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汉土》 正文 第一章 惊变 一条破街上,他带着仅剩的三名兄弟,打算突围数十名敌人的封锁。 他不断做着手势,示意三秒后冲出满是枪眼的围墙,朝不远处的一排矮房冲锋。 “冲!” “呯!”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由于狙击枪子弹惊人的冲击力,他的身体往前飞出了一段距离。防弹衣已经无济于事,子弹贯穿了肺部,身下的血泊越来越大。 自从效力中国王牌特种部队,退役后加入国际著名佣兵公司以来,这是他中的第一枪,也是最后一枪。 濒死的他早已不惧死亡,各种情绪莫名地涌了上来,脑海中闪过住在孤儿院时的画面,未婚妻车祸后选择入伍的事情,作为卧底暗杀非法武装头目一切走马观灯,弥留之际只是在想:“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走这条路能再活一次就好了哎” ※※※ 不知过了多久,当意识恢复,慢慢睁开眼睛的刹那,他果断闭上眼。 既然自己没死,只有两个可能。同伴将他救出,或是敌人打算救活他,严刑拷问,挖出情报。 背部的感觉柔软,四肢没有镣铐,可能在某个破旧的黑诊所,但不排除敌人正持枪守在一边。 他深吸了口气,睁开眼。 “公子?!”有人如此惊呼道,是个十二c三岁的少女,穿得是古代婢女衣装,神色又惊又喜。 他睁眼后就发觉身边有人,所以右手伸向床边食案上那个燃着火光的灯盏,打算用来砸人,左手猛然撑起身体,左脚欲要侧踢过去。 身体顿时绵软无力,往后倒下。 “公子!公子!”少女疾呼了起来,“你别动,别动啊!那群杀千刀的”她显然之前就哭过很久,眼睛红肿,声音沙哑。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天花板,又看看她,全身无力,但不像是中弹后的感觉,摸了摸上身,也没有枪眼。更奇怪的是周围复古陌生的环境,以及眼前秀丽的少女,年纪不大,神情却很成熟。 少女帮他擦了擦脸,端了碗水来,喜极而泣,忍不住哽咽道:“吓死小雪了那个庸医啊!我一定要去骂他,我骂得他身败名裂居然敢说公子活不过今晚。” ※※※ 他在院子里,翻看竹简上的孙子兵法,抬头望了望秋日下的浮云。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一开始他连别人的话都听不大懂,只能一知半解。 大家都说他病坏了脑袋,他就故意装作迟钝的样子。渐渐的,他能把那古朴的语言如大白话般理解,对所处的情况也已了然于胸。 他现在叫童虎,年仅十四岁。祖上曾是郡都尉,由于朝廷重文轻武,祖辈便想培养后代成为文官,几代下来碌碌无为,家道中落。童虎父母早亡,家中只有年迈的李管事和叫小雪的婢女。目前仅靠变卖家中字画c器物为生。 日子不好过也就算了,上个月还遭人欺辱。 李管事一说起这事就气满胸膛。那日来了几个甄家的下人,逼着他去甄家悔婚,他不同意,让打成重伤,昏厥当场。而他也是之前那个童虎昏迷后,才来到了这世上。 原来甄家老二把女儿许给了童虎,那是两个孩子刚出生时的事情。那个时候童家还是有不少田地的,可后来都让童虎他爸败光了,人家自然不高兴把闺女嫁给你。由于当初是甄家提议的婚事,现在只想逼着童家去悔婚,这样面子上也过得去。 听说那女孩叫甄宓,父亲还当过官。童虎懵了,他所在的年代是光和六年,如果是那位倾城倾国的曹魏皇后甄宓,此时应该是个婴幼儿才对。稍懂历史的人,或只看过几本著名三国书籍便知一二,何况童虎有良好的阅读习惯,国学知识丰富。 他心想或许是同名吧,否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史料经过漫长岁月稍有差错,二是他处于所谓的平行宇宙,总体一致,部分有差别。他曾看过一些科学杂志,登载的关于人死后意识穿越到另一个平行宇宙的学说。 无论如何都不重要了,事实是他还活着,活着就要做事,他作为实干派是闲不下来的。 当他听说了家世和遭人欺辱的事后,有点义愤填膺。上一世他恩怨分明,年少时还爱打抱不平,总想把自己认为错误的事情纠正。可回头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这家里的东西卖光后,遣散了两名仆人,到处走走,游览下大好河山,找找事情做。 说起来,他还是挺兴奋的。 光和六年,正是那顶级败家的汉灵帝刘宏在位的年代,之后世道一乱,投机经商总能过得滋润。如果卷入战乱,凭他多年的练兵经验c战术专长和格斗技巧,忽悠点人,到时割据一方都是有可能的。 展望未来充满无限目标和可能,不过现在这具身体太年少,应先游历四方,结交点文人豪侠什么的。 正思量间,五十多岁的李管事弓着背,拿着一个绿釉陶壶走了过来,边走边说:“这壶做工精细,是光武年间的好货,可惜是主人房里的。” “卖了吧。”童虎随口说道。 李管事一怔,刚刚虽然是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可没想到公子回得这么痛快。 “两月前还说不卖的。”小雪拿着绣了一半的布料走了过来,“公子真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他甄家哪能把人打成这样。” 童虎轻轻一笑。 小雪眼眶又湿润了:“公子当时答应不就好了,免得被打我和李管事去告官,居然说我们没有真凭实据,这明显是偏袒甄家,这种人家,这种婚事” 她欲言又止,知道再说下去就有僭越之嫌,只好抹了抹泪走了。 “小雪也是直肠子。”李管事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而又问:“公子真要卖这壶?” 他总觉得这位公子换了个性情,原本优柔寡断,语气温吞,但对人对事是很耿直的。家中卖了很多东西,有些和主人家有关的,特别是居室里的东西,或者长辈生前喜爱的事物,他都是不卖的。 “卖了,能卖的都卖了,回头我给你和小雪点钱,你们走吧。” 李管事突然抱着陶壶跪坐在地,失声道:“公子老头子我在这里服侍了三代,一把老骨头了,你就让我死在童家吧。” 这年头仆人都是主人家的私产,可以买卖,没有人权。不过有些人家对仆人好,仆人也是忠心耿耿。 童虎忙把他搀扶起来,劝慰了几句,见他不听,也就作罢。 “公子,小雪卖不得的。你大概都忘了,他是主人给你准备的妾室,当年我走遍了七个县才挑出来的好苗子。我见她时才六岁,眉清目秀,生得水灵,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家里这个情况,我我是要早走一步的,也只有小雪能跟着公子相依为命了” “我死也不会离开公子的!”只听得不远处一声疾呼,随后是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没说要卖,我是说好吧。”童虎心想有些既定的事实就不要去推翻,不如随遇而安,入乡随俗。小雪连日来对他的细心呵护,他是明白的,有这么温柔乖巧的少女陪伴,本就是美事。 他上一世因故不敢触碰爱情,反变得风流,混迹各色美女之间,备受青睐。他也有自己的生理需求,小雪也确实漂亮,可在他眼里毕竟是没发育全的小孩。虽说这个时代早婚兴起,少女十三岁起就能成亲,但童虎与古人是不同的,他有着两千年后文明社会对女性的高度尊重,断然不会对一个“萝莉”下手。 小雪不会谈及甄宓,而李管事常有提起。此时,又说有人居然知道甄宓有未婚夫,还上门去提亲,童虎听了也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听别人的八卦。 对这个未婚妻的概念,他大多是从李管事那边听来的。甄宓在整个河北十分有名,貌美如花c沉鱼落雁等溢美之词用在她身上太多了,可她只有十三岁。不仅如此,她琴棋书画样样出色,吟诗作赋竟是自学成才。文人才子c富商官员为自己或犬子提亲的数不胜数,有的还是从外地过来,甚至从洛阳远道而来见她一面的也有。 在整个冀州不知道东武阳甄宓的名字,算是没有见识的人。 听李管事说了一阵,童虎还是不温不火地笑了笑。其实李管事有意让他悔了这门婚事,因为太棘手,之前就常有人来童家闹事,明的暗的都有。只是没想到甄宓大伯都敢来打人,可见两人的身份完全不在一个阶层上,继续执着下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童虎又看了会书,拿起杯子正要喝水,手一抖杯子落地上碎开,整个人一阵燥热,眼前一黑,倾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欺人太甚 上个月带下人到童家闹事的是甄家老大甄牧,他此时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对一名青年点头哈腰,努力挤出笑容。 青年一脸的邪气,不悦道:“你办得什么事情,那小子怎么还活着?” 甄牧皱着眉,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都让人下了重手,命也太硬了。” “不死也就算了,残废也好啊!怎么还活蹦乱跳的,你是把我当猴耍,是不是?!” 这名青年叫苏越,是县首富家的嫡子,在这东武阳县是有名的纨绔子弟。他看上甄家老二甄逸的女儿甄宓,下套让甄逸的亲哥甄牧欠下高额赌债。 甄牧不敢向老父谈及此事,自然没钱还债。又不好把家里分给他的林地给卖了,毕竟甄家现在的日子也是靠祖上的田地在过活。家里亲族都指望他弟弟甄逸出人头地,而他甄牧在别人眼里却是个败家的。 甄牧走投无路,只好乖乖听苏越的话,做得第一件事就是破坏甄宓和童虎的亲事。他也是没办法,铤而走险,打死人的事情都干了,可没想到童虎还活的好好的。 “来人!”苏越厉声道,“把这老东西给我打瘸了。” 数人持棍冲进了屋里。 甄牧心下大骇,急道:“等等!是好事啊!好事啊!听我说” 苏越疑惑地盯着他,摆了摆手,让打手退下。 甄牧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苏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兄弟在官场上得罪人,突遭牢狱之灾。为了这件事情,他大儿子在洛阳活络人脉,二儿子几天前去了汝南找袁家帮忙” “汝南?那四世三公的袁家?”听到这里,苏越也有点顾虑,没想到这甄家居然和那种名门还有交情。 “是啊,我弟弟以前是袁家的门客。本来以为那童家小儿死定了,甄宓和他二哥是要一起去汝南的,谁晓得临行前得知他没死,就留下了,毕竟婚约不是儿戏。你看,要是把那小子打死,恐怕小宓是回不来了,他们可是打算把她嫁过去,联姻救父。” 苏越听着点了点头,随即又一脸戾气:“你打算何时给我个交代?” 甄牧道:“县府那里刚打点过,好不容易把事情压下来。如果再去伤人,怕是我都要卷进牢里去。” 见苏越眉头紧蹙,他堆起笑容说:“公子请放心,那小子毛都没长齐,上回打得半死,这次我去吓吓他,想必他会识相点。你和小宓的事情,我一定操办好。” “这样最好,否则你自己把腿锯了给我送来!” 童虎坐在靠窗的榻上,小雪帮他叫来了一位城里的名医,将他诊为气血紊乱,让他服用汤药。等名医走后,小雪疑惑地说:“难道是和公子练得武功有关?” “武功?”童虎纳闷了,这身板肌肉并不发达,根本不像练家子。 “小雪听夫人说过,公子祖上是武人,虽然后来不让练了,可还是会从小练独门内功,说是强身健体。还记得有段时间,夫人让小雪盯着公子练呼吸吐纳,怕练岔了伤及身体,把我给累得,天天盯着” “你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公子把呼吸把内功忘了,平时不注意呼吸了?” 这婢女的担忧是正确的,童虎之前就意识到这身体与别不同,伤势恢复比普通人稍快一点。他打太极拳和泰拳的时候,身体会突然燥热难耐,像是要吐血一样,他以为是伤势还没恢复。 真没想到古代真有高强的内功,现在听到后禁不住生起了好奇心。 他问:“确实给忘了,这可怎么办?” 小雪随之到书房拿了个盒子过来给他。他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帛布,扯开一看还挺大的,画着各种人物动作,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童虎研究两天,大抵搞懂了,至少呼吸的时候能让气血顺畅,没有再出现气急胸闷的状况。他深切地认识到,这个时代空气中含氧量极高,特别在露天日月下修习,确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或许正是后世没有的天然环境以及各种有利因素相互作用,才诞生了武学奇迹。 童虎练的内功博大精深,有些地方还是没能彻底明白。李管事建议他可以去青松观找玄阳道长帮忙,听说那道长于武学方面有很大造诣,与童虎祖父有一点交情。 童虎吃过早饭后,打算雇辆马车去青松观。到门口,只见六个穿着灰衣的下人走了过来,捋起袖管,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童虎扫视了一眼,知道来者不善,敌众我寡,且对方都是成年人的身板,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童家小弟不要怕,是我。” 六人让出一条道来,甄牧笑意盈盈地走近。 “甄家的,你怎么又来了!”李管事气匆匆地跑了过来,差点摔倒。脸色苍白,手在发抖,“你你们这样太缺德了,你们也有儿有女,怎么能欺负一个孩子。” 童虎明白过来,之前殴打他的就是这些人。 “老匹夫,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甄牧横眉道,“童家当初还是可以的,可现在弄成这样,与我甄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你们还厚着脸皮干什么?” “李管事,你先去忙吧。”童虎平静地说。 “公子,这些人” “你去吧,别太激动了,没事的。” 李管事站在原地不动,他可不想这位少主人再让恶徒围殴,之前好不容易捡回一命。 童虎细于观察,带头的中年人束发盘髻,用头巾将发髻包着。说明地位也不是很高。因为男性二十岁冠礼后,唯有贵族和官员戴冠,平民戴巾帻,便是头巾。 童虎在粗略掌握了对手身份和地位后,温和地说:“李管事,听我的,去吧。” 李管事犹豫地往后走,走的很慢。忽然,小雪操着一把菜刀冲了过来。别看她人小,这架势还真能把人吓住。 甄牧双手挡在身前,忙道:“你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呀,小贱人疯了啊,拦下她!” 小雪挥舞着菜刀,动作没什么章法,却把甄牧吓得往后不断倒退,脚一崴,一屁股倒坐在地。 几个下人不想和小孩计较,可主人家给吓成这样,还是拦住了她,同时也谨慎地盯着那把乱舞的菜刀。 小雪是凭着一时的怒气出来吓吓他们,不敢真砍过去。这一点,除了首当其冲被吓到的甄牧外,别人都是看得懂的。 童虎一把握着她的臂膀:“不要闹了,你和李管事都进去,听见了没有。” “公子。”小雪不解地看了一眼童虎,全身一震,手里的菜刀差点脱手而出。童虎的双目正露出冷冽的视线,根本不似曾经那个公子,这神情如同道馆里守门的天将石像,不怒自威。 “我叫你回屋里去,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小雪迟疑地跟着李管事走了,他们都不明白公子在想什么,心里十分忧虑。他们可以为了童虎豁出性命,可任何事情还是不能忤逆主家的意思,只好祈祷着不要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青松观 甄牧没想到童虎经历上回的事情,还能有这份胆气,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道:“看来你是想通了,我就说嘛,不要伤了和气,不要闹。恩恩怨怨都是一时之气,这件事情你听我的,不会让你吃亏。” 童虎心想:“你这个为老不尊的,明明自己来闹,还让我不吃亏?” 他淡淡一笑说:“上回让你们甄家打得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我确实不记得很多恩怨。” 甄牧又惊又喜,道:“忘记了?” “是,忘记了一些,但还记得我和甄宓的婚事,这件事情我是忘不了的。” 甄牧皱了皱眉:“我可是有言在先啊,以你这种家境,怕是得入赘到我家。” 童虎摇了摇头,道:“当初说的是我娶妻,你们嫁女,说好的事情不能反悔。” 甄牧瞪眼道:“你这是打算不讲理了?” “不讲理的分明是你,况且更加不讲理的事情你们都做过。我又没想找你们讨说法,你们自己找上门来,我就再说一次,人我是一定要娶的。” “你” 童虎作揖道:“敢问尊驾是哪位?” 甄牧皱着眉:“你小子傻了是不是,我是甄逸的大哥义犇!甄宓的大伯!” “哦,那就不是小宓的父亲,你根本没有资格来谈这件事情。想要悔婚,让当事人来说。” 甄牧指着他,叫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亲自上门就够给你面子了!” “你这是打算不讲理了?” 甄牧一愣,意识到他在复述自己刚刚说的话,顿时恼羞成怒:“强词夺理,强词夺理,我听闻你饱读诗书,居然还是这种无赖之辈,是非不分。” “圣贤书是说给人听得,只怕你听不懂。” “你好你个童家小儿,当真不怕死?非要老子我来给你点横的!”甄牧恶狠狠地说。 他心想:“今天横竖也要让这小子服软,否则日后有人说我连一个舞勺小儿都没法对付,有伤颜面,苏家那二世祖也不会罢休。” 童虎道:“死,谁都怕,不过要看怎么死,死也有很多种方法,有些死让人高兴,有些就不值当了。要我死也可以,不过你们不够格。” 听着他说这些,甄牧有点背脊发寒。明明上回打得那么狠,这孩子就不知道疼吗? “呵呵,童家昔日也算是有名的,到得今日居然出了你这种无赖,蹬鼻子上脸,不把我甄家当回事好说歹说你不听是不是,好,我就问你一句,你想怎么死?”他冷笑着,想进一步恫吓。 “滚!”童虎厉声道。 甄牧咧开嘴,一只手像是要扬起来打人,手举在空中,气得发颤:“你你这毛还没长齐的,你这是活腻了打,给我打。” 六名下人说着要上前,童虎双手附后,冷然道:“谁敢上前,我保准他活不长!” 六人竟都迈不开步子,一阵你望我,我望你。谁都没料到这少年在这种时候,以如此镇定的神情喊话,倒是把人都吓住了。 甄牧气呼呼地说:“打啊,你们这些吃干饭的,少听他瞎说” “我没有瞎说!”童虎一字一字道,“你们还真以为能在县城里隐瞒此事?打死人都可以?你可不知方县令与我父亲是故交,要不是我顾念两家有婚约,否则定要你们好看!” 甄牧茫然间身子抖了抖,其他六人都已经往后在退了。他们不知道童虎是在吓唬他们,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一时间,没人说话,似乎都在心里消化刚刚的那番话。童虎一挥袖:“让开!”一把推开甄牧,出门大步远去。 四十二岁的甄牧怎么都没想到,在几个下人面前,他面对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了九岁的少年,居然会输得这么难堪。一时间,连头都抬不起来,咬了咬牙。 他心想:“哎,现下就去和苏越说搞砸了,肯定没好果子吃。我先缓个几天,到时再想想办法。至于童家这小子说认识方县令的事情,还是要找人去方府探一探虚实。” 在前堂内站着的小雪和李管事把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两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惊疑不定。即便知道童虎是在唬人,但这等的威势和气魄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做得出来的,倒像是久经世故的武人。 他们最后把这件事情理解为童虎继承了郡都尉那代的气度,有武人的血统,自然与别不同。想想那伙人被吓到的模样,心里也是挺解气的。可对方如果知道被骗,想必会报复的更凶。 青松观在清河郡城西面,离东武阳县还是挺远的,童虎坐马车往西北赶路。出了城后,他才真正领略了这个时代的风景,完全是未开发的原始地貌。 他看到了原始森林的雄伟,那些树高耸如楼宇,粗有十围。晨时,平原与林间弥漫白雾,给人以深入仙境的错觉。 望天看,天空清澈澄明,浮动的白云轮廓清晰。群鸟掠空飞翔也没有高楼阻拦,没有飞机与他们抢道。大鸟的叫声刺破空寂,远远传开,仿佛天地间别无他物。 在绕过一座大山的时候,尽听得猿啼虎吼。 童虎道:“此处常有野兽出没吗?” 马夫道:“公子放心,我们走的是官道,离开那些凶兽远着呢,它们也不会贸然出林。” “你熟悉便好。” 行了五天的路到了青松山下。路途是艰苦了些,可李管事说过,玄阳道人和童虎祖父有点交情,且在整个河北,乃是公认的第一宗师。 童虎是个武痴,前世在部队的时候卫冕六届搏击冠军,拿过两次全国武术冠军,对各种功夫都有涉猎。既然得知这个世上有厉害的内功,还有其他高深的武功,他肯定是想尽量多学一点。一方面满足自己的兴趣,另一方面变强后,也可以增加与人周旋的筹码。 上山的路崎岖陡峭,马车是没法通行的,只好自己背了个包袱往上走。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只见数人下山,迎面过来。 童虎只见一名华服公子领队前行,身后跟着几名下人。 那名贵公子不时叹气,下人手里抱着一些箱子。 “简直目中无人。”贵公子扬声道,像是在故意说给谁听。 一名下人忙跑到他身边说:“大公子不可这样,那人是当今圣上的叔叔,原是冀州刺史,辞了官,建了这个道观,在河北没人敢忤逆他。就算主人来请,估计也没办法。” “是又怎么了,我虚心求学,又不是来偷来抢。他都不正眼瞧我,就没见过这么孤高的人。”贵公子心有不平。 童虎迎了上去,作揖道:“敢问几位是刚从青松观下来?” 贵公子比他大了近十岁,低头看他:“正是。” “那倒是巧了,在下想去青松观讨教武功” “算了吧,那人连我四世三公的袁家都不放眼里,你这小儿别浪费力气了,下山吧。”他指了指下人手上的箱子,“里面装满稀奇的宝器,说了多少好话,他爱理不理。” 他说着就走,没把童虎当回事,仅仅是在发泄情绪。 童虎定睛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喃喃道:“袁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宗师 满山青松,秋风一扫,松涛嚯嚯。 童虎在傍晚前赶到了青松观,一名道童正在门口扫地。他心想:“刚刚那种人都吃了闭门羹,自己莫非这趟会白跑?何况此人做过刺史。” 此时州牧废置,刺史乃一州之长。 又是皇亲国戚! 不管了,还是先探探。他和道童交谈两句,把祖父名字搬出来。道童回去通报,过了一阵把他引进去。 在前院处,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道长正坐在松枝上,身穿黑色道袍,闭着双目,安然慈祥,犹如入睡。 童虎禁不住停下脚步,吃惊地看了看,树上肯定没有铁丝之类的东西吊着道长的身体,是凭着某种说不清的支撑力坐在一根指头那么粗的树枝上。他仔细看,道长手上的浮尘前端卷在更高处的枝干上。这样看来,他理该一副死命拽着浮尘柄的姿态,为何没有明显的身体倾斜,而是稳稳坐着? “师父,就是此人求见。”道童说完后就走了。 童虎俯身拱手道:“童俊国之孙童虎拜见玄阳道长。” 玄阳道长忽然落下,布鞋点地竟未发出声响。童虎怔了怔,居然有如此古怪的功法,让人犹如鬼魅,实在叹服。 “上山无非求人,说吧。”玄阳道长开门见山。 童虎看人是很准的,越是洒脱的人,越是难以说服。 他斟酌着措辞,跟这种地位高,学识渊博的人说话,是不是应该文绉绉一点,清了清嗓子说:“道长武名如雷贯耳,小儿我练自家内功,近日险些走火入魔,特来请教。” “俊国呢?” “祖父已经不在了。” 玄阳道长点了点头:“哦。” 他一步跨了几米的距离,但动静却不大,等童虎抬头的时候,右手腕已被他捏住。 “确实岔气了,若我算的没错,你练了好多年。” 玄阳道长松开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童虎愣了愣,这人实在厉害,像是把了把脉的功夫,好像已经看穿了很多事情一样。只好把自己被人打得昏迷,随后忘记事情等等一五一十的说了。 “失忆那就难怪了。” 童虎随即把藏在胸口的帛布拿出来交给他。 次日晨时,松枝在阳光下显得更为苍翠。童虎深深地吸了一口山上清凉的空气,从道观的客房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昨夜睡得很晚,从傍晚开始,道长就教他童家的内功,说这门内功作为习武的基础功已经不错了,但任何内功练得时候千万小心,一个出错就可能造成内伤。幸亏童虎理解能力强,这身体原先也是练了这门内功的,再练后也算顺畅。 道童带他去吃了早点后,想把他带到正门去,以为他要走了。可他却笃笃定定的在观里兜了一圈,像是在游览名胜古迹。 道童约莫十二c三岁的样子,由于之前领了师父的命令要带人下山,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客人何时下山?” 童虎站定,转身看他:“小兄弟,我问你件事情,你们这里收徒吗?” 道童点了点头:“之前收过,听说师父有十几个徒弟,不过都是三十年间的事情,大部分我没见过。” “我来当你师弟怎么样?” 道童苦笑道:“公子你别开玩笑了,我们这里不收徒了。” “为什么?” 道童为难地抿着嘴,童虎和他闲扯了一阵,硬是没把他的嘴撬开。心想:“这小孩真是个死硬分子。”只好扬长而去,直接去找道长。 道童看着他远去,小声道:“你能留下来就怪了。” 显然在他的眼里,童虎不过是无数上山求师者中的一分子。以往那些人,无论什么身份,无论提出什么条件,没有一个人能如愿。 童虎到正殿内找到了玄阳道长。 他恭恭敬敬地道:“道长打扰了,此次前来,小子还有一事。” “说。”道长面对石像盘腿坐在蒲垫上,背对着童虎。 “听人谈起玄阳道长的事迹人人称赞,我感叹祖辈在武道上有过作为,一心想” “说重点。” “呃道长能否收我为徒,我是武痴,求学无门。”童虎俯下身,拱着手,往前瞄了一眼。 “贫道早就不收徒了,走吧。” “道长武学成就如此惊人,就这么荒废了岂不可惜。不如让弟子帮着传播,也好铲奸除恶。” “你这孩童说话老声老气,还敢自称弟子,哪来的这种礼法?” “昨天的恩情对我而言是再造之恩,也是师徒之恩,我虽年少,但也懂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 “俊国木讷,孙子却巧舌如簧。” 道长起身,转过来,一脸的平静。视线也平静,可却透着一股要把人看穿的威严。 “不要跟我绕弯子,直白一点。” 童虎松了口气说:“我想学点武功,这样就不至于老让人欺负。当然,我说铲奸除恶也是真的,我向来喜欢帮人,打击贼寇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这种大话等你行冠礼后再说。” “对啊,所以在此之前我首先要变强。可家里就剩我了,没人教我武功。你看,我这次内功出事差点就丢了性命,靠自己总归没出路的。” 道长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奇怪的小儿,怎能厚着脸皮把什么都说得一本正经。你给我三个理由,三个你必须学武的理由。” 道童在门外扫地,悄悄地听着看着,一脸的惊奇,他这个师父一年才笑几次,实在难得。 童虎沉思片刻,抬头道:“第一我不想遭人欺辱,第二铲奸除恶。第三我觉得世道将乱,我大好男儿应该有更大的作为,济世为民。” 道长脸上掠过一抹厉色,沉声道:“你这是在妄议朝政,诋毁圣上施政有误,说出去是杀头的罪。” “砍头不过碗口疤,好过不能说真话。”童虎不慌不乱。在他眼里,对方虽然是贵为圣上的叔叔,却肯来这清苦的地方当个道士,自然看透尘世,与别不同。想要得到这种人的青睐,言语不能落入俗套,要拿出真才实学。 他心想:“你是个道士啊,总不能杀了我?” 道长问:“那你觉得为何生乱?” “宦官掌权,卖官鬻爵,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就差官逼民反了。” 在外面扫地的道童吓了一跳,脸上血色尽褪,扫帚都掉地上了,来青松观什么人都有,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这人是不要命啦! 他慌忙捡起扫帚,盯着师父的表情。 玄阳道长本名刘蒜,世袭清河王。当年质帝死后,梁太后拥立刘志为帝,太尉李固则迎立刘蒜为帝,最后刘志成为桓帝,而他回了封地,此后不受重用,还时常遭到朝廷的为难。 桓帝驾崩又无子,窦后选择解渎亭侯刘苌的儿子刘宏继位,便是灵帝。灵帝为了摆脱窦家的影响和控制,任用了不少皇室受冷遇的能人,便封刘蒜为冀州刺史。 刘蒜是有真才实学的,治理冀州有方,百姓人人有饭吃,粮库年年囤满粮食。灵帝遇难事都会让人来问下他的建议。因此,他在皇室很有权威,谁都得给他点面子。那些达官贵人见他都是点头哈腰,说尽好话。 可他生性忧国忧民,不喜享乐,看遍了这群人的做派,再到民间瞧瞧庶民的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便厌恶上层建筑的权力斗争和奢靡之风。同时,他谏言防范宦官乱政,被处于统治阶级的宦官党羽“十常侍”憎恨,常在灵帝面前编造他的罪名。灵帝由于极为宠信十常侍,迫于无奈想把他的官位摘掉,他提前得知此事后,主动请辞,连清河国都不要了,灵帝只好将国变郡,但给他留了爵位。 刘蒜来到深山老林当道士,人生大起大落加深了他淡泊名利的心境。 虽然已远离权力阶级,可他还是比较关心朝政和民生,也最想听人说真话,特别是对这世道的真知灼见。 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童虎这样的少年。 “大汉江山”他叹了口气,右手一转,浮尘脱手而出,飞出殿门,扎在石地板上,“空有一身武功,空有一身抱负。” 他仰天大笑,笑了好一阵,童虎听得耳膜欲裂,气血翻天,忙捂住耳朵。 道长朝着童虎招了招手:“来打我。” 童虎听得一怔:“这怎么可以?” 道长正色道:“叫你打就打,卯足劲。” 童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冲上去就是狠狠地一记直拳。道长的双脚应该没动过,可身体往后挪了挪,他自然打空了。随即又追上去打了几拳,怎么都没打中。那身体轻飘飘的往后躲闪,脸上却浮起一抹讶异的神情。 “我不能收你。” 童虎喘了口气,听着他这么说,心里一沉。 “为什么?” “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严酷的眼神,不禁让我觉得你是杀过人的。” 童虎身子一颤,心叹这人太厉害了。 “怎么可能乡里乡亲对我评价都很好,我怎么会是那种人。道长你自己看看,我一个十三岁的毛孩,鸡都没杀过。” “我也觉得困惑,可你已经有了杀性,我如果传授你武功,日后闯出大祸,我心难安。” 童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应该是前些日子让甄家的人闹腾的有了怒意,才让道长误会了。” 道长轻叹道:“昨夜和你畅谈,我知道你悟性很高,身骨也是好苗子。可是我不想教出逆徒,而我的眼光也是极准的” “恐怕是曾经有过逆徒,所以因噎废食?”童虎揣测道。 这话近乎指责,十分大胆。玄阳道长身份高贵,他年纪轻轻没什么背景,要是道长追究,恐怕小命难保。 玄阳道长的神情复杂难言,盯着他许久,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位少年。 不收有点可惜,他这么想着沉思了良久。 原本以为童虎应该会软磨硬泡一阵,可童虎竟先告辞。让他心里倒是有点五味杂陈,遗憾加深了。 一个时辰后,当童虎再次步入大殿的时候,赤膊上身,背负荆棘。深绿色的枝干,红色的刺。而此时刺的颜色早就被鲜红的血色盖了过去。 要知道,背上的荆棘可都是由于刺入皮肉固定在上面,每走一步都是痛入骨髓,令童虎脸色苍白,牙关紧咬。他就那么站着,血从背部流过裤子,布鞋都湿了,脚下淌出了血。 他一动不动,双手紧握,昂然道:“小子这么做是为了刚刚的狂言负责,对天下我还是那样的看法,对学武的理想也会坚持,请师父看到我的决心。” 他伫立在那里,那是一副震撼的画面。道童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惊悚,原本童虎问他山上哪里有荆棘,他带路过去了,可没想到童虎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道长默然地凝视着他,心道:“真是个奇童。” 童虎心里叫苦:“道长看完了吗?收不收你说句话啊,哎哟,痛死我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凶徒 马车里,甄牧难耐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苏越。这二世祖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这到底是去哪里,又是想干什么? 他越想越心虚,越想越恐惧。活了这么把大岁,被一个年轻人给吓到,也是不争气。 “真的走了?”苏越开口道。 甄牧忙接话:“是,肯定走了,我让人盯了几天。”他正襟危坐,“那天我可是给他撂下狠话的,别说是他的小命,我连那宅院都给他烧了。”他从容地笑了笑,“毕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嘴巴硬了些,居然敢说认识方县令” “所以你一开始被骗了。” 甄牧嘴角抽搐了几下:“我是放他一条生路,让他能跑就跑,别在这里碍眼。” 苏越冷笑道:“你这个老小子,没一句真话。这次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要万无一失。况且他根本是在避难,还是要回来的,家眷还在家里,家里的宅子也还在,明摆着的事情。” 马车在县城南边的村落停下,这里的屋子简陋破旧,住了不少流离失所c穷困潦倒的人。可就在这样的地方,也能看到一条像模像样的商街,有客栈c酒馆c赌坊c妓院,也有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干得都是刀头舔血的勾当。 苏越看到一个乞丐朝他走来,忙躲闪开,似乎那人身上有瘟疫一样。他身后的两个壮丁上前把乞丐轰走。 他一脸孤傲地迈开步子,心里对这样的环境有点抵触,而一侧的那个甄牧一路都低着头,不敢和那些凶人对视。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得到宓妹,那个小子敢回来,我就让他消失。她要出嫁,不管嫁谁,你都要尽力阻拦。你是他大伯,况且她父亲不是让官府抓了吗?这种时候就应该你挑大梁,谁能说你的不是?” “贤侄放心,此事可是我的当成头等大事,家里我肯定会强行干预” 衣装鲜丽的两人走进酒馆,里面那些穿着随意的汉子扭头盯着他们。 苏越避开这些视线,想到二楼去,忽然遭人堵截。 那人直接坐在了楼梯口上,带路的小二苦着脸说:“曾老大,你这是干嘛?” 这曾老大做贩人的勾当,有的是正当买卖,有的是拐来的。跟他混得也有不少人,此时在店里坐着的就有数人。 他见苏越和甄牧不像道上混得人,明显富贵人家,想随意的讹一笔,反正闲来无事。心想:“这样的人,肯定不敢生事,耍耍他们。” 他想的是对的,苏越冷了冷脸,尴尬地挥了挥手:“给他一贯钱。” “哈哈,这位小弟你是在打发要饭的吗?”曾老大酒足饭饱,借着酒劲不依不饶了。 苏越的脸色有点僵硬,下人正在等他的指示,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别人的地盘,周围聚焦过来的视线太多,大多不怀好意。 “能不能让一让,你挡着我朋友了。” 有人这么说,随即一把抓着曾老大的肩头,把他直接提起来摔了出去,砸碎了一张食案,十多个汉子突然起身,有的是下意识的反应,有的是要帮曾老大。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状况,知道谁在动手,大半便坐了下去。曾老大摔得结实,爬起来道:“于高你干什么!?”声音缺乏高亢,感觉是原本打算骂人,但看到对方后又萎了。 名为于高的中年汉子很魁梧,腰上有把短刀,头发乱糟糟的。 “说了你挡着我朋友了。”于高无聊地瞥了他一眼。 曾老大牙齿摩擦,无奈于对方武艺高强,且身上背了不少命案。 在这里混得人,大多发横财,也有谋财害命的,做事的时候砍人伤人也多,但真正杀人的不多,多少会有顾虑。 一旦杀了人,受害人亲朋肯定找上官府或者直接找任侠去报复,会很麻烦。敢连续做下这种事的,和凶贼没什么区别,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况且于高犯案不留下蛛丝马迹,连官府对这种人都没办法,曾老大思前想后,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你有种,等着瞧!”曾老大吼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于高没有理会他,和苏越他们上了二楼,到靠边的地方坐下。 于高自顾自地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苏越把一个钱袋推了过去,笑道:“于兄武名远播,从刚刚的阵势就能看出一二,今日小弟我斗胆请你出马,帮我除去一人。” 于高掂了掂钱袋子:“要活的,还是全尸?不高兴搬来搬去,人头行吗?” 甄牧在一侧听得皱着眉头,心想真是不该惹了这个二世祖,总觉得是越陷越深了。帮他把小宓搞到手后,今后还是有多远避多远。 苏越笑道:“活的另有犒劳,死的也行,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反正于兄近期不要走远,那人随时都可能回城,到时我会让人来通知你。” 青松山上的青松观,常有达官贵人为了求助c求武而来,甚至也能看到皇室的车队到山脚下,有的王侯为了见上观主一面,不惜徒步上山。 他们知道,青松观有个规矩,不是自行上山是进不了大门的。 不知何时起,上山的路口处竖起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闭关避客”。 灵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万年公主正看着这块牌子,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墨璃帮她把厚实的毛披肩拉了拉紧。天气已经很冷了,山上白雪皑皑,午后的阳光在雪面上泛着千道荧光。 身后的车队得有百来号人,有的下人已经走近,问及是否要抬她上去,被墨璃冷眼回驳了。 墨璃对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公主道:“公主千金之躯哪能经得住这大寒的天,既然清河王避客,要不让人送封信上去?” “使不得,清河王是贤士,为人耿直说一不二,坏了他的规矩,怕是他会拒绝帮忙。” 如此说话的长公主可是极有地位的人物,无论她此时的言行,还是此行的目的都如同成人般的稳重。可她只有十二岁,正是金钗之年,生的圆脸酒窝,肤如凝雪,可爱至极。 墨璃看看车马,又看看山上的寒云,呼出口雾气道:“公主可否先到车里避一避,像是要起风了。” 公主忧心忡忡,道:“两位忠臣一定要救下我们先到清河城落脚,让人在此驻守,何时这块牌子撤了,我们便上山。”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时的清河王刘蒜,正和一位少年探讨下棋的事情,还算悠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遁入武道 “真是周朝留下的棋戏?”玄阳道长拿起一颗棋子琢磨着,这些扁圆的棋子有点粗糙,都是童虎雕刻的。 童虎心想:“我胡扯的,别磨叽这些啦。”他笑道:“我叫它象棋,不如按我刚刚的说法来一局?” “不过是博弈推演,大同小异。”道长拿起一子落下。 过得半个时辰后,道童小青端着茶水走来,道长眉头紧锁,从盘坐改成跪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什么话都没说。 “师父,输啦。”童虎道。 道长已经连赢三盘。 “有点意思这里面有军略的道理,看来你对兵法有所涉猎。” “徒儿涉猎广泛。” “还是一点都不谦恭,换做我以前的徒弟,早赶下山了。”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轻笑了起来,总觉得这徒弟与别不同,能让他心情放松,令他严厉不起来。 在他眼里,童虎悟性极高,有天分,肯刻苦,确实是难得的好苗子。 他与童虎聊了一会排兵布阵,童虎的信息量肯定要比他大多了,自然说的头头是道,他也颇为满意,心想:“这徒儿将来或能为帅。” “擎天功练得如何?”他问道,童虎上山一个多月,主要就在练这门功法。 童虎不敢隐瞒,如实说道:“觉得身体越发温热,这种天怕是赤膊也能爬到峰顶上去看日落。” “这门功法需要在一定的内功基础上练习,对你来说再适合不过。你能有现在的进步算是比较难得以前有让一位弟子练过,他也算天资聪颖,可惜没有练成,差点练废了身子。” 童虎心下骇然,道:“这么危险” “我知道你聪慧,所以想再试试。你练功总能事半功倍,不似小青,说一句得琢磨半天。” 小青在一旁听得脸红耳赤:“师父说的是。” “不过够老实,这点比你师兄强。” 童虎虽然晚进门,但道长与他接触数日后就决定收他为关门弟子,辈分反而比小青高,仅次于那位没见过面的大师兄。 “我是打不过小青的。”童虎笑道。 小青被他夸奖后,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不知用什么话来应对。 玄阳道长点头道:“你从小练习内功,却不会将内功化为外劲,自然是打不过小青的。这个引功为力的练习过程,你怕是要有点时间,切勿焦躁强行运功出力,反而会弄伤身子。” 对于这名关门弟子的成长,他是非常满意的。每次一说功法心得之类的事情,童虎都能马上记住。童虎还会催他多说一些武功的事情,他便不解道:“真记住了?” 童虎点点头。 道长考校童虎,童虎对答如流,让人十分诧异。 童虎对他说了一些快速记忆的方法,令他格外着迷。 “你刚刚说这叫什么宫?” “记忆迷宫。” 童虎也了解到这位师父为何这么厉害。 原因也很简单,御书房里关于武学的书可是汇集了天下武人的精髓。道长喜爱这些书籍,灵帝命人照抄了整整六车的书给他。据说这些书在他上山前就烧光了,不过其中最为精妙的功法全都在他的脑袋里。 童虎说他是河北第一宗师,他却道:“错了,我籍籍无名,当道士可能很有名。河北第一应该是剑圣王越,除此之外,这天下还有西凉马平,兖州邵忠,幽州吕明,江东孙虎,仓渊寺空名僧人,还有枪王童渊,刀狂关卓,弓神蒙绝等等,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我嘛,没什么名号的。作为老道士我的徒儿,今后尽量低调,别老把我抬出去说事。” 他最后分明在打趣,童虎是懂得。 童虎就是不知道这位师父到底有多厉害。而师父常提到的那些人物中却没有童虎所记得的猛将,什么吕布c赵云c关羽,一个都没有。转念一想,那些厉害的名将应该都还年轻,没有在战乱中崭露头角。如此一想,又不知道战争是否会如前世的历史那么发展。 他和小青关系很好。虽然童虎是关门弟子,又常受师父夸奖其资质不同凡响。但小青没有妒忌,更多的是仰慕和尊敬。更重要的是,他最喜欢童虎给他讲得《封神演义》的故事,听得如痴如醉,每日晚上,两人在屋里就要为此聊很久。 小青是道士,所以对于这种有道教神话色彩的故事自然会喜欢。而童虎却不是道士,他入的不是道门,是武门,用师父的话说:“光正直是没用的,在我看来还得跳脱尘世,清心寡欲。而你太务实,又功利,当不了道士。” 这倒没什么,为童虎省了麻烦。无论在家修道,还是出家修道,都得清心寡欲。 这个“欲”字他是断不了的。 前世读大学的时候,他有过几个女朋友,桃花运还是不错的。后来入伍,为了侦破打击一些特重大的案件和组织,会从特种部队中挑选少量人员配合特警卧底渗透,他每次都被挑上,成了专业户。谁让他圆滑又懂得应变,卧底成各个角色都能入木三分,当商人像商人,当毒贩像毒贩,当老大也像老大。 最出彩的就是在一次任务中,为了接近东南亚的一位毒枭,把人家的女儿给追到手,弄上床。这个案子后来他是大功一件,那毒枭判了死刑。但他是真心喜欢毒枭的女儿,毕竟出淤泥而不染,还挺清纯的,可惜对方知道真相后没法接受他。当时他因此也消沉过。 因此他六根不净,这个“道”他是能不入就不入的,谢天谢地。 初春刚到,雪就化了,松枝高挺在山上,天空碧蓝。 山脚那块“闭关避客”的牌子依旧还在,万年公主已经等不了了。尚书卢植为两位忠臣的事情求救于她的时候说过,过了春季恐怕就迟了。她便带着墨璃和一名年轻的侍从徒步上山。 过了山门之后,到正门前,大门紧闭。 一脸正气的侍从上前敲门,门却开了,里面并未上栓。侍从讶异地回头望了一眼公主。 公主点了点头,他便把门完全打开。 “不要呼喊惊扰了道人,我们本就已经触犯了山规,怕是道童知道了会来阻路,还是我进去直接面见清河王为好。” “公主这怎么行?”墨璃急了。 “下官堂堂户郎将,如若公主有什么闪失,难辞其咎,砍一百个脑袋也无济于事。” “我决意如此,不要再说了。”公主肃静地迈开了步子。 正殿内空无一人,香炉倒是青烟袅袅。公主慢慢地走着,来到一颗大树下,总觉得有什么异样,抬头时一抹人影落下。 正是在树上练习内功的童虎。 童虎见女孩年少,美貌已十分摄人心魄,一时看呆了,心道:“如果在前世,我断然会觉得这是整容后的完美效果。” 公主一身白色衣裙,一头垂髻落于脑后,扎了白色蝴蝶结。她看出童虎眼神怪异,脸孔微红道:“何人竟敢” “你这人,怎么一声不响跑我们青松观来,没看到山脚的牌子吗?”童虎随口道。 公主一愣,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说话,还是毫无修饰的话,与宫廷之人相差甚远。 况且她如此姿色,但凡男子总归是要心存欢喜好好说话,怎么能说的这么唐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公主救忠 一切都太诡异了,万年公主愣在那里,暗想是否跑错了道观,撞上了怪人。 “此处可是青松观?”她黛眉轻蹙。 “是啊。” “道长可是清河王?” “没错。” 公主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眼神却严厉起来:“清河王的座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冒失的道童?一点礼数” “原本我是想以礼相待的,可你是擅闯进来的,对于无礼的人有什么好讲得,没轰你出去算不错了。”童虎其实没说错,玄阳道长吩咐过,山上的规矩必须遵守。被人抬上来的,无论王侯三公都不能招待。他见少女绣鞋有淤泥,显然是自己上山,这一点是认可的。可现在是闭观的日子,谁都不能进来。 公主傲然道:“你可知” 童虎忽然朝她头顶伸手。 “狂徒!”一声厉喝。 人影一闪,公主的侍从持剑飞身而来,那剑吟声朝着童虎的脖颈扑了过来。童虎马上意识到危险,往右侧挪闪,退到了公主身后。 侍从的剑再次逼向他,他偏偏绕着公主跑,令持剑者投鼠忌器,没能完全施展开。但在几招之后,对方的剑法愈发伶俐,完全追上了他的节奏,一个横扫把他从公主身边逼开。 童虎心叫好厉害的剑法,退开一段距离,与他对视。 要知道,剑早在西汉起逐渐让位于刀,战争中用刀也远多于用剑。在这样的前提下还敢使剑,显然剑术了得。 童虎不悦道:“你们这是欺负人啊,来我们道观还拔剑相向。” 对方高他半个头,要大上几岁,身穿锦衣铁甲,姿态威严。 “无礼狂徒,居然敢冒亵万年公主,该当何罪!” 童虎咧开嘴,没想到少女居然是皇室金枝,傲娇的有点道理。 他忙拱手道:“不知公主驾到,冒犯了。可我刚刚是想拿掉公主头上的松针,这位仁兄你自己看看。” 愤怒的侍从皱着眉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她的头顶,确实有根松针,然后指了指位置:“公主,在那边右边,对。” 万年公主脸孔羞红的取下松针,娇嗔道:“就算如此,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出手?” 童虎心想坏了,自己又忘记了这年头的礼数,刚刚的动作太想当然了。 “公主,没事吧!”墨璃也赶了过来,见这阵势,担心公主是不是刚刚吃亏了。“墨璃斗胆让李侍从跟来,没想到真有恶徒。” “见公主拜礼不周,言行乖戾,死罪难逃!”侍从一跃,剑锋冒着寒芒。 童虎之前虽有小青陪练,可他运用内功的能力远远不足,一个拿捏不好恐会内伤。现在又是对方突然发难,一时间只好匆忙应对,完全落于下风,左躲右闪,甚为狼狈。 这侍从已经下了杀念,每一剑都不留余地,要将他逼入绝境。倏地一剑,割破了他的胸口,童虎往后一避,那剑锋回转直取咽喉。 两人距离太近了,在侍从看来,童虎没有退避的可能。在万年公主看来,事情好像不该这么发展。虽然那人有亵渎的想法,可毕竟没做成。而这里是青松观,今天有求于人,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还怎么求人? 她刚要开口喊停,可那剑来不及了。 “啊!”的一声惨叫格外凄厉。 她吃惊地盯着过招的两人,不敢相信忠心耿耿,武艺高强的侍从居然会落于下风。 童虎刚刚在险境下,也是以命相搏,用擒拿手法锁住了侍从的右手腕,一个翻转就将那手臂扭曲到了一个极限的姿势。 剧痛下,侍从的剑落地,显然是败了。 童虎松开手,退后两步,拱手道:“承认。” 侍从一阵脸红耳赤。他是从几百名宫廷侍从中选出来的佼佼者,在自己的主上面前如此丢人,羞恨不已,捡起手中剑犹豫了起来。毕竟刚刚过于轻敌,加上又未尝应对过这种贴身的擒拿手法,才没能显出自己的武学是否要再次发难? 童虎已经察觉这人欲要发作了,摸了摸胸口的血水,还好伤的不深。可自己应急的擒拿术已经被他知晓,一会可能会被针对,长剑对短拳可想而知。 他也犹豫起来,心想是否拔腿就跑。 “可是王越的弟子?” 众人寻声望去,玄阳道长手持浮尘慢慢地走了过来。 “清河王!”万年公主脱口而出,迎了上去。 “两年不见,公主长大啦。”道长一脸的欢喜。 “下官李典,拜见清河王,恩师确是王清昂。”侍从恭敬地施了一礼。 道长点点头:“剑法够辣,就是太急了。” “下官学艺不精,辱了师父名声,敢问这位道童可是清河王的徒弟?”李典十分在意。 “哈哈他不是道童,是我武道上的关门弟子。” 李典听得发怔,这人竟是清河王的关门弟子?心道:“不过如此。” 他对童虎道:“我家三师弟深得师父真传,他日如有机会,与他切磋,你便能领教纵雪剑的技艺。” 这样说就有点争锋相对了。不过武道上的事情就是比谁的武艺高,切磋比试,上门踢馆都是常事。他看在清河王的面子上说得比较委婉。 “放肆,怎能如此争强好胜!”公主这把声音确实好听,可说起严肃的话,也有着十足的威严。这都是常年在皇宫中周旋宫斗历练出来的。 李典忙低头认错,但他刚刚的目的已经达成,放出了一个信号,就是料定童虎没有王越的三弟子厉害。这就已经上升到了剑圣王越和玄阳道长的高下之分了。 童虎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好像没有说话的资格和余地,只能听着。况且对方言语过分,自然师父和公主会出声。只是这王越的三弟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比李典还厉害,要说刚刚自己胜的很侥幸,李典要是全力以赴,恐怕会输。 此时,痛定思痛,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有辱师门。何况他本身对武艺的事情看得太重,也和李典一一样对此争强好胜。 万年公主和玄阳道长到后殿去坐下,小青端水伺候,李典与墨璃立于殿外。而道长却让童虎到自己身后坐着,显出对他的重视,想让万年公主记下这位关门弟子,让童虎能在皇室面前崭露头角,便于今后向朝廷推荐。 万年公主和玄阳道长说了一些皇室家长里短的事情,人情世故什么的,稀松寻常。 “万年,朝廷那边是否有事?”道长顺着她的话,终于说到了这个点上。他本已料到公主是来求人,不过顺势而为。 万年公主正襟危坐,表情急迫了起来:“不知清河王是否听过太平道?” “在青c徐c幽c荆c扬c兖c豫七州皆有此道,似乎举得是济世为民的大旗,以符水救人,鼓励农民互助。” 童虎其实最纳闷的就是太平道的事情,偌大的教派在冀州居然没有声音。可他分明记得,太平道就是在冀州起义的,实则怪了。 “皇甫义真和朱公伟两位大臣认为这是邪魔外道,恐怕会危及社稷。父皇遭人蒙蔽,没有上心。去年初冬时,两位大臣又以该道密谋叛乱为由,上谏要求解除党禁,坚称‘党锢久积,若与反贼合谋,悔之无救’。父皇当时已经有所顾虑,可张常侍却说党人一直蠢蠢欲动,如果解开他们的束缚,反而会生乱,父皇便把两位大臣下了天牢,哎” 童虎听得明白,也知道党锢。 是汉桓帝末期的事情,起因是由于朝臣c太学生c名士等联合起来反抗张让等宦官,遭到了宦官集团的打压,全部抓了起来。后来由于大将军窦武等申冤,桓帝把党人放了。但宦官集团害怕他们又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误导桓帝罚他们一辈子当不了官,便是“党锢”。张让现在是宦官之首,窦武已谋诛宦官事败而亡,党锢便延续至今。 “他们既是忠臣,也是老臣,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冒然指出太平道要造反这些人都下了天牢,谁还敢做忠臣?”道长掷地有声,在公主欲要诉明来意前,他便站了起来,“事不宜迟,贫道同你速去洛阳。” 临行前,他对童虎说:“为师有见你练过一些特别的拳路,很有意思。你擒住李侍从的那招十分有效,不知你是哪里学来的?” 童虎在这么郑重的离别时刻,也不可能和他说真话,道:“六岁时,有个老乞丐,看他躺路边太可怜了,我给了他一个饼子,他教了我几套功夫。” “缘分他的套路不按常理,有意思。小虎啊,为师教你的那些功法足够你练很久,你不是道士,下山吧。天下已有‘乱’的端倪,你有将才,理当兑现拜师时的承诺,真正做到济世为民。” “一定不辱师命。” 童虎望着一行人下山,眼眶已经湿润了。 “师兄怎么了?”奉命留守道观的小青问道。 “既然当初宦官有能力逼师父辞官,自然也有能力防着师父去皇帝面前谏言。长公主大老远来找师父,想必是没有人能为两位老臣伸冤。死马当活马医也好,病急乱投医也罢,就算把人救出来,也会被宦官咬住,怕是凶多吉少。” “啊?”小青哪里懂得这么深奥的朝政争斗和处事学问。听童虎这么解释,急的差点要哭了。 “不要这样!我们是师父的好徒儿,要拿出斩妖除魔的勇气和魄力,做一番大事。” 他的话贴近《封神演义》的意境,更能激起小青的志气。 “师兄,此行一别怕是多年不能见了吧?” “嗯,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别空守着道观,下山历练历练。” “我先等师父回来。” 其实,童虎刚刚的意思是,如果师父回不来了你就下山历练。 以张让为首的十位地位最高的宦官人称“十常侍”,权倾朝野,得罪他们肯定没有好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搏杀 回到东武阳县城后,童虎赶往市集,打算买点礼物送给李管事和小雪。正在摊位上挑着发钗,一人撞了过来。他下意识一手撑住对方胸口,那人笑道:“童小弟!好久不见啊。” 这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讲究,笑意盈盈。在童虎眼里,他的演技太烂了,笑容里藏着阴冷。 “啊,听闻你失忆了。我姓苏名越,字孟翼。我俩以前一直有来往,前几天我还去找你,你却一直不在家。” “孟翼兄?小弟我确实忘了,前段时间出去游玩,今日刚回,要不去我家坐坐?” 苏越心里又气又好笑,与他扯了几句便相互告别,走了一会,回头望了一眼继续挑选发钗的童虎,表情充满了戾气,心道:“老东西!” 他来到甄府上,说是甄牧小友,下人便带他去甄牧的院子。他一路悠哉观赏甄家的风景,心想早晚将这府邸变成自己的。就甄牧那笨蛋,威逼利诱下,什么事情做不出。 甄牧将他带到后院圆亭坐下,深怕在前屋让人看到,若传到老父耳里,查出他欠下赌债的事情就不好了。 “贤侄难得来府上” “刚刚经过集市,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 “童虎。” 甄牧心一沉,给他倒了杯茶:“该是在外面过得食不果腹,逃回来取点盘缠。” 苏越笑着摇了摇头:“他说是出去游玩刚回来。” 甄牧的手一抖,递过去的杯子差点翻了,溅出了水,洒在苏越腿上。 “人老了,对不住,马上命人去取一套衣服来。”他低着头。 “不打紧,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请说。”甄牧谨慎地抬头看他。 “把他约到城外就行。” 甄牧苦着脸说:“这个我还是不参与为好,对贤侄而言,那不过是只臭虫,一捏就死了” 苏越一把握着他的手,甄牧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要脱开身,可苏越握得很紧,将他慢慢地拽过去,冷笑道:“老东西,你是一定要牵扯进来的,敢敷衍怠慢,大不了你欠的钱我不要了。” 言下之意,杀了便是。 甄牧心知若是就范,今后永远只能受制于人,可有什么比命重要,只好一步错步步错。 院墙外的一条林边小径,通常只有下人抄近路的时候偶尔走动。此时,甄宓的婢女洛梅正站在那里发怔,待得墙内两人声音渐小后,她才如猫一样轻轻地走了。 到得甄宓屋里,已是一身冷汗。 甄宓发梳灵蛇髻,生的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清澈的眸子,充满了大家闺秀矜持温柔的气质,见婢女神情慌张,便道:“怎么了?” “洛梅在那刚刚” 甄宓似其父,一向稳重,见婢女这样,知道肯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画笔。 “说。” 洛梅忙关上门窗,把刚刚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凑得很近,声音很轻,说完后还左顾右盼,怕隔墙有耳。 甄宓吸了口冷气,皱眉道:“这” 竟只说了一个字。 洛梅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脸的焦灼。她是整个甄家最忠于小姐的,之前她的名字是甄牧酒后失言取的,叫“瓜儿”,这叫什么名字?贱名也就算了,充满了男性化和戏谑。 两年前,甄牧见她长得愈发丰满水灵,手法粗暴的把她强行拖入书房。她不知缘由,本能地叫喊了一声,甄牧狠狠地给了她两个耳刮子,打得她人都恍惚了。 她毕竟是甄家的私产,本来就知道早晚会被主家的人享用,也可能被卖给其他人家。她就是一件物,哪有什么反抗的权力。按其他婢女说的,要是主人家用得舒服了,看中纳为小妾,今后的好日子便会令人称羡。 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只有屈从。便是这个时候,听到声响过来的甄宓推开了门。甄牧到底是长辈,被甄宓看到这种场面,忙收拾衣衫辛辛的走了,她也得以保全了贞洁。 便是那天,甄宓找祖父把她要到身边,给她改了名字叫洛梅,算得上很正式的名字,反而令其他仆从羡慕起来。小姐对她生活上十分照顾,吃穿用度比其他仆从要好多了。 甄宓十分信任她,不会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只是这件事情的冲击力太大了。 甄宓陷入了沉思,像是由于这件事情而被敲打了一棍,恍然惊醒,一直埋着的心事全部涌了出来。 对于自己的那个未婚夫,她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过一面。只知道当初家世还算风光,但近几年已衰败凋零,过得只算凑合。那人据说读过一些书,却很平庸,老实是老实,不像会有什么出息。 甄家除了祖父外,很多人都提议她悔婚,坏了名声也不要紧。不过祖父对此事很执着,认为名声比命重要,悔婚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简直有辱门楣。父亲的想法不用问都知道,和祖父是一样的。而她也是极为传统的人,不愿意为了贪恋权贵糟蹋了名声。 亲族之间很多人劝她,她却不听,便有人对她冷嘲热讽。和她关系很好的堂妹甄彩就曾说:“妹妹你就是天上掉下的仙子,总不能嫁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吧。你看看你姐夫,虽说不是文人墨客,可家境多殷实那个没用的男人怎么脸皮那么厚,就该他自己来悔婚的,不要脸,我要是见到他一定教他做人。” 甄彩是甄宓三叔的女儿,岁数比她大了整整四岁,早就是精通男女之事的少妇。 甄宓听了后轻笑不语,根本懒得回答。因为这是别人一厢情愿,自己已经有了打算。任他没有财富c权势,都是自己的未婚夫。 可她到底是对感情懵懂的少女,也会关注一些有名的文人才子,会对那些常被人挂在口边的少年俊杰心生向往。说穿了,她只是认命,这就是大部分传统妇女保守矜持的一贯风格。 “小姐怎么办?”洛梅忍不住问道。 甄宓缓过神来,叹了口气说:“不能因我闹出人命。” 童虎回来的第二天,甄牧居然带着一些糕点来串门,简直破天荒。小雪十分戒备的给他们端去水杯,眸子一直盯着那个笑容可掬的中年人。 甄牧聊了片刻,道:“说来,到底是亲家。老父对我说一定要为之前的事情来赔礼道歉,我心中也是十分惭愧。” 童虎与他交流自然,好像一切都已经顺着他的套路在进行。接近午时,他邀童虎去城外酒馆吃饭,说了有名厨坐镇。 童虎心想:“这个人不知又出什么坏点子?他又不是甄宓的父亲,怎么对这门婚事如此执着。除非此事与他有利益关系,他不得不做。” 童虎由此推测,但不能下定论,所以先跟着甄牧到了城外酒馆探探虚实,如有风吹草动,走为上策。 城外的建筑装饰都太简易了,很多屋子仅仅是麦草混泥建起来的黄色土墙,风吹雨打,有些已经裂开。 走着走着,能见到的都是贫苦人家。再走着走着,稍显繁华,但周围的各色人等都已经不是普通人,壮实彪悍,表情冷酷。 在酒馆外站定,甄牧道:“忘记一事,我去前面集市拿一腿上好的猪肉,让这边厨子帮忙烹煮一下。” 他没等童虎回答就匆匆的走了,神色不安。童虎看着他低头的背影,猛然警觉起来。当他扭头去看酒馆内部的时候,一抹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一把握着他的肩头。 “童家小弟,走,哥哥带你去吃熊掌。”于高弯起嘴角,笑的很冷淡。 童虎装出一脸惊惧:“你是我们不认识啊。” “现在认识了。”于高推了他一把,“老实点,否则我一巴掌拍死你。” 童虎只好跟着他走,来到一处幽静的小巷,走进一间破败的小屋,里面应该很久没有住人。但现在这是于高的住处,于高让童虎在屋里随便坐。 他根本没把这个少年放眼里,在一个石碓上架了个锅子,开始烧水。 童虎苦着脸道:“好汉,我们素不相识,而且我家里不是富贵人家。” “这与我无关,雇主说想折磨一下你,再杀了你。我收了钱,就只有满足他的兴趣。” 于高说的平白无奇,童虎一直在擦脸,像是有擦不完的汗。于高瞥了他一眼:“身上有值钱的东西吗?” 童虎忙从袖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了过去,里面是几枚铜钱。 于高接过后便不说话了,从靠墙的麻袋里拿出血淋淋的一对熊掌,放在水里煮。又捞出来拔毛c剃毛,弄干净了,再烧一锅水,放了一堆香料c蔬菜,把熊掌放进去煮。 他拍了拍手,走到墙边,拿起一根粗木棍,站在童虎面前犹如一座铁塔。 “我要睡一会,你不能跑。” 童虎忙点了点头:“我不敢的” “我知道,先打断你两条腿,这样我可以睡得安心一点。” 童虎失声道:“好汉使不得啊,你不能这样。” “你命不久矣,要这腿有什么用。”于高撇了撇嘴。 他蹲下,按住童虎的一条腿,不管童虎如何哀求,他面无表情地砸了下去。 棍子的力道猛然小了很多,还改变了轨迹。 挥棍子的人由于突如其来的一掌,面门受到强烈震荡,口鼻流血,往后倒下。他躺着,还没死,两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 童虎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胸口说:“练得挺结实的。”他从于高腰带上解下一个袋子,里面有很多铜币和一些碎金。 “不少嘛。”童虎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拿着刚刚于高的那根棍子,“你挺谨慎的,行事果断,可惜太轻敌。” 怎么能算是轻敌呢,当初雇主苏越说这是个文弱小儿。退一万步说,就算童虎敢反抗,顶多也是个小儿,能有什么力道。可刚刚那一掌是怎么回事?于高交过手的人太多了,就从没见过如此势大力沉的掌击。 他不知道,这是童虎搏命的一掌,在不熟练的运劲方式下催发了内力。 于高的表情痛苦,又充满了悔恨,仅仅是一会会的功夫,强者与弱者的身份直接对调。 “能回答问题吗?”童虎问。 对方表情逐渐呆滞,眼神涣散。 “算了,我需要掩盖一些事情,便委屈你这张脸了。” 童虎猛然一棍砸在他的脸上,鼻梁断裂,一颗眼球飞出。 又砸了两下,木棍断裂,那张脸已经血肉模糊,呈扁平状。 他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闻到了锅里的肉香。 他在锅子边坐下,往火堆扔了几根木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阴招连连 苏越在车厢里理了理衣服,会心一笑,一会见到那位可怜的情敌,可要好好的招待一下。至少让他跪着说自己配不上甄宓,让他写下悔婚的书信,随后让他学猪狗叫,再打断四肢,让人抛河里去。 如此一想,心里畅快很多,一桩大事眼看就要尘埃落定。 车子到达巷口,他领着四人威风凛凛地大步入内。 巷口对面凉茶铺的大棚下,童虎在坐塌上喝了一口苦茶,打了个饱嗝。按照他的推论,于高的雇主一定会来。由于巷子太窄,对方只能走进去。只要盯着往里走的人就行了。 在看到那位与自己碰过一面的富家公子后,他眼睛眯了眯,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然而,他发觉事情变得有趣了,苏越的马车后面居然有一辆马车紧随其后,显然不是一起的,但却一直跟着。从那个车夫左顾右盼的表现,以及盯着前边马车的眼神就能判断这一点。 从这辆马车里一共下来四人,两女两男,其中一人穿着藏青色的劲装,手扶腰剑走入小巷,另外三人朝着童虎这边过来,在一侧坐下。这两女显然有尊卑之分,其中年少的女子生的美若天仙,那五官简直是鬼斧神工。童虎一时间看傻了眼,茶碗放嘴边一动不动。 “看什么。”陪着两女的那名文人模样的年轻人瞪了他一眼,这人要比童虎大三c四岁。 童虎扭过头,只听到美女身边的婢女说道:“小姐,不会有事吧?洛梅一路上好忐忑。” 男子笑道:“还请放心,在下兄长好歹是县府门下贼曹,几个盗匪之流休想逃走。” 童虎心觉有异,细细偷听着,不时往他们瞥一眼。这些人说的话和自己的遭遇吻合起来,还是另有倒霉鬼在这一代落难? 男子殷勤的给那位小姐倒了茶。 “谢谢曹兄。”少女神色紧张,视线一直盯着巷口,“小女知道你兄长武艺高强,可不知是否来迟一步。原本以为他们是来行凶,看样子他们只是与同伙碰面,恐怕” “童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宓妹多虑了。” 童虎呛了口水,咳了两声。放下茶碗,马上理顺了思路和这些人的来路。那貌美的女子原来就是甄宓,此时甄宓和她的婢女满脸的焦虑。而那个书生却一直在笑,好像在招待贵客。 童虎心想:“这王八犊子,分明盼着我死。” 奈何情敌太多,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转念一想,甄宓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莫非是甄牧露出了什么马脚。很有可能,他们明显掌握了部分情况。 过了一阵,只见苏越等人急匆匆了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的苏越在上车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还是下人扶着他上去的。马车远去,那劲装男子快步而来,与三人汇合。此人正是那书生当官的兄长曹伟。 甄宓起身道:“官大哥怎么样?” 曹伟脸色有点迟疑:“坐下再说。” 他坐下后自顾自倒水喝,连喝了三碗。 旁边三人焦虑地盯着他。 他抹了抹嘴道:“我尾随他们进去,到墙边看着,只听那苏越惨叫一声,就跑了出来。” “他人呢?”甄宓急迫地问道,说的自然是童虎。 “我到了屋里,一个壮汉背对着门口坐着,身上全是血,我就拔剑绕过去那是一张被打烂的脸,早就认不得是谁。但从穿着体型来看可能是于高。前两天我们还追查过他,和一起命案有关,可就是找不出问题。”他倒吸一口冷气,“此人武功很好,我怕是不及的,居然也会有这种下场。” “可见过其他人?童虎在吗?”甄宓顾不得太多,直接问了出来。 曹伟摇了摇头:“没有其他人,不过不过好奇怪,那里有一锅肉菜,有人把肉菜吃光了才走,时间应该不久。我在于高稀烂的脸上看到了骨头,显然是凶手吐在上面的。把脸打烂总觉得是在掩隐什么应该是仇杀,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的高手,杀完人还这么冷静的逗留了一会为什么要逗留呢?” “原来如此!”他叫出声来,“那人是在等于高的同伙,想要一并杀尽。” “人呢?”洛梅苦恼地低着头。她和甄宓对曹伟的破案理论不感兴趣。 “奇怪了,刚刚我们路上明明看到小宓的大伯,行色慌张。”曹伟的弟弟曹庆开口道。 “人肯定是到这里来的,之前我们特地去童家问过。”洛梅皱着眉头。 “那就怪了。”曹伟叹了口气。心思再次沉入案子里,城外龙蛇混杂,但有些人被官府收买,还是能搞到一些消息。 “要不去童家再看看,兴许是逃回去了。”曹庆说。 甄宓幽幽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童虎看在眼里,倒是有点心疼了,好美的一张脸,还在为他担忧。 童虎比他们先动身,买了匹马奔了回去。说起他的马术也是刚到这世上时学的,花了一周时间。可现在骑在上面,威风凛凛,有点成年人的做派,十分娴熟。 到家后,与家里老小说说笑笑,感觉就像是玩了一圈刚回来。 随后,曹伟便上门来找。仅仅是问童虎是否在家,李管事回了几句,曹伟便安心的走了。 曹伟掀开马车的帘布,笑道:“可以安心了,人已经在家。在下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曹庆脸容先是一紧,又淡然道:“没事就好。” 甄宓和洛梅都松了口气。 甄宓又让洛梅特地下车喊住了曹伟。 甄宓走近后,轻声道:“官大哥,此事到底牵扯家人,还请不要声张。”她欠了欠身子。 曹伟点了点头。心叹此女年少,心思如此缜密。此事如果直接报官,影响甚大,甄牧也脱不开身。 他们曹家是书香门第,曹伟当了官,曹庆却很有才名,曾有人称他为东武阳第一才子。现在想想,才子配佳人方为绝配,可惜甄宓有婚约。曹伟知道怎么都劝不了曹庆,还是随他去吧。 苏越见过于高的死状,一天都吃不下东西,呕了好几回。他把甄牧叫到家中。甄牧原本以为这二世祖是要把借据还他的,可苏越一脸颓败的跟他说了于高的下场。 “那小子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的明明带过去了。” “你亲眼看到于高把他带走的?” “嗯没有,当时怕露出破绽,就先走了。” 苏越叹了口气:“于高得罪太多人,给人先宰了,那小子真是狗屎运” “贤侄,我该做的可都做了啊。”甄牧的语气重了点,他儿子都有苏越那么大了,老被这个纨绔子弟操弄,实在憋屈至极。 苏越瞟了他一眼,一脸的不耐烦,在屋里走了一圈,站定道:“你只要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我肯定把那笔赌债一笔勾销。” 甄牧苦恼地问:“又是什么事?” 苏越点头道:“不用你杀人,不会让你难做。你只要把童虎接到家中,让他在你们全家人面前出丑就行。你想啊,你们家里人要是知道他无才无德,无权无势,对他一阵数落是免不了的。他如果羞愤起来,哈哈,恐怕自己开口悔了这门婚事都可能。对,就这么办,武的不行,我们也来文的啊。” 甄牧听了后叹了口气,这个二世祖可真够阴的。 “这是最后一次。” “苏某对天发誓,这件事办妥,把借据给你。” 两日后,甄牧对老父甄全说了一阵关于童家的事情,不像以前那般指责,而是说要不要把童虎叫来,先聚一聚,彼此有个来往。还有一年,甄宓就到及笄之年,正是出嫁的岁数。既然甄逸被关了大牢,家里人应该帮忙探探童虎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心术不正,怎么说也不能把甄宓嫁过去。 由于之前甄牧一直是持反对态度,还上门打伤过人,甄全气得一拐杖打破了他的头。这回居然说得句句在理,甄全便答应了。 甄牧立即叫了下人去童家,自己却出门去找三弟已经出嫁的女儿甄彩。到甄彩府上把邀请童虎的事情说了,先看她的反应。 “确实该考校考校这个书生,姑且当他是书生,都说他是读过书的,就不知道有没有真材实料。” 听她这么说,甄牧放心很多,道:“侄女,不瞒你说,我这个做伯父的尽心尽责,早就让亲朋好友去问过,那个童家不行的。穷也就算了,那孩子还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学问,一想小宓可能要过那种惨淡的生活,真是愧对二弟。” 甄彩皱眉道:“这怎么可以,妹妹天生丽质,多聪明啊,当初太守的儿子都来提亲,让祖父给回绝了。因此还得罪了人,亏得当时二伯官场还有点周旋的余地,可现在不同,二伯是牢狱之灾,妹妹更得嫁个好的,能帮衬的,最好能把二伯从牢里救出来。” “是,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大伯我心里一直不悦,不知该怎么办。” “当初不是说把她嫁到袁家吗?多风光啊,那样的话二伯可能早捞出来了,继续当官都没问题,我们也好沾沾光。” 甄牧大叹一口气:“没办法,你祖父可是只认了一个死理,只要那童家小儿活着,婚事要守约。我这个做伯父的真是愁死,眼下既然让他到我们家里来,正好让大家把这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大伯你放心,侄女我是非分明,决不能让妹妹吃亏,何况是终身大事。” “好,那你一定要来。” 甄牧知道甄彩作为姐妹对甄宓的影响力比别人大,而且她也一直反对这门婚事。甄牧的算盘到此已经算尽了,该做的也确实都做了,料定童虎会当场出丑,羞愤难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一年之约 童家已经接到了请柬。李管事送走了甄家的下人后,对童虎说了此事,小雪正在童虎屋里擦拭家具。 童虎坐在榻上看了看请柬。 “就说请公子去聚一聚,算是活络下感情。” 童虎把竹简一放:“就说了这么多?” “是的。” “他们甄家这是闹的哪出?”小雪一脸的不高兴,一般人家的下人是没有这种插话的权力。可现在童虎家道中落,很多事情都是小雪和李管事操持,另一方面童虎和她说话很亲近,几乎没有尊卑之分,又有今后要纳她为妾的可能,自然地位与普通的下人不一样。 童虎问:“李管事,据你对他们家的了解,你感觉他们想干什么?” “老仆觉得甄家内部的意见不统一,可能这回有什么新的打算。” 童虎点了点头说:“这饭应该不好吃。” 次日上午,他动身去甄府,小雪本要陪同,可让他拒绝了。小雪对甄家没有好感,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这种情绪一直放在脸上,或者有什么过激反应就不好了。其实,按照甄家那甄牧做的恶事,两家可以说是翻脸的地步。而一直出面的是甄牧,让人感觉并不是甄逸一脉在主导,给人困惑的感觉。 自从上次第一次见到甄宓后,他觉得甄牧有自己的目的,而和甄牧勾结,或者说指使甄牧的那人便是苏越。这几天他也去了解了一下苏越,毕竟是县城首富的儿子,随便问个大妈就能了解很多。看来那甄牧看上的还是钱,因为这个纨绔子弟除了钱没有什么优点,有的人谈及苏越还嗤之以鼻,说他诱骗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行径恶劣。 甄家下人带童虎进了客堂,一时间有点晃眼,左右两侧坐满了男男女女,正座是一位头发苍白,有点倦态的老人,应该是家主甄全。 换了其他同龄人,怕是走进去的时候就要被这阵势吓到。童虎却像是在花园观赏,轻笑着扫视一阵后,一个个施礼,显得从容客道。 “小虎不用客气,快坐。”甄全慢慢地说道。 唯一的空位就在甄宓一侧,他走过去坐下的过程中,甄宓仅仅是看了他一眼,而那婢女洛梅却咧开嘴,总觉得哪里见过这人,却又想不起来。随即一想,怕是在城里看到过,也属正常。 她又仔细打量这位未来的小姐夫婿,鼻梁高挺,眼睛很大,看上去今后或许会长得很英伟,这样的样貌算是不错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她小声对甄宓说:“小姐不看看嘛,还算俊朗。” 甄宓皱了皱眉,没有回她。 如果是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妇,他们在结婚前是不该见面的。可他们那是父母之言,还未订婚,所以见面也不打紧。 作为女子,见到自己未来的夫君肯定心情会紧张。甄宓也是如此,毕竟年少,也不敢多看,显得不矜持。 对方样貌出众固然好,可不是她择夫的重点,她希望是一个有教养,有出息,文才出众的人物。差一点也不要紧,至少诗词歌赋方面能和她搭调,比她差了,或是没法举孝廉那也太不尽人意了。于情于理她早已做好下嫁的准备,只是那样的人生会有很大缺憾,会活得不快乐。 所以,她也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在期待着。 “今天都是自己人小聚,不用太客套。”甄全道,这里聚集的都是甄家亲族。 童虎抬头,忽然看到一人,眼神锐利地盯着自己。那人一看就是已经出嫁的人妇,岁数应该不大,估计是甄宓姐姐一辈的人。实际像这样的眼神还是挺多的,大家都像是要在这年少的身体上看到破绽。 童虎从一开始走进来的气氛就已经洞悉这是一场鸿门宴。但从甄全的态度看,老人家对他是真诚的。可见,有话语权的人压制了大多数抵制童虎的人。 童虎慢慢地喝了口水,洛梅和其他婢女一起忙活起来,端茶倒水,又送来糕点。甄家人自然的闲聊起来,这样规模的欢聚也是难得,家长里短,无话不谈。 但欢聚的目的明确,核心人物必然是童虎。童虎和他们也是有说有笑,彼此之间的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谈吐有致,给人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过甄宓不知为何没有向童虎打招呼,而是淡然地看看众人,或是小声和洛梅说话。童虎有想过要不要主动打招呼,可对方表现的如此冷淡,也就算了。 只见那个一直盯着他的少妇问道:“小虎师从何人?”由于刚刚有互相介绍过,他知道这是甄宓的堂姐,叫甄彩。 既是问得文才上的老师是谁,毕竟之前甄家探听到童虎是走文人路线,是要参加举孝廉的。如果跟随的师傅才学过人,自然教出来的弟子不会差到哪去,前途会好点。 “孩童时有在城东梁师傅的坐馆中学习,目前在家自学。” 甄彩脸容微变,像是知道他会这么回答,得意地说:“哦,这样啊,我家宓妹熟记四书五经,曾在州府办得宴会上吟诗博得州刺史赞许。” 那时甄逸是在州府任职,甄宓便开始崭露头角。可当初仅仅是作为家眷带在身边,却能给人深刻印象,以至于美名远播,甄宓确实极为优秀。 甄彩说起这事一边是与有荣焉,一边想给童虎巨大的心理负担。 童虎点了点头说:“对宓妹的才名早有耳闻。” 甄彩皱了皱眉,心想:“这人的回答好像理所当然,就没有一点自惭形秽吗?好厚的脸皮。” 她说道:“今天大家有幸在此,不如小虎做首诗助助兴,也算见面礼。”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焦点自然在童虎身上,交流的声音变成了窃窃私语。 甄宓眉头一紧,她早料到今天这场聚会不会太平,听了堂姐的话后,知道她用心良苦。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忽然叫人作诗,未免有点唐突,再傻的人都知道此言不善。 童虎心想:“总算是交火了,诗词歌赋很了不起吗?我好歹是有深厚文化学识的双学位硕士,知识量是你们能比的吗?” “在下不才,一时间写不出。”他选择避开这个陷阱,就算现在做出好诗,恐怕又会有其他难题。 他们今天是有备而来,打算给他个下马威,就没想过要认同他。在他们眼里,他是没有可取之处的,是硬赖着一门婚事的跳梁小丑。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有的人已经忍不住说道:“就说嘛,一个没有才学的人,今后能做什么。” “童家早不行了,还是个不思进取的。” “就是啊。” “你看看,他父亲可是把家败光,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甄彩犹豫地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可惜啊可惜,妹妹喜欢文人才子,若是那通晓经书的曹庆也算是能配得上她。” “住口。”正座上的甄全大声道,拐杖重重的点在地上,“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何必盯着别人的弱处不放。” “我的亲祖父啊,他是个男人。”甄彩大声道,“就算你今天打死我,我也要说。他是要养家糊口,照顾宓儿的。”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我们是想当他自己人,可他也得给我们一个保证,保证能真正照顾好妹妹想想我家夫君,虽是做生意的,没什么才学,可对我好,日子也过的富足。这童家能给什么,要钱没钱,要才没才,能让人放心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叹息,为甄宓感到不值。甄牧稳稳地放下茶碗,笑了起来,预计的效果来了,童虎这回哪还有脸面。 对于甄全,自己三儿子死得早,留下这个孙女,他作为祖父是十分疼爱的。平日根本不会把话说得太重,此时她哭得像个泪人,心里怎么都硬不起来。 甄牧忽然起身,朝着童虎道:“小虎,我们甄家都是实诚人,”他拍着胸脯,“二弟让人陷害,两个侄子都在外面,小宓她孤苦无依,我们总希望她嫁个好点的,这个你得理解。你说说你们家,一直去当铺变卖祖宗的家当,也没几个钱了,今后靠什么过日子?” 童虎低头看着食案,一侧的甄宓静静地盯着他,今天家里人确实过分了。 “这茶有点苦。”童虎道。 “什么?”甄牧以为自己听错了,其他人也是疑惑的表情。 “哦。”童虎笑着抬起头,“虽然苦,还是有点甘甜,好茶,好茶。” “疯了么”洛梅小声道,觉得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如果是自己早跑了。 甄宓白了她一眼,她意识到不该多嘴。 “有句话叫忆苦思甜,没有苦哪来的甜。”童虎笑道。 “怎么能这样说话,难道非要一直过苦日子,分明歪理。”甄彩已经不客气了。 “这位姐姐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只有一起过了苦日子,将来过上好日子才会明白什么是幸福。如果什么达官贵人的后代,他们生下来就无忧无虑,酒足饭饱,和自己的妻妾就算说说笑笑,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幸福,因为他们的快乐来得太简单,彼此不会珍惜的。” 他继续道:“对他们来说,所有的价值仅仅是权钱,除此之外一旦落难,没有了感情的基础,没有夫妻间的幸福,大多只顾自己。” “话是不错,可你将来能做什么?”甄牧问。 童虎点点头:“赚点钱,把日子过得殷实再说。”他盯着甄彩,“就当效仿令夫了。” 可甄彩的夫君也是祖传的家业,他童家祖上是为官的,根本没有经商的基础。 甄彩道:“士工农商,商虽富贵,却不受重视。你会受到官员c文人的白眼,你还要有经商的头脑。” “对。”童虎赞同道。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至少你现在一无所有,口说无凭。” “姐姐。”甄宓终于开口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全部停止,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知道你最疼我,可这是父亲答应的婚事,总是要兑现的。既然童公子有理想抱负,小宓愿意相信他。” 说着说着脸孔微红,视线从甄彩脸上落到地上。这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在这样的场合下说这番话需要足够的勇气。原本她或许没打算开口,可当听到童虎刚刚的那些话后,觉得颇有道理,在已经有婚约的情况下,也只有选择去相信他。 甄彩已经不知该怎么说了,叹了口气。 甄牧环顾四周,这些亲族的人好像没想过要发言,有些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些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他便道:“好,那总该有个期限吧。” 童虎起身,朝着众人拱手:“在下不才,令诸位长辈担忧了。借今天的机会许个诺言,一年内做出成绩,给宓儿一个保障。” 甄宓听得抿着嘴,“宓儿”这两字是极为亲密的,非亲近之人怎么能如此称呼?可对方到底是未婚夫,是有这个资格的。想到这里,对于一年后这个未婚夫能做出什么事情,还是很期待的。 “好,大丈夫言出必行。”甄全慨然道。 甄牧似笑非笑地坐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兴业 童虎走后,甄家的人大多在说童虎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他光说大话,铁定成不了事。 由于知道今天有这么一出,苏越的马车停在甄家不远处。此时见甄牧匆匆上车,便道:“怎么样,怎么样了,你说啊!” 甄牧叹了口气。 “怎么不成?” 甄牧瞥了他一眼:“我可是尽心尽力啊。” 苏越愣了一愣,往后一靠,冷冷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从兜里拿出一块帛布,慢慢递了过去:“伯父。” 甄牧两眼闪着激动的神采,一把抢过帛布,扯开一看,确是自己立下的借据,上面还有红色的手印。他忙塞进袖里,松了口气。 “这下总该说了吧?”苏越笑道。 甄牧点了点头:“那小子简直无地自容,当时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瞅了一眼苏越,见对方笑的很高兴,便继续道:“我那老头子,为他说尽好话。可惜大家看得明白,这个人一无是处。” “后来呢?” “他就装死,一声不吭。” “哪能这样?!”苏越气愤地说。 “脸皮厚啊。” “简直不要脸啊!” “你放心,我逼他给个承诺,他说一年内经商赚钱,让大家看着。” 苏越笑的合不拢嘴,喘了口气道:“就那个愣小子?他能做什么生意,他当钱天上掉下来的啊。他哪来的人脉,哪来的营生。”不断摇着手,“好,这样便好,让小宓也看看他的无赖嘴脸,什么东西。” “这个人啊不自量力,如果不随我的话说下去,可能还有点余地。如果他说想要去举孝廉,那我也信了。居然说要做生意,这” “哼,别说他不能做,就是他做得下去,我也让他变成蚀本买卖!” 童虎到家后,小雪问他甄家是否有为难他。童虎笑了笑说:“他们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小雪嘟着嘴说:“可他们差点把人打死,这件事情小雪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童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脸红了起来。 “把李管事叫来。” 李管事听了童虎的吩咐后,吃惊不已:“这家当全卖了?” “对,能卖的全卖了。” “这你或许忘记了,剩下的都是几代主人最喜爱的珍品。当初你千叮嘱万嘱咐,那些万万不能卖的。” “我不管那些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能卖的器物,值钱的东西,全部卖了。” “那我把夫人的玉镯c金器给你放好,其他的都卖了?” 李管事心有不安,感觉公子变了个人。 “哦,母亲的东西也都卖了,但凡是贵重器物全部卖了。” 李管事差点腿一软摔下去,站定道:“公子这些东西这” 童虎信誓旦旦地说:“人活着才是有用的,如果生逢乱世,这个道理会更明显。” 然而,李管事和小雪还是完全无法理解童虎的意图。童虎也不想和他们聊太多,一来他们市井小民听不懂,二来没有让他们知道的必要。和当初他带兵的时候一样,士兵只是执行他的命令,至于行动的成功与否都在于他的决策是否正确。 童虎雇了八人和两辆马车,把六箱财物搬到了城里最大的少记当铺门前。有些路人就在说:“这家人怕是垮了。” 因为童虎要当的什么都有,古董花瓶,金器玉镯,还未用过的布匹,少见的琉璃灯盏等等。几乎就是把全家掏空了。陪同而来的李管事一直在抹泪,一方面睹物思人,另一方面觉得公子过于乱来,这个家怕是要完了。这点岁数的少年居然说要经商,他心里是不同意的。小雪知道后也说过几句,可到底不能违抗童虎。 掌柜和两个伙计清点货物后,苦着脸摇了摇头:“有些东西并不紧俏啊,这样吧,你们也诚心,我给十二万钱。” 此时,这点钱可以买六间好点的屋子,或是一百匹良马。 李管事叹了口气:“但凡有出路的,谁会变卖家财,可总不能贱卖啊。十六万” “十三万一口价。” 李管事看看童虎,之前一直是他负责卖货的,现在童虎在场想征求下意见。 童虎百无聊赖地看了看还在继续估价的两个伙计,扬了扬手:“四十万钱,少一个字都不卖。” “你说什么!”掌柜简直要跳起来了,大皱眉头,“你这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我能收就不错了。” 李管事也被吓得不轻,凑近童虎说:“公子,这样怕是卖不掉的。” 童虎耸了耸肩:“那就不卖了。” 李管事咧开嘴,愣了一会,像是在确认他刚刚说的话。 掌柜冷着脸,见童虎好像是认真的,便道:“十五万不能再多了,我们买了东西也得找下家卖掉,货卖不了只能自己吃亏。” 说着便不搭理他们,走到当铺柜台后面煞有介事的在算账。 忽然,一人急匆匆地奔了过来,跟童虎在说着什么,童虎激动地笑了起来,直点头:“好好,就这样。” 掌柜看不懂了,狐疑地盯着他们。 童虎扬声道:“麻烦几位把东西小心收拾一下,不卖这里了,去北面的古家当铺。” 童虎说的当铺在城里排行第二,也是很有实力的。 掌柜忙喊道:“慢着!” 他走了出去,对童虎笑道:“公子莫急,刚刚我又算了算,原来有几个金器看样子是秦朝的,价格自然不同。” 他忽然对伙计说:“那几块玉佩好像成色不错?” 伙计茫然地看着他。 他抖了抖袖子蹲下,捡了一卷画,打开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顾真的画。”随之小心谨慎地再卷好。 他站起身,点了点头:“那就三十五万吧,毕竟有几件确实好。” 童虎像是根本没听他在说,继续叫人搬东西:“包好了啊,那件先放,盒子,别忘了盒子,你不放盒子里干什么,我这要拉过去卖的,坏了你陪啊!” 掌柜呆望了他许久,抹了把汗。 过了一阵,掌柜忍不住了,答应四十万成交。双方又清清楚楚的把物品名字c件数对了一遍。 掌柜望着童虎远去的背影,擦了擦汗,喃喃道:“都没挣他多少。” 他不会知道,那个忽然给童虎报信的人,是童虎请来演戏的。而这些货早就由懂行的人帮忙看过,童虎心里有数。 他早就去查过,排行第二的古家当铺短期内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只有这家少记当铺才有这个能力,既然只能卖他,就得想办法卖高点。 童虎和李管事一路回家,李管事低着头,一直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能卖那么贵,那掌柜简直是中了邪。 童虎心想:“李管事估计让骗过许多次,人善被人欺。” 三天后去取款,童虎雇了十六个壮丁,帮忙押运。有趣的是,他没有把钱运回去,一路直接到热闹的街区,把之前就谈好的一家酒楼买下,又在县城东南西北靠近城门的位置,各买了一间铺子。 苏越很关心他的事情,叫人一直盯着,当他听说童虎变卖家当,又乱买铺子后,感觉童虎离失败自杀不远了。 苏越笑道:“买了这些,他能干什么,做什么,笑死人。” 他们家是县城首富,他自认为经商之事高人一等,买卖不能做赔本的,就得想好该怎么做,是否有能力做。店要一家家开的,不管你卖什么,没有人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如果一下子铺开太大,本身没有经验,生意不好很容易资金周转不了,一下子就全面崩盘。 在他眼里童虎是在为了甄宓豁出去,可童虎经商不单单是为了一个约定,而是在乱世之前积蓄力量,积蓄足以保护自己和亲近之人,又能出人头地的力量。 童虎的经商理论并非简单的“我要卖什么”,而是通过对整个社会体系的了解和预判做出“应该做什么”的决定。 东汉末年铜币系统起初是废止的,到了灵帝这时又铸造过一次,眼下五铢钱作为官方指定的流通货币正逐月逐日的贬值,拿到钱后就得马上花掉,换成保值的实物。 到了战乱时,铜币系统完全垮台。西汉作为“上品”货币流通的金器也不能屯在手上——虽然东汉金器由于大量用于佛事和丧事而稀少,即便如此,也和白银一样都用来打造贵重器物,而没有货币的流通能力。一旦进入资源匮乏时期,一块马蹄金在军阀眼里不如一匹马,在农民眼里不如一石麦。 童虎接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麦子上做文章。淮河以南人们吃大米,淮河以北人们大多吃小米c黄米c小麦煮出来的饭,当然小麦大多情况下是磨粉做面食的。 童虎特别爱吃面食。 很多东西他都没法给李管事和小雪解释,他们心里虽然不理解也很担忧,却不能反对主人的行为。 童虎只顾做自己的,十天内招募了三十名伙计c五名掌柜,联系了两家武馆,让介绍了二十个不错的少年过来做护院。 这二十人是他精挑细选的,品格必须好,而且要能完全服从他的命令,忠心耿耿。他在给这些少年培训的时候也是灌输这样的思想,其实就是简单的洗脑,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是最容易受到思想影响的。 他还从中提拔了武功最好的李源作为少年们的头目,此人比童虎大两岁,十分干练,说起话来有板有眼,能服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芙蓉楼 “童记?”甄宓掀开车厢的帘布,盯着那家重新装饰后开张的酒楼,牌匾是三个大字“芙蓉楼”,落款童记。 “居然开了酒楼,他做得成吗?”洛梅在她对面问道。 甄宓沉思半响,脸孔微红起来。 “芙蓉,芙蓉,芙?这不是小姐的宓字一个音吗?” 甄宓说:“别瞎猜了。” “洛梅可没有瞎猜,一看呐就是这个意思咯。小姐也不要不好意思,童公子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听说是把家当全给卖了,这要是做不成也就没办法了。” 甄宓平静地说:“任何事情都是命咦洛梅你看。” “小姐?” “你看呀,”甄宓通过小窗指着排队的人,“那些人排着队在干什么?” “不知道,我去看看。” 洛梅过去了,她在那里东张西望。 她跑了回来:“小姐,他们再买什么包子,挺贵的,一个包子都可以买五个烧饼了。” “这么贵?” 由于好奇,甄宓让洛梅去排队。等了一会,她回来了,拿着两个热乎乎的球,一面鼓起,一面扁平,看似面粉做的食物。 “是这个?” “那卖的人说是包子摸上去像是里面包着什么东西。我看有人咬了一口,流出了汤汁来,有点稀奇。” 她吹了吹,递给甄宓一个。甄宓迟疑了一下,接过后盯着看了一会。 洛梅已经一口下去了,果真吃的满嘴流油,忙拿手绢擦了擦嘴:“小姐好吃,有肉。” 她算是比较幸福的,甄宓待她特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她一点。这包子普通人家一般不会买,毕竟里面有肉,现在有些地方还存在只有富贵人家和老人才能吃肉的规矩。那些排队买包子的大多是下人,给主人家买的。寻常人家买一个包子还计较个半天,这些下人一次就买一竹筐,贫富差距可见一斑。 甄宓咬了小小的一口,又咬了一小口,用手慢慢地撕开,里面确实是肉,还有汤汁。过了一阵,当她吃完后,洛梅见她优雅的擦嘴姿势,笑道:“小姐不是刚吃过早点吗,怎么一整个都吃下去了。” 甄宓没好气地说:“你这婢子怎么能这么说这包子还真好吃,从没吃过,洛梅有吃过吗?我在邺城的时候都没见过这样的食物。” “洛梅哪有钱买这个啊听排队的人说,还有个叫馒头的东西,里面是没肉的,那就便宜很多。” 随后的几天,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会卖光,没买到的还会赶到其他四个城门处的童记铺子去看看。那几个铺子只卖包子和馒头,由于在交通枢纽地带,行商c旅人c到城里赶集的人很多,有钱的买个包子尝尝鲜,寻常人吃个馒头也觉得稀奇,连城外住户没事都特地进来瞧瞧。一些远处乡里的有钱人,为了吃口传说中的包子,让下人坐马车来回大半天都甘愿。 城里一些酒馆c客栈甚至找童记掌柜商量,是否能安排人每日清晨时就送一批过去。 “送去可以,你看着张罗吧问题是今后应该会有仿造的人,要说工序也不难。”童虎对芙蓉楼的赵掌柜说。 “公子说的不错,我有考虑到这点,只有尽量让厨子注意点,别做两面三刀的事情。” 童虎笑了笑:“做好自己的事情。” 苏越也吃了童记的包子,一开始还不情愿,咬了一口后,又多咬了几口,最后越吃越好吃,又吃了一个。他们家在城里有两家酒楼,位置特别好,生意一直是最多的。可现在那芙蓉楼把他们家酒楼的风头全抢了,原因仅仅是因为这个包子。 他面前站着六个厨子,他大声道:“把这东西给我做出来,谁先做出来,我给他五石麦。” 原本他小瞧的那个男人居然做出了这种名堂,他是始料不及的。可到底自己家才是东武阳的商界老大,想要立即仿制,然后赶超别人也是可以的。顶多遭来些骂名,而这世道抨击商人逐利失德,本来就遭人白眼,骂一阵就过了,只要钱能挣到,能把情敌干死就行。 小雪看着后院的池子被填平了,现在的这个家真是怪异,后院建了一排房子,给二十个少年住,池子填平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有练武的场地。白天都能听到他们的呼喝声,感觉成了武馆似的。不过小雪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有了安全感,相信童虎今后就不会让人打得那么惨。在她的心里,童虎的那次昏迷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悲痛,甚至留下了心理阴影。 最近她也有点胖了,都是童虎害的。前些日子,童虎领着厨子在家里试验做包子和馒头,他和李管事成了主要的试客,每天都吃好几个,她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的肉。到了现在,她算是功成身退,也希望能瘦下去一点。 童虎却打趣地说:“呀,小雪丰满了很多,怕是会让人垂涎三尺。” 小雪羞红了脸,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抱着胸。 童虎对一个刚开始萌发的少女说这话真是没羞没臊,哪能直接对女子说如此轻佻的话。亏得他是主人家,否则一个耳光少不了。 这年头,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日童虎夸下海口时,甄家好多人在场,这些人觉得童虎是虚张声势。可是最近童记的名声打响之后,当有人提起包子和馒头,甄家人就会说这是甄宓的未婚夫做的,就是为了甄宓才开始经商。让人觉得,这包子和馒头的产生还得谢谢他们甄家。 而童虎是甄宓未婚夫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知晓面一下子大的没边了,连其他地方的武人都上门来找童虎比武,说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种事情,童虎肯定不会接战,实在莫名其妙,一旦接下一桩就会接踵而来。 县令方豪的儿子方力和曹庆是同龄老友,两个人比较熟悉,也都是有名的儒生。方力和曹庆都垂涎甄宓,或者说很多男人和他们一样对美人垂涎三尺,只是有些人是没机会的,仅仅是想一想。 而他们倒是有可能,特别曹庆在县里才名有了,一旦举孝廉得了一官半职,也算风风光光。 两人在苏家开的酒楼吃饭,从二楼看到对街转角处的一栋酒楼门口,那里的人排着队买东西。 曹庆呷了一口酒道:“你看那家酒楼,几个月前惨淡的差点关门,卖了后又让人盘活了。” “便是那个小子的生意?”方力问道。 曹庆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也是个能人。” 方力轻蔑一笑:“曹兄这又是什么话,他只是个商贾之人,只知道想方设法赚取别人的钱,有时甚至是骗取高额回报,这种人能看得起?” 曹庆不语,喝了口酒。 方力继续说:“小宓的诗才我是佩服的,又美若天仙。如果她能嫁曹兄这样的人才,我也服了。可这童虎,一个商人,坑蒙拐骗,就差偷了。这种人怎么配得上?” “有什么办法,人家父母之言,婚约在身。” 方力也承认这一点,却不甘心,道:“之前元宵诗会,曹兄技压群雄,简直风光无限。大家都说,清河城的那些人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那是郡城,当然比我们县城格调更高,有什么好比的。” “不用这么谦虚吧,我们县城富饶,全郡粮产一半都在我们这,人才也不差,从我们县里出去的官还少吗?正因为这样,老父才能稳坐了十几年的县令” 这个人越说越激动,近乎自吹自擂,曹庆根本插不上话,其实要说真的,你父亲做了十几年的县令,为什么没机会升上去啊?当然不好这么问。 方力发觉自己话说偏了,干咳一声道:“不管怎么样,你的实力总能把那个童虎比死吧。” “又能如何。” “不如让我父亲举办一场儒生会,名义就说为了给上面推荐贤才,想必很多人会趋之若鹜。” “呵呵,你错了,这个童虎不会来。” “他肯定不愿意来,但我有办法让他乖乖的附会。” “哦?” 方力坏笑道:“我会让小宓也到场,这样就绝妙了。” 曹庆知道方力做这件事情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他,而是心有不甘,这一点上两人彼此彼此。如果能在文才上压倒童虎,让童虎这商人的弱点暴露无遗,而甄宓又会看到自己的风采,一举两得。 甄宓到时如何考虑那就另说了,但这口气正好能够发泄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无名剑客 童虎巡查东门的铺子,见到城门外布告板边人头攒动,想必有什么让人在意的消息。他挤进人群,抬头看,那是今早刚贴的布告。他看了一会眉头皱了起来。 原来是那个号称剑圣的王越,堂堂的洛阳虎贲将军出事了,居然还是谋反的罪名。王越伏法后,其在洛阳的眷属很多被斩了人头,而河间城的老家亲戚跟着倒霉,被押往扬州流放。押送犯人的队伍一路从河间郡往南走,在东武阳北边的一条窄道上,突然遭人劫囚。 因此布告真实的意图是通缉劫囚犯。荒诞的是,居然没有被通缉者的画像,根本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仅仅是让人记住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么一个彪悍的人,居然能在官兵的眼皮底下把人全放了。 寻常人就是这么认为的,开始注意是否有可疑的人,有的话就去报告官府,一旦抓到确实是通缉犯,必然重赏。 然而,童虎感受到的氛围却不同,他退出人群,看到城门处守卫森严,途径的人都要严格盘问,货车全部检查。而道路上远远看到一队官兵正环顾四周,到处找可疑的人。 也就是说,官兵判定,那个人是躲到东武阳城藏了起来。 这事与己无关,童虎只是感叹王越一代宗师居然是这个下场,也是可悲可叹。如果师父和他一同谈论此事,或许感触更深吧。想想师父去洛阳也有一个多月了,不知道是否顺利。 他到芙蓉楼后查了一遍账目,才到楼上靠角落的地方坐下,独自喝着酒。拿出一卷《六韬》细细品读起来,不时沾了沾酒水,在桌子上画阵型图。 午时,酒馆人多了起来,全部坐满。伙计按照童虎的吩咐,给他送了两碗麦饭,一个荷包蛋,一叠酱菜,几片猪肉。这一顿对普通人是十分奢侈的,毕竟一般人家一天才吃两顿饭,也只有富贵人家吃得起三顿。 童虎算是经营有道赚到了钱,也便放开了肚子吃。 他是能吃苦的,当初刚来这里的时候,家里虽然给他一天三顿,但一天只有一顿肉,量极少,其他都是酱菜c菜羹之类的,吃的很省。 吃了一会后,瞥见一人,正是曹庆兄长曹伟。此人正和一位同穿官服的人在吃饭,与童虎之间隔了一席的距离。 那曹伟吃饭速度很快,简直是在填鸭。他吃完后,同伴还在细嚼慢咽。他喝了口水,说:“棘手啊,我问了一些熟人,都没有陌生武人的消息,这个人真的来我们这边?” 吃饭的同伴点了点头,咽了口饭:“他劫囚后,让犯人分散开各自行动,这样就很难全部阻截。但有个被抓回来的犯人说,那个人让他们都绕到东武阳来。可惜这个人被拷打死了,否则总能问出对方长相。” 曹伟道:“晚了一步,早点设关卡严查就好了。我们城里乞丐不少,他们装成乞丐也有可能,或者投靠了某个熟人,不可能每家每户去查,我们哪有那么大的人力。况且他们现在是要让我们抓那个贼人,在不在城里都不知道呢。”他顿了顿,“换做是我的话,肯定不在城里逗留,有多远跑多远。” “我也是这个想法。” 曹伟又摇了摇头:“那个人居然能杀二十多名官兵,最后仅两人存活,一人还是装死,说是没看清是谁,就看到前面一人的人头飞起来,他就吓得倒地,后背中了一剑没死,这都什么兵啊另一人仅仅是负责去取水才活了性命。贼人行动果断,心思缜密难说,哎,估计是跑了吧。” 他们说了一会,童虎听得明白。有个武艺高强的人杀了押运王越亲族的官兵,几乎全歼,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曹伟他们走了,周围吃饭的人很多都在说王越的事情。毕竟名气太响,武艺高绝,居然就这么死了。 有大胆的儒生说道:“还不是得罪了朝里阉人,家里让人围了,妻儿给抓了。这剑圣再厉害,总不能放弃家人,只好当场自尽,可惜,可惜,这群阉人,断子绝孙的东西。” 童虎轻叹了一声,心道:“宦官当道,名不聊生,真是造孽。” 他离开酒楼,往西边的铺子走,一路上官兵很多。 走着走着心里又想起了师父,剑圣死了,得罪的是宦官。师父这次要对抗的也是宦官,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快到铺子的时候,他看到一人背着个长包裹,眼神有杀气,视线似乎正盯着城门处的官兵。童虎往他靠近了一段距离,那人谨慎地走入一条小巷。童虎站定,看着这人的背影,刚刚近距离的感受到这人的呼吸很重,是练过内功的。灰头土脸,都看不清长相,但该有十六岁了。 他去了自家铺子,随后拿着一个包裹走入刚刚那人走的那条小巷,在巷尾的一口井旁,看到那人正坐在墙角边,嘴巴湿润,似乎刚喝过井水。他没有看童虎,而是一直低着头。 童虎心想:“还好没走远。” 他朝那人走了过去,在男子面前站定的瞬间,那人的手已经靠近背后的包裹。这个举动加深了童虎的判断,以他的侦查能力,可以判定这个人是最近刚犯过事,而且对官兵十分仇恨,一直在城门处逗留查探官兵的警戒力量。背后的物体体积不会是一把刀,很可能是一把剑。 此人太年轻了,常理下与杀掉二十多名官兵的彪悍形象不吻合,除非武功高强。 是否和自己的推论一样,需要探一下。 “这位兄弟不用这么紧张吧。”童虎笑道,在他面前放下一个竹篮,“里面是一些自家的包子什么的,没毒的,放心。” 少年缓慢地抬头,那双眸子里溢满了杀气:“什么人?”刚说完,一个凌冽的起身,随之包袱皮落地,无鞘的剑倏地落在童虎颈边。 童虎总算见识了什么是高手,在青松观的时候,师父从没有和他真正过招,都是小青陪练。 现在这人的身手可要比小青厉害许多,动手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人剑合一,对身体的控制达到极限,内劲的运用如火纯情。这样的剑手恐怕只有剑圣才教的出来,比李典要厉害太多,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他计算过,如果自己刚刚想躲开,应该可以,但会受伤,而且还逃不出追杀范围,基本第二剑就能送他上路。 因此不如不动,老实站着。 “我师父与剑圣算是一辈人,也有过来往,所以对他的遭遇我是很同情的。” “报上名号。” “在下是青松观玄阳道长弟子童虎,学艺不精,没法和你相提并论。对了,与你同门李典有过一面之缘。” “你如何发现我的?” “用眼睛,我师父看人是极准的,不过我比他看得更准。” “记住了。” 忽然一掌打在童虎身后,将童虎推出,却让他没有感到震颤,就像是有阵风把他吹倒。 童虎忙一手撑着地面,差点就脸着地了。 回头看,那人不见了,竹篮也不见了。 童虎叹了口气,心叫:“到底是什么人?” 两天后,城里的管制相对放松了很多,但城门还是会盘问过客。童虎心想那人该是跑了,那个拔剑横到他颈边的动作,不断在脑海中回想。 他心想:“我得加紧练武,日后若是与这种高手过招,两三下就让人打倒就太丢人了。师父堂堂一代宗师,我得为他好好争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师徒恩情 午时,童虎在芙蓉楼二楼吃饭,在边缘的位置,对外面路上的情况一目了然。原本仅仅是一边喝酒一边瞧瞧,却盯上了一人,心里觉得又有趣又好笑,饭也不吃了,下楼跟了过去。 跟着跟着,他又警觉了起来,把对方与一件危险的事情联系了起来。直到那人进了一间客栈他才停下,他可以确信以他的跟踪手段,对方绝无可能发现自己。 光天化日,还是先不去打扰了。 亥时刚过,街上静悄悄的。童虎来到客栈,伙计在打盹,他静悄悄的潜入,到二楼,有六间客房。之前让李源查探过,确认目标在门口有海字的房间。 在门口站定,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声音很轻,看来有同伙。他心想是不是先敲门,还是恶作剧一下,手抬起来,迟疑的刹那,察觉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剑尖刺破门上窗格,朝着他逼来,就在刺到脑门的时候,童虎的身体往后九十度仰躺,一手撑地。 他顺势往一侧翻滚,门开了,冲出一名少女,手中剑如毒舌般朝着童虎逼近,童虎往后翻身而起。 过道没有火光,在昏暗的空间中他总觉得怪异,对手的身形似乎是少女,可好像还是太小了。 “小月慢着!”一把男声传来,“小心有诈。” 童虎刚要说话,那少女的剑一阵横扫竖劈,童虎的胸口顿时多了一个十字,还好只是衣服破了。 童虎往后两个躲闪后,突然朝前欺身而进,少女以为他没有后招,只知道躲闪,岂料童虎吃准她涉世不深,只会莽撞,贴着她的身子,令她的剑施展不开,而挥剑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被童虎握住。 童虎踹在她的小腿上,她的身体失衡,往后倒下,童虎右手揽住她的小腰。 少女的香气扑鼻而来。 “啊!”少女惊叫一声,身后同伴的剑已出鞘。 童虎忙喊道:“李兄,是我!” 随之而来的却是楼下的伙计的声音:“楼上客官什么事情呀?” 李典听出了这个声音,道:“没什么,不用上来。” 客房内,童虎与李典面对面坐着。原来那少女是个只有九岁的女孩,坐在床上嘟着嘴,红着脸。 童虎已经向她道歉三回了,可她还是愤愤不平。要是知道这是个孩童,童虎也不至于那么认真应对了。 可这女孩剑招的精熟和杀人的果决是不容小觑的。 “你怎么跟上我的?”李典很谨慎。 “你住在闹市,怎么能怪我呢,我中午吃饭都在这一带。下回想要秘密行动,就不要穷讲究居住的格调,小破屋就成。” “不用你说教。”李典板着脸,“我还有要事在身,没空和你客套。” “明白,令师的事情已经听说了。这座城里还有一些官兵,你们眼下过来,是来找人的吧。” 李典看着屋门,道:“没事的话,请走吧。” “今日我有两件事情” “长话短说。” “我师父在皇城可好?” 李典看了他一眼:“你好像认为清河王出事了?” “我有这种预感。” 李典由于师父已经不在,而童虎现在关心师父的心理让他感动深受。 他点了点头道:“清河王乃真猛士,强言直谏,据说陛下身边当时还有赵忠这阉人,可他不管不顾,为两位大臣伸冤。” 他叹了口气道:“后来人是救下了,但是很多人都说,仅仅是因为太平道确实越来越不安分,需要有人领兵。那些人,精的很。” “我师父没回来吧?”童虎很困惑,他有让人一直关注青松观的情况,如果师父回来,他最多晚几天知道这个消息。 “谗言啊!据说是几个宦官诱使陛下把清河王留在了洛阳皇宫内,名义是作为帝师,实际是软禁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是特别清楚。反正肯定是那些缺德的阉人干的好事。” 在童虎眼里,师父是作为皇c朱两位大臣的担保人留下的,等同人质。一旦他擅自离开,就说他们都是图谋不轨,他不走,宦官就会挖空心思整他。 童虎猛然起身,又慢慢地坐了下去,吐出一口长气:“昏庸无道。” 这话明显说的是皇帝,而不是像李典那样针对宦官。 童虎直接又大胆的话使得李典动容。 “中常侍郭胜让师父教一群阉人练剑,师父道:‘你等常伴君侧,练剑恐怕不妥’。因此惹怒了这群阉人,”李典道,“在下一定要干掉这群阉人!我师父堂堂的虎贲将军,清河王更是宗室王爵,他们都敢玩弄于鼓掌,庶民的生活可想而知。” “你此次离开皇宫,长公主就没有说话?她那么精明的人,总能猜出你的想法。” “劝了一阵,可我已经抱着决死的心情,就算皇帝老子,我也不怕了。” “王家的亲族都安排妥当了?” 李典气得直捶胸:“在洛阳时,但凡我能早点知道那些禁军的动向,就不能让师父全家遭难了河间城的王家亲族莫名其妙的连坐,真是岂有此理啊!” 他喝了口水,看着杯子:“亏了三师弟,真的是亏了他救下了一批人。现下已经把他们安顿给了师父的朋友,下个月逐渐安排他们出城,去安定的地方过日子。” 童虎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壮士就是你之前提到的三师弟?” 李典点了点头。 童虎笑着点头道:“果真厉害,我是没法和他过招的。” “三师兄是父亲最得意的弟子!”榻上的女孩傲然道。 童虎咧嘴道:“小姑娘你莫非是” “她是洛阳城里唯一逃出来的王家人,师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剩一个女儿了。还是师父自刎后,有一名参与抄家的老将佩服师父为人,帮忙暗中转移。” 说着说着,李典落了泪,那女孩已经哭成了泪人。 童虎道:“那你们有打算吗?” “去河间城。” “怎么说?” “朝廷把师父的遗体送道了河间城外吊着,我拼死也要夺回来。” 童虎皱眉道:“意气用事,这分明就是陷阱。” 童虎马上察觉自己的愚蠢,他们是明知陷阱还要去拼命。 他动容道:“壮志豪情不过如此。” 李典忽然想到什么,起身对童虎拱手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童虎起身道:“快说。” 李典手指王越的女儿:“能否帮忙照料一下,待我从河间回来时” “不行!二师兄,不行!”女孩激动地说。 “小月!那边凶多吉少,你去了干什么,给师父留个血脉吧。” 李典从没有对这孩子动过怒,此时只是希望她能明白难处。 小月道:“你一个人去有什么用!” “应该能碰道三师弟,他会去的,我知道。” “好了,”童虎正色道,“童某不才,但天性正道,愿意舍命陪君子。小姑娘你留在这里,我让人安排你的生活,别乱跑,千万别乱跑。我来陪你二师兄去,这比你去要好多了吧?” 小月眨巴着大眼睛,又看了看李典。 李典摇头道:“这是我们的灾祸,与贤弟无关。” “放屁!”童虎怒容道,“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宦官当道,你师父被害了,我师父也差不多落难,如果我们不联合起来,让他们一个个整死了,那才是真的要完蛋。我们就是要让他们脸上无光,让他们知道有人在反抗,休想称心如意,弄得他们寝食难安。” 李典慨然道:“听君一言,在下无地自容!” 童虎随之把上回遇到的那个剑客的身型年龄说了一番,李典断定那就是三师弟。他们估算时间,此人肯定是这两天出城,这样一来他们也要马上动身。 童虎回去后交代李管事每日都去酒馆和铺子查账,让李源陪同自己前往河间。 对童虎而言,帮助李典的行为确实有互助的性质,师父被软禁虽然没有超出他的最坏预计,但如果他想要救出师父,或者帮忙,就需要一定的力量。 李典之类的勇士,日后肯定是要出人头地的,特别是那个高深莫测的三师弟。这些人在今后的乱世局面下,都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帮助他们的同时,也是在打击宦官的嚣张气焰。平心而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那么多人间疾苦,对这群阉人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如果有一把重狙在手,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爆头。 他们出发的当日,有个人和他们的行动不谋而合,却踌躇不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冒死夺尸 在河间城,张家武馆馆主张郃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两天没出去了。他坐在书房,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愁眉不展。 他二十一岁了,是王越的第四位弟子,却是岁数最大的一位。他是鄚县人,早年家中贫苦,只有他和病母一同相依为命。幼时习武,帮人当过护卫,三年前受到王越赏识,拜师学艺,受到王越资助在郡城开了武馆,家里日子好了起来。眼看恩师受害,他却坐在家中,简直羞愧难当。 他想,该是只有自己能为师父出头了。师父的四个徒弟,大师兄史阿居无定所,到处游历,根本找不到人;二师兄李典是长公主万年的贴身侍从,前途大好,也不可能把全家老小的性命赔进去;三师兄比他仅仅早了一年拜师,却比他小了整整五岁,武功却是四人中最高的,当时大家都是很佩服这位年轻的同门,谁也没有想到,师父居然把他逐出了师门。他自然就没有理由为师父出头了。 而张郃自己就在河间城,师父的尸体就挂在南门的大街上。 “哎。” 他又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久病的母亲眼看没多少年好活,不想她晚年因为自己再遭劫难,他早冲到南门去了,不至于现在这样自卑自叹。 一坐就到了晚上,下人给他端来的饭菜他都没吃,还是静静地坐着。 “阿郃。” 脸色苍白的张母颤巍巍地靠在门边,原本需要有人搀扶,她才能走过来的,现在这样显然是强撑着,全身都是虚汗。 “母亲!”张郃跑了过去,扶住她。 “啪”的一声,那耳光其实并不响亮,但张母已经用尽了力气。 张郃没有捂着脸,而是继续搀扶母亲。 张母老泪纵横,一把推开他,靠着门框,断断续续地说:“没有你恩师,我早就死了,我没有多少时日了,你不懂吗你张开眼看看!”她指着南面的方向,“你去看看你还是人吗!王将军居然收了你这种败类,你还是人吗,你丢尽了老祖宗的脸!” 张郃什么都没说,让下人把她搀回了房里。 张郃坐了一晚,其实他有两个选择,直接去抢回遗体,或者择日等老母亡故后复仇。他在两个选择中不断徘徊,又到了早上。 只听得服侍老母的婢女惊呼着奔了过来,摔倒在地,惊道:“老夫人老夫人” 张郃已经不管她了,跑进老母房里,脸容一怔,跪了下去。 “啊!” 他叫出了声来,连日来的忍耐c郁闷全部随着这声音发泄了出来。 “母亲啊,你何以” 眼前,张母已因上吊逝去。为了儿子的忠义,她帮儿子作出了难以想象的抉择。 婢女的哭嚎声,他根本听不见,一声不吭,泪流满面。 张郃在老母坟前磕了不知多少个头,额头已经血迹斑斑。他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来了媒人。以前家里穷,没人愿意嫁他。近两年日子过的好了,也开始张罗婚事。好不容易让城里门亭长的女儿许了他,可现在他是要去做杀头的事情,不能牵累别人。 他又叫来了几个得意门生,把武馆转给了他们。当弟子问起缘由,他没有说,但还是有聪明的弟子猜了出来,便有五人愿做死士追随。 他寻思如何出手。现在城里有皇甫将军亲率的一千官兵,以及城内的本地官兵五百人。参与到针对南门设伏的应该有几百人,这是连日来观察下来的结果。 无论如何敌人太多了,所以他选择在晚上动手。最好还能有人帮忙,而郡都尉张好是最佳的人选,这人是张郃的同乡,两人近年多有来往,无话不谈,关系甚好。 他请张好到城里最好的酒馆吃饭,雅间里两人喝了不少酒,张郃说起自己打算把武馆转给别人的事情。 张好低着头迟疑了一下,慢慢抬头道:“儁z,你我是同乡,算是知根知底,哥哥我说句心里话,你是不容易的。死人必然是过去的事情,何必钻牛角尖。” 张郃叹息道:“张某人这一世没有恩师,无从谈起。老哥你也常说恩师是有品德的,有威望的。” “我是说过,我也羡慕你有这样的师父”张好顿了顿,“你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喝了口酒,叹了口气,显然很为难。 张郃敬酒道:“明夜动手,是否请大哥把南门的兵都撤了?” 张好犹豫了一下,倒了杯酒,举杯道:“我在那也就两百人,我让他们撤了。但洛阳来的兵我是动不了的,见谅。” 张郃动容道:“这样便好,谢谢大哥!” 一切就绪,张郃便把所有计划与五名死士全盘托出。 第二天子时,张郃等人靠近南门的集市空旷处。此时广场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根木柱,柱子顶端横着一根短木,用绳子垂挂着一具尸体,在黑暗中的风里飘摇。由于是自刎而死,脖子以下的衣服血迹斑斑,头发披散。 张郃喉结鼓动,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师父,好像有点不对。” 有人这么说的时候,张郃也发觉了异样,远处的广场四周的路道似乎有黑色的人影。 “之前查他们岗哨的时候,并没有人堵在路道上,他们应该是在附近的屋子里。”有人道。 张郃心里一沉:“撤。” 他们后退了一段距离,突然间火光围聚过来,周围的三条路全部是官兵,大道上挤满了人,为首一骑赫然是张好。 张好此时披盔戴甲,手持长矛,冷然道:“儁z何苦呢?” “你!”张郃气满胸膛,“张好!你这个孬种!” 张好苦笑道:“你既然告诉我,我不可能置之不理。你在告诉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你把我全家二十多口人都拉下水了,而你呢,无牵无挂,你以为我不知道。何况哥哥我已经做了八年的都尉,你就给我当个垫脚石吧。” 他的话是有深意的,做了八年的郡都尉,他觉得自己最好能晋升,人之常情。另一方面,郡都尉是太守的副将,并非常设,一般设置于边疆c动乱地区,像冀州北部几个郡仅仅是为了策应幽州抵御乌桓,才在每个郡置了都尉,一旦军情不紧,很可能裁撤了。被裁撤后的人员一般不会有太好的安置。 “贪慕虚荣的小人!”张郃大喊一声,拔剑冲杀过去。 忽然,一张大网从高处屋顶扔了下来,稳稳地盖住了四人,张郃也在内。其余两人想要去搭救,却被弓箭射倒在地。 不一会,四人跪在广场上,手脚被缚,一侧便是挂着王越尸体的木柱。 张好身边站着两人,比张好地位要高。张好正不断对他们说着关于这次围捕的精妙,郡太守李固满意地点了点头,另一人没说什么,但此人的地位显然比李固还要高。 张好走到四人面前,说:“除了张郃外,另外三人我知道只是意气用事,只要你们把罪状一一说清楚,可以从轻发落。” 他拿了把刀走到第一人面前,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说吧。” “不知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知道!”年轻人低着头,掷地有声。 哗然一声,血溅了一地,人头滚落。张好的刀落到了第二名中年人的脖颈上:“说吧,命只有一条。” 对方默不作声。 “我数三下,一,二,三。” 一刀砍下对方头颅。 又对第三人道:“你” “卖友求荣!狗都不如!” “好!”张好怒目圆睁,一刀砍了对方一条臂膀。 那汉子闷哼一声,伤口处血流不止,咬紧牙关,竟没有倒下。 “好,够硬。”张好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他把刀给了手下,对张郃道:“张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张郃抬头盯着他,眼睛里满是血丝:“认识你,是我眼瞎了。人在做,天在看。” 张好冷冷地笑了起来,退到那名洛阳来的将军身边:“将军,此人是王越的弟子。只要把他捆在这里,加上逆贼的尸体,就可以把贼党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将军点了点头,一声不吭,脸容十分平静。李固夸奖了他几句,毕竟张好不管做什么,最后功劳最大的还是他这个太守。 就这样,他们将张郃直接绑在了那根柱子下面,上面挂着他师父。 此情此景,连赶集的人看到了也唏嘘不已。不少人说张郃是有骨气的人,把那个郡都尉张好骂的猪狗不如。王越本身很有名望,乐善好施,落得这样的下场,都说是让人陷害的,民众对于官府极为不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忠肝义胆 在广场一侧有一家酒馆,窗户面朝广场这一面的雅间内,童虎和李典正站在床边,李源守在门外。 李典双手紧紧地抓着窗框,咬牙切齿道:“狗贼,老子劈了那个狗贼。” “你刚刚说这王越的四弟子叫儁z?姓张名郃吗?”童虎道,指着被柱子捆绑的那人。 “贤弟莫非认识?” 童虎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有过耳闻,并不了解。” 李典叹了口气:“对方人太多了,朝廷又派了皇甫坚寿过来,这真是往死里逼。” “坚寿是表字吧,这人和那皇甫嵩什么关系?”这个时代基本不会有人用两个字的名,复姓倒是可以的。另外,皇甫嵩明明是忠义之士,师父去救的其中一人就是他,看这名字,难道这个过来诱杀王越弟子的居然是他的族人? “他叫皇甫鸣,是皇甫义真的儿子。我对他根本没印象,显然是让逼过来的。你师父救出他父亲,他却被逼来迫害忠良,估计是不情愿的,可还是招人恨。” “既然他不愿意,不如去找他?” 李典摇了摇头:“没用的,他所做的事情,和清河王做的事情是一码事,都是在保全朝廷忠良。如果他们忤逆了旨意,就等于踩了宦官的陷阱,会造成很大的牵累。” “真是一环扣一环,想要打倒这群宦官确实不容易。” 李典在屋里走了几圈,站定道:“不行,今晚行动,否则四师弟要被他们整死的。” “老哥你别激动啊,”童虎劝道,“你晚上过去,和死没什么区别的。” 李典沉默着。 童虎继续道:“只有白天才行。” “白天?”李典愕然道,“光天化日,连逃都没地方逃。” “你错了,正因为是光天化日,这集市人才多,路边人也多,我们把这些人当做盾牌,只要在人群中穿梭,到附近隐蔽的地点改变装束,很容易给官兵制造错觉。” 李典微微点了点头,两人开始商议如何行动。 在核算人手的时候,李典道:“只能招募到三人,但还没有和对方确切说定。” 童虎听到这样的消息,比较痛苦,因为敌人太多,己方可支配的人手太少,连战术也没法排布,他问道:“你们其他师兄弟呢?” “没人了,就四个师兄弟,大师兄人都找不到,三师弟被逐出师门,能帮忙劫了囚车已经仁至义尽。”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犯了什么事情?” “枪王童渊和师父是老友,说三师弟有武根,练枪也是一把好手童渊是武痴,喜欢武学悟性高的人,便和三师弟过招的时候顺便教了他几招,三师弟当场如法炮制,用童渊的枪法回击过去。师父看在眼里,就说三师弟在这边已经没什么好学了,不能耽误他。挑了三师弟学会童渊枪法这个罪过,把他逐出师门,童渊顺理成章收了他。” 童虎叹息道:“剑圣真是高贤。”最近的一些事情,令童虎对这群习武之人的忠肝义胆深表佩服,他们充满浓厚英雄色彩的壮举更是令他趋之若鹜。起初他帮助李典是出于互助和结交的目的,有利益交换的概念,但现在逐渐演化到了舍命陪君子的地步。 两人商定明日行动。 但在当天傍晚之前,也是南门人员进出的一个高峰时期,出现了骚乱。 集市人还是不少,就在这个时候,一抹人影靠近了柱子那边,一剑砍断了绑缚张郃的绳子。 “三师弟!”张郃叫道。 三师弟点了点头,一脚跃起踩在张郃肩膀上,借力往上直冲,一剑扫断了垂挂尸体的绳子。 张郃接住尸体,三师弟用尸体上的绳子把尸体绑缚在张郃身后。 三师弟严酷的脸庞,止不住的泪水,泣声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却未能相报,简直忘恩负义,天理不容。师父,孽孽徒来接你了!” 此时,人群骚动起来。官兵开始涌入集市,周围屋顶上站满弓箭手。张好骑在马上,远远指着张郃那边道:“射等等!” 现场全是人,有奔逃的,有倒地被踩踏的,有的哭爹喊娘,简直是灾场。这时候射箭,肯定死伤不少旁人,他承担不起这个罪责。 张郃接过三师弟给的剑,两人一同奔逃,尽量走人多的地方。几次与冲过来的官兵接触,三师弟手中剑几个挥扫就把人打翻在地。但是张好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靠近南门那边的官兵已经关闭城门,开始驱赶人群。 当张郃两人到达城门处的时候,官兵已经围了上来。张郃已经明白三师弟的意图,如果城门关了就上城墙,然后跃下去。以他们的武学修为,这河间城一丈半的城墙不算什么。 可问题是他们无法靠近城墙,隐伏在四周建筑内的官兵有序冲出,列阵。 前后的路已经完全被堵了,集市那边的弓箭手正在赶过来,而前面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弓箭手。 张好纵马从后方杀了过来,大喊道:“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张郃怒骂道:“放屁,你这没刚性的东西!” 张好见他背着尸体,行动不便,一夹马腹,直接冲过去,靠近后手中矛刺出。而张郃像是一直在原地等着他过来,双脚一蹬翻身飞起,根本看不出身上还有负重物,待得张好抬头的时候,那剑横过他的脖颈,人头飞出,血光冲天。 张郃落地后,捡起张好满是惊惧表情的头颅,朝着人群扔了过去:“收好这不人不鬼的东西!” 追袭而来的本城士兵见都尉已死,心中胆寒,没人敢上前。而太守李固和皇甫鸣正站在墙头上,李固怒道:“让他们给我围上去。” 皇甫鸣一言不发,心道:“今日之事与人心相冲,枉造恶业,有损阳寿。”他本来是个人到中年的太学生,一直拒不做官,居然给他胡乱加了个将军的名头,逼他在这里绞杀忠良。 李固一直在问该怎么做,他沉默不语。李固道:“将军不能错过这个良机,否则朝廷怪罪下来,你我都要担责的。” 皇甫鸣闭着眼道:“随你吧。” 李固咧开嘴,便对他身边的传令兵等人说了一番命令,让所有本城士兵和皇甫鸣的士兵全部围过去,直接用人海战术。而弓箭手由于目标太小,周围杀过去的全是自己人,根本没法射击。 张郃杀了张好后大喝一声,往前冲杀。 三师弟面对这样的阵仗,仅仅是冷静的环顾四周,朝着黑压压的人群冲过去。对他而言敌人太多,可敌人再多也不过是个数字,他没想过能安然离开,拼死也要把师父护送出去,让他入土为安。 官兵仗着人多,恶狠狠地围过去。 三师弟缓缓地吸了口气,一剑横扫,纵雪剑法的剑气荡出,甲胄破开,骨肉难抵。前方一片士兵俱倒,地上全是血泊。受伤者胸腹绽开,有的手臂飞落。 “这是”李固指着前方的手都在抖。那便是剑圣的高徒,剑身还未触及人身,仅靠剑气已经扫得四周的步兵翻倒一片,哀嚎四起。而背负尸体的张郃断后,也是游刃有余。两人一前一后,竟无人能阻。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皇甫鸣身边的副将从墙头跃下,皇甫鸣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声。他所领的兵其实是朝廷命并州支援给他的,也正是这名少年副将的兵,此人姓张名辽,是并州刺史丁原的从事。 皇甫鸣听闻此人勇武过人,匈奴犯并,张辽参战两年,杀大小将帅十余人,匈奴人皆知其名。如果他出手,恐怕王越的弟子凶多吉少。 张辽阔步而去:“给我让开!并州军张辽在此!” 声音呼喝,士兵忙给他让路,当他与王越三师弟碰面的时候,三师弟全身上下竟还没有一滴血,而周围倒下的士兵早已过百,血流成河。 张辽笑着点头,脸色一冷,冲杀过去,手中月牙戟刺出。两人年龄相仿,血气方刚,剑戟相交,不相上下。 但明眼人就能看出,张辽是以逸待劳,对方却已经杀了一阵。两人再过数招,三师弟剑气横斩,张辽一跃而起,手中长戟往他头上劈来。 三师弟的剑横挡,却硬生生的断开,被迫往后翻滚。张郃见状,一脚踢来一支长枪。三师弟接住后,往前一个突刺,把张辽迫开。 两人枪戟相攻,只攻不守,十分凶悍,谁都不愿意退让。躲闪间不免受伤,张辽轻甲已经断开三半落地,胸口c臂膀都有血迹,而三师弟身穿白袍,肩部有一抹血痕。 张辽深知,如果自己没有穿着甲片,估计伤得更重,对方的枪法多变又刚猛,丝毫不逊于那剑法。 正在他选择防守的时候,三师弟的枪法彷如梨花飞雪,影影重重,爆射而来。张辽被罩在了这枪势之内,一时间竟分不清该防哪里,他被迫退后。一侧,一人持长枪攻来,欲要解围,嚷道:“逆贼,高顺在此!” 三师弟竟没有顾及他,继续欺身而进,把张辽的头盔都挑落在地。高顺枪影从一边扫过来,三师弟双脚一蹬,竟然在半空中踩中了枪身,一个翻飞从上往下,如大鹏展翅,朝张辽刺去。 张辽爆喝一声,往上一跃,手中月牙戟一个飞扫,击中长枪,两人身体俱震。而此时对于三师弟是个劣势,从高处落地,无论如何低处的敌人都可以更好的攻击他。张郃却在不远处被人拖住,根本没办法来支援。 高顺见此时机,已经朝着三师弟落下的方向攻了过去。 蓦地一抹影子飞了过来,高顺忙踩住步子,往右格挡。那是一个黑衣人,脸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黑衣人踩着地面,朝着他的方向弹射,一把握住他的枪身,一脚横扫下盘,高顺跃起躲闪,他用力拽着长枪往一侧抛掷。这一下,用足了内劲,高顺的身体远远抛飞。 黑衣人正是童虎,刚刚还不知该怎么介入此事,听到张辽c高顺的名号后感觉事情有点难了,一直在观察并州的那名大将是否在场。如果那人在场,感觉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但他终究不是怕死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情自然要做。而王越两名弟子岌岌可危,只好随着李典出手。 李典在他的劝导下,也穿了一身黑衣,现在持剑帮着张郃抵挡周围的官兵。 童虎从兵士的尸体边捡了一把刀,这是他唯一有练过的兵器。然而,用刀的实战技巧他等于是零。高顺过来与他两个过招,他的刀一直在格挡,明显很被动。对方也是内劲十足,将他打压的步步退后。 “贼人!”高顺一喝,枪势猛烈。童虎招架不了,直接把刀扔过去,高顺一闪的时候,童虎猛然握着他的枪杆子,一个阔步逼近,左掌探出,高顺冷哼一声,右拳相迎。 嘣的一声,两人由于反冲力而退开,童虎死抓着那支枪,高顺被他带了过去,走了好几步。玄阳道长教的都是徒手的功夫,童虎创造近身机会的一掌,令高顺不敢小觑,身体内热翻腾,差点伤及腑脏。 童虎深吸了口气,不再过度在意对手的长兵,手一松。 高顺收回枪后,立即刺出,童虎以步法躲闪,身形逐渐轻盈。 高顺看得眼花,心道:“这轻功很不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形神影分 玄阳道长授予童虎两门奇功,都是压箱底的功夫,毫无保留的拿出来给了这个关门弟子。毕竟在他看来,童虎拥有高超的武学悟性,难得的奇才,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擎天功乃内功之极,共分七重,童虎刚练到第二重血脉通博。既是扩张和强化经脉气血,能积厚常人无法企及的内力。他用劲还不熟练,可刚刚一掌过去,已经把高顺打得手都发麻了。 而此时在这枪尖下紧靠步法躲闪自如的便是“形神影分”,乃玄奥的轻功,也是玄阳道长为人称道的强项,在军阵之中不用白刃,却能躲闪白刃,对付白刃。 童虎精通此法却比擎天功快了很多,一方面他觉得还是早点学会逃命的功夫为好,这没什么好丢人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另一方面,这套轻功与太极拳的一些走位极为相近,特别是身法的配合近乎“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的精髓,总能寻找到借力卸力的时机,而要做到借力打力则是要往太极拳实战延伸,他做不到,也不知道该如何配合。 但此时光是身形的功夫,已经让高顺伤透脑筋,加上童虎一直想要欺身而进,高顺极为注意防守,反而让童虎牵制了。 “可恼!”高顺喝道,一个挥扫,童虎身子一矮躲开。 那身形又如同游蛇一般贴着枪身靠近过去,接下去童虎所用的却都是散打的套路,勾拳c直拳连上。 高顺心叫:“这人怎么像是在乱打。” 这些拳法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套路,但有体系,这体系是来自于完完全全的实战,最后一个泰拳的飞膝又脱离了这些拳法,明明像是某一个腿法的技巧。 高顺无法招架,手中枪早已没法在近距离下使劲,腹部吃了这一下满含内力的飞膝,枪脱落,身体往后倒飞,滚落在地。部下忙去搀扶他,他站起后吐了口血,擦了擦嘴角,像是伤得并不重。 王越三弟子那边已经把张辽逼到了极限,周围不时有人去助阵,却被杀倒在地。 “杀过去!”童虎大声道,张郃和李典明白过来,跟着他朝着三师弟的方向过去,那里的人被三师弟一路往后逼,有些竟然自己人靠在自己人身上,有的互相撞倒在地,情形极为难堪。 张辽身上受伤多处,见势往后急退,让兵卒挡驾。童虎c李典c张郃c三师弟四人势同猛虎,一时间竟能力敌数百人。 李固十分骇然,对皇甫鸣道:“将军,下令射箭吧。” 皇甫鸣皱眉道:“我们的人都在下面,李兄连自己人都射?” “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不把他们挡住,你说怎么办!放箭!” 李固已经没法了,明明自己和皇甫鸣安排了四百人在这边,后来赶到的也有两百多人。可眼下起码被斩杀了一百多人,而对方势头不减,堂堂的都尉张好被斩,并州那边的将领好像也敌不过。如果让王越的人跑了,在自己地盘上把尸体夺走,怕是治他个死罪都有可能。 “去你的!” 不知是谁,直接把李固扔了下去,砸到了兵士头上去了。 皇甫鸣震惊地转身去看,一个满脸白色胡渣子的老人身形魁梧,穿着一身黑袍,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 周围的士兵才反应过来,刚要靠近,其中一人的手中枪不知怎么的脱手而出,到了那老人手上。老人挥枪爆发气劲,十余人系数翻倒,有人飞出了墙外。 其余人已经不敢动弹了,一方面这人太猛了,另一方面将军明显被他挟持。 老人道:“敢问可是义真的儿子?” “正正是。”皇甫鸣颤声道。 “老夫与义真是旧友,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不得已为之,不如卖我个人情吧。” 皇甫鸣明白过来,忙喊道:“都别动!” 老人大笑道:“谁敢再动一下,我把皇甫将军的脑袋割了。” 声音由内劲而发,盖过了全场的交兵声和喊叫声c杂乱声。 人们朝墙头看,皇甫鸣身边确实站着一人,便知道主帅被劫持,都不敢动了。 张辽等人看得咬牙切齿,大叹一声。他们本欲夺下军功,为并州军增威添利,向朝廷也能更说得上话。而他和高顺作为年轻的小将,只有依靠更多的军功才能出人头地。 今日,唯有一事他是服气的,那就是王越三弟子的武功,实在望其项背。 “让路,开城门!”老人道。 那些士兵看着这四个浴血奋战的敌人,特别其中三人都还是少年,回想刚刚的杀阵,心中满含惧意,有的也在叹息那剑圣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当日如果不是以家人相逼,恐怕想要抓住剑圣是不可能的。 四人一路出去,还夺了四匹马,往南疾行。城内守兵没人敢去追,只见城上老人就那么静静站着,而皇甫鸣的表情反而松弛了很多。 他们在一处山谷找了个山洞歇息,已经是深夜。他们没有生火,在黑暗中,童虎把随身带的肉脯全部拿了出来,分发给众人。 当李典把童虎的身份告知后,张郃为之动容道:“在下张郃,字儁z,今后贤弟如有困难,张某愿效死命。” 三师弟朝童虎拱手道:“他日的一饭之恩铭记于心,壮士今日之举不敢忘记。在下赵云,如有” 童虎愕然道:“你叫什么?” “赵云。” “哦好名字。”童虎点了点头,此时看着已经用溪水清洗过脸庞的少年,突然发觉他相貌堂堂c英气逼人。人说相由心生,用在他身上真是贴切。 “谁!”李典警觉道,站起身,拔出腰剑。 只听得笑声传来,老人走近。 “师父。”赵云施礼道,“孽徒一意孤行,请责罚。” “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要干什么。”老人如此被他称呼,那自然是枪王童渊。刚刚就是他擒贼先擒王,把他们四个放了出去。 老人看着赵云c李典c张郃,笑容淡去,走过他们,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王越的尸体。 “当初就说别给朝廷做事,你看看”他看了看童虎,“你是老道士的徒弟?” 童虎点了点头:“小子童虎,见过枪王。” “什么枪王,虚名。”童渊道,“他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好的弟子,擎天功和那身轻功竟都传了你。” “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入门至今也就几个月。” “几个月?你就已经把这两门绝学练成这样?”童渊上下打量他,难以置信,“如果真是如此,那你这样的徒弟谁都想收了。难怪难怪那老道士还肯收徒,还收了个关门弟子呵呵不过嘛,你我本家,人才辈出,就更难怪了。” 大家也笑了起来,气氛不至于那么低沉。李典对于童虎的进步是印象最深的,当初和童虎过招,童虎虽有过人的技巧,但显得十分稚嫩。今日见他与高顺的对阵,显然轻功激进,应对更为自如。恐怕假以时日,自己和童虎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童渊走到洞口,对他们道:“这刘家恐怕是走到头了。” 四人中只有张郃已经举行加冠之礼,其他三人还小,自然没有表字。当下,童渊为他们赐字,以待弱冠后用。问他们是否愿意,三人欣然点头。 “李典字曼成,赵云字子龙,童虎字文龙。你们是此辈英杰,这天下今后都是你们这辈人的,好好的去闯荡一番吧。” 四人在高山上埋了王越后,商定先去东武阳与王越的女儿汇合,与她见上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侍从 张郃和赵云已经被人知道了面容,当下易容成了大胡子粗汗模样。他们肯定不走大路,便是绕着路,过了约莫八天到了东武阳县城。 进的是北门,而北门内的布告板上已经贴了布告。第一份,说明有反贼抢夺王越尸体,死伤惨重。这里说的是死伤惨重,并不是说的官兵,可民众又不知道,以为真有一大群反贼去抢尸体。 共有两份通缉令,上面一人名字写着张郃,画的还算神似,另一人自然说赵云,可画的却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根本是另一个人了,名字写着周豹。 一行人来到童虎府上,到了小月暂住的客房。他们见了小月后,如释重负。三位师兄弟与师父的女儿闲聊了很久,哭哭笑笑的。童虎看得深有感触,谈到通缉布告的事情,张郃道:“什么狗屁画师,把三师兄画成了什么。” 童虎没有笑,他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让人把李源叫过来。李源没有参加那场恶斗,童虎提前给了他一个任务。他完成任务后,走大道回来的,自然比他们快了不少。 童虎说:“一切顺利?” 李源点了点头。 童虎对着众人道:“儁z兄实在没办法,你在河间太有名,又先被他们抓到,是有案底的人,早把你的画像给画好了。赵兄那边,多亏了皇甫将军,他帮忙掩盖了。这件事情他是被逼过来的,他父亲是我师父救出的,这个人情他肯定要给。” “公子,皇甫将军说,枪王童渊已经告诫过他妥善处置,再三答应不会再生枝节。”李源道。 赵云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总觉得欠了恩师太多。 李典拍了拍他的肩头:“小云无父无母,两位师父等同父亲,人生在世,有他们做你的父亲,羡煞旁人。” 又对张郃道:“四师弟,今后怎么说?” “我出去走走吧,总归有地方容得下我,不行就上山避一段时间,他总不能把布告一直贴下去吧?什么强盗贼匪年年有指不定哪天这天下动荡,什么狗屁通缉令都作废了。” 谁都知道他是在自我安慰,让大家安心。 童虎正色道:“如果我算得不错,这天下很快就要大乱,儁z兄说得定会成真。” 张郃笑道:“哈哈,你还会算这个?” “我是认真的。” 小月拽了拽赵云的袖子道:“云哥哥,你呢?” 赵云一阵踌躇茫然,他性情冷静,善于思考,轻易不会做出决定。 童虎心叫:“时不待我!” 他忙说道:“既然赵兄没有被通缉,不如你和小月一同住我这里。我师父与你两位恩师都是故交,大家对那群宦官阉党恨之入骨,同仇敌忾。日后我们都是要相互照应的,你看看小月,小小孩童,若是颠沛流离,不好说今后会怎么样,总不利于她。是不是?她是女孩子,应该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下长大,这样也好报得剑圣的恩情。” 他有自己的打算,想方设法留住赵云可以说是势在必行的决定。而对方也确实没有好的去处,特别是小月,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不能带着她到处跑。 李典心中一宽,点了点头说:“三师弟,你留在这里吧,小月你要照顾好。” 赵云也点了点头,道:“求之不得。” “你呢?”小月忙问李典。 李典抬头冥想。 童虎道:“是要回去吧,长公主肯定留过话给你,如果一切平安就回去当个公主侍从,身居户郎将,没人敢动你。” 李典道:“不错,公主对我如同亲人,不曾亏待。倘若一旦动乱,或者那些阉人乱党想要对皇室不利,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至少,我会保护好公主,更要找机会报仇况且清河王还被强留在那边,如果他有什么麻烦,在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童虎为之动容,拱手道:“劳烦了。” 吃过晚饭后,张郃c李典先后离开了县城。 夜里,童虎坐在房里用毛笔在竹签上写字,有人敲门。 “进来。” 他没有抬头,对方脚步声很轻。 “公子。” 只见小雪站在那里哭,童虎走过去道:“怎么了,谁欺负你?” 小雪哭着扑在他怀里将他死死地抱住。正在此时,赵云走到门口,似乎找他有事,见状干咳一声,忙转身走了。 童虎刚想叫住他,欲言又止。 他慢慢地抱住了小雪,这酥软的少女身体真香。 “到底怎么了?” “公子去干什么了?为什么李大哥都不肯说,他嘴巴好硬,怎么都不肯说,他还是先回来的,小雪当时差点昏倒,以为公子出事呸呸呸,怎么会呢可我确实好怕啊,还好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好。我就有依靠了,否则,否则你有个万一,我便跳进河里去。” 童虎明白过来,轻笑道:“你跳河里做什么,你会游泳?” 小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发觉自己情绪失控已经太靠近这位主人了,忙推开他,低头道:“小雪冒失了,请公子责罚。” “怎么老有人喜欢别人责罚自己。”童虎皱眉道。 “小雪说错话了,还抱了公子。”她越说脸越红。 “好啦,是我抱的,错在我。”童虎伸手握着她的小手,少女娇躯一颤,“你我的姻缘我是知道的,既然父亲有这个意思,我我也觉得小雪很好,如果能给我做个伴,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小雪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惊诧万分,捂着发烫的脸跑了出去。 童虎伸着手,一脸的困惑,叹了口气道:“这辈子最最不懂的还是女人心,表面简单,内心深处真是海底针,一点没说错。” 不禁又想起了前世,他前世桃花运是有,却很不顺利。两个刻骨铭心的女人,第一个结婚前车祸,导致他抛开高薪工作去当兵;第二个是毒枭的女儿,也间接导致他退役后参加了佣兵组织,把自己放逐在了疯狂的第一线。 天一亮,童虎就去找赵云。赵云在练武场上使枪,那群童虎雇佣的少年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李源走到童虎跟前说:“公子,赵兄的武功高深莫测,就这几手怕是没有使出全力。要不让他帮忙教一下这群小子,他们佩服的紧。” 童虎笑道:“这倒是不错。” 赵云收枪走了过来,道:“小虎,昨日我来这里不能白吃饭,给点活吧。” 他昨晚就是想问这个。 童虎仔细想想道:“赵兄,闲来教一下这群小子剑法枪法,平日和我一起行动,成吗?” “侍从?” “差不多,却又不是。准确点说,是侍从和管事的结合体吧怕是屈才了。” “有人对你不利?”赵云思考的很深,以童虎的本事还需要他做侍从,说明一直有人盯着他,要干掉他。 “确实,麻烦不少。” 赵云冷然道:“哪里的恶徒,我去杀了便是。” “这件事情一时间说不清楚。”童虎苦笑道。只要他还是甄宓的未婚夫,注定是众矢之的,差不多就是男人公敌了。 而他对赵云的定位并非侍从那么简单,是今后他所要打造的军事组织的副将。这就需要彼此知根知底,从平日的相处中培养默契。而这些是此时无法摊开说的,时机未到,准备也不充分。想要做一方诸侯,除非天生注定的王侯之人,普通人要揭竿而起,必然天时地利人和无所不缺方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商贾之争 童虎询问李管事,那几间铺子和酒馆的事情。李管事苦着脸道:“有人造了一样的东西,这太缺德了。” “有人仿造了包子和馒头?” 李管事点了点头。 童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碍事,是谁在做。” 李管事道:“苏家的,惹不起。” 童虎放下杯子,轻笑道:“没惹过,怎么知道惹不起?” 李管事皱眉道:“他们家田地极多,富甲一方,整个县城没人敢不给他们面子,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童虎点了点头道:“所以草菅人命的事情他们也敢做。” “这就不知道了。” 童虎心道:“你这么本分的人能知道什么。” “公子,有件事情,你家亲戚不多,但前段时间按辈分说,是你祖父的弟弟的孙子,找过来了,好像要谋份差事。” 童虎摩挲下巴道:“这人之前和我们家来往多吗?他有见过我?” “不曾见过,自从家里日子不好过后,其实亲族基本就不来了,反正我们离他们都远。” “真够势利的。” “都这样。” “好吧,如果再来,你引荐一下,到底还是一个祖宗下来的,能帮忙就帮一下。” 童虎见李管事好像消瘦了很多,心想也是六十多岁的人,总不该继续让他操劳,便道:“今后家里的事情你看着点,外面不用去跑了。随便差个小子去就行,他们整天练武,也没其他事情。李源手脚利索,脑子转的快,有事就差他吧。” 李管事点了点头,不服老不行。想了一会,说道:“公子,我们家要这么多护院干什么呢?别人家不知道,都说我们在开武馆。” 童虎笑了起来:“城西古家听说有下人一百多口,怎么没人说呢?不就是因为我们家现在日子好过了,有人眼红,认为我们一下子铺张太大,有点暴发户。” “暴发户?” “反正就是有人会眼红我们过得好。” “这倒也是。”李管事完全想不明白这里的问题。如果这二十人全部是杂役之类的,那倒是好说,可各个都习武,又不做其他事情。 他有想过,兴许是公子之前让甄家打了,便一直记挂在心,定不能再吃这种亏。 李管事走后,童虎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今后要做的事情,又理了一下路。正想的入神时,只听有人惨叫。由于他在书房,离后院很近,所以他知道是什么方位的声音。 当他走过去后,只见王月把六名少年打翻在地,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王越当初教小女武功的时候,发觉她是可塑之才,而自己生的儿子却资质很差。所以就把女儿的名字改成和自己名字同音,差不多就是望子成龙的意思,把女儿当儿子养。虽然这样的做法被人反对,可他到底是武人,一意孤行,谁又能拗得过他。 此时,这小王月的本事可是把这群少年吓得不轻。一个九岁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把木剑,打得数人已经翻倒在地。其他少年已经不敢上了,一开始他们纯属逗她玩的,可被她打了后,就动真格,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赵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童虎走到他一边道:“赵兄,这小月真够辣手的。” 赵云轻笑不语。 “谁在说我!”小月持剑而来。 童虎咽了口唾沫,这孩童撒泼起来,他也不能还手,毕竟熊孩子啊。 “我是说啊,今后你帮忙训练一下他们,毕竟你可是” 他没有说下去,否则就露陷了。之前说过,赵云和小月是因为受到土豪劣绅迫害,逃难过来的。除了李源外,绝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 童虎续道:“你毕竟是女中豪杰,教教他们,让他们长长见识,好不?” 小月趾高气昂地说:“就是请我做他们师父咯?” “我看可以。”赵云点了点头,“小月,你家在兖州也是开武馆的,女随父业有何不可,多教点徒弟,开枝散叶,多好的事情。” “你们在兖州哪里啊,怎么会有人敢得罪你们呢?”有个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手臂。 “你懂什么。”童虎正色道,“官商勾结,任何事情有官府参与了,还不得认栽?” 其他人闻之叹息。 小月便又想到了被迫害的父亲和家人,哭着跑了。 童虎伸着手,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这女人到底是女人,这么小的时候就如此敏感细腻,碰不得啊。 小月长得水灵,岁数小,武功又好,教起人来一板一眼的。少年们虽然有时被她打得疼,可都喜欢死她了,各个把她捧在手心里一样供着。这让她也有人被尊重的荣誉感,更在这边找到了家的氛围,渐渐心中的阴霾随着时日也淡了下去。 童虎把几个掌柜都叫到一起,让他们汇报最近的工作。大部分人都在说有的人家在仿制包子和馒头,很多都四不像。 掌柜里最受器重的是芙蓉楼的赵掌柜,他说道:“有些人仿制了我们的包子和馒头,可味道差太多。苏家的十分接近,就是包子的馅料拿捏不准,口感不好。” 童虎点了点头道:“问题就是在馅料,其他没什么技术含量。” “我们几个厨子可都是忠心耿耿的。”赵掌柜强调道。 童虎笑着点了点头:“我是相信大家的。” 赵掌柜道:“公子,我们的生意被他们打下来了。” “没事,把事情说清楚。” 赵掌柜看看其他掌柜,便叹了口气道:“他苏家财大气粗,无论包子还是馒头,价格都只有我们一半,这怎么弄啊。” 童虎点了点头说:“很多人不会在乎些许的口感问题,价格压这么低,很多人就愿意买他的。” “他们钱财太多,我们要被他们整死。” “是啊,他们好像是故意跟我们对着干,我有听别人说过,那个苏越居然扬言让我们关门。”城东铺子的掌柜说道。 赵掌柜道:“生意差不多跌了有一半多,这样没法维持下去了。” 掌柜一个个都在摇头叹气。 童虎起身道:“做好自己,去吧。”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童家仅仅是风光一时,还是搞不过苏家。 而在苏家那边,也是这么想的。苏越坐在武阳楼的二楼,看着远处那家芙蓉楼,把香瓜子仁扔嘴里,笑意盈盈。身边站着武阳楼的掌柜,正汇报这个月的业绩,苏越没有在听。 等掌柜说完后,苏越道:“你看,那童家还能撑多久?” “怕是最多还有一个月。” “我也觉得那种毛头小子,也敢与我苏家拼高下,不自量力!” 谁都知道童家做的生意和他们冲突并不大,他们的产业很多,酒楼只是一部分。这分明是苏家财大气粗打压刚出道的生意人,有失风格,遭人鄙夷。 掌柜道:“那是,那是,公子绝妙,居然做出了一样的包子,他们怕是万万没想到的。” “还有什么能难倒我的,只要我想,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苏越翘起二郎腿,往嘴里又扔了颗香瓜子。 “只是,我们这样的价格,赔了不少” “继续干,他们早晚完蛋,到时,我们搞得他们活不下去,我让他滚出城去!” 掌柜听了也不好说什么。 “咦!”苏越站了起来,跑到外围阳台上,靠在栏杆边。 掌柜见他探出半个身体,急道:“公子小心!” “不打紧啧,这小妞。”苏越显得有点生气,他看到的其实是甄宓的马车,虽然他没有看到甄宓。但是从马车上下来的分明是那名婢女洛梅。他有听人说,甄宓每天经过此地,都会让下人去芙蓉楼买包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纨绔子弟 洛梅买了包子后上车,给了甄宓一个,自己吃一个。最近她吃得可开心了,甄宓每天都来买两个包子。 不过洛梅好像没什么心情吃,她说:“排队的人是少了很多,那边的武阳楼好多人,苏家居然做一样的包子。” 甄宓平静地摇了摇头道:“不一样,我有吃过,完全不一样,他们那是在以次充好,但又贱卖,别人不管太多,便宜的事情谁不占。” “那是,至少里面是肉馅啊。”洛梅眼珠子一转,“小姐童家会很难吧?” 甄宓看着窗外,沉思片刻:“难说,有点看不懂那个人。” “那个人,哪个啊,是不是小姐心里的人。” 甄宓皱眉道:“你这婢子怎么说话的?” 洛梅笑道:“这童家公子确实有点不同,当初以为是个平庸的书生,没什么出息。可却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要不是苏家乱来,他应该会做好的。洛梅也是为他可惜,恨死那个纨绔子弟。” 她们回到家中,在去自己院子的路上碰到了甄牧。甄牧一直在此处逗留,像是算准了她们要回来,特意等着。 “侄女。” “大伯。” 甄牧笑道:“今天和几个朋友聊了一会,听说那童家要不行了。” 甄宓轻笑道:“没怎么在意。” “哎,这童家不是做生意的料,当初去举孝廉试试也好,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这样的话,很快垮掉,这婚事也就垮掉了。” 他见甄宓没有说话,好像一直在聆听,便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苏家的,东武阳第一富,那是真有钱。大伯与那苏家嫡长子苏越关系不错,聊得来。这孩子是个稳重的人,虽然爱玩,可很顾家,很孝顺” “大伯说的可是苏家的儿子?” “是啊。” “怎么和我知道的不是同一个人。”甄宓笑道,“罢了,不管他是谁,与我无关。” 说着便施了一礼,走了。 甄牧在后面无奈地挥了挥袖。苏越答应他,如果能促成婚事,送他一间米铺。 甄宓到了屋里后,洛梅小声道:“什么嘛,这个人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他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些恶事,还为那个苏越来说话。” 甄宓幽幽地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害了童公子。” “哪里的话,那是童公子的福气,我听说啊,很多文人才子都去他家叫阵,让他出来比试。有的武人都去了,要和他过招。这是什么,这分明是妒忌呀。” 甄宓微微皱了下眉头:“这难道不是祸端吗?” “小姐可不是红颜祸水啊,不要这么想。” “如果我是平常女子,那苏家必然不会为难童家,他或许就能出人头地,如今处处招人打压,日子怎么过下去。” 这件事情上甄宓看得通透,难免心里有所负担。家里人之前还天天说童家好像有起色了,可最近一直在说童家到底不会经商,怕是要蚀了老本,倾家荡产。 赵云跟了童虎两天,铺子c酒楼都去过了,对城里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午时,两人在芙蓉楼吃饭。 赵云道:“这个苏家不厚道。” “无奸不商,官府也不管这种事情,最多老顾客帮你说几句好话,可回头还不是去苏家买了便宜的。” “岂有此理?” “云兄,为何商人被人轻贱,实质就是一些商人不择手段的行为,毁了商人的声誉。光看苏家,仅仅因为要压制我们,居然敢用贱卖这种撒钱的行为,能让人尊重他们吗?” “你要输了。” 童虎拿起饭碗,笑嘻嘻地吃了起来。赵云也吃了起来,两人便没说过话。 吃完后,童虎要了壶茶,给赵云倒满。 “他们有钱,所以他们能用这个办法,这是他们底子好。”童虎喝了口茶,“可是他们没有脑子。” “苏家强势,不需要脑子。” 童虎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别人也都认这个理,人人说我要输了,要凄惨了。” “你不会坐以待毙。” “当然不会,这等同过招,我倒要看看他们的招式还有多少。” 几天后,又发生了一件糟糕的事情。苏家的包子味道和童家一模一样了,而价格还是低了一半,这完全要把童家整死,所有人都去买苏家的包子。这样一来,童家的包子和馒头每天出现了大量剩余,只能分发给穷人和流民。 童虎亲自在芙蓉楼门口把馒头给了乞丐后,看他们高兴的远去,正要转身,只见一人迎了上来,大笑道:“童家小弟!” 童虎不看也知道,是那个苏家的苏越。 他笑道:“苏公子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什么风?哦,我是来看看你的。” “我一介平民没什么好看。” 苏越拍了拍他的胸口:“你我都是商人,就应该相互扶持,我见你最近日子不好过,来提点几句。” “愿闻其详。” 苏越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姿态,笑道:“你把名下的生意卖我,我不让你吃亏,唯一的要求是不要接近甄家,马上离开东武阳。” 童虎笑了起来:“苏公子真是慷慨啊。” “那是当然的,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懂,哥哥我好好教你” 童虎道:“莫非苏公子对甄家小姐有意思?” 苏越靠近他,轻声道:“你知道就好,如果不自量力,别说是店,哥哥我让你家都赔出来。” 他又拉开一段距离,豪迈地说道:“今天风光不错,来我武阳楼吃顿饭,有什么事情我们当即定下,如何?” 童虎笑道:“容我想想。” “不急,不急。给你三天时间,如何?” 童虎点了点头。苏越也点了点头,那是胜利者的表情,十分满意。 童虎回到酒馆中,赵云站在一侧道:“何其可恶的纨绔子弟。” 童虎笑道:“云兄真是嫉恶如仇。” “有何打算?” “我早就知道此人对我不利,他是我眼中的试金石和垫脚石。所谓商道还是要从勾心斗角中历练出来,如果能游刃有余,今后面对政治斗争也不会逊色。” “政治斗争?” “朝廷权利斗争之类的事情。” 童虎回到家中,夜晚,把厨子全部叫了过来。 “那边学的很快,可我也有办法,现在给你们新的配方,马上给苏家一个下马威。” 众人忙点头称是。 童虎续道:“几位厨子,小弟我对诸位还是不错的,请不要让我失望。这回一定要把苏家的刁难解决,让他们知道谁也不是好惹得。记住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内奸 苏府上,苏越刚和几个狐朋狗友喝了酒,回到家,从婢女手中接过醒酒茶后,捏了婢女胸口一把。婢女羞红着脸,却不敢说什么,即便现在把她办了,她也只能认命。 苏越玩过的女人太多了,看这婢子认命的态度就提不起性趣。脑海中,对那甄宓又是一阵浮想联翩。 想着想着,看了看一边拿着毛巾正要递给他的婢女,热血翻腾了起来,一把将她抱起,婢女“啊”了一声,被扔到床上。 门没有关,此时下人带了一人过来:“公子,此人” “去你a的,什么时候了,来扫我雅兴!” “苏公子,是小人我。” 苏越定睛一看:“嘶怎么说,上回不是刚给过你钱?” “小人是有要事那童家为了能绝境逢生,居然拿出了新的配方,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他们打算是后天推出,所以小人就赶紧过来了。” 苏越已经对那婢女没了兴趣,走到他跟前,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苏越笑得很阴冷,拍可拍他的肩膀:“可以啊,看不出来挺机灵的,等那童虎完蛋了,到我这里来干。” “那童虎说他不是好惹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苏越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我不把他治得服服帖帖,我就不姓苏!” 来者把事情和配方细细与他说了之后,便收了一袋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苏府。 走在路上,掂量着袋子有多少钱,心里美滋滋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身体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肩头像是被人按住。仔细一看,又没有手。脖子边凉飕飕的,多了一把长剑,差点吓尿了。 赵云道:“走。” 童虎在后堂喝着茶,几名厨子,几名掌柜都在。人人声称对童家是忠心耿耿,有的说:“日月可鉴。” 当赵云押着芙蓉楼的主厨进来后,他们也是吓了一跳。此人灰头土脸,环顾众人,全身都是汗水。 他战战兢兢的在童虎面前跪坐下去,两手按在膝盖上。 “王图,你,你还是人吗!”只见芙蓉楼的掌柜如此道。 其他人明白过来,便有说他不是人,白眼狼。 童虎笑了起来,其他人不敢说话了。气氛很怪异,原本在他们眼中仅仅是个少年的童虎,森冷的笑声中蛮是寒意,还有那个比他大了两岁的赵云,此时给人的感觉就是杀手,手握长剑,一直落在王图的后劲上。 王图苦着脸道:“是那苏家逼我的!” 刚说完,赵云把一个钱袋子扔出,掷地有声。 童虎冷然道:“你做了什么?” 王图一五一十的把最近干的事情说了出来,苏家前几天用重金让他把配方交出,他尝了甜头后,就乖乖的做了苏家的探子。 童虎点了点头,手一挥。 赵云一把抓着王图的后背,将他拖了出去。 “公子!公子饶命啊!”王图叫得极为凄厉,声音逐渐远去,戛然而止。 众人心里一沉,尽皆脸色苍白。 童虎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人颤巍巍地说道:“我我我错了。” 是芙蓉楼的赵掌柜,他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全身发抖。 “我没卖配方,我我只是说了一下,我们在做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一下子,其他人也都说苏家找过他们,但他们没有出卖童家,有些人对赵掌柜冷眼以对,还骂了几句。 童虎道:“童家过得好,不会亏待大家。要是过不下去,也会给大家一笔钱,这一点不用担心。至于那些胆敢出卖童家的,心里掂量一下,是否真把全家老小都豁出去了。” 他说话稳重又冷静,给人死亡通告的感觉,每个人都开始表忠心,说好话。 童虎对赵掌柜说:“你继续做芙蓉楼的掌柜,能做好吗?” 赵掌柜忙点头。 第二天,苏家推出了所谓的“豆粉包”,就是把黄豆磨成粉掺进面粉里一起做成包子,且里面的肉馅也十分特别,苏家对于加了什么馅料卖了个关子。 由于价格比之前的肉包还要便宜,买的人把整条路都给堵上了。 连日的小雨都没有抵住民众的热情,苏家的包子算是火了一把。 苏越坐在武阳楼上,一眼望去,雨幕里的人或是撑着伞,或是拿着木板挡雨,他们都在排队,黑压压一片,谁都怕买不到这么便宜的包子。 苏越笑得合不拢嘴,拿起一个豆粉包咬了一口。他已经吃了好几个了,这是他最为得意的事情,他把那个情敌压得很惨。据下人来报,芙蓉楼的客人都已经少了一半,包子和馒头几乎卖不掉。 而在芙蓉楼的雅间里,童虎给县丞严民倒了杯酒。两人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雨幕,童虎笑道:“原来县府也有这么多名堂。” 严民四十多岁,刚收了童虎两块金饼,现在慷慨陈词,说了很多事情给童虎听。 “本官好歹在这地方干了二十多年,土生土长,没有不知道的事情。今后只要童家生意上有需要帮助的,说一声就是了哼,那个苏家横行这么多年,确实过分,别让我抓着他们的把柄。” “有县丞这句话,在下放心了。” 童虎敬了他一杯酒。 县丞是县令的副官,虽然屈居第二,掌管文书c仓库c监狱等事,但总是被县令压着。 童虎了解到,县里那些有钱的豪绅一到年关就往县令家里跑,很少有人去找县丞的,典型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权利差距太大。 严民自然心里会有很大落差,可有什么办法,在别人下面干活就只能忍着。除非有办法当县令,否则就安安分分的。 可他到底是县丞,到底是二把手,到底知道很多事情。虽然童家日子不好过,童虎不过是个少年,翻不起什么大浪。可人家给他金子,看得起他,这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且童虎没有要求他做什么,仅仅是让他讲故事一样,把县里c县府表面或暗地里的事情说一遍,这些对他而言无关痛痒。 苏家的包子是火了,火了两天。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很多人开始腹胀难忍c持续拉稀,起初大家以为是天气不好,着凉,或者自己吃错东西。可是两天后这么多人反应了同一个情况,那就是他们吃了苏家的包子。 苏府,苏越已经拉稀了十几次,从昨晚开始都没睡好觉。而很多吃了他包子出事的人已经把他家名下的酒楼c酒馆c铺子闹腾的开不下去。 他的父亲苏浩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想通了,回来学生意了,就让他管管事情。怎么都没想到会搞出这样的烂摊子,只听得府门外有人骂道:“不要脸,苏家这是害人啊!” 苏浩忍不住,冲到苏越房间,见苏越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几个下人急得团团转。 他原本来责骂苏浩,见状叹了口气,忙道:“还不叫人来看看!” “主人!”一名管事冲了过来。 苏浩皱眉道:“那些人拦着就是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不是的!是官差来了,要押公子去县府!”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官商之道 苏浩思量片刻,忙乘车去县府,在县府后院见得方县令,道:“方兄,这等小事,何须你劳师动众?” 方县令皱眉道:“老苏,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做的什么事情,这多少人吃你东西得了病,天天有人来哭爹喊娘,说我包庇你们家。” 苏浩心道:“明明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怎么就天天有人来闹?” 他说道:“你我什么交情” “别这么说,你家包子坏了几个庶民肚子不打紧,现在我府上的人,连同各地富贵人家都害了病,你叫我怎么交代?” 苏浩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才想明白事情到底恶化到什么程度。 但他挺起胸膛道:“一年三次,我可没少孝敬。” 方县令脸色倏地变冷:“再说一遍。” “这等事情你不帮忙压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帮忙,你这包子,你这什么破包子,人家做包子,你偷师偷成这样,这不笑话吗?我就告诉你,今早清河郡还有人来找我,说是太守家有人吃你包子吃坏了身子!” 苏浩沉思了一会,心想:“这人一向说话没个准数,开始抬太守来吓人。” 他道:“好吧,我回去好好训斥一下逆子。” 方县令正色道:“我可告诉你,两天内,他必须来我府上,否则我就秉公办案了。” “劳烦了。” 苏浩也不是好惹的,他是东武阳第一富,财产田地极多。曾有人说,整个清河郡六分之一的粮产都在他的地盘上,这可不是说说,是真的。 其实县府此时还有一位客人,正在他书房间等候,离开后院不远。此人正是童虎,他的内功增进后,耳力过人,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他今天来此,一是送礼,带了五块金饼。二是要县令为童家做主,那苏家让人偷配方实在可恶。县令方豪刚刚收下了礼物,不过对于苏家的事情,他表示还要查一查,显然是两边好处都要拿,一个都不想得罪。 此时,见他皱着眉头进来,童虎笑道:“见方县令如此神情,恐怕是苏家的人来过了。” 方豪点了点头道:“童公子好心思。” 童虎冷哼一声:“这苏家目中无人,听他府上管事说过,如果没了苏家,怕是方县令这个官都要丢,什么话” “什么!?”方豪一拍几案,又细细思量,刚刚那苏浩的口气确实嚣张至极,还谈到了一些敏感的事情,显然不把他放眼里。 童虎见他不出声,叹了口气道:“谁不知道,如果不是方县令这十几年的帮忙,他苏家能有今天?” 方豪微微点了下头。 童虎起身道:“可这苏家做了些什么?如果知恩图报,早该拿出万贯家财,帮方县令拿到太守之位,何以至今还不闻不问,只知道每年送点东西过来,其实啊,这点东西在苏家眼里和打发乞丐没什么区别,与方县令付出的无法相提并论。” 这些事情就算不问严民也能猜得出来,如果方豪钱财很多,为什么不自己购置宅院,而要住在县府内院呢?分明是钱财还不能多到可以如此开销的地步。 如果他购置宅院,说明日子很好过,在给上面打点的时候必然要加点钱财。他深知自己在冀州的县令中不算风光的,至少作为一个富县的县令,他连高唐县的县令都不如。那高唐县富商不多,米粮低产,税收更与东武阳县无法相提并论,而高唐县令家豪宅竟占地数十亩。 方豪用拳头敲打了一下几案,起身道:“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又没什么办法,这个苏家,苏浩那人太精明。” 童虎拱手道:“既然他不仁,何不叫他把吞下的都吐出来!” “公子的意思是?” “苏家横行霸道,欺压商贾与庶民,找他几个罪名,把苏家给肢解了。” 方豪咧开嘴道:“这苏家在东武深蒂固,也有去太守府上孝敬,怕没这么容易吧?” 首先不容易,其次他不好全信了一个少年的话。两人聊了一会后,方豪说是会考虑考虑,然而童虎觉得这人魄力不足。 他出了府门,刚要上自己的马车,一人从府内快步追来:“兄弟且慢!” 童虎皱了皱眉,一般这么热情的陌生人没一个好心的。可对方是从县府中走出来的,显然是府里人。 童虎问道:“这位是?” “不用客套,在下方力,乃方县令之子。” “哦原来是方兄,失敬。” “今日来府上恐怕有什么急事?” 童虎心想,你想知道什么事情自己问你父亲去,来问我做什么,分明在绕弯子。 “一些琐事,”童虎笑了笑,“小弟我还有点事情要忙,不如下次” 方力握着他的手,含笑道:“童公子在东武阳现在也是小有名气,四日后将由我父亲举办一场文会,我做个主,请你来坐坐。” 童虎最讨厌和儒生文人交谈,这群人要是做作起来,说的话趋于书面语,刻意追求咬文嚼字,很多生硬到连庶民都听不懂。 虽说经过这么多时日的学习,加上他对古诗词的了解,对文人的那种言语和套路他已能理解透彻,可这些人到底是浮于形式,玩弄学术罢了。如果是一群官员,他或许为了人脉关系应付一下,可一群还未得势的儒生就免了吧。 他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一个商人,怎么能” “你这是什么话,我听说你是读过书的,好歹半个书生,不要谦虚。况且甄宓妹子也是要去的,上回遇到她时,她还说你或许是肯去的,见她模样,像是对你很期待呢,你就不要推辞了。” 童虎心里难耐,这小子完全是“牛皮糖”啊,见她把甄宓都搬出来了,便只好答应。当然,和方力走近,也就是与方县令走近,总归多结实为好。 苏家的包子有毒的传闻传开后,苏家其他卖食物的行当都不好卖。童家的酒楼和铺子一下子又热闹起来,渐渐就有了一个定论:“童家的包子是正宗的。”这个话往外传开,而苏家的事情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武阳楼 苏越是三天后才去的府堂,原本应该站着的,可考虑到他身体不适便让他跪坐着。外面围满了人,都来看看苏家打算怎么说。 方豪穿着县令服,大声道:“苏越,你们家的酒馆出了事情,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是被害的!”苏越嚷道。 方豪本想让他乖乖认罪,处理上会为他想办法,可见他居然不知道好歹,便道:“你说,怎么被害的?” 苏越一本正经地说道:“童家有个厨子叫王图,是他给我的配方,才害了这么多人。” 门外有人都在笑,说他不要脸。 “那怎么童家的包子就没事呢?”有人喊道。 “肃静!”方豪皱眉道,“苏越,你是否觉得自己无罪?” 苏越点头道:“千真万确!” 方豪嘴角抽了抽,大声道:“把犯人王图带上来。” 此时有人从内室把一人推了出来,那人正是王图。 王图骇然道:“苏公子你别瞎说啊!小人虽然命贱,可没有把害人的东西给你,分明你要我给你偷配方,偷了给你,你却自己改了配方,以为能高他童家一等,偷鸡不成蚀把米。” “胡说!”苏越指着他站了起来。 人们都说:“他不是身体好好的嘛,都能站起来了,干嘛还赐座?” 苏越也不顾及这些,吼道:“你就是胡说!童家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胡说,老子给你的钱都喂狗了吗!?” 方豪怒拍惊堂木。 “混账!” 苏越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呆若木鸡。 方豪怒道:“这是县府,居然公然蔑视我等,叫嚣坑蒙拐骗的勾当,简直目无王法!” 苏越渐渐缓过神来,道:“是那童家的阴谋!” “不要脸哟。”门外有人喊道。 大家对这位纨绔子弟指指点点,多有鄙夷。 方豪被他搞得火大的要命,一方面不想和苏家翻脸,一方面却没办法压住这团火。而且外面很多人都说他偏袒苏家,这么搞下去就摆不平了。 “苏越你巧取豪夺童家的配方,这是事实。王图,你背信忘意,出卖雇主,简直不知廉耻。本官宣判,苏越杖责二十大板,赔偿童家五万钱。王图杖责二十大板。” 这二十大板可不是开玩笑的,重则打瘫痪,一般都是半个月别想坐直身子。苏家的管事一直混在外面的人群里,苏浩让他见机行事。此时,忙奔进府堂道:“方县令,小民有话要说。” 苏越脸色苍白地盯着地面,根本没看谁进来了,从小没挨过板子的他,难以想象这二十大板是什么威力。而他刚刚仗着自家财大气粗才敢如此叫嚣,现在想想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为什么这方县令不帮他? “说。”方县令对那管事道。 那管事点头哈腰:“方县令,其实我家公子已经想好,事情既然是与童家的纠纷,大家商贾之家,彼此有间隙,难免的事情。既然弄得这样的局面,不如我们家多赔偿一点,这二十大板你看是不是” 门外有人说他们有钱了不起,还说商人最贱。 方豪心想:“这苏越娇生惯养,二十大板可能受不起,事情不能弄得太绝。”便道:“既然如此来人,请童家的童虎过来。” 片刻后,童虎来到堂上。 方豪把事情说了一遍,问他是否愿意接受与苏家和解的说法。 童虎瞅了一眼之前还高人一筹的苏越,苏越也和他对视了一眼。 苏越又气又恨,知道中了他陷阱,可现在没有办法,对方如果不同意,他就得挨板子。他哀求道:“老弟,童家老弟,我们本来就相熟,何必搞成这样。” 童虎装作一脸的不悦,对着方县令施礼道:“既然方县令做主,在下愿意和解,不过钱我不要了,我要他武阳楼。” “什么?你当我开善堂的啊,你说要什么就要什么!你什么东西!”苏越忍不住叫骂了起来。 管事忙把他拽住,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阵,又道:“低个头吧,不然那二十杖吃不消的。” 方豪道:“你这个苏越,到了眼下还不知好歹吗?来人,先把这王图的事情办了!”他扔出一块判牌。 王图吓得腿都软了,被扔在地上,脸仅仅地贴着地面。官差扬起木杖,重重地拍打下去,一声哀嚎,又一声嚎叫,接着叫得声音有点低了,到了最后整个人神志不清。方豪挥了挥手,让人把他拖了出去。 苏越看得满头大汗,忙道:“给,我给还不成吗!” 随后便由方豪做主,把武阳楼转给了童家。 童虎接手了武阳楼后,留住了原来的掌柜和伙计,让他们不用担心,好好干,众人感激涕零。至此,武阳楼与芙蓉楼在城中最热闹的地段遥相呼应,成了童家最好的两块招牌。而苏家不仁不义,巧取豪夺,毒食害人的事情被人反复说道,两件事情又呼应起来,这苏家土豪劣绅的形象更加深刻,遭人唾病。 苏越一边骂那个管事,一边走进前堂,只见父亲正坐着。 苏浩看到他后猛然拍打几案,站了起来。管事立即把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下,随后在苏浩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苏越苦着脸道:“父亲,这是打我们脸啊,那个方县令也是的,居然和童家穿一条胫裤,你说气不气人?” 苏浩皮笑肉不笑:“你知道武阳楼是你祖父开的第一间酒楼吗?” 苏越点了点头道:“知道,不得已啊,童家欺人太甚,那小子” “逆子!” 苏浩这两天气得牙齿上火,咬了咬牙,疼得要命,把一个花瓶朝着苏越扔过去,碎了一地。 苏越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嚷道:“我都是为了自己家里啊!” 苏浩怒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老是闯祸,是不是?给我闯祸?” 又砸了一阵东西,苏越的母亲过来挡驾,苏浩怒道:“慈母多败儿!” “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总不能把他打死吧。” “女人懂什么!” “那你连我也打死好了!” “哎!”苏浩将一个灯盏砸在他们面前。 当苏越在母亲的掩护下逃走后,苏浩叹了口气,恶狠狠地道:“这个姓童的不知死活。” 这口气他是咽不下去的。 童虎回到家里,小雪正在前院里发呆,见童虎回来,忙把东西藏身后。 “怎么了?”童虎道。 小雪笑道:“没什么。” “你手上有个虫子。” 小雪吓得忙把手挪到身前,仔细看,手里的包子落下。 童虎接过包子道:“这是苏家的包子。” 小雪点了点头:“公子,他苏家既然偷我们的配方,怎么会做出毒包子?” 童虎笑了起来,其实很多人都不理解。当初他给新配方的时候,厨子们听了也没什么反应。 童虎刮了她的鼻子,靠近道:“之前我们的包子用的是狗肉,因为普通人家都吃狗肉,比猪肉价格便宜了近十倍。但苏家新出的包子里用了猪肉c猪血c黄豆c杏仁。这些东西不能放一起,吃了后会出事,哪拍一个这样的包子都会让你肠胃絮乱。苏家的那个蠢材,耗费大量钱财做这种口感并不好的包子,还以为其中有什么妙招,殊不知是在找死。” 由于童虎靠的太近,两人鼻尖快相碰了。 小雪听的一知半解,脸红道:“哦。”低着头小步走了。 童虎看着包子一阵好笑,想必那苏家是亏得要命,苏越真是十足的败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文会如狱 几天后,童家开始卖菜包,价格便宜,味道鲜美,吃的人很多。有了苏家的前车之鉴后,无论权贵庶民,都觉得童家做吃的有一手,谁若仿造,必称赝品,嗤之以鼻。 由方力建议,方豪举办的文会在县府大院内举办,县城内大多文人才子汇聚一堂,也有县内有名的大儒王茁,此人曾在冀州府做过几年从事,算是当地身份颇为显赫的人物。能请到他出席这个文会,档次自然是上去了。 院子里的假山石高出院墙,水池涓涓流水中还养着许多金鱼,八角亭以及院墙周围是一些春时刚开花的草木,营造了亲和自然的温馨氛围。 当众人看到甄宓到场后,就知道方力下了一定功夫,因为方豪是不会特意去请一位女子的。而方力比甄宓年长几岁,算是一个辈分的,能说得上话。 见甄宓到场后,众人欢欣雀跃,一拥而上,拥簇着她坐下。甄宓眉目如画,举止谈吐大方得体,在这样的宴会中与文人才子闲聊搓搓有余,仿佛她能将每个人都顾及到,又不会让谁感到失望。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希望给人带来麻烦,对于别人的殷勤也都是能善待就善待。 而不会有人知道,当方力找到甄宓的时候,请她的说辞居然是“童家的公子也会去”,他说的所有的话中,其实这句话才是分量最重的。而他仅仅以为自己面子大,才把甄宓请到。 可是到得现在,童家的公子还没有来。有人就在说:“什么嘛,估计是怕了。” “这样的场面,经商的人心虚。” “瞎说,他读过书的,就是读得不好。” “听说是个笨蛋。” “怎么能这样说,好歹生意做的不错,顶多目不识丁。” 陪同甄宓来的洛梅皱起了眉头,在甄宓耳边小声道:“小姐,这群人好过分,怎么能当着你的面说。” “嘴巴在别人身上。”甄宓道。 “可也不能这样啊。” “好啦。” “咦小姐你看。” 只见童虎穿了一身白袍慢慢地走了过来,方力忙迎了上去,给大家介绍道:“这就是童家的公子童虎,你们吃过的包子就是他家的。” 童虎笑着没说什么,方力安排他在甄宓对面坐下。这么做其实没道理的,明知道别人有婚约在身,把人家隔这么远。而甄宓的左侧是方力,右侧是曹庆。 方豪和大儒王茁在上座,从他们的方向一眼望去,把所有人都一览眼底,众人的说话声自然也不绝于耳。 王茁道:“怎么,这是个商人?” 方豪道:“犬子请来的,听说是读过书的。” 王茁脸色一冷道:“堂堂文人居然苟且行商,品行可知一二。” “不妨,其他可都是县里有才学的年轻人,那曹庆c丁毅都来了,这些年轻人你是知道的。” 王茁点了点头道:“看过几首诗,有的对时事很有见解。” 时至未时,下午时分,气氛融洽,已有人谈起了最近的一些事情。 童虎吃了几颗瓜子,百无聊赖的听着,有人找他攀谈,他也礼貌应对。他们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最近势力颇大的太平道。 有人道:“这太平道济世为民,其首号称大贤良师。” 曹庆笑道:“在下觉得,这群人能成事。” 王茁问道:“曹庆何出此言?” 曹庆礼貌地拱了拱手:“回长者,太平道能聚众,必然有其道理。自然能聚众也能驱使众人做事,能做好事,也能做坏事。” 王茁听得很满意地笑了笑。 其他人便纷纷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童虎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种讨论。 洛梅在甄宓耳边道:“公子好像不适应这边。” 甄宓道:“每个人有自己的长处,这或许不是他该留的地方。” “若他不来呢,小姐会来吗?” 甄宓太喜欢这个婢女了,以至于老被她戏弄,却又拿她没办法。可这婢女比她大两岁,很聪慧,能看得懂别人的心思。 曹庆受到王茁的赞赏后,意气风发的找她聊天,甄宓随和的回了几句。 曹庆敬她酒,她以茶水回敬,掩嘴喝茶的动作犹如仙子。 曹庆看得愣住,迷失了心神。 方力道:“曹兄,你看这童公子好像一直藏着才学,或是还不习惯,你引他与大家聊聊?” 曹庆心想:“我和宓妹聊得好好的,你这小子推我出去干嘛。” 可又没办法,只好笑着点了点头,原本就是两人商议让童虎出丑才设了这个局。 曹庆扬声朝对面的童虎道:“童公子不用拘束,今天我等文人相聚,尽可高谈阔论。这太平道的事情,你可有高见?” 洛梅在甄宓耳边小声道:“呀,他们刁难人,这种事情连洛梅都没听过。” 甄宓哪能不知道,可也想看看会是个什么结果。她希望童虎能忍住,别在这里被他们激得失了分寸。 童虎放下手中杯,平静地说:“诸位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在下没读过几年书” “尽量说就是了,大家自己人。”曹庆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童虎的身上,在众人的眼里这就是个眼中钉。 方豪与王茁原本聊得高兴,听得他们让童虎发言,便也看了过去。 童虎见众人目光灼灼,没有办法,只好点头道:“这太平道,在下有所耳闻。施符水救人,聚集了一班徒子徒孙。” 之前已经有人说过太平道发家的经历,他这样说其实有点照搬的嫌疑,有些人便嗤之以鼻地小声议论了起来。 童虎继续道:“这不过是迷惑人的伎俩,利用庶民,或者说日子不好的平民和难民迫切求生的心理,鼓动他们团结在一起。符水怎么能救人,用来骗人差不多。这样的团体,更容易朝着暴动的方面倾斜,因为他们没有正规的管理制度,统治者想要把他们管好,就要让他们信服自己,让他们吃饱,让他们有目标。” 此时,所有议论声都没有了,明明童虎说得是浅显易懂的话,显得很朴素,在文人看来缺乏之乎者也的文气,可就是这样的话谁都听懂了,而且这并不是无用的白话。有些人不禁咧开嘴,有的人在细细的想着他说的意思。 他继续说:“既然这样,最简单的就是揭竿而起,以杀官为民的借口,瓜分富人的钱财,吃别人的粮食和肉。只有通过这样的起义和暴动他们才能继续自己的生命,所以,在下认定太平道必成祸端。” 原本众人议论的焦点是能为地方做什么事情,是好事,还是干预施政,并没有人真的说到起义这种极端的问题上去。由童虎这个在他们眼里不是书生的书生口里说出,总让他们觉得怪异。可任谁都没法立即反驳,很多人都在思考,总觉得他好像说的是有道理的。 就连洛梅也不禁问甄宓:“小姐,公子说得什么呀,好像那太平道就是妖魔一样。” 甄宓薄唇微张,欲言又止,盯着那童虎看了一眼,而童虎也正好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她脸红了,却没有低下头去,和童虎做了一个相似的动作:笑着点了点头,打了个无声的招呼。 “你这是听谁说的?”王茁忽然道。 童虎笑道:“不过是小人的拙见。” 王茁怒道:“如此高深见解,怎么可能是你能想得出的?” 童虎苦笑道:“长者说什么是什么吧。” “你!”王茁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童虎是说不出这番道理的。 然而,曹庆却一脸的意外,他不是在意童虎刚刚的言论,而是觉得在哪里见过童虎,越看越像是见过的。他记性挺好,终于记了起来,那日为了童虎的事情他陪着甄宓去过城外,在一个铺子等待,就见过童虎。 如此一想,突然觉得极为诡异,他当时为何在那边呢可问题是他那时也不认识甄宓等人吗? 渐渐理清了思路,心道:“这人真是命大,当时如果进了小巷怕是命都没了。” 方豪为了缓和气氛,道:“大家畅所欲言,不要忌讳。既然是文会,怎么你们囊中羞涩吗,诗才呢?” “父亲说的是。”方力笑道,“便由我来一首。” 紧接着气氛转暖,这里的人虽然文才有高低,可大多心存一首诗词歌赋,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能拿出来献宝。此时,每人身前几案上都有一块绢帛和毛笔等用具,各个抬起手,挥起笔,你一首,我一首,都不甘落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大胆情诗 大家喝着酒水,吃着糕点,说说笑笑,有好的诗词便是一番赏析。方豪让曹庆来一首,曹庆便笑道:“既然方县令错爱,在下便来一首。” 他意气风发的拿起毛笔沾了沾砚台的墨汁。 当他开始写的时候,大家已经止不住的在点头了,因为他每次都不会让大家失望,所以大家都佩服他,不会与他争一二。今天众人都可以压童虎一头,而曹庆更是能把童虎踩在脚底下,这是谁都知道的。 大家对童虎都有一个概念:这样的人居然配得上甄宓? 便是凭着这样的概念,他们都打算在甄宓面前表现自己,同时踩童虎一脚。刚刚他们作诗的时候就一直鼓动童虎,但童虎不为所动,仅仅是笑笑。 “不如小宓把它念出来?”方豪道。 “方县令说得对,宓妹念是最恰当不过了。” “佳人才子哟。” 有人开始起哄,以此令童虎难堪。童虎见众人眼色不善,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心道:“这茶也太差了,一点鲜嫩味都没有。是了,这时候茶贵着呢,寻常人家基本不喝。方豪以次充好,太要面子,又不舍得花钱。” 甄宓笑着点了点头,动人的左顾右盼像是在感谢人们的好意,在场众人迷醉地盯着她,当看到曹庆写的诗后,她以清脆的嗓音念道:“名为《枯鱼过河泣》,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心里道好意境,好诗啊。其他人听到这里也纷纷点头,彼此议论起来。 “作书与鲂鱮,相教慎出入。” 差不多是曹庆写完的同时,甄宓念完了。 “写得好!” “不亏是曹兄,还是笔力惊人。光这一首,举孝廉都没问题。” 王茁十分喜欢曹庆,点头道:“老夫也中意这一首,鱼还有感伤之时,人怎能不注意自己的言行,当听其言,观其行,自己更要慎独。写的好,当下给诸位也是敲了警钟,作为文人,你等责任重大,当以报效朝廷和苍生为己任,苦读圣贤书,早日举孝廉。”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方豪也道:“便是今天最应景的一首了,不愧是曹庆,果然不负众望。” 曹庆道:“不敢,不敢,在下年轻气盛,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学” 王茁道:“不用谦虚,明日我便给你修书一封,帮你举荐一番。” 曹庆大喜,起身拱手道:“感谢长者厚爱。”他怎想得到竟真能博得举荐。 王茁又对大家说了一番要谨言慎行的话。方力已经按捺不住,眼看文会就要结束,童虎还在吃糕点,并没有犯难。 “童公子!”他几乎是用喊的,“今日既然大家都拿出了诗才,你也别藏着掖着,拿出一首助兴如何?” 童虎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官二代存心的,今天就是要把我推到砧板上啊。” 其他人马上附和了起来,气氛再次达到高点,但缘由却是因为大家心里的嫉妒。 甄宓此时才难得的皱了皱眉,自己原曾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童虎还没说话,那王茁便道:“既然来了,况且刚刚又有过一番不俗的处事见解,好歹留句诗吧。” 方豪渐渐觉得气氛不对了,他到底收过童虎钱财,况且还是他办的文会。不能让童虎太难堪了,可是没有插话的余地,而王茁的话根本就是个绝杀,没人可以再干涉,这件事情只有他童虎自己来解决。 童虎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的样子。 “他装模作样。” “感觉是要跑路了。” “我等是否过分?” “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 洛梅看看方力的笑意盈盈,再看看曹庆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便知道这完全是童虎的灾难,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她正要对甄宓说什么,可心想小姐何其聪明。 在众人视线中的童虎十分难耐,加上刚刚曹庆的那首诗对他现在的境遇完全是一种鞭打,要他好好做人,注意自己的言行这番寓意完全体现了出来,众人也已察觉,更加兴奋。 “童公子不用多虑,这样的场面不过是文人小聚,就算出丑也无妨。”童虎一侧的年轻人如此说道,也没安好心。 童虎抬头叹了口气,众人的声音渐轻。 他看着案上的绢布,道:“好吧,在下不才,便献丑了。” 有的人已经忍不住捂嘴在笑了,心想这人终于中计了。 刚刚在一侧怂恿童虎写诗的,正是方力的堂弟方勇,此时还是一脸的坏笑看着童虎。 方力道:“把童公子写的好好念出来,听见了没有。” 方勇知道在说他,便是忙点头,还偷瞄了一眼貌美如花的甄宓。 童虎提笔写了起来,方勇认真看着。 方勇干咳了一声,道:“无题?哎,无题?” “什么意思?”方力急问。 方勇笑着耸了耸肩:“童公子写的就是无题,没题目吧。” 这其实有点尴尬,今天来的文人很多带了自己的诗词过来,题目大多都拟定了。而厉害的文人,即便当场写,总也能写出题目。 所以这个无题说明童虎平日没有练诗,临场发挥,却又不知道写什么题目,实在尴尬。 有的人都已经笑得没兴趣看他笑话了。 但大部分人还是想把这个笑话看完的。洛梅忍不住按着自己的额头,都为童虎感到着急,甄宓却有点安心,至少他没有因为别人的排挤动怒,而是顺了这群文人的意思,即便献丑也在写了。 甄宓心想:“罢了,毕竟这不是他的专长,总不能拿来和曹庆他们相提并论,只要别把情绪挂到脸上,便算是稳住了。” 今天的场面,大部分人是挡不住的,童虎能有这样的表现,在她看来确实不易。 只听方勇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还挺押韵的,怎么是七个字呢?”他不自觉地说了后面的话,谁都知道是他多嘴。这时的汉诗大多是四言和五言的,童虎直接用了七言,显得极为随意,普通人不敢做的。这样做你首先就是破坏规矩,容易遭人唾病。 不过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七言句很押韵,而且好像是情诗。此前一直很少说话,做过一首诗,为人称赞也只是笑笑的丁毅动容道:“好奇怪的词句用法,写得有意思,太有意思,方勇快念下去。” 他在东武阳的才名屈居曹庆之下,虽说文无第二,质量两人都差不多,但诗词的产量曹庆要压他一头。不过在场的人也都是要给他面子,知道他的能力,听他这么说,众人进一步认真审视童虎新奇的词句。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方勇脸上的坏笑早就没有了。原本他觉得童虎在乱来,不会写也不该写七言,但这七言又很不简单,把意思融会贯通后居然字字珠玑,没有一字是废话。 而且汉四言c五言是不讲究格律的,用韵c平仄c对仗都不怎么讲究,而童虎这七言把七律的讲究都放在了里面,与众不同,又似乎高出一筹。而且这是一首情诗啊,不讲究也有不讲究的好处,随性自然,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就是了,何况当事人就在现场。就好像你要向人告白,你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把话说给对方听了,谁能不懂。 听到这里,方力的表情都僵住了。有些人甚至脸色发青,心里没了着落,感觉情势出了什么问题。有的人由于反复读着这几句诗词而沉思冥想。 王茁也一直在按照韵律敲打着几案,看方勇不知为何停下了,忙道:“继续!” 童虎已经写好了,放下毛笔。 方勇忙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说:“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方力倒吸一口冷气,看了看正在思考的甄宓,又了看看曹庆。 曹庆张着嘴,似乎在说话,又没有声音,就好像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奇怪意境中,还未来得及消化此时所发生的事情,特别是那首诗所带来的冲击力。 甄宓不断念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脸孔已经由不得红了起来。 “怪哉,好诗。”不知谁第一个忍不住说了出来。 “确实好。”这群文人才子彼此开始点头。 不过方力皱着眉道:“也太好了一点,好怪的格调难道曾有高人指点?” 其实这话和刚刚王茁的话差不多意思,就是在说:“你怎么可能写的出来,买的吧!” 方力是知道的,他请的这些人,有的也是富贵人家,确实是买诗词来的。但这与他无关,今天的核心是让童虎出丑,反衬文人的风采,让甄宓知道谁才优秀。 丁毅笑道:“这诗词很应景呢。” 方力耸了耸肩道:“怕是准备多时” 王茁一掌拍在几案上,众人都惊得看了过去:“大胆,大胆,这七言却不同凡响。刚刚老夫是错言了,以此诗才,以刚刚不经意间谈起的太平道之事不可能同时为这两件事都有准备。而这不同凡响的诗才,恐怕当朝能做出来的也是屈指可数,何以有人会给一个商人作诗,绝无可能。”他盯着童虎,激动地抬手指了过去,“只可惜你好好的一个书生,不图报国,居然苟且营商此诗还是一首情诗,你虽有奇才,在此场合言及情诗,你这气煞老夫,望你及时悔改!” 王茁生气地起身走了,方豪忙追了上去。 方豪道:“王兄何以如此生气?不如坐下” 王茁气呼呼地一路走到府门时才站定,道:“如此才子居然弃笔从商,简直有辱斯文,简直简直社稷不兴,冀州之耻啊。当今世道有乱,上不恤民,下不重德。好好的奇才经商,方县令你倒是说说。” “勿要生气,待我与他再聊聊,把他归到正途来。” “如此甚好,否则你一县之长是有责任的,难辞其咎。” 方豪听得咧开嘴,王茁说的太严重了,但他和文会的年轻人一样接受到了同一个意思,那就是说童虎见识过人,文才过人。 王茁根本不知道童虎和甄宓的事情,所以认为童虎在这样的情况下写情诗是有辱斯文。而在场所有人,包括洛梅c甄宓可都是清清楚楚。童虎这首诗是写给甄宓听得,无名的意思,显然是说明无需名字,你心里明白就好。 让人自己去揣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山贼 甄宓刚刚还红的耳根发烫,那是她极为罕见的表现,多增了一份娇艳欲滴。她镇定下来,表情逐渐平缓温和,微微笑着。 会场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没有太多的声音,很多人还在念叨那几句诗,有的人在等待气氛缓和一点,但谁都不出声。 方力是组织者,不能看着冷场,他道:“童公子好才学,好才学啊!” 其他人不断点头应和。 曹庆叹了口气,独自喝起酒来,瞥了一眼方力,又看了看尽在眼前的大美人,又叹了口气。 方豪送走王茁后,走了回来,道:“诸位继续继续!” 由于童虎一直平易近人,没有给人恃才傲物的印象,现在再与他攀谈也容易很多,交流起来大家十分客套,说笑起来气氛又活了。 直到文会结束,童虎与甄宓都没有接触,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是童虎要对她倾诉的话已经完完全全包涵在了那首情诗里。 她坐在马车上,沉吟着:“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洛梅道:“洛梅虽然不太懂诗才,可刚刚好像都在说这是情诗。这位童公子心思多细腻啊,居然还会写情诗,在这样的场面写,他临场想的吧?” 甄宓也考虑到这一点,而刚刚文会上的文人怎么会没想到呢。可是这毕竟是七律啊,与汉四五言不同,极为讲究格律,朗朗上口,难以忘却。 因此对于甄宓而言,这个童家的公子,自己的未婚夫,变得愈加扑所迷离。 “看不懂他。”她轻轻地道,不禁脸颊微红。 文人是这个时代宣传的主流,他们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因为他们懂的最多,他们的层次最高。像童虎这一晚的遭遇和才学很快被传开。 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童家的那个商人居然是个大才子,有的说和曹庆一样厉害,有的像模像样的说他还盖过曹庆一筹,在甄宓面前破天荒的写了七言的情诗,虽然出格,却得到了王茁的认同。可王茁也说了他不务正道,居然好好的才子不做,去从商,简直枉读圣贤书。 甄宓的未婚夫,一个从商的才子,一时间童虎像是捅了篓子。有文人甚至在门前叫阵,要他出来的,有的直接骂他“斯文败类”。 其实罪名就是:你一个大才子做什么商人! 这在文人眼里可是败坏风气的事情,不值得宣扬。 童虎在家里避了几日,一直在书房看书。 赵云道:“这两天来的人越来越多,冲着你的才名来的。” “云兄抬举了,其实你也很有才,对不少事情有远见,只不过不愿意张扬。不像我追求的太多,所以师父说我当不成道士。” “我没有诗才。” “诗才又不能当饭吃,文人饿死的不是没有。” “所以你从商。” “哈哈,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看,他们说我有辱斯文啊,什么弃文从商简直败类之流,哎,说什么好的呢。” “他们妒忌。” “我也很妒忌你的武学修为啊,师承两位宗师,羡煞旁人。” 赵云摇头道:“我只是学的多,而不精,两位恩师的武功高深莫测,要想把他们这不同的两路武功都练到化境,恐怕不知要多少时日。” 童虎点了点头,放下竹简,起身道:“走,我们去练一会。” 赵云难得一笑,似乎找到了这多日来唯一的乐趣。其实童虎早就想跟他交手练招,可回来后事情太多,光是练自己的功夫就花了不少时间,还要找人一起练,就更没时间了。 眼下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了着落,而门外讨厌的人太多,避在家里,对练武功多自在。 当他们打起来后,便是一派肃杀的气氛,仿佛都要将对方置于死地。小雪刚要端茶水过去,只见两人在书房前面的空地上一阵幽魂般的乱撞,简直看不清他们的姿态。 赵云手中的剑法打出匹练,童虎的身子在这可怕的剑阵中居然影影绰绰,难辨其踪。待两人停下后,气息还很平稳。赵云在练剑招制敌,童虎在练空手闪避的身法,都是在高强度的精神c消耗下完成。 小雪脸色微白,走过来,道:“喝茶吧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公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吓人了,还有赵云哥哥,这这简直看不清人影啊,你们到底练得什么?” 一个婢女怎么能懂得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她终究不知道在她面前展开的是武学宗师的弟子之间的比拼,如果不是他们控制得当,赵云一个气斩横扫,都能把她切成两半。 童虎笑道:“不要说出去哦,我们也是练着玩的,没什么了不起的,顶多是障眼法。如果要打仗,动了真刀真枪去干,我俩怕是早跑咯。” 小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童虎由于那场文会躲在家中,而方豪在举办了那场文会后不久,便收道了清河郡太守李平的亲笔信。 他看着信笺,眉头紧皱:“好你个苏家,可以,可以。” 猛然把一卷竹简扔了出去。那苏家居然神通广大,通过太守来敲打他这个县令,让他要明辨是非,识时务。其实就是叫他好好照顾苏家,不要再出问题,否则官位不保。 他好歹也是一个县令,被一个地方的大庄主如此威吓,颜面扫地不说,今后想要升迁都难。 他很气,气的是自己帮了苏家那么多,到头来还被倒打一耙。苏家和童家的事情,明明可以简单处理,可那个苏越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无法无天。堂堂一个县令居然如此苟活,他气满胸膛,掀翻了身前的方台案,案上的笔墨纸砚翻了一地。 眼下,对方强势,这口气只能吞下去。 苏家绝非这么简单的,在压制了方县令后,同时打算除掉童家。这件事情,苏浩亲力亲为,全权把关,最后让苏越来执行。 这个儿子在他眼里实在不争气。 他要教会苏越何为轻重缓急,何为手段。 “什么,两王山?不是那不是贼人的山寨吗?”苏越脸色发青。 苏浩重重地说:“叫你去,你就去,那童家是你招惹的,家里的晦气也是你招来的。你今后是要继承家业的,难道就打算忍气吞声,这童家你都没能力摆平?” “儿子自然是想出这口气,可这是两王山啊!” “那又怎么了,那些山贼只要给钱就办事,不会拖拉。还有我让你看着童家,你看得怎么样了?” 苏越道:“这点小事,他们童家拿了我们的东西,自然心里害怕,最近老老实实的。” “哼,没这么简单,让他全部吞出来,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手段。” 两人没有太多的争执,苏越自从闯了祸后,一直见到苏浩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他时常在想,今后或许日子不能过的太随意了,而童家到底该怎么报复呢? 既然父亲提出了这次的行动,他就算硬着头皮也要去会会那些山贼。 他带了十个壮丁上的两王山。到了山寨,心里忐忑,那些山贼各个彪悍,有的袒胸露乳,有的脸上和身上都是刀疤,他在山寨的大屋里,见到了贼首王祝,这人起码有一丈高,简直是个怪物,一脸横肉,仅仅是走了两步,地面像是在摇晃,周围那些正常人在他面前就像小儿。 苏越腿有点软了,这是什么啊,简直是地狱来的凶神恶煞! “既然是苏家的公子,随便坐,你老头子早就让人支会过,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苏越听的目瞪口呆,原来父亲为他铺平了道路,那为什么还要他来呢?不正是因为他老闯祸,不干正事,成不了气候。让他来接处一下这群凶戾的人,知道为人处事中,人往往要做出极端的事情才能顾全自己的利益。 他对王祝拱手道:“王寨主,这个童家实在可恨,只要能把他们干掉,必有重赏。” 王祝点了点头:“量你们也不敢给我耍花招,这就是笔买卖,定金我已经收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会做。你把具体要做的事情,说一下吧。” “就是要灭了那童家!”苏越把童家的地址,以及具体路线都说了。动手时间的话他选择在八天后,因为他知道童虎在半个月后要举办一个活动,宴请县里的达官贵人。自然要在这之前成事,他让山寨的人留童虎活口,他发誓一定要亲手整死童虎,让这情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家中惨祸 五月初九,天色明媚,气温渐热。童虎的那个亲戚来找。 在李管事的引荐下,童虎祖父的弟弟的孙子来到他的跟前。 “小弟童睿,见过哥哥。”这少年拜了一拜。 童虎上下打量他,和自己岁数倒是差不多,衣服上还有补丁,手很粗壮,手掌上有很厚的老茧。 童虎问道:“读过书吗?” 童睿点了点头:“一点,字都会写。” “做过什么?” “哎是这样的,我兄长读了几年书,其实有希望谋个小官。可到了洛阳后,学人赌博,把活络人脉的钱都赔进去,又欠了不少。对方押着他回乡里,我们家把主宅都抵给了别人。这事情怪不得谁,都怪兄长糊涂。后来他郁郁寡欢,不知生得什么病死了。所以这几年家里日子都不好过,我是从三年前开始跟着做农活,种地什么的,也帮一些大户人家做做杂活,日子就这样过下来了。父亲走得早,家里就母亲一人,她听说童家在东武阳又有了名声,就把我赶出来,逼我来求份活计。” 童虎点了点头,心想:“‘富不过三代’这种老话还是有点道理的。童家几代前最为鼎盛,到了现在,无论哪一脉后代都不好过。’ “我这里的活都不轻松。”他道。 “只要哥哥能用得到小弟,有口饭吃就行。” 童虎带他到了芙蓉楼,把他交给了赵掌柜,让他学习如何打理酒馆,平时就和其他伙计一样做端菜倒水的粗活。 这人做了几天,赵掌柜对童虎说:“是干活的料子,肯听话,也不笨,账目算得清。” 童虎道:“那就劳烦多教教他。” “公子什么话,分内事。” 大家看得出,童虎有意培养这个表弟。在这世道,亲戚关系虽然不能说板凳钉钉,但只要是个有能力的人,只要能培养起来,亲戚还是值得信任的。 童虎正在培养自己的人员体系,这就和构筑公司是一个道理,什么部门都要有一个负责人,把负责人培养起来,才能管理好下面的人。 他新添了两家铺子,把武阳楼又装饰了一番,上了新漆,寓意新的更好的开始。 老店新开的那天,他准备了表演和宴会。这宴会算是提前了,因为他察觉天色不对劲,可能接下去都是下雨天,就提前举办了这场宴会。那天,他请了城里不少人来吃饭,包括方县令等人,还有王茁,不过王茁拒绝了,命人把前去送请柬的李源赶了出去。但大部分官人富商已经到位。这是他第一次为了结交权贵而举办的宴会,吃了不少酒,可这古代的酒度数不高,并没有高度酒,对他而言没多少醉意。 家里人都来帮忙了,那些年轻人帮着张灯结彩,在门口舞狮舞龙,吸引了大量民众。小月也在凑热闹,站在二楼围栏边兴奋地说着什么,手里有一串肉丸子。这种串物也是童记最近推出的食物,贵是贵了点,可这是一串肉,咬一口还能吃出汤水。对于这种新奇的美味,富贵人家肯定不惜钱财也要尝尝,他们吃过后,就和包子一样难以忘怀。有人还打趣道:“这苏家是不是要做毒肉丸咯。” 这样的话曾传到了苏浩耳朵里,气得他几天没出过门。可他不出门还有其他缘由。这个老辣的商人,最近一直在盘算重要的事情,心中愤怨难消。 这场宴会到了戌时,人还很多,大红灯笼照着周围,童虎让赵掌柜请来的杂耍班正在施展各种才艺,他们舞刀弄枪,还做些危险动作,引得人们一阵阵惊呼与喝彩。 童虎依旧忙于应酬,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负责看家的李源匆匆奔了过来,上了二楼,脸色慌张地找到了童虎,童虎见他神色就知道出事了,忙与他一起走到角落去。 “怎么了?”童虎先问。 李源压低声音道:“快回去吧,李管事让人捅了。” 童虎眼睛瞪出,难以置信。 两人策马回奔,一路上,李源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李源先是听到了前院有什么声响,等他过去的时候,只见李管事倒在地上,又听到大门外有一声惨叫,分明是小雪的声音,等他冲出去的时候,只见远处一行十数人正在快速离去,夜下看不清楚,但对方肯定把小雪劫持了。 由于李管事受了重伤,他不得不把李管事安顿在屋里,然后去请了医工,又来到武阳楼报信。 童虎最揪心的其实是小雪,那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啊!任何歹人,对女人会做的只有一件事情,不堪设想。 女人可以说是童虎唯一的弱点,他已经不敢想小雪会有什么下场。 在李管事的屋里,他见到了满身是血的李管事。医工已经满头大汗,只见那腹部的血完全止不住,李管事皱巴巴的脸孔一片惨白。 “公子,我的错,如果我在前院” 童虎扬起手示意他别说了,他看着李管事,这位与他生活还不到一年的老人,对他的生活照顾有加。之前家里日子不好过,他也没有嫌弃,把钱算得很紧,不像有些下人,由于主人家家道中落,又没人把持,就动歪脑筋,变相侵吞主人家产。前几年,如果不是他的操持,童家还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 医工拿着全是血的长巾道:“这位公子,我实在没法了,伤口太长,根本止不住。” 童虎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李兄,送客。” “是。” 李源带人出去后,童虎一直看着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 老人渐渐睁开了眼,但童虎凭经验判断,这是回光返照,人的肾上腺素分泌后制造的一种临死前的假象。 “公子。”李管事笑道,手搭在童虎手上。 童虎握住他干瘦的手,这位老人是舍不得吃穿的。童虎给过他钱,他却没有拿去花销。 “老仆怕是不行了我床边的木盒里有些钱,你拿去吧,每天还是要开销,不要饿着。” 他已经神智不清,记忆混乱,却滔滔不绝。 “李管事,家里日子很好了,不愁这些的,你安心吧。” “我怎么能安心呢?现在就我们三人过日子,小雪和你要长身体的对啊,小雪是个乖孩子,当初我买她的时候,她家里很苦很苦的。为了家里人日子能好过,她是自己跟着我走的,一路上哭啊哭” 他咳出血来,头颅晃了一下,像是找不到平衡点。他又呛咳起来,手往上抬,身体有点痉挛。童虎想去帮忙,可不知该怎么做,老人手一落下,断了气。 李源跑了进来,道:“兄弟们已经回来了,可赵兄好像出去办事,一直没回。” 童虎慢慢地起身,朝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智灭贼寨 李源惊住了,一直以来童虎是个亲近下人的主人,但也有严厉的时候。可现在童虎的眼神完完全全已经脱离了原先给人的印象,那是仿佛冒着寒气,冰冷的,想要摧毁什么事物的眼神。 那是满满的杀意,不似由于悲愤而急于复仇的样子,更像是处于愤怒的老虎正冷静的判断猎物的动向,一旦出手,置之死地。 “你有头绪吗?”童虎问。 “可能是两王山的山贼,他们穿的太随意,武器各式各样,我只能联想到这群人了。” “墙头不高,想避人耳目翻进来也容易。”童虎道,“你熟悉路?” 李源点了点头。 只见一名少年冲了进来道:“公子,肯定是两王山的山贼,他们翻下城墙的时候被官兵发现了!” “抓到人了?” “没有,据说全跑光了。那山头不远,我们骑马过去顶多一个时辰。” 童虎冷冷地点了下头。他带着李源和另外十人到西门,守成官兵不肯方行。童虎把发生的事情,包括家里人被劫持的情况说了出来,又给了一块金饼,门自然就开了。 出门后,童虎在马上沉声道:“烂泥兵卒,早晚出事。” 他们一行往西,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山脚下。上山路就不熟悉了,只好在黑夜里找上去。渐渐的就没有了马能奔跑的山路,只好栓了马步行。 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杂乱的奔跑声,远远见到三人。一行人从林子里奔过去,堵住了他们的路。 一看那三人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善类,但借着月光清晰可见他们恐惧的表情。 “你们是这里的山贼?”童虎问。 “是又怎么了?!”一人举起砍刀冲过来。 童虎躲开他的刀子,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牙齿和血一同飞出,整个人抛了一段距离。 “别动手,别杀我们!” 童虎疾步过去,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左侧那人一脚踢飞,砸到了一颗树上。 李源看的吞了口唾沫,他有见过童虎和赵云对打,那时童虎的身法就令人称奇。在这夜里一看,童虎身轻如燕,犹如鬼魅,拳脚打出力发千钧。 童虎留下一人,那人自觉地扔了手里的刀子,跪拜道:“留我一命吧。” “带我上山。” 那人猛然摇头,简直像是看到了饿鬼一样:“不要,我不要上去,那里不是人去的地方” “你在说什么?” 这个人说话有点疯疯癫癫,自言自语起来:“那不是人啊,他们说那个人是肉票” “带我上去!” 童虎冷然道,李源将山贼绑了,把剑按在他的后劲上,逼着他走。 那个人没有办法,只好带他们走。童虎问他,他们今天做了什么。 那人道:“该死哦!说是有钱赚的呀,哎,那个苏家,那个苏家杀千刀的。让我们去杀那一家子人,绑一个童家的公子哥。我们去的时候,就一个老头子,感觉不对劲。” 他续道:“门口那里正好有个小女人长得漂亮,绑她的时候,又有人回来,是个公子哥,长得可以,肯定就是童家公子可这人绑回来了,那绑人的绳子有这么粗他不是人啊” 说着说着又开始歇斯底里。 童虎等人都觉得诡谲,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到了寨门,门是敞开的。 走了进去,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正在燃烧的寨子,遍地是尸体,有的还算完整,有的身首异处。 到处是血,随时都可以踢到断肢,所有木屋都在燃烧,木墙也在烧。 童虎后面那些年轻人都吓得不轻,胆小的已经把在武阳楼吃的好菜都吐了出来。他们本来是要来救人,要来为李管事报仇的,他们血气方刚,他们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做。 可真的到了这里,看到这炼狱一般的寨子,简直难以直视。 “是刀或剑杀人的手法如出一辙,一个人干的?”李源心下大骇。 那个带路的趴在地上不动了,好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童虎让所有人戒备,慢慢地朝着深处走去。他看到了一间大屋,里面像是有人坐着。 他走了进去,只见一人坐着在吃鸡腿肉,一人靠在他身边发抖。 童虎缓缓地松了口气,那分明就是赵云和小雪。 赵云看到了童虎,道:“忙活了一会,容我填个肚子。” 童虎看了看屋内,至少有二十几具尸体,看布置像是在庆祝什么事情,正要吃喝起来,食案上都是酒肉。赵云在上座,而一侧有个极为高大的汉子身体被一支铁矛贯穿,立在了地面上,已经死透了。 童虎看这高大的汉子,和前世篮球巨星那么高。在他看来这身高属于时代的另类,身边的男子普遍身高在一米七以内,有的甚至只有一米五。这种身高或许是巨人症之类的情况。 其时也有不少人高马大,秦始皇的兵马俑都是按照皇帝亲卫的标准做的,那身高都是一米八到一米九,可见只要严格挑选,古代还是有很多“怪物级”的能人。 只可惜,这么高大的身子,不过是一枪毙命。 他叹了口气道:“一群智障,绑谁不好。”顿了顿,“可你一个人总打不了吧?这些人小有武艺,你不力竭才怪。” 赵云拿起一个大碗,喝了口酒道:“看他们在绑小雪,就顺便跟他们回来,捣了他们的老巢。” 他掩嘴打了个嗝,道:“我先擒了贼首,逼着下面的人抛了武器,让小头目靠近,再行发难,拼死了这群大小头目,下面的小贼早没了章法。有些兵器扔在火堆里,捡不出来。” 童虎笑道:“敌众我寡,形势险恶,还能谋划胜算,云兄真是艺高人胆大。” 小雪一直用手捂着眼,听到童虎声音后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实在是刚刚的喊杀声吓人,她被绑在墙角边,看着赵云杀的人。 在确认是童虎后,她哭着飞奔过去,猛然抱住童虎,一阵大哭。 童虎摸着她的脑袋道:“没事了。” 赵云若无其事地大吃大喝,几个走进来的少年看的浑身不自在。 赵云道:“都睁大眼看看,日后你们也是要护主拼杀的,胆子不肥不行。” 童虎道:“搜一下,看看有没有活口。” 这山贼的寨子,一百二十七口人,除了一个俘虏和五个女人外,全让赵云杀光了,两个逃下山的死在童虎手上。五个女人中,有一人还敢叫嚣砍赵云,像是贼首的夫人,让赵云一脚踢得瘫痪了。 童虎站在山寨的高处,看着下面堆积的尸体,道:“把头砍了,找箱子放好。他们的钱财一并整理好,动手。” 原本仅仅是领命收拾尸体的少年们一下子惊住了。 不一会,有胆大的提剑砍了起来。这群人原本使刀的多,由于小月和赵云的言传身教,不少开始用剑。此时,他们想到赵云能在敌营杀了这么多为非作歹的贼人,实在是英雄人物。 他们各个对赵云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个便咬着牙砍起了人头,一边砍,一边呼喝,以此壮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登门问罪 次日上午,童家喊来的车队和人手都到了山脚下。午时,长长的车队便抵达了东武阳城。 方县令接到了童家的汇报,原本不敢相信,此时站在墙头,看着那长长的车队经过城门后,他下去亲自翻看了一个车厢,刚掀起来,一阵血腥恶臭刺鼻,吓得赶紧退后。 童虎拉住缰绳,拱手道:“那帮山贼,让我童家杀光了,我现在要去苏家,方县令你说是否合理?” 方豪震骇不已,颤声道:“可可有人证?” 