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唐我来救》 第156章 送礼 张羽看着封志笑着说道:“哈哈哈,我当时看他在行刑台上那眼神,跟要开荤吃肉的野狗一样。” 众人听张羽说完,又是哈哈一笑,封志也不恼,反而大笑起来,只听他道:“大哥,还别说,我拎着那被铡掉的人头,感觉像是自己杀敌、立战功了一样,那个感觉,比大口喝酒吃肉还爽!” 秦雄微笑抚须道:“老张,我看封志确实适合从军,将来还真可以跟大统领去打仗。” 张羽道:“嗯,听说陛下从散关调回几万兵马,朝野上下都能看出来,陛下一定会把这些人交给大统领,等整编好部队以后,我去跟大统领说,让他收了封志。” 关松道:“去倒是也可以,就是大统领早先不是说想让封志跟白乐天一起负责建筑么?” 张羽点头道:“嗯,一切听大统领安排吧,我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大统领做的是有利于大唐的事业,我们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给大统领添麻烦。” 封志笑着说道:“这个肯定的,等把建筑的事情做个差不多,摊子支起来,我再问问大统领看能不能从军。” 张羽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建筑的这个担子非常重,关乎大唐百姓的安居,那句话怎么说,功在什么千秋。” 关松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张羽笑道:“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你想,全国多少老百姓都是无家可归或者住着烂泥草棚?你把这个建筑的活干好了,那是多大的功德?” 封志点头道:“嗯,我明白,这是大统领和大家信任我,我一定尽全力干好!” 张羽点了点头,对秦雄说道:“这个春节,可能是我们几位兄弟最后一次团聚过年了,以后都有要忙的事情,天南海北的跑了。” 秦雄点头称是,缓缓说道:“是大统领和陛下看得起咱们,才让咱们不良人一步登天,换身锦衣卫,有了为朝廷和大唐百姓效力的机会,搞不好还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名垂青史,咱们家里人将来也能抬头做人了,所以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众人点头称是,此时只听关松道:“咱们有不少兄弟都是行伍出身,也有不少都想投军,未来确实也可以让他们回军营,有我们兄弟在军营,也能帮大统领稳定军心。” 秦雄道:“今日大统领公审,手段霹雳雷霆,我听说不少禁军兵将都跑了,一师几乎都跑空了,在城外被张茂昭一番鼓动,都跟着张茂昭去了义武,足有七八千人。” 封志道:“我滴个乖乖,义武这两父子这下可发了,张秉良兄弟不得气死才怪了!” 关松道:“气不气死不知道,反正张家兄弟这次元气大伤,在长安的势力几乎损失殆尽,以后跟我们碰拳头的实力是肯定没有了。” 张羽道:“那是,未来我们大统领拥兵七万,天下英雄谁敢小视?” 关松道:“不错,大唐军纪废弛,这次公审之后,禁军军纪势必将焕然一新,大统领治军严格,又是大唐武魁,手下又有强将,帝党势力账面上就是大唐第一,谁敢小视?” 秦雄目光扫过关松,对他特地强调“帝党势力”颇为满意,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然后说道:“过了年以后,大统领应该就会有更多大动作陆续出来,我们要开始全面的动起来了,我听说关松已经行动了?” 众人闻言望向关松,关松微笑道:“这不是大统领的意思嘛,我们这一路锦衣卫使命特殊,如今刚好又是年关,各地商旅和人员流动比较大,我们不少兄弟都是来自大唐各地,如今刚好趁着这个当口下潜到各地。” 张羽笑道:“不错,大统领真是看人准确,关松做得好啊。” 说完看向秦雄道:“可以啊,老秦,行动够迅速的啊,我听说你手底下做酒和搞粮食的人也都撒出去了!” 秦雄笑道:“我也是看准这个过年的关口,所以没等不良人解散、锦衣卫成立的旨意下来,就已经行动了,先布置人屯粮、盘酒坊就是。” 张羽叹道:“还是你们行动迅速,我们这边,封志算是行动最快的了,让他说说吧。” 封志道:“我这行动快,也是陛下支持和授意,我跟白乐天一起和工部对接,虽然贾耽贾相爷听说在大唐建房后极力支持,不过这年关,六部百官基本都放假了,所以也耽误了。” 秦雄道:“嗯,这件事本就是关系到全国百姓的利益,工程量也是浩大,这不仅仅是工部协同、东林主建,还涉及到各地方州府县衙的支持,且不能着急。” 封志叹道:“是啊,武元衡和白居易也都这么说,最近柳宗元和韩二哥帮他们和工部整理了大量的资料,他俩简直疯了一样在读,边读边做笔记,别说我,我感觉就是咱们这屋子十几个人加起来,这辈子也没读过这么多书,哈哈哈。” 张羽笑骂道:“你大爷的,净说废话,我们都是什么人,说难听点就是粗人,他俩都是进士之才,国家栋梁,咱们怎么跟人家比?”说完后顿了一顿,继续道:“不过大家也都是一个心思,那就是不给大统领拖后腿,不给陛下拖后腿啊。” 秦雄道:“大统领年少有为、沉稳老练,难得的是又颇为霹雳雷霆,不拖泥带水,有他在,是大唐之福啊,可贵的是,他又没什么私心,不贪图富贵,大家都是见惯了长安城权贵们骄奢生活的,谁见过大统领这么朴素低调的?” 张羽道:“老秦说的是,我老张就服大统领这点,就凭他的身世背景,做个骄奢淫逸的公子哥多好,偏他心怀天下,一心为大唐办事,生活简朴的惊人,家里下人也就六七个,每天买菜做饭都是薛大家亲自带人去,我看了都不忍心。” 关松叹道:“张帅说的极是,大统领虽然没在朝廷为官,但是也等乎三品了,哪个三品大员不是家仆数十、锦衣玉食?哪个大员妻妾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薛大家是名重天下的才女,大统领又是霍公公的亲侄孙,据说陛下都想收他做义孙,这样的身世背景、位极人宠的人家,竟然低调至斯,兄弟们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封志说道:“别说这了,光说大统领的功夫吧,如今在大唐也是罕有敌手吧?身为大唐武魁却丝毫不骄傲自大,反而待人十分和气,兄弟们都跟他请教过棍法和拳法,他也是知无不言,就这份胸襟和涵养,找遍大唐可能都不多,我是打心眼里佩服。” 秦雄笑道:“既然我们都这么仰慕大统领,这都过年了,我们也表示表示吧。” 封志闻言挠了挠头,然后笑道:“好是好,不过我这些年也没攒到什么钱,贵重的礼物还真买不起,别到时候落了大统领的面子啊。” 张羽听封志说完,笑着说道:“你个臭小子,大统领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么?你只要用心不就好了?” 很久没有说话的刘靖道:“我们集体送礼,会不会惹人非议?” 关松提议道:“要不这样,最近长安有不少山货,我们集体出钱,买些山珍野参给大统领?” 秦雄闻言微笑地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个提议不错,老张你觉得呢?” 张羽笑道:“我也赞成,就这么办吧,让召庆和关松负责这个事,尽量明天一天搞定。” 召庆、关松闻言拱手笑道:“得嘞!” 就这样,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只是,谁都没想到第二天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意外的事情。 【作者题外话】:本书塔读app独家,您的收藏、点赞、读完投票,是对作者创作最大的鼓励,多谢支持! 第155章 公审之威 王叔文听完王伾的话,却不以为然,还笑了起来。 见王伾疑惑的看着自己,王叔文道:“素卿(王伾,字素卿),你不至于还看不出来陛下的心思吧?他早就想撮合襄阳公主和霍子玉,现在又临近年关,陛下不会管制太严格的,肯定放公主和霍子玉出去玩,你说,临近过年,公主年纪又小爱玩,这种时候,襄阳公主跟霍子玉说些什么好玩的见闻,都是可以的吧?” 王伾笑道:“哈哈哈,对,瑾臣(王叔文,字瑾臣)说得对,如今朝廷各部大都已经放了年假,正适合掩人耳目的做些事情。” 李诵也抚须笑了起来,对李纯道:“好,这件事就交给纯儿去办吧。” 李纯拱手领命。 上文说到,除了张家兄弟、义武张茂昭父子外,还有三拨人夜里碰头聊起了霍子玉,第一拨以李诵为首的太子党,第二拨就是韩愈、白居易等人了。 韩愈等人都是文人书生,砍头行刑倒也见过,但何曾见过今日校场这等血腥铡杀数百人的景象? 除了张籍和柳公权忙公务、孟郊忙于考试没去,韩愈、柳宗元、白居易、元稹、武元衡等人是都去了,几人也都没想到霍子玉真会用铡刀分批铡杀数百人,虽说他们也都知道那些被铡杀的都是有罪的人,但是还是禁不住生理上的恶心。 元稹年纪最小,才17岁,平素都是写些才子佳人的诗,或者为了结交权贵写点干谒的诗文,校场公审杀到第二批的时候,他就被吓住了,躲在白居易身后不敢再看。 另外几人也没好到哪里,柳宗元刚开始还跟百姓一起喊“杀了他们”,后来铡杀罪犯到第五批也扛不住开始犯恶心,几人几乎不约而同的低头不敢再看,只是偶尔偷瞄下霍子玉,见他神态自若,心里对他反而有了些敬畏。 行刑结束后,几人跟随其他百姓离场,一路都没说话,唯恐一张嘴说话就吐出来。处理完集团事务后,已经到了酉时,临近年关,长安宵禁时间延后,一行人相约去了茶楼坐一会。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正是在茶楼,他们被百姓给教育了。 尤其是韩愈,本来他还有心劝劝霍子玉,就算是杀有罪之人也不要这么残忍,但是却听到百姓们一番对话,几人纷纷如醍醐灌顶一般,心情大好起来。 原来,整个茶楼都在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霍子玉公审的事情,有些去了现场的,描绘的绘声绘色,有人大声喊道:“杀得好!便宜了这些狗贼,没能把他们千刀万剐!” 另一人道:“张老三,还千刀万剐呢?就这就够残忍了,一下用铡刀杀了二百多人呢!铡脑袋声音跟切鸡脖子似得,我现在想起来还犯恶心。” 那个叫张老三的闻言急道:“王奇,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玛德这帮狗贼平时欺负老百姓、屠杀老百姓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可怜我们老百姓!我问你,什么叫残忍?按照律法,铡死一个人没问题吧?那怎么就铡死这二百多人就叫残忍了?因为人多就不能判铡死?难道大唐律法不再**而讲究‘法不责众’?!” 叫王奇的人闻言,毫不生气,反而拍案叫绝道:“好,张老三,你说的好!是我浅薄了啊!”周围的人也纷纷叫好! 连韩愈听了都忍不住叫好,几人顿感醍醐灌顶,纷纷哈哈大笑起来,韩愈笑道:“唉,是我愚钝了啊,愧为子玉兄长啊!” 柳宗元笑道:“不怪二哥你啊,我们这些人都颇为惭愧,因为生理反胃就对犯人起了恻隐之心,连大唐律法都忘了,还在心里觉得子玉滥杀,实在惭愧!” 元稹提议道:“不如这样,明日我们提些礼物,去子玉府上看望他一下,以表愧疚如何?” 白居易忙道:“这个提议好,买点家居或者日常用品也好,我看子玉府上颇为简陋,饮食也平常,比我们朝中官员还要低调好多。” 柳宗元叹道:“乐天说的是,子玉虽未在朝廷为官,但是品阶至少也是三品以上了,看看我们朝内三品以上的大员,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妻妾成群、丫环下人无数?” 韩愈笑着摆手道:“嗯,我这个兄弟低调、朴素,确实是大唐为官之人的榜样!不过带其他礼物倒是不必,他是个低调的人,待我和大家也是如亲兄弟一般,我们给他带贵重的礼物,反而见外了,带些自己手写的字画、文章也就是了。” 元稹说道:“字就算了,我们谁写的字也没有诚悬写得好啊,写了送给子玉反而丢脸啊;至于诗词嘛,我们写诗送给大唐诗神?”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白居易笑着道:“微之说的不错,我们写诗又比不过子玉,就不写诗了,我看,还是买点年货送过去好了,子玉那么忙,家里年货应该也都是弟妹采办,她一个女人家毕竟不方便。” 韩愈点头道:“嗯,乐天说的是,我明天也买点年货吧。” 几人说着便讨论起买什么东西,防止重复购买,且不表,说说第三拨被霍子玉公审镇住的人,那就是过去的不良人、现在的锦衣卫了。 德宗解散不良人的诏书已经下达,两城的不良衙署也已经归还朝廷,目前锦衣卫办公已经与东林集团合并,几路指挥使给德宗的手书早就递了上去,腰牌也已经领到了,公审忙完以后,接近戌时的时候,一行人十余众就在衙署会客厅围桌而坐,叫了些酒菜,聊了起来。 首先说话的就是封志,这人没有什么心机,而且脾气急,性子直,张口便道:“兄弟们,今天是我给朝廷办事以来最痛快的一天,杀的痛快啊!” 封志在张羽麾下干了十几年,张羽知道封志从最开始就想从军,听他现在这么说,倒是也理解,于是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杀几个当兵的,你就把自己当成兵了?” 封志笑道:“哈哈哈,大哥,我杀了几十个兵好吧?” 其他人闻言也笑了,刘靖说道:“封哥是真牛批,李文悦他们杀了几十个都扛不住吐了,封哥不仅没感觉,还越发兴奋!” 第154章 自断手脚 张秉全见大哥问自己怎么办,便缓缓说道:“我觉得大哥说的对,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要夹起尾巴做人,消除朝廷对我们的疑虑,然后静观其变。” 张秉良与张秉义纷纷点头,张秉全继续说道:“我觉得,首先得二哥写奏章向陛下请罪,言明自己治军不严,陛下会很欣慰,多半不会治罪。” 张秉良道:“嗯,这个奏章我可以写,还有么?” 张秉全道:“仅仅这么做,并不能消除陛下对我们的疑虑,我们还需要做最后一步,裁军。” 张秉良惊道:“什么?裁军?那不是自断手脚么?” 张秉义闻言却道:“嗯,老三说的好,我们兄弟不管怎么向陛下请罪,都是没用的,毕竟我们拥兵六万,超过了一般节度使的兵力,如果裁军三万,只保留三万人马,这样守卫潼关就显得合情合理了,虽说是自断手脚,但也只有这样做,陛下和霍子玉一党才不会再对我们有疑心,我们才会彻底安全下来。” 张秉良愣了一愣,见大哥和三弟都这么决定,这才缓缓说道:“好吧。” 张秉义道:“二弟,明天你把请罪的奏章先呈上去,然后老三留守潼关,我和你一起回长安,给陛下拜年。 等见了咱妹子,我会跟她说明利害,让她也低调下来,只要她和我们外甥好好的,我们张家就不会倒,一切就还有希望。年后让老三和你一起留守长安,说是留守,其实就是你俩类似人质,待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剩下我守潼关,这样一来,陛下应该对我们彻底放心了。” 张秉良和张秉全闻言拱手道:“一切听大哥的安排!” 这一夜,很短暂,但是因为白天发生了校场公审和后面一连串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过得很漫长,这其中就包括目睹了公审的另外三拨人。 首先是李诵、李纯以及王叔文、王伾等人,也就是太子党,四人除了王伾道心坚定全程未吐,另外三人都毫无例外,吐得乱七八糟。 李纯看完公审,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父亲--当朝太子李诵也一样,整个下午都在调整自己,饭都没吃,他们也不是没吃饭,只是不管吃了什么都吐了出来。 王叔文、王伾直等到戌时三刻,这对父子才稍微吃了点东西,然后接见了他们二人。 王伾见李诵有些疲惫,忙问候了一句,李诵微笑着摆手,说自己没问题。 王叔文叹道:“殿下,老实讲,微臣也没想到,这霍子玉居然这么狠,把二百多人全铡死了,犯人铡掉脑袋后喷出的血,硬是从断头台流到人群前头,地上都形成了血坑。。” 王叔文话都没说完,李诵和李纯父子又要吐,王叔文见状赶紧住口,下人们赶紧拍背、递毛巾、送水,这才缓解下来。 王叔文赶紧道歉:“微臣该死,又惊扰了殿下和王爷!” 李诵一边右手抓着毛巾捂着嘴,一边左手摆动示意,然后道:“没事,不怪你。” 王叔文继续道:“微臣昨天和锦衣卫召庆做了交接,这两天对宫市熟悉了不少,这个霍子玉颇有见识,召庆也挺会办事,我听召庆说,霍子玉颇有心思革除目前长安一些弊端,比如各种坑害百姓、扰乱市场的宫市、鹰坊、狗坊这种,跟我们想法倒是颇有些相合。” 李诵此刻已经缓解了很多,听王叔文说完,放下毛巾问道:“确切么?” 王叔文拱手道:“回禀殿下,确切。” 李诵一手捋了捋肚腹,顺了顺气,缓缓说道:“嗯,宫市和五坊弊端很大,如果说宫市还是起到了保障宫廷用度,那五坊就是纯粹的坑害百姓。” 原来,大唐除了宫市,还有五坊,分别是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其实全都是供宫里玩乐逗趣的所在,但是这些常被宦官和一些小吏拿来要挟、讹诈百姓,其存在本身,对百姓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纯此时道:“那父王要上奏陛下取消五坊么?” 李诵抚须道:“嗯,我来上奏也可。” 王叔文此时却急忙插话道:“不可。” 李纯问道:“为何不可?” 王叔文道:“王爷,您觉得这五坊之害,陛下知道么?” 李纯闻言,并不回答,而是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王叔文道:“这个奏章谁都可以提上去,唯独殿下不能提,因为殿下是太子,五坊之害,包括宫市之害,陛下其实都知道,如果言官提了上去,那是忠君爱国、为民请命,如果殿下提上去,那就是收买人心啊,陛下会怎么想?” 李诵和李纯闻言点了点头,王叔文道:“让霍子玉为首的帝党提上去是最合适的,不过帝党中人如今无一人在朝为官,霍子玉虽然做到了禁军师长,但是并未在兵部任职,其统辖权也归陛下和霍仙鸣,如今他们不再过问宫市,让他们提出废除五坊似乎已经不合适,虽然召庆说霍子玉有心废除五坊,但是毕竟陛下不知道,早年殿下跟陛下提过废除五坊,所以一旦我们联络霍子玉上奏,难保陛下不会怀疑是我们唆使。” 王伾点头道:“说的有理,霍子玉如今几乎是陛下的逆鳞,谁敢私交或者跟他作对,陛下绝不容他。” 几人说完便沉思了起来,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李纯突然说道:“父王,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李诵答道:“但说无妨。” 李纯笑道:“我们虽然无法结交霍子玉,但是有一个人可以,”没等另外三人问,李纯自己说道:“这个人就是小妹!” 王叔文道:“襄阳公主?” 李纯道:“对,小妹本就爱玩,等过两天她玩心上来以后,我吩咐人领她换便衣去五坊看看,到时候让她跟霍子玉说。” 王伾听李纯说完,沉声道:“由襄阳公主跟霍子玉剔除五坊有害,倒是可以摆脱我们唆使的嫌疑,但是我朝自武周、韦后以来,对后宫管理甚为严格,即便是公主,除非出家,不然也无法随便结交朝臣,怎么让襄阳公主参与这种朝政中来呢?” 第153章 天命不在张家 张秉良对张茂昭破口大骂,气得这就要骑马追杀张茂昭,张秉义见状一巴掌打在张秉良脸上。 张秉良从小就淘气,也不听父母的话,但一直害怕自己大哥,一来他一直打不过大哥,二来也是大哥一向通情达理、做事得体,也很维护他,所以他对大哥又怕又敬,此刻虽然人已经炸毛了,但是大哥一巴掌就把他镇住了。 他不敢生气,只是委屈的大声道:“大哥,你打我干什么?你不恨张茂昭那狗贼?!霍子玉是很可恨,但他也就是想杀点人立威而已,张茂昭就太不是东西了!拐走咱们七千多兄弟啊!” 张秉义黑着脸,头上青筋暴出,显然,他也很生气,而且也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而张秉全则看着两位兄长,一声不吭,似乎他在等大哥的表态。 过了好一会,张秉义才咬牙道:“二弟,我当然恨张茂昭,如果不是距离远,我一定领兵直接追杀他,但是我知道这于事无补。一来,张家父子一定会急行军回义武,此时应该已经过了黄河了。二来,没有朝廷指示,我们擅自追杀他,很容易留下口实,而且我听说张茂昭的军师在河中布置了五千骑兵接应他,我们可都是步兵,就算追过去,也奈何不了他,而万一这时候霍子玉领兵过来接管潼关,我们就全完了,所以,我们只能忍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张秉良气的一拍大腿,怒道:“大哥,我就是感觉委屈,我们兄弟这次吃的亏太大了!” 张秉义似乎情绪已经彻底控制住了,拍了拍张秉良肩膀道:“二弟,抱歉,大哥刚才有点急,打了你,你别生气。” 张秉良忙道:“没事,大哥,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那七千多人可能已经铁了心跟着张茂昭,势单力薄的追过去,不仅没法报仇雪恨,还可能会被张茂昭羞辱一番,甚至身死,大哥打我也是为了我好。” 张秉义道:“嗯,你能记住这次的教训就行,说起来是霍子玉整顿军纪,一师才吃了大亏,但是根源还是你平时军纪涣散,我们此刻和张茂昭还不能翻脸,未来有机会再收拾他,我们实力还不行,凡事需要忍耐。” 张秉良道:“大哥,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秉义道:“洛阳守备已经不是最好的后手了,通过张茂昭拉走我们七千人这件事,可以看出来,大唐的这帮节度使毫无道义可言,就是**裸的大鱼吃小鱼,互相兼并,就算我们拿下洛阳守备,也可能被河南的军阀和朝廷夹击,失败也是早晚的事。” 张秉良道:“那就只能去散关?” 张秉义沉思片刻,摇头道:“我们能想到这个关节,皇帝和霍子玉那帮人也能想到,散关统领的位置就一定不会给我们,而且我现在有点担心,就算给我们,也会留着坑。” 张秉良闻言奇道:“留着坑?什么坑?” 张秉义问道:“二弟,如果朔方与义武造反,多久能打到长安?” 张秉良闻言沉思着,喃喃道:“朔方与义武同时造反,两方最多纠集十万大军,如果其它节度使抵抗,加上萧关与河东阻隔,至少也得半年才能到长安吧。” 张秉义点头道:“嗯,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他们联合吐蕃和其它节度使反叛。” 张秉全插话道:“大哥,实际情况可能并不如此,他们肯定会先攻打河东,河东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太原有着大唐最重要的煤炭和钢铁工业,一旦拿下河东,联军起事成功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 张秉义听张秉全说完,点了点头道:“老三说得对,但是未来就算联军成功了,我们在散关也和吐蕃杀入长安了,然后呢?你们想想, 首先,河东注定将被朔方与义武瓜分,然后整个河北和太行山西也将被瓜分殆尽呐,吐蕃肯定要西域、振武和巴蜀,而关东、淮西我们本就拿不到,而其它地域的节度使也将自立,届时就算我们外甥登基,我们也只是拿到了长安,终究也是凶多吉少啊。” 张秉良和张秉全闻言,都陷入了沉思,张秉良此时心乱如麻,本来一直觉得兄弟三人有了称雄天下的实力,但是此时发现,他们不过尔尔,那该怎么办呢? 张秉全缓缓道:“我们兄弟此时的劣势就是我们只是占着潼关,并无任何实际的地域可守,也无法与人打拉锯战,所以很容易被夹击。而且没有根据地的话,一旦丢了潼关,我们将如丧家之犬一样被各方势力撕咬。未来就算占了长安,在大唐并无根基,还被其他势力架空,我们几万人在长安周围四关分兵把守之后,布防也是如同筛子,别的节度使说打进来就打进来了,搞不好,我们张家还会灭族。” 张秉义接着道:“还有一点,我们都忘了,我们领的可是禁军,大统领是霍仙鸣,军饷也是朝廷发放,如果大势在我,可能很多人会跟着反,但是如果形势恶劣,甚至腹背受敌,还会有多少人跟着我们造反?” 一语说完,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只听张秉义问道:“二弟、三弟,我们和霍子玉有什么仇么?