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红香里步莲轻》 正文 1.零·灵鹫山 我们两个从来都是散散合合,可情定胜天,无论我们轮回几次,不该散的,终究是散不掉的。 红绳所牵的尽头,不过是一个你,和一个我罢了 西天·灵鹫山。 一个和尚一手拿着菩提子持珠在手里又晃又转,脚底踩着草料子罗汉鞋踏在初春新发得嫩芽儿上,哼着小调儿正朝着山顶走去,看他那穿着倒真似个和尚,僧衣在身c持珠c念珠c佛珠又是一应俱全,可惜这和尚看着又那么不着调,一头乌黑的长头发不说,尤其手里那一小坛子酒,怎么看又不像个和尚,就算真是,怕也不是个正儿八经和尚就是了。 就看他往那灵鹫山上爬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山顶,连找都不必找便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了,绕过几十棵出了新叶菩提树,才到了他的目的地,在此驻足,抬头看看,没错,就是这棵,和尚弯弯嘴角,这树倒和其他树没哪儿不同的,无非去年的老叶子还挂在树上,没见出新叶,且还有比别的菩提再高些,再是真没什么不同的了,和尚只看了一眼,便低头把那酒坛子放下了,从两袖里掏出了两只酒盅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管醉翁要的花郎酒,就这么一小坛,你不喝我可一个人喝了啊!”他往这两个酒盅里各倒了三分之二,放下那酒坛子便自顾自地拿起一盅仰头喝下,不过却不见有人回应一声。 过了片刻,只闻林中传来一声轻笑, “有花郎酒,我自然是会出来的。”等那和尚将酒盅往树下一放,再次倒酒得时候朝从树林里缓步走出来人看了看,摇了摇头,“况且,哪怕你没酒,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我也是会出来的。”来人一双金纹绣线的靴子,踏在这香软的草地上连一点声息都没有,身穿一件纯白素色中衣,外边简简单单套了件水蓝色轻衫,在那面料上边还绣着七条金色的鲤鱼,仔细一看,倒是和那中衣摆下的靴子上的绣纹一模一样,来人身上算是整个绣了一幅九鱼图,他边走着边打理着自己的头发,这头发过长,他便用一条发带简简单单地扎了起来,这人倒不似凡尘物,肤色莹白无暇不说,单是剑眉与那深邃眼窝下边的那一双满是笑意的双眼,就尽显了他的妖里妖气,鼻梁笔直而英挺,薄唇轻抿,待他走到那花郎酒前,笑容便更深了,露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不比酒坛子里的酒,喝了才醉,而此人,一眼过去,便能如同着魔一般,令人醉得不轻了! 将那酒坛子一把拎了起来,深深闭上了眼睛,用那好看的鼻子闻了闻,“嗯!这坛子是桂花的。” “你猜这坛子多少年了?”和尚笑了,打个坐抱臂在前,看着他那张俊脸不由地有些得意。 蓝衣男子睁开眼看看他,将酒坛子放到了树下,自己一甩自己的衣衫后摆也靠着那树坐下了,“多久不知,不过单是瞧你那得意劲儿,便知此酒酿造的时间不会短就是了。”他将和尚为他倒得那盅酒拿了起来,放在唇边抿了一口,笑了。 听了这话,和尚更是得意了,挑挑那眉,凑到了他的面前,“喏!有这个数了~” 看着和尚用手指比了个八,蓝衣男子也凑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还是你够意思。” “那是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和尚便提起酒坛将两人的酒盅满上,平平过去碰了个杯,都将里边的酒一口饮尽,等待到彼此都放下了酒盅,却是一片无言得沉默,蓝衣男子抬着头,看着这棵巨大的菩提树,将它的每一片叶子,都看得那么认真,那么仔细,与往年还有往年的往年一样,叶子是绿的,可惜,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今年的春天,这棵菩提树不会再有新叶了 和尚侧头看去,看着他的眼睛,果然,他的那双眼睛里,除了阳光,映进去的,便是只剩下那树的影子了,不过,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好奇和惊讶的了,反而笑道:“你若闲得无聊,便回这灵鹫山来,陪我下几盘棋玩。” 蓝衣男子想了想,“此处我定然是会回来的。”说完便站起身来,将手指放在那菩提树的树干上,看着上边新旧相杂的纹理,用指腹轻轻轻柔地抚摸。 和尚也只是看了看他,便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值得吗?”这话是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其实,和尚自己,心中也并不是很清楚。 “”蓝衣男子看了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唉罢了罢了。”见他站在树前却是不答,和尚心中已是了然,“我也是,明知故问。”和尚笑了起来,身子往后一靠,抬起了头来闭上了眼睛。 “” 蓝衣男子垂下了眼皮,他转过了身去背靠着那棵菩提树,低垂下头,值得吗?怎么不值得?他勾了勾唇角,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在那掌心的中央,有一道刀口,只是它许是因为岁月已过悠久,早已结成了一道疤,可依旧可见当时被伤地深度,怕是已能伤入筋骨 他回过了神,握紧了自己的手,收回了飘荡已久的思绪,酒还未饮完,只是菩提树叶子逐渐枯萎飘落,挥挥扬扬散了一地,抬头看向天空时,却不知那灼眼的阳光竟何时已变成了一片嫣红,将西天与整座灵鹫山都笼罩入了其中,一大片洁白的云途径那夕阳落日之时,却恰巧被风吹成了一朵莲花状的云彩,混杂着那落日的色彩,如同浴火重生一般,将整个西天都化作了它的莲池待那和尚睁眼向他看去时,却见蓝衣男子的眼中也是仿若被那落日夕阳引燃一般,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和尚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想去阻止,可他还是选择垂下头什么都不做,因为他深知,他根本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一切的一切甚至连命盘 都早已无法阻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壹·金阙宫盛宴(一) 软红香里步莲轻·壹·金阙宫盛宴 盂国邢二世明宗皇四十三,上位第十七年的八月十七,在盂王宫大殿安和殿前,正在为樟仁王太后的八十三岁诞辰搭台设宴,邀请了各位皇亲国戚,文臣武将。 一条绣有金色凤纹的红毯从安和殿门前被众位太监一路铺到了离那儿六十六丈远华丽的金漆宫门前,分毫不差,婢女工匠从门外排排整列,搬着数不尽的牡丹,不过一炷香地功夫便将整个场子填充成了花海,芳香四溢,一张张深褐色所漆得桌子挨个被整整齐齐摆放,玉露琼浆,山珍海味,样样不差,金灯笼与红绸缎悬挂满了围绕着安和殿结实漂亮的白石宫墙,盂国向来金银财宝粮食酒酿数不胜数,物资雄厚,乃是少有的强国中的富国,富国中的强国,无人能敌,而盂国在邢二世明宗皇的治理下更是洋溢寰宇,四海升平,无人敢来进犯 明宗皇邢玉向来是个好皇帝,更是个以孝为先的好儿子,每年都会为樟仁王太后亲自操持诞辰盛宴,甚至每隔三年时间便请诸位拥有仙资的人物为樟仁王太后庆生驱邪武,求符保一世平安,今年也自然不会例外只可惜,近三年的明宗皇,传闻性情大变,变得暴戾恣睢,目中无人,甚至草芥人命,没有人知道他怎么了,只听人言,他是一夜之间,如同天翻地覆,那时还未过不久,有从沙萨来了位僧人,说明宗皇邢玉是被妖精附了身,可惜他说完这话的三个时辰后便死了,正所谓祸从口出,这话被传到了明宗皇的耳中,便立马命人拔了他的舌,将他丢进了大牢里,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后来宫中人人畏惧,有了这个沙萨的僧人做为警示,当真再也没有人敢胡言造次了,以往三天两头往王太后所居住泰德殿跑的明宗皇自从变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泰德殿,连平时的生辰都不去,可不知为何,今年却又为樟仁王太后办起了如此华丽的生辰宴,这背后的原因却是叫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宫金阙宫的宫墙一共设有五道金色巨门,一重门天和门只限于天子进出,连王后以及王侯将相进宫觐见帝王也最多只能从金阙宫侧门二重门安定门与三重门德正门进出,剩下的四重门与五重门可由一般臣子通行,太监与婢女没有进出这五重门的权利,只得走五重门不远处所设的旁门,也称小侍门,整座金阙宫内部墙体最矮一丈三,最外城墙高足有五丈,皆是由太白山集上万人所开凿运来的太白石建造,此石所造的墙体厚实牢不可破,无需彩漆着色便无比耀目,整座王宫的扣脊瓦是用金色琉璃瓦铺就,精美绝伦,每至清晨与傍晚,阳光洒落整座在金阙宫时,用来建造王宫的太白石便会闪闪发光,与金色的琉璃瓦片一起蓬荜生辉,整座金阙宫犹如建在凡间的天宫。 而今日的五重门,在酉时齐开,每四匹马便拉着一辆乌黑大气的马车驶入安定门与德正门,到地儿时有小太监一一侍候下马车,再从旁道里进入安和殿前的会场,每一位都穿着光鲜亮丽,由各种名贵的锦缎合身裁制,镶金佩银,从旁道走出,再由婢女引进会场依官职大小入座,以往坐在最高处的除了帝王与王太后便再无旁人,而今日在旁侧又设立了四张华丽的楠木嵌金桌椅,摆放着不知何处而来的珍贵果子与珠翠之珍。 还尚且天明,可整个宴席早已灯火通明,烁亮无比,待众人在下方坐好时,除却一重门天和门,其余的四重门都已关闭,而它还在等着应来的人到场 一只雄鹰正伸展了翅膀在高空中翱翔,它用那漂亮坚硬的喙发出了一声极有气势地鹰唳,眼神尖锐的朝着岩石上的一条绿油油的长蛇快速地收拢了翅膀,将两只锋利的爪子张开向目标向着目标飞扑而去,那蛇还在岩壁上缓慢地移动,不知危险早已到来,看似难以逃过此劫,不过就在那雄鹰离它还有不到七丈远的时候,从远方迅速而来的一抹白色直接装在了它的喙上,“啊啊啊——”鹰算不如天算,于是这只可怜的鹰便和那个白色的身影一起直直朝下坠落了,实在气死鹰了!还没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只可怜的鹰便那么昏了过去,临闭眼前,他闻到了那白色东西所散发出的味道,是阵阵莲香 将落在身上的那只鹰捡了起来,拉着它的大翅膀子左右晃了晃,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这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家伙!”郝书生挑了挑眉,坐起身来将它放在了一旁的草地上,随即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中衣,除了差点被它喙戳烂胸口,几乎还算能看,站起来拍着身上的杂草和尘土。 “唉”只闻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郝书生一边打理自己一边笑了,“我都说了,我对御剑还不是很熟,教主你还硬是让我一个人飞,我不管,这都赖你!” 慧天自然知道,依郝书生的性子,自己左顾右盼不好好御剑撞到鹰掉下来,肯定会把锅甩给他的,自己也是习惯了,踏着步子走了过去,为他将头发上的杂草拔了出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晕厥过去的老鹰,有些担忧地蹲在了地上用手轻轻碰了碰,“它可是死了?” “没有!它撞上我郝书生算他福大命大!我摔地上了还得给它当肉垫子,不错了~”郝书生整好了衣服瞪它一眼,看着慧天,果然,他这个教主对这些会在天上飞的鸟都异常的喜爱和呵护,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那关切的眼神,那么的直白,啧啧啧!明明他这个弟子比这鹰伤地还惨,他倒好,就知道盯着那只鹰看,郝书生一手插着腰一手勾了勾右手的食指,不一会儿便从不远处的山里飞出一个剑柄来,落入了他的手中,刚一碰到手便有一散发着金光的剑刃从里边冒了出来,郝书生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教主,再不快些,可当真赶不上了。” 慧天看了看那鹰,站起身来,看着郝书生,语气里带着些许地责怪,对他道:“你若下次再如此莽撞,我便罚你抄书一百遍!”说完便不再看他了,从身后的剑鞘里抽出一柄剑柄蓝黑相间的宝剑来,直接御剑而走。 “”郝书生看了看他的身影,插着腰摇了摇头,“我还能说什么?”将手中的剑往高处一抛,剑身在空中越变越大,直到平平落在地上,他赶紧往上一踏,便紧随着慧天而去了 看着不远处的前方正在侧身御剑的慧天,脚下踏着湛雷剑,衣摆也在晚风中飘荡,西边的太阳正在逐渐落下,打在了两人的身上,有些晃人的眼睛,距离目的地还有六十多里,一会儿途中便要经过一个名叫城南的小城,说实话,郝书生对于城南这个地方,是既喜欢,又不喜欢的,那是他出生及长大的地方,在那里在他的身边,发生了许多的故事,无法简单地一一道来 两人御剑并不高,所以等行到城南上空时,便很清楚地看清了那里的每一处风景,城南人口众多,一户挨着一户,街道上只要不刮风不下雨的,也准是人挤人,哪怕到了晚上也有人敢不点灯就往外走,据说这儿的阳气最盛,盛到连鬼都不敢随意过去,城南人多也是因为这儿依山傍水,作物好养活,所以城南在整个盂国也是较为有名的,不过,城南的名气所来,其实最主要是因为那儿的山楂出名,比如今日,虽是八月十七,山楂才刚熟没多久,可个头却已经着实不小了,怎么着小的也有个一指半大,而大的能有两指半,又大又好吃,城南的山楂不单单是酸,而是酸中带甜,保证人看了就能流口水,所以八月到十月,这山楂一成熟,便有不少的人从大老远赶来进城南百姓自家种的山楂树园里采买山楂,就算有的百姓没有树园,那各家里也都是会有一棵山楂树的 郝书生家的院子里也是一样,不过郝书生的家,并不在那繁华的闹市区,而是不远的矮山间,不大不小一间小院,郝书生愣了愣,他的视线穿过夕阳的光所定格住的地方,正是那个小院,此时,它正披着满身光芒坐落在那里,那是竹篱笆里围着两间灰色的砖石所堆砌的房屋,顶上铺着普通乌瓦,房屋的木门前正对着一棵长了十六年的山楂树,那棵山楂树,虽说不比以前那么的枝繁叶茂,可叶子依旧是他记忆中的那种翠绿,它结的果子,也还是那般的可口鲜红,这棵山楂树是他亲眼看着它如何被自己满手老茧爷爷从种进土里的种子经过了多年长到这么大的 郝书生不禁笑笑,想起了更多的陈年往事,那时他正值十四岁,这棵山楂树也才刚满十岁,十岁的山楂树已经长得很高很高了,分叉的树干足够承受一个少年的体重,而且那树杈也长得很够意思,足够让他躺得舒适,所以十四岁的郝书生总是在夜里一手枕在头后,一手摘着山楂,一边看着山下热闹的市井与夜空,偶尔爷爷也会从屋里拿着一把芭蕉蒲扇,在树下置一矮桌与小凳,再摆上一壶小酒和他一起看,那时的时光,就足已令他很是满足了 “书生?” 一声呼唤使他从回忆里走了出来,郝书生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慧天正在前方回头看着他。 书生愣了愣, “噢!”站直了身子摸摸头笑了,“没什么,我就是很久没见过城南了,看了几眼。” 慧天听后莞尔一笑,继续回过头去御剑,郝书生本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正准备给自己的宝剑施个法提个速, “若是想家了,便回去看看吧。” 却顿住了,他看了看慧天,“回家?” “嗯。” 回家郝书生回头看着那座小屋,还有在那棵山楂树下摆着的矮桌和树枝上系着的一条红绸它们越来越远,直到没入云层,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郝书生这才回过了头,笑道:“不必了,看一眼就足够了!”看一眼,就足够了书生抿唇笑着,回去了又能如何,就算山楂树未曾有所改变,可已经变了的,始终是变了,再也回不去了,我在此处,始终是求而不得的。明明郝书生此时是要去何处,却似再不归了一般,风也突然大了起来,吹得郝书生有些睁不开眼,他便抬起了左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藏在衣袖里的一串用红珠链子露了出来,紧紧的在他的手腕上缠了三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壹·金阙宫盛宴(二) 等到他们二人即将落地时,慧天的剑就已经变小,脚底的剑身一道蓝光乍现,慧天落地而立的瞬间剑也刚好自动入鞘,再回头向郝书生看去,他的那把剑居然还是那么大!虽说是已经停下了,可郝书生自觉做不到慧天那样的“高难度”动作,硬是蹲在剑身上才敢跳下来,待他落地他的剑也是乍现了一道光,可惜并不是入鞘,而是剑身没了,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剑柄没依没靠地落在了地上,还可怜兮兮地滚了几圈,郝书生也不以为意,走过去捡起来,拍了拍它身上沾着的土,还帮它吹了吹,才收入了袖中,笑着向无奈的慧天走去。 “你这副模样,我是真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弟子。”想自己带的弟子不多,也不说修法都能有多强,但至少落地没有郝书生他这么怂的,他现在也算是习惯了,想当初郝书生第一次这么落地的时候,慧天的眼睛简直瞪得比铜铃都大! “别这么说!我除了上剑和下剑费点儿劲儿,其他的,我敢保证不会给你丢脸!”他过去一把搂住慧天的肩膀,用大拇自信地指着自己的胸口。 “但愿如此。”慧天看他一眼,无奈地低下了头。 才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御剑才有的风声,慧天与郝书生一并回过了头去,只见两人从剑上轻轻一跃而下,脚步轻缓,落地无声,那柄漂亮的银色宝剑自动回了剑鞘,人也已慢慢向他们走来,而走在打头儿的这位,郝书生是认识的,虽说见过没几次,可就凭他这身装扮和那张冷的要死的脸,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是谁——清居道长! 传闻中的清居道长,是云若观中掌管分观——皎云观的道长,他的原名没有人知道,只知他号清居,法力高强,素来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发冠也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就连手里的拂尘都是顺滑的要死!连一根翘起的杂毛都没有!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可以说,能真正配得上皎云这二字的人,除了这位清居道长便是再无旁人了,要不是他眉目与发乌黑,唇色微红,还真似朵云彩似的,哪哪都那么白皙那么仙,来阵风都怕把他这位道长给吹散了不可,可惜郝书生挑挑眉,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看着清居道长的脸,可惜这人的脸就跟瘫子似的,长得虽说好看,却是从来都不笑一下,他要不是一直在为凡界降妖除魔,还真能让人以为这凡界是欠了他多少钱似的,跟谁都板着张脸 至于郝书生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个少年,那就真的不认识了,顶着那么嫩一张脸,想来应该是清居道长的弟子吧?郝书生瞟向了旁边的慧天,只见慧天根本瞅都不瞅清居道长一眼,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白衣少年,郝书生抽了抽嘴角,他这个教主的关注点,从来都跟别人走不到一个点上,一个小小弟子罢了,还看得这么起劲儿,不过郝书生很快也就想通了,他把一只老鹰都能看得比自己重要,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只不过,你至少看人家道长一眼好吧?郝书生在他的肩膀上掐了一下,慧天才回过了神。 “!?”慧天不解地看了一眼郝书生。 “咳咳——”郝书生低下了头,用食指揉了揉鼻尖,低声道:“我说教主,你老看人弟子做什么?人家清居道长都快走过来了,你不打个招呼的?” “!”这时慧天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仰了下身子才笑着上前,向清居道微微颔首,“清居道长,别来无恙。” “清居道长。”郝书生也站在了慧天的身后向他行了一礼。 “慧天教主。”清居道长一甩拂尘,礼貌地回他一礼,看了他身后的郝书生一眼,算是回了一礼。 “教”郝书生正惊讶于清居道长会搭理他这种无名小卒时却听到了从他身后传来的细微的声音,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看向了清居道长的身后,“教主好”只见他身后那白衣小道士双手紧紧地攥着拂尘,缩头缩尾的,倒像是怕生,想来是还未出来见过世面的,今天应该是头回。 “静和。”清居道长虽是没有回头看他,但唤他的声音虽说缓慢,却是铿锵有力,小道士一听便立马从清居道长的身后站了出来,非常诚恳的向慧天弯腰行了个礼,“小道云若观静和,见过,慧天教主,和和”静和抬起了眼睛来,眨巴了眨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现在慧天身后的郝书生,而此时郝书生倒觉着这小道士有趣了起来,笑道:“和郝书生~” “郝书生”静和低下了头,郝书生若是没看错的话,他的脸似乎比方才红了不少。 慧天看着静和温柔地笑了笑,“不必行此大礼,我与你师尊平起,你既是他弟子便也是同书生平起,起来吧!” “”静和抬头看了看慧天,顿了顿身子才赶紧站直,又重新躲回了清居道长的身后,露了一只眼睛出来,偷偷打量着慧天,慧天见他怕生,只敢偷偷打量便无奈地退后了几步,负手而立,朝着静和稍稍弯了弯腰,有些打趣道:“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果然,此话一出口,静和也没那么怕生了,也微微挪了挪步子,抬眸看他几眼,看来慧天教主这人同传闻中的一样,明眸善睐,乃是一位谦谦君子,识礼数,体贴而又心细,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和蔼可亲,慧天与他师尊清居道长的年岁是差不多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年龄,也是凭着自己一身本领为苍生斩妖除魔,为世人称赞,才一步一步走到了全天教教主这个位子上,操持着整个全天教。 据说,慧天八岁时,已是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了,唯有一身褴褛的衣衫和一柄短剑,他硬是从盂国的最北边——荒穹,徒步走到了盂国最南边,全天教所在的麒麟山,他走了整整一个冬天,越过数不尽的山川与河流,倒下过不知多少次,险些丧生于多少妖物的口中被当作果腹之食,又硬是持着那柄短剑,几度死里逃生才走到了全天教的门前,他本是没有资格入全天教修法的,不论旁人如何劝说,他就是不肯走,在门前站了三天三夜,还被淋了一夜的大雨第四日开门时,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教派的弟子本想上前再劝他离去的,可走近了发现,他浑身发抖,连唇色都变得惨白异常,一摸他额头,手都险些被烫伤,可他那时才八岁,病成那个样子却依旧保持着站姿不变,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才能使得他有如此毅力,不屈不挠 后来,此事便传入了先教主的耳中,先教主曾问他为何而来,他说他为天下苍生,为除邪断恶,听闻他此言的先教主便破例收他为弟子,还教他心法,授予他修法诗书,而慧天虽说初来乍到没什么本事,可他一心向学,不辞劳苦,旁人一日练剑五个时辰就已经算是了不得了,而慧天比他还要多练两个时辰,连修法也是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起早贪黑,没有一日懈怠,三餐他可不食,而心法c剑法c修法,却是一刻不少,只要他还能喘一口气,无论风雨,都阻挡不住他的步伐,慧天是后来居上,他法力最后是整个全天教的弟子都无力赶超的,他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后连先教主也不及他,所以后来,先教主年老逝世之时,下令传教主之位于慧天,全天教的一切,都交由了慧天,而慧天教主,也不负众望,将整个全天教打理的井井有条,全天教更是名扬天下 慧天不知为何,觉得静和这个孩子长得极为可人亲切,就是看了都想去亲近的那种感觉。 “慧天教主,时候不早了。” 慧天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夕阳早已不知在何时落下,东边的月亮悄悄将其替代,慧天才回过神来,确实是不早了,他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服,“既然一起来了,那,清居道长,一同进去吧。” 清居道长点头,两人相视一眼,一并向不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王宫大门走去了,一重门前站着不少穿着红甲的侍卫,手持银柄长矛与盾甲,看着清居道长与慧天他们走进了一重门。 “哎!小道士,你知道吗?这金阙宫的一重门,往常可是只有帝王可以走的,今日我郝书生能在此走一回,何其荣幸啊!你觉得呢?”郝书生看着那太白石整齐砌起的高墙与琉璃瓦,将手臂背到了头后,细细欣赏着,“不过”郝书生笑了,眯起眼睛来看着静和,坏笑道:“今夜欣赏成了次要,主要任务,还是为了收妖~” “书生!”