童虎点了点头:“还有几个活口,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你和我的机会。” 方豪咧开嘴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他日苏家拿太守来吓唬他,那口闷气现在猛然又鼓了起来,点头道:“我同你一起去。”他让县尉把四门都关了,说是防范贼人报复,实则想要豁出去干点事情,怕有人出去通风报信。 苏家的下人在大门外扫地,怎么都没想到那车队会在他们门口停下,完全把路都堵了。 苏家的护院头子闻讯领了三十多人出来,恶狠狠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群护院早已做好打斗的准备,各个捋起袖管,手持大刀c棍棒。苏浩何其精明,眼下苏家和童家有仇,童家死了人后,肯定说是他们家找人做的。可事实也是如此。 他命护院全神戒备,若是有童家的人来闹,就把人往死里打。到时上了官府,好说童家上门滋事,他们被迫伤人。 童虎翻身下马,慢慢地朝着大门走过去,步上阶梯,喝道:“滚开。” 苏家的人横惯了,在东武阳谁都不敢惹他们,下人自我感觉也非常好,似乎高人一等。他们可不管童虎什么来头,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显然没吃过苦头。 那护院头子冷哼一声,操起一把长刀砍了过去,其实他没要砍死童虎,而是要重伤他,同时把其他人吓退,告诉他们惹苏家没有好下场。如果还有不识相的,那只有大开杀戒,一旦他办妥了今天的事情,苏家对他肯定重重有赏。 可他的刀断了,人也不动了,在他的一侧,赵云握剑慢慢地走过,童虎一把将他推开,这名护院头子一声不响的倒下,胸口不知何时让刺了一剑,直透心房。 那些护院吓得连忙退后,他们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人怎么就死了? 县令方豪看的目瞪口呆,他怎么都想不通童家是如何剿匪的,可现在这气势,这身手根本不是寻常人家。 “搬进去。”李源嚷道。 手下们把九个大箱子往里搬,放进了苏家宽敞的大堂里。 此时,苏浩和苏越闻声赶到,也是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苏浩慢慢地走到上座,冷然道:“怎么了,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一直在人群中的方豪走了出来道:“我就是这里的王法。” 苏浩怒道:“方豪!你一个县令,你在干什么!” “你就是用这种口气对父母官的吗?”方豪冷言道,“让太守来吓唬我,我方某人是吓大的?” 苏浩看着那些箱子,又看了看童虎道:“童家的小子,今天我不知道你卖的什么关子,在这清河郡,我苏家历来不是好惹的” 童虎根本没有理会他,笑道:“你们是不是算错了动手的时间,居然挑我们家没人的时候去,然后很不巧,把我这位兄弟给绑了。”童虎拍了拍赵云的肩头,“这两王山的山贼脑子真是草做的,绑了个最不该得罪的人。” 苏浩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苏越。 苏越心虚地说:“错了我没想到他改时间。” 苏浩压低声音道:“没用的东西,让你看着童家,你看到哪里去了?” 看个屁,苏越从两王山下来后,自我感觉良好。对其他纨绔子弟说自己认识各类狠人,与山贼头头称兄道弟,反正吹牛一番。心里认定童家要倒霉了,心情很愉快。 他早已不把童家放在眼里。 苏浩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这么说来,你们是遇到了贼人,然后贼人跑了?” 他要确定这一点,如果有人被抓了就可能供出一些事情。 童虎道:“你还没听清楚吗?他们把这位云兄给绑了,绑上山。” 苏浩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家遭劫,我很同情。可开玩笑就免了,如果他被绑上了贼寨,他怎么下的山?莫非你想说他是自己跑掉的,然后听到了贼众说我苏家要害童家?你又勾结了方豪,想来要挟我们,就和上次武阳楼的事情一样,你们就是在做戏,就是强盗!” 童虎纹丝不动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傻瓜,缓缓地道:“两王山那些为非作歹的贼人已经让云兄杀光了。” 苏越笑骂道:“童家的蠢驴,这样的笑话你也编的出吗?” 苏浩也笑了,不过他在冷笑:“你们排场很大,但未免太自欺欺人了,今天的事情如果不给我苏家”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童虎打开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大箱子,里面是满满的人头,童虎提了一个出来,正是两王山寨主王祝,一脸血渍,怒目圆瞪。 童虎把人头扔到了苏浩身前的长案上,又滚到了他身上。 苏浩惊惧地往后倒退,一脚踹开了人头。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嗡嗡作响。 “全部打开。”随着童虎的命令,所有箱子一个个打开,每个箱子都是满满的人头,血腥味和腐臭味冲天而起。 苏越身体一斜摔倒在地,一只手撑着身体,衣服下摆湿了,冒出了尿骚味。 “这一百二十一颗人头就当我的见面礼了。苏家的,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我可就在这里。” 苏浩眼神惊疑不定,以他的见识,可以判断一件事情,这个童家根本不是商贾之家,肯定不是啊,这哪是商人?! 可他还有理据,他是东武阳的头面人物,他不能低头。 他站起身道:“方县令,你可有证据,你们没有证据不要含血喷人,这事情与我们苏家无关。” 忽然,李源拖着一人走了过来,把那人扔出。此人便是和两个同伙逃下山,让童虎他们截住的山贼。 “还有活口,还有这个。”李源扔出一个重重的袋子,落地后,从口子滚出一些金饼。 童虎笑道:“这金饼上还有苏家的印记” 苏浩咬牙切齿,道:“他们偷的,他们是贼人,他们偷的。我们才是受害的,凭什么!” 童虎脸色一冷:“那就是不想讲道理了?” 他把王祝的人头提起来,又扔给了苏越,苏越下的靠到了柱子边,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心魄。 童虎沉声道:“你们父子两人,总该有一个来偿命,我家老管事死得很冤。” 苏浩惊怒交集,道:“一个不值钱的下人,一个下人,你疯了吗!我堂堂的苏浩!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今后也不用知道了。”童虎说完,疾步而去,奋力一拳打在了苏浩心口。 苏浩往后砸在了墙壁上,摔下来的时候口吐鲜血,像是要努力说点什么,可始终没说出来,头一点地便死了。 童虎对脸色苍白的方豪道:“方县令,苏浩已经伏法,他们家作恶多端,怎么都没法弥补我们童家的损失。况且他们勾结山贼,危害民众,光这条罪名怕是要满门抄斩的。” 方豪忙点头拱手道:“童公子,在下明白了。” 童虎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处少不了你,况且这剿匪的功劳大半是要记在你头上的,而这苏家的钱财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到时你大可以带上一批去州府活络人脉,那清河太守算什么?” 方豪听到这里,才对今后的事情有了个大概的规划,也是极为佩服童虎的谋略,难怪王茁说这是个奇才。 他道:“今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一天的事情劲爆到整个东武阳城都不太平。苏家勾结山贼危害东武阳,甚至闯进童家杀人。被童家的护院联合官兵杀到了山上去,把两王山给剿平了。这消息振奋人心,特别是庶民和商人,以往一听到这两王山就咬牙切齿,这下安心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官商之道 方豪以苏家谋财害命c勾结贼匪为由,越郡报州。不一日,州刺史令清河郡太守李平明察。李平深知事已闹大,不可追究方豪僭越上报之过,乃召方豪至郡府问讯。方豪详述之,其时事已从东武阳远播清河各处,周边郡县皆有耳闻。 李平心想:“苏浩已死,我也不便为其说话。不如顺水人情,从中分一杯羹。”殊令方豪妥善处置。 方豪得权处置,大喜过望,抄没苏家财产。因童家受害实深,剿匪有功,以弥补奖赏童家为由,将苏家财产尽数赔于童家。 童虎从苏家库房拿出一部分钱财给方豪。虽是苏家库房十分之一的钱财,但足足装了八车的金器c珠宝c珍玩c字画c古董,不一而足。童虎又拿出一部分犒劳全县官员。从苏家粮铺取麦子分发穷人,笼络人心。他们把苏家翻了个底朝天,还找出了苏家和冀州各级官员通信的竹简和绢布,都是来往的信笺,自然暴露了大量官商勾结之罪。 这样一来,很多官员都受制于这些信笺,而不敢为苏家伸冤,其中包括清河郡太守李平。然而,方豪也算是在官场摸爬滚打惯的人,现在世道不太平,官场很少跟你理。钱能买官,钱才是最实在的。他不光拿钱去冀州府打点,也亲自拜见了李平,献上金器一箱,百般道谢知遇之恩,李平大喜。 童家的崛起是冒着血光而来的,四处疯传童家是如何与官兵一同消灭了凶恶至极的山贼,也有人说是童家的一个护院杀光了这些山贼,自然很少有人相信。 可童家的功绩已经做实,苏家让童家和官府瓜分了也没人吭声,谁让苏家惹的是足以诛族的罪名,抄没家产实则轻处。 “童家和方县令的功劳,懂吗?他们去童家杀人,他们苏家就是靠山贼起家的,赔人家是应该的!” “就是,那有一百多个贼人啊,听说童家死了很多人,一条条人命博过来。” “嗯,听说百来号人死了,他们家老管事也死了,真是可惜。” 这件事情坊间众说纷纭。 谁也不会知道,不久后童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什么?你要卖光所有土地和屋子?酒馆也不要吗,这不行吧。” 李源实在是抑制不住才说了这么多,在场的还有赵云c童睿。 童虎笑着喝了口茶,说:“为何不可呢?” 没人出声,李源不知道说什么。 童睿上前道:“哥哥是有胆识的人,我们无不佩服至极。可这样的决断,大家心里担忧,想知道后面该做什么?” 童虎道:“你们不用管太多,按我的吩咐来,把所有产业给我换粮食和布匹。” 赵云道:“那些贪官贪得无厌,会来索贿,你换成粮食和布匹也没用。” 童虎朝着他竖起大拇指:“云兄想得确实多,我也想过这一点。他们肯定眼红,会有人不断来生事。先挡一阵,如果我算得不错,他们接下去可能就没空理会这些事情了。” 一个月里,从冀州各地到东武阳,大量商人来购地。他们都认为童虎是个傻瓜,但不能明着说。 在甄家,甄牧对老父甄全说:“这童家糊涂啊,真是糊涂,才得手的富贵,居然拱手让人。” 甄宓也在场,是甄牧将她叫来的。 甄全道:“这是童家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甄牧焦急地说:“要不是苏家做了杀头的事情,要不是方县令帮忙,童家能有今天?既然有了这等富贵,要好好珍惜,这好歹是小宓的事情啊。” 他瞥了一眼甄宓,道:“小宓你说对不对,这就是你的事情啊。” 甄宓欠了欠身子道:“大伯,这轮不到侄女说话吧?” 甄全点头道:“她都没有过门,你就别为难她了。” 甄牧急道:“早晚的事情啊!” 甄宓应付了几句就走了,回到自己屋里,洛梅走了过来道:“这童家现下好风光,洛梅根本不敢想象,怎么会这样的苏家,偌大的苏家啊,以往谁敢惹他们,你看看。”她来屋里走了一圈,“我看那,若不是为了小姐,童家不会和苏家结怨。呀,事情都是因小姐而起的。” 甄宓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 洛梅认真地道:“可小姐你看啊,童公子还不是因为你从商的,他还敢杀山贼。” 甄宓神色凝重,道:“没这么简单,他是个我都看不透的人。杀山贼这件事情各说不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理该是官兵做的,童家恐怕只是跟了去。” 她正叹气的时候,有人来找,到了院子里,只见曹庆等在那边。 “曹公子,不进去坐一会吗?”甄宓客气地说。 曹庆摇了摇头,道:“在下要去冀州府,或许能求个功名。” 甄宓温和地笑道:“恭喜,恭喜,多少文人才子求之不得的事情。” 曹庆摇摇手说:“多亏了王公的推荐。”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你该会有个好归宿的,可我放心不下。” 甄宓眨巴着大眼睛:“曹兄何出此言?” 曹庆道:“那童家现在势力颇大,在下根本想象不到会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说的官商勾结,也或这次剿匪有功。总之,童家在短短时日做到这一切,给人不似真切的印象。那个童公子像是一头饕餮,所做之事与他年龄极为不符,让我隐隐担心他的人品。” 洛梅在一侧听的不悦,这人怎么来人家面前乱嚼舌根的,可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来辞别的。就让他挑拨吧,也是最后一回次。 甄宓道:“确实,小宓对他也不甚了解,感觉就是个才华横溢,与别不同的人。” 曹庆又叹了口气,眼神认真起来:“我还是老实说吧,我哥在县府做事,自然知道很多。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说出去。” 甄宓点了点头。 曹庆看了看她身后的洛梅,洛梅摇头道:“我不会离开小姐的,如果曹公子对小姐不轨怎么办?你说吧,小梅我肯定守口如瓶。” “洛梅,下去。”甄宓道,不管曹庆说的是真是假,人家来辞别,看似用心良苦,还是以礼待人比较好。 洛梅没有办法,只好退到了屋里。 曹庆对甄宓道:“你可知道,这童家是什么人吗?” 甄宓点头道:“童公子祖父是武官,父辈好像败了家业。” 曹庆道:“我说这个童虎,他干些什么,你可知道?” 甄宓道:“少有来往,只知一心在从商。” 曹庆压低声音道:“我也不清楚,但有点瘆人。两王山被剿和县府没关系,只因童家有个老管事让人杀了,童虎带人上山,一夜之间杀了贼寨一百多口人,只留下几个活口。” “这怎么可能?”甄宓已经傻了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曹庆莫非真的只是来挑拨的?即便是挑拨,这说辞过于离奇,简直不着边际,以曹庆的才学撒这样的谎好像太低级了。 “千真万确,”曹庆着急地说,“我大哥不会骗人的,他官虽不大,可事情总归知道一点。那童家不是一般人家,比苏家还可怕。哪有这样的人家,摸黑去贼山,直接把山寨剿平了。他们比贼人还厉害,比苏家更难测。我大哥特地摸了这童家的底细,表面平平和和,没什么事情,近几个月突然变了样,家里也有很多武人聚集。” 甄宓轻笑道:“不过是一群护院” “小宓你说真心话,你见过这样的护院吗?那可是两王山的山贼啊,官兵去了几次都没剿灭。他一个童家,他怎么做到的,你没想过吗?” 甄宓摇了摇头,被他说的有点混乱了。 曹庆道:“在下也未想通,但我想,你最好要谨慎一点还有一件事情,当日你找我,与我大哥一起去城外解救童虎,你总该记得的。” 甄宓郑重地道:“这恩情铭记于心。” 曹庆皱眉道:“你知道吗,我们在那茶铺等的时候,其实童虎就在我们身边。” 甄宓一怔,想起那时自己非常焦虑,根本没有注意四周。况且她是个回头率极高的人,那么多男男女女去看她,她早已学会了如何避开视线。 曹庆道:“当时他看你,我还让他别看,我记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的,只是你都没注意到,或者你当时根本不认识他。反正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甄宓松了口气道:“还以为什么事情呢,曹兄有点大惊小怪了,当时他或许正好躲过一劫,不以为然的在喝茶。” 曹庆猛然摇头道:“我在文会见到他后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又找我哥谈了谈那天的事情,我哥才说,贼人于高的住处,有人故意抹掉了一些脚印,显然杀人者很谨慎。而杀人者打烂于高的脸不仅仅是因为发泄,他要掩盖的是掌印。我哥他查案严明,反复考究,他发现于高的一片头骨有完整的食指指印,从印记判断这是个少年的手指,不是成人的。他对我说,于高是被人一掌打死的,杀人者是个武功很高的少年。你明白了吗?童虎进去过。” 甄宓皱起眉头:“曹兄所言过于牵强,恕我难以认同。他进去了,既然看到了尸体,还去茶铺喝茶?” 她何其聪明,说到这里,好像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张,没有再说下去。 曹庆道:“你错了,加之这次二王山的事情,我哥有了一个推断。童虎杀人后,在巷口观察谁要加害他。苏越暴露了身份,才有了今天的下场。” 他续道:“宓妹你明白了吗?我的担忧你明白了吗?这是个什么人啊,他太怪异了,就算他有才学,他有远见,可他太怪异了,你不该下嫁过去。” 他后面的话太重了,连屋里的洛梅都听到了,忍不住跑出来道:“曹公子,你是来闹事的吗?婢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甄宓缓了口气道:“谢谢曹兄关心。” 言下之意是逐客了。 曹庆点头道:“望你能想明白。” 洛梅见他走后,来道甄宓身边道:“多讨厌的一个人呐,居然来挑拨离间,可恨。” 甄宓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头觉得很重,好像有很多东西要考虑,要去想明白。其实她一直都没看透童虎,越是接触越是看不透。而曹庆简直就是来提醒她这一点的,又给了她一些真假难辨又诡谲可怕的消息。 甄宓问洛梅:“你说那童家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田地家财全部变卖了?” 洛梅苦恼地说:“洛梅也不知道啊,或许童公子突然得了这么多东西,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不如换做钱财?” “他换的不是钱财,不是金器,他换的是粮食和布匹。” “哦” 甄宓觉得自己实在病急乱投医,洛梅怎会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粮与布 童虎在芙蓉楼门口遇见了甄牧,直觉告诉他,对方等了许久。 “贤侄!”甄牧客气地唤道。 童虎作揖道:“原来是伯父。” “什么话,应该跟小宓一样,叫我大伯。” 童虎引他到里面雅间坐下,倒了壶茶。 甄牧笑意盈盈地道:“贤侄,大伯今天就想问问你,为何连这芙蓉楼和武阳楼都要卖了,这多好的地段,多好的产业啊。” 童虎笑道:“卖了吧,卖了好。” “你这可就不懂了,”甄牧探出身子,故意拉近距离,“这武阳楼和芙蓉楼现在鼎鼎有名,你的包子啊什么的,可都是能卖上钱的东西,你把那些铺子关了也就算了,这酒馆是不能卖的,太可惜了。” 童虎听他唠叨半天,最后就说考虑考虑。其实是打发他走,这人实在讨厌,哪有长辈的样子。 这些天来劝他的人很多,方豪也请他去县府坐了一会,就是为了他乱卖家产的事情。童虎却一直解释自己想做点什么,但没有想明白。 方豪总觉得他有什么话不愿说,可又不好逼他说出来。童虎反而让他帮忙宣传一件事情,就是让各地大地主拿秋c冬c春的小米c小麦c豆类等粮食来换他的产业。因为很多人已经没有粮食了,只有今年秋收后有,或者其他季节的收成。 方豪苦叹道:“你这就乱来了,以后的粮食这么早要干什么?人家怎么给你?” 童虎笑道:“立字画押,我可以把地先给他,他用起来就是,不过他到时的粮食一定要给我。” 方豪实在苦恼,可又拿他没有办法。两个人是一条船上的,无论童虎要做什么,他理该支持。而他也说服自己,童虎是个奇才,肯定是想做点什么,至少不会连累到他。 就这样,在东武阳出现了奇怪的现象,冀州大量富商来到了这里,在官府的做证下,用后面几个季节的粮食换到了童家的田地。 六月十七,童虎喝着冰镇糖水。一般下人没的吃,可他却吩咐小雪,为家里所有人都来上一碗。 小雪犯难道:“公子,买冰可不容易。” 童虎笑道:“没事,大家高兴就好。” 李源冲进书房道:“公子,官府贴了布告,南方出了大事。” “哦。”童虎不以为然地继续看着竹简。 李源续道:“是那个太平道反了,他们自称黄巾军,到处烧杀抢掠。” 童虎道:“这是官府的说辞,其实是他们聚集农民掠杀官商地主不过一旦乱起来,人就失去了常性,什么都敢做了。” 当黄巾军的事情传开后,官府还是以绝对能剿灭的态度向外言宣。对境内的人说:“你们要注意是否有贼人的动向,如果有黄巾军的消息就要上报。” 过了仅仅半个月,粮价涨了一倍,而五秼币彻底崩溃。大部分人停止使用这种铜币,开始更加依赖以物换物。 童虎注意到,大庄园经济的格局越发明显,从西汉的商品经济倒退回了封闭生产c自给自足的状况。 豪强地主占有大量土地,例如之前的苏家就是东武阳典型的大地主。他们采取田庄式的生产经营模式,有农c林c牧c渔c手工等生产,主导一些商业行为,让领地内的产物首先维持自产自销,内部消化,绝少用于交换。加上黄巾之乱,人们更看重资源,这一点越发明显。导致了钱币崩溃,连金器也没有了使用的平台,各类消耗品才是重中之重。 这一切的变化都在童虎的推算之中进行。他手上囤积的大量粮食和布匹,已经变成了巨大的财富。以前朝廷就规定布匹为币,现在布匹作为最重要的实物货币地位凸显。 童虎看着护院们练剑。他又招募了四十人,安排在了另一处宅子的院落,家里还是维持二十人的规模。 赵云走近道:“最近很乱。” 童虎点头道:“我知道。” 赵云沉吟道:“你一直都知道?” “枪王不是也曾说过会乱。” “可他没有你考虑的这么复杂,那些豪绅已经后悔和你的交易。” “必然的,那些提早把秋冬春三季粮食都卖掉的,已经很头大了。” “你算了这么多?” 童虎点了点头:“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市场经济很小的知识面,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赵云这可是惊人的手段。不仅仅是赵云,外面很多人都说童家未卜先知,简直神人也。 也有人说是瞎猫吃到死耗子,走了狗屎运。 无论哪一种说法,童家是既得利益者,从黄巾之乱中获得了局势的利益。 甄宓在院子里远远听到甄牧在和人攀谈,笑得很开心。 甄牧笑道:“你说是不是,我早说这童虎相貌不凡,吉星高照。” 他显然是在把某位客人迎到自家宅子的途中,声音渐渐远去。 洛梅在一边绣布,抬头道:“小姐,童家现在越来越不得了了,多厉害啊,他们有那么多粮食。” 甄宓倒是平淡地说:“你忘记了,那场县府的文会上,童公子曾说过太平道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或许他早已谋算,别人还蒙在鼓里。” 洛梅一惊,缓缓地问道:“你也是才想明白吧?” 甄宓点点头:“还是太冒险,抱着何等气魄才敢这么做?” “是呀,就算有可能,也不能倾其所有去做,童公子一往无前,做事情太决绝了。” 甄宓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一年之约未到,我却愈发不知他的心。” 两人交流甚少,童虎给人印象太怪异。 两日后,童虎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也是不巧,甄宓出门了,甄全出面招待的他。 童虎问了一下老人的身体状况,又道:“此次前来,是为了甄县令的冤案。” 甄逸是上任冀州浚县县令不久后,州刺史要求他不要再查一起命案,他反对了几句,便给了他一个欺下瞒上的罪名。 “子虚乌有的事情,哎。”甄全道,“次子就是这样的性子,少思虑,莽撞。” 童虎道:“小儿已让人去了冀州府,希望能够活络一下人脉。” “如此真是多谢了。”老人家要起身给童虎作揖。 童虎哪能受得住,忙扶住了他:“这是自家事,实在是我一直没能力做,现在有点钱财,便该去疏通一下,给他几车的布匹,不行就再加,总能找到办法。” 甄全再三感谢,手紧紧地握住童虎的臂膀,问道:“何时找媒人上门?” 这种话根本不该女方的人说的,可甄全非常喜爱童虎,便也就忍不住了。 童虎点头道:“是我怠慢了宓儿。” 他告辞后,到门口的时候,见到了甄宓。童虎见她下了马车,便道:“宓儿。” 就算是文会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呼唤过,那时是怕让甄宓尴尬,也避免自己变成众矢之的,但最后还是让人围攻了。 甄宓听到后先是一愣,心中日夜都在思虑的人就在眼前。 “童公子。”她施了一礼,洛梅也笑着欠了欠身子。 童虎道:“今天为了令尊的事情过来,希望能有机会把人救出来,但在下也没有十足把握。” 他直接说了。 甄宓动容道:“无论如何都是好事,不如进去坐一会?” “不了,还有要事,下次再聚。”童虎拱了拱手。 两人分别后,洛梅和甄宓走进家里,洛梅道:“确实看不透这位公子,好怪。” 甄宓问道:“洛梅也这么想?” 洛梅不住地点头道:“小姐你想啊,那些文人才子,有钱人什么的,见到小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巴不得和你多说几句,可童公子却我行我素,并没有显得那么痴迷。” 甄宓道:“这便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何况我不希望自己今后的夫君仅知道我的外表。” 洛梅坏笑道:“哟,已经是夫君了。” “你这个婢女!”甄宓脸孔通红,一手捂着脸,“老捉弄主人家,哪有这样的?” 童虎回到家中,让童睿带四个人和财物动身去冀州各个大小城池,执行他安排的任务。 又交代了李源去冀州州府邺城,让三十多名护院随行,加上让方县令派的一些官兵,一行人过百,都是为了押运货物。 他对赵云道:“云兄,麻烦你照顾他们。” 赵云道:“没问题,阿虎真要全部运走?” 童虎神色郑重地说道:“嗯,到了那边,具体要做什么,我已经对阿源交代过。你得帮帮他,那边人生地不熟,恐怕有人会捣乱。” “好。” 整个东武阳,眼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童虎把大量的布匹和金器珠宝运到邺城去。另外,他还通过方县令联络了清河太守李平,派出官兵,联络所有能够帮忙运输粮食的车队,把童家积累的粮食也全部运往邺城。 在童虎眼里,现下州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转移财产的举动又让很多人看不懂,但官府收了他的好处,也不会多问,帮着运掉就是了。另一方面,童虎加强和各级官府的联系,今后也不怕秋天的时候有豪强地主赖账。 童虎看着粮食一批批的运走,当绝大部分粮食都运走的时候,他才安心下来,而时间已经是七月初四,天气是真的热,家里的冰块都用光了,只好找大户人家去买。 他穿着绉纱的薄衣,喝着冰镇的糖水,找来了媒人,决定在七月初七乞巧节,去甄家说媒订婚。毕竟六礼的规矩是要走一走的,什么纳彩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c亲迎这些都是要讲究的。 第一步纳彩,便是三车的布匹c家具c金器送了过去,足显阔绰,具体怎么说就随便媒人了。反正本来就定好的婚事,走个流程,也不能亏待了甄宓。 然后是问名c纳吉都没有问题,纳征当日六车财物送了过去。 童虎不会忘记,媒人占卜给的良辰吉日是七月廿六。由于两家之前的接触,所以速度算是快的,很合拍。 这些天里,最失落的应该是小雪,每天她一个人的时候就郁郁寡欢。 她住的屋子原本是一众女仆住的,童家败落后人走光了,她就一人住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童虎兴业后,招了几个女婢,另有一处住所,这屋子还是她一人。 她心里烦闷,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一抹身影掠过,吓得她往后倒。 她没有摔倒,门却开了,童虎走了进来道:“把你吓到了。” 小雪低声道:“公子”再过几天童虎就要娶妻了,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童虎轻笑道:“听小月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就来看看。” 小雪下榻,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道:“哪有的事情。” 童虎道:“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听到了没有?” 小雪点了点头。 童虎问道:“我娶妻你不高兴吗?” 小雪惊道:“什么没有阿!怎么可能,我一个婢子,理该高兴的。” 她显得惊慌失措,明显是心思被人猜到后的应急反应。 童虎一把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这个动作自然,又不容反抗。 小雪感受自己小小的身躯被公子包裹着。 她哭了,她根本忍不住。 小雪呜咽道:“小雪跟了公子好久了。” 童虎道:“以后也会一起的。” 小雪揩泪道:“不会了,甄家小姐来了后,她就是夫人了,可能就不要小雪了。” 童虎摇头道:“不会的,她人很好。” 小雪红着脸道:“她漂亮,她聪明,人人都说她好,男人做梦都想她,公子一定会神魂颠倒,哪里还记得小雪?” 童虎笑道:“她终究是个人,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要她是个好人,她就会对你好。” 小雪苦着脸道:“小雪是个婢女。” “一堆废话。”童虎冷然道,小雪愣了愣。 童虎抱得越来越紧了,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那小小的身躯在颤抖。 他深情道:“谢谢你啊,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多亏了你和李管事了。” 小雪道:“公子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 童虎道:“我总归先娶妻,再纳妾,不是吗?” “啊!”小雪叫出了声来,不知是喜悦还是激动,还是被惊到了,她下意识的想逃跑。 童虎紧紧地将她抱住,没有给她这个余地。就这样,两人抱了好久好久。 离迎亲还有四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东武阳的所有事情都为之停下,又因此开始了紧张的抵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黄巾来袭 七月廿二,传来了巨鹿有黄巾军突袭邺城的消息。 震惊全冀,无不骇然。 原本一直在其他七个州活跃的黄巾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谁都认为最太平的冀州,还突袭州府? 童家众人也被这残酷的气氛笼罩,唯独童虎依旧和人谈笑风生,希望稳住家人的情绪。一日后,传来河间郡城沦陷的消息,很快,邺城周围武安c邯郸c斥丘三座大城沦陷,欲要对邺城形成合围之势。 各处都是战火,似乎之前还没有战火的冀州反而闹得更厉害。同时,兖州有一支部队北上入境冀州,直扑清河城,途经东武阳,肯定是要打掉县城。 这才是身在东武阳的平民最焦虑的事情。太守李平传令要他死守。 他哪有能耐守城? 听说那贼人凶恶,抢掠无忌,杀官杀爵。他只好把城门关了,先守住四门。 他又得到探马回报,黄巾军半日内就将围城,疾行而来。那些想逃命的人,都没法跑了。 童虎早已料定冀州要出事,原该是冀州黄巾军闹得最凶。在他眼里,黄巾军对冀州是有谋划的进攻,打算以此为跳板直逼洛阳。而邺城自然是最好的据点,其他城池也必须全部攻克。 方豪于县府度日如年,几近奔溃。他把邀童虎入府,心想:“这个童虎打过山贼,点子多,至少比我有胆略。” 童虎见他神情焦灼,便道:“方县令你这样可不行啊,他们还没攻城,你就怕了。” 方豪哭丧着脸道:“我能不怕嘛!突然就出现了,还有你那些粮食和财宝,都在邺城啊。这下好咯,都送那群黄巾贼。” 童虎道:“瞎扯什么,他们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又不是天兵神将。你没听说吗?他们原先伪装成冀州一个叫神鹿教的团伙,其实头目就是太平道的人。冀州人麻痹大意的时候,他们便行动了,这种星夜起兵,官兵都和方县令一样没用,甚至还派兵去增援幽州和兖州,肯定挡不住。” 方豪皱了皱眉,道:“你我忘年交,你说什么我都认了,可现在,现在是要命的时候啊,帮我一起出出主意吧,求你了,我要疯了。” 童虎正色道:“人家都跑这么近了,你才发觉吗?这么多人,全指望你,可你倒好,一点方略都没有。”心想:“你这没用的县官,若是我和你对调,黄巾起义后就派探马全县巡视,哪会这么被动?” 方豪怒道:“你你,我好心叫你来帮忙,可不是听你数落的。” 童虎摇了摇手,道:“县兵有多少?” 方豪干咳一声,道:“两百人。” “敌人呢?” “大概三千吧。” 童虎嘴角抽搐,道:“住户有多少人?” “全县一万八千四百余户,县城有三千余户。” “城里有一万多人?” “有的。”方豪点点头。 童虎倒吸了口气,道:“到底不是边境的郡县,才这么点官兵,眼下只有发动民众了。” 方豪心下惴惴,道:“难哦,我都吓到了,你想想那些反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你教庶民去挡,怕是挡不住的。” 童虎走近道:“不行也得行,你信我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否则大家都得死。” 方豪道:“是,总能抵挡一阵,到时李太守定会派兵克敌。” 童虎与方豪一起巡视城墙,到了西门的时候,童虎见大门居然开了半边,有一些农民在进来。 他一阵张望,见门口有一群官兵,县尉周佟正在其中。他快步走了过去。 周佟与他并不熟识,只当没看到他。在周佟眼里,现下火烧眉毛,这个商人算什么? 童虎拱手道:“周县尉,你这是在干什么?” 周佟板着脸道:“童公子快回去,现在流言四起,不知何时贼人会杀过来。” “周县尉。”方豪道。 周佟这才注意到县令就在不远处。适才方豪摆着官架子训了一个官兵,所以慢了一拍,没跟上童虎。 周佟毕恭毕敬地拱手道:“方县令,贼人随时攻城,还请带侍卫随行。” 童虎道:“敢问你这是作甚,门开那么大?” 方豪道:“童公子你是见过的,没什么好客套,他如果问什么,你就如实说吧。” 周佟不解地看着方豪,点了点头,对童虎道:“昨日很多城外的人进来避难。今日有些从城里闻声逃出去,知道黄巾军靠近,又逃了回来,还有一些附近乡里跑来的,就放进来了。” 方豪道:“要的,大家只有抱在一起才行,总不能拒之门外,看他们死。” “荒唐!”童虎正色道,“你们真是荒唐啊!” 县令和县尉吃惊地看着他,不知他发的什么疯。 周佟已有怒色。 方豪问:“童公子怎么了?” 童虎皱眉道:“把门关上,所有进来的人,严加盘点!你们难道不知道黄巾军已在十里之外,也或许他们已在附近的山后c林地里扎营。现在陆续有人进来,你们就直接放?你们怎么知道哪些是好人,哪些人是细作?” 周佟脸色一紧,忙喊道,“快把门关上,今天进去的包括其他几扇门,不准开,今天进去的都要查,去查一下!” 童虎道:“一共进来多少人?” 周佟心想:“这人看似年少,那话倒是有理的。”便道:“昨天进来的最多,大概两千多人,今天进来了四百多人,光西门就有六批。” 童虎问道:“怕是没盘点清楚?” 周佟皱眉道:“我心想都是逃难的人,就想早点放他们进来。” 童虎道:“你们这实在太儿戏了。” 方豪心下骇然,故作镇定道:“对不住,我们这边从来没有战事,那两王山的山贼一直都没剿掉,靠我们守城其实就是儿戏。” 童虎见他如此坦然,道:“把进城的那些人,能找出来的,全部监视起来。发动所有豪强,召集所有能打仗的人,全部报上来,统一指挥。” 周佟道:“依你之见,我们还能跑掉?” 其实,他在知道了黄巾军的消息后,是主张所有人赶紧撤离。但听说黄巾军已到眼前,没法逃了。 因为谁都不晓得哪里有黄巾军,很可能半路就杀了出来。 童虎道:“怎么逃?能逃掉的仅仅是一小部分运气好的。我们这么多人,怎么逃?难道要放弃大部分人吗?只有守城,守住这里!” 周佟叹了口气道:“罢了,舍命陪君子,既然童公子小小年纪都有这般胆气,我周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童虎按着他的肩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方豪瞟了一眼几个逃难的人,是刚进门的,道:“无知妇孺,邋里邋遢,不大会吧。” 童虎重重地道::“方县令!你别忘记那神鹿教如何扮猪吃老虎的,现在邺城还被围着,或许已经破了。” 童虎真是服了他,这群过惯了和平日子的官吏帮了黄巾军大忙,帮了百姓的倒忙。 三人商议了一会,忽然一骑奔来:“不好了,古家带人要强闯北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孤城难守 古家也是有名的大财主,名下产业地皮极多。他们和苏家一样住在城里,家中最大的庄子在城外以北一带。 童虎等三人急匆匆赶到北门,只见古家上百号人围在门口,而官兵只有三十多人,势单力薄。 方豪下马,走过去指着一名穿着锦衣的中年人道:“古老大你想干什么?!” 对方是古家三兄弟的大哥,人称古老大。 古老大道:“方县令别蒙我们了,你根本没法子守城,这才多少官兵,你要我妻儿老小在城里等死?” 方豪厉声道:“那你给我说说,想怎么着?” 古老大道:“至少去清河城吧,那里有五千多兵,你看,李太守都已经放弃这边,还等死干嘛?速速开了城门,我也记下你这个恩情。” 方豪冷然道:“黄巾军已经在城外了,之前我们两个出去探路的兵都没回来,大概都让杀了。” 周佟朝城门一指,道:“你出去试试!” 古老大冷笑道:“我就出去给你看!” 童虎道:“别烦了,给他开城门,反正之前逃出去的那波人不是已经死完了吗?正好让他们去看看什么叫尸横遍野,给他开城门!” 众人往他看去。 “年轻人少糊弄我!”古老大的眼神游移不定,“听说你把地都卖了,你倒是聪明。” 童虎道:“你知道就好,我这边无牵无挂,我都没逃出去,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难道要出去送死吗?”心中叫苦:“还不是因为官府无能,连一点警情都没有,我要是知道黄巾军直扑东武阳,早拖家带口跑了。哎,我随时可以溜掉,可童家那么多下人怎能弃之不顾,且与甄家是姻亲,也不好见他们死,特别是甄宓。” 古老大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些人能守得住吗,一百多个官兵,这都什么啊?” “古老大你说什么呢?”周佟火大了,正要拔刀。 童虎按着他的肩头,他居然使不出劲。 周佟骇异道:“你” 童虎没有瞧他,对古老大道:“你古家走吧,我们不废话,你能走得远,我把一半家财让给你,说到做到。只怕你走出十里路就让人杀光。你说城里没官兵,对,人是少了点,可守城光靠官兵能行吗?你难道没家丁,看看这些粗膀子的,不能打吗?” 童虎指着古家五十多个护院,都是人高马大。 古老大道:“这点算什么?” 童虎道:“这点人是没什么,但大家把人都聚集起来就不同了,这城里好歹一万多人,难道抽不出男丁三千吗?何况你们这群地头蛇,家里库房该是存了不少刀枪剑戟的,有的就拿出来。你们家不是还有几家铁匠铺吗,这不就有武器了吗!” 古老大冷冷地道:“童家的小儿,勿要自欺欺人,有兵器有个屁用,我们的人能和他们比吗?” “怎么不能!”童虎上前一步,气势汹汹,道:“黄巾贼大多庶民,没你吃得好,看看你这肥头大耳的,你难道力气还没他们大?你若连一个贼人都打不过,你和猪有什么区别?对,你是猪,因此你怕得要命,只知道跑,没半点刚性。”他一再激将。 古老大怒极,指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古家一名护院大步走近童虎,用力一推,童虎侧身一闪,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摔了出去。 这是一个诡异的情景,一个少年,一只手把古家精挑细选的壮汉扔了,一米八的汉子啊,和扔个小鸡一样。 众人无不骇然。 之前,童家和官兵剿灭两王山山贼的事情人们半信半疑,可现今见这手段,便知童家着实不简单。 童虎道:“我给你一次机会,留下,或者滚出去,如果你出去,被杀的逃回来,我们是不会开门的!” 古老大惊住,慢慢地去看方豪,毕竟那才是县令,在众人眼中这个人的决定才作数。 方豪缓过神来,道:“对,就这么办!” 古老大犹豫片刻,他两个兄弟走近和他说了几句。 他又回头看了看族人和下人,叹了口气道:“我生性好赌,这次就把宝押在方县令身上。请务必保得县城不失,该我们出力的,你吩咐一句便是。” 童虎对方豪道:“既然如此,其他人也要发动起来,我等的性命交给方县令了!” 方豪咧开嘴,道:“只要你们支持我好歹也是个县令,难辞其咎。诸位大可心安,李太守一定会来支援,在这之前我们还守不了一阵吗?” 此话稍欠底气,他是赶鸭子上架,不可不为。黄巾军倡议的是劫富济贫,杀光官吏,他作为县令首当其冲,要死也是死得最难堪的那个。 童虎和方豪聊了一会守城的事情。童虎让他想好预案,方豪却一直说:“李太守只要召集人马,肯定能击破这路黄巾贼。”他终究把希望寄托在清河郡太守身上。 童虎回家路上看到城里一片紧张的气氛,要么门户紧闭,要么人群慌张,都不知道人们在想什么,有的像是收拾了细软要跑路,可不知道跑哪里,又明知道城门都关了。也有的地痞流氓趁此在捣乱,抢人财物,到处流窜,官兵已经没空管他们了。而他们只欺负弱小的人,反抗不得。 他在路边看到一人,那人瘦瘦的靠在墙角边,邋里邋遢,是个乞丐。不过好像哪里见过,他走近一瞧,正是之前被他赶出去的王图,这人让县府打了二十大板。 童虎看了看他的左脚,歪曲到了一个不自然的姿势,显然瘸了。 童虎问道:“你怎么回事?” 那人抬头看到童虎后,吓得缩了缩身子。 “公子。” “我不是让赵掌柜给过你钱了吗?” “哎小人让苏家的人打瘸的,他们没让我有好日子过,现在妻离子散,家里人跑外地去了,也好,也好,反正留在这也是死。” 童虎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掏出一块金饼,塞到他手里:“拿去吧,兴许有人还是会看重这金子,给你一点粮食什么的。” “我愧对公子啊!”王图哭嚷着。 “我们谁也不亏欠谁的,现在这世道这金饼或许难买一石麦子,看你自己造化了。” “小人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啊!” 童虎没有再管他,往家里去了。他看着路上抱着包袱快速跑动的妇人,听到院墙内哪户人家的女人和小孩在痛哭。城里充满面临末日的可怖气氛,人人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童虎心道:“若是我有法子帮他们跑就好了。” 其实真的没地方给他们逃,之前有人从北门出去,确实让人截杀了。那神鹿教在冀州势力颇大,他们的人有可能是农民,也可能是山贼,他们是一群投机分子。一旦时机到了,太平道一声令下,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干。 假使城民没有斗志,必死无疑。因为童虎觉得太守李平不会驰援。 李平等官员并未经历过战事,守城更容易的多,风险最小。他们大多会想:”等着朝廷大军来到,或者刺史调集各郡力量与敌周旋,还不高枕无忧?” 且很多豪强不住在城内,都在自己的庄园里,他们拥有大片土地和仆人,大量粮食c布匹等物资。敌情一紧,他们不进县城,而去人多兵多墙高的清河城,其他县人无不如此。李平得以积厚实力,人马粮食一多,更便于死守。谁还管你县城死活? 童虎担心的就是这些事情,因此他不断逼着方豪通过他县令之尊,稳住全城民众的士气,激发民众求生意志,以及与敌死战的决心。 上万口人,命悬一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郎情妾意 童家院内仅于一班护院c下人,家人如小雪c小月,其余则早已让童虎外遣做事。童虎仁义为重,不仅要让小雪c小月安全,更要回护为己谋事之人。除此之外,甄家也是不得不救。 他和甄宓已订婚,只差克日嫁娶。既然要护着童c甄二家,他决定让家里人全到甄家去。危难时刻,两家并一家,有何突发危情也好应对,若是要跑路,大家一起跑。 他找甄家商量,甄家欣喜万分,家主甄全也是一口答应。 其时甄家早没了方向,和其他大户人家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按理说童虎在正式娶妻前是不能见甄宓的,可眼下情况特殊,这对未婚夫妇只能破了老规矩。但童虎连日行色匆匆,就算两人见面也不多话,仅笑着点点头。 童虎每日去县府,方豪越发依赖于他的建议。 甄牧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常道:“该是不会有事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啊,聚在一起好啊。” 他的夫人道:“我的卜儿,不知在洛阳怎么样了?” 甄牧道:“总比这里安全。” 夫人呜咽道:“怕是我们逃不出去,我再也见不上” 甄全放下碗筷,道:“妇人之见。” 甄牧忙道:“是,是,我看这黄巾贼没那么凶。” “也不见得。”甄全叹了口气道:“昨日遇到县府的人,说敌势颇大,没往细里说,怕说多了大家更加惊慌。” 甄牧道:“跑不出去了,我今日还找过贤侄,他现在帮县府里出谋划策,知道的也多,他说没法逃,肯定只能守。眼下那黄巾贼已经在几里外的山野间驻扎,那开布行的赵家之前出去,下人逃了回来,说是让黄巾贼给劫了,全家四十多口人凶多吉少。” 甄全道:“倒是为难了小虎,原本应该是要和小宓避嫌的。现在只好破了规矩,婚事也耽搁了。” 甄宓跪坐着,看着碗里的饭食,手中的筷子一直没动,她道:“祖父,如今的情况,再谈这些没用了,但愿一切可好。” 甄牧的夫人道:“你呀,当初跟着你二哥去了汝南袁家,或许什么事情都” 甄全拍案道:“妇孺之见!” 吓得那妇人身子缩了缩。 甄牧忙道:“你一个女人家说什么呢,如果不是为了顾及我家,贤侄会来住吗?他都拉下脸了,还不是因为贼人随时可能闯进来。” 甄宓淡然道:“希望大哥c二哥一切都好,洛阳理该是最安全的,汝南或许也不差。只是听闻豫州太平道势力不小,恐怕没有安生的地方,唯有自求多福。” 晚上,童虎在屋里的方案上放了几个石子,不断移动石子的位置,其中最大的一颗从来没动过,在他的定位中这就是东武阳城。 有人敲门,他如同自家一样随意地道:“进来吧。” 他以为是小雪,但那脚步声更缓慢。他若无其事地抬头去看,烛台的火光照耀中,那门口走过来的窈窕身姿,恬静的笑容,赫然是甄宓。 “宓儿。”他起身道。 甄宓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幽幽地说:“这几日见公子四处忙碌,心想是否有小女能帮得上的可这终归是男儿拼杀的狠事,我也无从置喙,心中忐忑,难免不安。依公子所见,这城能保得住吗?” 童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显得非常随意。 甄宓凝视着他,这是她第一次与他私会,且是在卧房里,若是给人传出去怕是坏了名声。可她没这么多顾虑,毕竟两人即将嫁娶,名正言顺。现在非常时期,有些事情没什么好与人解释,只要自己心安理得便好。 可是如此动人心魄的私会,公子却随性而为,给人感觉倦怠又不似正直之人。 在人们眼中,文人才子举手投足间总是谨而慎之,作揖客套,或寒暄几句来个漂亮的开场白,什么“宓儿近日可好”c“在下必当维护甄家”c“吾乃东武阳人,必当援军抗贼”这种文绉绉的大话他基本没说过,每次见面只是笑笑。 甄宓越是与他亲近,越发觉他与别不同,好似不顾风俗形象的怪人。她将他的这种随意看做“真诚和务实”,也只有如此去解释,才能让人释然安心。 童虎看着方案上的石子,拿起一颗挪到另一个方向,道:“我学过排兵布阵,因此军略的事情还能帮帮方县令。只是他没有人手,两百个兵不够人家塞牙缝。虽说抽了很多壮丁,加上那些豪强家的护院什么的,七七八八有了两千多人。” 他又滑动了一颗石子:“这些人没有见过阵仗,和已经见血杀人的黄巾军不同,经验差了一截,这是个明亏。加上敌人行事令人捉摸不透,似乎不像是会随便强攻的蛮夫,就要考虑更多谋略上的问题。” 甄宓动容道:“公子已经考虑良多,小女佩服至极” 童虎苦笑道:“什么小女,什么公子啊?” 甄宓听得一颤,不明白地抿着唇。 童虎道:“可以叫我小虎,小虎哥,虎哥,都可以。小女这种谦称也就算了,给人感觉太疏远。我俩只差婚娶,就能睡一张床上了,不是吗?” 甄宓两颊红了起来,他太随意了,太大胆了,简直没了礼数。换了平时,遇见这样的浪荡子弟,难免皱个眉头,或是让洛梅上去给个耳光。 可她没法生气,因为童虎说得虽然粗鲁,却是事实。也不知为何,就是没法对他生气,也不愿指出他的轻浮。 童虎笑道:“算啦,我开开玩笑的,你不要为难。” “小虎哥既然这么说了,宓儿知道了。”甄宓低着头。 童虎看得一愣,少女霞烧玉劲,颇为状艳。特别是她羞涩时有种别样的娇艳欲滴,似拒还迎。 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握着她的小手,女子本能的要抗拒,却又顺从了。 童虎道:“不用担心,就算我死,也会让你平安无事。” 这声音亲切又平稳,说得却是事关生死的承诺。 甄宓抬头看着他,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去抱住,可是女子的矜持令她动弹不得。两人虽然接触不久,可在听闻了他那么多事情后,又有了他现在的承诺,她认定父亲为她选择这门亲事是对的。 甄宓含羞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童虎道:“只是打个比方,我自问运道不错,没那么容易死掉。你也不用多虑,不要瞎想,回去安心的睡吧。” 甄宓缓缓地点了下头,明眸闪动。 只听有人干咳一声,两人看过去,正是小雪,端着茶水站在门口,低着头。 甄宓忙和童虎拉开一段距离,抿了抿嘴,道:“小女宓儿回去了,小虎哥早点休息。” 童虎点了点头。 甄宓出门时对小雪施了一礼,小雪忙还了一礼。其实应该小雪主动施礼才是,哪有甄家的小姐给她施礼的。可在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中,小雪感觉到了对方给予的尊重,似乎甄宓已经知道自己和公子走得很近,但了解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也或许公子已经把纳妾的事情与她说过。 小雪心想:“她若喜欢我,肯定帮着公子纳我为妾,要是不喜欢,一句话就能把我卖了。”顿时惴惴不安,耳根也红了。 她叹了口气,走到屋里,道:“公子,怕是小雪坏了你的好事,我这婢子真是罪过,你责罚吧。” 她倒了杯水给童虎,童虎接过后道:“胡言乱语,我看是你吃醋了。” 小雪愕然道:“什么?醋?没有吃过啊。” 童虎笑道:“没什么。” “反正就是坏了公子好事了。” “听不懂。” 小雪脸孔通红,道:“原本该是双宿双飞的,小雪闹了你们的事情。” 童虎轻笑道:“你呀,已经没有婢女的样子咯,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小雪忽地又活泼了起来,吐了吐舌头,道:“不信!” “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兵临城下 县尉周佟开始训练新招的两千余人。带兵打仗他没什么经验,但练兵是一直在做的,自然得心应手。 不过这群人里很多年轻人显得笨拙又胆怯,让他们拿起武器都有点颤巍巍。 城里的铁匠铺全部被发动起来锻造兵器和铠甲。可是这样仓促的决定,必然做不出什么上乘的东西。 但只要新兵敢拿起武器,狠狠地朝着敌人砍过去,也算有效了。因此童虎建议周佟,在训练的时候,让人用鞭子狠狠滴鞭打他们,让他们知道痛,周佟则道:“这方面,童公子你就放心吧!” 他是真的狠,一回杀鸡儆猴,把一人打得皮开肉绽,扬言道:“孬种,这么没用,不如死在这里,让贼人杀了才丢人!” 方豪理该是主帅,可他把所有权力交给了周佟。周佟指挥着这群整编的新兵,让他们在城下和城头准备工事。 他对那些新兵并不看好,里面有些人是强行拉来的壮丁,一副文人模样,估计只会之乎者也。 童虎比他和方豪更为清醒,看得更为透彻,却不愿说破。在他眼里,敌我实力之差,要从人员结构上进行剖析和判断。为什么很多富人想要逃出去?有的人认定城内的人再多也不管用? 因为城里人大多脑力劳动者和手工艺人,他们的日子相对城外的人过得好。有些养尊处优,甚至手无缚鸡之力。这些人大多是官吏c权贵c富商c下人c雇工c工匠c小商贩c文人,不一而足。城里也有一些农民,但比重只有一成。 城外,越靠近城池,就会零星坐落很多庶民的居住区,甚至是贫民区。他们也隶属于县城管辖,属于“城外”的一部分。而更远的地方就是很多大小乡亭了。 数日后,城外到处可见火海,烧得浓烟滚滚。 童虎和方豪来到墙头,一眼望去,火势何其凶猛。贼兵故意放火造势,杀人抢掠,不知多少来不及逃走的人死在贼刃下。 不多时,只见那群贼人在城外列阵,以黄巾裹头,很多人穿着各色各样的布衣布裤,好一点的穿皮甲,看似领头人物的甚至穿着玄甲。玄甲便是黑漆铁甲,分明是官兵常用的甲胄,该是搜掠来的。 “他们杀过人,而且杀过官兵。”童虎如此判断道。 方豪咽了口唾沫说:“何以见得?” 童虎指了过去:“那边,前面的,几十个穿盔带甲,都是从官兵身上扒来的鱼鳞甲,和周县尉身上的如出一辙。而且他们很有头脑,早早逼近,一直没有攻城。他们把城外的住户以及逃出城的人洗劫了,给我们沉重的压力。” 方豪打了个寒战,道:“本官知道你说的有理,可怎么办,这黑压压的全是黄巾贼啊。” 童虎道:“至少三千人。” 只见一骑来到城下,身穿黑甲,手持长刀,大声道:“某乃天公将军部将张伯,何人是县令,站出来说话!” 方豪不语,牙齿相击,咯咯作响。 张伯又道:“哼,想要狗命,就速速投降!” 方豪一脸的冷汗,往后靠了靠。 童虎一把将他推出去道:“县令!万勿慌张,这个人丢不起。自己人都看着你呢,大声说几句狠话。” 方豪抹了把脸,装模作样的抖了抖袖子,靠近女墙,离开张伯有二十多米的距离。由于县城墙头不到四米的高度,两人似乎离得并不远。童虎极为心疼这汉代的土墙,县城和郡城都不高。一般用板筑土夯或以土坯垒成,外涂一层坚硬的朱红色细泥沙,据说整个冀州也只有邺城的城墙是在外层砌了砖。 方豪全身在抖,尽量扬声道:“你这个,你这个贼人,居然敢来东武阳祸乱,本官必不饶你!” 张伯冷哼一声,道:“我在这里对天发誓,如若你开城门投降,留你全家老小性命,否则剁成肉糜!” 方豪脸色绷紧,慢慢地去看童虎。 童虎皱眉道:“方县令,你不能犹豫!” 方豪微一点头,闭着眼道:“我我” 周佟“唰”地拔出大刀,朝贼众指了过去,大声道:“反贼!胆敢在此猖狂,我东武阳大好男儿,今日与你死战到底,定要杀得你全军覆没!” 此话一出,城里人没了退路。特别是县令方豪,已经置诸死地。 “你他娘的,有种来啊!”方豪吼道,近乎癫狂。刚刚他极度压抑,让周佟一激,怨怒顿时随口宣泄而出。 吼完后,他便往后靠了靠,生怕箭矢射到头上。他联想到一旦失败自己和家人的下场,内心的恐惧又升腾上来。可是现在,他能够很好的把握面部表情,不至于让人看出他在害怕。 张伯一手拉着缰绳,冷厉地说道:“虚张声势,看我不把你剁了!” 他纵马回阵。 方豪问道:“要开始打了吗?” 童虎没有答他,周佟紧紧盯着贼人。 张伯回去后,黄巾军开始撤退。 “怎么走了?”方豪又问:“怎么走了?不打了?” 周佟道:“他们是来骗我们出城,强攻对他们不利。” 方豪点头道:“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躲过一劫了?” 周佟往他手里塞了把刀,道:“我们还是准备着,贼人随时会杀来。” 方豪接过刀,刀身比他想象的重。他手一抖,刀落地,忙又捡起来道:“给我身玄甲吧。” 周佟点了点头,问童虎:“公子怎么看?” 童虎沉吟道:“他们会寻找我们的破绽,眼下先注意四门外的动向,让探马夜里出城。” 周佟道:“你用刀还是剑,如果能马战,我这里有几把枪戟不错,都是老铁匠压箱底的货。” 童虎摇了摇头道:“我练得功夫不擅长兵器,麻烦给我一身鱼鳞甲。” 童虎随周佟去挑了铁甲,穿好后身体有了负重物,走了几步还算能适应。 他坐在南门上方的城楼里打坐练功,方豪穿着一些铁甲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又走到外围露台上,战战兢兢地探看外面的情况。 晚霞的余晖里,那不知何处的火光还在燃烧着,近处都是焦土。 他走到屋里,见塌上的童虎全身在冒汗,肤色通红,脸容十分痛苦。他知道武功高强者都会练习内功,但内功不好练,常有人练废了身体。他见童虎这般情状,忙去找周佟。 周佟正在给新兵喊话。方豪等他喊完后,拉他去城楼。 到里面一看,童虎已经躺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方豪道:“没事了?” “嗯。”童虎看着天花板,“这几天内功稍有长进。” 他练到了擎天功的第三重“凝神精萃”,可以快速提炼内力,有助于持久战。由于战事的紧迫感,他知道不得不面对比河间郡更残酷的场面,因此对于武功的练习一刻不停。只可惜时间太少,敌人不知何时就会攻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攻守相杀 三人在城楼里吃饭,方豪一会拿起筷子,一会放下,食欲不是很好。童虎吃了三碗饭,一个猪肘子,一大块牛肉,半只鸡。 方豪看得目瞪口呆,奇道:“公子真是好食欲。” 周佟放下饭碗,道:“多吃多劳,多劳多得。” 童虎没有理睬他们,一边吃,一边在想事情,吃完后打了个嗝。 他道:“我可是要长身体的,练功也最耗体力。” 方豪道:“长身体确实,和我儿差不多年纪。如果可以的话,你这种文武双全的年轻一辈还是要活下去的,我们啊,说是贪生怕死,可到底活了几十年。要是情势不妙,你们先走一步,我我当一回好汉。” 周佟道:“我等县官若不守城,天理不容。” 童虎道:“两位都是有担当的父母官,只要你们一声令下,我等在所不辞。” 方豪忽地想到贼人的凶狠,刚刚的豪言壮志又渐渐褪去。他叹了口气,拿起饭碗又吃了几口。 童虎看得出,他不是武人出身,很容易畏惧,让他指挥打仗太勉强。 事实上,如若童虎和周佟不推着他走,估计他是那种容易携眷先逃的官,也或是畏惧到自行了结。 晚上,童虎纵马在城墙查探情况。这汉代的城墙实在太矮,如果没有绝对的兵力驻防,恐怕要找个攀上来的缺口是很容易的事情。他记得那河间郡城四角至少还有角楼,而此处却是没有的,原本那两百士兵在这城墙上根本没法成事。 一边查看,他一边苦思冥想。一圈巡毕已是亥时,上南门城楼,到二层楼时觉得情况不对。他隐隐地听到了有人急促呼吸又好像在呜咽的声音。他走了进去,凭着油灯,看到有人正侧躺在地上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赶紧把人弄平,一看竟然是方豪。方豪脸皱在一起,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臂膀,道:“我我不想死” 方豪的身体往上努力抬起,口中吐出鲜血,道:“不想死啊力儿” 童虎连忙拖住他的后背,他用力抓紧童虎的臂膀,努力想说些什么,可是没有说清楚,给人感觉就是不想死,想求救。可是他的鼻孔开始流血,嘴唇发紫,眼珠子往上一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头一歪死了。 童虎见过很多死人,骇怖各异,不以为然。可眼下死的这个人,对局势最为关健,不禁大皱眉头。 蓦地有人道:“什么人?!” 周佟跑了过来,童虎背对着他,眼见方豪死了。他惊怒交集,挥刀砍去,“咦”的一声,发觉是童虎。 他愕然道:“你杀了方县令?” 童虎冷然道:“我要杀他就是一掌的事情,你看看他的死状,是被毒死的。”他把尸体放到地上,道:“城楼入口明明有士兵,怎么会让人得手的?” “你问我?”周佟皱起眉头,事情越发难以掌握,道:“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是你干的!”他并未尽信童虎,手里的刀还握得紧紧的。他见过童虎的手段,如让童虎近身,很难还手。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童虎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走过,他的身子往后一挪。 “走。”童虎说着下楼,到门口见到守门的士兵,道:“刚刚谁来过?” 士兵答道:“公子,还有周县尉。” 童虎正色道:“在这之前呢?” 士兵忙道:“严县丞。” “什么!?”周佟骇然失色,还刀归鞘,走到士兵面前,问道:“是严明?你确定吗?” 士兵道:“小人并未看错,肯定是严县丞。” “这厮!”周佟怒从心起,“难怪一直不见他,他好歹是县丞,整天躲在县府。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怕是让人收买了。”童虎叹了口气,道:“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情,你得秘不发丧。” 周佟会意,点了点头道:“他一定还在城里,我让人去捉他,砍他个稀巴烂。” 两人一边说,一边发觉异样,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声响。 他们走到墙边,往外看,黑乎乎的夜里,很远的地方还有火团在燃烧。可是在近处,似乎有一团团黑色的东西在快速移动。 童虎的耳力极好,凝神细听道:“他们攻城了。” “很多人,来了已经”周佟看到了黑潮,嚷声道:“所有人迎战,那群贼人来了,赶紧到位,快点!” “过去你们到那边,快点动起来!” “拔刀,上箭!” “城下的随时上来替补,城门也不能破!” 他一声声大吼着。 童虎手按女墙,深吸了口气,他心想:“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方豪一死就攻城,一刻不让,谋划得真紧凑。” “用火箭,速度一点,谁敢怠慢,一刀砍了!” “快一点!” 周佟声嘶力竭。 “给我射!” 上百支火箭同时射了出去,扎到了地面上,也扎到了那些正在急行军的黄巾军。通过这些火光,城墙上的守军清晰地看清了对方。 黄巾军发动了总攻,近三千人直扑南门。这些人有的穿着皮甲,有的甚至连皮甲都没有,穿着布衣,顶着箭矢冲过来,不管同伴是否倒下,他们奋勇无畏,一路冲到城下。 人太多了,火箭虽然杀伤近百人,可他们还有很多人已经把梯子架了过来,有一把正好架到了童虎这个位置。 童虎慢慢地等待着,等人快爬到墙头,一把将梯子推倒,上面的两人往后摔了个结实。 黄巾军的箭手发力,一阵狂射,使得城墙上的士兵步步后退。在这成片的箭袭停下后,黄巾军不少登上墙头。 童虎以内劲发声道:“杀光这群贼人!” 声闻一里,近处有贼兵刚攀上来,被这声音震颤的失去了平衡,落了下去。 “兄弟们,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想想你们的家人!”周佟大声道,举刀砍翻了一名敌兵。 墙头火盆翻倒,旌旗折断,两方混乱中见人就砍。 东武阳的新兵跟着喊杀,打得时候双手紧紧握着刀柄,深怕刀子不小心掉了。有的惊吓过度,等贼兵一刀劈过来,才为了自保挡了一下,更有甚者已屎尿横流。 相比之下,黄巾军杀过人,驾轻就熟。在他们眼里这座城池就是宝库,粮食c布帛c马匹c女人都在里面,他们饥渴难耐,想要掠夺蹂躏。 而防守方的人没有经验,畏首畏尾。 在这混乱的人群中,那位仅次于曹庆的才子丁毅为了救一名儿时的同窗,一刀砍掉了一名贼兵的手臂,那血撒了一地,溅在他脸上。 他紧咬牙关,闭着眼一刀砍在对方脖颈上,可是刀却跟着那具尸体一同倒下。他没了兵器,正要去捡,一名贼兵举刀杀来。 丁毅傻了眼,呆愣地杵在原地,感觉自己要死了。 一抹人影掠过,也不知怎么的,眼前那名贼兵往后摔了出去。 “你搞什么!”童虎喊道,用脚挑起一把刀握住,递给他。 丁毅脸色苍白地看他。 “想死啊!”童虎把刀塞给他。 他拿着刀点了点头,竟是举刀“呀呀呀呀”的杀了出去,看似没有章法,其实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后,疯狂不已。他很清楚,此时你死我亡,不杀了这些贼人,只能和家人一起死。 人被逼至绝境时,心理往往会处于最为原始野性的状态,做反常的行为。他们一旦跨出心理防线,杀了人,那这个人的观念也会随之改变。 现在墙头上,这群新兵,无论他们曾经是文人c工匠还是伙计,只要他们拿着武器,就一定要去搏命。 童虎看着一人竟是哭着,嚷嚷着挥刀,让人一剑刺死了。也是没办法,毕竟有人还不能适应,或者始终不是搏杀的料子。适者生存,在乱世中要么改变,要么被强者支配。 童虎身形轻盈的战阵中游走,一拳掌朝着心口c后脑c下颚打去,一踢踹挑得都是肾脏c腹部c脸颊的位置,或也会不入流的给人裆部一脚。这才是最真实的毙敌手段,没人跟你讲规矩,你只要想尽一切办法保命c杀敌。 他以此般高效手法连伤数十人,救下了好几个差点被干掉的同伴。 “死小子!” 一人手持长刀往童虎劈来,眼中布满血丝,杀得满身血气。 童虎慌忙后退,定睛一看,分明是之前来叫阵的黄巾将领张伯。 此人身为将领居然身先士卒,冒矢登城,算是一员悍将,眼下耍得一手长刀,狠疾精准,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杀人刀法。 童虎见敌将在此,有了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心叫:“机不可失!” 他身法一动,人影随形,刚要逼近,张伯“嚯”的一刀劈来,竟正好夺了他的去路。 他只好改攻为退,身子一矮躲开一下横斩,往前正要倾斜挪步之时,刀子从下往上挑,如果他选择攻张伯下盘,上身定然不保。 情急之下,童虎往一侧躲闪。 他刚刚与敌众周旋时还游刃有余,一碰这敌将张伯,仿佛一头撞上了墙,止住了他的气势。 他完全搞不懂这张伯明明是没多少名头的黄巾贼将,为何如此厉害,仿佛每每都能判断出他的行动,而那老辣的刀法刀刀夺命。虽说都让他避开了,可那刀锋的狠厉和凶猛的气势让他断定:“我若冒进,必死无疑。” 形势险恶,童虎精谨起来。 他与张伯拉开一段距离,对方身子往下一沉,喝道:“来啊!” 童虎道:“有种你来啊!” 刚说完,对方充了过来,刀子往前指。 童虎看着那雄壮的身躯撞过来,刚要反应,一侧敌兵持刀挥砍而来。 他心叫:“要命了。” 童虎先求保命,连续闪躲,退到内墙边沿。 张伯却未追过来,刚刚逼向他的那名敌兵让同伴一枪捅死了。仔细一看,张伯正愤怒地咬了咬牙,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说:“算你们” 声音隐没后,他便退到了人群之中,逐渐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小息待戈 童虎心想:“妈哟,刚刚过于鲁莽,这擒贼先擒王也要看人的,一个不好,反给砍了。” 他以为杀了几个小兵就能学人单刀直入,未料敌将强横。 蓦地,城外号角声响起,敌兵开始撤走,有些直接从墙头跳下,极为狼狈。 童虎走过去一看,黑暗中,一片箭矢飞射而来,忙蹲下去,看着那箭矢扎在城头,或是弹开,一阵阵落个不停。 他松了口气,这短兵相接的阵仗总算是结束了。想来前世自己曾经也算神枪手,枪法很准,格斗很强。可实战中,枪战远多于短兵相接。 适才经历了冷兵器战争,方知道人与人近距离疯狂厮杀是多么亢奋的事情。 周佟跑了过来,兴奋地说:“我想杀出去,你怎么看?” 童虎摇了摇头说:“城门不能开,况且我们是守城,只有一个据点,他们有的是地方躲,不好追击。” 周佟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城楼,在一排武器架的后面,方豪的尸体还躺在角落里。两人脱掉了头盔,都叹了口气。 周佟道:“我来此处当县尉就没想过会有打仗的一天。顶多抓过几伙偷鸡摸狗的,连两王山贼众都没能端掉。适才我杀了六人,后背甲片脱开,让砍了一刀。” 他缓缓地说道,像是在说一个故事。 童虎道:“伤口不深吧?” 周佟道:“还行,一会上点药。倒是你,不带兵器居然未有伤处,不知师从何人?” 童虎摇头道:“恩师嘱托过,勿要提起名号。” 周佟心驰神往,道:“定是一方高人。” 童虎沉吟道:“贼兵吃了一点苦头,但我们也伤亡不少。那些新兵,真是要了他们老命,有些还是不错的,有的哎,都尿了裤子,不免遭贼人耻笑。有几个居然还跑了。” “哼,这等卑劣之徒和贼兵无异,抓到就杀了。”周佟看了看方豪的尸体,道:“要先埋了吗?” 童虎摇了摇头道:“搬来搬去恐怕节外生枝,就先委屈他了。毕竟我们是在为他守城,他死时还念及方力,如果我们失败了,他的家人也会死。” 周佟叹了口气道:“是个顾家的人,可惜他在乱世当不了官,当太平官还行。” 童虎忿然道:“卖官鬻爵,很多人都是买来的官爵,真有了动乱,他们怕的要死,连累无辜民众。” 周佟听得一惊,道:“我倒是信这个理,却不敢瞎说,公子也切勿乱传,遭人拿了把柄可是大罪。” 童虎轻轻一笑。 晨时,童虎醒转,走过去看了看方豪的尸体,还是静静地躺在那边,身上盖了块麻布。他掀开一看,尸体脸色发紫,果然是让毒死的。心道:“越是怕死的人,往往死在人前。”。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城楼,在城墙上观望一阵。守兵席地而睡,抱着兵器。弓箭手不断走动,四下巡视。 他往城里看,不远处的空地上搭起了很多帐篷,伤员在那边呻吟着,人群忙碌不乱。 他走下城墙,走向那边。很多民众在此帮忙,烧热水,送饭菜,有的给伤兵包扎。一切看似井然有序,可所有人都绷紧了弦。特别是看到那些奄奄一息或是断肢c破腹的重伤员,人们总会联想到厮杀的残酷。 他看到了一大片尸体,都用麻布盖着,很多人在哭,有的在认尸。 周佟命人搭建了一些棚,堆放分发食物。他去排队,士兵们看到他后忙让路,他道:“不打紧,总有先来后到。” 昨晚一战,很多人亲眼见他把敌兵打得七倒八歪,令人折服。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和张伯的厮杀,总觉得自己缺乏冷兵器实战的经验,又不适应那种氛围。在陌生的场景下,黑夜,墙头,厮杀声,不断响起的兵器交击声,这一切都营造了炼狱般躁动的环境。 他第一次体会了古代战争,在狂热的近距离厮杀中,人往往由于过度亢奋而失去冷静的判断。张伯的刀法是在战争中凝练的厮杀技巧,不会有半分套路,都是实打实的要在特定的情况下找到对手的破绽,置之死地。 张伯早就熟悉了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血腥,这就是经验。而他的刀法也不弱,加上熟悉混战中的对抗技巧,因此当童虎一个劲想要靠近的时候,他每每能判断出童虎想做什么,想往哪里过来,或是怎么攻击他,只要有了这样敏锐的判断力,便能本能的做出反应,无论是格挡c攻击都能逼得童虎变换招式。 “冷静,经验还有气势。”童虎喃喃道,在那般的炼狱场,真正的猛将所显现出的气势果真与寻常士兵不同。 不知不觉他前面已经没人,总算轮到他领食物。这个点上分发粥和馒头c烧饼的正是甄家的人,也有他那十几个年轻的护院,小雪c小月。 甄牧偷闲,坐在一个麻袋上,其他人均在忙碌。 洛梅看到童虎后就惊住了,忙拍了拍甄宓道:“小姐” 甄宓低头道:“粥又没了吗?” 洛梅道:“不是,是公子。” 甄宓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转过身来,看到了穿着鱼鳞甲的童虎,甲片上还有斑斑血迹。她原以为童虎只参与谋划,可眼前的童虎像是从血里爬出来的。 “宓儿。”童虎笑道,“馒头还多吗?赶紧给我四个,我要饿死了。” 甄牧殷勤地走了过来,道:“我的好侄女!赶紧和童公子聊聊,这边我来吧。” 童虎抱着几个包子,与甄宓走到了角落边。 童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甄宓拿来一个牛皮水带,不时递给他喝。 她看着他,笑道:“小虎哥别急。” 童虎脸露得色道:“你看,我发明的这个东西多好,做起来方便,吃下肚子也饱。” 甄宓盈盈笑道:“亏了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拿出麦子应急,否则哪有这么多粮食。” “哦,对啊,哎,我把粮食都运走了。”童虎噎住了,忙接过水袋,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拍了拍胸口,道:“好吃,真好吃。” “因为你饿了。”甄宓凝视着他,问道:“你也去对付那贼人了?” 童虎点点头道:“没办法,大家都在拼。” “没伤着吧?”甄宓一直在打量他,因为铁甲上血不少,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童虎笑道:“没有,我可是军师啊,大家不会让我出事的。”慢慢地吃了最后一个馒头。 小雪匆忙过来给了他一碗粥,童虎见她脸色有点紧张,便道:“我没事。” 小雪眼睛微红,道:“没事最好,如果公子有个万一,我也不会苟活。” 说罢就走了。 甄宓看出他们的关系已超越主仆的情分,却也没说什么,默默地等着童虎把粥喝完。 “童公子!”丁毅走了过来,右手弯曲,用布带缠绕起来。 他见到甄宓,道:“甄家小姐。” 童虎看了一眼道:“丁兄,大意了?” 丁毅脸有渐色,道:“没让贼人砍着,居然在搬东西的时候自己折了,真是贻笑大方。” 童虎笑道:“你平日里肯定缺少体力活,突然这么高强度的锻炼,加上可能缺钙等原因” 丁毅和甄宓同时愕然道:“缺钙?” 童虎道:“哦就是你的骨头不硬。” 丁毅缓慢地点了下头道:“昨晚赖得公子搭救,不胜感激。” 甄宓心中担忧:“小虎哥应该是藏在后面的,怎么还跑出去救人,实在太危险了。” 她道:“两位都是文人,哪有杀人的气力,实在兵临城下,不得不为。城里老幼妇孺虽然惧怕,可壮士们顶在前面,便不怎么怕了。” 她温柔地看着童虎,续道:“可小虎哥毕竟是谋士,哪能真和那凶恶的反贼拼杀,谋士有谋士的万人敌之策,要物尽其用。” 丁毅笑道:“妹子看来是心疼啦。” 甄宓脸孔微红,从容道:“我是为大家担心,还有丁兄你这情况,怕也是不能上前线,你素来有才名,不如和小虎哥一同作为谋士沙盘演阵。” 丁毅摆了摆左手道:“搞错啦,我倒是退在后面无妨,但如果童兄躲在后面,昨晚怕是好多兄弟要死掉的。” 甄宓眉头微皱道:“丁兄何出此言?” 丁毅道:“我这条命就是他救的,当时刀光剑影,我完全吓傻了,其实很多人也一样,玩不了刀子,见不得血。光我所见,童公子救了多人,一点不假。他竟不带刀剑,空手入阵,打得那些贼人东倒西歪,有的飞出墙外,他还能安然无恙的退回来。” 甄宓咧开嘴,忽然联想到了当日曹庆说的话,他知道丁毅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骗人,她重新打量童虎道:“真的?” 童虎莞尔一笑:“别忘了,我家里一直是习武的,况且恩师待我不薄,将绝学传授于我,并嘱托在下一定要锄强扶弱。” 丁毅点了点头道:“一定是高人。” 童虎道:“那是。”他拍了拍丁毅的肩头,“丁兄就不用上阵了,就如宓儿说得那样,帮周县尉一同谋划谋划。” 丁毅点头道:“好,在下虽然不才,但还是看过一些韬略,希望能派上用场。” 他走后,甄宓脸有犹色,道:“小虎哥,你真的杀人了?” 童虎道:“不杀人,怎么救人?” 甄宓叹了口气道:“千万小心。” 童虎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是吗?” “入地狱?” “舍己为人。” “可是,也太危险了,我我会担心的。”她说着抿了抿嘴,表情羞涩。 童虎拍了拍胸脯,掷地有声地说:“没事的,别看我年少,艺高人胆大。” 甄宓道:“起初,宓儿心想那两王山贼人凶悍,都很难相信是童家的人配合官府做的,现在看来确实是我多虑了。” “那两王山的贼人不算什么,不过我没有动手。”童虎不喜欢乱揽功劳。 甄宓道:“小虎哥珍重,宓儿去忙了。” 童虎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慢步过去,出了神。她虽似慢步,身姿的平衡控制的好,脚下却是快步在走。真是个优雅的美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纨绔恼人 童虎吃饱喝足后,刚要上城墙,却见方力和几个文人一同过来,朝他嘘寒问暖。方力道:“听说贤弟也去参军,令人感叹少年出英雄。” 其他人道:“有方县令镇守东武阳,想必那贼人是吃到苦头了。” “是,昨夜一战可说腥风血雨。” “我们东武阳能人辈出啊!” 童虎朝他们看看,心道:“你们这群书呆子,没被拉来当兵肯定有猫腻。一个个吹牛好听,你们去试试。” 童虎不想搭理他们,可方力拉着他的手道:“贤弟可要小心,你我都是儒生,和那贼人是不同的。” 童虎笑道:“那是当然的。” “童家老弟,你堂堂商人就不要给人去添麻烦了。”说话者正是方力的堂弟方勇,当日文会上也曾刁难过童虎。 此人听过童家的事情,认为童家一定是养了一群五大三粗的护院,而童虎本人是没什么武功的。在他眼里童虎是个精明的商人,但和带兵打仗的事情扯不到一起。 他见童虎穿着铠甲似乎有模有样,而他这样的县令亲族却依旧谈笑风生,为了给自己挣点面子,就要踩踩童虎。 有人帮衬道:“说的是,若那贼人杀来,要其他人为你挡刀岂不是害人害己。” 童虎嘴角一抽,平静地说:“诸位还真是闲适,如果有心出力,请去领一把好刀,随我上城墙如何?” 方勇听得一时语塞,脸孔涨红,其他人也不说什么,看上去非常犹豫,又很要面子。 一人道:“我等出谋划策,用的是万人敌的智谋,和武夫岂能相同?” 方力皱眉道:“不要说了。” 方勇忍不住,走近童虎道:“好,我陪你,看看你怎么抵御敌兵的,我们方家的人没一个是孬种。” 童虎笑道:“如此甚好,还请保住性命。” 方力见场面过于难堪,大笑道:“都是我东武阳的好男儿,何必” “大哥,我一定要去。”方勇说着就走了。 其他人喊也喊不住。 方力叹了一声,对童虎拱手道:“我这兄弟争强好胜,贤弟勿要放在心上。” 童虎笑而不语。 方力又道:“对了,不知父亲他还好?总是想去看看,可他叮嘱过,不让我参与进来。” 童虎心想:“你这父亲就算再怕死也是想保住你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没事的,方县令临危不乱,有他在就好。” 方力动容道:“各位兄弟辛苦了,在下会在物资调配等事上尽绵薄之力。” 童虎知道他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处的,和他在一起的也是达官贵人的子弟,派出了家丁或者雇佣了别人当兵,弄得好像大家都靠着他们。他们养尊处优,最怕死。 两人闲聊几句便告辞了。 甄宓到了铺子那边又帮忙给士兵分发食物,发完后,她们在后面休息。洛梅为她搬来了一个坐塌,她坐下后道:“世道这么乱,就不要穷讲究了,坐在地上也一样。” 洛梅失声道:“那怎么行!小梅我这样的丫头坐在地上没什么,可小姐绝世美人,何以能让身子沾染了尘土。” 甄宓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什么绝世美人真是难为你在这时候还逗我笑。” 洛梅笑道:“小姐,我问你啊,那个童公子到底什么情况,为何一身的血?” 甄宓淡淡地道:“男儿杀敌,流的敌人的血,不对吗?” 洛梅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不对啊,他能杀人?那眉目清秀的,怎么会杀人” 甄宓点了点头,略有所思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可刚刚丁兄说他是杀了的,还救过其他人。” 洛梅大奇,道:“还真是奇怪哦,他比我还小了两岁的样子,可那身形,走路的姿势,一身的血,给人感觉是个不惧杀敌的小将。” 甄宓喜道:“这样不好吗?” 洛梅马上靠近她道:“当然好啊,这样今后就有人能保护小姐了,小梅我啊也就不怕了。” “那是当然。”一名扛着粮袋的年轻人说道,“我们家公子身怀绝技,你们如果亲眼所见,便知道什么叫厉害。” 洛梅笑道:“这样说来,你也很厉害咯?” 年轻人干咳一声道:“那是自然。” 洛梅道:“那你在两王山杀了几个人头?” 年轻人失笑道:“人头我是割了,可不是我杀的。我们和公子赶到的时候,那贼人早死光了。” 洛梅问道:“让官兵杀的?” 甄宓也凝神听了起来,明明一直认为是童家参与做的,怎么又不是了呢? 年轻人笑道:“官兵?说笑哦,官兵是第二天来搬东西的。” 洛梅皱眉道:“既然不是你们做的,又不是官兵做的,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年轻人深吸了口气,自豪地说道:“是赵大哥干的,等我们赶到山上,他已经把整个山寨的贼人都杀光了,他坐着吃那贼人的酒菜,谈笑风生,实在豪杰。” “怎么可能啊?”洛梅失声道,“你这人,一点正经话都没有。” 甄宓道:“怕是有些事情是不好说出来的,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没有啊!”年轻人急了,把袋子往地上一放,“赵大哥是公子的侍从,他的武艺比公子还厉害,那山贼杀了李管事,他便杀光了他们。” 他说得信誓旦旦。 “你快点!”有人朝他嚷道。 “不管你们信不信。”他急忙背起粮袋走了。 甄宓和洛梅对视一眼道:“洛梅信吗?” 洛梅道:“那怎么可能?” 甄宓道:“听上去不可思议,可那人不像是在说谎。刚刚小虎哥说过,他没有动过手。放在以前,我是万万不信的,可现在想想,那县令肯与童家一同分了苏家,想必也是因为童家有不可撼动的实力和功劳。” 洛梅困惑地说:“真是伤脑筋,这童家让人看不透。” “看不透。”甄宓喃喃道。心想真正认识这公子没多少时间,可越是了解,越是不了解。似乎有很多迷障在两人之间,让人摸不着,看不透。越是如此,她便对童虎越好奇,毕竟这是自己今后的男人啊,只要听到他令人称道的事情,她还是会暗自高兴的。 当初想来,只要是个好人便认命了。可一下子又是才子,又是武人,那浑身是血,豪迈果敢的英姿,谁能不动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圣女 一处破败的村庄,被搜掠过,被火烧过,一片狼藉与焦黑。张伯的部队在此处安营扎寨,他喝了一碗酒,略显不快地想要砸了手中的大碗,仔细一想,又慢慢地把碗放下,骂了一句:“他娘的,说是一切准备就绪,还搞成这样,真是,真是没用。” 一边的酒友抬起一坛酒,给他倒满,笑道:“倒是错看了那守城的官兵,有点本事。” 张伯瞥了他一眼,对方是黄巾军中有名的箭手何曼,号截天夜叉。在张角手下混出名堂,起事前作为张角对主要部队传令的官员来到张伯处。 两人坐在一起吃肉喝酒也是常事,毕竟何曼除了传令官的身份外,还有一层与上级联络的关系,任何事情通过何曼就传到了张角耳朵里去,说穿了和监军差不多。 可黄巾军到底还不严明,没有真正落实到具体的职务,所以一个传令官当监军也没什么好多在意的,有时张伯甚至认为此人不过混吃混喝,只要敷衍几句便没什么大碍,自己手里可是握着一方将士,出来随太平道混日子,难道还要听你这送信的? 何曼何其机灵,知道自己的处境,出几个点子,也不会喧宾夺主。如果张伯刚愎自用,也就顺了他的心思。在旁人眼里张伯体型肥壮,常动怒骂人,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何曼健硕挺拔,一束长发披在身后,容貌平平,可眼神给人一种温和的气度,似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动怒,容易结交。 张伯却恰恰最讨厌这类人,觉得这是张角身边溜须拍马的人,便和他维持个表面功夫,如果惹恼了自己,怕是斩了他都无妨。 他们喝了一阵,张伯摩挲着厚厚的下巴,叹了口气说:“那人一定是死了。” “肯定是死了。”何曼点头道:“是我安排的人,不会有错,我的人办事情肯定牢靠。” 张伯拿起一块鸡腿肉咬了两口,道:“现下城里的情况你也不清楚,说不清,道不明。” 何曼正要说什么,张伯扔了骨头,抹了抹嘴,道:“我跟你说过,那好歹是个县令,谁死都不会让他先死的。” 何曼轻笑着点了点头,顿了顿道:“将军的心情,下官自然是明白的,现在切勿焦躁。” 他很会琢磨人的心思,看透了张伯的脾性。张伯原本以为烧掠了周围的村子,一路挺近东武阳城后便能攻克城池,当一回城主,在大贤良师张角那边谋一份功劳。可原本以为肯定成功的一场夜袭,却止住了他前进的步法。之前,一路杀过来几乎畅行无阻,那翻腾的傲慢气焰至此受挫,心里自然不好受。 “哼,休要小看了我,那帮狗官,酒囊饭袋”张伯凝了凝神,道:“有几个好手,有个少年很是棘手,干倒了好些兄弟,这厮真是可恶。” 何曼点头道:“远远的有看到过那身影,身法极为诡异,常人难以企及。” 张伯喝了一口酒,舌头舔着牙缝里的肉,放下酒碗,狠狠地说:“老子定要宰了他喂猪!宰了那个县令,杀他们全家,还有那些不知好歹的。” 何曼皱了皱眉道:“天公将军常以任人唯贤挂在口边,既然一路过来都有人肯投诚,那县城里的能人异士只要威逼利诱,肯定有不少人过来的。” 张伯瞪眼道:“他们杀了我不少兄弟。” 何曼摇了摇手,道:“张将军,兄弟们走到一起正是因为我道救世济民,这城里的人能拉拢的还是要拉拢,万万不能坏了道义。” 张伯不耐烦地扭过头,自顾自喝起酒来。 忽然,一人冲进来道:“报!将军,有密函!” 张伯疑惑地接过一块绢布,掀开看了看,通红的脸孔忽然显出一层虚白,神情紧张了起来。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后,放在一边,不吃肉也不喝酒,就那么看着身前的食案。 何曼见他有心事,瞄了一眼那块布,道:“何事?” 张伯叹了口气道:“还未及笄之年,居然对人颐指气使,很是恼人。” 何曼点了点头道:“是圣女的旨意?” 在黄巾军中“圣女”之名无人不晓,她是大贤良师张角之女,在军中位高权重,有监军c治军之能,可有不少大小头目对她并不信服。 这毕竟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女,在旁人眼中也是如此。但真正见过她手段的人,不敢对其小觑,据说动起手来比那张角还要狠辣。 何曼神往道:“圣女天资过人,悟透太平要术神功,武功怕是军中第一。” “你放屁!”张伯怒道,“如果她不是天公将军之女,谁能怕她?况且太平要术不是救人的书吗?怎么成武功秘籍了。” 何曼起身道:“张将军有所不知,那太平要术正是记载了极为高深的武功,此功共分十五重,”他向天拱手,道:“大贤良师虽并未学透,也可带十数人夜袭敌营,斩上将首级威震天下。而圣女据传十二岁时便已练至化境,惊为天人。” 张伯呆愣地抬头凝视着他,过的片刻,狞笑了起来道:“你这人也是满口胡言,在天公将军座下起家,怕是学了不少糊弄人的本事。” 何曼慢慢地叹了口气,转而笑道:“不信也罢,不过刚刚见张将军面有惧色,是为何呢?” 张伯猛然起身道:“谁怕了!那圣女要我今日内拿下东武阳,简直不把兄弟们当人啊,昨夜我等刚刚偷袭不成,那群官兵必然重兵严防。你也说现在是敌人最强横之时,让我先避其锋芒,不是吗?” 何曼确实这么说过,可那是之前的事情,现在既然有了圣女的旨意,就大不相同了。 他信誓旦旦地说:“军中有令,见圣女如见三位大将军” “这不没见到她吗?”张伯不悦地冷着脸。 何曼道:“可军令已经到了,何以怠慢?” 张伯恼怒地盯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何曼拱手道:“下官言语有失,还请见谅,张将军自然是不会怠慢的。” 他低着头,避开了张伯灼灼的视线。 张伯犹豫一番,拿起一个大碗,摔在何曼身边,碎了一地,他冷冷地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寇城奇兵 童虎正坐在墙头休息,忽然有人来报,西门外出现敌兵,人数众多。童虎皱起眉头,周佟此时正在不远处与丁毅商量策略。他忙去找二人商量。 周佟与丁毅听闻后相顾骇然。 他们驻兵南门,昨晚的战事也在南门。敌方眼下从南门进攻最为顺手。因为南门外的场地最为开阔,集市已经让黄巾军夷为平地,烧得面目全非,屋墙都推倒了。而西门外不远处就有一个贫民窟,很多穷困潦倒的人聚集在那边,盖得都是破屋子,甚至是简陋的帐篷,那边人虽然都跑了,但建筑物却完好无损,黄巾军也没有要从那边攻打的意思。 眼下西边居然出现敌情,不免让人摸不着头脑。 “西门外视野很差,从那边绕行,还要穿过一大片林地,那里的草也都过了膝盖。”丁毅慢慢地说道,“两位怎么看?” 童虎点头道:“从那边打显然吃力不讨好,他们离开城墙多远?” 报讯的士兵道:“两里路。” “佯攻。”丁毅道。 周佟摇了摇头说:“如果是真的呢?” 他现在是县城的主事人,所有人的安危都在他身上,压力太大,不敢怠慢敌情。丁毅下子不敢继续进言,自己不过一介书生,仅仅是因为读过兵法书和有名,才被周佟接纳从事。可这城里的人都指望着守城的将士,责任甚大。 黄巾军又虎视眈眈,一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又冒了几滴虚汗出来。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移到了童虎的脸上,童虎犹疑了一会,走到墙外,往外看了看,深吸了口气说:“从南门到西门要多久?” 周佟道:“从墙上跑过去,只要半盏茶的功夫。” 童虎默默地扭头去看西门的方向,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到那边墙头走动的人影。 “我们兵力不多,这黄巾军怕是要引我们分兵。无论是怎么做,只要他们有意在那边挑衅,我们都不能忽视,而攻击的重点还是南门。” 周佟动容道:“如果是我,也会取南门。” 童虎道:“这不是赌博,这是赌命,在下还是不放心那边,需要去点人。” 周佟明白了童虎的意思,眼下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便调派了五百人过去。 童虎对他说:“我过去,你留在这里。” 周佟拱手道:“如此甚好,便拜托公子了。” 如果丁毅有领兵才能,或曾有过练兵的经验,周佟肯定会让丁毅过去。因为南门要地,他总觉得自己会镇不住。与童虎经过连日来的相处后,童虎所展现的才能叫他不得不服,有这少年助阵会令人安心不少。只可惜黄巾军逼他们分兵,西墙不能没有指挥的人,也只有让童虎过去。 童虎来到西门,登城楼,远望过去,敌军已经在一里外列阵,虽然那边草木不多,可周围破败的屋子很多,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一侧的壮汉是周佟的部下周鹿,负责这边的防守。此人并没有参与昨夜的厮杀,现在满头大汗,心里难耐。 一方面敌兵在城外,另一方面他没有打仗的经验,而童虎却是个少年。 他万万没想到周佟会让一个少年过来助阵,此刻便多瞧了童虎几眼,叹了口气道:“这位童公子,你看我们有几分把握?” 童虎没有去看他,厉声道:“战阵之前不可有丧气话,你这是大忌!” 周鹿听得一愣,道:“何出此言,在下不过是担心而已。” 他心想:“你这少年居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实在太不给人留脸了。” 他听说过童家的名声,也知道童家有一个不同凡响的年轻人。可没有真正交际,很多消息不过是处于模糊状态,或许有很多失实的地方。而他作为一个中年人,无法容忍被一个与儿子同岁的少年呵斥。 童虎见他态度强硬,冷然道:“能否听我命令?” 周鹿皱眉道:“为何不听?” 童虎道:“不听就是叛徒。” 周鹿听出童虎在敲打自己,心想:“你这小子,我怎么说也是周佟的表亲,有他护着我,怎容得你来随便非议。” 他咬了咬牙道:“公子不知这战事险恶,”他指了指前方那敌人的位置,“黄巾贼心狠手辣,你也是有家人的,我周某人不过是怕有个万一。” 童虎道:“因此你很担心,你这样的人没法打仗。” “笑话” “来了。”童虎说道,口气很随意,让人感觉好像是客人要来。 可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那黄巾军来了。 周鹿手握佩刀的刀柄,手心里已是满满的汗水,看着那黄巾军的旗帜翻飞,心里没了章法,对童虎道:“我们怎么守?” 童虎道:“弓箭手准备,所有人死守。” 周鹿忽然想起了反复操练过的应对措施,总算缓过神来,下了城楼。无论刚刚在童虎面前表现的如何强势,他还是对这一天的变数没底。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对人下令,加强戒备,让弓箭手准备,自己紧紧地盯着那不断靠近的敌兵。 “放!”他喊道,却发觉自己喊早了。可军令如山,弓箭手的箭矢早已射出。 利箭扎进了草堆里,消失不见,根本没射倒人。 敌兵停住了步法,一动不动。 周鹿紧张地看着,心想是不是因为怕了箭矢才停下的,可又想想不可能。此时,他才是弓在弦上的态势,周围的人都感受着这股压抑的气氛。赖得从南门调集过来的五百人是见识过昨夜的阵势,不是特别紧张。 周鹿干咳一声,道:“弓箭手准备!” 五十多人弯弓搭箭。 童虎来到他身边,道:“我要去南门。” 周鹿怎么都没想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周佟叫来指挥的人却要走,皱眉道:“公子岂能做逃兵?” 童虎道:“这边是佯攻,那边要” 他话没说完,就已经听到了南门传来的鼓声。那是墙上的鼓手正猛烈的敲打鼓面,周佟正用这个方法鼓舞士气,同时压过敌人的号角声。 童虎抽身就跑,只恨这墙头不宽,而且没有跑马的斜坡,只有让人上下的楼梯。如果有马就好看,他这么想着,可依旧无法第一时刻跑过去。 就在他担心南门战事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他果断停下,转身朝着北门望去。他稍稍张开嘴,有点吃惊,又马上凝神思量,从那边传来的锣声便知道有人偷袭。可周围也有派出探马,如果黄巾军绕到北门去,早让人发觉了。 “不好。”他慢慢地吐出两字,已明白了敌情的大概,朝着北门跑去。 张伯领兵于南门外,前面将士们已经列阵,可是至今没有攻城,作为对侵略者的回应,城墙上的守军敲鼓呐喊了一阵。 张伯拉着缰绳表情看上去很倦怠,何曼在一侧凝了凝眉,终于忍不住道:“将军这时候差不多了吧?” 张伯打了个哈欠道:“再等等无妨。” 何曼正色道:“要知道我方列阵已久,如果不速速攻城,恐怕锋芒褪去,不如趁着大家攻城心切,同心协力” 张伯指了指城墙那边,道:“他们何尝不是锋芒尽显,我这是在磨磨他们的士气。” 何曼道:“可西门的佯攻应该已被识破,守兵会很快集中南门。” 张伯瞪了他一眼,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不是第一天打仗,不要多言。” 何曼一阵难耐,却不好再多说什么。过了一阵,墙头有点骚动。 “他们军心不稳了。”何曼道。 张伯瞥了他一眼道:“再等一会,他们会方寸大乱。” 何曼心道:“这人是故意怠慢军务,表面服从圣女的命令,实际做做样子,着实可恶” 可他和张伯都未料到,就在此时,东武阳城的北门确实方寸大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魅影 童虎心急火燎地奔了过去,他知道北门防守最为薄弱。他和周佟算计过,就城外的地形,侦查张伯方的行动很简单,北门不会有失。现在人力紧张,也只有调配一百人防备,好在这些人是原来的守城士兵,有一点当兵的素质,应该不会太狼狈,问题就在敌人到底有多少。 接近后,隐隐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看到城墙上的守兵已经悉数倒地,有一人朝着他的位置飞过来,这才是最诡异的时刻。那人被抛了有几十米远的距离,落到了童虎前面,摔得血肉模糊,怕是之前就死透了。 而城墙上却没有活人,童虎一怔,少有的萌生了退避心理。气氛太阴寒,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杀了这些人。当他慢慢地朝着满是尸体的墙头走近的时候,敌人方才架上梯子,涌了上来。 在童虎的视线内,根本没有黄巾军的尸体,这群人由于缠着黄巾太好辨认了,死的都是守兵。 童虎冷静思量,黄巾军没有登城,但有人杀光了守城的一百多人。他轻功已有长进,跑过来自然比别人速度快很多,可从锣鼓响起,到他过来不过一会会的时间,那个未露面的敌人灭了所有守兵。守兵的死状都是内伤致死,看不出有外伤。 令他最意外的是刚刚那具朝着他飞来的尸体,当时他的注意力是在那尸体上,以他的眼力居然没看到是谁动的手。从尸体飞跃过来的抛物线看,那人的位置应该是在城楼不远处,正是尸体堆叠最多的位置,那个地方太显眼了,想要移动一下就能注意到。 可偏偏他没有注意到,凭他现在对武学的了解,对方的武功之高绝不是他能应付的,恐怕连赵云也有所不及。 他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黄巾兵冲上墙头,呐喊着杀过来。他往城外看去,至少千余人。他一个人再厉害,也会力竭而亡,何况这些人中恐怕也有张伯那样的强人,或是那个还没现身的高人。他没有犹豫,跳下城墙,朝城内奔去。 他一边跑,一边往后看,或许是心理因素,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实际是他怕那高人想追杀过来,因此要尽快逃离现场。 在他看来逃跑就是战术,没什么好惭愧的。 既然城门已破,南北两面必然同时发力,南门是守不住的。他跑到甄家,并没有找到甄宓等人,大伯甄牧倒是在院子里喝茶,看那慢悠悠的姿势,童虎心想真是温水煮青蛙,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甄牧见到他后,刚端起茶碗,只听他扬声道:“北门已破,快召集大家从东门奔逃,绕路往西,一路朝清河城走,不要回头!” 甄牧一脸的殷勤,起身要和他打招呼,听到这番话后,手里的茶碗落了下去,摔在鹅卵石上,破碎声在院中回响。 童虎已经顾不得他此时的心情,出了甄家后就往南门去。一路上正巧遇到一队负责城内巡逻的官兵,看样子是要往北门过去。童虎截下他们,道:“北门已破,通知大家从东门跑。” 士兵们听得目瞪口呆,相顾大骇。 童虎厉声道:“正是你们立功救人的时候,快!” 他又朝着南门奔去,士兵们回头看的时候已不见人影。 他跑了一阵,忽然停下,刚刚眼角似乎捕捉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他扭头往左侧看过去,那个位置是瓦顶,空无一人。 他镇定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继续赶路。忽然,又停下,往左看去,那一处院墙上还是没人,可刚刚明明是感觉到了,那是白色的物体。难道紧紧是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了? 如果对方是一路跟随自己,这种距离内他不该没法察觉。额头渗出了汗水,呼吸微微一乱,他又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神。 不会有错的,以他的敏锐性,和对侦查与反侦查的了解,自己被人盯上是板凳钉钉的事情。只是对方的跟踪术已经不是他用反侦查能破解的,那是武功高强之人,寻常人难以企及。 非常之人自然是非常棘手,童虎暗想对方或许正是北门攻势的始作俑者,那么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盯上,可既然如此,为何不现身? 种种迹象表明那应该是一个无论内功c轻功都十分深厚的人,何以会对他追逐至此,换做他自己干这事,早动手了,能抓便抓,不行也宰了,现在可是你死我亡的境地,总不至于玩捉迷藏吧? 童虎心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就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吧!” 抱着这样的信仰,他一路来到南门。此时南门居然完好无损,守城将士似乎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城墙上弓箭手已经列队,鼓手还在敲得鼓声震天。 童虎快步上城墙,见到了周佟,周佟道:“怎么回事?”此时的周佟一脸的虚汗,早已听到了北门发出的锣鼓声。 可是一会之后,北门就悄无声息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他问童虎,是感觉童虎应该是知道这些。 童虎道:“北门破了。”他的声音压得很小,但站在不远处的方勇听见了。 这位县令侄子,穿着一身铠甲似乎有模有样,还拿着一把刀,觉得自己身份不同,因此一直跟着周佟,此时听到童虎说的话后,可是吓了一跳,忙道:“北门怎么会被打破的?守军呢?” 童虎皱起眉头道:“小声点!” 周佟也是怒了,瞪了他一眼,可是其他人也听到了。有些兵到底是临阵拉来的壮丁,纪律性较差,听到这样的消息马上传播开来。 童虎见状厉声道:“谁敢再胡言乱语,枭首示众!” 周佟猛然拔刀,其他人看得惊住,不再说什么,弓箭手似乎受到了影响,有些没有再保持瞄准的姿势,而是放下了的弓箭,一片错乱的景象。 周佟忙跑过去一边呵斥,一边让人警惕,又跑到童虎身旁,已是满头大汗。 他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童虎附耳说了几句后,周佟脸色僵硬地点了下头,道:“公子的意思是?” “牵制贼人,帮助大家从东面逃出。”他走到墙边,按着女墙,远望张伯的军容,“我就是奇怪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是同时发力,至少现在应该要发难的,怎么这边一动不动?” 周佟道:“怕是有什么其他手段?” “不,”童虎歪着脑袋像是要摇头,猛然抬头,“不是一伙人,北面是趁火打劫,应该是这样的。” 周佟心下骇然,道:“何以见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护民东逃 童虎沉吟道:“黄巾军各地聚众起义,传闻已有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五千多,也有不算方的小团体。大头头带着小头头,小头头带着一串莽夫,他们有野性,没规矩,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张伯算是一方将领,他在攻城,小方的过来抢功劳,也是有可能的。” 他眉头凝起,续道:“怕是那伙也是一个大方,仅仅来了一群马前卒试探,对我们的撤离是大大的不利。” 周佟听得不由得心里一紧,迟迟不知说什么好。刚刚还大呼小叫的方勇脸色苍白的杵着,忽然道:“我要见县令,我要见伯父!” 童虎冷厉地扫了他一眼,对周佟轻笑道:“我们只有撤了,护卫民众逃跑,能跑多少是多少。” 周佟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慢慢地说道:“护送只有死路一条。” 方勇脸孔涨红地喊道:“什么护送,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根本不懂,让伯父出来主事,你们没有章法!” 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紧迫感。原本以为县城守军是有绝对抵挡贼兵的能力,特别是昨晚有效防住了贼袭后,更增强了这份自信。 像他这类没到见过厮杀,没见过流血的文人什么都不清楚,以为草草贼寇不足为惧。因此,在童虎激将他的时候,他才跳出来说要当兵。他想,以他和县令的关系,只要站在最安全的地方当个陪衬就好,当事情过去,他在县里可就是响当当的人物。 此时此刻他怕了,童虎和周佟已经看出来,却没有心情去理会他。当两人正紧锣密鼓商量事情的时候,方勇一声不吭,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却慢慢地走着,走着走着便到了城楼那边。 童虎和周佟实在心急如焚,没有察觉此人居然敢上城楼。 童虎道:“死又如何,可不是白白的死,守城将士妻儿老小不都是命吗?” 周佟其实早做好了这个准备,见童虎如此豪迈,便点了下头。作为武官,他没什么好怕的,武人哪能怕事?可这城里刚招募的兵大多不是正式兵卒,很多人怕这怕那。他们本来有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就因为周佟一声令下要他们赔死,好像也过意不去。可就像童虎说的,这些人的妻儿老小可在城里,他们只能死得其所。 “马上开始撤离,留两队人在墙头,鼓手不要停,累了换人上,不要停。”周佟对传令的士兵说清楚后,就和童虎商定逃跑的路线。 他们理该是从东门走,这是两人都能想到的,毕竟另外三面都有敌情。此时,城里已经开始骚动了,这是因为之前童虎让人去报信所致。 有的人能听安排一起走,有的人只知道自己,只想着早点从东门逃出去,乱象慢慢形成。 周佟当即让半数人撤离南墙,去维护秩序。 他又叫来两个嗓子好的,在墙头呐喊,都是对黄巾军挑衅的话。就在此时,一人下了城楼,奔了过来,惊呼道:“他们杀了我伯父!” 方勇指着童虎和周佟,此时周佟正在城墙张望,刚刚还向城外喊话的一名壮汉也停了下来。 方勇声嘶力竭地喊道:“他们杀了县令!这两个是贼人,不要信他们!” 有些人甚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因为大家都过于紧张。一些人慢慢地想到方县令许久未见,窃窃私语才开始蔓延。 童虎双目一冷,拔了一名士兵的刀,快步过去,一刀横在方勇颈边道:“妖言惑众!” 方勇心想伯父已死,这些人肯定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此时哑了,嘴巴张着不敢说,脸色煞白。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过来。 方勇结结巴巴地说:“你们杀人,我伯父是县令你们” 周佟一把握着童虎持刀的右臂道:“公子切勿急躁,此人乃县令侄子。” 童虎冷然道:“不可妇人之仁。” 周佟沉声道:“公子!此人杀不得,算是看在县令面子上。” 童虎瞄了他一眼,心中一叹,大声道:“方勇败坏军纪,妖言惑众,拿下!” 两名较近的士兵忙过来把方勇押走了。 周佟环顾四周道:“做好你们的事情,我周佟舍命陪君子,尔等岂可怠慢,那贼人近在眼前,不要犹豫,不管城里发生什么事情,军令如山,莫敢不从!” 他扬起手中的刀,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其他人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们坚守岗位,执行任务。 方勇的事情像是一阵风尘,简单的扫过,或许有些人在之后会记起,可此时他们最大的敌人已经摆在眼前,很多事情只能抛诸脑后。 按照童虎的性情,以及对局势的判断,有必要杀了方勇。一方面杀鸡儆猴,稳住军心,刻不容缓。一方面完全扼杀了风言风语,至少作为死人的方勇本身也不会再传播谣言。 他考虑的是长远的事情,而周佟认为这小小的文人有什么用,刀都握不稳,如今大家生死关头,加之看在方豪这死人面子上,还是放他一马。 两人之后没有谈起此事,却知道这是他们之间至今遇到的唯一分歧。 下午时分,城墙上只有几十个摇旗呐喊的士兵,鼓手依旧在敲鼓。声势不减,可人已经撤的七七八八,大家按照吩咐开始疏散民众。北面城门破了后,那群黄巾军早已蔓延开来,厮杀声群起。匆忙赶来迎战的士兵,很快将他们拖入持久的巷战之中。 渐渐的,这座城池的守军被分割开来,各自为战,他们信守诺言奋死抵抗。一部分人则引导和护送民众出城,当一波贼兵不知从哪里抄小路杀到了东门的时候,现场的秩序更为混乱,护送的士兵和他们交击在一起。 听着女人和小孩的哭喊声,童虎往东门跑过去,路边已看到了多股黄巾军的队伍,有些已经被守军拖住。 一老妇拉着十岁出头的孙女沿着小巷刚出来,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正好几名黄巾兵过来,见她背了包袱,过去抢包袱,见那小女孩生得水灵,起了邪念,一把拽着女孩的手将她拖过去。 她抱着一人的腿,喊道:“好汉,牢了我家孙女,她还小” “奶奶!奶奶!”女孩哭喊着。 “去你的!”黄巾兵一脚踹在老妇的肩头,她倒在地上。 “臭流氓!”童虎厉声道,阔步而去。 黄巾兵听得一愣,似乎没听明白,可见人已经近身,持刀相向。 他们喝道:“哪来的死小子!” 童虎撞入人群之中,躲开刀刃,双拳齐出,一个飞腿,三人几乎同时倒地。还有一人,刀子朝他砍过去,童虎一个空手入白刃,手在对方手腕上一转,在掐住经脉的瞬间,直接夺过兵器,由于他速度很快,那黄巾兵傻了眼,还未反应过来,一阵血光冲天。 童虎砍了他的脑袋,地上三个里还有一个能爬起来,他将刀子一扔,插进了那人后背。 他转而拉起那个老妇,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女孩道:“还能跑吗?能跑的话跟我走!” 老妇点点头,童虎一把背起女孩,三人进了一片院落隐蔽起来。童虎等了一会,见路上一队守城的士兵正奔过来,像是要去东门。他马上截住他们,把那婆孙二人交了过去。 他见人已远去,叹了口气,心道:“乱世血腥残酷的端倪才刚刚开始。” 对他而言,这城里童家c甄家的人最为重要。可目前他还没遇到他们,心情稍有急迫。又想:“该是早逃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美若仙子 前方人潮涌动,他跳到屋顶上远望。敌人从四面八方朝东门的位置围了过去,从他们行径的路线看,是有人带路的。不知是怕死的带路党,还是之前就混进城里的贼人。 守军在东门也就几百人,眼下拼命在各路口抵挡。在一条主干道上,童虎望见了奋战的周佟,那边敌人最多。 童虎踩着一间间屋子的瓦片快速奔了过去,飞落到了战阵之中,一掌击倒敌人,往后一退,来到周佟身边道:“被围了,挡不住的。” 周佟点了点头道:“来的太快了,依计行事。” 他朝着敌人冲过去,呐喊着,厮杀着。何来的计谋,不过是之前就设想过会发生什么事情,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死扛。 童虎思略间,阵线被推了过来,敌兵非常悍勇,守军大多心中有着为家人而死的信念,因此也是硬着头皮在打。童虎见有黄巾兵持刀砍过来,一个飞踢,将那人踢得往后空翻,落地后口吐鲜血。 童虎高喊道:“兄弟们上!为了家人上啊,他们要抢你们的女人孩儿!杀你们的老父老母,跟他们拼了!”他引导着守军的气势朝着最高点攀升,这对于护送撤离的任务至关重要。 半个时辰后,整条阵线寸步不让,敌军过来的几条路都被堵住。人与人几乎都没有了交流,耳膜被短兵交击声一次又一次的震颤。 “我已斩下方豪首级,你等何不早降!”一骑纵马而来,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一颗人头。 童虎抬头望去,赫然是张伯,看来南门早被攻破了。方豪之前便死了,这是童虎和周佟心知肚明的事情。可现在,方豪的死反而变成了黄巾军鼓舞士气,同时打压守军士气的利器。众人见得那颗首级后,脸色都是一阵不安。 童虎深吸了口气,凭着内力呼喝道:“堂堂县令为守城献身阵前,东武阳的匹夫,拿出你们的血性来!” 守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呼应着,呼喊着,朝着敌军更勇猛的推了过去。 张伯勒停战马,纳闷地看着这些人,又看了看自己偷来的首级,心里不是滋味,把人头扔给一名士兵,冷哼道:“不知好歹的,给我杀他娘的。” 话是这么说,守兵把大路上的攻势反推了过来,黄巾军不断后退,闹得骑马的不知道往哪里去。 张伯喊道:“你们几个不长眼的,别过来。” 战马一声长嘶,猛地立起,害得他没能抓稳,摔倒在地。这真是狼狈,周围还是不断退后的兵,有人甚至踩着他的手背。他提刀而起,一把抓着一名士兵的肩膀道:“你想当逃兵吗,老子宰了你!” 另一面,童虎见周围的民众已经撤离的差不多,深知那些赶不过来的,已经没办法再去救。他找到周佟道:“差不多要走了。” 周佟点了点头,喊道:“将士们,开始慢慢地退后,退后,我们走!” 话是这么说,一旦叫人走,刚刚的士气也就泄了,而这群人到底不是正规军,马上作鸟兽散,乱了起来,一下子各个都想保命。