跟陛下有什么仇么?” 张秉良闻言一怔,不知道大哥为什么问这句话,但是他在脑内迅速思考起来,他这时发现,似乎他们跟霍子玉并没什么仇,甚至连怨都没有,跟皇帝就更没什么仇怨了,如果不是皇帝提拔,他们现在还在老家种地。 张秉良喃喃道:“我们跟霍子玉并没有什么仇,跟陛下更没有,如果不是陛下,我们兄弟现在还在老家种地呢。” 张秉义道:“是啊,我们其实跟霍子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整顿军纪、杀人立威也是陛下授意,目的也就是复兴大唐。如果非要说跟谁有仇怨,目前跟张茂昭的仇怨反而是最大的。” 张秉全叹道:“或许是我们富贵已久,有了骄慢之心吧。” 张秉义看了看张秉全,点头道:“天命不在张家啊,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是宜静不宜动,不能做任何能表现出反心的举动,我们张家要夹起尾巴做人,静观其变。未来朔方、义武必反,只要他们造反成功,必然会拥立我们外甥为帝,届时我们再给自己找块封地,经营一番,方可图大事。” 张秉全点头道:“大哥说的是,如果朔方与义武失败,我们也能保全富贵。” 张秉良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秉义思考了一会,问张秉全道:“老三,你看呢?” 第152章 我X你仙人板板 李光颜听说要把马瑞增也调去河东,沉思了一下。 片刻后,李光颜才缓缓说道:“我觉得不妥,未来子玉和老郝外出领兵作战,长安将无人镇守,而老马对长安最熟,并且常年负责长安城防,所以由他留守长安最为稳妥,让他和我一起去河东当然很好,但是整体来说,不利于我们的大局。” 王建道:“光远(李光颜,字光远)说的不错,子玉觉得呢?” 霍子玉点头道:“我赞成光颜兄的观点,而且我刚在心内仔细复盘了一下,发现一些我们疏忽的东西。” 王建、郝玼、李光颜闻言,齐齐望向霍子玉,霍子玉道:“是这样的,我们不妨来一起推理一下,假如我们是张家兄弟,我们听到张茂昭拐走他一师七千多人的消息,我们会有什么反应?” 王建闻言调笑道:“反正朋友是没法做了。” 郝玼道:“何止是没法做朋友,吃了张家父子的心都有了吧。” 霍子玉笑道:“拐带对方兵将的事情,历来是兵家大忌,下作至极,就算不翻脸,盟友肯定是很难做了,而且张茂昭这件事本事就会给张家兄弟警醒,各节度使之间并没有感情可言,都是想着互相吞并,所以张家兄弟奏请洛阳守备、跟淮西节度使合作的可能性会小很多,因为他们也怕淮西和朝廷合作剿灭了他。这样一来,他们铤而走险、奏请镇守散关的几率会大很多。” 王建、郝玼、李光颜闻言恍然大悟,是的,他们几人好像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郝玼道:“子玉说得对,张家兄弟但凡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奏请调防散关,和吐蕃合力进攻泾源。” 王建道:“嗯,好,那我们这两天先重点研究下如何合并泾源和凤翔,然后如何布防,当然,再把马兄叫来,一起研究下长安布防。” 霍子玉道:“嗯,那就有劳几位兄弟了,明天一早我会先跟陛下通通气,说明如何应对张家兄弟,还有光颜兄镇守河东的事情,让陛下心里先有个底。明天下午我跟二哥、子厚他们商量下合并周边节度的事情,行省制度改革可能这就要提上日程了。” 王建道:“嗯,如今大唐局势瞬息万变,我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几人大致商定后,这才分别,不表,且说张茂昭父子,却是喜不自胜。 张茂昭在来长安的时候,军师参谋崔敬再三叮嘱他忍耐,并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现在体会到了,这次真的是得福了! 来长安给皇帝拜年,本是屈辱,不过好在儿子给平安捞出来了,而且人也长进了不少,让自己颇为安慰。今天这霍子玉公审、杀人立威,张秉良的一师跑了七千多人,自己一番忽悠,把这七千多人都忽悠到了自己账下,义武如今如虎添翼,兵力将达到四万,这次来长安,真是赚大了,回去的一路上,张茂昭都感觉极为畅快。 半路扎营休息时,张茂昭和张克礼聊起来未来的发展,颇为自信,张克礼受到父亲的情绪感染,也逐渐乐观起来,虽然白天霍子玉杀人带给他的震撼还没消除,但是他此刻心安了很多。 张茂昭道:“对了,克礼,我和崔宁定了亲事,两家正式结盟,我们过两年迎娶崔宁的侄女,未来我们再多联络些其他节度使,合力进攻河东,拿下大唐钢铁基地,然后挥兵长安,大事可成!到时候,我们再把今天在长安受到的屈辱加倍还给霍子玉和昏君!” 张克礼闻言点头道:“届时儿子愿为先锋!霍子玉给我的屈辱,我一定要百倍千倍的找回来!” 张茂昭道:“嗯,只要我们父子连心,这世上没有搞不定的难题!” 张克礼又问道:“对了,阿爹,我们拐走张秉良兄弟的兵将,他们还会跟我们合作么?” 张茂昭抚须笑道:“张家几兄弟不足为虑,他们未来想造反成功,必然是跟我们合作,你想,如果他们固守潼关,将被长安禁军和洛阳守备一起进攻,保不齐还会被河南几个节度使趁火打劫,焉能不败?天下之大,他们兄弟能去哪里?如果他们铤而走险,换防去散关,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张克礼道:“去散关?” 张茂昭道:“对,去散关和吐蕃合力拿下泾源,然后挥师长安。就算这样,他们依然需要我们的帮助,否则吐蕃跟他们翻脸,他们将毫无办法,也只有我们和朔方合力制衡,吐蕃才会跟他们好好合作。” 张克礼道:“我明白了,阿爹的意思是,潼关那几兄弟,必须联合我们以及吐蕃,才能打进长安,逼皇帝退位,然后拥立小皇帝?” 张茂昭道:“那是当然,李适退位的话,他们兄弟有什么资格坐龙椅?我们嘛,给他们个面子,他们的外甥做皇帝,我们和朔方瓜分河东,然后收卢龙、成德、横海、平卢几镇节度,势力将大增,未来再经营一番,就具备逐鹿天下的实力了,到时候,天下就是我们张家的。” 张克礼闻言终于彻底安心了,霍子玉武功是很高,但是天下逐鹿靠的是千军万马,他一个人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想到这里,他也笑了起来。 张茂昭与儿子从离开校场以后,就没见儿子笑过,如今是第一次看到儿子笑,本来还担心儿子对霍子玉有了畏惧之心,如今见儿子似乎放下了压力,从校场阴影中逐渐走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义武两父子实力大增、展望未来,自是开心,但潼关张秉良三兄弟却是炸了。 兄弟三人本来商定好了策略,由张秉良返回长安夹起尾巴做人,策应张贵妃,张秉义继续守潼关,由张秉全领洛阳守备或者散关统领,兄弟三人万万没想到张茂昭居然拐走了一师七千多兵将! 张秉良收到手下禀报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再三确认后,确定就是张茂昭将本想来潼关投靠的麾下兵将全部忽悠走了,当时就炸了,大骂一声:“张茂昭,我x你仙人板板!” 【作者题外话】:本书塔读app独家,您的收藏、点赞、读完投票,是对作者创作最大的鼓励,多谢支持! 第151章 谋国 霍子玉见王建等人齐齐望向自己,笑道:“散关原有八万人,调去泾源两万,调回四万,留守两万,我们不妨将剩下的两万留守,再调回一万,只在散关留一万人,张家兄弟要是想奏请散关统领,就必须从现有潼关分兵,而且至少分兵两万,这样一来,潼关六万守军,会只剩下四万。” 李光颜听到这时,恍然道:“我明白了,届时张家兄弟分兵,潼关四万人,散关两万人,而我们拥兵八万,他们想两方夹击我们,就几乎不可能了,一来散关剩余一万人不一定跟他们造反,二来他们人马本就比我们少,分兵夹击我们更乃取死之道,所以这样一来,张家必然不会再奏请散关统领了。” 郝玼道:“那他们必然奏请领洛阳守备?” 王建道:“嗯,这个是最有可能的,不过一旦他们去了河南,将来造反的话,他们成功的概率可能更低。” 郝玼奇道:“不会吧,如果他们和河南的吴少诚合作,北有义武、朔方联军,东有潼关、淮西联军,连我们都不一定有稳赢的把握。” 王建道:“吴少诚与曲环缠斗数年,胜负不分,如果张家兄弟贸然进攻曲环,等同造反,一旦张家兄弟离开潼关进攻曲环,那我们可以迅速拿下潼关,届时张家兄弟可就是丧家之犬了,吴少诚还会不会与之合作就难说了。” 李光颜道:“仲初说的是,张家三兄弟的根本就在潼关,一旦离开,他们就只能跟吴少诚一条道走到黑了。如果是以前,他们可以拿下陈许,然后向朝廷奏请担任陈许节度,朝廷可能就真允许了。” 郝玼道:“嗯,我们只要一直追杀他们,吴少诚也不一定为了他们和朝廷翻脸,很可能会和朝廷一起进攻张家,趁火打劫,到时候,张家三兄弟就彻底完了。” 霍子玉道:“嗯,所以,如果张家三兄弟奏请洛阳守备,就不足为虑了,我反而最担心他们孤注一掷,奏请调防散关。” 王建闻言一愣,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张家兄弟放弃潼关,那长安东侧倒是安全了,但是散关一旦落入张家兄弟手里,他们很可能先和吐蕃合力进攻泾源,一旦泾源沦陷,张家兄弟和吐蕃合兵一处,就真的棘手了,北有朔方、义武联军,西有吐蕃、张家兄弟,我们将十分被动。” 郝玼道:“泾源兵将十分彪悍善战,皆不畏死,加上陛下加调过去的两万精锐,单纯扛住吐蕃的进攻是绝对没问题的,哪怕张家兄弟与吐蕃夹击,也不一定能短期内攻克。” 李光颜此时说道:“听大家说了这么久,我倒是有了一个大体的应对。” 王建道:“李兄请说。” 李光颜道:“是这样的,我们都知道,泾原在西,单纯面对散关与吐蕃夹击压力很大,但是如果加上凤翔呢?” 霍子玉拍手大笑道:“光颜兄此计甚妙啊!” 王建也恍然大悟道:“确实妙,太妙了!” 郝玼闻言奇怪道:“怎么妙了?” 王建笑道:“老郝,凤翔节度使邢君牙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这两年身体并不好,几次向朝廷申请找人接任,如果陛下下旨让凤翔与泾源两处合并,邢大人一定不会拒绝,大唐西部压力将大减。” 郝玼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妙,不错,邢大人老成谋国,而且忠于大唐,这些年来一直和泾源相互配合,两处合并的话,将实力大增,加上散关调去的人马,兵力也将达到八万,扛住张家兄弟和吐蕃联军就没问题了,届时我们再与之合力进攻,那张家兄弟将被迅速平定。” 王建道:“不错,如今我们就先等着张家兄弟怎么动作吧,不管他们是留在潼关奏请洛阳守备,还是孤注一掷去散关,都不足为虑,这两天怕是他们的奏章就回来到长安吧。” 霍子玉道:“嗯,除此之外,我还有些考虑。” 王建问道:“子玉不妨道来。” 霍子玉缓缓道:“义武、朔方反心已定,张家兄弟亦然,不过短期内他们还无法起事,大概一两年内,他们是没法动作了,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的。” 王建问道:“是的,子玉想到什么了?” 霍子玉道:“大唐钢铁基地在河东,河东太原府又是龙兴之地,战略地位很重要,但是河东东邻义武,西近朔方,如果崔宁和张茂昭造反,一定会先集中全力拿下河东,所以,我们需要接管河东,然后派一员大将甚至几名大将镇守河东,只要河东不丢,其实长安问题倒是不大,大家觉得呢?” 王建点头称是,李光颜道:“确实如此,不过我觉得,如果都接管河东了,何不索性将长安周边几个节度使府都取消,然后合并起来由朝廷直属?” 郝玼道:“会不会太心急了点?处理不好的话,周边要是反了的话怎么办?” 王建道:“嗯,是不能太急,我们可以逐一击破,反了就剿灭他们,不过河东谁去守呢?” 郝玼闻言急道:“我去守!” 霍子玉闻言颇为赏识郝玼的勇气,不过他知道,郝玼并不适合去守河东,一是因为郝玼虽然识字,但终究是个粗人,脾气急躁,冲锋陷阵或许更适合他,镇守一方则能力不足,尤其河东还是大唐钢铁重镇,镇守者必须老成持重、谨慎稳重而且文武双全才行。 不过直接挑明有些伤郝玼自尊,于是说道:“不错,老郝能有这勇气和担当,乃是大唐之幸啊,不过后面我们有可能跟张家兄弟与吐蕃,在泾源、凤翔大战,你对那里比较熟悉,我们离不开你,所以你不能去河东。” 郝玼闻言释然,此时只听李光颜说道:“如果兄弟信得过的话,让我去吧,我早年跟随李晟、马遂两位老将军在河东征战过,对那里也熟悉。” 霍子玉和王建对视一眼,纷纷赞同,王建问道:“要不要把马瑞增马兄也调过去?” 【作者题外话】:本书塔读app独家,您的收藏、点赞、读完投票,是对作者创作最大的鼓励,多谢支持! 第1章 你终于来了 大唐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嵩山附近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几人护送下徐徐前行。 已是入秋深夜,一般人此时应该在驿站歇息,不该赶夜路,想来这一行人是有急事,但马车内端坐的老者面上却毫无急色,只见他五十多岁光景,身着道袍,左手持拂尘,右手捻指,正闭目养神,面上无悲无喜。 忽然,夜空大亮、恍如白昼,一时之间人马皆惊!众人望向天空,只见一颗天外陨石落下,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夜空! “保护大人!”一名护卫大喊。 正在人仰马翻之际,只见老人已掀开轿帘,以手势止住劝他下车躲避的士兵,望向天空,双眼死死盯住那颗从头顶划过的火球,右手快速捻动,脸上喜色骤现,大喊道:“快!跟上它!” 说完跳下马车,改为骑马,大喊一声“驾”,就急急向那天外陨石追去。 众人见状,也急忙催马跟去! 有天火照路,一行人在官道上纵马狂奔。弃车换马的老人面上掩盖不住的欣喜,一边喊着“快、快、快”,一边挥鞭催马。 只见火球落在嵩山山麓,轰的一声炸开。 大约一个时辰后,老者一行人催马赶到,只见山脚下的地面被炸出了一个直径二十多米的大坑。 此时已是深秋,山边乔木大多凋零,满地枯叶,见火即燃,一般今天这种陨石天火会引发一场浩大的山火,嵩山周遭山脉相连、植被繁茂,一旦引起山火,没有几个月是无法扑灭的。当然,说几个月能扑灭,也是及时组织扑救情况下,而此时天下纷乱、军阀割据,谁又能找这么多人手来扑山火呢?终也只能听之任之,如此一来,不仅古刹少林寺难保,附近的百姓也要遭难。 但奇怪的是,此处陨坑附近却无一丝火苗。 顾不上其他人的阻拦与保护,老人已经冲到陨坑附近,放眼望去,只见坑中零散有些火星,陨坑正中有一颗红热的金属,并无其它异状。 老人正要吩咐留下几人看住陨坑,忽然听到有孩子的哭声,在这无风的深夜里,啼哭声甚是响亮。 老人忽的一怔,立刻领着一行人举着火把循声找去,最后发现在百米外的一块巨石后面,一位妇人正怀抱婴儿,虚弱的靠在一棵树旁。 妇人见老人虽是一身道袍,但随从皆是官兵打扮,知道老人身份绝不简单,于是便要起身作礼,但她太虚弱,虚弱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老人看了一眼妇人怀抱的婴儿,面上大喜,正要作礼询问,只见妇人虚弱的对老人说道:“大。。人” 老人忙道:“夫人正是虚弱的时候,贫道略通医道,先帮你把脉一看。” 只见妇人艰难摆手道:“大人,民妇身子本就虚弱,自知已无可救,只拜托大人能到长安,寻我家二叔,将我家孩儿托付于他,民妇来世一定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 老人忙问:“请问夫人二叔姓名,在长安何处居住?” 妇人苦道:“民妇也不知二叔住在长安何处,我家阿公死前只道二叔名唤霍仙鸣,我家相公名叫霍传宗。” "霍仙鸣?!"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愣住了,连老者都闻言愣了一下,只见他拱手作礼道:“夫人二叔名讳,贫道记下了,请问夫人可还有其他事要托付的?” 妇人见这老人家一身道袍、鹤发童颜、气质脱俗,有仙风道骨,于是虚弱地说道:“不知仙长大人可否帮小儿取个名字,让我能下地府后告知我夫与阿公知道。” 老者欣然一笑:“当然可以,此子与我有师徒之缘,又在子时出生,面如冠玉,不如就叫子玉吧”,然后怕妇人不懂,又解释道:“子玉者,昆仑上品美玉,不知多少万年由天地雕琢,浑然天生,我大唐安西治下于阗盛产之。”说到安西,老人眸子中的光芒突然弱了一些。 妇人却未曾发觉,只是流泪道:“子玉、子玉,霍子玉、霍子玉!好名字啊,多谢仙长,多谢仙长!请问仙长名讳,民妇来世当牛做马报答您!”说着便要起身磕头道谢。 老人上前扶住妇人道:“老朽李泌,不值一提!” 妇人惊喜道:“原来是老神仙李相爷,多。。”话未说完,妇人突然歪向一边,老人急忙查看,却发现妇人已然脉象全无,没有了气息。怀抱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老人心下一酸,从妇人怀中抱起孩子,正要哄,却发现孩子突然不哭了,还抓着他的手笑了起来。 是的,老人就是李泌,中唐第一名相,从玄宗朝以来,三十多年,历四帝,虽然从未直接被皇帝封为宰相,在朝中也一直**臣排挤,无奈只能躲在山中修道,但是在民间却是名声极佳,老百姓早就把他当成了大唐无冕的宰相,他也是如今民间呼声最高的宰相人选,这次从衡山回长安,多半是要拜相的! 然而此时,老人看着怀中的孩子,鼻子一酸,双目泛红。他自问道心坚定,学成出师后的几十年来,从未像今天一般激动! 五十年前,自己十二岁,师傅说,当初师爷李淳风与袁天罡推背过后,本打算就此隐居,但是袁天罡心系大唐,以自己命数为代价,撬动天机,死前留下谶语:“甲子日,秋子时;天火傍生兴大唐。” 现在不就恰好应验了么:甲子日,秋子时,天火傍生! 老人一拢心神,将孩子用布帛包裹严实,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颤声大喊道:“去长安!” 五十年了,他终于等到了! 他此刻正抱着的这个孩子,将是大唐未来的希望! 如今天下纷争不断,民不聊生,哪怕自己已经竭尽全力,却依然无力扭转,而这个孩子不一样,他将会完成他们几代人的夙愿,这让他怎么能不激动?! 大唐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你,终于来了! 第2章 泾原兵变 第二天,派人委托县官找了两位民妇给孩子随行哺乳后,李泌一行人就继续出发了。 看着熟睡的霍子玉,想到他长大的使命,李泌内心很是愧疚。年轻的时候,他自己自负才华出众,可以治国安邦,但是却亲眼看着安史之乱爆发,生民涂炭,后来虽然与郭子仪等人平定了安史之乱,却也无力改变天下大势,眼看着大唐一天天的衰败下去,如今留给这孩子的是一个实打实的烂摊子。 大唐开国以后,经过太宗、高宗、武则天三朝努力,消除了周边少数民族威胁,以博大的胸怀,融合天下各族精英、举国同心,终于在玄宗朝开元年间,国力达到鼎盛,疆域也达到了历朝最大,各行各业繁盛,加之大唐历来喜欢藏富于民,一时间国强民富,引得万国来朝。 可惜后来玄宗开始变得昏庸、宠幸奸佞,又加了十道节度不说,也不再严格执行节度使换防,默许世袭罔替;不再限制兵员,使得节度使权力与势力越来越大。最重要的是,他封了安禄山为三镇节度,任由他借改革之机在朝中大肆结党。 玄宗他太过于信任安禄山,不,确切地说,是全天下人都太信任安禄山了,以至于引发了安史之乱,历经玄宗、肃宗、代宗三朝,方才平定,可惜此时天下节度使已经坐大,加之宦官**、朝堂内党争不断,大唐一直到如今德宗朝,都没有削藩成功。 就在前年,建中二年,德宗决心削藩,却引发了朱滔、田悦等藩镇叛乱,去年派去平叛的李希烈也被朱滔等人策反,一起叛唐了。更可怕的是,就在八月,前去平叛的朝廷主力,被李希烈打败,一触即溃,眼看长安不保,德宗这才请自己出山。 如今的大唐真的是已经危在旦夕了。 就在李泌闭目思虑之时,远处一匹快马迎面赶来,一阵喧嚣后,只听得外面有人朗声道:大人,朝廷急报,泾原节度使姚令言麾下士兵哗变,皇上被逼移驾奉天! “什么,泾原兵变?!”李泌心下一惊,一掀轿帘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大人,泾原兵本是去增援襄阳,经过长安时向朝廷讨要封赏,但是京兆府只给粗米,于是士兵哗变,泾原节度使弹压不住、皇上加赐布帛也未能平息,泾原兵拥立反将朱滔的兄长朱泚为帅,攻入长安,皇上在大内霍总管保护下,移驾奉天!” 李泌听后,心中波涛翻滚,短暂思考后立刻叫人拿来纸笔,飞速写下三封书信,拿着其中一封,叫来二人吩咐道:“你们二人,立刻带上这封书信,前往定州当面交于李晟老将军,请他即刻回兵勤王,对策已在信中说明。” 李泌再拿起另一封书信,又叫来二人道:“此封信,你二人速速带去交给朔方节度使李怀光,请其即可带兵勤王。” “喏!”四人带信上马就分头出发了。 李泌拿起最后一封书信,对随行的一名宦官作礼道:“辛苦刘公公一趟,请务必将此封书信呈给皇上,并请代贫道传话:请皇上定要按信上所说的做,否则社稷危矣!” “相爷说得哪里话,这是杂家的本份,何谈辛苦!请相爷放心,传话也一定带到!”刘公公回礼道。 李泌也不再客气,又吩咐了两名随从随行,保护黄公公。然后吩咐其他人道:“全速前进,前往奉天!” 说是全速前进,但是因为霍子玉实在年幼,加上河南道本身也战火连绵,一行人各种绕道,等到奉天时,已是十一月底。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极其惨烈,皇太子李诵都亲自上了战场,被飞矢射中,差点阵亡! 卢杞一向惧怕李泌,唯恐李泌拜相,夺了自己的相权,向德宗皇帝建议说李泌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如今奉天之难已解,不如让他先休息几天再召见。德宗想想就准了。 李泌表面云淡风轻,心底却满是忧虑,目前形势依旧不好,李怀光虽然在礼泉打败了朱泚,但也只是朱泚的先头部队,其主力毫发无损,依旧盘踞长安,而且这狗贼还已经称帝了。反叛的节度使中,除了朱滔已投降朝廷,其它人仍然在虎视眈眈,最重要的是,朝中卢杞依旧当权,而德宗依旧很信任他。 想及此处,李泌心下十分感慨。他出身名门,家族六代显贵。他七岁能文,得玄宗召见,赞为神童,贺知章和张九龄对他视如珍宝。后来更是天纵奇才,十三岁学成出师辅佐太子,可惜当时宰相李林甫口蜜腹剑,以年少为由将其闲置十年。后来李林甫倒台,玄宗刚想起用他,杨贵妃的弟弟杨国忠又嫉妒他,加上安禄山视自己为绊脚石,以阻碍改革为由,将其遣送到了远离长安的洞庭湖北。 好不容易熬到太子李亨继位成肃宗,他又为奸相李辅国所不容,加上十几年没见,肃宗皇帝早已和自己离心离德,最终自己不得不主动躲居更加遥远的衡山。 几年后,肃宗也驾崩了,代宗感念自己当年庇护他免受李辅国加害,征调自己为翰林学士,但当时的奸相元载又嫉贤妒能,表面上到处夸自己博学有才,实际上却以江西有乱、民风不治为由,将自己调去了更加远离皇城的江西。即使是元载死后,继任的常衮也害怕自己,直接请旨把自己调去了杭州。 想到这里,李泌自己也哑然失笑,如今自己已经六十多岁了,之前的这几十年,被排挤的一次比一次远离朝堂,哪怕代宗驾崩,德宗坚持召自己回朝,依旧被人排挤不得重用,只能以修道不问政事为由,勉强留在长安。而卢杞为相以后,自己不得不主动避其锋芒,躲去衡山,继续修道。 亏得自己一直自负才华盖世,却在出师后的将近五十年里从未得到重用,哪怕自己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哪怕皇帝知道自己确实有才能而且已经做出了政绩! 自己已是身历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几朝的元老,说起来每一代皇帝似乎都很欣赏自己、重视自己,但却始终游离于权力核心之外。 第3章 卢杞与李泌 李泌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大唐诗仙李白,那是他的偶像,不仅道术有成,而且诗才、剑术均为天下第一,那时候他年少热血,觉得诗仙太窝囊:一身才华不被重用,四十多岁了反而被养起来做了一个专门歌功颂德的百灵鸟、皇帝的贴身保镖! 