《道无尊》 正文 第一章 半步推脱 豫国承纲一百多载,始,建三十六郡,上应天罡,下辖州县。至今,历经七王,福恩泽世,政通达兴,民有归附。

青丰城位属西南,东靠青蒙山脉,西处鹤岚江,作为咽喉要道连通着南阳与常乐两郡。

这块地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历来是兵家之地,闻名于世的青峡之战便发生在此。圣道七年,明宗取关青峡建镇隘口,青丰城由此而成。其后五十年间,凭借码头之利c关口之贸这座新兴城镇成长为中南贸易线上的一块明珠。

由于在这座城里发生过的和正在发生的事都过于绚烂多彩,于是乎,在大多数人眼里,这块土地上,财富近乎触手可得,而机遇,似乎无处不在。

将夜未夜,浸染墨色的幕布耷拉了半边天。此时的天空仿若少女微醺的脸颊,映照了大地几分酡红。暮色,带着朦胧,将这份晕红缓缓吞噬。

醉意的黄昏下,姜青久违的行走在这条南区的商道上,却已经没有了上次来时那份悠闲地心情。两马车并行的宽道上除去商贩占位的店摊已然显得十分拥挤,吆喝声c还价声此起彼伏,一对对商客旅人笑脸相望,在往来顾问中度过今天剩下的这段休闲时光。

相比于街上随处摆放c大声叫卖的摊位,坐落其旁的店铺显得更为矜持,似深居的大家闺秀,静待贵官亲临。

德秀坊内,老者慵懒的倚靠在紫藤睡椅上,半阖眼眸。新聘的外地伙计在跟前忙碌,眼中散发着炽烈的渴望,令老者隐隐约约勾忆起年轻时刚来到这里的自己。

那年的少年同样怀揣着财富梦,那是多久以前了?如此遥远却又似乎近在眼前。

他看着犹如松树皮般的手掌,右手抚过褶皱黯淡的肌肤,一份哀愁涌上心头,自己是真的老了。

时光总是这般不经意,老者如此感叹,悲寂正要向这具佝偻的躯体蔓延。一抹熟悉的青衫恰从门前经过,悲情的老者匆促地站了起来,连忙高声喊道:“姜先生?”

姜青闻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老者,抬手行礼道:“李掌柜,好久不见。”李掌柜哈哈一笑,沟壑道道的脸上堆满笑容,回礼:“两月未见先生,刚刚老朽还真怕认错人,惹出笑话呢。”

姜青回道:“承蒙掌柜挂念。”他抬眼打量了一下老者身后的坊铺,“不知近来贵坊生意如何?”

老者笑容未变:“区区小本之利,求一家温饱而已,这还多亏了贵帮的照拂。”

“掌柜过谦了,‘锦绣之美,闽绣之丽,唯徳秀耳’这青丰城谁不知这样的美名?”听了姜青的美赞,李掌柜脸上的笑意愈盛,道:“哪里哪里,过誉之名而已。有缘得会,先生不如随老朽到小庄内饮杯茶水,你看如何?”说着李掌柜侧身盛邀。

姜青面露难色:“多谢掌柜美意,但我还有要事,怕是无法享用”李掌柜连忙接话道:“先生客气了,既然有事,那老朽就不多耽误了,不过下次可一定要赏脸,这玉千雪老朽可是早就备好了,就差先生了!”

“一定一定。”姜青应承下来随后辞礼告别,见状老者也转身回到了店里。

静候在一旁的伙计靠过来好奇地问道:“老爷,这位是哪个大人物?”李掌柜瞄了一眼伙计,似笑道:“这可是一只成精的猫。”说完坐在之前的位子上再一次闭上眼,“不过呢,若你能搭上他,今后的路可简单多了。”伙计看了一眼正远去的青衫背影,埋着心思转身继续低头忙碌着。

姜青刚走几步路转眼又被人拦住,他退身一旁和眼前这位身材臃肥的玉柜主事闲聊着,谈笑间在心底记下了一路上与之打了招呼的商铺号。

短时间后又一番试探性的寒暄结束,姜青依例向对方行礼告辞。缓缓而行,就这般约莫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姜青这才踱步到一家酒楼前,他抬头看了一眼红叶酒楼的招牌,抬脚走了进去。

酒楼门口一条长长的柜台上摆放着店里售酒的瓶坛,罗汉叠位,长堤相依。略微宽敞的大厅放置了近十张桌子,四周的墙上挂着十几块写着菜名的木牌。

昏暗的光线下,屋内已有三张桌子零零散散的坐上了人,或在闲谈,或在饮酒用餐。环视了一周他走向里角,敛衣坐下。

待小二过来后,他看着牌子点了几道菜,又各要了一瓶口味酒和百年酿。不一会儿,小二将两瓶酒和送的几个下酒菜放在了桌上。

姜青斟了一杯百年酿,端起自饮。一口饮尽,酒入喉咙后他不由撇撇嘴,入口为酸辣味滚喉,口感似乎并没有老帮主常夸的那般韵口。

屋外,日渐已西沉,衰落在一点一点持续,他垂下眼眸,静静地喝着这份不太美味的酒。

在这座小小的酒楼中,有人醉后离去,又来人重新坐下,喝着不烈的酒,扯着与己有关或无关的故事,醉眼朦胧中笑看沧桑无奈。或许酒就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毒物,引人为之沉迷。

恍惚间,有几个身影来到桌前,姜青停下动作看了过去。只见三个十六七岁的小孩依偎着站在那里,青葱稚嫩的脸上透着紧张和不安。为首一人俯下身子,从麻衣里掏出一块桦木条牌给姜青看了一眼,姜青头微点,伸手示意。

三人依次坐下,低头盯着桌面。姜青看着拘谨的三人,放下酒杯,笑道:“你们不必紧张,今日请三位来主要是为了了解一些情况。”

这时坐在左手位也是之前亮牌子的人接口道:“请姜外史放心,无论你问什么,凡我们知道的一定会如实相告。”

“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我叫鼠牙,我对面的那位是小六,这个是猴子。”那人相继将自己三人介绍给姜青。

姜青听完又一笑:“你们的名字倒是挺别致的。”

鼠牙恭敬地回道:“都是些诨名,叫的顺溜罢了,让外史见笑了。”

姜青端起了杯子:“库房失银这件事,你们想必都很清楚了,对吧?”

闻言鼠牙皱眉脸上陷入了沉思,而心中却是咯哒一声响,该来的还是来了,也不知道这位外史了解到了什么程度,思绪交错间他含糊地说道:“当时这件事在堂里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也算是有所耳闻吧,毕竟事情有些怪异,众人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外史有什么疑问?”

姜青晃了晃酒杯,徐徐道:“这青丰城近日有些不安生啊,先有万门主于五日前无端死于万福楼,再有三日前近七千两库银在严密把守的库房中不翼而飞,最奇怪的是同夜一起失踪的还包括放置在柴房中的万门主的尸体。”他突然调笑道:“好像挺精彩的啊,我怎么觉得这些事都可以编一出折子戏了。”

随后姜青看向三人,道:“听说你三人是万门主生前最得力的手下,也是最先接触这些事的,你们怎么看,有什么想法不妨说一说?”

小六和猴子很是紧张,但谨守着来前鼠牙的吩咐,没有多嘴,低头拘身埋着表情有些坐立不安。鼠牙连忙回话道:“万门主生前对我们多有照顾,所以对于他的离世我三人心中也是万分悲痛,那几日便一直在柴房外替其守灵。而那夜库房发生了什么,我们是一概不知的,第二日听了众人的议论才知晓了此事。我们三人的清白和忠心,恳请外史明鉴!”

姜青眸色微凝脸上笑着安慰道:“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对这两件事的看法而已,别无他意。”

鼠牙摆手,一脸恭笑,道:“外史实在高看我们了,像我们这些屁大点字都不识的人除了吃吃喝喝会有什么见识?说出来的话也只会让人笑掉大牙,这些事还得依仗外史和诸位堂主的神明。”自贬的话语中不忘着献媚。

明哲保身么?有些意思。姜青张嘴一笑,端起酒杯面向众人,“青丰的美酒百年酿,我可是一直听闻它的盛名,之前来过一次可惜没有时间尝一尝,这次总算可以如愿了。来,诸位,随我同饮这一杯。”

鼠牙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隐晦的看了一眼小六和猴子。三人随即将面前的杯子倒满酒举起,鼠牙恭声道:“说来今日能和外史喝上这杯美酒,也算是我们几个的福气。哈哈,今天这顿饭后我倒是有和其他兄弟吹嘘的资本了。”

姜青嘴角含笑,四人举杯就饮。之后姜青向鼠牙询问了一些城里近期发生的事,而万门主的事并未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一场争论一壶酒 一番言语后,虽然得了点边角料,但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中心情报,不过这也在姜青的意料之中,刚刚赶来这里,他也不指望立刻就能找到dá àn。

一桌人喝着酒,偶尔交谈,处的倒也融洽。这时酒楼后帘掀起,侧身走出一位女子。豆蔻年华,玉臂柳腰身娇柔,眼蕴春水口朱丹,落得一副似羞可人的模样,然而脸上几粒星痘黯淡这份秀丽。她移步来到桌前,一边上菜,一边柔声道:“抱歉,诸位客官,后厨忙不过来,上菜有些晚了。”

“莲儿。”小六连忙站了起来,伸手接过菜碟摆好,随后关切的问道:“很忙么?要不我来帮忙吧!”莲儿看着身旁殷勤帮忙的小六,眼里含有几丝柔意,低声婉拒:“不必了,小六哥。”

“那你得记得,要是忙的话,一定要知道叫我,可别累着了自己。”听着小六这份旁若无人的担忧和嘱咐,莲儿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一旁的的鼠牙不乐意了:“我说大庭广众下的,两位这样卿卿我我,影响怕是有些不好吧。”打趣的当间也不忘往嘴里塞着茴香豆。

莲儿顿时羞红了脸,留下一句“客官慢用”转身逃开,小六来不及拦只得坐了下来,双眼瞪向鼠牙。

鼠牙没搭理小六,转头对在一旁静思饮酒的姜青赔笑道:“小人们不知礼,让姜外史见笑了。”

姜青有些诧异,随后浅笑道:“无妨,我倒是很乐意见到你们这般随意。”

鼠牙哈哈一笑,慢饮嘴边的这杯酒,刚刚那些显露的小心思本就只是表个态而已。

这滩水太深,不是他们该涉足的,然而这个度该如何拿捏,才能置身事外又不使眼前这位大人心生不满呢?

一番思绪后他放下杯子看向小六,“话说你俩的事情怎么样了?”小六抬起头,待嘴里的菜入肚,才回神问道:“什么?”

鼠牙在心中叹了口气,压住从内心生起的无奈和歉意,筷子夹了一口菜,道:“我说,你交礼金了么?胖大娘说的事你没忘吧?”

闻言小六如霜打的茄子,低头不语。“看你一脸呆样,想必还不知道吧。”鼠牙顿了一下,接着小声道:“昨天我可是看到花婆婆到店里来找胖大娘了,两人谈的那叫一个开心,胖大娘脸上都笑出花来了,中间胖大娘还把莲儿喊出来让花婆婆瞧了几眼。”

一听这话小六急眼了:“真的?花婆婆她来过?”“你这人,我用得着骗你么?猴子和我一起来的,不信你问他。”鼠牙指指一直埋头不语的猴子,猴子立刻点头确认此事。

鼠牙嘴里的花婆婆是坊里有名的媒人,能言善道名嘴风流,经她手的姻缘十有八户,因此得了一个‘喜婆’的名号。

小六顿时感觉如坐针毡,时而坐时而立反复多次后像是下了某个决心,猛地将筷子放下站起身,刚要迈步却被对面的鼠牙喊住:“先给我坐下!急急躁躁的你是想干嘛?”

小六看着鼠牙,一脸愁苦:“我我想向胖大娘求情去。”鼠牙嗤笑一声:“求情?没钱?就你自己说,可能么?”小六耷拉着脑袋:“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啊?”

“你啊,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凑钱,要么认命。”见小六一脸蔫色,鼠牙连忙安慰他道:“别急,还有时间,总会有办法的。都怪你那死老爹,也不给你留点家产。”小六白了一眼鼠牙,闷闷不语,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之后一桌人静静吃着饭菜。

姜青全程听着这些人的谈话,途中不留痕迹的瞄了一眼鼠牙,不知这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至少在姜青心里三人的形象鲜明温和了许多。

此人倒是有些小心思啊,念及至此,姜青从袖里拿出一贯钱放在桌上,当三人的视线看过来后,这才说道:“今日三位百忙之中能抽时间赶过来,愿意陪着我吃饭聊天,已是不容易。说实话我是很高兴的,首次见面我呢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些钱算是我给三位的一些小意思。”

鼠牙见状连忙摇头:“这可不行,吃了姜外史的饭,已是极大荣幸,怎么还能拿外史钱呢?”

姜青看着三人,面色一如之前的平静:“常言道,屋大易招鼠。近日帮里虽略有风雨,但总体偏安无碍,只是这期间外界杂言纷多,估计会有些小鬼或者扰人事,因此还要靠各位协力以度。”

鼠牙立马回道:“请外史宽心,但凡帮里的事小人们一定会以心尽力,不敢怠慢的!”说话的同时在桌下各踢了一脚发呆的两人,小六连忙收回盯着钱袋看的视线拍着胸膛:“是是,鼠牙说得对,大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无异心。”一旁的猴子点头附和。

姜青颔首,面容少见的严肃起来:“当然,我相信着各位的能力也期待着你们表现。不过钱既然拿出来了,断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也算是提前对各位的一些嘉励。”鼠牙也不再推辞,接过后当场将钱分了下去。

几杯酒伴上一顿饭,寥寥几番话语后,饭局便结束了,众人相继放下了杯筷。姜青先是起身走到柜台结账,鼠牙则抓起一把茴香豆紧跟其后。

小六又喝了几杯口味酒,犯着迷糊,这种口味酒是新兴货,由菜果所酿,辅以特殊的制法,制得的酒甘甜味美不易醉,颇受仕公子所喜,但奈何酒不醉人人自醉。

坐在旁边的猴子只好来到小六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六哥。”小六站起身子打着嗝,双眼朦胧:“好了?”猴子点点头,小六便转身向外走去。

楼里的过道不足一尺宽,恰容一人通过,小六半身摇晃走在其中,后面跟着猴子。迷糊中小六看见身前有半顶斗笠挡住了路,一愣便向旁边让去,却不料脚下打了个趔趄。他连忙伸出手,不成想按在了那顶斗笠上,而斗笠只有半边受力在桌上。瞬间只听到“咣当”一声响,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带着晃倒了桌上的一瓶酒。

一声哀嚎过后,积蓄在胸口的怨苦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小六怒道:“娘的,什么屁玩意!”抓起掉在一旁的斗笠就要发火。猴子急忙上前制止了小六的动作,道:“六哥,别闹事,这可是胖大娘的店!”小六的理智被吓了回来,收住手,但感觉还是有些不甘,刚要开口又被猴子打断,“行了,六哥,快走吧,姜外史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在这两重大山下,小六悻悻的站起身子,瞪了一眼斗笠的主人,走了出去。

猴子拾起被小六落在地上的斗笠,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随后轻放在桌上。犹豫片刻,猴子侧身拦住正要去整理桌子的小二,拿出一串钱递到他手里:“赵大哥,麻烦给这桌的客人重新上一壶千玉泉。”

在前去搀扶小六的时候猴子便打量了一眼这桌的酒客,且不谈他身上华丽的服装,仅仅从酒客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端重之气,就已经区别开了他们这些底层挣扎求生的人。也许是自己多虑了,然而像他们这些城嚣却承受不了任何小小的差错。

处理完这件事后,猴子也向外走去。当跨出酒楼的那一刻,酒客突然抬眸看向了这个小小的身形,猴子似有所觉转过头来。

在猴子的印象中,寒给他的感觉,冷不过凛冽冬风的刮骨小刀,一寸一寸痛入骨髓,最不过身处绝望时的天地不应,一点一点渗入人心。

可今天却‘看到’有这样一种冷,如高山的玉莲,让渺小如尘的他只能远远敬仰。孤傲超然世外,清高立于山巅。芸芸众生不入我眼,渺渺万物不进吾心。雪落非冷,花谢非枯,唯心唯愿,仅此而已。

在这束冰泉的目光下,猴子的心神荡漾,内心产生一种企盼。就在猴子似要迷失的时候,酒客轻笑着收回目光。猴子回过神,心有余悸地擦去额上的汗雨,怀着两份庆幸连忙低头向着姜青等人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各色人各样戏 当一切繁华渐被夜色侵蚀,重归宁静,红楼c酒肆c赌坊才开始上演一天中最后的浪荡和疯狂。在这幕众生的戏剧中,酒色与交织缠绕,流连于梦境的人们企图逃离着破碎的真实。

姜青走在街上,默默然无绪。长余街两旁的烟柳花色,倒映着莺声笑语和夹杂污秽的调戏声,给这座落幕的晚城染上喧嚣的昏黄。与之相对的则是被暮色沉浸的街道,即使是窗沿透出的烛光和灯笼的摇摆,也唤不回这条逐渐陷入沉睡中的长路,一切仿若轻触即破的泡沫。

似真,也似假,如梦,更如幻。

“姜外史,还有事么?”一声轻询打破了他内心的静闷,姜青回拢思绪,看着靠近献笑的鼠牙。只见他透亮不定的眼睛几番瞄向了一旁人声鼎沸的宣乐赌坊,表情有几分跃跃欲试,他神色了然道:“去吧。”鼠牙连忙辞谢。

姜青揉了揉额头,使得恍惚的精神稍有缓解,也不去计较鼠牙是真赌钱还是只为了脱身。他看了一下身后的两人,又想了想回去的路程,随口问道:“六儿,你们进帮多长时间了?”

小六拍着发懵的脑袋,道:“我是十岁入的帮,至今差不多五年了。”随后指向在旁搀扶自己的猴子,“猴子倒是比我早一年。”

姜青略显惊讶,笑道:“看不出两位的资历倒是挺老的。”

由集市去往居住的保宁坊还要经过一街两巷,三人一路闲谈,由长顺街来到马行街上。

猴子的脸色突然变的煞白,紧紧扯着小六的袖子。这份异状即刻被姜青注意到了,他疑惑道:“怎么了?”猴子低头沉声:“外史,黄沙罩天!”姜青的酒意顿时被这六个字惊没。他一边继续与两人交谈着,一边不露声色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四周。

此时已是酉时,佣工和码工照例也已收工,但这条夜市必经的大道上却没有以往的人流。周围店铺门窗紧闭不漏一丝光亮,使得暗沉的街道更加阴暗,气氛突然变得压抑。整条街除了他们只有两拨三人人群从街对面前后走来,脸上没有下工的匆忙和呆滞,步履轻快,行路前后间配有章法。虽然姜青未曾习武,但以过往经历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有些底子的。

看来的确是进圈子了,姜青心里有了估计,于是向猴子和小六使了个眼色。

小六摸了摸身上,满脸愕然,急声喊道:“咦,我钱袋呢,我钱袋不见了,猴子你看到我钱袋了么?”猴子皱眉:“会不会刚刚落在酒楼了?”“酒楼?猴子你快陪我去!”说完连忙拉着猴子转身向来路跑去。

姜青停下身子,靠在墙壁上,虚眼假寐以做等待。街对面的六人只是开始稍有慌乱接着又逐步走来,他合上眼心中已是了然。

逃回长顺街的小六和猴子依旧在奋力奔跑不敢稍怠,伴着急喘声小六问道:“猴子,你说姜外史为什么不跟我们一一起跑?”猴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道:“或许姜外史另有打算吧,我们还是快点向堂里”

“砰!”

话还未说完两人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顾不上身上的摔伤猴子连忙抬头看去,只见路中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还未待两人有所反应一道声音于空寂中响起。

“两位少侠这是要去哪里?”

——

徐徐微风从耳畔掠过,轻抚脸颊,带来丝微凉意。如果此时倚靠在北楼长廊上,手中有一壶由早泉加热沏成的南阳虹月,耳边再听着香叶居的叠曲,似乎别有一番雅意。回过神来,姜青在内心轻笑一声,连忙摒弃了这番杂绪。

“噗通!”

听到声响后,姜青睁开眼没有意外的看到猴子和小六倒在地上,看来一种结果已经出现了。两人虽然都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但没有刃具的痕迹,姜青心里暂时排除了府衙的可能,眯眼看向长顺街方向。

背部砸在地上带来的冲击,使得猴子不由得吐了一口黄水,刺骨的疼痛从受伤的部位袭来,混杂着灼烧的炙感,阵阵刺向脑海。猴子倒吸一口冷气,紧咬牙关,不愧是武夫,就这伤人致残的技巧可不是他们这些di piliu áng能比的。猴子看向小六却发现小六已经昏了过去,他想了想索性也一动不动的装起晕来,将包袱扔给了这位姜外史,反正对方的目标本就不是他们。

空寂昏暗的街道上,掌声先是响起,接着又跟来一道话音。

“好一个暗度陈仓,‘笑书生’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刚落,先有三人出现在视野内,后面隐约跟着几个人影。一壮汉着白袍居首,三十岁出头,负手阔步前行,身材魁梧,蓄胡方形脸,而最令人惊异的是此人两眼大小不同。两人紧跟其后,一人着灰衫,一人着麻褐。

姜青看到白袍壮汉的第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面色不由一紧,连忙拱手道:“只是众人抬声而已,可不及二爷龙虎双雄的名号。”

壮汉揩着络腮胡,似笑非笑道:“咱很早之前就想见姜外史一面,却总是寻不到法子,今天可算是有缘给咱碰到了。”

姜青看着身后赶过来的六人以及眼前的这几位,笑道:“只是二爷的这个见面礼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哈哈,阁下毕竟是金沙三杰,可不是什么小鼠小虫这样的货色,咱当然得重礼以待。没想到,却被阁下这般嫌弃,咱的这份热心倒是伤的很呐!”

姜青对赵虎这番自来熟的话有些始料未及,只好问道:“不知二爷今日找我是为了私事还是公事?”

赵虎挥挥手,众人立即向四周散开警戒,给两人留下了一块空间。他看着姜青:“听闻‘笑书生’善通文理,咱一直是粗人一个,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外史,不知道你能不能为咱解解惑?”

看着一直在和自己打太极的赵虎,姜青有些无奈,但因为听闻过此人的狠厉和豪胆,也不敢有所不满只好道:“还请二爷明示,姜青必尽微力。”

“为人处于世,姜外史,你觉得,什么最重要?”

姜青思索半响才答道:“在下以为能力最重要,身怀一技方有立世之本,人拥一法可抵不上之荣。当然这只是在下的一点粗浅之见,不知二爷怎么看?”

赵虎不置可否,他看着路尽头的黑雾,似是感慨:“咱倒觉得啊,人首要之事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一个人若是不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了解对方的高度,即使拥有能力那也枉然吧。”话里藏话中他转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又问道,“那你再说说我们这些横行之人为何能够逍遥无道呢?”

“人心贪欲所生,权贵庇护所行。看似豺狼,实则家犬。”

“哈哈,姜青,咱果然没看错,你的确是个聪明人。”赵虎一番大笑,他直视着姜青:“那么家犬此番声吠,你会明白为何么?”姜青看着眼里并无笑意的赵虎,脸色渐沉。

赵虎静静地望着陷入沉思中的姜青,看着他慢慢的抽丝剥茧,从一开始自己就已占住主动,接连放出让姜青不得不吃的诱饵,使他一步步的进入自己的节奏中。毕竟有些话不能直说,否则不仅无味还会招腥,而能领悟多少全靠个人能力了。

姜青眉头渐锁,眸色沉宁。最近帮内可谓多风多雨,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首先于七日前帮里创办的金线镖局在帮派‘管辖’的南边山脉口失了一趟银镖,护镖七人全部失踪无迹,搜寻多日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件事可谓是重创了金沙帮的声誉。

接着便是青丰城发生的一茬子事,丢了重要的库银不说还意外的损失了一员大将,关键的是这两件事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最要命的是少帮主于前日在郡城为争夺一位江湖女子将郡丞的二公子打伤,消息传回帮里,卧病在床的老帮主顿时气血攻心陷入昏迷中,苦撑了一夜后于鸡鸣时不幸归天。

经此一事,原本就不认可少帮主的一伙人更加反对他的继位,其中不犯混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期间魑魅魍魉横行不断帮内可谓乱象叠生,于是姜青主动请缨来到了这里,也算是为了远离那场漩涡吧。

心里似乎有了dá àn,姜青看向赵虎,郑重劝道:“二爷,凡大帮行事以义为先,以信为责,因此方能上受权贵庇行,下抚百民得心。金沙和剑雪半年前刚立下三年之盟,如果贵帮此时落井下石,不仅有损贵帮百年清誉,为道中所耻,更会因其背信弃义之为,导致上位不满。疑心一生就像那溃堤之穴,百年的基业恐将存危。况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义永帮可还在旁虎视眈眈。取小利而致百害,孰为不智,还望贵帮三思。”

“你说的很有理,百年立牌一朝毁是个大忌。”赵虎点头附和很是赞同,不等姜青松口气话音又是一转,道,“但这个忌讳这次是一定要碰的,不因咱或咱大哥的意愿。至于王dà á子,他确实不会旁观,毕竟这次可是两狼竞食。”

接着又语气幽幽道:“一下子能使唤两只豺狼的,你猜能是谁?”

看着面色僵住的姜青,赵虎叹道:“世上最能成事的是关系,最能败事的也是关系。金沙帮由他而成经他而盛也因他而毁,仔细想想何尝不是必然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选择 余老帮主当初仅以九人始建金沙,可谓是豪气冲天,在短短五十年间其势力覆盖了南阳七城,威震郡中,道上尊其为‘一角独城’,期间虽然逢源了很多大人物,但同样也得罪了不少权贵。

然而人走茶凉,表善的狐狸不可能再对一个死人输送善意,而隐匿的恶牙却不介意向这位豪杰的尸体咬上一口。

赵虎看着沉默不语的姜青,赞道:“临危面不惧,获乱身不卑,遇事巧多智。说实话金沙帮这艘即将倾覆的江船已经不适合你,是时候另谋出路了,何必吊死在这棵树上。”

姜青叹了口气,掩住脸上的失态,低头道:“多谢二爷赏识,但老帮主对在下有活命之恩,姜青不敢忘。”

赵虎摆手:“先别急着答复,这样吧,你先去咱为你准备的地方休息几日,等势头过了那时咱们再谈一谈,相信你会做出明智的选择。”赵虎转身吩咐道:“来人,将姜外史好生伺候,不准怠慢。”闻言有一长衫男子走了过来,后面紧跟着三个青年。

“姜先生,请”只片刻,姜青转身跟在男子身后离去。

看着姜青离开的背影,赵虎突然开口道:“姜青,人贵自知而明。”夹在四人中间,姜青依旧垂眸走着,未再言语,只是黑夜里浮现的浅笑为哪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半夜的天穹开始点出繁星,偶尔星光挣脱这番灰蒙蒙的束缚,增添了几分烁光。

赵虎看向泛白的牙月,不知内心在作何感想,是在为逝去感到惋惜还是为将来感到迷茫亦或悲哀。几息后,他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侧脸看向一直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

猴子在察觉姜青离去后,心中已经感到不妙,随着脚步声的逼近额上渐渐爬满了汗珠。这外史不按常理出牌啊,这就不管他们了么?不会是在知道自己撂担子后现在实施报复吧!不可能这么小的心量吧。

可能是已经忘了吧

此时远在一旁静侍的灰衫望向麻褐,道:“爷对姜狐这般以礼相待,和上面权贵的意思相悖,似乎有些不妥吧?”语气中隐隐有些不满。

张洪瞟了他一眼,心中了然读书人之间的较劲,看来这位许账房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了,嘴上却道:“许先生,爷行事自有主张,我等只需听从吩咐即可。”说完后继续闭眼静立。看着和自己不搭线的张长老,许远山无趣的捏着山羊胡,头撇向了街口方向。

依照安排,马行街前后都有人把守,店铺紧闭,在里面的人算是进了一个人造的死胡同。此时路上基本无旁人,在回眸的最后一刻,他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影。许远山皱眉,定睛一看,确实有个人影在夜色中缓缓而来。

“那些人怎么办事的,竟把人放进来了。”许远山不满的走上前喊道:“剑雪帮办事,无关人等速速退去免受牵连。”闻声张洪也睁眼看了过去。只见那个身影并未答话,依旧走来,不急不慢。随着身影无声的渐近,张洪的脸色也开始凝重起来。

待到双方距离不足三尺时,借助苍白的月光,他们才大致看到身影的模样。一身白绸云衫,身形略消瘦,肩负包裹,腰别酒囊,头上戴着斗笠,长发未束披在身后,由于夜色并不能看到对方的面容。在看到前方有人阻拦后,白衣人的头微抬,一束目光从斗笠下看了过来。

许远山有什么样的感受张洪不清楚,但他切实的从这个身形中感受到了威压。张洪走了过来伸手将许远山提到一边,不理会许远山的恼怒,向着白衣人抱拳行武者礼,道:“鄙人‘铁掌’张洪,前方帮派行事,望阁下绕路行个方便。”

白衣人并未言语,依旧走来。见此情景,张洪双眉皱起:“得罪了。”收气入腹,左脚向前一迈,右手使出‘断云掌’中的起手式。断云掌虽只有七式,却因为招式的特性可以变化出多种打法,攻则如巨浪击石,守则如绵风缠叶。

张洪以掌法闻名南阳郡,精通‘落羽八掌’中的‘断云掌’‘绵骨掌’和‘小天壶掌’,虽没有大师之名,但实力也不容置疑,在剑雪帮是仅次于龙虎双雄的武力标杆。

一旁抱怨的许远山在看到张洪动武后,急忙退至一旁观察着局面,生恐被波及。

转眼间,掌风便来到白衣rén iàn前,白衣人左脚前迈,侧身一旁,只见张洪手掌从白衣人的身前穿过。错身间张洪顺势收臂,将蓄力的臂肘一顶,击向靠近的胸膛,左掌也含力向着对方的腹部击去。

白衣人眼光微冽,脚尖轻点,身影一转,连带衣袂飘动。只是刹那,张洪却发现那人已出现在另一边,同时伴有一掌袭来。眼看手掌前息还在几寸外,刹那间就要印上胸口。躲已经是来不及了,见状,张洪顾不上内心的惊讶,连忙斜跨右脚,止住身形,使出了断云掌守招‘腾云冲’进行合掌。

掌与掌相接,张洪只觉一股巨力从对面肆虐而来,伴随着剧痛也丧失了对右手的控制。然而这股巨力未止,携带着身体向后腾飞而去,‘噗通’一声直接撞在了不远处的墙上。一声闷哼后紧接着吐出一口淤血,张洪这才缓过气来,刚想起身,阵阵刺痛从手臂和背部传来,看了一眼骨折的手臂,张洪知道自己已经暂时丧失了作战的能力。他望着身前缓缓走过的身影,内心全是忌惮之情。

张洪费尽心思进行地这场拳脚争斗,在许远山眼里却是白衣人侧身一掌就将帮里享有威名的张长老击飞,看情况似乎伤得还不轻。看着白衣人经过,许远山连忙低头让至一旁,在内心安慰自己,自己只是个读书人,打打杀杀还是交给那些莽夫吧。

短暂的打斗惊扰了分侍在旁的众人,刚准备有所行动被赵虎以手势给制止了。

赵虎走上前,一脸郑重地抬手以礼,低头道:“剑雪帮冒犯之处,还请少侠多多包涵。”

“你们,挡路了。”黯沉的嗓音从斗笠下方传来,初闻微风拂面,而后寒风刺骨。

赵虎心中松了一口气,双方没矛盾就好。从刚刚两人交手乃至张洪完败的情况来看,对方估计步入宗师之境了。不过双十出头便踏足高峰,不论是白衣人自己还是他后面可能存在的势力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剑雪帮所能招惹的。

赵虎两眼稍动,随即大笑道:“哈哈,少侠忽要怪罪,只是今夜的月亮好看的紧,咱们这些人赏着赏着一下就入了迷,这才不觉挡了少侠的路,无心之失还请见谅。”言罢立刻吩咐手下让道。

听了副帮主的这番睁眼瞎话,手下的rén iàn色各异。而白衣人犹如未闻面色平淡的重新迈步前行,似有所注意,原本前进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令一旁观望的赵虎内心一紧。

他看向倒在路旁的猴子和小六,虽然两人都是鼻青眼肿的模样但脑海中依稀还留有印象,略一思索才记起是在酒楼碰到的那两个有趣的孩子。

想到什么,白衣人的眉头微撅,轻轻一声长叹后,喃喃道:“少郎不羁千番醉,薇落凋零百步羞。”

蓦然间一份杂念,乱了心,愁了绪。

他解下腰间的酒囊向后一扔,赵虎下意识伸出手,酒囊稳稳落在手中,白衣人道:“这袋酒买你一次高抬贵手,如何?”