慧天回头瞪他一眼,书生笑了笑,也不再逗静和了。 “”不过,静和倒是没法那么冷静了,因为郝书生说得对,今夜在这金阙宫,为当今王太后设的生辰宴会是次,收妖才是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壹·金阙宫盛宴(三) 郝书生和静和紧随在慧天和清居道长的身后,走在那条绣着巨大金凤的鲜红地毯上,这金阙宫当真是大,单从进了地毯尽头的那道门前开始,一眼望过去,高台上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和王太后就跟绿豆那么大,远的连脸都看不清,台下场地左右两边都是盂国的王侯和群臣,所有的眼睛都在紧紧地盯着他们四个人的身影,慧天和清居道长以往是来过的,前边所说的有仙资的人物也就是说的慧天和清居道长,什么叫有仙资,自然就是能得道去神界做神仙的人了,所以这金阙宫的一重门,除了帝王,便只有向他们这类有仙资的人才能走得了。 可郝书生和静和却受不了这样的注视,郝书生是不喜欢别人死盯着他看的,人越多他越不喜欢,小时候如此,长大更是如此,不过两者的原因却是不同的,小时候,在城南是因为自己与其他的小孩儿不同,才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可长大后,别人并不是在用看异类的眼光看他了,而是,别的,因为郝书生的脸,是无人能媲美的,若是将其说成玉,便是一块绝世美玉,无暇剔透。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眉是微微上挑的,睫毛密而卷翘,衬的那双眼睛无比美艳,唇红齿白,一笑可惊天地,泣鬼神,整张脸的整体,是增与减都会失色一分的完美,对,郝书生的脸从来称不上俊朗,只能用美来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若是看的久了,似乎能将人陷进去,再也爬不出来,郝书生的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任由谁看一眼,便会觉得,这世间,想来再不会有比他更美的人了 可郝书生本人并不喜欢他这张脸,一个大男人家的,顶着这么一张脸,像什么样子,而且,说实话,这张脸确实不是个省事玩意儿,自己因为它,吃了不少的苦头!被叫兔儿爷这种称呼不说,如今二十了,连媳妇儿都讨不到一个,他过去走南闯北的到过不少地方,也有过心仪的姑娘,想尽办法的追求人家,可人姑娘的芳心就是落不到他身上!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比她们自己还要好看!所以没有一个姑娘喜欢他,不过姑娘虽说没有,倒是有男人喜欢,不!说得确切些!是有个似妖似神的男人喜欢他不过,这种事情,可当真是说来话长了,起初连郝书生他自己都觉得新鲜且刺激 “东境太极湖,云若观清居道长到!”站在台下的老太监一声呐喊才将郝书生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没想到那么长的红毯竟然已经走完了,他安分地站在慧天的身后,低垂下头,抬起眼睛来,左右瞟了瞟,“南境麒麟山,全天教慧天教主到!”只见那老太监身后那金漆的高台上摆着四张嵌金楠木桌椅,其中,靠近帝王和王太后龙凤椅里侧的两张桌子已经有人入座,左边的那人,也是郝书生见过的,是坐落于西境奇川瀑布,泰慈寺的无念大师,以前打过照面的,不算生疏,只是吸引他注意力的并不是无念大师,而是右侧坐着的那位老者,皱了皱眉头,他是谁?难不成也是有仙资的除妖师?只见那人满头白发,松弛的皱纹与左一块右一块的老年斑纠缠在一起,而双手的手指却骨节分明秀丽修长,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四人向高台上走去,支着头垂眸笑着 慧天与清居向帝王行了礼后,又转头向无念打了个照面便坐下了,郝书生跟着慧天站在了他的身后,低垂着头,心里有些犯嘀咕,因为不知为何,那个老者竟然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不过郝书生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那道灼人的目光,转头扫了一眼明宗皇,方才隔得远看不清,现在走近了定是要再看的,可郝书生只不过轻轻扫过去一眼,心里就开始犯怵了,明宗皇已是年过四十,这个年龄不算太大,只是,郝书生看他那面貌却似乎将近六十!本来觉得长得老了些倒真是没什么的,可他头上那一头乌黑顺滑到连一根白发都没有的头发,简直太过反常!郝书生手掌也蜷了起来,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又悄悄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那位老者,倒是没有哪里不对,脸是老的,头发也是全白的,除了一直盯着他看以外没哪儿特别的了,只不过,这目光是真的叫人难以忍受!郝书生极其不悦地抬起头来朝那老者瞪过去一眼,谁知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地笑了,不仅毫不避讳,还越看越起劲,拿起桌上的果子边吃边看,看着甚是开心! “”慧天坐在位子上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郝书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随即礼貌地笑了起来,端起了桌上的酒杯站起身来向老者行了一礼,“在下全天教教主慧天,以往无念大师与清居道长在下倒是见过,只是今日来迟,不知老者您姓甚名谁,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书生一看,自然便知,这是慧天想帮自己问询那老者好探个底子,想来,那老东西一直盯着自己的看的时候,慧天也是看见了,切——不过也是,郝书生翻了个白眼,人又没瞎,这种眼睛都快蹦出光来的注视,给谁都能看见的吧? 老者看了慧天一会儿,见慧天依旧保持着姿势不变,才懒软地站了起来,也伸出手将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壶酒拿了起来,为自己倒了一杯用三指捏在手中,眯起了眼睛朝他歪着头笑了笑,“老身打从北边而来,没有各位教主道长大师那么大的名气,您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那”没探出什么,慧天想了想,与其跟他兜兜转转绕来绕去他定还是什么都不会说,倒不如直接问他,正要开口时他却比他先张口了。 “木下有金乌。” 木下有金乌?此话一出口,慧天倒是一时难以理解,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却睁大了眼睛,只见郝书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老者,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此时是百感交集,里边有各种情愫慧天暂时选择不给予理会,对着老者笑笑,举起了酒杯,“幸会,在下先干为敬。”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那杯子高高一举便放下了,老者也悠悠举起杯子饮尽,两人比了个手势,便都坐下了,桌面上的风波已经平息,身后低垂着头的郝书生,眼睛正好被他额前垂下的碎发挡个正着,而它心里的惊涛骇浪才刚刚开始,书生握紧了拳,那一句“木下有金乌”,慧天不懂,他可懂,所谓金乌,便是那天空上夜伏昼出的太阳,也既是日,木下有金乌,便是木下有日,而这木与日合起来便是一个字,杳,何人名中有杳这个字,他心中是再清楚不过的郝书生紧紧地抿着唇,偷偷的将左袖中的手链往里藏了藏,却逃不过对方的眼睛,于是那老者的笑意更深了 明宗皇看了一眼那老者,将支着头的手放下了,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垂眸笑了,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酒杯被他放回桌面上时发出了一声脆响,他笑着抓过了身边樟仁王太后的手,凑过脸去,明明他长得很老了,却笑的像个孩子一般,“母上,叫下边开始可好?儿臣怕您等的不耐烦了~” “”樟仁王太后只字未语,任由明宗皇将自己骨瘦如柴的手攥在手里,也没有做太多的表情,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不过,这给旁人看着实看不出樟仁王太后有哪里与以往不同,可在高台上的这几位,早已是心知肚明,这安和殿灯火通明,可这樟仁王太后的瞳仁里,连一个光点都没有! 清居道长只是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杯清酒,皱了皱眉头将那杯酒推远了些,他转头望向了高台下那满朝文武,正襟危坐连动都不敢动,悬挂在高墙上的所有灯笼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而其中东南西北四角的四盏光芒最为强烈,隐隐约约能看到里边藏着的东西,清居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 最先为王太后献上驱邪武的,是西境奇川瀑布泰慈寺的无念大师,“贫僧无念,今年所为王太后准备了神武棍,在此献丑了。” 无念手持一根棍棒,向明宗皇与樟仁王太后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下去,整个宴席的场子是四四方方的,来者皆坐在两面,身后是无数鲜红秀丽的牡丹,而红毯上刚好绣有金色凤凰的位置,其实是留给慧天以及清居道长他们的,他们需要在这个位置上为樟仁王太后跳驱邪武,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无念是泰慈寺的方丈,泰慈寺自建寺至今四百三十年,那时一代方丈天昭才年满十七,还尚未建立泰慈寺,独自在奇川瀑布修行时却偶遇妖兽伤人害命,将人吞噬下肚,他怒不可遏,从树上折了一根三指粗细的长棍,硬是冲过去将那妖兽给打死了,剖开了妖兽的肚子,将其所食之人的尸骨葬了,后来天昭再没有丢弃那根长棍,还给那长棍取了一个名字——断恶棍,他从那以后不再继续修行,而是离开了奇川瀑布,持着那断恶棍行走于世,杖毙了数不尽的祸世妖物,最终他八十九岁时回了奇川瀑布,在那瀑布边上为救天下苍生而建立了泰慈寺,收了不少的徒弟,临终那年,他一百一十七岁,那断恶棍跟随了他整整百年!于是在他死后,他将他方丈一位以及那断恶棍都传给了他的得力大弟子后来,在泰慈寺的所有僧人都必会棍法,但手持断恶棍的只有泰慈寺的方丈而今日无念大师手里的,正是当年天昭方丈用来铲除业障的断恶棍。 无念的神武棍,不比普普通通的棍棒,上边妖魔的血沾的多了,早已有了灵性,而无念本身又法力高强,所以这神武棍的每一棍挥下去时,都有着极大的力量,若是当真还有不识眼的小妖冒出来,想必再见这断恶棍时,便是就已经能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郝书生也是第一次见无念武神武棍,当真是名不虚传,可他最期待的其实还是云若观的驱邪武,每次盛宴也是由皎云的清居道长所武的,据说清居道长最有仙资,乃是日后必能飞升成仙的大器! 他方才所持的那柄佩剑名叫千华,乃是四界排在前十的名剑,也是出自四界铸造法器的大师鬼刀之手,剑柄乃是用七万年瑞雪神鹤的七根脊骨雕铸,上边刻着瑞雪神鹤生前英姿,而剑身乃是四界罕有的玄银铁,据说鬼刀造就这柄千华剑用了足足一万年,此剑全身银白无暇,能洁净到不沾一丝尘埃,而这所谓的宝剑,刺中目标,也白刃子进,白刃子出,秽物绝不沾身,而这千华还极为认主,一旦认定一主,便只有其主才能发挥其全部能力,可以说,这等宝剑,也当真是只有清居道长才配的上的,且不说清居道长法力高强,就他那一身白到不染凡尘的样子,二者就已是绝配非常了! 无念的神武棍主棍共武七十二棍,所武之时有驱邪灵力散出,直逼整个四方宴场,郝书生不由得有些钦佩,看来无念大师,倒真是传闻中那么厉害的,下一个应该是清居道长了,郝书生回头正找清居道长时,可除了一张摆满盛宴的嵌金楠木桌以外,哪里还有人影,慧天侧了个头向他低语,“道长与他的弟子去更衣了。” 更衣?想不到,清居道长还会重视这个!?片刻过去,清居道长与静和从里间走了出来,清居道长每行一步,身上便会发出一声悦耳动听的清脆响声,是银铃,郝书生睁大了眼睛看着走出的来人,白还是那么白,只是他雪白的道袍外还加了一层银甲,腰间的那银佩腰带在五方各系着五个银铃,铃下还垂着长长的流苏,整个人看过去的感觉是柔中带刚,而又仙气十足,这件甲是当真漂亮,想来,应该是很难得的 郝书生打量着清居道长,现在也不再理会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了,他若想看,那便让他看个够,反正,自己身上也不会被他看掉一块肉,而那老者,还真就看着,也不移开视线,直勾勾的,很是喜欢盯着郝书生的那张脸,其他的,似乎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壹·金阙宫盛宴(四) 静和略微紧张地站回了清居道长的座位一旁,而清居道长拜过明宗皇与王太后便下去了,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千华剑,剑穗随他步伐而微微晃动着,他为王太后所武的驱邪武名叫悦天武,“咦?”郝书生忍不住好奇,伸长了脖子往台下清居道长身上使劲地瞅,他若没看错的话,清居道长身上的那五个银铃正在隐隐发光,使得郝书生对他这身行头是越发的好奇了,也不知这甲,有没有名字 “这身银甲名叫流云渡银芳。”郝书生还正在思考着,谁知对面的人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似乎早已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不过,郝书生虽是听到了,却未转头看他一眼。“腰带上的那五方银铃有驱魔镇邪之效,一般的妖物,是不敢近其身的。”老者支着头为自己倒了杯酒,看着对面假装听不到他说话的郝书生,放下了酒壶,持起酒杯来,轻轻抿了一口,弯弯嘴角,没有因为郝书生冷冰冰的态度而表现出丝毫的不悦,相反,还觉得这宴会没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无趣了。 “”坐在上座的明宗皇却看似百无聊赖,用两指从桌案上拿起一枚青色提子,指间微微用力,那青提便被轻而易举地捏碎了,流出的汁液淌在了桌案上,他一个接着一个地捏,也不厌其烦。 清居道长在那凤凰上旋转着步伐,用那柄千华挽了几个秀气的剑花,腰间挂着的的银铃发出“叮当——”脆响,手中的剑每一击一刺,都带着劲风与气势,坐在两边的众人无一不深感崇拜与钦佩,朝中第一的武将为盂国沙场南征北战最少合起来也有三十载,论功底是不错的,可若同清居道长的身手比起来,到底还是有着极大悬殊的,再加上清居道长仙资非凡,却是连比较的资本也没的。 清居道长在那凤毯上连转四圈,手中的千华便也随同他的旋转而分出了四柄千华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了这宴会场地四角的那四盏灯笼,众人瞠目结舌,不知清居道长做此为何意时,却见那角落里的四盏灯笼燃起了窜天高的金色火焰,当火焰消散时,每个里边都缓缓露出了一张被刺穿的白符纸。 “这是!?”郝书生握紧了拳头察觉到了不对劲,准备抽出袖中的剑时却觉得有一只手拦住了自己,低头看去时,只见慧天一手按住了他的手,叫他暂时按兵不动,视线却也紧紧盯着那四盏灯笼,郝书生也只好稳了脚步,重新站好,只是又听闻上座上那帝王发出了一声轻笑,看着那脚踩金凤的清居道长,握紧了手。 “清居道长的千华剑,果然厉害的很呐~老身此次真可谓是大饱眼福了!”郝书生闻言看向坐在斜对面的老者,瞪他一眼,略微不屑的笑道:“那老者您既然此次也能同各大师道长一并坐在这高位上,想必也定有着了不得的过人之处吧?不知等会儿,在下是否也能有幸饱个眼福?” “”那老者愣了愣,冲他弯起嘴角温柔的微微一笑,这笑容里边倒似乎还有些宠溺的味道,“那不知,你想怎么个饱眼福法?你不妨说说看,老身也好试试看,能不能为你做到?”说完他端起桌案上的一杯酒轻轻一抿,朝郝书生眯了眯眼睛。 不过他用他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说这方话在郝书生眼里实在是没什么魅力可言,所以遭了郝书生一记白眼不说,还被暗声骂了一句,“老狐狸!”骂完还又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可这老者见郝书生这般模样倒也不觉尴尬,依旧是盯着他看,目光中除了那几分戏弄的意思外竟也似乎有几分真切的在意,仿佛郝书生与他见过,而又许久未见般,甚是想念,总之那份目光,是一寸也舍不得离开的 可郝书生根本不想买他的帐,只顾着看着台下那四盏着着金色火焰的灯笼,那四张白符纸,上边画着的令人看不懂的符号与咒文,他倒是知道的不少,眯起眼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瞧,便一眼认出了那符纸是作何用途,他抬起头来,看着宴会的场子,四四方方,“教主,清居道长的悦天武快完了,我也下去准备了。”他凑近了慧天的耳朵,低声说到。 “那我也——该去接师傅了”独自站在座位旁的静和一听闻这高台上郝书生要下去准备也赶忙转过了身准备快速离去,他此时心里是越发忐忑了起来,他人是怕生的,长这么大以来,能亲近的人也只有他的师傅清居道长与他的一位友人,干巴巴地站在此处别提有多不知所措了! “静和!你便留在此处等你师傅吧!”可谁知那慧天却几欲起身,静和与郝书生一听,都有些诧异地同时回头望着他,慧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冲着静和温柔地笑了笑,急忙解释,“这安和殿旁道不止一条,你师傅回时也许不再是从那条原路返回,再说了,这寿宴,是要待这驱邪武全部武完才可回的,你去了也接不到你师傅的,不如与我在此处安心等候的好。” “这”静和听闻也觉有理,正开始犹豫要不要跟去时却被一旁的郝书生给笑嘻嘻地推回了座位边,“我们教主说得对,你这小道士怕是下去也只会添乱,还是在此等候吧~”郝书生临转身时还忍不住在那老实巴交的静和脸上捏了一把,害得静和忍不住红了脸低下了头,慧天在郝书生走时拉住了他的手腕,“书生!”郝书生愣了愣,转头看着他,“切记,一定小心”慧天紧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腕。 “教主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郝书生冲他笑笑,转身也向里间走去了。 郝书生是下去准备了,可二人方才的互动在老者的眼里可不怎么样,本来心情是很好的,可惜刚才看到的似乎让他有些刺眼了,他盯着郝书生离去的地方皱了皱眉头,一手支着下巴颏,一手在桌案上用中指打着圈圈转来转去,“慧天教主是何时收了这么个伶俐徒弟的?还把如此重要的驱邪武交由他去武?” 慧天转过了头来,看着老者眨了眨眼,想来是没想到他会主动同自己讲话,不过还是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想法,对着老者笑道:“呵呵,回您的话,他虽说是名义上是我收的弟子,可实际上,我倒是将其当做弟弟来看待的,正如您所说,他是个伶俐人,一旦顿悟了,便会有很好的作为,所以,我是极为看中他的。”至于为什么让郝书生来武这驱邪武,慧天不免多留了个心眼,端起一杯酒来,冲那老者敬了一杯,笑笑,“而此次驱邪武交由书生来武,也是因为近来在下身体不适,再加上前些时日与一魔物相斗时,不慎吸了瘴气,而今又尚未完全除尽,由此不便亲自上阵为太后做武。” 听闻慧天此言,老者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睁大了双眼摸了摸那莫须有的胡须,“原来如此”他便也眯眼一笑,低头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冲慧天举起,“那慧天教主还是好好保重身体要紧,老身看你那弟子一副不可一世,能当大任的样貌,相比您全天教此次的驱邪武定能圆满!” 他话中似有似无的打趣意味,慧天倒是听了出来,但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一笑而过了,“啊对了”老者本欲饮酒的手却顿住了,他又抬眸看着慧天,眼里满是无尽的笑意,“慧天教主既然身体不适,那酒,也还是少饮为好,下次敬酒,便用茶替了吧。”此话一出,他抬起袖子遮住了自己的鼻梁以下,只留一双月牙一般弯弯的眼睛,虽说是笑着,但在坐他斜对方的慧天眼里,这老者挡却半张脸的样子,当真是妖冶异常。 这一点,来金阙宫时虽无注意,但时至现在,怕是想不察觉也已经察觉到了,这整个庆寿宴会,坐在上位的明宗皇与王太后本应是所有人眼中的重中之重,而这两人却一反常态,如此喜庆的日子里脸上却是毫无一丝喜色,樟仁王太后更是神情呆滞,如同失了魂魄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不转睛,而明宗皇只顾着玩弄他桌案上的提子,慧天方才一眼扫过去,那整盘提子近乎没一个能看的,鲜嫩的汤汁在明宗皇手指间黏腻着,可明宗皇却显然一点都不在乎 慧天向老者笑了笑,“多谢您好意,不过茶性凉,在下稍微饮些酒,对体内的瘴气,多少也还是有些好处的。”此话一出,那老者也不再说什么了,放下了已饮空的酒杯,拿了桌案上一棵红透的山楂塞到了口中,“这山楂产自城南,味道鲜美的很,教主不妨也尝一个试试?”他说这话没有一番来者是客的样貌,倒像是这儿的主人般,随意而又自在,慧天低头看了看那鲜嫩的红山楂,转头望着高台下站在宴会场中央武着悦天武的清居道长,捏紧了双手。 老者垂眸便能从慧天的桌案下看到他微微蜷起的手指,以及那有些泛白的关节,他不由地摇了摇头,将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方才清居道长用千华所刺的那四张符纸,可没失了他应有的效果,不知教主您的爱徒,能不能有所察觉~” 什么!?慧天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立刻将头转向左侧高座上的明宗皇,谁想那原本在百无聊赖捏着提子的明宗皇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烛光被风吹得微微摇曳,在明宗皇的脸上忽暗忽明,那头乌黑顺滑的头发此时更是诡异非常,往下扫去一眼,那青色提子皆被捏地稀碎且不成样子,令人看了不由背脊都有些发毛,慧天额上渗出了细微汗珠,因为这整个高台之上,只有他与那老者还有静和,再便是上座皇位上的明宗皇与樟仁王太后,而众人皆被汇集于台下宴会的场地中,无论宫女太监,还是那些位高权重的文武群臣,连方才喊话的老太监都在台下的场中站着,慧天看了一眼静和,“静和,你且先来我的身后站着。”静和抬头不解地看着他,那双不同于方才平和且温柔的双眸,使得静和的心不由的开始紧绷了起来,他咽了一口唾液立刻向慧天身后有去,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老者,发现那老者正在看着他,静和低声问道:“慧天教主可是有何事情?” “在你师傅回来前,你就站在此处。”慧天皱起了眉头,盯着坐在斜对面的老者 他们几人此次来为樟仁王太后庆宴是事实,可此次前来金阙宫的目的更是为了除妖,近两年来游走于凡界的妖魔鬼怪虽说比起过去是少了不少,可出乎意料的事却是,盂国各地频频遭遇数以万计的妖魔袭害,妖魔噬人心,恶鬼吞人魂,怪物作恶吃人肉啃人骨,使得整个盂国逐渐民不聊生乌烟瘴气。 而两年前由明宗皇下令派去讨打这些妖魔鬼怪的一支两万大军也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虽说有些地区百姓尚且未惨遭此大祸,可到底还是有不少的人跑的跑,逃的逃,可盂国帝王明宗皇似乎毫不吸取先前教训,依旧保持着他想要讨伐那些妖魔鬼怪的念头,一次次发兵,结果接连打着败仗,这才吸引了东西南三境的道教前来调查究竟是何人所为,果不其然,那日东境云若观清居道长来往金阙宫,发觉这偌大的宫阙里满是缭绕的妖气,只是当时尚未觉察妖魔为何人,便趁着今日的王太后寿宴前来与西南两境合力将那霍乱盂国的孽畜收服,可自打坐在这高台上以后,他们便已是心中明了,那坐在龙椅上的明宗皇,不过就是个披着人皮卷的妖魔罢了 何为人皮卷,便是将活人以妖毒毒杀,被剥下的人皮,被用妖毒毒杀的人,肉身与表皮会在半个时辰内自行分离且毫不粘连,只是这人皮卷仅是一张人皮,上边却留不住头发汗毛这类细微的东西,所以妖魔若是使了人皮卷,头发是最易被人瞧出端倪的地方,所以郝书生才会惊异明宗皇那一头黑到极致的头发,而且,一张人皮卷,若是长久使用,便会皱的厉害,这也便是明宗皇为何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衰二十左右的缘由! 只是慧天皱起了眉头,冷汗不由从额头滑落,目光死死盯着坐在斜对方的那位老者,看不出哪里不对劲,他头发虽为花白,面孔也已年老,可也同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哪里似乎不对劲,慧天攥紧了手,回忆着老者的每一个动作,他饮酒的时候,用手拿山楂的时候,他眯起眼笑的时候,抚摸自己莫须有的胡须时胡须!?慧天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看着那老者,“你” “老身以为慧天教主的反应应该挺快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察觉出老身的不对劲,不免有些失望。”