他有次进宫给玄宗讲道德经,讲完后出宫在酒楼跟李太白还有另外几个朋友聊了一宿、喝了一宿,那是他人生至今最开心的一天,也是他第一次破戒喝酒,还喝醉了,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喝醉的,当晚的对话他也几乎都忘了,只记得诗仙豪迈的声音、爽朗的大笑,以及留下的那一首“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诗作。当他第二天酒醒的时候才知道,那天一早诗仙就从长安走了。当然,他自己也被玄宗“请去”了洞庭湖北。 李泌每次想到诗仙,心情都会好很多,诗仙的豪迈与爽朗的笑声总能让他觉得心胸畅快,此刻他心情就好了很多。 李泌微笑地看着摇篮中熟睡的霍子玉,一边轻推摇篮,一边自言自语道:“好孩子,师父没几年可活了,可是卢杞还年轻,还不到五十岁,若不除他,你未来恐怕要为其所害啊。我和李太白都一生为奸相所误,终不得志,师父绝不会把这厮留给你。” 不过卢杞在朝中势力何其庞大,想要剪除实在不容易,李泌一边思量,一边在屋中踱起步来。 李泌太了解卢杞了,这个人长得倒不是真的丑,只是在万国来朝、人才济济的大唐,他相对来说比较丑,其人虽然生的很是白净,但其左脸大,右脸小,有些酒糟鼻。 这样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你可能只会觉得这个人长得不好看,倒也不至于说他丑陋。可这种感觉也仅仅是在他不张嘴说话的时候,因为当他说话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他有些歪嘴,而且是往比较小的右脸歪,加上他牙齿本就稀疏,这就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滑稽,像一个刚被人殴打过、可怜兮兮的小丑。 卢杞生于范阳卢家,那可是名门望族、俊杰如云,哪个不是生的英俊潇洒、风采奕奕?偏偏卢杞生得这副模样,于是从小就被人笑话奚落,尤其在他父亲死于安史之乱后,笑话他的人更是肆无忌惮,庶出的兄弟攻击他不配承袭祖荫出仕,这让他深深自卑,对此极为敏感,只要你看他笑,他就会认为你在取笑他,他便怀恨在心,总要寻个机会报复你。 这个人进京以后,一直在刑部和吏部做着微末小吏,虽然他脸比较丑,但是脸皮厚,经常拜会朝中大员,几乎所有人见到他都不喜欢,等他说话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往往都是满堂大笑他的滑稽相貌,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郭子仪。 郭子仪早年在边关犯事,被诗仙李白所救,开启升迁之路。安史之乱时,又得李泌相助,在朝中斡旋奸相与奸妃,才得以保全性命、并以战功升迁。安史之乱后经李泌点拨明哲保身之道,主动交出所有权力,并为大唐安定多方奔走、尽心竭力,晚年位极人臣,寿活八十有六。 这卢杞进京的时候,郭子仪已经八十三岁高龄,每当下人告诉郭子仪卢杞来拜会的时候,他立刻停止宴会,屏退左右所有亲人以及家仆,刚开始家人还觉得没必要,但是郭子仪却说,卢杞这个人相貌不好,有些丑陋滑稽,但是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今天你们见了他如果笑了,将来他一旦掌权,就会清算咱们家了,现在咱家多荣耀,将来就有多惨。 更有意思的是,每次卢杞来,郭子仪都不顾老迈、亲自去迎他,握住卢杞的手嘘寒问暖,即使卧病在床,也要装作挣扎着起床的样子去握住卢杞的手,亲切地问候他,丝毫没有奚落和看不起他的样子,还赠他银两周济他,每每都出言勉励他。 卢杞刚开始还觉得非常意外,后来就被郭子仪的举动彻底感动了,觉得几十年来终于有一个懂他、关心他的长辈了,以至于后来郭子仪去世,刚刚拜相的卢杞带头请求厚葬郭子仪、并请求追赠其太师之职,还不顾自己宰相身份、亲自主导了郭子仪的一切身后事。过去一品大员坟墓只能一丈八尺高,卢杞带头奏请德宗给郭子仪坟墓又增加了一丈的高度。 当了宰相以后的卢杞,立即着手开始了清算,凡是当初嘲笑和奚落他的官员都被清算,一个不剩,只是每当有人牵连到郭家的时候,他都一挥手就忽略过去了,别人问他,他总对其他人说,当初满天下人看不起我,唯有郭老令公待我如亲子侄一般,他老人家又怎会害我?! 这边李泌在琢磨如何除掉卢杞,那边卢杞也正在发愁如何除掉李泌。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尚书关播来见,问过关播如何除掉李泌之后,却只见关播笑而不语。 卢杞怒道:“你笑什么?!” 关播立刻拱手道:“关某笑,乃是为卢兄开心呀,你最大的敌人,活不到过年了。” 卢杞这才没好气瞧着关播道:“为什么这么说?” 关播眯眯眼道:“卢兄难道忘了三个月前颜真卿怎么死得了么?” 卢杞闻言笑了:“呵呵,颜真卿么,当然记得。还是我设下的借刀杀人计。” 卢杞记得太清楚了,这个颜真卿乃是当世大书法家,字写得好,总得皇帝和其它同僚夸奖,他深深嫉妒,总想找办法陷害,苦于没有机会,终于在前年的时候,皇帝起意削藩,于是卢杞就写信问颜真卿想去南方哪里当官呢,颜真卿七十多岁的人了,从长安到南方,那么远的路,没到地方,人就死了,卢杞摆明了就是坑他。 谁曾想颜真卿拿着信就冲进了中书省,对着卢杞大吼,我颜真卿脾气急躁火爆,被别的小人拿到把柄构陷贬出京去也就罢了,难道你卢杞都不知道体恤我?!当初安史之乱的时候,你父亲被贼人砍了头,头就被扔在我们平原郡外,满是血迹和泥土,是我独自一人跑出城去给你父亲收的尸!我捧着你父亲的头,都没舍得用袖子擦,唯恐玷污了你父亲,我是用舌头一点点舔干净了所有的泥土和血迹啊!你难道现在连我这个活不了多久的老头子都容不下去?! 第4章 借刀杀人 当时颜真卿发飙的地方可是中书省,这老爷子居然当众拿卢杞地父亲压他,他卢杞要是敢说别的,不孝的帽子就扣下来了,在大唐做官,除了造反之外,就是不孝罪过最大了,卢杞这种宰相级别的人物,这种不孝的污点是丝毫都不能沾上的,听颜真卿说完就赶紧跪下了,一再道歉。 但也是从那以后他彻底恨上了颜真卿,因为救他父亲跟救他有什么关系?那个爹本来就瞧不起他,如果不是他爹早死,承袭出仕的机会就是他那个庶出的弟弟了!再说了,就算是救了他,也不能当众那么让他没面子,那比杀了他还让他觉得耻辱。 去年底李希烈造反后占领了河南汝州,卢杞上书皇帝,说颜真卿德高望重,为天下人所敬仰,如果让他去游说和劝告那些反贼投降,或许就能兵不血刃地解决战乱了。 德宗本来不同意,但是谁知卢杞言语激怒了颜真卿,老爷子自请去“劝谕”反贼,结果最后被李希烈挟持,李对其劝降未果,就用绳子把他勒死了。 卢杞想到这里,突然看着关播道:难道关兄有妙计可以借刀杀人除了这李泌?可如今借谁的刀呢?皇上三天后都要召见他了。 只见关播也盯着卢杞双眼道:“李怀光!” 听到关播说李怀光,卢杞摇了摇头说:“关兄莫不是以为那李泌是傻瓜不成?有了颜真卿的前车之鉴,他还傻傻地去找李怀光送死?那李泌道心大成,老奸巨猾,你莫不是以为能激怒他?” 关播看向卢杞的目光却更坚定:“卢兄,激怒他李泌是不容易,但是激怒李怀光却是非常容易啊!” 卢杞闻言忽然面上一喜道:“关兄就别再卖关子了,还请速速与我说来妙计啊!” 关播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卢兄,那李怀光是刚打败了朱泚,算救驾有功对吧?” 见卢杞点头,关播继续说道:“然后卢兄担心他得了圣眷,劝说皇上以安全起见,等李晟老将军赶到再一起接见,是也不是?” 见卢杞有些尴尬,关播也不继续刺激卢杞,而是继续说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如今那李怀光救驾有功却不得皇上召见,也没有封赏,合军上下已经是怒火中烧了,如果这时候再加一把火,而且让李泌拿着这把火去见李怀光,你说李怀光会不会杀了李泌?” 卢杞闻言若有所思:“那这把火是什么呢?什么火能让李泌看不出破绽地去找李怀光送死呢?” 关播说道:“封赏啊,卢兄,李怀光不是要封赏么?我们就请皇上给他封赏。”这时关播玩味的看着卢杞说道:“卢兄,李泌多年未归朝廷,与今上关系还不如与先肃宗、代宗皇帝亲厚,二位先皇都没让他李泌拜相,即使他李泌回到朝堂,凭卢兄与今上的关系,今上能这就弃了卢兄、让他李泌做宰?” 卢杞不知关播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是听了关播的话,点头道:“这倒是,这满朝文武之中,今上还是最信任我的。就算李泌回来,最多也是先给他一个三品的常侍做做,断不会直接拜相,而且就算是三品的常侍,还得是我等大臣支持才能任命,否则也得作罢。” 关播笑道:“如果仅仅是一个散骑常侍,还不足以让李泌冒险,我们不如请皇帝加封其为太傅,给皇上一个面子,还让皇上觉得你体恤帝心、公忠体国,然后我们奏让李泌以帝师的名义代皇帝去李怀光所部封赏,激怒他们,这样就可以借他们的手杀了李泌!” 卢杞终于明白过来了,笑着说道:“关兄说得倒也可以,这三公之职如今只是摆设,品阶看着高,但毫无实权,就算这次李泌躲过我们的计策、将来想参与政事,也得看今上的态度。然而今上与李泌并不亲厚,也无信任可言,我们将来找机会随便给他找个罪责构陷一番,他也依然无法翻身。” 关播笑着说:“卢兄想多了,这李泌此番必死无疑,哪有什么将来?!这次只要我们激怒了李怀光所部,李泌就死定了!” 卢杞问道:“请问关兄,什么封赏能激怒李怀光所部呢?” 关播突然压低声音道:“卢兄,我们只需请皇上加封李怀光为太尉,但也只加封李怀光,同时请皇上赐他免死铁券,免死三次,如此一来---” 没等关播说完,卢杞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妙啊,关兄,此计实在绝妙啊,那李怀光勤王之时,所带兵将多为朱滔的降将,而且这些人一路跟随李怀光从朔方抢掠而来,前段时间趁着打败朱泚,还胁迫皇帝要封赏,这可都是欺君大罪,如今皇帝只封赏李怀光免死铁券,还是三次,那些大头兵没有封赏不说,将来还要因为欺君之罪被清算,不得气死才怪,我们今夜再派细作大肆鼓动一番,明早那帮大头兵定然哗变,一旦士兵哗变,那就由不得他李怀光了,他必须假装大怒,然后杀掉李泌平息众怒,哈哈哈哈” 关播也跟着笑道:“这样一来,既可以借刀除掉李泌,还可以借机向皇上奏明李怀确实光心怀叵测、救驾也只是为了趁机行那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叛逆之事,我们以前给李怀光罗织的罪名也就彻底坐实了,届时我们立刻带皇上逃奔汉中,再借李晟老将军之刀除掉李怀光,将来我们再往朔方安插一个自己人担任节度使,那样一来---”关播说到这里,不再多言,而是直直地看着卢杞。 卢杞闻言也目光闪亮地盯着关播道:“那样一来,长安便是我们的天下,从此再无人可以威胁到我的相权!” 卢杞刚说完,就拱手对关播道:“关兄,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进行宫面圣奏请!就不送你了!” 关播也拱手道:“卢兄何必客气,大事要紧!” 第5章 决战前 卢杞到达行宫时,已有十几名大臣在坐了,太监简单通报后,卢杞快步走了过去。 卢杞还未站定,只听德宗道:“卢爱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晟老将军大军将至,三日后即可抵达奉天。” 卢杞礼后笑道:“天佑吾皇!有李老将军在,陛下无忧也!” 德宗心情大好,问卢杞说:“爱卿何事啊?让你这么着急地赶过来见朕?” 卢杞拱手道:“吾皇圣明,臣也算着日子,觉得李老将军应该快到了,既然李泌老先生也到了,何不加封李泌先生为太傅,代皇上封赏李怀光所部,待李晟老将军到了,李泌先生也能以太傅身份出城迎接宣封李晟老将军呢。” 卢杞、关播二人所料确实不差,德宗虽然想重用李泌,但是苦于李泌没有任何职位,哪怕太傅这种没有实权的职位,毕竟这些职位也不是乱许的,需要宰相集众大臣商议后才能定下来,其它大臣私下都议论卢杞嫉贤妒能,怕是不容易答应上来就给李泌一品太傅的职位,而现在卢杞居然主动请求加封李泌。 德宗听卢杞说完,满意地说道:“卢爱卿为何举荐李爱卿呢?朕可是听说这满朝文武可大多说你嫉贤妒能啊。” 只见卢杞拱手道:“臣一心只为吾皇分忧,凡事只看是否能为君分忧,能,则便是千万人所阻,臣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管他人如何评论!” 德宗笑道:“说得好,卢爱卿公忠体国,为君分忧,不计荣辱,实乃众臣之楷模啊。” 这就是卢杞的可怕之处,大家都觉得他坏,但是没人敢在朝堂上说他,皇帝还觉得他好。他本人虽然毫无能力、嫉贤妒能,但是他能笼络他人发展为自己的势力,让这些人为他办事,所以皇帝给的差事都办的不错,加上他懂得给德宗敛财,所以愈发被重用。 这不,前几天他还替皇帝出主意捞钱:地方节度使不是不听话么,既然削藩不成,那就向地方节度使摊派、收孝敬款,这种替皇帝捞钱、挨骂受累的活他都干,这么体贴的臣子可不多了,所以即使天下人都记恨卢杞,但是皇帝却一直宠幸。 当皇帝的旨意送达李泌的时候,李泌也在思考怎么利用李怀光除掉卢杞。毕竟卢杞当初就反对李怀光出任朔方节度使,而且几次进谗言构陷李怀光谋反。这次李怀光打败朱泚救驾有功,卢杞也进谗言以安全为由不许李怀光面圣,这二人的仇恨是无法解开的。 接旨后,李泌便一言不发,继续盘腿打坐。片刻之后,他喊来一名士兵,命人立刻去请霍仙鸣,说有要事相商。 李泌在之前写给李怀光的书信中,提到过让他注意降将降兵中的奸细问题,但是他也不知道如今李怀光有没有查到卢杞安插在他军中的奸细,如今卢杞先动,那今晚奸细一定会先动起来,鼓噪士兵,明日哗变,他和李怀光等的就是这个,只要奸细动起来,就一定能查到! 但世间的事没有绝对,一旦李怀光查不到奸细,或者卢杞安插奸细过多,那他去了李怀光所部宣封,一旦哗变、杀将起来,场面定然无法控制。不过他不担心自己,毕竟他李泌声名在外,李怀光真要被迫造反的话,也只会挟持自己,所以自己不会真有危险,顶多吃点苦头罢了。 他也不担心皇帝,毕竟皇帝并未让李怀光进城,李怀光所部在五十里外,就算李怀光反了,奉天城内守军拼死抵抗的话,足够保护皇帝跑路或者等到李晟大军赶到。 他唯一担心的是霍子玉,一旦李怀光所部兵变,朱泚必然来助李怀光,两大贼首合作,他这个未来的徒弟,就危险了,这孩子刚满月,兵荒马乱的,他又不在,难免有危险;二来一旦自己被挟持,以卢杞的性格来说,现在李泌身边所有人都难逃一劫,哪怕这孩子刚满月! 所以为求万无一失,他只有动用最后的手段了--联系内庭大总管霍仙鸣。 皇帝也是知道自己师门谶语的,这孩子出生那天,天外陨石坠落,全天下人都知道,但这孩子的出生应该只有自己一拨人、那日的刘公公以及司天台知道。司天台虽是独立于六部之外的衙门,直属于皇帝管辖,但是难保有卢杞的暗桩,一旦卢杞构陷这孩子天生异象、祸乱天下,难保皇帝不会做出伤害这孩子的事来,所以他最开始并没有一到奉天就立刻去找皇帝和霍仙鸣。 霍仙鸣是这孩子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孩子也是霍家唯一的骨血,等会见到霍仙鸣,从他的言行,李泌就可以推断出皇帝目前有没有跟卢杞沟通什么,从而决定是否可以信任皇帝。 如今,他就要同卢杞决一生死了,此番过后,要么卢杞死,要么他李泌死。这其中风险还是很大的,虽然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但哪怕还有一丝的风险,他也不愿这孩子经历! 半个时辰后,便听得大门外一阵喧嚣,只见一名将近五十岁的太监,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快步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大内总管霍仙鸣,当今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大太监,掌管着大内实权和部分禁军。 李泌迎了上去,二人拂尘一抖,做了个礼。让进屋内后,便听霍仙鸣问道:“不知李公急寻杂家赶来何事?” 只见李泌并未回答,而是走入内室,再出来时,怀中已是多了一名婴儿,只见这孩子也不哭闹,只是抓着李泌的衣襟不撒手。 霍仙鸣正奇怪间,就见李泌走到跟前,俯身欲将孩子抱给自己,于是赶紧放下拂尘,接住孩子,只见这孩子粉琢玉器一般,也不怕生,此时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掌,心下正啧啧称奇时,听李泌说道:“一个月前,我由衡山返回,绕道途径嵩山,恰好遇到天外陨石坠落,在陨坑附近发现一名刚生产的妇人,妇人说是他家阿公临死前让她去长安投奔二叔。” 看霍仙鸣双眼充满疑惑,李泌继续说道:“那妇人说她家相公名叫霍传宗,她二叔名唤霍仙鸣。” 第6章 鲈鱼出窝 霍仙鸣满眼的不可思议,他愣住了,几十年的宫廷斗争,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哪怕安禄山叛乱,都没让他像今天这么震惊。 再看向怀中的孩子时,发现孩子正在握着自己的手笑着,多么的灿烂,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他这才豁然发现:这孩子长得太像自己侄子霍传宗了,顿时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眼泪扑簌簌地就下来了。 他边哭边对李泌说:“这孩子确实是我们霍家的孩子,他爹霍传宗的名字还是我给取得,意思是替我们霍家传宗接代,这孩子长得太像他爹了,早年间杂家不得势,我家那个阿爹和兄长,定是怕连累我,所以从不联系我,后来代宗朝我让人去老家寻他们,只见到我家阿爹和大哥的墓,问周围人,只道是我侄子他们都搬走了。大唐自天宝以来,人口流动登记混乱,也没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如今仅有怀着身孕的侄媳妇去长安寻我,定是我那侄儿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泌将孩子抱回内室,又安慰了一下霍仙鸣,这才低声问道:“公公可知我师门谶语?”看霍仙鸣有些迷茫的神色,便缓缓说道:“甲子日,秋子时;天火傍生兴大唐。” 霍仙鸣听完心中一惊,问道:“难道这谶语应在我家孩子身上?” 李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孩子是天降神护、来保我大唐的,出生时,天火坠落,皇上应该通过司天台知道了吧?” 霍仙鸣听完说道:“皇上确实已经知道,而且通过你传信回来的刘公公得到了确认,高兴了许久,也因此,这次藩镇兵乱,他并不担心,才由得卢杞那厮胡闹。” 李泌闻言心下一喜,看着霍仙鸣道:“这么说,皇上知道这一切的?那为何---” 霍仙鸣见李泌说到这里不再说,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微笑道:“李公,您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又久历官场,可曾见过历朝历代皇帝与太子斗争,父子相疑如我朝者?” 李泌见霍仙鸣并未接他话,已知其必有深意,于是答道:“从不曾见,且不说以前,今上当初每日闭门在家学习道德经与诗文,却依然被元载构陷,差点被先代宗皇帝废掉。再往前,先代宗皇帝对先肃宗皇帝唯唯诺诺、亦步亦趋,也没逃过李辅国、鱼朝恩的诬告,每日活在惶恐惊惧中,如履薄冰。肃宗皇帝就更不用说了,被李林甫、杨国忠连续打压,稍有差池就会被废。” 霍仙鸣笑道:“不错,那您觉得先肃宗皇帝知道李辅国在做什么吗?先玄宗皇帝知道李林甫和杨国忠做了什么吗?” 李泌闻言,心下了然,笑着问道:“这么说,今上了解卢杞的所作所为,但是卢杞却并不尽然了解今上的心思?” 见霍仙鸣颔首,李泌继续问道:“那卢杞此番借刀杀人之计,今上可是看清楚了?” 霍仙鸣哈哈大笑,看着李泌道:“今上只是不知李公隐居多年后,是否已经老迈昏聩,还能否破了这卢杞的死局?” 李泌心中已全然明白,这今上其实一点不糊涂,此番也是为了试探他:能破局,则顺带领了太傅职,过两年拜相主持朝政也无不可。若无法破局,则将责任推给卢杞,贬谪了事,最不济也就是杀卢杞以平息兵乱,不过如果最后是这结局,自己或许依旧是太傅,但也就做个摆设,让天下人觉得今上尊老尊师而已,执掌朝政是想都别想了。 想到此处,李泌说道:“破局之事,贫道自有对策,只是这孩子于我大唐实在太过重要,在贫道身侧,只恐不安全,因此寻公公前来,只为托付此子,公公如今执掌了千余天子近卫,想来没有问题。” 霍仙鸣闻言笑道:“杂家也正有此意,不过倒不指望这孩子能有多大作为,他能平平安安活一辈子,杂家就知足了。” 此时李泌拱手道:“还有一事,还请霍公知晓,我已私收此子为徒,取名子玉,如今这孩子虽然性命无忧,但神志魂魄未稳,需得小心照顾,再以贫道门中秘法为他增加气运,六年后方能小成醒转,待贫道解决此番事以后就立刻着手开始。” 霍仙鸣听完肃然作礼道:“一切全赖李公了!”礼完拱手:“如此杂家也不再叨扰,李公先忙着,我带子玉先走。” 二人不再客套,李泌望着霍仙鸣小心翼翼地抱走霍子玉之后,立刻回屋手书一封,喊来两名士兵道:“速将此信传于李怀玉将军,并传我口信,鲈鱼出窝了。” 第二天早上,李泌在几名小吏陪同下,便带着朝廷的封赏朝李怀光大营出发了。 李怀光是靺鞨人,祖上是柔然人,因为父亲的战功才被赐姓李。其人与李泌早就相识,那时候李怀光还在郭子仪手下为将,作战极其勇猛,不过李怀光为人粗心疏狂,几次险些误了大事,都是李泌给他说情和指点,这才得以顺利因战功升迁,最后坐到了朔方节度使的位置。 他刚做朔方节度的时候,李泌还跟他讲过一些抵御吐蕃的方法,反复嘱咐他越是做到高位,越要出言谨慎,否则容易招祸,但是这厮有李泌和郭子仪看着还好,他们不在,谁还能管的了他?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就比如这次,本来好好的是自己救驾有功,但是偏偏他心直口快,在来的路上就一路谩骂卢杞等人祸国,说见了皇帝就奏请杀了他们。在奉天城下打败朱泚以后,更是口吐狂言,大骂卢杞奸臣祸国、朝廷任用奸佞,以致泾阳兵变、天子蒙尘,这还得了?卢杞马上就在德宗面前进谗言,说这李怀光胆大包天,当面这么骂卢杞没什么,连天子都这么骂,私底下还骂皇帝和老上司郭老令公瞎了眼,居然信任卢杞这狗贼。李怀光这样一个人保不齐进了城会干什么呢,说不定就学曹孟德挟持天子了。 德宗本来还信任李怀光,但现在所见所听,都是事实啊,他还真怕李怀光如卢杞所言,挟持自己以令诸侯,所以没让李怀光进城,也没让他在城外扎营,而是让他后撤五十里扎营。李怀光跟他手下简直气疯了,这大半个月什么都没干,不是写奏折骂卢杞、就是找人联名奏请杀掉卢杞。 等李泌见过李怀光,宣读完封赏诏书,在场的人都火了,只是还没等众人发作,李怀光自己就先炸了:“奶奶的这是干啥,我朔方万余子弟赶来勤王,没有封赏不说,还要等着被清算?!” 第7章 李泌的反杀 众人见李怀光先发飙了,也跟着喊起来:“就是,凭什么没有封赏,我们可是救了驾的功臣!”“对啊,为啥只赐给老大免死券!我们咋办?!” 李泌刚要说话,就见李怀光拿过免死铁券,一把摔在地上,指着奉天的方向骂道:“免你奶奶的死,我李怀光是个粗人,但也不是个傻子,免死铁券都是皇帝怕臣子要造反才给的,现在这就给我免死铁券,是要怀疑我造反了么?!这是不是卢杞那个狗贼的主意?!对,一定是他!” 正说话间,就见帐外群情汹涌,喊声震天,已经把帐门围得水泄不通,都喊着要反了!杀了皇帝老儿! 李泌看了一眼李怀光,李怀光和帐内十余将领护着李泌走出帐外,李泌刚走出帐外,就听人群中有人大喊:“杀了李泌,杀了皇帝!”一时间周围所有人都纷纷喊了起来:“杀了李泌!杀了皇帝!” 李怀光将手中佩刀拔出,手下人一时间安静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怀光,就等他杀了李泌祭旗,号令造反了! 李泌却是丝毫不慌,走到一处车辕之上,看着下面杀气腾腾的将士大声喊道:“朔方的兄弟们要造反,我李泌支持你们造反!朔方的兄弟们要杀我祭旗,我脑袋给你们就是!只不过,在我死之前,有几句话要说,我知道朔方的兵将都不怕死,作战勇敢,朝廷扣封赏羞辱你们,所以你们一定要讨回公道对不对?!” “对!” 