手下的人听到这种言论,有些恼怒这人行为以及言语的作大,但碍于规矩,只能在一旁怒目以视。

赵虎则一脸喜意,行礼道:“能买下少侠的这酒,咱算是平白得了个大便宜。既如此,少侠保重,咱就先行告辞了。”说完转身带着众人离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夜色中。

人贵自知而明,其言其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浓夜、薄雾、迷梦 见事已经解决,他抬手压下斗笠,继续向前走去。猴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白衣人缓缓离去,看着这个明明如此瘦弱却仿若高山的背影。

猴子眼里涌出一种渴望,内心好似点了火苗,接着轰然点燃了整个躯壳。不过当看到昏迷在旁的小六时,他的眼里又露出了挣扎。余光里白衣人就要消失在夜色中,猴子咬咬牙,从身上掏出仅有的两个钱袋塞到小六的腰袋里,愧疚的看了小六一眼后,忍着伤痛起身向前追去。

这个小尾巴随即就被白衣人发觉了,他的眼睛微阖右手已然拂起。然而在察觉来人的身份后,不由双眉一挑,放空的右手经过腰间,待抚空之后才念起酒囊已被自己卖出去了,不由得又一次轻笑,长久以来的阴霾也被驱散了几分。

猴子怯怯的望着前方的身影,内心极度的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想。白衣人依旧不急不慢的走着,猴子跟在后面,渐渐放下心来。然而当那股冲动和不安平息后他没了主意不知道接下来又该如何,整个人一下子没了主意,只好默默的走着。行走的两人,一时之间竟陷入某种诡异的氛围中。

夜色渐沉,猴子半低着头的跟在身后,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堵城墙,正前方向有扇几丈高的大门。他抬起头看到火光点缀的城楼,才发现自己已经跟到了城门口。

白衣人依旧向城外走去,猴子不自觉的停下身子转过头,看向飘荡在雾海中的居房,看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镇,他的眼里有些迷茫。从记事起到现在他的全部人生都在这座城里,一砖一瓦似乎都已融进血脉里,而现在却要离去,心中不由涌出一股颤动。

记忆里,有过痛苦至极而落下的泪,有快乐组成的丝丝甜蜜,有沁人的爱,也有着入骨的恨,在那朵小心呵护的白花旁矗立着被深深埋葬的梦的墓穴。血色的叮咛突然在耳边响起,回过神后他的眼中再次弥漫坚定。

他回过头,大步向外走去,在夜色的舞台里跨出了城门。不过五六步,轰然一声,城门准时关闭,隔绝了内外。心闻声一颤,身体顿滞咬着牙他忍住回头的冲动踏进夜色里。

月过半山腰,银霜洒下一片又一片,漫过处处,将远离灯火和喧嚣的郊外镀上几分宁静。

这条寒白莫明的道路,一头连接着滚滚红尘,另一头却通向寂寥星辰,而前与退,只在一念间。

猴子摇摇头,试图驱散不断涌现的困意,然而并不见效,眼色朦胧中,夜里的路更加难辨。有一阵乏意袭来,他在走神中突然脚下受阻,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摔趴在地上,刺骨的疼顿时赶到。新痛加旧伤使他整个人不禁打了个激灵,人一下子清醒了。前方的身影渐渐远去,猴子咬牙起身,继续跟去。

黑夜里,月光下,官道上,两个身影披银戴白,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白衣人漫步前行,不急不慢,猴子紧跟着那个身影,步步蹒跚。

畏惧黑暗,似乎是人的一种本能,如墨似黯的漩涡吞噬着光明外的一切。人于黑夜仿若茫茫大海中漂游的一叶扁舟,没有依靠,无力思考,由内而外蔓延着孤独与绝望。

猴子走着,跟在身影之后,一步步将熟悉的城c树c石抽离并遗落在身后,来不及迟疑和拒绝。

耳边晚风闯过丛林携带的飒飒声隔离了夜间的宁静,除了银月和那个诡异的隐隐发光的身影,猴子已经看不清任何映入瞳孔的峥嵘轮廓。脑海中对于这条路的熟悉感变得朦胧,一切好像陌生异常。他又一次掐向大腿,然而这次的疼痛有些遥远甚至已经趋于麻木。

恍惚中好像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条陌生的道路,将他远远排斥,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冰冷且渺小,连带着这个疲惫不堪的身体同样陌生起来,用鲜血和疲劳嘲笑着自己的不自量力。压抑c恐惧c迷茫一点点加载在伤痕累累的躯壳上。身体好似在耳边传出阵阵悲鸣,伴着风啸向他大声嘶喊,‘算了吧!’‘放弃吧!’

身体突然的又一阵乏力,他再一次摔倒在地。再怎么强装镇定,再怎么学着努力坚强,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脆弱的容器已经无法承受太多。无助和委屈慢慢爬上心房,眼中的泪于不觉中缓缓流下,自己到底在追逐着什么?又在期盼着什么?

真的要放弃了么?但还是不甘心啊,感受着内心的那份倔强,猴子抹掉眼泪,挣扎的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恍惚中又一次跌倒在地,已经不清楚摔倒了多少次。想起身,但身上仿佛背了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几次努力都失败的倒在地上,直至手臂疲软的感觉不到力气。痛么?已经不痛了。累么?还不敢累啊。没看到么,前面的还在走,那是我至今等到的希望,怎么敢放弃,又怎么甘心回头。

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向前的路上,可是可是啊

似乎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无论是身体还是脑海仿佛陷入泥淖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回荡——‘跟住他’。他努力的睁开眼,当泛光的身影印入眼缝,这具身体开始手脚并用向前挪行,如若蚯蚓一般丑陋,一寸接着一寸,终于,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在看到光芒隐没后也随之消散,陷入黑暗中——‘失败了’。

白衣人停下了步子,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映照同样深邃的夜穹,不经意间从眼角漏出的悲伤几番沉重。在极远的空中,不时闪过白芒,有快有慢,好似流星划过天穹。

他睁开眼,眼中只剩空白,整个人如失了魂。他痴呆的看着眼前,看着这灰蒙的四周。

倏忽间有颗米粒大小的光点出现在身旁,接着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填满了入目的一片。透亮而柔和的光芒,一下子映亮了他的眼他的心,他抬手向其中一个抓去,光点直接穿过手掌,仿同虚无。

它微抖着似被惊扰,紧接着这份颤动蔓延了周围的所有。转眼间所有的光点如受牵引向上飘去,他抬头看过去,只见它们首尾相接仿若珠连,聚于一点形成了拳头大小的光团。当最后一个也融于其中后,光团突然无声爆裂开,光芒疯狂向四周倾泻,整个空间都被这股刺眼的白光笼罩,同时也将他吞没。

白色落入眼中,转而化为一柄尖刀从中撕开一道缝,粉碎了所有ěi zhuāng,原貌被无奈呈现。

湛蓝的天空下白云徐徐,一轮艳阳当空,他低下头,一个朦胧的茅棚屋出现在身前,距离不过二十步。

门槛上,一道虚影出现并逐渐凝实,看着身影不修边幅的躺坐在那,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感到了莫明的熟悉感。

转眼间整座未实的建筑冒起了熊熊烈火,看着被火团吞噬的身影,他的心中一阵紧缩。只片刻,整座茅棚被燃烧殆尽,残影崩碎,焰华化为朵朵火蝶,挥扇双翅飞舞着四下散去。

一只火蝶缓缓飞来,带着某种绝美与凄然,直直的撞向他的眼睛,他闭上了眼。

一切皆无息,散去了岁月,一切又有音,在点滴相刻。

他又睁开了眼,艳红的天空渲染所有,如火似血,更似粘稠的浆糊,将他的心神点点融搓。烦躁c眩晕c恶心等情感混合在一齐融成浊水一滩瞬间倒入了他的脑海里,他讨厌着这份感觉,他想要逃开,‘哗啦’的声音,在这片空寂中突兀响起。

他低下头却看到自己迈出的右脚踩在了水面上,脚下生起层层波纹,随着漫延的涟漪看去,原来天空之下是一片混沌无尽的水。

惊诧间他整个人‘噗通’掉进了水里,他挣扎着,但水却有着一股特别的吸力,慢慢将他吞噬。水淹没他的身体漫过他的头又流入他的眼,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天空突然被撕开一条长缝,从中渗出道道青光。他看着它,竟感到一份熟悉的高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秦和林白 “呼——”

猴子张开眼,感受到白芒刺入眼帘的这份真实,恍然间他才明白刚刚做了一场真假难辨的噩梦。

擦去额上的汗水后他坐了起来看着身处这块空地,矗立身旁的火堆余烬升起白烟袅袅,最后融于空中。四周杉树林立,针形叶片切割着枝叶交错中的天空,沿缝洒落的光影摇曳,如水上的波纹荡漾。一切都很平和,安谧的如同小家别院的午后。

想起了什么,他看向四周,慌忙地寻找着,然而却不见那个身影,胸口顿时好似被一块巨石砸过,留下无尽的窒息,他沮丧的低下头。

你还在期盼什么?他的眼里莫名湿润。

真是狼狈啊。

“醒了?”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白衣人穿过树丛从旁边的小径走了出来,路过猴子身边时扔过几个新鲜沾水的野果。猴子连忙接住,看到白衣人后,一脸惊愕随后强压心中的狂喜,急声道:“谢谢恩人。”

白衣人未再言语,走到一颗树旁,从后面拾起物件,戴上斗笠便向外走去。

见状,猴子连忙站起,来到身影后面重重跪下,眼睛紧闭,喊道:“求恩人收留!”

白衣人放慢了步子,语气不起波澜,问道:“哦?为什么?”

猴子将自己埋在地上,一脸谦卑:“我我可以为仆,替恩人跑腿c端茶倒水”

他停下了身子,平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我需要么?”

猴子一下子语塞,沉默又一次在两人中降临,片刻后白衣人便要抬脚,这时一道缓慢而坚毅的声音响起。

“恩人不需要仆人。但”猴子睁开眼,道:“我需要恩人!”

闻言白衣人一愣转过身来,看着蜷缩在地的身影,轻笑一声,“你有点意思。”稍稍停顿后语气又淡了下来,带着几分调笑道:“但也仅此而已了。”

猴子深吸一口气,心中强提着勇气,企盼的问道:“那么我要怎么做,恩人才会收留我?”

白衣人俯视着他,神色变得慵懒眼神却愈发暗沉,缓缓开口道:“那你又会怎么做?”

猴子深吸一口气重言道:“只要能真实的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

真是一个奇怪的dá àn,伴随着这份奇怪的坚持,他两进行着一场奇怪的对峙。时间犹如静止,一呼一吸间都显得极为漫长。

短暂而遥远的等待后,白衣人收回目光,回身迈步向前,随后一道声音传来。

“可以,我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还能坚持。”

成功了么?他抬起头,心中欣喜万分眼泪却流了下来,泪水划过脸庞滴落在地。

这个小小的生命赌徒,昨晚孤注一掷后,今日终于被他看到了一丝光亮。

旭日还未东升,新的一天刚开始掀开帘幕,这条官道上就已经出现了不少人影。赶集的居民c上工的佣人陆陆续续走在入城的道上,见到面熟的人,吆喝一声,彼此询问一些家长里短后便结伴而行,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

当值春时过半,凡路上所见,草木抽新,绿芽褪萌,池中水泡连珠,风触纹起。目之所及皆是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连杂石堆里都挣扎出青草棵棵。

美景不仅迷人眼,有时更能舒人心,猴子看着低空中衔枝盘旋远去的鸟儿,伸手将一颗野果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入肚,一股暖意涌现,赶路产生的饥饿感便消了七八。

他蓦然的表情一愣,连忙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由于清晨发生的事令他忽略了自己的异常,如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子已恢复如初,昨日那彻骨的伤痛仿似梦幻。

“没想到还是个郎中!”猴子有些惊讶,对白衣人的敬仰更甚,同时在心中做了以后讨学医术的打算。

时间扮流水,无声无息。

一个时辰后,猴子仍是兴致勃勃。在赶路的同时赏着那一抹青山几江春水,脸上含有几分舒意。

两个时辰后,猴子神色已是不妙。他吃力地望着前方依旧缓缓行走的身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从袋中掏出一个野果吃下,暖流出现消除了一些疲劳。

当第四个时辰即将结束,猴子脸上苍白一片。他现在只觉又渴c又饿c又累,袋中的野果只剩一枚,距上一次遇到湖水也已经很久了,现在眼里看到的除了林子就是林子,他心中没有哪次像现在感觉山岭的林木如此生厌。

好似听到了猴子悲叹的心声,白衣人终于在赶至下一座里亭时拐了进去。一进去猴子便瘫坐在地,揉着酸胀的腿脚他好奇的看向白衣人。只见他负手而立看着连绵的丛林,白衣恰似玉莲,黑发如若夜穹。不知为何猴子突然觉得,眼前的朦朦背影,似嵌在天地间,却又弥漫着独立其外的孤伤。

猴子慢慢的缓过气,白衣人转过身,猴子连忙整理好仪容正襟危坐着。白衣人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猴子恭敬的回道:“猴子。”

白衣人脸上出现不愉之色:“原来我和一只毛物呆了这么久?”猴子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恩人,我是个孤儿,并不知道父母给的名字。长大后别人也只叫我猴子,所以”说着猴子脸上浮现了几丝黯然。

白衣人看了他片刻,随即继续问道:“那么你觉得自己现在叫什么?”低沉的嗓音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魔力。

猴子难得没再犯迷糊,他看着那双眼睛,深邃的眼里涌动着他还远远不知道的神秘,然而那份熟悉的冰冷依旧,恍然间他的悲伤悄然逝去内心也平静下来。他低头沉思,而白衣人在一旁静静等待,似是福至心灵,他开口道:“林林白!”白衣人收回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林白似乎从那双眼里看到了一丝暖意。

“林白?”白衣人低吟一声,然后道:“我问你,你想做或者你想要什么?”

他双眼一亮,带着少年的那股热血以及脑海中昨夜残留的那份惊艳,林白激动的问道:“恩人,我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侠客么?”白衣人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停顿片刻后只是说了一个字,“秦。”

林白疑惑的看向白衣人,白衣人道:“唤我的名字,恩人二字不必再用。”林白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道:“明白了,秦叔。”闻言秦微笑着,“我很老么?”林白立马摇头,想了想试探的问道:“秦大哥?”秦挑挑眉,“我两很熟?”

他尽管知道恩人是在开玩笑,但内心还是有些惶恐不知措。这边秦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秦,一字即可。”

看着眼前隔着距离的笑容,林白心中蓦地了然,以名称之,不近也不远,可离或可留。

林白点点头,秦看着他,眸似一泉冷月相映。

“武者三境,求力c问意c凝气。若求力,则以武练技,耗时耗力。然勤励以磨剑,流时比淬火,世人此多有。意者,步境,察意,心中象。进可料敌于先,退可一力降百会,唯求势立意。气生无念,半分机缘一步天,求时万山如寻石,不得,不遇;来时空谷闻鸟鸣,命也,运也。”

秦心头一顿,意识到话语中的干涩,而且此番教授不比以往。他刚起念重新教导,却看到林白发懵的眼神,神思一动突然问道:“懂么?”林白回过神来脸红的低下了头,“还还好。”声音近乎低不可闻。

秦轻笑一声,转身继续看着眼前的山岭。见他沉默不语,林白顿时心生误会有些惴惴不安。

就这般直至再次动身,两人未再言语。林白跟在后面,神色沮丧,懊恼自己之前的不争气,也不知恩人心里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他怯怯的看向前方,却发现秦并没有带着他回到官道反而沿着另一条小径向山岭走去。神情微变,他疾步走上前,张口时想起之前的吩咐舌头急忙一绕,道:“恩秦,不能再向前走了。”秦转头看向林白。

林白连忙解释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开春以来山上的动物就变得异常凶暴,总是袭击岭道上的路人,算起来死伤都过十了。甚至传闻有人在岭外见到过山尊,现在这一带的山岭都成禁地了,这么危险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秦静静的听完,眼神滑过他的脸,问道:“怕么?”

闻言林白一愣,待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后,脸色渐白,想起之前自己糟糕的表现,强颜道:“不不怕!”

秦嘴角含笑:“嗯,那便好。”言罢便继续向山岭走去,林白咬牙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行之有善 青蒙山脉东起汾河流域,西止神秀峰,绵延数千里,横跨三郡之地,是豫国境内最大的一条山脉。

林白走在道上,心里一直打鼓,两眼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林木特别是半身高的灌木丛,唯恐有什么意外。两人渐渐深入林中,路愈发崎岖难行。

青翠碧透的林木,繁茂遮掩的枝叶,彼此相映间使得山岭逐渐阴暗起来。在经历了几次风吹草动的惊吓后,林白踉跄的来到一个斜坡上。秦伸手将斗笠戴在了林白头上,吩咐他在一旁等待便又往前走了几步。

林白顺势靠在一棵树上,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水,问道:“秦,还要走么?再走就有可能遇上山尊了!”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说话间秦捏碎了手中的紫色药丸,掌心的粉屑随风飘散,消于林中。

林白默默咀嚼着刚刚那番话,所幸有了前几次的经验,现在能大致跟上秦跳跃般的思维,使自己不至于表现的太过迷糊,可他还是不懂啊。

时间慢慢过去,突然一股心悸的寒意涌出,整个人如针芒刺身,身体蓦然变得僵硬起来,胆颤间他连忙看向周围,只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

静!

太静了!

这种静不是无人无物而空留下来的安静,更像是一种被压抑的c小心翼翼隐藏声息所营造的寂静,只因不敢稍有动作,也因心怀畏惧而降低存在。他感受着内心的惊颤,心跳不由加快,余光中在几步远处有一块棕黄的毛色,看清后竟是一只山虎在草叶中匍匐前行。

他的瞳孔瞬间变大,身上毛发倒竖起来,惊骇间整个人不由摔倒在地。听到声响秦转过头来,林白连忙伸手指向侧方的草丛,颤颤巍巍的作出口势:“山山尊!”

秦向着那方看了一眼便低声对他说道:“无碍。”随后表情严肃的抬头看向了丛林北方,双眼微微眯起。

那只山虎寻味而来,途中遭遇变故准备潜行着向岭外缓缓逃去,不想途经了这里,即使这里有着非常y一u hu一的香味它也不敢稍有停留。林白看着它步步离去,对他们仿若未视,其身形竟显露出一丝仓皇的逃窜,他心中有些不解。

突然秦双眉皱起,轻言道:“有些意思。”语气少有的出现了起伏,转头对林白吩咐道:“等我。”两字刚落,凭空一阵轻风拂过,人顿时不见了!

林白呆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林子,好久才挤出话来:“仙仙人?!”不觉间颤音跳动。

“轰——”

突来的爆炸声如雷在耳边响彻,心脏似乎要从口中跳出。缓过神后林白连忙寻声看过去,只见相邻的山岭有一块区域浊烟升空,隐有火光闪耀。他顿时心中生急,林子起野火,火势一旦烧开向外蔓延的话这里也将不安全,他刚拔腿准备往外跑,脑海中秦的吩咐闪过,脚随即又收了回来。

伴随着又一声轰隆巨响,一道蓝光乍现化为利刃冲向半空,却在途中莫名的被击落散成数道光华溅向四处。如珠落玉盘,清脆闻声,散华落于林中,鸣火连天。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圈随之浮现,将那一片山岭近乎笼罩其内,飞溅的光华撞在上面,击起一阵涟漪。

成圈的蓝刃在空中显现像孔雀开屏般一片片脱离开向着四周射去,搅起道道如练的风云。一时间金圈内狂风c烈火c异光彼此交缠肆虐而起,然而再怎么折腾几息后皆湮息归无,始终挣脱不了光圈的限制。而这圈里圈外一动一静间,林白不禁看呆了眼。

突然一声响天彻地的嘶吼掩盖所有,紧接着所有的蓝光聚在一起,转动着形成一个蓝茧,依稀间有个峥嵘之物的暗影在其中仰头咆哮。光茧的速度越来越快,到达一个极致后外围爆裂开来,光圈里又一番尘土飞扬,尘雾中一个三丈长的凝实蓝光冲向了光圈。

两物相撞一个巨大的涟漪弥散而去,接着一道道波动产生,振动的频率迅速加快,光圈终于承受不住连续的冲击随声炸裂,顿时一阵狂风向四周肆虐而去。

林白连忙缩下身子双手按住头上的斗笠,只听狂风在耳边咆哮,期间不断响起令人心惊的喀嚓声和树木摔地的嗙啪声。等到风势减小,他才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果真满地狼藉,入目只遍地的断枝残叶,甚至有不少树木被拦腰吹断。他小心翼翼的起身,放眼看去,最让他感到惊骇的是原来的那片山岭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看不见底的巨坑。看到这番场景,林白有些发愣,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突然间喧闹声乍起将他惊醒,只见之前还寂静的山林瞬间沸腾起来,几乎所有的动物全部冒头疯狂的四散逃窜。有狼c有兔c有獾等等不一而足,彼此间混合成几波逃亡的兽潮,他甚至在里面还看到了一只老鼠骑在灰背熊身上,群兽仓皇而行不顾左右。

这时一道雪白由远而至,快速的穿过兽潮,只刹那间便由一里远处跑到跟前,却‘嘭’一声直直撞在脚边的一根树桩上。林白一愣随后走了过去,转眼处一只狐狸侧躺在树桩旁,通体毛发雪白晶莹,鼻上一抹墨色,长而蓬松的尾巴耷拉在地。

感受到异常的气味接近着,狐狸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过来,四肢用力试图起身,或许是撞的有些严重,几次的挣扎最后总是趔趄倒地。

林白看着低声呜咽的白狐,心中蓦然一软,他缓步过去将它轻轻抱起,白狐开始稍有抵抗随后顺从的卷起身子躺在了他怀里。摸着它柔如绸丝的毛发,林白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忐忑的心也安宁了几分。

他转过身却见秦已出现在之前离去的地方,心中一惊连忙跑了回来。秦上下扫了他一眼,在看到白狐时微顿了一下,道:“怎么了?”林白小心翼翼的回道:“这只狐狸好像受了点伤,我”“你想帮它?”秦笑着接过他的话。

林白点点头,看着秦低声询问道:“可以么?”秦拍了拍林白的肩膀,温言道:“行事有善,你自己决定。”随后从林白头上取下斗笠转身继续赶路,林白松了一口气连忙紧跟其后。

天色渐暗,秦带着林白来到山腰一峭壁处,上方的外岩凸出使下方形成了一个半口裸露的山穴,地上随处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岩石,正好作为他们的露宿地。

林白接过递来的包裹,抬眼便见秦脚下轻点来到一块五尺高的巨石上,敛衣坐下后闭目静息。他也来到一块长石旁,将缩成团的白狐轻放在包裹上,随后往来丛林中成团成堆的抱回柔草细叶和断枝枯木。

夜晚如约来临,春时的湿寒笼罩了整个山岭,林白点燃木堆,焰苗升起带来几分暖意。

林白向火堆中又扔进几块枯木后站起身,扭头看了一眼巨石上的秦,这个端坐的身影藏在黑幕里只偶尔在火光的照映下隐现。他打了个哈欠转身抱起白狐,和衣躺在草床上,一阵疲倦袭来,耳边伴随着树枝的迸裂声不一会儿他陷入了睡梦中。

大如车轮的太阳直直悬在头顶炙烤着,阵阵热浪接连扑在干巴巴的衣服上,整个身子被磨得异常难受,他行走在一望无际的旱地上,放眼处都是粗若虬龙的裂缝,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如枯木。

林白蓦然从睡梦中醒来,眼前的火堆继续在燃烧,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起身向火堆中加了几块木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两天怎么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果然这两天发生的事太过诡异,自己都有些精神错乱了么?胡思乱想中口中出现一阵渴意,他摇摇头望着丛林的夜潮,喃喃自语道:“这里会有水么?”

这时一只白影出现在视线里,白狐正站在另一边隔着火焰定定的看着他,随后它对着林白低吟一声,侧身便要向林中走去。

林白有些迷茫,却见白狐返回来轻咬着他的衣角,他试探着问道:“小白,你是让我跟你走么?”白狐头轻点再次向林中走去,林白晃着迷糊的脑袋跟在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野狐的精灵 清冷的月光下,雪白的身影在林中轻盈跳跃。

夜风吹过摇晃的身子,心中蓦然出现了一股冷意,林白的脑海转瞬间恢复了思考,看清处境后他心中惊跳,自己怎么会这么冒失?怎么就突然的一个人在林中乱跑了?

他连忙停下步子,怯怯的看了一眼前方的黑潮后刚准备转身回去,然而来到脚下的白狐却挡住了他的动作。他看着白狐蜷缩在脚上的柔顺模样,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篝火,突然间想起了白天自己表现出的懦弱。林白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紧紧握起,道:“走,小白,今夜我们两就好好的练一练胆子。”

白狐轻叫了一声起身在前方继续带路,这一次林白和白狐只慢慢的向前挪着。虽然他刚刚给自己打了气但心中仍是有些发虚,见身后的那簇火光越来越小,林白还是犹豫了,他转头对着肩上的白狐道:“小白,走这么远也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回去好不好?”

话音刚落白精灵突然从肩上纵身一跃,留下半月弧形的身影跳到额前的一根树枝上。林白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有粼粼碎光透过了重掩的丛叶,林白心中一动,上前拂开拦路的枝叶慢慢挤了进去,当遮掩褪去他的眼中顿时惊艳一片。

静默的夜色下,玉湖呈在身前,似远而大,放眼无际。整个湖面染上银霜一片,微风不起而波澜不生,静谧胜似镜面,清辉犹如蓝田烟。湖中画有皎月一轮,粼粼波光犹如双月争辉,此间天水清辉相映,留作瑶池遗色,景色之美犹置仙幻。

林白看迷了眼,直至一阵落地的震动响起,他才回过神,看着来到脚下的白狐,不由称赞道:“小白,真有你的!”

白狐只是抖抖身子徐徐走向湖边,林白蹲下身连忙舀水喝了几口,枯木逢霖他长舒了口气,抬起头却吃惊的见到白狐走在了湖面上。

它踱着步向湖中走去,前脚落下后步迈出,身姿极其优雅,脚下涟漪荡漾,长尾缓缓飘舞,全身的毛发在清辉照映下如玉如莹。此时湖上出现一道风团包裹住了白狐的身体,围绕它转动着,速度渐渐变快,风团也越转越大。

狐仙?

几道蓝色的丝光在风团内出现然后蔓延开,林白心中一惊,立刻转身向着来路慌忙跑去。

不会就这么巧吧!

来时感觉还好,然而此时他望着远方微小的火光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已离营地这么远了!