周佟见状,只好亲自带人断后。 童虎深知自己只能帮到这里,也不管这群人,他跑上了城墙。不少人见城门拥堵,都选择从墙上跳下去,有的崴了脚,有的摔断了腿。运气好的,跳下去安然无恙,便拼命跑了起来。县城的东面是一处丘陵,地势容易让人迷路,也只有本地人熟悉,所以逃亡的人也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童虎忽地站定,往墙下跳的人很少注意到,也没空去注意,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诡异的伫立着,背对着他们,往城外看去。 那身影显然是名少女,个子比童虎矮了半个头。 通常人们会认为她是哪家走散的闺女,正要逃命,却慌不择路的来到了墙头,而不敢跳下去。可她太安静了,似乎在看戏一样观望着,丝毫没有普通少女那般惊骇。 童虎诧异地觉得她竟没有气息,仿佛玉石像,一身白色的丝绸衣袍让她宛如天仙下凡。然而以童虎的经验,“背影杀手”往往正面一看,面貌都不怎么样。 “喂。”童虎主动喊道,他隐隐觉得此人不好对付,且是有敌意的。心想:“跟踪我的那人,总不会是她吧?” 他不敢肯定这一点,因为他无法把之前杀光守军的那名高手的形象,拿来和这少女作比较,格格不入,说出来也难以置信。 如果她只是一个帮凶,那么童虎就应该注意周围的情况。 他一阵左顾右盼,未见可疑之人,全是拼命往外逃亡的人。 蓦地,少女道:“你是当兵的。”一把干净又清脆悦耳的声音,不像是在问。 简直就是废话,童虎穿着鱼鳞甲,有些甲片由于敌人的攻击而剥落,左手的袖筒已经掉了,应该是之前被划过的一刀,割断了穿系甲片的线绳。 童虎笑道:“我是个商人。” “哥哥你真会说笑。”女子轻盈转身,不同常人的轻灵之气便摄住了童虎,一头朝云近香髻,肌肤娇嫩,美目流盼,瓜子脸上桃腮带笑,却显出了十分的矜持和肃静。 童虎心叫:“这是幻觉?不是吧?” 他不禁如此想到,在喊杀声覆盖的炼狱般的场景中,一抹白色苗条身影,美得不可方物,视觉冲击力十分震撼,却充满了叫人怔忡不安的错觉。 他心想:“没时间耽搁了,不管这是幻觉也好,还是哪来的诡谲女子,我都得马上跳墙。” “呀,那边是谁?”他指着一个方向,显然是要误导少女,一边迈开步子就跑。 他才不管少女美成什么样子,直接跳下墙头。忽然,白色的丝带飞射而来,卷着他的腰,将他甩回了墙头,滚落到了墙角边。 童虎一阵眼冒金星,根本没想到会这样,头盔都不知落了到哪里去,拍着脑门站起身。 少女还是站在原地,童虎盯着绕在她手上的丝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心想:“这得多大的内劲,好生可怖的女孩。” 他道:“莫非那北门的将士是你杀的?” 少女静静地笑道:“将是没有,没用的兵是有一点。” 童虎道:“看你模样,岁数比我还小吧,怎么能如此凶残。” 少女道:“你何尝不是鲜血淋漓。” 童虎昂扬道:“可我是男的,保家卫国。” 少女幽幽地问道:“女人就没用了?” 童虎说着慢慢地挪着身子,往外墙的方向走,一边道:“我只是个商人,没什么用处的,杀了我也没什么好处。” 少女道:“胆小鬼。” 童虎心叫:“去你的!”他猛然朝着少女扑了过去。他之前装出要逃,挪动的位置不止靠近墙边,而是朝着少女移动。 眼下,两人之间不过一丈多的距离,以童虎的轻功,这样猛力飞扑过去 扑空了,一个脸朝下,差点就撞上,一掌击在地面上,飞身而起,落下时单膝跪地,脸朝上看,少女近在咫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被俘 她平静地垂视着,以童虎的角度简直像是被哪位圣洁的仙女垂怜。可他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小小年纪杀两百余人面不改色,心性之冷酷,武功之高强,日后还得了? 童虎道:“小妹妹,你简直像魔幻现实主义一样。”他一个翻飞拉开一段距离。 少女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道:“你说什么?” 童虎苦笑道:“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无路可走了。” 童虎道:“为什么要找上我呢?”他没脸没皮地指着那些逃亡的人,“你自己瞧瞧哦,这么多人,为什么就找上我呢?” 少女悠然道:“本尊看来你不普通,至少比这群蠢材要有趣的多。” 童虎听得一愣,心想:“本尊?喂喂,你认真的吗,你说什么胡话?” 他道:“在下匹夫之勇,有何不同?” 少女点头道:“你有不一般的内功,轻功也不错。” “好了,我就一个商人,你放了我吧,我还年轻。”童虎拱手道:“你要钱,我想办法给你送来,命就留给我吧。” 少女微微一笑,道:“依我看,你似乎是这里的头目。” 童虎摇手道:“别,我不是,方豪是的,周佟也是,就我不是,我童家是商人。”他没有退路了,这少女像是吃定他一样,这让他很难受。 少女奇道:“之前还努力维护城里人的安危,为何现在又忙着撇清关系?” 童虎耸了耸肩道:“之前我家里人还在啊,现在可能不在了。”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道:“倒是简简单单。” 她根本没动过,童虎可以确信她没动过,可她奇特的身法和精湛的轻功让她的身子仿佛平移到了童虎身前,童虎猛地往后一退,她又慢慢地从他身边走过。 少女道:“你如果离开本尊两丈的距离,便杀了你。” 童虎咧开嘴,看着眼前这少女背对着自己,似乎要下城墙。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飞跃,身子已经越过女墙。小腿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猛地一阵巨大的力量将他拽了回去,越过整道城墙,往城内飞落。 童虎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加之空中身体不受控制,而拖拽的力量过大,这回是真的砸摔到了地上,滚了一段距离,全身酸痛,脏腑翻腾。 他揉着手臂坐起来,周围能看到不少尸体,数人朝着他围了过来,全是黄巾兵。他忙站起身,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已经是笼中鸟,杀得了几人也跑不远。他扭头往墙头看,那少女身影已然不在,一阵背脊发凉,才发觉少女正在自己一侧。 那些士兵中有人忽然下跪道:“圣女!叩见圣女!” 其他人如法炮制,放下兵器,一片拜见神仙的场面,喊着“黄天圣女,持天而立”的口号。童虎咽了口唾沫,感觉是自己被人拜了,挺难受的。可更难受的是他已经不再自由,至少现在没法开溜。 过得一阵,张伯纵马而来,下马并未跪拜,手里拿着兵器,道:“圣女来得及时,我等已攻破城池。” 少女没去看他,而是在看他后面。又有一人快步而来,正是截天夜叉何曼。 何曼忙跪拜道:“黄天圣女,承天而立!” 一群贼兵居然对女孩行如此大礼,简直荒唐。在这年头,不跪不叫拜,拜是敬礼的意思,因为人人席地而坐。但磕头在地,双手交叠落地,乃行稽首礼,拜天地c拜父母c拜先人c拜君王不过如此。 少女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有所反感,这是童虎观察到的一个小小的细节,那是一抹一闪即逝的黛眉微蹙。想想也是,她就是个人啊,不过武功高强了一点,居然让这么多成年人给她磕头,用古话说岂不是要折寿。 童虎心想:“一定是有人故意捧她,好立个信仰来操纵黄巾军,加固统治地位。” 然而,张伯这反常的站立姿态也给人很深刻的印象,他似乎是忌惮少女,可就是不想拜。 这从其他人瞧他时疑惑的神情就能看出,他在抗拒这一行为。 这群人拜过了,喊过口号,圣女便道:“诸位将士辛苦了。” 他们便一个个站了起来,也没什么其他规矩,一下子全部松懈下来,仿佛刚刚做了一件严肃的事情。从他们的眼神中能看出,他们是很敬畏少女的。 “呀,就是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张伯恼怒地用长刀指着童虎,毫不避讳一侧的少女,道:“嘿嘿,你这个小子,总算让我逮到了。” 圣女问:“此人做了何事?” 张伯冷哼道:“圣女有所不知,此人甚是可恶,杀了我不少兄弟。” 圣女的眼神落到了何曼的身上,何曼拱手道:“回圣女,这人确实是东武阳的守兵,年纪轻轻却身手过人” “他杀了我不少兄弟!”张伯又强调了一遍。 圣女道:“争乱中死伤难免,城已攻克,暂且不究。” 张伯咧了咧嘴,看了看其他人,像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这个人我要杀掉。” 圣女点了点头道:“何曼你即日起随驾左右,明日午时召集所有人,把那些负隅顽抗的拉出来审。” “何必这么麻烦,杀了便是,这种人留着干嘛。”张伯大声道:“你不懂,有些人我们是能用的。但和我们为敌的,决不能用,必生后患。” 他言辞灼灼,从口气上看完全没把圣女放在眼里。 何曼走到圣女身边,对张伯道:“圣女有令” 张伯不耐烦地瞪眼道:“知道了。”他心想:“早知你是眼线,现下离开我这边真是谢天谢地。” 圣女道:“把他锁得紧一点。” 就这一句话,让童虎被重达百斤的锁链捆住。 夜里,童虎被扔在圣女卧房外。其实天气寒冷,童虎倒在屋檐下叹道:“最毒妇人心。” “你说什么?”圣女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 童虎一个哆嗦,惨笑道:“没什么,你真美。” 说好话总归不会有错,虽然他马上觉得不妥,对这个时代的女性说如此溢美之词可能太露骨了,不过圣女没有回话。 童虎心里只有一句话:“凄凄切切,冷冷清清。” 由于过度的疲劳,以及对于现状的无可奈何,他渐渐睡去了。然而,他那敏锐的感官还是察觉到了警情,那是细碎的脚步声,来者很急。 这人想要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可惜他并非轻功高手。 童虎睁开眼的一瞬间,模糊的视线内,那个靠近的黑影看上去摇摇晃晃。那人已经知道他醒了,便停下。 童虎皱了皱眉,对方手中有一把短刀,离开童虎不过两尺的距离。此时童虎身体由于完全被锁链捆住,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又刚苏醒,所有的感官还在恢复状态,而对方的接近和动手都是刹那间要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没有机会迟疑,在他选择开口喊人的时候,对方往后一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童虎看到他在抬头,忽然,火光照了过来,是巡逻兵。那人马上躲到一边的拐角处,隐没不见。童虎细听那轻轻的脚步声,对方已经走远了。他大大的松了口气,那到底是谁? 他心道:“我平日向来没有得罪人。就算与人有隙,可这是黄巾军的地方,难道黄巾军中有人要杀我?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白天就向他发难的张伯,对啊,应该就是他派来的杀手。有了这么一出后,他根本不敢睡了,总想着活一天是一天,有人要暗杀他就马上喊救命,隔壁屋里那女子武功何其了得,即便熟睡着,也能很快从窗户撞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鼓动人心(一) 晨时,有人给他解了锁。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路,可却被一股淡淡的茉莉花般的香味摄住了心神,他已经熟悉了这个香味,这或许不是某种香料,但一定是圣女的体香。 这女子长得貌若天仙,身上的香味还如此特别。 童虎心想:“让人自惭形秽,只可惜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他明白,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不能轻举妄动。 他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圣女正在里面喝粥,吃着肉包子。 童虎走近后,那圣女用手绢慢慢地擦了擦嘴,那轻轻的动作就好像手绢根本没有触及她柔软的嘴唇。她抬起头来,明艳动人的眸子透着一抹寒芒。 她道:“本尊了解过你。” 童虎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圣女说:“你很有趣。” 童虎点头道:“哦。” 圣女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看你的轻功路数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 童虎苦着脸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心想:“唯有低调一点,夹着尾巴做人。特别是应付这种人杀人不眨眼的主,反复无常,一个不慎就把我大卸八块。” “不,那是高深的武功。”圣女说着把一碗热腾腾的粥推了过去,还有一个叠着三个包子的大碗。 童虎咽了口唾沫,他饿了,可他觉得这东西应该是有毒的。细细想想,在有些城府深的人眼里,能优雅的处死曾经与自己为敌的死对头,真是一件美事。 是啊,他童虎可杀了不少黄巾军,既然圣女了解了他的事情,也知道他在城里帮助周佟运筹帷幄,为黄巾军的攻城添了不少麻烦。 这样的一个敌人,一定是要杀死的,只有这么做,今后才没有人敢与他们作对。至少老百姓就不敢帮助官府,不敢反抗黄巾军。而他童虎估计是要被鞭尸的,也或是挂到外面去给人看,以儆效尤。 童虎想着这些,哪里还有胃口,可肚子却不自觉的响了起来,心叫羞煞先人。 圣女见他一语不发c表情凝重,道:“没毒。” 童虎满面堆笑道:“我可能一晚上没睡好,所以不饿。” 圣女慢慢地站了起来,这身姿真是如何挪动都富有婀娜多姿的美感。 她道:“如何处置你是后话,现在你可以活着,服从本尊的旨意。” 她慢慢地走了出去。 童虎看着她走远后,一侧的士兵推了他一把,道:“赶紧吃吧,圣女说一不二,除非你活的不耐烦了,不要违抗她。” 童虎难耐的从食案上端起一碗粥,闻了闻,便深吸了口气,心道:“黄毛丫头,怕你不成!” 便是给自己打了打气,喝了粥,吃了包子。一切安好,却无中毒迹象,心下稍安。 他又被带了出去,在经过一个院子的时候,假山石上出现了一抹影子,他可以肯定当时那里是没有人的。此时定睛一张,正是圣女,她背对着童虎似乎在眺望远处。 她道:“你发明的包子?” 童虎趾高气昂地道:“既然不信,何必要问。” 一侧的士兵用刀背敲在他脑袋上,道:“活的不耐烦了是不!” 童虎摸了摸脑袋,其实他是能躲开的,只是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有反抗的心理。之后,圣女没有发话,他就那么站着,感觉自己挺搞笑的,让一个真正的黄毛丫头给摆弄着。 “什么?吃什么吃,那小子吃东西?”只听得刚刚吃饭的那间屋里有人在嚷嚷,嗓门很大,声音传得很远。 又续道:“那是仇人,有什么好恭维的,就算给他吃杀头饭也是浪费!” 忽地只听有几案碎裂的声音,那人道:“去他妈的,女流之辈懂什么?” 童虎一阵如芒刺背,那分明是张伯的声音,说的正是他。而女流之辈说的肯定是圣女。此人如此目空一切,而圣女给人的感觉是别人不敢冒亵的,童虎隐隐察觉到了两方面的敌对势态,至少是不友好的。 奇妙的是,连他自己都开始相信这少女会救下他,而那个张伯会想方设法杀了他。 午时,童虎被要求换了一身白袍,来到了他所熟悉的武阳楼周围的一片空地上,周围热闹的街市早已人去楼空。现在,黄巾军搭了个台,童虎以及一些之前守城的士兵被推到了台上,他们中有些是童虎见过的。 有一人格外显眼,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双手双脚都是镣铐,似乎曾经有过很激烈的反抗。他穿着破败的衣衫伫立在那里,人们都在看他。 他便是东武阳县太尉周佟,曾经和童虎为了守城而共事过的将领。 童虎扫了一眼,大家看上去都很颓废,似乎没睡过,饿着肚子,神情就像游离在死亡边缘,等待死亡判决的死刑犯。 天渐渐冷了,他们只穿着简陋的衣裳,有些破破烂烂的,显然刀枪剑戟划破了他们的甲胄,伤及了内里,有的人便是一身的血,脸色苍白。 寒风刮着他们的身躯。 大家朝着童虎看了过来,童虎有种异样的不适,那是嫉妒与怨恨的眼神。人们都看出来了,他没有受到战俘般的对待,没有镣铐。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袍,没有一点污垢,衬着他俊俏的模样,透出了公子哥的气质。 “叛徒”这个声音细细碎碎的传到了童虎的耳中。 “到底黄口小儿。” 声音开始嘈杂起来,黄巾军的士兵持刀过来维护秩序,让他们住口,把刀都架在了俘虏的颈项边,但还是控制不住大家聚焦童虎的视线,这满含怨念的视线,在此之中却有一丝不同的温度。童虎定睛瞧了过去,这温暖的视线来自周佟,这个遭受过严刑拷打的男人,纹丝不动,凝视着他,微微的笑着。 童虎坚信他没有把自己看做叛徒。 童虎终于对圣女的安排感到了深深的恶意。这少女虽然年少却有着同年人没有的城府,想必是在一个勾心斗角或是很复杂的环境中长大的。 圣女来到了台上,而台下已经围聚了大量滞留在城中的难民。这些人没能逃出去,现在一张张苦瓜脸,大部分是被胁迫过来的。 童虎马上警觉到事情会往更糟糕的方向演变。 张伯提着一把环首刀走到周佟面前,站定道:“好一个狗官,嘴硬,问什么,都是不知道。留你何用?” 他用刀背猛地敲在了周佟大腿上,周佟单膝跪了下去,锁链跟着滑动,发出了金属摩擦声。 童虎看着这一幕,心有不忍,那是自己之前的战友。他最看重战友,在他眼里战友就是亲人。 可惜他没有任何办法,就那么站着。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周佟身上。 “狗娘养的贼人!跟你们拼了!”有个壮年高呼道,其他士兵虽然已被绑缚,但看到长官被辱也是义愤填膺,他们大部分是周佟的亲兵。负责断后,所以没逃出去。 黄巾兵对他们拳打脚踢,有的被打倒在地。 “好!”张伯说着把那个喊话的壮年拉了出来,一把摔在地上。 “有什么冲我来!”周佟已经站了起来,怒目圆睁。 “慢慢来。”张伯说着一脚踩住那个壮年的后背,“你说什么来着?” “狗贼!” “嚯,可以啊。”张伯冷冷地笑着,一刀砍了下去,人头滚出,鲜血喷了一地。 他站直身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环顾四周。那些民众已经怕了,而台上俘虏的反抗却没有停下,更为咬牙切齿。 童虎发觉,这些俘虏并不齐心。有的虽然跟着喊话和对抗,可并不激烈,当黄巾兵靠近或动手的时候,显得很顺从,没有死扛到底。 他心想:“说来也是啊,哪有那么多英雄好汉。有些的家人或许都没逃掉,有所顾忌,在所难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鼓动人心(二) 童虎望了一眼台下,人们眼神中有仇恨,有愤怒,但更多的是畏惧。妇人捂着孩童的眼睛,老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颤抖地抬起来,似乎想要诉说对黄巾贼的怨恨,对那死去壮士的哀悼。 张伯手举血淋淋的刀子,一脚踩着尸体,环顾四周,嚷道:“还有谁,哪个不知死活的,给我站出来!” 童虎知道他在立威,却不知道这人下一刻就盯紧了自己,似乎盯着一个死敌。 他用刀子指着童虎,冷笑道:“对,还有你,你这小子杀了我不少兄弟。” 童虎冷然道:“敌寇攻城,岂有置之不理的事情?敢问这位头头,你难道喜欢投敌不成?” 一连两个问题,说的张伯顿时脸红耳赤,扛着大刀走近童虎。童虎纹丝不动,似乎看着他,又似乎不是,视线中充满了轻蔑。 张伯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道:“可以啊,说的有模有样的,看你死了怎么说话。” 他挥起刀子,忽然停住来。他看到了不知何时靠近的圣女,他姿势不变,冷着脸,一声不吭,似乎在等待着。 圣女走到了靠近高台边缘的位置,这个位置离开童虎很近,又能让台下那些民众看得一清二楚。 “缓缓再说。”圣女轻声道。 张伯似乎憋着气,一脸的不悦,却放下了刀。 至今,台下的人都搞不清楚这生的不似凡人的女子为何出现在这种场合下。甚至有人在台下议论说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让黄巾贼给劫了。 “诸位,本尊乃太平道圣女,见民不聊生,官逼民反,举旗聚贤,随大贤良师平定天下,解苍生之疾苦。”她开口了,这美如弦音的话语令所有声音都嘎然而止,众人不由自主的静静聆听。 不过还是有人听出了问题,那便是跪在地上周佟,此时两名士兵正押着他。 他喊道:“妖女,妖言惑众” 话刚说出,后面的士兵一脚踢在他的背心上,他痛得绷紧了脸。 圣女道:“让他说。” 看押周佟的士兵连忙点头称是。 周佟吐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抬头盯着她:“你们救人为何要杀人?天大的笑话。” 圣女缓缓地点了下头,没有去看他,道:“那是因为你们这些当官的百般阻挠,以平民为盾牌,逼着他们送死。黄巾军乃苍天之师,灭得便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昏庸朝政。太平道的人,每一个都是农民,每一个都有血有肉,不似你们这些充满铜臭的官。” 童虎心道:“哎哟我去,看走眼了。这几句话说得实在厉害,口才估计是练过的,和传销一样,一套一套的。” 她很喜欢把话说得尽量正式一点,文绉绉一点。不过尚缺学识,可庶民也听不出问题。 台下的人有所动摇,开始了议论,毕竟常年来确实有不少民不聊生的事情,当官的大多也都无能,连着贪官的家眷都可以欺压乡里。 以往大家对这种事情逆来顺受也就算了,如果有人把这事情捅穿了,又告诉你能够反抗压迫自己的权贵,所掀起的亢奋之情可想而知。 周佟大声道:“妖女,你何时见我们害过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人臣子,尽心尽责。” “空口无凭。”圣女回了四个字,微微颔首。 “押上来!”张伯大声道。 忽然,一群人被押到了台上,有十多个,不少吃的圆滚滚的,齐刷刷地跪到地上,每人背后又站了个持刀的兵。 他们显然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眼下已被吓到。在这些人中,童虎找不到一张有骨气的脸。 “冤枉啊,怎么把我抓了。”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哭丧着脸,道:“我一向慷慨,多有救济穷人和流民。” 童虎觉得眼熟,却又不知道他什么身份。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吗?”张伯走过去,对跪地的这群人扫了一眼,用刀指着说话的那人。 那人道:“这位好汉,在下是被冤枉的。” 张伯冷笑道:“不会抓错的。” 台下不知是谁扔了一颗石子上来,正中这中年胖子的左脸。 他哎哟一声,却不敢多说什么。 “这个不是好人!”一把声音远远传来,然后民众纷纷起哄,都说那人品行不怎么样。 就在此时,童虎看到一位熟人走上台,分明是县丞严民。严民手里拿着一捆竹简,从神色看颇为尴尬,似乎是被推上来的,可并没有人推他。 他一直低着头,直到有人喊道:“严县丞。” 他抬起头,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面目,他还是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旧袍子,看似一贯朴素的人。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可他的样子似乎是已经从了黄巾军。 “叛徒!”周佟怒道:“你毒杀县令,罪当问斩!” 张伯道:“好一个狗官,你怕是自己要被斩了,不知好歹。” 听到“毒杀县令”四字,所有人似乎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文弱的县官居然在围城时期,杀了自己的长官。 童虎倒想看看这个杀人犯有什么话要说。 严民仅仅是看着周佟,咧着嘴,脸色苍白如纸。很多人骂了他,有台上的俘虏,有台下的民众。可他似乎都没听到,只是看着周佟。 “哎。”他叹了一声,低下头去。 “麻利点,给我念。”张伯道。 “是是。”严民的手抖了抖,那卷竹简差点脱手而出。 他走到刚刚那位中年胖子身前,打开竹简,道:“王仓,广平侯侄女婿,霸占城北一处田庄两年有余。” “你你胡说!”王仓紧张地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自然地往一侧倾斜,当他一屁股坐下后,才发觉自己的一截左小腿不见了。 张伯挥了挥刀,看着痛叫打滚的王仓,道:“这难道不是歹人?”他往台下扫了一眼,看向严民,续道:“继续说。” 严民走到另一人身前,那人吓得往后瘫倒,口吐白沫,另一侧的人抱着脑袋想要往后退,被士兵用大刀架在了颈项边。 严民叹了口气,脸色有点发青,硬着头皮念道:“周勃,东武阳县尉周佟二叔,抢一屠户家女儿三天三夜,污人清白后强娶之,无人敢言。” 这一段他似乎讲得很详细,语气很顺溜,声音很大。 童虎明白了,严民对周佟二叔做的事情感到不齿,却一直不敢伸张,怕坏了官场的关系。眼下已经肆无忌惮,便一口气说了出来。 周佟听到后,竟呆若木鸡,他缓缓地看着那个抱着脑袋的二叔。 他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二叔哭丧着脸,道:“叔错了错了” “你!”周佟欲言又止。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分明是二叔狐假虎威办了人家闺女,现在听来竟是羞愤难当。 圣女放声道:“诸位,如此县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真能忍。” 台下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多,有的在说台上的谁谁谁做过什么坏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鼓动人心(三) 童虎察觉气氛有点异样,似乎人们的情绪正被带动起来。当他回头的时候,那周勃的脑袋滚到了严民脚边去了。 严民吓得往后倒下,张伯一把拿着他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不用慌,继续说。” 严民看着刚砍了一颗人头的张伯,心神难安,全身在抖。 杀人是凶残的事情。原先人们看到黄巾军杀人,对他们的印象就停留在黄巾贼,一群叛乱的贼人,仇人。可当他们杀了与自己生活有关,且正是大家所仇恨的对象时,他们眼中愤怒的目光转而集中到了那些被行刑的人身上,他们变得心情顺畅,不似刚才那样抗拒。 童虎看着接下去的几人一个个被砍了脑袋,又看了看台下的众人,这些人没有太多反抗的表情,他们的情绪正趋于平静,似乎正在聆听着什么,不愿意仓促的表态。 他们的立场变化了。 童虎心道:“这场安排把太平道的立场宣扬了出来,劫富济贫,锄强扶弱。” 地上流着血,童虎负手而立,默默地看着圣女的背影。 圣女对众人说:“汉室无能至民不聊生,太平道承天命赈灾,并去其腐朽,还之太平盛世。” 童虎心里好笑,明明太平道生乱,却还能让汉室背黑锅。 圣女随后又说了一番好话,什么贪官一除无重税,田地分于大家等等。当她停顿了一下后,明显是要做最后发言的时候,就连童虎都感觉到了那股鼓动众人在精神上最后冲刺的情绪时,张伯煞风景的走到她一侧扬声道:“官商勾结何尝不是祸患,之前在高阳城我等杀那奸商二十余人,博得全城叫好。圣女,末将斗胆一问,这东武阳的奸商该不该杀。” 童虎咬了咬牙,知道麻烦来了。他感觉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氛,似乎有威胁正扑面而来,周围那些提刀的黄巾兵随时可能将他围住。他下定决心,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 圣女并未马上作答,台下的民众却急切地凝视着她。其实民众是分不清哪些是奸商,哪些是正经商人的。可在这个世道,从商品格不高,名声很差,如果那商人真是官商勾结得来的不义之财,那更是千夫所指,然而明面上没有实权的人是不会去说的,仅仅是背后议论。现在黄巾军给他们站出来唾骂官商的机会,尝到特权的人们,总有想要发挥这权力的兴奋感。 张伯又道:“请圣女明鉴。” 圣女道:“商人总有好坏。” “是,总有好坏,今日就办一个最坏的。”张伯朝着童虎看过去,道:“童家的奸商童虎,与狗官方豪勾结,祸乱一方,民怨难平。” 童虎再度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而他的视线一直锁在圣女身上。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有说童虎未做坏事,但也有看似市井混混的人喊道:“他和方豪穿一个裤裆!” 他和方豪的关系之前就被吹的神乎其技,东武阳不少商人和童虎交往有些也是看在方豪面子上,现在这个局面,越是和官府有情分的越遭殃。大家都懂这个道理,有的人就是要童虎好看,一个个嚷了起来。 张伯似乎很享受别人揭发童虎,他就那么站着,扛着那把血淋淋的刀,脸上狞笑着,似乎在说:“总算轮到你小子了。” 童虎从始至终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或许别人觉得他是紧张害怕了,甚至恐惧的不知所措,可谁都不知道他的紧张感,仅仅是大脑对即将发生的局面不断推算的结果,他唯一的障碍就是圣女。 他甚至想到,那张伯轻敌,一会待这人接近的时候将他挟持做个人质,或许就有机会逃出去。 圣女一直伫立不动,当她微微转身的时候,台下的众人自觉的闭上了嘴。通过刚刚一系列的做法和宣扬,她的形象早已十分高大,人们对她产生了敬畏的心理。 童虎与她的视线接触的瞬间,起初是一种更为窒息的紧绷感,觉得自己不得不做出反应,想方设法逃命。同时又觉得这压力正是她给予的,她或许认为自己要逃跑,毕竟他没有上枷锁。 在这样激烈冲突的瞬间后,童虎的眉宇松开,表情慢慢地平缓下去。 圣女道:“你可有话要说?” 童虎道:“我童家没少施粥发粮,对逃难的人尽可能帮助,问心无愧。” 圣女点头道:“既然如此” 张伯打断道:“圣女,末将听闻此人作恶多端,确是实情。” 圣女抿了抿嘴,问道:“可有证据?” 张伯喊道:“来人!” 童虎吸了口冷气,在他的视线中,苏家的纨绔子弟苏越走上了台。两人对视了一眼,苏越得意又冷酷地笑着。 此人一身青色的袍子,头上裹着黄巾,童虎意识到他已经投靠了黄巾军。 苏越站定后,先是朝着张伯拱了拱手。 张伯用下巴指了指童虎,道:“一五一十的说了,把这小子的罪状都说了。” 苏越点头道:“遵命。” 他转而朝童虎冷冷一笑,那是复仇的笑容,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道:“我苏家在这东武阳百年基业,与人为善,县令方豪多次派人来索取财物,”他朝天拱手,叹道:“老父不从,给方豪记恨了。此人童虎家道中落,差点家破人亡,可现在呢,谁都知道他富得流油。为何?正是他趋炎附势,勾结县令方豪抢夺我苏家家业,还一拳打死了老父,杀人不眨眼,简直禽兽不如。” 说着说着竟是哭了,一个大男人哭起来还挺惨的,倒是增添了故事的真实性。 “哼,如此歹毒。”张伯提刀朝着童虎走了过去,俨然就要处决的样子。 圣女道:“我太平道向来公平,让他也说。” 张伯定住,咬了咬牙却没回头,而是沉着脸,盯着童虎。 童虎此时才想了起来,昨晚偷袭他的那个刺客应该就是苏越,他笑道:“苏兄富贵人家自然是吃不起苦的,看你已经投了太平道,自然没人敢动你。我已是砧板上的肉,张将军是不是?” 张伯不善琢磨缜密的事情,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好像自己不能直接开罪于他,反正圣女已经发话,就让他说。 张伯道:“那你说说看,他说的是否有差。” 童虎道:“我童家确实家道中落,但没有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早前让人卖了一些家业筹了些钱,做了那包子和馒头,冀州人人可知此物为何,你等可也吃过?至少圣女是尝过的。在下便是从此发家,未曾欺人,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他是朝着台下发声,人群顿时震了一震,似乎他们被人提问了,人人都有责任去回答。然而缓过神来后,当然知道谁都没必要去回答,无论赞同还是反对,此时最好静悄悄的,因为台上的气氛不对,正是发生激烈碰撞的时候。 “你杀我老父!”苏越激动地走了过去,但没有越过张伯,而是站在张伯一侧。 童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对,我确实杀了苏浩。不过你们勾结两王山的贼人杀进我家,杀了我的老管家,这笔账难道不能算?!” “血口喷人,证据呢?”苏越气势汹汹,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童虎深知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作为一个和官兵联合抵抗黄巾军的商人,没人敢站出来给他作证,况且那件事情大部分人听到的都是传闻,相关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 张伯笑道:“对,血口喷人。”说穿了,童虎在他眼里就是个玩物,他只想早点杀掉童虎。 “我童某人有一说一,向来不愚弄别人,你们信也好,栽赃也罢,无所谓了。”童虎冷然道:“只是没想到,这堂堂的太平道,自诩承天命,居然这么好杀戮,不分青红皂白。” “你!”张伯怒的脸孔涨红,顿时就冲了过去。 童虎心叫:“时不我待,能挟持他就有逃命的把握,这是最后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鼓动人心(四) 两人只有一丈的距离,童虎右手成爪,左步前挪。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就连那个不懂武功的苏越都察觉不对劲,身子往后靠了靠。 然而,张伯停顿了一下,他的刀还没完全举起,已不打算挥刀。他刚刚气满胸膛,此时全身血流倒流,冷飕飕的,暗暗心惊。 童虎僵在当场,什么都没做。 两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只有一尺了,面对面的对视着,而视线却往一侧移了过去。圣女正伫立在旁边,以两人的武功水准居然都没发觉有人靠近他们,更没发觉有人的轻功能如鬼魅般顿时到来。 正是以此骇人听闻的武功修为,圣女震慑了张伯,张伯如同第一次认识她,脑海中回想起何曼说过的话“圣女天资过人,悟透太平要术神功,武功怕是军中第一”。 他放下刀,胸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主了,闷的发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童虎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他的计划失败了。这少女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睿智,在他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的时刻,已洞悉就里。 张伯斟字酌句地说道:“此人圣女,此人实在可恶。”他的行动并未请示圣女,眼下却十分担忧。 圣女道:“人都是有过错的,此人精于商道,一身武功,又参与过守军布防。” 张伯点头道:“那就更加留不得了。” 圣女道:“为何不留,他有用。” 张伯道:“奸商,何其奸猾,杀我兄弟” 圣女道:“你又何尝没有杀城里人的兄弟,彼此都是扯平了。” 张伯欲言又止,皱起了眉头,扭头朝着苏越使了个眼色。 苏越忙向前一步,当他近距离目睹圣女芳容后,惊得也是目瞪口呆。之前,他只是看到背影和侧影,有时远远瞄到,没敢和此等人物对上眼。现在一看,摄人心魄,心脏陡然乱跳。 张伯瞪眼道:“你来作何,有话就说!” 苏越忙点头,指着童虎道:“圣女明察秋毫,此人残害我家人,夺我家产啊!” 圣女瞥了他一眼,道:“你确定自己就没做过亏心事?” 苏越身子一震,如遭雷击。 圣女又道:“说人话能长命,说鬼话留不得。” 苏越尴尬地看了看张伯。 张伯道:“我等攻下这城池,对三位大将军有功,兄弟死了,怎可有仇不报?” 圣女道:“你确信这东武阳的城池是你打下的?”她的眼神似乎只是落在空处,根本懒得看其他人,目空一切,便是如此。 张伯被这么一说,有点犯难。按理说他是大功,因为入城的主力部队是他的。 可圣女却质疑他。 他抱拳道:“末将不懂。” 圣女问道:“本尊让你攻城,你在作何?” 张伯愕然道:“城不是攻下了吗?” 圣女道:“你怠慢军务,出工不出力。” 张伯心中有怒,道:“何出此言?” 他刚说完,何曼便慢慢地走到台上,双手抱胸,漠然地盯着他。张伯知道军情早已通过何曼,泄露给了圣女。 他正想着如何辩驳,只听那圣女笑道:“本尊早已在城内安插眼线,对城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攻破北门轻而易举,一切仅仅是因为官兵鼠胆匪类不足为惧。”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看似仅仅是粉唇轻启,这声音却大到台下的人都能听到。这下众人皆知,圣女安排了破城计划,张伯不过是一枚棋子。 童虎笑着点了点头,道:“想来也是,这南门僵持这么久没起色,却是北门一破才乱的,城里也肯定有你们的人。一切初看平静,牵一发动全身。”他朝着张伯拱手道:“在下不过是个守城的商人,而你张将军却不服军令。” 张伯狠狠地道:“你很快会变成死人!” 圣女道:“本尊眼里不容一颗砂砾。” 张伯心叫:“这话不对劲,我岂不是那颗砂砾?” 他一脸为难,像是遭了胁迫,道:“末将领这大队人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他虽然五大三粗,可还是知道悬崖勒马。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带着几千号人,也算是一方人物,这圣女不过是个女子,如果指手画脚,他也可以不听。他能带人造皇帝的反,难道还不敢造他太平道的反? 正是有过这样的思量,因此之前对圣女的命令有恃无恐,甚至刚刚还有过不少对上不尊的言语。 在圣女亮出了身手后,在如此近距离下,他明白了情况,后背不禁汗湿了。 “正是体谅你的功劳,才免了你的死罪。”圣女慢慢地说道:“何人无过,不是吗?” “正是,正是。”张伯忙说道,还想提醒圣女童虎是奸诈之徒,话到嘴边却强忍了下去。 圣女瞟了一眼童虎,童虎虽然没看她,却已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又聚焦到了自己身上。他很清楚,这少女是想拉拢一些有实力的人,自己经商有道,武学不差,完全是合适人选。眼下这境地,低个头应该就能安然渡过。 他下定了决心,先服软加入黄巾军,随后再找机会跑路。 “此人必然死罪。”圣女说着慢慢地走到了台边,望着周围的人群。 童虎脑袋一阵闷响,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刚刚她说什么? 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张伯松了口气,和身边的苏越一样笑开了。 圣女道:“太平道不容奸徒,不容贪官。” 她说完后,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在等她说下去,可她却不说了,就站在那里,和个雕像一样。 她不说,也没人敢说话。张伯也不愿意再开口了,他只是心里高兴,心里痒痒,恨不得马上一刀朝童虎的脑袋瓜砍过去。 过了良久,一切陷入了古怪的尴尬之中,一片肃静。 张伯和苏越对了一眼,苏越摇了摇头表示搞不懂状况。 “还剩这些顽劣之徒。”圣女总算开口了,从她挥袖的动作看,指的是被看押的俘虏,包括跪着的周佟。 张伯恍然醒悟,这些人才是一开始就要处理的,怎么才想到。 “是末将懈怠了!”他走了过去,朝着手下挥手,道:“听我号令,一刀一下,全部砍了。” 他这么一说,俘虏们差不多知道大限已至,有些低下头去,有些还想顽抗,被打得头破血流,有的直接倒地,不知是否被打昏了。 “苍天在上。”圣女一手高抬,张伯等人僵住了,才反应过来,圣女还未下令。 “虽是顽徒,可也是一条性命,既然遭了昏君的蛊惑,本尊自然有救人于水火的责任。”圣女一脸的严厉,这小小年纪居然透出了让人畏惧的神情,那似乎真是神佛的怒容,她道:“把他们带下去。” 随着一声令下,童虎被戴上了镣铐,跟着台上的俘虏一起被带走,来到了原本县城的牢房里。他让关进了单间,其他人三三两两的关了起来。光线昏暗,凭着不远处火盆的光芒,童虎看到了颓废的众人,他寻到了周佟,此人靠着墙坐着,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能屈能伸 过了一会,来了几名黄巾兵,对着牢房里的人喊道:“你,可有投诚的志向?” “呸!” “去你妈的!” “做梦” 一阵喧闹,黄巾兵十分简单地问了他们的意向,俘虏的回答也很干脆。看他们如此顽劣,黄巾兵朝着木柱子踢了一脚,喊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黄巾兵每个牢房都问了一遍,例行公事不过如此。令童虎纳闷的是,他们没有问他的意向。 难道就因为周佟等人决死的答复,因此把他也连带进去了?算成了宁死不屈? 他心想:“这就糟了,这和枉死没有任何区别,简直犯蠢,我可不要这样。” 见士兵正要离开,童虎喊道:“诸位大哥且慢!” 那几个士兵回头看了看,直接走了,根本不理他。 童虎纳闷又尴尬。 他坐到冰冷的地面上,脚边都是稻草,望了望那牢房的柱子,心想奋力一击是能打断的,可手脚让格外厚重的几条锁链锁得结结实实,要发力很难。 差不多是到了傍晚的时候,童虎听到看押他们的士兵在吃饭,而没人来给他们食物。他走到牢门边,喊道:“喂,你们什么意思,给个痛快话,难道断头饭都不高兴给了?” 过了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抬头看了过去,走廊上的人影站定。那人双手附后,故意摆出一副气势凌人的姿态。 “童公子可好。”苏越忍不住笑了起来。 童虎会心一笑:“昨晚你怎么摄手摄脚的?” 苏越想起昨晚自己狼狈的刺杀计划,看到这临死之人居然笑得那么自然,不禁恼怒起来:“你快死了,你要给我父亲陪葬!” 童虎摇了摇手,道:“别激动。” “我不激动。”苏越眼色锐利地说道:“你要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到时我会叫人帮你敲锣打鼓,把你扔到两王山上,让那野狼分了你的臭肉。兴许山上的那群冤魂会和你做个伴,你死了都别想好过。” “说这么多,还不是激动了,是是是,我打死了你父亲,让你羞愤不平。”童虎笑得乐呵呵的:“想来也是啊,我可是亲手把苏家百年基业摧毁了,荣幸之至。” “你要死了!”苏越的手通过木柱伸了进来,脚踢了进来,童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张牙舞爪,情绪激动的样子。 苏越到底还是没碰到他,最后愤恨地说道:“你记住了,当太平道横扫天下的时候,我一定要抓住甄家的人,我要甄宓生不如死!” 童虎的表情忽然冷了下去,可那是一瞬的变化。他还是笑了,摇了摇手说:“我保准你活不了几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在一群虎狼之间,安能有喘息之机?!” 苏越道:“你气了,你是生气了,我能理解你。” 童虎瞥了他一眼,就像看到一个疯子,摇了摇头,咋舌道:“复仇会蒙蔽人的双眼,你的路会越走越黑。”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个。” 苏越奇道:“你什么意思?” 童虎一本正经地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苏越皱眉道:“你说什么呢?” 童虎不再理他,靠着墙坐下,幽幽地叹了口气。 苏越急了,吼道:“你要死了有话要说吗?我一定要干你女人叫你呢,龟孙子!” 苏越见童虎不应他,心中有火无处发,又骂骂咧咧地说了一阵,紧握着拳头走了。 童虎闭上眼,仔细思量了一下,在他的计算中,总觉得自己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死路,一条是生路。而他又确信可以走上一条生路,问题就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原本在他眼里,那圣女不过是个小女孩。可现在看来,这圣女心智成熟的程度简直可怕,给他的判断增加了许多不确定性。 夜里,来了一队兵,把俘虏全部押走了。童虎注视着周佟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听到大门慢慢地关上,左右看了看,现在就剩他了。 那些人怕是会身首异处。 他睡了一觉,就连看守都不明白,他为何能睡得着。 童虎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已是瓮中之鳖,执意反抗只会被张伯抓到把柄。老老实实睡在牢里,是他延续生命的唯一办法。 “喂。” “那个人。” “叫你啊,你听到了没有!” 在别人吵嚷中,童虎坐了起来,士兵站在牢门外,见他醒了,表情也松散了很多,将一碗粥重重地放在地上,摇晃中翻掉了一点。 看着对方走后,童虎也没有想要去拿那个碗,因为那个碗必须倾斜才能拿进来,心想:“蠢材,那还不全翻了,根本是在刁难我。” 室内昏暗,分辨不出是什么时候。他觉得刚刚睡得很舒服。 童虎看着那碗粥,叹了口气,肚子倒是饿了。 “浪费不好。”一把好听的声音传来。 他猛然抬头,那圣女竟然来到了牢房之内,那优美的身姿与周围阴暗的格调格格不入。 “劝你一句,这里不适合你。”童虎这句话发自内心。 圣女道:“我来找你。” 童虎道:“哦?谢谢你啦,还能抽空瞧瞧我这将死之人。” 圣女道:“把粥喝了。” 童虎笑道:“你先开门。” 圣女厉声道:“想活着就喝了。” 童虎明白过来,她不是在开玩笑。然而那个碗无论如何都没法拿进来,一旦倾斜就全翻了。 他站起身,走过去,低头看着那碗粥,平静地说:“喝了就能活。” 圣女道:“没毒。” “是吧。”童虎蹲下去,伸手把碗里的粥掏起来,放到嘴里。他感受着黏糊糊的手掌,冷冰冰的粥。 吃得差不多了,他的手在白袍上抹了抹,道:“好了。” 圣女微微摇头道:“不够干净,碗里还有。” 童虎皱了皱眉,看着碗里的小米粥,慢慢点了下头,伸手拿起碗砸碎在地上。拾起碎开的残片,舔了起来。 “够了!”圣女喊道。 童虎慢慢地站了起来,俯视着她。 圣女的眼神一直落在空处,像是在看他,又不是在看他,悠然道:“你想知道那些官兵的事情吗?” 童虎冷淡地道:“无非是死了。” 圣女道:“如果没死呢?” 童虎愣了愣,苦笑道:“怕是生不如死。” 圣女道:“不,他们还活着,在帮我们磨刀。” 童虎皱了皱眉,道:“让官兵磨刀,再让你们用这些刀去杀官兵吗?倒是一种心理折磨。” 圣女道:“不磨就得死,好死不如赖活。” “周佟呢?”童虎觉得那个人应该会死硬到底。 圣女道:“你想救他们。” 童虎道:“圣女,我一介草民,又是囚徒,自身难保。救人这种事情我不敢说,倒是麻烦你救我一命,谢天谢地。” 圣女妩媚一笑,道:“你可以救他们。” 童虎脱口而出,道:“什么条件?” 圣女倒是讶异地咧开嘴,寻思了一会道:“你真是奸商,脑袋瓜比谁都机敏。” 童虎道:“可我想不明白,我这样的人,哪里能帮得上忙。” 圣女道:“本尊见过很多人,有的豪强,有的劣绅,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能为太平道效力,都能成为我们一员。” 童虎笑道:“你们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怕是各怀鬼胎。” 圣女笑了,那笑容发自内心。 童虎心道:“惊鸿一笑不错如此,这才像个美少女嘛。” 圣女娓娓道来:“这些本尊不想考虑,也考虑不周全。本尊只需要你效力,你有你的本事,这一点不用我多说。只要你在本尊座下从事,那些官兵不会杀的。你看,你简简单单救下他们,他们还承你的恩情,一举两得。” 童虎苦笑道:“巧妙,原本就是让他们当苦力,又折磨他们的心智,又把我和他们的安危绑在一起。” 圣女道:“重要的是,你能活着。” 童虎点头道:“这是重点。” 圣女问道:“这笔生意可否?” “能做。”童虎深深一揖,道:“唯圣女马首是瞻,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说。” 童虎笑道:“在此逗留,难免会有晦气,怎能染上圣女的圣洁之躯?” 少女微微摇了摇头,轻笑着转过身去,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了踪影。 童虎叹了口气,他一直紧绷着神经,怕一字之差就坏了事情。好在没什么差错,保了条命。 “怪哦”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钥匙,走到了房门外,而眼珠子却一直盯着过道深处,那是大门的方向。 士兵大奇道:“怪哦,第一回见圣女笑,还能这么笑吗?” 他是听到了一点笑声,可他至始至终没看清那张秀丽的容貌是怎么笑的,一是不敢直面圣颜,另一方面自惭形秽,确实很少有人敢当面直视圣女。 这样的心思,童虎还是能明白的,想来自己也是好运,能博她一笑。 可细细一想,那传说中的妖女之类的,笑里藏刀,心思黑暗,笑声总能讨人喜欢。 刚刚喝粥的事情,其实就是她在测试童虎的心性和忍耐力。只要童虎是个肯低头就范的人,在一定的控制下就能为己所用。如果是刚烈之士,便一杀了之。 童虎正是想到了这些,不由地又联想到了大名鼎鼎的天公将军张角,到底是何等人物?莫非是比之圣女更为高深莫测? 他出了牢房后,重见天日,却是下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治军(一) 他获得了自由之身,逃脱的心思开始泛活。可那少女何其精明,把周佟等人当了人质,如果要走,便要把他们解救出来,否则于心不忍。他最看重战友,与周佟等人仅仅几天交情,可战友就是战友。 “童公子。”一人走了过来,长相不算出众,可让人感觉不会有恶意,之前是见过的。 童虎微微一笑,抱拳道:“这位将士是?” 那人道:“在下何曼,为圣女效命。” 童虎上下打量他,这人身穿黑皮甲,背着一把大弓,腰配短刀。看身形和气度,不是小兵卒。 他问道:“敢问何事?” 何曼招了招手道:“请随我来。” 童虎点了点头,心想:“肯定是圣女的安排,先老老实实的听从便是。” 何曼将他带到了一座颇为豪华的宅邸。童虎知道这是原本苏家的,之前他还来过一次,打死了苏浩,现在过来总让人觉得不自在。 何曼安排他在一个院落住下,给了他一个婢女,是个岁数比他大三四岁的哑巴,长得倒是文静。他一日三餐都是这哑女端来的,而安排给他的工作却也不少,让他理清整个东武阳的资产,为强征做准备。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不让民众极为反感的情况下征用物资。 他心道:“这不屁话吗,拿人东西,谁会高兴?我拿你黄巾军的东西,你给我笑一个成不?” 不过按理说黄巾军是占领方,现在这般举动却很人性化。感觉是想把这里治理成自己的据点,真正意义上摆脱“黄巾贼”的身份。 在童虎眼里这只是经济学和政治学的一个小小范畴,要想处理好这些事情,就要看黄巾军的纪律和作风,这些是他没法左右的,涉及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圣女给予民众更大的税收减负。同时,明确与民秋毫无犯,这两点是他最关心的,而他觉得后面那一点可能不能很好的执行,暗地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谁知道呢? 在他眼里,有张伯这样的将领,下面的人肯定不干净。 除去纪律问题,童虎最头大的就是这支军队的三军与正规三军不同。 正规三军是前军c中军c后军。而黄巾军则用了战国时壮男一军c状女一军c老弱一军的法子。壮男一军为作战主力,状女负责防御工事,老弱负责伙食杂役,完全兵农结合。也从侧面反映了煽动民众起事后,都是拖家带口一起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虽说配合恰当,可与正规军相比就多了很多问题。最显著的就是行军速度不可能太快,有时要照顾老弱的人。 为这样的军队提出管理办法要照顾的方面太多。壮男吃多少,状女吃多少,老弱吃多少亏得他精于数学概率的计算,又走访询问了很多人,把数字尽量精确。 何曼常命人监视童虎,有时自己去查探,对童虎的情况了如指掌。圣女便通过他了解童虎。 何曼对圣女叹道:“这个人太奇怪了,整天写不少文字,有些我从未见过。看他一板一眼的,到处找人搭讪,问东问西。” 圣女奇道:“他问什么?” “问士兵随军家人几口人,分别什么岁数,做什么事情,一天吃多少东西,有没有伤病的人,有没有孕妇奇奇怪怪的,还让我命人在全军进行统计。”他苦笑了起来,道:“原以为他在故弄玄虚,可事情做得很好,大家说他很公平。我觉得,他做每件事情应该预想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基本没有过差错,简直是神算子。” 圣女点点头道:“商人勤于算计,比我们强多了。” 何曼坚决地摇了摇头:“这家伙哪是商人,武功不差。张伯使坏,叫人挑衅他,好多让他给打趴下了。况且军事和商贾之事有区别,我看他对军队很了解,是治军的能人。” 童虎在统筹调度物资的时候,不少中小头目前来行贿,要求在粮草和马匹上给予自己部众更大的实惠。童虎一个个笑脸相对,又好言相劝,说自己秉公办事,实在为难。 这样的做法得罪了不少人,有个张伯的副将叫杜远,对童虎很不买账,当童虎不同意给予更多的粮食后,扬言道:“你这个商人属实奸猾,我等卖得是命,多给点吃的怎么了?” 童虎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啊,你们都是在卖命,还都是体力活,吃的多很正常。” 转而叹了口气道:“可惜要平衡大家的利益太难,这位副将可是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知道现在粮草十分紧张。每个人都盯着吃的,我要是多给你一点,其他人是不愿意的。” 杜远狠狠地道:“谁敢造次!” 童虎道:“杜副将你能确定其他人没意见吗?况且你为的是自己一千余人的事情,还不是谋私。” 杜远皱起眉头道:“我的兄弟都是打头阵的,吃饱一点有什么不对的?” 童虎据理力争,道:“粮食是最急缺的物资,大家一天两顿还要让伙夫称了分量再做,圣女对此也是严格要求。说句心里话,比起城里那些劳苦民众,军中人吃得算多的了,但这个吃饱的程度每个人不同,不是吗?” 杜远脸上横肉一抖,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多吃多拿,还是怎么的。我们干体力活的,不是你这种商人可以比的,你吃半碗我看就够了,我们能行吗?小孩吃点粥就成,我们这些人不吃肉能行吗?你饭给少,你肉除了将官就基本不给,那兄弟们打下这县城是为了什么?” 童虎看着这人喷着唾沫星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渐渐也没了耐心,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便道:“好,如果张将军手下其他人没意见,我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还得圣女没意见才行。” 杜远怒道:“你小子拿圣女来吓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童虎抱拳道:“在下说穿了在军中都不算个官,哪有本事在杜副将面前生事,还请不要为难我。” “定要你好看!”杜远气冲冲地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治军(二) 童虎挥了挥袖,像是挥掉了晦气一样。他知道杜远明面是不敢拿他怎么样,可归根结底人家还是军中的要员,陪着张伯打天下的人。他一个个把这些人都得罪了,日子是难过的。 然而,他也意识到,正是有这样嚣张跋扈的人,军中才有看不惯他们的人。在黄巾军中走动多了,他了解到黄巾军大部分是农民,都是有着“官逼民反”这个原因促使,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蛮横的市井之徒,一些趁势投机的流匪。 军中大部分人在当了反贼后,在杀了人,夺了城后,有了戾气和杀性,但那些觉得造反是迫不得已的人,都给自己的行为找了“正当理由”。他们便很看不起一些投机分子,特别是品行不端和背负罪孽的人。 童虎在得罪人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些人的赏识。其中,以何曼给他的支持最为重要,何曼曾对他道:“我已经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你大胆的去做,圣女一定会给你撑腰。” 这才是令童虎能继续选择与那些将士对抗的主要原因,童虎的目标很明确,不让黄巾军迫害民众,不让别人指责他奉承他人,同时,要让圣女看到自己的努力和成果。 他有时觉得自己好笑,居然在这个地方,和一群反贼为伍,做着帮人统筹调配军用物资的事情。然而,这一切都是遵循了简单的道理,无论在什么时代,具有较强责任感的人总有对社会环境变化的责任,萌生救世主情节。 在行动方面,除了那个一直紧随身后的婢女外,他的外出没有任何障碍,没有人会去问他在做什么,或者是去哪里。可这样的自由却让人难耐,走在路上,不时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中,以他的听觉,那些街头巷尾的话或多或少听到不少。 “投了黄巾军了。” “肯定投了,听说还混了个小头头。” “哎,也只有这样了。” “能不这样吗?” “反贼” “别瞎说,小心掉脑袋。” “童家算是给他们做事了,逆天道,丢人不。” 童虎其实并不在意,这类评价早能料到。可当东武阳留下的那些人逐渐为黄巾军出力后,他才觉得自己是影响舆论的一枚棋子。 他对这一点很佩服,在这个年代没有舆论战和情报战一说,可根本的人情世故是一样的,上兵伐谋,古人在这方面也有很深刻的理解和运用。 童虎作为东武阳的富商,是曾经剿灭两王山的英雄人物之一,又帮官兵一同抵御贼寇,其身份十分高大。可这样的人物却投了黄巾军,这对一些能人异士的影响很大,特别是那些动摇派以他为标榜,为自己投靠黄巾军找了个依据。 当城里留下的有名人物一个个投了黄巾后,基层的人心的转变就会更为剧烈。因为普通人只想活着便是了,每年种田收粮,有口饭吃就行了,日子还是这样过的。 至于谁当皇帝,如果还是昏君,真的对他们没多大意义。而黄巾军已经夸口减他们三成税收,这是极大的利好,实实在在的让他们家里的粮食多了,让他们日子好过了。 可是黄巾军到底是黄巾军,底子是不干净的,很多流匪入伍,有的强横惯了,有的烧杀抢掠都做过,要想一下子安分是不可能的。 多日后,童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站在曾经的家宅门前,看到远处几个兵痞抢了人家的猪,无论那农夫怎么哀求都没用,最后还让他们拳打脚踢。 童虎知道这是张伯的人,这群人极为骄横,个别和强盗无异。 这种强抢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他没权力管,更没有冒风险出手的必要。 他摇了摇头,正要走开,只听得有人怒喝一声。 “你们站住!怎么能抢!” 只见一群黄巾兵过来了,这些人虽然穿着和抢掠的那几个差不多,不过他们的右臂也绑了黄巾,这是圣女的亲兵,少有劣徒。 “这是拿,要抢早抢光了。” “圣女有令,还民安宁,不得抢夺,你们这是抗旨不遵!” “少吓唬人,我等在张将军统领下是立过汗马功劳的。” “一码归一码。” “别管他们。” 张伯的人拖着捆猪的绳子就走,圣女的人直接绕到前面将他们截停,由于人多,直接把张伯的兵包了个半圆。 “想以多欺少吗,要叫人吗?”张伯的人深知自己的兵比圣女的兵多,也是有恃无恐。可见张伯平日并未给他们灌输要尊敬圣女的思想,还是以张伯为主的概念。 “把猪放下。” “一头猪罢了。” “放下。” “去你” “放下!” 所有人都惊住了,这声放下是从不远处传来,从童虎的身侧传来。 而童虎一点都没察觉,圣女彷如过路人一样与他擦肩而过,她何时来的? 童虎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全身汗毛竖起,一股凉意攀上后背。 他心想:“她难道随时可能跟着我?而我却从不察觉?如果哪天豁出去要跑,怕是她直接把我办了。” 他第一次对圣女有了点惧意,说得明白一点,他自己都不知道圣女何时在监视自己,何时不在。 也可能这次的现身,就是为了来警告他,给他的自由是有限的。 那群人全部趴伏在地,最先起来的是圣女的亲兵,那几个张伯的兵深知有违军令,不敢起身。 “圣女!”一名亲兵想要把事情说出来。 “无需多言,本尊看在眼里。”圣女低头垂视着那几个张伯的兵,平静地道:“你们还没习惯。” “没” “错了,我们错了。” “本尊明白。”圣女道:“你们抢了一头猪,有时是一棵菜,看似东西不多,可人们会议论,人们会哀怨,自然不愿意为太平道出力,不会真心出力,那样对我军不利。” “我等知错了。” 圣女沉声道:“传令下去,若再有此等扰民之事,判斩立决。” “是!” 童虎看完了这一切,圣女又慢慢地朝着他走来。 “圣女英明。”童虎想要给她拜个大礼。 圣女微笑道:“既然刚才忘了,现在也不必了。” 童虎点头道:“在下失礼,望” 圣女道:“你觉得刚刚的事情如何?” 童虎看了看远处,那些人已经散去了,农夫正在吃力地拖着那头猪。 童虎道:“完全是两种兵。” “堂堂太平道,何以有两种兵?”圣女的声音略显锐利。 童虎谨慎地瞄了她一眼,道:“在下斗胆直言,一种匪气,一种却有官兵的模样。” 圣女道:“太平道正是与官兵为敌,而你却还将张伯部众称之匪兵?” 童虎不以为然,道:“若我道夺取天下,这帮将士自然也变成了官兵。而官兵的意义,大概是更正规。有匪气并非匪兵,若能有圣明统御,自然能摆脱匪气。反之,不受约束的军队会被某些人的匪气影响,导致所有人都变得堕落。” “本尊不喜废话,不喜阿谀奉承。”圣女说着走了两步,没有看童虎,仿佛在望远处的高墙内的一株松柏,淡淡地道:“树越是高大,越容易被风刮倒。” 童虎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圣女已经不见踪影。他回到了家中,哑女拿来一根竹简,落款居然是苏越。 上面赫然写着:“告童公子,吾已领命东去,必追童c甄二家。” 童虎想要扔了竹简,皱了皱眉,心道:“这混蛋真是让人恶心,若是不能解决他的威胁,日后恐坏了大事。” 他摇了摇头,把竹简还给了婢女,这婢女见他这般情绪波动,却还是温温吞吞,一脸漠然,似乎不会看人眼色。 何曼对童虎说过,这哑女是路边要饭的,圣女收容了她,黄巾军的将官不喜欢她,说她不会说话,也不会猜人心思,如同一块木头,圣女为其取名为张勤。 童虎心生艳羡:“如果人和木头一样,或许也没什么烦恼了。” 但活着怎么能和木头一样没有追求。 他当晚决定去找何曼,此人在黄巾军中口碑尚佳,应该容易相交。他心中已有计较,若要拉拢人脉,救出俘虏,眼下只能与何曼深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治军(三) 何曼住的地方离他不远,他提了酒过去,一番客套。何曼将他引入屋中,命人端来酒菜,神情宽和。 童虎奉承道:“小人承蒙何兄厚待,方有今日,先敬酒三杯。”便是一连喝下三杯酒水。 何曼摇了摇头说:“童公子在东武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须这般贱称自己。连日来,你管理军中物资有方,征收粮草并未引起民怨,可见才学深厚,圣女对你也十分青睐。” 童虎笑道:“能办妥这些事情便是我的荣幸,说到底是捡了条命,哪能不感恩戴德,好好做事。” 何曼点头道:“你我只要跟随圣女左右,总比跟着张伯那种莽夫要好。” “那是,那是。”童虎与他喝了几杯后,拿出一个木箱子,放到桌上,打开后取出一只漆耳杯,双手递出,恭恭敬敬地道:“此物相传是韩信宴客之用,我愿与何兄深交,这就当见面礼了。” 他把杯子递了过去,何曼接过后,笑着看了看,放到了食案上,往里倒了酒。又把杯拿起,一口饮尽,浅笑道:“我本是粗人,不懂风雅,不好死物,这回真是扫了童公子的雅兴。不过杯子我是收下了,俗话说得好,拿人的手短,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童虎一怔,未料何曼心思缜密,不似张伯那样粗犷。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绕太多弯子。 童虎叹了口气道:“确实有事相求。” “哦。”何曼拿起酒壶倒酒。 童虎一脸的苦涩,道:“想那周佟与我也算老相识,现下我有了出路,可他不知过的如何,如果时间长了,到底还是落下一个背信弃义的罪名。” 何曼脸色一沉,道:“那是重犯,而且还嘴硬。” 童虎道:“如果能让他加入太平道,为黄巾军所用,必然是一员虎将。我也好做个人情,算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何曼没有说话,与他干了一杯。 童虎自言自语道:“想来也是难为人的事情。”顿时愁容满面。 何曼道:“不是说不行,可这人作茧自缚。” 童虎忙道:“不如让我前去劝劝。” 何曼盯着他,童虎表情从容,像是有九分把握。 何曼道:“既然公子有此决意,我军也正是用人之际,便试试吧。” “谢何兄成全。”童虎郑重其事地挪了挪身子,朝他一拜。 童虎走后,何曼拿着箱子来到了圣女处,圣女正于庭院漫步。何曼把童虎送给他的木箱子拿出来,说明了情况。 圣女拿着漆耳杯,平静地说:“送的东西不错。” 何曼沉吟道:“既然他想为那种人出头,自然要有点底气,行贿之事不好说不对,可这种器物我倒是不在意。只是他投诚不久,急着救人,总是要小心在意。” 圣女微微一笑,道:“这人好不简单,深谙人心世故。” 何曼冷然道:“小恩小惠难以令我辈动心。” 圣女道:“既然说是韩信之物,意思便是学韩信背项羽投刘邦,鞠躬尽瘁。” 何曼心下一惊,诧异地道:“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面,何某人才疏学浅,让圣女见笑了。” 圣女一阵好笑,摇头道:“或许他以为你能考虑到这些,只能说他是个聪明人。” 何曼叹了口气道:“聪明是好,可这样的人太难拿捏。张伯虽然嚣张跋扈,可他不善思虑,这样的人更能掌控。” 圣女的神情顿时冷如寒霜,道:“这样的人有时能掌控,有时也会做出极端的事情。况且,张伯不过是个莽夫,我军不能有太多莽夫,否则难成大器。唯有通晓兵法的智将,才能一计破万军。” 何曼皱眉道:“一个生意人” 圣女道:“不要小看了生意人,他们很能办事,我军的物资短短数日已完成调配。没有过度影响平民生活,这里有他的功劳。” 何曼道:“打仗不同吧。” 圣女悠然道:“这个杯子本尊要了。” “圣女喜欢便好。”何曼明白了,圣女是真的想任用童虎做事。他要做的便是帮圣女看好童虎。 次日,由何曼引路,童虎到了军营屯驻处。俘虏确实都在磨刀,不过他们脚上有长长的铁链,行动不便,周围又有人看守,逃跑是不可能的。几个俘虏见到童虎后,带着鄙夷的眼神。 童虎没有去看他们,径直来到周佟处。 童虎作揖道:“周周兄。” 周佟放下手里的刀,看到他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公子可好?” 童虎道:“今日来。” “你我也算是生死情谊,无需多言。”周佟一看童虎行动自如,又看到了那个黄巾军的张伯,就明白了童虎的情况。 他自知守城未能御敌,惨淡收场不过如此。但童虎并不是官兵,为了活下去有自己的选择。至少他觉得童虎这个人应该不会残害民众。 退一步说,为了活下去,为了身边这些被一同俘虏的兄弟,他也正为黄巾军磨刀,做着昧良心的事情,每天都被这种郁闷的情绪所压迫,已经如同行尸走肉。 “还是希望周兄能考虑一下。”童虎道。 周佟摇了摇头说:“我到底和你不同,你走你的阳关道,少和我接近。” 童虎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手下还有不少兄弟在此落难,不如投了太平道。” 周佟皱眉道:“我深知你毕竟不是朝廷官员,也不是真正的官兵,你只是个商人,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立场,何必苦苦相逼。” “怎么是苦苦相逼?”童虎走近道:“路是自己选的,三思啊。” 他最后三个字说的很重。如果不是何曼在身后,他可能会想办法让周佟明白自己的心意,便是委曲求全后,大家一起跑路。 “反贼是没有出路的。”周佟重重地说道,继续磨刀。 一名黄巾军的士兵听到后怒从心起,正要过来问罪,何曼一手扬起,命他退开。 “你家妻儿尚未出城。”童虎低声道,可这样的声响怎么可能瞒过何曼? 何曼静静地听着,看到那倔强的县尉的手抖了一下。 “六十多的老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几岁的孩童,亲族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真要毁之一炬吗?”童虎一把握住周佟拿刀的手,道:“何不随我左右。” 周佟心下震骇,怎么都没想到家里人还在城中,已是贼军牢中囚。他紧闭双眼,顿时牙齿打颤,手都抬不起来。 “哎!”他大叹一声,愤然不已。抬头凝视童虎,叹息道:“竟是这般走投无路?” 童虎重重地说:“我可保他们周全,不,是你可保他们周全。现在你整日磨刀为何?心里难道好受?放下这些刀,跟我走,即便不为别的,也要看看家里人。你我守城,何尝没有给东武阳的人卖过命,可时运如此,是天意,我辈难以撼动,只有顺势而为” “不要再说了。”周佟低着头,整张脸像是埋在了阴影之内,声音沙哑地道:“我随你去。” 何曼与童虎分别后,急忙到圣女处。 他见到圣女后,大皱眉头,道:“人是给他了,可要随他左右?怕是养虎为患,更是难以控制这人的心思。何况他诓骗周佟,那周佟的家人早跑了,不知他安得什么心。” 圣女神色一冷,道:“其余的俘虏留着,周佟是不会走的。” 何曼道:“童虎可就说不定了。” 圣女琢磨了一会,道:“本尊自有办法。” 两人聊了一阵军务,不一会,童虎带周佟前来拜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治军(四) 圣女坐下后,便看着那周佟给她拜了拜,姿势很生硬,感觉很不情愿。 童虎看在眼里,也是心焦,可有什么办法,周佟就是这种性子。 圣女问道:“听说你要叫他给你做事?” 童虎点了点头道:“圣女,我与周兄熟识,如果能让他做我护卫,日后也不怕有人暗算我。” 何曼笑了,没有出声。 圣女道:“凭你的武功,怕是在此人之上。” 童虎无奈地摇了摇头:“差不多罢了,只是现在城里人背地里说我谋反,说我反贼,我已成众矢之的,指不定哪天叫人来暗算我。多个人,多个帮手,还请圣女明鉴。” 圣女微微一笑,道:“有点道理,人就给你了,好生看管。” “这”何曼欲言又止。 童虎愣了一下,这个人给的也太轻易了,原本他还想好了其他说辞,现在也派不上用处。 只能用“出乎意料”来形容这位圣女,她的很多举动完全脱离了童虎的逻辑线。 圣女拿起杯子掩面喝了一口。 她问道:“这是韩信的杯子吗?” 童虎心想:“哎哟,这个何曼真是够鬼的。这杯子哪能是韩信的,我胡扯一阵,这下露馅了。可撒谎撒到底,你们多担待。” 他道:“应该是吧,之前的主人是这么说的。” “是也好,不是也罢,诚心最好。”圣女看着周佟,眼神平静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锐利。 周佟见识过这少女出人意料的老辣,对于她现在的心思也能略窥一二。 他叹了口气,道:“我虽一介莽夫,却念及家人,唯有如此。” 圣女微一点头,道:“哦,何以如此?委曲求全吗?” “也罢。”周佟硬着头皮避开了她的视线。 “不诚心便只有死路一条。”何曼抛出狠话,一手按着刀柄。 圣女摇了摇头:“不可如此决绝,做人留一线。” “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童虎笑道,一手用力握着周佟的肩头。 周佟垂视地面,微微点了下头。 “你们下去吧。”圣女道。 童虎如获皇恩大赦。两人告辞后,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童虎忙拉住周佟道:“老哥,你也是久经世故的人,何必如此为难我。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有的是机会开溜。” 周佟苦闷地道:“不想为难,可哎。” 童虎正色道:“好,我有言在先,你家里人已经全走了,我仅仅是为了唬住你才撒的谎。” 周佟皱眉凝视着他,半响后道:“也罢,也罢,这样就好了,你这是把我给吓得不轻。我这贱骨头死不足惜,当兵的命嘛可家里老小怎么能承受的住。” 童虎道:“不怪我?” 周佟叹了一声,道:“能怪什么呢?唯独坏了自己名声,让那些被抓住的兄弟看轻了。” 童虎哈哈一笑,道:“名声?这种东西能吃吗,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很多时候,无知民众的谣言就是杀人的刀子,不可过于在意。” 他见周佟点了点头,便松了口气,道:“家人就是每个人的软肋,那些被迫顺从贼众的民兵差不多就是这回事。宁死不屈的那些兄弟伤的伤,死的死,我看只剩几十号人,只要别惹毛了黄巾军就行,那些贼兵早就忽略他们了。今后,我们先顺着圣女,慢慢想办法把人捞出来。” 周佟认真地点了下头,道:“童公子足智多谋,能屈能伸,佩服之至。” “少恭维我了,受不起。”童虎笑道。两人来到比较热闹的集市处,此时还有不少人在赶集,看似城里人的生活又平静了,可明显人比以往少了很多。县城虽然开了一扇西门,进门的毕竟少。 只见一队骑兵呼喝着冲了过来,人们叫喊着躲开,有的踉跄摔倒,童虎和周佟避到一边去。 周佟皱眉道:“往东去的。” 童虎点头道:“对,出城去抓人的。” 周佟沉吟道:“都过了多少天了,有什么意义?” 童虎小声道:“你错了,他们早就有追兵过去,截断了去清河城的路。据说有些逃难的人流落到了深山老林里,躲了起来。这些是去搜查的,这种行动已经不是第一回,能抓几个?运气好的人早就到清河城了。” 周佟道:“希望如此。” 话是这么说,可童虎没有把握肯定童家和甄家的人都在这“运气好的人”范畴。然而,他和周佟主意已定,把那几十个俘虏救出才是第一要务。这些人都是官兵,大部分家人都不在东武阳,和带着家人的官员不同,与本身就是当地人的官员周佟更加不同。他们都是从其他地方抽调,随时可能派驻他方的普通士兵,一年很少有机会回老家一次。所以他们面对威逼利诱都不会动摇,有抵抗的资本。 周佟的任务就是保护童虎,两人基本同时出行,很少分开。不过他们说私话也要看机会,因为那个婢女勤儿一直跟随着他们。这婢女就是木讷了一点,老是脸无表情,优点是很听话。可一直跟着他们,让他们很不自在。 童虎认为这婢女或许也是受了指使,要她盯着自己。可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只要童虎小心翼翼不露马脚,她汇报过去的消息也都是平平无奇,反而对童虎有利。 在数十里外的山谷里,当初差点被童虎宰了的县令侄子方勇,嘴唇开裂,冷的发抖,看到远处林子里有人影后,来不及出声,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之前连鸡都没有杀过,自然不会捕杀猎物。吃的都是一些蔬菜和他自己都不了解的植物,有些看似奇怪的,他也不敢吃,整个人瘦了一圈,穿的是庶民的灰布服,看上去就像个落魄的难民。 他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他坐了起来,感觉嘴里好苦。身边有个年轻女子正端着碗汤药,显然是在喂他,而他也是在喂药的过程中醒来的。 他们在一个山洞里,周围有二十来人,大多是老弱妇孺,也有五个壮汉,和一些行礼。 “可是方家的人。”女子问,把碗放下。 方勇激动地道:“是,在下方勇,我伯父是方豪。” 女子道:“难怪这么面熟,妾身是甄家老大的妾侍。” 方勇见其不过十七c八岁,长得也不错,心生可惜,道:“是去年过得门吧,有点印象。” 女子犹豫地点了点头,端起碗递了过去。 方勇接过后喝了下去,这是真的苦,要不是看在别人好心的份上,他是不想下咽的。毕竟在如此穷困的境地下,不会是什么上等的药材。 他喝完后,抹了抹嘴道:“不知甄家诸位可在此处?” 女子摇了摇头道:“妾身和大家走散了,兵荒马乱的” “不用怕。”方勇脱口而出,大有安抚女子的心态,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可他还饿的肚子响。 甄牧的小妾给他拿了一片肉脯过来,他见了后先是着急的接过,随后又慢慢地吃了起来。 他吃完后,满足地吐了口气,问道:“谢谢,还有吗?” 女子为难地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虚与委蛇(一) 晚上,逃难的人们不敢升火,在这阴冷的洞窟里躲着。方勇已经了解了局面,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没能顺利逃往安全的地方,由于黄巾军的围追堵截,只好先躲起来。 他靠在岩壁上不安的眯了一会,那天城里的厮杀声还萦绕在耳边。方豪的小妾靠近过来,与他促膝而谈,说了一些东武阳的事情。方勇认识到,这女子是穷苦人家出生,很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几个男人叫他一同去找点食物,他抬头看着他们,略带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一板一眼地说道:“莽夫之举,岂可行之?吾饱读诗书,待为朝政献计,汝等好生思量。” 这队逃难的人里有个最强壮的男人叫辛薄,见他自命不凡,没好气地说:“少来这套之乎者也,你已不是富家子弟,大家都在逃难,往后这世道变得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可肚子一定要管饱,就问你去不去?” 方勇起身道:“欺人太甚,当初我伯父在世时,岂容这般羞辱?” “去你妈de,你这种人就不该救,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什么东西。” “官宦子弟能做什么” 大家怨言很多。 甄牧的小妾忙走了过来道:“各位大哥不要争吵了,如今都不容易,这位公子当初也算锦衣玉食,此时落难至此,想必心情更是焦急,给他点时间。” 方勇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反而有点感伤,他之前日子确实过得好,粗活是没做过的。然而,现在不同了,不能用富家子弟的身份来标榜自己,或者避开劳作。如果不去找食物,大家都得挨饿。 辛薄摇头道:“算了,算了。霜夫人,就听你一言” “等等,去就去,算什么?”方勇道。 众人都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有这般改变。这一天,方勇见识了汉子们的本领,他们知道哪些果实能吃,哪些不能,有的人会打猎,便是用简单的工具抓了一只兔子,射死了一头鹿。 他心情十分激动,跑向那头鹿。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他用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鹿的脖颈刺了过去。 当时他只是在想,总算有东西吃了,大家看到这么大的一头鹿想必会很兴奋。然而,当鲜血泊泊而出的时候,他又吓得往后倒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辛薄道:“如果怕的话,就去山腰那里巡逻,看看山下有没有风吹草动。” 方勇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这一晚,大家在洞里吃到了热气腾腾的鹿肉。由于在这里时间长了,又安排了人在周围巡逻。大家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烤火取暖,有说有笑。 “本以为是死在城里了。”有人道。 辛薄道:“过两日我们就动身,在这里不是办法的。” “只有早点去清河城了。” “我大哥一家子还在城里,不知怎么样了。” 说到此处,大家的情绪又忧虑了起来。 辛薄慨然道:“我们这贱命是托了守城将士的福才保住的,应该挂念这些壮士才是。” “那周县尉好胆色。” “可笑!”方勇起身道,看着众人。 大家也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方勇摇了摇头,一脸的凄凉:“那周佟和童家的小子,杀了我伯父,杀了县令。” 所有人都吓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唯独辛薄指着他说:“可不能血口喷人,我有见过他们杀敌。” 方勇大声道:“他们那是障眼法,是他们杀了我的伯父,把黄巾贼放了进来!”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晴空霹雳,所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辛薄道:“你这官家子弟,空口无凭。” 方勇愤愤地道:“不信也罢,事实如此,恐怕他们现在正给黄巾贼拉壮丁,抢民女。” 辛薄大步过去,一把握着他的衣领。方勇抓着他的臂膀,两人都是怒目圆瞪。 方勇问道:“你想做什么?” 辛薄啐道:“简直让人恶心。” 方勇声嘶竭力地道:“我毕竟是后面才逃出来的,况且我上过城墙,我看到了一切!” “你们别这样,闹这么大声响,别闹了。”有个老人开始劝架。 两人最终还是没打起来。由于方勇说得信誓旦旦,不少人有点相信了,而辛薄也半信半疑,放开了他。 辛薄是这队人现在的首领,大家比较依赖于他。方勇明白这一点,心想还是独自动身,一走了之。 霜夫人又来找他闲聊,先是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又道:“那童公子果真如此凶狠吗?” “简直就是厉鬼。”方勇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那日我在墙头觉得事情不对,就上了城楼,看到了伯父的遗体,看样子死了好多天了,实在是惨。” 他有感而发,差点哭了出来,毕竟他们一家子都是靠着方豪才有了好日子。 霜夫人倒吸了口气,道:“居然把宓儿许给了反贼。” “幸好没过门。”方勇忽然精神起来。 霜夫人点了下头:“幸好” 方勇道:“我得早日动身,窝在这里做什么?” 霜夫人伸手过去,碰了他的膝盖,又猛然缩回手,似乎想做什么,却又十分抗拒。她低着头,脸孔微红。 方勇不是傻子,已经看出端倪,盯了她好半响,她才抬起头来,默默地与他对了一眼。 方勇血气方刚,却未碰过女色,此时四目相对,有种难以名状的兴奋,说不出话来,脸孔红了。 霜夫人幽幽地说:“贱妾苦命人。” 方勇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看着她忧伤的样子,开口道:“莫要沮丧,今后我做你哥哥,不让人欺负你。” 霜夫人一颤,微微地笑着,一滴眼泪滑过脸颊,道:“贱妾古霜,父母双亡,在婶婶家长大”她正要诉说什么,有人从身后走过,她便停了下来,对方勇微微施礼,起身走开了。 方勇咽了口唾沫,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叹了口气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打消了独行的念头,他要带着这甄家的妇人一起走。可如果是一男一女,显然拖泥带水,不方便。不如就跟着这大队伍,或许还能有个保障。 这种世俗不容的暧昧令他跃跃欲试,同时,随着日子越来越难过,时间慢慢推移,他对童虎和周佟的怨念正在日益加剧。他认定之前的美好生活,自己的伯父,城里的安宁,都是被这两个奸贼毁灭的。他不止一次愤怒到要手刃他们,幻想着这种片段以安抚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虚与委蛇(二) 九月初六,秋末。街上一片萧条的景象,特别是到了晚上,东武阳城的黎民是不敢外出的。 这一夜,圣女在宴请得力干将,为次日出征清河城做最后准备,鼓舞士气。众人聚集在童虎之前所经营的武阳楼的二楼,在场三十多人,都是目前城内黄巾军的主要人物,圣女在上座,其他位子则于左右排列下去,左首张伯,右首何曼。张伯十分不悦地盯着何曼,心道:“这个传令的家伙,居然也能坐如此高位,真是不把我们这些卖命的兄弟放在眼里。” 童虎在很后面的席位,差不多是倒数了,虽然排位有点寒碜,可他一点都不想出席在这种场合。勤儿在一旁服侍,端茶倒水十分周道。开宴后,一个个大碗都倒满了酒水,那圣女则拿着精细的青玉三脚酒樽,十分名贵。 圣女道:“苍天在上,护佑太平道之神圣黄巾军,攻城略地,救世济民” 童虎听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装作很认真倾听的样子,一边却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吃了起来。 等那些上位者一个个说了好话后,就开始不断的敬酒。童虎唯独喜欢的是,这群人十分放开的拿起肉直接吃,粗犷的很,不用文绉绉的一个个应付。全场最优雅的也只有圣女。 “此人怎能就坐在此。”忽然一人醉醺醺地指着童虎。 童虎放下酒碗,笑道:“何以不能?” 对方站了起来,人高马大,喝道:“小人一个!” 何曼嚷道:“圣女的宴席,怎能容你在此放肆。” 那醉鬼明显是张伯的部下,张伯根本没想阻止他,还慢悠悠地喝着酒。 挑衅者走到童虎案前,不断指着童虎:“商人,切,能做什么,偷鸡摸狗的。” 童虎仰头瞧着他,笑道:“那阁下又做过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 “可恶,哪来的奸猾商人。”对方一把掀翻了食案,童虎稳坐不动,有一些菜叶落在了他的膝盖上,一个大碗碎了一地。 勤儿吓得往后倒退。 童虎侧脸瞥了她一眼道:“不要慌张,这是圣女的宴席,哪有他人犯贱的余地。” “兔崽子!”那大汉愈发张狂,一把握着童虎的衣领,欲要将他提起来,可却提不动。他觉得是自己喝多了,没有站稳,正要再次发力的时候,一坛酒飞了过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砸晕在地。 他头破血流,张伯见状忙叫人将他扶下去,道:“真是不识抬举,一定重罚。” 虽然大家都没看清谁扔的酒坛子,可从方向判断,应该是从圣女的位置扔过来的。 何曼对张伯皱眉道:“他是你的人,为何不阻拦?” 除了圣女外,全场敢直接和张伯争锋相对的也只有他了。 张伯脸容抽搐道:“何以见得我没有阻拦?我刚要说话,可他动作太快了。” 他没有再理会何曼,指着勤儿道:“哑巴,还不赶紧给你主人收拾。” 勤儿忙点头,又是擦拭地面,又是重新弄好食案和酒菜。她想帮童虎擦掉身上一点油渍,童虎摇了摇手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张伯朝着童虎举起酒碗道:“童小弟果然好脾气,拉屎到头上都不会动一下,果真是能屈能伸,来,老哥我敬你一杯。” “张将军言重了。”童虎慢慢地举起酒碗。 张伯笑着喝了酒后,道:“你这种活不长的,这种世道,小人难活。” 童虎气定神闲地道:“确实,毕竟张将军年长在下许多,今后还请多照顾。” 在张伯看来,他一定是气炸了,也或是吓得不敢说拂逆的话。 从始至终,圣女都没有说一句话。童虎细细品味着眼下的氛围,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随时因为得罪张伯等人,而遭陷害的局面。圣女如果想要重用他,应该会出手帮他,可至今,那少女还是漠然地注视着一切,好似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童虎心想:“这些都在她的掌握之内?若是我给打残了,她管不?” 这虎头傻闹的张伯真是黄巾军的典型,给他加深了黄巾军乌合之众的概念。手下所带兵卒蛮横无比,匪气过重。 张伯愈发高兴,喝了不少,其他人也不断倒酒敬酒,有说有笑。张伯俨然变成了气氛的主导者,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宴席的主人。 “拿酒来!”张伯嚷声道:“赶紧拿来,越多越好。” 几个士卒搬着酒坛子多来,张伯哈哈大笑,嚷道:“童小弟,我要把你灌醉,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毛都没长齐,我要看你笑话,你就是个笑话。” 童虎根本不去看他,正好有搬酒的人挡住了视线。就在此时,由于他的视线一直在下方,又由于他没有其他人那么沉浸在晚宴和喧嚣。他看到了一抹人影,那人影虽然和其他黄巾士兵一般打扮,可是他的身子骨十分强健,步法有力。此人抱着酒坛子,在张伯处放下,张伯根本没看他。 而他也没看张伯,转而看似要走的时候,一个转身,忽然朝着不远处的圣女飞扑过去,不知何时,右手已经握着短剑,径直刺去。 童虎凝视着这一切。最先发觉这个异样的是何曼,以及张伯一侧的一名将士。当人们要叫喊出来的时候,那剑已经朝着圣女的胸口刺到,近在咫尺。 而圣女却拿着她的玉樽,视线和刚刚一样看着前方,像是仍未发觉有人偷袭。 童虎神经紧绷,心叫:“简直不知怜香惜玉啊!” “嘣”的一声,刺杀者整个人弹飞出去,又稳稳地落地。 一众将士猛然起身。由于是参加宴会,很多人根本未带武器,只有寥寥几人拔出了佩刀。 张伯怒喊道:“刺客,来人!有刺客!” 楼下的卫兵听到了他的喊声,顿时脚步声杂沓。涌到楼梯口,挤了上去。 刺客右手正在滴血,还是稳稳地握着短剑。他的脸孔清瘦,与壮实的身材格格不入,双目有神,射出猖狂与发狠的视线。 起初,他的头发用黄巾包着,由于适才与圣女的激撞,黄巾已经飘落,一头朝天的束发往后呈刀状,格外惹眼,整个人看似疯子,或者说是凶恶的疯武人更为贴切。那浓浓的斜眉简直就是天然而成,如果他皱下眉头,估计得竖起来。此时,两颗眼珠子紧紧盯着圣女。 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这个刺杀失败的家伙,在团团包围之下,居然还想继续欺身而进,朝着圣女逼了过去。 刺客知道,短剑刚被那酒樽给挡了。可他万万没料到,这回身子都没靠进,那酒樽直接飞了过来,害得他只能一掌打过去。 “真奢侈。”童虎道,看着那玉樽蓦然间粉碎。 刺客往后倒退数步,何曼已经持刀挡在他的前面。 张伯嚷道:“何人在此张狂,是谁的走狗!”他从身边人那里抢过一把刀。 他冲了上去,其他人也跟着发力。 诡异的是,刺客快刀格挡,将群将的兵器一一荡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虚与委蛇(三) 那个刺客不知何时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似是寻了个小小的缝隙,在敌手刀刃边疾进。乱局中,他的冷静沉着,毫无身陷危局之感。竟像是这群黄巾军的将士让他牵着走,混乱无章。 他并不是从人群中穿过就跑,而是一把抢过旁人手中刀,一脚踢飞一人,刀子一甩,便是两人惨呼倒地,鲜血横飞。 童虎凝视过去,怎么都没想到此人身手了得,还以为他下一刻就变成肉糜了。 一阵混乱厮杀,刺客身手迅疾,手起刀落又砍数人,黄巾军的将士招架无方,让他捣得气急败坏。 在此当头,张伯和何曼对了一眼,同时从刺客左右攻了过去。刺客格挡张伯的刀,何曼的刀却转了个弯,随着何曼的走位变化,一刀朝着刺客后背横扫过去。 刺客胆子很大,本想用脚踢开何曼的刀子,却发觉刀法刁钻,并无把握踢中刀背,恐怕连脚都要被削了。 刺客忽然一个飞撞,在张伯欲要挥刀的时刻,一下子撞在张伯胸口。张伯往后倒跌,而何曼也扫空了。 童虎起身道:“好身手。” “你说什么风凉话,快帮忙!”有人朝他嚷道,童虎只当没听见。 因为喊话的那人举着刀,却躲在别人后面,远离了最危险的核心,简直不耻。 童虎站到食案上,远眺过去。那刺客居然还朝着圣女方向逼近,何曼被那疯狂迅疾的刀法逼到了一边去。 圣女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刺客那一头茂盛如刀的头发。 “你失算了。”她说了四个字,而刺客的刀朝着她的颈项砍过去。 忽然,圣女身前食案往上翻飞,砸开了那把刀。只见那白衣旋飞而起,一把刀在空中断成两半,刺客往后一避。当圣女落地时,飞出的白色的丝带裹住了刺客的右臂。 刺客想去抢夺别人的武器,被缠住后,身子让拉拽到了一边。他凭着惊人的膂力与圣女拉扯起来。 其他人见状忙朝他砍去,他靠身法躲闪,可苦于那缠住手的丝带将他不断拉扯,身子想要站稳都难。 双拳难敌四手,黄巾军将士将他团团围住,他只有一只手能御敌,何曼第一个迫近,成功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然后是更多的刀子。 圣女道:“勿要伤他。”她平静地问刺客:“何人指使的?” 刺客傲慢地扬起头道:“你黄巾贼迫害忠良,残害百姓,杀你这妖女乃天经地义!” 圣女微微一笑道:“藏头露尾的小人,也敢说天说地?” 刺客冷哼一声:“吾乃汝阴侯滕公后人,夏侯元让是也,只恨今日未能除贼,愧对祖宗。” “哦。”圣女扬了扬手。 刺客被五花大绑押走了。 童虎看着他那拉风的头发,默默地点了下头,像是在认可刺客的行动或为人。 “给我去盘查所有可疑的人!”张伯大喊道。 此时,副将杜远走了过来道:“将军,末将今日午时见到童虎与人在暗巷里窃窃私语,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现在一想倒是很有问题。” 张伯大怒道:“怎么才说!” 杜远低头躬身,脸却阴测测地笑着,道:“末将失职,请降罪。” “好。”张伯冷冷一笑道:“把近日投奔我军的统统抓起来,包括童虎!”他嚷了起来,指着童虎:“今日宴席是谁告密出去,还不得而知,可这城里的投诚者绝不能姑息,一个个的审问。” 童虎真是平白无故“背黑锅”,无奈地笑了笑。可有什么办法,这是刺杀圣女的大事,张伯c杜远二人借助太平道最高利益核心不可动摇的权威,迫使所有人顺从。 童虎怪就怪在之前得罪了杜远,而张伯本来就想除掉他。 童虎就这样被关到了刺客隔壁的牢房里,可笑的是,这间牢房之前他还住过。 他叹了一句:“一群无赖。” “哼,尔等反贼只知窝里横。”刺客靠着墙壁坐着,双手抱胸,还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童虎走近两间牢房相隔的柱子,压低声音道:“要不是念及身边人的性命,在下怎能如此?” 刺客哈哈大笑道:“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何以束手束脚?定是贪图富贵,杀人越货。恶向胆边生,坏事做绝!” 童虎气愤愤地道:“这位大哥,如果是你的家人被挟持了,你会怎么样?” 刺客冷然道:“死也是为了名节,轰轰烈烈,传为佳话。” 童虎心想:“这人脑子太极端,自己家人都无法顾及,还想济世救民,简直不可理喻。” 他道:“真是好气节,不过俗人多俗事,并非人人能和你一样刚烈。” 刺客朗声道:“这汉室天下,就是被你等俗人给坏了,食君之禄,何以为报?” 童虎苦笑道:“我等庶民又不是官,怎会食君之禄?不要把自己的身份代入给别人,能吃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你们呢?又怎知普通人的疾苦。民众为何被太平道煽动,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能武断别人因反而反,应该究其原因为何而反才是根本。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愿意造反?” 刺客一直没有看他,此时听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细细品味,便是站起身来,上下打量道:“你年纪轻轻,如果是为了家人也情有可原。可这黄巾贼做的不是人事,你现在已经明白,投靠他们是没有好果子的。” 童虎见他说话平白直诉,像是放下了成见,便道:“谁想投靠贼党?说了是被逼无奈,总有一日逃出生天。”他顿了顿,“话说夏侯兄此行仅仅是为了刺杀圣女?” “此女妖言惑众,乃贼首之一。”刺客摇了摇头:“倒是被她吓到了,确实貌美至极,可妖女便是如此,不是吗?” 童虎正色道:“你出手晚了。” 刺客叹了口气道:“我装作贼兵出出进进三次,应该早已让她识破了。否则第一下发力的时候,她不会如此镇定,且能以攻为守真是着了她的道。” 童虎笑道:“我看也是,你的武功不差,可一开始就落在下风是不应该的。” “罢了。” “罢了?” “怕死不成。” “你死就算了,还连累我。”童虎视线内没人,以耳力判断远处也没人,便压低声音把自己的境遇说了。 刺客皱眉道:“你我并不认识,何以将这般事情都说了出来,就不怕我害你?” 童虎摇头道:“不怕,大哥是名将后代,敢单刀入贼营,何等气概,怎么会做不入流的事情。” 刺客道:“我对你并不信任,你告诉我这些也没有用。” 童虎道:“小弟我仅仅是想认识一些英雄好汉。” 刺客冷笑道:“哪来的英雄好汉?” 童虎微微一笑道:“今日的壮举难道不算?” 刺客冷着脸道:“不算,并未成功。” 童虎侃侃而谈:“荆轲刺秦王也没有成功,却是一等一的好汉,后人称颂。况且夏侯氏族英雄辈出,青年豪杰也是占尽风头。” 刺客一脸不屑,道:“油腔滑调,少来恭维,你根本不了解我。” 童虎道:“大哥年少时锋芒毕露,有人侮辱你师父,便将他打死了。” “不,那人是被我打伤后感染恶疾而死,但他辱没恩师,罪在不赦。”刺客兢惕地皱起了眉头。 童虎笑道:“可有族弟名渊,字妙才,颇有胆色。” 刺客愣住了。 童虎拱手道:“在下斗胆言语冒犯,大哥可是名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虚与委蛇(四) 夏侯惇眼下纳闷极了,自己已经二十出头,可这人把年少时的事情都翻了出来。族内人丁兴旺,但要论出类拔萃的还真没几个,夏侯渊正是佼佼者。 夏侯惇心道:“这可是冀州,这人说自己是商人,又年纪轻轻,消息却如此灵通。” 见夏侯惇满脸的疑惑,童虎忙道:“在下喜欢四处游历,结交豪侠义士,听说了不少奇人异事。有个朋友来自谯县,听他说过立朝功臣滕公的事迹,而后才知道了夏侯氏的情况。” 夏侯惇略点了下头,道:“我辈虽富足,做的都是些不足挂齿的事情。在谯县还是曹家官运亨通,颇有威望。” 童虎问道:“听闻两家可是世交?” “那是。”夏侯惇眯了眼,眼神一斜。 童虎意识到有人靠近,只见圣女已经站在牢笼之外。童虎心里明白,如果没有夏侯惇的警觉,他应该会晚一步才发觉这形如鬼魅的少女。 圣女含笑道:“你们聊的不错。” 童虎不知道她到底听了多少,听了哪些。 夏侯惇道:“妖女,原以为你是头上长角的。” 圣女平静地说道:“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童虎猛然道:“圣女明鉴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圣女道:“本尊兴致正浓,不要毁了我的好心情。” 童虎用似乎盯着神经病的眼神注视着她,她却没事人一般悄悄然走了。 夏侯惇冷哼道:“怕什么,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童虎苦笑道:“她的手段你见的太少。” “妖女居然来牢房听人墙角,什么货色。”夏侯惇露出极为鄙夷的眼神。 童虎忙摇手道:“你不要把她想得太愚昧,如果要来偷听,她大可以派人来。她只是给你一个感觉,她是没有架子的,黄巾军是容易相处的” 夏侯惇冷哼一声,道:“哪有那么复杂的事情,分明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章法,没有王法。” 童虎叹了口气道:“行,你说了算,可现在她给你我出了一个难题。” “等着就是了。”夏侯惇甩了甩手上铁链,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两人随后被押到外面,在重重护卫下,来到了一处庭院,地方很开阔,不远处有个亭子。圣女正在亭子里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周围全是黄巾军,密密麻麻。就在这样诡异的情景下,有人给童虎和夏侯惇解绑。 只听何曼嚷道:“两人比武,只活一个。” 童虎一惊,这女人何其恶毒,竟有这样的兴趣? 他忙对那亭子拱手道:“在下早已投了太平道,如此这般,是否太决绝?”言之凿凿,转而看着何曼,道:“敢问诸位,在下可否做过对黄巾军不利的事情,粮草调度可有怠慢?可否收人贿赂,有失公允?可否让人嚼了舌根,抓了痛脚?劳请各位出来说句公道话,也不枉我加入过天平道,认识了一群英雄好汉!”最后四个字说得特别响亮,他团团一揖,视线回到了那个亭子。 在场的人大多了解他的功绩,倒是默默地点了下头,为这个人可惜。但这是圣女的决定,况且张伯对童虎等投诚的人极为反感,自然是没人敢为他说话的。 圣女并未发话,何曼偷瞄了一眼亭子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比武” “且慢!”夏侯惇道,“便是赤手空拳?岂有此理?” “要什么兵器?”何曼问。 夏侯惇道:“一把长刀。” 何曼皱起眉头,转而了看看亭子,圣女点了下头。 “好,来人,给他一把长刀。”他又问童虎:“要什么?” 童虎尴尬一笑,道:“不善兵器。” 何曼点了点头:“可惜,还请自求多福。” “竟然敢小看我?”夏侯惇接过一把长柄大刀,对童虎很不满。 童虎耸了耸肩:“我学的武功与兵器无缘。” 夏侯惇皱眉道:“就这样?” “是。” “拿命来!”夏侯惇猛然挥刀,那气势挟风扑来。 童虎心里打了个突:“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曹魏大军缔造者之一,何等勇武。夏侯惇,夏侯惇,我是否打他不过?”又猛然想到与赵云平日的对练。虽然赵云是按照童虎的水平来过招,肯定手下留情,然而与比自己强的人练多了,明白遇强则强的道理,越是畏首畏尾,越是施展不开。 在夏侯惇一个凌冽的攻势下,他左躲右闪,没有还手余地。对方的攻势行云流水,而他的步法在攻击下逐渐不稳。 他见夏侯惇一个用力,刀子劈下来,力已用尽,正是收刀的间隙。他靠近后,一拳打在夏侯惇肩头。 他咧开嘴,那一拳被夏侯惇借力了,只见夏侯惇一个旋飞,身子往空中投去。可能大部分人会认为夏侯惇是被打出去的,可童虎明白,这个人投出去的方向恰恰是亭子的角度。 由于为了让圣女能饱览全局,亭子有一个很大的空处,没有卫兵。夏侯惇此刻借力靠近后,一个足尖点地,又是一个翻飞,持刀砍去。 圣女端坐着,看着黑夜里袭来的人影,周围的卫兵呈现波浪式的运动,人们在收缩过来,他们要护驾。 童虎站着不动,夏侯惇适才给了他一个严肃的眼神,下颚朝着亭子处指了指,似乎要他一同去杀圣女。 他没有行动,十分冷静地判断了局面,周围已布下天罗地网。小看了那位少女是要遭殃的。最有利的佐证,就是最喜欢热闹,又最讨厌童虎的张伯不在此处。 他深信判断正确,夏侯惇是否会因此轻视他也无关痛痒,何以能让他被拉到莽夫一个水平? 他盯着夏侯惇朝亭子飞去,陡然一声碰撞,似乎食案碎了,夏侯惇从亭子飞退出来,稳稳地站定。 圣女朝他走近,道:“都退到一边去。”她自然是在对卫兵说的,众人哪敢不从,往后退了几步。 圣女续道:“这位夏侯氏的壮士,敢问你一心一意想要刺杀本尊,有何好处?” 夏侯惇哈哈大笑道:“恨不得一刀砍死你,你这妖女坑害了多少人?” 圣女道:“本尊见你长我好多岁,却生着榆木脑袋,是否太可惜了?你不要急着来贬低我,我们本来就贵贱有分,黄巾军的人吃过树皮,你可吃过一碗糠?人们都快饿死了,贪官污吏整日酒足饭饱,你可见过?那些作威作福的人,到处欺行霸市,卖官卖爵,他们贪得无厌,庶民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 夏侯惇愣住了,他本能的排斥圣女的言论,那是他的主观思想。可他不是没脑子的人,他明白去分析,去思考。 他斩钉截铁地道:“妖言惑众。” 圣女微微一笑道:“好,你一定要杀本尊,本尊给你个机会。我们堂堂正正的斗一场,不会有任何干涉。” 夏侯惇摇头道:“说得好听,妖人有信用可言?” 圣女冷冷地道:“在场的所有人,本尊与这位壮士比武,不容任何人插手,违者枭首示众。” 周围一片安静又肃杀的气氛。 已经没有人再关心童虎了,童虎便趁机往后退,一直退到人群处。大家尽量让出一片更大的场地来。 圣女道:“如果本尊输了,死不足惜。如果你输了,得听本尊的。” 夏侯惇大笑一番,又狰狞地皱眉道:“好,受死吧!” 他性子太急,双手持刀杀将过去。 两人撞在一起的瞬间,只见那倩倩身影旋转着,似乎在跳舞一般,可那白色的丝带飞舞起来后,如鞭子,如飞刀。 夏侯惇的身体被割伤数处,原本强横的气势被压住后,他的姿态在往后仰,身体不得不后退,以避开迅疾无比的攻势。一阵眼花缭乱,竟是犹如白花夺目。 一旦后退,那步法便站不定,止不住,越退越颓势。虽然每每还能看到几下凶狠的挥刀,那刀风甚至扫断了几片丝带。可是从全局看,他已经被牵制。 只见夏侯惇和圣女的距离在拉开,更多的丝带从圣女袖口飞出,如白色灵蛇在空中飞舞,以不同的轨迹向夏侯惇袭去,像是要缠绕他的手脚,又像是要直接缠住他的身体或脖颈,每一下似乎都是夺命的,可在夏侯惇挥刀欲要砍断这些丝带的时候,它们又改变方向,如同铁棍一般砸在夏侯惇胸口上。 夏侯惇往后急退,一个趔趄倒坐在地,那丝带群舞而去。童虎数了一下,也没有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丝带。 当他正看得入神时,夏侯惇已经翻身而起,一声暴喝,猛地一刀,用力未尽,刀杆让缠住了。他的身体让拽了过去。同时,一条丝带割破了他的脖颈,当他往前扑倒的时候,所有丝带松开,收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虚与委蛇(五) 夏侯惇稳住身子,双手紧紧地握着武器,楞了一会,大叹一声,将长刀掷在地上。 “壮士有礼了。”圣女微微一笑。 “少得意!”夏侯惇怒道,却始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双手握得紧紧的。 圣女笑道:“不服?” 夏侯惇道:“哼,如果用大刀可能更顺手一点。” 圣女道:“大丈夫要反悔不成?” 童虎看得明白,刚刚丝带割夏侯惇脖子的一下,如果深一点就直接割开了。而夏侯惇所言大刀的事情,应该是夏侯惇耍大刀或许更胜一筹,但他选择了长刀。 童虎细细琢磨,很快就明白了。夏侯惇觉得圣女的丝带难缠,用长刀更容易迫近对方,或能及早挥砍飞来的丝带。未料从始至终没能靠近圣女,那丝带更是怎么都没阻住。 他到底是输了。 童虎看着这头猛兽败下阵来,心中有种难言的激动,同时又看看那少女,生出了敬畏之心。 周佟是没有资格参加晚宴的,他本该在武阳楼外候着童虎。骚动后,隐隐约约从别人处知晓了情况,他便急急回府。按照他的身份,如果再被黄巾军的那些大小头目看到,肯定和童虎一个下场。 一个人被抓,总比两个人被抓要好。他只能保住自己的安全,再想办法去救童虎。 当他下定决心,做了豁出去救人的打算后,他制定了计划,身藏一把短刀走出府门,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童虎。 童虎见一脸焦急的周佟要问话,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声不吭地回去了。 回到家后,童虎让婢女勤儿出屋烧水,周佟赶忙小声道:“怎么被抓了?又放了?” 童虎点点头,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周佟摇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必须走了,不要为我们枉费了一条性命。” 童虎苦笑道:“我为什么要走?” 周佟道:“公子,太平道根本是邪魔外道,容不下你的。” 童虎小声道:“这支黄巾军的下个目标就是郡城,我们这边很多人都是往清河城逃难的。你我在黄巾军中谋事,借这机会搞点事情,不能让黄巾军称心如意。” 周佟闻之动容,道:“公子的决心苍天可见,但这是搏命的法子,况且那群人是不信你的。” 童虎摇头道:“你搞错了,今后我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 周佟愕然道:“怎么说?” 童虎笑道:“那个女人不动声色,却反复试探我的忠诚,发生这么多事情,这么多变数,每每危及我性命,可我没有跑,也没有联手夏侯惇去刺杀她,这说明我对她而言是可靠的。虽然这个‘可靠’不是完满的,可她知道我不会轻易忤逆她。” 周佟松了口气道:“公子的言论总是发人深省。” 童虎拍了拍他的肩头:“老哥,要制怒啊,忍耐是关键。你没有看到那个夏侯惇,此人勇武过人,可是脑袋不好使,太极端了。” 周佟道:“倒是一条好汉。” 童虎道:“他和圣女两次交手,第一次早让识破了,第二次莽撞轻敌。”他笑了起来,续道:“这个小女人很不简单,培养她的人一定深谙人心。” 周佟心中一凛,道:“传说她是张角之女,名副其实的妖女。” 童虎道:“大贤良师还是有点本事的。” 周佟冷哼一声,道:“反贼罢了。” 这一点上,童虎没法和他说下去,两个人的观念不同。童虎能冷静看待事物,以辩证思维去分析,而周佟有着固有的传统观念,强烈的主观判断,根深蒂固的偏见,难以打破。 周佟和夏侯惇是十分相似的。 童虎道:“周大哥你帮我去找勤儿,然后缠住她,让她帮忙做点事情。” 周佟脸微红,摇头道:“大半夜找一个婢女做事情?” 童虎不禁笑了笑,道:“听我的就是了,一定要缠住她,让她烧水,缝补衣服,你要盯着她。” 差不多是凌晨的时候,童虎窜入一户人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坐到了床边,道:“严县丞。” “在!” 梦中人猛然惊醒,不自觉地应了一声,急急坐了起来。面向黑暗,以及一侧的人影,骇然道:“方县令!方县令!下官愚蠢啊,我小儿子被反贼给劫了,我没办法,你知道的你知道我长子患病命不久矣,这是我家” “等等,在下是童虎。” 严民愣住了,过了一会,颤抖地说道:“公子你不是投了太平道了吗?” 童虎道:“是啊,你也是。” 严民心想:“既然你我同僚,何以半夜造访,定没有好事。”他颤声道:“我我刚刚的那番话是误会。” 童虎道:“我当没听见,也不会告诉其他人,黄巾军应该没空管这种屁事。” 严民拜道:“谢公子。” 童虎道:“好了,我跟你说一件正事,这件事情很重要。” 严民点头道:“请说,严某必然全力以赴。” 童虎笑道:“话别说太满了,我要你救出那十几个被俘的官兵,你也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们病的病,饿的饿,早晚累死。” 严民骇然道:“可他们被看押了。” 童虎瞪着他,道:“我们欠他们很多,不是吗?这些人为守城做了那么多事情,不管我们现在身居哪个阵营,帮帮他们也算是了却一个心愿。” 严民惴惴不安,道:“要我如何做起?” 童虎道:“圣女让你做了县令,你也确实为维护民众做了很多事情,但你已经上了贼船。