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洗妖刀》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章 藏在乌龟里的蛇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在夕阳的余晖下,荡出一层层金色的波光,微风徐徐,晚归的渔人收了渔,驾起舟,乘风逐浪,声声渔歌惊起了湖面的一群水鸟,展翅而起,飞向天际。 在洞庭湖畔的一个庄子外,一个八九岁的男童光着脚丫,边跑边笑,后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正提着他的鞋子,追得气喘吁吁,不住声的喊道:“雀官,慢点,慢点,不要摔着了,看着水。”那男童听了,却故意在水塘边来回穿梭,急得那老仆额头大汗淋漓。 庄子两边栽满了柳树,住着百余户人家,四周布满了大大的水塘,老仆生怕这个孩子滑进水里,不住的喊叫,但他年纪已经大了,那男童又十分调皮健壮,却又哪里追赶得上? 男童将老仆远远甩在身后,径直朝家里跑去,刚一到家,就大声呼喊起来:“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笑容满面的从内堂走了出来,一把搂住了他,问道:“雀官,你又顽皮了吗?”那孩童满头是汗,靠在母亲怀里,答道:“没有,我从学堂一放学就回家来了。” 这名妇人张氏,是庄子里公孙望的妻子,丈夫公孙望常年往来各地,贩卖货物,家境倒也殷实,只是他们成婚多年,却一直没有一儿半女,夫妻两人到处修桥补路,救济穷困,做了许多好事,又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到观音庙里去上香,祈求上天赐给他们一儿半女。 他们行善多年,到了九年之前,张氏果然有了身孕,二人喜出望外,那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五月初五,公孙望正在前厅焦急等待,就看见天空突然一片金光闪耀,一只金色大鸟朝下一扑,直扑到自己家的内堂去了。 他吃了一惊,刚走到内堂门口敲门要问,便听到里面婴儿啼哭之声,孩子已然降生,不觉大喜。待他见到那孩子时,只见他脖子之下有一块红色胎记,就象一只雀鸟展翅欲飞。 公孙望满心欢喜,请了个有名的先生,替儿子取名叫作公孙羽,字鹏飞,盼望他长大之后光耀门楣,又因为他脖子下那块胎记,于是给他取了个名叫雀官。 这一年雀官儿已经八岁,十分聪明,长得又健壮,已经象是九岁多的孩童,只是因为父母疼爱,十分顽皮,但他父母好不容易中年得子,便也只好由他去了。 在他六岁那年,公孙望便将他送到庄子外西头陈先生那里启蒙,因为他十分聪明,远在其他孩童之上,先生对他也很是喜爱。 此刻,张氏把他搂在怀中,问道:“孩儿,你今天在学堂又学了什么?”雀官仰起头道:“今天先生教我们读诗,我都学会了。” 张氏心里高兴,笑道:“这样才好,你已经满了八岁,又长大一岁了,可得好好读书,等你父亲回来要考你的呢。” 雀官道:“不怕不怕,我都会的,巴不得父亲来考我。母亲,父亲什么时候才回来?” 原来那公孙望近年来仍是奔波各处做买卖,一年中有大半日子不在家里,雀官也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父亲,心里十分想念。 张氏道:“你父亲在外做买卖,此次出门已半年,想必也快回来了吧,你只管好好读书,等你父亲回来自然会夸你。” 母子二人用了晚饭,雀官便在房里写字,张氏在一旁瞧着,见儿子仿佛又长高了,满心欢喜,便坐在灯下,拿出针线,替雀官缝制衣服。 第二天,雀官告别母亲,去到学堂上学,今天先生教的乃是诗经召南里的一篇《殷其雷》。 先生摇头晃脑,念道:“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这首诗的意思说的是盼望君子早归,雀官听先生讲解完了,心里却想起自己的父亲来,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等到中午时分,吃过了饭,先生自己去休息,把院门锁住了,让这些学生们都在屋内休息。那同窗的学生李缄、杜涛二人,便来找雀官道:“雀官,今天天气这样炎热,不如我们去那元仙湖游水去,也好凉快凉快!” 雀官本来没有什么兴致,但一来天气实在是闷热,二来也经不住李杜二人不住劝说,便和他们一起偷偷走出书堂,来到院子里,那院墙有一丈多高,本来是爬不出去的,但好巧不巧,院子里偏偏有一颗梨树长弯了,一根粗枝刚好伸出墙头之外。 三个人攀住那颗梨树,依次爬上了墙头,那墙底下却又有一颗柳树,虽然不大,但三个人都是孩童,身子轻便,平时又都已经爬惯了,于是便都攀着树枝滑了下去。 这时正是正午时分,十分酷热,那日光尤其毒辣,三个人连忙朝那元仙湖跑去,不过片刻,都跑出了一身的汗。杜涛便道:“我们快些去那元仙湖里泡一泡,把这身汗洗干净了,才凉快呢。”李缄也道:“是是,还得要快赶回来,要不然先生醒了,我们可是要挨板子的。” 那元仙湖有数百亩大,湖旁都栽满了柳树,绿树成荫,十分凉快。据庄子里的老人们说,这湖原来跟洞庭湖是连在一起的,只是因为洞庭湖水年年减少,才使这元仙湖隔绝开了,变成一个内湖。 传说以前每到中秋节的时候,夜里常常有人看见那湖中升起一道白气,直接月光,到了午夜子时时分,就有象牛吼一样的声音。周围庄子里的人,见到这样的异事,一开始人人害怕,但时间久了,也并没有发生其他怪异,众人也就都见怪不怪了。 就这样过了二三十年,有一年的中秋,庄子上有一个叫作黄山的汉子,因为舅舅生辰,去到外面祝寿,直到天黑了才回来,他又因为贪杯多喝了几杯酒,走到这湖边时酒劲发作,便靠在一颗大柳树边睡着了。 睡到半夜,他突然被一阵巨大的牛吼之声惊醒,心中顿时想到这湖中的怪异,酒不觉吓醒了一大半。他战战兢兢的抬眼望去,果然看见那湖心之中,一阵白光冲天而起,直欲上天,湖水忽然出现好大一个旋涡,周围的湖水就象开锅了似的,骨嘟嘟的往上冒气泡,一个巨大的蛇头从那水中冒起,双眼发出慑人的光芒,把黄山吓得魂飞魄散。 那蛇头足足有平常人家盛水的大水缸那样大,如果是吃起人来,也就是一口吞了,黄山胆战心惊,屏息凝气,生怕被那巨蛇看见。那巨蛇昂首向天,发出一声声牛吼般的叫声,便见那白光越来越盛,原本澄清的夜空也渐渐集起了乌云,把那月光也遮住了一半。 片刻之后,只见那巨蛇水下更庞大的身子浮了上来,有房屋一样大,却原来是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鳖,先前因为只有头探在外面,看来就象是一条巨蛇的蛇头。 