途中林白急忙从袋中翻出最后一颗野果吃下肚,熟悉的暖意弥漫全身,疲惫顿时消散,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穿梭在林海。

火光越来越盛,眼看就要接近营地,突然一阵强风从侧方扑来,他整个人瞬间被刮倒在地。绵绵的风从脸侧传来,林白转过头只见一只近四丈高的‘狐狸’降落到地,几乎一身雪白,只有双耳和脚部的绒毛是蓝色的,颈上蓝纹环绕,腹部有着一个长条红纹。不过依稀间他还是能从中看到小白狐的身形,然而此时这个巨大身影却给他的身心带来了高山般的压迫感。

蓝狐垂下头看向他,辰蓝的眼睛泛着幽光,林白咽下口水,心房阵阵紧缩,他一脸干笑道:“小小白?还认识我么?。”说话间他站起身向一旁挪去,额上冒着冷汗,“哈哈,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蓝狐定定的看着他,身后双尾轻舞,他又指指夜宿地,“那个,你要一起回去么?”

一道微小锐利的破空声入耳,他心头顿时警意大作,身体不由扑向一旁。

“嘭——”

泥沙飞溅,击在脸上的砂砾仿若针锥,之前身处的位置被一道由天而降的风刃劈出一个深沟。

林白站起身头也不回的逃去,身后蓝狐的眼神渐渐变冷,长尾轻点,林白脚下生风身体不由自主的飞起,直接一头撞在树干上接着滚落在地。

“咳咳”林白撑起身子挣扎着想要站起,突然一股力将他禁锢,整个人变得无法动弹。

蓝狐尾尖连扫,七八道肉眼可见的风刃驶来,沿途切割着枝叶,死亡的气息渐进,绝望从体内漫出,林白面如死灰,心中不由生出几丝愤慨。

为什么?

他心怀不甘,他满身愤怨,突然肩上青光大振,一道针芒乍现于身前,转眼间便化为一柄二尺长的青剑。

“嗖——”

急声如雷,飞向蓝狐的青剑成影,凌厉的攻势沿途将那几道风刃击散,而青剑只是剑身微荡后继续破空而向。

蓝狐瞳孔紧缩,颈上蓝纹光芒浮现,它张开嘴猛地喷出一团蓝焰,瞬间将青剑淹没。

它盯着那团蓝焰,瞳孔突涌惊惧之色,全身的蓝纹浮于空中,蓝白两条长尾交替飘动,它仰头张开嘴一道白息于口中渐渐汇聚。

口中白息尚聚,青剑已从蓝焰中蹿出,剑身虽有黯淡,却去势不减直直冲来,见状它直接将尚未成形的白息呼了过去。

白息所到之处,凭空弥漫出一条冰柱,空气中寒意凛然,眨眼间两者便已相遇。青剑立刻被冰封在柱里,光芒微闪几次后便失去了动静,而那白息依旧蔓延而下。

林白半伏在地,心中可谓是大起大落,他朦胧的看向那个巨大身影,有些不甘。自己并没有伤害它,甚至好意的ti g一ng帮助,可为何招来了这种结果。

妖果如传闻中那般诡桀!

难道自己做错了么?他感到很迷茫。

神智趋于模糊中,一只白皙的手从头上伸出,食指指尖点在侵蚀而下的白息上。伴随齐声的脆响声,白息和冰柱同时崩碎随后化为碎屑湮灭。林白身上的束缚也随之消失,他只觉浑身虚脱顿时瘫软在地,光明又一次将他拉出深渊。

“貌情两异,善恶,当需自辨。”

平淡的声音传来,熟悉的宛若高峰般的背影来到他身前,他呆愣的看着,秦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一如之前的淡笑,然后回过头。

他不觉间脸上挂上泪水,心中委屈和欣喜交加。

看到秦,蓝狐愤然长啸,声音中混杂着恨意和不甘,戾气弥漫周身。秦面色浮现了几分冷意,冷言道:“万古通灵下众生皆等,然观其行,往时祸害无辜,今时以怨报德,实已成障非为灵!”

说完手向前一探,凭空一只巨手出现在蓝狐身前一把将它抓住,蓝狐在奋力抵抗中被重重的砸进湖里。

“咚!”

湖中顿时激起道道丈高涛浪,尖锐的叫声响起,蓝狐狼狈的翻出湖面,张口一道蓝焰袭来。秦冷哼一声,长袖一摆隔空将其拍散,同时湖水如受牵引般从蓝狐四周掀起块块水幕,越过头顶后合在一起将它围在中间。

蓝狐双眼溢红,周身蓝光频闪,接连呼出一朵朵焰火,然而飘在水幕上只激起了几道涟漪。几波攻势过后,伤势未愈的蓝狐显得有些萎靡,它垂下身子瞳孔内血色弥漫。

秦眉尖微立,伸手在空中轻划,手指纵横间一串泛光的文字渐渐现于空中,狐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挣扎中使出了底力。

他轻轻一点,字离开指尖飞向水牢,一阵光芒后瞬间融印于其中。

“灵化不易,囚你百年日,以思其行反念其德。”

水牢内蓝狐血红色的瞳孔紧盯着秦,其中恨意涌动。只见水牢青光大振下一刻直接沉入到湖底,突然湖面下有红色闪耀,渲染了整个湖面,随后波涛涌起,生成条条水龙柱,然而一道青光闪过,水龙在空中散为沱雨磅礴,波涌随之平息。

——

或已很久或只一瞬,浓稠的夜色下,微荡的湖面一如既往的映照着天上的那轮皎月,几番缠绵几番别离。

湖边的秦远望着湖中摇曳的粼光,林白来到身后,又一次的跪在了地上。

眼眸将夜色收束,秦似笑道:“这次,你又想求些什么?”

林白回道:“求仙人之法。”

秦轻笑两声,只是笑声中并没有任何笑意,他转过身脸上重现了昨日初时的冷淡,缓缓轻言道:“人心若贪离亡不远。”

林白抬起头,不甘的眼神直视着秦,道:“人若不贪何以行远。”

清月下,虫鸣声不断,两人对视着未发一言,林白在较着劲,而秦却透过林白的倔强似乎看到了心中的那抹思念。

良久后,轻风起。

“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苍凉的声音中又藏着几分疲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清河门 他闭着眼无力的躺在地上,脑海中幻化的小人在空中漂浮,一股轻风吹过小人顿时被刮的上下翻滚久久找不到方向。混混沌沌中,小人似乎听到了几声呼喊,他懵懂的回过头。

脸上感觉到一阵刺痛后,林白醒了过来。

视线里一位身着碎花蓝裙的清丽少女慌忙地将手中的树枝藏到了身后,她看着林白,惊讶道:“你醒啦?”林白不解的看着她身后露出来的半截树枝,少女玉黛的脸泛红,她默默地将手中树枝扔下,吐了吐舌头,“刚刚我喊你可你一直没反应所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林白有些尴尬的笑着,他解释道:“非常抱歉,我好像睡着了。”说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哦,这样啊。”她点点头,随后看着林白的脸,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林白摇手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头有点晕。”

闻言少女从身后的背篓里掏出一串葡萄样的红色果实递了过来:“喏,这个给你吃,补血提神用的。”林白连忙道谢。

见林白接过了果实,少女心中小小的内疚也随之消失,笑道:“对了,这里可不安全,你身体若是好些了就早点下山吧。”

说完后也不多做纠缠,她后退几步转身离去,及腰的瀑发在身旁雀跃摆动,行至林间她回眸一笑身影消失在树林里,当真应了一段话。

春风里,百花生。蛾眉下新月,秋眼点繁星。垂柳未叶窈窕姿,玉果新熟娇羞颜。红腮两点显千百媚,蝉鬓一缕采十方灵。

他将红果一颗一颗的放进嘴里,透过树叶看着飘无定形的白云,脑海里任它空白一片,耳边脚步声响起,他看过去,只见秦已来到跟前。

林白连忙站起,身体连着晃了几下,秦看着他,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点晕而已。”

秦皱着眉,语气中带有歉意,“这次是我失策了。”清早他起阵带着林白瞬位到这里,却忽略了林白这具凡体的承受力。

林白摇摇头,刚想说话却见秦缓步越过了他。秦微仰头,看着远景,道:“你看,那方天空便是你所向往的地方,有仙有梦被承载的另一个天地。”说完他又摇摇头,喃喃自语:“仙境?又是一个旋涡罢了。”

林白连忙转身看过去,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深林,其中绵山连环。群林葱郁荫翳并叠潮丛浪,高山巍峨中黛绿点翠。有三座剑锋凌于众岭,直入天穹隐没在云海。

行走在林中,他几乎感觉不到方向,迷迷糊糊中每次走到头时秦总能带着他拐出一条路来。一路上不停变着方向,就这般弯弯折折大概半个时辰才出了丛林。他们来到一个空阔的山脚,前方出现了一条近丈宽的山路。

这是一座依偎在三剑锋旁的从峰,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房屋,云雾缭绕其上,块块灰岩铺成山径,走在上面,林白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尽力保持着一脸肃穆。

未多时前方过来一位男子,束发木簪,白皙的脸长眉明目,大概三十岁,一身灰白衣,衣服左上方绣了一个稍大的‘七’字。

男子看到秦后疾步上前,躬身道:“杨盛见过前辈。”秦问道:“如何?”杨盛恭敬的回道:“晚辈替你寻了个看管药园的闲活,平时没什么大事也就理理药草,一个月监察使检查一次,前辈以为呢?”秦轻点头:“可以,你带路吧。”闻言杨盛转身向前走去,看到林白时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林白默默的跟在身后,三人一路未语。越往上走路上行人渐渐变多,但不管年少之郎还是白发老翁都穿着同样一件衣服,身形匆匆脸上挂着忙碌之色,遇到相识的只微微颔首后便错身而过。

杨盛将他们带到位于半山腰的一座院门前:“前辈,这便是药园了。”秦推开门看了一眼,翻手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扔给了杨盛:“很好,这是紫晶髓灵液。”

闻言杨盛接到瓷瓶的手一颤,吓得他连忙双手紧紧握住,将瓶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感激道:“多谢前辈!”“这是你应得的。”秦迈步走了进去,杨盛紧跟其后。

林白刚走进去,扑面而来便是一股馨香微凉的气息,沁人心脾,他不禁精神一振。院里被划分了几块地,上面培育着不同种类的草药,红花c绿蔓c紫藤,有的已花开招艳,有的才抽芽发叶。中心处和药地四周各插了一根丈高的红纹锦旗,辉光下园中笼罩着淡淡的云雾。

看了一圈后他来到药田旁蹲下来,好奇的看着眼前手掌大小的药草。短柄针叶,半开着紫红色花瓣,云烟环绕在叶片上缓缓挪动如人在吐息。他伸手一触,那道云烟顿时蔓延到了手上,带来几分湿凉。

“这是七年份的桑子榆。”声音响起,他回过头只见杨盛正一脸笑意的站在身后。杨盛走到他身旁蹲下,捏了捏花瓣,“等再过三年颜色变成深红色,长成桑母榆后,到那时就可以采摘了。”

林白有些惊讶,“要十年?”“十年已经算少了,毕竟是仙家用的东西,那边仙峰培育的仙草有的可都是以百年为记的。”

听到‘仙家’二字林白愣住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来到了传言中有仙人的地方。那么自己也可以成为仙人么?一想到这他的心顿时变得火热。

见林白发愣,杨盛误会了其中的原因,笑道:“放心,待你住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随后拍了拍林白的肩膀,“行了,别呆了,前辈叫你。”林白顿时神智归位,向杨盛道过谢走进屋里。

屋内秦坐在椅子上,看着林白来到身前,道:“你好像很纠结,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

林白有些吞吐道:“那个刚刚路上的那些人是仙人么?”

秦没有立刻回答,指尖在桌上轻点,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林白一脸纠结的回道:“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仙人,但秦你说这里是仙家地那就应该是仙人吧。”

看着他有疑不敢问的样子,秦轻笑一声:“那些人的确不是仙人,而是和你一样来这里求仙的人。”说着他转头看向窗外,林白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三座入云的剑锋映入眼帘,“你们口中的仙人便在那里。”冷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秦回过头,只见林白仍一脸崇仰的望着云峰,眼底埋藏的伤愁一闪而过。待心中的幻想消失,林白收回目光却看到秦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套茶具,正在慢慢斟饮,神情一如之前。

感受到林白的视线后,秦放下杯子,接着道:“我说了只将你带来,这个仙门不久就要进徒,剩下的路你自己去走。将来你是在那三座峰上入道,还是在这山上继续看管药园,全凭你的造化了。”

“杨盛此人心性上佳,若是遇事有难你可向他求助。”

“将这里的环境熟悉后我会教你一些保命之法。”

林白连连点着头,秦又细细吩咐了几句后便让他出了屋子。林白低头退身返回院里,杨盛还在那等候着,看他出来后依旧一脸温和的笑意没有丝毫不耐,道:“前辈让我带你逛逛,我们走吧。”林白随杨盛走在山道上,杨盛向他介绍着周围的环境。

几句话后他对这里也有了一些了解,这是一个名为‘清河门’的仙地,方圆万里以其为尊,门内有三座只供仙人居住的仙峰,另有八座山头作为杂役峰专门为仙人做事,仙仆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内才能进去,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便是第七座。

清河门每七年大开一次山门,当天若能得缘便会被收入门中从而一步成仙,而被淘汰下来的人若是不甘可进入杂役峰再图仙缘。

“当然也有像你一般提早来这里准备的,尽管期间方法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的,都为了求仙嘛。”说着杨盛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萧瑟,“求仙啊,可真是难比登天,也不知这一辈子是否有望?有时我都在怀疑自己留在这里,是心中所愿还是只一份执念。”

林白心中的火被这番话一下子浇灭,一时之间思绪横飞,如果自己也无法抓住所谓的仙缘,到时自己也会不甘的待在这吧。如果是一辈子都没希望呢,那么自己就要在山上等候一生么?他突然想起上山时偶然看见的几名白发老翁,心间顿时有些发冷。

突然杨盛大笑一声:“真是的,我干嘛提这些无聊事呢,老弟,你可别见怪。”林白附言笑道:“扰人事自有扰人处,小弟也是羡慕着大哥你的真性情。”

两人说笑间来到了此次的目的地,进了居物堂林白领了一套同款杂衣和一块带数字的令牌。随后他来到杨盛住处借了一张地图同时问明了藏书阁的位置,在以锻炼之名婉拒了杨盛的陪同后,只身一人下了山。

八座山峰环绕在三霄之旁,彼此间相距约摸十里,待他赶至第五峰时,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他拾级而上,看着周围的房屋,对照着地图仔细辨识着。相较于第七峰上散落的c随性而为的建筑,第五峰上的房屋则更为规整,落区而建,纵横分明。

林白正埋头看着地图,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却见到了一位熟人。

之前那位送他红果的靓丽少女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她上下打量着林白,待看到腰间的令牌时开口问道:“咦,你也是这的弟子啊?”

林白点头,回道:“我也是刚刚才入的山。”

少女顿时恍然,碧水的眼眸点映璀璨:“是这样啊,怪不得!”随后看到了林白手中的地图,“你是不是在找什么?”

林白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道:“我在找五峰上的藏书阁。”“藏书阁啊,正好顺路,我带你过去吧。”说完也不等林白的回复,自顾自的背着满载的背篓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也没有什么对话,林白看着前方健步的俏影,有些感慨,看来这几座山上的人同样有着急碌的性格。

她将林白带至藏书阁门口,刚离开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对了,我叫江沐语,你叫什么?”

林白连忙回道:“我叫林白,这次多谢师姐带路。”

“师姐?!”江沐语一听,黛眉下的笑脸犹如花开朝阳,“对对,我是师姐,不用谢小师弟。”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一连串莺啼的笑声。

林白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位江师姐在乐什么,摇摇头转身进了藏书阁,在书师那登记令牌号借了三本书便返回了七峰。

夜晚,林白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暗,脑中回想起这一天的所见所闻。从入峰时的激动到游峰时的迷茫再到现在的忐忑不安,他的心情到现在依旧起伏不定。

求仙有多难,他这一路上已经有所察觉,这一路的见闻,以及峰上老少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勤勉和奋争,那缕缕白发c那匆匆步伐都说明了其中的残酷。从明天开始他也要加入这波求仙的大军中,甚至还需要对自己更加的残忍,他必须一点点的去积攒着属于自己的资本。

希望就在前方,自己必须努力,林白心中充满了斗志。双眼缓缓合上,嘴角挂着笑他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夜色如布,遮掩了一切的好与坏,秦依旧坐在椅子上,喝着手上那杯好似一直喝不完的茶,这双眼眸比化不开的夜色还浓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时光流水 经水流年,繁华易逝。

日月轮换间送走了七个月的别离。

凌晨时分的山道上,人络绎不绝的走动着,杨盛和一位山友正赶往仙峰依例去收拾杂物。

“杨师兄,听峰上仙人谈露此次仙缘会好像不比之前,只由小仙人主持了。”路上山友向杨盛说起了近日的见闻。

杨盛听闻后不由放慢了脚步:“是么,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区别。”山友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苦涩的笑了一声:“的确。”

这时一个双手提桶的人经过了他们,留下一句匆匆的问候,“杨师兄,早”。

山友回过头,杨盛停下随他一同看向那位手提百斤重物还健步如飞的背影,山友道:“这是你之前带来的孩子?”杨盛笑着点头。

山友惊叹道:“这才几个月就已经这么厉害了!想当初我可是花了好几年才稍有这样的脚劲和手力。”杨盛也赞赏道:“即使是受过仙灵恩泽的我,负重来回这十几里,若是过了五六次那也受不了,或许这孩子有些天赋吧。”

山友看向杨盛笑道:“那你可算是得了大便宜,若是他明日得了仙缘,那你也就不远了,到时老哥可别忘了小弟我啊。”

杨盛摇着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现在说还太早了。”

林白提着两尺高的木桶走在道上,全然不知身后对于自己的议论。脚下一步一步稳稳起落,桶中满载的水只微起涟漪,而白玉无瑕的脸上却毫无波动。

来到杂物房,他将两桶水倒入了缸中,放下木桶,轻轻的揉着发酸的手腕,虽只有一个来回但其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波澜的水面渐宁,蔚蓝的天空下微风拉扯着白云,七尺余的少俊立于一旁,神色冷然,修长的身形随着波动缓缓摇曳。

待气息缓和后,林白将木桶放回木架并从中拿出一柄柴刀捆草绳以及一架木担,来到了第六峰上的铁木林。

林中已有不少其他峰中的人在砍着玄铁木,当当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宛若一个热火朝天的铁场。他寻到一颗手臂粗的树,这棵树的根部有不少叠交的敲击白印,想来是有人砍过,可惜没成功。

他举起柴刀,用力砍下,‘当’的一声只在树根上留下一道浅痕。刀接连落下,花费了大半个时辰他才将这棵树肢解掉,其后又如法炮制的砍了两棵粗细大致相同的玄铁木。

等他把成捆的木头送至炊火房,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这才把这两件小小的事做完,时间就已经来到午中,直接在五谷堂用过餐后林白才回到药园。

研完墨他坐在椅子上拿书静静看起,但凡遇到不懂的或者精彩的部分他都会用笔将其记录在纸上,前者他会找时间去询问杨盛,后者便经常拿来回顾品味,毕竟书是要还回去的。

这几个月来他借来的书各有种类,峰中藏书众多是几百年来前辈收录或撰写的,有史书c药书c小说以及武学秘籍等等,但其中最令他感兴趣便是那一本本游记和见闻录。读着书,跟着著书人一步步的看那奇山妙水c志怪灵异,总会令少年习性的他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书中人,亲眼见识着这些妙事。

恍恍间,视线中出现了暗影,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才发现日已西落。他放下毛笔合上书,拿起桌上的那叠纸出了院子。

夜色中,忙完事务的杨盛回到居房,不出意料的看到林白在灯下正看着摘录到纸上的文字。

杨盛脱下罩衫在架上挂好,来到林白身旁问道:“有哪里不懂?”林白将纸递给了杨盛:“今日我在书上看到这首诗词,不知是谁所作,初读以为词只述相思苦,但细读后却感觉似乎其深境不止于此,所以想问问杨大哥你的理解。”

将纸接过,杨盛看着念出了口:“扣窗枢,思君故,三年苟入相思蛊。呓问是谁来?白头清蘸苦。堪回顾,堪为悟。六岁难行人间路。行来九万步,来生君何处?”

杨盛叹了一口气,怅然道:“作这首诗的人名孙挚,算着一位‘无上人’吧。”看到林白求知的眼神,他就将这位青年才俊的生平说于林白,一番话后林白不由唏嘘万分。

“想来像这样的才子内心恰如春水,柔腻间多为情扰,哭笑间易于情伤。”

杨盛点头道:“文抒胸意,爱恨间不做作,这样的人也算是另一种境界的超脱吧。”

其后林白又询问了一些疑难,待问题皆已解决后林白起身便要告辞,杨盛这才问道:“明日便是仙缘会了,前辈可有什么指示?”林白摇头:“前辈自从闭关后便一直未出来过。”

“你没告知前辈么?”“明日走时我会留下书信的。”随后林白与杨盛约定好明日相聚的时间后返回了药园。

接着又是一顿忙碌,他将加热好的水倒入浴桶中,从房里拿来一个瓷瓶,取出木塞后一股馨香弥漫开来。他小心翼翼的向水中倒入了几滴乳白色的液珠,液滴融于其中顿时将透明的水变的纯白。

他褪去衣物进了浴桶,水漫过了肩骨。这水是他刚刚烧滚的,但在水里却有层层凉意不停的从四周钻入他的体内。还好这么久也已经习惯了,身体也能稍稍忍耐住,犹记得第一次时只待了两呼吸间他就冻的受不了直接跳出。虽然一开始的药浴有些‘受罪’,不过效果也是很明显,不仅消除了他一天劳作带来的疲惫,而且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体在一点点增强。

林白也知道自己近日来成长的飞速,他可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天赋,秦给他诸多帮助才是关键,就比如这瓶灵液。

这几个月在山上的生活算是让他见识到众人对求仙的疯狂执念,不止是身体上的不断进勉,早出晚归忙碌不断,甚至在思想上都有着某种癫狂,做的每一件事极力的挂上仙字,有些行为刻意模仿着仙人,以求换来某种侥幸。

就比如这水就一定要用每日卯时由仙峰上流出来的被他们称之为‘福仙水’的河水,和普通的水有什么区别暂且不论,但毕竟这是由仙峰降下的。每日定要早起守在屋外,在日呈天地‘紫气东来’时,纳入那口清浊气。有没有效谁也不知道,但做着这些事总会令他们在心中垫上几分求仙的底气。

直至水重新由白变清,林白结束了今天的药浴,穿戴好衣物后来到院里进行着最后的作业—‘空想’。

当时他也是对这两个字一头雾水,而秦只稍提了一下,方法是给了,也不管你懂不懂。他来到圆石上盘膝坐下,看了一眼繁星的夜空便闭上了双眼。

‘静心忽念,随它而去,一息间便永恒,恒久间只刹那。’秦的寥寥数语也只给了林白模糊的方向,他只好学着之前秦的样子在院中打坐。

人可以控制手脚的动作却无法关闭那些烦杂的思绪,脑海中会不时地冒出各种念头,如脱缰的野马般拖着小人在思海的场地里四下奔腾。一开始越是下意识的去强调勿念反而生念众多,于是他也索性随它而去了,后来也渐渐找到了感觉。

心如深潭水,涓涓细长流,静与澄间,如于空灵。

等他回过神,月已半山腰上,秋时的雾水朦胧了山岭,衣服上也有了一些水汽。他回到屋内,写好一封信放在桌上,熄灯入睡。

因为明天的仙缘会,今夜便已不平凡,注定了很多人的失眠。杨盛坐在灯下静静地翻看着书,心思却早已不在。三峰的四周不断有人赶来,等候在迷踪林外,只要明日阵消便可动身入山。

暗色中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林白的房内,秦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林白,来到桌旁坐下,懒散间手靠在桌上斜撑着头,伸手取过信看了起来。

夜已深,月也升,两者极尽缠绵,终是在时间的催促下恋恋不舍的相互分离。

卯时一刻,林白准时睁开双眼,一番收拾后发现了屋内的异常,窗边的木桌上多了几样东西。他走过去只见自己的信被换成了另外几样东西——一个青玉瓶,一块玉佩和几张带字的纸张。

他将那叠纸拿起,才刚看完一张脸色有变连忙来到秦的屋前。轻推开房门,一阵寒风过后眼前只一片空落。

这个房间自来时进过一次后他便再也没来过,但此时看着却还是那样的熟悉。房里来过了一个人,最后同样也只离去了一个人。

他看着死寂无息的房间,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悲伤。尽管知道今天是要分离的,但这种不舍的情感还是会不禁流露。他再一次看着手中的信,这几个月来与秦相处的画面接连在脑海中闪过。

——

‘百日事来,相遇行言,无师授之名,无济命之情。因酒结缘,慰所他愿。此间之事,因果二字,无所谓恩义,不必记念。

一步入仙海,则生死难测气命由天。余步道三十又三年,凡所闻c所见c所历,祸九福一,几涉死谷而险生。然,得之一喜胜过千忧。峰揽至盛藏于心,渊峙至渺溢于情。尊有言,上凌高山,下临深谷,方勘世之奇妙。余无悔为之。

然,世间事,步步乾坤上道,路路玄机妙处。其中凶险,如若天堑一线,当谨之又谨,慎之又慎。汝须知,此生始自为其名,而终焉未若,汝始其命必终其身。

处世之道,人各有之。余寄一言,落花多风雨,微草可依旧。今离去,他日若缘来,幸而相见,一酒慰风情,一曲咏相别,如此而已。’

——

他思绪万千,如夜空中的火,轰的一下亮光填满脑海。

难道秦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还那瓶酒的情么?他还以为是自己说服了秦,自己感动了他。是啊,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孩子般的孤注一掷以及自以为是的请求,换作自己是秦当时定然会拒绝的吧。

那当时秦又为何会答应一个孩子得寸进尺的请求,若单只为‘因果’二字,秦做的是否已太过?

越是细想他越是觉得那道身影愈加朦胧,一如初见时那只能仰望的雪峰玉莲。头好似要炸裂般,林白拍了拍脑袋止住无尽的猜想。

看着渐渐隐去的辰星,他的心中涌出一阵畅望,将来有一天他一定会触碰到那个身影,到那时一定会以等身的姿态,与秦在桌上同饮美酒,然后笑言一声谢。

今日,秦又重新启程,继续寻找着药方。今日,林白也踏上征程,追逐着梦想。

一切皆如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进山 林白同杨盛走在道上,看着接踵而至的各色人等,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人都可以来仙门么?”杨盛点头道:“当然,天下人中无论你是千善好人还是极凶恶人在仙人眼里都只是一般无异的俗人而已,既同是俗人哪里又有什么区别相待。”

林白有些感慨:“仙,超脱物外,仅此一境便令人心生向往。”他转头问道,“对了,对于今日的仙缘,杨大哥你心中定有把握吧,毕竟怎么说大哥你也是有过经验的。”

闻言杨盛脸上显露出怅然之色:“既已称之为缘了,又何来把握一说,带着这份躯体听天由命罢了。况且我都已失败过两次了,再失败一次也不足为奇,大不了权当大哥为你饯行了。”说着呵然一笑,只是底下又藏着几分苦涩呢。

林白默然不语,杨盛随后又道:“不过老弟你就不必有如此烦忧了。”林白有些讶异,笑道:“大哥何出此言?”

杨盛哈哈大笑:“老弟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老哥我装傻呢。如你这般寄于前辈之下,算是已得半步仙缘,剩下的半步那也是迟早的事啊,以后大哥还要靠你多加提点呢!”

显然杨盛误会了他和秦的关系,以为他是秦的门人会受到照拂,他摇摇头也不去解释,只是道:“事无绝然,借用大哥的一句话,我同样也只是听天由命而已。”杨盛笑了笑,心中权当以为林白在谦虚行事。

潜蛟居深潭,神帝紫阁中。

作为云龙六宗之一的清河门,居脉尾而面引天北,千年岁月里浮浮沉沉,花开花落中,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三座淡看日月沧桑的剑峰。峰入云中不见其形,然而只是半腰的留影便惹得万人成随。

三峰由左而右依次为介运c古霖c长韶。峰上多有细流,汇于山脚而成玉清河。

两人顺着人流弯弯直直行走了约半个时辰,总算是赶到三剑锋中介运峰的山脚,转过一个弯却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堵塞,喧闹声入耳,人围涌在一起。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疑惑的走上前,待看清楚情况后也有些傻了眼。只见前方的路被一条深长的裂谷割断,长河奔涌在其中,升起的白雾氤氲如潮,如一块不透的白布遮挡了前方,视线也只几步开外。

林白皱起眉,没路了,这下该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先下去找条船坐过去?况且这里会有舟人么?他看向杨盛,只见杨盛无奈的摇摇头,显然也是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

就在众人相顾无措时突然从人群里走出了一位布衣壮汉,在围观群众的惊讶目光中只身走到崖边,下一刻抬脚迈出,一阵惊呼声中人稳稳的站在了半空,随后又一步一步的浮空向前走去,直至身影隐没在云雾中。

林白很是吃惊,杨盛则有些恍然,他指着刚刚那人走过的地方,对林白道:“老弟你看,刚刚那人的脚下可不是空无一物。”林白细看下才于空中微微看到一条长长的晶板,薄而透明和空气没什么两样,再细细观察后又看到了两条作为分界的风线。

真是得看缘啊,若不细看谁能发现上面的奥秘呢?即使发现了敢不敢走又是另一种纠结,想到这里林白不禁有些敬佩第一个上去尝试的人。

此时又出来一个人来到崖前,小心翼翼的探出脚,当看到脚下的深渊和滚滚涛水后脸上煞白,狼狈的滚了回来,捂着胸口急喘道:“妈呀,太吓人了!还以为要掉下去了!”在这人一惊一乍的叫声中,旁人心里也忐忑起来。

待知道有晶桥后杨盛松了口气,去过几次仙峰更惊险的他都经历过,这个就完全就不是问题了。他看着林白微白的脸颊,问道:“需要我帮你么?”