太平道得势你没什么问题,一旦完了,你就得被清算。不如现在做件好事,为今后做不时之需。” 严民近日一直担惊受怕,梦到不少由于城池沦陷死去的人,特别是被他毒死的方县令,弄得他惶惶不可终日。 他寻思半响坐直身子,慨然道:“谢公子提醒,严某必当活用手中权力,积点阴德。” 童虎走到门口,又回身道:“如果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日后或许会有一场灭门惨案。” 见他走远,严民追到门口还想说几句话,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但童虎已不见踪影。 午时,东武阳城的黄巾军开始往西方行军,目标直指清河城。 在离开东武阳城不远的一处山路上,一支逃难的队伍正在歇息。方勇离开队伍,去帮忙找吃的。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流民的生活,捕猎虽然不行,采摘野菜野果还是没问题的。 他寻了一会,摘了一堆红色的野果,也不知能否食用,看上去还行,打算拿回去后问问大家。正想着霜夫人似乎在东边打水,便笑着走了过去。他沿着溪边走,不一会听到了女子的哭喊声,声音不大,却很急促。 他扔下手里的包裹,奔了过去,只见难民队的老大辛薄正压着古霜。古霜一开始想喊叫的,可是被辛薄捂住了嘴,这壮汉力气很大,一只手就扯开了古霜的衣服。 古霜欲哭无泪,继续死命挣扎,可根本推不开辛薄。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辛薄身体一颤,扭过头去。 “恶徒!”方勇疯狂地一刀又一刀地捅在辛薄的背部和侧腰。 壮硕的男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往一侧倒下。 方勇看着身体抽搐的辛薄,打了个冷颤,扔掉了手里的刀。 他问古霜:“你怎么样?” 古霜脸色苍白地盯着他血淋淋的手,猛然扑倒了他的怀里,两人相拥而泣。 “在下不知廉耻啊!”方勇慌忙将古霜推开,根深蒂固的观念令他觉得犯下了大错。 古霜一把握着他的手,方勇欲要站起身,却又停下了。两人四目相对,古霜慢慢地将他的手拉过去,按到了自己心口。 方勇咧开嘴,一阵热血翻腾。在疯狂的杀人后,他实际已经解开了一些固有的道德准绳,似乎冲破牢笼的猛兽,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了。 他将古霜按倒在地,粗野的拉扯着衣衫,一边却道:“我不会。” 古霜一直保持着微笑,漫长的时间中,任凭方勇无知的探索,感受着他激烈又不纯熟的动作。 方勇泄力后,倒在了地上,他震惊于刚刚的感觉。古霜趴在他的胸脯上。诡异的是,不远处便是那辛薄的尸体,而两人却将他完全忘却了。 古霜道:“小女家中落魄,算是卖给甄家的。”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道:“甄家的人对我还行,可我到底是个妾,在女君眼里和婢子无异,不高兴了给我两个耳光。而且而且男君毕竟长了我好多岁数,有时想想怪恶心的,可有什么办法。” 方勇明白他在说甄牧,便道:“离开甄家。” 古霜吃惊地盯着他道:“公子要是言出必行,我便豁出去了。” 方勇一怔,叹了口气道:“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必须去清河城。我要和大哥汇合,有些事情必须要解决,否则寝食难安。” “清河城?”古霜脸色苍白起来,道:“甄家的也逃过去了。” “怕什么,他们能拿你如何,他们知道什么?”方勇坐起身,握着她的臂膀,道:“你不要怕,有我在,我一定会让你离开甄家。” 古霜默默地低下头,哀怨地道:“便是自知命苦,霜儿还能如何?” 方勇道:“今后你就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吃亏。但伯父的事情必须有个说法,他对我恩重如山,如果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我还是人吗?” 古霜哭了出来:“又让我去伺候那个人吗?” 方勇脸孔抽搐了一下,很不情愿地点了下头道:“万般无奈,算我欠你的,相信我,我一定让你走出甄家,明媒正娶把你迎回来。” “我信你。”古霜抱紧了他。 两人回去后,揭发了辛薄的恶行,有几个辛薄的同乡极为恼怒。 “是你与辛老哥有过节,杀了人!” “胡说八道,在下可是读圣贤书的。”方勇正色道。 “现在人都死了,你说什么是什么?” 三个人围上去,要打方勇,古霜挡在他身前道:“受苦的是妾身,妾身都已不顾廉耻的说了出来,几位哥哥为何这般顽固?” “你们串通好的!” “对,你们俩有问题,老在一起。” 方勇摇头道:“这就更是百口莫辩了,好,你们人多,我不说了。” 这时,几个老人出来劝架。辛薄的同乡实在气不过,扔下狠话:“我们走了,看你们怎么搞!” 就是这样,三个壮年带着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走掉了。他们的离去带走了三个劳动力,其中两人还是捕猎的好手。可在方勇看来,总比自己走要好,他和古霜两人没什么谋生的本事,离开了这些人可能活不下去。 在发生这件事情后,方勇变了许多,开始主动承担一些责任,也会和其他人商量怎么走比较安全,去哪里弄吃比较好。他也养成了一个习惯,随身都会带一把匕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清河之战(一) 两日后,一行人艰难地来到了清河城,守门人谨慎的为他们打开了一道门缝,当他们进去后,便是严格的盘问和检查。 由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关系后,方勇希望官兵帮忙找一下熟人。官兵十分重视他这个县令侄子的身份,便帮忙到处打探,很快方力便找了过来。 “大哥!”方勇喜极而泣。 方力握着他的手,也是久久不能自己,问道:“阿勇,我父亲可逃出来了?” 方勇看着不远处的大门,还有一些难民在进来,有些人在被盘问。他叹了口气道:“逃出来的是命大,逃不出来也只能认命。” “什么意思?”方力皱眉道,心里已经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这么多天来,他有想过,父亲作为县城的父母官,不可能第一个逃掉,也不能扔下大家。他深知父亲没有大本事,但好在看重脸面,所以是一定会抗到底。 现在方勇这么表态,怕是不想直接说出来,但方力已经明白了,眼眶湿润。 方勇想起了城里最后的情况,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又看了看一边的古霜,情绪平缓下来,道:“有些事情回头再说吧,大哥,这是甄家的霜夫人,逃难路上遇到的,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很不容易。” 方力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今早还和甄公喝过茶,走,我带霜夫人寻他们去。” 方勇皱起眉头,一脸的抗拒。 方力道:“阿勇怎么了?” 方勇努力挤出微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感觉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整个人还有点失措。我父母和小弟可好?” 方力点头道:“你尽管放心,我们方家还没落魄到无处容身的地步,叔父叔母天天念叨你。” 方勇欣慰地说道:“还好有个弟弟。” 方力不解地看着他。 方勇认为要和古霜结合,必然只有离家出走,有个弟弟便不用愁父母的事情。 他淡淡地说道:“走吧。” 一路上,方勇看到大量难民,和难民建起来的大棚。他们住的很简陋,一旦雨水来了,怕是只能任凭风吹雨打。不时有城里人为他们送来一些吃的,不过也是杯水车薪。 在深知黄巾军肆虐后,物资的调配已经受到了郡府的严加控制,大户人家必须配合官府统筹物资,这个时候都是强制性的,虽然有些有关系的人物可以不卖面子给太守,但眼下唇亡齿寒,郡府倒了,一切就完蛋,因此都比较识相。 在方勇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受伤的人,就是挨饿的人,或是唉声叹气的人,根本没见人笑过。 他随着方力到了一处宅邸后,进去了,才知道这里住了很多人家。有些从外面逃来的,有地有钱有权的人物也只能挤在一起。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太多了,大家全部往这座郡城挤过来,没法一一伺候好。 像甄家和方家这类能住在这种宅邸的一处院子里,算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方勇见到了甄家的时候,这家人正好在一间不大的厅里闲坐。甄牧夫妇,甄宓和两个婢女都在。方力和方勇把情况都说了一下,一阵嘘寒问暖。 甄宓一直焦虑童虎的境况,见方勇逃了出来,便想询问。她刚要开口,只见甄牧的妻子站了起来,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冷冷地说:“算是回来了,差点以为你死了。” 甄牧道:“哎,你这女人没大没小的。” 妇人欠了欠身子,坐了下去。 甄牧盯着古霜笑道:“既然回来了,好好去梳洗一下。” 古霜随着一个下人走了,那中年妇人也跟了上去。方勇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大夫人不是个东西,可能会打骂古霜。正这么想的时候,甄牧招呼他们坐下喝茶。 方力的眼神却一直在一边的甄宓身上,方勇倒是没了以往那般彻底的倾慕,便不在心上。甄宓从始至终保持着淡雅的微笑,想着一会找机会问问童虎的消息。 由于方力一直在他们这里做客,甄宓的贴身婢女洛梅不喜欢方力,总觉得这人有坏心眼。洛梅凑近甄宓道:“小姐去歇息不?” 甄宓摇了摇头,洛梅一阵纳闷,换了平常,自家小姐应该会想方设法离开这种场合,和麻烦的人。 “婢子多嘴了。”洛梅叹了口气,退到了后面。这位小姐连日来的苦苦相思她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能猜不出小姐此时的打算呢?一阵自责,便也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童公子,那一身染血的盔甲。 对这个人她还是云里雾里看不清楚,觉得是很厉害的,可那边到底是反贼杀进了城,他们这些能逃掉的真是命大。童虎他们连日来都没消息,她暗自也是为这小姐的未婚夫担心不已。 方勇一直低着头,在思考着自己和古霜的事情。方力则和甄牧聊的起劲,过了一会,甄全杵着拐杖走了进来。众人都起身相迎,老人家坐下后道:“坐下,坐下,难得看到两位后生。” “在下有一事不得不说!”方勇忽然大声道。 一旁的方力吓了一跳,众人都盯紧了方勇。 方力道:“阿勇,怎么了,这里可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说的。” 方勇环顾四周,看了所有人,一字一字道:“我伯父,我伯父被周县尉和童虎害死了!” 甄牧手中杯落地,甄全皱起眉头,甄宓哑口无言。方力忽然大叫一声,猛然凑近道:“你再说一遍!” “大哥!伯父被他们害死了,那两个人串通了黄巾贼,害了大家啊。”方勇泪流满面,情不自禁:“伯父是被毒死的,肯定是毒死的,我看到了尸首,惨啊,这些人是反贼,他们没有王法了” “怎么可能?”甄牧张大了嘴。 甄全铿锵有力地说道:“绝无可能!” 甄牧也跟着点了点头道:“父亲不要激动,伤了身可不好。这位后辈说得自然不可能。” 方勇也不惧怕甄全这老人家一家之主的威严,环顾众人,猛然道:“小辈我或许言语有失,可这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他们杀了人,我还不能说嘛?!” 一直苦苦等待童虎消息的甄宓,些许有点担忧,只有在她身后的洛梅难以自制地说道:“你说谎!童公子是有德行的人,众人皆知。” 方勇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婢女说话!” 甄牧瞪视洛梅,重重地说:“给我掌嘴。” “洛梅你下去。”甄宓道,转而笑了笑,没有看任何人:“大伯不要为难了这个婢子,她口无遮拦,你大人有大量,算是给侄女一个情面。” 甄牧努了努嘴,不悦地说:“都惯坏了,你这样是不行的。” “下人要有下人的样子。”甄全脸色郑重,愈发严厉。 甄宓道:“宓儿错了,今后一定严加管教。” 甄全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就走,到门口时站定,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位后生老朽不熟识,既然是方家的人,说话怎么能不动脑子,莫非不知我甄家和童家的关系?” 方勇没有去看他,一副气满胸膛的样子。 方力也是心情剧烈波动,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他逃到这里后不久,就对父亲的阵亡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个死法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甄牧为难地说:“父亲你这是” “先走一步。”甄全要走,甄宓忙起身去送,送了一段路后才回来。 她一脸平静,彷如平时那样从容,坐下后,看着方勇道:“这位哥哥,我是绝对不信童公子会谋害县令,更不相信他会投了反贼。” 方勇生气地说:“和你怎么就说不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清河之战(二) 甄宓道:“黄巾贼破城,如若没有童公子四处报信,今日清河城里哪有我等?” 方勇哼了一声,道:“那是他的障眼法,你被他糊弄了。他杀人越货,何等肮脏,杀我伯父更是天理不容,管他是谁,一定要血仇血报!” 方力的情绪很激动,抹了抹眼泪,听到方勇的话,便道:“阿勇,这么说就言重了,宓妹不过是” 方勇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早晚会知道我说的是事实,那些人一定没有好下场。” 他起身作揖,一个十分正式的行礼,此时看来,是故意表示他与甄家保持客气和距离,他道:“告辞。” “阿勇!”方力喊道,却没能把他叫住。他也是纳闷,以前只要他一句话,这个堂弟指哪走哪,从不会忤逆他。他心想:“哎,一定是阿勇在城里经历了很血腥的事情,整个人变了。” 他对甄宓道:“宓妹不要和我这位弟弟一般见识,人不坏的。我对他十分了解,他这个人死要面子,喜欢逞强,可他绝不会撒谎。” 甄宓道:“你们兄弟情深,可小女却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没有眼见为实,我是不会相信的。” 方力想起自己的父亲是被童虎所杀,听甄宓如此说来,便是压抑不住地皱起眉头,道:“人生无常,生死难料,老父为县城安危殒命,也算是保有名节,可这造反杀人者实在可恶。” 甄宓一言不发地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氛围很冷淡。 “哎,说这些干嘛呢?”方力圆场道,他觉得和甄宓较真这件事情是没有结果的,反而会坏了彼此的关系。对童虎和周佟必然是血仇血报,这一点已经下了决心,也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多说什么。只要今后有机会在甄宓面前证实了童虎的劣迹,事情自然能说清楚,防止那贼人诱骗了甄宓。 他努力堆起笑容,逐渐放下怒意,道:“对了,听说这城里逃过来一群卖艺的,善歌舞,要不晚点一起去看看?” “哦,倒是好久没有看过有趣的东西了。”甄牧感叹道。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那童虎真会杀人造反?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可那个方勇血气方刚,一五一十的说来又是没一点做作的样子,莫非其中有什么误会?他这么想着,总觉得童虎是做不出那种事情的。 方力对甄宓笑道:“宓妹一起吧。” 甄宓留着一丝笑容,慢慢地起身道:“连日来小女心情不佳,怕是会坏了大家的兴致,我先回去了。” 方力连忙起身道:“宓妹身体为重。” 他知道局面搞砸了,大家已经拉不下脸一起去看什么歌舞表演。只好等过个几天,再来登门造访。 他刚走出院门,忽然有人伸出一脚,他直接绊倒在地。他捂着流血的额头,抬头一看,只见是个女孩。 他怒道:“哪来的劣童?” 女孩哈哈大笑道:“我是童家的小月,你这人和那黄巾军一样坏,在人背地里使绊子,给童公子加罪名,你们县令一家不要脸。” 方力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双手叉腰的女孩,心中更是气恼,起身道:“明明你绊了我,还说我使绊子?” 小月道:“我都听到啦,不要脸就是不要脸,一对兄弟觊觎姐姐美貌,来说人坏话。” “你这你这女孩儿,在下不和你一般见识。”方力气匆匆地走了,心想:“和一个女孩有什么好辩驳的,根本说不清楚。” 小月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自从和甄家逃到了郡城后,他们住在一起,原本她在一棵树上躺着,看到方力和一个男子进来,便悄悄地盯上了。是人都看得出来方力喜欢甄宓,因此一直来拜访,她得帮童虎观察好情况,不能让方力有可趁之机。她便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气得要命,恨不得过去揍那方勇。 可她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道一定的礼节,有些还是要遵守的,不要让人倒打一耙,说和童家有关的人都这么粗野。她耐住了性子,就这样作弄了方力。 三天后,清河城的居民大多都得知了黄巾军逼近的消息,城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到处能听到有人呜咽哭泣,也能看到很多士兵不断穿过大街小巷。 清河郡太守李平觉得自己对局势和情报的掌握已经非常仔细。他想:“黄巾军和官兵在冀州拉锯战,攻略的核心都在邺城一代,离开清河城还挺远。如此一来,黄巾军无暇顾及清河城。唯一有实力的张伯这一波人难有作为。我这回可要把场面撑起来,做一番文章,日后呈报刺史,上达天听,大有功劳。” 毕竟李平已经集结了三千正规军,以及拉了一波壮丁约莫四千余人。他料想有这七千人的军队,加上清河城的坚固,贼人难以得逞。像他这样还未经历战事,又有一定官职的官员深信黄巾军必败,只要扛一段时间,朝廷大军必然会全面平叛。 黄巾军离开东武阳城是一个简单又繁琐的过程,对于基层的士兵而言,他们仅仅是带上武器和粮草走了出去,而对于高层如圣女c张伯而言,考虑的更多的是继续保持部队驻扎与控制,以及利用东武阳作为后方补给线的整个大范围筹划。 黄巾军是杂牌军,还不具备招贤纳士c资源调配c维持补给的能力。对于招贤纳士,黄巾军没有体系可言,只有依靠简单的关系处理,对什么人适合什么职务没有明确界定和安排,显得野蛮粗暴c拉帮结派,导致军中存在大小头目和他们自己的部队。 这一点童虎早已清楚,之前张伯的副将杜远来要吃的,其实不是在为张伯着想,是为他自己的那班兄弟,是这些人支撑他在军中的地位。 说穿了,这群人就是在比谁的拳头大。 资源调配和维持补给才是更大的问题,这让黄巾军总处于一股股势力凝聚分散,规模往往无法达到数万人,一旦汇聚成大规模军队后以上两个问题就会暴露,并成为致命的弱点。 圣女考虑到了这一点,才让童虎这个聪明的商人来打理,起初童虎只管几百人的资源,后来一点点放权到了全军。这里足以可看出童虎的能力一步步被认可。 但童虎头脑清醒,对黄巾军保持警惕,他才不信圣女会完全信了自己。 当黄巾军出城的时候,浩浩荡荡。城内留驻了三百余人,任用了当地的一些豪强,这些人由于之前为了保命投诚了黄巾军,在威逼利诱下,他们很清楚,如果黄巾军倒了,官府很可能拿他们开刀,眼下也只要相信造反能够成功,否则也没有退路。 在这群人的帮助下,实际为黄巾军维护城池安宁及前线物资补给的人数达到了上千人。 在他们的支撑下,城内藏匿的少量有识之士也是无力回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清河之战(三) 童虎骑着战马,周佟佩刀步行。有马的人地位自然不同,虽然其他人或许不认同童虎,可他现在已经是黄巾军中的一员干将。之前,他就申请留在城中,可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圣女当面回答他:“这一战对你很重要,本尊为你准备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童虎苦笑道:“在下不想出人头地,做个简单商人也好,给圣女做点事情也好,总之双手染血的事情我不做了。” 圣女冷笑道:“你没的选择。” 童虎见她视线放冷,知道多说无益。 战马上的他向前方瞭望,在密密麻麻的人群簇拥下,隐约可见数十骑,其中白色的衣袍过于显眼,便是圣女,在她右边一骑是何曼。 何曼道:“我问过他的计划,也到处盘问过了,这个童虎确实做了一件大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足了人力,开拓了补给线,资源上的问题不用愁。”他倒吸了一口气,“简直是个鬼才,各种细节考虑周密,即便是长期从军的人也没他想的周道。” 圣女道:“一个做出包子,一年内暴富的商人,用是用对了。” 何曼皱眉道:“太机灵可不好。” 圣女道:“无济于事的担忧,他的本事是我们所欠缺的,一定要纳为己用才好。” 何曼沉吟道:“如果能抓到他的家人就好办了。” 圣女道:“愚见,本尊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何曼吃了一惊,却又明知她不会说明白,便道:“圣女英明。” 童虎看着远方,深吸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周佟,周佟抬起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由于下了几场雨,军队四天后才接近清河城。 又是个雨天,军队在地势高处安营扎寨。营帐内的童虎看着泥泞的地面出神。忽然一人鬼鬼祟祟地进来,他警觉抬头,是周佟。 外面雷声隆隆,周佟还是压低了声音:“凌晨之前是最后的机会。” 童虎看了一眼被淋湿的周佟,走了一圈,道:“等得就是这个时间。” 他们准备了十几斤断肠草药粉,利用童虎调度物资的职务之便混在了正常的草药瓶中,随时可以取来使用。 童虎觉得这些毒药只要混在食物里,让军中的人吃了,虽然稀释后的毒性不一定能致死,但腹泻等疾病足以让攻打郡城的计划延后或直接泡汤。 周佟按捺激动的心情,道:“如果雨停了,最快是明日下午就到城外,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就要攻城的。” 童虎微一沉吟道:“停停歇歇的几天时间,还真是够安逸的。” 周佟道:“还不是后方稳定,你给搞的。” 童虎笑道:“周兄看来没打过大仗吧?” 周佟道:“守城的,不能算?” 童虎摇头道:“不同,行军打仗考虑的细节太多。雨天路滑,况且天气寒冷阴湿,人容易生病,或者摔一跤,摔个骨折什么的,反正影响士气的因素太多。与其说是慢行军,不如说是在维护士气,等天气好又是另一番情况。” 周佟心下怔忡不安,道:“无论如何,都这么近了,他们肯定会有安排,否则怎么办,这雨不停,他们不干了?” 童虎道:“不要多想。” 子时雨渐渐变小,到了寅时停了。对于黄巾军而言,这是最好的情况。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寒风砧骨,大多数人都已睡熟,负责夜巡的士兵也有点犯困,这天气冷的,有时一个哆嗦又让人精神起来。 童虎只身一人小心谨慎地朝着军中造饭的地方走,那边顶多住了一些厨子什么的,没什么用,不过巡逻兵也会经常经过。 他踩着泥泞的地面,很快脚底就湿了,看到水塘子他就绕开,以免一脚下去发出了声响。他来到了一顶大帐内,里面摆了很多木箱子,有一些放在箱子上的瓶子引起童虎的注意。那些瓶子有大有小,他一个个打开盖子闻了闻,都是一些调味料,他又看到了地上几个很大的坛子,打开盖子发觉是盐,他细细琢磨了一下,拿出随身的一个油布包,拆开后倒进了盐坛子,然后又往其他小瓶子分别倒了一点,倒光后他便悄悄地走出去。 他走出不远,愣了一下。虽然天很黑,可是在远处的一个营帐边,有人正杵着拐杖,拿着一个酒壶,似乎也看到了他,因为那个人的动作停下了。两人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童虎定睛一看,是那个被他赶出芙蓉楼的王图。这人当初能当芙蓉楼的大厨,自然在军中做个厨子是绰绰有余的。 童虎希望对方看不出他是谁,而且在这黑暗对视下,王图并没有叫喊,或许是被吓到了。 童虎心道:“牵一发动全身,这可是关乎整个郡城的大事,是否要干掉他?可当初如果不是我,他可能不会被官府和苏家打伤,以致落魄至此。” 便在此时,隔了一排营帐,有一队巡逻兵正举着火把经过,离童虎远,离王图很近。 王图喝了口酒,巡逻兵慢慢地远去。 童虎做出了两种猜测,要么王图怕他下杀手,不敢喊叫。也或者不想生事,自求平安。 不管哪一种,童虎都觉得没必要杀了他。 回到账内,周佟忙问道:“得手了?” 童虎一言不发,许久才点了点头。 天气利好,黄巾军果然士气大增,圣女当即决定夜袭。午时,圣女邀军中干将于账内相聚。童虎又在末席,这一点他不在意,他更希望这群人完全忽略自己。 他见夏侯惇站在圣女后侧,内心赞其信守承诺,给圣女当了护卫。之前,夏侯惇为了杀圣女想方设法,现在近在咫尺,可以说随时都能得手,可他却选择安静地站着。不同的是,连童虎右臂都缠着黄巾,他却没戴这标志性的物件,圣女应该没有强求。 有件事情令童虎很不解。他在调味料里下了毒,早饭就不说了,现在是午时,有些将士早吃过了,可还没有出现中毒的情况,仅有几个染了风寒拉肚子或病倒的,算是特例。 难道是毒药稀释的太厉害了? 也或是他没有杀了那个发现他的王图,导致对方提早处理了那些调味料。 童虎心想:“王图如果是厨子,应该怕中毒事件连累到自己。” 事已至此,只能赌那人不会揭发自己。 这场宴席,令童虎很不舒服,因为苏越居然就坐在他的对面。据说此人博得张伯欢喜,有了一定的官职。 之前童虎就有听人说起过,苏越利用对县城的了解,帮张伯去一些大户人家弄了不少宝贝,有些人家的地道和地库都让他找了出来。 而且苏越知道什么人能用,在他狐假虎威的恫吓下,也确实拉拢了一些城中的富贵之人。 “我打死了你家里人。”苏越忽然道,看了看童虎。 其他人有些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话,靠近圣女的那些一直在敬酒,声音也都是那里传来。而苏越是随性说来,声音又不大,听得最清楚的只有耳目过人的童虎。 童虎怔了一怔,心想这人的话半真半假,淡笑道:“谁人不死。” “哦。”苏越点了下头道:“敬你一杯。” 童虎很想看苏越怎么把刚刚的话题引下去,判断苏越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可苏越就是不说了,不知他玩得什么把戏。 苏越笑道:“一会攻城,不知城里的人怎么想,我觉得甄家的人在里面。” 童虎淡淡地道:“逃难过来的吧,或许不在。” “在的,在的。”苏越冷笑起来:“你我在军中做事,应该知道彼此的分寸。” 童虎道:“井水不犯河水。” 苏越点点头。 童虎觉得此人是在修补彼此的裂缝,至少是今后不要互相陷害。可不知怎的,从苏越平静又阴冷的反常表现看,这个人似乎心里藏着什么。而且那时不时从容的眼神,似乎是作为优势方在无视童虎。 兴许是张伯给他撑腰,让他有点飘飘然了。 童虎心道:“这样也好,嚣张跋扈的人最为愚蠢。” “童家小弟。”张伯起身叫嚷道。 童虎看过去,那人好像又喝多了,一片菜叶子还在嘴角,真是滑稽。 童虎起身道:“将军有何吩咐?” 张伯道:“坐下,坐下,自己人,别客气。” 童虎拿起酒碗道:“鄙人商贾出身,混到今日,还是得了诸位的帮忙,在此谢过了。” 有人道:“有些手段。” 又一人道:“小兄弟今后肯定是我军栋梁。” 都附和着说了几句好话。 然而,张伯却严肃了起来:“我叫你坐下,你耳朵背啊!怎么的,要抗命吗?!” 童虎慢慢坐了下去,心想这人是要耍酒疯了。 张伯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坐下?” 童虎道:“还请将军明示。” 张伯瞟了一眼圣女,道:“圣女,末将要揭发这个卑鄙小人!” “哦?”圣女扫了一眼童虎。 童虎愕然道:“在下又因何事得罪了张将军?” 张伯狠狠地道:“屁话!你得罪我不要紧,可你敢在军中作乱,就是大卸八块的事情。” 众人听得肃然起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清河之战(四) 童虎表面镇定自若,心想:“定是王图把我认出来,告发给了张伯。确实是博取信任和赏赐的大好时机,怨的了谁?” “你看,你紧张了。”张伯笑道:“孟翼!” 苏越起身道:“卑职在!” 张伯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是。诸位将领,在下细细说来。”苏越对众人拱手道:“凌晨之前,童虎只身一人来到酒库,在几坛好酒里下了毒。” 众人听得一惊,酒在军中基本只有将领才有的喝,甚至一些小头目都没的分。在座的都有一种喝了毒药的感觉,看了看食案上的酒水,顿时骇色满面。 苏越续道:“还好我发现了他的奸计,已经把毒酒倒了。” “杀了他!”一人怒道。 “等等!”童虎皱起眉头:“你睁眼说瞎话,我睡了一个晚上,什么时候去下毒了?” “你敢抵赖?”苏越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童虎心道:“我明明在调味料里下了毒,怎么变成酒水?大概是苏越故弄玄虚,给他下套。我不能露出行迹,跟他力辩到底。” 他道:“大家都知道,我和你有杀父之仇,可你这陷害人的本事不到家。” “你要死了!”苏越脱口而出,朝圣女拱手道:“圣女在上,末将有理有据。” 圣女点了点头。 苏越对着帐幕喝道:“进来!” 一人推开幕布,杵着拐杖走了进来。 童虎头皮发麻。王图居然出现了,他和苏越到底想做什么? 王图放下拐杖,扑通跪下,向众人作揖,给上座的圣女一拜,道:“黄天圣女,承天而立!” 圣女道:“军中免礼,不可再有这等行为。” 王图点头道:“小人王图,是个伙夫长,今日面见圣女,一时激动,还请赐罪。” 苏越此时甚为得意,大声道:“圣女,这人能证明我说的句句属实。” 圣女默不作声地看着王图。 “说!”苏越催促王图。 王图看到了一侧的童虎吓了一跳,身体都歪斜了,一只手撑着地面。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这怎么在这里” 苏越忙道:“他在这里又如何,怕什么!今日圣女给你做主,军中将士给你撑腰。” 王图苦着脸道:“说好了不见童家的人。” 苏越急道:“我真搞不懂你了,你怕什么?” “叫你说就说!”杜远忽然起身,拔出腰刀。 王图一惊,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拱手道:“我说,我说”他指了指童虎,道:“这人下毒小人由于贪酒,夜里起来喝了几口,在账外远远看到了童虎。他他居然从放酒的营帐里走了出来,行色匆匆,我觉得是有问题的,以银针试毒,果不其然,就禀报给了苏公子。” 杜远走到童虎身后,持刀怒道:“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请圣女明断。” 童虎头也不回地说:“苏孟翼,你找一个当初和你串通来害我童家的人,这回有人信吗?” “此话怎讲?”圣女问道。 童虎回道:“当初小人开了芙蓉楼后,这苏家的苏越居然买通了我的大厨,也就是这位伙夫长。两人勾结,偷了我的包子配方。此案当初由县令判罚,苏家人认罚赔了武阳楼给我,而这王厨让打得不轻。” 圣女明目闪动:“这是一次栽赃?” 童虎朗声道:“何止如此,他们这是要我死。” 张伯道:“老子不信你。” 杜远附和道:“这个童虎一直鬼鬼祟祟,早就看他不惯,听说还利用手里的权力,给一些关系好的人调了不少辎重。” 气氛更为紧张,由于这两个人表态后,其他头目根本插不了话。 就在童虎感觉为难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到了何曼身上,也是与此同时,何曼扬声道:“我不管这个人做过什么坏事,反正军中有很多事情他处理的井井有条。或许得罪不少人,这个我是知道的,但这不能成为他的罪证。” “那这个人怎么回事,你说说看?”张伯指着王图。 何曼正色道:“都说了伙夫长和苏孟翼曾经有过勾结,再勾结有何不可?” 张伯笑了起来道:“我感觉你是得了他好处吧,这么为他说话,也只有你了。” 何曼怒道:“张将军注意言辞,我可是给圣女做事的,没有那么多手下要管饱。” 张伯惊怒交集,指着他道:“你他妈的指桑骂槐?” 原本童虎的事情,一下子引发了圣女手下两个重要人物的对垒。苏越根本不敢随意说话,只好看着他们一阵争锋相对。 他瞄了一眼圣女,心道:“美的和玉石一样,可这鸡飞蛋打的情况,还不管吗?” 只听得何曼道:“张将军,你的意思要杀童虎?拿这种证据杀人?我看还是缓一缓,过几天再判,人先关起来。” 张伯冷然道:“既然已经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不杀还留着做什么?” “啊!”王图惊叫一声。 众人不解地看了过去。 王图道:“不是说好不杀人的吗?”他追问苏越:“怎么要杀人了?” 苏越皱眉道:“犯下死罪的人,还有活法?” 王图摇了摇头道:“我没想过要谁死啊,我都按你吩咐的说了,你保证不出人命的,不,不,我不要那个钱了” 苏越恼火地问道:“你在说什么啊?” 何曼切准时机道:“伙夫长,给我如实招来,他叫你做什么了?” 王图道:“小人我我” “说!”何曼厉声道,拿起一个酒坛子示意要朝着王图扔过去。 王图忙作揖道:“回将军,苏公子说过,只要帮忙陷害童虎,就给我二石麦。”他拜下去后就一动不动,道:“饶命啊,苏公子威吓小人,说他现在位高权重,如果我不从,直接杀了我我只想活着,活着有口饭吃。” 童虎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回过神来,王图一方面在帮自己,一方面在报复当初苏越的迫害。 “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来找我,说看到童虎的!”苏越急了,过去一把将他揪了起来:“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何时说过要陷害童虎?” 众人看得也是纳闷,张伯一脸错愕,那个杜远也是搞不懂情况,心中很失望。他们已经没了话语权。 何曼顺势而为,道:“张将军,这是你的人吧,你看,如何处置?” “冤枉啊,将军,冤枉啊!”苏越放开王图,忙跪拜在地。 张伯咬了咬牙对杜远道:“窝里反是绝不容许的,还不动手?” “是!”杜远一把将苏越拽起来,道:“来人,拖下去。” 苏越被押出去后,童虎盯着蜷缩在地上发抖的王图,心想此人妻离子散,遇到了许多坎坷,苟活于叛军之中,也是无路可走。 张伯清了清嗓子,道:“王图。” 王图忙起身。 张伯道:“你竟敢串通苏越,谋害他人,你这是死罪!” 王图哀叹道:“小人也是被逼的。” “还请张将军放过他。”童虎抱拳道:“人总有无奈的时候,既然是被逼的,说明他也不想。如果真有害人之心,刚刚也不会那样说了。我自知做人活着不易,有时也是随波逐流,既然此人迷途知返,说明还有救。” 张伯冷冷地道:“你可差点让他害了。” 童虎道:“夜里即将攻城,生死难以预料,不想拘泥” 正言间,一名士兵冲了进来,急呼道:“圣女,将军,不好了,中毒了!有人中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清河之战(五) 众人一惊,忙出去查探情况。童虎紧随其后,一路上,看到了苏越正跪在地上,杜远在其身后举刀。苏越扭过头来,盯着童虎,全身发抖,目中满是怨念和泪水,痛苦地说道:“你不得好死!” 杜远一刀斩下去,刚刚还说话的那颗脑袋滚到了一边的水塘子里。 童虎叹了口气,心想:“有些人本可以不死,但他们的性格注定会作死。” 他万万没想到,调味料里的毒性发作了。原来早上并没有用到调味料,大多喝粥,给大小头目的食物或许用了其他调味料,这一点肯定在王图的控制之内。到得午时,王图便用了那些明知有问题的调味料。 童虎心想:“这人算计的清楚,早上使用的食材少,没有用到调味料的机会,即便稍微放一点,毒性也不大。中午就有不少配菜要做,正好用足了量。” 四处打探后得知,军中三分之一的人有中毒迹象,其中七成人情况严重,有的腹泻不止,甚至呕血。 童虎松了口气,大势已定。不过王图却被抓了起来,绑在木柱上,很多大小头目都来围观。由何曼执法,手持一根皮鞭,一言未发,一鞭子抽了上去。 王图大声惨呼,胸口的衣服显出一道血痕。 何曼道:“说,谁人指使你的?” 王图道:“将军饶命,我仅仅是听了苏越胁迫。” 何曼怒道:“我说的是中毒的事情,这么多人中毒,你身为伙夫长难辞其咎。” 王图哭丧着脸道:“将军,小人哪敢做这等错事,做了还不跑,等着被抓吗” 何曼啪啪两鞭子上去,王图衣服破开,皮肉绽裂。他脸色苍白,像是要昏死过去了。 何曼威吓道:“你瘸了一条腿,是否另一条也不要了,我可以现在就砍掉。” 何曼挥了挥手,一名士兵赶忙过来接过他鞭子,递出一把刀。 童虎看的难耐,这王图分明可以把他供出来的,居然忍耐到这种地步。 王图心下惊骇,脸色苍白,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别说我不敢做,做了哪有不跑的道理?哎” 何曼走近他,用刀子抵着他的左腿:“让你嘴硬。” 王图叫道:“饶命啊” “算了吧。”有人道。 众人看过去,居然是张伯,他推开人群走了过去,道:“这人的酱油肘子做的不错,其他手艺也拿手,留着有用。” 何曼正色道:“如果真是他下毒,下次我们会很惨。” 张伯笑道:“你不是很聪明吗?他如果下毒,明摆着伙夫倒霉,他还等着我们抓。刚刚童虎的事情,你都说慢慢审问,不要轻易定罪,这个人难道不适用?” 何曼叹了一声,道:“童虎干的活有目共睹,所以我有心担保,这个人何德何能,我并不熟识。今天看在张将军的面上放他一马,但要严加看管。” 张伯笑道:“必须的。” 何曼就此离去,边走边说:“贪嘴误事。” 由于王图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联系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有人推论是苏越做的,便流出了苏越受人指使c背叛太平道等传闻。也有人说是为了陷害童虎,故意把事情弄大了。 不管怎么说,苏越都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童虎回到账内,未见周佟,他忙出去询问别人,有人说周佟被带走了。 他甚是惊乱,心想:“既然事情都已经赖到了苏越身上,为何要抓周兄?这伙人事先也未告知我,抓了周兄是何用意?实属怪异,我得加意小心。” 他思量了一会,见一人走了过来,正是哑女勤儿。 童虎茫然道:“勤儿怎么会在这里?” 勤儿用手比划了起来,不时指着远处圣女所在的方位,又指着童虎。童虎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理解过来,她是说圣女命她来伺候童虎。 童虎道:“胡闹,不在城里待着”他又是一愣,她是何时来的?莫非一直就在军中,就在圣女身边? 童虎心想:“周兄被抓,勤儿出现,今日发生了投毒是了,他们怀疑周兄做的,也或对我早已起疑,只是证据不足,难以取信。他们只要关住周兄,严加拷问不,他们特错大错,周兄死也不会供我出来。这勤儿嘛,可不是来看着我的吗?我这是让禁锢其中,周兄又给充了人质,这一步棋走得有得有失。” 童虎打发了勤儿后,来到圣女营帐求见。卫兵让他进去后,圣女正在看竹简,忽地低眉垂目,沉思冥想。 童虎干咳了一声道:“圣女,不知为何抓我的侍卫?” 圣女缓缓抬头,美目流转,笑道:“那个人之前是县尉,发生了今天这种事情,应该要盘问一下。” 童虎作揖道:“他平日一直与我在一起,我信他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我对他有恩,他若这么做,总该顾念我的处境,断然不会这么绝情不义。” 圣女放下竹简,道:“你在为他出头?” 童虎暗自惭愧,不知是否嗅觉太好,闻到了一股香味,似乎正是圣女身上的,心头一阵躁动。不过正事要紧,他道:“既然如此,还请好好盘问,我可不想被他连累了,毕竟今日还有大事要做。” 圣女道:“还请起早。” 童虎愕然道:“起早?” 圣女沉声道:“今夜休整。” 便是不攻城了。童虎回到营帐,只见勤儿端坐在一块坐塌上,如若石像。就算童虎进来了,她也纹丝不动,似乎在等待童虎的号令。 童虎苦笑不言,心道这简直就是个监视器。 黄巾军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发生了中毒事件,也准备攻城,一方面说明事态的紧迫性,这和全局的战争有关,另一方面,说明他们有很大的取胜把握。 童虎心想:“或许是故技重施,在城里安排了内线,打算来个里应外合。既然东武阳城连县丞都让他们控制了,他们要是搞定几个守门的,或许门都直接开了。但愿李平身边有高手环伺,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他能做的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周佟被抓,他更不好轻举妄动。希望清河郡的太守不要是个窝囊废,至少得比方豪强一点才行。 虽然没有夜袭郡城,然而圣女却颁布了一道旨意,封何曼为军师。由于圣女是实际上的领袖,张伯是为她统兵的将军,副将是杜远。 何曼凭借圣女红人的身份受人敬畏,可顶多是个谋士的身份,为领袖投谋献计,说的平常点就是个门客。只有领袖给予了明确官职后才能体现其突出地位,例如从政称之丞相,从军称之军师,可大可小,无论如何都是智囊核心。 何曼并未有明确的头衔,和已经有具体将军官职的张伯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很多事情上何曼认为张伯有误,但张伯常与他争执,往往会糊弄过去,军中伍长以上几乎都知道这个情况,却不便言宣。 既然明确封了何曼为军师,而这个军师是给圣女参谋。在这支太平道的军队中,何曼的权力定位与将军平级。如此一来,与张伯等人发生冲突时,更能理直气壮。 张伯部众知道此事后,虽然心中多有不满,可这毕竟是黄巾军,黄天圣女的军队,没人敢在台面上多提一句。 童虎听闻后,认为圣女刻意压缩张伯的存在感。虽然张伯部众最多,可圣女的统御已经把他的人马完全归于自己麾下。 张伯已经没有了脱离黄巾军出去单干的可能,他反不起来。如果要反,损失惨重。 童虎心想:“何曼当了军师后,这路人马会正规一点。这就糟糕了,我可指望张伯骄横任性,惹事拖后腿。圣女是一把把枷锁套在他身上,叫他动弹不得。” 那名少女话虽不多,却控制了军队的局面,改变了管理和指挥的格局。眼下,她的亲卫八百余人,张伯部众三千四百余人。攻克城池后强拉的壮丁已算在内。这支军队以战养战,人数不减反增。 清河城内,郡丞沮授道:“府君,刚探马回报,贼众约莫五千人。” 他年方二十七岁,为官六年有余,在清河郡颇有名望,施政有力,为人公正。在听闻了贼人的消息后并不惊慌。 被称之为府君的必然是一郡之首,清河郡太守李平。李平冷哼一声:“贼众何以为惧,把郡城当做东武阳不成?” 沮授道:“府君麾下七千人马,当然能克敌制胜。如果他们过来,不如先待攻城,耗一耗他们的兵力。” 李平摇头道:“这算什么,我人比他多,粮草比他多,就算战马我也是他几倍。不如直接出兵设伏,令这妖女知道厉害。” 沮授道:“这妖女说是只有十来岁,不过心狠手辣,十分难缠。况且我们有高墙之利,以逸待劳” 李平看着烛台,拍案道:“我意已决,速速传令,子时尽出三千步兵,八百骑兵,在括林一代设伏。”他盯着沮授,温言道:“公与还是年轻了,当年我在馆陶领兵克贼,贼众最为狡猾,必须用计。现在妖女的军队正在平坦的地方,一旦进入林地,要她粉身碎骨。” 沮授点了点头,他并不同意李平的决定,却知道李平的脾性,再执着下去也是枉然。就是可惜了守城之便,只好期待这次设伏能有所作为。 与李平的高傲相比,城里人万分战栗,如临大敌。沮授命人传播“我众敌寡,城坚如盾”的思想,倒是起到了一定安民的效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清河之战(六) 晨时,黄巾军用过早饭,撤帐而行。童虎一路上没见周佟,此时天色还有点暗。虽然不下雨了,但空气阴冷,寒风刺骨,不少人都在打喷嚏。特别是那些中毒未消的,看上去简直是拖着身体在走。有些好心的兄弟就拉他们一把,搭把手或直接背一个。也有的走走吃不消,直接倒地,让抬担架上。 走了半个时辰,担架用完了,有些人只好强行军,实在瘫软在地走不动的,就下令原地待命。等黄巾军攻克郡城后再来找他们,也或自己追上队伍。 陆陆续续有人被遗落,差不多少了三百余人,军中开始传出有人趁机逃跑的消息。然后骑兵去追袭,抓到就杀,这是铁令。逃跑的基本都是东武阳被拉壮丁的人,切准了这个时机。有些胆大的索性装病往地上一倒,遭人鞭打c踢踹,痛苦的叫几声,不要有强烈反应,装病就是了。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弃之不顾。 就这样,一行人进入了林地。乃括林,遍地蜡树。冬季里,这般绿油油的景象十分惹眼。天色灰蒙,若是远远看去,却是重重叠叠的黑影。 好在渐渐天明。 童虎却有种说不出的疑惑。便在此时,有人放声大笑,把行军当做乐子,这是他连日来仅见。便纵马过去,只听得那人在吹嘘自己十三岁时睡过二十岁的少妇,还说自己游遍冀州,黑白通吃。此人看上去二十多岁,除了一把乱糟糟的胡须,还算相貌堂堂,身材挺拔有九尺多,在军中算是少有。要不是这份身姿,这行军时油嘴滑舌的腔调早让人揍了。有人质疑他不是冀州人,正和他争执。 童虎指着他问道:“那你知道过了这片林地多久到郡城?” 大个子笑道:“离清河城不过十多里。” 童虎道:“你确定?” 大个子道:“我是当地人,给拉来的,有什么办法?公子这样的人物都投了,小人为何不可?我以前每天吃不饱的,给主人家做活累得要命,给你一个饼能吃饱吗?现在我顿顿吃饱。” 童虎道:“不是这些,我问你,这林地有多广?” 大个子耸了耸肩道:“印象不深,我只有在几年前走过一次,那时是随长辈的,骑在牛背上,慢悠” 童虎难耐地道:“有什么路可以绕过去吗?” 大个子沉吟道:“绕路不行吧,不划算的,会多走一天路,穿过这片林子不就好了。” 童虎不再理他,沉思良久。忽然一声马嘶,很多人或许以为是自己人的马在叫而不以为然。但他确信这是一个警情,从声音上判断是北面,而行军方向一直是往西,怎么会有北方传来的马叫声? 童虎看着这群茫然不知的士兵,那蜿蜒前进的阵型,心想:“或许正是清河城的兵马。那个李平干得不错嘛,居然放弃城池之固,发起了埋伏战。” 渐渐的,他细听了脚步声和奔马的马蹄声,更确信了这一点。忽然,铜锣声响起,童虎皱了皱眉,这是黄巾军示意敌袭的声音。 黄巾军立即躁动了,有些人不知所措。大小头目叫喊着,让士兵立即准备应敌。然而,他们的阵线拉得太长了。却也无可奈何,林地的路过于弯曲c狭窄,必然走成这般。 童虎看到远处一波骑兵已经冲了过来,几乎在黄巾军还未设防的情况下就把人给冲散了,这条蜿蜒的军队顿时拦腰斩断。 童虎身着黑甲,右臂缠着黄巾,一看就知道是黄巾军的将士,然而他并没有选择行动,黄巾军的挫败是他此时所希望的。虽然这个希望没有以往坚定。 因为黄巾军大多确实是受压迫的苦难民众,虽然在作乱后有点失控,导致更多的乱象丛生,却无法回避他们心中最原始的合理诉求。只是这群人一旦攻破城池,自然无法无天。如果没有圣女,张伯的部众肯定在东武阳城横行无忌。而这清河城人口众多,童c甄两家的人或许都在里面,现在想来更是挂念。 他翻身下马,混于人群之中。与他这边首先交兵的是一路步兵。周围都是喊杀声,童虎一直将自己置于后方,避免接触战,看着前方鲜血横流,一片混战,他全神戒备。 忽然,他见到那个油嘴滑舌的兵已经倒在地上,脸上有血,真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刚刚还嬉皮笑脸的。 他惊噫一声,发现这人还在呼吸,而且很匀称,肯定没有受伤。 他心道:“人高马大居然装死?你真是可以的。” 童虎等人的视线紧张地聚焦在战火的第一线,却少有人知道,一路骑兵早在他们之前入林,且是绕路往北。在经过了很多复杂的小路后,终于停下,同时听到的是一片焦灼的骚乱声不断传来,战争开始了。 圣女定了定神,看着前方林间的深邃处,道:“要不是军师料定此处容易设伏,我们也不会缜密细查。” 何曼听得赞赏,拱手道:“还是圣女明鉴,要卑职先行查探。” 圣女扭头朝右,视线落在了夏侯惇身上:“元让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夏侯惇平静地说:“我只护卫你,仅此而已。”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无论心中满怀如何的激愤与不满,他在兑现承诺的时候,却是堂堂的汉子,说一不二。 圣女朝左看,在何曼一侧的正是周佟,她道:“那位周县尉,心情如何?” 周佟道:“这里早没有此人,我只知为童公子效命。” 圣女冷冷地道:“好,童虎的随从,你可知自己该做什么,才能证明主人的德行?” 意思便是周佟的行为将左右童虎的下场。 周佟在被带离的时候,想过可能遭受到酷刑,已做好缄口不言的准备。怎么都没想到,稀里糊涂的被安排到了这里,随着圣女的三百余骑入林,一路也是很迷茫。当意识到行军路线往北弯曲的时候,结合自己对这一带的印象,明白他们是在绕路走,原因可能是发现了林中有官兵。 而现在,他受制于人,为了童虎,可能犯下更大的罪行,助纣为虐,与官兵自相残杀。 他看了看手中的刀,事到如今,只有一往无前了。这圣女真是毒辣,以此让自己无法背向而驰。 他是不会令童虎难做的,更不会选择自杀,这种行为只能说明其心不诚。今日,或许手里杀了几个人,可童虎的作为能救更多的人,两者是完全不平衡的,只有为了大义舍弃一部分人性和人命了。 “小人听从号令。”他坚决地道。 何曼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圣女道:“时间差不多了,从他们后面过去。” 童虎观察战局,那张伯居然一路冲突过来,手持长刀,喝道:“给我顶住,围过去,他们腹背受敌了!” 随后又往前奔袭而去,其为将领确实勇猛。童虎也是一震,他为何如此确信的说了“围过去”c“腹背受敌”。就在此时,一名官兵刺枪过来,童虎一手握枪,猛然使劲将他拉到身前,轰出一掌,那人抛跌出去。 这名倒地的官兵,先是觉得胸口一震灼热和痛楚,随之又察觉不出内伤的感觉,没吐一口血,也没有骨折。 他不会知道,童虎这一掌打在他的身上,劲道是落在表面的铠甲上,看似猛然一击,实则拍球般把人抛了出去。换做习练其他深奥功法的人,在内功和外劲吞吐的造诣上要达到这个程度,恐怕没有十多年是不行的,普通点的武者恐怕一辈子都没法通晓这般精髓。 而童虎所习武学乃至上内功法门,对于劲道的研究和使用达到极致。特别是徒手互攻中,如何用劲是这套内功最基本的学问。 童虎虽然遇到一连串的麻烦事,甚至陷入敌营,也从来没有间断过对擎天功的深究苦练。眼下运用于实战,更加确信已练成了擎天功第三重“凝神精粹”,内外功力收发自如。 他以这般手段,每每在被逼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拍飞数人,自然没人敢说他偷懒。 官兵乱了,攻势没有之前那么有序,后续跟不上,好像被人从背后刺了过来。而黄巾军在一些将领的组织下,站稳脚跟,重新连为一体,成月牙壮包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清河之战(七) 童虎警觉起来,早上天色昏暗,他尽盘算接下去会发生甚么,一边又担忧周佟。并没有注意到最前方的骑兵少了一半,就算注意到了,大概也会认为是先行去查探了。 可这不是普通查探,他们绕后突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时间和时机上把握的恰到好处。 他心想:“那刚上任的军师何曼有这头脑?难说,也可能是圣女的智慧。这古灵精怪的女子,善使奇招,清河兵可要吃苦头了。”又想:“那个太守李平轻敌了,好好的城池不守,出来迎敌,如果这群黄巾军是张伯领的兵也就算了,可这是黄天圣女统御的军队,他难道不知道吗?不,他或许知道,却以为圣女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摆设。” 童虎叹了口气,跟在反攻过去的人群后面,这一阵包夹有力,敌军忙作鸟兽散,在林地里四处奔突,寻找间隙逃跑。 就在童虎站定,不打算跟去的时候,听得有人喊道:“狗官张黎已被我斩杀,还不速速早降!” 童虎听得全身汗毛竖立,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黄巾军中是肯定没有张黎这个头目的,黄巾军的人也不会被称之为狗官。而这声音分明是周佟! 他以自己的机敏马上琢磨到了一个阴暗的谋划,便靠在树上摇头苦笑:“太狡猾了。” 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份挫败感很有意思,品尝受人钳制的苦涩,和智勇博弈的乐趣。 这个时代强权霸道,想要守护身边人或拯救他人只有靠力量,对于弱肉强食的法则,他已见怪不怪,学以致用。 而谋略是力量的主要组成部分,从而演化出了人物关系c权势结构c阶级分化c利益分配。 其时由于信息并不畅通,人心难以揣测,谋略显得危险又神秘。谋略的实施往往会左右战局和政治,尔虞我诈中人人正在缜密又复杂的关系链中发生自己的作用,或等来自己的结果。 在这把谋略使用至极的时代,童虎第一次觉得,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太平道的黄天圣女。 整个战局在午时前结束,众人收拾一番,向西出林后,一眼就望到了远处的郡城,信心大振。童虎见到了周佟,周佟的脸孔苍白无力,显得疲惫又茫然。 周佟纵马至他身边,两人没有互望。 童虎道:“有马了。” 周佟应道:“圣女赐的,封什长。” 童虎笑道:“不错,周兄是全军唯一骑马的什长。” 周佟低沉地说道:“我斩了设伏的领兵将领。” 童虎问道:“认识的?” 周佟道:“见过两次。” “哦。”童虎心想:“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很难耐。” 两人行了一段路后,周佟压低声音道:“他已让人射中数箭,我抢先上去送了他一程。” 童虎点头道:“抢人头。” 周佟愕然道:“什么?” 童虎道:“没什么,你我都清楚在发生什么,该做什么,这次幸亏你沉稳。” “差点就没沉住气。”周佟冷冰冰地说道,心中对黄巾军和圣女咬牙切齿。 他道:“那些兄弟不知怎么了。”他心想:“我尚且在圣女的鼓掌中难以转圜,那群被看押在县城的兄弟身为俘虏,哪能有求生的机会?或许,在我离城后,兄弟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判罚,死了不少,这都是可能发生的。” 毕竟他们随军远征,都不知道何时会回东武阳。想到此处,心中一片黯然。 童虎道:“我有五成把握救出他们,就当赌一把了。” 周佟心中一喜,道:“为何公子总给我神秘莫测的感觉,我们明明在‘此’之中,何以有机会扭转乾坤?” 童虎道:“我不是神秘,我是善于思考,和你说不大清。” 周佟道:“我听你的。” 童虎心想:“这样最好,别多问了,我们俩差了近两千年的文化知识,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午时,军队在城外十里处下寨,清河城的守军把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啧,这群毛贼居然如此狡猾?”李平手按女墙,心中愤怨难消。 沮授叹了口气道:“逃回来不过两百多人,显然是被包围的。” 李平咬了咬牙道:“定是有人出卖军情。” 沮授摇了摇头道:“不应该,或许是我们露了马脚,那片林子怎么看都比较容易设伏。” 李平道:“你的意思我太轻率了?” 沮授低头道:“下官怎敢冒上?” “你就是这个意思。”李平猛然挥袖,道:“好,我的错,可我们现在还有优势。” 他皱了皱眉,瞟了一眼沮授。 沮授拱手道:“城高一丈,他们想登城就要流血,我们只要准备好御敌之策,拖垮他们的信心和军力。依各地传来的消息,黄巾军以战养战,补给能力很差” 李平哈哈一笑,道:“必然的,这群人怎能和我朝廷的军队相提并论。接下去就依公与的谋划行事,不要再出纰漏。” 李平已经对自己的计划没多少信心了,他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特别是埋伏战挫败后,军力受损的同时,城里的人难免从各种渠道知道战况,民众的情绪一落千丈,这对于军队的士气都有影响。 曾经眼中不入流的反贼,居然能挫败军容正盛,穿盔带甲,埋伏以待的官兵,黄巾军令人恐惧的形象正在深入人心。 圣女并未急于下令攻城,反倒是张伯十分着急,想要趁热打铁。 一晃就到了晚上。童虎放下竹简,看了看一侧端坐的勤儿,掏了掏耳朵说:“你不出去兜一圈吗?” 勤儿摇了摇头。 童虎难耐地起身就走,勤儿忙跟了上去。然而童虎先出帐,健步如飞,直接绕到营帐一侧的黑暗中,屏住呼吸。勤儿出来后一阵四处张望,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消失了,便找了出去。 童虎等了一会后,悄然离开,顺利将这麻烦的监视器给抛开。他走走看看,黄巾军士气很好,不少人还有酒喝,有肉吃。据说是论功行赏,圣女做的决定。可交战期间,敌人近在咫尺,饮酒很是不妥。 但这些与他无关,管他们什么鸟样。 本来他想找何曼随便聊聊,套套话,看看他们有什么计划。不过,何曼并不在帐内,他兜了一圈,听到一个大嗓门说道:“那女子十六岁的样子,却骚的很,搞了一个晚上哟,我这腰背都酸死。不过兄弟我什么人?这哪能难得倒我,第二天我照样弄得她欲仙欲死,一边还不忘喝了几坛酒。” 童虎凝神一瞧,居然是那个装死的大个子,在和人围着篝火喝酒吃菜,聊的兴起。 童虎轻叹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个子道:“我在河东郡威名赫赫,没人比我力气大,曾经有人向我挑战,一个个让我扔出去,每人还得给我一坛酒。” 正言间,何曼走近他,道:“这位兄弟身材确实过人,不过要我相信你在河东郡有名,那是很难的。” 大个子一瞧是他,扔掉手里的肉骨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起身笑道:“何军师,小人虽然不才,却是有这力气。” 何曼抬头看着他,笑道:“军中你这模样的也有好几人,你没什么好骄纵的。而且我也是河东人,在河东,无人不知刀狂关卓,莫非你比他还厉害不成?” 大个子干咳一声,惨笑道:“比刀子自然是比不过他,不过我力气可能比他大。不是可能,是肯定。” 何曼一阵好笑,指着他道:“你这人真是没一句实话,我有两个好友曾在关家拜师学艺,刀功都在我之上。”他说着上前一把握住大个子的手腕,大个子用力挣脱。何曼几下使劲就把他的手死死地握住。 何曼笑道:“你看,连我你都搞不定,还敢狂言?”周围兵士大声喝彩。 今日何曼心情好,加上对方也是河东人,因此没有怪责。换了平日,早一阵训斥。 大个子不服地说道:“怕是酒没喝够。” 就在此时,一位何曼的同乡道:“大哥,那关家估计是要没落的。” “怎么?”何曼诧异地咧开嘴。 “你不知道吗?刀狂有一子一女,长子嗜酒好色,游手好闲,到处闯祸,有一次输了一大笔钱财,偷偷把他们家祖传的青龙偃月刀给当了。关卓气得吐了口血,把他赶出家门。总不好让女儿来继承家业吧?” 有人道:“有何不可,招个赘婿帮着,生个儿子再传下去。” 何曼听得也是一阵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关家出了名的乐善好施,何某不济时也曾拿过他们家的麦子哎,不说了。”转眼又看到那个大个子,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大个子道:“我说要是我喝了酒,应该比你力气大。” 何曼正色道:“我知你喝了酒,随性狂言。但这是军中,还是要注意言行,战事随时会发生,心里要绷紧一根弦。”说罢便走了。 大家都在笑大个子不自量力。 大个子嚷道:“不信?老子能喝三十坛酒,喝了力气就大了。” 童虎觉得有趣,继续看着。大个子拿起一坛酒高举,往嘴里灌,有人说他把酒洒出去了,他便慢慢喝。 如此,便是喝了整整一坛酒,他道:“怎么样,再来!” 又拿起一坛酒咕咚咕咚的喝,喝完便到不远处撒尿,又回来继续喝。这么来来回回,喝了有六坛酒,他脸孔通红,略有醉意道:“如何,如何!?老子厉害吧!” “厉害是厉害,不过才六坛,不如再来?”有人起哄道。 此时围观的人很多,虽然大家很看重酒水,不过这人的表现却是和杂耍一样惹得众人又好奇c又高兴。 大个子摇了摇手,道:“咳,不喝了,不喝了,一会军师怕是要责罚我的,怎么能糟蹋这么多军中好酒” 众人道:“我们没什么意见。” 大个子道:“你们这些人不知爱惜,不和你们说了,我睡觉去。” 他推开人群便走了。童虎情知此时白酒度数和后世的啤酒差不多,所以都是大碗喝酒,不过这人可喝了整整六坛酒水,还真是尿的出 他暗自好笑时,发觉大个子呼吸忽地厚重。 童虎双眉一紧,知道此人是练家子。之前定是隐藏了自己的鼻息,所以看似和常人无异,但是在喝了酒后,一个不经意就露出马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清河之战(八) 大个子很自然的又装出常人的呼吸,然而童虎是不会看错的。 童虎凝神瞧着他,他像是要走到火光不及的地方尿尿,便悄悄跟上。 大个子不时回头瞧瞧,左顾右盼。 然而,童虎的跟踪技巧和隐藏自己的能力,经过了特殊训练和无数的实践。大个子并未发觉有人跟踪自己,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营帐围栏处,尿了起来,吹起口哨。 尿完后,又绕着围栏走,走了一阵,朝着一间大帐走去,那分明是圣女的营帐。 大个子不时站定,确认没有被人看到,或稍等那巡逻兵离开。随即在一处阴暗的角落,窥视不远处的大帐,周围有十多名守卫。 站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圣女正走回来,张伯则在身边不断唠叨什么事情,然而圣女一脸的平静,挥了挥手,显然是回绝了张伯的某个提议。 她步入帐内。 大个子深吸了口气,转身以原路返回,走了一阵,忽然站定。 童虎拦住了他的去路,双手附后道:“阁下撒尿撒到圣女这里来了?” 大个子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看出对方是童虎,与自己差不多有十岁的差距,不放在心上,一手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了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道:“随便走走,随便看看,童公子难道一直在盯着我?” 童虎道:“不用怀疑。” 大个子咋舌道:“怎么可能?我好歹四处混过,什么样子的人物没遇到过,居然还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跟踪我?” 童虎淡然道:“问题不在我跟你,而是你这鬼鬼祟祟的想要做什么?” 大个子朝他走近两步,童虎并未避让。 大个子冷酷地道:“你可能会被我杀死,还有什么话要说?” 童虎笑道:“你是来刺杀圣女的,眼下不过是探下情况,找个时机。” 大个子倒吸一口气道:“小子,真是眼光独具,你这样的人居然投了黄巾贼,可惜了。” 童虎道:“你应该见过我的手段。” 大个子笑道:“装死的时候,偷瞄过几眼,哈哈。看你那用劲的功夫怕是没多少人能做到,可我并未看到你还有什么其他招式,或许仅仅会那么两招而已。” 童虎沉声道:“你并不想杀我。”如果对方要动手,在这样的情况下,必然是雷霆之势,不会给童虎喊叫和喘息的机会。 大个子拿匕首抵着下颚,道:“真是奇怪的小子,清河郡还有这等人才。” 童虎道:“你是城破后溜进来的。” 大个子奇道:“嘿,你怎么知道的?” 童虎道:“我为了募兵,早已摸清了城里人的底细,像你这般高大的绝不会漏过,至少会印象深刻。” 大个子道:“心绪如此细腻,啧,我确实不会杀你。因为你今天并没有杀人,那些庸才自然看不透你的伪装。” 大个子收起匕首,耸了耸肩,续道:“好啦,壮士我就是来刺杀妖女的,小子有何高见?” 童虎道:“怕是很难成功,她的武功十分诡谲。” 大个子嘻嘻一笑,道:“抱歉,我又不想杀她了。” 童虎皱眉道:“怕了?” 大个子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本已通红的脸孔似乎更为艳红了,色眯眯地道:“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美得和什么似的。怎么下得了手哟,真想摸摸她的小手。” 童虎咧开嘴,简直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此人太不正经,流里流气。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事情,道:“她是妖女,太平道的象征。” 大个子摇了摇手道:“管他娘的,反正老子不干了,我要走了,回去找大哥说说这妖女怎么和仙女似的指不定他也会同意。” 童虎忙道:“尊驾可否留个姓名?” 大个子嘿嘿笑道:“出来混,居然没事就报姓名,这和自杀有何区别,我们不熟喔。” 童虎不禁苦笑道:“你真是个奇葩。”心道:“这人简直是个市井之徒。” 大个子茫然道:“这话什么意思?” 童虎抱拳道:“既然如此,也只有后会有期了。在下一直物色贤能才士,如果尊驾背后有人,而那位大哥是英雄人物,可否报个名号,好在日后相见。” 大个子舔了舔嘴唇,显是缺乏耐心了,懒洋洋地说道:“我大哥可是混得很开的人物,吃香喝辣,日子不要太好过。他上通官府,广交豪杰,下掌地痞,黑白通吃。如果你今后走投无路,而我们又正好相见,我不妨给你引荐一下。” “也好。”童虎点了点头。他原想拉点人一起做事,可这家伙居然反叫他入伙,真是难搞。 眼下看来,要刺杀圣女这一太平道象征的人是大有人在。或许有的人已经死在了这件事情上,而有的人还潜伏在军中,或尾随其后。 童虎心道:“人人得而诛之不过如此了。可行凶者都各怀鬼胎,有的真心看不惯黄巾军野蛮作为,有的只因黄巾军侵害了自己的利益,也有的是单纯为朝廷效命,或是为了给自己出人头地打好基础。” 这般看来,黄巾军却是搅动了时局变化的重要楔子。皇宫朝野,地主庶民,所有人都在关系链中,由于“蝴蝶效应”而发生着变化,最终所导致的只有一个结果,便是乱世降临前的“躁动”。 花园假山石后,甄牧的妾侍古霜躲在阴暗的幽静处,焦躁不安地摩擦着手里的方绢。 过得一阵,一抹人影窜了过来。古霜又惊又喜,只见方勇满脸的兴奋。 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 “来了。”方勇小声道。 古霜苦叹道:“一会就要走的,那婆子看不见我,会骂的。” “会打吗?”方勇与她拉开一点距离,紧张地俯视着她。 她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方勇双眉一轩,道:“就知道,那个死女人。” 古霜哀怨地道:“早就习惯了。” 方勇道:“我一定带你走。” 古霜低头看到了他腰间的佩刀,再看看他身上冷冰冰的皮甲,叹了口气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当兵?” 方勇道:“眼下正是你死我亡的时刻,万众一心,不能让黄巾贼小瞧了。” “又能如何,听说已经吃了败仗。”古霜情绪十分低落,眼珠无神地垂视着。 方勇握着她的肩膀,道:“这个时候我如果退缩了,会一辈子看不起自己。不能让东武阳的事情再次发生,守住清河城,就是守住了你。” 古霜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笼中之鸟。如果他日你我形同陌路,不如在这里杀了霜儿。” 方勇一阵心痛,叹了口气道:“我的错,我的错。给我点时间,只要守住了城,我就带你走。” 古霜抚摸着他脸颊上一道浅浅的刀痕,叹息道:“你一介文人才子,干嘛要学人舞刀?” 方勇道:“很多事情让我清醒,不会用刀就会死,比别人早死,还保护不了身边人。” 两人同时想起了那个被杀死的辛薄,又想起了那时一阵登入精神高峰的翻云覆雨。方勇忍不住亲了她的嘴,手入衣襟。 无论是触感和身体都火烫了起来,古霜娇喘一声,忙将他推开。他们毕竟是躲在暗处,如果发出声音,就暴露了行踪。被人知晓了此等事情,必然伤风败俗,落个惨淡的下场。 方勇急切地道:“我想” 古霜捂着他的嘴道:“早知今日,当初为何还要执意入城,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你答应人家,一定要平安,带我出城。” 方勇握着她的手,猛然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清河之战(九) 次日天色一片大好,阳光充沛,令人感觉一切在摆脱阴寒,逐渐复苏。正是这样的日子,黄巾军在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完成了排兵布阵,剑指郡城西墙。 墙头簇旗飘扬,守军将士整装以待,城楼露台上,太守李平俯瞰着数千黄巾军,沮授于一侧道:“贼众分散几波人马,各三百余人埋伏在另外三墙之外,有围城之势。” 李平一脸不屑,冷然道:“哼,如果想要出城,怕他们是拦不住的。” 沮授道:“他们想要切断我们与外边的一切联系,制造恐慌。” “为官者,报效朝廷,无惧也。”李平故意大声道,后边站着几名亲信官员,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沮授瞥了他们一眼,有的人额头汗珠如豆,有的一直在磨牙,显然是紧张亢奋和局促不安的表现。 而在另一边,黄巾军士气高昂。童虎被邀于圣女侧后待命,看上去是很体面的事情,可他却心有不安。 圣女对何曼道:“军师,以你所见,今日是否可以攻克郡城?” 何曼道:“怕是圣女心中早有定论,不过卑职还是觉得三日内难以攻克。” 圣女点了点头道:“何以见得?” 何曼道:“城坚难攻,敌军阵容整齐,储备完善,与清河城大不同,不能轻视。之前虽然给了他们迎头棒喝,但是按照这群狗官的心思,是要守城守到死的。” 圣女幽幽地道:“便是这样才让人难耐。” 她沉吟良久,忽然道:“童虎。” 童虎也在琢磨事情,听得唤他,忙抬头道:“在!” 圣女浅浅一笑,道:“该是我们掀开帷幕的时候了,你虽然足智多谋,在军中却很难立足,今天就给你扬威的机会。” 童虎一愣,心下惴惴,道:“小人不喜出人头地” 何曼笑道:“童虎不要扭捏,这正是你的沙场,我等众将求也求不得。” 童虎纳闷地皱起了眉头,心想:“一路上都没给我说过此事,眼下忽然说要做,要做什么?是了,他们早有谋划,叫我万劫不复,我恐怕要成了众矢之的。莫非是第一个冲锋去死?” 何曼正色道:“还不速去叫阵!” 童虎惊觉过来,心里叫苦,面上却拱手笑迎:“不敢怠慢,末将领命。” 何曼道:“叫阵不用教吧?不要忘记报上名号。” 童虎点了点头,轻夹马腹奔了出去。 他这么一奔,引得黄巾军看过去,城上守军也望下来。他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中叹道:“你这女人真够坏的。” 如此一来,便在清河城所有人的面前,做实了他反贼的名声。他现下还不清楚家人是否在城中,如果在城里,此举便成了他们的灭顶之灾。 他回头一望,周佟虽然骑在马上,可是却被张伯c杜远左右相夹,后面还有一名长枪手,明显是在胁迫他就范。 他到得城下,苦笑道:“这是一报还一报,我毒她的人,她便给我使毒计。” 抬头看看,官兵仇视着自己,他又看城门之上的城楼,隐见几个穿着讲究的官员。 他曾经看历史书的时候,想到如果自己也能和名将一样,在城前叫阵,该多威风,可这个时机也太烂了。 他深吸了口气,大声道:“我乃黄巾军童虎,今日圣女举兵亲临,城中将官兵士还不开门归降!” “呸!”李平忍不住喝道:“你这无知竖子!年纪轻轻当贼兵,羞煞先人,看来这黄巾军不过一群少年兵嘛。” 城墙守军跟着一阵哄笑。 这叫阵是有讲究的,气势上不输人,言语上更不能输人,古往今来,让人嘴皮子说死的不在少数,童虎很明白这一点。圣女将全军的气势都压在他的身上,而他没有理由不全力以赴,否则必成大罪人,也会连累周佟。周佟为了他斩了一名将官,他怎能退缩,只好心怀大义,表面做给他们看。 他俨然道:“我这竖子都知道昏官当道,民不聊生,你这昏官居然还不清楚自己会怎么败吗?” 李平喝道:“大言不惭!” 童虎道:“你这墙头两人高,我军将士勇武过人,不少可以给你直接飞跃上去,到时捉你出来,看你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李平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你们有几个能跳上来的?一群乌合之众,拿得了锤头c锄头,哪会使得了兵器?” 童虎笑道:“那是,否则怎么能拿下东武阳,又破你昏官一路精兵,哈哈哈。” 笑声不绝于耳。 李平欲言又止,气得手指发抖。 黄巾军随之呼喝起来,响声盖过墙头,气势夺人。 “谁人能去斩了这个贼子?”李平道。身后数人中,有两名将官打扮,其中一人生得魁梧,名叫赵浩,是清河郡的门下督贼曹。 赵浩走近两步,拱手道:“府君勿要为了贼人生气,区区小儿,下官愿去除贼。” 李平大喜道:“好。” 东门大开,赵浩手持长枪纵马而来,往童虎道:“反贼!” 他把童虎当成了一个靶子,在他的眼里,年少的童虎仅仅是为黄巾军来传话的。或许嘴皮子功夫了得,可真要在刀枪上做文章,怕是上不了台面的。 现在攻守对垒,众人聚焦,如此大好的机会,并不是随时可以等到的。只要拿出他看家的本领,一枪刺死了童虎,便是大功一件。 当他靠近童虎的时候,见这少年居然手里没有兵器,连腰上也没有,仅仅双手抱胸,难道是让吓傻了? 一枪刺去,说时迟,倒是快,童虎一把握住了枪杆子,人马同时转圈,手一挥。赵浩只觉得手里的力道落在了空处,而且收不回来,整个人随着枪身飞了出去,滚落在地,摔了个灰头土脸。 黄巾军阵阵叫好。 童虎拍了拍手,对着赵浩笑道:“怎么了,我这竖子还行吧?” 赵浩忙捡起长枪,两步上前,挺抢朝着童虎腹部搠去。和刚刚一样,童虎静静地关注着他的动作,在关键时刻屏息凝神,瞬间发力,一个手刀砍在枪身,枪尖离腹部仅一寸距离,枪被荡开。 赵浩心叫不好,这人虽然手无寸铁,可空手的招式便如此厉害,显然身负内力。忙一路小跑,拉回了马,往城里逃了回去,狼狈不堪。 童虎故意放声大笑,引得黄巾军声势如雷。 李平胸闷不已,道:“这,这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待得赵浩上了城楼,他怒道:“平日里只知饮酒作乐,疏于练兵,简直荒谬!” 赵浩跪伏在地道:“请府君赐罪。” 沮授看在心里,知道城内领兵的武官没几个,这赵浩还真是其中的佼佼者,可偏偏对手那么强横,也是出乎意料。 他便道:“黄巾军常常拉拢奇异人士,会一些邪魔外道的本事,这次怪不得谁。” 他的话是在给赵浩开脱,李平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赵浩让他和守军都丢人了,他下不了台。沮授便是给他找了个台阶,道:“要将功补过。” “是。”赵浩忙起身列于一旁,脸色苍白如纸,心叫好险。而刚刚本想出头的另一名武官此时已经不做声了,童虎和赵浩对攻的情势他看在眼里,童虎赤手都能打得赵浩逃回,他哪有强出头的道理?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叫阵的年轻人武功居然如此高强,刚刚所说“不少可以给你直接飞跃上去”怕是真的,心里难免更为焦虑。 敌我士气此消彼长,李平道:“看他能上得了城墙不,上来也得死。” 这分明是气话,但隐含了他只想守城的意思。 一人道:“府君,我们守着清河城,不怕他贼人张狂,不出半月,他后援不力,往回逃串,到时杀他个措手不及。”这人明显在为大家涨涨士气,给李平脸上贴金。 李平努了努嘴,正要说话,只见两人前来,前面是带路的守卫,后面则是方勇。方勇见得李平,拱手道:“府君,在下是东武阳人,方县令亲侄,认得那贼人童虎。” 他将来龙去脉说了一番。 那黄巾军叫嚷声一阵盖过一阵,童虎还在城下喊道:“还有谁敢应战!” 李平听完方力的话后,冷着脸狠狠地说:“好,好,原来还是这么可耻的竖子,居然敢杀县令叛乱,很好他的家人还在城里?” “离东门不过一里路。”方勇毫不犹豫地答道。 李平指着他道:“好,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人给我抓过来。” 方勇躬身道:“是!” 他早已被仇恨迷住了双眼,将童虎视为整个东武阳的罪人,杀死他伯父的凶手。而城里童家的人被他当做了罪人的同伙,哪有赦免的道理。同时,只要博得太守欢心,立下功劳,他日往甄家去要人便会容易不少。 李平让赵浩带了一队兵,随他去抓人。他走到露台边缘,看着童虎一手持缰,一手像是在吃着肉片。 他放声道:“没想到你就是东武阳那个卖包子的童虎,真是有意思。本官一直很欣赏你,你可否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给你个交代。” 童虎扔了手里半片肉铺,道:“好,你等可要想明白了。” 李平笑得很冷淡,心道:“让你装腔作势,我要你好看。” 童虎静坐于马上,心中略有忐忑,他并不是怕被人放冷箭,毕竟对叫阵的人放箭是很低级的行为,实属不耻。他总觉得李太守有什么后招,这一炷香的时间有点玄乎。 他心想:“要这时间干嘛?你们还能搬来神兵天降不成?啊!”他心下骇然,想到了一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清河之战(十) 童虎脸色一阵铁青,咽了口唾沫,心想:“莫非家里人真在城中,且被官府掌握了行踪?不该啊,我只是小有名气。曾托人送礼给郡府的几个大官,小小情分是有的,可这群人没见过我。李平认识的厉害人物多的去了,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么会掌握我家人进城的消息和下处?哎哟,真是搞死人了,只有赌一把” 何曼来到一侧,道:“你应该感到光荣。” 童虎咬了咬牙,笑道:“感觉太放纵了,只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弄砸。” 何曼道:“你的表情不像是兴奋的样子。” 童虎干笑一声,道:“我们这种生意人,习惯了和人博弈,喜欢时刻冷静,保持清醒的头脑。”他指了指墙头的弓箭手,道:“那些箭手离我们不过三十多丈,得提防着。” 何曼道:“你还怕他们?” 童虎点头道:“如果是个和军师一样的箭术高手,就糟了。” 何曼微笑道:“齐射过来,不是更惨。” 童虎唉声叹气道:“那这官家的脸皮是不要了。” 何曼冷哼一声道:“贪官污吏本就没有什么廉耻,他们的肮脏勾当多的去了。我们有时踩在道德边缘还会斟酌一下,可这些人不会。” 童虎道:“张将军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何曼皱眉道:“我军确实鱼龙混杂,不过圣女治军严明,你应该看到了。” 童虎瞥了他一眼,见其情状俨然,道:“军师想说什么?” 何曼冷冷地道:“不情愿吧,逼着你来叫阵。” 童虎惨淡地点了点头道:“你们是在害我。” 何曼道:“你大可以弃了周佟,一走了之。” 童虎哈哈大笑,道:“这种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周大哥与我出生入死,是我的战友。” 何曼微微一愕,道:“战友?倒是很贴切的关系,先前曾听人说过,东武阳大部分人是跑来清河城的,特别是那些权贵,跑的可快了。” 童虎按着缰绳道:“我就怕家里人在城里,这一把我输不起。” 何曼道:“哦,这代价就大了。” “你们早就知道了吧?”童虎话里有话。 何曼嘿嘿一笑道:“你童家算得上富贵,肯定有不少人脉,跑清河城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们没有十足把握,可如果确实如此,今天你和这官府算是结上梁子,而你的家眷怕是得连坐。” “那就是血仇了。”童虎皱了皱眉:“你们太绝了,这样做很难收到人心。” “人心?”何曼指了指后面的黄巾军,笑道:“我们收归的就是人心,你既然投靠我们,那就是把命送在圣女手里。你为了太平道大义,与官府作对,该有的下场就没想到?当然,如果你仅仅是假装投诚,就另当别论了。” “军师果真好口才,让小弟我理屈词穷。”童虎的表情已然严肃起来,道:“不过,以我之器量,黄巾军收的住吗?” 何曼心下不悦,道:“什么意思?” 童虎耸了耸肩,道:“这个问题待得平安回营再说吧。” 何曼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从中并未察觉一丝恐惧或慌张。既然大家已经摊开说了利弊关系,在如此焦灼的形势下,他何以如此从容? 这位少年的言谈举止,总让他有一种错觉,觉得正和一个上了年纪,见惯世面的谋士交谈。城府极深,异常冷静,有时圆滑的令人说不出他不好,更抓不着他把柄。 方勇等人来到童家居住的院子,已经人走楼空。 赵浩怒道:“你诓我?” 方勇脸容一紧,急道:“属下怎敢欺瞒?童家之前还住在这,至少昨天还在,不,应该一直都在。” 他慌忙找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里的人,问询情况,对方承认之前童家住在此处。 赵浩道:“莫非他们提前跑了?” 方勇皱了皱眉,寻思一阵,道:“请随我来。” 他带着赵浩来到了甄家的住处,与童家仅一墙之隔,在大厅里见到了堂兄方力,正和甄牧在说事,感觉紧张兮兮的。 方力见方勇后,忙道:“阿勇,你不是在守城吗?” “现在贼人攻城了?”甄牧骇然道。 方勇向赵浩指着甄牧道:“督贼曹,甄家与童家是姻亲,这人的侄女是童虎的女人。” 赵浩听得一震,含笑道:“把甄家的人抓起来!” “搞错了,搞错了!”甄牧喊道,却已被士兵押了出去。 方力脸色苍白,他来甄家不过是想在战事时期安抚甄宓。没见甄宓,据说稍有不适,就和甄牧聊了起来。两人聊的不过是战事,心里都很紧张。 却未料到自己的堂弟会带官兵来抓人。 “你这是做什么?”方力道。 方勇看了看他,不想说话,可方力拦住了去路。 方勇皱眉道:“大哥!童虎就在城外喊杀喊打,这个时候,不抓他的人,给他个下马威” “你昏了!”方力愕然道:“这不是童家的人,这是甄家,你在干什么!?” 方勇唯恐别人不知,大声道:“他们是姻亲!” 方力道:“宓妹还没过门呢。” 方力哪知道方勇的心思。其一是报仇,其二是借助官府之手将甄家拖入牢笼,到时古霜的来去就由不得甄家说话了。 方勇喟然道:“你我明知他们是这种关系,有什么好包庇的。大哥你别想了,就算你把心给甄宓,她也未必会多看你一眼。” “阿勇,你太鲁莽了。”方力皱眉道:“姑且不论我的事情,毕竟我心甘情愿。可这甄家并不是童虎的帮凶,你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要弄出人命的!” 方勇紧抿着嘴,硬着头皮走开了,方力忙追上去,不是去拦他,而是去找甄宓。待到甄宓屋前时,只见洛梅翻倒在地,显然是顶撞了官兵让打的。甄宓漠然地望着那群官兵将自己团团包围,她惊呼道:“官大哥,何以对付我一个弱女子?” 赵浩先是叹了口气,心叫:“可惜,可惜。”又冷冷盯着她,道:“真是如花似玉,这逆贼好福气,但也到此为止了!”大手一挥,几个手下把甄宓给绑了。 “小姐,小姐!你们做什么!”洛梅哭喊着抱住一名官兵腿脚。 那官兵狠狠地骂道:“贱骨头,要死啊!”猛地一脚将她踢开。 方力自知无力回天,一把握着方勇肩头,怒容满面,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我父亲尚在,绝不会允许你做这等败坏门风之事。” 方勇凝视着他,叹了口气道:“童虎杀了伯父,你要为他的人求情吗?” 方力气满胸膛,努力平静地道:“我说了,这是甄家,不是童家,你有本事把童虎都抓了。阿勇,你醒醒啊,我们要报仇,也不是这个法子。” 方勇心一横,道:“大哥,你才应该醒醒,你被童虎的女人迷昏了头脑。” “你!”方力涨红了脸。 方勇一把将他推开,拔出腰刀,横在身前:“对不住了,大哥,我要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我们一族。”他大步走了。 方力声嘶竭力地喊道:“你在犯浑!”无奈地看着他们远去,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堂弟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童虎出神地低头思考时,何曼提醒道:“快看。” 童虎下意识抬头,所见的是城楼边缘,那站在围栏边的丽人,虽说看上去有点惊慌,但少女超然的气质已然吸引了诸多目光。 甄宓被绑着,李平满脸得色地站在一边,另一侧是方勇。 李平道:“你叫他好看。” 方勇点了点头,喊道:“逆贼童虎,你杀我伯父,害了一城的人。今天,你女人在我们手里,定要她饱受蹂躏。” 何曼微微一笑道:“我原以为圣女这种美如天仙的女子不会再有。” 童虎瞬间窒息,还好他良好的情绪管理能力帮他稳定了心神,换了其他人,至少惊愕到不能自已,或者破口大骂。 他表情变冷了,对他而言,在这样的场合下,以黄巾军的身份面对甄宓确实太难堪了。可既然事已至此,甄宓的安危才是要解决的问题。同时,他联想到自己的家眷应该跑了,没让官兵抓到,否则先拉个护院来砍头,场面血腥,效果会更好。 童虎凝了凝神,道:“你这个没用的官家子弟,当日我御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现在拿一个未过门的民女来要挟我,你不怕天下人耻笑?” 方勇狠狠地道:“没过门也是你的女人,东武阳谁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们两家可是姻亲。” 童虎哈哈大笑道:“别给自己找理由,没过门就是没过门,她对我没有威胁。” 连李平都纳闷了,觉得方勇做了一件糊涂事。 甄宓看到童虎后如遭雷震,心情百感交集。起初听童虎喊话,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一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悲伤。 很快她就明白了,童虎是想撇清两家关系,不想甄家被无辜牵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清河之战(十一) 方勇的刀猛然架到了甄宓颈边,低声道:“对不住你了,美人儿。”甄宓惊叫一声,她何曾尝过刀子这冰冷的滋味,这份凉意都快透到心里去,登时惶恐至极,脸色苍白如纸。 方勇大声道:“童虎,你还敢嘴硬!我一刀下去砍了她!如同当初你们害死我伯父那样,我要你血债血偿。” 童虎暗暗心惊,故作镇定。他把一切放在了这场赌局上,谁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他从容地说道:“哦,这就是李太守做的事情吗?你拿我家里人来要挟,我也认了,拿一个未过门的女子做文章,简直下三滥。况且,方县令不是我杀的,这一点麻烦你们搞清楚,是严县丞的功劳,他现在已经是东武阳县令,你不妨打听一下。童某人身为太平道道徒,怎敢口出戏言,定然句句属实。” 方勇咧开嘴,心下一怔。他很清楚童虎所代表的是黄巾军,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一定深思熟虑,不可能胡说八道。如此一来,严民成了凶手。可他把今天的事情做到这样的地步,好歹要有个圆满的收场,否则今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更别想和古霜双宿双飞。 方勇声色俱厉地喊道:“童虎,你这反贼,以及你们这群黄巾军的反贼。我一介儒生,尚知不能苟且偷生,尽己所能,提刀除贼乃顺应天理的义举。无论你们做什么事情,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 随即将甄宓推往一旁,朝着李平拱手道:“府君,小人失策,唯有战死谢罪。” 李平淡淡地吐了口气,刚刚他确实对方勇有怨气。拿一个未过门的女人来要挟,效果也太差了,而那童虎的反应从容不迫,和个没事人似的。就算他们强行把人砍了,感觉就是砍了个无关痛痒的少女,定会受人指摘。 不过方勇最后的那番言论可歌可泣,很能提振守军士气。他挥了挥手,让方勇到一边去,自己朝着童虎高声道:“逆贼,我等军民一心,死战到底!” 童虎暗自松了口气,与何曼回到阵中,对圣女道:“在下不才,未能松动守军意志。” 圣女浅笑道:“远了一点,不过能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童虎和何曼等人大为愕然,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圣女关心的居然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童虎苦笑道:“让圣女见笑了。” 圣女一扬手,道:“回营。” 城楼里,李平等官员在见到黄巾军撤退后,有种从心理上击退敌军的兴奋感。沮授却并不乐观,他察觉到这一路黄巾军细腻的攻略思维,不莽撞,至少不会做出“李平式埋伏战”那么拙劣的布置。也难怪那场埋伏会败的彻彻底底。他心中陡然间多了一份惶遽,手心里捏了把冷汗。 黄巾军军中不少人困惑,为什么不攻城? 童虎这半路出家的却看得明明白白。此事守军士气正盛,攻城十分不利。适才叫阵,仅仅为了探明一下太守的意图,观察一下敌方军容和士气,看看是否有厉害的将领之类的。眼下先用围城的恐慌来进一步蚕食守军意志,再趁机攻城也不晚。 夜里,童虎被邀入圣女帐内,心想:“半夜三更,莫非有什么艳遇美事?”只见圣女上座,何曼在场,在他对面还有位中年男子,两眼无神,脸容缺乏血色,长发长须,身形消瘦。他穿着灰色麻布衣服,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农夫一类,却被赐座于何曼对面,显然身份不会太寒碜。 童虎施礼后,坐往何曼一侧。那夏侯惇就在圣女一旁,静静地站着,似乎就是个石像。童虎心道:“你这家伙还在这里浪费时间,真是够硬气。” 圣女悠然道:“今日叫阵,童虎挫敌有功,军中将士无不夸赞有加。” 童虎还在琢磨叫他来的目的,听她这么一说,便笑道:“雕虫小技,在圣女面前见笑了。” 圣女美目一瞥,问道:“你有心事吧?” 童虎喟然道:“担心家里人。” 何曼道:“圣女,不如让卑职带十数人翻墙入城,把童家的人救出来。” 童虎心想:“小儿计量,卖弄人情。如果有这闲心和计略,你们还不如直接偷城开门。” 他知道有时表面文章做的越好看,实际是越重视与他的关系。或许黄巾军现在很看重他,他也不能没了分寸。 童虎道:“何军师的好意我心领了,依我看他们还没真正抓住我的人,而是拿住了甄家,可又没有对甄家下罪的理由,怕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圣女道:“你怎能不担忧?还是按军师的建议,派人进去。” 童虎忙道:“不了,这会打草惊蛇,眼下攻城乃我军第一要务,个人的事情全部搁置一边。”他很清楚,黄巾军此时是要把他留住,所以为他倾斜一定的人力。可要身为军师的何曼动手,手笔未免太大,一个闪失就延误了军机。 何曼与圣女对了一眼,圣女道:“好,今日邀你来便是畅所欲言。你的智略深得我心,不过从军师那里听说,你曾说过我太平道不一定收的住你是不是?”圣女没有把话说完整,可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童虎哪能不知道她在质询。 童虎瞥了一眼何曼,心想:“你的嘴巴真够快的。” 不过他既然能对何曼说出这番话,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只见他先是愁眉苦脸,又是连连叹息,随之双袖一甩,深吸了口气,正色道:“我本是一介商人,练过一点防身的武功。在军中并没有具体的职务,老觉得不会有出息,就说了那番气话。” 圣女奇道:“按你的意思,是怪我并未厚待你?” 童虎第一次听她说话没有自称“本尊”,显然在场的人与她关系应该较为亲密。就像史书上说的,汉代或更早,帝王与亲信说话,非常随意,如同说家常话。 圣女能这么说,以表明“我把你当自己人”。 童虎心领神会,坦然道:“我虽是投诚的人,但圣女给我的工作乃机宜要务,小人十分感激。可男子汉大丈夫不管做什么,总想有一番作为。” 圣女笑道:“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关于官兵和匪兵的事情吗?” 童虎听得一震,同时他瞥到那中年人正盯着自己。他觉得十分困惑,为什么圣女和何曼都没有介绍此人,而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坐着,这是不和礼节的。就算黄巾军不是正规军,可身为人的习惯总该遵守。只能将这看做是故意不介绍,那又是为何? 童虎想不透,他接着圣女的问话,道:“记得。” 圣女道:“你看我太平道何时能夺取天下?” 童虎心下骇然,着实犯难,踌躇不决。他心想:“我明知道你们必然惨败,何以如实说来?只是糊弄这些人,又不容易。” 中年人开口道:“说真话你可以活命,不可阿谀奉承,假装附和。” 童虎狐疑地看着他,感觉诧异。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居然在圣女面前独断军中人的生死。 既然圣女并未阻止他说完这番话,那便是认可了。 童虎深吸了口气,像是嗅到了这场聚会诡谲难测的气息,感觉气氛都在渐渐冻结。心道:“难怪人少,怕是他们所言之事只能小范围议论。可偏偏叫上我是什么意思?莫非之前投毒让他们抓到把柄?也或是其他缘由。对啊,为何那张伯不在?” 童虎在犹豫中抓到了一丝线索,如果他是把自己当做太平道的人,就应该站在太平道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把最好和最糟糕的情况也算在内。然后反复推论,得出一些结果。如果尽说好话,避开争议,明显是不成器的人和细作。可他的种种作为别人都看在眼里,不像是无能之辈,装傻充愣更教人疑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大贤良师 童虎作揖道:“小人恭敬不如从命,这便把想法全盘托出。在我看来,我道对军队的控制无法做到统一,几个州分散大小头目无数,大多只为自己的利益打算。谁都想先占领更多的城池和土地,控制大量的人口。这么做的话,很快会被朝廷军队击溃。” 何曼皱了皱眉,圣女看着中年人。 而中年人听得眼光变得锐利,道:“这话怕是死罪的。” 童虎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道:“因此才要说啊,总不能大家浑浑噩噩,你骗我,我骗你,最终作鸟兽散。” 中年人道:“可你并不知道我军在做什么。” 童虎道:“我好歹在军中多日,与不少人有过交往,多多少少对军中的事务窥得一二。虽然不参与军事议论,不过我也知道从全局看,各州部众想对司隶州形成包围之势。冀州的大部想占领邺城,以便向司隶进发,从而兵临洛阳。但这些,就像我刚刚说的,一盘散沙,难以成事。” “童虎,注意你在说什么。”何曼忍不住道。 “不妨。”中年人抬起手来,道:“年纪轻轻,文武双全,对物资配给和后援建立做的很好,我很欣赏。现在听了这么一席话,我可断定你是我所一直苦寻的经略之才。不错,我军虽然聚集了大量的苦难民众,可是在行动上缺乏统一,对占领地的治理和全局方略的谋划没有章法。”他叹了口气,续道:“你说说看,我们有几成胜算?” 童虎拱手道:“阁下定是三大将军之一。” 中年人病态的脸孔笑了笑,道:“不错。” 何曼忙道:“童虎,这位尊驾是大贤良师,还不叩见。” 童虎一愣,慢慢地点了下头,行了拜礼,道:“原来是大贤良师,小人失敬了。” 他一直寻思张角是个怎样的人物,是个如何聪明英伟的大贤良师。可如此一看,却充满了凋零的气质。难怪太平道寿命短,应该和领袖的状态有关。 张角道:“不用多礼,你帮小女做的那些事情我详细的了解过,是个奇才。” 童虎道:“过奖了。” 张角点头道:“回到刚刚的问题,你回答我。” 童虎心想:“你要问,我便如实说来。”哀叹道:“天有不测风云,怕是最终让人全部歼灭,成事是不可能的。汉室虽然昏庸无道,可底子硬,还没到能随便撼动的地步。” 圣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张角笑道:“这件事情是个错误,当初谋划造反,按理说是明年起事,那时应该更好把握。可是机密让人泄露给了朝廷,只能硬上。不过就算是明年起事,怕也会遇到不少问题。” 童虎见对方并不反感自己的言论,更大胆起来,有种介入历史,与重要人物商议的兴奋感,他道:“汉室的基础是各方豪强,他们盘根错节,虽然都知道朝廷昏庸无道,可只要不伤及他们的利益,是不会反对的。我道行事直接损害的就是豪强的利益,他们自然会团结起来应对,阻力就大了。我道倡议劫富济贫,杀有权势的人,谁肯坐以待毙。反之,一开始就拉拢豪强,让他们参与利益的瓜分,让他们得到更多的好处,情况就不同了。” 夏侯惇的表情终于松动了,讶异地朝着童虎看来。 何曼倒吸一口冷气,道:“我也有想过一些,可到底没你说的这么细致。我们曾拉拢过一些强人,可我们对官府一律杀绝,这就很麻烦。很多豪强和官府是裙带关系,或多或少牵连到一些,便是没法真正拉拢多少。” 童虎道:“所以呢?如果真是要想征伐天下,就要有大格局,官也是人,也能拉来做事。之前在东武阳我就一直这么建议,保住了不少官,这些人投了我们,很少能反叛,他们无路可走。在下愚见,不少欠缺考虑,见笑了。” 张角苦笑道:“岂是愚见,可惜大伙正是受够了贪官污吏和豪强的盘剥而跟随了我们,如果与他们合作,肯定会失去人心,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他叹了口气,续道:“不是他们欺人太甚,谁都不想这样。童虎,当初我不过是个木匠,读过一些书,想求份功名利禄,一直不成。索性安生的过自己的日子,也就这样。可当地亭长觊觎贱内美貌,趁我不在,抢去家中淫辱。” 童虎惊住了,一方面是因为张角娓娓道来的悲伤往事,一方面圣女正静静地落泪。这样雷打不动,冷如冰山的强势女子居然也会哭?那凄楚的可人模样,却有一种惹人怜爱的美感。 张角继续说道:“贱内事后跳河死了,我当时去报县官,让人打了出来。那亭长扬言杀我全家,我带着族人逃了出去,在山中度日。恰遇一位隐居老者,武功盖世。我坦诚了家世,老者送我一本《太平要术》,教了我一套武功。我练了一年后,便找那亭长报仇,杀了他家十余口人,仅留两个孩童。至此便走上流浪生涯,建了太平道。” 童虎知道对方是在拉拢关系,并说明太平道最根源的意义。 童虎道:“这朝廷的统治使得世道愈发黑暗了,乱是早晚的事情。” 圣女忍不住开口道:“童虎,以你所见,我们会失败?” “不应该的。”何曼道。 童虎看了看他们,惨笑道:“必然是输定了,不过”他欲言又止。 “说下去。”张角道。 童虎点头道:“眼下得把亲信派往各处部众,收拢大家的力量归于一起,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占据一方。我适才说过,乱是早晚的事情,等大乱的时候我们再出山。” 何曼道:“不可能的,那些人才不会想到一起去。张伯你见过了,不少是这路人物,有些说不听的。” “所以说行动没法统一是不行的。”童虎也很无奈,耸了耸肩,道:“不过,就得这么做,给他们再留句话,一旦失势不要硬拼或死守城池。放弃领地,走为上策,有些东西不能要的就放了,命要紧。给个汇合的地方,沟通的途径也要畅通,不要断了联系。只要藕断丝连,不管大家在哪里,还是能够起事的最好,就是即便兵败了,几个人也可以聚在一起,太平道就不会散了。如果一输就拼死,拼死不成觉得没希望了,就不以太平道自居了,那太平道很快会被人忘掉。这是不行的,你们传道至少要让那些头目知道太平道无论如何不会消失,让他们铭记这一点,要相互帮扶。当然,对那些不诚的人也可以安排一帮人专门进行武力威吓,随时控制他们的家人,或进行刺杀行动。哎,我说的有点乱了,让我理理思路。” 张角道:“我听懂了。” “懂了?”童虎道。 何曼也是纳闷,至少他还没听透彻。 张角起身道:“小子,陪我走走。” 童虎跟了上去,出帐后,黑夜里看到的尽是帐篷和火盆,抬头便是群星点缀。 张角慨然道:“没想到,宁儿收了个奇才。” 童虎歉然道:“我不过一介商人。” 张角仰天大笑道:“以商人掩盖自己过人的才能,说多了,有人会信,聪明人自然不信。” 童虎听得一惊,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位大贤良师却摸到了他的意图。 张角继续道:“我也是很吃惊,你做的那些排布,军中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做得来。”他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我道确实没有容下你的实力,想必你也有其他打算。” 童虎失声道:“天公将军折煞小人” 张角冷然道:“不要这么快否认,我认为的事情也是一半一半,至少你没有真的把命压在太平道。” 童虎知道对方聪明人,再对其隐瞒太多会导致不必要的误会,松了口气道:“我并没有感觉自己完全归属了哪一方,在我看来一切是顺其自然的。汉室昏庸无能,毁了也好。可既然毁了它,谁来接任,又能很好的建设江山,还民太平安宁呢?必然需要博大的能力,能征服一切骚乱,夺取话语权和统治权,又能施政清明。” 张角道:“我们不够格吧。” 童虎道:“天公将军,你面对的是一头完整的猛兽,如果这头猛兽瓦解成一群各自为政的小猛兽,那便好对付的多。小人斗胆有言,你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在攻取洛阳后,是否能控制住手下各怀鬼胎的大头领吧?” 张角点头道:“你之前的建议很好,今后我道会怎么发展尚未可知,可控制住那些大小头目将是现在的首要任务,整顿后,或许能有所作为。只可惜,我命不久矣。” 童虎愕然道:“将军此言为何?” 张角摇头笑了笑:“习武之人最了解自己的身体,我这毛病愈发严重。一旦撒手人寰,对其他人的领导就不复存在,太平道或许真的会分崩离析。”他拍了拍童虎肩头,道:“今后是你们这辈人的天下,只可惜看不到了。我道或许不会走的太远太好,你也确实能在其他人麾下有更好作为,可作为一个父亲,我求你一件事。” 童虎忙道:“请说。” 张角喟然道:“帮帮宁儿,她自幼丧母,我教她识字读书,传她《太平要术》,希望她长大后不像她母亲那般受人欺凌。她确实做得很好,羽翼渐渐丰满,但毕竟是个女人,我不希望在我死后,她成为众矢之的。” 童虎心想:“能守护这美人儿真是天大的美事。”可这毕竟是将死之人最后的肺腑之言,顿时肃然起敬,抱拳道:“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他深信张角还会托孤于其他人,但自己既然也受到了青睐,一定会恪守承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家变(一) 在清河城内,甄家被抓进牢里,又放了出来。太守李平命令几名士兵轮番看守甄家所居住的宅院,令他们不得出门。经过这么一番惊吓,加上甄全年事已高,在士兵推搡中摔倒不起。抬回居室后,便没有爬起来,请来的医工直说没办法,只给了一副药方子,让他们去抓了点药来煎煮。 夜深后,甄全气短,看似要不行了。家里人急得团团转,全部围到床边。他们一宿没睡,到晨时,甄全睁开眼,眼珠慢慢地转动着。 甄全道:“你们” “父亲。”甄牧忙说道,他就在床边坐着。 甄全道:“今后,家里的事情交给你。” 甄牧骇然道:“父亲你说什么呢?” 甄全脸容一紧,道:“我到头了。” “不要这么说。”甄牧焦急地哭了出来,显出了软弱的一面。 甄全看到伫在床边的众人,道:“宓儿。” 甄宓忙从人堆里挤出来,挤到床边,甄牧给她让了个位置。 甄宓坐在床边,含泪握着祖父皱巴巴的大手,道:“祖父,宓儿在,宓儿在的。” 甄全颤声道:“都别哭了人都是要死的。” 甄宓点了点头,泪水还是不断滑过脸颊。 甄全忽地精神一振,道:“宓儿,如果官府所言不虚,那就是童家不义,婚事算了。” 甄宓怔住了,没有说话。 甄牧又怨又气地说道:“原以为一表人才,谁想到衣冠禽兽。” 甄宓退往一旁,其他家属争相上去说话,祖父对甄牧说的话较多,大抵是让他要守住家庭,把二弟甄逸给救出来。甄牧满口答应,说尽好话,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时辰,甄全睡了过去。 甄牧和妻子守在一旁,让其他人走了。 到得午时,洛梅端饭进屋里,甄宓坐在窗边榻上,静静地看着外面。 洛梅道:“小姐,吃饭了。” 见甄宓不应,又道:“小姐。” “小姐,吃饭了。”洛梅说第三遍的时候,甄宓才缓过神来。 甄宓叹了口气道:“洛梅,你说太平道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洛梅愕然道:“小姐!” 她忙跑到窗边,把窗关上,对着甄宓小声道:“小姐你别吓我,你忘了吧,童公子是反贼。” 甄宓眼眶一红,声音嘶哑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还没嫁呢。”洛梅差点要哭出来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甄宓道:“其实你也认同的,庶民日子难过,权贵为富不仁。” 洛梅连连摇头道:“没,没有的事情,小姐对我最好了。” 甄宓道:“我听人说,太平道其实就是一群饿坏肚子的人。日子难过,谁也不愿意那样。兴许他也是被逼无奈,有什么软肋遭人掐住。” 洛梅流泪道:“我知道小姐心里苦,也知道童公子如果是反贼,这段姻缘是要断的。你日夜相思,终是落得曲终人散。小梅心里为你苦,也为你哭,帮不了你多少,可小梅我绝不会让你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退后两步,跪拜在地:“我是你的财产,要死也是死在你前头,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做,只是就算我死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甄宓听着一颤,缓了口气,道:“什么生生死死,不要说了。” 洛梅道:“你的长辈都不会同意的。” 甄宓幽幽地道:“哎,我又没说什么,你这婢子急什么,快起来,说了不要对我多礼。你啊在我眼里可是很亲的人,和我那两个哥哥差不多哩。” 听着这番动听的话,洛梅虽然坐了起来,却哭得更厉害了。她深知甄宓现在心情焦虑难耐,由于祖父和童虎的事情悲伤过度,却还能想到安慰她一个下人,有这样的主人真是死也甘愿。 甄宓坐到食案边拿起筷子,又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大夫人哭喊着进来,告知了甄全的死讯。 黄巾军围城十数日,太守李平心中焦虑,问沮授:“公与,这贼众围城不攻最为不利,不如让它引颈来投,要他在攻城时损兵折将。” 沮授道:“府君,城里粮食还能维持两个多月,就怕他们没有耐心,而不是我们。” “当初就应该听你的,不要放太多人进来,不然我们可以坚持更久。好在有些人进来还带了粮食。”李平一番自圆其说。 沮授道:“贼兵明知攻城不易,应该还在踌躇,我们唯有不变应万变。” 他非常担心李平再出馊主意,所以把话说在前头。 长时间的围城,城里的人焦虑的都是吃的东西,人人都把食物看的很重。恐慌感是必然的,特别是围城的第十四天,人们开始议论城中被官府控制的粮食仅能维持一周的时间,一周后怕是要人吃人。 “人吃人,怎么可能,大哥你听谁说的?”方勇难得回家,听方力这么一说也是纳闷。 方力叹道:“外面都知道了,城里没多少食物,怕是除了投降” “不可能投降。”方勇重重地说道。自从上次之后,他在军中依然踊跃,常向太守献计。李平见此人却有誓死守城之心,封他一个屯长,穿铁甲,管一百兵卒。 这段时间,方勇虽然处于高度紧张,无论身体和精神都十分疲劳,可有了官职后,整个人又多了一份冲劲。他觉得这是自己活到目前最自豪的时候,因为他做的事情能救人,能守护别人。 他深信自己正在挽救家人和古霜,所以时常亢奋,勤于习武和练兵,他手下的兵换岗上墙后,精神面貌是最好的。 他听得大哥说的谣言后,坚信府君不会骗人,一定是有人作祟。他一方面上报太守府,一方面赶往甄家,见甄家死了人,一片悲伤的布置,他退出门外。觉得甄家的变故和自己的过错有关,便找了一个机灵的孩童,到甄家传话。 他让看守甄家的几名士兵退远了一段距离,让他们不要阻拦一会出门的妇人。他在甄家院门外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焦急地等待,过了一会,瞥见一身丧服的古霜神经兮兮地走了出来,整个人如惊弓之鸟。 他探出树身,朝着古霜挥手,古霜咽了口唾沫,加快了脚步。 方勇激动地一把将她拉到树后,又搂又抱。古霜将他推开道:“你疯了。” 方勇急道:“我见不到你,心情很糟糕。” 古霜心情郁结,探问道:“你是否因为我才陷害了甄家?” 方勇正色道:“霜儿,这怎么可能?我是因为要针对童虎才这么做的。只是表面功夫,没想过真拿他们怎么样,回头不就放了。” 古霜松了口气,靠在他怀里,忧伤地说:“觉得好难受,真不想在这里。” 方勇道:“再忍忍,一定带你出去。” 古霜叹息道:“他们不肯的。” 方勇冷哼一声道:“不肯也得肯。” 古霜吓了一跳,抚摸着他的脸颊道:“答应我,别为我做错事。” 方勇点了点头,对着她的小嘴亲了起来。但这里到底是外面,就怕有人看到,两人很快又分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家变(二) 古霜回到甄家,刚入庭院,甄牧之妻拦住了去路,眼神锐利地盯着她,道:“你去了哪里?” 甄家的人遵守太守命令,不敢出门,可古霜却走了出去,还安然无恙的回来。 古霜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大夫人猛地打了她一个耳光,狠狠地道:“贱人,你怎么出去的,刚刚那个小童是谁?叫你出去做什么?” 古霜捂着泛红的半边脸,痛哭道:“女君,不要为难贱妾,贱妾没做什么。” “哼。”大夫人一把揪着她的耳朵往一间偏僻的小屋走去,里面摆放了很多闲置的家具,她将古霜推倒在地。 她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偷汉子?” “没有。”古霜紧张地说道。 大夫人道:“自从你回来后,时常精神恍惚,夫婿几番睡你,都说你不情不愿,说什么身体不适。” 古霜道:“没有的,姐姐。” 大夫人摇了摇头,双手叉腰道:“小贱人,老娘我看人最准了,你在害怕!” 她拾起一根木棍,朝着古霜胸部打了一记,打得古霜抱胸伏地。又是一棍打在屁股上,用足了力气,古霜忍不住叫了一声。 大夫人冷冷地道:“还敢叫唤?不觉得丢人吗?是吗?” 大夫人一棍又一棍打下去,古霜紧咬牙关,不敢再出声。忽然,大夫人不打了,只听得重物堕地的声音。她看过去,大夫人已经躺倒在地,一动不动,血水从她的身上流出,正好往她流过来。 她吓得爬了起来,才看到方勇正站在屋里,手里是把带血的刀。 刚刚方勇趁大夫人暴躁打人的时候,趁其不备,从后面捂住嘴巴,一刀抹了脖子,干净利落。 方勇关上屋门,一步跨过大夫人的尸体,来到古霜身旁,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古霜吓得脸色苍白,可有了他在一旁,只觉到了一处安全的避风港。 