漆黑的大鳖探出身子,空中便乌云密布,不一会就哗啦啦下起雨来,大雨之中,这只大鳖划动巨掌,朝湖边游去。说来也怪,这空中的雨也只随着大鳖的身躯落下,黄山在另一边的湖旁,竟连一滴雨也没有。 巨鳖爬上岸后,又朝洞庭湖边爬去,用了一柱香的功夫,猛然跃进洞庭湖里,溅起老大的水花。它一跃入湖中,天上便雨停云散,满月又露了出来。 黄山又惊又奇,回去之后,把这件事向庄子里的人说了,大伙要信不信,但说来也奇怪,从此之后,这湖里便再没有白光出现,也再听不见那象牛吼一样的声音了。 庄子里读了书的人便说,这大鳖是龙的一子,名字叫作鼋,料想原来是生长在洞庭湖中,只是因为湖水消退,被困在这湖里了,索性就藏身在此修行,到如今已经修行圆满了,所以才又回到洞庭湖化龙去了。 因为这个缘故,从此大家就都把这个湖叫做鼋仙湖,后来因为时间久了,那个鼋字又不好认,于是就都叫做元仙湖了。这个元仙湖范围广大,岸边又是杨柳成荫,十分清凉,因此每年热天,便有许多附近的大人孩童都来游水玩耍,虽然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人,但大家贪凉,仍然年年来此。 雀官三人从就在湖边长大,虽然父母管得严,但他们个个顽皮,常常瞒了父母游水,人人熟知水性。三人一起在柳林底下脱光了衣服,光着屁股跳下水去,雀官因为心里不畅快,只是蹲在浅水里面,那李杜二人,却渐渐越游越远了。 雀官在水中泡了一会,觉得十分舒畅,便沿着湖岸浅水游起来,想要捉些鱼虾来玩耍。 他游到一块石块旁边,正要掀开石头,去看有没有螃蟹鱼,却忽然看见浓密的水草之中,藏着好大一只乌龟,龟壳一半露出水面,一个头黑漆漆的,有大人的拳头大。 因为这湖叫元仙湖,传说中是出了鼋龙的,因此附近庄子里的人都对这里的乌龟、大鳖十分爱护,雀官正要靠近,却见到那只乌龟眼中竟然露出哀求之色,雀官年纪虽,却也懂了它的意思,是求他不要伤害了它的性命。 雀官站起身来,走上岸去,蹲下身来细细的打量这只乌龟,只见这乌龟十分奇怪,头长得好象一个蛇头,青不青黑不黑,还有两个突起,似乎要长出角来。如果不是它背上的确是背了个乌龟壳,便真象是一条蛇了。 他也曾经读过几本书,知道但凡动物不同寻常,便是有灵性的,只是这乌龟既然这样怕人,却为何不潜进水下去呢?他细细再看,却看见那龟壳被一张破渔缠住了,乌龟的头上也被好几根鱼线紧紧缠住,原来竟是被困在此地了。 雀官便说道:“你不要急,你被丝缠住动弹不得,我今天却没有带刀子来,解它不开,等明天我再来救你。”那乌龟象是听懂了他的话,把头点了一点。雀官儿又笑道:“你可要藏好了,要是遇到顽皮的孩子,却要把你捉了去。” 他站起身来,沿路走到来时的柳树下穿好了衣服,过不多久,李杜二人也爬上岸来,三个人生怕先生发现了挨板子,慌忙又跑回学堂去了。 第二天,雀官偷偷从家中带出一把刀,中午又同李杜二人来到元仙湖,等他们下了水,便独自一人来到昨天那块石头边,只见那乌龟果然还在那里,只是已经被鱼困得奄奄一息,见到雀官,便奋力晃动脑袋。 雀官见它可怜,便道:“我这就来救你,你不要乱动,免得被刀割伤了。”便拿出刀,先把那乌龟壳上的鱼给割开了,又来割那头边的线,那乌龟倒十分聪明,知道这是活命的机会,真的一动不动。 雀官心的把那鱼线都清理干净,笑道:“乌龟兄,我已替你解开了,从此你潜游深湖,不要再被罗困了。” 那乌龟晃动脑袋,努力将头朝前伸了一伸,却伸出来一尺多长,雀官一惊,他正在惊异之间,又见那只乌龟奋力朝前一窜,窜出水面,连那乌龟壳也丢在一边了,却哪里是什么大乌龟,原来竟是一条一丈多长、男子胳膊粗细的灰鳞大蛇! 那蛇挣出龟壳,静静浮在水面上,张开了嘴,红红的信子伸缩不定,昂首瞧着雀官。 雀官只觉得心里发凉,他见这蛇瞧着自己,似有感激又有狡黠之意,心想这蛇果真狡猾,因为怕自己看出它的本来面目,竟从来不在自己面前吐信子,让自己误以为它真是一只大乌龟,这怕不是已经成精了么? 他朝后退了一步,朝那大蛇道:“你既然已经脱困,就快快离去吧,今后要做一条好蛇、不要做一条坏蛇。” 他年纪幼,却哪里懂得什么是好蛇坏蛇,只见那大蛇浮在水面上,弯曲了身子,却又朝雀官点了点头,便展开身体,从水面上游向湖心去了。 雀官见那蛇游走了,忙把李缄杜涛喊上岸来,心里又惊又奇又怕,从此好长时间不再去那元仙湖游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章 湖底浮来的幽魂 到得六月,流炎似火,更加酷热难当,蝉噪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天中午,先生自己午睡去了,八九个同窗学生便约在一起,要去元仙湖游水,雀官因为日子久了,惧意渐消,于是也同了他们兴高采烈朝湖边而去。 到得湖边,只见湖水清澈,风平浪静,柳枝轻曳,几个人都心里欢喜,纷纷脱衣跳下水去,一入水中,遍体清凉,便撒欢玩耍起来,渐渐都游得离岸远了。 雀官水性最好,潜得深,游得快,他扎了个猛子,在水里闭气一会,再又抬起头来,越游越远。 正游得舒畅,只见远远的湖面上,忽然起了个斗大的一个水窝,吹来的风似乎也变得凉些了,从那窝子起,一阵阵的水花涌了起来。 雀官心中猛然想起那条狡猾的大蛇,不禁打了个哆嗦,便不敢再向前游了,飞快的掉头而去。他用力划水,径直朝岸边游去,眼见离岸已只有数丈,便觉得底下水流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游过来。 他心里慌乱,拼命游动,眼看就要到游到岸边,便觉脚下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股大力便要把他拖进水中,幸亏此时他已经靠近岸边,连忙用另一只脚在底下用力一蹬,已经踏到湖底泥沙,借力往外一跃,已抓住一根柳树,那只脚用力一挣,居然被他挣脱出来,一下跃上了岸。 他见脚踝上鲜血淋漓,又见水里面两个黑影,一大一,直朝那些水中的学生游去,心中惶急,慌忙叫道:“水底下有怪物,快上岸来!快上岸来!” 那些学生中离得近些,又机灵些的,见他喊得着急,便慌忙游上岸来,那隔得远的,听不清的,却还在水里嬉戏。雀官放声大喊,那远些的学生还在张目四顾,便猛听一人叫道:“哎哟!”拼命扑打起水来,身子忽的朝下沉去,旁边的一个人正要去拉他,也是一声惨呼,沉入水中去了,水底鲜血涌出,把湖水都染红了。 水里余下的几个学生吓得魂飞天外,只管朝岸上窜来。众人站在岸边,见那两个人只发得出几声惨叫,便沉入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拉他们,一股股的红水从水底涌上来,都吓得瑟瑟发抖。