林白摇摇头,“不用了,杨大哥,我自己可以的。”杨盛赞赏的点点头便率先走了上去,林白跟在其后,在旁人的惊喝中两人渐渐远去。

走在空气桥上,虽然脚下有接触感,但那种不切实的浮空感晃荡在心中,给人一种好像随时都会掉落下去的错觉,每走出一步心尖都在发颤。

林白直直看着前方,突然开口问道:“杨大哥,以前的考验也有这种情况么?”杨盛配合着他聊天,以此消散林白心中的焦虑:“怎么说呢,其实我已经不记得前两次的考验了。”

林白的好奇心被勾起,追问道:“为什么?”杨盛回道:“不止是我,包括其他峰参与过的人脑海中都是没有关于考核的一丝记忆。就好像一场梦,虽然知道自己做了梦,但梦里是什么光景却是想不起来的,我估计能留有回忆的估计也只有一种人了。”

“那些得到仙缘的人么?”

杨盛点头:“应该是这样,所以啊,每一次的考验对我们而言都是第一次,我和你一样心中也是非常忐忑的。虽然说仙缘不分年岁,但人肯定是越小越入仙家眼,你可比我有机会多了。”

“杨大哥你何必气馁,不到最后谁能说得准dá àn,世事无绝对,但首先自己得有热心。”

谈话间两人穿过了云雾,眼前顿时一片开阔,断壁下一个巨大的半圆石地,上面有不少石块散落着,模样也是千奇百怪。场里已经有不少人影,粗略看来五百来数。

两人在空气桥上走着同时也看到了正行走在另外两座空气桥上的人,当脚再一次踏在实地上时林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提着心神才不至于像一些人那样瘫跪在地。

杨盛向场中眺望了一圈后带着林白朝一个方向走去,路上解释道:“八峰私下有个惯例,每次仙缘会时都会有人专门寻地,各峰来人皆可过去等候。你可以在那寻几个搭档在即将到来的试炼中协助并行,同时也可以避免在这多色人群中招惹祸端,算是一举两得吧。”

两人来到一处视角开阔的坡角,穿着同款灰白衣的人或站或立。林白扫视了一圈,倒是见到了不少第七峰上的熟人,同时也看到第五峰上的江沐语。她正和一位同龄少女的谈笑着,这份欢乐的颜容在这些多是焦虑的人群中格外亮眼。

杨盛融进人群中和熟人打着招呼,林白则独自走到一旁,靠坐在一块巨石旁,抬眸看向逐渐熙攘的人群。

在那过去的漫长十几年里他只生活在青丰城一带,来到这里后也只在八峰周围hu一 d一ng,如今看着来自各地各方的人,可算是长了眼。尽管心中起着波澜,但几个月来的习惯和意识里的那份驱使使他脸上依旧挂着冷淡之色。

天下的人虽没有一样的,但扫过一圈后能留下印象的却没有几个。首当其冲的便是场中心的一位黑衣青年,斜躺在一块长方石头上,脚旁仰倒着一具江湖人打扮的尸体,一柄长剑穿过他的胸口将其钉在地上,眼睛爆睁表情狰狞似乎很惊诧,身下的血顺着石缝流淌着。看到这幅血腥的场景周围的人自觉地给黑衣青年留了一个空圈,不愿凭白招惹上祸端。看着在众人观礼下神色依旧怡然的少年,林白眯着眼,看来是位狠角色啊。

其次便是几个特行的人,有兵甲护卫的王将贵族,有身穿大红袍手举花伞的白面戏子,有执乌木杖步步而珊的苍颜白发,有扛锄提篓满脸惑意似误入其中的农家子弟。

相较之下那衣着锦服的富家子弟c横刀立剑的武者就有些失了风彩,更不用说居大数的投机者了。

人来人往间,扎堆在一起的八峰人也成了他人观察的目标。经过的人看着统一服饰的八峰人,有的人眼里带着艳羡,羡慕他们能与传说中的仙人沾边,也有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充满着不屑,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只是一群失败者而已。

往来间,场中的人不知不觉已接近上千人,人影憧憧,声浪沸腾。林白抬头看着日头估摸了一下时辰,已经不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仙人之声 白云飘去,纷来几重。

“当——”

一道浑厚的钟鸣声由云上响起,三座晶桥应声而裂化为水珠落入河中,还在桥上的人被一股清风送回了岸边,云雾变得更加浓稠隔绝了岸边的声声哀求。

钟鸣声传过山岭缓缓漫入耳中,却仿佛切实的撞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将众人心中的烦躁c忧虑等杂绪挥散,透心的空灵由内而外,所有人自觉地安静下来,享受着片刻的灵透。

这时一股云浪出现在前方的空中,翻涌间形成一座三层云台。紧接着由空降下六道光柱,从中走出三男三女,赤服纹衣,皆神色肃穆的分立于云台两旁。

当仙人真的出现在眼前,众人之前的忐忑和期待如今却转化为无尽的畏惧,静息凝神不敢妄动。

破空声徒然响起,众人好奇的看向上空,只见山腰的云雾突起涌动,清冽的叫声鸣彻,一只四丈长的火羽凤鸟破云而出,于空中振翅盘旋着,长长的尾翼留下五色彩华,甚为惊艳。

几息后凤鸟仰头返身俯冲向地面,其势之极,其声之彻,可谓风雷相随,眼看它即将撞向云台时,却见四丈长的鸟身突然的化为虚无,接着出现三个人于空中漫步而下。

这接连的如戏法一般的变化让众人看傻了眼,久久没有反应。见到空中的三人,云台上的六人低头行礼,同声道:“恭迎刘师兄,叶师兄,孙师兄。”

为首的刘言墨微微颔首,叶离和孙亮跟随其后,神色冷然。

刘言墨走在前方,环视一周后洋洋得意的向叶离传音道:“小离,我的想法不错吧,这出场多有气势,你看那些人都看呆了。”叶离嫌弃道:“这就是你使用赤霄离火符的原因?”“哎呀,你就别在意这么多细节嘛,你看看效果啊,效果好不就行了。”

三人转眼间来到台上,刘言墨走到台前,目光淡淡的拂过分散在场中的众人,林白只觉一柄冷刀从心头扫过让他不由一颤。

刘言墨嘴角浅笑,开口道:“诸位,能否向中间靠一靠,我眼神有些不好,你们待在偏的地方,要是看漏了待会被我落下不就有些亏了。”身后的叶离闻言不禁挑了挑眉。

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听仙人下了吩咐,场中的人连忙向中心走动着,林白随着人流等到站定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走散了,四周放眼看去都是陌生人。

刘言墨静静的看着,等所有人都站定后脸上出现了一丝忧虑,道:“我刚刚看了下,现在场上一共有三千两百多人,说实话人呢是有些多,毕竟我们这次也就招五六十人,这就有些难办了。”

见高高在上的仙人这般亲和,有人压抑住心中的畏惧出声问道:“敢问仙人,不是说进仙门会有考核的么?”

刘言墨笑了,点头道:“的确是有考核,不过啊,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所谓的考核是给那些有‘资格’入峰的人用的,看他们有没有机会步道成仙。可你们三千多人中有‘资格’的也没有那一两成,谁会舍得将那么多资源都浪费在注定被淘汰的三千人身上,你们说对吧?”

听着仙人的笑言,众人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僵硬。刘言墨下到云台底层,靠前询问道:“你们谁要是有想法,不妨说出来,要是采用了,我可以给你点好处哦。”

刘言墨一打一捧的两番话说出后,有些人按耐不住了,仙人说要给好处说不定就可以借此入峰呢。当然也有不少人在冷眼旁观着,林白看着被语言蛊惑的那些人,实在猜不透这位仙人的意图。

场中各种声音响起。

“我们可以比家产啊,谁的多谁就留下来。”

“呸,在仙rén iàn前还谈钱,真是俗不可耐,强者为尊,都来打一架,输的人直接滚。”

“依这位兄台所言,若只论莽夫之勇角力而为,和熊虎那些兽类又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都在极力辩论,争取着对自己有利的审核标准,刘言墨在云台上面带笑容的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不如随机将多余的三千人杀死,谁运气好谁就留下来,运气不好的正好作为我等成仙的祭酒。”这道声音一响,大部分人都愣住了,林白也闻音看将过去,却见黑衣青年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的看着众人,眼里涌动着几分疯狂。

刘言墨双眼一亮,点头拍手笑赞道:“这方法不错!”他看向黑衣少年又问道,“那谁来杀呢?”

黑衣青年躬身回道:“当然是仙人你了,也只有你那些死人才不会质疑。”

刘言墨哈哈大笑:“有趣有趣,那便如此。”

抬眸,拂袖,风起。

百多道风团出现裹住一个个身影,轮转间那些人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撕成碎末,一切发生在眨眼的瞬间。场中一片空寂,碎沫飞溅,血海横流,随后在一声干呕后全场响起了层层的呕吐声。

刘言墨只看着黑衣青年,笑脸相问:“还多么?”黑衣青年脸上敛去笑意,沉思了一息,道:“多”。

刘言墨点点头,拂袖,风再起,血雾不断在人群中升起,众人脸色煞白,想求情却被恐惧压抑着开不了口,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下一个绽放的血花。

片刻后场上便清了大半人,剩下的人变得有些呆滞,他们不敢对着仙人发怨,所有的仇恨涌向了那位免厄的始作俑者。

刘言墨再次笑问道:“现在呢?”黑衣青年低下了头,对这位笑面虎心生忌惮,低声回到:“够了”。

“是么?”刘言墨皱着眉,神色轻佻道:“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多啊,这样吧,我也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不如就由你们自己来决定谁出场吧。”话音刚落,便出现一柄柄刀剑竖立在每个人脚边。

身上染红的林白看着插在眼前的刀,一番迟疑后,眼中冷光闪过,跨步向前双手将刀拔出,用力砍向身前的一位陌生人。

刀切入后颈,血如潮水般喷射在眼前,当想法付诸于行动才知道这两者间如鸿沟般的差距,他的脑海一片呆滞,双手颤抖起来,心中悸栗涌动。

周围的空气突然出现了波动,一阵光亮后他看清了眼前,只见自己手上并没有刀,衣上也没有血迹。

场中的人依旧那般拥挤,没有散落一地的血水,也没有人前一柄的刀剑。而大部分的人紧闭着双目,脸上挂着惊恐,如是梦中。同时他也看见了不少清醒过来的人,和他一样满脸迷茫。

刘言墨刚拿出酒葫芦还没喝上一口便被后面走来的叶离一手夺过,叶离皱着眉:“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喝酒误事的性子了?要喝酒回去喝!这仙缘会要是误了你倒霉不要紧,可别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刘言墨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在主持么?还有你可别向那些长老乱说,酒我可还没喝呢。”叶离没再搭理他,自顾的回到了后面。

场中的人不断醒来,刘言墨站在台前,面无表情的环视了一圈场中,双手掐诀结印,双手飞舞间百印已结,只听他一声低喝:“起!”一道金光从手中闪过随后出现在场上。

一个个金圈出现在那些还陷在睡梦中的人脚下,光芒闪过人随之消失不见了。

场上的人顿时少了一半,看着这些留下来的人,林白若有所思,那么刚刚的是考验?自己敢动手shā rén,所以自己留了下来,如果考核一样的话,也就是说现在留在场上的人一个个都是冷血的‘shā rén犯’了。

说不定接下来和你笑脸相向的人,突然某一天就在背后捅你刀子,这么一想着实让林白有些不寒而栗。

刘言墨看着场下的人,带着几分慨叹,道:“刚刚给你们上了一课,至于你们能学到什么或者是学到了多少,因人而异了。总之你们要明白一个前提,在这方世界里,利益是唯一的追求,所以尽量收起你们的仁慈,做好恰当的选择。”

在经历了幻境后,再听着这番话,几乎每个人心中都被染上一层血色。刘言墨看着这些人的变化,眼底闪过莫明的浅笑。

刘言墨接着道:“你们向中心聚聚,将那些空出来的位置补满,然后盘膝坐下。”所有人依言而行。

“起阵!”

闻言站立其旁的六人走上前,每人拿出手掌大的令旗一枚,同手一扔。令旗于空中迎风而长,转眼间化为五尺长的阵旗,落在人群外直直的插在地上。赤服六人来到旗下闭目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于胸前。

荣光起于身渐融于旗,旗面上的图腾泛起光来,光芒笼罩下,一道道青光如丝如带从六旗中蔓延而出。刘言墨转手拿出一道符纸掷出,符浮于空中,所有的青光如受牵引向其涌去,突然符纸从中被撕裂开,青光涌动瞬间变大,一只巨大的青鸾虚影顿时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惊骇间众人有些乱了手脚,幸亏是坐着也不至于太狼狈。青鸾双翅一阵,青色的虚风透体而入,一阵极寒由心而生。看着青影,有些人呆滞间丢了心神,失念间变成了冰柱。

“闭目静思!”一声轻喝响在耳边,众人被惊醒连忙闭上了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登梯 林白合上眼,冷意不断侵蚀着身心,虽使人如坠寒窟却让他生出一种熟悉感。他紧守心神,思念无物,那份寒意也渐渐变小,恍惚间整个人好似漂浮着。此刻林白稀有的达到空灵之境,有意却无识,心无世事,身在世外。

存在的这份意识出现在一个螺旋圈中,缓缓的转动着,离不开也进不去,这时腰间放袋子的地方出现一阵异流进入了他的体内。突然有一股推力出现在那份意识的后面将它轻推而去,它每越过一道圈速度便加快一分的飘向螺旋中心。来到中心后,看到了个黑点,那一刻整份意识被吸了进去。

‘他’突然看到了场上的众人,看到了云台上的仙人,看到了头顶的青影,也看到了盘膝闭目的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自然的呈现在这份‘认知’里,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一种流淌于天地间的‘云气’,它存在草木间,存在人体中,存在眼所能见的每一个事物上。

尽管这种状态是如此诡异,但‘他’的内心却毫无波动,只觉得一切恰此合理本就该如此。

突然间青鸾一声长鸣,其声彻于心头,如水中的月华被搅乱了影,感知的世界出现了晃动。境碎梦消他一下子回过了神,眼前依旧是封闭的黑暗,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刹那的幻觉。

叶离走上前,望着合翼的青鸾虚影,皱眉道:“‘青鸾之鸣,一谲二明,三绝四动’,这些人中藏着的门道可不简单啊。”刘言墨却轻笑道:“但凡来求仙的,谁会没有一点小心思,能有多少心灵澄净的人?更何况越是这样,对有些人而言不就越有意思么。以后会怎么样,我们只需看着戏就行了。”听完刘言墨恰似说笑的话语,叶离垂眸不语。

受刚刚的影响,林白心中的宁静被扰乱,在几次静念没有成功后,他眼睛悄然眯开一条缝,却见偌大的场中只剩下了七八个人。他心中乍惊,心神失守间压力顿生,犹如实质的寒冷再次涌现,快速侵蚀着他的身心,身上渐渐有冰块凝结,突然间眼前一花人被传送走了。

时间逝去,到最后场上只剩下了三个人。刘言墨掐指一弹,金光闪没于青鸾的额心,青鸾随之闭上双目,虚影逐渐淡去。

“能契合元灵的只有三人么,我还以为这次至少有五六个呢。孙师弟,后面就拜托你了。”孙亮执礼领命而去,刘言墨带着叶离来到场中,静静等着三人醒来。

林白回过神时,只见自己正盘坐在一块圆台上,周围摩肩擦踵的身影却是之前他以为不见了的那些人,而整个圆台被云烟笼罩着。

不少人聚在一起讨论,言辞中对自己没有坚持更长的时间表示着遗憾。闻言林白顿时懊恼的拍了拍头,原来消失的这些人不是被选上了,自己的心慌竟让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

“林老弟,看来这次我两是‘同病相怜’了!”声音传来,林白扭头看向走来的杨盛,他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杨盛停了玩笑话,拍着林白的肩膀,安慰道:“也不必灰心,我听旁人说,刚刚仙人只是测试我们的根灵在寻找着灵体,并不是考验,也就是说我们未被淘汰,还有机会。”“灵体?”杨盛点点头,带着几分艳羡道:“是的,听说只要有人确认为灵体就会被直接邀入仙峰成为仙人的弟子,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灵体也被称为‘道贤之人’,有消息说这样的人异常适合入仙,别人百步的路这样的人只需要走一步。用我们的话那就是天生奇才,可以说百万人无一存,甚至是只要出现这样的一位灵体,那些仙门定会疯狂争夺。不过灵体虽不易见,但伪灵体倒常有,虽不及灵体那般得天所幸,但也是适仙之体。估计我们这些人中,会有那么几位伪灵体吧。”一道声音插入进来,两人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金丝锦袍,头束玉冠的青年走了过来,嘴角含着笑,眉目如画秀丽颜,玉树临风绰约姿,端得一个锦衣玉公子。

杨盛则行礼道:“在下徐盛,这是我师弟林白,不知阁下怎么称呼?”青年抬手回礼,文雅有方:“不才徐杰,尧国丰阳人氏,今日来此寻缘,可谓有幸认识二位。潇潇云影间,翩翩才俊子,只可惜手边无酒,无法同两位俊杰畅饮一番。”

杨盛笑言道:“虽无水酒,但与君之言却胜过琼浆玉露,能结识到徐兄,今日我们也不算白来一趟。”

说话间台上又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几个人,围绕着圆台的白雾出现波涌,于一侧出现两条通道,同时又一位仙人出现在当中。

孙亮站在空中看着众人,道:“现在我身后有两条路,待会你们从中选择一条。左边为水路何归。右边为山路归何。”伴随着话语先是一道云匾出现在左边通道上,上书‘何归处’,紧接着又一道云匾出现在右边,上书‘归何处’。

“话只说一遍,听好再做选择。踏上这条路后,你们的性命便已被交付,死亡也不仅仅只是嘴上的两个字。如果怕了还有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你可以现在说出放弃我们之后会送你离开。”然而走到这里众人被成仙的所支配,没有一个人选择就这般轻易放弃,场中顿时空寂无声。

见状孙亮只一瞬轻笑又接着说道:“很简单,你们若想抓住仙缘,务必找到一块写着‘清河门’的巨石,那就是我们的山门。不要问我山门在哪,自己凭心去找。还有一点要记住,期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是不会去看也不会插手的。时间截止于三声钟鸣,至于何时钟鸣就看你们了,逾时未到的人将被送下山。各位,祝好运。”话一说完便在众rén iàn前隐去了身形。

众人闻言虽有众多疑惑但仙人已去也只能放在心中,一番考量后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杨盛和徐杰选择了水路何归处,而林白依照之前的经历选择了山路归何处。三人告别后,林白来到通道前随人流走了进去。

这个通道在外面看只一片漆黑,走进去后却转眼间来到一座山峰前,抬头望去,峰上云雾缭绕,掩去其顶,石阶如一条绸带从云间直落而下来到身前。环视前后,林白却意外的只看到了自己一个人,之前的人流也不知去了何处,看来又是一种仙家手段。

只稍有迟疑,林白便拾级而上,远看之下,出现一个黑点在这条极长的绸带上缓缓挪动着。青玉石累叠成梯,与周围的岩壁相比,流淌着一种诡异的滟光。

几个时辰后,林白的呼吸变得急促,石阶依旧不见尽头,走了这么久前方的距离好像未曾减过,他看了眼身后走过的长梯,回头继续向上。

这方天地间他到现在没有见到任何一人,走着走着心中却突然感到一种孤独感。周围一切都是死物,只有他一个活人,空落的感受奇异般的被无限扩大,而这种内心的寂寒比上的痛苦更加令人煎熬。

又过了小半天的时间,前面的台梯旁出现了一个亭台,林白刚想走进去休息一下,却先看到了竖立在亭前的石板。

‘仙路之艰,唯行。’

六字刻在石上,林白连忙止住了身形,微撅眉尖,几息后他沉默不语的转身继续向上走去。

时间悄悄逝去,在心身双重煎熬被逐步放大的影响下,林白脸色渐白,之后他又见到了两个相同的亭台。

同样他在亭前也相继看到了另外两份刻字—‘道法之难,唯心。’c‘人觉之枯,唯愿。’

在遇到第四个亭台时,他有些意外的看到两个人坐在里面,吃着桌上的果膳交谈着,看穿着和疲惫的神态也是来求仙的,不过看来他们已经放弃了。

脸色泛白的林白没有停顿,费力的提着灌铅的双腿,眼前的路连在云天依旧不见尽头。第五个c第六个c第七个亭台接连被他缓缓越过,而亭中的人也越来越多,满脸的倦色或是呆滞。

规则之下,人一旦进入亭内便是放弃,在此期间无法再出来,同样也无法见到石阶和上面的人,而石阶上的人却能看到亭中的人。

心身的疲累,前路无尽带来的绝望以及亭中他人的放弃所带来的从众心理,在被刻意扩大后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的意志。恍惚间白色的背影出现在脑海里,他咬着牙向上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爬着经过了第八个亭台,里面的场景他不敢去看,他怕自己会受不住y一u hu一而走进去。

突然间他似乎回到了几个月前,那夜的自己也是这么的无力。可是,可是啊,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日日夜夜未曾懈怠过,为何今天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仿佛这一切就是一个笑话,就像一只蝼蚁在努力改变着身为蝼蚁的现实,他不忿,他心怀不甘。神情模糊中,眼中血丝弥漫,他还要向前!

时间也无情,伤与血留作印记。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了终点,眼前出现了一块玉碑,他模糊的看到了六个字,‘万法之随,唯孤。’

到了!

到了

他挪着身子缓缓越过了玉碑,当颤巍的右手触及最后一块石台时,突然台上浮现出一阵青光将他笼罩,紧接着热流弥漫周身,待他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已完好的站在一块平地上。

‘又是幻境?’林白摸着不曾有伤的身子心中很纳闷,但他却有一种直觉,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第一次经历的那般幻境。他抬头打量起了四周,却见此时已是黑夜,通过周围连绵的树影自己应该在树林中。洁白的亮光照耀四周,他抬起头看到圆月悬在头顶,不偏不倚。

之前牵动的思绪到现在还在心间晃荡,林白找到一棵枝叶繁茂的树,脚下踩着树干几连梯纵后跃身来到树冠上,于枝叶中掩去了身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戏子对戏 夜色淡去,帷幕掀起。

他顾不上自身的狼狈仓皇奔跑在林间,不时的看向身后的晨雾,眼里的惊恐愈发加剧。突然,剧痛传来,面色青紫的他蓦地吐出一口黑血,血沫中混着被侵蚀了的脏器碎块。写有‘三’字的灰白衣上满是深红色的污秽,身形趔趄间大口的血接连喷出,已是强弩之末的他终于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几息后,黑衣青年从白雾里走出,慢慢的来到他身旁,踢了踢尸体见没反应便用脚尖将他翻过身来。突然冷光乍现直入胸前,却在一寸外被一只冰白的手扣住,动弹不得。

眼神漠然的看着这具残体,黑衣青年笑道:“这种老套路也妄想同归于尽,逃到这里后你怎么是越活越倒退了。”一击失败的他看着青年,前一秒还是狠厉的眼里现在满是乞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黑衣青年看着他,轻轻摇头,柔声道:“你要求的是你自己,何必这番坚持,只要告诉我那天除了你还有谁,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他听后遭受折磨的脸上终于得到解脱般表情松了下来,一只手紧紧抓住黑衣青年的袖摆:“还有蒋”

突然间黑衣青年眼中冷光一闪,夺过他手中的刀,反手一把插入他的心口。血水顿时沿着刀口翻涌而出,一阵痉挛后他双手无力落地。

黑衣青年眉梢紧立的站起身,冷言道:“阁下看了这么久的戏,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说着他抬头看向隐在树叶中的模糊身影。

林白倚靠在树干上,低头看着青年,抿嘴未语。黑衣青年动了几步,待看清树上的身影后,眸光一闪笑道:“看阁下的穿着却是此人同门,视而不助可真是心狠啊。”

林白从身前摘下一片树叶,神色犹无思,缓缓言道:“气短如丝,汗如胶脂,指尖泛黑而唇底鎏金,伤脉毁脏间有花千落和腐阎二毒物。前者无解之毒,后者无药可用。与其在毒发中煎熬死去,给他个痛快反而更加合适。”他把玩着手中的这片绿叶,“所以这番理由,你觉得如何?”

“哈哈”大笑间青年隐去了腕下淬毒的柳叶镖,抬手道:“鄙人左泽唯,江湖浪客,敢问兄台大名。”

“双木林,单字白,峰中杂役一名。”

左泽唯仰头看着在光线下模糊不清的面容,笑问道:“林兄既然是峰中之人,可否知道仙门如何找寻?”

林白道:“我说不知道,兄台怕是不会相信吧。”

左泽唯依旧挂着那份没有温度的笑容:“林兄有顾忌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俩才刚刚认识。不过我愿付出真心与林兄结交,还望林兄也真心以待,要知道相信是交互的。”

说出的话中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对树上这位未知的对手,左泽唯只能一种狂傲的姿态来隐盖着一些事实。

林白嘴角勾笑,道:“既然兄台如此敞言,那我也必然有所回应。诸位不在其地,所以不知其境,仙家地岂是能够随意进入的,八峰千人之数而获准进入的却不足五十人,我却不是其中之一。况且仙人言随缘,其中定然与前面一样存在着考量,若只是简单的寻人按路,未免有些儿戏了。林中既有异那也是意料中的考智量勇,而兄台却只寄希望于他人他物图走捷径,依我看不如自己多思量思量寻出门理来,兄台以为呢?”

左泽唯掩住眼底的不愉,脸上挂着笑颜回谢道:“是我忘虑了,多谢林兄指点。既然如此那我也给林兄一个消息,此林存有怪异,众人在寻而无路中没了头绪,所以像你们这些人便成了目标,还请林兄小心行事。”

随后左泽唯抱拳离去,待那个藏伤的身影隐没在丛林里,林白这才站起了身,随手将树叶弹出后一步跃下也随之离去。

片刻后,此地除了一具睁眼的尸体只剩一片于空中飘然而下的绿叶在记录着刚刚发生过的故事。

——

林白走在林中,一段时间后明白了黑衣青年口中的寻而无路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管怎么走,却总是寻不到一个明确的方向,周围只有相类似的树木,不要说山门了连一块裸露的山石他都没见到过。即使是在树顶,视线也被气雾被阻挡,完全不知面向何方身处何地,而且如果在顶上待的时间久了脑中还会突然出现眩晕甚至会有刺痛感。

在这种缺失方向和目标的地方,他们或许以为生活在仙峰之下的人知道一些内情,只差一步便可登天的情况下,也难怪他们会疯狂的攻击八峰之人。

明白自身处境后,林白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明面上的争斗有些刻意,此时再想起那两位仙人引导般的话语,似乎这一切不只是寻找山门这么简单。

当然有些许猜测的并不只他一人,每个人都在付出行动进行着验证。

突然一股浓厚的锈铁味入鼻,林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股浓郁是血腥味,他忙压下身子借着丛林的掩护向前方探去。

他拨开眼前的遮掩却见到三具尸体躺在地上,在看清三人的穿着时他的眉尖已然皱起,两位峰中的杂役和一位江湖浪人,再看着遍地的狼藉,想必之前的争斗很激烈吧。

‘啪嗒’

枯木踩裂的声音突然传来,林白心中顿惊收敛了气息,屏息凝神向一旁看去,透过丛叶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只见一个白衣青年缓缓向前走去,而在他面前则躺着一位女子,远看之下有些熟悉,再一细看却是江沐语,林白的目光冷然。

燕行南刚准备去唤醒那位昏睡中的女子,却听到左方传来一声响,他警戒的看了过去,却不见动静,暗道不妙连忙回过身来看向另一方,果见一条暗影朝着额头袭来。他连忙向后折腰,木棍顿时从面上险过,还未待他站起身来,只见那人反身一脚踢来。燕行南以手击地借力使自己翻了一身凌空远去。那人见状纵身一跃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不给燕行南反应的时间手举木棍向着额头直劈而下。

燕行南心中来不及思量只能凭借经验错步向前,侧过身准备伸手夺棍,那人似乎看出了燕行南的用意,于空中扔下木棍后依仗势头探掌击来,劲掌刹间来到身前,燕行南连忙横手格挡。

一股巨力打在臂上传向胸口,他顿时感到有些气闷,燕行南不由的后退了几步,眼看那人还要欺身向前,他连忙开口道:“咳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然而那人如若未闻,跃到身前又是一掌,身形已稳的燕行南出手挡住了攻势,刚刚那番打斗自己失了先机所以有些措手不及,现在调整过来了倒也稳住了场面。几个回合后燕行南倒也了解了那人的功力,反应力和观察力相当敏锐,身法也很惊艳,底子虽说很稳,但招式中不成套路,似乎是未曾有过经验所以显得有些稚嫩。

待那人气力颓了一半,燕行南一掌将那人荡开,道:“我们好好的谈一下如何?”

林白稳住身形,深呼吸拂平气息后,眯眼看着燕行南。燕行南看着眼中仍满是戒备的林白,无奈一笑,道:“想必你也不会信我的话,看你穿着是那位姑娘同门吧,我们等那位姑娘醒来再论?”