她怨道:“霜儿罪孽深重啊。” 方勇冷厉地看着尸体,道:“哼,这女人好大的嗓门,我就知道是在刁难你,潜进来一看,真是气死我了。” 古霜哽咽道:“可也没必要杀了她。” 方勇道:“她如此待你,你还怪我杀她吗?你总不想她在大家面前揭发你,到时死的就是你。” 古霜心下惊悚不已,牙齿咯咯作响,道:“我只要矢口否认,她也拿不出证据。” 方勇道:“不要骗自己,你在这里活不出人样。” “怎么办?”古霜看着尸体。 方勇深吸了口气,道:“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如果没人就走,一定要冷静,这边我来处理。” 古霜听他的话,先走一步。方勇推开屋里的食案茶几和一些木板子,把尸体藏在角落里,然后把一些木板铺在地上掩盖血印。当他翻墙的时候,察觉有人在看自己,环顾四周却没人影。 两日后,随着一声惊叫,甄家办起了第二桩丧事,且通过看守报了官府。官府现在哪有闲空管这种事情,如果说是一名巡逻的官兵被杀了,肯定会引起全城关注。可一个妇人被杀了,只能让人想到民间纠纷和凶杀案,与战争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甄牧披麻戴孝含泪坐在院子里喝酒,家里人来劝了几次,他当做没听见。忽地,一根竹简砸到了他的头上,他哎哟一声,正要咒骂,却没见到人。 他捡起竹简,仔细一瞧,上面写着:“霜夫人私通方勇杀人”。 甄牧嘴里的一小口酒不小心呛住,咳了一阵,脸色发青,手在发抖。 甄家的院子很快热闹起来,却隐含着杀气腾腾。 古霜被捆绑在一颗树上,甄牧手里是根藤鞭,狠狠地抽打在她身上,一边骂道:“贱人,你这贱人!” “大伯,别太激动了,别这样。”甄宓焦虑地说道,她一身丧服,这几天哭得嗓子都哑了。 古霜哭丧着脸道:“宓儿不是我做的,你信我,男君,不是我做的,没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啊?” 可那根竹简真是要命,理顺了一直困扰甄家的问题,他们怎么都想不出大夫人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在自己家里。起初还以为是童虎的事情得罪官府,被人杀鸡儆猴。 现在大家明白了,都骂古霜:“贱人。” 甄牧对古霜的变化早有察觉,以往古霜虽然不喜逢迎,可在床事上是不敢忤逆自己的,随便他怎么玩弄。可最近几次,她推脱身体不适,或者心情不佳,总是找借口。即便进去了,还是一副不愿的样子。 甄牧原本就很恼怒,曾想如果她再这样就要狠狠地打一顿,没想到老父先死,便忘记了这件事情。 现下越想越恨。 家里人也说,难怪是方勇带她回来的,两个人一定是在逃难路上相好的。此事告到官府,又是没人搭理。 方勇现在是守军的屯长,带兵的人,如果李平不发话,没人敢动他。况且方勇饱读诗书,明白官场的事情,和几个主兵卫的官员多有来往,短短几日关系已经不错。处于窘境的甄家想撼动他是不可能的。 甄牧对看守他们的士兵反复说道这件事情,让他们帮忙向太守伸冤。士兵很为难地说道:“已经帮你报官了。” 甄牧道:“为何没结果呢?” “我一个小卒,别为难我了。”士兵已经不耐烦。 甄牧知道自己的处境,搞不好反被他们打一顿。 夜里,他在屋子里喝闷酒,猛地抬头道:“官官相护!” 他摔杯在地,捡起藤鞭,冲到庭院里,对着已经衣服破裂c到处血痕的古霜,狠狠地说道:“小贱人啊小贱人,我活到今日,活得最难堪,我脸都不要了。” “男君”古霜声音微弱,她全身疼痛,染了风寒,一天没进过米粒,只有甄宓偷偷送了碗水过来。 甄牧扔掉藤鞭,开始撕扯她的衣服,直到撕了大半。 他大喘着气,手执藤鞭,厉声道:“偿命啊!” 便朝着古霜的胸口死命抽打过去,还是不痛快,反复抽打她的脸孔,打得皮开肉绽,全身是血。 甄宓奔了过来抱住了古霜,哭着道:“大伯别打了,宓儿求你。” 甄牧痛苦地说道:“我就是要打她承认,否则官府是不管的。” “啊!”甄宓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大伯好冷。” 甄牧没明白,走近看了看古霜,才发觉她已没了声息。他倒坐在地,叹道:“便宜了这个贱人。” 由于古霜被家里定性为偷汉子,打死后不会安葬,扔给了看守处理。看守抬着尸体扔到了一处林子里,反正开战后死的人更多,谁有闲空管这些。 事发当日,方勇正在城墙巡逻,俯瞰城外情况。晚上他回家去取洗过的衣服,才听人说甄家在告他,等他冲到甄家院门口,看守告诉他古霜已经死了,扔到了林子里。 他倒退数步,默不作声,往看守所说的林地奔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家变(三) 林地一片漆黑,当他看到破草席包裹的尸体后,坐到地上,把头埋在双腿间嚎啕大哭。他断断续续哭到了晨时,阳光倾泻而下,他又看到了血迹斑斑的草席,伸手翻开,看到的是几乎一丝不挂,全身是血的古霜,脸更是血肉模糊,肿的不成人样。 方勇抱起尸体,痛叫一声,道:“说好一起过日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办,之前还好好的” 他把古霜埋在林中,找石匠刻碑,碑文里居然写了“方勇妻古霜”。 他提刀走着,越走越快,跑到甄家,看守不敢阻拦,却有人已经在这里等他。 方力紧张地说道:“阿勇,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甄家答应不再追究。这女人死了也好,你不用放心上。” 方勇一脸戾气,冷冷地说道:“我要杀他们全家。” 方力骇然道:“别说了,你这样就坐实了杀人罪,对你不利,叔母怎么想?” 方勇喝道:“让开。” “阿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方力知道再不阻止他,铁定要出事,哀求道:“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不要继续错下去。” “你为了童虎的女人护着甄家,你不惜搬大伯来压我。”方勇咬了咬牙,冷冷笑道:“好,我可以放过他们,但我们就此恩断义绝,六亲不认,你答应不?” 方力失声道:“你说什么?” 方勇冷哼一声,道:“我不说第二遍。” 方力犹豫一阵,猛然道:“如果为了救人,救你的良知,我可以答应。” 方勇颓然一颤,在自己这么悲伤的时候,堂兄竟这么答他,这可是连大伯的恩情都赌上了。他只能认为,堂兄已经被甄宓迷了心窍,真的做到了六亲不认。 方勇怒发如狂,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悲伤,笑了一阵,道:“有种,好一个大哥!老子不再是方家的人!” 他愤恨地走了,方力心里沉闷至极。说到底,自己的堂弟怎么能染指妇道人家,这是不可以发生的事情,他说服自己,刚刚做的一切是对的。 一把娇嫩清脆地声音道:“方公子。” 方力转身看到了甄宓,以往见她时,他都会面带笑容,可今天是笑不出来了。他听说了甄家在告方勇,今早来找甄家商议以息事宁人,才知道犯妇已经死了。 他想起那日阻拦方勇在甄家抓人的情景,知道方勇一激动肯定会来甄家寻仇,便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想好一切说服方勇的方法,怎么都没想到尽是以恩断义绝收场,他很难接受。 他惨淡地说道:“没事了。” 甄宓道:“小宓对不住你。” 方力喟然道:“没有的事情,我虽然倾慕你,可不至于为了你和兄弟断绝。” “倾慕”二字不是随随便便说得出口的,方力曾打算以信件告白,可还是做不到。现在坦然处之,一吐心事。 甄宓一直明白他的心思,这番话在此时听来如闲聊家常一样简单,也没有心理负担。 方力继续道:“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他错了,不说通奸的事情,就说杀人已经是不可饶恕。虽然,并没有真正审讯,也没有直接罪证,可我心里是有数的。”他走了过去,与甄宓擦肩而过,来到内屋,见到了极为颓废的甄牧。 甄牧躺倒在地,身边尽是摔碎的酒坛子,全身都湿透了。 方力道:“甄公对不住,这样的事情还苛求甄家原谅,我我实在无地自容。” 甄牧没有说话,之前方力找他时,当方力说完所有话后,他也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无力回天,官府又不出面判案,通奸罪和杀人罪都无从谈起。他一直想成就事业,可到底没什么才能,无法在家人和别人面前证明自己。到头来,反成了大笑话。 方力叹了口气,到甄宓身前,淡然道:“今后怕是没法上门了。”他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色,道:“不知为何,总觉得过了今天不知明天。大家也是这么想的,都希望能防住那群贼人。阿勇的事情,希望他守城有功,算是补缺阴德。” 甄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他们甄家含冤莫白,可也不是方家的错,错得只是方勇和古霜。之前她还犹疑那竹简是否属实,见方勇上门寻仇便也想明白了。只是不知道谁在暗中窥视,了解了这一切。如果是家里的下人什么的,应该第一时间就忍不住上报了,所以这个人一定是外面的。 雨雾迷蒙,童虎在帐内与周佟练空手搏击。周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每每说“不来了”,可童虎不依不饶。而一边端坐的勤儿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从未见过童虎施展的那些奇怪有效的招式。 忽然有人推幕而入,三人看去,是何曼。 何曼一身官兵的甲胄,未束黄巾。 童虎道:“雨夜偷袭?墙很滑的。” 何曼微微点头,道:“我等手里有点本事,利用钩锁上墙,没事的。” 童虎纳闷地说道:“攻城呃,你居然敢不戴黄巾,是要少数人溜进去?” 何曼点点头道:“不错,这身甲胄只要进的去就是伪装,也可以随时脱去,换布服,也不会有人察觉什么。” 童虎心下踌躇,十分不安,道:“现下敌人颇为警觉,想要杀人开城门很难。” 何曼摇头道:“圣女已决,刺杀李平。” 童虎暗暗吃惊,道:“这种手段,如果没有买通里面的人,搞不好是笔蚀本生意。”他想套话。 何曼道:“有了东武阳的事情,他们对人员排查比较严格,我们的人想接近一些要职也难。可目前杀了李平是最好的办法,有效避免伤亡。你可知道,朝廷严控兵权,狗官多昏庸无能,常年安逸,手下无强将,士气低迷。对待他们的军队,只要杀了领袖,很快土崩瓦解。因此,无论如何傍晚后就动身,你我得将一切赌在上面。” 其时太守为郡最高行政长官,有领兵权,无募兵权,军力和军事情况受朝廷严格管制。州刺史监察所有太守,是作为维护皇权统治的有力手段,但没有任何兵权。 当黄巾之乱发生后,地方官仓促募集民兵配合官兵行动,也算是杂牌军,有时同样人数下甚至战力还不及黄巾军。 同时,官员的任用都不是往战争方向考虑,文官不懂军略;武官备受轻视,有能力的人也不会向官府靠拢。可见备战能力严重缺乏,一旦发现黄巾军杀来,只知道向朝廷求援,希望训练有素的朝廷军队能够解围。 童虎皱眉道:“不等夜深?” 何曼笑道:“这雨势不知何时就停了,现在雨雾这么大,是难得的时机。傍晚左右,又是人最易松懈的时候,有些还在吃饭。” 童虎点头道:“有道理,那周兄是否可以随我?” 何曼瞥了一眼周佟:“不行,他等在你的帐中,我们不回来,他不得离去。” 童虎深吸了口气,与周佟对了一眼,使了个眼色,所传达的信息便是“这是最好的时机”。他们一直在等两人能同时安然脱身的机会。勤儿和其他人一直密布四周,监视他们。童虎尚且有本事离开他们的视线,可周佟难以抽身。这回童虎离开军营,在刺杀李平途中随时有机会脱身。周佟如果是留在帐内,监视他的便是勤儿,只要甩开这个婢女,一切就好办了。 之前周佟几次三番想冒险一试,都被童虎拦下,今次两人算是定下了。 何曼跟童虎说明用钩锁进城的方法,童虎听得直点头,心道:“这种手段怎么能难倒我,属实小菜一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黄巾入城(一) 用过饭后,童虎随何曼等数人离营。一路上,他都在寻思,在见过张角后,圣女对于自己的去留到底是什么态度?这个很少表露心迹的女子,像是随时都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决定,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便放过童虎。 童虎认定随着黄巾军不会有出息,他更想与家人和未婚妻团聚。心下已有计较,只待和周佟一同脱离了黄巾军。 一行人在何曼率领下,来北墙一段,在确认墙上无人的时候,扔钩锁上墙,到得墙头。刚站定,只见约莫十多米处,一名守军士兵正在火盆边烤火。童虎心想:“让我去打昏那人” 可惜何曼一箭就射中了士兵的脖颈。 童虎看着死人落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战争,在自己对立面的一切都是死敌。 他们到了城内后,迅速转入一条小巷,随后在街道间穿梭。由于大战将至,又是雨天,根本没人出门。就这样顺利来到了东墙城楼不远处的酒楼。酒楼已关门,内里有人在活动,但他们不用去管这些,直接攀墙到楼顶后,观望墙头情况。 “寒雾有点大。”何曼道:“这种危机关头,李平一定是吃穿在城楼,除非他是胆小鬼,躲在自己府内。” 他微微出神,忽道:“分两队人,我去他府中,童虎你去城楼,各带三人。” 童虎一阵讶异,给他的三个人不像是武功高强者,这倒不打紧。关键是何曼居然给他自由行动的权力。 他心下大喜,表面却道:“一定办妥。” 何曼微微一笑,道:“做不做是你的事情,你只要保证我这几个兄弟安全,他们会做的。另外,周佟和你不一样,这一点我们看的很明白。他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不认同太平道,嗤之以鼻。要不是为了牵制你,他早死了。” 童虎苦笑道:“何军师这话说的,眼下又不想牵制我吗?” 何曼道:“大贤良师说过了,真正的贤才应该打心底里为我们出力,如果一味控制,没有好结果。你并未否定我们的道义,有些话说得在情在理。你是个明辨是非的人物。做完这次后,圣女会给你一个出路,特别是周佟,应该会放了他。哼,这都是给你面子。你切勿今天跑了,那周佟根本不是张勤的对手,连我都不打不过这女人。” 童虎听得头皮发麻,失声道:“勤儿这么厉害?” 何曼冷笑道:“她原是服侍圣女的婢女,圣女教过她一些功夫,武功十分高强,军中难有人能企及。我要胜她,除非是拉开一段距离,让我有机会射箭。” 他深吸了口气,续道:“好啦,在此一别,营中相见。” 分别后,童虎带三人小心朝城楼过去。 这里的守兵密度极高,童虎却想到了计略。 他做了个手势,让手下人随他走。谁都没料到,他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城墙。 此时,他一身黑铁甲胄派上了用处。 他往脸上抹了抹泥灰,见到守卫或巡逻兵后点点头,严肃的像个兵头子。他穿戴玄铁盔c玄铁甲,步伐稳健。 其时军人先有甲,再考虑盔。方勇那样的屯长也没资格穿玄铁盔。因此,那些穿着皮甲的士兵看到童虎的眼神自然十分敬畏。 他顺利走到城楼下,远处隐见之前和自己交过手的赵浩,忙指使一名兄弟去支开他,说是南墙似乎有动静。赵浩果然上当,急匆匆地就走了。当他与童虎擦身而过时,心里疑虑童虎是谁,毕竟穿成那样,几乎和他差不多级别。 童虎暗暗心惊,一手握拳,随时发出。赵浩眼神一滞,随即便往前拔足狂奔。他将童虎误认为另一人。 童虎松了口气,顺利上了城楼,命两人守住出入口。自己上二楼,见灯火通明,一人正伏案疾书。 童虎的位置正好在他背后,慢慢地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站定,以刀鞘指住他背脊。 童虎低声道:“不要说话。” 对方吓了一跳,手里的毛笔滚落在地,正想扭过头。 童虎忙道:“不要回头。” 对方十分惊惧,道:“何人?” 童虎道:“从背影看,阁下不是李太守。” 对方身子颤抖,又叹了口气,道:“府君要务繁忙,不在此处,你白走一趟。在下不过是郡丞,杀了便是。” 童虎道:“不怕死?” 对方笑道:“听出来了,你是那个叫阵的少年,把赵督贼曹打败的童虎。” 童虎嘿嘿一笑,道:“耳朵不错,尊驾如何称呼?” 对方道:“在下沮授,能为府君一死,以证忠烈。” 童虎收起刀来,走到他身前,低头看他:“倒是个清官的模样,在我看来,但凡贪官大多贪生怕死,这些人心理肮脏不堪。” 沮授平静地道:“有时天注定,府君听我劝诫,晚上回到家中,加以护卫,以免方县令的事情再次发生。可惜啊,你等还是杀到了这边,就是不知有本事打开城门吗?”他心知必死无疑,一切释然,便对自己劝说李平的建议十分欣慰。 童虎听得出他在试探自己,苦笑道:“你真会劝,怎么不让他直接躲土里去。” 沮授正色道:“府君乃郡城之本,当全力维护。你等贼众一日得势,休要骄狂。” 童虎一刀将书案砍成两截,沮授仅仅是脸容一紧,并未动弹。 童虎道:“麻烦把你的手伸出来。” “首级自取。”沮授傲然道。 童虎点了点头道:“还是个倔脾气,我说的是你左手,我要弄点血。” 沮授不是很明白,童虎不管了,一刀划过沮授左肩,在伤口处蹭了点血。沮授往后倒坐,痛得直咬牙,皱眉道:“要杀要剐” 童虎道:“公与兄,今日一别,他日可要记得我童虎。” 沮授愕然以对,茫然失措。 童虎下楼后,匆匆带人离去。 他们顺利返回营中。童虎进圣女帐内,却见何曼已至。 童虎心下大惊,惴惴不安,道:“好快的速度,没有什么阻碍吗?” 何曼脸有得色,微笑道:“百来人的阵势,可我出手就未必要硬拼。我命人在府门捣乱,自己稳坐屋顶,见李平于厅堂里来回踱步,天助我也,一箭贯穿了面颊。” 童虎叹道:“真是好箭法。” 何曼笑道:“才两百多步的距离,此番若是射不中,我就不是‘截天夜叉’了。” “这名字真够豪气。”童虎心想这倒霉的太守,如果是他童虎去太守府,而何曼去城楼,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何曼冷冷一笑道:“你有何收获?” 童虎耸了耸肩道:“一个文官模样的,黑灯瞎火,他竟持刀来拼,让我一刀砍了。” 何曼问道:“什么人?” 童虎摇了摇头道:“人都死了,问不出来,我只好带人赶紧退出。” “你们辛苦了。”圣女道:“进来。” 勤儿将周佟推进来,周佟双手反绑,左边脸红肿。 童虎尴尬地说:“这又是什么情况?” 周佟逃跑不成,原想自己虽然没逃掉,童虎好歹逃掉了,没什么好怕的。可童虎居然还在帐内,他心道:“今次让这群贼人给一起算计了。” 他冷然道:“是我自己的主张,与童公子无关,动手吧。” 童虎看看那个哑女勤儿,心想:“圣女早料到我可能跑路,用来监视的人岂能是生手?我却感觉良好,以为这不过是个婢女。” 这也难怪,勤儿掩饰的太好,看上去就是个弱质女流。 圣女悠然道:“既然寻死,那就自己死吧。” “咬舌自尽未免太难堪,公子,你来。”周佟跪坐在地,面对童虎闭上眼,抬起头,亮出脖颈。 童虎难耐地说道:“这又何必,肯定有什么误会。” 圣女道:“松绑。” 站如雕像的夏侯惇走过去,割开了绑缚周佟的粗绳。 周佟不解地道:“我再说一次,是我要逃的,和公子无关。” 圣女道:“你走吧,既然你不认同我们,没必要跟着。” 周佟站起身,简直难以置信,却不知该说什么。 童虎忙将他推了出去,到帐外,握着他的肩头道:“走,别多想什么。” 周佟忙道:“那你呢?” 童虎道:“既然他们放你,你还用担心我吗?不要逗留,快走!” 童虎用力推了他一把,周佟一边走,一边往后看,心情十分纠结。 童虎看着他走远后,回到帐内,圣女正道:“告诉大家,马上攻城。” 童虎应道:“好嘞。”心里却是一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黄巾入城(二) 清河城内,正因为李平的死而骚动。由于黄巾军安排了人把死讯到处散播,官府已经无法控制。沮授得知后,第一时刻让守军注意城外动静。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黄巾军已然大举攻城。 可惜城内由于李平之死,以及粮食短缺的谣言乱成了一锅粥。谁都认为会输,加之黄巾军攻城的消息也在迅速传播,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城内一片沸腾。 很多豪族c大地主c富商联合强闯西门。由于守兵薄弱,加之一些守兵和这群人有关系,开了门打算放一些出去,谁知道一发不可收拾,根本阻止不住如洪水般的人流。守军心知犯了大罪,敌情又紧,跟着也跑了。 逃亡者只道是黄巾军围城,重兵在东面,从西门出城也是一搏,便是人人把命给堵上,死命的跑。 岂料城外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其实黄巾军在这里不过排布数十人假造声势,此时早走了。 这也和圣女的政策有关,只要是她指挥的军队就必须与民无犯,就算民众在眼皮底下溜走,也不会去强留,更不会和部分卑劣的黄巾军那样截杀淫掠。 方勇在厮杀中步步后退,黄巾军已经利用云梯上墙,主力往城下冲。他忽然看到了童虎,忙冲过去举刀就砍。 童虎刚拍飞了一名士兵,见熟人过来也是无奈,一脚飞出,将方勇踢翻在地。 他冷冷地道:“快滚。” 方勇咳了几声,爬起来,握紧了刀。他的牙齿在打颤,可他孤注一掷再次冲过去。 童虎纳闷了,这家伙完全是在寻死。他一个快步绕到方勇身后,一把抓着方勇的颈项,往上用力使其离地,又贴着地面往前一抛,如同在滚球。方勇便这样滚远了,当他再次爬起来的时候,手里没了刀,童虎也不见了,环顾四周,官兵已经抵挡不住黄巾军。 其实守军根本没有能力挡住黄巾军。这一路黄巾军在圣女统御下气势高昂,加之李平的死,城内的骚乱,不少人已经没了死守的心情。当赵浩等武官率兵往北门奔逃的时候,一切都乱了。 很多官兵丢盔卸甲跪降,何曼命人喊话:“降兵不杀!” 童虎奔上城楼,发觉是空的,这边的官员已经跑了。他心想:“那个沮授虽说有气节,可不是个笨蛋,命是从我手里捡回去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下城后闲逛在街上,街面十分混乱,有些留守的官兵正在阻敌,步步后退,很快就被黄巾军冲破。不少民众还躲在家里,有些慌不择路的在大街小巷乱跑,想要逃出去。 童虎抓了几个人问话,想知道甄家住哪,可人人都说不知道。但他没有气馁,继续抓人问。 他抓住了一位身穿华服的少女,十七c八岁的样子,极是貌美,惊惧间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那少女吓得跪坐在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道:“不要杀我,我做你奴婢这里人多,别在这里做那种事,求你” 童虎苦笑道:“走散了吧,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你知道甄家在哪里吗?” 这少女原来和甄家就住在一块地方,听过甄家的丑事。如今听童虎问起,忙说知道,带他过去。 在她看来,童虎生得俊朗,又年轻,在这灾场被他抓了实属走运。若是让其他五大三粗的汉子逮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将童虎带到一处大宅,这里空荡荡的,地上散落了一些衣物和包裹,还有一箱金器倒在地上,看来逃的很急。 少女带童虎进了甄家的院子,童虎看到的是丧事布置,皱了皱眉,仔细看那些白布条,书写的亡者姓名竟是甄全和甄牧的妻子,他心想:“居然死了两个人?出什么事了吗?” 他一阵疑惑,那少妇便热情地说起了甄家发生的事情。他听了后才知道短短时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想起刚刚方勇的情状,看来是想殉情。 他搜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如果他及时发现自家或甄家的人,或许可以帮他们不少忙,就算逃不出黄巾军的掌握,还是能保他们安然无恙。可如此一来,他只能继续留在圣女这边。 而他们如若已逃走,又被阻截,遇上张伯手下一些不讲规矩的痞兵就麻烦了。 他在一间满是花香的居室里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甄宓之前住过的。院内很静,但隐隐还是听得到外面的骚乱声。 少女在他面前脱了起来,童虎愕然道:“这是做什么?” 少女惊羞焦急,伤心地说道:“你能保我吗?能的话,我做你的人,我本就是家奴出身的妾侍,知道活着不易,但总比死了好。适才我亲眼见到男君他们让砍死了,我已无所依傍。” 童虎叹了口气道:“哎,到底是战争,杀性大起,你们在路上乱跑实在不明智,张伯的人定会说是分不清官兵和平民,或说全民皆兵死抗,打死人也是没法子的事。” 少女双颊通红,身子忸怩,颤声道:“这里没人做吧。” 童虎愕然道:“做什么?” 少女双手捂着脸,简直要羞到昏厥,低声道:“我我这身子给你了” 童虎喟然道:“不了。” 少女失声道:“别杀我!” 童虎一脸茫然。 少女急哭道:“好哥哥,这世道不太平,我命贱啊,你看看我还是挺漂亮的不是吗?我做你的人,你会知道我的好。” 童虎明白过来,战争年代女人会很惨。如果被自己这样的人收归私产或许会好过一点。童虎现在一身甲胄,明显在黄巾军中也是小有能耐的人物,这少妇还挺会看的。 童虎见少女的衣服落了一地,露出了美丽的自然曲线。 他内心躁动,难以抑制。回想上一世风流惯了,身边没少过女人。到这里后,已经好久没碰过了。 少女贴近他,酥软的部分压在冰冷甲片上。 童虎一把抱住她,猛地闻着香气,亲吻红颊,一手探过去反复搓揉。 少女娇吟一声。 童虎皱了皱眉,将她推开道:“不行,不行,你给我身子,是你怕了我,我和贼人有何区别!我成什么了?” 少女惊住。 童虎沉声道:“这是黄天圣女的军队,不会对民众无礼,你大可以放心。” 他逼着少妇穿上衣服,带着她走了出去,并报名号给她,朗声道:“如若有黄巾军的人要为难你,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们,我量那些人也不至于如何为难你。若是我的名字还没用,你就报军师何曼大名,就算那几个不听话的主,也不敢妄动。明白了吗?” 少女惊骇不定地点了点头。 童虎快步走开,肚子里的一团火还在烧。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一板一眼的把黄天圣女那些好话说出来。 甄宓坐在马车里不安地握着洛梅的手,他们算是最早逃出来的一批人。有了东武阳城陷落的逃亡经验后,甄家不会坐以待毙。 甄牧现在是一家之主,经历了父亲和妻妾的死后,他虽忧伤过度,却晓得留在那个无法惩治方勇的城池就是自取其辱。他一共带出家眷十余人,其他人走散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战争时期,死不过是头点地,他没有能力救更多的人,大家自求多福。 当他们远离清河城后,他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马车里的甄宓哀叹道:“生不逢时。” 洛梅道:“好在贼人没追,否则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甄宓道:“该是城里打得厉害。” 洛梅道:“是吧。” 甄宓小声道:“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洛梅怔忡不安,道:“小姐,求你别想了。” 甄宓不再说话。她从没有祈求童虎是个人杰,在见第一面后也是如此。深入了解后,觉得他有才气又与众不同,心里很是欣喜。可到现在,童虎居然成了黄巾贼,实在叫人难以接受。祖父遗命这门婚事算了,全家人都道那是个反贼。 她根本没有力量去反抗这样的现实,只是心中郁结难消,时常想起童虎。多亏了洛梅这忠心耿耿的婢女在身边帮她排解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黄巾入城(三) 童虎见黄巾军正有序向城北压缩,并没有去抢劫财物。他心中一宽,这些人到底没再扩大杀场,也并未露出贼匪面目。他们正极大的克制自我。 他心道:“天下所有黄巾势力若都能听命圣女,规规矩矩,言行合一,统一调度,农民起义就有希望了。” 他一路从屋顶上奔跳,很快看到了北门,这边的斗争最激烈。他微一抬头,惊噫一声,远远望到那城楼瓦顶站着两人。 其中一具婀娜多姿的身躯正是圣女,另一个也是女子,双手握着一把长柄大刀,刀子比她人还长,看那刀身肯定很重,都不知道她怎么拿起来的。 看气势,两人是在对峙。 童虎大感有趣,落到地上,朝墙头疾驰。无论是官兵还是黄巾兵,刚发见他穿过便已远去,没人拦得住他。他一跃而起,踏着人头借力往前翻飞落在墙头,踩着墙跺凸起处奔跃,靠近城楼后跃起三米多高,来到了一楼的屋檐上,已听到上面砰砰乱响,显然是打起来了。 他往上一跳,手抓着瓦片,往上翻飞总算落到屋顶。顿时,一排瓦片朝着他飞了过来,而在他身前的正是圣女。 圣女闪身避开,童虎心里叫苦,双手齐出打碎几片瓦,肩头挨了一下。 忽地,一把长刀横了过来,使刀的女子一个旋身又远去了。他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那女子要将自己拦腰斩断。 两名少女再度站定,此是因为童虎的突然介入,同时借机喘口气。 持刀的女子离童虎最近,她盯着童虎问道:“哪边的人?” 少女和童虎差不多大,菱形俏脸英气逼人,头发中分往后梳,上面头发梳成髻,饰以青玉钗,后面的则自然飘散至大腿。额间红色的橄榄型胎记宛如竖瞳。她虽然缺少甄宓的柔美,可也是一等一的美女。 她见童虎踌躇不决,冷喝道:“快说!” 童虎回过神来,正色道:“在下童虎。” 少女皱眉道:“黄巾贼?” “这个”童虎有点难耐。 圣女浅笑道:“问别人名号,自己却只字不提。” 少女冷然道:“妖女听清楚了,我乃刀狂之女,关凤是也!” 圣女道:“哦,你专程来杀我?” 关凤竖起大刀,一身利落的青衣劲服,突出挺拔的身姿,比圣女稍高一点。她皱眉道:“我追哥哥到东武阳,听闻黄巾军在此作乱,便来看看。” 童虎记起来了,之前在营里听人说起过刀狂家门不幸。 他道:“我家就在东武阳,你哥叫什么?” 关凤道:“关云长。” 童虎懵了,心道:“关凤不是关羽的女儿吗?是历史记录阙误,还是我来到的是个平行宇宙?” 关凤正灼灼地凝视他。 童虎道:“没见过。” 两女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让他很不自在。 他尴尬一笑道:“你们继续,我就看看。” 圣女道:“不用在意,他并非我道中人。” “这话说的。”童虎有点纳闷。心道:“你不是很想我入伙吗?” 现在想来她是故意拉开彼此距离,令童虎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圣女道:“不是真心认同我道的人不用叫我圣女,我便是张宁,随便叫吧。” 童虎愣住了,那句“我便是张宁”说得潇洒自如,显然她不喜欢被人称作圣女,只是形势所逼,才努力扮好圣女这个身份。 关凤道:“妖女才是。” 她朝张宁奔过去,手中长刀旋风般飞舞起来,似乎带着整个人在舞动。 张宁袖里丝带疾飞,直扑关凤面门。关凤手中刀挽起,挑开丝带,身体前冲之势稍减,猛然跃起,往斜下方那张宁的头颅斩过去。 张宁的身躯犹如鬼魅,往后抛移了一段距离,避开刀子。她足未点地,双手已射出十来条丝带,织布般缠卷一体,裹成一根白矛,直刺关凤腹部。 这变化突然,关凤一怔,猛地旋转手中刀,化如圆扇,刮起一阵风。那白矛未及扇面松脱开来,往后一拉,关凤趁机往前近身。 那丝带又全部刺过去,每一道都像是利箭。关凤冷哼一声,不断旋起圆扇,左右交替随身而动,硬是破开了那些丝带,有的竟被切落在地。 童虎忍不住叫好,他还是头一回见圣女那些灵蛇般的白色丝带破碎开来。同时,他情知关凤武功高强,以强横内外功法舞起一把重刀,却如握木刀。 关凤追赶着张宁,张宁以身法躲闪,来来回回攻打一阵,却未占什么便宜。她力稍竭,张宁那些丝带再度射过去,这回速度更快更迅猛。 关凤的刀旋起,欲要再度阻截它们,叮叮当当的响起一阵铁器交击之声。 童虎目瞪口呆,心道:“那只是白色的丝带啊?所凝注的内劲是何等强悍?这女孩子真不得了。” 童虎看得啧啧称奇,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她们面前完全是个武道的初学者,怕是不出三招就完了。 眼下看来关凤招架不住,张宁攻势逼人。两人又拆了二十多招,难舍难分,关凤进击不成,已成守势。 在这个当头,忽有一抹人影跃到了童虎对面的屋檐上,猛地再次弹起,似乎是个黑色的圆球在空中转。童虎凝神注视,那并非是个球,而是有人握着刀在旋转。 轰然一声,刀子已砸碎瓦片,一半扎进了屋脊。 关凤和张宁同时拉开一段距离,瞧着那个处于整个屋顶中央的不速之客。童虎咧开嘴,那是一个比他大了有两岁左右的少女,圆脸酒窝,高挑身材,异常丰满,发髻和关凤差不多,只是往后落背的头发于中端以红丝带扎束。她一身紫色的束身劲装,左脚踩在刀刃末端,右脚踩在刀柄上,双手抱胸。 童虎见她手托豪物,咽了口唾沫,岂料这女子正好看了他一眼,红着脸嗔道:“无礼之徒看什么看!” 童虎心道:“你自己过来的,还不让看了,真不讲道理。”嘴上却道:“你又是何人,没见这里有人决斗吗?” 女子笑道:“这分明是战场。” 童虎猛然警醒,由于刚刚看得全神贯注,差点忘了周围已经是一片你死我活的灾场。 关凤不悦道:“我们确实在决斗,王异你这般介入有何用意?” 王异笑意盈盈地说:“我缠你这么久,你都不肯和我过招,怎么就和别人打上了?” 关凤冷然道:“你意图不轨,只想比大刀和长柄刀哪个厉害。可我技艺还不精湛,如果输了,你便夸耀我关家和长刀无能。反之你输了,我却不是那种善于夸口之人。” 王异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顿时绷紧脸,又瞥了一眼张宁,道:“居然和她打成平手,黄巾贼的妖女不容易哟。” 关凤平静地说道:“我不如她。” 王异愕然道:“小妹子你居然输给她?” 关凤冷然道:“输赢而已,何足怪哉?” 王异讥笑道:“敌我相对,攻防之时,输就死定了,何以不怪?你这人就是一板一眼,没你大哥那么风趣圆滑。” 关凤赶忙道:“哥哥生性阔达不羁,却也是个性情中人。” 王异掩嘴笑道:“把好色放荡说得这么好听。” 关凤脸孔微红,怒容道:“含血喷人,你父亲比刀输给我父亲,你就这么记恨。” 王异听得心中火起,表面冷笑道:“明明不可能死人的,我父亲就是被关卓所杀。” 关凤双眉一轩,喝道:“无礼狂徒,竟敢当我面直呼父亲名讳。当日,空名僧人在场可作证明” 王异啐道:“人都死了,随你们怎么说。” 张宁忍不住道:“如果两位与今天的战事无关,还请避一避。” 王异盯着她道:“等我打败关凤,再领教你的高招。”她显然不会帮关凤对付黄天圣女。 王异一纵而下,握着刀柄猛然掀起比她还高大的刀子。童虎才看清那刀身上有虎纹,刀柄部镶满金银玉翠。从宽厚的刀面判断,刀身的重量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举得动的。 王异单手拔刀,落地时抗在肩上,彪悍中透着一股难以遮掩的妩媚。 随之响起剧烈的断木声,地面一颤,瓦顶往内凹斜,两端翘起。这女子把脊梁给弄断了,她一声不吭地快步跳落下去,不见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黄巾入城(四) 适才,关凤与张宁交手时本就落在下风,彼此这些微差距也足以致命。可是她到底意气用事,还是横起长刀。 童虎见状,忙说道:“喂喂,你这个人,分明已经输了,还打什么,是想遭人打脸吗?” 关凤冷然道:“士可杀不可辱。” 童虎大声道:“你又不是这里守城的将士,说的这么好听作甚?赶紧回家吧,这屋顶不知何时就要倒塌。” 关凤听他这似乎哄骗小孩的话语,更是羞恼起来,道:“我先斩了你!” 童虎大骇,忙道:“喂喂,你认真的吗?!”他一阵不知所措,心道:“你这个彪悍的妹子,我可是为你着想,帮你找台阶避战,你倒好,恩将仇报,属实泼辣。” 他见关凤大步前来,苦笑道:“好人当不得。” 关凤朝他劈头盖脸砍了下来。 他往后一个翻飞,落到了边沿处。关凤的刀砸碎瓦片,深入一米有余。 “咯吱”一声巨响,瓦片碎裂,屋顶崩塌。 童虎由于站在屋檐处,见势不妙,跳离城楼,落到墙道上。他触地时借势如皮球一样滚落,可还是伤及右腿,好在没有骨折。而张宁则稳稳地站在女墙上,昂首挺立,看着那已成废墟的城楼二层。 关凤没有再出现,她应该是借机溜掉了。童虎松了口气,心道:“哼,还不是死要面子,若是明知打不过还想逞强,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童虎静静地注视张宁侧脸,少女的平静中似乎带着一抹忧伤。童虎寻思:“明明黄巾军攻城顺利,她在想什么呢?是了,张角如果活不长,她怎会开心的起来,随后便是如何统领太平道的诸多麻烦。而朝廷也不会让他们有发难和喘息的机会。光看关凤和王异的本事就知道天下能人异士比比皆是,一旦乱世,必定群起。如果适才关c王二人合力,她必死无疑。” 目前,朝廷军及其他反抗黄巾军的精锐军团正与黄巾军主力在拉锯,无暇顾及张宁这一路部众。如果张宁这队人马与那些精锐展开交锋,怕是张伯那群骄横惯的也会吓得胆寒。 清河城守军被击败后,黄巾军顺利入城,到处张贴太平道宣传“与民无犯”的告示。 张宁在郡府的大厅召见童虎,童虎见四下无人,有点纳闷。 张宁平静地说道:“你好歹为我们做了许多事情,我真心问你一句,你能留下吗?” 童虎微一沉吟,摇了摇头道:“我有自己的事情。”他不知道这个回答会有什么结果,但总比藏着掖着好,所谓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 张宁略有不悦地抿了抿嘴,道:“好吧,你去后花园,如果你打败了那个人,你就走吧。” 童虎一惊,道:“这你们下一步什么打算?” 张宁雪白的小脸蛋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对了,之前你的提议不错,我们已经开始着手了。” “哦。”童虎有种说不出的难耐,他早已决心要走,可与张宁接触久了,好像已被这里的人情世故给绊住了,有那么一丁点不舍。 张宁道:“二叔c三叔在下曲阳被围,我要去救他们。” 童虎心里一沉,道:“天公将军呢?” 张宁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家里人,我一定要救的。” 童虎细细琢磨,黄巾军最强盛的时期应该快接近尾声,天公将军c地公将军c人公将军恐怕都是要死的。张宁这样过去,估计自身难保,还救什么人? 童虎鼓足勇气道:“如果我让你安心躲起来,你能听进去吗?” 张宁眨巴着大眼睛,道:“你在关心我吗?” 童虎干咳一声道:“当然要关心的,你父亲可是嘱托过我,要照顾你。” 张宁一阵眉花眼笑,一手掩着半张脸,童虎看的心驰神往,何等亮洁美丽的笑容,是她在童虎面前笑得最畅怀的一次。 她哼得一声,微笑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连我都打不过,你怎么照顾我?” 童虎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自认为比你聪明一点,有时聪明人容易活命。”他挺起胸膛,道:“不是吗?朝廷那群之乎者也的,重文轻武,说是响当当的谋士才能谋定天下。我看,我就是这样的人物了。” “哦哦,那我就把何曼革职,你来当军师。”随之她的视线又黯然了,道:“你是要走的人。” 童虎心绪顿时复杂难耐,道:“只要你有难,我万死不辞。” 张宁愣愣地瞧着他,过了半响才道:“我道中人也最讲义气,你若有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童虎心想:“无论如何,你比我要困难的多,特别是朝廷军如果击破黄巾军主力后,肯定要清缴所有反贼。到那时你们又何去何从?难道要我对你说:‘今后会发生什么,我都知道,你最好听我安排。’哎,我怎么好说这种话,谁也不会信,只道是我在骗你。”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阵,没说半个字,不约而同地脸红了。张宁起身道:“去吧,你能否打得过他,还是个问题。” 童虎拱手道:“有缘再见。” 他来到后院时,只见夏侯惇正手握长刀,站在亭子旁。 童虎走近道:“元让兄这是要做我的挡路人吗?” 夏侯惇一直在看旁边池子里的小鱼,童虎脚步又轻,一开始倒是没察觉,待童虎近身后才猛地舞起大刀,瞪视道:“原来是你?” 童虎道:“正是我要走,张宁让你给我点麻烦?”顿了一顿,喟然道:“你我没有恩怨,不如今日放我离去,我记下你这个恩情。” 他没有把握能赢得了夏侯惇。 夏侯惇讶然道:“分明是我要走,她说让人来阻我,如果我赢了就可以离开,算是了却之前的约定。” 童虎叹息道:“这她是要放我们走。” 夏侯惇“啊”的一声,冷着脸抬头望天,叹了口气,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道:“黄天圣女,真是个奇怪的人。” 童虎瞥见亭子里的方案上居然有酒有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喝一碗散伙酒,谢谢她的好意。” 两人面对面坐下,童虎倒酒,道:“你之前肯定以为她是邪门歪道,现在你觉得她是吗?” 两人碰了一杯,喝了个痛快。 夏侯惇迟疑了一会,才道:“怎么不是了,你和大多数人,特别是官员豪绅,哪个人不把他们当成妖魔鬼怪?原本我觉得他们不过比普通的流匪厉害一点,可这张宁的队伍却井然有序,执法严明,真的做到了与民无犯。试想战乱时期,谁还能控制手下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春秋战国各方诸侯相互攻城,最苦的就是庶民。” 童虎见他一板一眼地说了起来,继续给他倒酒,点头道:“说的好,只可惜他们做的事情到底是推翻汉室,是汉室的反贼。” 夏侯惇放下杯子道:“你特地说了‘汉室’两字,你是想说他们不是民众的反贼。” “是。”童虎斩钉截铁。 夏侯惇冷然一笑,道:“我对他们改观不少,只可惜他们还不入流,终究草莽,难成大事。” 童虎情知他故意含糊其辞,笑了笑道:“元让兄离开后有什么打算?” 夏侯惇一脸郑重,出神凝想,道:“大哥估计是急死了,原本我是随他的队伍去剿贼,半路才出了主意,由我独子一人来刺杀圣女他或许以为我死了吧?哎,当初说好在高邑碰头,眼下都过去许久,怕是人都走了。我先去寻寻看,再打听打听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童虎兴起道:“不知你口中的大哥是何许人士?” 夏侯惇坐直身板,道:“骑都尉曹孟德,奉命与皇甫将军一同讨贼。当初唤我帮忙,我便带了族里的兄弟投他。不瞒你说,我可是副将。” 童虎道:“好汉子,我敬你们。”他连喝三杯,道:“你们可都是当代英杰,今后必是高官厚禄。” 夏侯惇哈哈大笑,道:“能为朝廷效命,解庶民之苦,平黄巾之乱,我便心满意足了。” 两人酒足饭饱后,夏侯惇道:“你也是有情有义的人,那姓周的侍从一直是你的软肋吧?” 童虎点点头道:“一方面是周兄,另一方面我想观察黄巾军的行径。” 夏侯惇沉吟道:“现在想来,她留我在身边,就是让我看看她的作为。” 童虎嘿嘿一笑,道:“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夏侯惇脸孔微红,吃惊地看着他,冷然道:“你真是胆大,换了别人,我肯定让他满地找牙。” 童虎笑道:“说笑,说笑。” 夏侯惇凑近道:“你老实说,是你下的毒对不对?” 童虎苦笑道:“别说了。” 夏侯惇哈哈大笑,往后一坐,道:“我就知道。” 童虎道:“不得已为之,元让兄见笑了。” 夏侯惇道:“你今后何去何从?” 童虎淡然道:“家里人应该在逃难,我想去找他们。” 夏侯惇点头道:“那就在此一别,他日如果你想谋份官差,我引你见我大哥。” 童虎抱拳道:“小弟在此谢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绿林兵(上) 童虎早已排摸了城里的情况,家人和甄家的人都不见了。按照军中探马回报,逃亡的人大多是往西北面跑,应该是打算逃到安平国的南宫城。 午后他离开了清河城。 其时安平国北部大部分地区都有骚乱,南部接近巨鹿郡的一些地带也不安生。而南宫城是距离清河城最近的一座安全的城池。 奔了半个时辰,当他下马歇息的时候,只见一骑奔来,手持一把长枪。童虎站起身,把手里剩下的半块饼塞进嘴里。 “童虎要你小命!”来者居然是张伯副将杜远。 自从开始攻打郡城后,这伙人就没找过他麻烦。现在居然追杀过来,显然是之前怕了圣女。 童虎捡起两枚石块,不慌不忙往后退了几步,就看着他冲到三丈外,连续投掷石块,一枚砸在马脸上,一枚砸在杜远胸口上。 马嘶叫着立了起来,杜远惊叫一声,滚落在地。 他爬了起来,手里握着枪,东张西望。 “我说你干什么呢?”童虎问道。 杜远慌忙转身,怒道:“杀你这个无耻之徒,假借投诚之名藏于我军,不知你干了什么勾当,偷了多少机宜。” 童虎没好气地说:“就你们还有什么破机密,就你和张伯那蠢货还能想什么?” 杜远一身铁甲,童虎现在是一身白袍,杜远觉得自己比他有气势,威武很多,忙刺出长枪。 童虎身子一闪,躲开攻击,右手稳稳地握着枪身,苦笑道:“你真要动杀机吗?” 杜远气道:“休得张狂!” 童虎松开手往后一退,道:“我给张宁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杜远愕然道:“你居然敢” 童虎笑道:“直呼圣女名讳?不好意思,正是她允许的。” 杜远自然不信,握枪决意要杀了童虎,朝着童虎横扫一枪,收回后连续刺出。 他见童虎只是躲闪,喝道:“胆小鬼,受死吧!” 童虎皱眉道:“好!” 他面对锋利的枪尖毫不退让,竟迎面冲过去,硬凭步法躲闪,一个跨步向前,一掌打在杜远喉头。 杜远手中枪落地,双手握着咽喉,说不出话来,口中流血,倒坐在地。 童虎冷冷地说:“几番让你,真当我好欺负?” 杜远此时从童虎脸上看到的是充满冷酷杀意的眼神,不怒自威,他从没有想过童虎居然会有这种表情。就如同他错估了童虎的武功,那是因为童虎不喜张扬,在黄巾军中做的也都是与人为善的事情,基本不和人发生争执。就算有争斗,大多他都能圆滑的处理。 上次童虎去叫阵打败了赵浩,他认为赵浩无能鼠辈,却没想过童虎到底几斤几两。 童虎问道:“呼吸开始困难了?” 杜远脸色红的像是猪肺,逐渐发紫。他的喉结那部分已经被击碎,且有血管在童虎的掌劲下破裂。 童虎对人体学有科学理解,清楚哪些部分以什么办法击打可以致人死地。加上他内功修为渐进,杀人手段更为凌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童虎脚挑长枪,握在手里,往前一投,穿透了杜远胸口。 杜远往后倒下,伤处滑着枪杆落地。 童虎叹了口气,心道:“真是晦气,离开清河城后多好的心情,都让他给搅和了。” 还好童虎自我调节能力强,双手在衣侧一擦,洒脱一笑。由于上一世的习惯,在艰苦情况下,他都必须想尽办法收集资源,作为食物c武器c工具,所以他搜了一遍尸体,他找到了一块普通玉佩,也不稀罕。 他又去马背挂的袋子里翻找,有很多牛肉干,倒是不错。还有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块令牌和一块白布。金质令牌是“圣女令”,白布上面写着:卜将军,情势紧急,我军将过境阜城县驰援下曲阳,务必继续死守县城,控制县内官道c大路,保证不受官兵拦截。另承蒙照顾父亲,如有不测,请将天师金符交于杜副将。见圣女令如见本尊。 童虎一脸的痴呆状,“啊呀”一声大叫,手一抖,喃喃道:“搞出事情了。” 原来这杜远并非是来追杀自己,而是领命去执行任务,正好遇到他,也或是顺路追来杀他。反正不管怎么样,如果杜远死了,那这个任务就完不成,任务完不成对张宁和她的军队影响极大。 他叹了口气,坐在一块大石上,吃着杜远的牛肉干,思考了起来。下曲阳县c阜城县c南宫县是正好在一条直线上的。所以张宁要去下曲阳救人,必须强冲或绕境南宫县,随后再走阜城县,这是最快的办法。如果阜城县的黄巾军头领卜将军突然转移了阵地,离开了县境,张宁的计划就难以实施。 童虎心道:“这狗屎事情怎么让我给摊上了?眼下只有往阜城去,途径南宫城的时候顺带打听一下故人消息,如果能遇到最好,否则他也只有继续赶路。” 一路上,他见到了很多逃难的人,都是来自各地的,也有清河城里逃出来的。他遇人便问是否见过童家和甄家的人,却了无音讯。 他在一些村庄逗留歇息,也借住过庄园主的坞堡。从他们口中收集线索,基本理清了思路。安平王刘续曾被黄巾军俘虏,关押在广宗县。后来,朝廷花费赎金将其保回,并恢复其封国。但又由于所谓“大逆不道”的罪名被下旨诛杀,外界不知详情。灵帝又撤安平国,改为安平郡。 朝廷军队通过对巨鹿郡黄巾贼的扫荡,击败了张角军的主力部队,控制了大片区域,正开始肃清安平郡以北的祸患,南宫县全境已然安全。童虎坚信去南宫城会有收获。 他还听说张角主力在巨鹿郡南和县一带受挫后,二弟张梁c三弟张宝扛起重担,意图打败朝廷军队,岂料几番作战都由于战术错误和中了计谋而节节败退,最后被诱入下曲阳县,腹背受敌,退守县城,遭围城之困。 如此说来,上回见到张角时,早已是这位天公将军兵败颓丧之时。 难怪张角一脸的阴霾,他身体不适,加上主力重创,心情肯定很糟。才迫使他有了托孤的念头。如果是没有吃过败仗的张角,在面对童虎那番话时应该有不同的反应,或许相对认同,可言语之间会很强硬。 方勇逃离清河城后,来到一个村子,要了点吃的。村里人热情好客,不过留下的大多是老弱,青壮年都带着孩子跑了,也是最近的事情。 他原本想就此启程,却见头裹黄巾的人到了村子,到处搜掠食物。 那带头的还推倒了一名老人,骂骂咧咧地说道:“老东西,吃的呢?怎地没一件好货。” 方勇依着一颗大树,看着这几名自称黄巾军的人为非作歹。他忍不住喝了一声:“喂,你们几个。” 六人朝着他走去,喝道:“嚷嚷什么,找死啊!” 他们气势汹汹,手里都握有兵器,不过都是一身布衣,其中两人手里所谓的兵器就是锄头。 他们见方勇腰刀不错,便道:“刀子解下来。” 方勇道:“你们是黄巾贼。” “贼你妈啊!”一人恼道。 这些半路出家,又吊儿郎当的黄巾贼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绿林兵(下) 方勇忽然站定,往前一步,手里的刀子也是在这一刻顺势拔出,横扫过去,砍中一人胸口,一人的面颊,顿时血流如注。其他四人中有一人吓得脸色发白,另三人分别举起刀子和锄头打过来。 方勇实际在砍中两人的一扫后,就挺刀刺去,刺中了最胆小的那个,反手刀往斜砍,划破了举锄头的贼人右臂。 他和这群投机倒把c趁人之危的贼人不同,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黄巾军攻占东武阳城和清河城是他人生中的耻辱。此刻不管三七十二一,定要和这些贼人拼了,便是不怕死的对怕死的,士气上他已经胜了一筹,又占尽先机。 在他的一阵挥砍中,对方步步后退,根本不知该怎么进攻。 这个时刻,对手只有两人,一个拿刀的头目,一个拿着锄头看似就是农民的家伙。其实他早已看出这几个人该是之前务农,和其他人一样响应太平道号令造反,他们要么是败军残党,要么就是无主的普通流匪。 握刀的那个头目大叫一声,勇敢靠近,朝着他挥下刀。这个瞬间,方勇没有退缩,举刀砍了他的面门,贼人躺倒在地。方勇肩头受伤,伤口不深。只余下最后一名手持锄头的贼兵,正步步后退。 方勇大口呼吸着,冲过去,那人扔了锄头就跑,可惜方勇已经近身,往他后背砍了一刀。 贼人倒地不起,伤口流血不止。 方勇看到那个手臂被砍,坐倒在地的黄巾贼,正用怨恨又无奈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人起身想跑,方勇喝道:“我饶你一命,日后得老实做人,滚!” 那人忙点头道:“谢壮士” 他看着贼人跑远后,又靠着树坐下,瞥了一眼几具尸体。不,其中一人还没死,只是失血过多,他也不打算补刀。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对自己力敌几名贼人的壮举感到光荣,会在亲朋好友面前夸耀。 现在的他没了这个心情。自从古霜死后,他觉得身体和死物已经没有区别。心中耿耿于怀的是方力的绝情,和没有手刃甄牧的遗憾。 他想起古霜,哀叹道:“情深绵延,难慰之;文人兵戎,无常命。” “不错。”有人道。 方勇心下震骇,脸色苍白,慌忙起身,拔刀往左一看,没有人。他下意识抬起头,一阵头皮发麻,树上居然一直坐着人,他到现在才发见。 对方跳落在地,方脸大耳,身形健硕,器宇轩昂,看样子二十出头。穿一身五色锦衣劲装,以绿色为底,衣服花纹图案极多,有花c鸟c鱼c虎c豹,令人看得眼花缭乱,腰带上一块深绿色的翡翠足有巴掌大,腰系一个锦袋,散发阵阵香气。顿感此人随意洒脱不同凡响,配以其貌,辉映出惊艳壮丽之感,可他到底是个男子,炯炯有神地双目中蕴藏深不可测的城府。只见身后还附有两把交叉的宝剑,定是武人。 方勇惊道:“什么人?” 男子抱拳道:“在下姓刘名备,字玄德,路过此处。见小兄弟勇猛无畏,拼死除贼,心生敬佩。” 方勇还刀入鞘,瞥了一眼脚边的尸体,狠狠地道:“我的生活让黄巾贼给毁了,不杀贼人有违天理。” 刘备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方勇欲言又止,他已决议不再姓方,笑道:“我的名字和境遇就在刚刚的烂诗里。” 刘备大感有趣,念道:“情深绵延难慰之,伤情了。后面那句说明你是文人,又当过兵。至于姓名还是没搞懂。” 方勇心下好笑,顿生被方家抛却的悲伤,心念电转,道:“在下魏延,字文长。” 刘备讶然道:“看不出你已过二十。” 男子二十行冠礼,贵族c官员戴冠,平民戴巾帻,取表字。 方勇朗声道:“在下十八岁,但我是个不被世俗认可的人,作的事情有违常理,所以我讨厌遵守繁文缛节。冠礼取字也是人定的,我现在就定自己的人生,有何不可?” 刘备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此时,已改名为魏延的男子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有人笑得这么放肆,这么爽然,充满了感染力,竟令他有了一种走出封闭心情的明快,心情好了不少,对刘备的戒心放下了。 刘备点头道:“有趣,我最喜欢鹤立鸡群之人。” 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个馒头,咬了一口,道:“你知道这个吗?” 魏延含恨道:“知道。” 刘备目露赞许之意,点了点头,道:“短短一年时间就卖遍了冀州,传到了其他州后到处都有仿品,就连皇城的人也赞不绝口。” 魏延冷笑道:“是我老家的东西,可惜做这个的人已成了黄巾贼。” 刘备肃然起敬,道:“实不相瞒,我正在找这个人。听二弟说黄天圣女美貌至极,童虎才智出奇,我就想来探探。在清河城远远见过圣女,令人垂涎三尺,童虎倒是没见到。只好贿赂了一个兵卫,说是童虎已经往北走了。” 魏延忙问道:“你要杀他?” 刘备轻笑道:“从我者吃香喝辣,从贼者入土为安。” 魏延精神起来,道:“如果要杀这贼子,我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讶异地盯着他道:“看来你不喜欢他。” 魏延怒容满面道:“何止不喜欢,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身为东武阳人,引贼入城,还是人吗?” 刘备淡笑道:“文长消消气,待见到此人后,我们再有论断。我目前带了一批兄弟在剿贼,号绿林兵。你如果真心想一起干,就认真的想一想战争的后果。” 魏延拍起胸膛道:“什么后果,我既然当兵除贼,就没想过后果。你这绿林兵可是仿效王莽之乱的绿林军?” 绿林军是英雄豪杰“聚众山林c反抗朝廷”的鼻祖,从那时起便有了“绿林”一说,大多豪杰侠客自诩绿林人士。魏延提出这问题便是在询问这一路人马的背景。如果他们是侠盗,与官兵为敌,那和黄巾军有何区别? 刘备昂然道:“我辈尽皆豪侠,能屈能伸,以民为重。” 魏延略有疑虑。 刘备笑道:“在下中山靖王之后,汉室血脉,文长能否放心?” 魏延一颤,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又能从容大度回应,如此才思敏捷c豪气侠胆,顿时心生向往,慨然道:“愿与君生死相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废王遗子(一) 离南宫城还有半日的路程,但天色已晚,童虎来到一处村子,打算找户人家要点吃的,借宿一晚。 只见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仅有一座大宅还灯火通明。童虎便走了过去,欲要敲门,门自然开了,随之出来六人,手持各色武器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喝道:“什么人?” 童虎尴尬地笑了笑道:“过路人,想借宿一晚,如果不行也不要紧,能否给点吃的,我身上有些价值不菲的小物件。” 对方打量他一阵,有人走了过来,穿得像是文士。 “怎么了?”这人有五十多岁了。 当先一人道:“主人,这个人刚刚在门口鬼鬼祟祟,我在屋顶看得一清二楚” 童虎忙打断道:“我是来投宿的,只不过是个过路人,我身上有东西可以换吃的。” 主人家叹了口气,道:“方宇不可怠慢客人。” 那叫方宇的青年疾呼道:“要是刘辟那贼人派来的细作怎么办?” 主人家叹了口气道:“我们人都让他们劫了,他们何以派个探子来门口转悠?我们只有几十条命,不是吗?” 方宇收起武器,有点不满地盯着童虎。 童虎忙道:“小子童虎,刚从清河城逃难过来。” 方宇惊呼道:“城破了?” 童虎点点头,心想这时代信息真是闭塞,掌握情报的人绝对胜人一筹。 其他人也为之动容,心下都是惊怖已极。 童虎叹了口气道:“李太守先让杀了,那些当官的只知道逃命,真是不争气。好好的守势给毁得一塌糊涂,哎,若是让我咳咳,抱歉,打扰诸位了。” 主人家也叹了口气,把童虎迎进了前堂,命人端来饭食酒水。他们交谈了一阵,童虎得知主人家是此地的一个庄园主,叫曾涛,有点土地钱财,可前两天女儿让人给劫了。 童虎吃的正饱,听闻此事,一拍食案,义愤填膺道:“这真是没王法了。” 他又心里一沉,这真是空话,心道:“本来就没王法了,黄巾军都在造反。” 曾涛正要说话,后面一个端热汗巾来的妇人在哭泣,妇人来到童虎面前道:“这位少年请用。” 童虎会意,取了一块汗巾擦了擦脸,道:“夫人叫我小虎吧。” 曾涛满脸怒容,挥了挥袍袖,道:“哭什么,下去。” 等妻子走远后,曾涛道:“刘辟乃刘续之子,其父由于私通黄巾贼而被诛杀。而他却带了一群家将逃了出来,盘踞在东面的一座坞堡,四处抢掠,竟还抢到了我的田地上。那日小女也是不好,非要去东面一个村边的集市办事,路上给劫了。” 童虎问道:“就没办法治他了?” 曾涛闭了闭眼,苦恼的叹了口气,道:“黄巾贼作乱,官兵已经火烧眉毛,哪有空管这些小事。听你说那清河城都破了,真怕贼人会途径此处。” 童虎不好和他说圣女的军队军纪严明,也不能为此做什么保证。只好道:“安排人加紧打探,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们往南宫城去。” 曾涛点头道:“正是这么打算的,南宫城曾多次有官兵驻守,是个要地,贼人应该不能轻易攻取。”他哀叹了起来,道:“只可惜啊,我十七岁的女儿哎,就让这群畜生给糟蹋了!” 他拍案道:“我已经决定,明天找那贼人去,拼个你死我活。” 童虎愕然道:“这不白白送命吗?” 此时,那护院方宇走过来道:“主人,已经安排妥当。” 曾涛点了点头,对童虎道:“实不相瞒,今晚我会安排家里人连夜逃往南宫城,余下四十名家丁,明晚偷进贼巢,救出小女。若是救不得,也好。”他神情郑重,分明是要去寻死,已经不惜一命。 童虎抱拳道:“要不是在下有要务在身,定当祝君一臂之力。” 方宇冷笑道:“别假惺惺的说这些好话,我们大不了是去送死,你只是一个过路的。天下焉有为了一口饭食,而替人送命之理?” 曾涛双眉一斜,道:“休得无礼,给这位小兄弟准备点吃的,路上要带一点。咱们家里的东西有些也带他不去,给人村里人便是。”他又看着童虎,道:“你不要住在我们家,很不安全,还是带上食物走吧。” 童虎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拿人的手短,且听得这么怄火的事情却不能拔刀相助。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受着方宇的冷眼,拿着一个小包裹离开了曾家,到得村子的一口井处,想打水灌进水囊,见水井的另一边靠着一人。 他心想:“这种时候,要么喝醉,要么睡着。” 不,这个人受伤了。 童虎闻到了血腥味,蹲下仔细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这人竟是自己的护院之一,叫小易。童虎忙握着他的肩头摇晃了几下道:“喂,醒醒,小易,醒醒。” 小易慢慢睁开眼,脸色苍白如死人,他在黑暗中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加上身体虚脱,什么话都没说就昏了过去。童虎暗觉出事了,他之前就判断甄家和自家的人早已分开,可到底不知道他们的行踪。现在见护院半死不活,显然是遭遇险境。 童虎背他到曾家,曾涛善意接纳,命人当晚接乡医来帮忙治疗。童虎与小易睡在一个屋里,曾涛还安排了一个女婢在旁待命。 晨时刚过不久,小易醒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小雪!” 童虎骇然以对,低头看他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易见是童虎喜出望外,又怀疑自己是否已死。他恍惚地张了张嘴,泪流满面,摇了摇头道:“我我死了?我一定是的。” 童虎大声道:“什么死不死的?我便是童虎,你可记得我?” 小易“啊”的一声,迟疑地凝视着童虎,忽地哭了起来,道:“公子!公子,我是小易啊!” 童虎苦笑道:“我知道,你受伤不轻,到底发生何事?他们人呢?” 小易哭道:“我们本在清河城,一日小月说有危险,让我们全藏起来。后来城门开了就跑路上小月说先行一步,去南宫城看看是否安全,就这样分开了。随知我们在路上让人给劫了,死了六个,余下七人和小雪让他们给抢走了。我我是受伤后昏迷过去的” 他悲伤过度,加之负伤未愈,几近昏厥,可还是把落难那日的情况说了清清楚楚。 童虎如遭雷震,眉头紧锁。曾涛听闻人醒了就过来看看,听小易说了一番后,他断然道:“肯定是刘辟那杀千刀的,那条路沿边有个村子昨天刚被他们袭扰过,时间和这位小弟说的完全吻合。” 站在身后的方宇皱着眉头道:“这群狗贼。” 他正要对童虎说是否一起干的时候,整个人吓住了。昨日,他所见的童虎感觉不过是个符合实际年龄的少年,虽有豪迈言语可毕竟是个少年。 现在的童虎,眼底深邃似山渊,脸容充满了冰冷的寒意,仅仅是抬眼与方宇对上一眼,方宇便似乎要被那股突然袭来的杀气所侵蚀,愣是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这是童虎在愤怒后完全转入冷静与冷酷的沉思中,只想着对任务目标或敌人进行毁灭性打击时才有的神情。往往这个敌人一定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罪在不赦。 童虎明白自己的威势吓到对方,以免方宇误会他是个凶狠之辈,忙收敛神色道:“小雪是我的婢女。” 方宇愤然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做?” 童虎点了点头道:“不知你们有什么计划?” 方宇动容道:“趁夜摸进去,把人救出来,只有夜里才有可能。” 童虎咧嘴道:“就这样?” 方宇与曾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曾涛道:“小兄弟你毕竟年轻,如果有顾虑就算了。” 方宇叹气道:“我想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曾涛正色道:“敌人十倍于我,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 童虎道:“是策略的问题。” 主仆二人都看向他。 童虎继续道:“人少就必须用计,以少胜多。现在敌明我暗,关键就在出其不意。” “怎么个出其不意?”方宇感觉他有点夸夸其谈,要知道这次的事情必须豁出性命。 童虎道:“今晚行事,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抓住刘辟。” 曾涛愕然道:“这么急?” 方宇也道:“刘辟身边不乏高手,他到底是安平王的儿子,安平王在世时有不少食客。” 童虎很焦急,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忍耐和等待了。首先小雪和几个年轻人的境遇随着时间拖延会越发严重,而他手上还有一份密函要送给卜将军。他曾想过,如果自己不去送信,就让这件事情黄了。可张宁绝对会强行一路杀过去,直到耗尽一切,那样的结果更严重。 童虎沉声道:“把对手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方宇道:“他们真的有五百多人,或许还不止,那座坞堡很坚固,城墙据说和邺城一样高,我们翻进去已经很麻烦了。因此想着是不是先让几个兄弟先进去把门给偷开了” 童虎打断道:“这些人是不是在这一带横行无阻?” 方宇点头道:“何止横行无阻,简直无法无天。” 童虎深吸了口气,沉吟道:“如果信得过在下,马上整顿好一切,杀过去。” 曾涛还是犹豫不决地说:“要不明晚” 童虎正色道:“不能再等,时间拖的越长,你女儿的情况越糟糕,不是吗?” 曾涛更为心痛,叹息道:“好,就今晚。” 方宇骇然道:“这么仓促?” 童虎猛地一掌打在身边的一个方几上,方几未碎,可中间多了一个掌洞。 曾涛和方宇看得都惊住了,方知童虎有不熟的武功底子,对他刚刚的话也变得更为信服。 童虎几乎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策划和交待了所有计划,整肃了随行的壮士,向他们喊话提振士气。曾家的这群家丁根本不认识他,可在曾涛的嘱咐下,对童虎言听计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废王遗子(二) 一行人匆匆上路,方宇领队在前,包括他在内的十数人都穿了皮甲,所有人均是统一的大刀,显然曾家为这件事情准备已久。只是童虎的到来把预定的落实时间给提前了。 直至现在,坐在家中的曾涛都不知道童虎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他只知道本来就是要豁出性命去做,成败都是半数,童虎出现后成了有力的推手,而结果如何,他只好坐着等。 童虎来到坞堡外的林地,远望过去,这座坞堡比较大。 其时坞堡就是地主阶级自保的高墙内院,形同小型城池,典型建筑是每个坞堡都有一望楼,比较高。而眼前刘辟这坞堡的望楼足有三丈高,城墙接近两丈。 对于这种坞堡,城墙环绕一周肯定没有城池那么长,没有那么大的工程量,所以会尽量建得越高越好,这也和主人的实力相关。 而这座坞堡显然是安平王的基业,自然建立的非常宏伟。童虎攀上一颗大树,远远望去,那高墙内的建筑密密麻麻,零星灯火,还有移动着的火光,应该是巡逻的守卫。 不止如此,城墙上也有火盆点点,从火光所及的阴影移动判断,靠近他们这一片的城墙上至少也有十多人在巡视。 他心叹道:“曾家的计划肯定会失败,首先以他们的手段去偷摸进城开门,肯定会被发现。随后便是敌兵出城追袭,敌众我寡,输赢可知。” 此时也是敌众我寡,可在童虎看来结果就不同了。他具备了最先进的战术理论体系和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在前世作战时,考虑的东西更复杂精细,所使用的工具更为全面。 而这只是冷兵器时代,单一的武器和工具c防御工事让人更容易判断敌方的实力和布置,对作战中可能发生的情况有更细致的预判。在这样的情况下,童虎做出的谋划会更准确,能把差错率控制在最小。 童虎下树后,方宇走近道:“怎么样?”他一直在按童虎所说的带人挖坑,可林地里挖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把敌人引到这里?怎么看都没这个可能,可是童虎既然让这么做了就一定有道理。如果他什么都去问,显得的自己没什么才能。 童虎摇了摇头道:“防御很周密,人确实不少。” 方宇皱眉道:“干他就是了。”他心里没底,可自然死也要做的事情,就不想多忧虑。 童虎道:“我一会潜进去,如果看到有哪处地方失火,你们就朝着城墙西面过去,那个位置。”他指着远方,“选二十名臂力最强劲的兄弟,朝着东北角射火箭,距离要在二十丈外。” 方宇之前就听他的吩咐,准备了裹着油布的箭矢。现在听他这么说,还是一知半解。他道:“射箭后肯定会被发觉,这些箭矢射过去有什么意义?” 童虎道:“佯攻,扰乱敌人。” 方宇嘴角一抽,道:“这和送死有何区别,贸然” “不要急于说话,我自有一番道理。”童虎冷静地说道:“我若还没说完,你最好别插嘴。刚刚在高处我俯瞰过去,可以判断靠墙不远处有个马场,并且在一侧堆放了很多木材。” 方宇心下诧异,困惑地道:“这都看得清楚?” 童虎道:“我眼力比较好,从建筑的轮廓可以判断这些。” 方宇道:“判错了怎么办?” 童虎苦笑道:“你既然都不怕死了,还考虑这些干什么,临行前你家主人是交待过的,多听我的建议。” 方宇傲然道:“但还没让你全权负责,可不能让我的兄弟白白送死。死也要轰轰烈烈,拉他们垫背,对,要死一起死。” 童虎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年轻人,别意气用事”突然想起眼下自己才十六岁,而方宇已经二十多岁了,尴尬一笑,道:“咳,言语有失,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坐在一条船上,一切还是要商量妥当。” 方宇皱了皱眉,道:“别翻船了。” 童虎道:“你若信我,就得这么干。” 方宇心想:“这人年纪轻轻,武功高强,而且敢于先行潜入,自然不是鼠胆匪类。是了,他师从高人,自觉艺高人胆大,可可是不免教人难以尽信,才十多岁,哎,我要是不从他,也没其他法子。”言念至此,道:“如果迟迟没见失火呢?” 童虎道:“一个时辰后如果没有反应,你们按照自己的计划办。” 方宇心下一宽,对自己的计划还颇有信心,当即道:“好。” 童虎道:“记住了,二十人射箭,其余人从北面翻墙,那个时候他们根本没空在背离正门的最北面巡视。” 方宇忽道:“那射箭的人怎么办?” 童虎道:“每人射十五支,射晚便往这边的林地跑。” 方宇咧开嘴,看了看还在挖坑的兄弟,总算明白过来。难怪童虎让他把曾家所有的刀枪剑戟全部取过来,他道:“那些武器是不是要倒插上去?” 童虎笑道:“正是。” 童虎以矫健熟练的身手潜到城下,这个位置在城东。他听着墙面,细听脚步声,等得差不多后,上钩锁,翻到墙头,果然四处无人,又以钩锁往内墙滑下。周围屋舍极多,路道大多较窄,顶多让一辆马车通行。 这种紧凑排布的建筑群是以最小的空间做最大的安置,大多坞堡都是如此。只有大贵族级别的人物才能建立起更广阔的城墙,排布更合理宽松的建筑和街道,那样的坞堡实于小城无异。 然而,眼前的这座坞堡已经相当壮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童虎从清河逃过来的一路上,所见大大小小坞堡十多座,这座是最大的,能容纳的人口也是最多的。 童虎以刚刚俯瞰后得到的线索,一路往中心处最大的几座屋子潜过去,路上避开了几波巡逻兵。可见堡主虽然骄蛮跋扈,还是很当心自己的安危。 中央建筑群周围也有围墙,但矮了很多。童虎见里面灯火不少,偶有人说话,便知这边最热闹,也是最核心的所在。 他翻过围墙,爬上一棵树后猛地一跃到一座屋顶上。忽听得屋内人声尽灭。他略有不安地把耳朵贴到了瓦片上,过了半响,有人道:“你太敏感了,怎么会有人偷听到我们头上。” 童虎心下大骇:“莫非我的手脚还不够轻灵,让他们听着了?” 一人道:“文博,不是我敏感,这件事情多说了会招来横祸。” 被称之文博的男子道:“老哥你自己说,主人自从大王被革爵逼杀后,是不是变得太荒唐?” 另一人道:“情有可原,大王本无过错,仅仅是问朝廷要兵,居然被降罪处死,未免太过分。” 文博道:“此事还有蹊跷,朝廷既然肯从黄巾贼处赎回大王,可见还是顾及他的。之后的事情,我察觉到大王好像与张角确实有所勾连,恐怕是之前被俘后产生了某种密切关系” 另一人惊叫道:“文博!” 文博道:“仲宁兄,你可有异议,不妨说来听听。” 仲宁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文博哈哈大笑,道:“恐怕这件事情仲宁兄比我更清楚,因我为人刚直,常被嫌弃。” 仲宁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我就行苟且之事?” 文博忙道:“仲宁兄你动怒了。” 仲宁不悦道:“哼!你这是以下犯上,岂敢拿大王说事?” 文博叹了口气,道:“你我两人什么交情,还说这些激动的话?现在已经没了王爵,主人不再是世子,我们这些老仆忠心耿耿,其他人不都跑光了。再说朝廷的事情,逼杀大王已是极限,并未株连他人,说明大王所犯的事情还不是很大。今天,我和你酒后闲聊,也没有太多过错吧?” 仲宁喝了口酒,喃喃道:“你我一文一武,大王左膀右臂,哎到得今日,主人居然整天干些龌龊的勾当,早晚是要毁了。” 文博猛地拍案道:“可不是吗?根本是自暴自弃,我已让那群小子当心点,不要再伤及庶民,都是孽债啊。” 仲宁喟然道:“让他抢几个民女就算了。” 文博嘿嘿一笑,过了半响才道:“正是此意,否则我怕是也要留不下去了。这样的行径实在羞辱我等,看在大王面上,过两天再去找他,如果不肯放还民女,摒弃恶习,我就” 仲宁惊道:“你!” 文博掷地有声地道:“我就走了,好歹到处闯荡闯荡,在这里要憋屈死人了。” 仲宁道:“哎,你你既是已有此念,本就留不长了,我敬你一杯。日后无论在哪,还是兄弟。” 童虎总算听明白了,这两人都是堡主刘辟的手下。他们所说的大王就是被赐死的安平王,也就是刘辟的父亲刘续。看来这群老部下也对这位小主人的行为很不满,可到底他们只是部下,找他们谈放人的事情很不妥当,也不会立即见效,到时恐怕把自己陷进去。 他心道:“只有依计行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废王遗子(三) 童虎在高处俯瞰周围,想在这黑夜中的坞堡选择最理想的纵火点。他看到了那座高耸的望楼,这座望楼是敌人的眼睛。一般情况下,望楼上的卫兵想要看到黑夜下远处的事物会非常困难,但要看到离开城墙较近,正在移动的物体,也是可能的。 童虎选择望楼下手,为方宇等人接下去的行动提供有利帮助。 他一路来到望楼外,看到楼下就有两名守卫,其中一人靠在墙边犯困,另一人则一直在打哆嗦,估计是穿少了。 童虎挺起胸膛,一本正经地朝着两人慢慢地走去。那个打哆嗦的士兵看到了他后,仅仅是瞥了一眼便不管了,认为是哪个路径此处的自己人。毕竟周围如此安静,且从未有人来攻打此处坞堡。 当童虎靠近后,他也没有警觉起来,觉得应该是要上楼办什么事情。童虎走的太稳太缓了,麻痹了守卫的思想,当他与守卫几乎面对面的时候,守卫才诧异地问道:“你是” 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闪电般抹过他的喉管,另一人还靠着墙,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反正童虎的行动所发出的声响很小。童虎踢了他一脚,守卫抬起头的时候才看到地上躺着一人,打了个哈欠,正想:“哪个醉鬼?”忽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童虎已然及近,他顿时醒悟,微张着嘴。童虎手一划,他也叫不出声,喉管早已割裂。 守卫捂着脖颈倒下,童虎麻利的将两人拖进望楼内。他换上其中一人的牛皮甲后,快步上楼,到得顶部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这里负责监视的守卫居然坐在墙角偷懒,两只眼眯成一线,嘴里酒气甚重。 童虎的脚步声太轻,他没有听到,当他看到一抹影子后才抬起头。童虎重重地一脚踩在他的面门上,这人当场昏厥过去。 童虎取出一个油瓶,把油倒在了地板上,把屋里的油灯推翻在地,火焰迅速腾起。他随即下楼,每下一层就把墙壁上的火把或者灯架上的油灯扔到地上去。 这座望楼是砖木混合结构,木材占了大半。 童虎离开望楼,来到远处一座大屋的屋顶上。他看着火焰熊熊燃起,从楼顶蔓延下去。天气干燥,烈火势不可挡。 铜锣声响起,安静的坞堡迅速沸腾,人们全部冲了出来,看着难得一见,又无能为力的壮观火景。灭望楼的火是不可能的,便有人组织大家往望楼周围的建筑浇水,以免殃及。 童虎静静地等待着。 方宇在见到望楼火势后心中大为激动,便对兄弟们煽情地说道:“看,成了,他们乱了,哥几个动起来!” 一群人顿时亢奋不已,他们来到童虎之前说的那个位置,朝着城里射箭。由于望楼的火势,导致坞堡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在望楼,而忘了城外。 一批一批的火箭射了进去,马嘶声响起。方宇听得心中振奋:“童虎并未瞎说,这里果然有个马场。” 童虎看到了那些火箭划过虚空,也听到了马叫的声音,看着那些马厩烧起来。而马场旁边堆放的大量木材被火箭点燃后,火势尤为迅猛。 童虎从方宇和曾涛处得知刘辟横行无忌,肯定疏于坞堡的布局。通过之前的俯瞰,他确定这家伙犯了一个大忌。居然把马厩和木材都安置在离开城墙不远处,这是一个很好的起火点,都不用入城,就能生事。 比起望楼的火焰,马场那边的火焰声势更大,童虎远远就听到了劈啪作响的木材燃烧声。有些马横冲直撞,有些被烧得滚倒在地。 坞堡的人忙得焦头烂额,转而去马场灭火。 他们深信自己的战力可以很好的守住坞堡,可这是建立在坞堡坚不可摧的信念之上,并未想到战争皆有可能。 在童虎的眼里,刘辟对于战争的认识格局太小。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不远处大宅的位置,那里也冲出了很多守卫,显然为了救火,不惜一切人力。童虎再次溜进那边的围墙,窜进大宅。他挑选了最大最高的屋子,攀上二楼露台后,听到里面有人正在喊骂:“真是窝囊废。” 声音很沙哑,随即是密集的脚步声,有三人正匆匆下楼。童虎等得屋里一切平静,确定无人后,推窗而入。 这房间布置讲究,几案雕纹细致,灯架大而复杂,显然住着尊贵的人。他看着书架上的一卷卷竹简,发觉这些竹简居然都生灰了,仿佛很久没人看过。 他原本想这里肯定是刘辟居住的地方,先把这人抓了再说,可却扑了个空,正想下楼,听得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摩擦声。他靠近书架,又听到摩擦的声音,太细微,不过肯定是金属与地板摩擦所发出的声响,也有金属互击声,十分微弱。 童虎何等机敏,将书架慢慢挪往一旁,看到了墙壁上四方的细缝,往内一推居然滑了进去,随后倒下,显出一个墙洞。他倒吸了一口气,低头把身子探了进去,里面十分昏暗,根本看不清。 “嗯唔”似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巴。 童虎心道:“哎,定是哪个倒霉的女子,这刘辟何以藏在这种地方?反正他干得都是恶事,坞堡内人所共知。是了,一定是施以虐刑,怕人发见,暗地里数落他。啊!千万别是小雪!否则我砍了那厮!” 他从腰间布袋拿出火石和火镰,敲击起火花后,看到的是一张男子苍白的脸,嘴里塞着布团,双手附后被绑,双脚被上了枷锁,年龄大概在二十左右。 火光虽是一闪即逝,可他还是看了个真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那人眼神起初很恐惧,随后可能发觉童虎是偷偷进来的,便死命挣扎,摇晃着身子,朝着童虎的方向靠近。童虎哪能不懂,一把将他拽了出来,解开绳子,取出得意之作,一根金属细芯,用此为男子打开了脚上的锁链。 对方迫不及待的拔掉了嘴里的布团,大口大口呼吸着,盯着童虎道:“壮士你是?” 童虎道:“嘿嘿,不管我是谁,反正我要杀了刘辟,这厮为非作歹,你也受他迫害。”他很清楚,这个人肯定让刘辟给虐待了,心里吃惊:“那家伙居然还有这种癖好?” 男子骇然道:“我就是刘辟,字月展,我就是刘辟!我是啊!我行事问心无愧,多有救助他人,那人害我。” 童虎愕然以对,小声道:“兄弟你没开玩笑吧,你好歹是这里的主人” 对方哭丧着脸道:“我让父王的养子给害了,这家伙假冒我,把我关了起来。” 童虎松了口气,笑道:“这家伙成不了大事,居然还留着你。” 刘辟心里一寒,道:“他无法伪造我的字迹,怕露出马脚,才留我一命。他常夜里逼我给他写字,好麻痹家臣。” 童虎握着他的肩头道:“记住,今日是我童虎救你。救不出你,甘愿一死。” 不管怎么样,童虎都会对付假刘辟。不如卖个人情,也是划算。而且有了这个真刘辟在手里,事情好办多了。 刘辟慨然道:“公子大恩大德” 童虎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会武功吗?” 刘辟点头道:“会一点,否则他也不会把我关得这么密实。” 童虎在屋里找了一把刀给他,道:“随我杀下去,怕吗?” 刘辟愤然道:“死也不怕,何惧这贼人!” 两人提刀下楼,忽见数人站在大门外,正望远处遮蔽天空的烟灰和犹如火柱的望楼。 “刘贵!你这狗贼,你害得我好苦!”刘辟忽然喊了起来,童虎吓了一跳。 刘辟朝着人群冲了过去,那群人同时转身,见刘辟后都惊的目瞪口呆。随即,人群中那个受人簇拥c戴着面罩的男子跑了。 童虎看得明白,展开腿脚,以最快速度翻过墙头,稳稳落到面具男身前,刀子前指,笑道:“说,想怎么死?” 面具男从袖里拔出匕首,刺了过去,童虎摇头苦笑,身形不动,右腕运劲一旋。 面具男惨叫一声,持刀的手臂给砍断了。 此时匆匆赶来一群人,将他死死围住。其中一人骂道:“你好大的胆子!” 童虎听声音很熟悉,是刚刚大屋里交谈的两人之一,叫文博。此人胡须浓密,身形彪悍,武士打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废王遗子(四) 刘辟怒火冲天,气愤愤地道:“你这个狗贼,你让我过得什么日子!”他举刀朝着面具男砍下去,砍在了脖颈上,切进去一半。他用力的角度有问题,砍不断,害得面具男哀嚎不断,全身痉挛,眼看就要往一侧摔倒。 文博一把夺过刀子,愤怒地砍下去,人头落地,鲜血泉涌。 他捡起人头,取掉青铜面罩,狠狠地道:“那天主人出游回来就不对劲,说是烧伤,连喉咙都给呛坏。哎,我们几个蠢到家了!” 众人朝着真正的刘辟跪拜道:“主人,我们糊涂啊,让这奸贼有了可趁之机,更愧对大王在天之灵。” 刘辟一想起连日来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从未想过能有逃出生天的一日,他料定自己很快将被杀死。 此时,他和这群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见面,简直恍如隔世为人。他哭泣道:“不要这样,我受不起,如果不是我轻信刘贵,让他有可趁之机,也不至于搞成这样。”刘辟扶他们起来,安慰几句,随即朝童虎一拜。 他毕恭毕敬地道:“这位恩公对我有再造之恩” “糟了!”童虎疾呼道:“我的人杀进来了,我得过去。” 众人惊骇不定,追上童虎。童虎也有意放慢脚步,让这些人一起跟到事发地,只见方宇等人正在翻墙。由于墙头太高,身手矫健的已经下墙在戒备。 童虎喃喃道:“幸亏还未交战。” 原来坞堡的人认定墙高难攀,失火后让岗哨的守卫也全部去救火,只有正门留人把守。 方宇手下几个不灵活的还在爬绳,有的钩锁没一次能卡在墙头的,还叮叮当当的抛着。 童虎松了口气,对刘辟等人解释了个中缘由。 刘辟当场无地自容地说道:“我的过错。” 方宇见童虎居然和敌人站一起,整个人吓傻了,怕是中了圈套。童虎向他一番解释,在文博等人引领下,一路到了议事的大厅。他们也不管火救得怎么样,分席而坐,刘辟坐上久违的正座,心酸不已,差点又哭了出来。 方宇一再强调曾家是没办法才来攻打,那位一脸严肃的文博拱手道:“在下朱灵,字文博。兄弟所言之事简直羞煞我等,无奈贼人处事缜密,对家主又十分了解,模仿的有九分相似。” 童虎见他们寒暄完,便道:“除了曾家的女儿,我家里的婢女和几个护院让你们抓了。” 朱灵扬声道:“来人,速去牢房把人全部给放了。” 一人脸色苍白,起身道:“诸位,那奸贼已让我把人运出去了。” “什么!”童虎跳了起来。他听出此人的声音,正是之前和朱灵在屋里对话的那人。 朱灵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叹了口气道:“我当是主人的意思,也就从了。那些人一个都没动过,给足吃喝。共四十六人,都是年少男女,全部往南宫城押解。” 朱灵脸色铁青,道:“仲宁兄,你果真是藏了不少事情。” 对方叹息道:“梁某忠心耿耿,却常做错事,文博将我斩了吧。”他姓梁名安,字仲宁,年已四十有三,侍奉安平王十余年,是得力谋士。 朱灵心下大是不悦,撇过脸去,道:“忠臣直言能谏,岂可是非不分?” 刘辟脸色相当难看,尴尬地道:“谈这些还有什么用,速速着人清查府内信件文书,看那贼人是否留有蛛丝马迹。梁安你大错已成,应将功补过,把人给我全部弄回来。” 梁安苦着脸道:“怕是明日就到了南宫城,追是追不上了。可恨这贼人紧紧是让我把人交给一个叫定原的人,说是城门外就有人接应,搞得神神秘秘。” 众人在假刘辟居所搜查后,没有什么结果。童虎也参与进去,一番搜寻后,其他人都走了,就他不甘心。 他在一个火盆里看到很多烧毁的竹简,在里面翻了一阵,捡起烧了只有一小段的残破竹简,却是里面最完整的一段,看样子是简顶一端,只有一个“卜”字是清晰的,第二个字只有一半,但从轮廓和字迹看,应该是“将”。 他看得头皮发麻,这刘贵莫非和黄巾军的卜将军有联系? 童虎找到刘辟,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刘辟忧心忡忡,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忙唤梁安过来。 他道出此事,问梁安:“你该比我清楚,你说说看,刘贵这厮在做什么?” 梁安额角不住抽搐了几下,脸色虚白,擦了擦汗道:“回主人,刘贵这奸人假冒你后,便长与不少人有信件来往,我不知道他和谁在联络,不过隐隐感觉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回他说要抓人,我就纳闷,后来把人全部送到南宫城,我想应该是做人牙子的勾当。” 刘辟怒容满面,指着他道:“抓平民去卖,王法何在?” “梁某真是千错万错啊!”梁安大叹一声,道:“大王受诛的罪名被朝廷掩盖,是为了皇室的颜面。其实真正的罪名是私通黄巾贼,意图谋反。” 刘辟愕然道:“父王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梁安颤声道:“有人向陛下呈报了一些大王与张角私通的信件,朝廷彻查此事,我也在盘问之列。当时我便看过那信件,说真的,字迹明显和大王不一样,但有一块布上居然盖了安平王印章,是真货。” 众人面面相觑。 梁安继续道:“现在想来,刘贵常年为大王办事,但在大王死后却不辞而别,我们还以为他是怕被株连。现下一想,该是刘贵偷拿印章陷害大王,随后又假扮主人攫取权力,让我们为他做一些肮脏的事情。” 朱灵道:“哪有人蠢到给不耻的信件盖上印章,朝廷尽是昏庸之辈。” 童虎见他敢说敢当,十分敬佩,可却没心思和他们聊下去。他拱手道:“诸位,还请动用你们的手段弥补过错,我要马上动身前往南宫城。” 方宇道:“我一起去,不把小姐救出来,我怎么有脸回去?” 刘辟拱手道:“定当全力以赴!” 他命朱灵带十数人跟随童虎。方宇命一人回去禀报曾涛,其余全部赶往南宫城。 朱灵和方宇熟悉地形,数十骑穿过山河丘陵,经过寒风刺骨。进入南宫县后,所见人群越来越多,一些村落的规模很大,有很多临时搭建的房屋或帐篷。显是从动乱郡县逃难过来的人很多。 童虎忧心忡忡,小雪不过十五的少女,还有几个少年岁数也不大了多少。落到人贩子手里可不会好过,有的定然很惨。要不是他有极好的心理素质,此刻估计是急得没了章法。 甄牧逃到南宫县后,有劫后余生的欣慰。更让他高兴的是,县令居然是他同乡。 甄牧来到县府登门拜访,县令得知后亲自接见。大厅里,曹庆入座,见甄牧笑意盈盈,他缓缓一笑,道:“尊驾难得一见,近日还好?”客套十足。 甄牧难掩内心的激动,作揖道:“曹县令年轻有为,真给我们东武阳长脸啦。” 曹庆叹了口气道:“本官每每想到清河城之战,胸口气愤顿生,李太守也实在太不当心,着了那贼人的道道。” 甄牧一想到清河城内发生的事,特别是家中变故,眼眶一红,道:“没想到仅仅数月的时间,清河郡都让贼人给占了。” 曹庆道:“倒也不用过于忧虑,黄巾贼人不多,哪能占领全郡?只是占领了少数城池,要想夺回来,也是指日可待。”他顿了顿,道:“只可惜如此一来,灾难频生,哪还能有安生日子?那些黎民之苦,我一闭眼就会想到,也是痛心疾首。” 甄牧动容道:“那贼人总是要死的!我和家人从东武阳逃到清河,又一路逃奔至此。听闻是你在坐镇南宫县,深感宽慰,也放心不少。” 曹庆爽然一笑,道:“既然来了我的地头,自然保你周全。”他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喜上眉梢,道:“不知你那侄女还好?” 甄牧叹息道:“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 曹庆心下震骇,脸色铁青,怔了一怔,颤声道:“她她怎地” 甄牧喟然道:“家里确实灾难不断,我父亲,我那哎,不说了,只有我和侄女二人安然无恙,总算老天有眼啊。” 曹庆心下登和,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道:“这人说话的套路真是急死人。”他问道:“可在城中?” 甄牧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急切,点头道:“正是,已经找了一处居所,还请县令放心。” 曹庆道:“我与宓妹常有来往,清河郡动荡后,我也常挂念甄家。” 甄牧笑道:“侄女也一直提起你呢,当我说你是南宫县父母官后,她也是喜出望外。” 曹庆联想到了甄宓说这话时的表情,心中喜悦,脸面上却平静地说道:“仅仅是一县之官,不要给我戴高帽了。” 甄牧摇了摇手道:“哪里哪里,都是真心话。改日我带她来见见你” 曹庆急道:“这话说的,你是我的长辈,自然是我登门造访。” 两人相顾大笑,似乎达成了某种不便言明的默契。 甄牧经过家破人亡,到得今日还能有喘息的机会,自然很珍惜生命。曹庆贵为一县之长,只要讨好逢迎,甄家不至于真的破败,日子会好过不少。而甄牧也是吃定曹庆依然对甄宓恋恋不舍,因此心里计划把甄宓作为谋生的重要手段。即便牺牲甄宓的幸福也在所不惜。 两人闲聊一阵,甄牧切准时机哭丧着脸。 曹庆急忙道:“甄公何以如此?” 甄牧牙齿打颤,激动地说:“你可知道东武阳是为何陷落?” 曹庆道:“当然是贼人攻克城池。” 甄牧冷冷地说道:“错了,是童家的小子和县尉周佟出卖了方县令,把整城的人给卖了。” 曹庆瞠目结舌,吃惊地道:“此话当真?” 甄牧大叹一声,道:“还能有假?当日清河城被围,黄巾军出来叫阵的就是童虎!” 曹庆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那日我就找宓妹,跟她说过此人不简单,可是她硬是不信。”他顿了顿,续道:“哎!这人或许早已是黄巾贼的人,只是大家都蒙在鼓里。” 甄牧道:“谁说不是呢?我一路上遇到了苏家的几个男丁,当初跟着苏越投了黄巾贼。听他们说苏越因为得罪童虎让斩了,他们便找机会溜走” 曹庆怒容满面,道:“哼,这种人,既然从了贼人,已是犯了王法。若是落到我的手里,杖毙了他们。” 甄牧一惊,缓缓地道:“他们也是被逼的,各个胆小如鼠没杀过人。况且他们可以作证,证明童虎为黄巾贼做事。据他们所说,童虎已经离开了清河城,好像是一路北上。不如曹县令布告四方,通缉这个贼人,好断了宓儿的那点念想。” 曹庆恍然大悟,原来甄宓在得知童虎成了黄巾贼后还不死心。甄牧这是怂恿他抓了童虎,让甄宓彻底清净。 他点头道:“你大可放心,我怎能让这种逆贼逍遥法外!当初选择在南宫当县令,还不是想在最危险的地方有所作为,否则我就该躲进坚固的邺城。” 这话半真半假,当初给他推荐的就是南宫县县令,且已经知道有黄巾军可能到清河作乱。他确实可以不答应,但官途也就完蛋了。 他心里明白,要不是有贼乱,要不是南宫县可能被巨鹿或其他地方的黄巾贼袭扰,以他的资历和关系根本不可能得到这官位。 前思后想,他硬着头皮上任,辛亏南宫县还没被黄巾贼攻打。而朝廷军队和地方军队也十分重视巨鹿的贼患,在清剿下,保证了邻边各县的安全。 两人正聊得起劲,一人奔进来疾呼道:“方县令,出事了,有人有人在城门外挂了几具尸体!” 曹庆听得一惊,大为骇异,心道:“这不是公然打我的脸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险中寻觅(一) 童虎等人在经过县城外的集市时,所见的是挤满大街小巷的难民。有些人正在接济他们,可显然难以顾全所有人。官府也摆了摊子,分发一些饼,很多人哄抢。不得已,几个士兵拔刀维持秩序。 靠近城门的时候,童虎远远看到七根柱子,并不高,都捆了一个人。那些人光溜溜的,身上布满了血痕和淤青,显然遭到了拷打。 由于柱子就在大路一边,当他们经过时,看清了那些朝下无力歪斜的脑袋,确认这些都是尸体。 童虎拉住缰绳,冷冷地看着那些尸体。周围随行的人十分诧异,朱灵道:“这些估计是黄巾贼人。” 童虎一字一字道:“他们是我的护院,被你们抓去的那几个。” 朱灵震骇不已,因为童虎说话太慢了,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 方宇也听到了,骇然道:“怎么会呢?” 由于随朱灵来的十数人都是他的亲信,并没有参与之前抢掠平民的事情,因此根本无法辨认。可现在童虎的眼神异常锐利,握绳的手青筋暴涨。 “让开,让开!”一队官兵跑了过来,他们不得已退到一边去。 官兵道:“哪些不长眼的,居然做这种事情,不要命啦!” 他们正把尸体解下来,一边还嚷道:“别看了,让开,妈的,一定要逮住,定是反贼搞的鬼。叫你们让开,别看了!” 朱灵对童虎道:“要不去交涉一下?” 童虎冷然道:“不。”他像是没事人似的继续赶路,其他人只好跟上。 他们住进了刘辟在城里的一处宅子。 童虎召朱c方二人于厅内议事。朱灵年长他十岁有余,未等童虎切入正题,便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不去要回来呢?好歹是出过力的下人。” 言下之意童虎不把下人当回事,居然连尸体都不管了。方宇也对童虎这样的行为很不认同,不好明说。 童虎扫了他们一眼,冷然道:“什么下人,他们是我的兄弟。现在我都不知道敌人是谁,但对方已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如果我们贸然认尸,就曝光在他们的视线下,这就是他们要的结果。” 朱灵和方宇闻之动容。 朱灵抱拳道:“兄弟你真是让我佩服,能屈能伸,大义心存。不论你是否救了我家少主人,就你这对从者的义气,我朱某人愿效死命。” 方宇也道:“怎么做,你说便是了,我们绝不二话。” 童虎对朱灵道:“速让一人回堡,密告刘兄身边还有细作。” 朱灵猛然醒悟,那些尸体为什么亮在外面?就是童虎所说的“下马威”,针对的就是童虎和他们这群人。而幕后黑手知道童虎坏了他们的大事。 既然能知晓和密布这些事情,必然是坞堡里的人。 他忙叫来从人吩咐了这件事情,对童虎道:“想来也是,刘贵既然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帮凶?” 童虎问道:“你坞堡中人都知道这处宅子吗?” 朱灵摇头道:“不可能,就是为了让我们可以秘密行事,才选择了这处外人都不知道的宅邸。别说是外人了,恐怕只有主人和我清楚。” 童虎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每时每刻都有危险,让大家打起精神。” 朱灵点头道:“仲宁兄提供的情报很有限,只知道那个接头人叫定原。我会让手下出去打听一下。” 童虎道:“让大家行事谨慎一点,不要流露任何不轨迹象,引起别人的注意。” 朱灵道:“放心,我的人都雷厉风行。” 童虎对方宇道:“你专门从官府那里打听消息,用你自己的身份,代曾家报官。就说是发现有匪患,问官府是否有什么办法,故意透露贼匪的老大叫‘定原’。” 方宇点头道:“明白了。” 童虎道:“记住,不要让对方知道你住在城里,就说报了官要赶紧回去的。从官府出来,不要直接回这里。”他看着朱灵,道:“包括你的人,千万不要办完事就直接回这里,全部分散开,到处溜达,到夜深时陆续撤回来。” 朱灵叹息道:“童公子年纪轻轻,心思缜密至极,颇有谋士风范。我与仲宁兄共事多年,也不见他有这般才能。” “我的心情很糟糕。”童虎道:“有言在先,今日开始我负责一切,任何行动不可超乎我的安排。” 朱灵更是心生佩服,试想当一个人的几个手下被杀害,而他却从容不迫的安排了所有的计划,且不动声色,淡淡地跟你说一句“我的心情很糟糕”。 这是何等气概,拥有超乎其年龄心智的镇定自若,连方宇都已经沉醉其字里行间,深深地被震撼。 童虎等他们走后,靠在案上陷入了沉思。上一世,身边的人死的也不少,特别是参加了国际佣兵组织后,死神常伴左右,战友死了差不多一个排的人。 来到这世上后,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身边的人一次死这么多,而且是曾经一起嘻嘻哈哈说笑过的伙伴。他看着他们习武,看着他们大口大口吃着饭菜,说着童家待下人特好。这些年轻人曾活生生的存在,童虎训斥过他们,他们每个人都敬重他。 他知道,要不是他选择他们当护院,他们也不会死。可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好比前世他挑选小伙加入自己的精锐部队,虽然有的人后来死了,可到底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他出神了一阵,思绪万千,感慨难尽,叹了口气。他心想:“不管怎么说,他们太年轻,这个幕后对手心狠手辣,此仇不共戴天。” 他稳了稳心神,闭上眼开始打坐。 吃过晚饭后,大家陆续回来。 童虎见朱灵眉飞色舞的走来,知道一定有好消息。 朱灵道:“兄弟们办事还是牢靠的,这定原是表字,不是人名。叫郭平,在安平郡的生意风生水起,手里有多座矿产。但也做肮脏的事情,拐卖良民。” 童虎大奇道:“胆子也太肥了,别人都能打听到的消息,说明平民敢怒不敢言。也好,找那县官告他不对。” 朱灵道:“怎么了?” 童虎道:“既然他能混得这么好,肯定有官府的人脉,指不定是官商勾结。现下去报官,还不把自己套进去?” 朱灵倒吸了口冷气,点了点头。 “两位。”方宇回来了,坐下后先是喝了杯茶,问道:“你们那边怎么样?” 他问的是朱灵。 朱灵便把消息说了出来。方宇笑道:“在下觉得,这县令和他没关系。” 童虎问道:“怎么说?” 方宇道:“南宫县的县令刚上任不久,年纪轻轻,听说有清廉之风。和你一样,也是东武阳出身。” 童虎大感意外,道:“哦,姓名呢?” 方宇道:“姓曹名庆,字尚愉。” “曹庆!”童虎难得一笑,问道:“他年满二十了?” 从汉武帝之后,但凡官员举荐,必须超过四十岁。黄巾之乱后,朝廷颁布新的举孝廉办法,只要肯在战乱地区当官,二十岁以上就可以了。 方宇奇道:“你认识?” “还真认识。”童虎总不好跟他们说,这是个情敌,干咳一声,道:“是个文人,以前看上去就有模有样,没想到混得不错。” 朱灵道:“同乡好办事,我看你可以去找他。” 童虎点点头道:“他来此地不久,还未生根,正是要找机会立足的时候。那些赚脏钱的肯定想和他扯上关系,就是不知道他目前是否已经沦陷。” 朱灵道:“探探看再说。” 童虎也是这么想的,便道:“时不待我,就是现在。” 他起身便走,两人看得目瞪口呆,皆叹道:“真是行事如风。”可童虎早已急不可耐。他等了一天的消息,总算有所眉目,说是好事,其实不然。在时间的流逝中,小雪的境遇他真的已经不敢多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险中寻觅(二) 童虎来到县府,直接找人通报。过了一阵,有人引他入内,到得一间书房。 曹庆客气地迎了出来,激动地握着童虎的臂膀,道:“童公子别来无恙。” 童虎笑道:“差不多流离失所,不用提了。我见曹兄红光满面,显然日子不错,羡煞小弟。” 曹庆让他坐下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道:“蜜水解渴。” 他坐下,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一本正经地道:“我早知清河有难,便主动请缨在南宫坐镇,未想事情发展那么快,连郡城都丢了,实在可叹。” 童虎作揖道:“那却是无可奈何,不过很多人逃了出来,总算不是最糟。曹兄身为南宫父母官,小弟现下有急事要报。” 曹庆道:“你我交情何必客套。” 童虎心想:“我和你交情好像并不深厚,还是情敌,你这就有点做作了。” 可今天有求于人,他摆足求人的姿态,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道:“家中人在路上遇到劫匪,让抓了,那贼人就在南宫,听说叫郭平。” 曹庆皱了皱眉,道:“今天来报官的是你?” 童虎摇头道:“不,是我一个兄弟。” 曹庆深吸了口气,道:“他是当地大商人,在安平郡无人不知郭定原。” 童虎正色道:“听说他拐卖良民,而且不是小买卖,害了很多人,是族株之罪。” 曹庆愣了愣,沉吟半响,道:“此话当真?” 童虎道:“曹兄,我已心急如焚,怎么会开玩笑?” 曹庆站起身来,大声道:“此事重大,我要向县丞问问先,他已经在这里当了好多年的县官,自然深明就里。” 童虎苦笑道:“就怕有理不清的关系。” 曹庆皱眉道:“什么话?我县府之人均遵纪守法,你等着就是。” 童虎道:“你可以做到两袖清风,那是你高贤伟德,其他人就难说了。为官久了,很多人便随波逐流,越混越黑。” 曹庆微一点头道:“嗯,咱们先不要太武断。你坐一会,我去找人探一下实情,总该有点交代。” 童虎道:“好,那就有劳曹兄了。”心想:“既然你硬要找人对峙一番,那就去吧。反正实情我已经告诉你,你如何处理就看你的心性。” 等了没多久,童虎的耳朵随声而动。他听到了金属碰击的声音,还有细碎的脚步声。屋外的人肯定放慢了步伐,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响。可童虎的耳力不是他们能瞒过的。 他当即闭了闭眼,理清了思路,喟然道:“真是该死。”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十来名兵卒已将此地围住。童虎笑了笑,估摸着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已被曹庆算计。因为城防兵稀缺,都是驻守于四门,以挡黄巾贼突袭。而这府里居然还来了官兵,也忒巧了。 他看到曹庆站在两名士兵之间,冷然道:“曹兄站那么远干什么?” 曹庆指着他,狠狠地道:“童虎,本官已经查明,你乃黄巾反贼,还不伏地求饶!” 童虎笑了起来,长笑不止。 曹庆看得一怔,激动地说道:“在我县府之内,还能容你张狂吗?到时刀光剑影,你连全尸都没有。” 童虎看了看这些士兵,心道:“这群人大概把我当做一个手无寸铁的傻瓜,一个个都在想:‘这少年怎地还不求饶?他也是黄巾贼吗?’” 他冷冷地道:“我不是反贼,我当初进黄巾军是为了救人,苍天可见。” 曹庆大笑道:“童虎,你骗谁呢?你当我是宓妹,那么好骗?” 童虎蓦然间眼色放冷,道:“我要救的是县尉周佟,以及那些被俘虏的兄弟。” 曹庆冷笑道:“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和周佟一起投了黄巾军,害得县城沦陷。你已经是死罪之身,如果冥顽不灵,必然牵累三族。” 童虎耸了耸肩道:“我家里没什么人,有的已经被郭平杀了。这样,先撇开我的事情不谈,你说说郭平的勾当。拐卖良人与群盗c盗杀伤人c盗发坟冢同罪,都是大罪,你竟可以视而不见,怕是已在贼船了吧?” 曹庆惊怒交集,道:“含血喷人!我岂能与郭平之事还未查明,怎么可以随意下罪?” 童虎冷然道:“我的事情你查明了吗?” 曹庆道:“苏家族人可以作证,甄家的人也可以。” 童虎一阵喜忧参半,这么说来甄家的人已经逃到了南宫城。他故意说道:“苏家的人是真的反贼,而甄家的人怎么可能来南宫城,我早听说他们去巨鹿了。” 曹庆一脸得意,笑道:“今日我还见过甄义犇,是他亲口尽数你的罪名。” 童虎只能判断甄牧活着,可甄宓的消息呢?不好再套话了,曹庆也是精明的人。 他拱手道:“曹县令,我可对天发誓,我不是反贼。你信得过也好,信不过也罢,今天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你还能飞不成?”曹庆大声道:“此乃黄巾反贼,给我拿下!” 士兵一起向童虎发难,最先近身的两人打算用手把童虎摁住。 童虎猛地跃起,双腿左右开劈,扫在两人胸前和面门,踢得他们摔倒在地。这一下兔起鹘落当真快似奔雷,众人一阵眼花,还当他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法。 曹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嚷道:“死活都行!” 士兵哪还不懂,一人直接抄刀往童虎脑袋劈击过去。童虎一个闪身,轻松移到对方身侧,蹲下身子,顺势一个扫荡腿,将他及一边刚走近的一人同时扫倒。 童虎以攻为守,往前一步,抓着一人握刀的手腕,以他的刀挡住另一人的刀子,一脚飞出又踢开一人。 众人怒容满面,却又一时拿他不下,一个个发狠地大叫起来。 童虎松开手,一拳击中那人脸孔,以泰拳的飞膝短距离爆发,命中那人腹部,踢得他飞到了曹庆身前,口吐白沫。曹庆不断往后退,退到了走廊下。 “你你们干什么呢!?”他喊道,眼下一片士兵倒地不起,有的扭动痛叫,只有两人还站着。 两名士兵从左右朝童虎开攻,一人刀子横扫,一人当头劈砍。 童虎往前踏出一步,速度忽然加快,从他们之间溜了过去,两步一跨来到曹庆面前,两人的脸孔之间只有一指的距离。 曹庆惊骇中倒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童虎露出俾睨天下之情,不怒自威,双目冷冷地盯着他。 曹庆的身子一直在抖,一向灵活的脑子已经整理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童虎道:“曹兄,我童某人绝不是反贼,郭平抓我家人,望你警醒过来,是非分明。”说罢,往后一退,右手肘撞到一名刚靠近的士兵胸口,那人飞跌倒地。而另一人已不敢走近半步。 童虎双腿用力一跃,直接翻到了近处屋檐之上。 曹庆吓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一心把童虎当成黄巾贼,以为调集几个老练的兵卒就能把他制住。他一来为甄宓和自己除去一个麻烦的闲人,二来抓到了黄巾贼,可说功劳一件。他只要把童虎在黄巾军中的身份往大了编,上面那些当官的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可惜千算万算,童虎的能力再一次超乎了他的预判。 因此,当童虎打败了士兵,来到他身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岂料童虎放过了他,现在想来,童虎卖的是什么关子,还是他真的无辜? 童虎回到住处,见朱灵等人都在喝酒,径直走到朱灵身前,正色道:“文博兄,如果此时我们在军营,你一碗酒可能麻痹了自己,敌人就是这个时候杀过来的。” 说罢将朱灵身前的酒坛子高高举起,猛地砸碎在地,酒水溅洒在其他人身上。 朱灵的手下都怒了,全部起身,气势汹汹。 朱灵冷然道:“都给我坐下。” 众人不敢动弹,只好坐下。 方宇走近童虎,凑近耳边道:“你在做什么,这也太过了。” 童虎严肃地说道:“我们很麻烦,这个曹庆居然认定我是黄巾贼,我们没法依靠他的力量,只希望他能查一下郭平的事情,而不是蛇鼠一窝。” 他回了自己屋子,盘坐练功,朱灵等人已经没了之前那般有说有笑,也不再喝酒。朱灵和方宇都对部下下了命令,喝酒者当叛徒论处。 一伙人在童虎回来后,气氛变得冷漠,似乎都不能随便大声呼喊。童虎给他们制造了他们所不适应的压迫感。 目前为止,朱灵和方宇表面还算支持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险中寻觅(三) 晚上,童虎睡不着,坐了起来。他心想:“这个夜晚,小雪正在发生什么呢?她那么年少。”正是这种负面的联想让他难以入眠。 他举起手掌想要打自己一个耳光,却又觉得于事无补。 兀自思量间,屋外有影子晃动。 他警觉起来,慢慢靠近窗口,只听得零碎的脚步声。 他心里一惊:“这些人会一些武功,否则没法把脚步声压得这么低。那些个蠢货,喝什么酒,人来了都不晓得,都醉了吧?” 房门忽然开了,有人把脑袋探进来,慢慢地走了两步,又走了三步,忽地一步跨到床边,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刀砍在了床板,一把抓起棉被,发见什么都没有。 他正要退出,才察觉身后有人。他正要呼喊,童虎一把抓着他的脖颈,他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骨裂声“咯哒”响起,童虎把他的颈骨扭断了。 童虎缓缓放下尸体,眼见对方蒙面黑衣,便把尸体拖到了屋里一角,迅速换上死人的衣服。在此之间,屋外还有人走过,显然以为同伴在屋里做事,便不进来。 童虎心理素质极好,换做别人,贼近直尺,哪敢于灾厄发生时偷换衣装? 他拿着死者的刀,走了出去,扫视四周,确认视线内有六人,五个在搜寻房屋,一个在屋顶守候。 童虎心下愕然:“难道夜里派人值守这种事情,还要我提醒他们?” 他从脚步声判断,在前院的位置还有人。朱灵等住在东面一处院子,方宇的人就在这边的一排房子里。 童虎见黑衣人进入屋子寻人,终于寻到了有人的那几间大屋。他加快脚步,忽然大声道:“这是他们的陷阱!” 声音含劲而发,响彻宅院。 顿时屋里的人沸腾了,有的已和进入屋子的贼人打了起来。 同时,童虎这边的黑衣人喊道:“什么陷阱?” 童虎道:“我们快走,他们围过来了。” 黑衣人都十分紧张,真以为中了埋伏。 就在此时,一抹高大的身影冲过来,朝着童虎挥起长柄金蘸斧,这斧面通过嵌敷黄金增加重量,势大力沉。 童虎往后一个翻飞躲开。 袭击者虽然穿着黑衣,却没戴面罩,在童虎看来真够任性的。 童虎定睛一瞧,这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板又高有厚,如同一面高墙。挥刀时,身体似乎和斧子一同挥动,产生剧烈的破风声。 童虎从这强横的斧劲中察知对手内功深厚。 童虎明知与这人不得硬拼,便不断后退。这人却恼了,喊道:“小子,别躲啊!” 童虎道:“你步子迈得太开啦。” 那人道:“可恼的家伙!你跑什么?!” 他的斧子不断破风挥砍,招招要命,且斧势挪移间轻松自如,似如杂耍,如果远远观望,或许会觉得很好看。可惜这是杀阵,在此阵中的童虎心中叫苦连连。 童虎的惯用手段就是欺身而近,可遇到这么强横的对手,却可不敢贸然施为。每当他靠近,斧子便毫不留情截杀。 童虎心道:“此人武艺比张伯厉害的多,或许与夏侯惇都难分高下。我不与他力敌,可却不好不管他。人人皆有漏洞,他情急莽撞,是个急脾气,这与张伯和夏侯惇雷同。” 他加快了腾挪身子,在大汉的咄咄逼人下,躲进了一间屋子。 大汉持斧而入,由于他的身形高大,把门给堵上了,光线进不来,里面更是乌漆麻黑。他正觉不好,腹部吃了一脚。 他欲要防守,速度跟不上,长斧在屋里施展不开,脸又吃了一拳。 他没想到童虎的拳劲这么重,三拳两脚打得他退出门外。 当他看清童虎的时候,又是一记重拳盖脸。 他虽然极力避免被击中要害,可现在脸孔红肿,鼻血直流,眼冒金星。幸亏他从小习武,加上身板结实,便是硬挨了下去。 他一挥左拳迫开童虎,右手持斧横扫过去,拉开与童虎的距离后,稍有喘息的机会。 他道:“好小子!咦?” 只见童虎拔足狂奔。 大汉惊愕地看着童虎溜掉,朝着一片骚乱的地方跑。在那里,方宇等人醒来后,迅速拿了兵器与黑衣人混战。 与此同时,四周杀来更多的黑衣人,似是等候已久。童虎目力所及的敌人起码五十多人。就在这个时候,朱灵率人前来驰援。 大汉本想追童虎,见朱灵等人后,便持斧迎过去,大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朱灵喊道:“你们去救急,这个硬茬子给我。” “当”的一声,朱灵手中长刀与大汉手中长斧交击在一起。 