只见李怀光大喊道:“我朔方将士虽是粗人,但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我等一定要找朝廷讨个公道!” “对,士可杀、不可辱!”“讨个公道!” 李泌继续喊道:“好,我告诉你们,今天不仅有人扣封赏羞辱你们,还利用你们,找你们送死!”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不要听李泌老贼胡说,杀了他!”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李泌大喊一声:“押上来!” 就见两名士兵押着一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帐外众兵让出一条道来,片刻间就见这个被五花大绑士兵押了上来,大喊饶命。 李怀光握刀上前指着那名被五花大绑的士兵道:“你是谁,快说!” 只见那名士兵道:“我叫马瑞增,本是汉中人,原来在长安是一个混混,去年有人在街上找到我,让我假扮朱滔降兵,混入朔方军中给卢相爷刺探军情,等相爷收拾了李大将军,我就直接提拔进兵部,说不定将来能成为前朝李林甫一样的宰相!我就信了!” 李怀光闻言挥刀欲砍,只听李泌道:“大将军且慢,先问清楚他们的意图!” 李怀光大喊一声:“奶奶的,快说,你们狗相爷要干什么?” 那马瑞增喊道:“不管我的事啊,相爷说只要煽动军中士兵哗变,杀了李泌,我就算大功告成了!” 马瑞增看李怀光作势又要砍他,吓得又赶紧说:“对对对,还有,相爷让我们煽动军中哗变,趁乱杀了李泌,然后嫁祸给朔方将士,这样就可以给朔方将士定罪造反,李晟老将军五万大军两日后即到奉天,到时候再顺势剿灭朔方军!” 周围的将士都愣住了,没想到这卢杞这么歹毒狠辣,这也太绝了! 说实话,他们今天就算真的杀了李泌,只要假装请罪的话,皇帝也会权衡局势不再追究,但是敢情这狗杀才卢杞一直拖着朔方军是为了借李晟的刀剿灭他们,而且还是给扣上造反的逆罪!奶奶的! 李怀光一脚踹翻马瑞增,正要砍,只见李泌抓着他手问马瑞增道:“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煽动朔方万余将士,说,你的同党还有谁?说了饶你不死!” 李怀光和周围将士一起大喊:“快说,还有谁!” 马瑞增赶紧跪倒俯首道:“我说,我说,还有隗翰池、普俊波、刘俊卿、诺正奇。。。”只听马瑞增一口气说出十几个同党。 周围将士一阵喧闹,几个想逃跑的奸细也都被抓了起来,很快,都被押了上来,总共十三人,只见李怀光举刀向天,大喊道:“我朔方将士是胡人不假,但不是被耍着玩的蠢人!” 周围将士大喊:“杀了他们!” 李泌看着马瑞增瑟瑟发抖、不停磕头,说道:“我和李怀光大将军说了供出同党饶你不死,一定说到做到,朔方军绝不会为难你。” 只见马瑞增赶紧磕头道谢,然后继续说:“对了对了,还有,刚才我们内应已经飞马报知卢相爷,卢相爷应该已经告知皇帝朔方军造反,此刻怕已经和皇帝逃命去汉中了。” 李怀光正欲发作,部下牛名俊气愤的说道:“奶奶的,这狗贼太奸诈了,这边利用我们,那边他立即金蝉脱壳!给我们安上造反的帽子,过两天还能用李晟老将军来剿灭我们,从头到尾跟他没球关系,太特娘的奸诈了!怎么办,大将军?” 李怀光拱手问李泌:“李公,您一向足智多谋,在朔方跟我们也待了好几年,郭老令公在世的时候,就常问您对策,我老李是粗人,今天您看怎么办吧,我们朔方将士一定听您的!” 李泌看了看李怀光,又看了看周围的将士,只听两侧将士齐喊:“请李公示下!” 李泌见状,下车冲将士们拱手道:“既然朔方的兄弟们信得过,那李泌就直说了。这卢杞无非是想让朔方将士杀了李泌,然后给大家论罪谋逆,我们偏不给他这个借口,贫道有一计,可除了这奸贼: 其一,请朔方军派几人与我一同去迎接李晟老将军,我和李晟老将军是旧相识,他见朔方军并未谋反,反而保护我一起去见他,一定确信我朔方军没有造反,即使皇命让他攻打朔方军,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晟老将军一定不会做这种残杀盟友的行为。 其二,我朔方军即刻拔营,撤去咸阳驻防,对外宣称是攻打朱泚,等待朝廷大军一起收复长安,同时派监军带几人去面见圣上,告知我等并未谋反,加上我和李晟老将军一同奏请,圣上必然确信朔方军并未造反,反而是卢杞那狗贼居心叵测,一心构陷朝廷大员与朔方将士,这样圣上必杀卢杞!他不是想借刀杀我们么,我们借皇上的刀杀他卢杞!” 第8章 卢杞谢幕 众将士一听,顿时乐开了花,过瘾啊,李公就是才智过人! 不过牛名俊又问道:“李公,皇帝那么信任卢杞,万一卢杞死不认罪,说是情报有误怎么办?皇帝一定就不了了之了,这种事过去发生好多次了。” 众人听了,又同时看向李泌,只见李泌一抖拂尘,哈哈笑道:“牛将军,别忘了,到时候朔方军可是驻防在咸阳,说好听点,我们是为了等朝廷大军然后一起进攻朱泚,说难听点,我们也是随时准备投靠朱泚啊。” 李怀光突然也笑了起来,大喊起来:“对,娘的,到时候我们就逼皇帝杀了卢杞,不杀卢杞我们就投靠朱泚,看他杀不杀卢杞那狗贼!” 众人一听乐开了花,不愧是大唐第一名相,这一下把狗贼卢杞将得死死的! 李怀光将刀收起来,大声喊道:“来人呐,把马瑞增以外的所有奸细都给我砍了!这个马瑞增暂时继续关押,待卢杞除掉以后再放。摆宴,招待好李公!其他人,回营!” 众将士纷纷收刀,冲李泌拱手后便回营了。同时,典刑兵上来押着十几个挣扎哭求饶命的奸细就走了。 李怀光拉着李泌的手进了大帐,屏退左右后,拱手道:“多谢李公!” 李泌赶紧回礼笑道:“还要多谢李大将军相助啊!”说完一同坐下喝起茶来。 原来那马瑞增,是李泌的随从军士,昨天就按照李泌指示,与通传兵一起来了李怀光军营。 而李怀光找到奸细之后,也只是记下姓名,却并不动手抓捕,只为今天让他们闹事,然后在大庭广众下由马瑞增供出他们的名字,然后再让士兵们抓他们,这样再杀他们的话,足以平息其他士兵的愤怒。 此计关键是那卢杞怕死,此地距离奉天仅有五十里,一旦士兵哗变拼死进攻奉天,奉天绝难抵挡,因为此时奉天城内,朝廷拱卫大军就只剩两千多人,这一点也是皇帝不敢让李怀光进城的原因,他确实害怕被朔方军挟持。可想而知,那卢杞一旦得到朔方士兵哗变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带皇帝跑路汉中,而卢杞不知道的是,那个被马瑞增派去给卢杞报信谎称朔方军哗变造反的士兵,也是李泌的奸细! 这卢杞给李泌布的死局,却被李泌反做成了他卢杞的死局! 待李泌与李怀光宴会结束,李泌就由七八个朔方军保护着,赶去和李晟汇合。而朔方军开拔进驻咸阳。 与李泌所料丝毫不差,李晟见李泌被朔方军护送到大营,加上李泌解释,便不再疑它,几个朔方军士兵立即向咸阳方向追赶复命。而李怀光听完士兵回复后,觉得卢杞必死,大手一摆,立刻释放了马瑞增。 李怀光、李泌都感觉非常轻松,但是行宫里的德宗一点不轻松,看了李晟与李怀光的奏章后,静坐了半个时辰才看着霍仙鸣道:“仙鸣,你看这事怎么办?” 霍仙鸣知道德宗问的是卢杞怎么办,但他也明白德宗不想杀掉卢杞,否则直接自己下旨杀掉卢杞就好,何至于静坐半个时辰再问自己怎么办?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既是李晟老将军与李泌先生联名上奏,那说明朔方军确实没有造反,一是李晟老将军忠诚可靠,二是因为如果朔方军造反,李怀光没必要再上这么一道奏折表忠心。 再者,这李怀光驻军咸阳,颇为高明,说他为国尽忠攻打朱泚也可以,怀疑他意图投靠朱泚也可以。还有这一道奏折,说是表忠心也可以,说是要挟陛下也可以。如今长安依旧现在反贼朱泚之手,其它几路节度使还在虎视眈眈,此时也只能先委屈卢相了,卢相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辛苦操劳,杀掉太让人寒心,不如贬黜了吧。” 德宗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拟旨吧。” 当天圣旨传出,贬黜了卢杞一党五十多人。饶是并未诛杀,却也是惹得几乎举国欢腾--狗贼卢杞终于倒台了! 三天后,关播、赵赞等卢党都来看望卢杞。 把众人让进大堂后坐下,卢杞发现大家都面色悲戚,于是笑着说:“大家不会以为卢某就这么栽了吧?” 看众人疑惑,卢杞继续说:“李泌此次的算计,确实无懈可击,但是别忘了,他李泌已经六十多岁了,卢某才四十多岁,他还能有几年活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众人依旧垂着脑袋,对前途充满了悲观。 卢杞见状笑道:“诸位,以前别的宰相倒台,其他人都恨不得躲避,既然大家肯来看我,那今天我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相位,迟早还是我的,知道为什么吗?” 卢杞说着,站了起来,目光逐一扫过众人,然后大声说道:“因为今上他离不开我!为什么?因为我忠心,我是今上最忠心的狗,我卢某从不贪色,也不巨额敛财,不怕恶名奸名,只是迷恋相位而已,何况我在相位也是一心替今上办事,所以这些问题对今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卢某掌权以来,什么黑锅骂名都背,搂的钱都给了今上,消灭的政敌也都是今上看不惯的,而其他满朝文武呢?他们只想着名声,完全不考虑皇上的需求,所以这满朝文武,终究抵不过我卢某,这个相位,迟早还是我的!” 说完,卢杞举起三根手指说道:“三年,最多三年,我一定还会回来的!为什么卢某敢这么自信?大家都知道,如今我大唐国库收入仅相当于玄宗朝的三成,就是靠着卢某各种搜刮,才勉强维持了今上的各种超支花销,能如此忠心、还能甘背骂名与今上同进退者,这满朝文武中,还有谁?” 关播起身拱手礼道:“唯有卢兄!” 赵赞起身道:“卢兄说得不错,尤其是经过这次几个藩镇作乱,今上已经更铭心刻骨地感受到了钱的重要性,这次作乱过后,朝廷收入更低,我看不用三年,最多一年,今上就会召回卢兄!” 卢杞点头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开心了起来,堂内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卢杞这里一群人互相安慰,李泌却和霍仙鸣做着更重大的事情:给霍子玉增加气运。 第9章 有人死、有人笑 李泌说,要加气运,只有借助自己亲人的寿元命势,而符合这条件的也就只有霍仙鸣了。 当霍仙鸣听说自己还有三十八年寿元后,拱手对李泌说道:“李公,也不怕您笑话了,杂家一介残缺之人,要那么久寿命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给子玉增加些气运呢!不过也非是杂家怕死,乃是实在想看着子玉成亲生子,否则无颜去见阿爹、大哥以及侄子、侄媳。能否给杂家留下十八年寿元。” 李泌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有些伤感地说道:“贫道也只有一纪寿元,此次施法有违天道,过后寿元减半,注定无法看到这孩子驰骋大唐、平定四方了。” 霍仙鸣却笑着说:“想到这孩子将来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亘古伟业来,我们能做他伟业的基石,却也足慰此生了!” 李泌闻言大慰,说道:“贫道给自己留下六年时间,应该还能赶上这孩子醒转的那天。” 霍仙鸣闻言十分感慨,只觉得李泌付出了太多了,远的不说,本来德宗有意李泌拜相,对他结交太子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李泌私自结交藩镇以及反对自己增加捐税很不满意,皇帝对李泌很失望!德宗意识到,李泌或许是一个治世良臣,但并不是他需要的治世良臣,所以到头来不仅没有让李泌拜相,反而把已经封了的太傅职位收回,改任为三品散骑常侍,颇令天下人心寒,亏得是李泌胸怀博大,居然欣然接受了。 李泌见霍仙鸣不再言语,也不再说话,看着襁褓中的霍子玉想道:我师门做过太多撬动天机和改动气运的事情,此番以霍仙鸣二十年寿元为引,为子玉增加文道、武道气运过后,也是时候灭绝了,如此一来,我死之后,世上将再无鬼谷一派。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六年,这六年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大事,也是最令天下人为之拍手称快的,就是卢杞终于死了,贞元元年(公元785年)死的,而且是死在了远离长安的湖南。 本来他不会死,因为经过几年时间,马遂和李晟二位老将军基本平定了朱泚等人的叛乱,二帝四王之乱宣告结束,于是德宗皇帝决心改元,还发布了罪己诏,天下大赦。这卢杞本在播州做司马,被改任为吉州长史。 但是他太得意了,逢人便说自己年底之前必然再次入朝拜相!这深深地刺激到了李怀光。 李怀光后来还是反了,因为德宗皇帝实在太抠,其部下士兵哗变,裹挟着他就造反了,本来他还跟朱泚合作,可惜李泌以传国玉玺设计,离间了他和朱泚,朱泚见死不救,他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卢杞的消息,这卢杞跟他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了。当初他和李泌将计就计,斗倒了卢杞,但是随后他发现李泌功劳那么大,却没有拜相,反而被皇帝闲置了,卢杞却被从贵州升迁调回了江西,可见皇帝还是想任用卢杞,这狗贼还到处说自己年底前一定再次入朝拜相,他恨,自己虽然穷途末路了,但这狗贼必须比自己先死! 于是李怀光派出大量杀手刺杀卢杞,最终,这卢杞没有死在贵州的播州,也没死在江西的吉州,而是死在了半路的湖南澧州。那时候湖南还很荒凉,而卢杞又是盛夏之时被刺杀在荒山上,过了两个月才被人发现,尸体都快烂光了,最后还是凭着身上的公文和文印才确定身份,一时间,天下人人称快! 随后的深秋,牛名俊杀掉李怀光投降了朝廷,卢杞、李怀光这一对死敌一起退出了历史舞台。 第二件大事,是大内总管霍仙鸣全面掌管了禁军。 第三件大事,是李泌终于入朝做宰。虽然至今不到三年,但是由于和霍仙鸣一内一外配合,少了很多掣肘和麻烦,所以不到三年,做出了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是: 一、保护了被德宗猜疑的马遂、李晟二位老将军,这老哥俩差点被鸟尽弓藏; 二、促成了回鹘的臣服,大唐与西域的通道,再次打通。 三、派杨良瑶出使大食,使得大食集中主力进攻吐蕃,从而吸引了绝大部分的吐蕃兵力,西域诸国因此压力骤减。 四、保住了皇太子李诵。说来有意思,李泌一生都在各种保太子。玄宗朝,保当时的太子肃宗。肃宗朝,保当时的太子代宗。代宗朝,保当时的太子德宗。如今德宗做了皇帝了,他又在保太子李诵。大唐的太子难做啊! 虽然这六年发生了很多大事,但对李泌来说,这些都没今天这件事更让他振奋:霍子玉,醒了! 六年了,这个小徒弟一直神识不稳,这六年里一直浑浑噩噩,见人也只会傻笑,宫里都把他当傻子笑话。 李泌心里感觉非常激动,他活了快七十年,这是他第一次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去见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他的徒弟!有激动、有兴奋、有忐忑、又有一点害怕与期待! 这个徒弟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呢?自己为他加了武道气运,还为他私自借了自己偶像李白的气运为霍子玉增加了文道气运,他会不会现在就出口成章呢?还是像多年前那天晚上的诗仙一样,发出大气豪迈的笑声呢?哈哈,不对,这孩子终究也只有六岁,再怎么笑也是童稚之声。 就这样,李泌怀着复杂的心情,跟随宫里的人来到了大内。 霍仙鸣告诉他,手底下负责照顾霍子玉的人有一天告诉他,霍子玉突然行为怪异,让他赶紧过去看看,他过去后发现那小子居然在打坐,而且看样子还入定了。后来霍子玉出定后,又恢复了呆傻的样子,于是他也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后来偷偷留意后发现,这小子在有人的时候,装的呆呆傻傻,又是傻笑、又是乱跑,但是没人的时候一脸忧虑,还频繁打坐,每次出定后都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是他确定:六年了,霍子玉应该是醒转过来了!于是赶紧派人去请自己过来看看。 李泌听完,很是激动,这小子,小小年纪还有点心眼,不是鲁莽之辈! 第10章 这都能穿越? 师父李泌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徒弟霍子玉的心情其实更复杂。 原来霍子玉是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本名霍宇霆,是个孤儿,又没有女朋友,除夕夜无事可做,又觉得看电视没意思,于是就在家打坐,入定后不久,心念偶然一动,突然四周光明大炽,只觉得无数道光冲进体内。他吓得不敢动,以为自己盲修瞎练出了什么岔子,兀自飞速运起意念,飞速念起“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记得,当时自己终于出了大定,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一个陌生的房间,家具陈设古色古香,跟前一个小个子的男人,一身古装,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低头一看,自己小胳膊小腿,完全是一个小孩子的打扮,掐自己一下,太疼了,站起来跳一跳,又落在了地上。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穿越了?不是吧,这都能穿越?我不信!于是他赶紧又盘腿坐下打坐,入定后再睁眼的时候,面前已经又多了一个人,五十多岁,白净无须,也是一身古装打扮,看起来像一个宦官。 他此刻已经确定自己是穿越了,不过暂时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知眼前二人是谁,当下也不敢乱说话,索性赶紧装傻,愣呆呆地看着眼前二人。 年长的太监片刻之后笑着对小个子说:“好了,没什么,小孩子玩呢,继续照顾好他就是了,有什么事再来通知我吧。” 后来半个月里,刚开始他还不断尝试打坐,但无论怎么入定、出定,就是无法穿越回去,最后他也认命了:穿越回去干嘛,反正自己是孤儿,又是单身狗,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能混的很自在。 心安定下来,人就感觉踏实了,也开始默默观察周围人,默默听他们说话,私下里学他们说话。 他最近收获很大,一是他发现这里肯定是皇城大内,因为他最近半个月不仅见到了很多宦官,还见到了穿着官服的人出入,从官员幞头巾子,他判断此时是唐朝;从一些人话里出现的词语,比如人名卢杞、年号贞元,推测出当前应该是中唐德宗皇帝执政期间,然后又进一步推测出那些人说的李相应该是大名鼎鼎的李泌。 二是他发现周围的人对他没有恶意,反而很照顾他。他还知道了自己叫霍子玉,前几天见过的那位老公公叫霍仙鸣,自己是他的侄孙,老公公待他非常好,让他想起前世对他特别好的孤儿院的院长,反正自己前世本就孤身一人还没什么朋友,如今待在最喜欢的大唐,他已经完全不想回到未来了,也逐渐接受了霍子玉这个新名字。 三是他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他感觉这些人私底下说话跟前世他一个洛阳同学类似,还带点陕西味道。那些当官的倒是没什么口音,但是发音很怪异,用词跟后世河南基本一样,但是很多发音有点像动漫里日语的中文发音,有些说话慢条斯理的人,甚至还有点昆曲念白音的感觉,幸亏他前世就懂河南话,也听过很多昆曲京剧,这半个月来他已经学的有模有样了,只是他还不敢说话,平时都装呆、装傻。 这天下午,风和日丽、春光明媚,他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坐在院内的大树下开始打坐。 不得不说,今世这个身体简直太棒了,前世他从开始学习打坐到入定,花了三年时间,今世居然九天就做到了!太变态了,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根骨奇佳的奇才?!还有力气,他试过院子里的石凳、石桌,很轻松就抱了起来,我滴个乖乖,这身体素质太强横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霍子玉出定,缓缓睁开双眼,忽然看到眼前站了两个人,一位是他的二爷爷、大内总管霍仙鸣,另一位从来没见过,六七十岁的模样,中等身材,一身道服,很是和蔼,二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正要继续装呆傻笑,只见霍仙鸣笑骂道:“臭小子,还跟我装?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已经醒转过来了么?” 见霍子玉有点被戳穿的尴尬,霍仙鸣又是一笑,指着李泌道:“阿公身旁这位就是你的师父,李泌李相爷,放心吧,我们二位是你在这大唐最值得信任的人,在我们跟前,就不要伪装了,不仅在我俩面前,以后你在任何人面前也都不用伪装了。” 霍子玉震惊的看着面前一身道袍的老人,感到难以置信,这位他在后世最惋惜和敬佩的大唐第一名相,就站在他面前,于是赶紧拱手一礼后磕头便拜:“弟子霍子玉,见过恩师!” 李泌惊讶霍子玉的早慧懂事之余,也大为感动,赶紧把霍子玉扶起来,一脸欣慰地说道:“好孩子,你终于醒转了,快起来,快起来。” 霍仙鸣也非常欣慰,子玉这孩子就是懂事,这磕头礼行过,就正式算是李泌的学生了,赶紧对二人说道:“相爷,我们到屋里说吧。” 三人说着,步入内室,待坐定后,只见李泌和霍仙鸣依旧在不停的打量霍子玉,满脸的欣慰和欣赏,这倒是让霍子玉觉得颇为不好意思。 霍仙鸣想到与李泌为他增加气运的事,忙看着霍子玉问道:“子玉,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 霍子玉说道:“回阿公的话,子玉倒没觉得有特别的异样,只是觉得好像自己天赋异禀,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就浮现在脑海里,另外就是好像自己特别适合打坐和练武。” 李泌闻言笑了,霍仙鸣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枉费他们折损寿元啊,当初给这孩子添加的气运看来奏效了,李泌笑道:“我看你就是根骨奇佳、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霍仙鸣笑道:“臭小子,你可要多感谢你师父,为了给你--” 李泌赶紧阻止霍仙鸣道:“霍公,这事情还是暂时不要跟子玉说,我先来试试子玉。” 说着带霍子玉去了院子里,让他抱一下石凳,谁知道他一下就把石凳抱起来了,不仅如此,还直接把石桌抱了起来! 第11章 传功 霍子玉的表现让李泌和霍仙鸣都吃了一惊:这石桌可是实心的的花岗石,坚硬密实,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多斤,霍子玉可是一个刚刚六岁的孩子,身高也刚四尺多、一米四高而已,谁知力气竟然大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有唐以来,力气最大的将军,要数初唐大将军苏定方与如今的大将军李晟了,但即便是此二人,也只是用一百六十斤左右的石锤练习力气,苏定方倒是有过一柄长刀,重达一百八十斤,但也就是偶尔拎起来练练。 这孩子年方六岁,气力就恐怖如斯,未来成就怕不会低于二人了!自己为他借来的霸王项羽的武道气运看来确实霸道无比!这一点他连霍仙鸣都没告诉,唯恐泄密后,这孩子会被作为异类被人害死,毕竟他还太小,这秘密自己带进坟墓为好。 李泌觉得霍子玉尚且年幼,唯恐累到他,便不再试其力气,于是三人又回到屋内。 