雀官终究还是胆子大一些,忙道:“快、快去庄子里叫大人!”这些孩童才如梦初醒,撒腿便跑。 雀官因脚上有伤,走不快,又知这件事情闹大了,隐瞒不了,便径直朝家走去,进门见了张氏,跪倒在地下,一五一十把这事情说了。 张氏闻言大惊,她从把这孩子看得胜过自己的性命,从不许他玩水,哪料到他竟然做出这样事来,还差点把性命丢了,又看见他脚上鲜血淋漓,不觉万分心疼,便先帮他清洗干净,见那脚上一圈血肉模糊,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抓的咬的,忍不住又泪如雨下。 待到为雀官上好药,张氏便要他跪下,流泪道:“我与你父亲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个儿子,爱你胜过自己的性命,你的父亲为了你,如今这样大的年纪还在来往江湖,风餐露宿,你却把父母给的身子这样不知珍惜,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叫我如何向你父亲交待?” 雀官见到母亲伤心,又听她说的这话,不觉心中悔恨万分,哭道:“孩儿错了,孩儿不孝,惹得母亲生气,从今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氏咬牙道:“今天要是不责罚你,恐怕你不记得。”便抽出棍子,狠狠把雀官打了几十下,一边打一边哭,雀官甘心受罚,屁股上虽然被打得鲜血淋淋,却不哭不喊。 张氏打完,丢了棍子,又把雀官抱在怀里哭,哭了一会,便给雀官上好药,要他好生休养。 雀官趴在床上,屁股生疼,想到那两个同伴的惨状,背上冷汗直流。等到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便觉得床前起了一阵冷风,那床头站立着一个人,浑身上下水淋淋的,低声喊道:“雀官雀官,我好冷。” 雀官勉强睁开眼晴一看,却是白天淹死的同窗,名字叫作方知义,雀官儿正在惊疑害怕,那孩子又道:“我们被鬼怪拖进水底,那里又黑又冷,好怕人。” 雀官强忍住害怕,壮起胆子问道:“还有一个同窗,和你一起的呢?” 那孩子道:“他被怪物吃了,把骨骸压在水底巨石之下,连魂魄也不得出来。” 雀官又道:“你呢,你怎么又出得来?”那孩子道:“我被那鬼怪把血肉都吃干净了,却把我的骨骸丢在水里,随水飘荡,水底又腥又黑,蛇虫来我骨头上啃咬,最难捱的是那水冰寒彻骨,我禁受不得,所以才来找你们。” 雀官道:“你来找我是要我们帮你报仇吗?” “报仇?”那孩子笑起来,阴森森的:“报不得仇的,那鬼怪厉害。我来是找你同我作伴去的,同我一起去玩吧。”说完便伸出手来,那手上还滴着水,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伸过来,带着一股泥腥臭味。 雀官大惊,惊惧之中挥拳乱打,一碰到那孩子的脸上,便见他脸上的肉都碎了,血流满面,一只眼珠子爆了出来,吓得雀官魂飞天外,大叫一声,睁开眼来,原来却是一场恶梦,便觉得昏昏沉沉,身上一阵阵发冷。 等到天亮张氏过来看时,只见雀官满面通红,额头滚烫,发起热来,吓得张氏不住流泪,想来这孩子昨日受了惊吓,又被自己这么一打,这么一个孩童,哪里禁受得住。 她连忙差了老仆去请大夫,自己却坐在床边落泪。等到大夫来把了脉,说是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并无大碍,开了方子便走了。张氏忙要老仆去抓了药,亲自煎了喂雀官喝完,见他呼吸渐渐平稳,心里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说雀官受了惊吓,只说那庄子外面已经掀起轩然大波,跑回去的孩童把事情向父母说了,几个庄子里便有数十个汉子跑到湖边,跳水去摸,直找到晚饭时分,还是踪迹全无。那两家失了孩子的人家,只是哭天喊地。 众人聚在一起,商议道:“往年里也有孩子溺水的,都不象今天这般邪性。象这样刚溺水的,那尸体就在附近,我们这许多人,绝无摸不着的道理。” 有人便道:“确实是与以往不同,据那些孩子们说,倒象是水里有什么东西拖他们下去的。” 有年长些的便道:“莫非这水里有什么邪物?”有人便道:“胡说什么,我们这元仙湖有神灵护佑,从来就没有什么邪物。”那年长的便道:“物有盛必有衰,这鼋仙离去已经有数百年,这湖又这样广大,每年涨大水的时候联通湖海,你怎么知道没有鬼怪藏身其中?” 一人便道:“是了,近些年来,这湖里的确有些怪事,因为咱们几个庄子都把这湖当作仙湖,所以我不敢说。” 众人便道:“什么怪事,你说说看。” 那人道:“有一天夜里,约摸二更时分,我从外回来,沿着这湖回家,见到岸边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梳头。我见她深夜一人在湖边,甚是奇怪,便去问她,她也不作声,见我走得近了,忽然把头拿在手里,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去了,吓得我屁滚尿流。” 此时天夜已晚,周围黑漆漆的,火把照得众人脸色发白,都抬眼朝湖上望去。 那人又道:“还有一次,我们庄上的孔乙,在那湖边一块大石上见到一个猴子模样的东西,却象人似的朝他笑了一笑,照说那猴子脸十分狰狞可怖,乙眼里却见到个天仙一般的女子,神魂颠倒,不由自主的朝湖边走去,幸亏脚下一块大石把他绊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再看那石头上,却只有一滩水迹了。” 众人听得只是咋舌,都道:“被你这么一说,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今天也捞了一天了,如今夜已深了,水里甚是凶险,不如明日再来寻吧。”便都散了。 只有那两户孩子的家人,在湖边点了香烛,烧起纸钱,哭得甚是可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章 烈火焚水猴 话说远处庄子里有个叫作牛老八的,平日里以放笼捉鱼为生,因为白天在家中睡觉,又离得远了,并不知道这元仙湖里发生的怪事。 这天二更过后,他照往常一样,用个车推了地笼来元仙湖放笼,他的笼子十分长大,也因此往往鱼虾比别人都多一些,放了约摸十来个地笼,他便到回家里,弄了些咸菜干鱼,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他要趁着天色不亮,收了地笼好去早市上卖钱。 