慧天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那老者给打断了,只见老者支着头,用一只手持起自己一缕银白的长发,在食指上环绕了几圈,瞟了一眼坐在那儿一脸震惊的慧天,笑了起来,那双原本中原人瞳色的棕眸此时却是泛着隐隐约约金色的光芒,铜仁如兽铜 没错,他若当真有捋胡须这等爱好,那何故不留胡须,许是有可能,他同“明宗皇”一样,身上披了一张人皮卷!这老者,也是只妖!慧天眯起了眼睛,警惕万分,至于他那满头银发,想来便是他本身应有的罢了可这张人皮卷下藏着的妖孽,妖力有多强,就不得而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壹·金阙宫盛宴(五) 清居道长武完了悦天武便从旁道下去了,老太监站在下边又是一声呐喊,“由南境麒麟山全天教为王太后献上驱邪武,步莲华!” 站在旁道里的郝书生擦了擦额上细微的汗珠,他在离开高台后立马换上了驱邪武的衣裳,余留的时间便等候在这旁道里,仔仔细细将这整个会场里的人都看了一番,倒是没有哪里不对劲儿,只是等他再向那四张符纸看去时才有所察觉,这四张符纸是妖物所设金狼洞天的必要程序,所谓金狼洞天乃是妖界妖王的专属刺客金狼一族才会的招式,以血为墨,以指为笔,以最少三只到最多七只金狼妖同时发动咒术引燃符纸而启的招式,可将三张符纸至七张符纸范围之内的所有人当做囚徒一般扣押无法离开,除非参与金狼洞天这等招式的狼妖受到伤害,不能继续维持金狼洞天,此招式才可得到破解,或者,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拥有足以压制这几只金狼妖的更强法力,直接一举击溃,不过这种人,实在是有点儿少 想来方才清居道长已经将这阵法给破了吧?我怎就眼拙没看出来?啧都怪那个老东西!看看看!看起来没完没了的!烦死人! 郝书生刚离席下去便换了一身红衫,衣襟袖口还有腰间所缠缚的腰带上皆用金墨写着奇奇怪怪的文字,七扭八拐难以看懂,额头中央被点上一点嫣红,更是衬得那张漂亮的脸轮廓线条更为深邃,肤色白皙,原本显得有些放荡不羁的头发也被拆了精心绑好,用金冠束好,赴往场地中央时步伐轻盈如行水上,却不起波澜临到门前时郝书生还往那高台之上瞟了一眼,本欲看看慧天会不会临时给自己些什么指示,却先见那老者的目光也在看向自己,还故意歪了歪身子冲着他,脸上还挂了一个他自认为还挺有魅力的笑容,只可惜在台下的郝书生眼里并不怎样,还惹得郝书生的嫌弃,赶紧将头转向了别处,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啧啧啧,真当自己有多好看呢,舔着那张老脸还那么骚里骚气,好似谁真能被你给迷倒一般”郝书生低头暗骂一句道:“呸——不要脸!” 踏在那条红毯之上时,郝书生便是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八月十七这夜微风清凉,月色皎洁,没有一点云彩,将整座金阙宫打的更为亮丽非凡,众人顾不及所谓的山珍还是海味,也忘却了什么王太后寿宴,来此所观的是三境所献上的驱邪武,只在那红衫加身之人踩着步伐走出来时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也有人在回过神时会向身旁的官僚发表自己心中感慨,“这怕是在下此生见过最美的人了!”而闻此言论之人,心中也同他一般所想,由于盂国从不盛男风,而这些群臣过去眼中对于美的定义也不过是那些丰乳肥臀,唇红齿白的美艳女子,而今一见郝书生才知什么才叫真正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过当事人并不自觉,只想着把这驱邪武武完了赶紧离场,不过现在郝书生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了一眼清居道长离开的旁门,有些疑惑,按理说,方才清居道长已经用千华毁了金狼洞天的四张符纸,那慧天现在应该都已经拍案而起,拔剑捉妖,四处一片叫嚣沸腾炸开了锅,且该逃的逃,跑的跑才对,可现在他抬头瞟了一眼慧天,只见慧天神色凝重地与那老者说些什么,郝书生挑了挑眉“?”还不给点指示?那便照常武这驱邪武就是了? 他很快确定了这种想法是对的,走到了正中间那只凤凰上,无视旁人的目光便武了起来,前边无念所献的是棍法,清居道长则是剑法,而郝书生可不同,他虽有一柄剑却不爱用,平日里都是装在袖子里,除了行走不便需要御剑飞行,亦或是生死一线绝不拔剑,原由不是因为他郝书生法力是有多高强,不用剑单凭赤手空拳就能使那些修罗恶鬼魑魅魍魉退避三舍,而是真的迫不得已!一来是他实在不知道他那柄剑可以变大变小,剑身可以忽隐忽现忽长忽短以外还有什么能力!比方说清居道长的千华可□□千把,慧天的湛雷剑身如雷,招式繁多,而他这柄剑真不知还能做什么,二来,是因为他对于剑这种东西当真是一窍不通,也学无所成,就算慧天逼着他看了几十本剑谱他还是什么都不会,只会砍砍刺刺毫无章法可言,最后慧天也终于规劝自己,郝书生这个人,着实不适合握剑,自此也就不再强求于他了,好在郝书生在全天教里除了吃喝拉撒打打闹闹外也并非一无是处,虽说他不通剑法甚至是个“剑痴”,但他却精通咒术,极有天赋,所看的书文字符更是过目不忘,单凭一张白纸几个字符便能将自己的法力挥发的淋漓尽致,令人佩服,这也是他令慧天对他刮目相看的原因 待郝书生的驱邪武开始之时,周遭却开始躁动了起来,这场上牡丹多的数不胜数,花香随风四溢,触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嗅觉,可打从郝书生的驱邪武开始,牡丹花香便全被另一种香味压盖住了,当所有人还在四处张望何处飘来这等香气之时,却见场中央那金色凤凰之上,红光惊现,郝书生脚踏红莲,法力如同水上波澜,层层叠叠的涟漪散至这整个宴会场地的角落里,带着阵阵芳香郝书生一步脚下便是一朵红莲,待他移动步伐之时便悄悄绽放,美得不像话,而这所谓的香气正是莲香,并非法力所变,而是他自内丹所向外散发出的香气,每每郝书生一用法力,便会有一股莲香,香到似乎能够勾魂夺魄 牡丹花被踏碎了满地,鲜红的花瓣被众人踩得如同泥泞,红毯之上那原本金灿灿的凤凰早已破碎不堪,原本关闭的一重门天和门此时大敞开着,也无人看管,三炷香前热闹非凡的金阙宫现在却是一片狼藉,荒凉不堪,除了几个拿着包袱逃跑的侍卫太监几乎什么都不剩了郝书生弯腰看着那倒在地上满身鲜血的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红纸金字的符纸来闭眼默默念叨了几句,“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做,杀戮太多,来生都得沦落进畜生道!”那男子身体化作一缕轻烟,不过一刻,便什么都不剩了,慧天走近看了看,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种事而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郝书生抬起了头来,看着那轮明月,若有所思 事发太过突然,那时他的驱邪武步莲华才开始没过多久,郝书生正想着快点完了与清居道长他们一起离开这里,除完了妖好回去好好给自己杀只鸡补一顿,谁曾想,一个转身的时间都没有,周围的人都突然惊声喊了起来,使得郝书生也往那高台之上瞟,难怪他们呐喊呢!因为上边的那几人可不再是相敬如宾的样子了,那老者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明宗皇的面前,那明宗皇居然还被他一手掐住脖子高高提起,明明难受的很却还在笑着,看得郝书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知那老者对明宗皇说了什么,明宗皇往他这儿看了一眼便大笑了起来,随即被那老者一把丢在了地上,直接照着脸上踩,慧天在一旁护着惊呆了的静和,看着老者和明宗皇向后退了几步,而台下的郝书生正觉得困惑不解时,脚下的金色凤凰上却出现了一个污点,逐渐扩散变大,像是倒了墨汁在那张地毯下郝书生挑眉挠了挠头。 “怎会过不去?这是何物?”正在郝书生为这些事发愁时却听到了这样一声疑问,朝那人看去时才恍然大悟,冷汗都来不及冒出来便立马从那个扩大的污点上跳出去七丈远,脚还没落地身后那只金凤便被一股乌黑的气焰冲得四分五裂,郝书生立马从袖中抽出一卷宽短的卷轴往高处一抛,那卷轴上的红色咒文似乎是被这股劲道一把甩出去一般,离开了那洁白柔软的卷轴,直奔那股从红毯下冒出来的气焰周遭,围了整整七圈! 郝书生皱紧了眉头用左手死死握住自己的施展法术的右手,方才还喧闹恨不得冲上去救驾的众人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郝书生和场地正中央冒出的黑色气焰,不知道郝书生这又是什么驱邪武。 “唔!”而此时的郝书生双臂都在剧烈地颤抖,冷汗顺着他的下巴落在了地上,“你们这群傻子!快往角落里散!看不见有妖怪要出来了啊!?”郝书生一声急切的呐喊才唤回了他们的思绪,在场的所有人才看向那奇怪咒文里那奇怪的气焰,而那奇怪的气焰里居然从里边还伸出了一只奇怪的大手!?还不止一两只!?迟钝了一瞬间,所有的人都不再淡定了,发出了比方才明宗皇被掐住脖子领起来时更惊心动魄的惊叫,郝书生听得一阵耳鸣晕眩,却无暇顾及,死死盯着咒文里锁着的妖怪,那些怪异的手掌发觉周遭被咒文紧锁便法力猛力向外推撞,从起初的一只到几十只,又到几百只手,不停地增加,且不停地冲撞着那环绕旋转的咒文,使得施咒的郝书生不得不咬牙切齿,支撑不住的右腿也跪在了地上! 娘的,本以为那四张符纸已经被清居道长的千华剑给毁了,没想到根本没有!郝书生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他们上当了,谁说那四张符纸就一定是开启金狼洞天的咒术符纸了,想来清居道长也不过是觉查到了咒文的方位,便在武悦天武时给了那四张符纸四剑,以为咒术已破!郝书生扫了一眼其中的一个灯笼,轻笑一声,果然,那符纸是假的,真正的符纸是那糊灯笼的纸!看来这咒术只能从外边突破了,不过,怎么不见无念大师与清居道长!?难不成这金狼洞天还不止一个!? “啊——你们这些烦人的狗东西!嗯”郝书生咬牙暗骂一声后逐渐承受不住,闭上了眼,那咒文逐渐被里边数不清的妖怪撞到碎裂,就在郝书生终于再也撑不住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郝书生不由被自己的所想所思而气愤到破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刚一喊完郝书生便跪在了地上,双手相互分离的瞬间,那咒文碎裂开来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不见,里边的妖怪挣脱了束缚,齐齐向他横冲直撞而来,嘶吼声叫嚣耳畔,郝书生冷汗直流,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逃跑,用最后仅有的一点力气猛地吸了一口气,“墨杳——” 墨杳 没想到过了两年到这种紧要关头时,我所能想起的人,依旧只有你 当那成群结队的怪物向自己扑来时,郝书生嘴角微微一牵,闭上了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贰·不速之客(一) 软红香里步莲轻·贰·不速之客 那年是盂国刑二世明宗皇上位的第十五年,四月末尾,当时盂国还尚且没有太多的妖魔鬼怪霍乱,虽说偶尔有孤魂野鬼在那些不起眼的阴暗之地作祟,倒也称得上是国泰民安,举个例子,比如城南,交杂的市井小路,随处可见的山楂花,虽未至九月与十月山楂成熟之季,却已然是一副人挤人的场面,客栈以及裁缝铺子,还有胭脂珠宝店皆是白墙乌瓦的商户,一户紧贴着一户,一户赛一户的华丽高大,漆着褐色漆浆的一扇扇门窗外悬挂着鲜红的灯笼,而这些灯笼如同江南水墨画中偶然点下的一点丹青,美不胜收,偶尔从敞开的窗户里飘出缕缕烟香,随窗外微风荡然消散,风过并非无痕,抚过系有各色锦缎的铜铃发出悦耳动听的脆响,不过行在街道上的人却是很难听见了,因为白昼里街道的声音嘈杂无比,吆喝声c叫卖声,呐喊声络绎不绝,偶有刺耳的斥骂之声传入耳中,也毫不稀奇,也没多少人会为此驻足去看,不过这位可不一般了,一出来便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你娘了个腿儿的!小兔崽子,你给你老子站住!”众人闻声而望,只见那狭窄的街道上一个又肥又丑的胖子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追着谁,那时烈日炎炎,他跑得汗流浃背,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豆大如雨的汗滴随着他无力地奔跑砸在了石块街道上,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前边那个身形轻盈身着粗布红衣的男子,“你你站住别跑!哎呦——”谁知他左脚一软一个踉跄就扑到了地上,正午日头正大,地上的温度别提有多烫了,他这一扑摔地上,衣裳脏了些划破了些还不打紧,可那着地的手掌心和鼻子被这滚烫的地面擦得破了皮可就不怎么样了,而且他这一跤摔得还真挺不轻的,声音巨响到好似那石块的地面都紧跟着他抖了三抖!“你站住”这胖子匍匐在地上趴着用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嘶——”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就这点儿能耐你也想把我追上啊?”原本灼眼的阳光此时被来人遮挡只剩一片阴影,那倒在这地上的胖子一听这人的声音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握紧了拳头就想往那来人的身上砸,可不过拳头还没碰到那人一根汗毛就在半空停了下来,不止他的拳头,他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都还没抬起来便动也动不了了,只能看见他缓缓蹲在自己面前,脚上穿着一双沾着泥泞尘土,黑面白底的靴子,外边那件粗布暗红色的衣衫也似乎因时间太久而有些脱线,不过这些都不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斗鸡眼所聚焦的地方,似乎是一张不大不小的白纸,不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动不了了是吧?”看不见此人的脸,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屑的意味,不过胖子正困惑自己为何动弹不得,根本没空顾及他,“这样吧!你把这一千两银票送给我,并且发誓不再追我,也绝不报官,我就让你动,如何?” “” “啊对了!我忘记你不能动了,那这样吧,你若同意,你便眨眨眼睛,我看得见。”男子话音刚落,那胖子便贼溜溜地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管他的,先答应他!胖子立马眨了眨眼睛,因为趴在这地上着实是烫的不行了!那肥大的肚子也似快要烤熟了一般,难受至极! “那可说好了!你若反悔,我便让你在这地上趴个天!”那胖子听了忙不迭又迅速眨了几下眼睛,郝书生看了看他才将他额头上那张符纸给撕了下来,可那胖子身子骨一能动弹便立马反悔!将那未出完的拳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红衣男子的脸冲了过去,嘴里还不满怒骂,“趴你娘个腿儿!”他这一拳终于是碰到了,可惜碰到的不是那男子的脸而是他的手掌中央,还伴随着一声细微的纸张响动的声音,胖子额头上冷汗直流! “噗”那男子嘴角一弯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那胖子的脸上拍了几拍,声音响亮,那胖子脸上虽不能动但心里早就气炸了,想他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等羞辱!?而今却被这么个毛头小子给欺负了!?可他确实被欺负了,这小子不知哪里学来的邪门歪道,画得这符纸一贴在他身上他便动都不能动,“就知道你会反悔!”红衣男子拍完了他的脸还嫌弃的在那胖子的衣服上蹭了蹭,“啧啧啧你看看你这脸,油光满面的,平日里怕是银两多到山珍海味没少吃吧!?”红衣男子抬起了他的下巴来仔细看了看,随即便满心嫌弃的一把甩开,站起身来跺了跺脚,拍了拍手便转身离开了,用麻布缎带高高束起的发尾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摆,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来看了看,回头瞟了那胖子一眼,那胖子见他离开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能拼了命地眨着眼睛,男子顿住了脚,朝他弯起唇角一笑,“你刚不是想趴我娘的腿儿吗?那你就趴着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得是要白趴了~”红衣男子背对着太阳,眼睛弯弯的,直直望进那趴在地上的胖子眼里,却不知为何,看得那胖子不寒而栗 “毕竟我没有娘” 正午喧闹的大街,周遭的人围着他们窃窃私语却不敢靠近,离得也远远的,不过红衣男子不以为意,看着那胖子轻笑一声后继续扭头就走,行人纷纷给他让路,闲言碎语落入了他的耳中,他同样不给予理会,照走不误 “书!书生哥——今日抢了谁的银两?” 一五岁小娃吃着一块蜜桃酥,从街角里走出来时便看到了郝书生,眼睛瞪得极大,狼吞虎咽将那块蜜桃酥咽下肚便包紧了手里装着剩余的几块蜜桃酥的油纸连忙向他跑去,小不大点的身影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衣踩着一双看似新做好的鞋跑得贼快,大鼻涕甩着快流到嘴里了也不管,一把抓住郝书生握着一千两银票的手臂,眼睛都快放光了,郝书生都不由地嫌弃了起来,挑了挑眉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戳着他的额头就将他推出去好远,惹得这小小人儿不满地噘嘴,“小气鬼!我又不要你的,你就给我看看嘛!” 郝书生一把拍掉了他挥舞着想抢银票的双手,弯腰捏了捏他的脸,坏笑了起来,“唐独秀啊唐独秀!就算你再怎么说,这银票我都不会再给你看了!你啊——就死了这条心吧!”他松开了捏着他小脸的手改换到头顶,轻轻弹了弹他在头顶用红绳扎着的小辫儿,“还有啊!赶紧把你大鼻涕擦了!都快落得嘴里了,恶不恶心啊?”郝书生瞪他一眼,朝他挥了挥手。 “书生哥!你就让我看一眼呗!求你了”唐独秀一听立马抬起手便将那两桶大鼻涕给擦在了那麻布袖子上,给郝书生瞧去了立马想退避三舍,可惜唐独秀根本不给他那个机会,两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晃了起来。 郝书生被他烦的不再往前走了,无可奈何地挑眉瞪着他,本想训斥他几句叫他老实点,不过,唐独秀生的极为可爱,就算他鼻涕邋遢,不怎么爱干净,可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郝书生真就是有气没处发了,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扫了唐独秀手里的那个油纸包一眼,不由疑惑,“你哪来的钱买蜜桃酥?” 唐独秀看了手里的蜜桃酥一眼,举了起来,由于太矮了,只递到了郝书生的胸前,“这是爷爷叫我给你的不是我买的!” 郝书生看了一眼那蜜桃酥拿过来掂了掂,又扫了一眼那上边绑着的麻绳,嘴角悄悄弯了弯,他挑了挑眉毛瞅着唐独秀,“这可是徐记的蜜桃酥?怎么掂着分量有些不对?” 唐独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摇着小脑袋解释道:“是是爷爷在别处买的我我只不过跑个腿儿给你送去谁知刚巧在路上便碰见了” 郝书生挑挑眉点了点头,“啊~原来是这样啊!” “嗯!”唐独秀以为郝书生当真信了他的话,举着蜜桃酥的手臂便伸地更用力了,可谁想郝书生一个又快又急的脑瓜崩弹在了他的脑门上,害他犯懵,“你真当我傻啊!?哪家店卖东西都不会把麻绳绑成这种丑样吧?跟给那街头野狗啃了似的!”唐独秀还没反应过来,那郝书生便抱臂在前对他一顿数落。 可惜唐独秀还想着挣扎几下,可眼神飘忽不定的也不敢直视郝书生了,“是是买的人多没顾得上好好包扎才” 唐独秀想给自己辩解,不过郝书生可懒得再听了,一把拿了他手里的蜜桃酥解开吗那歪歪扭扭的绳子,拿出一块来就往嘴里塞,边走边吃,嘴里还发出一声低笑“行了,你若想解释,还是先把你嘴角上的残渣擦干净了再说吧!没准我还会信几分。”唐独秀一听立马用手擦了一把自己的嘴,脸上蹿起两团可疑的绯红,这有些黏腻的颗粒感,可不就是刚才自己狼吞虎咽偷吃时留下的,这下唐独秀可真是没法儿解释了,几步小跑到郝书生身边,怯怯的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书生哥我,我是没忍住,吃了一块,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 “”郝书生低头瞪他一眼,似乎当真是生气了。 这一瞪可把唐独秀给瞪急了,怕郝书生动了怒再不理他,声音里都有着略带了哭腔,“我!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我只吃了只吃了书生哥”话还没说完便瘪了嘴,作势要哭。 “噗~”都到这种程度了,这下轮到郝书生绷不住了,一时没忍住吃着蜜桃酥便笑了起来,回头便笑着看了一眼,一把将快哭出来的唐独秀给捞了起来架在了自己的双肩上,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将剩余的蜜桃酥塞进了他的手里,“行啦!我没生气!逗你玩呢!不就偷吃了一块蜜桃酥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嗯,不过”郝书生正色道:“爷爷叫你给我的你可以偷吃,不过让你给别人的,你可千万不能动一点,知道了吗?” 一听这话,唐独秀心里有点委屈,“我只吃过你的爷爷叫我给别人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动过的” 郝书生挑了挑眉,好家伙,看来这小兔崽子就是把我郝书生给盯上了,我看我平日里就是太惯着唐独秀了,郝书生想想,其实确实如此,这么久以来,没听说过唐独秀平日里抢谁的偷谁的,可到了自己这儿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平日里的唐独秀跟他随便抢吃抢喝不说,还从他眼皮子底下偷了不少定身符纸,年仅五岁便成了孩子王,七八岁的就不说了吧,连十几岁的都服服帖帖跟在他屁股后边瞎胡闹,拿着芭蕉扇给他扇风递水,显得他倒还真像个帝王!不过郝书生想了想,以后还是少惯着他为好,定身符也还是藏在他摸不到的地方为妙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鼻尖上,郝书生用手擦了擦,定睛一看便心生无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你嘴巴是漏的吗?都吃我鼻子上了!能不能劝劝自己?嗯?” 唐独秀刚巧吃完蜜桃酥,擦了擦嘴,并不打算回他这个问题,相反倒是有件事使得他极为在意,用那双油乎乎的小手抱紧了郝书生的脖子,低头看着郝书生额前有些杂乱却柔软的碎发,“书生哥!我方才出了路口见一胖子被你符纸定在了地上,他是谁?” 郝书生想了想那胖子便觉着有一股子火气由心而生,边走边说愤愤道:“那死胖子是城南西街高家的女婿,不在咱们城南住” “咦?”唐独秀不禁困惑地挠了挠头,“那书生哥为何抢他银票?还使的定身符将他定在那么滚烫的地上?可是他犯了什么事儿了?” “废话!他若是好人,我怎会如此待他?”郝书生皱着眉头,极为不悦,“其实这事儿你还尚小,不必知道,况且,事发时还没你呢住在咱们城南西街那高老头的女儿,嫁给他有十年了,当初嫁他的时候他一无所有,待高老头家女儿要多好有多好,可自从他前年做生意挣了些个钱以后便对人家处处挑刺!这还不够,还心情不好时打骂责罚,还出去去呃咳——”郝书生假意低咳一声,将某些事带过,惹得唐独秀困惑犯起了糊涂。“最后还害得高老头的女儿不得已逃回了家,你说这还是人吗?”郝书生仰头望了头顶的唐独秀一眼,虽说是在询问,可其实是想唐独秀同意他的观点。“所以,趁他此次来城南找高老头一家挑事生非,我自然也是得给他些颜色瞧瞧的!一千两银票,算是便宜了他了!” “嗯”唐独秀瘪了瘪嘴,将一根食指放到了自己口中蹙眉思索,“我虽年幼,不懂什么男女婚配,但爷爷对我说过,将来若是娶了妻子,是定要待她好好的,女子随夫,是为了夫君,舍了嗯,自己本家的爷爷,是这么说的!” 郝书生愣了愣,因为对于五岁的唐独秀能说出的这番话还是略微惊讶的,于是一扫方才的不快,笑了起来,“你倒记性好,哈哈哈——”郝书生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来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好生喜欢,“那你可要记一辈子的,往后遇到心上人,可要拿出一万分的好待人家啊!” “唔可是书生哥,一万分的好,是多好?”唐独秀看着那天空,挠了挠头。 “噗傻小子”郝书生弯起了唇角,温柔地笑着,四月末尾的微风,吹的他衣摆轻轻晃动,迎着那灼目光芒,有些睁不开眼 “就是把你的整颗心呀,满满当当的,装的全都是她” “那那我会不会很痛啊?我的心才这么大一点点,而她有那——么大!”