林白点头来到江沐语身旁盘膝坐下,燕行南则靠在一棵树上暗自揉着受伤的胸口。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江沐语睁开了眼挣扎着要起来,林白连忙起身伸手将她扶起。江沐语看到林白有些惊喜,道:“林师弟,怎么是你!”林白轻点头,问道:“师姐,不要紧吧,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江沐语很是忿然,向林白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原来在林中江沐语xg 的遇到了同为八峰的张师兄和徐师兄,于是三人结伴同行。林中寻路时看到了一位伤员,江沐语便提议救助,两位本是不愿,但见江沐语坚持,只好依她同去。谁料这一切竟是个陷阱,被那群人施了毒,非要让他们交出地图。可他们哪有什么地图,在对方不可解释的误会下,三人只好奋力逃出,逃亡中遇到了一位好心人救助,而江沐语由于体力不支便在途中晕了过去。

林白头点向燕行南问道:“师姐,你说的好心人是他么?。”江沐语看过去眼睛一亮,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此时燕行南已走了过来,笑道:“想来误会已经解开了吧。”“误会?”江沐语疑惑的看向林白。

待林白将事情前后说出后,江沐语不由笑出了声,她转头看向四周然后问道:“张师兄和徐师兄呢?”林白垂眸不语,江沐语脸色煞白。

——

林白来到尸体旁准备回拢衣服,看到血迹时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他看向站在另一具尸体旁的燕行南,问道:“燕大哥,你可知我这两位师兄是什么时候去的?”

燕行南也察觉到了异常,他蹲下身子,手指触过血迹,沉思道:“至少有三刻钟的时间了,可这血迹依旧新鲜如艳颜色不变,甚至还留着温度,实在怪异的很。”

林白点着头,或许是为了消弥之前的误会,他笑道:“何止怪异可谓是处处心头在跳,说不定我们现在在这林中的生死决斗正作为一场戏剧被仙人们看在眼里呢。”

“强者为尊,哪里都不例外,而弱者能苟活于世就已经不容易。”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林白的心,手下的动作微顿,道:“虽然不甘心但的确就是事实,辛辛苦苦唱戏博众一笑也只不过是为了挣些安家钱,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下场。”

燕行南转头看向林白,道:“其实戏可以唱的更好。”

待两人返回时,江沐语的心情已经有所好转,在得知燕行南将一起同行后,那双黯淡的眼瞳里多了几分光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往事不如烟 夜色淡去,帷幕掀起。

他顾不上自身的狼狈仓皇奔跑在林间,不时的看向身后的晨雾,眼里的惊恐愈发加剧。突然,剧痛传来,面色青紫的他蓦地吐出一口黑血,血沫中混着被侵蚀了的脏器碎块。写有‘三’字的灰白衣上满是深红色的污秽,身形趔趄间大口的血接连喷出,已是强弩之末的他终于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几息后,黑衣青年从白雾里走出,慢慢的来到他身旁,踢了踢尸体见没反应便用脚尖将他翻过身来。突然冷光乍现直入胸前,却在一寸外被一只冰白的手扣住,动弹不得。

眼神漠然的看着这具残体,黑衣青年笑道:“这种老套路也妄想同归于尽,逃到这里后你怎么是越活越倒退了。”一击失败的他看着青年,前一秒还是狠厉的眼里现在满是乞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黑衣青年看着他,轻轻摇头,柔声道:“你要求的是你自己,何必这番坚持,只要告诉我那天除了你还有谁,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他听后遭受折磨的脸上终于得到解脱般表情松了下来,一只手紧紧抓住黑衣青年的袖摆:“还有蒋”

突然间黑衣青年眼中冷光一闪,夺过他手中的刀,反手一把插入他的心口。血水顿时沿着刀口翻涌而出,一阵痉挛后他双手无力落地。

黑衣青年眉梢紧立的站起身,冷言道:“阁下看了这么久的戏,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说着他抬头看向隐在树叶中的模糊身影。

林白倚靠在树干上,低头看着青年,抿嘴未语。黑衣青年动了几步,待看清树上的身影后,眸光一闪笑道:“看阁下的穿着却是此人同门,视而不助可真是心狠啊。”

林白从身前摘下一片树叶,神色犹无思,缓缓言道:“气短如丝,汗如胶脂,指尖泛黑而唇底鎏金,伤脉毁脏间有花千落和腐阎二毒物。前者无解之毒,后者无药可用。与其在毒发中煎熬死去,给他个痛快反而更加合适。”他把玩着手中的这片绿叶,“所以这番理由,你觉得如何?”

“哈哈”大笑间青年隐去了腕下淬毒的柳叶镖,抬手道:“鄙人左泽唯,江湖浪客,敢问兄台大名。”

“双木林,单字白,峰中杂役一名。”

左泽唯仰头看着在光线下模糊不清的面容,笑问道:“林兄既然是峰中之人,可否知道仙门如何找寻?”

林白道:“我说不知道,兄台怕是不会相信吧。”

左泽唯依旧挂着那份没有温度的笑容:“林兄有顾忌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俩才刚刚认识。不过我愿付出真心与林兄结交,还望林兄也真心以待,要知道相信是交互的。”

说出的话中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对树上这位未知的对手,左泽唯只能一种狂傲的姿态来隐盖着一些事实。

林白嘴角勾笑,道:“既然兄台如此敞言,那我也必然有所回应。诸位不在其地,所以不知其境,仙家地岂是能够随意进入的,八峰千人之数而获准进入的却不足五十人,我却不是其中之一。况且仙人言随缘,其中定然与前面一样存在着考量,若只是简单的寻人按路,未免有些儿戏了。林中既有异那也是意料中的考智量勇,而兄台却只寄希望于他人他物图走捷径,依我看不如自己多思量思量寻出门理来,兄台以为呢?”

左泽唯掩住眼底的不愉,脸上挂着笑颜回谢道:“是我忘虑了,多谢林兄指点。既然如此那我也给林兄一个消息,此林存有怪异,众人在寻而无路中没了头绪,所以像你们这些人便成了目标,还请林兄小心行事。”

随后左泽唯抱拳离去,待那个藏伤的身影隐没在丛林里,林白这才站起了身,随手将树叶弹出后一步跃下也随之离去。

片刻后,此地除了一具睁眼的尸体只剩一片于空中飘然而下的绿叶在记录着刚刚发生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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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走在林中,一段时间后明白了黑衣青年口中的寻而无路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管怎么走,却总是寻不到一个明确的方向,周围只有相类似的树木,不要说山门了连一块裸露的山石他都没见到过。即使是在树顶,视线也被气雾被阻挡,完全不知面向何方身处何地,而且如果在顶上待的时间久了脑中还会突然出现眩晕甚至会有刺痛感。

在这种缺失方向和目标的地方,他们或许以为生活在仙峰之下的人知道一些内情,只差一步便可登天的情况下,也难怪他们会疯狂的攻击八峰之人。

明白自身处境后,林白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明面上的争斗有些刻意,此时再想起那两位仙人引导般的话语,似乎这一切不只是寻找山门这么简单。

当然有些许猜测的并不只他一人,每个人都在付出行动进行着验证。

突然一股浓厚的锈铁味入鼻,林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股浓郁是血腥味,他忙压下身子借着丛林的掩护向前方探去。

他拨开眼前的遮掩却见到三具尸体躺在地上,在看清三人的穿着时他的眉尖已然皱起,两位峰中的杂役和一位江湖浪人,再看着遍地的狼藉,想必之前的争斗很激烈吧。

‘啪嗒’

枯木踩裂的声音突然传来,林白心中顿惊收敛了气息,屏息凝神向一旁看去,透过丛叶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只见一个白衣青年缓缓向前走去,而在他面前则躺着一位女子,远看之下有些熟悉,再一细看却是江沐语,林白的目光冷然。

燕行南刚准备去唤醒那位昏睡中的女子,却听到左方传来一声响,他警戒的看了过去,却不见动静,暗道不妙连忙回过身来看向另一方,果见一条暗影朝着额头袭来。他连忙向后折腰,木棍顿时从面上险过,还未待他站起身来,只见那人反身一脚踢来。燕行南以手击地借力使自己翻了一身凌空远去。那人见状纵身一跃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不给燕行南反应的时间手举木棍向着额头直劈而下。

燕行南心中来不及思量只能凭借经验错步向前,侧过身准备伸手夺棍,那人似乎看出了燕行南的用意,于空中扔下木棍后依仗势头探掌击来,劲掌刹间来到身前,燕行南连忙横手格挡。

一股巨力打在臂上传向胸口,他顿时感到有些气闷,燕行南不由的后退了几步,眼看那人还要欺身向前,他连忙开口道:“咳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然而那人如若未闻,跃到身前又是一掌,身形已稳的燕行南出手挡住了攻势,刚刚那番打斗自己失了先机所以有些措手不及,现在调整过来了倒也稳住了场面。几个回合后燕行南倒也了解了那人的功力,反应力和观察力相当敏锐,身法也很惊艳,底子虽说很稳,但招式中不成套路,似乎是未曾有过经验所以显得有些稚嫩。

待那人气力颓了一半,燕行南一掌将那人荡开,道:“我们好好的谈一下如何?”

林白稳住身形,深呼吸拂平气息后,眯眼看着燕行南。燕行南看着眼中仍满是戒备的林白,无奈一笑,道:“想必你也不会信我的话,看你穿着是那位姑娘同门吧,我们等那位姑娘醒来再论?”

林白点头来到江沐语身旁盘膝坐下,燕行南则靠在一棵树上暗自揉着受伤的胸口。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江沐语睁开了眼挣扎着要起来,林白连忙起身伸手将她扶起。江沐语看到林白有些惊喜,道:“林师弟,怎么是你!”林白轻点头,问道:“师姐,不要紧吧,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江沐语很是忿然,向林白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原来在林中江沐语xg 的遇到了同为八峰的张师兄和徐师兄,于是三人结伴同行。林中寻路时看到了一位伤员,江沐语便提议救助,两位本是不愿,但见江沐语坚持,只好依她同去。谁料这一切竟是个陷阱,被那群人施了毒,非要让他们交出地图。可他们哪有什么地图,在对方不可解释的误会下,三人只好奋力逃出,逃亡中遇到了一位好心人救助,而江沐语由于体力不支便在途中晕了过去。

林白头点向燕行南问道:“师姐,你说的好心人是他么?。”江沐语看过去眼睛一亮,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此时燕行南已走了过来,笑道:“想来误会已经解开了吧。”“误会?”江沐语疑惑的看向林白。

待林白将事情前后说出后,江沐语不由笑出了声,她转头看向四周然后问道:“张师兄和徐师兄呢?”林白垂眸不语,江沐语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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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来到尸体旁准备回拢衣服,看到血迹时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他看向站在另一具尸体旁的燕行南,问道:“燕大哥,你可知我这两位师兄是什么时候去的?”

燕行南也察觉到了异常,他蹲下身子,手指触过血迹,沉思道:“至少有三刻钟的时间了,可这血迹依旧新鲜如艳颜色不变,甚至还留着温度,实在怪异的很。”

林白点着头,或许是为了消弥之前的误会,他笑道:“何止怪异可谓是处处心头在跳,说不定我们现在在这林中的生死决斗正作为一场戏剧被仙人们看在眼里呢。”

“强者为尊,哪里都不例外,而弱者能苟活于世就已经不容易。”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林白的心,手下的动作微顿,道:“虽然不甘心但的确就是事实,辛辛苦苦唱戏博众一笑也只不过是为了挣些安家钱,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下场。”

燕行南转头看向林白,道:“其实戏可以唱的更好。”

待两人返回时,江沐语的心情已经有所好转,在得知燕行南将一起同行后,那双黯淡的眼瞳里多了几分光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血雨疯狂 林白赶回原地,燕行南和江沐语两人正在就两地不同的文化风俗交谈着,见江师姐脸上出现笑容,他也放下心来。

“当—”

一声熟悉的钟鸣突然响起,如在耳边清晰可闻,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在经历了白天的长久争斗后,众人难得在夜里藏身休息,但这声钟鸣却让他们意识到时间的紧迫,心神也再一次绷紧。

林白抚摸着前额,试图拂去心中的躁意,片刻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斜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天空,看着这轮无瑕的红玉。

红?

林白皱眉,盘月此时被蒙上了一层红纱,他清楚的记得昨夜以及之前的月亮并不是这种颜色,难道是因为钟鸣么?

他还在思量时,月下又起异状,只见林中冉冉升起条条红纹,浮于空中又向着红玉凝聚而去,转眼间那盘月又艳红了几分,从下而上由深至浅,就连月辉也变成了红色,仿佛降下了一片血海。

这不会是?!!

林白看过去,燕行南面色凝重的向他点点头,果真是人血么,他心中莫明发寒。

林中不断升起血丝继而填入月中,直将月染了近大半的深红,红晕下,整片丛林竟虚影晃晃。

三人来到树上藏在树冠里,心怀不安的等待着下一刻的未知。

一道无声的光爆闪过,等视线再度恢复时,周身环境产生了几分变化。眼前没有了白天渺无边际的林海,也没有无尽笼罩的云雾,好像所有的遮掩现在都回归了原本的虚无,唯留下每一个接触到的真实。树林的范围只有五百米宽长,高触云霄的崖壁就在左手方,尽管只显暗影但也掩盖不了它的峥嵘。

‘如置一方,天地有随’是方天阵的特点,虽只是一个小小的迷幻法阵,对入道修士也没有大作用,但它却能很好的在凡rén iàn前展现仙家的玄奥。方天阵会将入阵之人看到的第一眼真实进行无限的延伸,使这块小小的区域成为一方无尽的天地。人在其中行走,那眼真实伴随周身,无论是前方还是后路都为虚幻,普通人一旦进入便很难走出。漫漫长路后,真实中你可能只是就在那打着转,也或许你根本一步也未迈出过。

而这林中的方天阵因为有了仙法加持,虽然缩小了那眼真实却将众人留下的这些零碎拼合在一起,使得他们能够在幻境中遇到其他的活人。

当延伸的虚无开始变得支离破碎,林白发现之前明明空落的林中突兀的浮现出不少人影,分散在周围各地。有两三人成对的,有五六人一起的,也有单人匹马的。这些人同样发现了异常,顾不上心中的诧异,迅速的提枪握刀做出防卫的动作,不安的眼里泛着警惕。

气氛一下子变得涩滞,林白晃了一眼藏在其它树上的暗影,将注意力又放回了一触即发的底下。隐隐间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整个人如坠云海,时上时下让人醉酣,耳边蓦然响起一声惨叫,他听着竟有种悦耳的愉悦。

林中已是一片混乱,前一刻两人还抵背相守,心中洋溢着信任,突然间其中一个转身砍向没有防备的脊背。鲜红的血液洒出,看在眼里是如此美艳,让人瞬间沉迷。

林白的心中产生一股躁动,身体激动的颤栗,他想要下去沐浴血雨,想要亲自品尝那份愉悦。他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勾出笑容,眼神渐渐溃散,整个人好似失了神,腰间突然出现了一股冷流,瞬间走过全身,寒颤中他眼中找回了清明。耳边疾风传来,他抬手抓住伸来的手腕,转过头却见燕行南正看着他,脸上先是诧异随后若有所思的对他笑了笑。

林白看着昏睡在燕行南怀里的江师姐,不解的抬高了视线。燕行南转了转手腕,低声解释道:“这血月存在的诡异已经不是先前可以相比的了,大部分人都入了迷障在自相残杀着,你师姐入障了不过我点了你师姐的睡穴暂时不碍事,本来还担心你是不是也会受到影响,不过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他没解释自己为何没受影响,也没去探问林白,每个人或多或少有着秘密,隔着距离他们两人还没敞开心扉的必要。

林白没有回话,低头看着混成一团泥淖的人群。血肉纷飞中,人与人相互交缠,相识的不相识的都杀红了眼,当温润的血水滴在脸上他们不由的露出了迷醉的笑容,对受到的伤痛仿若未觉。

周围的树冠上不时落下人影加入战团,有个残眼剑客看到了他们三人,纵身一跃沾染血迹的剑刃迎着月色刺来。林白抽出挂在一旁的剑伸手抓住一根枝条跳下,凭借降势他右臂一抡,长剑劈下,击落了那人的剑刃,趁他立足不稳一个回身旋腿将那人踢落下树。

那人落地连撤几步后站稳了身子,刚刚抬起头,突然一把利刃破膛而出,然而他依旧笑脸看着树上的三人,残眼滑下的血流入勾笑的嘴角,抬脚走来,只四步后轰然俯地。身后的凶手将沾血的手放到嘴边,伸舌舔舐,在感受到含着热度的美味后脸上的笑意更加扭曲,转过身寻找新的疯狂。

待林白回到原位,看着底下如地狱般的疯魔,燕行南有些庆幸的说道:“还好你清醒着,否则我们就危险了。”自己腿上有伤,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能不能安存下来都是个问题,更不用说还要护着两人,所幸现在不需要自己孤身作战了。

杀戮还在继续,期间又有几个红眼的人试图上树,林白在燕行南的配合下艰难的将他们阻在下方。这些江湖豪侠本身就怀有极高的武力,如今不惧伤痛不畏死亡战力更加可怕,尽管有位置优势但两人也相继受了重伤,林白的腹部被兵刃撕开了一道裂口,而燕行南因着伤势躲闪不及左肩被bi sh一u刺穿。

“儿时慕羡着仙人的飘逸风采,以为天下何处可比仙,现在看来这地方却比江湖还江湖,仙家果真无情!”

倚坐在树干上,林白的左手紧紧按在腹部,眼中散了远景,声音渺渺:“仙家未必无情,而世人确实重贪。仙人早有劝言,给出进退两条路,做出选择是我们。若不贪图仙缘,又何以致入死境,生死无常,因果却在自身。”

燕行南很是诧异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心中终究还是无法释然啊。人命虽贱,但也不该被如此糟践。”

血纹升腾,又被融进血月里,直至整个月身填满深色,殷红如潮。

“当—”

又一声钟鸣响起,血月轮转间,缩为黑点后便失去了踪迹,林中的虹影同时散去。那座崖壁投射出光亮铺在地面,为林中的人指引着下一步的方向。

钟声驱散了众人身上的魔障,随着理智的回归,林中的血斗一并映在脑海里,看着手上的血和身上的伤痕,那是一种深刻入骨的清晰印象。余音还在回荡,内心坚定的人压着情绪踏上路途,无法释然的人崩溃在原地。林白和燕行南相继跳下树,两人搀扶着江沐语汇入了零落的人群中。

这段路并不长,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林白便看到刻在崖壁上的三个大字——清河门。形走龙蛇,铁划银钩,点横长情,勾竖风流,即使是泛光的崖壁上也无力掩盖它们的光彩。

众位仙人站在尽头静静的看着人群进场,林白他们跟在后面,到达目的地后终于承受不住伤累倒坐在地上。这时从另一方又挪来一波人群,全身湿透,衣上的水痕晕开了片片血迹,嘴上泛白步步蹒跚,留下一路的水迹。

这群或坐或躺的人,尽管血衣下的身体伤痕累累,面容不堪显得极为狼狈,但刘言墨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转瞬即逝的浅笑。

如果说之前这些人还是沾血的玫瑰,那么现在都已经成长为了一柄柄开刃的利器。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

“当—”

终声响起,亮光消去,林中和河上的法阵又开始运转。刘言墨取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水洒向空中,运转灵力匀出每一滴水将其送至场中每个人的眉心。迷糊中林白感到眉心一凉,随即全身涌上一股微痒的酥意,整个人如陷在绵柔里十分的惬意和舒畅。待这份感觉消失后,他怅然若失的睁开眼,却见自己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对这番异状他也见怪不怪了。

江沐语也醒了过来,看了下环境后很是惊讶,怎么自己一觉后就到山门了,一旁的燕行南正向她叙述着,避重就轻的说了下过程。林白转过头习惯性的打量起人群,在看到从那波人群中走来的杨盛时,心中顿时一松,两个对他好的人都已无碍。

杨盛来到林白身旁,将他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后,紧绷的神色松了下来,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还好你没事,否则前辈就要拿我是问了。”闻言林白脸上也跟着笑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心叛 台阶上的叶离刚转过身,刘言墨的传音正好来到,“你要是走了后面的安排谁来负责?虽然你说自己有原则但也别误了规则啊。”叶离抿着嘴唇,垂眸不语,刘言墨长叹一声,脸上挂着几分无奈,“我叫人替你去总行了吧。”

他从旁唤来一人,扔给他两个玉瓶:“郑师弟你带几个人去将阵中的伤者好好治疗,待阵消后再把他们引下山,好好彰显下仙家的仁慈,嗯,顺便也将那些死者好生安葬吧。”四人出队领命而去,回身的叶离冷目瞟了一眼刘言墨后走了回去,刘言墨表示很心累。

刘言墨干咳几声看着底下的众人,沉声道:“万法皆随缘,各位能走到这里,这很不容易。当然效果也是相当的明显,经历磨难后你们总算有了几分求仙的模样。”

“各位或许觉得之前的一切很残忍,心中很不忿。但我辈之心,求仙问道,这本是一条未知的前路。此中凶险,此中诡诞,唯大志者,唯心坚者,唯恒意者!无此等觉悟,记着,留在这林中的尸体便是你们不远的结局。”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怨念,但这席话还是使他们明白了吾道求索而艰的苍茫,或生几分豪情,几分不羁。

刘言墨随之扔出三张手臂长的令旗,它们分作三个方位飘停在众人头顶,红c青c黄三种光芒各自笼罩了一堆人。红光下,林白的左手感到一股灼烧的炙热,他低头一看,左手手背上泛出一个红色的‘火’字。

人群又渐喧嚷,刘言墨则笑道:“这两天下来想必你们也很累了,所以我呢就留了时间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一百天后,将进行资格的考核,林c火c山三队,会有一队被直接请入峰中。各位,竞争很残酷,可不要松懈哦。”

众人哑然,还没好好体会过关的喜悦转瞬间脚下又被架了一盆火,这位仙人可真让人好感。

刘言墨很清楚自己这不讨人喜欢的‘恶意’,或者说他正享受着,他脸上挂着招牌的伪笑:“三队中我执管‘山’,叶离师兄执管‘火’,孙亮师兄执管‘林’,百日期间由我们带领你们进行入道前期的相关指导。夜色已晚,明日还各有安排,现在你们就随各自的师兄去休息吧。”

刘言墨c叶离c孙亮将空中的三旗各自招取在手中,众人起身跟着令旗分成了三股来到仙rén iàn前。

未做耽搁,待人齐后,叶离带着这二十多人离去。一顿奔波后,二十三人来到一个湖边,月光下水榭楼台坐落一排,叶离给每人安排了一个屋子后又吩咐了几句便让他们去休息了。

林白直接趴在床上睡死过去,这两日来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脑海中的弦一下子松了,整个人顿时被涌来的疲惫击败。

左手一阵刺痛,林白睁开眼,屋外天已大白。林白抬起手,看着手背上鎏光的赤纹,整个人瞬间清醒,轻轻抚摸着,他嘴角露出笑意,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

快速洗过脸后林白走到屋外,突入的光芒让他眯起眼,柔光下湖面泛着一层轻烟似的薄雾,碧波微漾,远景在若隐若现中显出朦朦胧胧的美,他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安宁。

叶离背身站在湖亭里,林白同其他出屋的人一齐快步来到水廊上,待二十二人到齐后,叶离回身视线快速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说出的话不带任何感情。

“你们记住,时间很紧迫,虽然是说有一百天,但我们要做的事却有很多,容不得半点耽搁,我希望各位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全力以赴。这几天里,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是涤灵破妄。这是所有人求仙入道的基础,若不能明悟心窍,就无法灵通天地,你们必须跨过这仙路上的第一关。待会在落生潭里你们每个人都会进入自身的心境中,那是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世界,所遇到的一切都是你们过往经历的意象。”

“在那里住有另一个‘你’,就像这湖中你的倒影一般,不过两者不同的是,那个‘你’是心界的活灵,而这个倒影只是一个死像。他不会有任何关于这个现实世界的印象,同样也不知道你。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他知道你,何时醒来何时成功,到时间如果还有陷在心境中的,那我不得不将你们强制脱离,那样就说明失败了。我希望你们能够一次成功,等会会给每人一粒辟谷丹,此丹可充饥五日。。”

众人听了只感觉如坠雾里,什么‘你’他,什么另一个自己,迷迷糊糊中林白伸手接过分来的辟谷丹然后依照吩咐吃了下去。

随后叶离领着众人离开了水榭向山上走去,此时虽是秋季,但峰中林树依旧染着羞绿,树的枝头露着淡淡如烟的青色。越过遮掩后,叶离领着他们进了淙岩谷来到一块巨石前,手按了上去一道青光闪过眼前的巨石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的道口。

一尺一天地,水火轮转间,短短几步路,眼前又是一番光景。上不见顶的崖壁挂着一条近三百米宽的瀑布,洪流倾泄而下,落于潭中,轰然作响,烟雾腾腾,溅起万珠晶莹。

九座悬空的长桥层层相叠,至高藏于云雾,位低临于清潭。他们随唯一的路径来到第一条长桥上,面对着玉帘依次盘膝坐下,缓缓闭目。

静息中,耳边喧闹声渐远,林白感觉整个人好像散于天地中。

暗红下的水将他整个淹没,在那股吸力下力气也在渐渐丧失,他很是疲惫。水不断从口鼻中渗入,他闭上眼放弃了挣扎,是否就可以这样放弃了呢?

青光慢慢的从长缝中溢出,将空中的那层艳红轻柔的掩上,虽是不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混沌平静的水顿时起了波澜,紧接着这股晃荡瞬间加剧,只是刹那,水就变得极度狂躁,波涛来回涌动,巨浪被不断掀起,他夹在其中抛来滚去,一番折腾后终是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了眼时,一切又重新变回了样,湛蓝的天空,悠悠云白,太阳飘着暖意,不见首尾的长缝中泛着青光。

宁静的水又找回了它的温柔,无垠的水倒映着无边的天,他漂浮在水里又像飘荡在空中。

隐隐间他又感受到水中的那股微弱吸力,恰在此时一块木板漂着经过他的身边,他连忙抓住翻身滚了上去。这块被烧焦的木块在经历了剧烈的晃动后,终究还是稳稳的载着他远去。

他看着天空,眼中又只剩下空白,景色照在眼中还未做停留就立刻被新的所替换。

木板随波荡漾,他躺在上面没有动静,直至飞腾的绿进入眼中,他的眼神起了波澜,那是一棵擎天大树,树冠遮住了他眼中的大半天空。它是何其的茂盛c高大而又遮天蔽日,看入眼后便将再也无法忽视,它的色彩如此璀璨,那一片片碧绿的树叶在光的描绘下滴翠琉璃,入人心扉。

他看着,忘了动作,直至眼里的绿意变得模糊,他坐起身来,划拨着水面,木板晃晃悠悠的靠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他弯起身,轻盈一跃,踏上了实地。没有片刻的停顿,他向前方走去。绿意在眼中逐次扩充,终是填满了眼中所见。

躺在树下,他是如此陶醉于眼前的这份美,一分又一息地将它印入眼底。就像飞蛾的火,引诱着生的绚烂,这荧光的琉翠,娇柔了他的心。

因为这是他所渴望的,所以如此眷恋着。

可是他不会明白的

当他睁开眼时,银月悬在当空,流下一片清辉。白霜覆于身上,掩盖了大地,寒冷也开始由心而生。琉璃树藏在夜色下,只留下重叠相掩的黑影。

他失落的站起身,抬头再看了一眼,随后离去。在雪原上一步步从迈而下,留下了‘足迹’又被重新掩埋。

他不曾留忆过去,已淡忘了自己之前的眷恋,他也不等候将来,只是依随着本愿。

满地苍银,他缓缓而行,直至一道彩光出现在视线内,他看过去随后便向着靠去。

这是一株小小的芽苗,只有半指高,两片嫩叶懵展,含蕊腹伸。他蹲下身子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叶片时却又颤巍的将手收了回来。

他轻轻的侧躺在地,头依枕在手臂上,看着这株莫名的绿苗,再一次合上双眼。

日升,月降,日降,月升,时间被不在意的丢逝。他大多时躺在绿荫下,偶尔也会爬上琉璃玉树,或端坐其上,或倚靠在树干旁,贪恋着光芒下的一丝一毫。清风微漾,波光粼粼。

到了夜里他会离去,无论朝着何方却总是来到这个地方,一如既往地挣扎后便躺在了一旁,静静的看着它生茎c长叶,而如今终是长出了花苞。

这座方圆七十里的小岛,给予他生存的恩惠,却也将他囚禁。

可是于他而言这或许是一种恰好的结果吧。

风在沙上留下印记,水又重新将它抹去,每一刻呈现的沙地都还是那最初的模样。

似乎就这样定格了?

手与叶的距离在逐渐拉近,心急速跳动着,很是让人怀疑下一刻就会从嘴里跳出来。

精神一阵恍惚,不时有黑团在眼前闪过,就像被浸了墨的长卷画,只留下一张张无气的外骨。

他还是不愿勉强的收回了手,又一次蜷缩在旁,静静守护着,依恋着,安然入眠。

一切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今夜似乎也要

他突然睁开双目,将刺痛的左手举至眼前,看着涌出的暗红将莹白的手染没,他感受到错愕的情绪。

在他呆愣时,左手一把盖在了他脸上,紧紧一握,传来一阵微痛,暗红弥漫到了脸上。

月亮渐渐向旁移动了一步。

他起身,将覆脸的手轻轻移开,回过了头。风卷云涌,天地霎白,褪去黑暗的琉璃树依旧氤氲晃浪,依旧那么美却没有了初时的心动。

或许这就是喜新厌旧吧。

他轻笑着,眼瞳染了色彩,歪过头伸手拨弄了一下羞于盛开的花苞。花苞轻颤,终于缓缓而张,可他却早已离开了此地。

木板被搁弃在岸边后,便一直孤零零的接受着浪水的冲洗。他走来拾起这位伶者,拂去灰尘,触摸着被焦痕掩饰的刻印,闭上了眼,表情微楚。

一声异响,只见木板碎裂,变成了灰烬从手中散落,在经历了火烧c水浸c曝晒和冲刷后,它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可怕的从不是环境的煎熬而是内心的衰败。

存在的为现在的永恒,而失去的是手中的重量。

他不再犹豫,凝视着前方,一脚踏出岛外。脚落下,白霰凝于脚底将他托在水上,他一步一步走去,水面上波澜不生。

心之所向,路起何方。

惑不知,一眼可否有万年?