边酌边饮,估摸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他便推车出门,沿湖收笼,收了五六个,还不见什么虾蟹鱼类,不觉心中沮丧,待收到第八个笼子之时,只觉入手沉重,他心里一喜,用力把那笼子拖上岸来,却见那里头果然有个东西,白花花的。 他心里欢喜,忙点了火把上前照看,只这一看,吓得他三魂不见,七魄惊飞,里面哪里是什么大鱼,原来是一具白晃晃的骨骸,睁着一双空洞洞的骷髅眼,瞧那样子,象是孩童,在那骨骸后面,还有一个东西,黑黢黢的,看不清楚。此刻,他已经没半分胆子去看,只吓得放声叫喊,软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这湖的周围都是庄子,此时又正是寂静无人的时候,喊声一起,显得分外刺耳。不过片刻,便见到到处亮起明晃晃的火把,许多人人拿了鱼叉、棍棒围上前来,先把地上的牛老八扶了,便来看那个地笼。 众人见到那具白骨,都是一惊,又不住叹息,便有人要去解那地笼。牛老八连忙喊道:“那后面还有东西!”众人都举起火把,照得一片明亮,果然见到在那骸骨后面还有一个东西,模样长得象是一张猴子脸,双眼血红,獠牙突出唇外,十分丑陋,约有二尺来长,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便有人要用鱼叉去叉死这怪物。 有人便说道:“先不要杀它,把这个东西仔细绑了,再请庄子里的老人来瞧瞧,看是什么鬼东西。”于是便有人用叉子将它摁住,先把那白骨取出,再把地笼的口子紧紧系好了,交给一人看管。 这时天色已渐渐亮起来,来看的人也越来越多,那方家的父母认出这具白骨正是方知义的,原来他的颅骨上有一道时候弄的伤痕,不觉哭天抢地,用一张席子,先把那具白骨仔细的装了,再去购置棺木,准备入殓。 这里众人正在闹哄哄,乱作一团,那负责看守怪物的人却突然站了起来,直直的朝湖边走去,正好有个眼尖的瞧见了,见他正蹲在岸边解那地笼的绳子,连忙喊道:“你要做什么?” 那个人却好象听不见似的,脸上笑嘻嘻的,手下不停,那只怪物也在笼里躁动起来,想要奋力挣脱笼子。众人听得这一喊,都围拢过来,见那人神色异常,竟象要将那怪物放生,慌忙冲过去,从他手中夺取地笼,但这人力大惊人,两三个壮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按在地上,连忙把笼子提了,将口子紧紧扎住。 笼里的怪物发出吱吱的尖叫,拼命挣扎,有人便拿瓢在湖里舀了一瓢水,直往那人头上淋去,便听得“啊”的一声,那人一脸惊惶,才清醒过来。 众人问他怎么了,他却茫然不知,只知道正看守怪物,见到那怪物眼睛红红的,不免多看了两眼,刚好对上那怪物的瞳孔,就脑中一晕,什么也不记得了。众人便都害怕起来,都说这东西果然是精怪,善于迷人心智,昨天那两个孩子必定是被它给吃了,它将人吃得只剩白骨,一点血肉都不剩,当真骇人听闻,极其邪恶。 庄子里中便有年纪大的老人说道:“我们的时候,曾经听老一辈的人说,水中有水鬼,又名叫水猴子,长得形如猿猴,能把人拖下水去吸血吃肉眼,想必就是这东西了。作孽哟、作孽哟,可怜那两个孩子被它吃一点都不剩了。” 有死者的家人便喊道:“打死这怪物,给孩子报仇。”但也有人怀疑道:“这怪物只有一只,昨天却有两个孩子同时溺水,难道这水里还有不成?”有人便道:“不管有没有,先把这只除了再说吧。这东西极会蛊惑人心,如果还留着,恐怕还要出乱子呢。”于是众人都无异议。 有个精壮汉子用鱼叉对着地笼中的怪物叉去,只觉得皮肉坚韧,叉不进去,便嘿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拼命一叉,把那怪物肚子叉透了,那怪物放声惨叫,“吱吱”作声。 众人便将那地笼剪开,将怪物放出来,只见那怪物长得象个猴子,只有二尺余长,被鱼叉牢牢叉住了,伤口却流出绿色的血液,腥臭扑鼻,见到众人,仍是张大了嘴,露出獠牙。 众人见它凶恶,便又要一个汉子用鱼叉叉住了它的脖子,这怪物仍然不死,只管尖叫,叫得众人心里都发麻。有人说道:“听说精怪之类的东西,要用火烧才能杀死呢?”便有人捡来干柴,堆起来点了好大一堆火,把那怪物象烤猪一般,用鱼叉架在火上焚烧,那怪物极力挣扎,两个汉子用力按住它。片刻之后,火光大盛,把那怪物烧得皮焦肉烂,臭气熏天,更是拼命的尖叫起来。 就在此时,那湖里“哗”的一声响,溅起好大一片水花,从水中急速跃起一物,便朝火堆抢来。青天白日,众人瞧得清楚,竟然也是一个形如猿猴的怪物,比火堆上的怪物大了一倍有余,足足有四尺多长,双眼血红,一身白毛银晃晃的。 这怪物奇快无比,从岸边一晃,便已奔到火堆旁边,就要伸手去抢那黑色水鬼,众人吃了一惊,但这时既是白天,又人数众多,胆气也壮。这些庄客大多是湖边打渔讨生活的,便有汉子挺叉来刺,砰的一声,如击木石,刺在那怪物身上,却不能伤到它分毫。 白毛怪物身形不停,用力一撞,把一个持叉烤黑毛怪的汉子撞出一丈来远,另一个汉子却十分机灵,知道这白毛怪是来救火堆上的黑毛怪的,连忙握紧叉子,提着那黑毛怪朝后跑去,躲在几名汉子身后。 那黑毛怪这时仍没有断气,但叫声已十分微弱,白毛怪神色焦急,向上一跃,几近七尺,便想跃过众人来抢夺那只黑毛怪,几柄钢叉同时一拦,齐齐刺在那怪物的身上,却只留下几道血痕,手上却都是一震。那怪物被几人一拦,有空中无法借力,也落下地来。 旁边众人见它怪异,都围拢过来,十几个汉子拿着明晃晃的钢叉,把它围在中间,那怪物十分焦燥,突出獠牙,睁圆红眼,低声咆哮。 众人发一声喊,便有四五个汉子挺叉来刺,那怪物却甚是灵活,象鱼一般滑了过去,就在此时,又有四五柄钢叉同时刺到,这地方十分狭窄,它又被许多汉子围在了中央,一时之间被刺中了好几叉,虽然不深,却也留下许多伤口,十分疼痛。 这时日光渐渐毒辣起来,那怪物好象禁受不住,身上的白毛腾起一丝丝水气,它返身就逃,旁边两个汉子想拦住它,却被它一掌一个,拍倒在地,又把一个汉子的手臂抓得血淋淋的,已跳到湖边去了。 那藏在众人身后,叉住黑毛怪的汉子见这东西要逃,知道要是让它下了水,那就万万捉不住了,日后祸患无穷,便把叉在黑毛怪身上的钢叉用力一搅,那黑毛怪便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 白毛怪本来已经到了水边,听得惨叫声,身子一震,转身又扑了回来。众人发一声喊,钢叉齐举,用力将它压在底下,怪物大声嘶吼,频发怪力,把钢叉打得乱飞起来,众人哪里治得住它?