李泌想起方才看霍子玉打坐好像已经能入定,于是简单教了他一些师门养气的诀要,然后就让他先休息,自己跟霍仙鸣先走了。 霍仙鸣出门后,问李泌:“李公,子玉这孩子,你怎么看?” 李泌抚须一笑道:“自然是十分满意,或者说惊喜,将来稍微教导历练一番,必是我大唐一代军神啊!”然后觉得不妥,又改口道:“哦,不对,不止是军神,就凭这孩子六岁就有如此装傻隐忍的功力,未来在朝堂的作为,也将超越你我啊。”说完又笑了起来 霍仙鸣也欣慰的笑着说道:“是啊,不枉你我二人费尽心血啊!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李泌这时忽然微微转身,看着霍仙鸣一礼道:“霍公,早年我被李林甫和杨国忠排挤,曾在嵩山隐居十几年,我知道那里有一座少林寺,乃是前朝达摩祖师传道之地,太宗朝还曾有过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壮举,如今少林寺建寺已有三百多年,于武道一脉,已有统领天下的迹象,我想将子玉送到那里学武几年,也为他未来从军打下个好底子,只是不知霍公是否舍得?” 霍仙鸣也忙拱手道:“李公说得哪里话,霍某怎会不舍得?你也是为他好,而且如今子玉醒来,这皇城内怕不一定安全,送去少林寺或许更安全些。” 李泌此时也肃然道:“那里也更接近民间,那孩子会更了解一些百姓生活,对将来拜相或者为将都有助益。” 霍仙鸣闻言,对李泌肃然起敬,他没想到李泌为霍子玉计划那么远,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李泌这是真心疼爱自家孩子啊!于是整理衣冠,感激地看着李泌道:“李公高义,霍某代子玉父母以及我霍家列祖列宗,多谢李公!”说完一礼到底。 李泌赶紧扶住霍仙鸣,笑着说:“霍公何必如此客气,我乃子玉师父,于情于理也当如此做,何况这也是为了我大唐未来。” 霍仙鸣忽然想到一事,担忧地问道:“李公,如今子玉醒来,你寿元--”他欲言又止,感觉说不出口。 李泌却豁然一笑道:“没什么,应该还有一两个月吧,足够教完子玉我师门功夫了。” 霍仙鸣看着李泌,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泌看霍仙鸣有些怔怔地望着他,便知道霍仙鸣一定又在觉得自己付出太多,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霍仙鸣,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二人又说了会话,就各自忙去了。 傍晚的时候,霍仙鸣又来看了一次霍子玉,跟他聊天聊到三更,不仅跟他聊起了霍家的事,还终因觉得对不起李泌而跟霍子玉说了李泌为他加气运和想送他去少林寺的事情。 李泌和霍仙鸣对他的付出,让霍子玉十分的意外和感动,前世他只是一个孤儿,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老院长对他好一点,那温暖了他整个童年。如今前世自己最敬佩的大唐名相李泌对自己如此无私奉献、霍仙鸣甚至舍弃了二十年寿元,这让他瞬间热泪盈眶。 在后来的一个多月里,霍子玉带着崇敬和感激的心情,努力跟随李泌学习养气、运气、炼气。 而李泌对他的关心和照顾,让他想起了前世在孤儿院的经历。 霍子玉前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也没几个朋友,因为天生害羞和胆小些,其它孩子老欺负他,他被欺负了,告诉其它孤儿院老师,那些老师反而怒斥他:“为啥他们不欺负别人而欺负你?!你就是什么好鸟了?!”这让他童年早期的心底充满了愤怒、压抑和挫败,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后来老院长来了,照顾他、关心他、鼓励他,待他如自己孩子一般,还跟他讲了很多故事,讲做人的道理,还教他打坐,幸亏有老院长的出现,否则他很可能变成一个内心狭隘、阴暗、甚至妄图报复社会的人。 李泌像极了前世那个老院长,他的目光总是饱含慈爱,语气也都是温柔和鼓励,虽然老院长只陪伴他一年就去世了,但是却温暖了他整个童年。 霍子玉的努力,李泌也看在眼里,最让李泌欣慰和惊喜的是,这孩子确实天纵奇才,一个月下来就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还基本学会了师门秘传的无相拳,打起来有模有样的。 其实对此更意外的是霍子玉,他发现所谓的无相拳,其实是一门融合了太极拳理念、八卦掌步法一种拳法,它的核心在于心法和步法,由于前世他本就学习过太极拳和八卦掌步法,所以学起来简直一日千里、如有神助,加上师父李泌教他的养气、运气之法,他现在隐隐有了些感觉,一种似乎要突破的感觉。 三月底的一天下午,霍子玉练完拳正要休息一会,突然霍仙鸣赶来,带来一个噩耗:师父李泌病危了! 李泌本来正在劝谏皇帝不要加重军阀摊派的事情,但突然就晕倒了,皇帝赶紧让人将其扶进偏殿,太医诊治后都说回天乏术,连李泌都说自己大限已到,所以霍仙鸣一看到李泌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赶紧来找霍子玉! 第12章 李泌的临终托付 二人一路小跑,急急来到一处偏殿。 霍子玉一进门,就见一群人围在床前,床榻边坐着一位一身黄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肯定是皇帝了。 众人一看霍仙鸣爷俩进门,齐齐地看了过来,然后纷纷为之让路,霍子玉快步走过去,下跪说道:“草民霍子玉见过吾皇陛下。” 对李泌、霍仙鸣瞒着他霍子玉醒转的消息,德宗本来还有些生气,但此刻看到霍子玉如此懂事,说的话也好听,气就已经消了,微笑道:“孩子,快起来,赶紧过来看看你师父吧。” 众人听得德宗话语,均是一惊,今上自从建元之乱后,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亲切的说过话,这孩子能让德宗如此说话,不简单! 霍子玉闻言,说完多谢陛下,却不起来,而是直接跪行到了李泌病床前。 看着眼前有些昏迷的老人,霍子玉眼眶瞬间就红了,想到李泌对他的付出,眼泪再也止不住,握着老人枯瘦的双手说道:“师父,子玉来了。” 李泌忽然有了气力,挣扎着睁开双眼,满是倦容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缓缓说道:“子玉,你来了啊,”见霍子玉泪流满面的样子,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的说道,“傻孩子,别哭了,人都有死的一天,不要这么难过。” 看霍子玉毫无止住眼泪的迹象,李泌缓缓说道:“孩子,为师大限已到,有些话要告诉你,你可要记住。” 霍子玉这才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道:“师父您说。” 李泌神色暗淡地说道:“我们师门乃是鬼谷一派,从上古黄帝时代创立至今,已经传承将近四千年,但我师门做了太多撬动天机、借改气运的事,到我这代合该绝灭了,所以我只教了你一些养气、炼气一类的窍诀,没有传你师门秘法,至于师门兵法,已经在世间流传了,为师也没什么要传授你的了,将来如果遇到其它道门朋友,他们跟你说起我们门派,你不要埋怨为师。” 听完李泌的话,不仅霍子玉,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惊呆了,鬼谷一派声名显赫,教授的弟子哪个不是搅动天下的风云人物?自秦以后,鬼谷门销声匿迹,天下人都以为已经灭绝了,谁知道李泌居然是鬼谷传人!众人惊讶之余,大觉可惜! 尤其是德宗皇帝,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早知道李泌是鬼谷传人,就该让他给自己做法求长生啊!就算不能长生,加个几十年寿命也好啊! 众人正惋惜间,只见霍子玉紧紧握住李泌手道:“师父,子玉明白,绝不会埋怨。” 李泌闻言,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为师要交代你,这件事,难如登天,为师一生都不曾完成,今日将之托付给你。” 霍子玉闻言,心下便知这事肯定不简单,但还是看着师父说道,“不知师父要托付什么事?” “西域!”李泌沉沉吐出两个字。 西域?!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德宗闻言尤其意外,他以为李泌会说削藩,谁知道居然说了西域。 安西都护府与北庭都护府,现在虽然名义上属于大唐,但已经是垂悬于外,早就被吐蕃分割包围,其实若非八年前的建中元年有人带郭昕消息回来,所有人都以为安西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吐蕃攻陷了。 就在四年前的贞元元年,大唐和吐蕃约定:吐蕃帮大唐平定叛乱的军阀,大唐将安西、北庭让给吐蕃,结果吐蕃故意不发兵,想等大唐与藩镇斗得两败俱伤后再渔翁得利,不过吐蕃也没想到,宰相李泌和马遂、李晟二位老将军平定了叛乱,结果吐蕃居然还厚着脸要安西、北庭二地。不过当时整个朝堂,都对此不置可否,除了李泌! 他不仅痛骂了吐蕃厚颜无耻、言明大唐绝不割地,还使用外交手段,联合了回鹘,使之与北庭、安西共同抵御吐蕃。 最妙的是,李泌还通过贸易协定,联合了大食,使得吐蕃不得不集中主力用来防御大食的进攻,使得安西与北庭压力骤减。前段时间,前往回鹘的宣慰使段秀实传来消息:据从天竺归国的悟空大师说,他回国的路上,在西域见到了安西都护郭昕、北庭都护李元忠,二人传回朝堂一言:大唐将士誓死不退! 不过,大唐国力日衰,饶是李泌长袖善舞,朝廷如今弹压藩镇都已经竭尽全力了,哪有余力派兵援助安西与北庭啊,德宗也不是没想过夺回西域控制权、重振大唐荣耀,但是藩镇不平,重夺西域,根本不可能! 而要平定藩镇,更是艰难,玄宗朝至今,藩镇已经坐大,不是朝廷可以说削就削的,从他祖父、先肃宗皇帝开始,朝廷就想削藩,至今三代人,都没成功,他在建中元年刚要动手削藩,就逼反了六路藩镇,他自己都差点死掉!最后不得不宽恕了那些军阀,自己连罪己诏都下了! 就在德宗和众人恍然间出神之际,霍子玉只是愣了一下,脑海中飞速定下了先集权、再削藩、然后定西域的策略后,握着李泌的手坚定的说道:“师父放心吧,子玉一定竭尽全力,努力做到!” 李泌闻言缓缓说道:“难为你了,孩子,此事确实不容易,简直难如登天,但为师也只有托付给你了。” 霍子玉闻言却微笑起来,轻轻的拍着李泌的手背安慰道:“师父,天下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李泌闻言笑了:“说得好,说得好啊,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包括德宗在场的众人闻言,纷纷望着霍子玉,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此子果然非同常人,安慰李泌的这句话,怕是饱学诗书多年的老翰林也说不出吧?!混进论语里说是孔夫子说得,怕也不会有人怀疑!但听李泌说,这孩子才六岁!这孩子竟然早慧至此?! 第13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 李泌咳嗽了一阵,霍子玉赶紧抚了抚李泌胸口,给他顺顺气。李泌定住气后,摸了摸霍子玉的头,语气哀伤的说道:“孩子,为师看不到你纵横天下、兴盛大唐的那一天了,将来若真有大唐复兴那天,记得焚香烧纸告诉为师。”说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老泪纵横。 德宗皇帝从小就认识李泌,至今四十多年,从没见过李泌这样情绪失控过。这一刻,不仅德宗,在场众人也才真正明白:李泌是真的热爱大唐,一心想让大唐重返盛世! 德宗此时有些羞愧,也替李泌心疼,听父亲代宗说,李泌才华横溢,是治世能臣。可惜从玄宗朝至今,都没有得到重用,如果他们爷孙几代人都重用他,那大唐会是何等光景呢?大唐是不是盛世不知道,但至少不会是如今这样衰落的景象!李泌仅仅回朝五年、拜相三年,大唐已经局势大致安定,天知道如果他执宰四十年,大唐会是何等景象?! 李泌喊了一声霍公公,霍仙鸣赶忙过去,只见李泌对霍仙鸣耳语几句,霍仙鸣躬身一礼道:“杂家一定不负所托”说完就退出人群。 除了皇帝对此有些好奇,其他人倒没觉得什么,无非是托付他照顾霍子玉吧。霍子玉也没想太多,因为他此时还沉浸在对李泌的震撼里。 他来自后世,熟悉唐朝历史,对李泌尤其惋惜和敬佩,李泌这个人十分顽强,心境超绝,无论遭受什么打击,始终不改对大唐的热爱,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一心想让大唐重回盛世,这是何等顽强与强大的心理啊! 他忽然想起在后世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恩师李泌的这种精神或许就是大唐的精神缩影之一吧---不退! 是的,在保卫大唐、兴盛大唐上,李泌从未退过,他一生的轨迹都在围绕着“为大唐做些什么”这一点展开。如今我霍子玉来到最热爱的大唐,还拜在李泌门下,想到李泌为自己做的努力、牺牲以及后续安排,不禁再次双目含泪,定下决心:这个大唐我来救!决不让师父白白牺牲! 霍子玉想及此处,再次紧紧握住李泌的手道:“恩师,子玉今日有诗相赠。” 李泌颇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说道:“好,为师听着”,边说还伸手想给霍子玉擦拭眼泪,却见霍子玉自己挥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缓缓说道:“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说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趴在李泌病床前哭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如果说刚才那句难易辩证的说法,只是让他们刮目相看,那这首诗已经让他们彻底惊叹了! 春日下午、恩师病危、将要生离死别、自己满心忧愁,岂不就是“浩荡离愁白日斜?” 即将听从恩师安排前往东面的嵩山学艺;与师此一别,也将天人永隔,岂非就是“吟鞭东指即天涯?” 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就是最后这两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不仅将李泌对自己的舐犊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还概括了李泌一生对大唐的热爱与奉献! 最巧妙的是,他将这种复杂的感情寄予落花化春泥,浪漫而又让人感动:是啊,李泌凋零了,大唐这颗花树对不起他,但是他却无私的奉献自己,化作春泥也要继续为大唐贡献自己! 比喻之巧妙、用词之精准、表达感情之真挚,令人叹为观止! 惊艳?不,众人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了,他们怔怔的看着这个跪在恩师病床前哭泣的孩子,内心满是惊涛骇浪! 德宗何尝不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也是热爱诗文,也擅长写诗文,虽然比不上前朝和当世的大诗人,但也可说是颇有心得,此刻听得霍子玉这首诗,内心满是惊艳,不,除了惊艳还有惊喜:此子年方六岁,就能写出这等诗文,纵是诗仙李白再世,怕也就是这样了吧! 大唐建国之初,有初唐四杰以及陈子昂这些大诗人;玄宗朝更是诗人辈出,王维、王昌龄、贺知章、李白等等都是大才啊,使得大唐文化享誉四方;爷爷肃宗朝有诗圣杜甫,父亲代宗朝有大历十才子,那可都是惊才艳艳! 而自己继位至今,虽然提拔过写出“春城无处不飞花”的韩翃,但那也是前朝旧人,大唐重诗文,诗文繁盛、能出大诗人才算皇帝有文治天下之能,他的治下,至今还没有出过大诗人,让他颇为遗憾。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此子凭此一诗即可跻身大唐名诗人之列啊!这让他看到了未来文治隆盛的希望:只要好好培养的话,此子未来必然不可限量啊! 想到此处,他隐隐觉得自己治下的大唐,或许有可能超越父亲代宗和爷爷肃宗,或许、或许还可以比肩曾祖玄宗皇帝?一念至此,他突然心情大好! 李泌也很震惊的看着正在身旁痛哭的霍子玉,自己不惜折损寿元为霍子玉借来诗仙李白的文道气运,这孩子一出手就惊艳到了自己,不,不仅仅是惊艳,更多的是感动。 他活了68年,这一刻才发现,最了解自己的人,居然是这个刚醒转不到两个月的小徒弟,一个年方六岁的孩子!一首诗就概括了他李泌的一生,写尽了他一生的心思! 如果可以,他多想看着这个孩子长大、驰骋天下、建功立业、兴盛大唐,可惜他大限已至,不过他也不难过了,子玉说得对啊,他将化作春泥、祝福子玉、继续守护大唐! 他此刻已经彻底相信,这个孩子,将来会完成他终生都没有完成的事业! 想到此处,他笑了起来,摸了摸霍子玉的小脑袋,说道:“傻孩子,不用怕,虽然师父死了,但是你阿公不是还在么?” 说着望了一眼人群外的霍仙鸣,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望向正看着霍子玉还面带喜色的德宗皇帝,知道德宗皇帝也十分满意霍子玉,心下大安的艰难说道:“陛下也一定会护着你,还有以后无论做什么,切记谨慎---” 话还没说完,正抚摸着霍子玉小脑袋的枯手,突然无力的垂下,霍子玉猛地抬头一看,发现李泌已经没了气息,皇帝急喊太医,太医看过说道:“李相爷。。已经---” 没等太医说完,霍子玉已经哭了起来,尤其是想到前世的老院长和今生的李泌都早早去世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众人听到霍子玉撕心裂肺的哭声,再想到李泌为人,也都眼眶泛红,德宗也难过地吩咐人好生安置李泌遗体,然后和众人去大殿商议李泌身后事。 第14章 这个大唐不一般 大唐贞元五年(公元789年)四月,一代名相李泌去世。 一向抠门的德宗皇帝,追赠李泌太子太傅,追封邺县候。 李泌本来道心已成,不想有红尘牵绊,但是在前朝,代宗皇帝在元载怂恿下,逼迫李泌娶了范阳卢氏女为妻,所以如今李泌身后事,由李家人负责。 霍子玉本想跟随李家人同去,但是李泌长子李繁说,李泌生前曾给他去书信说,未来死了要葬在老家某处山上,还特地叮嘱不许让霍子玉跟去,让他跟鬼谷门彻底划清界限,以防霍子玉被反噬。 霍子玉虽然心下难过却也无可奈何,只要请求霍仙鸣说想早日去嵩山。 德宗交代霍仙鸣挑了二百禁军好手跟随前往,一路保护。德宗皇帝还特地令霍仙鸣派人传秘旨给嵩山县令,令其务必多加关照。 四月初的一天夜里,霍子玉在二百换了便服的禁军的护送下,后半夜悄悄离开了长安。霍子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待在皇城里,这是霍子玉第一次出皇城,可惜夜已经很深,加上宵禁,街上也没有什么人,霍子玉什么都没看到,颇为失望,于是安心坐在车上打坐,练习师父李泌传他的养气之法。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意外,一行人连驿馆都没住,野外扎营,直到抵达洛阳。 抵达洛阳的时候,已是夜里,从一座巨大的城门进城后,住进了驿馆。 住进驿馆后,霍子玉有了奇怪的发现:驿馆的窗户并不是纸糊的,而是玻璃的!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动手一摸,他确定真的是玻璃! 什么情况?唐朝怎么会有玻璃?皇宫大内怎么没见过玻璃呢?霍子玉的内心充满了疑问,但又不知道该问谁,于是决定找机会跑出去看看。 简单吃过饭,霍子玉换上了霍仙鸣为他准备的布衣,就悄悄翻墙溜出驿馆。 霍子玉一口气跑了很远,穿过一条大道又跑了一阵,看到前面有大片的亮光,这才停下。 他发现前面好像很是热闹,灯火辉煌,他觉得很奇怪,虽然大唐的宵禁他不太了解,但是古代一些宵禁制度,他多少了解一些。 古代一般戌时后,大约一更天开始宵禁,大致相当于后世晚上七点半前后,直到卯时前后,五更天后,多为五更三刻前后解禁,大致相当于后世凌晨五点前后。 这大唐是严格执行宵禁的,除非涉及朝廷公务或者急病拿药请郎中这类问题,否则会立刻被抓起来。而此刻已经是一更三刻,大概相当于后世夜里八点多,按理说街上应该没什么人了,但是此刻这里繁华热闹,让他误以为是来到后世西安或者洛阳老城区的夜市摊了,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让他有些懵,一边纳闷,一边迫切想弄明白什么情况,于是迈腿向前继续走。 谁知道没走几步就让他很震惊,他居然看到路边居然有一个烧烤店,店名还叫“阿凡提烤串”,一个胡人正在烤串。 霍子玉见状,感觉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心想,这搞什么啊,怎么大唐还有烧烤店啊?!还叫阿凡提烧烤!我裂开了啊! 然后霍子玉发现逛街的女孩子穿着打扮,好像跟前世图书以及电视里看的也不一样。 前世他专门去图书馆查过,隋唐女子妆容的第一个特点是敷铅粉,这铅粉又叫铅华,所谓“洗尽铅华”也是来源于此,号称沿袭大唐文化的日本歌舞伎依然保留着唐代女子妆容的特点,脸上敷着厚厚白色的粉,但是此刻看到的女人面上并没有什么白白厚厚的粉。 第二点不一样的是,隋唐女子唇妆比较特殊,他一个单身直男还真特意了解过,叫蝴蝶唇妆,他觉得丑爆了,但他看到街上往来的女人也没有画蝴蝶唇妆,反而是很现代的样式。 随着霍子玉越逛越多,他越来越震惊,首先他发现市面上铺子窗户全是玻璃的,然后不仅有卖口红的铺子,还发现了卖肥皂、香皂的铺子,更让人惊讶的是,居然还有卖文胸、卫生巾的铺子!加上他看到的喉糖、萝卜糖、姜糖,说心里话,不是他确定这就是唐朝,他真以为自己来到了前世洛阳的老街。。。 霍子玉彻底裂开了啊!这个大唐不太一样啊,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样,带着更多的疑问,霍子玉回到了驿馆,正要打坐,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好像是有一些人住了进来,隐约听到“东野”二字,霍子玉也没当回事,练起功来。 三更天的时候,天突然又冷了起来,驿馆的小吏敲门送来一床棉被。其实倒是他们多虑了,霍子玉最近一两个月以来,几乎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打坐和练习李泌教给他的养气、炼气、运气的法门,如今虽然还未达到寒暑不侵的程度,但是这种程度的寒冷,对他来说完全没什么影响,但他还是道谢后接受了。 第二天早上,霍子玉发现天气有些阴冷,但再过一天就要从洛阳出发赶去少林寺,所以刚吃过饭就想出去走走,问驿馆小吏哪里风景好点,小吏告诉他说沿着天街直走到天津桥附近,风景最是不错,听了小吏指的方向,霍子玉便在几名禁军保护下,慢慢向天津桥走去。 霍子玉从小吏口中得知,昨晚他穿行的大道就是天街,沿着天街一直向北就是天津桥。 前世他听洛阳的同学说过,洛阳的洛阳桥,在隋唐时候叫天津桥,所谓天津桥,跟后世的直辖市天津也没有什么关系,天津意思是天庭边界的港口,停靠和发送驶往银河的船。 霍子玉边走边感叹,长安他还没有走过,不知道具体什么样,但是这洛阳是真的气派繁华。 第15章 令人震撼的神都洛阳 洛阳天街,目测有一百多米宽,比后世他见过的绝大多数街道都要宽大,或许比后世的长安街都要宽;地上干净整洁,全都是紧凑铺设的上好青砖。 天街两侧的坊台楼宇,整整齐齐,高二十多米,美轮美奂。 最让霍子玉赞叹的是,这条八千多米长的天街两旁居然种满了樱花!此时正值四月,天街两旁的樱花盛开,香气怡人、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天街樱花、古色古香而又高大气派的坊台楼宇,霍子玉已经陶醉了,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如梦幻般的感觉。 