两人都是勇武之辈,血气方刚,刀来斧往,一阵厮杀。 童虎由于穿着黑衣,混入了黑衣人的方阵。 这些黑衣人想杀进屋里,可方宇等人也不是白痴,就守在三间大屋里,只要黑衣人进去,他们就把人杀出去。 童虎借这当头,以极快的手法,攻击黑衣人的颈部c腰部c肋部等要害。他了解人体结构,接受过专业训练,知道打哪个部位最有效。 黑衣人连连惨叫倒地,慌乱间他们才发觉队伍里居然有个假冒的。 可童虎步法巧妙,在人群里穿梭,令他们找不到谁是内鬼。黑衣人相顾骇然,不知如何是好。顿时刀剑竟往自己人指过去,各自为阵,疑心身侧就有敌刃砍来。 他们焦头烂额时,方宇等人受到的压力变小,试图冲出来。他们的人本身就不少,加上朱灵那十多人已至,总算缓了过来。形式在巧妙的变化间,居然变成了方宇和朱灵的人把黑衣人给包夹了。 那个自认为能干掉朱灵的大汉,稍占上风,可没法马上力败朱灵,他心急下每一招都卯足劲,累得朱灵忙于招架,双臂一阵阵酸痛。 童虎混于人群,充分施展手脚功夫。在他的引导下,己方改变了劣势,乱了黑衣人的心神和阵型。 情势急转直下,那大汉挥斧逼退朱灵后,大声道:“走!”黑衣人随即开始逃窜,方宇领人追杀过去,黑衣人翻墙而走,由于他们了解城里的地形,方宇等人难以追击。童虎怕又中了陷阱,忙叫人全部退回来。 朱灵原本想留住那大汉,可惜对方技高一筹,将他反复打退,且战且退,到了墙边,大汉冷然道:“你就是刘辟家将朱文博吧?” 朱灵道:“正是,见你武功不错,竟做这夜袭的龌蹉勾当,大丈夫连个姓名都没有。” 大汉跃过墙头,道:“兵不厌诈,在下高览,下回就要你狗命。” 朱灵心中有气,却知道不好翻墙去追。可高览的名字他是听过的,在巨鹿一带素有武名。 众人聚集起来,先把己方死伤者处理妥当,翻查躺地的黑衣人是否有活口。却发觉有几个居然脸色发紫,七窍流血。 童虎道:“真够狠的,怕让我们抓住审问,直接服毒自杀。” 方宇起初让夜袭吓得不轻,此时也已经缓过神来,道:“说明他们见不得光。” 童虎摇头道:“这样的人是死士,要么绝对忠诚,要么遭人胁迫。” 朱灵看过那些伤员后,走了过来,脸色颇为尴尬,对童虎道:“是我的错。” 他自然指的是之前喝酒的事情。 童虎平静地说道:“你多虑了,那点酒还不至于让你们放松警惕。适才我也问过,方宇安排了人值守,可惜让那伙贼人暗地里干掉了,对方有备而来,我们总之是被动挨打。” 朱灵低着头道:“对不住。” 童虎沉吟道:“我们还没有对郭平发难,就已经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可见这背后有很大的一股势力。” 方宇道:“郭平在城中犹如盘根错节的大树,耳目众多,我们的人在打听的时候遭人警觉。” 童虎问道:“还有安全的地儿?” 朱灵点了点头。他带着众人连夜往城东的一处简陋民房转移。这排屋子建在林后,破破烂烂,若有人发见,只道是长期无人居住,连门窗有已破败。 童虎再三问道:“此处可否安全?” 朱灵道:“我之前买了这里十几亩地,原本是打算盖大宅,可是安平王出事后就搁置了。” 遭到夜袭后,朱灵与方宇不敢乱下决定,任何事情都会先问过童虎。他们一想起那场厮杀,都心有余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恶商(一) 曹庆自从被童虎将了一军后,觉得很没面子,责骂了许多人。他怕让童虎回头报复,从城防军里择取了最老练的十数人作为自己的侍卫。 他向外布告招纳武功高强的勇士,并通缉童虎,画像由他亲自执笔,本应该是惟妙惟肖,却偏偏把童虎画丑了。 这是他本能的嫉妒心在作祟。童虎毕竟年少俊逸,很能吸引少女心。他一想起童虎和甄宓的关系就很不舒服,以此为耻。 当初在东武阳时,他意气风发,才名赫赫,以为能获取佳人芳心,可半路杀出一个童虎,还用的是未婚夫的身份。面对铁打的事实,他情知回天无力,只好放弃了对甄宓的念想。 那时王茁举荐他去当官,便借此离开了东武阳这个伤心地。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童虎会变成反贼,而甄宓眼下离开自己并不远。他对童虎是不是反贼有所斟酌,不像之前那么武断,可他对甄宓的向往愈发强烈。 风和日丽,这冀州的冬末已暖了许多,寒风不再刺骨。 曹庆站在门外,身后是两名侍卫,手里提着一些包裹。 他踌躇不决地盯着门楣,门开着,可他却不想迈步。半响后,他敲了门板,唤道:“甄公?” 喊了几声后,甄牧一脸喜滋滋地迎了出来,脚步很急。 他道:“曹县令大驾光临,寒舍顿时蓬荜生辉,请请请。” 这边比起之前甄家的宅院,确实又小又寒酸。 曹庆到得厅里,让侍卫把几包礼物放下,道:“一些上好的牛腿肉,和各色糕点,想来还是简单了点,还望甄公笑纳。” 甄牧满面堆欢道:“曹县令哪里的话,大家都是东武阳人,兵荒马乱,有幸还能围坐一堂,我实在倍感珍惜。” 曹庆点了点头,一阵东张西望。 甄牧眼珠一转,嘿嘿一笑,点了点头道:“你稍做做,我怎么给忘记了,瞧我这人的记性。”他一阵挤眉弄眼,搞得曹庆有点尴尬。 曹庆以前接触过他,知道这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可怎么都没想到会变得如此市侩。想来也是,从天上掉到地下,还能有口饭吃就谢天谢地。能巴结他这个县令肯定不错,想到这里,曹庆对仕途充满信心,笑意盈盈。 不一会,甄宓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似乎是在甄牧半推半就下过来的。 甄宓施了一礼,在曹庆对面一席坐下道:“许久不见,曹兄可好?” 甄牧皱眉道:“我的好侄女啊,人家现在都是曹县令了,怎么说话的。” “不妨,不妨。”曹庆忙道,在见到甄宓后,他有种难以自制的冲动,哪能容许甄牧轻贱心上人,和气地道:“大家都是东武阳出来的,都是自家人,以前怎么相处,现下还是怎么相处。” 甄宓低头不语,像是在沉思。 曹庆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能再一次看到这美人儿。甄宓正是发育的年龄,一段时间不见,更是生得水灵,上身也饱满了许多。他忧的是以前甄宓对自己十分敬重,说话常是微笑,可现在却一脸冷淡。显然这个聪明的妹子联想到自己的心思,以及眼下两人悬殊的差距,或许反而有点拘束。 曹庆温言道:“宓妹像是很忧伤的样子,我听甄公说了,过去事就过去了,过去的人也过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的。” 甄宓点了点头,没有看他,道:“家里多有不幸,日子还是要过的。” 曹庆情难自制地道:“你的脸蛋瘦了。” 甄宓脸孔微红,黛眉微蹙。 甄牧喟然道:“她吃的少,又那么劳累。” 曹庆道:“宓妹,要照顾好自己,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关心你。” 甄宓没有说话,甄牧急了,道:“这孩子,怎么像是让吓傻啦,你曹兄跟你说话呢。” 曹庆道:“甄公莫急,哪怕再坚强的女人遇到这么多事情也会手足无措,何况宓妹一个纤弱少女,哪能受得住?” 甄宓轻声道:“让曹县令见笑了。” 曹庆道:“有什么困难,尽管向我说。”他见甄宓没反应,瞥了一眼甄牧。 甄牧忙接话道:“有曹县令帮扶,我甄家荣幸之至。” 曹庆忽然忆起一件大事,清了清嗓子道:“童虎那反贼就在城里,我已张榜缉拿。此人狡诈万分,切勿与他会面,恐遭不测。” 甄宓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错愕。布告是曹庆离开府门之前才发的,因此她还未知晓这件事情。 现下听来,如同惊雷盖顶,整个人懵了。 曹庆见她眼神涣散,吓了一跳,心痛不已,没想到她对童虎已经用情至深。 他干咳一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到底是个反贼。” 甄牧道:“哼,这贼子真是千刀万剐,要说我们落到今天的地步,恐怕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甄宓缓缓垂下头去,又抬了起来,两眼精神了许多,强笑道:“这人虽说做过一些错事,可小女总觉得他有苦衷。” 曹庆十分明白,如果和她争执童虎是好是坏,只会坏了彼此的关系,只有顺着她的意思走。 他正色道:“我一定将他拿下,帮他开脱死罪,如果让他掉别人手里,那还真是千刀万剐。” 甄宓故作镇定地说道:“曹兄身为县令,自然有主张。” 曹庆深知她是在要求自己对刚刚的话做出承诺,言语如此巧妙,不亏是机智过人的才女。 他心里叹息不已,起身拱手道:“两位珍重,我还会再来。” 甄牧忙起身道:“曹县令事务繁忙,还能抽空来看看我们甄家,已经感激涕零啊。” 甄宓起身相送,曹庆心知她分明为了童虎在讨好自己。既然无法改变这个局面,不如顺势而为,把童虎作为自己的一枚棋子。 他坐上马车,掀开窗幕,凝视着甄宓站在门口,正垂头沉思,该是又在想什么了。他深吸了口气,随即道:“去郭家。” 车夫问道:“县令,是那个巨富吗?” 曹庆道:“是。” 车夫很纳闷,这新来的年轻县令一直以清廉恪守为名,今日居然主动去找安平郡的地头蛇。 车行了半里路后,曹庆忽然道:“慢着,回府。”随后掀开帘幕,唤了一个侍卫,道:“你去一次郭家,把郭开请过来。” 侍卫应道:“遵命!” 曹庆思虑充分:“我若是自己去他府上,不免教人小瞧了,闲言碎语可要不得。这么做还降了身份,他不来寻我,我反去寻他这个商人,什么道理?” 他回到府内,却见一名女子伫立前院,而手下几名侍卫全部趴地不起,有的痛叫打滚,有的显是昏了过去。他愕然不已,心惊肉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恶商(二) 曹庆惊得以为童虎的同党杀了过来,仔细端量,那女子岁数并不大,长刀立地,一手扶腰,当是一名女将。 他心叫:“坏了,莫非是那个传闻中的黄天圣女。听闻此女在清河郡的种种作为,是个武功极为高强,心思高深莫测的女人。落到她手中,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慢慢往后退,可惜那少女已经转过身来。曹庆看得目瞪口呆,倒是与自己想象中的妖女大有分别,是个一脸正气,形如神兵的女子,样貌还算上乘。 他颤声道:“女女侠。” 少女抗刀走了过来。 曹庆心想:“光天化日杀县令?这还了得,王法呢?”他转身就跑。 少女大声道:“慢着,你跑什么?!” 曹庆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他知道那几个兵士无法阻挡她,自己能跑到哪里去?便慢慢回过身来,苦笑着道:“女侠怎么说?” 少女道:“看样子,你是曹县令?” 曹庆心叹已经无路可走,瞒是瞒不过去的,便喟然道:“正是。” 少女道:“你手下都是什么人,一个都不能打。” 曹庆道:“让女侠见笑了。” 少女道:“我见你张榜邀人,知道你是被贼人所迫,有意帮你一把。” “啊?”曹庆瞬间缓过神色,挺直腰板,道:“女侠高姓大名?” 少女抱拳道:“我是河东人,姓关名凤。” 曹庆松了口气道:“有你相助,相信那黄巾贼是无路可走的。” 关凤道:“小事一桩,家父常道:‘除暴安良乃武人立身之本,如今国家有难,黄巾肆虐,我辈当用一身功夫克敌安邦。’” 曹庆见她说话一板一眼,言语间意气风发,而自己刚刚却吓得想溜掉,一时自惭形秽,心生敬慕。他忙将关凤引入厅堂,殷勤款待。 有了关凤帮忙后,他心里踏实了许多。下午,郭平过来面见。曹庆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郭平会聊什么,便把郭平叫到了自己书房里,侍卫全部离得远远的。 郭平嘴角歪斜,似乎一直在冷笑,其实是半边脸瘫了。挺可惜的,原本该是不错的面容。此人三十多岁,身穿华服,举止干净利落。 他见曹庆后,礼数周到,笑意吟吟。两人坐下后,曹庆先道:“郭兄可是一方巨富,本官好生佩服。” 郭平眯着眼道:“我不过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我一个垫底的人。县令可是朝廷官员,享朝廷俸禄,与我这等下贱之人,怎可一同视之?” 曹庆听了此话,心里颇为受用,得意洋洋地道:“哪里的话,人人都说郭定原富可敌国,这样的财富可以有很大的作为。古有吕不韦等大财主操纵战国,不是很好的例子。” 郭平一惊,摇头道:“不同,不同,我只想过安生日子。家族的产业可以做到今天的规模,还不都是仰仗了各位贵人相助。” 曹庆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故意冷着脸,还是半边脸瘫痪才造成的,总觉得这个人无论是笑还是不笑,永远传递着一股似乎能看穿人心的寒意。 他是个新官,对官场的很多事情还不够熟悉,更别说和这样的巨贾周旋。可他认定一个理,只要自己打定主意,把话说清楚,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怕。 他转入正题道:“曾有人向我告发,你买卖良人。” 郭平眯着眼笑道:“怕是曹县令听错啦,我主要还是开矿,冶铁,这都已经是祖上积德才有的好事,怎么还能做那损阴德的勾当。” 曹庆轻轻拍案道:“在我的地盘上,你做什么生意都可以,你有钱,你买多少奴婢是你的事情,可买卖良人就是十恶不赦。” 郭平见他言辞灼灼,表情狠厉,惨笑道:“曹县令,你定是受奸人蒙骗,我郭定原行事问心无愧。别说是南宫县,就是整个安平郡,大家都知道我的为人。” 曹庆心想:“我也是来了安平郡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了解你,身边多有人谈起郭定原,说的是富有至极,少有行善,还有过几次欺行霸市的事情。” 因此在庶民眼里,这是个为富不仁之辈。 曹庆沉声道:“莫要本官彻查才方知悔悟,郭兄,好自思量。” 郭平盯着他,似乎盯着一块肉,毫无俱意,怕是有恃无恐。连曹庆也已看出此人道行不浅,恐怕认得刺吏等人物,心中不免惴惴。 郭平笑道:“当然,当然,家父常说要做人谨慎啊,曹县令,你该是认得家父的。” 曹庆皱眉道:“应该不认识。” 郭平的身子往前倾,一手撑着膝盖,冷笑道:“认识的,或许他日还能见上一面,该是三生有幸的事情。” 曹庆心里一阵烦厌,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要扯开话题,本官素来秉公执法!” 郭平冷哼一声,朝天拱手道:“家父正是当朝郭常侍。” 曹庆如遭雷震,脸色渐白,全身直冒冷汗。 郭平口中的家父居然是中常侍郭胜,与其他中常侍一同权倾朝野。也真是难怪郭平能混得风生水起,根本是权力的运作。他一个县令,在郭胜眼中不过是个年轻的小官,不入法眼,弹指可摧。 曹庆低着头,努力稳定心神,双手按着膝盖,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要垮了。而且是被对方从言语上击溃,这实在太不可思议,着实教人耻辱已极。 他寻思:“那是一个阉人啊,怎么会有儿子?莫非入宫前己结婚生子?”以免自己被诓骗,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他呼出一口气,激动地说道:“居然是郭常侍,我这小吏算得了什么?哪还能有机会面见他老人家?可总是没想到中常侍居然还有一个儿子,难得难得。” 郭平叹息道:“家父为了汉室安宁奔波劳顿,以宦者之躯未能尽孝。我是他的养子,深得厚爱,感怀于心。” 曹庆明白过来,道:“郭兄的那件事情,实在有很多疑点。当初那人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斥责他。现在一想,实则是被愚弄了。小弟冒犯了,请郭兄海涵。今后,我在此地施政,还需你多多照顾。” 郭平喜道:“哪里的话,曹县令客道了,我们商人,自然是要为官家做事的,只要你一句话,我郭某当仁不让。” 两人寒暄几句,曹庆亲自送他出门,见马车远去后才回府。 刚刚他真的要被吓死了,差点因为童虎的一句话开罪了中常侍郭胜。他仕途才刚开始,可不能毁在这里。不过对方在这样的言辞交锋中,直接把后盾给挪了出来,或许买卖良人一事真有可能。 然而,他到底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叫人去查。想想当初还励志当个清廉的官,却一下子遇到了一头盘踞天下的巨兽。到头来还不是偃旗息鼓,随波逐流。他郁闷至极,当夜喝了一晚消愁酒。 经过那番恶战后,童虎教大家按兵不动,照顾伤员,严加戒备。晚上他找方宇,道:“明日晨时过后,麻烦你到集市打听关于郭平的事情。” 方宇皱眉道:“有了前车之鉴,这是不是太贸然了?我倒不是怕死,而是不想重蹈覆辙,命可折,面子可没法再让人折辱。” 童虎摇了摇头道:“听我的,我已有计较。” 方宇还是不明白,第二天一早照着童虎吩咐走了出去。他不知道,此时童虎和朱灵正在屋顶上,看着他出门。 朱灵趴在瓦上,小声道:“这是做什么呢?我觉得方宇是没有问题的,你是否知道了什么别情?” 童虎摇了摇头,没有答话,等方宇走远后,他和朱灵来到街上。 朱灵奇道:“你要跟他?” 童虎点了点头。 朱灵道:“他都走远了,那边人多。” 童虎笑道:“他跑不出我的视线,他在我的这里移动。”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朱灵极为纳闷。童虎悠然自得地走着,一点都不像是在跟人。 到得集市那边,朱灵简直要看得眼花了,哪还有方宇的影子。他和童虎在一个肉铺前站定,老板道:“客官,要什么肉,我这边狗肉c猪肉都有。” 童虎笑着退到一边,转身看着正在找寻方宇的朱灵。 他道:“朱兄不用看了,他在那边卖麦子的人堆里。” “哦。”朱灵看过去,方宇果真在那边,似乎拉着一人到一边去,想询问什么。 童虎笑道:“你们啊,这打探的本事是不到家的,太生硬,难怪引人嫌疑。” 朱灵道:“不懂公子要做什么?” 童虎道:“东边那里,卖发钗的摊头,那个站着看钗的男子。” 朱灵点头道:“看到了。” 童虎道:“他从方宇出门后一直跟着,你就没发现吗?” 朱灵骇然以对,说不出话来,但隐隐记得见过此人。 他摇头道:“不尽然吧,如何确定呢?” 童虎心想:“跟你解释太多也没用,莫非要我给你上课才行?”他道:“他拿了个发钗,给了人家一个玉扳指,你会做这种买卖吗?” 朱灵微一沉吟道:“兴许是玳瑁钗,自然不同。” 童虎道:“他从自己手指上取下来的,况且从卖钗人的反应看,高兴的不得了,赚了一大笔。” 朱灵小声道:“公子居然观察得如此细致。” 童虎笑了笑。过了一阵,方宇往回走,那个跟踪他的人也跟了过去,不过在一个岔路口的时候,跟踪者溜掉了。 跟踪者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却没想到反而被童虎给跟上了,只是朱灵并没有随行,童虎让他回府准备随时撤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恶商(三) 童虎一路跟到一处豪宅,那人进去后,童虎绕墙走。他悠然自得,如在旅行。他待没人时,一下飞跃,翻了进去。 他落于一片矮林里,再往前走便是亭台楼阁。他跳到屋顶上,小心匍匐,一眼望去,周围屋舍极多,人来人往,一派热闹兴盛的景象。这里大多是下人,也有不少守卫一样的壮汉。 他定睛一瞧,终于找到了那个跟踪者。此人一路到了后面的一座大屋。童虎跟了过去,以巧妙的方法避开了所有路过他周围的人众。 他来到了那间大屋的北墙,北墙外草木葱茏,少有人来往。他便低着身子走到窗下,仔细听着。 只听得一人道:“回主人,那伙人一直躲在屋里,今早才有人去了集市一趟。” 一人问道:“办得好,你可看得明白,就没有人溜走?”从上下语境判断,此人定是屋主,便是郭平。 前一人道:“没有。” 一把厚重的嗓音扬起,道:“这样的话,还不是围着打死就成。”听声音分明是那个斧功了得的高览,他续道:“上回没有考虑周祥,把他们小瞧了,这回多带点人,我一巴掌怕死他们。” 郭平道:“敬志少有失手,依你看今晚能成事吗?” 高览重重拍了拍胸脯道:“郭兄什么话,便是午时,我要他们狗命。” 郭平道:“还是夜里好办事吧?” 高览道:“夜里他们自然防备妥当,午时过去,估计还在吃饭,更方便。” 郭平道:“那就随意吧,官府不会管的,该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动静大点也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手段,少嚼舌根。” 童虎听得皱了皱眉,那个曹庆看似带貌岸然,居然已经对这为非作歹的土豪劣绅服软。真不知道这个郭平用的是什么手法。 童虎哪还有闲空听他们讲下去,离开了郭家。对他而言,这种潜入潜出简直是小儿科。 他回去后,马上召集朱c方二人,道:“午时,高览带人再杀过来,这回的阵仗怕是不小。” 朱灵一直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我想不通,他们怎么知道这里的,我们走的时候分明那么小心。” 方宇道:“哎,到底是他们的地方,地头蛇,搞不过。” 童虎对朱灵道:“你这块地方还有别人知道吗?” “什么意思?!”朱灵盯紧了他,道:“你怀疑我朱某人?” 童虎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就问你,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朱灵沉思良久,突然道:“还有仲宁兄。” 童虎“啊”的一声,拍案而起,点头道:“那就说得通了,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说接头人是定原,这是说不通的。郭平一方巨贾,居然自己来当接头人?这分明是让我们用这名字去找人问,然后反被人发现。这个梁安,给了我们一条死路。” 朱灵震骇不已,道:“怎么可能,我和他”这话是说不下去了,再怎么好的交情,想想刘贵的事情就能想明白。这世道只有利益,六亲不认的事情又不是没有,何况他和梁安只是同僚。 他咬牙切齿地道:“原来如此,我想怎地教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这混账东西。” 童虎沉吟半响,恍然道:“刘贵和梁安串通成奸。” 朱灵直拍大腿,点头道:“是这样吧?定是这样的。” 方宇听得七上八下,不可置信地道:“太复杂了,想想还是曾家好。” 朱灵羞愧难当,道:“不要再说了,先走吧。” 童虎笑了笑,转而脸色变冷,哼了一声道:“贼可往,我等亦可待之。” 朱灵恍然道:“童公子定是已有计谋。” 童虎压低声音道:“他以为我在明,他在暗,我们要反用这形势,有心算无心。” 午时,高览等人喝足吃饱,小歇一会,高览喊道:“众兄弟,我等八十余人今日拿不下他们,不用再混下去,冀州还有谁能瞧得起我等?” 说罢带人前去,分三路,一路从正门破,两路分由侧墙翻入。众人都是多地征募而来的好勇斗狠之士,之前夜里的事情给他们脸上蒙羞,今天逮到这个机会,还不扫尽前耻? 路人见之避开,远远看到他们翻入墙去,但谁敢吱声。 高览雄赳赳气昂昂,一脚踢坏大门,踩着门板进去,冷哼一声:“我等数百人已成围势,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狗命休矣!” 他这分明是在虚张声势,不过他们的人数还是占优。 他大手一挥,众手下一拥而入。 忽地一声大笑,只见几座房舍之上突现人影,一阵劲箭激射。管你是正门进来的,还是翻墙进来的,这时都暴露在了箭矢的锋芒下。 顿时惨叫连连,仅仅是喘息之间,十数人倒地,随之第二波箭矢又射。 高览忙用手中重斧挥挡,避到一颗大树后,骂道:“他妈的,谁漏的风声?” 可又能如何,谁都不答应一声,只管射箭。 高览等人本是来围剿,哪会拿什么弓箭来应付,直接杀进去就是了,弓箭只会碍手碍脚。可现在不同了,对方拿了制高点,不干掉瓦背上的箭手,根本寸步难行。 忽然,又来一阵喊杀声,童虎等人已从大小屋舍中冲了出来。 高览扭了扭脖子,发出骨骼声,冷然道:“去你妈的,老子就不信了。”他方冲出去,却见一刀当头劈过来。 他骇然中以斧格挡,“当”的一声,往后连退数步,看清了对方,正是朱灵。 他讪笑道:“手下败将,尽会一些雕虫小技。” 朱灵沉声道:“对付你搓搓有余。” “哈哈!”高览仰天一笑,冲杀过去。 两人对攻十多回合,不分胜负,然而在瓦顶上射箭的方宇看得焦急。分明是高览技高一筹,朱灵一直被逼着。方宇的箭矢不断左右移动,他想射高览,可这人该是想到了会被瞄准,所以在厮杀中还常腾挪身子,令箭手不敢贸然射击。 原本高览命令大家围攻,因此从墙头翻入的先行分散,拉网式过去。可童虎直接率队从一面破开阵势,加上箭矢先射,敌人已经乱了阵脚。 童虎穿行于众敌之间,拳掌开打,又不时以先进的格斗技摔人倒地,敌方无人能奈何他。童虎一方的人都是朱灵和方宇的手下,他们见童虎年少悍勇,也不管敌众我寡的情势,纷纷冲过去拼个你死我活,杀得红了眼。 高览方颓势已现,高览原本想以自己高强武功压住场面,可朱灵一直避开他的致命手段,以退为守,把他带得到处跑,令他白白给牵制。 高览眉头紧蹙,见己方的人倒地一片,不少对方的人正往他这里压过来。他深吸了口气,暴喝一声,手里长斧左右开劈,“当当当”几声震耳欲聋,朱灵被逼得难以招架,握柄的手都麻了。 忽地一声大叫:“要你的狗命!” 高览听得有人居然用自己的口头禅,往侧一瞄,童虎凌空一脚飞袭至前,正中脸颊。 这回高览是站不定了,往侧摔下去。然而他到底久经杀场,顺势连续两个翻滚,又跃了起来,随手挥开斧子,迫使童虎和朱灵难以靠近。 他欲要往后退,童虎和朱灵紧随其后,到得门口,他以长斧来回开辟。朱灵当仁不让,以刀挥挡,架住了他的斧子。 童虎窃机贴身连续七掌,以内劲贯入其身,高览闷哼一声,干咳不断。朱灵一刀斜劈,从他左肩划到右腹,皮甲早已开裂,鲜血淋漓。 童虎绕至高览身后,以锁喉功将他死死拖在地上。高览原想这点伤势不算什么,拼了命也能跑。可童虎这看似小巧的一锁,却令他难以呼吸,脸色发紫,身子没了力气。 朱灵的刀压在他胸口,冷冷地道:“你败了。” 高览几乎没听清他说的话,昏厥过去。 童虎命朱灵将其捆绑,扬声道:“高览已就擒,还不投降!” 他们这类强人怎么会投降?高览又不是他们的头目,顶多作鸟兽散。不过真正跑掉的没多少,死伤过半,求饶的也有十数人。 郭平于府内闲坐,一边有侍女弹琴,乐得其所。忽见一人冲到身前,半身是血,喊了一阵什么,他也没听清,那人便倒下了。 郭平惊骇不定,这是怎么回事?叫人泼水,可那个想要报讯的人没醒过来。他焦虑地等了一阵,门卫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让他去门口。 他冲出去,眼见大门外三辆两轮板车,堆了二十几具尸体,都用绳子稳稳捆在车板上。远远望去,好多受伤的人零零散散地走了过来,十分颓败,他们大部分是被放回来的,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伤。他们有些需要人搀扶,有的是给背回来的。 郭平虽然交横跋扈,却也少见这般景象,双腿一软,倒坐在地,道:“这这高敬志何在?” 谁都没法答他。 这些尸体是童虎恫吓他的手段,而他所说的高敬志此时正在小黑屋里躺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恶商(四) 高览醒来的时候,全身痛得要命,屋里黑漆漆的。 木门开了,他警觉起来,见外面天色已暗。来者手里举着火把,随后又一人慢慢走了进来,是童虎,之后是朱灵。两人于左右坐下。而他被捆在一张门板上,便是他进门时踢坏的那一块。 高览阴恻恻地说道:“你们居然还不跑,要死的。” 童虎笑道:“如果郭平有什么动作,我很快便会知道。不妨告诉你,方圆一里内都有我的眼线,我们随时能跑。” 此话不假,他安排了十个人在外面的主要路道,但凡有大鼓人马经过都会被他们先发现,随后他们便会爬到屋顶上。如果是白天就摇手示意,如果是晚上便点燃火把,遥相呼应,能迅速传递警情。 高览怎能信他,道:“你唬人呢?” “我童虎很会唬人。”童虎笑道:“高兄一身武功居然和郭平沆瀣一气,有损武人的颜面。” 高览愕然道:“你说什么?” 童虎尴尬了起来,“沆瀣一气”是唐朝的典故,他给忘了。最近,他的语言凝练水平愈发提高,总想着今后可能面对更多曹庆那类喜欢口诛笔伐的人,言辞不能落于下风。 他说庶民的话别人也能听懂,可自然没有儒生文人那般叫人倾慕。因此他便一直在锻炼自己的古语水平,特别是往着官话的程度自我修习,免不了旁征博引。 他自忖是要去洛阳周旋于皇都的人,想要混入上层建筑就必须提炼自我。 他见高览一脸的疑惑,干咳一声,道:“你们同流合污。” 高览冷冷地说道:“武人也要吃饭的。” 童虎点头道:“为何不吃干净的饭呢?” 高览道:“不够吃。” 童虎道:“太贪婪,郭平拐卖良人,你也做?” 高览道:“这是他的事情,我不过是个打手。” 童虎道:“你助纣为虐,就是帮凶。” 高览哈哈大笑,忽地扯到了伤处,身上吃痛,脸孔一紧,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童虎道:“那好,横竖一死,就问问你,郭平到底什么路数?” 高览听得他如此说来,竟忘了之前的痛处,又大笑起来。也又因拉了伤口疼痛得扭曲了脸,他脸色苍白地道:“所以说,你们要死了都不知道,郭定原的养父是当朝郭常侍。” 童虎目露恨意,点了点头道:“中常侍郭胜,那个阉人。” 高览吃惊地凝视着他,道:“你不怕吗?” 童虎冷然道:“他害死了我兄弟的师父,罪孽深重,我为何要怕他?如果他是个圣人,我或许会自惭形秽。可他是个恶人,就算是皇帝又如何?” 高览冷冷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少年郎,不怕天高地厚。” 童虎笑道:“难怪曹庆会服软。” 高览一脸鄙夷,道:“那个县官,他能做什么?” 童虎点头道:“你也是趋炎附势之辈。” 高览瞪大了眼睛,道:“放屁,我只是找个雇主而已。” 童虎道:“找个好人不行吗?” 高览冷哼道:“现在什么世道?” 童虎反问道:“什么世道?” 高览神气十足地道:“乱世。” 童虎不屑地道:“这就乱世了?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乱世,告诉你,真正的乱世至少在五年之后。” 高览道:“你当我黄口小儿?” 童虎蹲下,近距离看着他,道:“信也罢,不信也罢。” 他拍了拍高览的脸颊,续道:“高兄,说穿了你就是谁强跟谁。” 高览道:“你太小看高某。” 童虎道:“我们说说正事,郭平把拐来的人关哪里了?” 高览道:“这你大可放心,我高览会帮雇主守口如瓶。吃人家的饭,居然胳膊往外拐,你当我什么人?” 童虎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他扬了扬手。 朱灵尴尬地说道:“真要这么做?” 童虎点点头。高览不知童虎在想什么,眼珠子一直扫来扫去,可他到底只能看到天花板。 他只觉有人脱了他的靴子,然后脚底开始发痒。 朱灵皱着眉头,闻着脚臭味,用茅草在高览的脚掌上滑来滑去。 高览的脸容皱成一团,像是正遭人殴打。他的脸色逐渐紫红,瞬间撑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伤口再次吃痛,痛得脸上汗水涔涔而下。 朱灵原本很不爽,见有效了,便乐意地忙活起来,两根茅草在两个大脚掌上轻滑不停。 高览笑得眼泪都出来,狂笑不止。 童虎道:“说吧,我可以饶你一命。” 高览不答。 童虎又听他狂笑一阵,也不理他。 “你奶奶的我说”高览根本扛不住了,笑得近乎缺氧。 朱灵这才停下。 高览咒骂道:“狗东西,居然还能想出这种歪门邪道。” 童虎淡笑道:“高兄。” 高览无奈地说道:“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是个打手。他生意上的事情咳咳,我说他卖人的事情,我只知道他有一处院落在城西,那边可能有你要的人。” 童虎道:“依你之见,那郭平今晚会来寻仇?” 高览道:“他该是会召集不少人来城里,但一时半会是急不来的。而且我在的时候他底气才足,要再找我这样的人并不容易。” 童虎道:“你对自己很有自信。” 高览道:“那是。” 童虎问道:“今后你还跟着他干?” 高览纳闷地说道:“你不杀我?” 童虎起身道:“杀你又有何用,况且你一身武功,也不容易。希望高兄能听小弟一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是强横之人,却不是暴戾恣睢之辈。” 高览道:“你又知道了,不杀我,下回我杀你。” 童虎道:“那是你的事情。” 高览说出了那所宅子的大概位置后,童虎让一人看着他,说是三个时辰后把他放了。高览感觉很蹊跷,觉得不可能放过他。 童虎按照高览描述的位置,朝着那所院落出发。 夜黑风高,阴森的夜晚。童虎一行十数人在街对面远远望到宅院大门,门口四名守卫伫立,两个火盆把他们照得发亮。 试想哪户人家,大半夜居然还着人守在门外? 童虎不会走正常途径,他带人来到东墙,这边墙外路窄,没有行人。他们匆匆翻墙而入,看到了一排屋舍,应该是下人住的。童虎让他们按兵不动,先找地方藏起来,他带朱灵溜进去,到得一棵树后两人站定,有两名守卫挑灯而过。 见守卫走远,两人又行动起来。朱灵还是头一回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心里颇为紧张。可是童虎却像是熟门熟路,不免教人起疑,他何以会这等本事? 不过此时跟着童虎走就对了,每每都能避开守卫,藏来躲去,这潜行的手法真是妙不可言。 “看。”童虎指了指前方,朱灵远望过去,那是一栋很宽广的大屋,门口有两个守卫。 朱灵道:“这里?” 童虎道:“是这里,在整个府邸的正中心,且越是靠近这边,巡防的守卫越严密。” 朱灵被他这么一说,发觉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自己根本没有观察和思考到这些问题,只是想去救人,却没有真正救人的逻辑。 他问道:“公子怎么做?” 童虎道:“走过去。” 朱灵愕然道:“什么?!”他看着童虎大模大样地朝着守卫走了过去。 守卫并不是没看到他,而是见他走路姿势像是巡逻的人,昏暗中指不定是哪个头头。 他们便没有去仔细看,而是继续闲聊起来。待童虎走近到十米外的时候,他们才发觉是个陌生人,警觉起来,拔出腰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恶商(五) 童虎笑道:“定原兄让我来拿人。” 守卫相视一眼,觉得这是常事,而且对方太镇定了。 其中一人道:“第一次见你,可有信函?” 童虎道:“这倒是没有,不过我是敬志的朋友。” 又是定原,又是敬志,这些熟悉的名字在守卫的脑子里盘恒。 童虎走近,双手成刀往两侧横扫,砍在守卫后颈处,其中一人当场昏倒,令一人摇摇晃晃,欲要提刀砍过去。 童虎一手抓着他的咽喉,一手抱着他的脑袋,骨裂声响起,守卫的脑袋旋转到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童虎慢慢将他放倒。 朱灵走近,兴奋地道:“进去看看。” 童虎道:“拖到那边角落里,换上衣服。” 朱灵骇异道:“恐怕不妥,守卫要过来了。” 童虎道:“还有半盏茶的功夫,适才一路上我已经计算过守卫巡逻的周期。” 朱灵震惊地凝视着他,半信半疑的按照他说的换了身皮甲,总觉得不可思议,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童虎道:“你在门口站着,脑袋朝下,别乱看。有人走近就说自己是刚来的,如果被怀疑,直接一刀砍过去。没问题吧?” 朱灵道:“包在我身上。” 童虎推门而入,内里壁灯处处,让大屋不至于太昏暗。不过眼前的一切倒是令他倒吸了口气,全是一个个单独的木笼,每个笼子只有一席的空间。那些年轻男女坐着,各个神情漠然,有的害怕的在小声抽泣,有的靠在笼子里睡着了。 童虎行走笼间。笼中人出于对守卫和未知前景的恐惧,不少人身子紧缩一团。他每见一名少女,便说自己是曾家派来救人,问谁是曾涛女儿,可都摇头。方宇形容过少女样貌,确实不在其间。 童虎迅速绕了一圈,确定内有三十二人,女十八,男十四,令他难受的是小雪和曾家的女儿并不在。 他拔出腰刀,迅速砍断所有笼子的锁链,笼中人一个个惊愕不已。 童虎嚷声道:“我是来救你们的,速速离开。” 言毕,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牢笼。 童虎听到门口有人吵嚷,忙跑过去,只见两名负责巡逻的汉子正在质问朱灵。倒不是怀疑他的身份,而是听到屋里有声响。 童虎笑嘻嘻地走近道:“没什么。”话毕,两名汉子一阵诧异。童虎嘿嘿一笑,举起手中刀砍死一人。朱灵见状刀往上挑,在一人喊话之前划开了喉管。童虎补上一刀,人头滚落。 他们把门大开,笼中人纷纷涌出,童虎和朱灵带队在前,叫他们从正门走。 朱灵吹响口哨,埋伏在府内的十几个兄弟顿时听清了口哨所隐含的命令,他们纷纷往正门的位置聚集,路见府内守卫就杀。顿时府中喊杀震天,吵吵嚷嚷。 这边驻守了有近百名守卫,此时大部分人都以为该往声响处跑,岂知那是十几名朱灵的守卫在故意吵嚷。而童虎那面遇到的阻力便小了。 童虎和朱灵每次见到的都是少量敌人,又不是什么厉害的武者,几乎一两招就摆平。一路冲到门口,打开大门,门外四人严阵以待。 童虎上前一脚踹飞一人,待一守卫靠近,避开刀子,飞膝顶击下巴,那守卫整个人飞起来,牙齿都碎了几颗,摔在地上,难以起身。 朱灵手里大刀砍翻两人,扫清了障碍。 童虎和朱灵把守门口,喊那些年轻男女赶紧分头跑。见人跑的差不多了,他们反回府内,接应十几个兄弟。 童虎见到他们时,他们且战且退,不过就快被包围,已有数人受伤,一人死在半路。 童虎和朱灵果断冲到最凶险的前沿,为他们挡路,打得守卫七零八落。一众人逃出正门,童虎与朱灵挡住门口,守卫与之厮杀,又有七八人死伤,他们见两人悍勇,少有人敢上前硬拼,而有的守卫以为被囚之人尚有在府内乱窜,便往回去寻。 这次一路奔逃,分散行事,终是把追兵给甩了。虽然有死伤,可救出了那么多年轻人,大家心里宽慰。而且他们破坏了郭平的生意,估计那人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回到住处,童虎对方宇道出实情,方宇失望至极。 朱灵道:“不管怎么样,破了那奸人的好事。那些良民家里可都有人盼着,哪个不是你们一样?咱们是积德了。” 童虎叹了口气,点头道:“是这个意思。此地不宜久留,郭平到底背景殷实,很快就会纠集力量反扑过来。况且官府肯定帮着他,这城池会变成我们的笼子。” 方宇皱眉道:“小姐怎么办?” 童虎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有少数人行动才行。你们把所有手下全部遣走,要快,要在明早城门一开后就走。” 朱灵点了点头道:“听你的。” 方宇一阵唉声叹气,似乎有力无处使,道:“不行,我要救出小姐,我要去郭家。” 朱灵握着他肩头道:“那里眼下肯定变成龙潭虎穴,我们已经把事情搞大了。” 方宇道:“可是” “别扭扭捏捏,先听我的安排。”童虎皱眉道:“别忘记,我家里人也在他们手里,现下弄成这样,先死的肯定是我家人。” 他已经想过了小雪各种后果,知道这一切是没法挽回的,只希望小雪即便是死也死的轻松一点。 童虎沉吟半响,对朱灵道:“虽然你家主人之前被绑后,刘贵做了一些错事,可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们已经极力弥补。刚刚那批被我们放掉的人,算是你们的功劳,你也回去吧。” 朱灵愕然道:“为何?” 童虎道:“事到如今,愈发险恶,我不想太多人陪着我送死。” 朱灵松了口气,从容地说道:“近日和公子相处,听你说起一些事情,我深感佩服。你少我许多,做过大生意,又敢与黄巾贼周旋,岂是凡夫俗子?以你才能怎肯虚度,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他见童虎不答,又道:“如果你还把我当个兄弟,请如实答我。” 童虎平静地道:“大丈夫自然要有大作为,我观天下运势正欲崩裂王朝更替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等到一切将乱之时,我等岂能坐眼旁观,我童虎自然要做一方虎狼。” 朱灵听得咧开嘴,他总觉得童虎这样的人肯定会有所作为。现下听来何止有所作为,简直宏图大志。可能别人听来像是纸上谈兵,但他觉得童虎至少不是池中物。 他心道:“不管他今后做大商贾,还是大官吏,与之为伴,驰骋一番,当有作为。” 朱灵拱手道:“安平王死后,少主人优柔寡断,家中门客各怀鬼胎,却有崩裂之因。即便没有发生刘贵的事情,我也留不久。我喜欢跟随有远见和才能的人,公子让我心悦诚服,跟着你做事着实爽快。” 他继续道:“不瞒公子,昨日我已差人回堡,密告了一些事,也向少主人作别。我朱某人身为食客一走了之,似欠妥当,可总觉得要跟一个有胸怀和大略的明主。在我看来,童公子只能用‘不同凡响’来解释。你婢女和曾家小女的事,包括你手下枉死的责任由我为主人承下,以还大王恩情。我愿代那班死去的护院给你做事,请收下朱某。” 童虎听得一震,他正缺人手,朱灵沉得住气,做事麻利,却是一把好手。他激动地握着朱灵的双膊,道:“朱兄豪气云天,能结实你已是我的荣幸。你不嫌弃在下正陷险境,又无作为,这等情谊,我哪有资格来回绝你?” 当下,方宇作证,两人对酒为契,喝了个痛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恶商(六) 晨时之前,童虎亲自放掉了高览,把斧还他。高览出门时几次回头,心中疑虑重重。他明明是个俘虏,两番为难童虎等人,造成死伤。可为何放他?还给他包扎了伤口。难道就为了兑现那句“我可以饶你一命”? 一路上,他脑海中都在思索之前和童虎聊的事情,不时点点头,不时叹口气。他来到郭府门外,愣愣地观望了一阵,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甄宓做了个噩梦,梦里她站在墙头,童虎于城下喊她。忽地万箭齐发,童虎毙命,她悲痛至极,跳墙殉情。 她额头汗水不断渗出,起身倒了杯水,刚喝了一口,一抹人影闪入屋内。她记得门是关着的,吓得杯子落下。 来者一把接着杯子,她惊慌后退,欲要作声。那人爽然一笑,道:“是我。” 甄宓愣了一下,眼眶一红,努了努嘴,情不自禁地扑入他怀中。童虎闻着香气,将她抱紧,叹了口气。 甄宓哭了,哽咽道:“你怎么才来?你在城里,我知道的。真以为你好狠的心。” 童虎轻声道:“见到你后,我的心才完全平复下来,有你挂念我,真好。” 他这几天疲于奔命,可心中还是挂念甄宓。他想甄宓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或许也由于家中变故,逐渐会淡忘自己。 而他黄巾贼的形象已经被放大化,谁愿意和他一起? 他来看看她,只是希望她一切安好。没想到她对自己情深意重,令童虎心中涌出无限热情。 甄宓娇哼一声,道:“我想了很多,是否做个贼婆好了?” 童虎失笑道:“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甄宓倔强地白了他一眼,道:“父亲定下的事情。” “你信我吗?”童虎与她四目相对,感受彼此的呼吸。 她太美了,一见这伤情中的脸蛋,让人只觉将被她的情绪带动,而徒生感伤和爱怜。谁都不希望这美人继续哭下去。 甄宓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男人宽广的胸怀,放弃了矜持,连日来的无限哀思,在这一刻渲泻而出,对童虎用语言和身体倾诉一切。 她斩钉截铁地道:“我信。” 童虎暗暗松了口气,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一并说出。甄宓一脸震惊,深觉他高山仰止,不是俗物。 童虎笑道:“是否很不可思议?” 甄宓点头道:“要是别人说了,我大概是不信的,可你就不同。” 童虎道:“你真单纯。” 甄宓抿了抿嘴,撇过脸道:“不要小瞧宓儿,这几天大伯催我嫁给曹大哥,可我哪能听他的。” 童虎怔了一怔,心头酸楚,心道:“我连自己女人都没法顾全?该死!”他道:“你为我吃了不少苦,可我现下全身都是事情,实在没法给你一个安全的家。” 甄宓问道:“你会去哪里?” 童虎道:“我带不了你。” 甄宓道:“我知道,可我不想离你太远。” 童虎理了一下心绪,沉吟道:“等解决了手头的事情,我要去洛阳。恩师有难,我身为关门弟子责无旁贷。” 甄宓喜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更不会忘了宓儿。” 她的秀目又泉涌泪水,情知要和童虎再次分别。 童虎轻吻她的粉唇,她未躲闪,显然是决议把自己给他了。 童虎安慰了她几句,便匆匆离去。 晨时,童虎于南门外拐角处静静地看着,那群跟随他打杀的勇士顺利出城。城内还有他的通缉布告,他只好涂黑了脸,弄成一副脏兮兮的样子。他与朱灵c方宇三人留在城里,躲在一处破屋中。 童虎对两人道:“人都走了,城里巡逻的人愈发多了。” 朱灵道:“就知道他们不会贸然关城门。” 方宇一脸阴霾,没什么话要说。 童虎道:“现在闲来无事,我们去找郭平。” 方宇起身道:“我早就等不急了,杀他娘的,问个明白。” 朱灵道:“有了昨晚的事情,怕是守卫严密不少。” 童虎道:“所以我才说不要太多人陪我死,你们不需要跟我进去,在外面接应我就成。” 朱灵道:“这怎么可以?说好了同生共死。” 童虎笑道:“我一个人会更方便。” 他并非瞎说,以他潜入的手段,一个人更简单,遇到问题可以随机应变。如果多了个人,反而多了个累赘。 只是没想到,玄阳道长教他的一身绝世轻功居然用在这种方面,也是好笑。正是如此,与他上一世学会的潜行技能完美契合。 郭府虽然增添了不少护院,可童虎再次潜入,还是如同探囊取物。要说是否露过破绽,唯一就是被一婢女看到了一抹衣角,可那婢女当是花了眼,什么都没注意到。 童虎看守卫愈发严密,知道自己正在靠近郭平所在。这个地头蛇近一段时间都难敢出行,用重重守卫把自己包得密密实实。 他遇一队八人的护院,忙躲入一间屋子,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这屋子里堆放了很多架子,架子上是药草。 忽听有婢女说道:“燕窝还有。” 另一人道:“没的话,又要发火。” 前一人道:“你先去忙,我去瞧瞧。” 说罢,一人推门而入,童虎正在两个架子之间的空档里,外面有个小缸帮他挡着。由于室内阴暗,那婢女没有发觉他,而是在一个架子上抱出小缸,放在地上,打开盖子。只听她道:“天天吃,不上火才怪。” 童虎来到她身后,一手捂着她的嘴,凑近道:“不要出声,否则我一刀杀了你。” 婢女吓得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哪敢出声? 童虎慢慢挪开手,道:“郭平在哪里。” 婢女道:“主人” 童虎猛然道:“说。” 婢女颤声道:“主人在东边的两层楼和新纳的小妾整日在一起。” 童虎打晕了她,夺门而出,跃到屋顶后趴着,观望周围动向后,方始行动。他一路往东,看到确有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单独成院,院门外有守卫。 他寻墙而入,院内山石c流水俱全,别具一格。只听二楼上,有人嬉笑,是个女子。随之是郭平的声音:“我要吃你。” 女子娇声道:“哎哟,每天都折腾。” 郭胜冷哼一声道:“那我去找她们啦。” 女子嘤咛一声道:“给,给你不成吗轻点” 童虎听得难耐,这家伙真是过足了富贵生活,此时还有闲情玩女人。他直接跃到二楼露台,去碰窗,是做死的直棂窗,没法取下来。他见房子通往露台的门半掩着,俯身走过去,里面的声音愈发吵闹,显然两人正忙活好事。 童虎轻巧地穿门而入,并没有发出声响。而床的位置在三米外,正好与门隔了一道屏风。童虎见身边有个大浴桶,里面的水还温热,想来郭平日子实在好过,大白天还沐浴。 郭平怕童虎他们寻仇,然而手下众多,心知躲在这屋里,只要奴婢伺候,要什么有什么,还不是潇洒自在。在他看来,只要力量积蓄到一定程度,肯定能杀了童虎等人,这只是时间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恶商(七) 童虎匍匐到床下,手里握着匕首,慢慢起身。郭平正压在女子身上。 郭平喜道:“嘿,叫啊,不叫我捅死你。”忽地颈边一凉,骇然往侧一瞧,面瘫的脸都开始抽筋了。 那女子惊骇中被童虎一瞪,不敢出声,忙扯衣服遮着下体。 童虎笑道:“呀,定原兄,久仰久仰。你可别叫,叫了我捅死你。” 郭平惊道:“你,你是?” 童虎嘿嘿一笑,道:“看来曹庆把我画歪咯。” 郭平微一沉吟,“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童虎?” “正是,可别大呼小叫。”童虎阴冷地盯着他,沉声道:“你派了多少人在府里,我都不敢乱跑,找你找的我好辛苦,总算没白忙活一场。” 郭平颤声道:“这这有误会啊。” 童虎瞪视道:“别瞎叫唤,你如果敢喊出来,我要你人头落地,还不信手拈来?” 郭平咽了口唾沫,脸色铁青,道:“小弟别激动,老父是朝中郭常侍,甚得陛下倚重。” 童虎哈哈一笑,道:“哦,郭胜,那个太监确实厉害。” 郭平陪笑道:“你不如放我一马,他日” 童虎哼了一声道:“我家里的婢女你弄哪里去了?” 郭平惊噫一声道:“婢女?什么婢女?” 童虎目露杀机,道:“如果不是梁安密报,你怎么会杀了我的护院,还挂在城外,你真是够胆。” 郭平脸色虚白,身子发抖,道:“梁安那杀千刀的,不知好歹啊。” 他哪想得到童虎居然可以杀到自己面前,之前只以为童虎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此时,活命要紧,他便说尽好话:“我可分你良田百亩” 童虎道:“呸!然后再被你杀了吗?你糊弄鬼啊!” 郭平苦笑道:“哎,你说得那批人,从梁安那过来的那些人,还有你那个女人我没动过,就直接送过去了,已经不在手上,我没法给你啊。” 童虎愕然道:“你把她弄哪去了?” 郭平见他激动,忙道:“小兄弟,你听我说,我弄十个如花似玉的给你好吗?” 童虎道:“我只要她。” “我我我跟你实话说吧。”郭平叹了口气,道:“长得好看的处子,都一并往阜城送,再由人统一护送到洛阳。” 童虎心里一惊,皱眉道:“那边负责的是卜已?” 郭平惊得目瞪口呆。 童虎逼问道:“是不是?” 郭平道:“是是,是啊。” 童虎道:“他不是黄巾将领吗?” 郭平支支吾吾地道:“父亲安排的,我管他这么多” 童虎心里一沉,问道:“郭胜参与其中?” 郭平痛苦地点了点头,他眼下只求活命。 童虎已经搞不清楚里面的来龙去脉,甚至黄巾军的上层是否参与其中也未可知。 童虎温言道:“我只要安全出去就行,你穿上衣服给我引路,就当我是你的侍从,不要让人生疑。” 郭平忙道:“谢不杀之恩。”他忙穿好衣服。 两人下楼。 童虎跟在他后面,他在前面引路。其实他并不知道,童虎既然进的来,还怕出不去?一刀杀了他,慢慢出去就是了。童虎是要把他挟持出去,作为一个重要的筹码。 两人顺利来到前院,正要往大门走的时候,童虎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破风而来。 他转身去瞧,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关凤手里长刀已至胸前。 他忙往一侧躲闪,骇异道:“你作甚么?” 关凤站定,也不打话,一把将郭平拽到一边去。 郭平狠狠地道:“就是这个贼人,他是黄巾贼。” 关凤傲然道:“既然曹县令有命,我自然保你周全。何况是这黄巾小贼,必杀之而后快。” 童虎心叫倒霉,如果是其他人,怎么会看出他和郭平走在一起有异?谁叫他那日去看两女相争,让这女人记住了。 童虎苦笑道:“关家妹子,你为何保护这个拐卖良人的奸商?” 关凤诧异地去看了郭平一眼。 郭平摇手道:“没有的事情,我一项本分。女侠他在撒谎,一个黄巾贼的话能信吗?” 关凤点头道:“自然是不能信的。” 童虎叹息道:“你不明是非。” 关凤大喝道:“贼人,你何德何能,敢论是非?”她杀了过去,刀法大开大磕,都是沉重狠烈的杀招。 这把刀忒大,刀刀生风,童虎闪躲间只觉风劲刺人。要是让她砍上一刀,那还得了? 童虎与她拆了十多招,整个人被刀光覆盖,难以靠近关凤。他心想:“如果落到了曹庆和郭平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横竖都可能是死,便一个闪避,引关凤挥刀往左,身子猛地窜到她右侧。 他没有贪恋去打中她,而是抓着她的右臂,两手死缠上去,欲脱了她臂膀关节。关凤右手忽然用不上劲,一脚飞踢在童虎侧腰,童虎“啊哟”一声,几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心叫:“这女人好大的力气。” 关凤举刀击落,朝他面门砍下来。童虎往后翻滚,就在此时,一箭袭来。 关凤惊得圆转手中刀,险险地挡住了劲箭。童虎本来就是往大门处滚,此时便一溜烟跑了出去,还有谁能阻住? 关凤追了过去,直到门外。童虎疾风般在街道c屋舍间乱窜,和猴子似的。童虎的轻功加上他的逃跑思路,令她几个转身便把人跟丢了,气得跺了下脚。 她忽然想起刚刚射箭的人,是蹲在府门之上。忙往回跑,也没见人影。 童虎回到暂居处,不一会方宇和朱灵赶了回来,方宇把手里的弓箭放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朱灵道:“他坚持要去看看,我拦也拦不住。” 童虎苦着脸道:“亏了他那一箭。” 方宇得意地说道:“我就说嘛。” 童虎正色道:“下次不能这样,如果和我一起行事,谨记军令如山。” 方宇不悦道:“可我不是救你了?” 童虎摇头道:“这次只是侥幸,任何事情都要严密布置,算计妥当。如果成功便是全局的成功,如果失败则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冤的。” 方宇耸了耸肩道:“好了,好了,你怎么会和那人打起来的?” 童虎把事情说了出来。 朱灵道:“依你看此女刀法如何?” 童虎道:“怎么说呢,我打个比方,她和高览差不多水准。” 朱灵倒吸一口冷气,道:“那日就说别放了高览,如果两人合力,我们插翅难飞。” 童虎长长吁了口气,大有劫后逃生的惊悚,忙道:“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速速往阜城赶。” 三人随即动身,却发觉城墙站满了守兵,似乎有敌军正围城。 他们暗暗心惊,不敢妄动,随意打听,便听人道:“黄巾贼杀过来啦!” 童虎心想:“张宁开始行动,可我还揣着她的密函和圣女令。且卜已却变成了和郭胜勾结的叛徒。什么乱七八糟的,如何是好?” 朱灵眯了一眼道:“大门还开着,直接出门吧。” 童虎点了点头,道:“别闹出太多动静。” 三人弄得灰头土脸,肩抗扁担,两端各挂一个箩筐。 在经过北门的时候,守兵随便翻看了一下他们的箩筐,便放他们出去。 便在此时,一骑从后追至,朗声道:“抓住他们!” 顿时,在童虎周围的十几名士兵全部拔刀相向,墙头一排弓箭手朝着他们瞄准过来,三人如在瓮中,动弹不得。 他们忙扔了扁担,从怀里掏出短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疾行(一) 一骑至前,关凤翻身下马,持刀走到他们面前,甚是得意,微笑道:“诸位没想到吧?” 童虎皱眉道:“在下实在想不出怎么会让人” 他一阵背脊发冷,想了起来,自己肯定是可以甩开眼线的。可朱灵和方宇从郭家回来的时候,保不准被跟踪了。 关凤傲然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郭家早已水泄不通,你们还敢来闯?” 童虎苦笑道:“好话都让你说了,可我还不是挟持了郭平?你怎地让我给漏了?” 关凤脸孔微红,道:“雕虫小技,我安排的探子不是把你们逮个正着?” 朱灵反应过来,是他和方宇行事不周,让人跟了,皱眉道:“公子,对不住。” 童虎道:“什么话,自己兄弟,同生共死,不是你说的?” 朱灵笑道:“好。” 方宇也道:“死在这里无妨,可惜这女流之辈也顺从大奸人郭平,这才是天理不容。” 关凤满眼的杀气,道:“黄巾贼人人得而诛之。” 童虎长笑一声,道:“我虽然不是黄巾军的人,可我了解过他们,他们大多是穷苦人家,官逼民反,才揭竿起义。你不清楚个中缘由就别乱说,表面看你大义凛然,实际是非不分,着人耻笑。” 关凤杀将而来,身后不远处有人高喊:“女侠留情!” 关凤站定,皱眉往后一瞧,竟是雇主曹县令。 曹庆与随从等六骑匆忙赶至,他脸露难色,对关凤道:“女侠神机妙算,终于把人给逮住了。不过这童虎的罪名还需盘查,事关重大,一刀砍死可能掩盖了实情。” 关凤不悦道:“你这人扭扭捏捏,他一个黄巾贼人,杀了又如何?” 曹庆拱手道:“待我把人收回府去,详加盘问。” 关凤毕竟是听话做事,只好顺从。 童虎见到曹庆身后一人,正是其兄长曹伟,此时正对自己行抱拳礼,面露敬重之情。 他觉得事有蹊跷,反正这里身陷重围也走不安生,不如就跟着他们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了县府后,曹庆引众入内,到得大堂,他忽然朝童虎作揖道:“童公子,之前在下冒犯了,你可不好太计较,否则我难心安,对不住,对不住。” 童虎愕然道:“此话怎讲?” 曹伟走近道:“县城破后,在下一直藏于城中,情知公子是被逼无奈,才加入了黄巾贼。但在贼众之中,公子心怀黎民,利用手中权力,掣肘那些为非作歹的贼人,救下了不少人,更帮了全城众生。黄巾贼走后,我力劝严县丞改邪归正,他说你让他救出俘虏,我便与他商议之后,把人安然放走。这一件功德,我和严县丞自不敢领,还是公子大贤。” 关凤听得目瞪口呆,之前还兵戎相见的奸贼,形象突然变得如此高大。 曹伟继续道:“在清河时,我遇到了周县尉,他把你的事情又陈说一番,曹某实在五体投地,你乃冀州俊杰,当仁不让。” 曹庆对兄长极为尊敬,之前已被痛骂一番,现下内心十分尴尬。 童虎倒是顿觉苦尽甘来,胸臆郁解,含笑道:“能给我一个清白,已经很感激了。”他看了看曹庆,道:“曹县令,你骑虎难下。” 曹庆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自己既然默认了郭平的勾当,又不敢开罪,怎么能容童虎在城里,又公然放跑。 曹庆脸色苍白地说道:“要本官如何处置才好?” 他已经没有出路了,如果曹伟不在,他即便知道这些,也不会帮童虎。 童虎道:“反正你把我画丑了,扯掉那些布告便好。对郭平那边,就说我已经逃出城去,他又能如何?况且你于他生意方便,只要不是恶事就成,他自然不会拿你开刀。” 曹伟已经听曹庆说过了一些事情,便道:“老弟,不如扔了这官?” 曹庆失声道:“家人怎么办?” 家里人可都是靠着曹庆在生活,现下突然要他们奔命,显然说不过去。而曹伟自从东武阳沦陷后,也没有尽到顾家的责任,怎能责难他? 曹伟点头道:“我留在这里帮你,那恶商如想发难,我们便走。” 曹庆如获皇恩大赦,忙点了点头。 童虎对他们拱手道:“诸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日后再痛饮一番。” 朱灵c方宇随他而走,心里也是一阵意气风发,总算能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关凤很不好受,顿了顿脚,耐不住性子,追了出去,拦住了童虎。 童虎骇然道:“女侠怎么说?” 关凤红着脸,低头道:“在下错了,还请包涵。”少女倔强中带着羞涩,愧色中带着难掩的娇艳。 童虎看得出神,失笑道:“你何错之有,都是误会。” 相互行了个抱拳礼。 关凤望着他们远去后,呆愣半响,觉得这个男人的影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给人的印象过于深刻。 自从断然离家寻兄,她曾想过这世道的千变万化,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对险恶预想不足为惧,常怀杀贼为民之心,便痛恨太平道。可童虎却令她刮目相看,她对黄巾贼的成分和动机有了新的认识。 此时想想,父亲在她临行前嘱咐过:“你兄长过于油滑,你反倒刻板传统。既然去意已决,望你行事多思多虑,剑锋两刃,则事可两面。” 关卓甚爱小女,要教她知晓事物均有两面性。 她此时才真正定下心神,为自己的鲁莽不值。 夜深,刘辟召梁安入屋,两人酒过三巡,刘辟叹道:“文博向我请辞。” 梁安放下酒杯,狠狠地道:“这个吃里扒外的。” 刘辟干了一杯,道:“现今我家势微,人心不保啊。” 梁安拱手道:“主人放心,梁某愿肝脑涂地,从一而终。若离主人半步,不得好死。” 刘辟笑着起身,走到他身侧,按着他的肩头,笑道:“有你在,我便放心了。咦,你这发髻乱了,我帮你弄弄。” 梁安惊道:“使不得!” 刘辟哈哈一笑,道:“别动。” 梁安心想:“总算把那个麻烦的朱灵熬走,日后这个坞堡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心下正自得意,刘辟淡然道:“很多事情,我也是现下才明白。以父王之谨慎,哪有让外人栽赃的可能。” 梁安点头道:“刘贵处心积虑。” 刘辟喟然道:“父王的印章常于你保管,刘贵居然也能偷得。” 梁安叹息道:“是我的错,一时疏忽酿成灾祸。” 刘辟嘿嘿一笑道:“对了,郭平让我向你致谢。” 梁安听得脸色发白,颤声道:“小人并不认得此人。” “有人向我禀报,你常用飞鸽传书。”刘辟在他身后冷冷地道:“你冒冷汗了,我帮你擦擦。” 梁安只觉后背一凉,“嗤”的一声,痛楚锥心而来。 刘辟手中匕首已入其背,附耳道:“梁安,文博是大丈夫,走的光明磊落。你这小人胆敢以下犯上,串通刘贵陷害王族,死不足惜。” 梁安两眼瞪大,说不出话来,刘辟又刺三刀方解恨,梁安扑倒案上,口吐鲜血。 刘辟深吸了口气,掷刀于地,理了理衣襟,一脸的沉着。走到屋外,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正抬头望月,听得他出门也不转头,只见他身后两把宝剑于月光下闪闪发亮,他淡然道:“兄弟可办妥了?” 刘辟抱拳道:“总该自己料理,怎地能让哥哥你来出手?” 那人道:“你我都是汉室遗孤。” 刘辟听得胸口一酸,眼眶也红了,道:“哥哥眼下兵强马壮,若是有兄弟可出力之事,你当说便是。” 那人道:“你我交往不密,你此番落难,我心有亏。不瞒你说,我两次途经此处,若是能进来喝一杯酒,早能发见刘贵的奸谋。”他顿了一顿,道:“我心知你武艺平平,也未有何报复。日后,哥哥我带你好好闯荡,你便随我绿林军如何?” 刘辟慨然道:“那当是好极。” 洛梅从集市归来,神情紧张,对甄宓道:“小姐,那通拿公子的布告撤了,不知为何。” 甄宓先是一喜,后又一惊,道:“莫非他被官府擒住了?” 洛梅叹道:“小姐多虑了,你日思夜想,又有何用。”她顿了顿,续道:“况且官府若将他逮到,早就敲锣打鼓一阵宣扬,哪会这么安静?” 甄宓点了点头。 过得几日,确实没有童虎消息,甄宓心想他应该是走了。随后她找甄牧,甄牧正饮酒思人,一阵鼻酸,见侄女难得找他,兴奋地道:“我的亲侄女想通啦?” 甄宓知道他说得是和曹庆的事情,脸容平静,问道:“一个县令能救父吗?” 甄牧道:“到底是县令。” 甄宓轻笑道:“他没那个能力,不值当。想起我甄家也曾风光富贵,宓儿所嫁之人必须能帮得家里财源广进,救得父亲出狱,让哥哥们当个几品小官。既然如此,要嫁也得府君之流。” 甄牧双眼一亮,道:“只要侄女点头,怕是使君都行。” 甄宓点点头道:“大伯,我们去洛阳,估计哥哥们在那里。且那边官多官大,兴许宓儿飞上枝头,一切就好办了。” 甄牧松了口气道:“只要你不怕路远艰险,我们即刻启程。”他拍案而起,兴奋地道:“说得对,家里男丁不是没有,去洛阳找他们。”想起自己的儿子,心里多了一份宽慰。也幸好男丁在外,否则城破之时难免伤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疾行(二) 童虎一行匆匆赶路,他每每想起小雪,又想起小月,胸口总是烦闷至极。赵云将小月托付于自己,到得今日把人给弄丢了。他心道:“在南宫也未曾寻见,今后怎么和云兄交代?” 可事到如今,再埋怨悔恨已无意义。他越是在这世道过得时日多了,越是明白这个时代猛兽林立,凶恶常随,难有太平日子。 黄巾军卜已控制阜城多月,官兵曾两次围剿失利,后未有行动。卜已盘踞一方,城中少有与民纠葛,粮食富足,确难攻取。 童c朱c方三人到得城下,南门紧闭。童虎往高墙士卒嚷道:“我乃圣女侍从,前来传令。” 大门得开,童虎亮出圣女令。城兵哪敢怠慢,立刻放行,着人引路。半路上,童虎以遣人买玉器之名,令方宇离队,城兵并未生疑。 城兵将童虎带到一豪宅深院,童虎见院内婢女众多,便想小雪是否身在其中。到得堂内,卜已一身华服入座,童虎下座,朱灵以侍卫身份待命其后。 童虎让朱灵将圣女令和密函传给卜已,卜已手扶长须,看过密函,摸了摸圣女令,点头道:“不瞒这位小将,天公将军早于数日前命归黄天。本将深知事关重大,且两位大将军还未脱围,便决定秘不发丧,敢请你回报时陈明利害,勿要上参卜某对天公将军大不敬。” 童虎心中陡生悲凄,慨然道:“将军大仁大义岂能不知,定当如实禀报。”心道:“你这个大奸鬼,居然敢和郭胜暗中勾结,做肮脏生意,在这里却装得人五人六,我呸!” 卜已脸露难色道:“本将只知天公将军已故,却未见其尸,更不知天师金符在何人手上。” 童虎皱眉道:“那将军是如何得知天公将军仙逝?” 卜已道:“天公将军一日与我促膝长谈,脸色极为苍老,说是三日内大限将至,随后便从未见过他。” 童虎微一沉吟,点头道:“还请将军继续紧守口风,不得让人泄露天机,免得影响我军士气。” 卜已道:“当然,本将自会守口如瓶,死守阜城,待为圣女保驾。” 童虎道:“那就先行告辞。”他拱了拱手便走了,心想:“这奸人心里有鬼,他分明知道张角死了,却说是没见过尸体。” 童虎研修过心理学和行为学,从卜已说出死讯时断然的表情看,定是见过尸体,只是想占有天师金符,待黄巾军正面溃败后,以令残部。一想到此节,顿觉张宁前途堪忧。 卜已亲自送他出府,又赠鹅卵大小红石一枚,童虎笑纳之。 夜里,方宇来卜已府上登门造访,自称郭家从者。卜已尊为上宾,道:“小兄弟,不知定原命你来此作何?” 方宇道:“有一路人马在南宫城寻我家主人晦气,之前已有遣使送函,不知可否收到?” 卜已皱眉道:“倒没收到,不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居然连定原也敢惹,莫非嫌郭常侍的面子不够大?” 方宇摇头道:“是一路难弄的绿林人士,说是我们贩人的事情不能做。” 卜已冷哼道:“谁借他们一副狗胆,居然管道我们头上?” 方宇道:“高敬志率人去打,让擒了。” 卜已倒吸了一冷气,指着虚空道:“是那巨鹿金斧将?” 方宇道:“正是。” 卜已纳罕道:“此人武功了得,怎能败给一群没名没姓的?” 方宇皱眉道:“大体不清楚,估计是有人指使,背后到底是谁还不好说。”他心道:“哎,我还是少说为妙,这童公子教我说得也就这么几句,不知是否教他发见了猫腻?” 卜已愁眉不展道:“若是一些市井武人就算了,要是有朝中大员牵涉其中,故意和郭常侍角力,我们就麻烦了。” 方宇神情郑重地摇手道:“陛下对郭常侍依畀甚殷,朝野上下若非中常侍之列,谁敢欺他?” 卜已越想越顾虑,道:“十常侍名声在外,内里会否已有成见?” 方宇苦着脸道:“还未可知。”他是真的不知道。 卜已心情沉重,道:“那黄天圣女近日会路过阜城县,我会出面剿平,还请待为转告。” 方宇一惊,佯装大喜道:“此女听闻极为机智,将军可否克敌?” 卜已冷冷一笑,道:“他只知我还在太平道,不知我已为朝廷效力,待她靠近,有心算无心。” 方宇点头道:“此行还有二事,上回送来的女子中有两个极为水灵,主人甚是喜爱。思前想后,意欲要回,不知可否方便?” 卜已大感诧异,问道:“叫什么?” 方宇装作思虑一番,缓缓地道:“小雪,曾珏。” 卜已忙着人去查,那人查完,前来回复道:“将军,这两名女子已跟着三日前的那批货走了,追不回。” 卜已对方宇道:“往南送去邺城了,再说两个女人有什么好稀罕,定原身边女人可不少啊。” 方宇颓然道:“邺城那边不知太平不?” 卜已道:“没事,张角一死,搞不起风浪,邺城可是固若金汤。黄巾大败后,天师道纵横冀南,老五办事也牢靠,让定原大可安心。” 方宇以免他生疑,不再追问下去,便道:“还有一事,据传有天师金符一说,你可知?” 卜已断然摇头道:“从未听过,那日张角于我府中死后,我连夜把尸体运往皇城,或许在尸体上。” 方宇道:“也好,让主人通知那边细查。” 卜已笑道:“我已备美女十人侍寝” 方宇起身摇头道:“由于南宫那边敌情险恶,主人叫我速去速回。” 卜已点了点头,让人奉上一盒各色玉器,方宇谢绝道:“这东西吃分量,回程要紧,在此谢过。” 他走后,与童虎等人在一条暗巷汇合。童虎听了他的话后,冷笑道:“这个奸贼,给黄巾使者一块宝石,给郭平使者一箱。张宁要是知道卜已叛变,该是要气死了。” 方宇焦虑地道:“怎么办,人被送到邺城,只知道那头有个叫老五的。” 童虎心中思量的却是另一件事,卜已叛变,张宁等同羊入虎口。张角撒手人寰,消息很快会传开,对黄巾军影响颇大。可他又能如何,小雪和曾家女儿是不得不救。张宁身为黄天圣女,早该有所觉悟。 朱灵见气氛僵硬,拍拍方宇肩头,道:“好了,别一脸丧气,邺城可繁华着,哥哥给你找几个女人尝尝鲜。” 方宇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道:“刚刚那卜已还给我十个美女,现今想来是亏了。” 童虎笑道:“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二人纷纷点头称是。 童虎带着他们来到一户大宅,潜入书房,童虎仅凭月色在帛布上写字。写完后交给方宇,道:“你去黄天圣女那边送信。” 方宇骇然道:“小姐怎么办?” 童虎笑道:“放心,我一定把她带回。” 方宇摇头道:“你不认得她。” 童虎笑了笑,说道:“你再把她样貌说一说。” 方宇便细说了一番。童虎一直在画画,过得一阵,童虎点燃一盏油灯,让他看。 方宇惊得目瞪口呆,帛画上的女子与曾珏极为相似,重点特征突出,容易辨认。他断然不知,童虎上一世接受过各种训练,画地图c人像之类信手拈来。 方宇便信了童虎。 忽听得有人道:“谁在房里?” 三人忙吹灭灯火,推门而出,那房主吓得倒坐在地。一眨眼,三人已越过墙头。 他们手持圣女令安然出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疾行(三) 方宇依童虎所言,去寻张宁。想来黄巾军声势浩大,消息总是有的,找不到才怪。可是心里总想着小姐,心中郁结难舒。童虎答应他救人出来。他思前想后,就算自己跟去也未必帮得上忙,童虎才智过人,或许能兑现承诺。 童虎和朱灵一路往南去,听到不少消息。那张宝c张梁二人已让朝廷大军围于下曲阳一月有余,城内粮食不知可抵挡多时。而张宁的军队已经绕过了南宫,避开了一路朝廷军队。谁都知道他们要去下曲阳驰援。 童虎心想,不是张宁避开朝廷军队,而是朝廷军队故意尾随其后。卜已一反,与朝廷军队遥相呼应,张宁陷阵其中,受夹难逃。 就不知方宇能否把信送到,信上着墨不多,可牵累生死众多。虽他不愿干涉朝廷和黄巾军的争端,可卜已反叛乃意料之外,非光明磊落。卜已又是郭平帮凶,阉人走狗,童虎恨不得将他砍成两节。 童虎又曾答应张角相助张宁,不好看她任人鱼肉。 他所熟悉的那个历史里,黄巾军主力几乎一年内溃散,毫无胜利可能。特别是冀州部最惨烈,也是朝廷打击的重点。等到三位大将军全数毙命,太平道分崩离析,其他州部将领各自为战,扯一面其他旗帜,占山为王,占城为主。有的直接投效朝廷,享招安命。 张宁绝对不会向皇帝服软,她与张梁c张宝是太平道的旗帜,朝廷要灭的就是他们。童虎只希望在这太平道的终焉之刻,她能活下来。 朱灵与他一道十分畅快,总算了却出来闯一闯的心愿。一夜两人行至山腰,拿出打来的野兔c野鸡烧烤,围坐篝火旁吃得餍足。 童虎道:“朱兄长我十岁,跟随在下还是屈才了。” 这是真心话,他虽说早有做一番大事的准备,可并未有任何资本成就功名。 他时常念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朱灵道:“我本就不想在刘家做事,只是苦于无从下手,不知该做什么。在那憋着,又要憋出鸟来。正好刘贵作乱后,与公子你结了一段缘分,似乎顺势而为,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以你才智和勇武怕连安平王都比不得,别不信,千真万确。” 童虎笑道:“我现在前途未明,主从关系怎么敢当,不如平辈相交。况且朱兄在王府做过,与我已是折节下交。” 朱灵皱眉道:“莫是看不起朱某!我岂能不知何谓主从。主乃统领上下,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从则依命行事,大有不同。连日来公子纵横老辣狠毒之间,比我辈更为从容,神机妙算更是妙至毫颠,为人叹服。在下几斤几两怎能不知,自然甘当从者。你莫要再说见外的话,我可就走了。” 童虎笑道:“你不觉得我的目标太大吗?” 朱灵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跟你做事整个人舒坦。况且成大事者必然高瞻远瞩,想做什么便做,日后会如何谁能晓得?无论你怎么做,我会帮你。” 童虎点了点头,和他以水囊当酒互碰。 朱灵道:“安平王待我不薄,他的死并不简单。刘贵和梁安串通,与郭平干脏活,幕后竟是郭胜这没种的。哼,大王可不是平民,说害就害,说杀就杀,要不是有郭胜作祟,我是不信的。” 童虎点头道:“与我想的不谋而合。” 朱灵道:“我真想去趟洛阳,看看那没种的什么长相,要是能为大王报仇就好极了。” 童虎道:“这群祸国殃民的阉人一定要除去,不瞒你说,我师父被他们囚于宫内。这洛阳之行对我也是势在必行,届时同仇敌忾,干他这帮没种的。” “好!”朱灵高兴地道:“卜已说邺城那人叫‘老五’,又是天师道的人,待我到那后寻人问问。” 童虎道:“不难,能和豺狼勾结,必有权贵之名,怕是巷口小儿都能说出。” 不一日到了邺城,进城之时已是傍晚,守卫严加盘问,城头箭手林立。城里三条大道贯通东西,南北有若干小道,也足以让四车并行。路上人来人往,车马众多。这是童虎来此世后,头一回见识规模宏大的城市,不亏是冀州州府,刺史治所,果真繁华了得。 童虎眼里充满了好奇,而朱灵却驾轻就熟,知道城里布局,带童虎来到一处酒楼,要了些酒菜。 正饮间,忽见二人入内,男的二十许,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一身青袍。女的大概十六c七岁,圆脸美女,肥瘦匀称,衣着红蓝相间的华贵袍子。两人均腰佩双剑,神情傲然,那男的扬声道:“店家,来壶茶,好菜好肉。” 这年头茶贵,此人一顿午饭便要茶c要酒c要肉,显然富足。 童虎细细瞧他,心想:“看那身行头,还是会使双剑的,有趣得紧,不知厉害不?” 男子往食案上放了一尊孩童抱桃小金像。由于战乱,金价不稳,不过经工匠炼制雕琢的艺术品价值不低。这尊小金像比十个金饼还值钱。伙计愣愣地盯着此物,男子道:“管我二人一周食宿如何?” 伙计忙收下金像,点头道:“公子,楼上还有上房。” 男子道:“要两间。” 伙计道:“有的,有的。” 少女见伙计离去,小声道:“师兄,城里绿林人物极多,恐怕和天师金符脱不了干系。” 男子微微一笑道:“小师妹多虑了,任他们搞事,东西定会在我们阴阳道手里。” 少女欢喜地看着他,道:“难怪父亲常说师兄为人杰,便是天不怕地不怕。” 男子摇头道:“不知天高地厚,会很惨,师妹会错意了。” 童虎暗想:“这阴阳道莫非是后世东瀛阴阳道的鼻祖?” 他从二人言语之中窥得形势。城中各路人马围着天师金符转,看来这重要物件在谁手里还是个未知数,可能并不在卜已那。 店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走进一群大汉来。六人都是布衣打扮,手持环首刀,腰间束青带,神情冷峻,似乎随时戒备着周围。 伙计见势不对,可来者既是客,殷勤道:“几位老大,这边坐。” 一人独眼,半边脸缠着血红布条,对伙计怒目而视,抓其衣领高举,往前用力抛出,摔碎一张食案,那边几席客人吓得退到一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阴阳剑(一) 伙计倒地不起,卷缩一团,店家忙去搀扶,对这群汉子无计可施。 那独眼汉子怒道:“就是他,这孙子!”他指着阴阳道的公子哥。 刀客中为首一人上身,肌肉虬结,一脸的恶相,狠狠地道:“哪条路的?胆子肥啊!敢挖我兄弟招子?” 公子哥笑道:“你们可是五斗米的人?” 那为首的汉子,惊怒交集,道:“你你在说什么?!” 各行各业拜师都得有见面礼,而入天师道就要送五斗米。是以五斗米道为天师道的蔑称。 公子哥好整以暇,笑道:“一眼便可认出,各个邋里邋遢,五大三粗,米是吃多了,没长脑子。” 那汉子大声道:“老子是宏成堂廖堂主的人,这里无人不知我徐老大,你怕是不清楚邺城什么形式?” 公子哥冷冷笑道:“那人眼珠子不干净,盯我师妹,眼色龌龊,我便要了他右眼,留了一个。” “好小子!”徐老大面肌抖动,手下已堵住大门。公子哥与那门不过十来步距离。 他们亮出刀子,徐老大冷哼道:“量你有种,报上名号。” 公子哥讪笑道:“一群肉蛆,听好了,某师从杜雨潮,阴阳道之人,复姓公孙,名瓒,字伯圭。” 徐老大纵横冀南一地,听过阴阳道徒善使双剑,谓之阴阳剑法,见男女二人确是佩剑两把,自然相信。可他天师道仅次于太平道,不把这等小道派放眼里。 徐老大冷然道:“哦,公孙瓒,徐某见识下你的阴阳剑法。” 他见公子哥坐而不动,皱眉道:“敢不敢?” 公子哥不去看他,微微一笑道:“别说是你,就算廖五站我面前,我也叫他趴着说话。”他喝了口茶,镇定自若。 徐老大再也沉不住气,大喊一声,举刀当头砍去。 童虎见公孙瓒兀自喝茶,大为诧异。 只见公孙瓒右手一扭,掷出杯子,正中徐老大腹部。徐老大痛叫一声,往后倒退,手捂肚子。天师道徒岂肯罢休,围杀过去。 公孙瓒看似缓缓起身,左右两手交叉握于剑柄。当敌刀近身之时,双剑离鞘,银光一闪。 童虎看得目瞪口呆,倏地两道鲜血飞射,两名天师道徒摔倒在地,一人咽喉被切,一人开了胸口。剑锋劲足,如削木片。又是一阵极光电闪之间,双剑随身而转,劈倒两人。 地下已是三具尸体,一人重伤。余下徐老大与另一人,呆愣当场。徐老大至此都未看清对手招式,他混了二十余载,竟载在青年手里,甚是愤怨,可却也知硬拼不得,丢下狠话,道:“你,你等着瞧,得罪我天师道” 话未毕,公孙瓒冷冷一瞥,令他任何狠话都缩回肚中。 徐老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扶起伤者便走。 公孙瓒还剑入鞘,坐下对师妹,道:“愚夫莽徒,扰了兴致。” 小师妹欣喜地道:“师兄舞剑极好看。” 公孙瓒淡笑道:“阴阳剑已是剑术上品,苦于少有对手,实属难耐。” 小师妹道:“不见得,师兄师弟平庸居多,师兄你是深得父亲真传,慧根过人,天助也。” 朱灵和童虎对了一眼,朱灵压低声音道:“郭胜c卜已所交之人必然非富即贵,太平道颓败,天师道借宦党倾世之力,欲要做大。刚刚你可听清楚了?” 童虎之前听到“廖五”之名已有这般思路,道:“那廖堂主便是卜已口中‘老五’,我们细细打听,谨慎为妙,别搞错人。” 朱灵笑道:“公子英明,便是没问,已知一二。”又瞧了瞧公孙瓒,道:“此人身手极为了得。据悉那阴阳道发于琅邪,收人严苛,各个出众,倒是名不虚传。” 童虎沉吟道:“公孙世家。” 朱灵问道:“你认得他?” “不认得。”童虎起身来到公孙瓒边,含笑道:“尊驾一手好功夫,小弟童虎,不知可否坐下聊聊?” 公孙瓒都未曾看他,道:“你我不熟。” 小师妹眨巴着大眼睛,瞧他一身邋遢布衣,笑道:“还未弱冠,老声老气,做作,我师兄不交市井之人。” 童虎心道:“你怕是眼里只有公孙瓒,我虽农夫打扮,可样貌何其英俊,你眼瞎?”可他也不能否认,为了装作农夫,每日灰头土脸,谁又会知道他长个什么样? 他笑道:“倒是无妨,在下并非市井之徒,仅见阴阳道剑法精妙,深感钦佩。” 小师妹笑着傲然道:“父亲所授剑法岂是贩夫走卒可比,那些人不够格,未见阴阳剑精髓,两三下就败了,没意思。” 童虎心下大为不悦:“贩夫走卒怎么了?贫苦一些,也并未偷人一分。” 他见二人对自己爱理不理,便回了座位。 朱灵皱眉道:“阴阳道自诩君子风骨,行事冷傲,不好相与。” “难,傲的很。”童虎道。他原本想结交阴阳道,如与天师道冲突,还能有个帮衬。 朱灵道:“天师道各地有人,除总堂外共九堂,势力浩大,郭平不可与之相比。城里问事需得小心,以免操之过急。” 童虎点点头,随意环顾四处,心想:“兄弟们在这怎么样了?” 赵云等依他所言留于邺城。他排布一切,却深知在此信息不畅年代,事物千变万化,难能预见。且手上事情极麻烦,若与他们相见,便是把人牵扯进来。若不见,则我暗敌明,行事方便许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动用太多。 二人投宿酒楼,要了一间客房,在酒楼后面偏院。 夜里,两人聊起太平道c天师道等事,朱灵道:“太平道一垮,其他别派怎肯错失良机,天师道若真能攀上朝廷扶持,可谓如鱼得水,尽补太平道之缺。” 童虎笑道:“太平道盛极一时,朝中不是没人,只是事发得紧,朝内之人早被肃清,无从应援。虽说汉灵帝昏庸,几个宦官可是弄事能臣。太平道一事整得朝野人心惶惶,若坐视天师道步太平道后尘,天下浩劫不断。不过,将天师道视作傀儡,填补宗派缺位,以天师道奴役人心,便是无人可反。” 朱灵茅塞顿开,道:“公子高见,依你所见儒家是否败了?” 童虎微微摇头,道:“儒家乃帝王御民之法,千古不变。每到皇威不在,民不聊生,军阀四起之时,儒家已难有御民之功,潜藏于纷乱之下,待有明君再度一统天下,稳坐江山,儒家便顺势而为,成为大家。” 朱灵啧啧称奇,道:“公子慧眼独具,所思所感宏如四海,深如山渊,怎会是商贾?” 童虎不答他,继续道:“如今儒家蛰伏,各地纷起道派,以道之名立身,奉天地神明。有的蛊惑人心,谋财自肥;有的拥兵自立,待取天下。” 朱灵问道:“势小如阴阳道呢?” 童虎道:“你都说君子风骨,自然博得是名,此种求武之道,宁缺毋滥,人才辈出。” “妙哉!”窗外近处有人说道,童虎和朱灵惊得汗毛竖立,随之笑声远远传来。 朱灵起身道:“糟了,我等那话若传出去都是杀头的罪,人还没救出,怎能先把祸揽身上。” 他欲去追,童虎惨笑道:“你若注意听那声音远近,便知窃听之人轻功极高,我绝不及他,你更追不上。” 朱灵怎可不知,却又没了章法,喟然道:“如何是好?” 童虎摇摇头道:“我们进城至今农夫打扮,你那刀子裹在布里,不明显。住到此处也不久,未生事端。若此人于我不善,以其功力,怕是你我二人逃脱也难。既然他已走了,该不会做小人行径。” 朱灵半信半疑,道:“定是那个公孙瓒惹来的事情,他下手狠辣,没轻没重,是个会生事的主。” 童虎道:“确有可能,此人剑法高明,心高气傲,不会太平多久。” 不一会,骚动从南边传来,那是酒楼主楼的位置。童虎凭窗而望,正瞧见二楼一扇窗被击飞,落入院中。要知这时的窗户大多固定死,没法开启。这一下打飞窗户的力道颇猛,随之一人从窗中飞出,也是落入院中,倒地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阴阳剑(二) 童虎靠在窗格上,笑道:“天师道真是雷厉风行。” 朱灵站于一侧,见院落中多有黑影来去匆匆,二楼围栏下屋檐处站了数人,他道:“他们腰间束青带,和太平道头裹黄巾同理。” 童虎点头道:“好分辨,营造宗教特殊归属感。” 朱灵苦笑道:“公子有些话叫人不解。” 童虎笑道:“啰嗦了点,往后我会加以改之。” 朱灵道:“不是啰嗦,是晦涩难懂,定是深奥学文。” 童虎怎么向他解释呢?古话算是学成,可往日的知识及思想贯穿语言,不禁会流露出来。 童虎道:“他们攻不进去。” 那些人翻到二楼檐上,想从窗户入内,有的人从屋内过道向房门破入,可都未成功,形势焦灼。 朱灵道:“男女各守门窗,前后呼应,倒是很难攻破。” 两人完全置身度外,有评点战局的闲暇。危局中人早已神情紧绷,每每有人发喊厮杀,也会有人痛叫连连,打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天师道死伤二十多人。那些辈分低的已经不敢上了,气氛渐冷,静了下来。 一支支火把燃亮。 忽听有人于院内喊道:“宏城堂廖交午在此,阴阳剑的两位可否现身一见。” 只见公孙瓒来到窗口,往下冷然道:“廖堂主,我已领教你的手段,仅此而已吗?” 廖五脸容弯长,三十来岁,抱拳道:“公孙小弟好身手,廖某年少时该不是你对手。” 公孙瓒道:“知道便好。” 廖五道:“事情因你而起,你可代表阴阳道说话?” 公孙瓒冷哼一声,道:“我辈无惧天师道。” 廖五朗声道:“你先毁我兄弟一个招子,又杀伤我那么多人,这个仇越结越深,不妨你我二人单打独斗,了却恩怨,勿要把两个道门扯进来。” 公孙瓒道:“阴阳道不及贵道人多,可也知荣辱,今日你定是以多欺少,我也不怕。” 公孙瓒一跃而下,小师妹追到窗口,呼道:“师兄别去!” 哪还来得及,公孙瓒已置于重围之内。 童虎动容道:“好小子,胆色过人。” 朱灵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人把事做绝,没了退路。” 童虎笑道:“朱兄不妨搅一趟浑水。” 朱灵愕然道:“什么?” 廖五手一挥,数十人退开十来步,让出一大片空地。 小师妹也落了下来,站至公孙瓒一边,道:“师兄,别和他们斗,我们势单力孤。” 公孙瓒安抚道:“你往一边站,我和廖堂主把恩怨结了。”他盯着廖五,道:“今日的事情,若是廖堂主败了,天师道既往不咎?” “定然。”廖五抱拳道:“若是公孙老弟输了,你这边上的女人不会遭罪。” 小师妹叱道:“恶徒,我父亲乃是杜雨潮!” 廖五点头道:“原来是杜仙师的千金,听闻你道师承阴阳家,乃脱变之物,这阴阳剑也是春秋时阴阳家的大成之作。平时只能耳闻,今日得见,便是武人之幸,烦请赐教。” 公孙瓒道:“和我师妹无关。”他双手交握剑柄,潇洒拔出,交叠置于胸前。 “当然。”廖五点了点头,右手一抖,袖子里溜出一物,握紧一甩,“啪”的一声伸展开来,竟是条黑皮鞭,长约一丈。 公孙瓒微微一笑,举剑朝廖五发难,双剑挥洒自如,确是好看。剑舞一阵,虚招惑敌。 廖五鞭子精准发力,卷其右臂。公孙瓒急于取胜,哪知此人老道,剑未砍至,前臂已被牢牢扯住,顿时手臂酸麻。 此乃廖五待敌而动之策,等着他送来,静静观之,窃其招式大开之际,一招“锁龙鞭”少说二十年功力,缠得死死的。 公孙瓒右手被缠,身子竟卷鞭而来,兀自卷入鞭中,拉近距离,左手一剑横扫廖五脖颈。 廖五眉头大皱,未料他以身犯险,使得是搏命的招式。他鞭子一抖,松了开来,身子往侧一闪避过,左手推出一掌,正着公孙瓒左肩。公孙瓒往后飞退,一剑扎地,止住去势,干咳一声,肩头火烫,道:“好掌力。” 廖五道:“吃我一掌,可比落入死套好,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紧握鞭子,立而不动。 公孙瓒大喝一声,脚步轻盈,双剑齐进。 童虎见公孙瓒又主动杀过去,心下难耐,叹了口气道:“这莽夫。” 此时,朱灵已不在身边。 廖五鞭子抽至,公孙瓒以右手剑格挡,剑被缠住。左手剑斜挑廖五胸口,廖五以步法躲闪,右手握鞭不放,拉拽公孙瓒右手剑。 岂料公孙瓒右手一松,剑脱出,身子抢进,奋力以左剑刺来。 廖五用力挥鞭,身子后退,鞭子在前方打圈,往后一收,紧紧缠住剑刃。 公孙瓒手里长剑剑锋与他仅一寸之隔,招式用老,使不出劲。廖五甩鞭将他拉开,往前滑了一步,飞出一脚,正中公孙瓒腹部。 公孙瓒往后抛跌,滚落后,顺手捡起那把脱手的右手剑。而他左手剑本被廖五鞭子缠卷,眼下已到廖五手中。 廖五沉声道:“阴阳剑若缺了一把,能否再战?” 小师妹心中骇然,欲言又止。她从未见过公孙瓒如此狼狈,连剑都让人夺了。阴阳剑法若只剩单剑,难以成势。 公孙瓒哼得一声,道:“胜负还未可知,看招!”他以单剑强攻。 廖五把他的剑随手一扔,冷冷看着他,手中鞭竟如剑般伸直,直刺过去,比普通剑长了太多。 公孙瓒未料他有这手变化,仓促收剑挡于胸前,鞭尖刺入右胸半指。 小师妹惊呼一声,公孙瓒朝后一靠,以剑格开鞭子,身势往后疾退。 廖五哪肯罢休,手中鞭如黑蛇,直逼过来。 童虎看得沉迷其中,那鞭子竟能当剑用,廖五的内力深厚可见一斑。 公孙瓒与廖五过了三招,被逼得极为狼狈,廖五知其心乱气浮,游刃有余地缠着他。未用一手狠招,耍猴似得逼着公孙瓒左躲右闪,以此羞辱他。 公孙瓒心气甚高,哪受得了这般对待,暴喝一声,抗着肩头一鞭,只觉肩头开裂,却浑然不管,抢进廖五身前,剑刺咽喉。 廖五冷叹道:“肤浅。” 鞭势成卷回缩,至身前时拉直一扫,正中公孙瓒右臂,公孙瓒摔了出去。 廖五瞧他侧倒在地,将鞭绕卷于臂,摇头道:“阴阳剑若是这等路数,只怕早让人灭了道门,你若承杜雨潮真传,他可教你‘势’的道理,武器并非强来强去,与人c技艺合一,更要利用形势。我只守株待兔,你便乖乖入套,你无势,我有势,我更操弄了势,你可明白?” 童虎听得心悦诚服,明明公孙瓒得罪在先,廖五却说了大有用处的道理。他心下纳罕:“就这样的人,竟是郭平c卜已之流?” “技不如人。”公孙瓒硬着头皮站起身,道:“要杀要剐一句话。” 廖五道:“杀人为何要说话,动手便是。” 公孙瓒道:“我自己来。”他横剑颈边。 廖五道:“可惜了,若你肯入我天师道,事情了结。” 公孙瓒狠狠地道:“米贼,痴心妄想!背叛师门与反贼无异,五斗米道竟都是来得这样的人?看好了,阴阳道绝不是鼠辈。” 廖五点了点头:“也罢。” “且慢,廖兄!”一人惊呼道,挤出人群,走到了圈里。此人笑意盈盈,拱手有理,正是朱灵。 众人极为诧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阴阳剑(三) 朱灵道:“某乃定原表兄,为其做点冶铁生意,今日途经邺城,想来找你一聚。” 廖五定了定神,收鞭入袖,抱拳道:“定原的表兄幸会,不知尊驾找在下何事?” 童虎深吸了口气,如此一来,事情都给衔接上了,这廖五看来就是卜已口中“老五”,不离十。童虎让朱灵去套话,问得身份,又可见机帮公孙瓒开脱。 朱灵对廖五道:“某姓朱名海,字雨潮。” “什么?!”这个声音发自多人口中,有廖五,有公孙瓒,也有那位小师妹。 阴阳道仙师杜海,字雨潮。朱灵居然和他名一样,字一样。虽说字是名演化而来,可未免太巧。 朱灵哈哈大笑道:“姓名之事实在太巧,某与杜雨潮也确实有几面之缘,今日窥得杜堂主大展神威,三生有幸。” 廖五点了点头道:“过誉了。” 朱灵摇了摇手,道:“哪有过誉,分明武艺惊人。” 廖五打量他,既是郭平的表兄,做冶铁之事,居然着衣简陋。 朱灵心领神会,笑道:“勿要搞错,在下这身布衣仅为混淆身份,为定原做一些秘事。” 廖五道:“你还是未说明来意。”他为人谨慎,不容有人蒙混。 朱灵靠近他,压低声音道:“前几批货里,有个人要找回去。” 廖五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朱灵指着公孙瓒,道:“此人是老友高徒,今日不知天高地厚,顶撞了廖兄,能否网开一面?” 廖五暗自思量一阵,道:“他做的事情,你可知道?” 朱灵摇了摇头。 廖五道:“他无故伤我手下招子,又杀伤多人,出言不逊,此事可否作罢?” 朱灵叹了口气道:“却是恶行难赦。” 公孙瓒不容他们拿自己开玩笑,欲要割了喉管了事,手却让小师妹摁住,小师妹哭着道:“师兄,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公孙瓒一怔,早知小师妹对自己有情有义,可未曾想过已情根深种。 他道:“比武之前有言在先,了结恩怨,不让道门结怨蒙羞,我死得其所。” 小师妹不依道:“你若走了,我便跟上。” 公孙瓒痛苦地看着她,道:“勿要让我成了耍赖小人,当人笑柄。” 廖五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心道:“我若今天逼死这人,阴阳道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师君命我在冀州开枝散叶,须得谨慎。可公孙瓒杀我道徒,焉能活命?此事传出去,日后在道中恐能立足。” 他冷然道:“我天师道之人,性命也是天地父母给的,他害死这么多,能安然走吗?” 朱灵笑道:“廖兄,只要不杀他,都好说。” 廖五道:“我要他一对招子。” 只听得公孙瓒嚷道:“不如杀了在下。” 廖五冷冷地道:“好,杜雨潮的女儿先跟我走,让杜雨潮到我门前赔罪,此事便了,你可先行回去请你师父。” 公孙瓒欲要发作,小师妹大声道:“廖堂主深明大义,杜昭岂能不知好歹?这便跟你去了。”她一把推开公孙瓒,柔声道:“速去请父亲。” 她走到廖五身边,公孙瓒伸手抓空,神情一愣,叹息道:“我的错!” 他一挥袖,拾起双剑便走。 朱灵朝廖五拱手道:“廖堂主之恩朱某承下了,不敢忘却。” 廖五摇了摇头道:“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人心狠手辣,实在无礼至极,非我辈中人。若他也可称之‘君子’?杜雨潮名声在外,不似这般,授徒义理怕是少了门道,叫人可叹。” 杜昭在他身边一阵咬牙切齿,她最看不得别人轻晦父亲。可有什么办法,师兄差点遭了厄运,眼下囚于人手,不敢再起波澜。 廖五邀朱灵去府上小聚,朱灵欣然答应。 公孙瓒气怨难消,一路上走走停停,这般回去见师父,和杀了他实属无异。小师妹没什么倒好,若有个闪失,他死了也没用。 心里事情烦杂,懊悔不断,便忘了警觉四周,突见一抹人影在身前站定,忙拔剑以待。 童虎抱拳道:“伯圭兄好身手,我是敌不过的,请勿动怒。” 公孙瓒皱眉道:“何事?” 童虎道:“适才酒楼那边的事情我略观一二。” 公孙瓒脸色煞白,顿感遭人伤口撒盐,却是强低着头从一边走过。 童虎道:“咱们去把人救出来。” 公孙瓒听得一怔,转身道:“你既然在场,莫非耳聋,五斗米势力颇大,闯进去?” 童虎道:“莫非你就没有这个心思?” 公孙瓒道:“不错,在下却有此心,可小师妹若有所闪失怎么办?” 童虎笑道:“他们不敢随便动阴阳道的千金,我们发难时只要弄套黑衣便服,谁能看得清?” 公孙瓒眉头大皱,道:“你这人,我乃谦谦君子,怎可好奸徒所为。” 童虎心想:“去你的谦谦君子,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大言不惭。” 他笑道:“谦谦君子和奸徒分别很大,可穿一席黑衣去救人乃正义之举,为何非要说成奸徒?” 公孙瓒摇头道:“不成,此事与你何干,莫要再说,今后也别再提起!” 童虎知道他是让自己别把事情说出去,伤了他脸面。 童虎道:“我有人在廖五手里,本身要去救出,既然你我同难,协力而为,胜算陡增。” 公孙瓒惨笑道:“我已自身难保,你去作何?” 童虎道:“别小瞧在下,我制敌的本事不及你,可身法轻功却是苦练已久。” 公孙瓒哪里会去信他,转身要走,童虎居然瞬息间来到身侧。他吃了一惊,心领神会,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师从何道?” 童虎笑道:“你可知青松观?” 公孙瓒惊得瞪大了眼,骇然道:“莫非是那皇亲国戚c德高望重的玄阳道长?” 清河王刘蒜之名威震冀州,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武功之高,莫可测也。 童虎笑道:“在下不才,未得恩师一成所学,要闯廖府怕是不难。” 公孙瓒也不好立即答应他,寻思一阵,道:“平心而论,我未有任何把握。” 童虎道:“刚刚那朱海是我的人,原名朱灵,字文博。” 公孙瓒惊诧不已:“我还道恁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原来如此。” 他慨然道:“多谢兄弟救命之恩,公孙瓒记下你的大名,他日定有所报。” 童虎暗笑:“他日你若肯跟我闯天下,便少了一方诸侯。可惜此人心高气傲,注定不肯久屈人下。”表面却不好言明。 两人细细谋划,公孙瓒对城里情况熟识,半个时辰后,领着童虎来到廖府之外。 已是亥时将尽。 他们的行动以童虎的安排为主,毕竟朱灵是他授意下行动,公孙瓒再自负,也不会在此节骨眼上不知好歹。 童虎想将廖五擒下,到时还怕他不把人一个个交出来? 朱灵在廖五招待下畅饮一番,道:“好酒好酒。” 廖五笑道:“定原竟能说通卜将军,真是大功一件。想来在郭常侍心里,位置是很重了。” 朱灵摆了摆手道:“哪里的话,没有你的照顾,在邺城的事情便难做下去。” 廖五道:“大家还不是在中常侍的照顾下过活,我哪有太多本事?” 朱灵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廖五问道:“你我不是外人,有话便说,有什么难处找我就好。” 朱灵道:“当日在南宫城的一批女子,里面有两个我十分中意。可还是让送到了你这边,不知能否给在下享用?” 廖五茫然道:“竟有此事,当日为何不留住?” 朱灵苦笑道:“定原说这两个处子生得格外美貌,不如送到洛阳。我当时没了主意,便听了他的,现在想来日日不得安睡。” 廖五问道:“叫什么?” 童虎此时已经带着公孙瓒来到了窗外,窃听他们对话。公孙瓒脸孔通红。他从未做过这种潜入他人宅邸的事情,顿时心生愧疚。可童虎却驾轻就熟,手法高明至极,简直不可思议。 他顿觉童虎怕是不做什么正经勾当,此事了结后须想方设法还他恩情,断了关系。 只听朱灵把小雪和曾珏的名字说了出来。 那廖五倒是脸色颇为难堪,点头道:“我记得她们,印象深刻。小雪颇为出众,我已不折不扣地送往洛阳。这曾珏就有点怪不好意思,廖某人已自纳之。” 朱灵大惊失色,骇然道:“什么?!” 廖五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忙抱拳道:“朱兄,勿为了一女动怒。我并不知你的心思,总不好怪罪在下吧?” 朱灵可不好露出破绽,只能摇头苦笑道:“你啊,做的事情叫我怎么说?” 廖五道:“可当初朱兄有近水楼台之便,却错失良机,廖某见曾珏貌美,纳为正室也并无不可吧?” 朱灵咧开嘴,不可置信,道:“竟是正妻?” 廖五道:“不瞒你说,糟糠两年前过世,小妾有三,可正妻之位无人可动。曾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都会一点,我十分喜欢。最难得是她能说出我的心意,善于揣摩他人心思。我于她陈明利害,去洛阳是前途未卜之事,若做我正妻,风风光光,日子殷实,何乐而不为?” 朱灵脸色有点难堪。 廖五变色道:“朱兄,莫非要廖某把妻子赠你?” 朱灵正色道:“什么话,朱某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哼,下回可不能让你捡了这个便宜。” 廖五拍腿大笑道:“来,喝一杯。” 童虎脸容皱紧,曾预想的坏事还是发生了一遭。女子身子被污,怕是生不如死。与曾家是很难交代了,可于他而言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他至今都是马不停蹄地赶路c做事,哪能说他不尽责? 眼下唯有把人救出送回去,弥补缺憾。 童虎对公孙瓒小声道:“一会看我手势,我竖三根手指,你往正门去,要把他惊住,我便破窗而入。” 公孙瓒点点头,手心里汗水满满,此番若是不成,英明扫地不说,连小师妹都搭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天师道(一) 就在此时,一人奔入屋内,对廖五拱手道:“堂主,刚刚南宫那边有人过来,说是让帮忙缉拿,死活皆可。”随之将三张帛画交于廖五手中。 廖五看第一张,朱灵提起脑袋仔细一瞧,居然是童虎的画像。下面两张他不看也知道,是他和方宇,这定是郭平那厮气不过,要天师道发挥道徒众多的优势,叫他们没处躲。 朱灵脸色一沉,干咳三声。 童虎会意,竖起三根手指,公孙瓒点了下头,忙绕到正门去。门外两名守卫一愣,还未及反应,公孙瓒一拳脚将他们打趴在低。 公孙瓒大步入内,那来送画的道徒怒道:“你是何人?”欲要上前理论,公孙瓒一脚将他踢出了两丈外,滚到墙角边。 廖五见他杀了进来,怒从心气,起身道:“好你个公孙瓒,我好心放你一命,你居然敢来送死?” 正在此时,“咯啦”一声,窗格破裂,童虎滚了进来。 廖五正欲看过去,朱灵一翻食案,一个横扫下盘,将他扫倒在地。廖五哪料得到这般变化?他正欲扬鞭起身,童虎飞来一脚,重重踩着他胸口,另一脚踩着右手。 公孙瓒剑指他的咽喉,道:“在下不耻,却也没有天师道肮脏。” 廖五骂道:“呸!小人,小人,还君子,你们阴阳道尽出小人!” 公孙瓒脸红耳赤,道:“我已听说你勾结他人买卖良民,谁更不耻,我今天杀你都是为民除害。” 廖五咬牙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童虎冷漠地俯视他,道:“廖堂主,刚刚朱兄谈及的小雪乃是我的婢女,你真是倒霉透了,连我婢女都敢藏。” 廖五脸容抽搐,道:“我又没害他们。” 童虎怒道:“你真是没脸没皮,你拐卖良人,还叫没害?” 廖五道:“他们都活着。” 童虎啐了一口道:“活着不自由,任人宰割,有个屁用。”他一脚猛踩廖五胸口。 廖五咳了一声,道:“我天师道人人一口唾液,都能把你们淹死。” 童虎冷笑道:“敢问廖堂主,你觉得太平道人多不?还不是惨淡收场。” 廖五道:“出来混,哪有那么多顾虑。” 这时,一队巡逻的道徒见状高呼,不一会,屋外已是重重人围。 廖五狠狠地道:“放了我,你们活着出去,我廖某人不说二话,天地为证。” 公孙瓒怒道:“恶贼,把昭儿给我!” 童虎补充道:“还有曾珏,他是我老友的女儿。” 廖五道:“杜海的女儿给你就是,曾珏不行,你可曾听人说过把自己妻子送人的?” “去你妈的!”童虎忍不住道:“那是抢来的,你也是强占,这是让你把偷吃的吐出来,理所应当,你还占着不放了?” 廖五怒道:“没门!” 童虎点点头,道:“是个硬汉,好,把杜昭给我们。” 廖五高声喊道:“来人,把那姓杜女子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杜昭被带了进来,双手已反绑。杜昭见公孙瓒已制住廖五,忙奔过去,绊了一跤,公孙瓒迎上,一把将她抱住,解开绳子。 杜昭哽咽着抱着公孙瓒,道:“师兄” 童虎皱眉道:“你们给我停下,一会再秀恩爱。” 公孙瓒听得一愣,杜昭也是渐渐才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霞烧玉劲,又羞又恼。 廖五道:“这下可满意?” 童虎冷冷地道:“把曾珏交出来。” 廖五皱眉道:“你怎么出尔反尔?” 童虎朗声道:“什么出尔反尔,我什么时候说不要曾珏了?他老父盼她回去,你可以想想,你老丈人要女儿回去。呸!什么老丈人,你就不配当女婿,你抢的女人,恶贯满盈的奸贼!”童虎越说越气,对于强占女子这种事情他难以忍耐,旁人也难以理解他对女性的尊重,此乃后世文化的根深蒂固。 况且方宇对曾珏心心念念,颇有爱慕之心,他是看得懂的。到头来,那傻小子怕是要气死。 廖五大声道:“我不曾亏待曾珏,你口中之人,正是我岳父了。既然知道这一切,我定然护送妻子回去,面见岳父。” 童虎哈哈大笑,脸色一冷,道:“你当我黄口小儿,你要去拜见岳父还要等到这时?你廖五也算是一堂之主,大婚时肯定风光无限,你竟不知请岳父来拜?你这狼心狗肺的,满口假仁假义,跟你就不该讲道理。” 廖五难耐地道:“她只道家里人都死了。” 童虎道:“呸!你才死了!把人交出来!” 廖五坚决地道:“不行。” 童虎道:“公孙兄。” 公孙瓒道:“在。” 童虎冷冷地道:“斩他一条手臂。” 公孙瓒点了点头,盯着廖五,道:“你放我一马,我记在心里。可你做的事情确实天地共怨,人人得而诛之,杀你也不失为君子所为。不杀你,对不起冀州父老乡亲。” 他高举长剑。 “莫要动他!”只听得一把女子声音传来,门口众人都恭敬地让出路来。 一名貌美的少妇提着下裳,急匆匆来到廖五身前,挡住了公孙瓒,脸色苍白地说道:“我便是你们口中的曾珏,几位哥哥放过夫君。” 众人目瞪口呆。 童虎愕然道:“你让他下了什么药?你父亲让我救你回去,我去了南宫城,又去了阜城,到处寻你。寻到你了,你倒好了,帮起这个贼人。殊不知你才嫁了多久,还未看清他的心。” 他难以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简直颠倒黑白。 曾珏掩面哭诉起来,道:“我让人逮了后,一路转运至此。深知自己命运不堪,任人鱼肉,想想死了算了。却幸得夫君恩宠,肯纳我为正妻。想了想,若落到了他人手里,或许连贱妓都不如,遭人羞辱蹂躏。敢问几位哥哥,我是否做错了,我嫁于他,他确实待我好。” 童虎正色道:“那是他于上位者姿态强占你,你不过被表象迷惑,浑然不觉自己仍遭摆布。” 曾珏道:“起初我觉得被逼无奈,不免感伤。日子久了,才发见他是真的好,对我好,我很知足。” 童虎苦笑道:“好妹妹,你说笑呢,这兄台长得歪瓜裂枣” 曾珏抹了把泪,精神一振道:“这又有何干?心肠好便是了。他答应我不让到他手里的人遭难,把那些少男少女都安然送往洛阳,疏通关系,让他们有个好着落。” “心肠好?骗子!”童虎恶狠狠地道:“说你呢,廖五,你如何能保得准那些男男女女有好着落,凭良心说话!” 一想到小雪又不知何踪,童虎可不管曾珏怎么想,定要清算到底。 廖五大声道:“兄弟们都给我散去,这里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谁若逗留,我廖某抽死他。” 围住门口和窗外的道徒全部离去,散得一干二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天师道(二) 廖五叹了口气道:“诸位,若我不做这个事情,自然也会有人来做,兴许还是更可恶之徒,做出来的事情丑恶万分。张师君与朝廷的关系甚密,我若不做,便别想当得这个堂主。当不了堂主,按我道的规矩,我是要死的。只有犯了过错的人才会被贬,到时给我按个罪名处死便是。我妻儿老小上下二十多口人,不想他们随我遭难,只好从了。” 公孙瓒道:“可这是恶事。” 廖五想起身,让公孙瓒一剑点在右胸,动弹不得。 廖五苦笑道:“我待那些人是不错的,我知道他们是寻常庶民,给足吃喝。送去洛阳,大多也会有着落。” 童虎道:“你只知有着落,却不知他们的下场,不是吗?” 廖五尴尬地点了点头。 杜昭道:“对他有什么好说的,杀了他。” 公孙瓒眼色一冷,正有此意。 “等等。”童虎道:“廖五,廖堂主,”他看了看曾珏,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也不想弄得太难堪我就是不懂,曾珏你为何不说你家里的事情?” 曾珏让说到痛处,哭丧着道:“让父亲c母亲知道我的处境,又嫁给了夫君,定会说我不知廉耻c助纣为虐,他们会气死的。不如让他们知道我死了,也算放下心事。” 童虎苦着脸道:“好妹妹,你死了我可就没法兑现承诺,日后还有人会信我吗?” 他叹了口气道:“我琢磨了一番,曾公该不会因此气死。女儿活着是最大的好事,既然你说这廖交午对你真心好,他们也不会不明事理。总归是困难中得一线光明,不是好事是什么?” 朱灵倒也听得点了点头。 公孙瓒却大皱眉头道:“这分明是歪理啊,哪有从了贼人的好事?” 童虎冷然道:“莫非在公孙兄心里事情便是非黑即白,天下若真是如此,还要人情世故为何?” 公孙瓒听得一怔,竟说不出话来。 廖五感激道:“多谢这位小兄弟为廖某说话。” 曾珏抱着他哭,不让公孙瓒的剑指着他。 童虎朝公孙瓒扬了扬手,道:“放了他吧。” 公孙瓒厉声道:“你让我放一贼人,怕是师父会将我逐出师门。” 童虎倒吸一口冷气,道:“你这人什么倔脾气?” 公孙瓒道:“正是倔了。” 朱灵不悦道:“廖五曾放你一次,你就放不得?” 公孙瓒道:“好,我杀他,随后自刎在此。但若要我放过他,不如杀了在下。” 童虎深知遇到了个一根筋的主,沉声道:“你说过会还我恩情,今日你就在此还我,把廖交午放了,便是还了我恩情。” 公孙瓒听得如遭雷震,倒退半步道:“你你岂能放了他?” 杜昭黛眉微蹙,道:“师兄就还他恩情,走吧。”她可不想公孙瓒这愣头青真的自刎在此。 “哎!”公孙瓒大叹一声,携着小师妹扬长而去。 童虎松了口气,廖五起身朝他一拜,道:“今日承小英雄搭救,廖某敬如再生父母。” 童虎忙搀他起来道:“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在下了。只是廖堂主做的那些事情,实为人所不耻。” 廖五吁出长长一口气,道:“某虽是一堂之主,可还是于师君之下做事。有时顿觉年少不更事,早不该入他天师道,可已上了此船,要下谈何容易。赖得家传鞭法于九堂中混出名堂,博了一个堂主当当。可未曾想到会帮朝廷贩运良人,却是缺德之事,又罢不了手。” 童虎道:“廖堂主长我许多,我说句真心话,你能与我推心置腹,已是看得起我。我也不瞒什么,实话跟你说,我那婢女对我很重要,你若有办法,就帮我追回她。” 廖五沉吟道:“给廖某几日,速派快马飞驰洛阳。” 童虎拱手道:“不胜感激,依你之见,我们是否要去洛阳找?” 廖五摇了摇头:“你们找不到,此事敏感,多地转运都会加以掩盖。幸好洛阳是最后一站,我可着人查那接手之人。只要亮明身份,该是能把人要回。” 童虎问道:“我可否随行?” 廖五摇头道:“不成,容易坏了事情。参与此事之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若是打草惊蛇,恐招大祸。你大可放心,我让心腹鱼盖秘密行事,还请静候佳音。” 童虎点了点头道:“此事仰仗廖堂主谋划,我也放心不少。不妨开门见山,小弟我还有一事。” 廖五道:“请说。” 童虎问道:“卜已是否央你运送张角尸首往洛阳去?” 廖五惨笑道:“怎么可能?” 童虎道:“他日我曾有耳闻,张角该是死在卜已那。” 廖五道:“不错,大概是这样的。现下黄巾军人心涣散,皆是拜他所赐,将那张角之死宣扬开来。要我说,他是想私下运去洛阳邀功的,可树大招风,一路上早让人盯住。” 童虎道:“是因为天师金符吧?” 廖五点头道:“天师金符之说由来已久,得金符者可号令太平道。绿林中又有传闻,金符藏太平要术精华,除了道派学说,内藏深不可测的极上乘功法,人人趋之若鹜。” 童虎心道:“莫非那张宁便是学了这功法,因此自己难以望其项背?可恩师的功法也该是上乘,究竟谁的厉害?” 当然,他也不否认自己尚学一载有余,不可作数。张宁或打小刻苦攻习,功力自然厚多了。 廖五续道:“据我所知,眼下邺城最热闹的便是此事,各方按兵不动,正在窃准时机动手。” 童虎问道:“你们也会抢吧?” 廖五道:“那是定然的,师君已经下了死命,必须拿到天师金符。” 童虎道:“可东西在哪呢?” 廖五左右一看,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卜已老谋深算,分两路人马,一路先行,约莫五十来人,强造声势,吸引目光。随后又偷偷遣出十余人一队,商旅打扮,并不起眼。” 童虎道:“既已被廖堂主猜透了心思,第二路人该是正主。” 廖五点了点头道:“眼下两路人都在城中,由于形势紧张,未敢乱动。该是等风头过后,或是第一路人被劫的当头,让第二路跑掉。” 童虎心道:“你肯与我说了这些机宜,我也不便多提防你。”他问道:“两路人都在你监视下?” 廖五道:“我天师道人手众多,这点事情并无问题。” 童虎道:“天师金符事关重大,若是贵道夺取,会否交于朝廷?” 廖五道:“还未可知,张师君运筹帷幄,怎会对九堂之人言明?” 童虎抱拳道:“我家婢女的事情烦请倾力。” 廖五回礼道:“勿要见外,你我一见如故,我立刻着人去做。” 童虎谢过后,与朱灵回到住处。两人踏实睡足,第二日日头正高,两人在酒楼里吃早点,却见店外大街上一大群束青带的天师道徒奔走。 忽听得有一席的人说道:“适才那天师道的廖交午出事啦。” 又有人道:“怎么?” 前一人道:“有人看到他家让围了,不知发生了何事。” 童虎和朱灵对了一眼,大觉不好。两人到街上走动,想知道详情。可事发不久,情况不明。童虎拉住一个道徒问话,那道徒道:“发生乱子啦,别问了!”便不肯说下去。 两人着急,一路往廖家去,半途却见那徐老大。此人脸色不好看,正在赶路,看样子也是往廖家去的。 童虎便截住他道:“我是廖交午的朋友,昨夜还好好的与他聊过,今早出什么事了?” 徐老大打量他几眼,叹了口气道:“怕是要出事。” 他小声说来。原来这天师道以师君张鲁为尊,下面是四大护法,青红皂白四色。再下面便是九堂堂主。今日,黑护法杨任来到廖府,命令廖五回总堂领罪,言其有叛道之心。 童虎听得一头雾水,追问道:“什么叛道之心,他做了何事?” 徐老大摇了摇头道:“听说打杀了一阵,互不相让。” 童虎急道:“让擒下了?” 徐老大道:“不清楚,堂里分出了一股人,听黑护法调遣。其他兄弟闹了起来,发生了内斗。” 童虎定了定神道:“哼,分裂的那伙人才有反骨。” 徐老大点头道:“堂主对我恩重如山,虽我武功平平,也不怕他甚么护法,拼了就是。” 童虎道:“好义气,廖堂主与我也是过命交情,什么黑护法,就去会他一会。” 徐老大脸有难色道:“可两位并非堂中兄弟,说不过去吧?” 童虎笑道:“弄两根束带来。” 徐老大心领神会,忙给他们去要了两根青束带。他们装着天师道徒,随着徐老大来到廖府。 府外挤满了道徒,府内却有金铁交击之声。 徐老大要走正门,门给堵了,似乎有两派人正于门前相持不下。童虎便道:“哪那么磨叽,随我翻墙。” 三人随之翻墙而入,只见里面人潮涌动,打作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天师道(三) 徐老大见有熟识兄弟落难,忙上去相帮,拔刀施为。童虎和朱灵避开厮杀,往那喊杀最激烈的方向寻去。 忽听得廖五道:“鱼盖,老子杀了你!” 童虎又惊又喜:“总算找到了,可这鱼盖不是他的心腹吗?” 他们翻到屋顶,静看局势,在大屋前院内,三人僵持,道徒围了一圈,却无人敢靠近。 廖五身上伤口处处,手里的黑鞭早已染血,周围地上躺着不少道徒。 在他对面,一人穿黑袍,双手附后。另有一人手持大刀,胸口有一道让鞭子抽出的血痕,此人欲要靠近廖五。 廖五狠狠地道:“鱼盖你这孬种!” 