眼见得它打飞几枚钢叉,就要朝那黑毛怪冲过来,斜地里一件东西忽然飞了过来,朝它当头罩下,原来是一张厚丝鱼。 众人连忙扯住口,防止它逃走。那怪物力大无穷,虽然被住了,仍是奋力挣扎,七八个汉子扑上前去,把拖倒,扎住口子,又用粗麻绳紧紧的捆在外,才把那怪物给捉住了。原来旁边的人见这怪物难以对付,急中生智,就近取了一张鱼,当头洒去,果然把它住了,这些人从就在水中讨生活,撒的准头那是一等一的。 众人对望了一眼,都是心中发寒,若是在水下,别说是一个孩童,就是十来个健壮男子,恐怕也不是它的对手。多亏今天意外之中把这两个怪物捉住了,不然还不知这附近庄子有多少人要死在它们手里。 当下众人怕这怪物又跑了,便在外轮流用叉子来叉这白毛怪,它虽然皮肉坚硬,也挡不住几十上百次的叉刺,被叉得皮开肉绽,肚烂肠穿,肠子随着绿色的血液流了出来,众人便要四个大汉用钢叉叉了,燃起熊熊大火,把白毛怪同那黑毛怪一起,都放在烈火中烧起来,只见得吱吱惨叫,焦臭难闻,直用了半个时辰,才将这两个怪物烧成灰烬,众人才长舒了口气,拍手相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章 长生不长生 雀官在家里养病,倒也一日好过一日,幸亏他身子健壮,过得日就大好了,回到私塾,听那些学生们说了那一黑一白两怪的事情,也十分高兴。这几天这些孩童们倒是安分,不敢再去湖里游水了。 雀官把母亲的话牢记在心,也不再兴起玩水的念头,只是白天读书,晚上在家陪伴母亲。 这一天吃完晚饭,他正蹲在门口用泥土堆着城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远的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却是邻居家叫做何长生的,只比他大一两岁,因为家里贫穷,没有到私塾上学,就在家里帮着父母做些活计。 雀官喊他:“长生、长生,快来同我玩一会。”长生却不理他,只顾低头走路,看他身上却是水淋淋的,鞋子踩在地上还是湿的,雀官笑道:“你又偷偷跑去玩水了吗?心湖里的水鬼把你吃了!” 长生忽然斜眼一望,满眼凶光,把雀官吓了一跳,心里生气,便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过得一会再抬起头来,长生已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雀官照常去上学,走到半路,又遇到何长生,长生却是满脸堆笑,喊道:“雀官,又上学去?”雀官却不理他,把头扭到一边,长生又喊道:“雀官,你做什么不理我?” 雀官越发把头朝一边一扭,跑着走了,心里却还在想,这个长生,昨晚不理我,今天又装好人,也得让你也受一受这鸟气。 晚上吃完饭,雀官便在灯下看书,渐渐困倦起来,忽然见到何长生站在灯光下,脸色白得怕人,光着一双脚,一条胳膊上血淋淋的,顿时吃了一惊,再仔细看时,却又不见了,也不知是梦是真,因为有了上次梦见方同义的事情,便心里发慌,偷偷开了门,朝长生家中跑去。 来到门口一瞧,长生的父亲正准备锁门睡觉了,雀官便问道:“长生在家吗?”长生的父亲道:“在家,已经睡下了,你要找他玩么?明天再来吧?”“真在家么?”“我骗你孩子家家做什么?走吧,走吧,我们要歇了。”雀官才放下心来,又跑回家去。 雀官回家便睡,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辰时初刻,因为陈先生家中有事,这两日把学生们放了假,却不用上学,雀官睁开眼来,见天已亮了,外面却是一片噪杂。 他是孩子心性,爱热闹,连忙洗漱了跑出门去,只见纷纷嚷嚷,路上许多人都朝元仙湖跑去,便也跟了去,路上只听有人道:“那元仙湖又出事了吗?”另一个人道:“是,这地方真是邪了。才死了两个孩,这又死了一个,你说怕不怕人?”“怪了,上次那两个水猴子不是烧死了吗?莫不是湖里还有?”“哎,这水里的东西,哪个说得准,往年没有水猴子的时候,不一样淹死人?”说话间已经来到湖边,这里早已聚集了数十人。 雀官正要往前凑时,便有大人把他拦住了,皱眉道:“孩子家回家去,不要来看。”一连有几个大人都把雀官往外赶,雀官挤也挤不进,气嘟嘟的,便就近爬上一棵柳林,在那树梢朝下望去。 那湖边有好几个汉子赤着上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边有一双孩童的布鞋,地上有一件东西,用白布盖着,却不知道是什么。忽然听得一阵喧闹,从庄子那头急匆匆跑来几个人,走到近前,里面有个妇女,当头看见那双鞋,便“啊”了一声,慌忙朝里挤去,便有人跟那几个汉子说了几句话,一个汉子点点头,一把将那块白布掀了开来。 这一掀不要紧,那妇女只瞧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晕死过去,和她一起的一个中年汉子也是一声大叫,瘫倒在地。那边上站得近的,有好几人都是发一声喊,吓得朝外跑去。 雀官爬在树上,他眼力甚好,只吓得眼前一黑,心都象是要跳出胸膛来,差一点便从树上摔落下来,肚腹之中翻江倒海,好一会儿才强行镇下心神来。原来那白布掀开,里面竟是一个孩童的人头,从脖颈之下血肉全无,虽然离得远了,看得不甚清楚,却也十分阴森可怖。 亏得雀官胆子大、又好奇,虽然心中害怕,身子发抖,却仍是朝前望去,只见那瘫在地上的中年汉子,竟是何长生的父亲,他心里又一惊,汗毛都乍了起来。 此时众人已七手八脚的把那何婶抬到了一边,虽是捏了人中把她捏醒转来,却仍是进气少出气多,发不出声来。 有人便道:“老何,你节哀吧。”何长生的父亲眼神空空,却仍在自言自语道:“早上我还看了,在床上呢,在床上呢。”众人见他神色痴呆,一个个摇头叹息,有几个平日里处得好的汉子扶住了他,不住劝解。老何却突然挣开,撒腿就朝家中跑去,口里喊着:“不是,不是,长生在床上呢,他在床上呢。”便有几个汉子追着他去了。 这里众人无不叹息,有人便道:“这老何也当真可怜,儿子没了,连个全尸也落不着,哎。”有人便道:“谁说不是呢?好好的一个孩子,只剩一个头了。我看那脖子下面象是什么东西咬的呢,肉都翻起来了。” 旁边有人作呕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再说我可又要呕吐了。”便朝外走去。剩下胆子大的,却仍然在说话,道:“依我看来,这河里定然还有鬼怪,不知是不是还有没杀死的水猴子?”另一个人便道:“定是如此,但我瞧这孩子的头,在水里泡了许久了,只怕昨晚就已死了呢。” “正是,以往溺死的,有刚死的,有死了一两日的、日的,我们哪年不捞上几个?我瞧这孩子脸皮发胀,应当是在昨晚便死了。”