惑不知,花开何色?

并不是一切都会有dá àn,留存的缺落也会成长或填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仙修 ‘轰隆隆——’

水声在耳中响起,林白睁开眼,眼前如雾如霖,似有一种飘渺羽凡的腾逸,然而下一刻腾扑在脸上的水雾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林白将这股湿气深吸入腹,看了眼盘膝的众人起身向桥口走去。

刚走下长桥,盘坐在石上的叶离睁开眼看向他,林白走到他面前欠身行礼。叶离轻点头,道:“你是第六个醒来的,倒也不错,有些天赋。今日是第三天,你服下的辟谷丹还尚有两日的功效,我予你云洛诀一典,你回去便依此试一下引气入体。”说着眼前风云相凝,一道纸卷飘现,林白双手接过,再抬头时叶离已闭上双目敛息代隐,林白弯身辞别。

依照原路林白回到屋内,先是将自己拾掇一番,静下心后把纸卷打开。空白的纸面上金纹浮现,字迹排列成形。

‘道无声,灵有息。神气不离,心守盛方。呼吸相含,中和在抱’

首尾相加不过一百五十字,他却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直至深刻在心。他将纸放置在一旁,在床上盘腿而坐,双肩平放,舌顶上腭。

半闭双目,林白在心中默诵云洛诀,随着一字一字闪过,他似乎听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委志清虚,寂而常照”,声音渐大,就像有人正在耳边话语。

咛语环绕,只觉身体纵轻,一阵通韵升起,呼吸逐渐相契于响起的字节上。似清风拂过山岗,幽泉流淌着影月,睁眼时‘他’浮于空中。

一层又一层的云雾笼罩,天地皆白,四周游荡着一股股透灵的气团,时而翻动,时而在跳跃。这时就近的一股气团向着自己慢慢滚来,他伸出手,气团带着几分抗拒跳至手心。

他将手举到眼前,低眸一吸,从气团中分离出一缕白灵被吸入腹中,而气团在失去了一成气灵后直接从手中消散成如四周飘逸的云雾。

林白的意识回归原身,胸口出现凉意,这股凉意在体内缓缓移动,过中庭穴经由神阙穴而入丹田,其中又经过了周身几百个穴道,每到达一处关穴稍作停留又继续前行,一个周天后又返回了檀中穴。

期间身体先是出现如虫啃噬的疼痛,随后变成绵绵不绝的酸麻。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灵气自行运转七周天后,林白从入定中醒来,倦懒的伸了伸腰,骨头响起连串的咯咯声,听得他一阵牙酸。林白起身向下一跳,‘砰’,整个人高高弹起,头直接撞在顶梁他跟着发出一声惨叫。

林白一手揉着头顶打开了门,屋外人零零散散的在水廊上走动着,他关shàng én回身向湖心亭汇去。

除了留在谷地还需要继续观想的七人,林白c燕行南等十五人集聚在这,盎然的看着前方的背影。

能站在这,的确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叶离打量众人的神色,看着他们脸上不加遮掩的骄傲,双眼微眯。

“各位都已成功破妄,或已明心,或已洞生,一步出,天地随。这确是一件大喜事,本道在此予以祝贺。然路之渺渺,始启也。单不说这条路会有多长结果如何,光论百日后,各位的前途也是未卜不料。所以就现在而言,心还是要静的,事还是要踏实做的,各位以为呢?”

他浅笑一声:“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淬体,只需要达到最基本的炼身为钢,气淬纳元即可。你们手上皆有云洛诀第一典,依言而行可引灵气入体,而后气运周天,起到含元养身之效,脱胎换骨之果。此中有五个阶段,始为凡胎凡骨,行满十九周天者为元胎元骨,满三十六周天者为玉胎玉骨,满七十二周天者为道胎云骨,满百周天者为圣胎仙骨。给你们三十天的时间,期间以元胎元骨为目标去修炼,最少也要达到六周天之数。”

“谁若是提前做到了便来这个亭子内,到时我自会知晓,予你下一步的修炼之法。该说的也就这么多了,燕行南c张芝瑜c王路臣c杨盛c林白你们五人留下,其他人就散了吧。”

除被点名的五人其余人躬身行礼依次离去,叶离看着剩下的人,停了一会继续道:“你们五人锻体初成,想必也是各有机缘。本不欲提早授予你们道法,担心你们急于求成而导致其对基础的忽视。但因情势之急,选出修炼已有小成的你们五人进行一个小小的押宝来应对之后的大比。也不必因此持骄,若下次集会众人中有比你们还优秀的,我自会替换。”

五人神色认真的听训,不敢稍动。

“御生有道,灵趋万物。”

随着清吟叶离抬起了右手,翻手间青白交织的风团瞬间出现在手心。他向外轻轻一挥,离开手的风团分化成五道半丈长的风刃驰飞而去。

‘嘭’‘嘭嘭—’

接连几声轰鸣,平静的湖水顿生浩荡,空中升起多道冲天巨浪,转眼间一场雨潇潇洒落,水帘朦胧了视线。

突然整个世界陷入静止,水珠都定格在空中,在太阳的折射下溢彩流光,连湖中涟漪也静止不动,仿若一圈圈的莲花刻印。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幻的场景,林白不免有些沉迷其中,他伸出手轻轻触向浮于眼前的水滴。

只停顿了三个呼吸间,一切都回归继续,鸟儿继续飞掠过山河,湖面上碎纹继续相撞,而空中水珠的移动却又是新样。只见它们向着某点凝聚而去,小珠融大珠,大珠成一相,最后化成四个大字。

‘爲道爲生’

晶莹透明的字体在光的照耀下如流萤生光,冰玉转华。虽不明其意,但亦觉心之所往。

下一秒字形散去,水轰然而下,泼洒溅落,腾起水雾迷蒙。又在响起的嗞嗞声中,湖水蔓延出一层结冰,珍白的湖面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方广阔的冰地,空气中顿时生了几分凛冽的寒意。

林白看着这连番的奇景眼中满溢了向往的光芒。

“看起来很惊艳,其实这些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法术。”叶离食指点在额心,一道微光闪过,林白顿时感觉脑海里多了一堆文字。

“御灵诀是最基础的灵气运转之法,也是每一位修士的必修之术。因个人灵性c道根不同,所以前人为了契合自身之道而创了多套承道式法,后由圣白真人从中选出八套进行了一些改动,起名御灵诀广施而下,基本上能开启绝大多数人的承道之门。这套御灵诀共有控c断c召c垄c启c生c绝c执八法,与云洛诀类似,心神相合便可入相。”

“正北两里外有一片荒林,灵气较为充沛易于感应,你们可在那修炼御灵诀。我不希望下次过来时看到这里的房子有一丝破损,否则的话,呵呵。”

叶离玩味的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道:“要说的就这些了,你们好好修炼,我们下次再见了。”话音刚落,出现一道清风携带着人从原地消失。

不待空中飘落的绿叶落地,他们五人相继转身离去,林白和另一位名张芝瑜的同龄少年并没有直接去荒林,而是先行返回了屋子。

待桶内打满水,林白关上房门看了一圈屋内的环境后,从腰里拿出个布袋,最后视线落在了脚下。布袋埋入洞中又将泥重新踩实,打量了几眼林白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脱去衣物跳进桶里用清水泼洗着身上这几日积攒下来的污垢。

水渐渐变得灰浊,而他的肌肤却显露出如婴儿般的白润光泽,细软中兼有弹性,不愧是仙家法术,短时间内就有洗经伐髓的成效。

清洗完毕后林白换了一套青丝云绸衫,走出屋与张芝瑜一同向荒林赶去,途中通过交谈得知这位少年是申国巨富之子,家有兄长一位,姊妹一双,不愁吃穿的他本是过来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结果这么喜人,让张芝瑜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让林白不禁心生感叹,这世上的事果然难以预料,痴迷成仙的往往是费尽心思也没有结果,可如张芝瑜这般只是来玩乐一场的却能被青睐,世上事果真是妙不可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御灵承道 此处是介运峰的山脚,受仙灵惠泽即使如今时节已是仲秋三旬,但路上的景依旧绿意盎然,生机焕发,满目丛绿中有时也会点缀出几片艳红。

山势渐上,前方出现了一抹与四周翠玉格格不入的草黄,林白两人随之加快了脚下的速度。随着距离的缩短,耳边传来了一阵打斗声,林白与张芝瑜疑惑的对视一眼,连忙快步赶了过去。

进到林中,却是燕行南正与一位紫衣青年交战着,而其他人正在旁观。只见青年右手握爪直探燕行南胸口,燕行南不退反进,以拳相击,碰撞下两人皆传出一声闷哼,不过燕行南身形未动,而青年则后退了半步。燕行南立刻上前,推身一掌直逼对方面门,青年刚刚退步气势已是倾落,见掌风已近只好后跳避开。燕行南立刻把握住这次机会接连出掌,使得青年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一直被笼罩在他的攻势内,青年御守以待而燕行南又无法一举拿下他,两人顿时陷入僵持中。

林白赶到杨盛身旁,连忙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杨盛锁着眉,看着场中,叹道:“另一队的人也在这里,可能对方是想来探探我们的底,所以造了些事端进行比斗。”闻言林白抬起视线,果真在对面看到了另一拨六人人群,人或靠或坐聚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看来是不太平静了。”得知这个消息,林白有些担忧起来。

杨盛点头:“仙人的用意也不外乎让我们彼此争斗起来,通过弱肉强食的方法选出一队好苗子,毕竟对他们来说结果才是唯一关心的。”说着他看向林白,嘱咐道:“你尚且年幼,经验不足,你还有张芝瑜小弟或许会成为他们下一步的目标。遇事定要小心而行,如有什么困难可来找我。”

就在此时对面有一人越众直径走来,杨盛等人提高了警戒,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林白微愣。

“林兄,上次与你未及多言便匆匆相别,真是遗憾万分,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还真是巧得很。”声音响起,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左泽唯。

林白眨眼,微笑道:“左兄别来无恙,再见面兄台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着实让我心生艳羡。”

左泽唯敛眸而视,调侃道:“与兄再相见,心中憾事一去,神气自然而足,不过很可惜我们不在一个队中。”林白瞥过他的手背,上面印着一个淡黄的‘山’,“也不知最后是何考验,古来好事难全,此番过后我与林兄必有一人出局,无论是谁终是又添遗憾。”虽然嘴上在叹说着惋惜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戾气。林白有些无奈,看来这个左泽唯因着之前‘记念’上自己了,之前还在想着如何避事求安如今却已是身在沼中。

心中波澜叠生,林白依旧脸色平静道:“真到那时左兄可不要只顾着旧情而轻了手脚,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左泽唯展颜大笑:“自然,凭你这话我可是心生期待了。”说完对着这边其他三人微微颔首后转身进了林中。

“左大侠,等等我!”对面的一位短发少年见状大喊着向背影追去,另外几人也相继跟了上去。

青年余光扫过,回身一个旋踢,燕行南顺势撤步,两人就此退开。青年抱拳别过,燕行南回来后从杨盛手中接过外袍,看着众人笑道:“很久没这么畅快的进行一场比试了,不禁有些上头。不过还是很意外”他顿了一下,“那人的年龄大概小我一掌之数,却能与我战四十回合而不相上下,是个人才。而且观对面的反应,全以那位叫左泽唯的人马首是瞻,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那位左泽唯能降服这群傲杰也是不简单,我猜测山队可能已被那人整合成团了。”他又看向众人,皱起眉头:“诸位,我们的压力可不小啊。”

林白等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一旦淘汰便是跌落凡尘,这对于已尝到好处的他们是无法接受的。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加强自己的实力,走到林中后五人各找了一块中意的区域,林白闭上眼,文字不一会儿便神奇的从脑海中显现。通篇默读后感觉十分顺畅,而且每一个字和每一段话的含意都自然的出现在心中,只一遍过后他就对这套式法有了基本上的理解。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醍醐灌顶?一段小小的飞绪后他又沉迷了进去。

整套御灵诀包含的式法共八套,总计七百一十二字,有控字诀‘长余有方’c断字诀‘断水流’c召字诀‘秉齐宇’c垄字诀‘棣通’c启字诀‘大默道明心’,尝试中除却棣通法让他心生畅空后其余式法则一点作用都没有。

林白只好将希望寄放于后面,他深呼吸,散去了心中的燥意,终于在循生字诀‘落法空空’时有了成效。法心相应,字出气动,整个人渐趋于无念,体内突然传出一声轰鸣,似乎有什么在窜动,渐渐变成一股冷冷的细流。

只见林白整个身体浮现出一层金色微光,光芒摇曳着汇向胸前聚成一个光团,在轮转中一道字纹显现变大,就在它要透出金团时,光芒突然湮灭,林白瘫倒在地,金团也立刻消失。

好久林白才缓过了气,他挣扎的坐起身,四肢近乎酸弱无力,体内传来一股虚脱和无力感,五脏六腑仿佛乱了位,不禁泛起一阵阵干呕。

身体很是狼狈,然而林白却是异常兴奋,他虽然没成功的坚持到最后但至少有了成效,接下来只要勤加练习就行了。心情大好的他不禁轻笑出声,盘坐在地运行起云洛诀,意沉于静神启于念,又恍如入云中,渺渺糊糊,直到神智归位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一天的时间过去,他们也相继下山,由于没有食用辟谷丹,众人也恢复了平常的作息。

清河门对他们也是照顾非常,每日都会有仆峰之人在时间点内送来饭菜,同时帮他们清衣拾秽,可以说一切杂物收拾的妥妥顺顺。

回去后,依计划他们将空闲的人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不管各人心思如何,但现在依然没人甘心后退。

“动员的成效虽然不错,但你要明白不能将希望全寄于他们,人是复杂的,背后的敌人可比表面上的更可怕。”杨盛背靠栏杆,看着往来的人影,又看向远处的云峰,表情莫名。林白双手架在栏杆上,闻言应了一声。

——

荒林每天都在迎接着客人,不知疲倦。几日后第三队的人也出现林中,而左泽唯所率领的山队除第一天与他们有对峙外这些日子两个队一直hé pg相处着,日子似乎就这样在安谧的氛围下一天天过去了。

光纷涌于身前,随后化为一道风刃,向着前方的树木飞斩而去,然而随着几片飘落的树叶,这道虚化的风刃只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刻痕。林白皱眉走上前从下到上抚了一遍印记,感受着深浅分布,细细琢磨着。好一段时间后,他才恍悟过来,威力之所以不足的原因除了能从身上调用的灵气不多外,自己还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因素,他在用灵子构造风刃时没有合理进行布局使得生成的产物是‘畸形’的,因此具有形状的它也只是一团风,并不具有风刃的攻击性。清楚症结后,林白松了一口气。

咔!

细微的脆响从侧方传来,林白立刻扭头看去,眼中除了重重的树影并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他垂眸踱步缓缓走着,看着不断从身旁经过的树木,在心中不断盘算,突然他停下来,回头看向一百米外的原处。

距离虽然不远,但沿途由于树木和草丛的连番遮掩,使得视线只能看个模糊,不过足够了。

地面上几乎被苍黄的落叶铺满,所以那几片绿色就有些显眼了,他靠到树根旁拾起一根断枝,看向断口。

越是细看,林白的眉头越是深皱,之前的声响和这新鲜的人造断口,的确证实了刚刚有人在窥视。不过看这‘人造’的断口,他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端口边还挂着一小条撕下的树皮,像是那人故意折断然后留下的。最关键的是这根断枝的接口就在头顶伸出的枝干上,看着这根细如两指的树枝应该没人会想要站在上面吧。

尽管知道有人窥视,但林白也没有更换位置,之后的日子依旧在这修炼着。

修身炼心,何惧有?

不过在他多日的警戒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至后来他都有些怀疑当初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虽是如此他每日的戒心依旧没有下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障 时间稍纵即逝,直至一个月后。

“速来湖心亭。”清冷的声音在脑海中突然响起,床上盘坐的人影醒来,却见眼前如墨的夜色笼罩,林白按住内心的疑惑起身穿上了云衫。他刚走出屋便看到住在隔壁的王路臣也走了出来,两人颔首行礼先后上了长廊,途中同时相遇了杨盛和燕行南,四人路上未语快速聚向湖心。

清辉下,这次立于亭中的叶仙人显得有些狼狈,神色依旧冷峻,然而先前清秀俊丽的脸孔如今却泛着苍白,右脸挂着一缕鬓发随风颓然轻荡,身上的赤纹锦服也多了几处破缺。

见人都来到跟前,叶离长袖一摆,四人身下出现卷风直接裹带着他们飞了起来。林白顿觉身体失重方向不辨,待回神时自己已浮空,如飞鸟一般在空中快速掠过。

惊神未定中,叶离的声音在他们耳中响起,“你们也修行一个多月了,成果如何想必心中也有了自己的估算。但总归是闭门自修不知其效,这次正好带你们出去练练,检验下你们修炼的成果,也可以长些实战经验让你们感受下另一番模样的战斗,具体事宜呢等会由刘师兄向你们说明。”闻言林白心中稍定。

他们披着月光向高空冲去,穿过萦绕在峰尖的云海,带出一道长长的尾涟。

没了遮掩的天穹映着幽光,峰雪独傲,嶙石多姿,千刃壁在月光的映射下显露出纵横交错的刻痕。

这种遨游在空的感觉迅速让人沉醉,整个人飘飘然,心神畅悦间还没等他细细品味脚下已踏上实地。

叶离刚带着四人来到高崖上,空中又接连响起呼啸声,却是刘言墨和孙亮也各带了四人来到了此地。

林白在来人中看到了不少熟人,有左泽唯,有和燕行南交手的青年,以及又一位‘一面之缘’的徐杰,徐杰看到杨盛和林白后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

十五人合于一道走向崖台,林白夹在中间,一道视线从左后方直直落在他身上,持续了好一会也没有移开。他装作看风景般扭过头,在一圈脸色中找到了一个躲闪的眼神。稚嫩的少年回看了一眼林白后怯怯的低下头,林白平静的转过头,心中不禁生起一丝惑意。

就在这时叶离和孙亮带着后方众人停下了脚步,刘言墨只身来到崖尖,右手从袖中抽出一张青符甩向空中,左手掐商定印于胸前,随后两手相结,定法为络,十指交错间一道繁琐的青色阵图浮现在空中。

“无悼,无声,念生,相起。”刘言墨合掌一拍,从阵图中分飞出一只青光兽影直扑崖壁没入其中,而本是斑驳的石壁上暗影开始挪动起来。

“咔咔咔”

一阵令人感到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轰—”

又一声巨响林白等人的脚下传来一阵震感,崖台突然晃荡起来,天动地摇,山崩石落,轰隆作响,除前方三人纹丝不动外其余人慌乱的各找凭依点,林白随众蹲下双手撑在地上,直到震感渐渐减弱众人这才先后站起。

只见眼前的天空中飘定着一只巨大的石像,身长八丈,双翼云展,看体型和轮廓是一只石鹰,清冽的月色下整个躯体泛着石质独属的幽光。

刘言墨右指快速抹点眉心,微白的金光聚在指尖,他横手拍在竖立于身前的石墩上,金光瞬间没入其中,随后壁面上亮出一道红纹敕令印在了石鹰腹下。

空中响起一声啸鸣,只见刚刚还是雕像的死物活了过来,它昂首张开勾喙,又一声鹰唳响彻天地,双翼上下轻摆,飓风在山崖上扫过,风消烟散后众人和石鹰都不见了踪影。

等眼前的清风消散,林白发现自己已同众人一起站在鹰背上,一道蓝色光圈将他们笼罩。石鹰带着他们在高空中急速飞行,沿途的云群不时被翅风割散。

刘言墨将手中的青符收回,转身清冷的目光看向林白他们,脸上扬起了笑容:“诸位小友,好久不见了,不知可曾想念过鄙人啊?”感受着如此熟悉的做派,林白等人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刘言墨哈哈一笑,也是点到即止。

——

“朔古天谕下,有莽莽道生,大九灵起为先,谕旨证道,而后众法相随,却为争道。”

“为得天玄之变,万法争道中,出超脱法不计。‘能碍圣道,说以为障。’障为重魇七十三法之一,生于念,无形声,一层障为一重劫,位九者极变。”

“古有言:‘九者,阳之数,道之纲纪也。’故物逢九者为极,后添一复始,启生乾元。以障说之,十障之下为坎,九坎为极;百障之下为奎,九奎九为极;千障之下为犰,九犰九为极;万障之下为岐,九岐九为极。以上者非道之道,我等皆可取之,而上万障者已脱海入变,需尊之为‘后灵圣’。”

“世界万物皆可生障,只需一念,障无善恶之别,待物化有形,有情有欲行事便有了好坏之分,而两者皆不入天地轮法。前者常静不论,后者却易贪图人气地运,转生为惑扰乱天机”

“此次于西北方向七百里外的矩矱千丘出现了一批惑群,探知其有三只奎,已使当地三城陷入了混乱,死伤和失踪人数上至四百多人。此事由我清河门出面平乱,但因事发突然,半年前多数门内弟子奉令外出致使部分区域搜查的人手不足,所以此次借你们十二人一用。”

说到这里刘言墨意义不明的对着众人笑了一下:“当然你们也不必担心,需要你们负责的区域位于事发区的尾边,同时也靠近着门内设立的临时据点。在搜查的这些时日里,如果遇到危险我们会及时为你们ti g一ng安全救援。那个地方只hu一 d一ng着一些低等障坎,以你们现在刚刚步道的实力,堪以应对。不过为了预防意外,我会另外给你们一些护身的宝物。”

刘言墨分发给每人八张符纸,又向他们一一细说着每张符咒的功能和用法。

大半个时辰后,石鹰载着他们冲入前方的漫漫灰雾中,踏进了目的地千丘地域。

刘言墨回身肃脸看向四周,石鹰的速度开始慢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却依然带着众人行驶在雾海中。当林白的视线开始被这前后不见的茫茫灰色夺去光彩时,四周的云雾突然翻潮涌动,伴着哗啦啦的声响一条条暗涩黝黑的锁链出现,彼此交错相连又堆叠成笼瞬间将他们圈罩在其中。

飞行的石鹰一头撞在横于眼前的笼链上,震荡中一道鸣声响起,紧接着连带所有的锁链都晃荡起来。众人刚稳住身形,这股嘈杂的声音就充斥在耳边让人的脑袋几乎要炸裂。

一道深色闪电悄然落下,咔的一下青色光圈随声破裂,急风开始从缝中挤了进来。多道电刃从震动的锁链上立刻倾泻而下,随处肆虐,光芒照映着苍白。在不断的轰击下石鹰再次颤动起来,林白看着漫天的电弧头皮有些发麻。

光圈的裂痕迅速增多,只瞬息破碎,他们直接被暴露在电网下。“泷泠,诏!”一声急言,刘言墨手中的紫玉牌化为一团紫光长开,转眼间一条蛟龙幻影出现,身长七尺,头生一角,腹有双足。长尾一扫一重紫光出现挡住了多道袭下的电弧,随后飞至众人头上,抬首张嘴,猛然一吸,如鲸吞莽海万鸟朝凤,周天的闪电俱被它吞入腹中,没了声息。

孙亮取出一个圆环,向上一抛,它飘飘然来到众人头顶,金辉洒下重新笼罩住了众人。

刘言墨右手伸出,龙蛟长啸一声直冲上空,下一刻形化为一柄紫钰剑坠下被他一把抓住。他横剑一扫,如练的紫色剑光飞劈在锁链上,轰鸣声中囚笼破开了一个缺口,脚下的石鹰一个加速带着他们飞离了此处。

虽然离开了牢笼,但他们依然还被灰雾笼罩着,刘言墨三人的脸色也开始变的有几分暗沉。

林白手中一直紧捏符文,紧紧盯着安谧的四周,口舌渐渐变的干涩起来,心跳如鼓。一个暗影在雾中突然飞掠而过,在林白等人心中留下一道惊色。

刘言墨屈指一弹,一朵火莲射入雾中,随后红光漫溢,火舌将浓雾卷殆而尽,四周瞬间变的空旷起来,叶离皱眉看向脸色微白的刘言墨。

月亮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还未等众人松口气,前方响起一声低鸣,石鹰骤然停下。四周凭空出现了上百只白羽飞鸟,扑扑朔朔,齐腾涌来。撞在金辉上,飞鸟小巧的身躯瞬间爆炸开,激起了层层涟漪。

轰炸一直持续着,圆环渐渐出现晃动,孙亮的脸色也开始发白。刘言墨将剑竖于前,左手食指与中指并起由下到上缓缓抚过剑身,深红的光纹亮起环绕其上。

“吾令,言倥!”

咒法一念,紫火燃燃,如潮水起落滚滚而流,向着四周漫延吞噬。鎏光的印纹在焰火里游动,如火中精灵在起跃,鸟儿在烈火里纷纷掉落消失,从始至终未出一声鸣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暗影随身 一股极致的深蓝出现在了正前方,伴随着呼啸声,狂风将这团烈火生生撕开。不一会儿风消火熄,天地又回归了清明,看着拦在路前的蓝雀,刘言墨笑了。

只见这只蓝雀头顶一冠冠生两羽,蓝羽凤喙,黑瞳睨视着众人,体型虽然娇小却带给林白一种如临天山的压迫。不可望,不可念,不可思,惧于情而摄于心。

“哟,又见面了!”话音还未落下,蓝光突现于刘言墨头上,而刘言墨却是有所预料般挥袖一扫,紫蓝相撞同归虚无。

“上次一战,因事未能尽兴,今日既然遇到了,正好再续续前缘。”说着脚下一点,刘言墨浮于空中向着蓝雀跃去,途中玉剑劈下,一道紫焰向前涌去。

一个蓝影从火中穿过,蓝雀掠向高空同时一声尖锐的鸟鸣响起,众人脚下的石鹰双翼突然挥动,蓦然而生的风龙卷随处四荡。

瞟了一眼被迷惑的石奎,刘言墨食指点在眉心,心念索印。石奎身下的敕令显现,金光弥漫开,石鹰瞬间停止了动作随后一个俯冲带着众人向下方冲去。

身后的天空红与蓝两色光芒在不断碰撞中溅散,孙亮将圆环收回,向叶离说道:“刘师兄以四窍之境与二十重障的奎惑周旋,可能存险,我去伺机相助一手,这些人便劳烦叶师弟带至目的地了。”说完浮空离去。

叶离脸色冰冷,转头看向这十二人,道:“门内会尽早铲除祸患,在此期间就麻烦各位在指定的区域进行搜查。如有状况即刻以符通知,务必小心行事,不可逞强。”临近地面,他依次将这三队人马送至目的地后也匆匆离去,众人原本的激动心情经此之事后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林白四人一到地上就谨慎地观察起这一片的环境,朦朦的月色,连绵的山丘,高低起伏的黑影彼此相连。林白和杨盛走在前面探着路,燕行南和王路臣断后,面对着前方的未知四人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着。

脚踏在地上一步步升起悉索声,林白停下身子目光定在前方某处,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疑道:“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预料中的声音没有响起,“杨师兄?”林白疑惑的转过头,可是眼中并没有杨盛的身影。他连忙回身,身后一片空寂,漫漫夜色如潮。他转了一圈,同样什么人影都没有,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三人是怎么消失的何时消失的,他是一点察觉都没有,林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了一张离火符捏在手中。他持有的这八张符咒,除了一张通讯符外攻击和防御作用的符基本各有一半。

月光从空中直直落下,一遍遍冲刷着他的孤独。林白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没有意外的袭击,没有突变的情况,他抿着嘴动身离去。

途中林白转身向一处黑影靠去,由于这里是山丘,有不少连绵起伏的山包,地面上也相应的出现了黑色的投影。生活经验让林白知道暗影是由山头遮挡着月光产生的,但奇怪的是,这里有的黑影竟和月亮出现在了山包的同一边,让林白不得不好奇这些黑影是怎么产生的。

待来到旁边后林白才发现这道黑影原来是一个深坑,如同张开的大嘴,吞噬着入口的一切,就连月光也没有逃脱掉。突然他感到一阵心悸,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向下掉去,仓促间他连忙伸手扣住洞边才避免了人落进深坑中。

林白还没从刚刚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左脚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一股巨力从下方传来拉着他狠狠的砸在了洞壁上,砰,胸口生出的剧痛让他近乎窒息。林白连忙用力拉扯着脚试图挣脱束缚,却不想它是越缠越紧,甚至已经开始沿着腿向上延伸缠绕。

在双方的角力中,林白渐渐的失去力气步入劣势,无奈之下他迅速分出一只手取出置于外层的灵符一张。气覆于上,瞬间出现一股吸力将体内的灵气吸取了小半,红光乍现于眼前,随后一道火链显现。

他控制着火链飞向下方,借着橙红色的光晕林白勉强的看清了缠在脚上的黑色丝蔓。

火链碰到黑蔓立刻附着在上,伴随着起伏不断的炙烤声火势开始上下蔓延,在火就要抵达自己脚掌时他终于感受到了缠蔓的松动,猛地一个用力林白挣脱了束缚连忙翻身回到地面上,不做任何停留他向远处跑去。

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似乎要勘破一切的不堪,就连自己的倒影都显得有些狰狞。

蓦地林白纵身跳起扑倒在地,一个翻滚后他起身看着胸前衣服上的一道割口和溢血的伤痕,有些后怕的回过头,只见刚刚还是自己倒影的黑影慢慢的从地上起来,手上拿着一柄影刃。

林白额上流下一行冷汗,刚刚幸好瞄到一眼倒影中轻微的凸起从而下意识的进行躲避,否则此刻自己怕是已经遭了毒手。

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他紧紧盯着身前。这时黑影终于站起,它举起右手,四周的暗影全部离开地面,浮于空中如蛇游水。

这团暗影迅速分离出数条影蛇交缠着飞来,林白深吸一口气,静下心神,起御灵诀。

御生有道,灵趋万物。

体内的灵气在快速流动,最后融于一点,他在脑海中勾画着刚刚火符召唤的火链,只见金光现于身前,转眼间化为了一道与自己心神相连的火链,在头顶缓缓挪动着。

林白指挥着火链迎了上去,两者相击,一声鸣响过后彼此缠绵在一起,相互吞噬着。

未等胜负分出,他将气含于掌心,脚下一个跃步便近身而去。

怕是显然的,十几年来林白只生活尘世中,所见到的也不过是人与人或人与兽之间的争斗。如今对着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甚至是不明物种的敌人,内心着实发虚,可是从小混迹的经验让他明白打架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先怂。

然而黑影并没有做出任何一种林白所预料的反应,只见它从腰间折成两部分,下半身直直钉在地上,上半身却泛起波潮,就像在风中飘荡的一层绸布。在晃动的同时它又迅速胀大,只瞬间升起的高度便已遮盖了入目的月光。

眼前顿时变黑,同时在身前出现了一股吸力,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滑去。眼看自己又要被吞入进去,林白心中不由对自己‘投怀送抱’的行为产生几分懊恼,连忙侧身双脚顿地,延缓了滑行的速度后,运气于脚下,屈膝蹬地,下一刻身体如箭射般跃出,落地后未做停留再次跳起,仿同一只兔子窜向远方。

好吧,他还是决定先怂一下。第一次独自面对‘妖邪’,能够主动出手就已经用掉了林白心中足够的气势。

况且这一路来频发的风波也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加上现在是夜间,看不清环境,也无法了解敌人,情势很是不利,所以他决定还是先行退去,之后再慢慢想对策。

他心中这么想着,可是现实却不如他所愿,耳边风声簌簌突响,破空声瞬间拉近,他立刻侧身一旁。一条影蛇从面前穿过,狠狠的鞭打在地上,泥土四处溅落。影蛇落地后折身袭来,速度飞快加上距离本来就近,他还未换气攻击就已趋至眼前。

林白右手迅速出掌,灵化五行火,包裹火焰的手掌一把掐住影蛇的头颈,手下用力直接将它捏碎散开,但那缕缕影丝却萦绕在手臂上。

他引焰覆上,多数影丝在火焰中消散,但还是有着几缕在颤颤巍巍的坚持着,体内流转的灵气变得滞涩,他无奈的停止了御灵。

在林白被牵掣的当间,远处的黑影已经胀大至五十丈之高,遮月投下的暗影已然漫过此刻林白的脚下。

两片黑影上下猛然相合将他吞噬,林白一下子被置于黑暗的虚无中,整个人漂浮了起来,看不到天也触不到地。

五感开始被剥夺,林白心中产生几分慌乱,刚要伸手取符,手臂上残余的影丝却重新复活,每一缕成长为三丈长蛇瞬间将他缚绕,紧紧的包成一个团。

黑茧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和灵气在急速流失,挣扎着将手伸入袋中触碰到贴在外面的传送符,一股脑的将体内剩下的灵气全部输出后便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十里外的枝凿山一道光芒从空中落下,孙亮来到山顶见到了正仰躺在枯松上的刘言墨,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酒葫芦扔了过去。

刘言墨抬手一接拿到身前,他睁开眼看向手中的酒,嗅到香气后挑眉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难得的让孙师弟送我一壶白华月髓。”孙亮笑着回道:“有些事需向刘师兄请教,还忘刘师兄帮忙解惑。”

刘言墨倒酒入口,细品着韵味,再慢慢将其吞入肚中,一番回味后说道:“孙师弟,你眼中看到的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看不到的也不必多想。管那么多做什么,看看风景喝喝酒,一切如常岂不乐哉。”

孙亮走上前在一旁的崖石上坐下,道:“难道刘师兄也是这般对叶师弟一点口风都不愿透露?”