唐独秀激动地用双手比划了起来,心里略微害怕,因为觉得,要在心里装一个人,怎么可能装得下 “不怕!”郝书生笑笑,将骑在自己肩膀上的唐独秀用力掂了掂,大着步子往前走着,“等你长大了,你的心啊,就能装下了,你现在啊,还是只管想着怎么吃怎么玩吧~” “嗯那书生哥,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去高老头家!把这银票给他女儿送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贰·不速之客(二) 徒步去城南西街要穿过不少的商业街,骑在郝书生脖子上的唐独秀见了什么好吃的都想来一口,于是总会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面孔与水汪汪的眼睛凑到郝书生的脸旁边来无声央求,而郝书生一向对他这种模样没什么抵抗力,除了别再把残渣吃到他身上或者粘的满头都是,其它的怎么都好说!于是,一路上,唐独秀的手里始终都有着各种吃食! 这沿街一路走去,唐独秀爱吃的东西是不少,可郝书生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或者可以这么说,比起吃,他倒是更爱喝,若问他爱喝什么,那自然便是酒了,而郝书生也并非是什么酒都喝的,城南的酒家从来都不少,只不过郝书生向来去的只有一家,往西街去的路上正巧路过。 那家酒家的店面不大,比起整个城南商户来说,真的是不大,不过是两扇敞开的门里边仅有的一间小屋,里边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酒坛子,一个柜台一张椅子,简单到不行,不过卖酒的掌柜倒是清秀得很,看着年龄也不大,可身上的衣裳却时常变换,每日都不同,不同的地方,是那衣裳上的花图刺绣,像是开出来的花,栩栩如生,还带着香气,掌柜的本名不知,可郝书生打从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便莫名其妙叫了他一声花郎,惊的那掌柜有些说不出话来,可郝书生仅仅只是觉着他身上那花衣花里胡哨跟这名字极为相配罢了,再加上他手里时常拿着一把折扇,笑盈盈的样子十分讨喜,便不由地脱口而出了解释了一番后,掌柜的才了然,以为郝书生认识他,他也说到他着实是姓花的,朋友客人也称他为花郎,因为他所卖的酒最多的属花酒,用各种各样的鲜花酿造,也称花郎酒,不过近些年到城南开了的这酒家,并不怎么受欢迎,来买酒的人喝不惯花酒这样的清酒,顶多会买些竹叶青之类的烈酒,所以生意并不怎么好,可相反的以至于郝书生每每去他那儿买酒的时候,看着他总是那么的清闲说到常客,那怕是只有郝书生了,因为比起烈酒,郝书生觉得那花酒的清香要更胜几筹,极为喜欢!所以每凡路过时,都会选上一小坛,拎回家去细细品味上一番时间一久,便越是喜欢这花酒了,而郝书生与花郎之间,关系倒也变得不错了起来。 这次带着唐独秀途径店门前之时,隔得远远的他便嗅到了从那里边飘出来的花酒清香,花酒虽清,可味道却是烈酒的味道所掩盖不住的,勾引着郝书生的鼻子,牵着郝书生就到了门前,一眼便看见坐在里边的掌柜花郎正百无聊赖地翘着腿用他那把折扇敲着自己的肩膀,阖着眼仿佛不知已有人来了自己门前,郝书生看他一眼也不管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掂了掂拍在了柜台上,“今儿要梧桐花酒!” 唐独秀看着动也不动的花郎,拉了拉他的领子,凑近了郝书生的耳朵“书生哥,他是睡着了吗?” 郝书生挑挑眉,用指尖点了点唐独秀的鼻尖儿,“他一向懒趴趴的,不过再懒,还是要顾着眼前生意的~”郝书生朝着花郎挑眉笑笑,那花郎便停了拍着肩膀的扇子,睁开了眼睛,与郝书生对视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无奈一笑,不过也不说话,转头从酒架子上拿了一小坛子酒,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学着郝书生方才的模样,也将那一小坛子酒拍到了柜台上,摸走了郝书生给的银子,“你的酒。” 郝书生闻言低头一看,挑了挑眉,对着花郎眨了眨眼睛,笑用手指在那漆黑的坛壁上敲了几敲,笑道:“我要的可是梧桐酒,这个是什么?”虽未开盖,可里边的酒香却是拦也拦不住,香是归香,但并非是郝书生所要的。 花郎朝他勾了勾唇角,抬手用扇子将那坛酒推了过去,“好巧不巧,前几日神界天宫,凤祖归栖,所有的梧桐酒,都献给了凤祖,所以对不住了~” “”这是什么烂借口!?凤祖归栖?凤祖归栖他不是不信,毕竟自己也算的上是有一点点修为,身上有点灵力,对于神啊鬼啊什么的也算知道一些,但并不是很清楚,可是神界凤祖一万年才归栖一次,就当真这么好巧不巧给他撞上了?不过没有了梧桐酒而已再说了郝书生在花郎店里巡视了几圈,没发现这店里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各种各样的花酒,真的是普通到不行啊!他花郎要献上梧桐酒除非是个神仙,能脚踩着祥云上天宫!不过,这花郎左看右看都左不过一个凡人罢了,身上一丝儿仙气都没有,他若是想为凤凰献上梧桐酒,除非就是香炉里插了三炷香,把酒全给倒地上了! “嘶”想想郝书生就有些牙疼,不由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梧桐酒虽说喝的不多,可倘若就这么给花郎糟践了还当真觉得可惜生意冷清归冷清,酒没人买我来买啊!不说酿多久吧!这种说倒就倒的性子实在是有点太豪爽了,让郝书生有点受不了可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只得将花郎用扇子拨过来的酒坛子拿起来看了看,系在坛子口处的是条红缎,末端用红线绣了三个娟秀的小字,郝书生蹙了蹙眉头,趴在他头顶的唐独秀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凑了过去,边看边咬着手指读出了声,“嗯什么工什么工禾日?” “”郝书生不等他说完就立马无语到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门,极其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工禾日你个头!你家字是拆开了念的!?那你怎么不叫虫禾乃啊?丢不丢人”这话一出口,惹得站在里边的花郎也忍不住笑了出声,偷偷打开了扇子扇了扇风,假意咳嗽一声做为掩饰。 “那,怎么读啊?”唐独秀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儿。 “” 郝书生用指腹轻轻抚过那三个字,不知为何故,竟从心底里缓缓流淌出了一股暖意,又像是红缎那绵柔的触感,顺着手指的经络与血脉,流进了心底使得那牵着红缎的手指也舍不得松开了 “软红香” 只听他柔声一笑,如沐春风,“此酒名叫软红香” 唐独秀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不由有些看呆了,就静在他侧面,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倒映着那红缎的影子,似盛有着无尽的漫天红霞,缓缓涌动原本掩面而笑的花郎看着郝书生,捏紧了手中的扇子,悄悄将自己的整张脸都遮在了扇子后 不知这软红香,究竟是给对了,还是给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贰·不速之客(三) 把银票交给高家时,高家老头儿险些跪在了地上以泪洗面,激动与感动简直无以复加,不想自家女儿在外受了这等气报官没用,根本没有人管,那坐在官府里的官老爷早就数着胖子送去的银两乐开了怀,高老头一家的仇没人给报还挨了毒打,几天不敢出门,本以为只能这样平白给人欺负了,可谁想一句话没说过甚至连照面都没打过的郝书生竟给自己家报了仇,还拿回了一千两这样大数额的银票!高老头只觉苍天有眼,恶终有恶报。 不过高家父女本欲留郝书生在家用个晚膳以示感恩,可郝书生毕竟不习惯跟别人一张桌子上吃饭,编了个理由便带着唐独秀出来了,本想直接回家的郝书生安奈不住被带着的唐独秀,硬是拎着一坛酒和一个小娃娃边吃边玩了一个下午,等二人走回城南月全街时已经下午酉时三刻,太阳正要落山,吃饱喝足的唐独秀撒泼不想走路,郝书生被他烦的恨不得给他脑门儿上贴张定身符定他几个时辰,可到底还是觉得太小了,下不去手,叹了一口气又把他捞起来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唐独秀这才安生了下来。 大概是闹腾累了,唐独秀将头支在他的肩膀安静了下来,就静静地看着西方落日的余辉,也不说话,倒是把郝书生一下子搞得有点不太适应,用余光瞟了几眼头顶的唐独秀,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安静了?给自己贴定身符了?”不过,郝书生还真有点怀疑,因为跟这个小娃娃相处久了,还从未见他如此过,但真的是不适应,还是觉得他闹腾一些的好正想着,肩膀的小娃娃却说话了。 “书生哥,为什么要帮我们呢?明明素不相识的,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郝书生顿了顿脚,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头朝唐独秀笑笑,“因为我能帮啊!” “”唐独秀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抓紧了郝书生的衣襟,抿紧了唇想自己,若非当初得郝书生所救,想必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再遇到他这等亲切之人了吧 回想起那天,自己也是如此,静静地趴在他的肩头 半年前,城南的山楂几乎差不多熟透了,到了该采的时候,唐独秀家里有一大片的山楂果园,他爷爷不放心将他独自留在家里,便带他进了园子里一起去摘谁知在自家果园子里竟也疏忽大意了,没顾着唐独秀有没有跟紧,回头没见着也不着急,心想着许是在园子里的哪处玩,反正有栅栏围着,也就没有担心,于是便自顾自地摘起了山楂,等摘了半篓子才想起来看一下唐独秀,觉着他差不多该过来了却还是没见唐独秀的身影,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这才让老头儿彻底慌了神,丢下竹蒌就赶紧去找! 当时唐独秀确实是跟着进了果园里的,不过跟到了半截就见有棵树底下有只灰不溜秋的小兔子,唐独秀见了很是欢喜,又怕爷爷不让他抓,便自己悄悄跟了过去,谁想那兔子不足两月,竟从栅栏下边的缝隙里轻而易举便钻了过去,唐独秀见状也赶紧从栅栏上找了个不大的空隙就往外钻,可毕竟这空隙并不算大,所以等到唐独秀出去了以后,已经费了不少的时间,兔子早已不见了身影,唐独秀家的果园在城南的最北边,本就是从山里边开垦出来种山楂的,所以出了栅栏外边就是深山老林,唐独秀才不到五岁,根本没管那么多,一心想把那只兔子给找出来,于是就越走越往林子深处去了 寻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找着那只兔子,而周围的树木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遮挡住了头顶晒下来的阳光,十月里天气转凉,本就不算太暖和的,在这深到快不见光的林子里更是又黑又冷,唐独秀这才害怕了起来,扭头就开始往回走,可当时怎么来的,现如今却不知该怎么回去了,唐独秀冷汗涔涔,看着那些像是走过又像是没走过的路紧张又害怕,拨开了层层叠叠的灌木,本想大声喊叫一声爷爷,前来找他,可他刚吸一口气张大了嘴便迫不及待把嘴给捂住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悄悄地蹲到了地上,没错,前边出现的可不是他追过来想找的那只灰不溜秋的小兔子,不过,同样也是灰不溜秋的就是了,却与小兔子的娇小可爱着实太过于大相庭径了,只见那东西长得铜铃大小的眼睛,通体都布满了深灰色的长毛,瘦削尖长的嘴里是两排尖锐锋利的牙,从口中顺着它乌黑的嘴唇往外淌着,沾的身上的毛也浑浊不堪,唐独秀害怕到没敢细看,只觉得它像一头狼,可唐独秀很清楚的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是狼,因为哪里有狼会用双脚站起来的!?身后还长着两条尾巴!?唐独秀最后还是斗着胆子看了一眼,那狼一样的怪东西是正对着他的,只是被人给挡住了半边,挡在他面前的好像是个人,戴着个斗笠,上边是一层黑色的纱,浑身上下穿的乌漆墨黑的,只有那宽大的袖口两边,都画着唐独秀不认识的图案,细看倒像是天上的星辰 只看他背对着唐独秀在跟那只狼一样的怪物说些什么,可惜隔得太远,实在是听不清,听清听不清无所谓!唐独秀此时巴不得快些离开,悄悄捂住嘴站起了身来后退了几步,慢慢离他们越来越远,可惜在回头转身时却好死不死踩了一根干枯已久的树枝,发出一声微响,唐独秀本以为隔得远他们并没有听见,却没想到这微乎其微的声音在那个戴斗笠的人耳朵里并没有逃过,眼睛往唐独秀这儿扫了一眼也就没有再管,向那怪物似乎安排了几句便走了,使得唐独秀才松了一口气,谁知他才走几步,那怪物立马就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唐独秀这边飞奔而来,强劲有力的腿支撑着它的后爪踏在地上,速度极快,带动着周遭的枝叶也随他身边的风脱离了灌木,唐独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双腿不住地发抖,连动都动不了! “独秀——”在那头怪物离自己还有不到两丈时,唐独秀听到了爷爷在身后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呐喊,只是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去想了,看着那两排锐齿,从里边流出来的口水混杂着血水,好像更是证明了这头怪物对唐独秀的饥不可耐,唐独秀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脑袋当时好像砸在了哪儿,狠狠地磕了一下,有点疼,然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等到醒来时,唐独秀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死,他还活着,只是天黑了,自己似乎是在爷爷的背上不对,爷爷的手没有这么细嫩,步伐也没有如此矫健,这个人,不是他的爷爷那他是谁呢背着他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了头来用那双漂亮的双眼看了看他,眼眸之中似乎有浩瀚星辰,使得唐独秀为之所动,只见他温柔地朝唐独秀笑了起来,声音如和煦的微风,“你醒了啊小家伙?” “”唐独秀眨了眨眼,将脑海中的记忆全部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答案,啊这人我从前在街上跟爷爷见过的,我记得,所有人见了他,都会给他让道而行,用余光偷偷打量他,会窃窃私语说着有关于他的话,我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理他远远的,现在我知道了 唐独秀看着他的侧脸也笑了起来。 因为这个美人哥哥,实在是是太厉害了而这个美人哥哥,就是此时,同样也在背着他的郝书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贰·不速之客(四) 唐独秀就那么趴在郝书生的背上,极为惬意,相比起正午时刻的太阳,傍晚这样红与紫所互相参杂的光倒是更显浓浓暖意,将唐独秀安全送回家的路途中要经过一条约莫十丈宽的河,在那上边架着一座长长的木桥,趴在郝书生肩头上的唐独秀一见了这河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不是因为没见过,而是爷爷带他走这桥的时候从来没有将他背着看过,只能在栏杆处蹲着看,身形矮小的他连趴在上边都做不到,而今日却能在郝书生的肩头看着河面上映着霞光的波纹随着水流向西而去,肥黑的草鱼在清澈的水里游动,这样的画面简直太过于美好! 不过这种场面给郝书生来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晚霞罢了,唐独秀看着河流与落日余晖时他还真没那么闲情逸致,低垂着头看的却是木桥上成群结队的蚂蚁,搬着它们的杂物朝着一个方向去了,仔细想想,看来是明天有雨啊郝书生突然眉头一紧,突然想到自家院子里还晾着晒了三天的袜子和亵裤没收,更没了陪唐独秀看什么晚霞的兴致,直接抓着唐独秀的腿拎着酒坛子就快步走了起来,感觉身子被一股力道给带走了,唐独秀一把搂住了郝书生的脖子急忙问道:“书生哥!我还没看够呢!” “看看看!还看你个头啊!你该回家了!你爷爷都喊你回家吃饭了!”桥上人来人往,郝书生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一听回家唐独秀可急了,出来跟着吃吃喝喝玩了一天,心哪里能说收就收,家又怎么可能说回就回,“不!不行!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唐独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一咬牙一闭眼,一伸手就把郝书生的眼睛给捂住了,郝书生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气的牙都犯痒痒,可惜背着他抓着他的腿又拎着酒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把他的手挪开,只能无奈扭头朝唐独秀喊一声,“你给我撒手,我家里还有袜子没收!” “我!我帮你收!你就再陪我看一会儿嘛!”唐独秀不睁眼也不撒手!周围的人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实在好笑,用手捂住嘴窃笑一声快步离开了,这声音传到了郝书生的耳朵里他可不能淡定了,一股子火窜了起来也不管看不看得见就怒气冲冲朝着一个方向去了,嘴里还对唐独秀一顿数落,“你收个锤子你收!唐独秀!我看我就是平时给你好吃好喝把你给惯着了!你行啊!下次给人欺负了别回来寻我!我不认识你!” “书书生哥”唐独秀见他这么气势汹汹也有点委屈了,害怕的也不敢撒手 郝书生大步流星走的别提有多顺溜了,想着平日里走在哪儿也都是有人给让开的,自然也就毫无顾忌,嘴里也依旧对唐独秀不依不饶,“等哪天再碰上上次那样的妖怪了我保准儿第一个把你丢给它!你就别撒手!” “书——”唐独秀一听这话立马就把手给撒开了,那样的怪东西,长得又丑又凶,他可当真是再也不想看见第二次了,害怕郝书生说到做到的性子,于是连忙撒了手,可惜抬头一看郝书生走起路来来东南西北都不管不顾,谁知打从正前方迎面而来两个人,赶巧就给郝书生一头撞上去了,把郝书生撞的个七荤八素,当真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脑门疼得厉害,就感觉跟撞了墙一般,可郝书生也没多想,睁开的双眼仿佛还无法适应光线一般,也没看清撞了谁,只一心一意顾着家里没收的袜子和亵裤,道了一句“对不住对不住!”就赶忙走了,被撞的那人什么都没说,郝书生也没多管,从那人身边离开时草草瞅了一眼,只见他那茜色的上成衣袖上绣着一朵金色八瓣莲花有钱人!郝书生不禁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就溜掉了! 只不过趴在他背上的唐独秀没忍住好奇心回过了头,心中不由得惊叹,虽说自己才五岁,见过的面孔也并不算多,郝书生的样貌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拥有着秀丽到极致的面容,明明是个男人,却比所有的女人都要长得漂亮,见过一次就记忆深刻,过目不忘的那种,可方才被郝书生撞到的那个人,长得也是极为好看的,而那种好看与郝书生的好看又是不同的,无论身段还是面容,是美的,却不是秀气的美,却似乎带着一种能蛊惑人心的感觉,尤其是剑眉之下的那双眼睛,铜仁的颜色竟浅到能泛出金色!还有他的头发,黑的像是放在墨里浸过的一般,笔直又顺滑唐独秀仔细地打量着他,见他右手里拿着一把银色折扇,扇骨繁多且华丽,在左手上轻轻敲了敲,似乎思考着什么,等唐独秀再次望向他那张脸时却见他也在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朝自己摆了摆左手张开了那张略带丹色唇,似乎说了句‘下次见’唐独秀愣了愣也朝他笑了起来,摆了摆手 忙着赶路的郝书生察觉到了他似乎在跟谁摆手,不解地回头看了看唐独秀“你在干嘛?” 唐独秀这才回过了神来,看着郝书生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要朝那人道别,“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站在桥头上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身影,唐独秀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没什么” “”郝书生也没有再多管他了,因为不知为何拎着酒坛子的右手掌心疼的很,像是划破了一般不过郝书生一路背着唐独秀也没有多想,心想,兴许是方才撞得太猛了,绳子勒疼了没准于是掂了掂背上的唐独秀,朝着市井里边就快步走去了 余光洒在石头路上,落着的一片树叶被郝书生一脚踩过,又被风带走了好远,等到落定之时它又恢复了平静,街道上人来人往,无人理会,直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它从地上拾起,用指腹轻轻抚过那翠色的表面,然后牢牢握在了掌心里,如待珍宝 “总算是,把你给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贰·不速之客(五) 把唐独秀送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挂在唐家门外的一盏红纸灯笼里边透出微弱的灯光来照亮了门前那一小方土地,唐独秀的爷爷正站在门前等着唐独秀回来,听到巷子里传来的脚步声连忙走出去往外看,郝书生背着唐独秀正摸着黑往前走着,唐独秀早已困乏的睡去,阖着眼趴在他的肩头,双手却紧紧的抓着郝书生的衣裳不肯松手,唐独秀的爷爷一见他们过来了便立马笑着迎了上去,看着睡着的孙儿笑的更灿烂了,郝书生一副终于能卸下重担的模样,也笑了起来,弯了个腰就将背上的唐独秀递给了他,轻声抱怨了一句,“您这小祖宗,我可算给送回来了!” 爷爷拍了拍唐独秀的后背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了啊,书生,本来只是叫他给你买个蜜桃酥送过去的,没想到半天不回来,我就知道,他呀!准是又把你给缠上了!”爷爷凑了过去,盘问道:“那蜜桃酥你可拿着了?独秀没偷吃吧?” “啊”唐独秀的爷爷这么一问,郝书生愣了愣,倒有点不知该怎么讲了,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唐独秀瞒着,于是抬手捏了捏唐独秀的小肉脸儿,撒了个谎,“没偷吃,上边儿的麻绳绑的可好看了~一看就是徐记的老板娘亲自给绑的~” 郝书生话一出口,唐独秀的爷爷立马就信了,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唐独秀,欣慰的笑了,“那就好!” 郝书生看着唐独秀笑了笑,小东西,卖你个人情日后可是要记得还的啊!不过细细想来以后拿蜜桃酥这事儿跟他讲,没准儿能让他放乖一点,不再那么无理取闹了,倒也不错 “今天天晚了,就在这儿住下吧,如何?”爷爷把家门打开了,正好不偏不倚能看到里边正厅的餐桌上摆着的饭菜,都是唐独秀喜欢的郝书生心头里满满的都是羡慕,有人等着自己回家的感觉,可真的是好啊不过郝书生还是摇了摇头,退后了几步,“不必了,这天看着要下雨了,我家中还有衣服尚未收,得快些回去的!承蒙您的好意了!” “可”唐独秀的爷爷欲有挽留之意。 郝书生却立马转身退后着走了,轻轻向他挥了挥手,笑了笑,“多谢了,下次吧” “那你回去要注意啊!”爷爷声音略高的冲郝书生喊了一句,传到了趴在他身上睡着的唐独秀耳朵里,唐独秀拱了拱身子,砸吧了砸吧嘴,爷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就看着郝书生那张笑脸和那只挥舞着的手逐渐消失在了黑暗里,站了片刻,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抱紧了唐独秀便关上了家门,小巷里一片安寂 过了一会儿,小巷里又传来了酒坛子晃动的声音,里边的酒水撞在酒坛子上发出阵阵回响,穿透了坛壁,在这安寂的小巷里显得那么突兀,郝书生看着那扇刚刚关闭不久的大门往后退了几步,才快着步子离开了,出了唐独秀家的那条七拐八拐的小巷,走到了大街上四周才又恢复了热闹,除了天黑了,灯亮了,仿佛并没有哪里不同,只不过,方才那样温和的笑容,从郝书生的脸上消失了,整个人一没了笑脸儿便看着冷冰冰的,就跟没了感情的一般,低垂着头看着提在手里的软红香,好像里边装的满满的都是他的落寞与孤寂 有雨滴落在了他的耳尖,又落在了他的脖颈,是毛毛细雨,郝书生更觉得这雨下的真是恰到时候,更衬得他人生悲凉,不过在他叹了一口气后还是抬起头来往城南外去了,因为他的袜子亵裤还没有收!这要是打湿了他就三天别想出门了! 