有人便道:“童六,你是什么时候见到这头颅的。” 一个精瘦的汉子,正赤着身子坐在一块石头上,见众人问他,便道:“是今天卯时二刻,我象往常一样,来这湖边摸些鱼虾,便在这石头缝的水草之中摸到了这个头颅。拿出水面看时,才见到是一个孩子的头,那眼睛还睁着,直直的看着我,把我吓得跳起来,把头一抛,幸亏抛在岸上,不然落入水里,又难找了。” 有人便道:“这元仙湖、洞庭湖里常常淹死人,我们哪一年不捞几个有那浮胀如猪的,有一捞之下骨肉都化了的,有什么没见过,还把你吓成这样?” 童六叹了口气道:“也是,水里的死人我见得多了,但今天摸到这孩子的头时,手上就象是抱着团冰块,冷得我身上发颤,那孩子眼睛睁着,灰白灰白的,死死看着我,实在是吓人。” 说话之间,那边几个汉子架着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老何回来了,众人扶他靠在树边坐下,又见他老婆仍是躺在地下,心中都是恻然。 有人便劝道:“老何,这都是命,既然如此了,只有将这孩子先入殓葬了吧。”老何双目垂泪,道:“我们夫妻是作了什么孽哟,老天爷,你要这样对我们。”说罢大哭起来。 有人便道:“人死不能复生,这孩子去了也有一夜了,如今天气炎热,不如趁早入殓了吧。”老何哭道:“今日早上我出门时,都看见这孩子还在睡,怎么就成这样了。”有人便道:“老何,你伤心得狠了,若是你儿子早上还在家里睡,那这孩子便不是长生了。” 老何一骨碌坐起来,道:“昨晚我回来得晚,刚在家坐下,便看见长生从门外回来,我问他他不也作声,自己回床上去睡了,因为这孩子老实,平日里话不多,我喊了他几声,他却已睡着了,我就随他去了,今日早上出门时,我还朝床上看了一看,他还睡在那里的。” 有人便道:“这水里的孩子,脸泡得十分肿胀,恐怕在水里也有七八个时辰了,恐怕是昨天白天申时便出事了,绝不是今早的事,若按你说的,莫非不是你家长生吗?”便有人道:“先前我们都看了的,谁说不是长生?”那老何爬起来,把白布掀开,又瞧了一眼,又是一声大叫,仰面倒了下去,众人慌忙又是一阵捏掐,将他救了转来。 老何喃喃道:“是长生、是长生,为什么,昨晚我明明见他回家了的。”他转头四顾,道:“雀官、雀官昨天晚上还来找过他的,是不是,是不是?”说罢两眼发直,再说不出话来,众人见到他这般模样,只得将他夫妻二人抬回家中,又找了一个木盒子,把那头颅装好,远远的埋葬了。 有刚才去追老何的人便说道,老何到家后去看长生的床,那床上却是湿的,好象一个人影趴在那里,众人听说,都觉得此事匪夷所思,心头发毛。 雀官也是满腹狐疑,心想头一晚看到的长生是不是长生?还是湖里的鬼怪变化的?第二天晚上长生的父亲看到的又是人是鬼?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后怕。 元仙湖自从出了这几件怪事,一时弄得人心惶惶,远近的人都不敢来玩水了,众人又请了道士和尚,前来湖边设坛作法,镇压鬼怪,超度亡灵,也不知有用还是无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章 断肠人,诛妖计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平常人家,大多都是靠湖吃饭的,元仙湖内鱼类众多,又是内湖,比外湖更好捕捞,周边庄子里胆子大些的,又或是在外湖捕不到鱼的,只好仍然到这湖里来打鱼为生,家里是老几口要吃,就算还有鬼怪,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了。 这里面有一个叫作于三保的,十分贫穷,连船也没有一只,平时只靠捉些鳝鱼、泥鳅、蛇虫,去卖给府上人家换些柴米,还亏得他的哥哥于二保常常接济,才勉勉强强混了个温饱。 这一天却正好是哥哥于二保的生辰,于三保想起自己长年都是兄长照顾,却无一寸礼物相贺,一面自己叹息了许久,一面心想不如去捉些鳝鱼,送给哥哥下酒,也是做兄弟的一番心意,又想起只有元仙湖边的鳝鱼又大又肥,便想趁着天还亮时,赶快去捉他几条来,就算有鬼怪,白日想必也是不敢现形的。 他带了钢钩,来到湖边,一路路寻找过来,渐渐天色晚了,却只还捉了条的,不免心中烦燥。庄子上的人便喊他:“三保,天已经晚了,快回家去吧,不要在这湖边待久了。”于三保应了一声,却只想快点捉上几条大的送给兄长,今晚好做个下酒菜,便朝那僻静处走去了。 且说于二保在家里,让老婆准备了些酒菜,几个知交好友也都聚齐了,唯独不见兄弟三保,眼看天色已黑,等得不耐烦,便要自己的儿子去喊,儿子回来说是家里门锁着,并没有人。 二保心里吃惊,他知道这个兄弟虽然不成材,但对自己却极为敬重,自己的生辰,绝对没有不来之理,又等得一刻,心中越发焦燥起来,便提了灯笼去找,恰巧遇到一个庄客,说是看见三保到元仙湖边捉鳝鱼去了,二保吃了一惊,忙喊了几个亲友,提了钢叉柴刀,打了火把,一路叫喊一路寻找,却哪里有人答应。 找到湖边一处树深草密的地方时,于二保不觉连声叫苦,只见那地上摆着一双鞋,近岸的水草上还带着血痕,他们几个人慌忙跳下水里去摸,却还哪里摸得到什么。 于二保在这里带人下水找了两日,却踪迹全无。到了第三日,他让众人回去,自己独自一人在柳树之下点燃几支香,又烧了几扎纸钱,双眼滴泪,对着湖面道:“兄弟,父母生了我们兄弟三人,大哥早早死了,只剩得你我二人,如今你又被这湖里鬼怪害了性命,我岂能干休!你英魂不远,保佑哥哥为你报仇!”便仰头喝了一大碗酒,把那酒碗一摔,提起钢叉,朝何长生家中大步走来。 到得屋里,只见那夫妻二人象泥雕木偶,痴痴呆呆,只会流泪,见到有人来了,也象没有看见。于二保把钢叉朝地上重重一顿,哼了一声,道:“老何,你平时胆也就罢了,如今若还是这样,便当真是个窝囊废了!”那老何象是没有听见,依旧呆呆傻傻。 于二保厉声道:“你的儿子死了,你就不恨吗?”老何抬头望着他,喃喃道:“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二保哼了一声,又道:“你的儿子被湖里的鬼怪吃了,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只剩了个头颅,他死得冤、死得惨!连魂魄都永世沉在湖里,日日夜夜受鬼怪欺凌,永无翻身投胎之日,你说苦是不苦?” 老何流泪道:“你说我该怎么办?”二保道:“我兄弟也在那湖里被害死了,我已发下誓来,必要杀了湖中鬼怪,为我的兄弟报仇!如果我寻到了那鬼怪,定然把它挫骨扬灰,如果我也被那鬼怪吃了,我便化作厉鬼,同了我那兄弟的冤魂再同它斗!象这样在家里滴泪,又有何用?”