刘言墨转过头,似笑的看着孙亮,道:“当然不是,我还告诉过他以后只管看戏就好。”说完他回头继续合上眼,缓缓言道:“无碍的终究无事,有事的再怎么ěi zhuāng都会露出马脚。心中无忌何必管上面如何折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相逢芦苇海 啪嗒c啪嗒c啪嗒

水珠滴在脸上的湿凉让他渐渐有了意识,林白猛地睁开眼,入目的阳光瞬间让他安下心来。

璀璨的白珠压弯了苇叶,不顾芦苇的苦苦挽留,毫不留恋的跳下,啪,又一次摔碎在他的眼角。林白下意识的眨了眨眼,随后他站起身,一望无际的芦苇海立刻映入眼帘。

苇叶丛丛,摇翠起伏,如蓝天下碧海,微风荡浪,层叠相涌。

飒飒风语,似也娇柔,暖光熠熠,确生i qg,此景不得不叹为风光无限好,让人不禁心怡之c神悦之。

林白散去心中的躁忧,开始盘坐调息,经昨天的一战,他的周天次数竟有所突破,增了一周天数,现在正好已满十周天。待他调息结束,体内灵脉能存留的灵气已有半成。

这半成的灵气也开始有了一些变化,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零散的存于各处,而是在脉中聚于一团,缓缓流动了起来,沿途滋养着他的身体。

吐出体内的最后一口浊气,林白睁眼重新整理了下放在袋里的灵符,起身行没于莽莽芦苇海中。

高过额头的芦苇叶叶相抵,经历了昨夜如今林白再次行走在这种视线受阻的地方,心中不免有些发瘆。

幸而这一路走来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条泛着美玉光泽的水流。白丝绢带,青波碧澜,盈盈一水分隔了芦苇海两半。

林白长舒一口气,弯身掬起一捧水,脸刚刚触及手的水耳中却听到了异响声,似乎有什么在向这里缓缓靠近着,他迅速起身,右手半伸进腰袋中。

河对岸的苇叶被探出来的右手拨开,一道人影走了出来。看着来人林白左眉微微挑起,那人见到林白表情也有些意外,先是打起了招呼:“哟,真是巧啊,林兄。”

林白笑着向左泽唯点点头,心中莫明生了几分镇定,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并不孤独吧,随后继续蹲下身子舀水覆脸,冰凉的触觉刺激着他疲倦的神经。

左泽唯环着胸看着曲蹲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手在胳膊上轻点着,扫了一圈对岸后他也弯身洗漱起来。

“怎么没看到你们队其他人?”

林白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忆道:“昨夜在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位师兄就突然不见了,无声无息的。”他摇摇头,脸上还留着迷惑,“真是怪得很。”

左泽唯低着头,脸倒映在水里,他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这么巧,我们昨天也是这种情况,左右不过一个回头的瞬间就完全不见了人影,我还以为是不是我眼睛出问题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么?”

林白用灵气将水烘干,看向了左泽唯:“一夜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既然能见到你,或许他们也在这里,我想先试着看能不能先找到人,再往后的看情况决定吧。”

左泽唯点头,道:“也行,不过这个地方也很怪异,今早”他突然停住话头将食指抵在嘴边示意嘘声,侧耳细听着。

林白也息声凝神,果然隐隐约约有一串穿行声从叶丛里传来,他开口向左泽唯无声询问着,而左泽唯看后只摇了摇头,见状林白立刻绷紧了神经。

左泽唯起身折下一叶苇,上下凌空一抚,柔叶随即变成两尺长的苇剑。挽出一朵剑花他将剑锋斜指向地,沉眸静候。

两人一动不动,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加上淬体后两人已经超凡的听力,再怎么微小的声音现在都仿佛被扩大了好几倍。

穿行芦苇丛所带起的悉索声渐渐变的低沉,速度跟着慢了下来,接着声音又被隐去,一切又恢复了宁静,似乎对方也开始有意识的掩藏起自己。

尽管能判断出声源来自何方,但林白和左泽唯并不打算冒然前探,来者何人不知道,但通过刚刚的情形‘是友’的可能已被排除,现在就看对方做什么选择了。

双方都在自己的主场上沉气寻机,一呼一吸中把捏着可能的得与失,时间在沉默中逐步流逝着。

一息。两息。十息三十息

由远方卷来的一股微风拍打着苇叶,发出连绵的唰唰声,风吹在面上带起了林白脸旁的几缕散发,一道无声的黑影猛然跃出,从半空扑向了站立在前的背影。

嘡!

冷光一挑,剑刃与利齿相击在一起,黑影合嘴扣住短剑双爪向胸口刺去,而左泽唯屈膝后仰将身折了个大弯,同时手下施力将苇剑从对方的嘴中抽出,对方挨着左泽唯的面门跃过,入鼻一股腥骚味。

两方瞬间交击又瞬间分离,左泽唯起身回看向落地的灰狼,眼中重现冽意。灰狼后撤几步,昂首张开嘴一声长嚎响彻当空,周围同时回应了几声啸鸣。远方腾空的细絮纷飞成雾,犹如龙卷由四周朝这里急速蔓延而来。

左泽唯退步看着这只不寻常的狼,右手轻抖苇剑上顿时笼罩了一层莹莹玉光,他微微抬眸瞟了一眼对岸,此时岸边已不见了林白的身影,不禁扬嘴轻笑了一声,倒是心思活络的一个人。

长吸一口气后他眯起眼,等待着聚集而来的狼群,深色的眼瞳里流出异光,他舔了舔因激动而略显干涩的嘴唇,怅然自叹:“真是好怀念的感觉啊!”

而已离场的林白正走在玉带河边,手上拿着一片刚刚折下的苇叶,从体内分出一丝灵气注入,一声轻响手中的芦苇瞬间变成了碎片,他看着留在手心的碎末眉头皱起。

对岸的隐狼一现身他也跟着悄然退去,对于自己的离去,林白心中有自己的权衡。他与左泽唯的关系只是竞争对手,再过四十多天两rén iàn对‘只一’的结果就要动真刀了,光这一点就已经让两人无法相互信任,所以在左泽唯眼里自己的任何行为都会打个问号。

即使自己出手相助,凭左泽唯的傲气不见得乐意接受,况且林白也有自己的傲气,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更不想再换来一只白狐的善报,吃下同样的教训。

如果他足够心狠,倒是可以落井下石趁机解决一大隐患,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他给掐灭了,左泽唯可不像自己一样是个初涉尘世的新人。

他的心不够狠同样也没那么无情,他知道只要自己在场,左泽唯定然会分出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或多或少有些顾忌,而他的离去正好可以给这位江湖浪客足够的发挥空间,或多或少是点情意。

林白继续进行着尝试,在糟蹋了十几片绿叶后手中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成果,听着挥舞之下响起的破空声,他的心情顿时大好。

这是一条恣意妄为的河流,清的彻底,走的任性,谁也猜不着它的下一个转角去往何方。蜿蜒蛇形的流势带着他兜行于苇海中,林白索性随河‘漂行’。

潺水来声,青草飘香。身渺长空下,心之悠悠。

溪水中的鱼儿欢快无忌,时而慢游呈静时而忽纵无影,自由随鱼性无得他扰。

哗——,又一条追求逍遥的溪鱼腾跃出水面,朝空的身,霜白的鳞,欢溅的水和一片暖阳。

景从不为人生,人却因景欢喜愁怨,他心中顿时生起几分玩趣,兴致勃勃的挽袖跳入水中。

水深刚刚过膝,他弯腰静静等待,好一会儿才重新等到一条鱼慢腾腾的从远方游来,晃悠到他身边。嘴点点轻触着他的腿,冒出串串珠泡。林白将水中的手缓缓相合,鱼儿忽然受惊转身纵离,他急忙加速,手指只碰到了最后的一点小尾鳍。

林白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起身在水里继续向前走着,沿途欣赏着风景,放空了心中的一切,享受着这份扑面的惬意与舒适。

时光总是趁人不注意时调皮的从身边溜走,林白紧盯着水面,合手一抓将鱼扣住,抬臂擦去额上的汗水。鱼在他手中奋力挣扎着,试图逃离着突如而来的束缚,林白快步走回岸上用编绳将他今日的第三条收获栓住。他抬头看了眼落幕的晚霞,提着绳子走进芦苇丛中。

把这一圈地上的芦苇清空后,林白将鱼挨个细细的收拾完成然后绑在苇剑上斜立在地上,底下升起了堆火。这番忙碌后身上的汗浸湿了衣襟和背衫,他又回到溪水中清洗了一下,直至整个人一身清爽。

回到原地后,林白本是愉悦的心情突然变得荫翳,他黑着脸走到位上。正大口吃着鱼肉的左泽唯讶异的看着林白,随即举起手上的鱼:“林兄,这里有刚出炉的上好的烤鱼,要不要来尝一口。”

林白叹了一口气,看着‘惺惺作态’的左泽唯,他笑了,道:“这么多天过后,兄台不仅功夫见长了,连脸皮都厚了几分,这等进步实在让我艳羡,不得不说刘仙人倒是带出了一个好弟子。”

左泽唯啧声:“彼此彼此,我看林兄这嘴皮子功力不也提高了不少。”他摇着手中的烤鱼:“之前还猜是谁烤的鱼呢,我也不是故意拿的,实在是香味诱人加上饥饿难耐这才有所得罪取食一用。却不料这个人是林兄你啊,既然如此那就物归原主吧。”说着将鱼慢慢递还给林白。

林白摆手,一脸嫌弃道:“别,我嫌脏,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左泽唯嘻嘻一笑将手收回:“我就说嘛,林兄不可能这么狠心见我挨饿的。”一边吃还不时称赞着林白的手艺。面对此人的聒噪,林白置若罔闻,低头专心吃着另一条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狼围

左泽唯咽完最后一口鱼肉,看着手中林白制作的苇剑,嘴角露出笑意,他看向林白,道:“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左泽唯虽从不自称君子,但也不会白吃林兄的这条鱼。想必林兄如今也处于淬体第二重固元沉身之境,心法由念以身伺刑,已经尝试着接触道法了。我呢,早前巧有机缘得到一个仙家法术倾身诀。修炼后发现它虽无攻击防御之效,却能够使自己在进退上瞬息多变,感觉尚可,作为回报我就将它分享与林兄。”听着话林白依旧低头吃着鱼肉,只是嘴中咀嚼的速度不知不觉的开始变慢。

左泽唯慢慢的将百字口诀字字说出,林白听在耳中默在心里,一遍说完后左泽唯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看着林白笑道:“林兄,我们这也算是吃过一顿饭共享了秘密的人了,有福我们一起享了所以有难是不是也该一起担一担?”

林白满是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左泽唯,却见他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只是这份笑容莫名的让他感到很不爽。林白突然心生不安,他转头看向周围,却见不知何时四周的芦苇丛中出现了一圈绿莹莹的光点,环境变得压抑非常。

他立刻直视向左泽唯,眼神骤冷,心中原本生起的那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左泽唯摊开手表情有些无辜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我察觉时这些畜生就已经形成了包围圈,我看你吃的正香也就没去打扰你了。其实说不说处境也就这样了,毕竟我们也不可能放弃这里有光的环境而选择进入夜色中和那群家伙斡斗,再说都还饿着肚子呢。反正人都已经被盯上了,索性就先吃饱饭再谈别的,对吧?”

知晓不是左泽唯的设计后,林白的脸色已有好转,他站起身伸手接过左泽唯递来的一柄苇剑,看着左泽唯道:“你要说的就只是这些?”也许左泽唯说的大多数是实情,但林白可不相信这些狼的到来和左泽唯一点关系也没有。

面对林白的质疑,左泽唯耸肩一笑,道:“啊呀,真是什么都瞒不了林兄的眼。其实白天聚来的那五匹狼最后逃了一只,的确有很大可能它们是来找我进行报复的,祸及到林兄我也是心怀歉意的。”

所以那套法诀不仅仅只是顿鱼肉的报酬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人做事真是圆滑的很,一想到自己刚刚收了对方的大礼林白只能面色冷凝的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而且啊,林兄,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当一个人身处野外时,这夜里该不该生火怎么生火里面可是大有文章的。”

林白看着左泽唯微笑道:“你的意思是怨我用火将你引来,或者这群狼本就是被我给引来的?”

“也可能是鱼的香味呢?”

林白哼道:“狼是不是被这香味引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个偷鱼贼倒是被引来了。”

闻言左泽唯嘴角勾起,奉言道:“林兄的这个手艺真乃一绝,能尝上一口确是我的荣幸。”林白又冷冷哼笑一声。

经过这一段插科打诨,林白和左泽唯也趁此缓和了下被群狼包围所生起的压抑心情,互看一眼后两人握剑转身背背相抵。

今夜空中虽没有月亮但芦苇丛中却有一种散发着朦光的小白点,如萤火般游荡起伏映照了几分光亮。

在火光的照映下一盏盏幽魂灯忽暗忽明排成一圈,群狼隐在芦苇中只是盯着他们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然而越是这样,林白心中越觉得不妙,这群狼越显组织性对他们的处境越是不利。

堆火在摇曳,橘光摇晃间明暗交替,林白按剑留防着左右和前方,左手缓缓蓄气。

一道朦胧的白影出现在对面的丛影里,伴随一声暗沉的低嚎,群狼仿佛得到命令般涌动着。

蓦地多道暗影快速驰来,奔踏声中趋至身前,居后的三只狼影猛地跃起,上下相挟众狼瞬间对他形成围击之势。泛光的犬牙映入眼帘,林白向前半步左手推出,顿时一股劲潮向外翻涌而出,江浪滔去围来的八只狼被掀翻在地。

这重狼幕刚刚倒下,又一重狼幕瞬间围了上来,不给他片刻的喘息。林白不得不放弃手下补刀的打算,挑起一只倒地未起的狼砸向前方,转身提气向左纵起,脚尖点在袭来靠近的狼额上借力而向,直接与半空扑来的另一只狼面对面相视。

莹莹玉光斜劈在狼颈,啪,林白只觉虎口发麻苇剑好像打在了一块铁石上。一狼一人接连落地,顾不上思索缘由他立刻脚底一旋后跟发力整个人立即身转向后退去,避过了由右方追来的爪击。

林白刚刚稳住身形夜色中又一重狼幕照旧袭来,左右也不过几个呼吸间攻击便换了三波,一重后面紧跟着一重,而之前攻击未成的狼不做一点多余的纠缠全部退了回去。

他穿行其中寻找存在的缝隙,手中的剑格挡着随时而现的利齿利爪。然而不管他处于何处,暗影总会随行而至将他重新包围。

这群生物不仅身坚如铁,发起的攻击也是急遽有力,使得林白的攻守非常吃力。当第四波攻击退下时,林白感觉到握剑的手开始有了麻意。

在连续高强度的攻击下林白的反应也渐渐变得滞涩,面对又一只飞扑而下的狼他一掌拍在它的下颌,眼前张开的嘴顿时相合。林白的手继续向上探伸抓住了那只狼的嘴用力将它抡向地面,顺带着将一只刚刚起身的狼重新砸翻在地。

他向前迈步一剑刺向前方,剑刚刚伸出,从身体侧下出现一股拽力使得他前进的身形突然受滞,有只近身的狼紧紧咬着他的衣角。那稍稍的一顿让他的剑没有到达心中预想的位置,从狼脸一侧滑过。

林白收臂手中的剑向下一划将那半寸长的衣摆割断,脚底蹬地人后仰跳出,头歪向一旁,狼的两爪也同时扑在他肩上,嘴一合在林白头侧咬了个空。

咔嘭声在耳边清脆的响起,所幸林白的在这几个月中也得到了不小的强化,这次肩上的重击虽然入了皮肉但没有伤到内骨。

狼的冲劲带着他倒向地面,林白旋剑点在地上借力向着空中翻身凌起,伸手掐住狼的背颈将它扯开,落地后人又重新掉入狼群中。

一波又一波的狼幕围来又退去,面对这几乎无穷又缠绵如丝的攻势,林白紧绷着神经小心应对。手中的苇剑转了个圈,他看着夜色中的幻雾脑中在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又一道气息由远而近迅速接近着,林白本能的举剑扫去,铛,听到不同之前的脆响,林白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苇剑正被左泽唯用剑挡在他脖子两寸外。

林白将剑收回,左泽唯也没多做停留腾身从他身边经过,匆匆间留下了几个字,“我,白影,你掩护。”

林白抽出一张符咒,隔空向地上拍去,一层辉光氤氲而现笼罩了周围的三丈土地,尖如锋刃的岩刺猛然从地面刺出,芦苇丛中立刻生了一片高至半身的石林。

石林中的狼有的被钉在半空,有的卡在缝中动弹不得只能低声呜鸣,而左泽唯早有默契的跳到空中,脚落在钉于刃尖的狼身上再次弹出。

白狼一动不动的站立在芦苇丛中,冰冷的瞳孔中倒映着快速跃来的猎物,喉中一声低嚎,连续多条暗影从四周跳出。

众狼相继围来,而左泽唯却仿若无视般继续向前快速飞跃,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眼中只剩下那道白影。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空中的众狼就要扑到身上,他的眼神仍是没有移动半毫或出现颤动。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唰唰唰,一片片泛着玉光的苇叶从额头刺入每只狼的体内,余劲又带着它们抛向远方。

林白满头大汗的颓靠在一根石刺上,手指曲勾着两根苇叶,整只右臂疲软无力的垂下。看到左泽唯安然无事,林白算是松了一口气,先是施展灵符接着索引气息强掷飞刃,这一番的动作几乎抽掉了他体内四成的灵气,精神的萎靡让他眼前出现了重影。

啪——

左泽唯落进芦苇丛中,手轻拍了一下地面一道淡绿光隐入,随后弹射到目标前举剑劈向依旧高傲静止不动的头颅。

就在即要触及时,左泽唯被一股巨力从旁边撞飞无声的砸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白狼扭头看着缓缓爬起的身影嘴微张开,片刻后冰冷的瞳孔内突然出现一丝迷惑,它又张了张嘴然而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出现。

寂静中玉剑从另一方劈在了狼背,几根雪毛从身上掉落,白狼受力陷进地里几寸深,苇剑瞬间两断。林白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开,自己这全力的一击竟毫无效果。

林白在之前的缠斗中已经摸清了群狼大致的防御力度,这次配合左泽唯发起的突袭他调用灵气发力在原本能击破的程度上又翻了一倍,结果也只是给这只白狼挠挠痒罢了,形势再次变得严峻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落败 白狼明显怒了,它高傲的头终于低下,颈毛乍起双牙亮出,身体向前伏屈。突然林白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胳膊被人抓住往后一拽,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向后倒去差点摔倒在地。

只瞬息白狼便扑在了林白站的位置,强力的撞击直接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飞溅的泥土洒在两人脸上。幸好左泽唯及时的将林白拉离原地,面对紧扫而来的狼尾他匆匆的竖剑在身前。

白尾没有阻碍的拍在左泽唯胸口,他又一次被击飞,脚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痕。左泽唯用力将断剑插入地中,人慢慢的停了下来。

林白也顾不上查看左泽唯的情况如何,眼前的白狼已经走出坑外,它盯着林白缓缓走来,一步步落下,每一步都像踩在林白的心上一点点蹂躏着他的心理防线。

看到林白还呆愣着,左泽唯知道林白入了怔,经历紧张的生死战斗后没有经验的新人都会在精神上出现这种恍恍如空的状况。

趁此时间他蹲下身子在地上用手中的血快速的画了个契阵,双手结印一个椭圆的土包从圈中凸现,滴溜溜的一阵晃动后变成了一只手掌大的黄毛耗子,双眼滴溜溜直转鼻子一嗅一嗅的。左泽唯从腰间拿出一块白色双棱灵体递过去,黄毛鼠捧起棱晶就啃,三两下便嚼啮入肚随后一头潜进了地里。

白狼就像一个王者在获封的领地里闲庭漫步,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它傲视着这两个侵略者准备赐予最严厉的正罚以显示自己捍卫荣誉的决心。

就在它思索着如何享受美味时,身体突然一沉,只见周围的一圈土地不知为何变成了沼泽地,它的身体开始向下陷去。又是一些不入流的戏法,白狼不屑的撇了撇鼻子,用力跳起,可泥土却很有弹性的裹在了它的腿,这才刚刚出了坑瞬间又被扯了回来。溅起的秽土粘在了它视为至洁的毛发上,它的心顿时被一股狂躁所充溢。

一颗扁长的鼠头从右肢旁的土中冒出,老鼠好奇的左看右顾,突然一重黑影笼罩,它抬起头,张开的大嘴伸来一口咬下。

白狼吐出满口的泥,全身开始散发出如玉皓月的辉光。安静的夜空下来了一阵风,它们聚拥到白狼身旁,所到之处留下了一颗颗的冰屑。寒意从白狼身上漫出,侵蚀而下,地上瞬时凝出一层结冰。

咔——

碎裂的声音终于打破寂静的束缚,响声接连不断,地上的裂缝也如蛛网般快速蔓延。白狼抖去身上的污垢抬腿从裂缝中走出,风随冰现,它踩在风上来到半空。

身上的汗水结成冰粒滚落,林白打了个寒颤,他向后退去直至离了这块结冰的地。风在摇荡着,空中有冰刃如花开叶展开始凝现。

嗖——嗖嗖——

这些冰刃一个接着一个似箭般朝着两人飞射而去,林白连忙向旁躲避着,冰刃打在地上立刻生了一层手指厚的冰。新苇剑上的冰越覆越厚,左泽唯索性将剑丢下也学林白一样不顾形象的四下乱窜着。

由于没了白狼的命令,剩下的众狼只是待在外围看着场中的动静不敢稍动。空中的冰刃似乎无穷无尽,他们两人能hu一 d一ng的范围也在快速缩减着,又一重冰刃射来,左泽唯单手撑在地上向前翻出一长段距离,途中丢出了一张符咒。

似曾相识的火链出现,其中一头左右轻摇了几下猛地向空中的白狼甩去,碎裂的冰屑相随一路。风簇拥着在来袭的鞭下形成了一个凝实的护罩,一声脆响后有道涟漪在上面渐渐泛开,火链被远远弹开。

火链迅速的再次袭来,如藤蔓一样将整个风罩连带白狼直接成环裹住,成了个椭圆的火笼。

红取代了空中的白,火笼的中间开始胀大,四周不断有风从裂开的缝隙挤进去。它越胀越大,风聚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个风旋,终于一声响后,两者同时湮灭,空中腾起一阵云烟。

烟雾中白狼缓缓走出,颈背上伸长的白毛如剑般朝后顺起,前肢和后腿关节上挂着一簇柔毛,蓬长等身的尾在后方起伏,额上映有红纹。它看向下方并排而立的两人,认可了他们同等强者的身份,不再是猎物而是作为敌人来对待。

在这段风与火纠缠的时间内,不仅是白狼,左泽唯和林白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残影掠去,白狼瞬间扑到两人的身前,伸首咬来,左泽唯和林白各自跳向一旁。白狼转身紧追林白而去,长尾扫过另一边,漫天的风带着冰刮向左泽唯,地上升起了一堵泥墙,撞击连声,左泽唯屈身其后。

林白覆气在臂出拳轰在突来的狼嘴上,意料中的毫无效果,白狼依旧张嘴咬来,林白手顺势在狼嘴上按下借力向白狼身后翻去。白狼反应也不慢,脚下立停转身一跃。

林白合手对向腾至空中的白狼,金光在手心凝聚随后如箭般划破空气刺向迎来的头颅。面对响彻如雷瞬息而至的光团,白狼不躲不避张嘴一口吞进肚中。

一切发生的毫无声息,林白眉尖轻抖,一根石柱升起抵到他的脚底,他站在上面稳住了身形。看着立于半空的林白白狼摆头吐出一口气,脚下刚动突然从地上又升起四条粘土藤蔓圈住了它的四肢同时拉着它向下坠去,白狼这时才想起自己忽略了场中的另一人。

它一声低嚎,风重新聚于脚下止住了落势,白狼向上挣去可是藤蔓仍将它困住,一连几次都没有挣脱出去。白狼低下头呼出一口白雾,随后藤蔓上结了一层冰,冰层又向下蔓延。

嘎—嘣——

这些藤蔓齐声碎裂,白狼刚脱去束缚,天上又降下成片的苇刃,一堵堵墙早已于四周悄然立起将它困在其中。寒意在上空凝结,苇刃撞击在新生的冰块上,溅起碎屑如烟。

冰层上的苇刃还在砸下,白狼环顾了一圈,随着尾起风吹向四周的墙壁,然而风中自带的寒意却使得这些墙变得更加坚固。

左泽唯看着场中渐渐进入掌控的白狼,拍了拍肩上黄毛鼠的头,老鼠不满的吱叫了一声后跳下肩头又潜入地中。

看着变得晶莹剔透的冰墙,白狼也察觉到了异常,它收尾来至一面墙前,爪子重重一划什么印记都没有留下。就在这时,四面高墙一齐朝里倒下,上方又有冰层堵住,白狼在无处可躲的情况下被砸进墙下。墙与墙相融搅在了一起,地上的泥土飞起向上涌去,转眼间堆成一个山包。

砰!