那持刀的男子便是鱼盖,乃宏城堂副堂主。 鱼盖冷笑道:“你既已收得郭定原的信函,居然拿去烧了,是何居心?” 廖五道:“你当我榆木脑袋,这种东西看过作数,留着为何?” 鱼盖哈哈大笑道:“当我不知,我早已先一步看过,那三人你非但不命人捉拿,居然和他们要好的很。让我给他们去要人,你岂知这是去皇宫要人?我天师道要毁你手里!” 廖五正色道:“空口无凭!你觊觎堂主之位已久,不肯屈居副堂主,可也不该对自家兄弟下这阴损招数,让外人耻笑我天师道甘于内耗。”心里道:“真是瞎了眼,信了这个狼子野心的。我的书信该都让他看过,好一个小人。真是千算万算,这封厉害的紧,叫他给瞧了去。我又信他无虑,差他做了这件事,怎么辩也是我理亏。” 鱼盖道:“今日黑护法做主,你若无罪,何要抗令?” 一身黑袍的黑护法杨任道:“言之有理,若你清白,查明后我等赔礼道歉。” 廖五怒道:“鱼盖你这无耻之徒!我早该想到,前堂主本不喜欢你,你若没有杨任照拂,怎有今日?亏我见你恭顺,继续让你稳坐副堂主,帮你料理过几桩麻烦事。你不知感恩,却来害我,你连狗都不如。” 杨任皱眉道:“我乃护法,主冀c幽c青三堂之事,你不服管束,便是叛道!” 他早想先以绝对优势说服廖五束手就擒,好让下面的人不多追究。一切以道规来处置,名正言顺,不着人太多话柄。可僵持半天无果,而廖五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廖五冷冷地道:“你在邺城久居,我有多事不顺你心,你早看我不入眼。你们两个勿要做戏惹人耻笑,有胆的一个一个来!” 杨任左思右想,这件事情搞下去会导致宏成堂大乱,心下决定马上杀了廖五,对外说是抗令。理由牵强了点,可总比僵持下去好。 他冷然道:“鱼盖,这是你护道的时候!” “领命!”鱼盖挥刀逼近。 廖五一鞭抽来,破风一闪。鱼盖熟悉他的套路,早往一侧翻滚躲避,顺势而起,一个飞跃,朝廖五当头劈下。 廖五往后一纵,手中鞭朝上一掠,扫在鱼盖刀上,刀子往鱼盖胸口反靠。鱼盖忙收刀,身子落下后,再挥三刀,却都让廖五化解。 两人相持一阵,杨任看得不住点头,虽说他有意扶持鱼盖,可如果烂泥扶不上墙也没办法。且看鱼盖今日是否有能耐拿下廖五,若不成,他再出手相扶。 两人又拆十来招,廖五一手“随风乱柳”,上下来回抽打,有时稍稍偏斜,逼得鱼盖退后,鱼盖手中刀竟不知该如何格挡。 鱼盖右手一痛,让鞭子抽中,刀子脱手,胸口再中一鞭。 便于此时,杨任站不住了,忽然抢到廖五右侧,双掌齐出。廖五一心制伏鱼盖这奸人,眼看正要得手,未料杨任没脸没皮的偷袭过来,让打中肩头,往侧抛飞。 他起身后,右臂酸麻,杨任追袭而来,“黑云掌”再出,又是一招“双掌齐落”。廖五与他矛盾已深,曾差点发生狠斗。因此对他招式有过了解,见他又施老招,鞭子不守,反卷袭过去,将他迫开时,卷住他的右臂。 “看刀!”鱼盖趁机朝他背后偷袭,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枉顾同道脸面。 廖五往侧疾跃,杨任右手得以脱鞭。 杨任脸色一沉,见鱼盖正面牵制,便绕后去打。 廖五深知他们想要前后夹击,他只好不断后退,欲择墙边为阵。可杨任决不许他再退,两手连推数掌,击中他后背。 廖五本可击退鱼盖攻势,可为了避开掌击,身子往前倾,受掌力推送,身势已经控制不住。鱼盖心中叫好,往他胸口砍去。 可他却不敢下刀,一侧显现一抹人影。正要扭头,一脚踹在他腰眼上。 他“哎哟”一声翻倒在地。廖五已看到踢人者是童虎,忙转身应付杨任。 童虎笑道:“每个道门都有这么些弄权的,这汉室江山也正是此理,弄权的人太多,你一言,我一句,大家为了夺权相持不下,有些心狠手辣的就要跳出来扮一回不要脸的。若不除掉你们这种臭虫,高塔都会被食塌。” 鱼盖起身一瞧,见童虎竟是那帛画上要捉拿的人,冷笑道:“来的好!砍了你的头后,郭平不谢才怪。” 童虎往他指了指,煞有介事地道:“你后面有人。” 鱼盖笑着摇头,哪能信他,却听得杨任喊道:“鱼盖!” 鱼盖不解的当头,身后一抹劲风袭来,忙往一边闪避,刀子从他右臂砍下来,擦破了血肉。 他这才看到挥刀的朱灵,心下大骇。 那群围观的道徒眼见别人来搅局,忙冲了上来,他们都是鱼盖的亲信,也有些杨任的人。 朱灵横刀一扫,逼得数人倒退,一人中刀倒地。 童虎往鱼盖欺身而进,鱼盖见他年少,刀子横挡胸前,飞出一脚。 岂知童虎握着他的刀杆,双腿一蹬,翻身而起,从他头上掠过,来到身后,用他的刀杆压住他的咽喉。 鱼盖与他拼力,童虎卯足内劲,相持一会,眼见鱼盖稍占优势。又有道徒朝童虎杀来,童虎一脚踹在鱼盖小腿上,鱼盖失势,身子微斜,童虎全身后弯,双手握紧,托起鱼盖,猛地用力往后摔。 鱼盖飞过他的头顶,喉部让刀杆死死抵住,窒息的当头,脑袋朝下落地,摔了个结实。 童虎忙起身连续两脚踢开一把刀子,踢飞一人,见鱼盖干咳着想要撑起身子,趁其神志迟疑,一脚踢中面门,重重扫倒。 宏城堂副堂主鱼盖这下傲不起来了,整个人几近失去意识,朝天躺着视线模糊,忽又来了一脚,踩在脸上。 童虎连踩三脚,直到他昏厥为止。 童虎翻身而起,落到道徒之中,双手一出,抓住两人衣领,往侧飞抛,那两人摔了个结实。他沉身使出一招扫荡腿,数人应声而倒。 他顺手抢来一把刀子,砍入一人面门,反手一刀砍中一条大腿。虽说他几乎不会刀法,可这种朝人乱砍还是会的。 他飞出刀子,朝朱灵身后掠去,命中一人屁股,那人惨叫倒地。他又狠抓一人喉结,用力捏碎,一脚往右,踹中一人下颚。 道徒见拿不下他,忙散开来,形成围势。他才如貂般一瞬溜出阵势,顺手肘击,带倒一人。 童虎又战一阵,呼吸稍乱,若是再打下去,即便不被砍死,也将力竭而亡。且敌人众多,似乎源源不断,从廊下c院门不断涌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天师道(四) 由于鱼盖有心算无心,把自己的人布置周围,将廖五的人都调到他处,以至于事发后,廖五仅有寥寥二十多名亲信和族人可为帮衬。危机下,他先是着人掩护老幼妇孺逃离。 辛得他早有先见,后院挖了密道可供脱逃,不至于妻儿落难。 鱼盖早有一百来人在府内,他的眼中钉便是廖五,其他廖五从人c亲族倒不是很上心。他想亲手结果了廖五,让杨任看看自己的道行。可廖五鞭法胜他一筹,他久攻不下,徒耗时间。廖五的人闻讯后已赶回来,才有了府外c府内的骚乱。而骚乱在全城扩大。邺城乃冀州巨城,有二十余万人,其中天师道竟有道徒逾万人,造成一片乱象。 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士农工商皆俱,有的出身武人不怕死,有的务农握锄相持。也有的掌权,有的掌财,涉及颇广。不仅如此,城外的道徒知道后,都往城里赶。官府马上紧闭四门。 这回官府受到仅次于黄巾之乱的麻烦,城兵主责守城,如若用来应付内乱,突遭贼人攻城时便束手无策。 刺史王芬焦头烂额下,让手下赵浮领官差和官兵共千余人去平息,可与万数人一比,又算得了什么? 而纷乱的核心,便是在廖家的这个院落,廖五与鱼盖等人的纷争。童虎和朱灵加入后,不足以摆平乱局。当时间推移,天师道的人又很难继续打下去,都是一个道的,你看我,我看你,打什么? 所有人在纷乱中,唯一想到的是结果会怎么样?可事情似乎是上升到了堂主和护法的争斗。可堂主本该听护法的,亲堂主的人渐渐理屈词穷,势头就不对了。 “廖五还不跪下请降!”杨任吼道,与廖五已打三十余招,互有进退,难分胜负。 廖五也头一回和他打得这么狠,以往曾小瞧他手上“黑云掌”的功夫,眼下看来他鞭长也未能吃到便宜。 童虎和朱灵让道徒给缠住,而他们也想防住廖五后背,不让那些鱼盖的人背后偷袭。 “走吧!”童虎喊道。 廖五哪能不知,忙连扫数下,与杨任拉开距离。三人聚在一起,攻守兼备,往墙头靠。 杨任想留住廖五,朱灵一刀劈过去,喊道:“你们走啊!” 童虎跃到墙头,叫道:“朱兄!” 廖五已翻过了墙,可朱灵被杨任连打数掌,身子往后靠住墙壁,刀子使不开。童虎咬咬牙欲要下去救,朱灵喝道:“走!” 童虎情知若是去帮朱灵,自己便跑不了,正下定决心以死相搏,忽让鞭子卷着右臂。廖五将他拽了下来,他大叹一声,也不好怨谁。虽说此时翻过去也行,可不远处已有敌人往廖五攻来,形势立判,唯有先走。他和廖五打倒数人,遇到了廖五的人,众人护卫他们,往北墙去,杀出一条血路,翻离墙头,落入一条小街,快步遁走。 两人躲入一间破屋逗留,童虎来回踱步。 廖五道:“两位的恩德无以回报,我愿一命换一命,去找杨任把朱兄换出来。” 童虎站定道:“这种买卖朱兄不会做的,你去也不过羊入虎口,谁会乖乖把人给我们?” 廖五道:“莫非他们连这个脸面都不要?” 童虎道:“他们要什么脸面,他们要脸面何以做出这等事情?” 廖五道:“眼下堂里兄弟纷乱,如若我去请罪,杨任必定喜出望外。” 童虎道:“徒劳,这是蚀本生意。莫要再说这种义气的话,我从不相信这种奸人。有一事,你得帮忙,继续让人去帮我找小雪。” 廖五道:“没问题。” 夜深后,廖五出门,过不多时,便回来了。 廖五道:“已着人去了。” 童虎忧心道:“还是心腹?” 廖五苦笑道:“是真的心腹,族里的堂弟。” 童虎点头道:“这样我就心安了,若我有所不测,此事还需廖兄担当。” 廖五愕然道:“你打算做什么?” 童虎道:“救朱兄。” 廖五道:“我定随行。” 童虎道:“我只是先做预判,若是我死,你就必须帮忙料理后事。” 廖五道:“没问题,只是不知道那杨任是否狠辣,已把人杀了。” 童虎摇头道:“少说也是个人质,他会尽量换回损失,且看他日后怎么做,我俩随机应变。” 次日午时,街头巷尾都已知宏城堂不闹了,要把一个叫朱灵的人斩首于廖府外,时间定在酉时。 童虎对廖五冷然道:“你看,买卖来了,就等老哥你去送” 他差点说出“送外卖”,还好闭住了嘴。 廖五点头道:“我去吧,看他是否能当大伙面换人。” 童虎惨笑道:“廖兄,你怎么还信这种事情?” 廖五皱眉道:“出来混,何事可比信义重?” 童虎摇头道:“他们不会穷讲究,只会见利忘义。你若听我的,我来定个策略。” 廖五抱拳道:“但说无妨,我当竭尽全力。” 童虎道:“你去和他换人,说得言辞恳切,他了解你,知你不会变卦。不过当时我也在,所以人要放到我这边,而你要靠近杨任那边。当人差不多给我的时候,你就得跑。” 廖五哑口无言,脸色铁青,过了会道:“多丢人?” 童虎耸了耸肩道:“他们冤枉你,又要杀你全家,谁丢人了?” 廖五咬了咬牙,像是在下定决心。 童虎又道:“他不仁,你当然不义,何以对仇人讲究这么多?” 廖五喟然道:“可众目睽睽之下,若我这么做,堂里兄弟还能信我?” 童虎正色道:“廖兄!你该清醒了,你已不是天师道的人,更做不回宏城堂的堂主。” 廖五愕然以对,好半响,身子一颤,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童虎道:“原本杨任便是以护法身份压你,你不服,你自然叛道,没人会相信你。你说张师君是信你,还是信他?” 廖五苦笑道:“自然是信他。” 童虎沉声道:“那就结了,从今往后你再不是他天师道的人,顾虑太多只会束手束脚,为家人惹杀身之祸。” 廖五仰天而望,喃喃道:“我帮着做了些缺德事,报应终至,上苍正欲以此感化我。我当顺势而为,重新做人,做一回堂堂正正的好儿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天师道(五) 酉时未到,童虎与廖五先行来到廖府门外。此时,已聚集天师道道徒约莫六百余人,各大小街巷塞得水泄不通。不看都知道,这些全是鱼盖的人。 鱼盖处心积虑布置妥当,可不想再出岔子。那些廖五的老部下,大多给他关押起来,有的让他支出了城外。 童虎远远看到鱼盖,让他之前踩得脸上有伤,便缠着白布条,脸肿了许多,童虎暗自偷笑。 他脸上自然是克制住了,一本正经,大有被敌人威势摄住的不安。他又见杨任正狠狠地盯着自己和廖五。 而朱灵正跪在地上,双手后绑,抬头一瞧是童虎他们,喊道:“来了做什么,我死便好,还来赔命?!” 童虎嚷声道:“天下讲信义之人都不曾陷害手足,朱兄乃我手足,莫说陷害,定当不弃不离。可笑有些人,却是将堂主算计,往日称兄道弟,最后欲杀之而代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鱼盖气恼地道:“胡说八道!” 童虎笑道:“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鱼盖更是气得身子都抖了,脸却隐隐作痛。 杨任朝廖五抱拳道:“廖兄,你我本是同道,有上下之分,若是有过错,我帮你去师君那里去陈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没过错,我们依旧同道中人,你当你的堂主,我自当好好照拂。” 廖五叹了口气,道:“昨日,是在下鲁莽了。” 杨任喜出望外,道:“你们都让开,围过来做什么?师君一日未降罪,他一日是堂主。” 道徒匆忙往后退,互相踩到了脚,有的还推搡,有的撞在一起。童虎看在眼里,实在好笑。 廖五抱拳道:“昨日的事情,黑护法做主,我甘愿受罚。但请将此人放了,他并不相干,只是义气出头。” 杨任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却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廖五便走近了,离朱灵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杨任就在面前。 廖五道:“在下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及我家里人。” 杨任道:“怎么会呢?昨日都未惊动他们,都不知跑哪里去了,是你误会啦,我们还是好兄弟。” 杨任命人割断捆住朱灵手脚的绳子。朱灵起身走了几步,腿脚很麻,又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廖五,道:“你不该回来的。” 廖五摇头道:“我到底是天师道的人,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只有等师君做主。” 朱灵叹了口气便走,昨夜让那伙人打了一顿,身上还疼着。亏得他身板硬,硬是挨下来了。 他走到童虎身边,童虎便扬声道:“杨护法,在下有一事想问你。” 杨任皱眉道:“我与你并不相识。” 童虎点头道:“确实不认识,不过你与卜已相识。” 杨任微感不妙,皱眉道:“如何?” 童虎以内劲发声,道:“你当我不知,太平道天公将军死于阜城,卜已得其尸首与天师金符。早在前日着人交于你手中,你得此贵宝未上承张师君,欲想私吞。” 杨任惊得目瞪口呆,忙道:“你这你这信口雌黄,我杨某人从不敢上欺师君,岂能做这等枉顾道义的事。我再不识好歹,也绝不能有这等奸谋,在场众位兄弟,人人共知我杨护法的为人。” 此时,所有人都在看他,连鱼盖也惊住了。 童虎正色道:“你定是想说未曾拿到天师金符,也难怪,毕竟卜已的人已让你杀了,自然死无对证。那日你着人抛尸,我正在你府上瓦顶看的清清楚楚。你怎么都未料到,廖兄技高一筹,着我监视你等。可惜,他却万万未料,本是同道中人,你竟下得了杀手,未免做的太过了?” 杨任气得手都在抖,涨红了脸,跌足道:“没有的事情,说再多都没用。” “哼,此事只有廖交午和你知晓。”童虎环顾四周,朗声道:“天师道的弟兄们,你们可知为何他要陷害廖堂主?” 此时,谁的心中都会有“杀人灭口”四字。这是童虎优秀的思维和口才引导所致。 杨任气得胡子都歪了,目露杀机,森然道:“你再说,你再说把他给我宰了!” 童虎仰天大笑,道:“气急败坏,欲要杀人灭口!” 正于此时,一条黑鞭抽在杨任脸上,如若不是杨任反应的快,往一侧稍稍闪了一下,否则这一下的力道可是厉害的紧。 杨任中鞭后,半边脸顿时红肿出血,喝骂道:“无耻廖五” 却见廖五已跑了,众人还在回味刚刚童虎的话,有的已按杨任之命往童虎杀将而去,都未曾注意过廖五。 只有鱼盖提刀追上,喊道:“廖五,你给我站住!你不是好汉!” 一边,朱灵奋力迈步,忽然吐血,身体摇晃。童虎扶住他道:“怎么了?” 朱灵骇然道:“半个时辰前喝了口水。” 童虎皱眉道:“他们的东西怎能喝得?” 他心道:“杨任手法狠辣,哪像廖五说得什么信义为重。” 周围顿时喊杀震天。 他只好扶着朱灵走,而朱灵手中没有刀刃。童虎一脚踹中一人,侧面又是一刀砍过来。 朱灵用力以肘部撞开他,让他避开了刀子,可身势一动,又咳了口血,身子难以支撑。 童虎以手刀敲在一人手腕上,迅速夺过刀子,挥刀连砍两人,自己大腿却吃了一刀,鲜血淋漓。 这群人何其精明,不动朱灵,只打他一人。而他却要一边扶着朱灵走,一边抗敌。若是他们把朱灵砍死,童虎就只要顾着自己。 可惜童虎是不会让朱灵死在自己前头,情势再糟,他也要博下去。 走着打着,后背吃了要紧的一刀,伤口从肩头到背心。他闷哼一声,反脚一踢,中了那人裆部,只听得哀嚎一声。 便有人骂道:“你这下三滥的,什么招数?” 朱灵趁机一把推开童虎,道:“走啊,来日方长!” 童虎皱眉,把刀子扔给他,一跃而起,踢中一人腹部,抓着一人刀背,一个寸劲肘袭,砸断另一人肋骨两条。 然而,到底是末路了,无论怎么躲闪,手臂还是吃了浅浅一刀。朱灵连砍数人,胸口中了两刀,后腰再吃一刀,周围全是敌人的兵刃,两人虽然相聚不远,可离死亡的距离也不远了。 童虎心道:“怕是连朱兄也救不出去,眼下只希望廖五能走,只要他能走,日后为我二人报仇便是。” 忽地一阵风袭,刺得童虎皮肤都疼了,身旁数名敌人跟着惨呼一片,倒地不起。他抬头一望,一人蒙面劲装,手持利剑而来。刹那间,他以为是公孙瓒,然而此人是一把剑,身形又十分熟悉。 只见那人踩着人头飞跃,横出一剑往下斜扫,剑气荡开,七人溅血当场,一股凛冽寒气逼得道徒步步后退,挤成一团。天师道的人哪敢继续围攻童朱二人,匆忙应对。 蒙面人穿行人间,旋身挥剑,剑未至,身已转,灵动至极。剑光所到处惨叫哀嚎,鲜血成泊,死伤倒地者众多。 杨任见势不对,竟有人敢来乱局,忙上前截住。朝蒙面人使出连续掌击,却连人都不摸着。 蒙面人的剑朝他微微一挑,他便忙往后退,那剑跟进。杨任往侧躲闪,往下一蹲,扫他下盘。 剑客一跃而起,杨任心中得意,若是把敌人逼到空中,那便可在落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而落下之人本身已无势无物可凭,还能上天不成? 他窃准蒙面人腿脚,要他尝尝“回云堕地”这一式,到时指头陷进肉里,可将对方死死擒住摔下。 蒙面人一个“倒挂金钩”竟身体立转,头往下,剑朝杨任刺下,远远瞧去犹如人剑合一。 杨任心下大骇,忙躲闪,却已难以避之,那剑从他右胸滑落,割开一道两寸长的血口,切口虽大,但不致命。 蒙面人剑尖点地,“呛”的一声翻转身势,正有人杀来,他一剑从裆部割至面门。那人痛叫一声,倒了下去。 蒙面人往后倒退,伸手抓住一人后心,拿来当盾,挡在胸前。 他剑扫三人,又将人盾抛出,一个纵跃落到童虎身畔,他与童虎相视点头。童虎背着朱灵,跟着他冲。 蒙面人剑法所到之处,无人可阻,然而敌人众多,重重围之,任谁都要力竭。可童虎背着朱灵,有何办法? 忽然一人从蒙面人身前飞掠,滚落在地,正是鱼盖,身中十数鞭,刚要起身,一鞭卷住脖颈。鱼盖两眼爆出,脸孔紫红,口张无声。 廖五狠狠地一抽,鞭子猛地收紧,鱼盖翻出白眼,如鱼眼似的竟差点凸落而出。随着廖五鞭子一甩,他飞抛撞倒两人,落地后已然毙命。 廖五解了一口闷气,喝道:“若是我廖某兄弟,给我让开,若不是,莫怪下手无情。” 有的人踌躇不决。鱼盖已死,他们找谁当主?廖五又是常年堂主,可不是好欺的。他们思前想后,认定追杀童虎等人是不错的。 童虎等冲杀一阵,在大路上还是遭到天师道道徒阻截。这些道徒有的武功不错,虽未及鱼盖那般,可还是能给童虎等人增添不少麻烦。 忽然间,只听得有人道:“廖某在此!” 有些亲鱼盖和杨任的道徒还真以为廖五在那个方向,都冲了过去,而围着廖五等人的阵势却无人为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天师道(六) 童虎等人闯进一间民宅,又从后门出去,又闯进一处院落,惊得里面的人骇然避让。他们甩开了大部分追兵,少量道徒虽见得他们,也不敢冒进。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溜到了廖五的老友处。 这老友竟是徐老大。 徐老大忙迎他们进去,把门关紧。童虎竟又看到了曾涛的女儿曾珏,还有一些廖家的人。 廖五对徐老大道:“这回劳烦你了。” 徐老大道:“什么话,当日若不是堂主为我还债,我早让人砍死在市集。你落难,我却无所作为,心下正是愧不能言,做这点事情,不算什么。” 众人到了堂内,曾珏和三个妾室忙准备热水c汗巾,帮童虎等擦拭伤口,扶了朱灵躺在一张长塌上,这壮汉脸色苍白,直冒虚汗。 廖五这才看到蒙面人拉下了面巾,竟是相貌堂堂的少年郎。廖五抱拳道:“不知恩公高兴大名?” 童虎抢过来,喜道:“他姓赵名云,乃我兄。” 赵云叹了口气道:“等你许久,一来就是大阵仗。” 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廖五道:“原来是童公子自家人,幸会幸会。刚才险恶至极,仰赖相救,那般超凡剑术却是平生仅见。” 赵云歉然道:“过誉了。” 童虎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赵云道:“你动静太大,想不让人看到都难。你家护院小弟看到过你,却未追上,想来你是在做什么要紧事情。我便开始到处找寻,今日天师道内乱愈发紧张,说要砍谁脑袋,我去随便瞧瞧。” “原来如此。”童虎松了口气,道:“倘若不是你来相救,我要入土为安啦。” 赵云的视线扫了一遍,道:“他们在何处?”话里有话。 童虎尴尬地咬了咬牙。 赵云愕然道:“你把人弄丢了?” 童虎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忙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云叹了口气,道:“随口一说。” 童虎道:“真的丢了。” 赵云道:“怎么回事?” 童虎便把所有事情说了出来。赵云沉吟道:“小雪棘手,毕竟弱质女流,小月不会那么容易遭难。她极为聪明,饿不死。别看她人小,普通人打不过她。” 童虎拱手道:“我的错。” 赵云道:“兵荒马乱,谁又能算得准?此事无分对错,你不要再揽责了。” 童虎喟然道:“哎,不知该去哪里找小月,这件事情我是没法向你交代,可总想弥补。” 赵云深吸了口气道:“乱找也无济于事,她明知我在邺城,如若安全,早晚会来。” 童虎看得出,他得知小月失踪后,脸色黯然,心情应该很糟。可赵云心性刚毅冷静,并未表现出来。 忽然,一男孩哭着走了过来,道:“父亲,父亲,化儿好怕。” 廖五忙将他抱起道:“化儿莫哭,我廖家男儿岂有乱哭之理。快见见这些叔叔,他们是我家恩人。” 男孩约莫五c六岁,眨着眼道:“叔叔”又抱紧了廖五的脖颈。 童虎笑道:“你那一手鞭法可有传人了。” 廖五摇头道:“但愿平平安安,莫要让家里有这种事情。祖传鞭法是要学的,丢不得,可现在想来,学来是安生之本,而非谋生之本。” 赵云唤道:“阿虎。”他正探视朱灵的伤势。 童虎忙过去,只见朱灵脸色苍白如纸,急忙道:“该是失血过多,之前又中了毒。” 赵云道:“等着,我去去就来。” 童虎点了点头,曾珏过来用酒水帮他清理伤口,他谢了一声,道:“后悔吗?” 曾珏摇头道:“不怕,生是了廖家人,死是廖家鬼。” 童虎由于被她弄到痛处,脸孔一抽,道:“和廖兄一样重情义。” 他抬头看到廖五。 廖五身处大难,见家人还在身边,止不住眼眶湿润,揩了揩眼角。 不多时,赵云带数人过来,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医工,以及四个童虎的护院,带着不少包裹。他们见到童虎后十分激动,想说很多事情,可却知正事要紧。 他们打开包裹,里面是很多吃的,有包子c牛肉c猪肉c狗肉等,还有一些药材如止血膏c金疮药。 大家忙活一阵,伤口处理妥当。医工细诊朱灵,赵云说这是城里的名医,叫审配,字正南。曾医治富商,竭力而为。富商死,富商家人坚称庸医治死,不依不饶,欲要行凶。 李源为其出面解决,此人便感恩于心。 赵云道:“审名医是邺城贤士,绿林有名,祖传绝技‘百穴手’能治人制敌。他知义气,口风紧,不会走漏风声。” 童虎纳罕道:“即是如此,怎么怕了那家人?” 赵云道:“那是刺史王芬的亲戚,请了一群武人滋事,我看不惯,帮忙打退。” 童虎点头道:“王芬没死磕?” 赵云道:“李源常有去送礼,想了点法子平息,那王芬却也不知此事,觉得是自家人过分。况且王芬有意邀审兄从事,一直未能如愿,更不会结怨。” 这时,审配看过朱灵,道:“荆毒,毒发急,短期却不致命。” 童虎心道:“好你个杨任,算计的准,让我们护着朱兄而脱身不得。” 审配道:“把血止了,服龙血散清毒。” 童虎待朱灵睡去后,才松了口气,谢过审配。赵云把审配送走后,回来对童虎道:“城里天师道的道徒四处找寻你们,不要乱走。” 童虎点了点头道:“你们也要小心,不要因为我牵扯进来。” 赵云道:“好好养伤。” 次日一早,赵云又到,带了些吃的过来,还有几身衣袍c靴子。童虎洗过身子,敷了点药,换上一身白色袍子,头发重新梳髻。此时,他脸孔白净,鼻梁高挺,剑眉入鬓,活脱脱的俊美少年。 廖五笑道:“想必没多少人还记得你。” 之前童虎是农夫装,脏兮兮,脸也不擦,眼下自然不同,惹得廖家的几个女眷都忍不住侧目看来,惊异不已。 朱灵醒后,已好了不少,吃了点东西,服用了汤药。童虎让他多睡,他一身疼痛,自然遵命。 童虎拾起一把扇子,打开后笑道:“往后就扮贵公子。” 廖五道:“这个倒是不用扮的,可眼下春时爽利,夏未至,这扇子实属附庸风雅之辈,文人儒生不过如此。” 童虎笑道:“若我带刀才会惹人侧目,一把扇子,都认我是文弱书生。” 赵云道:“你把杨任给害得苦。” 童虎忍不住笑道:“怎么样,他过得怎么样?” 赵云道:“整日三十余人护驾,进进出出,谨慎的很。宅邸满布道徒,又招道内得力干将护身。” 童虎道:“这就不错嘛。” 廖五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童虎拍拍胸脯道:“当然是在下给他设了个好局,救朱兄时我说的那番话,就是给他在天下人面前下得圈套。无论是信以为真,还是将信将疑,谁都不会放过他,定要找个水落石出,看看天师金符是否在他那。” 廖五恍然道:“公子你真是神机妙算。” 童虎讥笑道:“这个杨任,小人逻辑,他越是重重护卫,别人更会深信不疑,他往陷阱里又走了一步。” 廖五点头道:“眼下邺城内就属我道天师道人数最多,规模最大,或许不少人以为这东西必定落入天师道之手。” “正是这样的心态。”童虎道:“如此一来,他便没多少空暇来捉拿我们。而我们,却让他不得安宁。” 廖五问道:“公子打算如何?” 童虎眼落虚空,神情冷峻,道:“吃进去的吐出来,拐的人交出来,拿回的名声,拿出来败坏。” 或许在场之人还未听得明白,可他心里已有明白的计划。以他能耐对付整个天师道难免妄自尊大,可一个宏城堂或许有可能。他的眼里,这是宦党走狗,即将生成民不聊生的另一股根源。无论是否自家受累于它,小雪等的遭遇仅是一下点拨,拨开恶的面目,他不能坐视不管。 由于他与赵云都是谨慎之辈,童家在邺城的身份并未牵扯进恩怨争端。童虎堂而皇之,随着赵云回到城西繁华街道,坐落于此的“百花楼”实为城内少见的大酒楼,楼后二重花园,四个院落,房舍极多。乃李源依童虎所言购置酒楼c民宅c地皮,改建而来,由于邺城安全,酒楼地处繁茂,生意兴荣。且楼门外立有大旗,旗书“童记”,一眼便知是童家产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奉书成道(一) 在冀南,不少商旅都知有个叫李源的人极为富有,在邺城大办买卖,购得房地颇多,是清河来的豪富。李源出手阔绰,广交权贵,对穷苦之人施粥给粮,颇得人心。却也有人道,他所辖产业尽皆童记,可他姓李呀? 久而久之,大家都说李家后面有个姓童的大财主,或许是朝廷哪位大员暗持,不愿出面惹嫌。越是这么传,更无人敢去得罪。近一个月又传出冀州多地兴起童记,有酒楼c饭店c米铺c当铺等,持有者乃童睿,是个年少的商贾,有生意经,极富商才。邺城便传李源背后正是这个童睿,又有人道,那童睿声称族里兄长才是正主。一时云里雾里,无人可知。 一路上,童虎从赵云处得知了情况,赵云c李源和童睿也有书信来往,李源依童虎散置产业c广聘能手的策略,已将先前汇聚的财力花去大半。 童虎走进百花楼,李源正训斥一名掌柜,忽听一个正搬酒的少年呼道:“公子!” 正值午时,楼内生意兴荣,座无虚席,不少人见门口一位贵公子风度翩翩,儒雅俊美,无不啧啧称奇,却是没见过的,是哪家的,还是外地来的? 李源刚听“公子”二字,扭头朝正门望去,眼眶一湿,激动地走过去道:“公子你” 童虎摇了摇手中扇,朝他拱手道:“李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李源愣了愣,朝赵云看,赵云使了个眼色,他忙道:“难得难得,上边请。”一路引到雅间,推上门,再也难以抑制,拜道:“公子你总算来了,我和云兄日盼夜盼。” 他比赵云小两个月,两人交情已厚,称呼甚亲。 童虎将他扶起,把一路上的事情诉说一番,道:“哎,那些兄弟当我护院也是倒霉,当初雇下,可人家交得是命。待清河平乱,寻他们家人,尽量补足。” 李源想起那些少年,叹息道::“一群好小子。” “是啊。”童虎点了点头,道:“好在有云兄帮忙,你和童睿又未曾让我失望,一切顺利。” 李源道:“公子实在盘算的紧,我和阿睿不过依计行事,每每成事都无不感念公子才智过人。” 赵云道:“若黄巾夺冀州,你可怎办?” 童虎笑道:“我已知他们大概是夺不下的,便是用这契机,趁着各地慌乱,地价低贱,置业买办,得以丰肥。” 赵云道:“好大的赌局。” 童虎耸了耸肩道::“都是有风险的。”他叹了口气,续道:“美中不足,两个女娃子不见了。” 李源道:“我已着人去洛阳和冀州各地寻人。” 童虎点头道:“对不住云兄,心里难受。” 赵云道:“莫说废话。” 童虎道:“废话?你心里急得很呢,我是知道的。你不如也去找吧,心里宽慰。” 赵云正色道:“小月并非寻常孩童,我心中有数。况且已下了力气在寻,我走开只对你不利。眼下你何等处境,当真不怕?” 童虎苦笑道:“险恶了点。” 赵云道:“我是你侍从,莫要废话。”童虎为他抢出师父尸首,照顾他和小月,那是过命交情。两人这等情谊完全不用言宣,自是领会。 童虎道:“好好,不废话了。” 李源道:“公子,你岳丈已经含冤得雪。” 童虎一愣,忽地明白,是甄宓的父亲甄逸。之前他有让人去疏通关系,保他出来。 童虎道:“哦,那倒是好。” 李源道:“太平道起事后,刺史王芬就放了他,任用为刺史从事。” 童虎笑道:“那还是黄巾军帮了一把。” 李源道:“是否要引见?” 童虎摇头道:“眼下不方便。” 夜里,他们秘密接廖家和朱灵等去童府。童府自然是李源和赵云购置的另一处豪园,比之东武阳的家要大了十多倍,内养护院c仆人五百余人。 童虎在大厅坐下,喝了口茶道:“布置的不错。” 李源道:“粮食c布匹,公子的那些财产,在现下可比那金饼子,朝廷的烂铜币值钱许多,不仅许多,是价值难以估算。可我们也是精打细算,有云兄帮忙出谋划策,没吃过亏,拿这些财富购置了大量宅地,多的都一下子说不明白。” 他越说越兴奋,这些话早想对童虎说了。 他继续道:“我还雇了一些良民,大多买得贱民。黄巾之乱,弄得难民众多,流离失所。有的良民无处可居,家破人亡,几近饿死,甘入贱籍为奴,我便按公子‘乐善好施’的嘱托,能买则买,让他们跟着童家日子好过些。特别是那些年少女子,优先买入。若到了其他人家,是不当人看的。要是遇到个恶毒主人,食不果腹,日日打骂,淫辱施虐,苦不堪言。” 童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应该的,商道最怕为富不仁。有德望者,常雪中送炭,民心所向,反之,则亡。” 赵云冷然道:“便是此理,反之,该死。” 童虎看他话里有话,未等问之,李源道:“当地首富乃一盐商,叫郭裘,生性暴戾,纵色失态。他买了不少良民,却以母女为多。” 童虎听得心里发怵。 李源继续道:“他好与母女同乐,先行奸女,又虐母” 童虎“砰”得一掌将身前长案打得粉碎,狠狠地道:“那刺史坐镇州府,城里居然有这等恶人?” 李源愕然道:“尚未说完。” 童虎奇道:“这些不是?” 李源茫然道:“既已为奴,何有自由,这类谁会在意。” 童虎稳住心神,道:“你继续。” 李源道:“他罪在买母子,竟” 童虎听到这里头皮都麻了,实在才思敏锐,早已联想一二,打断道:“没人管了?” 李源愤然道:“有违人伦,却是恶事,遭人咒骂指摘。” 童虎怒道:“这是纲常罪,仅此而已?” 李源道:“官府不会管,无凭无据,下人也不敢出面指证。” 童虎沉吟道:“总有办法治他,他可有打死过下人?” 李源点头道:“有过,把人肢解后扔在路上。事发后,城里有位名士曾去报官,可没有下文,不久那名士遭人抛尸河中,官府说是醉酒溺水。” 童虎道:“查啊,把他家里人c下人查问个遍,那刺史若大权力,一个为富不仁的,怕他不成?” 赵云插话道:“正是怕了。” 童虎愕然道:“什么意思?” 李源道:“郭裘乃中常侍郭胜亲弟,谁敢动他?” “我艹他妈的阉人,又是这个死太监!”童虎怒不可遏,久久才平息下来,道:“看来这个死太监在冀州有巨大利益,党羽深根在此。” 李源道:“因此惹不得,谁敢惹他,便是不想活了。” 赵云道:“我欲杀之而后快。” “对。”童虎道:“若是云兄出手,潜入宅邸,一剑刮了他。我也要去,看看这恶徒长得什么鸟样。” 李源摇头道:“云兄早去过,郭裘自知跋扈,得罪人多,府内有不少高手。” 赵云道:“一人武功与我相若,矛法不差,内劲高强,加之从人甚多,我难破入。” 童虎皱眉道:“这种人不得留之。” 赵云道:“眼下你与天师道已经死结,不要再生麻烦。” 李源点头道:“我便知公子嫉恶如仇,不想说这人。可云兄却是忍不住,几次三番说要去杀了郭裘,我好生相劝。” 童虎冷然道:“这不正好,新仇旧恨都在一起。但凡阉人党羽,我尽除之。” 这时,廖五走了进来道:“不知是否打扰。” “哪有的事情?”童虎道:“快坐。” 廖五坐下道:“多谢童公子安排家眷,廖某多番受你恩惠,实在不知该如何报达。只好厚着脸皮一言谢过,日后定当竭力报恩。” 童虎见他要拜,忙去扶住,笑道:“什么话,我好结豪杰,廖兄可是一等一的人物,做得这点小事就在你面前邀功,那我童虎日后是做不了大事的正好有些事情,一起说说。” 他便是把郭裘的事情说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奉书成道(二) 廖五苦笑道:“此人是动不得的,师君有令,天师道还需照拂郭裘。” 童虎冷哼道:“正常。” 廖五问道:“公子当真要杀郭裘?” 童虎点头道:“郭胜c郭平c郭裘没一个好东西,杀了都是替天行道,救民于水火。” 廖五道:“他家布置严密,府上有个门客很棘手,二十出头,体壮如牛。姓文名丑,字忌恶,使一把全铁长矛,武功在我之上,有‘魏郡猛虎’之称。” 枪乃木身金头,矛通体金属,利重击,与枪相比失巧劲。若有人以矛法称雄,其必膂力出奇,武功不弱。 童虎皱眉道:“府里有一个强人倒还好,若其他人一起上,我们确实难敌。” 廖五点头道:“若要我说,他家可比我家要难闯多倍。”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他家闯不了,半路劫他啊。” 童虎道:“肯定会有大队护卫。” 廖五笑道:“有,那是自然很多。不过他总有时候离开他们远一些,要知道这个人是做不了大事的。若不是郭胜的弟弟,顶多草包一个。因此有些重要的事情,是我这边接头处置。他只管一些好做的生意,那是卖面子的事情,谁会不给他做?他的事情我知道不少,包括他的行踪。记得年前他去看山雪,正值他和无为道的人有过节,让我派了几十个兄弟过去保驾,可这厮为了和女人野合,不许别人靠近,独自离了队伍有一里路,只带了几个厉害的侍从。” 童虎笑道:“大冷天,真是好兴致。” 廖五笑道:“他的马车很大,里面铺棉,你以为他露天搞?” 童虎一拍大腿,欣然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廖兄什么人物,在冀州也是响当当的,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个杨任瞎了狗眼,敢窝里斗。” 廖五道:“郭裘有一个特别宠爱的女人,喜欢赏花,他便常带她去城外看花。前一周他还着人到我这里,说是要在三月初九去看看西山坡地的花,让我帮忙弄点人手随行,撑撑场面。此人幸赖不是王公贵族,否则必然铺张浪费,至劳民伤财,是个好大喜功的主。” 童虎道:“已经劳民伤财了,他动得都是民脂民膏,赚那么多,肥了他们这群阉人党羽。廖兄不在位,他定然会再找杨任安排人手。” 廖五摇了摇头道:“这回该是不会轻易答应,我的事情引发堂里骚乱,他们一时都难摆平。” 李源忙道:“是的,是的,听说天师道有的人还退道,引发追杀,可退道的还不少,打来打去,乱哄哄。后来又说黑护法出来调停,不准追杀退道的。” 廖五道:“按理是不能随意退的,若是有人无辜退道,那是欺师灭祖一样的罪过,按道规是要处死的,有的拿出钱财免灾。可这次情况不同,涉及人多,如果全部要处置,事情更难以收拾。人们会说,你看他们做的事情,把前堂主害了,马上就肃清异己,跟他们混不下去的。” 李源端了个茶碗给他,他喝了一口,道:“太平道败后,谁都想接手他们的势力,或者尽快扩张自己。道门又不止天师道一家,不过是人多了点,若是弄得太难堪,往后便没人信。何况张师君肯定会怪罪下来,说杨任办事不利。无论是否我的错,总归事情让他给弄坏了。” 童虎点头道:“是这个理。” 廖五继续道:“不止退道的人,堂里管事的一些兄弟,不少是受我照顾的,杨任又失了鱼盖,他对堂里情况不了解,一时半刻换不了人,更不能硬撤。大家脸合心不合,杨任暂时没法做太多事情。若是要借人给郭裘,也要前思后想。” 他忍不住笑道:“还是童公子你算计的好,累得杨任这些天自己都要大队保驾,整得和将军出府一样。我只好送他四个字,焦头烂额。” 童虎沉思了一会,忽然道:“廖兄,我想要天师金符。” 廖五瞪大了眼道:“你要这做什么?” “这东西很重要。”童虎道。他想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那本传说中的太平要术着实迷人。况且这金符日后给张宁,也好帮她管束残党。 他可不好忘了答应张角的事情,能帮则帮。 廖五道:“不知你为何要,这很棘手,说得透彻点,或比杀郭裘还难。你看看杨任,仅仅是遭人怀疑,就成众矢之的。” 童虎道:“你总知道那两路人去哪了吧?” 廖五点头道:“自然知道,不仅知道,我一些兄弟暗地里还跟着他们。人多的那路在百花楼不远的青云楼住着,另一波十来人在一个小宅里。” 童虎问道:“为何不直接拿了那人少的一伙?” 廖五道:“打草惊蛇,若是卜已想得多了,把真货放在人多的那伙怎么办?我之所以没动,就是等人多的那伙动了,其他绿林的人物怎么会放过,一定闹得厉害。到时看动向,若十几人的那伙急着跑,就千真万确在他们手上。我再把网收住,把他两伙人全给逮住,总是几率更大一点。” “不愧是做过堂主的人。”童虎道:“只要廖兄还有人跟着他们,我们总还有点机会,是吧?” 廖五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童虎道:“怎么了?” 廖五叹了口气道:“我想把妻儿老小送出城去,在这里总是不方便的。”他看着童虎,续道:“况且我拿定主意要帮你做事,还你恩情,自然不好留他们在身边碍了事。” 童虎感激道:“承蒙廖兄照顾,不过要是因为小弟我让你与家人分离,实在心中有愧。” 廖五摇了摇手,道:“欠债还钱,欠的恩情能不还?不还人恩情,比杀了我还难受。”他眼神一冷,道:“我是有私心的,我好好一个堂主让他们害成这样,鱼盖已死,杨任就别想顺利接手宏成堂。不少兄弟都是经我手入道,就这样弃了他们,我便德行有失。” 童虎道:“果真是讲义气的人,好吧,我想想办法。” 李源忙道:“公子,我们在河内郡荡阴县有处宅子,是刚置的,环境不错,那边还辟了一片马场,有马七百余匹,日后会更多。算得上赚钱的买卖,光这些马可就贵着呢,是童记比较大的一块产业。” 河内郡地处司隶州,却离邺城不远。 童虎欣喜地道:“我那些财富倒是没白花出去,你们做的好。” 他心知李源等人按他的排布做事,但任何事情并非一成不变,总有突发状况,若是没有过人的应变能力,无法成事。 李源道:“马场自然要有人看着,那边还有一百多条汉子帮着经营。”他对廖五道:“廖兄大可放心,你家人在那边绝对安全。” 廖五喜不自禁,握着他的手道:“那就麻烦这位” 李源道:“小弟李源,叫我阿源,小源都成。” 廖五道:“阿源,麻烦你安排妥当。” 李源道:“一定,一定。” 童虎琢磨道:“养马用得着那么多人?” 李源脸露得色,道:“还雇了几百个当地人,那边其实有座铁矿,暗地里从县官那搞来的,山边弄了个冶铁的院子,大着呢。” 童虎倒吸一口气道:“妙,做的好。” 李源拍拍赵云肩头,道:“云兄眼光独具,又对那个地方熟悉,推荐于我。那边恶商曾闹事,让云兄打得七零八落,反倒跟了咱们做事。” 赵云道:“事情是你谈的。” 童虎道:“是你们的功劳。” 廖五道:“如此一来,我也便放手一搏。” 他回屋和家里人交代了安排,都觉得再好不过。曾珏却只顾着哭,他和曾珏独处一屋,好生安慰。 廖五道:“你放心,那边安全。” 曾珏流泪道:“我没有什么亲人在身边,你是最亲的一个。你却要我去那个没你的地方,我寝食难安,怎能活得了?” 廖五道:“还有我父母,和” 曾珏道:“没你亲,我嫁你多久,你要我怎样?” 廖五道:“童公子的恩情我是要还的,道有道义,不还活不出人样。况且那群狗崽子胆敢玩我,我不还他们一巴掌,属实怒气难抒。” 曾珏道:“童公子对我们实属恩重如山,珏儿铭记于心。你还他情,我陪你。况且你和那些天师道的人,那是没命的事情,不能去斗的。我正是知道你必然去复仇,才忐忑不安。” 廖五道:“是搏命的事情,你既然已知,更不能耽着。” 曾珏呜咽道:“搏命怎么了,我就博不得吗?不随你,我怎么活,三位姐姐都有孩儿,我一个人。” 廖五见不得她哭,心一软,想想也是,才过门多久,发生这些事情。她既然甘愿生死相随,何以再逼。况且在童府是安全的,她不出门就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奉书成道(三) 次日晨时,在李源的安排下,廖家的人混在商旅中出了城。 童虎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大抵是为了行动方便,不让童记和自己身处的麻烦事搅在一起。 即便是在童府内,下人都只知他是童家的人,不知是哪一位,反正是位小主人,是一位惹人倾慕的少年。童府内女婢众多,见到他都会好奇地盯着,有些婢女聚一起,会背后指点道:“看,看呀,多好看。” 这完全仰赖童家的血统,使得童虎颇为英俊高大,便是目前这个年纪,已比同龄人高了半个头。 童虎等人暗地里秘密筹划大事,伺机而动,表面却也安逸。童虎每日于百花楼闲坐,在城内走走,倒也未引起天师道的注意。他甚至自己找天师道的人攀谈,没人会想起他是之前那个农夫。他听闻天师道最近大事不断,更有道徒直言:“要开香堂了。” 果不其然,半月后,杨任在自己府里召开“道堂会”,此乃天师道重要的集会,任免c惩处道徒,甚至能选定堂主。 杨任以护法身份自领正座,左右各列六席。天师道一堂下设十二卫,每卫按区域不同,实力不同,人数不等。 宏城堂在冀州,曾受太平道挤压,黄巾起义后,太平道势力遭地方武装和朝廷军队的围剿,势力低迷。 宏城堂下属十二卫得以弥散开来,到处广收道徒。 由于各卫事务繁忙,有些距离较远,没法把这十二卫的掌事者“卫主”都聚在一起,可开道堂会是大事,决定了一堂的各种裁决,谁都不敢轻视。 杨任待人到齐后,取十二支香拜太上老君像。他十二拜后,将香插入香炉。其他人如法炮制,一一就坐。 杨任慨然道:“想我天师道近三月收获颇丰,道徒陡增,受人敬重。宏城堂于冀州更是功不可没,眼下太平道是败了,诸位兄弟只要一番努力,必能攫取第一道的大位。” 左首第一人乃子卫的卫主蒋玖,脸孔黝黑,冷冷地道:“是要舔朝廷屁股吧。” 杨任脸色一沉道:“我道威望已上达天听,既受陛下宠信,何乐而不为?” 蒋玖呵呵一笑道:“我天师道尊‘太上老君’,又不是昏庸的灵帝。黑护法这是在传师君的旨意?” 杨任斜视他道:“正是。” 忽见右侧第三席一人道:“若是师君的决意,我等从之。”他是申卫卫主樊山。 蒋玖道:“黑护法必然是领师君之命,该是师君受了太上老君圣谕,辅佐汉室。” 杨任点头道:“或有可能。” 蒋玖道:“咦,为何今日是黑护法来开道堂会,我们宏城堂廖堂主呢?” 樊山指着他道:“蒋黑石,你莫要惺惺作态。邺城乃你地境之内,你会不知发生了什么?” 杨任正色道:“道中兄弟莫要激动了,黑石兄弟本是廖五得力手下,自然心有不甘。” 忽地一人拍案道:“廖交午是个好汉。”乃左列第四席辰卫卫主满彪,他眼神锐利,道:“怎地,黑护法竟将他治罪了?什么罪,说来听听。” 此话一出,众人恼了,纷纷说话,有得说不知廖堂主犯了什么罪,为何要大兴兵戈?有的说廖五抗命不从,理该问罪。然而,两方对立很快形成,却只有申卫c巳卫c酉卫的卫主是质疑廖五,而他们恰恰与鱼盖关系密切。 杨任右手成掌,又握拳,强忍住一口怒气,道:“好,今日既然召见各位,自然要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他环顾众人,继续道:“诸位一定知道郭定原,乃郭常侍养子。我道能享官府照拂,均是仰赖了郭常侍。郭定原在冀州为郭常侍谋事,本道自然给予方便。近日,郭定原要捉拿三人,我等既当全力配合。可廖五却和三人勾结,暗中欲要破坏我道与中常侍的关系。这不是叛逆,这是什么?” 满彪哈哈大笑道:“某远在渤海,听闻郭平行事不仁,常拐卖良人,我道也有帮助?” 杨任含怒道:“你怕是听得有所偏差,竟胡言乱语。” 满彪点头道:“太上老君圣恩之下,普照黎民,我等居然帮着拐卖良民,这也是师君受了太上老君的旨意?” 杨任冷然道:“想来廖五是做过了,你揪着廖五的问题不放?” 满彪道:“哼,在下区区卫主,怎敢跟你护法c什么堂主抗衡。只是我曾听廖堂主说过,此事他不做,城里也有郭裘接手,此人更是险恶。” 他叹了口气,续道:“廖堂主虽是做了这个事情,却也是师君受命,护法督办,没得说。他做了,郭裘那人便伸不了手,害不了人。可是,这群良民最终还是被害了,大伙心里明白,也是不甘。莫非郭平想做什么,他郭家要我天师道做什么,我们就得做?” 杨任见不少人在点头,忙道:“依各位所见,这朝廷,我们是不能相交了?这天下均在皇帝脚下,天命所归,何以不能相交?” 樊山对他抱拳道:“黑护法今日开道堂会做主,我们听命便是了。”狠狠地扫了一眼其他人,厉声道:“哪有那么多废话,本道‘犯上不尊’乃是大不敬之大罪,今日任你等放肆,便是已不将师君所授当回事了。” 蒋玖问道:“人就没一口大义之气了?那我道和邪门歪道有何区别?” “大胆!”杨任喝道:“蒋玖你是真的要反?” 蒋玖笑道:“当年我入道时,想我道也是爱惜黎民,生于黎民。今日却勾结宦党,帮着祸患众生,以此不耻。我若反,我反什么?倒是有些人,有些事情,已经反了道义。” 樊山猛地起身,吼道:“我来护道,你这叛逆。” 杨任不做声。 蒋玖慢慢起身,道:“你倒是护什么道,护一个帮着宦官的道?我道什么时候起入道需要净身了?” 不少人笑了出声。 “你!”樊山上前便是一拳。 蒋玖往前一扑,抱着他的腿脚,将他推倒在地。他善于缠斗,伸手向樊山衣领一抓,一拳打在樊山脸孔。 樊山顾不得疼痛,右手反掌往上打,蒋玖左手一把握着他的手腕,右手收回后弯曲,以肘部击打在樊山脸颊上。 樊山痛叫一声,一把抓着他的肩头,两人往侧倒下。 蒋玖早已弯曲双腿于胸前,侧倒后蹬出去,将樊山踢出了两丈远。 蒋玖翻身而起,往前冲,一脚连环踢出三脚。樊山单膝跪地,双手挡在身前,却被最后一脚从侧面扫到,正中左边太阳穴,一下脑袋昏沉,已然不支,倒在地上。 杨任急道:“别闹了!” 蒋玖冷哼道:“诸位可见得谁动得手,这样对待自己人,日后我等,谁都有可能遭他们毒手,和廖堂主别无二致。” 杨任起身道:“蒋玖,你注意自己的嘴巴,小心师君见罪。” 蒋玖冷冷地盯着他,道:“我倒是知道,师君近日有个癖好。” 杨任皱眉道:“什么?” 蒋玖对其他人道:“喜欢养黑狗,这黑狗还会一手黑狗掌。” 众人轰然大笑。 杨任怒不可遏,森然道:“放肆,我乃本道护法,统领三州,莫敢不从。便是你们这群人在廖五蛊惑下,已有叛道之心,还不及时悔改!” 他续道:“否则,千千万万天师道道徒,可不容你们勾结生患,只有死路一条。” 蒋玖道:“黑护法,我是真怕了,以廖堂主为人居然落得今日地步,在座多少人是想不到的?” 满彪身材矮壮,属宏城堂十二卫中道众仅次于子卫的卫主,他站起身来,道:“你要扶持鱼盖,是你的事情,你毁我宏成堂兄弟情义,这是万不可能的。我把话挑明了,鱼盖未死,大家还思量思量,总归怕他使阴招。可惜鱼盖一死,那些走狗”他盯着樊山等三人,冷然道:“老子怕你们不成,你们跟着他一起去凉快吧。” 杨任重重地道:“今日开道堂会,乃一堂赏罚c职司之事。岂可由得你们放肆。”话刚毕,门口多了不少人影,都是杨任亲信部下。 满彪冷然道:“哦,是鸿门宴啊。” 蒋玖笑道:“我倒是有点怕咯。”他阔步而出,倒也没人敢动他,满彪跟上,其他七人紧随其后。 门口那些杨任的手下眼见他们靠近,手里的刀子已经举高。 杨任大叹一声,手一挥,守在门边的人全退了,他终是不敢下杀令。这些可都是稳坐一方的人物,就那蒋玖的子卫,比之鱼盖亲信三卫的人数总合还要多很多,是冀州最大的一股天师道势力。杀蒋玖可以,可这是个什么罪名? 其他人定然不服,不服的人会越来越多,一发不可收拾。把廖五的事情扩大化,最终结果只会更恶劣。因此杨任要抓住廖五,死活皆可,都会有个说法,能以道规来说服他人。 可惜鱼盖令他好生失望,居然让廖五两番跑掉。他这副堂主还死了,对那些卫主的掣肘不复存在。他要是不死,杨任当即假传天师令,封他堂主,也是名正言顺,谁敢不从?除他之外,总不能给那些小卫卫主如樊山当堂主,道徒又都不是傻子。可给蒋玖和满彪等廖五亲信做主,还不是和廖五那时一样不肯服他。 杨任内心深知自己也有过错,未能把握时机拿下廖五,还让鱼盖这个副堂主死了。可事已至此,他却不愿承认过错,一切都怪在死人头上准没错。 樊山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一手摁着脑袋道:“人呢,反了” 杨任道:“那群人对廖五的事情不肯罢休,必然成患。你们三个,赶紧派出更多人手,把廖五给我逮住。我这边已经报信,呈请师君来主持大局,到时纵使他蒋玖骄横,也得拜倒在地。在此之前,必须给我稳住,可不能出了岔子,师君怪罪下来,少说撤了你们,往大里说就是杀头。”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奉书成道(四) 童虎在府内后堂静坐,想着一些事情。忽然,廖五匆匆引人入内,童虎见来者一高一矮,是武人打扮,忙起身抱拳道:“这两位大哥是?” 廖五喜道:“都是我的老兄弟,宏城堂的栋梁。”指着那位肤色黝黑的汉子,道:“这位是蒋玖,字黑石,是子卫卫主。”指着那矮个子,笑道:“这位是满彪,字卧虎,是辰卫卫主。” 童虎一一施礼,两位汉子也都还礼。 蒋玖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了廖堂主,我等感怀于心。当日事出突然,我们又遭杨任蒙蔽,未能及时出手,实乃惭愧。那鱼盖又作威作福,我们顾虑他的手段,却也忌惮三分。” 童虎纳罕道:“杨任已除了廖兄堂主之位,你等还能如此称他,却是感人肺腑。” 满彪笑道:“公子,我乃廖堂主携入堂里的老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我只认得廖堂主。” 童虎让他们就座后,命人端来茶水糕点。 他道:“杨任最近盯得紧,要抓廖兄。” 廖五道:“哼,那厮居然开道堂会,想彻底以全堂之人与我为敌,可惜,可惜,人心肉长,岂能是非不分,让他肆意操弄?” 蒋玖愤然道:“真恨不得试试这只黑狗的狗爪子功夫,今日他差点可就教人围了我们,可见他谋划已久,我和其他几位卫主心中难安,一时也拿他没辙。” 满彪道:“他知自己有错,想在师君驾到前把事情摆平。” 廖五道:“好在我诛杀了鱼盖这恶贼,让他的希望落了个空。” 蒋玖笑道:“却是大快人心!” 满彪道:“某早看这小子不爽了,什么副堂主,杨任推选得都是狗屁。廖堂主你可不知,他暗地里常问一些堂主索贿。咱们心里明亮着,自知不是堂主指使他做,而是他有私心。” 廖五愕然道:“竟有这等事?” 蒋玖对廖五拜道:“我们几位老兄弟这回和那只黑狗闹翻,日子定不过好,如若让他有时间清算我等,必然被各个击破。” 满彪也拜道:“这狗屁东西当我们和他一样,只会摇尾乞怜,呸!堂主,你出来说话做主。冀州都是你的功劳,谁看不懂?反了他吧。” 他们终是把话说破,童虎也是一惊。 廖五怔了一怔,沉吟不决。过去将两人扶了起来,叹了口气。 童虎心想:“廖五一直遵守道规和师君命令办事,规规矩矩的人,因此才让这么多兄弟信服。可直至今日,他心里或许还有那位师君。眼下让他说反就反,或许比杀了他都难受。可要是僵持下去,这种人的下场大多悲哀。” 他对廖五抱拳道:“廖兄,此乃天赐良机。可报得杨任陷害之仇,又可东山再起,拉得诸位兄弟一起,好好做一番事业。” 满彪道:“正是如此!当我兄弟,我敬你一分,不当我兄弟,狗屁的护法。” 蒋玖激动地道:“堂主,大哥!别犹豫了,你当他们是师君,是护法,他们一句话抹了你的功劳,还想杀你家人,这是什么世道!” 廖五心道:“确是如此,动我便也算了,动我家人万万不可,此事不可轻忽。” 童虎见他神色有变,大声道:“天师道奉太上老君,太上老君莫非也教大家与宦官一个鼻子出气,教你们去拐良家妇女去卖?脸呢?把老君的脸丢哪去了?这哪是天师道,完全把祖天师张道陵的规矩毁得一干二净。” 三人听得一震,未料以童虎一个少年,居然也识得这般道理,把祖天师张道陵给搬了出来。 蒋玖脑子活络,忙道:“对啊,天师道是祖天师的,与他黑狗的师君什么干系?那师君已经把祖天师的道规漠视,做昧良心之事。” 廖五总算抬起头来,道:“确是这个道理。” 童虎心中大喜,忙道:“你们现在所学经书是哪一部?” 廖五道:“自然是《老子》。” 童虎问道:“几百年了,可未变过?” 廖五愕然道:“怎能枉变?” 童虎笑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德经》是”见众人茫然,便知说错了,《道德经》乃《老子》后世的一种称呼,他干咳一声,道:“错了,是《老子》,《老子》便是一,你们这群人,我是说那个师君,好逸恶劳,整日只知攀附帝王c宦官,枉顾太上老君之意,根本上是欺师灭祖之事。” 满彪不解地道:“为何《老子》是一?”他心道:“我好歹也是天师道徒,却也不知你这见解,莫非是胡扯?胡扯不得,那杨任乖觉的很,要论奸谋,咱们与他差远了。” 童虎道:“《老子》是天师道根本,它是一,而你们这些道徒应将它演化开来,变成二,三,等等。若是死守《老子》不思进取,终不会有所突破,天师道无法与世道并行,终将为人弃之。” 廖五点头道:“不少道徒或许连完整的《老子》都没法记住,莫说那些意思,入道有时不过走过场,谁人会知《老子》真谛?” 童虎拍案道:“让利益驱驰了,正是张鲁之过。” 张鲁便是天师道师君。 廖五道:“张张师君之过,却可略数一二。” 童虎摇手道:“光趋炎附势,便是一大过,与民为敌是最大过。” 三人不住点头。 童虎继续道:“再写一本正道之书,将张鲁之过,天师道现行之过,潜藏书中,发人深省。随之,把《老子》更简单地让道徒,让世人理解,做出新的解释,解释为天师道一切为民,而民之敌,便是天师道之敌。” 满彪一头雾水,不解道:“这又能如何,还是天师道的事情。” 童虎一本正经地道:“可不简单,祖天师只有一个,师君是张鲁他自封的。既然如此,你也可以太上老君之名,以祖天师之规,自立门户,不仅要以《老子》教化道徒,更要有一本新书来超越张鲁的道。” 廖五寻思道:“公子之言,令我茅塞顿开。” 满彪道:“对,对。”却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很有道理。 蒋玖道:“好主意,就看堂主了,你要说干,兄弟们马上张罗。” 廖五点了点头道:“可惜往日对《老子》攻读不深,怕是一时半刻没法写出新意。” 童虎笑道:“某不才,对各种经书略有通晓,可否你等叙述自我理解的要义,我来代笔。” 廖五咧嘴道:“公子还有此等才能?” 童虎点头道:“愿尽绵薄之力,在三位大哥面前献丑了。” 对他而言确实小事一桩,写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这些粗汉显然以为自己营商不才。要知他的学识可是超越时代,此时无人能及。他听得廖五等说了一番《老子》见解,大感无趣,表面却道:“很好。”还是问他们要了一卷简书自己慢慢看。 他着手著书,尽数张鲁之道侮慢天理,以新见解为民伸张,一切以民为本。 四日后书成,童虎召三人来见。三人见书后,念道:“《老子想尔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章 奉书成道(五) 童虎见他们看得深思熟虑,心里好笑。这书名是他用了张鲁今后会写的一本书名,叫他张鲁没法再用。这也只有他这个通晓历史的人,才能出这一招。 且这书以神明高度为民庇佑,无视帝王。而将帝王也归入民之中,帝与民平等。这里面混了很多法家c墨家的思想在里面,并未直言与帝王抗衡,而是帝与民相安,民与帝相扶,浑然一体,万物一和,和之万世太平。这样一来也不怕官府为难,谁能看出深远端倪? 说穿了,仅比太平道的宣扬高明一点,把权贵也纳入了民,不用逼民去杀权贵引仇恨。然而,彻底的说,便是寻求平等之法。 童虎哪有多少时间来结合实际,写出一些真正“办法”。他提倡“寻求”,并不是解决。如何寻求是廖五等人自己的事情,寻到了办法,再把《老子想尔注》给完善吧。 也可能没找到法子,就让张鲁给灭了,那便是自己本事,自己造化。 三人看得连午饭都不食,一个多时辰后开始细说研究,到了晚上还在相互争论。 夜深,廖五找童虎道:“妙,公子大妙,我等身为天师道徒,竟未想《老子》可有这般意思,这般变化,佩服之至。竟也把张鲁的罪过说了出来,为我们辟了一条明路。” 童虎轻笑道:“能为廖兄解决一桩心头事,我也算放心了。” 廖五道:“刚刚黑石的人来报,你那婢女,叫小雪的,应该被送入了宫中。” 童虎心下一凛,头皮发麻,道:“皇宫?” 廖五道:“正是,到了宫里,查起来有诸多不便,要想把人平安弄出来也是难上加难。” 童虎终是等来了消息,可这结果简直噩耗。然而作为被动一方,早已明白,自己在寻人,而那运人的队伍是不停地中转,行动又隐秘。童虎永远会慢半拍,总不可能追得上,除非那队伍停下等着,或到了终点。 按理说,能查道这个份上,真是难得的好事。可往哪送不行,非得皇宫?想来也是由于小雪生的太美给选中了。不知会让她做什么?若是陪那荒淫无度的灵帝可就惨了。 童虎愁眉不展道:“这事难倒了我。” 廖五道:“在下必然全力以赴,打通关系,摸清情况。” 童虎抱拳道:“全赖廖兄相助。” 廖五摇手道:“廖某欠你的太多,做一点是一点,和我客气做什么?” 廖五走后,童虎忙去找赵云,把小雪的经历说了一番,赵云已知他的意思,道:“要我去洛阳?” 童虎点头道:“去找典兄,他定能帮忙。” 赵云道:“好,师兄小有职司,寻个人问题不大。” 童虎握着他的手道:“此事只有云兄可以做到,不过皇宫乃险要之地,一切小心,万勿伤了性命。” 赵云手一甩,微笑道:“婆婆妈妈。” 不多日,夜深,子c丑c寅c卯c辰c午c未c戌c亥九位卫主秘聚童家别院,该附院门前没匾,无人知晓是谁家的,乃童记名下又一处产业,地处偏僻。 廖五已老规矩开道堂会,取香炉十二支香拜过太上老君,还香炉内,他人照做。 众人入座,廖五慨然道:“承蒙诸位兄弟厚爱,廖五失势至今,仍肯随我齐拜太上老君。” 蒋玖笑道:“事情和弟兄们说的很清楚了,就听堂主一言,上刀山,下火海,舍命陪君子。” 廖五点了点头,把自立门户,兴天师道的想法说了出来。又每人发了一卷简书,自然是童虎的《老子想尔注》。廖五侃侃而谈,越说越激动,解释透彻,旁征博引。几位卫主十分惊讶,对于简书内容又十分信服,对张鲁背道的事实多了一份认同感。 其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不少人深知与杨任失和,下场会很惨。犹豫之间,希望蒋玖这大卫主能坐上堂主之位,照顾兄弟。这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可杨任搁置了选堂主这件事情。此人奸猾至极,如若对师君说些片面之词,师君一到,大家就得遭殃。 眼下廖五指了一条明路,众人又不用受杨任那番鸟气。且廖五承诺众人地位比之以往更甚。 卯卫卫主聂北道:“廖堂主,依你所说,我们各个升堂主?” 廖五道:“我们宏城堂人数众多,诸位做个堂主又如何?自立门户后,我们再议如何向周边州郡扩张。” 聂北道:“张师君和黑护法不会善罢甘休。” 蒋玖皱眉道:“怕他们不成,今日已在这里集会,还有回头之理?” 聂北道:“属下确有担忧,不过想来杨任怎肯放过我们?让他的人做了堂主,只有秋后算账。” 蒋玖笑道:“想明白就好,我等已势成骑虎。当日他开道堂会时,竟埋伏了一批人,差点将我们给砍了,莫非他还有情谊?” 满彪嚷道:“听廖大哥的,我满彪这条命就赌上了。” 聂北点头道:“你们两个大卫主都已经说话,我们这些老兄弟莫敢不从,当然,最重要是看在廖堂主的份上,这命我也赌上了。” 其他人纷纷表态。 蒋玖和满彪的人加起来已超过了其他所有十卫,因此这二人是杨任心腹大患,眼中钉。他们若全部支持廖五,廖五如虎添翼,势力积厚。 廖五当即在太上老君前十二拜,领师君之名。其道也是天师道,将张鲁的天师道称之西天师道,或伪天师道。其他卫主领堂主之名,火速向各自势力传令改旗易帜。而童虎早和廖五商量过,星夜于各地市集c城门等处张贴告示,揭示伪天师道恶状,特地把拐卖良人c勾结权贵c欺压庶民三条重罪放在里面。 由于廖五经办过一些事情,说的头头是道,巨细无遗。蒋玖早已秘聚千人散布城内,只待调令。他联合其他卫主,夜袭杨府。 杨任从未想过这群人会反叛,这个大胆的假设从不存在。便是童虎让这可能萌生,便借助“大义”和《老子想尔注》使之变成必然之事。 当夜,杨府被团团包围,杨任及申卫c巳卫c酉卫三卫的卫主遭困在内。 杨府内有道徒两百余人,怎么抵挡得住千余人?且满彪等卫主都武功高强,早已震慑住一些人,有些直接跪地求饶。 蒋玖在前院喝道:“大胆叛道之人,那只黑狗子,给我滚出来!” 杨任站于前厅屋顶上,大声道:“你们你们反了,我天师道,我师君尚在路上,你们就反了,还不悔改过来!” 廖五手持黑鞭,正色道:“叛道杨任,即日起在我等眼中便不是黑护法了。你以为还能颐指气使吗?” 蒋玖冷笑道:“对,不是黑护法,是黑狗,瞧我把这狗头给师君射下来。”他弯弓搭箭,朝着杨任射去。 杨任心骂:“你妈的!”往后一翻,落下屋顶。 廖五急道:“抓住他!” 一晚上,廖五等人便占了杨府,逮住了巳卫卫主。申卫卫主樊山和酉卫卫主,以及杨任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一章 奉书成道(六) 次日,邺城炸开锅。一个兴起的天师道,以及被称之为伪天师道的旧道,包括张鲁的罪行,种种消息传播甚快,连小儿都能说得清楚。 由于是天师道内部分裂,对事实的揭露便深得人心,人人都认为张鲁的天师道十恶不赦。数日内,由童虎出资,调动所有能人和天师道道徒,无论字是否好看,以最快速度复《老子想尔注》万册,到处分发。 廖五成立一组人,每日便是写书。其他卫主现在已变堂主,也匆忙回自己地盘,注重发书。他们深知《老子想尔注》是另立门户,令民众认同的根本所在,不可小觑。 童虎把之前廖五等开道堂会的宅院送给廖五,作为天师道本堂。廖五感激之至。 一日,廖五约童虎c蒋玖会面。 他意气风发,述说那道徒都深信他们是正道,说那民众知道张鲁恶行后咬牙切齿。 蒋玖笑道:“亏得谋划的紧,有两批他们送来的少男少女在手上,放他们去官府一闹,谁能不知伪天师道之恶行。只是我等张榜时也并未说那郭家的事情。前日,郭裘来过了,代表中常侍说有意合作。” 廖五点头道:“他也来过我这,说是明白天师道内部恩怨,虽把拐卖良人的勾当捅破,也并未言及他郭家,实属难得。”他看了童虎一眼,道:“眼下不好直接冲突,哎,深知公子与他们有仇。可我辈却也有难言之隐,烦请原宥。” 童虎笑道:“两位,原来今日叫我来就是这等小事。放心,我是婢女让劫了,可不能不明白事理。和他郭家干,就是和官府干,干不得。眼下你们新立,更不可树个大敌。那郭裘便先敷衍着,跟他说一些缺德事就别做了,生意上,很多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廖五道:“正是,正是,既然童公子也是这般见解,我们也心宽了。” 蒋玖道:“我们廖师君十分看重童公子,那本《老子想尔注》好的很,外面的人都说好,便是真的好。要是叫我们来写,怕是几年也不成,这里面的道理,非寻常人可解。” 童虎又凝视虚空冷笑道:“要干他郭家,我已决定暗地里做,不动声色。这样一来,牵累不大。” 廖五和蒋玖对了一眼,沉声道:“公子,只要能做的,你吩咐便是。” 童虎苦笑道:“容我再想想,事情多的很,没法一蹴而就。哦,对了,那卜已的人还没动吗?这有点不正常吧?” 廖五脸色难堪,道:“实在不凑巧,那日我们夜袭杨府,声势浩大。那两路人眼明手快,差不多便是那时给跑了,我们哪有人手去跟?” 童虎叹了口道:“罢了,他们便是要趁这大乱,城内豪杰都在看你们好戏,反倒是把他们给忘了。” 蒋玖道:“怪的是,那群人后来让截杀了。” 童虎愕然道:“什么?” 蒋玖道:“也是听来的,官府那边知道的多,绿林中早已传开。两路人死伤惨重,反正东西肯定是让拿了。他们被劫后,甚至说不清被谁干了,只道来者干净利落,以镖射杀一片,只有四个活口,也是重伤。” 廖五道:“是平恶道的人。” 蒋玖道:“定是。” 童虎问道:“什么是平恶道?” 廖五奇道:“公子竟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童虎尴尬地道:“小弟我并非神通广大,两位大哥还请说明。” 廖五道:“平恶道成名已久,并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道派,可追溯至战国时期,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对这种秘密结社根本无法干涉。反而让平恶道杀了不少贪官污吏,但凡道中人被抓,便自杀,从未抓过活口,对此道知之甚少,皇帝也莫可奈何。平恶,既是扬善,以平灭恶乱,发扬善念。他们行事极为隐秘,下处无人知晓,人数也是不知。且行动皆在夜晚,黑衣蒙面犹如盗匪,各个武功高强,善用流星镖c短刀。” 童虎大奇道:“这么一个秘密道派,居然也要天师金符?他们总不好去干涉太平道,没多大意思。” 廖五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太平道群龙无首,可人尚有不少,有的藏了起来,有的改旗易帜,要想操弄这群人,靠这块金符也忒牵强了。反正天师金符内含武功秘籍的事情传得有模有样,或许他们也是冲着秘籍去的。” 童虎道:“听说伪天师道正调集青并凉三州道徒要往这边发难?” 廖五冷冷道:“一时来不了,杨任这厮在虚张声势。真要来,便和他们拼了。” 童虎眼珠子一转,沉吟道:“速找王芬。” 蒋玖问道:“找刺史做什么?” 廖五道:“王使君那早有主动召见我等,他只想图个太平。眼下我们实为冀州天师道之主,虽有波乱,可他与我相识甚久,了解已深,不可能仅因杨任就动摇,也不会怕了张鲁。张鲁老巢在汉中一带,眼下又不掌冀州道徒,官府毫无必要理他。本来我道就是攀附官府,哪有大官折节下交之理?道派就应该安安分分,若是僭越了权力,惹了官府不乐,不会好过。” 童虎点头道:“我给你们备点厚礼,你们暗报王芬,让他上奏朝廷,说张鲁有谋逆之心,欲救太平道。王芬这冀州早给太平道弄得焦头烂额,对道派戒心极重。眼下朝廷几位重臣都在冀州平叛,对道派兴兵之事更无法容忍。” 廖五和蒋玖一点即开,都道:“秒,公子神算啊。” 童虎又笑道:“让你们哪个手下假装暗通张鲁,令张鲁速派兵来冀南,里应外合夺下邺城,言此便能令新道死于萌芽。也或急取冀州他处卫主之地,最好是巨鹿等朝廷大军重视之地。” 廖五笑得直拍大腿,道:“公子你若不做谋臣,简直屈才。” 蒋玖附和道:“怕是朝廷请也请不动。” 童虎歉然道:“两位大哥都过誉了,若是能帮得上忙,那就好了。” 他熟读古代兵法,通晓后世军事理论。上一世都是在电脑游戏里推演自己的军事能力,哪有当下这般实操来的爽快。兴趣极浓,心想:“若是给我一支军队,我他娘的现在就推翻了他汉室。嘿嘿也是想想,这汉室根基深重,真能这般轻易瓦解就好了。今后走一步是一步,有机会必然要来一把真阵仗,运筹千里,上兵伐谋。” 是日晚上,审配来找他,他好生款待,之前朱灵可是审配出手救治,眼下朱灵早已无碍,便一同出来招待。 朱灵笑道:“审正南之名,某已铭记于心。” 审配摇了摇手道:“今日来倒有一事。”他给童虎使了个眼色。 童虎哪能不懂,笑道:“灵兄乃我自家人,不用避嫌。” 审配点头道:“我知小云看那郭裘不惯,便答应若是他有需要,我万死不辞。那日夜里,他离城时曾找过我,要我多帮童公子,特别是郭裘之事,童公子也已上心。这两天郭裘正招募有勇武的门客,特差人几番邀我,我心生一计。若是童公子有需要,我便去当他门客,给你们做个内应。” 童虎大喜道:“这般极好。” 审配道:“好,某便去会会郭裘。” “且慢。”童虎沉吟一阵,忽道:“小弟我也去,你当我引荐人。” 审配惊道:“童公子怎可去郭家?” 朱灵也道:“那人极为凶恶,为非作歹,手下圈养走狗甚多。” 童虎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我只希望速速了却这桩心事,好断了郭胜的一条臂膀,越快越好,让他行动不便。” 朱灵急道:“公子,你安坐府上,我去便是了。” 童虎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信灵兄的能力,可这贼人性情多变,狡黠难测。你是直爽的人,很难长久奉承,漏了马脚可不成。我就不同,虚与委蛇大觉好玩,求之不得。” 他哪有大觉好玩,不过是以身犯险的事情。只是朱灵一再要求,找个借口搪塞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二章 谋诛贼绅(一) 阳光明媚,扶风细柳。审配和童虎走过一片院子,进了一个堂子,里面一众人已就坐。只见正座上一人肥胖的很,五十来岁,正是郭裘。郭裘眼见审配带人进来,心中大喜,忙道:“哟,诸位,瞧这是谁?”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在左列上首,瞥了一眼两人,却当做未见到。童虎却把视线聚焦他身后席上的铁矛,心道:“此人该是云兄提到的文丑。” “一等一的名医,‘百穴手’审正南,谁人不晓?”一个瘦长的老人笑道:“审老弟,好久不见。” 审配抱拳道:“竟是‘水纹掌’陈老,近日少有登门拜会,你老见罪了。” 陈老叫陈匡,字正帛,五十多岁,在众人之中资格最老,武功甚高。他坐于右列第一席,地位自然不同凡响。 陈匡哈哈大笑道:“若是你经常来见我,想来我也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啦。” 众位武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中不少人让审配救治过,故对他颇为敬重。 审配有贤士之名,不喜攀附权贵。得罪王芬族人,也未找王芬评理,而是自行解决。幸赖赵云c李源解围,未至恶局。先前,郭裘找人央求审配入府为客,审配未答应。郭裘更亲自动身去请,审配也是没有允诺。此次,也只是叫人多去请了几番,未了竟主动上门,郭裘喜不自胜,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左边第二席。 审配忙向郭裘介绍童虎,道:“这位小兄弟是从清河来的,轻功不错,我甚喜欢,便推荐给郭公了。” 郭裘笑道:“甚好,甚好,眉目清秀,书生才气,也会武功?哈哈,便是审名医举荐,料定是深藏不露的。今日得见审名医入府,老拙如获至宝,还不开宴!” 仆人忙上各种各色菜品酒水,顿时酒香c菜香c肉香满屋。众人推杯交盏,酒过三巡。童虎瞧着文丑,此人沉默寡言,眼色冷厉。有人向他敬酒,他恭恭敬敬回敬,可那表情总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他从不主动向人敬酒,似乎整场筵席从头至尾,他都不该存在,却因郭裘之意而强坐在此。 童虎是借了审配的光,才落座于第三席。文丑就在审配一边,审配敬文丑道:“文忌恶威名远播,想来这一杆铁矛少说也有八十来斤。” 文丑敬酒道:“一介武人,兵器就是命,这矛算不得重兵。” 审配笑道:“兄弟你还是歉然了,年纪轻轻已有‘魏郡猛虎’之称,我未曾医过你,你定是未受过伤,武功可见一斑。” 他本是开玩笑的,文丑却平静地道:“有过几个刀伤,也是小事。” 审配点头道:“唔,那下回可要让我给你看看,包保你伤口愈合快,疤色浅。” 文丑双眉一皱道:“没疤痕是男人吗?” 他很冷漠地看向虚空。 童虎想来赵云也是少言寡语的人,可赵云待人时也有圆熟一面。而文丑的眼神中尽皆寒芒,如同猛虎,只要有人稍一触怒,便是雷霆回击。这场面上少有人和他说笑,敬酒也是一本正经,似是不少人知道他脾性。 审配见他忽然把话题转冷,便也接不上什么话。 便在此时,那胖乎乎的郭裘摇晃身子走来,对审配道:“正南兄,日后可不能将在下弃之不顾,我这身板老有毛病的,你知道的。哈哈,你的点穴法门奇妙的很,上回这头疼的不行,你给一点,真是厉害。大家说是不,这‘百穴手’货真价实。” 一个比童虎大上两三岁的年轻人笑道:“郭公,点穴可是上乘功夫,只怕我们这边除了忌恶兄外,无人可与审名医近身。” 童虎见此人双目斜飞,神采飘逸,脸孔恰有文人之风,可他身材极为高大,膀阔三停,腰有十围,颈部肌肉虬结,指节突出,至少一身横练功夫。 在场所有人可都不简单,童虎很少出声。 审配见有人恭维自己,表情平静地回敬了杯酒,笑道:“这位小兄弟倒是第一回见,不知尊姓大名。” 年轻人哈哈大笑道:“小人叫阿国,贱民岂能有姓名?” 审配皱了皱眉,此人分明是不想说罢了。既能成为郭裘座上宾,岂有脱不了贱籍之理?简直胡说八道,别人看来,便是隐姓埋名。 阿国指着童虎道:“这位俊少十分低调,又是何姓何名?” 童虎心想:“你都隐姓埋名,我便插科打诨。”正想随便扯个名字来,郭裘却走了过来,一把握着他的手亲切地道:“既是审名医的人,怕也会点穴功夫,你放心,在我府上好吃好喝。” 童虎干笑道:“某不才,家里穷苦,取名简单,人称‘阿虎’。” 郭裘哈哈大笑,松开手,摇了摇头道:“都说你们这辈的没出息,是真没出息,什么贱名不贱名的,没成名,报上名便是,怕个什么劲。见你也没弱冠吧,少年郎别被我等吓到,太拘束不好,以后还得靠着你们。” 童虎只觉他刚刚那手全是油,该是拿吃了猪肘子的缘故,心下恶心,嘴里道:“是是,在下首次面见郭公,手心可都是汗。诸位又都是早已成名的豪杰侠客,小人我自惭形秽。” 老者陈匡酒意微醉,笑道:“想我年轻之时,天不怕,地不怕,现下的年轻人哟,怎么闯天下?一个个畏首畏尾。是不是啊,那个阿国,你近日来投,据说也是会点拳脚功夫。” 阿国傻笑道:“陈老折煞在下,不过一点粗浅的道行,怎么好在你这一等一的拳师面前献丑?” 陈匡板着脸道:“你几斤几两,老朽我来试试。”他又笑了,道:“来来来。” 他正要走到阿国那边,由于离开童虎近,忽然转身,盯着童虎道:“呐,我看你啊,躲在审名医之下是不行的,若是没点本事,怎么护住郭公?” 郭裘笑道:“不好这么说,或许这位小弟会点医术,哪日你们受了伤,可别怪他不救。” 陈匡弓着背,上身探过食案,一把握着童虎左手腕,童虎原本可以脱开,故意让他抓着。陈匡拉拽一下,一扭,童虎奇痛,苦笑道:“陈老,陈老别晚辈受不起。” 陈匡松了手,冷哼一声,道:“你这娃子,骗吃骗喝啊。” 审配忙道:“这孩子不过十几岁,哪能在你眼皮底下献丑?莫说是他,我都只怕躲不了。” 陈匡瞧了他一眼,笑道:“审名医说什么是什么,兄弟们敬重你。” 审配忙抱拳道:“今后还请陈老多指点。” 陈匡又盯着阿国,阿国在左列末席,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对阿国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阿国却笑了笑道:“等在下成名后,足以与诸位平起平坐,再报上名号。否则在郭公府上,总是在前辈下面蹚浑水,怪丢人的。” 陈匡双目一瞪,心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遮遮掩掩的,刚刚那小子已经让我老看不起,你还给我装。”忙推开食案,一把朝阿国衣领伸去,抓着喉头。 阿国不动,头微扬,憨笑道:“老前辈,这又作何?”他表情自然,显是毫不动怒。 陈匡哈哈大笑,心叫:“这厮脖颈怎地如此宽厚,根本握他不住。”阿国的脖颈简直和肩胸连为一体,呈三角状,浑没脖子似的。 陈匡原本想抓破他喉头,可抓不住,便用不下力。他心念电转,欲要用五指指尖插进肉里,运起内力,手劲暗重。阿国知其歹毒,一把握着他的手腕。 童虎见那老者愈加过分,想出声,可其他武人都是看热闹心态,而那郭裘居然还在喝酒,并未有出手制止,自己若贸然出声,恐太张扬。 忽见阿国神情自若,陈老脸色一沉,蓦地手一松,收手入袖,怔怔地盯着阿国,冷笑道:“不错。” 童虎没看懂,侧身对审配道:“那陈老怎么说‘不错’?” 审配笑道:“阿国的手劲止住了他的指力,以陈老内劲深厚,却让阿国掐了手腕,简直不可思议。” 童虎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兄台不动声色。” 审配道:“有点能耐,忍功奇好。” 阿国在府里时日不多,行事爽快,人较憨厚,吃的多,不少人喊他:“饭桶。”他也是傻傻一笑,并不在意。是以众人对他从无忌惮。便是此时,也未留意那不可一世的陈匡居然着了他的道。 郭裘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人,好啦,够啦。”他拍了拍手。蓦然间,一群美女入内,分坐各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三章 谋诛贼绅(二) 童虎闻得香气,身边已坐妙龄女。妙女为其斟酒,见其英茂,喜滋滋的附耳道:“小哥哥,让人真喜欢。” 童虎“咦”的一声,扭头去瞧,竟是当日在清河城里遇见的少妇,此女当时落难,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后来分了手,也不知流落何方,今日居然再次相见。 童虎适才约莫感觉这女子是径直朝自己快步走来,原来是抢位子,非要和他一起。 他心里暗惊:“她分明知道我加入过黄巾军,若是在此揭破,我便是大难临头。” 他正皱眉间,女子附耳道:“公子见我便愁,怕是不想让人识得底细。” 童虎微微点头,道:“为人身不由己,总有那么点不堪的经历。” 女子轻笑道:“当日若不是以公子之名护身,早让人糟蹋了。后来抹黑了脸,偷出城去,便来邺城谋生,总算有个着落。” 童虎暗暗松了口气,道:“很好。” 女子笑着在他耳畔吹了口气,他哪受得了这般呵气如兰,手有点禁不住了,见众人早已对身边女子动手动脚,那郭裘更是抱着一少女乱亲,童虎心道:“哎哟,恰似野猪拱菜。” 女子见童虎不动声色,想其年少,怕是未近女色,一把握着他手背,往自己胸上放。 童虎心叫:“那我不客气啦!”一把握准,轻声道:“姐姐喜欢不?” 女子久经事故,扑入他怀里,童虎更加忍耐不住,心想:“若是我束手束脚,肯定遭人怀疑,不如跟着他们纵情声色。” 他便与女子调笑起来,手在身上肆意游走,女子要害遭擒,见其手法老练,心道:“啊呀,这个小看他了,这弄的” 宴上不少人都朝他们望了过来,男的望着女子,女的望着童虎,一个貌美,一个俊少,看得犹如仙侣缠绵一般。 郭裘瞪大了眼,奇道:“这女子这女子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府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标致的女人?” 身边少女低声道:“回主人,都是不久前到的。” 郭裘想了起来,之前收了一批女子,让手下一个老妈子调教,都没去多瞧一眼,心想:“可恶,有这等女子居然没报于我,眼下已经呈给了别人,我怎好去抢。” 他忙唤老妈子进来。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娇笑着走了进来,到他身边。 他不悦道:“那个女子我怎没见过?” 老妈妈道:“主人忘啦,你说买一些贵的好的进来,好好调教,都是给得力门客的。我便没有一一让你过目,只想着讨好了门客,你也欢心。” 郭裘心下不快,可当时他确实是为了笼络门客准备的。他舒了口气,若是早知有这等女子,能不自用吗?心道:“算了,审名医的小弟,若是能对我死心塌地,便宜他就是了。” 过得不久,夜色低垂,郭裘先起身道:“我先走一步,包涵,包涵。诸位由下人引路,各个去好好睡一晚,要什么直接吩咐。” 他喝得醉醉的,在一女搀扶下走路,看似个不倒翁。 童虎见大部分人都揽着女子走了,正在发呆,身边女子娇笑道:“公子,随我来。” 审配正起身,童虎道:“正南兄?” 审配笑道:“随遇而安。” 童虎心领神会,此时没什么好谈的,先“入乡随俗”,把戏演好。 童虎在女子引路下走过长廊,入了一间屋子,里面干干净净,紫檀家具。女子掩上门,脸孔通红,刚刚遭童虎调弄,早已忍耐不住。何况童虎乃其恩人,又这般面貌,往前几步,深深抱紧了他。 女子轻声道:“小女菀云,公子真是我命中人啊。” 童虎搂着她坐到床上,将她放在大腿上斜趟,笑道:“你来郭府多久了?” 菀云道:“差不多一个月了。” 童虎点头道:“你对这里很了解?” 菀云不解地凝视着他,问道:“公子想知道什么?” 童虎叹了口气道:“听闻郭裘抢了一些民女,我朋友的女儿似乎也被他抢了,可不能确信,因此我来探探。虽说郭家势大,与他是斗不得,可能救出那女子也算好事。” 菀云“唔”了一声,道:“我这种便是作茧自缚,自己来的,卖了给郭府。” 童虎知她这岁数在后世只是个高中生,还小的很,却遇到那么多坎坷,怜心大起,安慰道:“人各有命,何须强求。活不了的人,能活下去就成了,只要不偷不抢,有米难道不食,非得饿死?” 菀云凄然道:“莫不是生得这副好胚子,怕是也活不得,可哎。你那朋友的女儿叫什么?” 童虎道:“曾月。”他瞎编乱造了起来。 菀云摇了摇头道:“倒是从没听过,或是让藏起来了。”她压低了声音,道:“主人行为乖戾,听说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 童虎点头道:“我早已知晓,便想把人救出来,别受了这份苦。” 菀云道:“既然公子做了门客,我又在府内,日后总有机会寻她。”她脸孔微红,道:“公子,把我要了吧。” 童虎怔道:“要了?” 菀云含羞道:“莫是看不起这副贱胚?我真的只侍服侍过一个男人,便是之前纳我为妾的夫君。我来到郭府不是马上就轮得这份差事,而是要经过老妈妈的训练。我受了一月的苦,正值今日主人大摆宴席,说是招待的皆是重客。我们这些妹子才晓得,这身子是为了在此时奉给门客。” 童虎沉吟道:“外人说郭裘依仗兄长,我看他有自己门道,供养女子以博人脉,便是一种手段。” 菀云苦闷地闭着眼,道:“公子,你知我苦,你要了我吧。你去开口,主人肯定允诺。” 童虎心想:“这女子倒是挺可怜的,和我又有点缘分。今日的事情顺势而为,若是离开了郭府,不知她会过得怎样?” 他道:“可惜我有要务在身,常身犯险恶。” 菀云道:“不会的,贱妾不会扰了你,我若成了你的人,我一切随你,死也心甘了。” 童虎见她激动的样子,知道句句属实,心道:“这和那曾珏有的一拼,传统女子都想有个夫君疼惜着。若是没人收下,要遭不知多少男人欺辱,最是痛苦。” 他道:“你不怕死?” 菀云连连点头,道:“跟着你就不怕。” 童虎犹豫间,她扑上来吻着自己的唇。他闻着香气,哪还禁得住,展开温柔手法,舌唇交融,手入上裳,恣意狎玩。 菀云娇喘不断,全身发烫。 两人褪衣缠绵,耳鬓厮磨。童虎禁欲过久,血脉偾张,挺身直入,纵情发泄。菀云自从与家人失散至今,旱地失泽数月,又从未享受过如此彻底激情,顶着狂猛力道,不顾背脊生疼,尽力逢迎,顿时吟声满屋。 彻夜欢合,几番决堤奔流。 次日,童虎醒转,撑起身子,只见菀云正端来香茗c早点。童虎嘿嘿一笑道:“你起得真早。” 菀云羞着脸,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让你折腾的,下床时腿都软了,痛得我步子都迈不开。” 童虎“嘻”的一声,大为得意,道:“还行吧?” 菀云娇嗔道:“哪有这样的以前啊,从没想过男人一晚这么多次。你这人不实诚,像个花丛老手。” 童虎心想:“我身强体壮,内功扎实,自然比常人好的很。” 菀云伺候他穿好衣袍,不禁道:“我从未见过公子这般仪表堂堂的俊杰。” 童虎笑道:“衬得上你吗?” 菀云叹道:“贱妾几世修得福分,高攀得起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四章 谋诛贼绅(三) 童虎用过早点后,审配来找,要他一起去见郭裘。审配道:“毕竟初来乍到,郭裘这么看得起,要多走动走动。” 郭裘睡了老久,两人一直在屋外等了半个时辰,听着他打鼾。 过了一阵,只听得郭裘拉扯着嗓门,大声道:“什么?就让他们等着了?不成,不成!” 一阵骚动,不一会,郭裘召见两人入内。 两人方坐定,“啪”的一声,郭裘打得身边少女的脸甩到一边去。 他狠狠地道:“你当得这些是什么人?居然敢瞒报于我!” 少女唯唯诺诺地捂着脸,道:“主人,我怕你睡不好” “强词夺理。”郭裘肥厚的手掌又甩了一个耳光,那少女两个脸颊都红肿了,他狠狠地道:“好生记住,告诉那些不识好歹的贱婢,我门下之人,特别是审名医和这位小公子,可是得罪不起,若是再有下次,哼!” 审配忙道:“郭公,谅她年少无知,罢了,我和阿虎特来告谢,昨晚的款待甚为丰厚,感怀于心。” 郭裘挥退婢女,笑道:“审名医只要安心在我这做事,你那份肯定比谁都多。” 审配喜道:“在下这便有个着落了,以后有什么要做的,还请吩咐。” 郭裘道:“哈哈,你一日在我这,我便是人心所望。人人都道正南是名士,我连名士都已揽入,这面子可就大了。你说,想要什么都尽管说。” 审配道:“眼下还无所求,只想做几件事情表表忠心。” 童虎抱拳道:“在下有事相求。” 审配诧异地咧开嘴。 郭裘喜道:“喔,有什么就说,这都自己人了。” 童虎堆笑道:“昨日那女子” 郭裘忙道:“用的不舒服吗?那老妈子不会教啊,别急,给你换,要什么有什么。” 童虎道:“不,不,是很称心如意,在下别无所求,能否将此女赠给我。” 审配道:“阿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才来一日,就要这要那的,我怎么教你的?” 郭裘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就别说他啦。”心里琢磨:“那女子实在难得的标致,若是送了他,日后哪有机会品尝?可这少年如此坚决,当着审名医的面,我总不好小鸡肚肠。” 他笑道:“拿去就是,即日起那女人那女人叫什么?” 童虎忙道:“回郭公,贱名菀云。” 郭裘点了点头道:“嗯,这菀云就给你了,还要什么,不用给我客气。” 他盘算的紧,童虎既然肯出言要物,自然是求利之辈,这种人最好买通。且审配并未开口要什么,他小弟要和他要没什么分别,反正都是看在审配面子给的。 童虎拜谢道:“郭公的大恩大德,虎子铭记于心!” 两人离开后,审配把童虎拉到没人的角落,道:“公子怎么回事,要那女子做什么?” 童虎笑道:“说来你不信,我是第二次见她。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审配压低声音道:“公子太年轻,让迷住了。你定要记住,这些女子都是郭裘用来控制人心的。他虽是给了你,可这女子在你身边或许是个细作,随时盯着你一举一动。若是今后要动郭裘,便会束手束脚。” 童虎点了点头道:“审名医放一百个心,我不是那么好骗的。” 审配皱着眉,还想劝诫他,只听得有脚步声临近,两人便佯作告别,散开了。 童虎往自己的屋里走,忽见远处廊下,有人正与菀云拉拉扯扯。童虎认得此人便是昨日宴上门客之一,叫沙力,字能兵,三十多岁。 他忙疾步过去道:“能兵兄!这是作何?” 沙力一只手握着菀云右臂,另一手想伸进衣裳。见童虎过来,不悦道:“管你什么事?” 童虎抱拳道:“不好这样吧?” 沙力怒道:“昨日宴上,多少兄弟看中此女?要不是审名医照拂你,我们早抢了。既然用了一夜,你舒服了,总该让给哥哥们舒服舒服,你还想独吞了?” 童虎点头道:“不错。” 沙力握紧拳头,道:“你活腻了?” 童虎冷然道:“能兵兄,刚刚郭公已将此女赠予小弟,这便是我的人。” 沙力错愕不已,冷哼一声便走了。 菀云扑入他怀中,哭了起来。 童虎轻抚着她的肩头道:“好啦,他今后不敢再来闹了。” 菀云摇头啜泣道:“贱妾也未吃亏,只是听到刚刚公子的话,喜极而泣,从今往后做你的贱婢了,做牛做马,做什么都成。” 童虎知她命苦,又年轻貌美,心软道:“我纳你为妾好吗?” 菀云身子一颤,抬头瞧他,似是听错了什么,呆呆地凝视着他,道:“公子公子你说什么?” 童虎心想:“太草率了,刚刚审兄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这世道不少人阳奉阴违,又怎知真假。可已经出了口,怎么收的回啊。” 他道:“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不作欺瞒,我就宝贝你一辈子。” 菀云何曾听过如此柔情蜜语,此时听得几近晕厥,一把抓着他的臂膀,道:“贱妾怎敢对公子欺瞒!”她蓦地抬手向天,道:“我菀云若是对童公子有二心,或有任何隐瞒,让雷劈,让火烧,让老天收了我,不得好死!” 童虎心知这时代的人对发誓看得极重,是不敢轻易发这种毒誓的。 他便笑着抱紧她道:“好啦,我信你就是了。” 菀云紧张地道:“那那云儿是公子的妾了吗?” 童虎点了点头,菀云笑着又哭了。 其时只有娶妻才有正式礼仪,而妾只要主人家承认便是了。 童虎将她一把抱起,走回屋里。菀云脸容一怔,又惊又羞,低声道:“男君这就又要了吗?” 童虎将她放到床上,笑道:“你心里是怕了吧?” 菀云微微点了下头,道:“云儿不敢对男君隐瞒,昨夜后,该是许久没有房事,又连着连着一两个时辰,这一折腾怪疼的”她抹掉了泪,面露勇敢的神色,道:“不过,不过只要男君要,云儿自然是高兴的。” 童虎嘿嘿一笑,为她盖了薄被道:“我看你走路姿势便知道了,想让你躺着好好休息一下。昨夜是我不该的,你也并未睡好,我也补一觉。” 便是钻入被子,将美人抱紧。想起前世的那些女子,虽对他青睐有加,可哪有菀云这般乖巧,又百依百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任他乱来。 他心疼了起来,在菀云额头吻了一下,菀云一颤,不住又泪目了。 两人直睡到午后,菀云起身去厨房端了午饭过来,侍奉童虎吃饱喝足,又摆大木桶进来,灌热水,放花瓣。童虎要去帮忙,菀云吓了一跳,骇然道:“贱妾做的事情,男君怎能脏了手?” 童虎见她不依不饶,便没有再强求,他去关了门,待菀云准备妥当,帮他解了衣服。他泡进浴桶直呼爽快,水温正好,花香怡人。菀云用木勺给他背上浇水,又给他搓背,按摩头部和肩部。 童虎舒服的笑容满面,道:“舒爽,这舒爽的。” 菀云道:“今后就由贱妾服侍好男君。” “等等!”童虎道:“如果只有我们两人,别说贱妾。贱什么了?我疼爱都来不及。” 菀云笑道:“男君的话,叫人温馨满足,你是不是对其他女子也是这般说的?” 童虎故意板着脸道:“什么话?可没对第二人说过呢,你是第一个哦。” 菀云娇羞地抿了抿嘴,心里乐得都快开花了。 童虎倒是没撒谎,这种情话前世他说得多了,这一世确实第一次说出口。 童虎道:“你进来。” 菀云愕然道:“进来?” 童虎含笑道:“和我一起洗。” 菀云霞烧玉劲,这是偌大的恩宠。可她到底还有着一份矜持,心中在想:“大白天的,就这样一起洗吗?” 童虎见她犹豫,便道:“这叫鸳鸯浴,进来吧。” 菀云道:“是,夫君。”她怯怯地脱了衣裳,进入浴桶。 童虎见此玉体,身体烫了起来,伸手去揉。 菀云哪会拒绝,主动挺近身子,任其胡来。 童虎心道:“别瞎搞啦!这样搞下去,多伤身,她吃不消的,禁欲,禁欲!” 实在是之前禁欲太久,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吁出口气道:“我帮你擦擦。”说着拿起布巾。 菀云低着头道:“我不过是个妾,男君怎么这么体贴?” 童虎笑道:“对我而言,妻妾没多大分别,只要做了我的女人,我都会爱护。” 菀云喜道:“真觉得是在做梦,多半是好话哄我开心吧?可这样就足够了。” 童虎拉住她柔滑温软的右手,在她手掌上写字。 菀云道:“是心吗?” 童虎笑道:“你识字?” 菀云道:“我打小在大户人家当婢女,那一家子都是读书人,便要下人也要学会写字,我学了很多。” 童虎笑道:“我画了个心给你,发誓一辈子对你好,否则让老天爷收了我,烧死我” 菀云捂着他的嘴,深情地道:“不许你发毒誓,这种事情我来背负好了。” 童虎身子往前凑近,吻上香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五章 谋诛贼绅(四) 晚上,郭裘邀童虎去议事。童虎心道:“这人又玩什么花样?莫非反悔,要把菀云要回去?这可不成,若是如此,我带着人跑了就是。眼下任何事,也都没我这妾侍来得重要。” 他去了郭裘房间,却见没有其他人。 郭裘道:“今日交你一事,看你是否能办妥。” 童虎道:“郭公尽请吩咐。” 郭裘点头道:“你已入我门下,我便推心置腹。你可知这段时期闹哄哄的事情?” 童虎道:“闹哄哄?啊,在下知道了,郭公指的是天师道的内乱?” 郭裘笑道:“不错,正是天师道的乱子,他们分开啦。变作了张鲁的西天师道,廖五的东天师道,彼此都说对方是伪道,叛道。在我看来别无二致,只要能与我郭家相好,做得来事情,就成。” 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廖交午那边,我已经稳住,他们巴不得能与我郭家来往。不过张师君那处很棘手,杨任那小子让人报信过来,要我家站他们那里。这叫什么意思?你自己搞内讧,没搞好,现在敢来为难我郭家?”他冷冷地笑了笑,道:“可惜廖交午到底还是底子薄了,张师君道徒广布天下,又不止冀州。他日要是兴兵来犯,灭了廖交午,我们还是要依仗他们。” 童虎点了点头道:“是的,两边都难得罪,也不知道张师君什么时候能来卫道?现下就和廖交午决绝是愚蠢至极的事情。” 郭裘笑着冷哼一声,道:“我已跟杨任说过,眼下是他们做错了,因此我家才与廖交午表面和气。可是这小子很是麻烦,要我们尽快表态。” 童虎道:“在下愚见,该是杨任把事情搞砸,想在张师君来冀之前笼络冀州势力,保住自己。” “哟嚯。”郭裘身子前倾,一手在案上敲打了几下,道:“你小子有意思,难怪审配那么清高的人也肯为你作保。” 童虎笑道:“郭公见笑了。” 郭裘道:“我最喜欢聪明人,你既然能想通我的麻烦。我便说了,我打算给杨任一点甜头,让他也好交差。你帮我去杀了一个叫徐威的全家,拿徐威人头来见我,我命人给杨任送去。这件事只要办妥,我重重有赏。” 童虎心中大骇,他情知徐威就是廖五手下徐老大。他装作不解道:“此人好像没什么名气。” 郭裘笑道:“废话,要太大名气做什么,让廖交午大起疑心吗?这徐威是他的得力部下,帮做不少事情,可到底这种人还是很多,死了就死了,廖交午哪会放心上?” 童虎点头道:“明白了,任谁都晓得这是杨任叫人做的。” 郭裘笑着拍手,把徐老大的地址说了出来,反手一挥,道:“去吧,今晚办妥。” 童虎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心道:“这老家伙,分明在试我本事。明知道我是生手,为何不叫那些老门客去干?最重要的是,他肯定没查到我的底细,心里不放心,怕我会对他不利,就叫我去灭口徐老大全家,干得出这么血腥的一手,他便会信任我。” 他回去跟菀云说了下自己要去办事,便匆匆出门。 菀云在屋里整理他的衣服,闲下来没事就是绣花。过了一阵,忽然听得有人敲门,她觉得应该不是童虎,童虎是不会敲门的。 她问道:“哪位?” 屋外没人出声,且之前静悄悄的,也没听到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又问:“哪位?” 一片寂静。 她颤声道:“男君?” 门猛地开了,一人大步入内,正是沙力,哈哈大笑,双手不断搓揉,喜道:“怎么,叫我男君啦?” 菀云骇然不已,忙从床边站了起来,道:“你你要做什么?” 沙力色眯眯地盯着她,道:“我?我是你夫君啊!” 菀云急道:“我男君姓童,你郭公已将我给了他,我是他的人,这是郭府” 她见对方步子不停,忙将手里针线c布帛扔了过去。 沙力大手一挥,将掷来的物件全部打开。往前一个箭步,来到她身前。 她脸色苍白地倒坐床上。 沙力一把抓着她的右腕,贪婪地扫视她的身躯,咋舌道:“郭公也是走了眼,居然没有纳为己用。” 菀云冷然道:“你若动我,我必一死了之。” 沙力嘿嘿一笑道:“少给我装了,到这府上来谋生,你还贞洁烈女了?” 菀云大声道:“我已是人妾!” 沙力笑道:“哈哈,人妾好,人妾好玩的很,我最喜欢玩人妾了,好让那小子做乌龟。” 菀云左手不断打在他身上,就像打到了石块,并不管用。 沙力越发兴奋,一把抓着她的衣领,猛地一扯,衣裳敞开。菀云忙用手遮着,侧过身子,哭泣道:“你这歹徒,男君不会放过你的。” 沙力哈哈大笑,欣喜若狂,道:“我马上让你叫个不停!”猛地扑了上去,将菀云死死押在身下。 忽听得干咳一声。 一片乌黑,沙力皱眉回头去瞧,屋里灯火竟全灭了,屋门兀自关上,根本没人。 沙力喝道:“哪来的小人,扫我兴致?” 他慢慢地走到屋子中央,环顾四周,并无人息。 童虎在夜下走了很久,明明目的地很近,他饶了十七八个弯,二里路,他非得走了七八里。累得暗里尾随他的老头子陈匡大皱眉头,心想:“这小子搞什么啊?他这是胆小怕事,不敢了吧。得了,你不敢就赶紧溜了,别回去给审配丢人。哎,现今的后生真是虚有其表。” 正琢磨间,拐入一条小巷,把人给跟丢了。他心里一惊:“老了不中用了,跟丢人?怎么可能,我这腿轻功一点没糊涂啊,那小子人呢?” 他到处找,还是没找到。 童虎早把他甩开了,心里好笑:“和我玩跟踪,你们真是太岁头上动土。郭裘哪有外面说得那么笨,精得不得了,要让人亲眼看我行事,判明能力和底细。” 不一会,他溜进了徐家。他见有间屋子亮着灯火,忙潜过去,听得屋里是徐威夫妇在闲聊,笑嘻嘻的把门推开,徐威吓得手里酒碗落地。 徐威一直在喝小酒,夫人在理衣服,被童虎这么一打扰,两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天师道两派斗争以来,袭杀对方手下的事情时有发生。 徐威还当是来了敌手,待见童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童虎笑道:“徐兄,夫人,叨扰了。麻烦两位陪我演出戏。” 那个陈匡没找到童虎,心想:“他总是要去徐家的。”便到了徐家,翻上墙头,突见一抹人影窜到屋檐下,瞧那轮廓正是童虎,他松了口气。 只见童虎双手紧握一把刀,姿势生硬,步法甚僵。 他一阵好笑:“你这是握刀吗?这犊子,锄头用惯了吧。” 童虎靠近一扇门,神色紧张,蓦地门板推开,一人持刀杀将出来,照着童虎当头劈落,童虎惊骇不定,忙举刀招架,“当”的一声,童虎身子被压的往下矮了一个头。 “小贼!”只听得徐威怒道,手中大刀左右开劈。 童虎显是吓得没了章法,不断招架,往后退避,不一会竟狼狈躲到一个大水缸后面。 徐威道:“哪条路上的,无冤无仇,来杀我?” 童虎叫道:“护法命我除贼!” 徐威气道:“让杨任那狗东西自己来,不,我先砍了你!” 陈匡暗忖:“这小子恬不知耻的到郭府骗吃骗喝,郭公看在审配面子上,不好赶他走,不如就让他死在这也不错。”当即决定不出手相救,反正郭裘只让他瞧瞧童虎怎么行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六章 谋诛贼绅(五) 童虎和徐威周旋一阵,往暗处避逃,溜到了屋子北面阴暗处。陈匡一眼见不着人,跑到一处小巷里,攀上一颗大树。他朝外一张,童虎正从徐家墙头跃落,手脚倒也迅捷,单论跑路确是一把好手。徐威翻墙落地已经慢了许多,忙又折了回去。 陈匡看得清楚,心里已有了本帐:“徐威的刀法稀松平常,只是那阿虎实在窝囊。若是跑不掉,这回廖五兴师问罪,查出就里,我等栽一个大跟头”。 他回到郭府,见郭裘,把所见所闻说了,不免又把童虎的狼狈像夸张了几分。 郭裘皱眉道:“真是窝囊废,好在把事情推给杨任了,还算他不笨。” 陈匡点头道:“可不是吗?这后生根本不会拳脚功夫,跑路的本事倒还可以,可这能派什么用处?依我看郭公让他有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德,那女子却是大大便宜他了。” 郭裘知道这些门客眼红童虎得了个大美人,忿忿不平。他也觉得是个蚀本生意,好在童虎这等生手和行事作风,是个市井小人物,不用担心其有二心。 他冷冷道:“可惜,着实可惜了,审名医怕是欠了他什么恩情,才照顾他,我也是想不透这事。” 陈匡道:“也不能太惯着,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郭公尽收没用的人,连我们的威名都给辱没,你脸上也无光。” 郭裘叹了口气,道:“陈老你刚回来,还不晓得,沙力被人打得重伤昏厥,扔在府外。审名医正给他诊治,你看,要不是审名医在府上坐镇,沙力迟一点就小命不保了。” 陈匡惊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竟有人连郭公门客都敢欺?” 正在此时,童虎愁眉苦脸的前来拜见。陈匡便退了出去,说是瞧瞧沙力什么情况。 童虎叹气道:“郭公,在下不才,未能杀得徐威,差点让他给伤了,丢人至极,还请责罚。” 郭裘点了点头,平静地道:“你虽年少,却还是去了,光这一点我便信你日后能成事。你既是审名医带的小弟,老夫自当照管不误,留在审名医身边好好学学,他日若是能学成‘百穴手’,也是大有可为。” 童虎拜谢道:“谢郭公海涵,谢郭公收下我这愚笨之辈,日后定当遵从郭公的吩咐踏实办事。” “这便好了。” 童虎离去后,直接回自己屋子,但见烛火透亮。他推门而入,却见菀云坐在床边抽抽噎噎。 他鼻子一动,闻到了血腥味,锐利的视线不断扫视,见地板上一抹很难察觉的血污。他走了过去,低头盯着,这血污显然刚刚擦拭过,却未擦净。 菀云已扑了过来,钻进他怀里。 “男君,你总算回来了!” 童虎听她声音颤抖,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菀云道:“那个,那个沙力来轻薄云儿,欲行不轨。” 童虎暴怒,额头青筋凸起,道:“我去杀了他!” 这年头女人对于男人就是个物,妻子可能要紧一点,妾室实属不放心上,是性的附属品,少有让人牵肠挂肚的。可童虎和这时的男人不同,在他眼里妻妾实无分别,都一样要紧,需要爱护和尊重。 菀云紧紧拉着他,道:“他未成事,云儿为男君守住了身子。” 童虎诧异道:“那人不似泛泛之辈,你怎么能挡得住?” 菀云道:“若是他能成事,我便一死以谢君恩,此时怕是身子都凉透了。” 童虎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搂紧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菀云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就要遭他淫手,岂料屋子里火烛尽灭,黑乎乎的。那沙力在屋子里找来找去,不知是在找什么,我也好怕忽然一团黑影从梁上落下,只听得有人道:‘沙力我早想打死你了。’又是一阵阵怪响,有人倒在地上,不一会,门开后,有人扛着一人离去,门又关上。云儿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童虎皱眉沉思了一会,心想:“莫非是审兄知道这小子来找麻烦,便出手制止?” 他对菀云道:“不怕了,那人自然恶有恶报。” “怕的,怕的,云儿只要跟着男君,叫我织布c种田,我都做的,再苦再累也都受得住。男君,带我走吧,我们苦一点不打紧,别和这群恶人在一块。他们看我的眼神贼兮兮的,你若又不在,我迟早让他们” 菀云大哭。 童虎深吸了口气道:“好了,不用怕。你既是我的人,我自然为你多考虑。可眼下我是在郭府效命,贸然走掉,对审兄不好。” 菀云哽咽道:“那你能一直带着我吗?” 童虎苦笑道:“你说成吗?我干得都是喊打喊杀的事情,你在我身边就成累赘了。我去找郭公,陈明有人要对你不轨,让他呵斥那些门客,若有人敢明知故犯,便是重责,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沙力刚动邪念,就让人办了,说明府里尚有好人。” 菀云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显然缺乏安全感。童虎怜惜她,道:“我尽快抽身走掉,带你过好日子。” 菀云破涕为笑,道:“云儿若是能过上安稳日子,什么苦都肯吃,跟着男君就行。” 童虎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滑进下裳,菀云脸孔通红,嘤咛着扭动起来。 不一会,两人溜到床上,一阵翻云覆雨,交融甚久。 次日一早,审配便来敲门,童虎正在喝茶,菀云在一旁伺候。 审配掩上门,走到他身畔道:“近日当心点,有个门客让人打得重伤,还未醒转。” 童虎让菀云去弄点酱菜来,菀云乖巧,知道是故意支开她,男人间自然有重要的事情,哪有女人参与的份? 童虎先将郭裘命他杀徐威的事情说了,审配皱眉道:“后来郭裘与你就说了这些?” 童虎道:“老头子似乎并不怀疑我。” 审配点点头道:“也好,你装得柔弱点更好。” 童虎随即又将沙力欲行不轨的事情说了出来。 审配大皱眉头,道:“我早劝过你了,这个女人是要不得的。红颜祸水,定该如此。郭府都是些什么人物,你自己藏一个美娇娘,你要他们安分守己,可能吗?” 童虎嘿嘿一笑,脸有愧色,道:“一时冲动,冲动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好任她遭人蹂躏,好歹是我的妾室。” 审配压低声音道:“你万勿搞错自己眼下的身份,你是寄人篱下,强出头会坏事。若你想把这妹子送出去,更是遭人怀疑。” 童虎道:“我这不是在找你商量吗?” 审配叹息道:“你可知被打伤的是谁?” 童虎一惊道:“莫非是沙力那厮?” 审配点了点头:“让人打断四条肋骨,左肩胛骨,右腿大骨,废了。” 童虎喜道:“最好不过,我便不用出手治他了。”他顿了顿,“倒也不好找郭裘说这事了,到时怎么说清楚,他是在这房里让打的。我不在,可有人打了他不行,这就惹麻烦了。” 审配道:“一会郭裘回来,我得跟他复命一下沙力的情况。依我看,伤他的人用的是纯厚的内劲,特别是拳劲威猛,只稍一拳怕已将沙力打残了。” 童虎道:“是个高手?” 审配点头道:“怕是府里的,否则哪有那么巧,随随便便就撞上了沙力不轨?” 童虎道:“倒是个好人,我若知道是谁,定要谢谢他。” 审配道:“奇怪的是,这人为什么不直接打死了沙力,还扔府外干嘛。若是沙力识破了他的身份,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童虎道:“倒是个疑点,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审配走后不就,听得外面有人在说沙力醒了,说沙力在大脑。童虎心想:“你这混蛋,怎么不直接死了。你醒了更好,我看看你这丑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十七章 谋诛贼绅(六) 沙力醒后,不少府里的人来探望,大多虚情假意,以自己同为门客的身份,来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童虎远远听到那个跟踪他的老头子陈匡,正大声道:“哪个不长眼的,竟能把你打成这样,好狠的手法,当是不把老头子我放眼里。呸,我算什么,他竟也能不把郭公放眼里,他活腻了,兄弟们,你们说句话?” 他鼓动了一会,其他人你一句,我一言。 “查出来,要查清楚。” “宰了那小子。” “宰了他。” 童虎挤过人群,往屋内偷瞄了一眼,沙力躺在一张长塌上,脸色苍白,身体动弹不得。审配正在一旁,沙力说道:“是文丑,他打的!你们为何不信,不信吗?” 陈匡道:“这事老头子我找人查到底,可兄弟你不能乱说话。文忌恶何等人物,为何与你过不去?” 沙力坚称道:“是他,你们这些人你们知道我没用了,你们不敢得罪他以前喝酒时就是兄弟,好,好,你们” 童虎心想:“居然是那个文丑吗?这人不声不响,做起事情倒是雷厉风行。倘若真是他做的,倒是欠了个人情。” 郭裘来了,众人让开道来。他来到塌边,低头道:“能兵你大可放心,你既是投在我府下,我便管你到底。” 众人听得无不动容。 审配道:“郭公真是好义气。” 沙力哭丧着脸道:“郭公,可要为我主持公道。” 郭裘道:“你说。” “是文丑,他打伤了我!” 郭裘之前就听人说了沙力在胡说八道,眼下却也大皱眉道:“你和他有何恩仇,要闹到这般地步?” 沙力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好伸张的,可既然要讨个公道,就要完完整整的说出来。眼下已经废了,怎么说也得说个明明白白。 他心想:“眼下不说,那恶人早晚杀了我。” 他道:“昨夜,我我去了阿虎的屋里。” 众人不解,郭裘皱眉道:“你说被忌恶打的,你去阿虎那里做什么?” 他脸孔微红,道:“某一时鬼迷心窍,看上了那个女子,便想,便想多看几眼。” 谁都知道郭裘把菀云赐给了童虎,谁都眼红。 审配冷着脸道:“你这是在打我的脸。” 陈匡摇头道:“能兵,郭公下面的女人少吗?给你给少了吗?你居然去抢兄弟的女人,你这就不该了。” 一人道:“该打,看不起你。” 沙力急道:“我又没成功!”说着扯到了痛处,脸孔一阵扭曲。 郭裘叹息道:“你在我府上做这事,你大概也没考虑我的情面,你叫我怎么帮你说话?” 沙力道:“郭公,那女人并未吃亏,可这,可这文丑却闯进来,将我打成这般模样,扔在府外,这是在羞辱我吗?只怕是他早已对郭公不敬,故作” “闭嘴!”郭裘怒道,“你自己做的的孽,你愿得了谁?莫说是文丑没打,就是打了,你又能说什么?” 沙力苦道:“郭公” 郭裘道:“这事你还得给阿虎一个交代。” 童虎忙走近道:“郭公,勿要动气。能兵兄动我妾室,我理该是恨之入骨。可他已让打残,也有了恶报。我也不想多追究,一切任凭郭公处置。” 郭裘满意地点了点头:“是个懂事的。你们都是我召来的兄弟,相互间若是有矛盾,找我便是,若是冲突起来,谁先做的,我定当处置严明。” 忽地,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众人忙退开,赫然是文丑。 文丑冷无表情地盯着塌上的沙力:“沙能兵,我与你不曾有隙,你为何要污蔑我?” 沙力皱眉道:“文丑,你明明张口道‘沙力我早想打死你了’,我听得一清二楚,便是你的声音。” 文丑双眉竖起,道:“我文某人,若做这等事情,叫我不得好死。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就算郭公为你求情,我也叫你即可入棺。” 众人都知道文丑不大说话,为人死板冷漠,谁都不敢惹他。此时听他这番话,也确实在情在理,没有做作。 郭裘道:“好了,事情就这样吧。忌恶你也别放心上去,怕是沙能兵一时糊涂。” 文丑冷着脸转身就走,童虎一路追上了上去,抱拳道:“文兄,多谢你出手救下家妾,若让沙力得逞,我这面子是挂不住的。” 文丑根本没有理会他,继续走,一边道:“不是我。” 童虎一怔,盯着他走远,心道:“大概真不是他,若是他的话,他何必推脱?以他的行事作风,不像会扭捏的,何况沙力确实行恶,他就是打死了,和大家说明白,也并无不可,怪了。沙力在这郭府混了这么久,总不会连文丑的声音都听错,真是怪了。” 童虎忙回屋里,找得菀云,问道:“你听那救你之人的声音,是不是府里的文忌恶?” 菀云漠然道:“文忌恶?” 童虎道:“就是那个很高大的,拿一把矛,大家都说他是府里武勇第一。” 菀云摇了摇头道:“云儿并不知道这些,来了一个月,整天见到的都是下人,少有遇到过门客。妈妈管我们很紧,不让我们乱跑,都是在屋子里。” 童虎叹了口气,心想:“我总不好去让她去辨认文丑的声音吧?不用了,该是不用了,只会陡增麻烦。沙力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污蔑府里的红人。哎,事情有点棘手,不过行事的人既然帮了我,也不用太顾忌他。他总不会来害我,看他做的事情,像是和郭府有点怨结。” 不过此事之后,郭府的门客都学乖了,也不敢在府里对菀云出手。 童虎在郭府里混了点时日,并不知道其他人负责何事。郭裘老谋深算,让门客和下人守口如瓶。偶尔听到一些欺行霸市事情,也算寻常。 郭裘仗着郭胜的脸面,谁能阻他的道? 童虎日子过得逍遥,郭府吃得好,特别是有菀云相伴,比之以往的那些时日要舒坦多。美人伺候,日夜纵情,好不自在。 真是差点把日子过得忘了哪年哪月。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常想:“云兄有没有遇到典兄,一切还顺利吗?小雪和小月怎么样了?师父怎么样了?” 他的计划是挖出郭家的丑事c恶事,然后杀了郭裘,为民除害。眼下要说丑事c恶事随便就能挑几件出来,譬如为了强买一家当铺杀人之类的,事情也确凿有据。 杀郭裘倒是有点麻烦,自从出了沙力的事情后,郭裘令文丑与陈匡这两位高手时刻护卫左右,又有六个门客紧随,想要得手不容易。 正当他暗暗盘算这一切的时候,郭裘忽地召见了所有门客于大厅聚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