老何站起身来,道:“是,滴泪又有何用。”二保厉声道:“你如果还有父子之情,便和我一起去找那鬼怪,报我们杀子杀弟之仇,就算死了,也不后悔。你怕是不怕?”便大步走出门外。 老何道:“怕,我怕我的儿子永沉苦海。”便去厨房取了一把柴刀,也径自大步走出门来,连老婆也不管了。 第二天,二人便到府里有名的铁匠铺,要铁匠打两把十分锋利的腕刀,又选用上好镔铁,打两把精钢鱼叉和两条三四丈长带钩子的铁链子,足足花了三十两银子。 过了几天,二人到铁匠铺取了家伙,又去买了一盆新鲜猪血,把半片猪肉切作两段,用一辆独轮车推了,慢慢朝元仙湖走来。 二人坐在湖边等到天黑,便在三保遇难的地方,把两片猪肉用铁钩钩住扔进湖里,另一端系在一颗大柳树上,又把那一大盆猪血洒在水里,腥味扑鼻。二个人伏在草丛里,手持钢叉,屏气以待,不管那天气炎热,蛇虫出没,只是一心一意要报仇。 这一天正是十七,月亮正圆,又没有风,正好看得清楚,二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看看快到子时,还没有动静,便恍恍忽忽中都睡着了。那于二保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道:“哥哥,不要睡了,快快醒来。”吃了一惊,睁开眼来,只见那湖面上起了一圈极大的水纹,连忙伸手推醒老何。 只见湖面上一圈圈水波荡开,底下却有巨大的东西正游过来,眼看离那猪肉很近了,去又忽然潜了下去,再没有动静,过了一刻,老何心急,想要去拉那链子看看,于二保忙止住了他,要他不要发出声音。 再过得半刻,只见湖面翻起一个巨大的水花,铁链子忽然一沉,片刻间水面翻起巨浪,一个漆黑的东西在水里翻腾起来,把那铁链子拉得笔直。 二人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却是一条大鱼样的东西,想必吞了那猪肉,被铁钩钩住了,二人拉动铁链,想将这东西南拖上岸来,但那东西在水里力大无比,竟然拖不动它。于二保道:“这里离得太远,我下水去看看是什么怪物,你看好了铁链。”于是跳下水去,游到近处,月光之下,只见那东西十分古怪,似鱼非鱼,约有七尺来长,浑身黑鳞,头是个鱼头,却有鼻有眼,长着象人脸的模样,嘴里生着密密麻麻的牙齿,随着那怪物翻腾,只见它前腹之下,竟长有两只爪,弯曲在鳍旁,也象是人手的样子。 于二保见这东西着实怪异,却也不怕,游得近了,便用手中钢叉去叉,那怪物却十分溜滑,几次都叉不到它。于二保便大声喊道:“拉紧链子。”老何用力一拉,那怪物肚里被铁钩一钩,疼得翻身打滚,把肚皮露了出来,于二保着力一叉,直叉得鲜血迸流。 那边老何用力拉紧了铁链,这边于二保瞧得准了,一叉接着一叉,这叉子乃是用上好镔铁所打,锋利异常,那怪物又把钢钩吞进了肚里,挂住了皮肉,欲动不能,肚皮上挨了十几叉,鲜血把湖面都染红了。 于二保见那怪物血如泉涌,挣扎渐缓,心中畅快,料得这东西便是害了兄弟的怪物,不觉仰天大呼:“兄弟,哥哥给你报仇了。”便觉身旁水下一阵涌动,一个巨大的黑影一跃而起,张开象大水缸大的黑嘴,一口咬了下来,于二保慌忙之中在水里朝右一扑,只觉左臂一紧,剧痛入骨,已被那另一只怪物咬在嘴里。 他急忙去看,只见又是一条一模一样的怪鱼,正在撕咬自己胳膊,那血不住涌了出来,便强忍剧痛,用脚探在水里,一叉朝那怪鱼头上叉去,只听扑的一声,正叉中那怪鱼的右眼,眼珠象水珠一般破了开来。 那怪物一声嘶鸣,突发怪力,巨头猛甩,口里使劲,把于二保的胳膊咔嚓一声咬碎了,人也被一阵巨力抛在水里。说来也是他的运气好,正将他摔在离岸一尺远的地方,他眼前发晕,却拼命抓住了一条伸在水里的柳树根。 老何连忙丢了铁链来拉他,那怪鱼怒鸣,大尾一甩,便朝岸边游来,幸亏岸边水浅,它身子庞大,便游不过来。老何正在拉扯二保,便觉得一股绝大的吸力,将二人直朝湖中吸去。 原来那条怪鱼,虽然近不了岸,却另有一样本领,张开巨口吸水,水里便生出一股旋涡,可以将人吸进嘴里,却是这条鱼怪深湖觅食练成的本领,它眼睛被二保叉瞎了一只,怒发如狂,便要将二保吸入口里慢慢嚼食。 老何持起铁叉,用尽全身之力,猛然朝那怪物叉去,只见那怪物大尾一甩,顿时把鱼叉击飞数十丈远,落进水底去了。老何见伤它不得,只得拼力去拉二保,二保却因受伤太重,渐渐无力,便道:“老何,这怪物十分厉害,你快放开我,快去叫人来。” 老何道:“我一松手,你就要被这怪鱼吃了。等到叫人来时,这怪物早就潜游到湖底深处去了,我想水里精怪十分狡猾,今天既然已经上了一次当,哪里还能够再引得它来。”他一手从腰间解下腕刀,笑道:“二保,我要为我儿子报仇去了,就算死了,我那儿子也不会一个人孤独凄凉了。”便朝水中一跃,随着水流直窜进怪鱼口中。 怪鱼正在用力吸水,猛然见到有东西被吸了过来,张口便咬,那老何却趁着水的吸劲,猛的朝前一冲,连头带脚直冲进到怪鱼口里去了,眼见便滑没入鱼肚之中,怪鱼却已经一口咬下来,把老何的一双腿咬在嘴里,鲜血淋漓。于二保拼着余力,挣扎爬上岸来,再无一点力气,只是大声呼叫救命。 他趴伏在岸边,不住声的喊救命,强撑着看着水里,只见怪鱼把个巨头甩得象拔浪鼓似的,数十百颗尖牙不住撕咬人腿,片刻便把那双人腿咬断了,掉落水里。一时间又忽然跃起来,在水里乱窜,发出阵阵嘶鸣,不住沉沉浮浮,大嘴里也大口大口的涌出血来,看到这里,二保便觉得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家床上,一只断臂也包扎好了,他的老婆正坐在床边昏昏欲睡。 他只觉断臂的地方剧痛难当,想要起身,却哪里坐得起来,挣扎了几下,不觉流泪。他老婆见他醒了,忙道:“你想死吧?快躺好歇息。” 于二保流泪道:“我断了一条胳膊,老何却丢了一条性命,被那河里怪物吃了,不但仇没有报,反受其害。”他老婆便道:“你们二人真是鲁莽!不知道多喊几个汉子偏要去逞什么强。”二保道:“不是我们要逞强,那水中精怪都十分狡诈,人去得多了,哪里肯现身出来?就象我们平时钓鱼,站的人多了,那鱼也是不上钩的。何况这样拼命的事,去害别人干什么?” 他老婆便道:“不是我要怪你,若不是昨夜有人听到你的呼救,你也早死在湖边了,你要是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说完也流下泪来。二保也觉得心酸,长叹了口气,道:“可惜老何送了性命,却还是让那怪物跑了一只。” 他老婆问道:“总共有几只怪物?”二保道:“共有两只,一只被我们用铁钩钩住,又用鱼叉叉了几十下,想必已死得透了,另外还有一只,老何为了救我,自己送到它的口里,让它吃了。”想起来又不觉流泪。 他老婆便道:“照你这样说,那两只怪物便都已死绝了。