可正当他迈步想往前走的时候,右手掌心突然之间就传来了一阵剧痛,郝书生额头上立马渗出了豆大如雨的汗珠,他赶忙将手里的软红香给放下了,摊开了自己右手的掌心一看,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见他掌心的那条一寸长的胎记竟裂开了那么大一道口子,汩汩的血液从里边往外淌着,滴在了缠着软红香的红缎上,把那条红缎染的更红了。 “怎怎么会这样”这条胎记是他打从娘胎里就带着的,以前屁事都没有,现在居然毫无预兆便裂开了,还疼得这么厉害!?他不敢想象若非自己硬生生咬牙忍住了,他得是能叫的有多惨烈!?这道裂口真不是一般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扯着它,把它扯开了一样,好疼疼的快要窒息一般,郝书生蹲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可他依旧能感受得到,周围的人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既有悲悯又有惧怕,但全都站的远远的,没有人会过来就仿佛他是个怪物一般,令人不敢靠近。 “我我不是”天上的雨越下越大,郝书生最后连睁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脚下一股凉意蹿到了他的全身,浑身都没了知觉,就那么倒在了雨里,软红香被他撞翻,滚向了一旁 没有人靠近他,就只是围观,有人看了一会儿觉得雨下大了便躲进了旁边的茶寮与馆子下躲雨,就算瓢泼暴雨,砸在郝书生的身上,也没有了任何感觉,手心流淌的血将石头地面染成了一片朱红郝书生微张的嘴唇变得毫无血色,“怪物” 我不是怪物 软红香滚到了围观的人群前便不再动了,和郝书生一样,就那么任由雨水在坛壁上不断地冲刷无人理会。 直到有人拨开了人群,将地上的软红香拎了起来,又在旁人惊异的目光下向着倒在地上的郝书生走去了,蹲到了他的身前,伸出手去将贴在郝书生额上被水打湿的头发抚到了耳后,缓缓低下了头去,在郝书生的耳畔喃喃低语,“你才不是什么怪物,你可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他笑时牵动着那好看的唇角,眼中似水柔情,伸手将郝书生轻轻扶起,背到了自己的身上,手里拎着那坛子软红香,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仿佛他们全部都不曾存在般,径直走过雨水从他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他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顾,一心向着城南外的那座矮山走去,从踏在山下那条石阶小路开始,两旁亮起了点点幽光,照亮了郝书生回家的路 趴在他肩头的郝书生只觉得自己此时身轻如云,这种趴在背上的感觉真好,原来自己的余生还能再体会到,不是自己背着唐独秀那个小混球,而是自己正趴在别人的背上,何其温柔郝书生不禁笑了起来,还笑出了声,惹得背着他的人也忍不住好奇之心回头向他的脸看去,在看到郝书生不觉而起的笑容时,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漂亮可爱的小虎牙 郝书生也同唐独秀一个五岁小娃娃似的拱拱身子,砸吧砸吧嘴,继续趴在他身上笑着睡去了,只觉得身子骨被此人的后背烘的暖暖和和的,极为舒服。 要是能趴一辈子,想来也是挺不错的脑子不清醒的郝书生萌生了这种想法,只是不知他清醒过来后看到此人时还能不能继续像这般笑的一脸甜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贰·不速之客(六) 在梦里,有一双手,在不断地为我抚平我紧蹙的眉头,那手指间的温度,是何其的温暖,不知不觉中,便睡得安稳了起来,用心回忆一下,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安心过了?好像,从自己没了爷爷以后,周遭的一切都坠入了阴冷潮湿的深渊,没有了一丝的温度与情感,夜晚再没有人拥我入怀,没有人问我可有吃饱,可有穿暖,我也不再像过去一样,回到家,推开家门就能看到里边是我爷爷为我煮好,我最喜欢的饭菜所以,看到唐独秀的爷爷时,我总是忍不住也想起我自己的爷爷,在想,倘若他尚且存活于世,我是不是也能像唐独秀一样继续缩在他的怀里,不过我今年十八,想必爷爷他老人家也抱不动我了吧 以前流言蜚语络绎不绝时,他总会骗我说,“他们是在嫉妒我的好孙儿呢~因为你拥有他们没有的东西,所以你要昂首挺胸给他们看!你天赋异禀,理应骄傲!”可是,如果这天赋异禀的能力让你我被所有人孤立在外被称呼为怪物,爷爷,那这东西,我是当真不想要! 事情总是喜欢突如其来,在很久以前,我还是有伙伴一起玩的,却只因为我年仅四岁时的一句话,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人都离我而去了 “你家里有个奇怪的姐姐,她是谁啊?” 因为被我的手指着的“姐姐”夜里杀了他们全家,上至八十岁的阿婆,下至襁褓中的婴孩,皆是无一幸免,我不知道为何,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靠近我,孩子们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我就像个瘟神,我的身上有脏东西一般 “他不正常,他看得见鬼的” “他可是七月十五中元节生的,出来就克死了他娘,不吉利的!” “那他爹呢?怎么没见过?” “他爹呀!在他娘刚怀上他的时候就没了,据说,好像给什么妖怪给吃了,反正给我看啊!就是他这个灾星给害的!” “那” 都离他远一点吧 从那以后,我克父克母是颗灾星,以及我的双眼看得到鬼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城南,我和我仅有的相依为命的爷爷被驱逐出了城南,不得已住在了矮山间的旧房屋,我本来觉得他们那么说我没什么的,可牵连了爷爷实在令我我惭愧不已,卧在里间的床上三天吃不下一口饭,喝不下一口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山间的气息甘甜的很呐!人若是老了,得在这儿颐养天年才好啊!”那夜我正垂头丧气,郁郁寡欢,谁想坐在院子里的爷爷竟发出如此感叹,我才睁开了那双不愿再看到这世间的双眼,想了想,坐起了身来,踏了鞋子走了出去,走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空繁星灼灼,银河灿烂我当时无比惊讶,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美丽的夜空 “呵呵呵书生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爷爷去给你做?”爷爷那时用他粗糙宽厚的手掌抚摸我头顶的时候我顿时便感觉自己那些阴郁的心情被拨得云开雾散,房屋的周围盛开着数不尽的野花,被湿润的泥土所挥发出了沁人心脾的芳香,从围栏望下去,是灯火通明的城南,九月末,山楂差不多都已成熟。 “想想吃,山楂”我目光所触及的地方正好是一棵山楂树,鲜红可口的果子挂了满树,我当时,真的很想吃山楂,真的还想再尝一遍想知道它和过去所尝过的山楂,会不会有哪里,变得不再相同我在那里站了良久,等到夜风吹过,才发现自己满脸冰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抬手去触碰之时,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那一行行的眼泪早已流了满面 那天夜里,我并没有尝到,因为这个家中没有山楂树,后来爷爷为我在小院的中央也种下了一棵山楂树,我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吃到它结出来的山楂,可这一口我等得可不是一般的久,等的我都长大了,把我的爷爷,都等的更老了 现在,好想他能再用他的那双手,摸摸我的头,叫我别再害怕 我记得,四年前的某一天,入夜时也下了一场雨淋湿了他晒在小院里的衣衫噢!对了!我的袜子,好像也还没有收 郝书生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用手臂支撑着他的上身坐了起来,正对着床榻的是一扇纸窗,支着一半,从那间隙里传来了雨水哗啦哗啦的声音,他愣了一会儿神,本想掀开被子起身出去将袜子和亵裤收回来,却发现它们早已被整整齐齐叠好放置在一旁的小柜上,“嗯?”他疑惑地挑了挑眉,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回来的?连袜子和亵裤都收了?难不成我昨个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确定了,因为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昨天买的那坛子软红香正摆在桌案上,已经开封,成吧,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顾虑了,看了一眼窗户外边,天空还没翻出鱼肚白,郝书生禁受不住,一股子困意的袭来,倒头就又睡下了,在那条暖和的手臂上蹭了蹭闭上了眼睛,回想起方才的梦境,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是真的有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还怪念的不过,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他自己也大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不!太!对!劲!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声惨叫真真能够算是响彻云霄了,本来是有燕子在郝书生家屋檐下选了块不错的好地儿搭了窝的,雨刷不走,雷打不动的,要多美滋滋有多美滋滋,可谁想从里边传来这一声嘶力竭的尖叫把窝里边觉都没睡醒的燕子就给吓得扑啦着翅膀给飞走了,连燕子都心想,甭管它下多大的雨呢,准比里边安全就是了! 此时此刻房屋里,趴在地上的郝书生着急忙慌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直到摸到自己中衣上完好如初的衣带才稍稍放下了心,去他娘的,要不是夜里那黄粱一梦他还真当他爷爷回来了,又是摸他头又是给他把胳膊当枕头,舒服到不行!可他正打快睡着的时候才猛地把两只眼睛瞪得比碗都大,细细想来自己爷爷都过世四年了,那他头底下枕着的这条胳膊是谁的!?愣了几瞬,郝书生冷汗都下来了,一声惨叫就滚到了地上。 确认自己“完好如初”后才撑着床板爬了起来,方才着急害怕没看见,可他现在越想越气,还没站直身子就开始捋胳膊挽袖子想教训教训这个不速之客!抬起一条腿“哐——”的一声就踏的床板上了,老旧的床受不了这等突如其来的暴力袭击吱吱呀呀的,郝书生一把就把那床被子给扯开丢一边儿了,把右手攥成了拳,没等被子落定就把拳头招呼到这个不速之客的脸上了,一声闷响直把那人打的偏过了头去!虽说这人没对他怎么着,可也不能连三七二十一都不管就直挺挺的睡在人家床上吧?还知道给自己脱衣服,还盖上被子!?你他娘的还想干嘛!? 郝书生越想心里头越来气,正觉得一拳不过瘾爬过去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领猛地扥了起来,可等郝书生把他完全扥起来的时候,他仿佛才睡醒一般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说句实话,从刚才尖叫开始,到现在郝书生才见着了他的正脸,一看不要紧,这一细看郝书生可就后悔了,后悔刚才那一拳下去打的有点狠了,因为这个人,长得真的是贼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居然那么浅!跟金子似的,抠出来是不是真能换点儿钱郝书生开始皱眉瘪嘴盘算了起来 而“不速之客”根本想不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经萌生了抠他眼珠子去换钱的可怕想法,他只觉得刚睁开的眼睛酸涩得很,于是他选择了闭上眼,抬起手来揉了揉,还打了个哈欠“呼——”看得郝书生目瞪口呆,这时候“不速之客”却显得有点不太开心了,似乎是被搅和了好梦,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天还没亮呢”然后也不等郝书生反应过来没,就把郝书生抱紧了在床上滚了一圈搂着闭上眼继续睡了,四肢还跟条八爪鱼一般死缠着郝书生紧紧不放! “???”他睡得着,躺在他怀里的郝书生可睡不着了,瞪着的大眼睛怕是想合都合不上!里面布满了恐怖的血丝不说,连额头上的青筋也凸出来了,想想自己十八年来哪里遇到过这种臭不要脸的人,今儿居然在自家床上碰上了,你说好气不好气!?郝书生简直无法忍受!咬牙切齿的就抬起了手来,举的高高的,也不再为方才那一拳而后悔了!心里琢磨到,管他长得好看不好看,轰出去再说不迟!“啪——”的一声脆响,惊的连屋檐上的燕子窝都“吧嗒”落地了 “你是打哪来的傻屌!?给我死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贰·不速之客(七) 天还没亮“不速之客”便被扯着中衣的衣襟给扔出了屋门,连同他安放在一旁的外衫一并甩到了他的脸上,还没等他把挂在脸上的外衫取下来便听到郝书生把门“啪——”的一关,自己就这么被轰出来了,眨了几下眼的样子显得他还真挺无辜的,可惜人家把门都拍上了,自己又能如何?抬手揉了揉自己被揍了一拳又补了一巴掌的左脸,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坐到了门槛前的石头台阶上。 寅时末,城南的天才微微明了些,可惜天空降雨不断,雨不比昨夜下的大,可虽是下的小雨可毕竟还没到五月,所以下在这个天儿里还是实属会冷的,但他就是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连位子都不挪一下,静静看着雨砸在院子里那积了水的小水坑里,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里边倒映着山楂树的影子随着波纹摇摆不定,他这才抬起了头来,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棵山楂树,高有一丈过半,长得已经极为壮实,只不过上边的分叉也倒长得是挺有意思,刚好能在上边躺一个人,他不禁想到郝书生躺在那里看着落日与星辰的样子,或许等到山楂成熟之季还边吃边看,生活美好,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可惜很快就没了,郝书生昨夜倒在雨里昏厥过去时,大街小巷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肯过去寒虚问暖一句,就只是站在那里用眼睛看着看着郝书生倒地不起 他不愿再想下去了,揉了揉眉心闭上了眼睛。 想自己来到城南时是因为自家存着的花郎酒都被某人偷喝光见了底,而眼看着快要到四月二十七,自己又一向爱在那天喝上一小坛软红香,才去寻了花郎的消息,这才得知花郎早在近几年便来了城南开起了酒家,可惜生意并不怎么好,“噗——”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一声,想起自己昨天去花郎店里时的情景,见他满架子的竹叶青,和角落里放着几坛女儿红,当场没忍住就笑了起来,不过就是因为他笑得太放肆了,花郎并没有把他想买的软红香卖给他,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沿街从旁人口中倒是听闻了不少有关于郝书生的事情,传闻他不祥,是从天上掉到凡界里的一颗灾星,这话一入他耳便惹得他极为不悦,嗤之以鼻,举起手中了银扇来扇了两扇,一甩衣袖背过手去便离开了,郝书生是灾星!?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可没忘记自己走上城南那座木桥见到郝书生时的样子,背上背着个小孩儿,手里拎着一小坛子从花郎那儿买来的软红香,被蒙着眼睛还走的大摇大摆横冲直撞的样子,竟然看得他有些不知所措,手里拿着那把银扇站定不动,硬是看着他一头闷进了自己的胸膛,被撞得一脸懵相当真有十分的有趣,还有十分的讨喜不知为何,只要他一想起郝书生,嘴角总是止不住就要翘起来 “吱呀——” 身后传来的响动拉回了他游荡着的思绪,他缓缓回过了头去,郝书生就敞开着门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他坐在那儿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朝着郝书生微微抿唇笑了起来,“墨杳” 我叫墨杳 东边的天空终于亮了,雨也不知在何时停了,两人就那么看着彼此,心中各有各的所思所想,清晨的微风从敞开的门里吹入了里间的房屋,将绑着坛子的红缎吹到了地上,荡起的酒香也散了满屋 本来郝书生将墨杳赶出去以后是想立马就倒在床上继续睡的,反正下雨天自己也出不了门,于是蹬掉了鞋子一下子就扑到了床榻之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过了一刻本来是快要睡去的,可右手突然传来的阵痛又立马让他清醒了过来,以为自己打方才那人打疼了,可举起来一看才想起来,是那道胎记因为方才用力过猛又裂开了,这时他的脑海里才回想了起来,昨夜自己因为这道胎记可遭了不小的灾,疼到倒地不起失去知觉不说,还被那么多人围观,可转念一想,如果当时自己倒在地上没人管,那自己又是怎么回来的?这时他才坐起身来看着被自己栓紧的房门,也隐隐约约记得有个宽厚温暖的肩膀,背着自己走过了矮山间的石阶小路,他又看了看摆在小柜上的袜子和亵裤,不由地脸上一红,将视线转向了别处,叠的这么整齐,一看就不是自己能叠出来的。 于是郝书生脑子里开始了胡思乱想,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错怪了人,没准儿是人家好心把自己捡回来,还帮自己收了衣服,想暖个身子才喝了他买的软红香,结果喝醉了跑到了自己的床上?郝书生纠结起眉头咬了咬手指,点了点头,“还真没准儿啊”可他又转念一想,城南里并没有听说过他这个人,光看样貌就应当有所耳闻,可从来不曾有听谁说起过那没准儿,人家是刚来的城南呢!?郝书生纠结了起来,想着要不要出去把人找回来问个清楚,倘若他当真救了自己一命,那他现在把人赶出去是不是太没人性了!?噢!不止赶出去还揍了人家的脸!郝书生烦闷的挠了挠头,看着屋顶的房梁,就那么仰着脖子,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出了一声叹息。 果然,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出去先把人寻回来,于是又把鞋子蹬回了脚上,寻了一件外衫,穿在身上时才想起来油纸伞被他放到了隔间,可谁想他打开门过去取伞时,那人竟抱着自己的外衫坐在石阶上看着自己院子里的山楂树笑着发呆,长长的头发垂在了上边沾染了灰尘也毫不在意,听闻到了身后传来的响动才回过了头去,与他相对视,惹得郝书生不由心头一窒,与方才在屋里边,天黑时看见的他还要更加好看与别致!本以为他好看就罢了,可没想到他连皮肤都那么白皙细腻,除却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汗毛竟连一点杂质都没有参杂,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真想知道这样的人,又会有个怎样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郝书生当真问出了口,不过并不指望他会好言好语的回答自己,因为害他被打轰出门被迫在雨天里坐着“赏树”的人可是他郝书生自己本人,所以,当他沉默了片刻,冲着郝书生露出一个莞尔的笑容时,简直就像发生了一场美丽的意外,“墨杳” 那时月末微风恰巧,席卷着软红香的气息灌醉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连掌心忽隐忽现的阵痛,都仿佛随了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一起跃动 墨杳? 墨杳 我在想我是否,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叁·路长水远(一) 软红香里步莲轻·叁·路长水远 打从那天下过雨后,郝书生的家里就多了个身影。 “哎哎哎!这些不用你洗!”郝书生赤着脚一跃能有一丈远,一把就从墨杳手里把自己刚脱下来就被拿走的袜子给抢了回来,藏到了身后,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墨杳。 “为何?”墨杳看了看他此时赤着脚激动的样子有些好笑。 为何!?郝书生白了他一眼,只觉得有些好气,更觉得郁闷的很,为何郁闷?因为这个人自打那天救了他以后距离跟他就再也没超过五丈!轰都轰不走的那种,刚开始还能好言好语跟他道谢,本来以为雨停了把他送走了两人以后也就没什么瓜葛了,好聚好散,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个想法想的简直太美了!去他娘的好聚好散!这个人压根儿就没想走!送他出了门郝书生本来心情好得很,晚上睡觉都睡得舒服,可半夜自己翻了个身的功夫他就发现自己又被人给抱上了,那种熟悉的纠缠法让郝书生用指甲盖儿想想就知道是谁,就那么躺了一会儿,不急不慢的来了个金蝉脱壳,抓了墨杳的衣领直接拖下床一脚踹开房门就把他给丢了出去!哪里还有什么好脸。 “要睡回你家去睡!” “”一脸茫然的墨杳呆呆的看着房门又被郝书生狠狠拍上,从里边传来了闩门声。 当时躺回床上的郝书生困意尚未退去,听闻门外没了声响,合上眼后差不多就睡着了,然而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到了丑时,可能白日里喝多了水,有一阵尿意袭来,郝书生当时就睡不好了,迷迷糊糊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门就出去解手了,等回来又摸着黑闩紧了门,闭着眼睛砸回了床上,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蜷缩着睡去,任由那双手从后边把他的腰环得紧紧的朦朦胧胧中觉得脖颈上有着阵阵暖意,而郝书生当时只觉得十分安逸过了半个时辰,郝书生又翻了个身,可惜这次他可不觉得有哪里安逸了,还觉得极其诡异,因为方才的阵阵暖意现在居然到了他脸上!?郝书生敢保证他上下的眼皮子绝对从来没有像刚才一样,分开的那么快!虽是深夜,可借着透过纸窗的月光,这张好看的脸还是能看得清楚的,不!是太过清楚,这鼻子对鼻子眼对眼的能不清楚吗!? 整个矮山间里只有草丛里有几声虫鸣,却也算得上是静谧,可惜它很快就被屋子里传来的怒吼声给打破了。 “滚——”墨杳被推出门的时候还在边揉眼睛边打哈欠,根本没看到郝书生那张气到和周遭灌木丛都顺色的脸,只听“砰——”的一声,那扇被摔了两次的门这次又被郝书生大力摔上了,墨杳依旧无话可说,盯着门看了一会儿又坐在了昨晚坐过的石头台阶上了,就静静地支着下巴听着里边传出来的闩门声,关窗声,还有打火石声打火石声?墨杳不禁挑了挑眉,耳尖也动了动,虽说看不见他在里边干嘛,可墨杳还是转回了头去,就见那狭窄的门缝里透出了一道微弱的烛光,正巧打在他的脸上,里边一阵叮呤咣啷的响动,害得墨杳忍不住的好奇,把耳朵贴到了门缝上,想仔细听听,可他刚把耳朵贴上去的瞬间就听到什么东西给贴门上了!随后窗户上,墙上全都是一样声音 郝书生看了看屋子各处贴着的符纸,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毛笔一丢拍了拍手就把那根亮了没多久的蜡烛给吹熄了,爬上了床抱紧了自己的被子,得意的合上了眼,他还从来没有一次性画过这么多的符纸,还是给自己家里贴的,门窗贴上不够连床都贴,郝书生心想他这次肯定进不来了,心里别提有多踏实了。 和墨杳折腾到寅时的郝书生结果又沉沉睡去了,然后你真当他这次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好吧!睡是确实睡到了,如果躺在床上干瞪着眼也算是睡觉的话,那他真的是“睡”到了大天亮! 为何他会干瞪着眼!?因为郝书生自小到大从来睡相都是极丑无比,同他的样貌丝毫称不上匹配,有时候会把一半的身子垂在床边,或者直接敲着二郎腿,反正动作要多不雅就有多不雅就是了,可当他夜里某一次翻身时却又被突然惊醒了,自己本来是想用手和腿缠着被子睡的,这是他一向惯用的睡姿,可他这次所纠缠的被子比起平时可不太软和,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撒开了手和腿,面无表情摸着黑下了床,将那根燃了半截的蜡烛又给点着了,举到了床边一看,“呵呵”郝书生气到最后连气都生不出来了,就看着墨杳躺在床里边枕着个枕头睡得比死人都安详! 郝书生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匹马在狂野地奔腾,而自己无力又无奈,想骂却又骂不出,在床边儿站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最后连轰都懒得轰了,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捂住了脸叹了好长一口气。 “俗话说得好嘛!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郝书生最后想开了,一口气吹熄了蜡烛就躺回了床上,把睡得死死的墨杳用脚往床的最里边踹了踹,才背过身去合上了眼,墨杳这个人,想来再扔几次怕是也没用了,他还是会回来的,因为方才他所画的几张符纸就等于是开了个小结界,普通人一定是进不来的,而对于墨杳这个人简直就是屁用都没有,完全就等于几张废纸!说明了这个人,肯定是有点修为的,而且修为要在自己之上,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躺自己床上,当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自己睡得太死,太过于大意了 虽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非要睡在自己的床上,不过,看样子不像个坏人,倘若他能一动不动的也不是不可郝书生是这么想的,一边想一边换了个安稳些的睡姿,在床上躺平了,可他刚一躺平就把眼睛给睁开了,死死盯着自己床顶面无表情,因为那个被他踹进床里边的人现在又臭不要脸的贴了过来,不仅抓着他的手,还搂着他的腰!缠着他的腿!而郝书生此时只觉得身体无比麻木,内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一碗打卤面!过了好久他才慢悠悠转过头去看了看墨杳熟睡的面孔,“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第一次这么想杀人!” 于是,那一晚,郝书生当真是如同挺尸一般,怒睁着眼“睡”到了天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叁·路长水远(二) 墨杳醒来时天都早已大亮,心里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当真舒服极了,把头搁在怀里人的胳膊上蹭了蹭,才心满意足撒开了手,抬眸看见郝书生在瞪他还觉得有些纳闷儿,笑了一声,“怎么了?” 怎么了!?这个人还敢问他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郝书生一下子就蹦起来了,顶着严重的黑眼圈和眼袋指着墨杳,“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你又到底为何非要睡在我床上!?” 感觉这些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性,墨杳便选择了岔开话题:“你昨夜似乎没有睡好?” “”被他反问这种傻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郝书生只觉得此时心力交瘁,哑口无言,坐在床上无可奈何地捂住了脸,“罢了罢了”郝书生挥了挥手,也不想管了,只觉得心累无比,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就下了床把自己的鞋子穿好,找了一件干净的外衣绑好了腰带就出去了,墨杳见他出去了也盘腿坐了起来,考虑自己要不要也起身穿衣,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刚睡起来的头发显得就没那么顺滑了,还有点乱糟糟的,可见郝书生过了好久还不回来,他竟有点坐不住了,爬起来就去寻自己脱掉的靴子,刚为自己穿了一只就见郝书生叼着杨柳枝进来了,“你还不走?” 墨杳顿了顿,低头不再看他,将另一只靴子穿到了自己的脚上,“不走!” 啧啧啧!头回见赖在别人家里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郝书生看了看他脚上的那双翘头乌锦靴,朝他翻了个白眼又掉头出去了,真不明白他一个“贵”人来这儿跟他挤什么挤,吐了口中的杨柳枝去洗了把脸,等他洗好了屋里边那个人也已走了出来,用一柄金梳细细理着他被睡乱的头发,穿在身上的不再是昨日里那件茜色外衫,今日竟换了身满显贵气的黑色蜀锦袍衣,外套一件清透的同色素纱禅衣,上边用纤细的丝线绣着几只展翅高飞的丹鹤,向他慢条斯理地走来,郝书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上的那身行头,心道:就凭他这身穿着更是留他不得了!一看过得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丝毫不会为吃穿用度而感到发愁,那都这种人了还能死皮赖脸硬跟他同床共枕原因就只能想到一个,郝书生不敢再看他背过了脸去,不悦地蹙眉暗骂一声“登徒子”听得墨杳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将前日夜里受过伤的右手摊开来,上边的口子早已不再作痛,已经开始缓缓愈合,细细想来当真觉得无比奇怪,怎会有胎记说裂开就裂开这么一说,还淌了那么多血郝书生动了动自己手,觉得没有什么异常后,从屉子里取了半吊子的铜钱就往山下去了,本来以为墨杳不会跟着自己的,见他早上起来把自己收拾好洗漱完以为他今儿会去哪儿,于是走在半路上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他回了个头,可这一回头就见那个透露着满身贵气的墨杳紧跟在自己后边,悄无声息地盯着他看,害的郝书生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墨杳一见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生生?” “”郝书生停下了脚步,愣住了,生生?可是在叫他?他回过了头去,看着墨杳,墨杳见他对于自己这般唤他而略微不知所措,低下了头去凑到了他的面前笑的温文儒雅,“以后你想要什么,都跟我讲就是了。” 好嘛!这个墨杳笑起来还真是能迷死个人,可惜郝书生并不领情,就因为那句“以后你想要什么!”里的重点——以后!什么叫以后!?意思是以后的每天,都要赖在他家里不走了是吧!?郝书生可不想这个人天天在他家里,想想自己给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搂着睡了两天,他就能把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连同汗毛一起抖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必了!你若是有日后和我同住的想法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为何?” “”郝书生没有立刻回复他,为何?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日后自己同别人一起居于一室到底是怎样一番场景,他甚至连娶妻生子这等事情都从未想过,或许也可以这般说,他对于自己往后的日子,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只想守着矮山间的那座小院,还有那棵山楂树,因为他在这大千世界里的所逢之人,最终不过都是些过客 “没什么,不习惯而已”郝书生也不再理他,见有卖包子的,伸过手去直接就拿了一个,取了四枚铜钱放到了伙计的蒸笼旁,转身就走,一个字都没跟伙计说,而伙计也没看他,收了他的钱就又开始忙活了。 等郝书生吃完了手里的包子,又见了路边新做出来的糖酥饼,虽是用油纸和麻绳子绑着,可挡不住里边冒出来的香甜味儿,“这个好吃!”郝书生嬉皮笑脸就过去了,同方才买包子的方法一样,直接拿了一小包,又取了十枚铜钱放下就走,那卖糖酥饼的伙计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收了钱继续将刚出锅的糖酥饼用油纸包好。 “”墨杳跟在郝书生的身后把他刚才的一切行径都看在眼里,不禁觉得好奇,从袖中掏出把银扇子来一个大步走到了他的身侧,用那扇子轻轻敲了敲郝书生的肩膀,郝书生嘴里叼着个热气腾腾的糖酥饼看着他,含糊不清道:“怎么?想吃?”将握在手里的油纸举到了墨杳的面前。 墨杳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可看了看他递过来的油纸,上边躺着的几个糖酥饼,最后还是笑了笑,伸手捏了一个,咬了一口,外酥里柔,甜淡适中,难怪郝书生会喜欢,只不过他还是有一事不太清楚,“我前日见别人买包子,同样是一个,可别人只付了两枚铜板,你为何付四枚?”不仅仅是包子,就连方才郝书生给他的糖酥饼也是一样,虽说好吃,可区区几个糖酥饼价格卖十文着实是有些贵了! “我付钱,从来付的都是双倍。”郝书生将最后一个糖酥饼吞下了肚,团了团那张包着油酥饼的纸丢给了道路旁拿着扫帚清理门前道路的店小二,遭了好大一个白眼,可郝书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继续往前,“我跟其他人不一样,若是按着原价把东西卖给我,他们觉得不乐意,可我若出双倍,这就不一样了。” “”墨杳看了看他侧脸,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糖酥饼,塞入了口中,不知是凉了还是怎么的,感觉一点甜味儿都没有了,食不知味地咬了咬,吞了下去 那天郝书生采买了不少的蔬菜,付完了钱回头准备拿菜的时候却发现全都不见了,一抬头却见墨杳早就极为自觉地将那些菜抱在怀里了,丝毫不介意上边带着新鲜泥土的菜叶把他那身贵重的衣衫蹭得有多脏。 行吧!他都不介意那我还介意个什么劲儿,郝书生也不管他了,觉得该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家时,却见路旁有人卖鸡,蹙眉捏着下巴想了想,自己的嘴巴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沾过荤腥儿了,于是走过去选了一只比较肥的鸡,掏了钱正准备接过来,却被身后那只手又抢先一步提溜走了,可惜这次郝书生可不再淡定了,一把就拉住了墨杳提着鸡的左臂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你” “怎么了?”墨杳愣了愣,似乎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忍不住打趣道:“难不成,你想活吃?”说完将手里的鸡提到了郝书生的面前跟他脸对脸,因为离得太近郝书生的眼睛都成了斗鸡眼,郝书生瞪他一眼,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扭头就走掉了,墨杳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几个大步走到了他的身后的不远处紧紧跟着他。 郝书生此时却是心乱如麻,不知自己刚才是不是看差了眼,在墨杳的左手,掌心处,似乎有个和自己右手上一模一样的胎记 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墨杳,却见墨杳也在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他不是头回见,可是这一次却看的他心里咯噔一下,略微慌张地转回了头去,不再看他,而丝毫不知,走在他身后的墨杳,目光如炬,一刻都不曾离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叁·路长水远(三) 可惜返回家中的路上,郝书生依旧眉头紧锁,愁肠百结,踏上石阶时想了想还是回过了去,墨杳走在他的身后见他似乎欲言又止,“你”话到嘴边,郝书生又犹豫了起来,“你能给我看看” “呀——”墨杳眼中似有一道光闪过,还不等郝书生把话说完,手里的母鸡就跟疯了一样地挣脱了墨杳的手,“咕咕咕咕——”一边叫着一边噗啦着自己翅膀朝着山顶上狂奔而去了,郝书生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一个黑影手里抱着一大把青菜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风驰电掣跟脚底抹了油一般,拦都拦不住地去追那只母鸡去了,留下郝书生站在远处呆若木鸡,“你的手” 好吧!他其实一路上想着的都是墨杳的左手,为何和自己右手掌心的这道一模一样,如果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的那道胎记,竟也同自己的这道一样,是裂开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于胎记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或者说,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胎记?那它究竟是什么 郝书生凝望着墨杳离去的方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而方才还欢脱到不行的母鸡此时又老老实实待在了墨杳的手里,待推开了家门将东西都归置好以后拍了拍身上的土,他见树下摆着的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与一条长凳刚好置身于山楂树的树阴里,看了看走了过去,将上边落着的几片叶子用手指轻轻拂去,这两件东西似乎放在这儿很久了,上边的划痕以及磕磕碰碰的痕迹也都不少,上边还像是被刻了什么,墨杳坐在了那条长凳上,凑过脸去细看了一番,才看了出来,上边是一个成年男人,手里还牵着个小孩,笑的很甜,甜到让趴在桌上看的墨杳也跟着笑了起来 郝书生还没有回来,他便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眼巴巴看着敞开的大门,等着他回来,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才想起来郝书生刚才想问他的话,他知道郝书生想看看他左手掌心的那道疤,是的,他掌心的那道,与郝书生的不同,他那是道疤,是被锐器所伤,当时流了很多的血,多到足以将一条白缎染红而就在前日夜里,这道疤又裂开了,像是有什么在将它用力扯开,当时血洒了一地,沿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个不停,如同新伤,可墨杳心里清楚,它不过是旧伤复发罢了,就算再疼,都早已麻木习惯了,可郝书生不一样,他因为受不了那样剧烈而可怕的疼痛倒地不起的时候,连墨杳也觉得,原来疼痛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传给别人的原本觉得可以忍受的程度在见到他的时候就仿佛撑不住了但这种事情的发生,他无法与郝书生解释这究竟是为何可他无论如何,都想留下,就算郝书生再怎么赶他走,他都要留下!墨杳用手轻柔的抚过刻在桌面上的二人,下定了决心。 等郝书生终于爬到家门前的时候不由得感叹墨杳和那只母鸡的体力都太好了,门是敞开的,说明里边已经有人进去了,可惜等郝书生进去的时候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到屋子里去看了看也没有人,他这才困惑不已地挠了挠头,“人去哪了?”刚一说完就从侧面的厨房里传来了“刺啦——”一声,郝书生一听立马就跑过去看了,一推门就见案板上切好的菜叶,不过他不太确定,那真的是菜叶!?郝书生眯了眯眼睛走近了看,好家伙,这刀功得是有多了得,能把菜叶子切成头发丝那么细,简直跟线团子一样,背对着他挥舞着锅铲子的墨杳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认认真真炒着锅里的小油菜,而郝书生就静静看着他如何把炒菜炒的跟玩杂耍一样,颠来颠去,最后一个颠勺锅里的油菜连带着鲜美的汤汁一起飞在了半空,就这么一个瞬间,墨杳手里的锅就被换成了盘子,最后油菜和汤汁分毫不撒落入了盘子正中央,在一旁看得入迷的郝书生直接张口叫好,还为他鼓起了掌! “献丑献丑!”墨杳将那盘小油菜搁到了一边,滚了第二次油,终于轮到了案板上的“线团儿”一下锅就是一股菜香,简直瞬间惊艳了郝书生,忍不住也挪了步子到了墨杳的身边,看着他怎么用他那双精致的手把菜炒的那么香,墨杳见他专心致志地看自己如何炒菜,眼中略有得逞的笑意,不过很快便敛去了 坐在桌案前的郝书生看着上边摆着的四菜一汤竟有些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像是跑到了别人家混饭吃一样,还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给谁能想到这些竟然是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少爷做出来的!? 而坐在他旁侧的墨杳见他手里拿着双筷子却只盯着上边的四菜一汤却连动也不敢动,眼睛在那上边瞅来瞅去,约莫猜出了他在心里肯定在想了些什么,轻轻一笑,道:“本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今来,却愿为君做羹汤。” “”郝书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墨杳也忍不住盘问了起来,“你这是跟谁学的,你给我的印象可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哦?”听他这么一说墨杳也来了兴致,用双手捧着他那颗漂亮的脑袋撑在桌上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郝书生的眼睛,“那不知,在你眼里的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不妨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 怎样的人?郝书生冲他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头顶绿油油的山楂树,咬了咬手里的竹筷,“你吧给我的印象,怎么说呢”他蹙了蹙眉,丝毫没有注意到墨杳看着他时的那专注的目光,而看着墨杳认真斟酌的模样墨杳只觉得无比赏心悦目,甚至就想这么坐在这儿,看一辈子,这份安逸且祥和的感觉,真的太过美好,不想就此打破 “下流无耻” “” “还有龌龊!”可惜这份美好还是被郝书生嘴里蹦出来的这八个字给硬生生打破了,墨杳的头差点滑出去砸到桌子上,“下流无耻,还有龌龊?”墨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郝书生眼里怎么就和这种词汇挂上了钩,他敢保证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人把这种不堪的字眼用到过他的身上,不禁郁闷,“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这个人竟然问他怎么了,郝书生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撂下了竹筷就跟他掰扯了起来,“你说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两天私闯民宅还对我上下其手,我就能把你送进衙门里关你个一年半载的!?”郝书生一脸嫌弃,“我告诉你,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你要对我有什么不轨之心,你可得小心些好,我不是吃素的!”才刚说完郝书生便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他物色了很久的“线团儿”送入了口中,心里由衷的赞叹,人才! “我知你是正儿八经的人,我也不过”墨杳转了转眼珠,“是因犯了错,被家妻赶了出来,无处可去,才被迫借宿于此的!” 郝书生倒也听得进去,当真信了,扒了几口菜蹙眉瞪他一眼,“那你也不能抱着我睡!” “我不是有意如此的!”墨杳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只因,我熟睡时素来喜欢抱着我的妻子,才会有那般举止,还望生生你别误会才好。” “”他又叫他生生?不过郝书生现在的侧重点并不在这儿,抬头看了看墨杳,他倒真不是对墨杳无情无义,毕竟前日夜里此人还冒雨将他送回了家中,可独独就是受不了跟一个同性男子同居一室还搂搂抱抱同睡一床,可既然也已明了此人因何不肯离去,他倒也放宽了心,“你把原由说清,我倒也并非铁石心肠等会儿把隔间儿的空房给你收拾出来,你到那儿去睡吧!” 墨杳见他心软,一口便答应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 “不过,你最好快些回你自己家去,免得你妻子为你担忧”想想墨杳在床上对他搂搂抱抱他就觉得腻歪,巴不得将他一脚踹死在地上,不过若是仔细想来,一个男子若是肯对妻子这般,那定是极为喜爱她的 “”墨杳看着他坐在那儿想得出神,也忍不住弯起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挪了挪身子,凑近了郝书生,“不知生生今年几岁,可也有心仪的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叁·路长水远(四) “嗯?”郝书生听他这么一问,回过了神来,“今年,我差不多十八!”他用一只手臂支着下巴思慕了起来,“至于心仪的姑娘倒是有一个。” “”墨杳难得皱了皱眉,可还是很快便舒展了,笑问道:“可是也在城南?” 郝书生没有立马回答他,斟酌了片刻,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也笑了起来,“没有了,她死了。” “”这次墨杳可笑不出来了,他看得出来,郝书生脸上的笑有多惨然,也就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低下了头。 可墨杳不打算问,郝书生却打算继续往下说,“她大我三岁,是跟着他爹来城南做生意的,我当年路过她家店门前落了钱袋,是她捡了还我的。”郝书生用筷子拨了拨“线团儿”,“然后”郝书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墨杳,“对了!你想不想喝酒?我上次买的软红香,我记得还剩多半坛。” “” “我去拿!”说完便丢下了筷子跑去取酒了,不管墨杳乐不乐意,他都自顾自地去了,提了半坛子酒笑着拍到了桌子上,“其实,这桌椅有四年没使过了,以前都是我家爷爷坐在这儿喝酒的,我只能闻上一闻。” 难怪,落了那么多的灰 一人一只酒碗,郝书生喝一碗他便陪一碗,只不过三碗下肚郝书生就不行了,脸也因为上头而泛起了两片红霞,不胜酒力趴到了桌子上,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为何会变这么差劲,“邪了门儿了,我以前自己喝清酒都能喝个一坛半坛的,今儿怎么不行了”郝书生觉得眼皮子沉沉的,枕着自己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墨杳看着他醉酒的样子,用手指敲了敲酒坛子,“软红香闻着清,实则烈,你能饮三碗,已是实属不易了。” “那你怎么不醉?”郝书生微微睁开眼看了看他那张依旧白嫩的脸。 墨杳看着他红红的脸,无言了片刻,“噗”却又笑了起来,也学着他的模样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看着郝书生那半睁着的双眼,“其实我已经醉了,不过醉的不明显,你看不出来而已~”他声音低沉,呢喃软语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这样。”正午的光从头顶的山楂树上透了下来,斑驳的光与影相互交杂,洒进了软红香的酒坛子里,郝书生看着墨杳,发现自己无论什么时候朝他看过去,那双眼睛都永远在与他相对视,“噗”不过,怎么看着那么含情脉脉,让他有点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你别那样看着我了。”郝书生转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墨杳只能盯着他系着头发的红带,“你莫不是在害羞?”趁他醉了,墨杳又挪了身子,坐到了他的身旁,静静地用一只手抵着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想伸手去触碰他柔软纤长的睫毛,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郝书生沉默了,墨杳也不催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也不喝,轻轻用手指在那碗沿上划了几圈,等着他自己肯说话为止。 “我是个灾星” 墨杳的手停了下来,长长的睫毛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你早些回去吧,我会害了你的,我这个人,会克死人的。” “” 墨杳一动不动,看了看酒中的倒影,笑了起来。 “不怕,我命硬。”