此刻他突然理解了前世他的那个洛阳同学的心情了,那个同学说,想当年隋唐的时候,俺洛阳可是与长安齐名的世界级大都市,人口百多万!隋唐几次乱世,长安都被破坏,俺洛阳一直都保存的好好的,那叫一个美轮美奂!俺洛阳现在正打算重现大唐盛景,将来搞好了,你也来见识见识! 霍子玉此刻心想,等你们建好我也看不到了,不过我直接看到大唐的洛阳了,如果那个同学也来了,不知道得兴奋成什么样! 前世同学的心情他是不知道了,但如今洛阳人的心情,他倒是看出来了。 今天虽然天气阴冷,大约得零下几度了,这种乍暖还寒的天气,街道上依然有各色行人往来,络绎不绝。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有精神,那些胡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还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霍子玉这才意识到,洛阳啊,不愧为“神都”,能在这里生活,或许真是神仙生活! 八千多米的路,霍子玉走的很慢,当他走到天津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未时了,这时间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下午一点前后,该吃午饭了,来到唐朝后,霍子玉才知道古人只吃两餐,早饭和晚饭。 辰时吃早饭,申时前后吃晚饭。大概相当于后世的早七点到九点吃早饭,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吃晚饭,严格执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饮食和生活。 来到洛河畔,霍子玉又是一叹,这洛河宽约三百米,比后世洛河宽大多了,河流湍急。 只听随行的禁军指着洛河上的一道桥说:“公子请看,那便是天津桥。” 霍子玉仔细看去,发现这天津桥甚是雄伟宽大,桥分三段,桥中有四角亭,此时只听那名禁军说道:“在下便是洛阳人,这天津桥建于前隋,将洛河分作三股,分设三桥,天津桥居中,其北是黄道桥,其南为星津桥,天津桥上有四角亭,桥头有酒楼。” 霍子玉听他娓娓道来,说着便走到天津桥上。只见这天津桥宽约二十米,高出水面将近三十米。桥上行人往来不断、人声鼎沸,桥下千帆竞逐、漕运繁忙,洛河两岸满是绿柳红樱,不禁暗道一声:好一派盛景! 等走完了天津桥和紫薇城畔,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本就阴暗的天空,开始变得更加暗淡,温度也跟着猛地下降,于是霍子玉和随行的两位禁军开始往回走。 经过那位洛阳籍禁军的介绍,霍子玉知道,这洛阳城乃是安禄山当年在此当官时重新规划督造的,此时的洛阳城,比长安还要繁华的多,共五市一百零九坊,比长安还多了一坊。 洛河北边的紫微城东乃是左市又叫书市,合十八坊,主要是一些书画文玩、文房四宝之类;城西是右市,也是十八坊,又叫菜市,顾名思义,主要是蔬菜、水果、粮食、食品、调料之类; 洛河南,以天街为界,西面是中市,又叫外市,合十八坊,基本是外国使馆、异域客商交易之地,也是洛阳最大的驿馆区; 中市再往西,乃是西市,又叫工市,合三十一坊,乃是建筑施工一类的地方,住得也多是工匠和平民; 天街东面是东市,又叫杂市,卖着各种各种的杂物,虽然只有二十四坊,但却是洛阳最繁华的地方,卖的都是一些女人家的胭脂水粉和布匹绸缎之类的,东市最妙的是,这二十四坊的每一坊与邻坊都有一座廊桥相连,其中大多数坊都是勾栏瓦舍,是全天下最大的欢乐场所,最是令人流连忘返。 当霍子玉三人要离开天街回驿馆时,发现有一处太白酒楼,霍子玉有些好奇民间大唐的饮食,于是与二位随行禁军向酒楼走去。 门口迎宾的店小二见到三人,道:“这位小公子、二位军爷,里面请!” 让进二楼选了靠窗的位置后,由于二位随从坚持不肯与之同桌,霍子玉只好自己一桌,让另外两位禁军随从单独一桌,这时霍子玉好奇的问店小二道:“小二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二位是军爷?” 店小二嬉皮笑脸道:“嗨,看恁说嘞,俺七八岁就做店小二了,到现在也快二十年了,啥人没见过,这二位气宇轩昂、一身正气、不苟言笑又身配禁军腰刀,不是军爷又是什么?” 霍子玉一乐:“小二哥好眼力,”转而又问道:“请问恁这有啥好吃的?” 这店小二闻言笑道:“看恁说嘞,咱这店在洛阳也是鼎鼎有名,啥菜都好吃,尤其是黄河鲤鱼、东坡肘子、爆炒腰花,是咱洛阳三绝啊!” 霍子玉闻言又是一愣,就说道:“那就来这三样吧!另外来俩馒头,我还小,酒就不要了,来壶水就行了”,说着给店小二递过去二十文钱道:“这是给你的赏钱,饭菜钱另算,别嫌少哈。” 店小二见状眼睛眯成一条线,原来,这时唐朝还不流行给赏钱,这年代普通人一个月工钱也就是两贯铜钱,也就是两千文钱,店小二见霍子玉额外给赏钱,点头哈腰的说道:“多谢小公子,俺这就去传菜,保证给恁先做,有啥吩咐,喊俺就是!”说完就下楼去了。 霍子玉通过跟店小二说话,发现这洛阳人说话,跟后世的洛阳人说话其实差不太多,店小二说得方言他基本都听懂了,但是说得内容却给了他更多迷惑。 第16章 孟郊写诗 霍子玉一边望着楼下的人群,一边想道:听店小二说的,这世界出现了炒菜、甚至东坡肘子,要知道,炒菜好像是清朝才出现,而东坡肘子是北宋苏东坡原创,故名东坡肘子,但是现在也已经出现,而且还是这酒楼的招牌菜。要知道,酒楼的一道招牌菜名闻一城,说明这菜的出现怎么也得有几年了。 这就意味着,已经有一个穿越者多年前就来到大唐了,这人会是谁呢?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那就惨了,这人出现这么多年,肯定已经有钱有势、富可敌国,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让霍子玉感到有些可怕的是,自己月初赠送恩师李泌的诗,是后世清朝龚自珍写的,自己只是碰巧用着合适才借来的,这个先来到大唐的穿越者连玻璃都发明出来了,一定也会因为那首诗知道自己也是穿越者,如果他动了杀机,自己怕是危险了。 想到这里,霍子玉不禁非常忧虑,忍不住叹起气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旁边有人好奇道:“公子小小年纪,何故如此叹气?” 霍子玉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士正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人中等身材,山羊短须,面色略黑,一身文士打扮,于是赶紧站起来施礼道:“先生有礼,如不嫌弃,请就坐一叙。” 中年男士也回礼道:“小公子不必多礼,请。” 坐定后,霍子玉这才缓缓解释道:“晚生的恩师月初离世,今日在这洛阳城一逛之后,只觉繁花似锦,想到从此再无法与恩师一同目睹,故而叹气。” 中年男士赶紧起身一礼,肃然道:“原是令师离世,还请见谅在下唐突,也请阁下节哀!” 霍子玉也连忙回礼道:“不知者不为过,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中年男士坐下后,拱手说道:“在下湖州孟郊孟东野,还没敢问小公子名讳?” 霍子玉也拱手道:“晚生嵩山霍子玉,年幼尚未取字。” 两人说完都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惊愕的神情。 霍子玉被惊到,是因为刚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随后边介绍自己边多念叨了几下,才刚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士,居然是中唐诗人孟郊?! 这位后世闻名的诗人孟郊可不简单,光是那一首“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游子吟》,后世几乎无人不晓,更不要说那首他一生唯一的一首豪迈之作《登科后》。 只不过此人写诗优点是颇为古朴凝重,用字考究凝炼而不俗,跟他的朋友--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文风颇为类似。 但孟郊写诗缺点同样明显:险奇艰涩、狠字硬语迭出,令人读来颇为压抑沉闷,这或许跟他一生遭遇的失意、压抑、饱尝人情冷暖有关,所以与另一位同时期的贾岛并称“郊寒岛瘦”,一个“寒”字,足见其殇。 然而眼前的孟郊看起来倒是还好,并非后世作品中看起来那么硬冷、压抑,或许是还没有尝到生活的毒打? 霍子玉是一瞬间思绪联翩,孟郊何尝不是?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呆呆地望着霍子玉。 眼前这个孩子也就是六七岁的光景,长得确实英俊可爱、白皙如玉,但怎么都无法想象他就是最近轰动天下的神童霍子玉! 大唐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如过江之鲫,也不乏神童出世,远的有百多年前的骆宾王,五岁咏鹅;近的有霍子玉的师父李泌,七岁赋诗为玄宗钦赐神童。 但是要说到其诗文之惊艳、笔力之老到,别说我大唐,就是自古至今,怕也无人可以比拟眼前这位童子了!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让他近些日子以来都深为叹服! 普通读书人一生能写出这一首,就足以名传千古了,何况这霍子玉今年才六岁,六岁啊!苍天呢,我孟郊虚活三十有八,才华尚不足此子百分之一!刚才居然还厚颜受了这孩子“先生”二字,实在惭愧! 孟郊到底是年长,经过短暂的震惊后,赶紧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名传天下的神童霍子玉,在下实在失礼了!” 霍子玉也赶紧拱手道:“先生不必客气,子玉不敢当!” 孟郊略微尴尬的再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哪当得起先生二字。令师李相爷天下闻名,早年间我也曾听他在湖北讲过课,也算是李相旬日之徒,而今腆活三十有八,如果子玉不嫌弃的话,喊我孟兄即可,先生二字可千万不敢当!” 霍子玉一听,好家伙,都三十八岁了,但凡结婚生子早点,都能当自己爷爷了,如今却甘愿自降身份与自己结为忘年兄弟,实在是莫大的诚意了,若要拒绝,怕是真会让他觉得折辱,当下不再多想,笑道:“那子玉就不再拘礼了,孟兄!” 孟郊一听,也豁然笑道:“子玉贤弟!” 二人再礼后就坐下了,菜也开始陆续端了上来。霍子玉发现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了,也起风了,有些冰冷,但却吹散了乌云,甚至已经开始下起了雪。 看到孟郊似乎有些冷,给他喝点酒暖暖身子吧,于是喊店小二烫一壶酒来。 霍子玉发现炒菜还真是后世的感觉,黄河大鲤鱼大而鲜美,孟郊也颇为高兴,二人聊天也颇为投机。从诗文聊到历史、从边关聊到异域、从大唐盛世聊到如今危机四伏,最后又聊回了诗文。 孟郊酒量确实不大,半壶酒下去,孟郊已经有些脸红耳热,连说话都开始有点缓慢了。 只见孟郊端起酒杯望着窗外,边笑边说:“子玉兄弟,为兄不才,年前冬初写了一首诗,反复修改至今,今日在子玉兄弟面前斗胆卖弄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斧正,不知子玉兄弟可愿一听?” 霍子玉笑道:“孟兄说得哪里话,子玉洗耳恭听!” 只见孟郊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眼光一扫周边,望着窗外大声说道:“ 天津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人行绝。 榆柳萧疏楼阁闲,月明直见嵩山雪。” “好诗!”霍子玉第一个拍手叫道。周围也爆发出一阵喝彩叫好声! 第17章 韩愈也来了? 孟郊这首诗,霍子玉在后世读书的时候读到过,不过只记得最后一句“月明直见嵩山雪”,此诗前三句倒也没什么,四平八稳,无非描写了此时的景象:桥下冰初结,路上行人绝,叶落枝秃的榆柳掩映着静谧的楼台亭阁,万籁俱寂。 但恰在此时,最后一句“月明直见嵩山雪”,让整首诗气势骤然一变: 首先场景由“桥下”到“陌上”,再到街旁“楼阁”,最后到极目之处的嵩山,层层推进、视野开阔、笔力遒劲,写出了“明月照积雪”的壮丽景象,让人读后精神为之一振!而且这美景:天空与山峦、月光与雪光,交相辉映,泫然夺目,当真是美极了! 孟郊哈哈一笑,举杯饮尽,看向霍子玉道:“子玉兄弟见笑了,为兄从初冬时偶得一句,其后经过三个多月方才写就,不行不行啊,子玉兄弟可有诗文,不妨道来。” “嗨,小弟近日倒是未曾做什么诗文,让孟兄见笑了。”霍子玉客气道。 周围人刚开始都没把这桌的二人当回事,加上人声嘈杂,也听不清他们说得什么,但后来下雪,周围安静了许多,听二人说话多了,只觉颇为有理、又颇为有趣,再后来听说这个孩子就是传说中的神童霍子玉,纷纷惊喜,这大唐重诗文,人人都会做点诗文,即使写诗四六不靠,但是却都很懂得赏析诗文,加上孟郊刚吟诵得那首诗,确为佳作,此时听得孟郊问霍子玉是否有诗文,都开始纷纷喊道: “霍公子切莫推辞啊”“来一首吧” 更有不信霍子玉才华者促狭喊道:“霍大神童,要不现场写一首让我等见识一下吧!” 霍子玉刚要说话,只听得天空轰隆一声炸雷,打雷了! 众人顿时呆了,这春时打雷本也寻常,只是如今窗外正在下雪,自古未闻有下雪时打雷的,此乃天降异象。 而刚因嫉妒想要捉弄霍子玉的人,却心下大惊,看来果真举头三尺有神明,刚要嫉妒捉弄人家,就打雷了,还是下雪之时打雷,这就是天谴? 于是吓得赶紧跪下爬到霍子玉身前磕头道:“霍公子恕罪啊,天公恕罪啊,在下纯粹是出于嫉妒霍公子年幼高才,所以故意捉弄催您现场写诗一首,在下知罪了!” 霍子玉见状赶紧扶起那人道:“快快请起,折煞在下了,兄台这也是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有错改之,善莫大焉。” 那人听了霍子玉劝慰的话,抹了抹眼泪退到一旁去了。 在场众人也是一惊,传说上天打雷专劈邪祟小人,难道此子果然是天神下凡? 此时只见霍子玉拱手向孟郊与周围人礼道:“既然孟兄与诸位抬举,那子玉就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 说着,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缓缓说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待霍子玉声毕,周围一片寂静,霍子玉看去,只见不仅孟郊,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连三楼和一楼听到叫好声、赶来二楼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整个酒楼都没有了声音,只有窗外微微的风声。 孟郊原本心底还有一丝怀疑,不敢相信这年方六岁的霍子玉有如此大才,但是此刻他被彻底征服了,周围所有人也都被彻底镇住了! 这首诗,其气魄与格局,当世称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了! 大唐天宝以来,国力衰微,如今举国上下一片沉闷,死气沉沉。 我大唐虽人才济济,却终落得一个“万马齐喑”的悲哀局面,或许真的只有炸雷一般的力量才能一扫华夏死气、使九州大地发出勃勃生机?! 此诗最后两句,劝天公重新振作精神,不拘一格、在神州降下人才,共挽狂澜、共度时艰、同扶大唐!既有对几代皇帝萎靡不振的劝谏,又有开阔的胸怀、远大的目光、积极的憧憬,可谓寓意深刻、别开生面! 而此诗对现实批判之深刻,如诗圣亲手;全诗气势之雄浑,又如诗仙在世!这是怎样一种神仙词句啊! 正在所有人愣住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炸雷在天空响起,众人这才醒过来!突然只听得一声拍案大吼:“此乃神仙词句!好诗啊!” 二楼所有人、两处楼梯站着看热闹的人也都深深被折服,纷纷拍掌大吼道:“好!”“神仙词句!”“好啊!”“希望圣上也振作起来!” 孟郊也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向霍子玉深深一礼,神色恭敬的说道:“贤弟高才,愚兄彻底服了!” 霍子玉刚扶住孟郊正要开口,只见旁边一人,也冲自己深深一礼道:“昌黎韩愈韩退之,给您施礼了!” 孟郊不认得此人,便要帮霍子玉去扶,却见霍子玉微笑示意,然后先是向韩愈回了一礼,而后道:“韩先生何必如此客气、行此大礼,子玉实在担待不起!” 虽然霍子玉嘴里说话很平静,但心里却已经充满惊涛骇浪:天呐,是韩愈!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刚才想着孟郊还想到他了,谁知此刻就见到了! 只见韩愈也是中等身材,须长寸许,身材瘦削,一身气质超然,看着就是一副正气凛然地样子,霍子玉和孟郊都在心中赞道:此人气质不凡,他日必非常人! 只听韩愈肃然说道:“小兄弟惊世高才,在下实在不敢当先生二字。而且在下作礼才是为我大唐百姓与江山社稷作礼!在下蹉跎人间三十一载,如蒙不弃,霍小兄弟就喊我兄长即可!”说着看向孟郊道:“我也如孟兄一般,喊你子玉兄弟如何?” 韩愈问完心里也没有底,其实他本来不想搭话的,刚刚科举失败要返回老家,路过洛阳暂时停留,今日天气晦暗阴冷,他心情更加烦闷,于是来了这太白酒楼喝闷酒。 后来听到邻桌二人说话,谁知那个没多高的少年就是名传天下的霍子玉,他虽心下震惊,但想到他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落榜小人物,贸然上去搭话太丢人了,他可不好意思。 所以他本想着听听他们说说话就走,谁知二人竟然作起诗来,于是他也勾起了好奇心,这霍子玉写的那首春泥诗,确为当世佳作,但是他也有点不信,毕竟那首诗还是颇为老成,不像他六岁孩子所写,于是他决定继续多听一会,看这霍子玉能做出什么诗来。 第18章 儒家辨析 韩愈觉得那个叫孟郊的作诗确实不错,用词也对他口味,但是还不至于让他惊叹,所以他就是拍掌叫好而已。然而当霍子玉这首“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诗出来以后,他彻底服了,所以拍案叫绝。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不仅对霍子玉惊为天人,还为自己对他有点嫉妒而深深感到羞愧!孔夫子说:正心诚意、格物致知、治国平天下,自己心不正,又何以治国平天下呢?也难怪自己考不中进士,不冤枉! 这一道道天雷劈下,可见举头三尺有神明,纵然别人不知自己的小心思,但如不说出来,自己将永难心安,于是彻底放下心事与面子,上前施了大礼搭话。 霍子玉并不知韩愈的心理历程,只是闻言大喜,连连说道:“可以、可以,求之不得啊!”说着就请韩愈同坐,然后喊小二再烫两壶酒来。 周围人看过热闹,对今日之事,都大为赞叹,边说边散去了,纷纷觉得,今日过后,怕是“霍子玉”此名要真正名震天下了,今日之事也必将在我大唐传为美谈,作为亲历者,也能作为将来谈资了! 有些人却是留下不走,想着能多听一些他们说的话,可以多学一下,于是一些本来陌生的人,拼桌点上一壶酒、三两个下酒菜,就坐在霍子玉等人旁边听他三人说话。 孟郊、韩愈与霍子玉三人却未放在心上,谈笑甚欢。 霍子玉也是听韩愈说后才了解到,原来韩愈刚去参加科举考试,可惜落榜而归,此间正要返回宣城,而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失败了,打击不小。 霍子玉比较了解韩愈生平,从小父母早逝,一直是兄嫂抚育,后来兄长又去世,是嫂子带大的他,家境颇为窘迫,作为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才华绝对没问题,肯定是韩愈心理压力大才失利,于是安慰道:“韩兄切莫将失利放在心上,以愚弟看来,韩兄有大才,只是有太多心事、压力太大,导致应试时心里紧张,所以才失败,如果能放下压力,放平心态,从容应对,必能高中!” 韩愈闻言一怔,想要说话,却先红了眼眶,赶紧收敛情绪,拱手缓缓说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兄嫂,知我者,子玉也!” 没等霍子玉说话,韩愈就看着孟郊和霍子玉道:“不瞒二位兄弟,愚兄对自己也有信心,但是每次上考场都莫名的紧张,心跳的厉害、手也抖的厉害、两条腿哆哆嗉嗦的打颤。前年因为紧张好多字多写了一笔,去年太过紧张,额头冒汗,打湿了试卷,今年写一半了太紧张,手一抖,墨汁滴在试卷上糊了个字。。。” 旁边众人一听,心想道,哎,这韩愈如此,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一上考场就大脑空白啊,之后发生的一切都稀里糊涂的。 霍子玉听完韩愈的话,心中了然,没想到韩愈还考试怯场啊,自己可得帮帮他,毕竟前世他虽然最怕老师突然提问,但最不怕的就是考试,高考的时候,他二十多分钟就写完了语文试卷,然后趴着睡到考试结束,考的好坏另说,至少咱不怕。 霍子玉道:“韩兄,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帮韩兄克服这个问题。” 韩愈以及周围的人一听霍子玉说可以克服怯场的问题,顿时目光一热,齐齐看向霍子玉,等待霍子玉高论。 只听霍子玉问道:“敢问韩兄、以及诸位,我儒家核心是什么?” 韩愈说道:“仁、义。” 霍子玉道:“然也,那如何才能做到做好仁义二字呢?” 韩愈、孟郊以及周围人都欲言又止,读了多年圣贤书,都是为了考功名,但是真要总结这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于是纷纷看向霍子玉。 韩愈拱手道:“子玉兄弟,我等愿闻其详。” 霍子玉缓缓说道:“仁者,爱人,慈悲也。义者,理也,虽万人所阻也当为之。孔曰成其仁,孟曰取其义,惟其仁义,方能敬天爱人。何以仁义?致知、格物、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众人缓缓点头,霍子玉继续道:“刚才这是礼记和论语、孟子中的圣贤的话,大家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应当都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大家依然考试紧张,为何?乃是因为大家弄错了顺序,以至于大家读书也都是读了死书,不能解决现实问题。” 见大家更加迷惑的样子,霍子玉直截了当的说道:“正确顺序应该是诚意、正心、致知、格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何?因为如果一个人没有诚意正心,那么致知格物就会变成读死书、死读书,丝毫不知变通,成为一个于家于国无用的呆子,甚至读坏书、做坏事、成坏人!大家的问题就在这里,没有诚意、正心,所以空有致知格物的本领,却在面对具体事情的时候一筹莫展。”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同时也惊讶霍子玉的大胆包天,居然敢说圣人说话的顺序错了,不过听霍子玉说得实在有道理,又无法辩驳。此时有个人说道:“霍小兄弟,我等自问意很诚,心也很正呀,为什么还是不行?” 霍子玉说道:“这位仁兄,你的心真的正了么?如果正了,为什么会在考试的时候偏了?偏到恐惧紧张那里,而不是偏到泰然自若那里?你的意也真的诚了么?如果诚了,为什么会在考试的时候变得乱七八糟、纷繁如麻?” 霍子玉环视一周,大声说道:“明明是心猿意马、心慌意乱,怎么就是心正意诚了?!” 