山包炸开,白狼很狼狈的跳出,原本圣白的身子如今一片暗灰色,刚落地一记金炮打在头上,它直接甩飞了出去。身下再次出现沼泥将它裹住,对于这些诡异的“泥”,白狼是深感其害,它奋力挣扎着。

林白紧跟其后从半空跃下,右臂上燃烧着一层烈火,即使白狼临时在两者之间召出一层冰,但依然没有拦住林白蓄势的一拳。

拳重重砸在狼背,剧痛之下,白狼一声长嚎,风立刻变得狂暴起来四下乱窜,林白立刻退回到左泽唯身边。

白狼站起,风无规则的包围了周身一丈的空间,它摇摇晃晃的转过身看着远方的两人,缓缓走来。每步牵扯出的伤痛都化为一把刀割在身上,但这依然无法阻止它的步伐,因为它所珍视的荣誉让它不能就此败退。

脚下升起的藤蔓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白狼绊倒在地,一次次的挣扎最后都摔倒在地,黄毛鼠从一侧的地下钻出,趁机爬到狼头在狼的怒视下耀武扬威的跳着。

突然狼额上的红纹开始闪耀,黄毛鼠仿佛察觉了什么急忙跳到地上钻入了洞中,林白眉心一跳,悚然降于心尖,他转过头放眼看去只见夜色里一道白龙卷从远方快速的接近而来。

下一刻又两条白狼乘着轻风来到场中,其中身形娇小的一只走到地上落败的白狼身边,伸舌舔舐着它身上的伤口,而左泽唯和林白则依旧看着路头的黑暗一动不动,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已经达到极致的心跳意味着什么。

一只普通身形绒毛半红半白的狼出了夜色,它向着这边走来,缓缓而行半带着几分懈怠。林白看着这只半血的狼,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跌落深渊的惶恐和极惧。

左泽唯正正视着前方,注意到林白的眼神瞟来,他连忙暗地里向林白比出了三个手指,林白心中了然,蓦地两人同时分射一方急速逃离此地。

听闻动静后血狼这才抬头看了过来,扫了一眼远去的两个背影,步子停下。两条白影从场中闪过,白狼一前一后向着左泽唯追去。

林白手伸进袋中,想了一瞬,于内层掏出一张符咒拍出,一束莹光出现并开始在周身环游。脚下有风起身体纵轻如羽,一步迈出足有三丈远,他掠行于芦苇丛尽力分辨着响声中可能出现的追击,脑海中盘算着要采取的应对之法。血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白的身后,荧光转瞬而至生成了一块光盾又瞬间碎裂,随后背部一阵刺痛,身体受震一口热血喷出,传来的力道带着他飞到半空。

刚刚还是空无一物的黑幽幽的夜空出现了一只狼影,血狼静立在空中。林白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身上冷汗直冒,刚准备启动捏在手中的传符,一道呼气声在耳边响起,他转头看去突然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一双勾玉的血瞳。

嘭——

他又一次倒飞出去,口中吐出的血如流水般跟随着洒落一地,脑中嗡嗡作鸣眼皮也支撑不住开始沉下。失去意识的身体像一颗抛起的石子从高空跌落,穿过丛丛苇叶落进河水中。

水面上翻出一片浪花,血狼来到岸边,目光冷冷的看着下沉的人影。它张口一道血刃射出,转眼水面上泛起一朵涟漪,入水的光刃朝胸口刺去,瞬间而至抵到心口。河底升起的几颗水泡漂了上来,一颗变大裹住了昏迷中的林白,一颗将来袭的光刃圈住。血狼看着摇晃在河水中的水泡,冰冷无情的血瞳内出现一丝异色,它探出右爪点在水面上,一道波纹从爪下扩散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天上掉下白云非 时间静静流逝,水上波纹还在荡漾。

‘没想到你也出手了,我还以为你会就这样平静的死去呢,真是让我意外啊。’

河中的水泡不断升起,一串接着一串,许久后又回归了平静。

‘留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血狼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死寂无声的河流,转身步入了苇海。

河流的静谧和白天没什么区别只是在夜里显露出了几分孤寂,芦苇丛中的莹莹白光偶尔飘荡到河面上却留不下一丝亮影。水中的林白依旧在下沉,白日只及膝的河水此时却仿佛是深不见底,一条溪鱼注意到这个异常庞大的水泡好奇的绕着转了几圈。水泡开始溢出朦朦青光,鱼儿顿时受惊而逃,柔光向内缓缓而聚,安抚着陷入睡梦中的孩子的脸。

——

“咳咳”林白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蓝天c白云c芦苇叶,他慌忙站起,伤口在突然的拉扯下传来一阵绵绵的剧痛,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扭曲。他倒吸一口冷气缓慢的蹲下身子,等疼痛减弱后盘坐在地开始打坐疗伤。

真是侥幸啊,他在昏迷前本以为自己或许就直接交代在这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活下来了。虽然左臂的肩胛骨受到重创,肋骨也断了几根但至少这条命算捡了回来,不幸中的万幸啊。

不过手上最后一张传送符已经不见了,他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包扎好伤口后林白决定先去找人,不然自己可真要回不去了。

转了一圈他凭感觉朝着太阳走去,由于身上的伤势他不敢动作过大只能一步步慢慢走着,这种近乎残废的感觉让他有些抓狂。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林白又一次拂开身前的芦苇却看到左泽唯正半跪着身子,双眼紧闭右手按在地上,手下画了一幅阵图。察觉到有人接近后,左泽唯睁开眼站起,他看着衣衫有些褴褛的林白,先行招呼道:“巧啊。”

林白看了一眼地上繁琐的阵图,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左泽唯笑了几声,摇头道:“在找一个调皮的小家伙,你之前见到过的。”

林白想起了昨夜看到的那只黄毛鼠,不过这显然不是林白问话的本意,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左泽唯正用脚将阵图拭去,闻言抬眼看过来,道:“我应该还会多呆一会,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接触到仙幻妖兽,为着以后考虑还是得先从这多练练手给自己增长些经验和见识。虽然昨夜确是出了个意外,不过生死之间最能让人成长。”接着他提了个建议,“看你挺着伤痛都没有回去也是这个打算吧,不如我们先一起走着,这样即使遇到如昨日一般的情况我两也能有个照应。而且这种外伤依着如今我们的恢复力明天大概就能愈合个八成,只要挺过今天就行了,你觉得呢?”闻言林白微愣然后点头应下,左泽唯微微一笑。

虽然左泽唯整体看上去没有自己那么狼狈,身上衣服还算完整也没有多少血迹,但林白还是细心的发现左泽唯的脸白的异常,话音沙哑,双唇没有一丝血色,料想也是伤的不浅。

两个残人以无比缓慢的速度穿行在芦苇丛中,一步落地一步迈出,对于这龟行的速度他们默契的没有多加关注,权当是在散步了。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开始聊起天来,从周围的风景到各地的地理山川,大多是左泽唯在说林白在听。

左泽唯讲完仙女峰的传说后抬头看着落于天际的太阳,说道:“覃双人以他三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感动苍天最后得仙女赠药,世人羡慕着这种机缘,模仿着c探求着最后大多荒废了一生,这种行为虽然可笑但并不值得唾弃,毕竟谁心中没有个成仙的念想。那么林兄,你是为了什么执于仙缘的?”

落后半身的林白停下了步子,左泽唯转过身等着dá àn。这个问题林白有些难以回答,他不止要给左泽唯一个dá àn,也需要给自己一个dá àn,否则只凭着一腔热血又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可是他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生?即使不求仙自己也能活着,虽然没有未来。

为了命?若是几个月前的自己或许还贪图着长生不老的幻想,但这几个月的生活和见闻,让他知道有时活着竟也是一种苦难。

他看着漫漫无边的苇海,回望过去,思绪摇荡,轻言道:“大概是为了一口气,也或许是还一个愿。”dá àn存于心间但不会说于口中,随后他转头看向左泽唯,“你呢,又是为了什么?”

左泽唯闻言一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很想体会下杀死一个仙人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什么?”林白觉得自己可能听岔了,干笑道:“能再说一遍么?”

“哈哈。”左泽唯大笑起来,他回身背手向前走去,声音传来,“我啊从小作为一个刺客而生,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完美的shā rén,也只会shā rén,所以我杀过很多人,这双手已经沾了不下百条的人命。我见过各样人死前的丑态,有织履买酒之徒,有王公皇子之身,最高贵的最低贱的不管生前如何死了都一个样,着实没劲。直到有一天我厌了,因为实在是简单的无趣,没了能挑战的目标后感觉人生就没了意思,于是我就来了。”

“所以你来这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有趣?”

左泽唯嘴角勾起,或许是笑意:“我不缺钱,不缺名,不缺俗世万物,只缺生存的乐趣。人活于世唯心乐耳,如风云间蜉蝣之乐,恰生恰死。”shā rén的同时他也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死亡,终究不愿死在比自己还不如的窝囊手里。

林白看着前方迎接灿光的身影,眼帘缓缓垂下。

两人继续赶路直至太阳跌落了苍穹,坐在草席上,林白嘴里嚼着草根,涩味回荡在口中。由于没有起火,林白只能借助莹白微光在身上摸索着重新包扎伤口。

红光照映在身上,林白抬头看到一道火球划过了夜空,燃烧着熊熊烈火向着地上砸来。

“轰!”

一声巨响,疾风卷着烈火将范围内的芦苇尽数摧毁,无数的残叶染着火苗不断从眼前穿过,林白双手匆忙的将布条打上结同左泽唯一起站起,两人相看了一眼后结着伴小心翼翼的向事发中心地走去。

地上虽红光一片也只是断了根的芦苇燃了火,那些完好的芦苇即使火苗溅射到叶上也没有任何起火的迹象,他们走到坑边见到了一个朦胧在烟雾中的人影。

——

刘言墨回到山顶看到了又盘坐在树下的孙亮,他将手中的泷泠收回袖中,身体轻跳到树桠上:“孙师弟,在这看风景,你真是够闲的。”

孙亮站起身笑着回道:“我是有事特意在这等着师兄回来。”

已仰躺在树枝上的刘言墨转头问道:“找我?难道师弟又有什么问题了?”

孙亮摇摇头,道:“麒部的关道友正在找你。”

短短的这句话中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关易之?他不在峰上好好修炼他的三清化物跑到这掺和什么?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奉令前来的?”

“暂且不明。”

刘言墨轻笑一声:“看来有些人是非要盼着出点事才开心啊,他们闹他们的,我现在可没空陪他们折腾,不见。”

“估计是不行了,关道友已经自个儿朝这边来了。”刘言墨的眉头微微皱起,闭上眼未再言语。

——

短发青年和着血躺在地上,身上的赤服纹衣被火烧毁了大半,灰烬布于全身。听闻声响他扭头看来,林白和左泽唯也停下脚步。

双方在相互打量着,青年坐起身率先发话:“你们是这一届参加考核的弟子?”

左泽唯欠身回道:“正是,不知阁下是哪位仙人?”

青年突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血从口中涌出:“咳什么仙人不仙人的,依道行而论叫我白师兄就好。虽然得到消息说会有新人来,但你们两怎么跑到这来了?”

左泽唯走上前将青年扶起:“我们是依着刘师兄的吩咐在此巡视。”

“是么,在这巡视?”青年看着他们蓦然笑道,“两位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坚持着不回去,这份执着若是刘道友知晓了定然感到欣慰。”

“过奖了,这是师弟们的本职而已。”左泽唯退身回到原位,看着摇晃不定的白云非,关切的问道:“白师兄你身体不要紧吧?”

白云非摆手,“不碍事,虽然动静很大其实也只是一些小伤而已。”说着手上掐诀,一阵红光荡过周身,白云非灰败的脸色顿时变得好看了一些。他看向两人,素白的脸上出现一丝苦色:“这么狼狈不堪的跌相被你们给瞧到了,让师兄我的立场有些尴尬啊。”

左泽唯干咳了几声,道:“烈火开道,风雷相随,师兄的出场犹如天神降世很是让我们心生震撼。”

“哦?这位师弟也是这么想的么?”白云非看向林白,林白摸着鼻梁点了点头。

“哈哈咳咳”大笑间又喷出了几口血,白云非笑道:“你们两人虽然有些滑头,不过这话我倒是很喜欢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事难料 两人扶着白云非返回了营地,草席上白云非侧身半躺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道:“还没入峰两位师弟就已经完成了承道纳灵,相比于七年前的那一批弟子实在好上太多,刘言墨的确有一套啊。”

左泽唯补充道:“师兄过誉了,我们还剩一场试炼没有结束,最后能不能入峰现在还是两说的事。”

白云非掸着沾在短发上的草砾,道:“今年有些微妙,你们也算是很巧的赶上了,以往都是由门中长老探查新人资质招收弟子,而这次比较特殊全盘是由黑渊部弟子负责的。在这种情况下本就多了变数,再加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刘道友,你们是有的玩了,不过很显然效果挺不错的。”

在峰上有些耳闻的林白试探的问道:“白师兄,今年变得特殊是有什么原因么?”

“各式各样的原因都有,但与你们相关的只有一个。今年年底啊门内会举办一个大hu一 d一ng,为此外派了大量的弟子和多位长老去做准备。等你们这里结束后正好能赶上那一边,至于是什么与现在的你们也没关系,你们啊只需要一心通过试炼,争取穿上我身上这件火纹衣。”

左泽唯附言问道:“师兄能稍微透点口风么,这些话听着很吊人胃口,实在让我们心里生痒。”

“嘘——”白云非食指抵在嘴唇,光芒藏在眼眸深处,笑道:“这是秘密哦,不过我保证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有趣,你们可要努力,到时自己去看定然感到惊喜,师兄绝不会骗你们的。”

左泽唯和白云非继续闲谈着,而坐在一旁的林白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慢慢打起架来,从体内涌出一阵困意他头支撑不住的垂下。

林白再睁眼时已是清晨时分,微风摇曳着枝叶,烟雾袅袅飞空,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上伤势经过体内灵气一天的蕴养已基本痊愈。他看了一圈营地,昨日的白师兄不见了人影,只有左泽唯盘坐在一旁的地上闭目调息。

在林白舒展身体的时候,左泽唯睁开双眼,脸色有些怪异,他看着林白刚要开口,这时白云非从一旁的芦苇中走出,手上提着一串白肥的溪鱼。“两位都醒了?我捉了点鱼,正好都来尝尝我的祖传手艺。”脸上挂着跃跃欲试的神情。

左泽唯起身,谢道:“那就有劳白师兄了。”

“客气什么,反正我们都是同门,况且昨日两位的恩情我还没报答呢。”

“师兄言重了,只是顺手之劳而已,谈不上恩。毕竟对于同门,我两都很清楚该怎么做,对吧,林兄?”左泽唯笑着看了一眼林白。闻言林白转头看向左泽唯,只看到了一个泛白的侧脸,一息后他低下头看着在绳串上不断扑腾的鱼:“同福共难,这些鱼竟也懂这个理。”

白云非看着两人,调笑道:“吃个鱼都能吃出个大道理,这一届弟子的水平的确高的可怕。”

对于这个这个用餐的建议,一刻钟后林白和左泽唯的心中生起了无限的悔意。

——

三人‘愉快’的用完早餐便不再耽搁继续动身赶路,白云非也因为伤势修为大幅受损暂且随着林白他们行动。三人一线,左泽唯在前带路,白云非殿后。

但这芦苇海实在太大了,花了近两天的时间他们仍是没有走出去,放眼无际的芦苇依旧荡漾在身前。

强风袭来,刚刚晴朗万里的天空下起了冰雹,三人停下看着风云突变的环境脸色各异。一只白狼出现在视野里,林白看着体型明显小一圈的狼立刻想起了那夜后赶来的两只白狼。也不知是他们入侵了白狼的领地,还是被这只白狼记仇追来,两方遭遇谁也未动,白狼眼神掠过林白左泽唯最后落在了白云非身上,目光迟疑。

虽然第一次对付起这些狼来很吃力,但有了之前的经验后林白此时心中有了底,他分出心神打量着周围。眼前的白狼不可怕,他最担心的是后面会不会再一次有血狼走出。

“八重障坎。”后方的白云非轻笑一声,“真是虎魄遭犬欺,现在连一些未聚识灵的小玩意都能挡我的去路了。”

左泽唯回身说道:“这只狼与我们有些纠葛是来寻仇的,师兄伤势在身而且此地本就由我们巡视除患,这事就交于我两人了。如果后面再有什么变故,还望师兄帮忙留意下。”

白云非点点头,道:“自然,以你们的修为确是可以与这只障一战。不过两位也有隐伤若是不敌要及时退下不要勉强,毕竟伤了无碍如若伤了灵基那便是断仙失道了。”

左泽唯和林白各取一方,奔跑途中林白手中泛起一阵红光,一条丈长的火链出现朝着白狼甩去。通过上次交手对于白狼的能力他们基本有了了解,无外乎唤风御冰,而且手段也比较单一,两人配合好的话这一次问题应该不大。

果然如林白所料,一股和着冰块的飓风出现挡在了路中,在火链被卷入风团时林白回手将它抽回。

白狼见白云非一直未动,后退了几步看着分向袭来的两人,左边的林白已被五股突起的飓风困住进退难择,白狼转身奔向了绕在其后的左泽唯。左泽唯见状合掌,身上出现了一层玉光,身体一晃,瞬间移开了一大段距离,白狼扑空在地又紧跟着跃去。

左泽唯施展倾身诀与狼近距离纠缠着,也不硬接攻击只是贴着爪或牙脚下移动。这时林白也利用暴起的速度从一股飓风中冲出,不等衣上凝结的冰块落下直接甩手将手中抓取的芦苇向着白狼掷去。

听闻破空声,白狼看到飞来的苇刃准备躲避,一旁的左泽唯却突然发难,他移步到爪下硬扛了一下重击双手抓住狼的右脚翻身狠狠砸下。

白狼倒摔在地,左泽唯手臂的光芒向外漫溢形成三道光环将它固定住,人随后倒退开。

白狼低头咬碎颈上的光环,用力挣开束缚,但此时攻击已至。

铛铛铛——

大半的苇刃落在身上,虽然凭着钢铁般的毛皮没有留下外伤,但附带的灵力冲击还是留在了白狼体内。

白狼连忙向旁拉开了距离,左泽唯继续近身纠缠不给它休顿施法的间隙,白狼若退他的攻击便跟上,白狼若进他则绕开。面对犹如黏皮糖的左泽唯白狼咬也咬不着走也走不了,完全落了被动。毕竟作为一只伪兽,再怎么厉害终是比不上人的狡诈,按照这种局势下去,白狼落败是迟早的事。

林白找着机会又进行了一次飞刃连射,可惜这一次白狼已有防备,没有给左泽唯机会,最后双方都躲开。

三个身影在场中不断跳动,进退相持,白云非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苇海,皱起眉头。他脚刚刚迈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看过去却见一个人影倒着飞来,他连忙出手将人接下。

一股风暴在眼前瞬间聚起,寒流中高达数丈的冰巨人从中站起,抬脚猛地一踩。轰隆一声响,大地徒然震动,又一道人影从风雾中飞出,白云非将林白再次接下,他走上前去。

疾风向外散去,混杂其中的冰块砸落在地发出声响,白狼站在巨人的肩上,空中一只巨手拍下。林白两人刚有动作却见白云非抬手一指,法剑出现在手下而后朝空驰去,瞬息间便出现在巨人脸前,一声脆响后刺进了眉间。掌管灵气流通的枢心直接被破,才刚有动作的巨人转眼间重新变成了一块块碎冰散落在地。

白狼落到地上,它神色惊疑的看着出手的白云非,法剑出现从头部削过,白狼慌忙后跳开才堪避过,头顶的毛发平了一片。白狼又连跳几次直至后退了一大段距离才停下,它仰头长啸,头顶红纹闪烁出光芒,重重黑影从身上升起向着空中飘去。

四周而起的狂风涡旋在上空,卷集如潮的黑云压下,翻涌间一只巨大的狼头从云层中探出。

一声嚎,黑风起,天空顿时蒙上了暗影。

嗞——

冰快速凝现开始冰封大地,凛冽的寒气透体而入,林白和左泽唯两人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真元转动,微光涌于空中随后又出现了两个剑影,三剑合于一道结成简单的伏龙三才阵一前两后冲向高空。

狼头张嘴一口气流呼出,白潮向下滚滚而流,于前的第一柄剑燃烧起熊熊烈火,后两剑从下面赶上剑身也绽放出火苗。一剑成身两剑化蹄,火团中一只火邬驹出现,御空奔向狼头,身形转眼成风划破苍穹,头上尖角直刺张开的大嘴。

红火黑云相撞,毕竟是仙人出手其威力也是不可同语,一阵光芒闪过狼头顿时散去半边脸,白狼瘫倒在地身上的黑影淡去。

风势渐渐平息,扭曲的狼头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此时三剑换位,金光闪烁代替了散去的火焰,彻天的虎啸中又一只幻兽将要生现。

“嘭——”

施法突然受阻,三剑从半空掉落两柄幻影剑立刻消失不见,反噬下白云非传出一声闷哼,他回头看向左泽唯和林白两人,笑道:“两位师弟你们在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枯萎成灰 刘言墨突然睁开双眼,他刚坐起身子空中传来一道音,“刘师兄,好久不见了。”

一个束发玉冠的男子来到山顶,欠身笑着行礼道:“关易之见过刘师兄,孙道友。”

孙亮起身回礼,刘言墨一跃而下背身走到山前,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这方天空,身形刚动却被声音留下。

“这么巧,怎么我才刚来师兄就要走了?”

“也真是巧的很,你来了事也正好生了。关师弟,我有事就先告辞了。”话落刘言墨上前一步,一个旋涡吞噬了身影。

孙亮道:“刘师兄就是这个性子,还请关道友忽怪。而且最近奎惑的动向变得频繁起来,刘师兄作为执首令也需要时刻提放着可能发生的意外。”

关易之依旧温和的笑着,道:“孙道友多虑了。”

——

左泽唯躬身脸上抱有歉意的回道:“诚如师兄所见,虽然这种行为很不齿,但师弟们的所为只不过是图个自保。”

“自保?”白云非轻笑几声:“左师弟的话还是那么幽默,你们的自保就是对师兄我的不信任?”说完向旁移开了半步,八道如柱的光芒从他的四周升起将他禁锢在其中。御剑本是他带伤的强行之举,突然的阵起隔绝了他与法剑的联系,这份反噬令他稍有缓解的伤势再次得到重创。

左泽唯直起身,看向白云非:“师兄做了什么不是应该比我们都有数么?”说话间一只黄毛鼠出现爬上了左泽唯的肩头。

“地契灵。”白云非诧异的看着这只小小的生物,而后仿佛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身后,手拂过腰部的衣袂一个小小的huáng sè印记显现,“原来左师弟藏了一手好本领。”

“只是一些小把戏,入不得师兄的眼。”

“师弟何必谦虚,地契灵和这紫稷阵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新人就会的。”

面对白云非的试探,左泽唯面色从容道:“一些偶然的奇遇而已,倒是借此发现了不少的秘密,也包括师兄你。”

那一夜突如而来的昏睡或许是白云非有什么秘密不能展示在两rén iàn前,但后来从契灵传来的信息中左泽唯得知了白云非和血狼有过长时间的接触,加上白云非显露出的有些违和的气质让他不得不警惕。

白云非闭眼一笑,思绪扫过心尖,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平静,“那么,两位师弟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消息已经发出,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就行。”

白云非点头:“师弟想的挺周到的,那么这只白狼想必也不是偶然遇到的了。”

“只是想来这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被截道了,这只狼的仇性大的很。”左泽唯看着白云非不以为然的态度微微皱眉,“师兄好像一点都不急。”

白云非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好急的,你等你的,我等我的,看哪一方的缘分先到吧。”也正好让我再享受一下最后的宁静。

左泽唯看着束手待援的白云非,眉头却越皱越深。白云非转头看来,笑了:“师兄都已无措了,为何左师弟还是一脸忧色?”左泽唯未语。

林白默默的看着场中两人的交锋,心中半带恍然半生迷惑。

——

不受控制的清风纷拥奔向天际,搅乱了白云慢腾腾的步伐,而后滑落到地,一屁股的砸在草叶上又弹跳而起,发出连串的笑吟声。

风儿调皮的勾玩着他的发梢,他温和的脸颊难得的出现了几分偷来的悠乐之色。

突来的气息打破了如水的平静。

来了,白云非心中惋惜的叹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一成不变的笑脸,看向出现的身影。

刘言墨看着眼前处境落魄的同门,或许是忆起了过往,语气有些低沉:“其实我是不愿再来见你的。”

白云非抬头看了看四处飘散的云,缈缈言道:“刘兄竟会同情我这个师门眼里的叛徒。”

刘言墨拂袖,一旁林白和左泽唯被一股推力送离了此地,他嗤笑一声:“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又是谁来定义的这个标准。叛徒?白兄,你是么?还是因为你不得不需要带上这个iàn ju?”

白云非望着这位正在抽丝剥茧的酒友,笑道:“奇了怪了,你不好好的找酒喝怎么关心起这些事了?”

“作为这次行动的执首令,我总得找个说法好交付给上面,不然非得被那个糟老头念叨死。”

白云非哈哈大笑:“你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啊,还以为你在关心我,让我白白感动了一会。”说着身上开始浮现出一层红光,似血鲜艳,多道气息从四周围上,小小的紫稷阵瞬间告破。

泷泠出现在手中,刘言墨后退了两步:“你既然做出这个选择,最后是死是活我也这个必要去关心。最后一场,我来送你。”

——

贯通天地的巨大风暴升起,强大的风压令远离中心的林白和左泽唯也受到了牵连,身形摇摆间面前出现了一个灰影。

林白心中一惊,这是?

灰影竖着一分为二扑向了两人,林白和左泽唯分退开,身子刚落从地上紧随而来的如蛇暗影向着脚缠来,林白单手在前一划,一道火线出现面前隔绝了影蛇的侵入。

半身影飘至跟前,林白从地上拎起火鞭,甩了过去,影不闪不避直接将来袭的一头吞进黑暗中。林白手下用力,短暂的相持后鞭子断成两半,进了肚中的那头终是没再出来,了解了大概后他也不多做纠缠及时向后退开。

半影变得停止不动,开始胀大c缩小c胀大c缩小,突然炸开像掀翻的墨汁随处溅落。林白谨慎的看着落在气罩上的黑点,眨眼间便见它们在上面啃出一个个洞。

林白撤掉护罩,没了凭依的黑点掉在地上与已胀大的黑斑相融,而黏在四处的黑点吞噬掉附载后也开始接触着融合,最后回归成未分裂为两半的初始模样。

灰影再次罩来,气运周身,感受着涌上来的重重劲潮,林白迎了上去。

——

刘言墨挥出一剑,吐露的剑芒将奔至而来的血sè láng影斩落,“你对他两挺上心的,是什么引起了你的兴趣么?”

笼罩在血光中的白云非手覆上胸口,心脏在愈跳愈快,眼中开始出现血丝,“是什么呢,是心血来潮还是心怀羡慕?呵呵,谁知道呢。”

感知到白云非气息的变化,刘言墨的眼中出现一抹闪逝的哀伤:“弃道天阙,何必这么做,这一切值得么?”

“谁知道呢,但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总得为那些死去的冤魂做点事吧。”

刘言墨轻摇头:“这并不是你自己想要说的话。”

“有人对我这么说,我也就这么做了。是或不是,都已改变不了结果。”白云非抬头看向天空,闭眼记下了这最后的湛蓝,被背负的c枯萎了的人生还是让它就此凋落吧。

再睁开时眼中的一色代替了所有的光彩,密密麻麻的剑出现在两人的周围,“刘兄,过去的无需再提,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现在如何?”

刘言墨看着还在不断显现的剑影,叹言道:“万仙阵,这可是同诛仙阵并属古纪三大奇阵的剑阵,白兄这一手真是亮眼。”

“真正的万仙剑阵‘一人一仙,一仙一剑,一剑一阵’,而我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献丑了。”

——

火在手臂上燃烧着,林白一拳打在流向身前的黑潮上,软软的粘粘的,给他的触感就像是一滩沼泥。在手被吞咽前他撤了回来,所有的攻击对这个灰影似乎没有成效,都被它当成食物吞了进去。虽然灰影防御很强,不过相对的攻击就显得有些迟钝了,张牙舞爪的黑藤与黑蛇看起来很凶狠但只能做下限制,实际的伤害并不大。

林白手拂过侧腰,两张符咒夹在指间,光芒开始闪烁着,他推掌出去将符贴了上去,灰影果真是照吞不误。

下一刻只见它的肚子鼓胀成了布袋,还没缩回去紧接着肥滚的肚子又胀大了一圈,‘嘭’,又炸了!

掉落在地的墨点大多数成为碎灰消散在了天地间,而剩下的那些只是半死不活的赖在地上,四周不断升起的丝烟笼罩了他。

同时另一方的左泽唯也将那边的半身影收拾完成。

——

剑的攻势越来越急,其威力也成倍递升,慢慢的已经连喘息的片刻都不给了,无奈之下刘言墨掏出了一面半掌大小的黑色旗子。

白云非有些讶异道:“黑水旗?没想到云老头舍得让你带出来了。”

“他当然舍不得,不过他也没得选择。嘛,我说了若是不让我带那我就不下峰,所以糟老头只能交出来了。”

随着旗摆,从正上空掉下一滴淡紫色的水珠,滴落在一柄剑上,剑不堪重负碎了,水珠一路向下落在了飘扬的旗上,暗涩的光芒绽现。

黑色长河的幻影横亘在天地间,死寂的河水翻起一层浪花,幽幽风起,从层叠来袭的剑身扬过,留下了腐朽成灰的碎末。

然而剑依旧密密麻麻的围在刘言墨的四周,碎了一柄又生一丛。在这种最需要比拼耐性的情况下,白云非知道自己输了,他已经没时间了。

他很遗憾的说道:“可惜了,最后还是没有分出胜负。”右手掏入心口,白云非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滚烫的心脏挖出,散发着红光的心脏也完成了最后的结晶。

他合手将这块刚刚生成的晶石捏碎,翻手一掷手中的碎块分成三个方向飞去,林白和左泽唯还没反应过来,各有一道极速的红光射入他们的体内。

“这是我留下的礼物,虽然带有一点点的坏意不过相信对你们还是会有些‘帮助’的。”

刘言墨看着手中鲜艳如血的曜石:“这‘点点的坏意’可有点不好说啊,白兄你的目的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闻言白云非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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