一阵微风拂过小院,吹起了三千青丝轻轻摇曳,而他什么都不管,就只想看着郝书生 那天中午,郝书生醉了酒,被墨杳背回了里间,昏睡了一个下午,而墨杳趁他睡得熟,独自跑到了城南,手里依旧拿着那把银扇百无聊赖的一开一合,有一下没一下的,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也不看人,有买胭脂水粉的姑娘见他生的好看,忍不住偷偷瞅他,他也尽数视而不见,惹得姑娘们失望连连,直到走到了花郎的店门前,见里边的人正坐在那张椅子上因为生意冷清,而用账本盖着脸仰头睡着,墨杳看了他几眼直接走进了他的小酒店,取了一小坛女儿红,掀了盖子就举起来喝了几口,而睡在那儿的花郎照旧连动也不动一下,连酒被人喝了也不知,墨杳将酒坛子撂在了柜台上,抬腿一脚踹在了花郎的椅子上,将花郎吓得惊醒了!账本也掉在了身上,被搅了好梦的花郎连眼都没大睁开就破口大骂,“谁啊!?竟敢吵了本仙”话没说完就见墨杳哗地打开了他那把银扇,坐到了他的柜台上俯视着他。 墨杳轻轻晃了晃他手里的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眯眼一笑,“看来这天儿太暖和了,把咱们花掌柜都给睡糊涂了,当自己在仙宫里呢!” 花郎这才起了身,略微不悦道:“你怎的又来了?我的花郎酒不卖你的!”将账本合了起来,随意地丢到了柜台旁。 “也不卖郝书生?” 花郎顿了顿,抬头瞪他一眼,却见墨杳满满的笑意,“什么酒?” “哪个都行,最好是酿的最久的那坛!” “切——你给银子吗你就要求这么多!”花郎白他一眼,摇了摇头,转身从酒架子上找了一坛酒就放到了墨杳的身侧,不是竹叶青也不是女儿红,墨杳拿起来一看,上边的红缎上绣着三个字——牡丹清,墨杳忍不住笑意,“牡丹清?” “怎么?不乐意?那你还我!”花郎伸手就想去抢回来,却被一扇子拍开,瞪了墨杳一眼,“打着幌子给自己骗酒喝,不要脸——” “”墨杳也不管他怎么骂,直接将刚才那坛女儿红推得远远的,开了那坛新到手的牡丹清仰头喝了一口,这才满意一笑,“果然够久的!” “拿了就赶紧滚,别妨碍我做生意”花郎说第一句的时候嗓门儿还是比较大的,可一说到后半句简直连一点气势都没有了,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引得墨杳哈哈大笑了起来,再好的酒都笑到颤地喝不下去了。 “你有生意吗我就妨碍你,我哪次来你不是清闲得很?” “你——”一听这话,花郎气结!恨不得出手跟他打上一架,可顾及了自己这么多的酒还是握了握拳忍下了!“你不给钱就滚!” “哦?”墨杳眯了眯眼睛,晃了晃手里的牡丹清,坏笑道:“我劝花郎君可得对我恭敬些为好啊,不然我可有的是法子欺负你~” “我可不怕跟你打!” “你那种三脚猫的功夫我还不屑跟你打,我说要欺负你不是我亲自欺负你!” 花郎这下可有点慌了,脑子里有个不太好的想法!“你,什么意思?” 墨杳用扇面遮住了脸,掩住了他的坏笑,只露出一双弯起的眼睛,冲他挑了挑眉,“我帮你找花辞旧来,他可是问寻了你好多年,很想跟你叙叙旧呢。” “”花郎一听这个名字腿都开始打颤了,扶住了柜台才好不容易站稳,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咱们有话好商量!君子动口不动手!”在花郎眼里,墨杳还能称得上是君子言语上还能怼上几句,可对于墨杳口中的花辞旧,自己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说是说不通,打也打不过,打不过就算了连骂也骂不过,骂不过算了吧,居然连拦都拦不住!因为花辞旧简直就是个土匪!见了他的花郎酒不喝个几十坛想轰他走!?门儿也没有啊! “行了。”见了他这副模样墨杳也不吓唬他了,跳下了柜台走到了他的椅子,一撩衣摆便翘着腿坐下了,“我来是有要事问你!” “我能知道什么事啊?”花郎白他一眼,这才站稳了脚。 “你来城南五年,郝书生的事,你自然比我知道的要多。” 一听关于郝书生的事情,花郎也正经了起来,静静靠着柜台盯着墨杳的眼睛,“你问吧。” “我听闻他有个心仪的姑娘。”墨杳皱眉晃了晃扇子,假装心不在焉地看着地面,“死了,你知道怎么回事?” 花郎愣了愣,轻笑了一声,“我当你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个。”花郎抱臂在前,交叉了双腿,想了想,“确实是死了,死的还挺惨的!”他看了一眼墨杳。 墨杳将头撑在了扶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用那把扇子指了指他,“你说,我听着就是了。” “”花郎顿了顿,“我记得她,好像是叫苏静婉,那是两年前,本来这儿挺安泰的,可有一日夜里城南却来了只叫鬿雀的妖怪,长得比房屋还大,直接就把苏婉静家的店给踩踏了,苏婉静当时本想逃” “” “没逃掉”花郎别开了脸,低头看着地上爬过的一只蚂蚁,“那鬿雀是吃人的所以” 墨杳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城南百姓把这一切归到了郝书生的头上?” 花郎叹了口气,“那之前几个月他确实跟苏婉静走得近,再加上他爷爷之前也是被妖魔所害,这才让人不禁把一切都和他挂在了一起。” 墨杳突然间睁大了眼睛,皱起了眉来,“你说他爷爷也被妖魔所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那是只什么妖?” “这”花郎顿了顿,挠了挠头,“什么妖我不知,毕竟他们二人不在这市井里住着,当时他爷爷死是四年前,我不过也是听对面儿茶寮的客人说起的,说他爷爷,是因为他,才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你当时在做什么?”墨杳揉了揉眉心,言语中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怒意。 花郎此时也察觉出他心情有些不太好,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有些惭愧和委屈,“那夜城南刚巧下雨我你知道的一到下雨,我就” 墨杳坐在那儿扶着额,动也不动下,花郎也不敢看他,过了片刻墨杳叹了一口气,这才站起了身来,“罢了”他低着头向外走了出去,站在门前抬起了头来“四年前,他才十四岁。”不知从何时起,紫霞已布满了西边的天,那颜色浓重到,染进了墨杳的眼睛里,混着他里边原有的浅金色,无比妖娆“你说得对,这不怪你” “墨杳”花郎向他伸出了手去。 “我在想倘若我,能早点来找到你,管你要一坛软红香,他现在,是不是也就不用活的如此自责了?”他记得那张老旧桌面上刻着的画面,虽说难看了些,可上面的笑脸,笑得却是要多甜有多甜,不像今日,与其说他是在笑,倒不如说是在哭 当时郝书生那一句“我是个灾星。”让墨杳难受到几近心脏骤停。 “这是他应有的命数,不论是你,亦或者是我,都无法改变的”花郎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 “” “没关系,往后,我陪他一起” “墨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叁·路长水远(五) 那天回去路上又遇到街边那卖糖酥饼的,墨杳走去看了看那刚用油纸包好的,拿起来掂了掂。 “客观想吃不妨买一包尝尝?包您喜欢,吃了还想吃,只要五文钱!”那做饼伙计笑嘻嘻的,手里还不忘忙活着将刚做好的陆续打包,墨杳看着他那张笑脸也还了他一个,随即从袖中取出了十个铜板,丢在他桌案上拿了就走。 “哎!客观!您给多了!”伙计看了看朝着墨杳离去的身影呐喊。 墨杳站住了脚,却没有回头,“你卖郝书生,不就是这个价?” “”伙计愣住了,想了想才皱眉,用微乎其微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那个灾星?”这时候他才想起来,早上卖给郝书生糖酥饼的时候,这个人仿佛也是跟在他身后的,毕竟墨杳那身贵气到不行的衣服,就算是在城南这种繁华闹市里也是极为少见的,当时便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才发现他连面孔都生的那么俊朗,这便记下了,可没想到,这种人竟与郝书生相识。 等他再看向墨杳时,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正打他好奇人怎的走得如此快时,却闻到什么好似烧焦的味儿,还似乎就在自己周围,这才四处张望了起来,一看竟是自己烧饼子的火炉不知何时漏了火星子出来,把一旁的柴火给点着了,一下子就急得他抄起了和面用的水就浇了上去,可这火竟是邪门儿的很,浇了水都没用,还越烧越旺,他才慌张喊叫了起来“来人呐!走水啦!”可惜火速迅猛,不一会儿那他儿就黑烟袅袅,烧的什么都不剩了,伙计站在一旁只能干瞪着眼,嘴里连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走在回家路上的墨杳手里提溜着那包糖酥饼,笑意更浓,几近入夜,也不知生生可有酒醒?醒了会不会想自己去了何处?墨杳边想着边从袖中甩出那把银扇,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活动了活动脖子,自嘲了起来:“噗怎会?分明一副巴不得我赶紧滚的模样” 白墙乌瓦红灯高挂,从客栈饭馆儿里亮着的烛光爬到了门外,打在了墨杳的身上,里边的各种叫骂声,欢笑声嘈杂,对墨杳来说却全都事不关己,这繁花似锦的城南市井,不及矮山间的那处篱笆围着的小屋更能引他入胜。 “嘶——”一声嘶鸣才惹得墨杳收回了思绪,向声源处扫了一眼,一辆用两匹黑马拉着的马车似乎撞到了人,不足为奇,他也漠不关心,墨杳收回了视线,可这个季节城南入夜时起风是常事,正巧吹过墨杳所行的这条街,不仅吹起了墨杳及腰的乌发,也吹起了马车侧窗小帘儿的一角,墨杳正打那儿过,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里边,似乎弥漫着缕缕乌烟,还有谁,躲着里边窥视他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想看就看罢,他现在可没心思关心这些无趣杂事,加紧了步子往城南外去了,在那儿还有他的心系之人~ “”等郝书生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夜深,四周一片安静,除了窗外微微亮的月色几乎看不清什么,“呼——”他将一只手臂抬起,遮住了眼睛本是准备继续睡去的,却突然又反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家里应该是还有一个人在的,墨杳呢? 今夜微风习习,郝书生推了房门迈着步子走了出去,中午只顾着喝酒结果饭菜却没动几筷,肚子禁不住就叫嚣起来了,想去找找还有什么吃的,刚摸黑到厨房门口却觉得自家院子里泛着阵阵清香,借着月色一看才发现不远处晾衣裳的竹竿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刚洗出来的衣服在随微风轻飘飘地摇荡,他看了忍不住好奇,移了步子走了过去,发现上边都是他的外衫还有中衣,而紧贴着的旁侧是一件茜色长衫和某人今日才换过的素纱禅衣,全都已认真的洗过,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与他的衣裳以及整座小院儿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郝书生不由插着腰挑了挑眉。 “你醒了?” 一声轻唤从山楂树下传来,郝书生被这寂静夜色里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得一愣,迈步绕过那堆衣裳朝那棵树下看了过去,墨杳正被对着他迎着月光坐在山楂树下的长凳上,桌案上依旧是那坛软红香,郝书生眨了眨眼走了过去,挑了挑眉,“这酒还没喝完?” “我才刚倒了一些准备小酌的,你便醒了。”墨杳抬起了头来,眼睛里满满笑意。 走近了郝书生才发现,他又换衣物了,洁净的中衣外搭了件雪色锦缎裁制的长衫,双肩部位上有着两朵圆莲缂丝绣,配他那张脸还真的是绝了,只不过“你大半夜披头散发穿的一身白想吓谁呢?” “”墨杳本来觉得自己这一身还是挺好看的,可一听他这么说,刚抬起来的酒碗就顿住了,瞅了瞅自己,用无辜的眼睛瞅着郝书生,“你不喜欢” 郝书生皱了皱眉头,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也不是,不过,我倒是好奇得很” “什么?”墨杳困惑不解。 “你”郝书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衣裳,都从哪儿拿出来的啊?” “”墨杳端着那碗酒盯着他眨了眨眼睛,好一阵沉默。 郝书生只见他不到一天就换一身衣服,可也不见他有什么包裹行囊,那他这些衣服都是从哪儿掏出来的? “我” “啊?” “为你带了糖酥饼!”墨杳赶紧将桌上放着的那包糖酥饼拿了过来,解开来递到了郝书生的面前,明显是为了转移郝书生的注意力,可确实有效,墨杳就见他的眼睛改到了糖酥饼上,这才舒了口气。 “那多谢啦!”郝书生本就肚子饿,再一见着自己喜欢的吃食哪里还管他衣裳从哪儿掏出来的?爱从哪儿掏从哪儿掏吧!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墨杳就静静看着他坐在自己身边一口一口吃光了给他买的糖酥饼,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弯起,郝书生吃相真不怎么的,但墨杳才发现他就是爱看他这副样子,不,什么样子都爱看!“还有啊”郝书生口齿不清。 “嗯?” 口中的糖酥饼终于被他咽下,“多谢你,连带着我的衣裳也一并洗了!” 墨杳闻言看了看竹竿上的衣物又看了看他,想了想,“其实”郝书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却顿住了,与郝书生对视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没什么,你给我容身之处,我理应就该为你做些什么” 郝书生吃完了糖酥饼,将那张纸折了几折,哈哈一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就安之受益了!” “好。” “不过,我现在倒挺佩服你的,看着像个什么都不会的顽固子弟,实则却是个洗衣做饭样样精通的翩翩公子,我都对你另眼相看了!”听了他这番话,墨杳摇头谦虚地笑笑,“你过奖了。”可心里对于郝书生这种评价竟是满意极了,这就是他想听的话,让郝书生对他刮目相看,倘若洗衣做饭这种家事他能替他做,想必被留住在这里也就不成什么问题了,中午的饭菜是第一步,晚上洗衣是第二步,这都是他算好的。 墨杳轻轻抿了一口软红香,让那酒香在口中融化的同时,风也大了一些,将那衣服上的香气很快便弥漫了整个小院,抚过郝书生的鼻尖时,他才豁然发觉,这香气不属于他平时所用的皂荚,是一种足以沁人心脾的莲香,令他身心都无比舒适,不禁闭上了双眼感受。 墨杳又为自己倒了杯酒,抬头见他一脸享受的紧闭着双眼,任风吹荡他额前的几缕碎发,墨杳垂眸浅笑,看了一眼晾在竹竿上的衣物,抬起一只手臂来撑着自己的头,晃了晃手中搅着月光的软红香。 其实,他刚才是想说,他自己的衣物,才是顺带被洗的,不过,他现在也不想说了,来日方长,他以后表现自我的机会还多的是,他眼前,就只想心无旁骛地看着这样平和安宁的郝书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叁·路长水远(六) 等到月亮都快跑得看不见踪影的时候,郝书生就又犯困了,安置了墨杳到隔间后,他自己也挠了挠脖子回房闩门睡下了。 墨杳房中点着一支蜡烛,巡视了一圈,简单的布置,干净而又利落,在角落里还有个书柜,摆着不少的蓝皮书,有四书五经,算学,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墨杳翻来一看,里边用墨水圈圈点点画了不少,还有各种撕扯过的痕迹,各种乱涂乱画,估计当时没少挨板子,墨杳合上了那本书,再往下看时竟让他眼前一亮,上边写着四个字,《咒案全书》,将这本翻开来看时,里边可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相反倒是用心得很,用墨与朱砂分别在空白处做着标记,而且这本书也极为厚实,里边有各种符纸的用途与画法,层出不穷,里边包涵有各种教派的符纸和灵符“咒案全书。”墨杳一笑,也不知,他从何而来,不过,想来也难怪他那前夜推门进去时竟发现他会画符纸,虽说对他而言,那些符纸实在是有跟没有都差不多。 他倒有兴致,拿着看了小半个时辰才合上了书,放回了原处,墨杳这才走向床边宽衣解带准备睡下,吹熄了烛台上的黄烛,刚取下披在身上的那件雪锦长衫将手放在那条宽腰带上时却停下了手,窗外风起,从门缝中钻了进来,昏暗的房间里缓缓亮起两团妖异的光 躺在床上刚睡着没一会儿的郝书生正缩在床里边抱着自己的被子,本以为今夜自己一定可以睡得安稳,毕竟隔间儿都给墨杳那个宠妻狂魔给收拾出来了,肯定不用再被抱着了,可这种被人摸来摸去的感觉又他娘的是从哪儿来的?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了他的后颈,凉凉的,郝书生立马就清醒过来了,皱眉一拍床板就猛地坐了起来,嘴里边也忍不住又开始骂骂咧咧,一把就把那只咸猪手给拉过来了,跟他脸冲脸,“再摸就赶紧回家找你媳妇儿去!” “” 郝书生这句话一吼完还在这间小屋里回荡了许久,余音未散,可惜他接下来真的连喊都不敢喊了,因为被他一把拉过来跟他脸冲脸的家伙哪里是什么墨杳啊整个就是乌漆墨黑的一团,浑身散发着腐臭味的浊气和有一阵没一阵的香气有鼻子有眼还有嘴,眼睛大到眼角都裂开了,里边的眼珠子连瞳孔都没有,就这么跟他直直对视着,郝书生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连冷汗什么时候流下来也不知,他手中的那只手冰冷而枯槁,和已死多年的腐尸根本没什么区别,郝书生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就在那团不知道是妖是魔的东西张开他那张黑不溜秋的大嘴时,房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门闩直接碎成了好几节,木屑飞散,郝书生这才如同解了定身术一般一脚将那东西踹开,不知门外那个又是谁,待他看向门口时,只见来人迈进一只穿着白色翘头靴的脚,随之一身白衣飘飘,肩膀上那两朵熟悉的圆莲在夜色里蓬荜生辉,郝书生就看着墨杳向他走来,手里拿着那柄银色折扇,眼睛竟然泛着金光满是怒气,直盯着被郝书生一脚踹翻外地的怪东西,那怪物浑身上下浊气更胜,似乎被这一脚踹得发怒,用那枯槁一般的黑手一拍地面便腾空而起,伸出十根尖锐如剑的长指甲直冲郝书生的心脏而去! “我我我我我操!?”郝书生惊到口痴,一句脏话骂完立马一个狗吃屎顺着床板滚到了地上,只见一道银光从头顶上一闪而过,郝书生才回头一看那怪物的身上已被划得开了好大一道口子,粘稠黑腻的东西顺着它的身子淌到了地上,发出了恶心的腥臭味,闻着倒像是血,郝书生捂着鼻子被熏得头都疼了,赶紧爬起来朝门外跑去,趴在墙边好一阵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猛地拍了拍胸口,大口地喘了喘气,闻到院中的那阵阵清香才感觉好些,脑子也清醒了过来,这才想起来他似乎忘了什么,“墨杳还在里边!”他这才慌乱的光着脚又冲了回去,重新感受着那股子能把人臭到昏厥的恶臭味,里边的怪物四肢如同猛兽一般匍匐在地正准备朝墨杳扑过去,而墨杳就那么立在那儿动也不动,郝书生这可急了,“你倒是快跑啊!傻缺!等着给它吃呢!?”赶忙扑到墙角里的小柜那儿拉开小屉找符纸,可惜一打开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一沓一沓裁剪好的白纸黄纸,上边一个字也没有 “”郝书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因为懒散许久没画了,连前日夜里都是临时提笔,能怎么办!?他回头借着微光看了一眼,墨杳还是那个姿势不变,走也不走,而那怪物却不知怎么的又滚到角落里了,眼睛都泛红了,愤恨地瞪着墨杳,郝书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么可怕恶心的怪物想来白宣纸和墨汁肯定是对付不了的,于是赶忙从小屉里取了朱砂和黄表纸,取了一只毛笔,可惜朱砂干结,没水化不开!?郝书生气的咬牙切齿,两手攥成拳在小柜上用力锤了两拳,“你给老子化开!呸呸呸——” “”墨杳站在那儿眨了眨眼睛,回头看着郝书生站在那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背对着他又砸柜子嘴里骂骂咧咧还不停地吐着口水,墨杳慢条斯理回过了头来,见地上那怪物捂着伤口也在好奇地看着角落里的郝书生,墨杳眉眼一弯,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尖牙朝他缓缓走去,一把甩开了手里的扇子,蹲到了他的面前将扇子骨架比到了他的动脉处,“你看什么?”那扇子骨异于平常,每一支都如同一柄细小的剑,若不细看这不过就是把做工精细的银扇罢了,可现在细看才发现上边的每一支扇骨都如同羽毛,宽而轻薄,就这么一把扇子竟就有密密麻麻三百只雕花扇骨,上边隐隐冒出的白气使的那只怪物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就直直盯着墨杳的那双耀比月光的双眼,里边都是戏谑与杀气,与墨杳对视的这只怪物竟也生出了怯意。 “好了好了!快闪开!”丝毫不知这边什么情况的郝书生手里拿着一把用朱砂画过的黄表纸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嘴里边儿跟吃了小孩儿一样红到不行,边跑边喊,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可惜天太黑了,郝书生晚上的视力也就是个凡人,一脚踩在半截碎木上害得他脚下一滑,符纸纷纷扬散了一地,“哎!?”郝书生瞪大了眼,差点就又摔个狗吃屎,好在墨杳眼疾手快,一收折扇就扑过去把他给接住了,郝书生的脸这才没砸到地上,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搂住了墨杳的后颈,头也搁在了墨杳的肩膀,两人姿势何其暧昧! “” 屋里突然一片寂静,谁也不说话,郝书生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张着嘴,瞪着眼,红着脸,手也不知道该不该撒开。墨杳见他不动,把手就那么搁在郝书生的背上,转了转眼珠子眨了眨眼睛,还偷摸摸弯了弯嘴?倒在地上的怪物却张大了嘴,就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两人就那么抱在一起了? “对” 一声陌生人的声音打破了这房里的安寂,吸引了郝书生的注意,似乎有谁在说话,像是他看向了那个满身腥臭味的怪物,好像是它开口说话了 “对,对不起!打扰了!”那怪物没了扇子的威胁赶紧就化成了一股黑烟从敞开的门给冲了出去! 啊!?什么玩意儿!?“你等等!?你等等!”郝书生一听这话赶紧撒了手磕磕绊绊冲到了门口,“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你回来听我解释!我跟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喂——你回来!”他跪在地上伸出了手去,可惜那怪物跑的实在太快,马上就看也看不见了,郝书生的手久久僵持,朝着天空,整个人欲哭无泪。“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墨杳也蹲在原地,偷偷瞟他一眼,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垂下了头,摇着头叹了口气,“唉!竟让他给误会了去”说着还捂住了脸,似乎一脸委屈,可惜藏在那双长手后的真实面孔,真是恨不得笑得把嘴都咧到耳朵后边去!误会了好啊!最好再大肆传播一下,添点油加点醋,这就是一方佳话! “不行——我要去找它!”郝书生一下子蹦了起来,捋胳膊挽袖子,捡了地上的黄符就往外走了! 墨杳赶紧收了脸上的笑意,一脸正经地拦住了他的去路,“那怪物凶猛得很,你去何处寻它?” 郝书生皱眉道:“我总不能看着他下去祸害人吧?”他说完又顿了顿,低头用手指挠了挠眉毛,“再说了我得跟他解释清楚了,我们不是他想的那样!” 墨杳看了看他,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想除它也不是不可,我能替你寻到它。”一听这话郝书生眼睛里竟泛起了点点星光,差点蹦起来,“但是!”墨杳蹙了蹙眉,按紧了他,“你得给我些时间,我才能探到它的去处。” “要多久!?” “”墨杳想了想,“半个时辰!” “好!我等着!” “嗯。”说完墨杳就有点后悔了,半个时辰,时间是不是太短了?这根本连散播的机会都没有!可是看着郝书生那么急不可耐的样子他又不忍,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吧!其实,那怪物行踪好寻,趁着郝书生出去隔间里,墨杳又进了怪物光顾的房屋,里边浊气未散,他看了看地上黏腻腥臭的黑血皱了皱眉,又从袖中取出了那把扇子,只不过这次那扇子散发着洁净的光泽,被他从手中甩出,落地竟变成了一个人!?不,是个身披银甲内穿白衣的男子,银冠束发,长相俊美,额心一点银钿,两只宽袖上皆是柔软洁净的羽毛,身子看着极为轻盈,对着墨杳半跪在地,抱拳在前,低垂着头,“主人可有何吩咐?” 墨杳看了看他走到了那摊血旁看了看指了指,“啾啾,方才你伤那怪物时可觉得它有何处不对劲?” “”银霜听他这么叫他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看着地上的血,蹙了蹙眉,“回主人,这怪物身体里的血混杂的很,妖魔鬼怪的皆有,还有神血,相对来说,或者按理说,应该难对付,但这只” “”墨杳摸了摸下巴,挥了挥手,“把它行踪找出来,回来告诉我。” 