众人默然,霍子玉见状继续说道:“我们要做到的诚意,是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坦然面对我们内在真实的心意,只要不是为了害人肥己,不管你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是光宗耀祖,坦然面对它、接受它,然后尽力做好当下事,如此即可,所谓正心诚意,其实也是一心一意! 如果紧张了,就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如此反复几次,然后告诉自己,做好当下事。我现在要做的当下事,就是看清题目,然后运用自己聪明的大脑思考,最后做好应答,让自己散乱的心意恢复到清明如一的境界,这就叫一心一意,这就叫正心诚意!”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陷入了思考之中,过了一会,恍然大悟,很多人捶胸顿足,韩愈叹道:“如果早些遇到子玉兄弟,愚兄或许早已高中!” 霍子玉淡然一笑,然后看着众人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子玉再告诉大家一个更加具体、也是非常简单的方法,能通过修身,来帮助我们正心诚意,达到一心一意的境界。” 韩愈等人闻言眼前一亮,纷纷说道:“子玉兄弟快告诉我们吧。” 第19章 精明的老板 霍子玉见众人感兴趣,于是站起来缓缓说道:“这个方法是我师父教给我的,他说这方法也是他一个练武的朋友教他的,就是慢跑、慢慢的跑,一定要慢!要点是慢跑的时候,脚与膝盖上下相齐、肩膀与膝盖上下相齐、头居正。脚、膝、肩三者相齐是为身正,每天坚持半个时辰,长此坚持,加上正心的功夫,可以达到身心合一、身心皆正的境界,而且照此方法训练一段时间后,还能排除身体沉郁病气,达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众人纷纷拱手,感谢霍子玉慷慨解说传道。 有人喊“那我们这就下楼试试”,许多人听后就想下楼去试着跑一跑。 霍子玉见状赶紧大喊一声道:“外面可还下着大雪呢,地面湿滑,容易摔倒啊,大家不妨等天晴雪化以后再试试,还有就是,刚开始不要跑太久,身体感到不适,就立即停止,歇歇再跑,循序渐进,切不可伤了身体!” 众人再次感谢,有人笑道:“霍公子多虑了,我等慢跑本就是为了身体健康,哪会因为慢跑先把身体搞伤啊,哈哈哈。” 霍子玉笑着开窗看向外面,雪已经停了。此时已是戌时三刻,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夜里八点半多,大唐其它城市的话,均已宵禁,唯独洛阳,比较例外,好像没有宵禁。但是这一顿饭,已经吃了一个半时辰了,该走了。 三壶酒被孟郊、韩愈喝光,孟郊舌头都有点大了,韩愈也脸红耳热、言语迟滞,霍子玉觉得二人酒量确实不行,三壶酒而已,也就相当于后世三瓶啤酒,这就撂倒两位历史大家,哈哈哈。 霍子玉喊小二来结账,谁知道店小二跟酒楼老板一起过来了,老板又是作揖、又是谄笑道:“霍公子才高八斗、冠绝当世,小店能招待您,实在是三生有幸,如果您允许小店改名“风雷酒楼”、还能张贴出您今日的诗作,那以后无论是您还是您带其他人来,在本店所有饮食全部免费,不知您意下如何?” 韩愈大笑道:“老板放心,我替我家贤弟答应了!只不过有一点,你可不能拿我贤弟的名头招摇撞骗!” 店老板赶紧否认:“那怎么会呢!霍公子如诗仙再来,小店尊敬都来不及,怎会污了他的名头呢!” 霍子玉也理解店老板的心思,就答应了,店老板赶紧和店小二笑着送众人下楼,很多人喊“霍公子后会有期!”霍子玉也拱手道:“后会有期!” 下楼的时候,霍子玉倒是没什么,禁军随从想搀扶孟郊和韩愈,被二人果断拒绝,韩愈说:“我只是喝多了,不是喝醉,为什么要搀扶?” 众人离开酒楼后,店小二在店门口问老板:“老板,您这么做真的不吃亏么?” 店老板笑着说:“吃亏?我们占了天大的便宜了!你知道我们如果在门口书帖,写下今天这件妙事,然后在二楼窗户那里贴出这首诗以后会怎么样?” 老板看店小二还在傻笑,于是解释道:“这个霍子玉,传说是大内总管霍仙鸣的亲侄孙,也是唯一的亲人;他还是李泌李相爷的唯一弟子,如今两首诗冠绝当世,他才六岁啊,将来成就会怎么样?不可限量啊!” 店小二笑道:“我明白了,老板,这样一来,以后每个人只要来洛阳,必然会来我们太白酒楼,哦不,风雷酒楼吃饭留念,只要我们不倒,每天绝对顾客盈门!” 店老板笑道:“对,我们还是这大唐第一家打出风雷二字的酒楼,名字虽然不如太白酒楼好听,但是将来如果霍子玉发达了来我们洛阳,会对我们酒楼差?多少达官显贵会因此来咱们酒楼?这可是一个可以当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的店啊,他们今天吃饭,满打满算不过一贯钱,就算他以后天天来免费吃,我们也是赚大了的呀!” 店小二道:“老板真是高明啊!”老板笑着与店小二回了酒楼。 却说韩愈、孟郊、霍子玉三人离了酒楼以后,走过天街,孟郊说去驿馆继续聊,霍子玉这才明白过来道:“昨晚子时我听外面有些嘈杂,混乱中只听到东野二字,原来是孟兄啊!” 孟郊或许真的有些喝多了,大声笑道:“哈哈哈,愚兄今天只觉得意犹未尽,既然在一家驿馆里,今天我们三人不妨秉烛夜谈、通宵达旦!” 韩愈还真是喝多了,看起来很内敛的一个人,此时也笑的很大声,搂着孟郊的肩膀说:“我也觉得跟二位非常投机、相见恨晚啊,我赞成孟兄的提议,今晚我们秉烛夜谈、通宵达旦!” 霍子玉也笑道:“那小弟就舍命陪君子了!” 说话间他发现天街上亮起了一盏盏的灯,每棵樱花树旁都有一座一两米高的灯台,一盏盏花灯亮起,在樱花、白雪掩映之下,煞是美丽! 他白天从天街过还没留意,当时只是看到一根根垂着钓台的铁柱子,没想到那些居然是花灯的灯台!他不禁好奇,快速跑到天街对面的路边,盯着一座灯台看。 “怎么样?长安没有吧?”孟郊大笑道:“这可是我们神都洛阳独创的路灯!回去再跟你仔细说。” 回到驿馆,孟郊、霍子玉二人,在二位禁军随从带领下,陪着韩愈到驿丞处登记了一下,驿丞还特地安排三人住到驿楼之上。 孟郊出门就拍了拍韩愈的肩膀道:“韩兄,没住过驿楼吧?哈哈哈,别说是你,我都没住过!今天咱们也是托了子玉老弟的福啊!” 大唐驿站繁多,驿站主要是供人休息和传递公文之人换马之地,安排住宿的客舍叫驿馆,每驿设驿丞、驿吏、驿夫,住所分为驿楼和驿舍。驿楼是驿馆之中最豪华的房间,也是最高的房间。通常,孟郊、韩愈这种没有官职的举子,是根本没资格住驿楼的。 霍子玉笑道:“二位兄长实在说笑了,小弟也是托了二位兄长的福,不然今晚住的也依旧是小驿舍。” 韩愈、孟郊想想也对,不是他俩非要三个人一起住,何至于驿丞还给安排个房间最大的驿楼呢?于是又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说话间便来到了驿楼之上,房间确实是大,三张大床,还有桌椅茶几,一应俱全,墙上还有字画。 跟随霍子玉二人出去的禁军还买来了一些酒菜,三人围坐桌前,韩愈和孟郊又开始喝起酒来,霍子玉则继续喝茶。 第20章 可疑的安禄山 孟郊酒量最差,偏就他爱喝酒,还喜欢劝酒,韩愈本来只是脸红耳热,但刚坐下就被孟郊劝了三杯,此刻已经稍微有些迷糊,于是一边大声抗议“为啥孟兄老劝我喝酒不劝子玉”,一边踉跄着打开东侧的窗户,一阵冷风灌进来,清醒了很多,捎带着孟郊也被吹得一激灵,略微醒了下酒。 见韩愈又踉跄着坐回来,孟郊嘲笑道:“老韩呐,亏你还好意思说子玉,人家才六岁啊,你就让人家喝酒?就凭你说得这话,再罚三杯!”说着就又给韩愈倒上了。 霍子玉闻言心下道,我只是不喝而已,前世在他老家,有个小孩四岁就喝了三瓶啤酒,还有个六岁的小孩一个人喝了半斤白酒! 韩愈一张老脸羞得通红,但是死不认账道:“子玉六岁又怎么了?不比你我几十岁的人了文采还好么?那个笔力之老到、心力之苍劲,说是六十岁都有人信!” 孟郊哈哈一笑:“说作诗干嘛,这跟喝酒有关系么?你说你,劝你几次,你还喝个酒啰啰嗦嗦,比写文章还啰嗦!” 韩愈登时就急了:“老孟,喝酒就喝酒,别提文章啊,我老韩喝酒或许是啰嗦点,但是写文章绝不啰嗦!老子最讨厌写文章罗里吧嗦的!”韩愈看来真生气了,堂堂文宗此刻脏话都飙出来了。 孟郊不听这话还好,一听,立刻促狭道:“老韩,亏你下午还在酒楼说也追求身心合一,你这喝酒啰啰嗦嗦,写文章就不啰嗦,你这算哪门子合一?” 霍子玉一听,也笑着附和道:“对啊,孟兄说得对啊,我们读书人就要讲究个知行合一,你可不能口不对心、心不合行啊!” 韩愈、孟郊闻言一怔,孟郊拍案叫绝道:“好一个知行合一!就这四个字,就该痛饮三杯!” 韩愈也拍手叫绝,大喊道:“妙啊,实在太妙了!好一个知行合一,是韩某愚钝了!”只见韩愈向着霍子玉一礼到底,不等霍子玉坐起来回礼,又对孟郊一礼,然后大声说道:“我懂了,我懂了,孟兄,我终于悟了,原来我缺的不止是一心一意,还缺这个知行合一啊!哈哈哈” 孟郊与霍子玉有些奇怪,但是既然韩愈说悟了,终究是好事,但是韩愈似乎不给他俩说话的机会:“孟兄说得是,就凭这知行合一四字,就值得共饮三杯,不,罚我,罚我!”说着就连喝三杯! 韩愈看孟郊与霍子玉呆呆的望着他,这才收起狂态,笑着坐下,然而依然满脸兴奋的说:“让二位兄弟笑话了,是这样的,韩某自幼父母早逝,由哥嫂养大,加上从小穷困、兄长早逝后颠沛流离,导致内心自卑,给自己压力也很大,如今方知,从小自己便口不对心、心不合行,加上因此未能正心诚意,所以每当需要表现之时,总不免紧张、自惭形秽、还嫉妒别人,如今想来十分惭愧啊,今日子玉诚意正心、知行合一之论,让我豁然开朗,所以情不自禁啊!” 孟郊粲然一笑道:“韩兄能有如此启发,也是大喜事,我也觉得,如果我大唐都能人人正心诚意、知行合一,那国泰民安、再现盛世又有何难?!” 霍子玉笑道:“那是,你看至少韩兄已经喝酒都不再啰嗦了!” 韩愈也不介意,大笑之后问孟郊、霍子玉道:“既然说到这里,二位兄弟说说看,为何如今这读书人写文章愈发啰嗦了?” 孟郊道:“为何啰嗦?还不是胸无点墨,所以才东拼西凑、东拉西扯然后凑字数的么?” 韩愈点头称道:“孟兄一语中的啊,胸无点墨,所以言之无物,这是啰嗦的根本原因。” 霍子玉道:“这就是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部经吧?” 韩孟二人说道:“哈哈,子玉兄弟,佳句频出,真让愚兄佩服!” 霍子玉又说道:“其实小弟还觉得,读书人写文章愈发啰嗦,或许跟纸也有关系。” “纸?”韩孟二人齐声道。 霍子玉笑着说:“对啊,如果是以前,竹简上写字,写不了几个字,所以大家写起字来都务求简练。后来有了绢,比竹简好多了,但是贵啊,谁舍得多写字啊。有了纸,又这么便宜,写错了大不了再来一张,所以想说什么话都写上,废话就越来越多了。” 韩愈笑道:“子玉兄弟这话说得倒是在理,这纸便宜倒也方便,但也减少了读书人对文字的敬畏与怜惜之心,废话写得越来越多。” 孟郊笑道:“这就要怪那个安禄山了,谁让这厮改良了造纸术呢。” 霍子玉闻言一怔,什么?安禄山?安史之乱的发动者?安禄山改良了造纸术?他后世只知道造纸术在唐朝经过了一次改良,后世书本也语焉不详,没人知道纸张是居然是安禄山改良的。 于是霍子玉问道:“安禄山?是那个反贼安禄山么?他不是个武夫么?” “武夫?”孟郊不以为然道,“兄弟,武夫可发明不了玻璃,还发明了你今天看到的路灯。” 霍子玉闻言大惊:“玻璃和路灯是安禄山发明的?” 没等他来得及消化孟郊的话,只听韩愈笑道:“子玉兄弟,安禄山可不只是武夫,这厮非常可怕。” 霍子玉闻言奇道:“可怕?” 韩愈笑道:“对,非常可怕,我祖上就是陕西的,我大哥当初为官就是元载一党,后来被元载牵连才被贬去的宣城。你知道吧,这元载就是安禄山提拔起来的,所以对安禄山知道的稍微多点。 我大哥跟我说过,安禄山这人其实入朝后就一直有异心,他一直蓄意敛财、意图谋反,借所谓的发明公然在朝堂结党营私、还借改革剪除异己。可惜玄宗皇帝和大家都太信任他,哦不,是全天下人都太信任他!” 霍子玉忽然觉得这话非常耳熟,忽然想起这话师父李泌也曾说过,于是道:“韩兄这话,我师父也曾说过,而且一模一样,他也说不能说是玄宗皇帝和大家都太信任他,而是全天下人都太信任他了。” 第21章 智计高绝的安禄山 韩愈听霍子玉提到李泌,于是说道:“对,当时全天下人都太信任他,除了李相爷!他一直觉得安禄山有异心,并一直劝谏,但所有人都不信,直到安禄山真的叛变为止。” 孟郊接着韩愈的话,对霍子玉说道:“韩兄说得对,也不全对,其实直到他叛乱结束,玄宗皇帝都没有真的对他起杀心,不是他自己自杀,玄宗皇帝一定会赦免他。或许是因为他于国于民贡献太大,玄宗皇帝真的爱极了他吧。” 霍子玉奇道:“安禄山不是被儿子安庆绪杀害的?” 韩愈摇头道:“安禄山是自杀的,而且是因为杨玉环死在了马嵬坡。” 霍子玉脑袋有些转不过来,问道:“杨玉环?那不是玄宗最宠爱的么?” 韩愈道:“就因为是玄宗最宠爱的,才种下的祸根。你知道这安禄山为什么叛乱么?” 霍子玉难以置信地说道:“不会是因为杨玉环吧?” 韩愈笑道:“是的,就是因为杨玉环,他深深的迷上了杨玉环,有一次和杨玉环私会,被玄宗皇帝发现,那时玄宗皇帝忌惮安禄山势大,没有惩罚安禄山,而是打伤了杨太真,还不小心划破了杨太真的额头,那安禄山当面倒也没说什么,却一刻没停地逃出长安,回到老窝就反了。” 霍子玉赶紧问:“那后来呢?” 韩愈抿了一口小酒,继续说道:“后来,安禄山打到洛阳就称帝了,还说要夺回他的皇后杨玉环。玄宗当然不给,谁知安禄山叛军战斗力惊人,一路几乎所向无敌。玄宗皇帝只好从长安逃走,谁知在马嵬坡遭遇了安禄山提前埋伏好的五千精锐骑军,护送玄宗的禁军岂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这安禄山倒也是讲究之人,骑兵头领言明他们只要杨贵妃,于是玄宗与杨贵妃喝了最后一场离别酒,就匆忙逃亡西川了。” 韩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孟郊表情凄然、霍子玉有些发呆,继续缓缓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安禄山的伏兵夺到杨玉环,在三天后与安禄山大军在长安汇合,谁知道当天夜里,杨玉环就离奇去世了,安禄山也死了。再后来,我大唐的史书中记载就是杨玉环死在了马嵬坡兵变,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杀害。” 韩愈说完,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压低声音道:“但是元载曾私下告诉我兄长,杨玉环其实是被玄宗毒死的,他与杨贵妃喝的那场离别酒,下了慢性毒药,三日后必死,那毒就是元载找人亲手下的,因为元载是安禄山提拔起来的,本来是连坐该死,但是他帮助玄宗做了这件事,得以自保。 元载说,玄宗他是想羞辱和打击安禄山,如果安禄山跟着自杀,他倒有心赦免安禄山,谁知道安禄山还真是情种,见杨玉环死了,大哭一场之后,说了一句在天愿为比翼鸟,就真的跟着自杀了,死前还命人放火烧了长安。所以玄宗真的赦免了安禄山,乱后说安禄山有功于朝,只是被史思明等人蒙蔽,所以才跟着叛乱,安禄山很多的改革政策也没有被废,这种反叛了还能有这待遇的奇事,自古至今也就这一件了。” 韩愈一番话,信息量非常大,霍子玉一字一句的记在了心里,虽然对那段历史不确定,但至少此时已经完全确定了一件事:这安禄山就是今天自己担忧的那位穿越者!白天自己还在担心另一位穿越者,如今不用怕了,安禄山死了几十年了。 “你们知道安禄山的尸首在哪么?”许久没有说话的孟郊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 霍子玉与韩愈闻言齐齐看向孟郊,看他表情凄然、一脸落寞,霍子玉低声道:“难道孟兄你知道?” 孟郊哀叹一声,喝了一杯酒,这才说道:“大约十几年前吧,我曾隐居嵩山,遇到过一位老人,熟了以后,老人有一次酒后跟我说,他曾经是安禄山叛军一员,因为安禄山曾经救过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加上他崇敬安禄山,所以哪怕后来明知是叛乱,也死心塌地继续跟随安禄山,而且就是他领人在马嵬坡埋伏夺回了杨贵妃,后来安禄山自杀后,他亲手处理的安禄山尸首,包括杨贵妃的尸首。” 韩愈低声问道:“那二人尸首在哪里?” 孟郊凄然一笑道:“你们绝对猜不出来,何止你们,全天下人都猜不出来!” 看着韩愈、霍子玉期待的眼神,孟郊低声说道:“因为尸首就在马嵬坡,老兵带人亲手埋的,埋完杀了另外几个知情者,自己躲去嵩山了。” 霍子玉惊讶道:“马嵬坡?!” 孟郊道:“怎么样?猜不到吧?这安禄山真的是绝顶聪明,他猜到了一旦他死,爱面子的玄宗一定不会暴丑,一定会宣布杨贵妃因为兵变死在了马嵬坡,所以他干脆把杨贵妃的尸首埋在了马嵬坡,还竖了块碑。” 霍子玉心下道,哪是他绝顶聪明啊,其实是他就知道历史啊,历史上就是杨贵妃因为兵变身死马嵬坡啊。 只听孟郊继续低声道:“你们想不到还有更绝的,安禄山的尸首也在马嵬坡,还是跟杨贵妃合葬!” 韩愈、霍子玉都震惊了! 看到二人惊讶的表情,孟郊笑道:“我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很震惊,这安禄山真是智计高绝,他算到玄宗顾及名声,不会将杨贵妃与之合葬。而且他算到玄宗死后,李唐后人也绝不允许二人合葬,因此没人会去马嵬坡开棺,这样他安禄山与杨玉环二人合葬后也无人会发现,这就是绝顶聪明的地方啊。 他知道玄宗使用慢性毒药毒杀杨贵妃是为了告诉他,无论什么东西,玄宗给他,才是他的;玄宗不给,即使他要到,也得不到。但他和杨贵妃合葬就是最佳的报复:未来玄宗看着杨贵妃坟墓伤心痛苦的时候,怕是想不到棺材里躺着的是他安禄山抱着杨贵妃!这是多大一顶绿帽子!而且千秋万代的人在坟墓外面凭吊、祭奠他和杨贵妃!在所有人眼前抱着杨贵妃接受凭吊、祭奠,这是多么惊人的算计!” 霍子玉闻言默然,只听韩愈缓缓说道:“以安禄山的心智,我倒是相信他确实能算计到这个程度。能为杨太真痴心至此,也是奇男子了,值得敬佩!” 第22章 大发明家安禄山 霍子玉见孟郊似乎情绪太多低落,于是转移话题道:“孟兄、韩兄,这安禄山心智果真如此惊人?” 孟郊转脸看着霍子玉道:“这是自然,安禄山此人三十岁前倒也平平无奇,后来有次幽州节度使张守珪遇刺,他挺身而出挡了下刺客的一剑,张守珪收他为义子。这人开始展现了惊人的才华,他发明创造了许多东西,将来你会慢慢知道的,有些我了解到的,比如马蹄铁,就大大提高了骑兵战斗力; 还有,他改进了炼铁甚至炼钢的方法,大大降低了成本和废钢率,这个太伟大了,体现在方方面面,以后你就知道了。如今大唐的路灯也是他设计制造的,灯架灯具的旋扭结构也是他发明的。 他改进了造纸术,还让草纸通行天下,从此这擦屁股再也不用棍子了。”说到这里自己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他利用造纸术还发明了报纸,老弟你诗名能迅速传遍大唐,靠的就是这个报纸。 除此之外,他还发明了阿拉伯数字、新的数算方式,取名数学,这阿拉伯数字,书写极为方便。还有他发明的方程,也特别好用。 他创建了一门叫物理的学科,发明了新的测量单位千米、米、分米、厘米、毫米等,还有无数理论,尤其是那个抛物线的计算,利用新的炼铁炼钢方式造出的箭能射多远、在哪里将会降落,他算得几乎丝毫不差!我还真学过,抛东西真的能算得准准的,你说神奇不神奇?” 霍子玉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一时也愣住了,孟郊还以为霍子玉被安禄山的才华震惊,继续说道:“这些还没什么,这人真是一个全才,他还发明了一种火锅,还有涮羊肉、烤串、麻辣烫,还发明了一种新的烹饪方法,做出了炒菜。” 孟郊简直像打开了话匣子,控制不住了:“还有,他发明了一种蚊香,对了,他还发明了一种叫香皂的东西,献给了杨贵妃,不过因为他安禄山白白胖胖的,玄宗说你这么肥,进献的这东西应该叫肥皂,后来至今大家还叫香皂叫肥皂,哈哈,你说有意思不?” 韩愈这时也插话道:“孟兄说的这些没什么,我告诉你,安禄山最伟大的发明是烟花,那个烟花,你是没见过,那叫一个美丽啊,美轮美奂,让人心醉,神仙发明啊!” 霍子玉有点哭笑不得,心道,大哥你跟我闹呢,我没见过烟花? 孟郊笑道:“韩兄此言差矣,安禄山最伟大的发明应该是黑火药,子玉,你是不知道,那黑火药甚是厉害,威力惊人,一个药包那么大,能炸死人!安禄山利用改进的炼铁炼钢术,发明了一种叫大炮的东西,那个威力甚是惊人,就是射程不远,还老是炸膛,大唐军队里倒是有,不过从没进去见过,可以的话,我老孟倒是真想研究研究,我觉得这东西改进空间很大,我自己还画了好多图纸” 韩愈哈哈大笑道:“老孟,就你,还研究那东西,别把你炸死就好了,别说大炮,你能琢磨明白枪也行啊”,怕霍子玉听不懂,笑着跟霍子玉解释道:“子玉贤弟怕是还没见过枪吧?这安禄山确实是个惊世奇才,他不仅发明了大炮,还发明了一种枪,叫火绳枪,这玩意比大炮好携带多了,杀伤力也很大,就是火绳容易潮湿,打完一枪得好久操作才能开下一枪。” 孟郊缓缓说道:“其实现在想来,这安禄山最初发明的很多都是跟军队有关的东西,不管是火器、创建的火器营,还是打仗的沙盘,现在看来,他怕是早就有异心了。至于后来那些吃喝穿住的发明都是在朝中巴结谄媚的手段吧。” 韩愈也点头道:“孟兄说得确实有道理,这厮进入朝堂后,先是把大唐赋税结算改为金银结算,还改造大唐军制,搞什么军师旅团营之类的,还打着加强中央集权的名义,把京城与周边军队全部合并为禁军,结果自己就是禁军大统领,导致后来他叛乱的时候,禁军多数倒戈了。” 孟郊也若有所思:“韩兄说得不错,仔细想来,他好像在一步步的设计,比如他叛乱之前一段时间,他提议改革翰林院、兵部、中书省,加设军机处、监察院,然后把天下郡县州道制度改了,改成省、州、县、乡、村,天下官员都经过科举选拔、翰林院学习,最后由中书省会同军机处、检察院、翰林院分派官员到各地,如此一来能消除军阀割据、加强国家对地方各级控制,其实可能是想把朝廷变成他的一言堂,然后分派的官员都是他的党羽,如此一来,他反叛朝廷、篡夺大唐简直易如反掌!幸亏后来他叛乱了,不然” 霍子玉闻言笑着说:“孟兄多虑了,谁能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得到杨贵妃呢?之所以反叛夺天下,也只是为了光明正大得到杨贵妃吧,不然后来也不至于追随杨贵妃而死了。” 韩愈肃然说:“也不能这么说,安禄山不这样,难保将来没有李禄山、王禄山有这想法,到时候真实现了,江山社稷都会不保!” 霍子玉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然后他想起了一件事,玻璃,他发现这驿馆内窗户都是玻璃的,或许是后世见过的太多,从进屋来以后,即使看到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此时刚想起来,赶紧站起来指着窗户问道:“二位兄长,玻璃不也是安禄山发明的么,为什么” 孟郊说道:“为什么皇宫没见过对吧?” 霍子玉笑道:“对啊,我之前在驿馆就看到了,今天在酒楼也见到了,这东西这么好看,亮晶晶的,为什么皇宫没有呢?” 韩愈此时看向孟郊,与孟郊对视一笑,二人这才发现,这个小兄弟虽然如今已经诗名传遍天下,但是终究只是六岁的孩子,还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也没出过皇宫,也没见过这玻璃。 只听孟郊耐心说道:“这个玻璃啊,据说是用一种叫坩埚窑的东西烧出来的,这东西是咱们国家的机密,只有皇家知道秘方,我也不太懂。皇宫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前朝肃宗的时候,有人意图用碎玻璃行刺皇帝,于是从此大内就再也没有玻璃制品了,所以你在皇宫内看不到玻璃才是正常了。不过一般地方,哪怕王爷府,其实都大量存在玻璃窗子。” 霍子玉心下了然,想起昨晚的见闻,又问道:“二位兄长,昨晚子玉好奇,跳墙去东市看了看,看到好多有意思的东西。” 韩愈、孟郊听霍子玉说去了东市,纷纷脸色怪异的看着霍子玉,但是看得出,二人在很艰难的憋着笑,最终还是孟郊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那你看到什么了?” 霍子玉笑着说:“我看见有人卖口红、文胸、卫生巾,还有--” 第23章 年少不知少妇好 听到霍子玉说在东市看到“口红、文胸、卫生巾”,连韩愈都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霍子玉来自后世,对这些并不陌生,不知二人为啥发笑,一脸疑惑的看着二人。 二人看霍子玉呆呆地看着他俩,禁不住又笑得更大声,韩愈笑道:“子玉,我们从今天相遇以来,一直都觉得你谈吐不凡、见识广博,连待人接物都不同凡响,所以我们不管说话还是喝酒,也一直没把你当孩子看,都把你当成老翰林。现在看来,你终究还是有孩子一面的!哈哈哈哈” 韩愈笑完怂恿霍子玉道,“子玉,关于你说的口红之类的,你问孟兄,他年龄比我大,见识也比我广博!” 孟郊也不介意,笑着说道:“子玉,那些也都是安禄山发明的,还都是送给杨贵妃的,玄宗一把年纪也跟着他们胡闹。 说起来那个文胸还有点典故,本来安禄山说那是胸罩,但是玄宗觉得叫胸罩不文雅,而且不吉利,听起来像大凶之兆那个凶兆,所以赐名文胸。本来自古女儿家都是用肚兜的,自从杨贵妃带头用了这些以后,迅速风靡了整个大唐。至于卫生巾,你让老韩给你解释解释,他可能私下里都用过了。” 韩愈闻言气的站起来要打孟郊:“孟东野,老子招你惹你了,这么消遣我,信不信老子打的你头破血流、哭爹喊娘?!” 孟郊赶紧讨饶:“哈哈哈,老韩别生气,老孟我只是给你开个玩笑,反正子玉也不懂,你怕什么?” 韩愈这才停下没好气道:“得罚你喝一杯!不,三杯!” 霍子玉见这俩人玩闹,内心崩溃,我勒个去的,你俩老流氓调-戏小正太啊!好歹我也是来自后世啊,这些没用过还能没见过么?!只是此刻他也不敢说,只得装傻,由着眼前二人胡闹,然后笑道:“看来这安禄山很懂女人心思呀。” 孟郊说道:“这是自然,这安禄山除了不会写诗文,其它几乎都擅长,尤其擅长揣摩女人心,不然怎么会偷走了杨贵妃的心呢?” 韩愈也说道:“对,这安禄山白白胖胖,虽然长的不算英俊,但是也算讨喜,擅长装傻充愣,当初逢人便说自己是死肥宅,别人问他什么是死肥宅,他说是肥死在宅子里也舍不翻身动一动的懒货,然后还晃着一身肥肉跳舞,每次逗的人前仰后合。” 霍子玉一听就明白了,我勒个去,敢情安禄山是一个穿越过去的死肥宅?就算是自我调侃为死肥宅,怕也是史上最伟大的死肥宅了! 孟郊这时接着韩愈的话道:“对,后来他就这么逗的满朝文武和玄宗皇帝哈哈大笑,直到他见到杨贵妃,从此逢人便感叹: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罗丽当成宝。这是安禄山为数不多流传出来的诗句,前面少妇我们倒是都懂,后面罗丽二字至今也没人知道怎么写、又是什么意思,大家都猜测应该是安禄山暗恋的人吧,姓罗名丽,或者是因为长的美丽,所以叫罗丽。” 这下轮到霍子玉笑了,看着韩孟二人一脸思考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韩孟二人不明就里,急忙问霍子玉:“难道子玉兄弟知道?” 霍子玉勉强止住笑,装作一脸严肃的说道:“小弟也不知道,不过也是推理出来的,二位兄台且看,前面意思是年少的时候不知道年轻妇女的好,后面有个错把什么当成宝,意思是把什么当成宝是错了,那后面就是跟前面相反的意思了对吧?” 见二人点头,又说道:“年轻妇女相反是啥?老年妇女或者未出阁的年轻姑娘,那安禄山总不至于喜欢老年妇女,所以罗丽的意思应该就是未出阁的小姑娘。” 韩孟二人若有所悟,忙问道,“那这二字又何解呢?” 霍子玉道:“二位兄长,小弟猜测,这二字应该是这么写的,女萝之萝,美丽之丽。屈原在《山鬼》中曾说,被薜茘兮带女萝,萝者,形容女子窈窕;所以萝丽,应该是指窈窕美丽、待字闺中的小姑娘。” 韩孟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妙哉妙哉,没想到子玉兄弟如此博学多才,这考究之学也如此精通,佩服佩服啊!” 霍子玉满头黑线,尴尬心道,我特么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这算哪门子考据多才啊,后世随便一个网络青年都懂啊,不过也亏得自己读过屈原的作品,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扯!只得笑道:“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多读了一些宫内典籍而已。” 为缓解尴尬,霍子玉赶紧说:“风有些冷了,我去关下窗子” 霍子玉刚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天街两侧灯火盏盏、樱花簇簇、白雪皑皑,在朗朗月光映照下,绵延向北一眼看不到边,比在街上看时更加壮观。 然后就见霍子玉举杯拱手道:“二位兄长,借着这美丽月色,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韩孟二人也举杯道:“贤弟请了!” 三人干了一杯,霍子玉关窗回来坐下,望向韩孟二人,然后拱手道:“二位兄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愈、孟郊也不知道霍子玉为何突然这么说,说道:“贤弟何必客气,只管说来便是。” 霍子玉不再客气,看着韩孟二人诚恳的说道:“小弟既然生在这大唐,便是这大唐人,子玉一直仰慕我大唐盛景,想继承我师李泌遗志,努力使我大唐重返盛世,但小弟也知道想兴盛大唐,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如果未来有机会入朝掌权,届时还请二位兄长助我!” 韩愈、孟郊听霍子玉说完,心下了然,他们这个小兄弟是大唐第一名相李泌的亲传弟子,年方六岁就诗名传天下,除此之外,他还是大内总管、禁军大统领霍仙鸣唯一的侄孙亲人,据说今上对他期待很大、有意栽培,未来必然不可限量,或许真可能改变大唐、再创盛世! 虽然他如今年幼,但他入朝掌权怕也只是时间问题,十年后或许就会开始接触朝政,届时自己也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年龄,开始政治生涯丝毫不算晚,能跟随他做些什么,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了! 韩愈当下便拱手道:“贤弟届时有任何事,做兄长的一定尽全力相助!” 孟郊也拱手道:“愚兄也是一样!但有何事,必然竭尽全力!” 霍子玉拱手道:“那小弟就先谢过了!” 第24章 不可思议的结拜 孟郊看了看韩愈,又看了下霍子玉,突然对韩愈说道:“韩兄,不如我们三人结拜为兄弟如何?” 韩愈说着老脸一红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我都三十多岁了,孟兄你儿女都十七八了,我孩子也快十岁了,子玉虽然看起来不像孩子,但是毕竟才六岁,会不会太。。。” 孟郊一摆手道:“老韩,你怎么突然扭扭捏捏了,刚才你不是还说子玉谈吐不凡、知识广博,完全不像6岁的模样、是个大人了么?我看子玉贤弟乃是旷古奇才,你我何必以世俗俗礼待之?” 霍子玉也拱手道:“孟兄说的是,能与二位兄长结拜,是我的荣幸啊!”霍子玉心想,能跟二位青史留名的文人结拜,这何止是荣幸啊,简直是三生有幸啊! 孟郊大喜道:“好!”然后推开窗户道:“今日有明月为证,我等便结拜为兄弟!” 说着一左一右牵着韩愈与霍子玉手,在窗前跪下,拱手道:“皇天在上、明月为证,今日我孟郊”“韩愈”“霍子玉” “结拜为兄弟!” 又听霍子玉朗声道:“从此同呼吸、共命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韩愈与孟郊闻言很是感动,想着霍子玉何等显赫身世,年少有为,却甘愿与他们两个没有功名官位的人结拜,还说出此等有情有义的话,瞬间就湿了眼眶,也跟着说了一遍:“从此同呼吸、共命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完三人向着明月磕了三个响头! 孟郊年纪最大,起身后拉着韩愈和孟郊的手说:“二弟、三弟,今日结识二位贤弟,是大哥三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韩愈也激动地说道:“大哥,三弟,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说着三人坐下,霍子玉先举杯道:“大哥,二哥,小弟以茶代酒,再敬你们一杯!”说完就干了。 韩愈和孟郊纷纷不依,吵着说没有碰杯不算,霍子玉说俩人耍赖,于是吵吵闹闹、高高兴兴的喝了起来。孟郊本来酒量就很小,三壶酒还没喝完,就醉倒了。 韩愈大笑,然后跟霍子玉道:“三弟你看,我就说吧,大哥一喝酒就吹得天昏地暗的,其实酒量最差,他还非不承认,看我喊醒他。”说着就起身要去推孟郊,结果起的太猛,立足未稳,一跤跌到床上,再也起不来,就睡着了。 霍子玉最是无语,这俩大哥酒量彼此彼此,还互相看不上,两个人、六瓶啤酒就彻底拿下了! 于是赶紧扶孟郊上床盖被休息,又扶韩愈躺好、盖上被子,这才躺到一边休息。 今天遇到孟郊与韩愈,得到了重大的几个信息。 首先是知道了安禄山是穿越者,自己在当世不用再受其威胁,算是一件好事,而且按照之前师父李泌透露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测出来,自己是这时代最后一位穿越者,是为了平衡安禄山带来的影响,好比过去王莽与刘秀一样,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晚到了几十年。 其次,安禄山这人虽然是后世宅男穿越,但是确实有才,就凭他改进了钢铁、造纸,发明玻璃、黑火药,就说明这是个人才,自己对这方面只听说过一点皮毛,真让自己去做,绝对抓瞎。 造纸、玻璃、钢铁都是文明与工业发展的基础,至关重要,可惜看样子大唐一直处在各种内忧外患中,所以科技发展比较慢,不过自己暂时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也不知道这些发展成什么样了。 至于安禄山发明的黑火药,以及衍生出的大炮、火绳枪,只有来自后世的他才知道这些多么重要,自己虽然对此也只了解一些皮毛,但大唐人才多,自己可以招人来研究,未来自己一旦立足稳固,必需重点发展,这些都是自己未来出奇制胜的法宝。 想着想着,霍子玉也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看韩愈和孟郊还在睡,霍子玉喊来随从,得知此番出来带银三百两,于是取出二百两,交给驿丞,拜托他待其走后,将二百两均分两份,分别赠予驿楼上的两位兄长。 驿丞奇道:“公子何不当面交给他们?” 霍子玉解释道:“我二位兄长家中困难,但为人忠厚正直,也是有骨气之人,若是直接相赠,他们断然不会接受,所以还劳烦驿丞代为转交,并传口信:我三兄弟有福同享,有银三百两,每人一百两!二位兄长切请保重,他日长安见!” 说完与驿丞施礼后,便启程去往嵩山。 将近午时的时候,孟郊与韩愈才相继醒过来,发现身边霍子玉不在,便一起下楼寻找。驿丞见二人下楼,便将纹银转交,连霍子玉解释的话都一并说了,韩孟二人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泪眼婆娑。 唐朝不同其它时间,银两购买力惊人,一两银子合一千文,百两便是十万文,当时上等好米也才五十文一斗,百两可买2000斗米,按后世算法,百两纹银可买两万到三万斤好米,足够寻常家庭几年食用了。所以韩孟二人才如此感动!向东拱手拜了一拜! 稍作休息,二人也拱手道别,约定他年三人长安再见! 却说霍子玉一行人离开洛阳,向少林寺行去,却是越走越郁闷,霍子玉虽然来自后世,却从未去过嵩山,也只知道嵩山的一点皮毛,比如嵩山位于河南省中西部,地处登封西北部,西邻洛阳,东临郑州,由太室山与少室山组成,共七十二峰,除此之外,他就一概不知了。 真的赶路去少林寺才发现,这嵩山太大了,加上路途不佳、大雪初化,后来又赶上下雨,他们愣是走了三天才到嵩山脚下。 这天一早,他们吃完早饭就开始上山。他前世也没爬过嵩山,总觉得嵩山不怎么高,但是真的爬起来,才发现这嵩山至少高一千五百米,不算低了!根据随从介绍,这少林寺在少室山上,少室山三十六峰,少林寺在连天峰上,也是嵩山的西峰,建寺三百多年了。 霍子玉对少林寺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毕竟前世他看过很多武侠,还专门去图书馆翻越过少林寺功夫文献,按照书上说,他也理解了为什么说天下功夫出少林。 第25章 初到少林寺 少林寺在隋末群雄逐鹿时救了李世民,并帮助李世民攻打王世充,唐太宗掌权以后大加封赏,少林寺就此扬名,而后加上几任皇帝信佛,使得少林寺发展更加迅猛,最多时有五千多僧众。 少林寺地理位置优越,位于天下之中的河南腹地,加之南北朝以后的天下纷争不断,少林寺有国家保护、本身与世无争,使得四面八方很多有前科的猛人也都来少林寺避祸,这些身怀奇技的猛人在少林寺交流和成长,也加速了少林寺本身功夫的成长。 在千百年历史发展中,很多世俗宗门因为纷争和战争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少林寺因为与世无争得以保全,最后使得少林寺博采众长,成为傲世天下的功夫宗门,所以说“天下功夫出少林”的前提其实是“少林功夫出自天下”。 正所谓“江河不择细流、故能成其大”,少林寺兼容并包、虚怀若谷、与世无争的特点,造就了他的武门魁首的地位。 霍子玉一行二百多人,浩浩荡荡来到少林寺,早有僧人进门通传,片刻后,只见一位老僧人领着几十名僧人出来迎接。 霍子玉连忙双手合掌行礼,道:“弟子霍子玉,见过老和尚!” 老僧见霍子玉小小年纪如此懂事,笑道:“小施主有礼了,老衲少林寺主持明空,有失远迎!” 与霍子玉见礼后,对禁军首领道:“霍公公有书信在此。” 首领接书信飞快看完下令道:“三营一连列队随我回长安复命;二连一排二排下山常驻,禁止可疑人等上山;三排驻扎山上,听从少林寺差遣,保护少林寺!” 说完冲住持抱拳一礼,再对霍子玉道:“公子保重!”说完领人下山去了。 住持吩咐达摩院与禁军协防后,领着霍子玉进了少林寺。 后世的少林寺什么样,霍子玉没见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时代少林寺并不破旧,反而由于朝廷的支持以及自己化缘捐建,规模甚是庞大,亭台楼宇相连,颇有些富丽堂皇的感觉。 住持领霍子玉简单聊天过后,派人领霍子玉在寺中转转,今日稍做休息,然后明日为霍子玉剃度。 霍子玉前世所在的亳(bo)州,隔壁就是道家圣地,那里宣传的思想就是儒释道三教合一,这也深深影响了他的宗教观,他虽然笃信道教,但对佛教和儒教也深深认同,所以坚持先拜完了全寺所有的佛菩萨。 拜完他才发现没有地藏菩萨像,这时才想起来,好像地藏菩萨这时还仅仅存在于经典中,这时代连地藏经都没有,地藏经他倒是记得,前世还背过,好像是实叉难陀翻译的,于是想着找时间默写一下试试,写完就说是实叉难陀翻译的,能传下此经,也算功德一件了。 领着霍子玉做向导的,一个叫玄真,看起来十五六岁,是住持最小的徒弟;另一个叫玄慈,看起来十一二岁,是住持师弟明济的徒弟。 玄真很认真的讲了每个建筑,讲斋堂的时候,连吃饭时间都讲了,很是细致。 叫玄慈的小和尚,听名字还以为是很乖的那种,其实非常调皮,一路都在对霍子玉挤眉弄眼。 走完一圈,玄慈拍了拍霍子玉的肩膀道:“小师弟,明天你剃度以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霍子玉笑着就答应了,心想,和尚庙还能有啥好玩的! 玄真最后领自己看自己房间,居然还是单间,虽然房间不大,但是在大家都睡大通铺的情况下,还能给自己一个单独的房间,已经是特殊照顾了,看来住持和自己二爷霍仙鸣确实有交情。 下午用过斋饭,众僧要准备晚课,住持就让霍子玉先回房休息了。 霍子玉一边打坐,一边思考着自己的少林寺生涯怎么渡过。 首先少林寺发展至今三百多年,有了一定的功夫积累,自己要学哪方面呢?如果单单是为了强身健体、防身,自己也不用来少林寺了,师父传给自己的无相拳就已经很强大了,足够自己防身之用。那么自己这些年要在少林寺学的,就必须是未来用的到的。 自己未来必然要领兵的,能教给兵员们的,就得是简单易学的拳种,内家拳需要运气走穴位,不适合部队推广,后世的军体拳他又不会,只能在少林寺外家拳法里挑一种来学了。 按照孟郊韩愈说的,安禄山发明了火绳枪,自己虽然对火器并不怎么了解,但看禁军装备依然是单刀与长矛,这说明这火绳枪并不怎么厉害,不然禁军会先装备,所以在少林寺还是要学器械。不过,自从在洛阳知道火绳枪以后,觉得这可能是军队秘密,所以一路也没敢问,明天试试问下守门的禁军火绳枪的威力。 第二天一早,玄慈就跑过来喊霍子玉吃饭,霍子玉简单洗漱后就过去一起吃了饭,又过了一个时辰,方丈法空亲自来给霍子玉剃度。 霍子玉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寺庙里住持和方丈不是一回事,住持负责日常事务,包括**和寺庙日常管理的大小事务。方丈类似精神领袖,主要负责传法,一般是德高望重而又得到其它佛界支持与官方认可的住持才能做。也就是说,住持不一定是方丈,方丈一定做过住持。 不过霍子玉并不出家,所以所谓剃度,就是给他剃一下脑袋,算入门的俗家弟子,算不得沙弥,只有沙弥才能在未来实习期满烫了戒疤变为正式的僧人,霍子玉只需要旁听讲经说法,早晚和日常跟随僧人一起练武就可以了。 剃度过后,方丈指名霍子玉拜入明济门下。拜师礼随后就进行了,明济看起来将近五十岁,慈眉善目,中等身材,白白胖胖。 目前少林寺辈分最高的就是方丈法空,目前少林寺排辈:法、明、玄、圆、悟、真、空,师父明济给霍子玉取法名玄空。拜师礼过后,明济简单说了几句,便让玄慈带他出去了。 第26章 安禄山手稿 这玄慈在霍子玉拜师的时候就挤眉弄眼、嬉皮笑脸的,昨天还神叨叨要带霍子玉去个好玩的地方,此时领着霍子玉出去以后,搂过霍子玉的肩膀道:“玄空,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当师哥的以后罩着你,来叫声师哥听听!” 霍子玉笑道:“看师哥说得,以后当然是师哥罩着我啊,我看你何止是师哥,你简直是师哥摘帽子--帅哥!” 玄慈一听就乐了,哈哈大笑道:“是吧,我就说我仪表堂堂、年轻英俊!”边说边模仿将军走路道:“你看,我这威风凛凛的王霸之气挡都挡不住啊!” 霍子玉赶紧附和道:“对啊,老王八了!简直是霸气侧漏!王八之气从这头顶、脚底板呲呲叫的往外冒啊!” 玄慈闻言大喜,拉着霍子玉的手说:“师弟就是慧眼识人啊,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就拉着霍子玉往寺后跑。 原来这少林寺后有一条密道通到后山,玄慈在前面领着霍子玉一路跑,只跑到山后一处瀑布旁,指着瀑布下冲击的水潭道:“子玉你看,这潭里有好多的鱼,还有虾。来,我再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说着跑在前面,似乎有点迫不及待,只见他跑到一处大岩石之后,拿些绒草,聚起来,再弯腰捡起两块石头,对敲起来,不多时便见绒草着起火来,玄慈笑道:“怎么样,师弟,看明白没?” 霍子玉笑着说:“这是燧火石?” 玄慈有点失望的道:“谁问你燧火石了?我是说,我们可以从潭里抓鱼虾,然后用燧火石聚火烤一烤吃啊!” 霍子玉说道:“不对吧师兄,我是个俗家弟子还好,你可是和尚啊!” 玄慈急道:“和什么尚,我是沙弥,不是和尚” 霍子玉道:“师兄,你可别骗我,我知道沙弥戒也要戒杀盗淫妄酒的。” 玄慈道:“师弟啊,枉我看你挺机灵聪明的样子,怎么这么笨啊,我不能杀生,你可以啊,我来抓鱼虾,你来杀,杀完我清理清理,然后我们一起超度他们!” 霍子玉奇道:“我勒个去,还有这操作?!师兄真是个奇才啊!” 玄慈哈哈大笑:“师弟,不要激动,不要张扬,低调,我们出家人一定要低调!”玄慈笑完就又笑着说:“走,我带你再去个好地方!” 说完一边喊着“跟上”,一边在前面跑。 霍子玉赶紧跟上,不多时,只见玄慈在一处比较简陋的房屋前停住了,只听玄慈道:“师弟,这里以前是一个老头住,我之前总来后山玩,有一次在那个瀑布那里遇见这老人家打水,还是他告诉我用燧火石可以生火,他挺厉害的,还会点武功,我之前老打不过他,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咱俩一起的话,肯定能打过他。” 二人说着,玄慈带他在房屋转了转,霍子玉发现这房屋里也挺简陋,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物什,整个屋子里,只有床下一个箱子十分显眼。于是问玄慈:“师兄,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呀?” 玄慈道:“什么都没有,就是几张纸,画的乱七八糟,我也看不懂。还有一件衣服,稀奇古怪的,我问过老头子,老头子说是他主公让他处理掉的,但是他觉得好歹是主公曾经爱不释手的,所以没舍得扔,然后就留着了。” 霍子玉打开箱子,就惊呆了,只见箱子里是一件洛丽塔衣服,还是黑色哥特洛丽塔,顿时心内奔过一万头草泥马,韩愈和孟郊之前说安禄山曾经错爱萝丽,看来还真是啊,这特么太辣眼睛了,这安禄山是带着这衣服穿越来的?难道是穿着洛丽塔衣服穿越来的?卧槽,这死肥宅太变态了!画面太美不敢想! 虽然在这里看到跟前世有点眼熟的东西,但是还是觉得扛不住,对玄慈道:“师兄,这衣服就烧了吧,我也不喜欢。” 玄慈说道:“好嘞,你看那几张纸你能看懂不?”说着就拿过衣服跑出去烧了。 霍子玉拿起几张纸看去,只见最上面纸上写着,“禄山公麾下警卫总长许万年”,心下道:“原来这位老人是安禄山麾下的警卫总长,看来孟郊大哥曾经在嵩山遇到的老人家就是他了。” 再看第二张,上书几个大字:“撞击式燧发枪”,霍子玉前世曾在网易听一位网友讲过火枪发展,火绳枪惧怕下雨和潮湿,也不方便携带,燧发枪比火绳枪更先进,但是具体怎么回事他就完全不懂了,于是决定带回住处再看。 再看第三张,写着“燧发枪改进”,霍子玉前世就对机械类不怎么懂,对枪械更是一窍不通,也就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见过有个十几岁的大哥玩过一种砸炮枪,他跟着仿制了一下,年深日久,早就忘光了,拿回少林寺住处慢慢看吧。 最后看到第四张,也是最后一张,是一张折叠的,打开后足有四五张纸那么大,只见最上面写着无敌大将军炮改进与红衣大炮设计初稿,下面一行小字让霍子玉看完豁然一震:“大连安金满” 霍子玉想道,大连的由来是清末李鸿章的手笔,唐代根本没有,此人又姓安,看来这安禄山是后世一个叫安金满的大连人穿越而来。 而且他推测,这安金满估计身份不简单,原因有二: 一是安姓很多是满族人改的姓,而且这人叫金满,过去满族就是女真,又两次建立金国,姓名结合起来看,此人必是满族无疑了。 二是此人颇为精通钢铁冶炼、尤其是火器,前世的时候,火器管理极其严格,普通鸟铳都禁绝了,此人还能连火绳枪都研究出来了,可见对枪械很是了解。要知道:听说过枪、了解枪、会玩枪、会修枪、会造枪,这每一步都差着十万八千里,此人极有可能是富二代,而且很可能家里还有人当过兵,当然也不排除是个自学成才的天才,不然怎么会如此熟悉枪。 不过看着这无敌大将军炮和红衣大炮的设计,他也不知道是否能真的能造出来。霍子玉比较了解明朝历史,无敌大将军炮是戚继光参照佛郎机炮改造的,一次能发射五百枚铁子,弹幕宽度一二十丈,而且可以单人操作,打完一发立即就能打下一发,最擅长克制敌人大部队冲锋,是绝对的守城利器! 红衣大炮就更厉害了,最大优点就是射程远,能达到一两千米,明末最有名的宁远之战,努尔哈赤就是不知道红衣大炮的厉害,为了鼓舞士气,居然进入了大炮射程,被一炮轰到重伤,然后就死掉了,从此红衣大炮声威大震。虽然这炮缺点也很明显,过于沉重、不好连发,但射程足够远,绝对的攻城利器,守城如果和大将军炮组合使用,也可保无虞也。 于是当下一边表示对安金满的敬佩和感谢,一边赶紧收好几张设计图,揣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