银霜不解,“不用当场除掉?” 墨杳想了想,朝他一笑,“不必,留着我跟生生去除即可~”银霜看了一眼门外,已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点了下头,“是。”起身拜别了墨杳,起身足尖一点,待那光泽再现时,他的羽毛与银甲化作了莹白色的轻烟与薄雾,消散不见时,一只洁白小巧的鸩鸟如箭窜出,便直奔那怪物脱身逃走的方向而去了,墨杳望了望银霜离去的方向,笑了笑,弯着眉眼与那张嫩红的嘴唇低头看着他的左手,缓缓从他左袖口中滑出了另一把扇子握在了手中,露出了一把乌金色的扇子,扇骨光滑坚硬且厚实,如同鳞甲,却没有银扇那么多的扇骨,少到仅有九支且弯曲,顶端也不像银扇那般尖锐,却是同样的锋利,如九把弯刀叠摞在一起,看着满是戾气,只见乌金扇自己抖了几抖,似乎安耐不住妒意,墨杳挑了挑眉,“老实点,不然再将你扔酒坛子里边泡你几个月!”被墨杳这么一说,又拍了几拍,这才安稳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叁·路长水远(七) 银霜一路捕捉着空中尚未散尽的浊气到了城南的最中央,陈府,他落在了府中一棵柳树上,看着其中一间房屋,浊气从那精雕的实木门里缓缓透了出来 郝书生在隔间里点着三只蜡烛,坐在长凳上将左脚翘到了右腿膝盖上朝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睛在找着什么。 “怎么了?”墨杳踏脚进门便见他这副模样,搬着自己的脚丫子离自己脸近的都快亲上去了,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郝书生刚才一脚踩上了闩门的断木,想来定是扎了刺,墨杳几步过去不等他说什么坐下一把抓过了他的脚便凑到了他的脸跟前,怔的郝书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看着他用两手拇指摊开了自己的脚掌心,仔仔细细找着刺在里边的细刺,轻轻替他抽出,郝书生感觉他的那双手一触到自己脚上的时候,原本那种刺痛感瞬间便消失殆尽,很是神奇可是为何,为何自己会感觉越来越热,尤其是脸!? “你不用”郝书生突然想挣脱,从他的手里将脚抽出来。 不过,还不等他抽出分毫,墨杳便握紧了他的脚,继续帮他拔刺,嘴里不自觉地低语道:“乖还有一根,别乱动。”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郝书生当真不再动了! 直到顺利拔出最后一根刺的墨杳这才收了手,本以为郝书生会迅速将他的脚收回去,可惜没有,这才引起了墨杳的注意,朝郝书生定睛一看,才恍然大悟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话,简直太过肉麻,引得郝书生脸上生出了两团红霞,倒显得过分可爱,墨杳就那么盯着郝书生,不想移开,因为他这还是第一次见郝书生因为害羞而红了脸,想多看一下,可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我”郝书生干瞪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见墨杳直直盯着自己才惊慌失措地收了脚丫子找鞋穿却找不到,转了转眼珠子四处瞟了瞟心想,他不就跟我说了个乖!?为什么我会跟个娘们儿似的红了脸!?简直有毛病!“我,我就是热得很罢了,不是害羞!” “噢~”墨杳这一声噢拖得长长的,眼中藏不住的笑意。 “”郝书生瞪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垂下了眼眸,“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心的吧?”用手抓着自己的脚,想转移话题。 墨杳愣了愣,瞧了瞧他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朝他身后歪了歪身子,款款深情,垂眸浅笑,“如果” “?” “你叫所有人的话,我想,是那样的” “啊?”郝书生身子都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如遭雷劈,他说了个什么?什么叫,如果我叫所有人的话?意思是只对我这样!?不!这个墨杳他他娘的肯定在逗我!拜托!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你家里还有媳妇儿等着你回去热炕头啊!你在这儿对着个男人瞎撩个什么劲!?郝书生几乎紧张到把手指甲齐齐咬断的地步才恍然间想起来,对啊!这个墨杳,本是有家室的,他的妻子还在等他回去这才稳下了心,仔细想想看,他明白了!他墨杳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怕他有龙阳之好才敢编这种胡话,再加上方才自己莫名其妙红了脸害得他起了贼心,“呼——”郝书生越发不淡定了!皱眉转过身来就一把捏住了墨杳的脸,墨杳被他的转变惊的一脸茫然,“你再逗我一次就试试看!等下直接把你喂了那怪物吃!” “” “错了没?”手上渐渐用力。 “错了” 好!这他才肯撒了手,“你过来,可是找着那怪物了?” 墨杳对他眨眨眼,一笑,“嗯差不多~” “”郝书生真的是越来越对他好奇了,突如其来,仿佛从天而降,死乞白赖却衣食无忧,像个顽固子弟却又同贤妻良母一般会洗衣做饭,而且他修为似乎真的很强,比自己要强的怕是不止一点半点,否则方才那怪物怎会狼狈逃窜?还有它那道伤口,自己连看都没看清,血就哗啦啦流了一地,这样的人,肯留在自己身边,怎么想都说不过去,郝书生忍不住好奇心,试探性的一问,道:“咱们俩,以前” “”墨杳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是不是见过?” 郝书生问完这句话感觉有点后悔,因为墨杳的脸部表情变换太突然了,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眼睛睁得贼大!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肩膀感觉像是卯足了劲儿,“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我???”郝书生被怔得满头冷汗,一脸茫然。 墨杳见他这副样子手上的力道缓缓散了,眼中也逐渐黯淡,而且郝书生居然还能从中读出失望?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是越来越无厘头了!“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吧?”墨杳最终松了手,颓然垂下了头,被头发遮住了脸庞,郝书生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表情,不过,肯定不会是笑着就是了,惹得郝书生心里竟为此愧疚了起来,可转念一想,他愧疚个什么劲儿?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不是吗?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打转,总得有个什么目的吧?你虽说你被家妻轰出了家门无处可去才赖在我这里,可我看你也并不缺钱,何不进城南,那里客栈多的是,你却要跟我待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 “再说了,我摊上这种怪事,给常人看了那种怪物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可你不一样,你不仅不怕,还将其重伤,肯帮我寻它!你究竟是何人?又从何处而来?我与你相处三日只道你名唤墨杳,其他的一无所知而且”郝书生凑近了墨杳,想看清他的脸却始终看不清,“你是不是真的认识我?” 整个屋中沉寂了片刻,能听到屋外草丛各种小虫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声,屋内烛光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打在了墙上,两人靠得极近,却一片悄无声息,终于,郝书生耐不住性子了,准备起身去隔壁找鞋子时,旁边的人终于开口了,“我姓墨名杳,打从涂山而来。”郝书生见墨杳终于抬起了头来,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映着的全都是他,正当郝书生继续发问,墨杳却不等他,继续向他道:“我修为在你之上,对方才那种货色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也确实认识你更是抱有目的的接近你。” “”终于承认了?郝书生打量着他那张脸,挑了挑眉,“什么目的啊?” “为了跟你在一起。” “ ???” “我说,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直,永远都在一起!而且是没大没小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那种!”墨杳说这话根本就已经算是没羞没臊了,可脸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红都不红一下,就是直直盯着郝书生的眼睛,哪儿都不看。 “”而郝书生此时坐在他身边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心里是又惊又吓,我了个去,这究竟是什么转折?怎么就朝着那种不可言喻的方向发展起来了!?什么叫永远在一起!?还是没大没小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那种?那是哪种啊喂!?郝书生赶紧站起来,一个踉跄朝后退了三步远,“不是不是!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刚不是说!不许你再开这种玩笑了吗?” 墨杳也站了起来,朝他走去,“你是不许,但我也并无任何玩笑之意,生生。”他这一声生生一脱口而出,郝书生便感觉自己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炸开了一般,头皮发麻,简直不要太刺激!见墨杳向他靠近,他赶紧蹦到了桌子另一头,好保证两人之间能隔着一段距离,“哎!不是,你都有家室的人了,你就放过我吧!啊?” 墨杳邪魅的勾了勾唇角,“家妻是假,可我如今来寻你,想把生生你娶回家做妻倒是真!” “我操?”太他娘的恐怖了!“老子可是个男的啊!”郝书生激动到大喊。 “我不在乎。”墨杳笑意更浓,郝书生见他想过来,赶忙又一闪一步,墨杳哪里肯乖乖看着他,也迈步追他。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姓墨的!我劝你正常!”郝书生再闪。 “留在这里有何好的?不如你跟我回去,吃喝玩乐随你心意~”墨杳再追。 “多谢啦!我在这儿挺好的!”再闪! “生生~”再追! 郝书生现在一听见墨杳这么叫他鸡皮疙瘩就一身一身的起,“你别再这么叫我了成不成?” 墨杳站住了脚,看着桌子对面的郝书生,弯起了眉眼,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为何?我觉着生生这名字挺好的,与我的名字极其般配~” “哈?” 郝书生只见墨杳朝他垂眸一笑,便消失不见了,不!是不知怎的就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郝书生眼睛倏地睁大,大气也不敢出了,感觉得到,一只手从后边伸过来轻轻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迫使他仰起了头来,耳边响起一句能酥到骨子里的暧昧言语 “不如,我日后唤你生生,你唤我杳杳?”墨杳凑近了他的耳朵,看得到郝书生睫毛在微微颤抖。 “杳杳杳?什么鬼?”郝书生蹙眉不解。 “噗嗤——”墨杳笑如和煦的春风,眼中脉脉含情。 “是生生世世,杳杳无期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叁·路长水远(八) 呵呵!说的倒是好听,可惜我并不想跟你一个男人什么生生世世,杳杳无期!我现在真的是一刻都不想跟你多待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比那怪物还让我胆怯万分啊!?你难道听不到我鸡皮疙瘩砸在地上的声音吗? “你你撒手,咱们有话好说!”郝书生此时说话都几乎是咬牙切齿,别看墨杳手上没用什么劲儿,可他还真就是挣脱不了,墨杳其实本不打算这么快撒手的,可眼见郝书生生了怒意,才依依不舍将手放了下来,可这个时候郝书生可不干了,就看着墨杳一撒手他直接从袖中甩出一道定身符贴到了墨杳的脑门儿上,墨杳瞬间就动也不动了,“我郝书生真是瞎了眼才放你这个登徒子进我的家门!”郝书生直接插着腰竖起指头来就指着墨杳骂骂咧咧,墨杳任由他什么禽兽畜生之类的词汇脱口而出,脏话连篇,就是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郝书生一直到骂累了感觉喉咙都快骂冒烟了才转身准备给自己倒一盏茶润润嗓子,可惜没等他手碰到茶壶把儿就见身后伸出一只手来先他一步握住了,郝书生这才想起来,自己修为低,符纸对墨杳来说根本就没有一点作用!“你——”猛地一回头,结果脑门儿上直接被拍了一张定身符,好了!简直太好了!这下子真是吃了自己没脑子的亏了! 只见那只手慢条斯理倒了一盏茶被某人举到了唇边轻轻一抿,阖眼猛地用鼻子嗅了嗅,仿佛这茶乃是人间极品,而郝书生用那符纸后的余光一眼扫过去就翻了个白眼,极其不屑,啧啧啧!不就喝个高末,瞧把他给美成什么样子了!? “等把这怪物一除,咱们就回涂山颐养天年,生生你觉得如何?” 啊我呸——你可拉倒吧!老子才他娘十八不到!你就让我跟你去颐养天年!?你怎么不直接入土为安算了?省的继续烦人耳朵! 墨杳就看着郝书生眼角抽了几抽,忍不住坐在长凳上一边喝茶一边开始想着以后的事,“想必煜九他们见了你定然也是极为开心!” 虽说我不认得什么煜九,但凭你这么说,想必我见了他们定然会极为不开心!所以咱们还是干脆别见为好! “黄金白银奇珍异宝,我家中要多少有多少,全给你做彩礼,完了我命人用相思木为你做一顶镶金的花轿,风风光光将你娶过门,甚好!” 不必了!把彩礼留下就已然甚好,娶我过门这件事,风风光光我觉得怕是不太可能,我倒是极有可能让你再也感受不到风和光,至于,什么在花轿上镶金我看还是免了吧!不过我倒不介意帮你把黄金镶到你入土的棺材上! “啾啾啾!”虽说这一纸黄符害得自己身子动弹不得,可好歹自己眼珠子还能转,就见一只浑身雪白的鸩鸟从门外飞了进来,落在了墨杳的肩头,在墨杳耳边啾啾啾个没完,说实话,鸩鸟郝书生是见过的,可这白色的鸩鸟他还是头回见,似乎还不算大,身上的羽毛都是软蓬蓬的那种,还挺讨喜的,可这鸩鸟似乎认得墨杳,从这一点上它就是再长得讨喜都讨不得郝书生的喜了,郝书生白了一眼坐在那儿的两个白花花的身影,若是身子能动,真是想连人带鸟都丢出去! 不过他的白眼没有躲过墨杳的眼睛,墨杳见有趣,对着肩头的银霜笑道:“我看生生方才看了你好几眼,你不如去他肩上待一会儿。” “”好吧!看这种架势,银霜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因为墨杳话一说完郝书生就转过眼去凶神恶煞地瞪着墨杳的那张脸!可纵使一百万个不愿意却又不能为命不从,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一只普普通通鸩鸟,扇了扇翅膀落到了郝书生的肩头,果然,又被瞪了一眼,所谓城门失火殃及鱼池,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惹郝书生不开心的事儿,还连累自己受不待见,真的是挺不舒服的。 “那怪物已经知道在哪儿了,在城南陈府里边,是我直接帮你除了它,还是你与我一道通行?”墨杳终于喝完了手里那盏高末茶看着动弹不得的郝书生,这才想起来走过去,揭了他额头上的符纸,没了符纸的束缚,郝书生这才得以活动了身子,也不打算搭理他,忍住了内心极度不爽!!大步去隔间里找鞋子穿了,银霜趁着郝书生暂时看不见它,赶紧落在了桌面上,变回它的扇子,至于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的不想知道,墨杳笑笑,取了银霜扇收回了袖中,合了屋门便去大门口等着他了。 随意地穿了一件衣裳,又备好了朱砂与纸笔,郝书生这才走了出去,可惜见了靠在门前的那个笑盈盈的男人,他突然就有些不想去了,除了怪物就得被娶走,真的是想想都害怕,可惜怪物不除又不知会给城南百姓带来怎样的灾难,简直左右为难,可是再细细想来,“唉罢了!”有句佛语说得好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等把这怪物一除,自己便溜之大吉,躲开这登徒子,找个好去处游个山玩个水,岂不美哉?这盂国这么大,我就不信他还墨杳还能一座一座翻着找? 郝书生也不恼了,反而还得意忘形了起来,朝着墨杳还笑了起来得,看着极为放肆与不屑,墨杳看他看得却是一头雾水。 两人关好了门,便一路朝着怪物的老巢而去了,直奔主题!打怪!为民除害!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快到五更天时二人才走到了城南最中央,陈府,要说那怪物在陈府,郝书生其实是不愿意信的,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在整个城南东奔西走经过陈府的次数没有一千次也有九百九十九次,可还从未听说陈府里有住了怪物这种事,相反倒是听闻住在这儿的主人可是盂国当朝二品的长云省总督,陈景轩,人人道他为人刚正不阿,洁身自好,是盂国出了名的好官,也是刑二世登位十五年以来,头一个在两年之内连升十级的人才! 当年陈景轩是盂国殿试第一的状元郎,从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扶摇直上,爬到了现在的正二品总督,前途是真的不可限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叁·路长水远(九) 有人考了几十年卷子都入不得眼,可陈景轩考了三次便考取状元郎,那年他才二十一,有人说他命好,有菩萨保佑,有人说他不是命好,就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菩萨心肠才如此轻易中举,这些在百姓口中众说纷纭,版本不一,可陈景轩也不屑于解释,面对这些也只是一笑而过,随他们去。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这样的人只在官场上得意,命却不太好,当时陈景轩在整个盂国红极一时,传闻道他年轻有为皮相清俊,喜欢他的姑娘自然不在少数,多少人差媒婆送礼提亲,紧赶着排队,可惜陈景轩心有所属,听闻他曾去拜会华尚书时,在华府池边拾了华尚书家的三小姐华婵娟的风筝,自此对华婵娟一见钟情,情投意合,而华尚书对他也是极为欣赏,愿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于是在去年的正月初一,陈景轩三媒六聘大张旗鼓将华婵娟娶进了家门,当时整个城南都锣鼓喧天,这桩美事更是家喻户晓,百姓也皆为他庆祝道贺,这事儿郝书生也是知道的,就算他身在城南之外,也能见山下市井频频乍现的火树银花,升至夜空里耀目无比。 为何如此了还说他命不好?那便要从华婵娟说起,可事儿其实真要说来,还是邪门儿的很,当时传闻说华婵娟嫁进陈府不到三月便怀有了陈景轩的子嗣,陈景轩当时高兴坏了,即便准备给孩儿取名,想了三日才想好,若生的男孩儿便唤泽昀,若生得女儿便唤妤婳,后来又想,不如给孩儿取名取四字名,带了自己的陈与妻子华婵娟的华,后又取名陈华泽昀和陈华妤婳,自那以后他们夫妻二人更是如鱼似水,如胶似漆,可随着华婵娟腹中胎儿逐渐长大,华婵娟的身子骨却越来越差,经常吃不下也喝不下,夜里更是噩梦连连,无数次惊醒,陈景轩也为她的身体而忧心,问她做梦梦到些什么,华婵娟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摇摇头道一句无碍,陈景轩纵使有心却也无力,只能安顿她几句,请了大夫来,把了脉,也查不出什么,只开了些药说好好调理一下即可,可华婵娟连饮一月也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腰也酸背也痛,陈景轩只能一边为国操劳一边为妻子忧心,头疼不已 就如此一直到今年正月初一,也就是正好与去年华婵娟过门的同一天夜里,陈景轩与她的孩子降生于世,祸也从天而降,据说孩子出生时,当时的接生产婆当场就被吓死了,而华婵娟也因血崩无救而亡,整个陈府乱作一团,而闻声闯进产房去的陈景轩抱着那个未来得及裹上襁褓的婴孩,只觉得毛骨悚然,最终瘫坐在地上哑然失笑,泪流满面,看着那个孩子不知该叫陈华泽昀还是陈华妤婳因为他根本就连那个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 那个孩子最后没能活下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死了,听说尸身被侍卫一把火烧了,什么都不剩陈景轩从失了妻儿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笑过一次,也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 其实,这件事儿发生以后也挺让郝书生牙疼的,因为这件事从城南百姓口中流传着流传着,就又莫名其妙又和自己挂上了钩,什么陈府落得这样是因为郝书生经过陈府的次数太多,把晦气给陈府带过去了!还有什么说华婵娟生了怪胎是郝书生害的!郝书生当时听见这些的时候正在路边吃粘糕,入他耳朵的时候他气的差点把卖粘糕的摊子给掀飞了,拿粘糕糊住那些人的嘴,心里忍不住想骂娘,陈家夫人生了怪胎干他屁事!?又不是他干的!不明白这群人的脑子到底生了什么怪病!什么都怪到他的头上去!不过这种事他还算能忍,没有当场发作! 还有更绝的,以前不知是谁家娘死了,在路上见了去买菜的郝书生,直接拿了棵长白菜就往郝书生脸上扔,还对着他破口大骂:“我前一个月才找东街算命先生给我娘算过了,她能活到九十九!就因为前几天见了你一次,昨个就没了!你还我娘来!她才不到九十七!” 郝书生心想,这都什么事儿!?你娘死了你不找算命先生找我?不过他还是接了那棵长白菜就一溜烟儿跑了,因为他出门要买的菜就是长白菜,给他骂一顿也不算吃亏!可惜心里实在憋屈,转身就找东街那位算命先生去了,因为这气也得找人撒出来,于是一边喊着让你不会算瞎算给老子惹得一身臭,一边对他拳脚相加,打的他再也不敢出门行骗才住手! 反正城南只要发生着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就准推给郝书生,什么脏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就因为他是个灾星?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 如今说陈府有怪他内心也是有点抗拒的,怕这事儿又赖给他,所以如今现站在陈府门前也不知该怎么进去才好! 郝书生当即捏着下巴思索起来,怎么进去才好呢?直接叫门?叫门进去怎么说?说你家有怪物,我来帮你们除了它!?郝书生摇了摇头,眉头紧蹙,不行,估计怪没见着我郝书生这个大灾星就先被人给叉出来了 郝书生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那陈府两丈高的围墙,要不?我翻墙进去?趁着夜黑风高!?“啧——”郝书生立马驳回了这种想法,“老子他娘又不是在做贼,谁帮人还趁着月黑风高翻墙!?” 可是那我怎么进去? 这时候他眼睛倏地睁大,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人来,四处张望了一圈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哎?那个登徒子呢?” “嘭——” 正在找人的郝书生只听陈府那黑漆漆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开了一般,抬头一看郝书生脸都黑了,什么什么东西!?那门就是被这个不是东西的墨杳给一脚踹开的!两丈高的实木门,说踹开就踹开!?我看你墨杳的脚就是铁打的也该有个限度!郝书生往里瞟了一眼,就见里边顶门的木头桩子都碎的不成样子了,啧啧啧这么一想,墨杳对他的房门真的算是够温柔的! “走啊!” 郝书生的视线挪到了墨杳的身上,就见他拿着那柄银扇轻摇,顶在脸上的是那张百年不变的笑容,虽说隔得远远的,可郝书生真的觉得,墨杳这个人吧!说话确实是没一句正形,可人真的是身材修长,穿什么样子什么颜色的衣裳都那么好看,穿茜色妖娆,穿黑色大气,穿白色稳重,再加上那么好看一张脸,还真觉得他跟流氓登徒子这种词沾不上什么边儿,可转念一想,你又见哪个举止优雅的人这!么!踹!人!家!门!的!? 墨杳站在门前唤郝书生过去,可郝书生并不打算就这么过去。 “什么人!?” 果然!郝书生抽了抽嘴角,哑口无言,为墨杳的智商担忧,你真当长云省总督是什么小门小户?里边怎么可能没侍卫保护?这门是你想踹就踹想闯就闯的?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你墨杳来这儿到底是想除怪还是想挑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