昨晚庄子里人听到你的呼救,去叫了数十个汉子,先把你抬到那府上有名的韩大夫家里,整整耗了半夜,才救了你的性命回来。等到天亮,便到那湖里打捞怪鱼,那里一共有两条,一条被钢钩钩住,有三四百斤,另一条肚皮朝天,死在远处,却更大些,有四五百斤,脸长得象人脸模样,好不奇怪,肚子下面,还长了四条腿。” 二保吃惊道:“当真两条都死了么?”他老婆道:“错不了,把那鱼肚子剖开,那条的肚子里有两个孩的骸骨,却只有一个人头,那大鱼的肚里却是一个大人的骨骸,还有那老何,半截身子已被吞进鱼肚,脸上身上都已经被胃液腐了,皮都脱了,只有红红的肉,脚都没有了,血肉模糊。他死在那鱼怪的肚子里,脸上的皮都去了一半,嘴角却好象在笑,好不吓人。” 于二保流泪道:“可怜、可怜,那大鱼肚里的骨骸,只怕就是我的兄弟了,只是不知道这大鱼吞了老何,又怎么死了?”他老婆道:“那大鱼的口里,肚里,都被那老何用一把腕刀割开了,连那人头大的胆也不知怎么弄破了,想必那鱼怪就因此而死。”二保闻听,泪流不止。 于二保将伤养好之后,便去那埋骨之地祭奠了一番,又来到老何家中,只见他老婆依旧痴痴呆呆,成了个呆子,不免叹息,只好日后加意周济。只是想起之前的那两个孩子,究竟是这鱼怪吃的,还是那水猴子吃的,已经不得而知了,便终究都是害人的东西,除了都好,虽然自己从此成了残废,但为兄弟报了血海深仇,也还留得性命在,便是谢天谢地了,只是那老何家,竟因此而弄得家破人亡,当真可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章 滔天浪,洪泽国 这一年真是多灾之年,元仙湖的鬼怪之事才刚刚平息,老天就下起雨来,连绵不绝,连着下了半个月不停,湖河沟渠之中的水,一天天涨了起来。 那几个庄子,原本都是用土围圈成的垸子,在四围筑起了堤坝,因为连日大雨,堤坝外的水,眼看就要与这坝平齐。有那些年纪大、见得多的老人,便都说是要发大水了。 因为这里乃是洞庭湖边,往年也常常有湖水浸过垸子的时候,只是水不大,积水有个一尺多深,就渐渐退了。住在这里的人,就垒了好几个高大的土堆,在水浸到垸里的时候,就都躲在上,等水退了,却又回家清扫干净,都是习以为常了的,但今年这雨连绵不绝,湖里的水比往年都大,心里也不免焦急担忧。 那府上有亲朋好友的人家,都把家里东西收拾了,带了老婆孩子、年迈的父母纷纷去投亲靠友,也不以为然,只当作无事的,雀官家里因为父亲不在家中,没有人拿主意,张氏心里着急,数日前就派了老仆忠伯去寻找公孙望,要等他回来再拿主意。 陈先生的学堂也早早放了假,他自己带了家去投奔府上的叔父去了。雀官和母亲在家,下雨天又出不了门,十分无趣。这一天,他正站着门口,看见那雨从天上象盆倒下来似的,打得地上白茫茫一片,不辨东西,屋檐下象挂着一幢珍珠门帘,苍穹之上,乌云还在不停堆积,晦暗不明,路上湖边的柳树,被一阵阵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天地茫茫,已全部笼罩在风雨之内。 雀官正看得心惊,便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撑着油伞,冒着风雨艰难前行,但在这样的狂风骤雨之中,一把油伞又有什么用?早就被吹得七零八落。那二人却不顾不管,在暴雨中只管前行。渐渐走得近了,雀官眼尖,看出前面那人正是父亲,不觉发出一声欢呼,便朝雨中迎去。 公孙望见儿子跑进雨中来迎接,也慌忙朝前跑去,一把把儿子抱起,冲进屋里,两人身上都被雨淋透了。雀官大声喊道:“母亲、母亲,父亲回来啦!”便听得内堂门响,张氏跑了出来,看见他父子二人象落汤鸡似的,连忙要他们擦洗净了,换了干净衣服。 雀官许久没有见到父亲,兴高采烈,公孙望把他抱在腿上不肯放手,他见儿子又长高了一些,心里欢喜。张氏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瞧着他父子,又见到丈夫这次回来,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脸上满是风尘之色,想起他年近五十,仍然日夜在外奔波,心中不觉酸楚。 雀官却不知道大人们的心事,说道:“父亲,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下了这么久的雨,大家都说要发大水了,母亲天天在家里担忧呢?”公孙望笑道:“父亲不在家里,你便是这家中男子汉,可要想办法让母亲不忧愁才对呢?”雀官急道:“我也时常劝解母亲,可母亲总是说我不懂事,把我说的话撇开一边不听。”夫妻二人都听得笑了起来。 公孙望从包袱内摸出一只用铜铸的鸟来,鸟嘴和腹内都是空的,用力吹去,就发呜呜的声音来,雀官接在手里,十分高兴,把嘴凑上去,呜呜的吹了数十声。 张氏便对丈夫道:“看今年这样的情形,只怕是真要发大水,你看该怎么办?”公孙望脸有忧色,道:“今年这天气确实不好,我从在洞庭湖边长大,象这样的大雨连天,还是在三十多年前,那时我才十多岁,那年长江、洞庭湖洪浪滔天,淹没了无数个州郡,淹死百姓近百万之多。”他瞧了瞧雀官,又道:“那年也象这样的雨、这样的天气,当时我父母早早带了我去投了亲,才得平安无事。” 张氏急道:“我们又没什么亲朋可去投靠,这该如何是好?”公孙望道:“我正因为这件事耽误了,我看今年雨大,又想起住在湖边庄子里,年年担心发大水,因为今年颇赚了些银子,便托人在府里替我寻找房屋。这几天,我刚把手头的货物卖了,又自己在府城里寻找,倒找到一个好地方,只是那屋主在外地,要过几天才回来,到时一手交了房契、一手交了银子,这件事情才能办妥了。” 张氏道:“这样就好了,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公孙望笑道:“要一百两银子,我见雀官也长大了,到时候去到府里上学,也好找个好的先生教教他。”张氏点头称是,欢欢喜喜的喊了粗使丫头和老仆,在家里收拾起来。 雀官见父亲回来了,欢天喜地,天天缠着父亲,听他讲那江湖之上的奇闻异事,公孙望也趁着空闲享受天伦之乐,张氏却在家中把东西收拾好了,只等着搬去府上。 那雨却越下越大了,元仙湖的水都已经漫上路来,公孙望因见事情紧急,第三天一早便和老仆忠伯冒雨出门,想尽早的把房屋的事办妥了。 这天吃过午饭,雨却停了,风也没了,只是天气十分闷热,天边现出一大片红光,照得地上的水都是红的。雀官站在门口,只盼望父亲能早些回来,却看见门口墙角下,成千上万的蚂蚁堆成一堆,焦燥不安;又看见路上湖边,一只只硕大的老鼠从水里窜了出来,四散而逃,都往高处跑去;又有那碗口大的花蛇、筷子粗细的水蛇,都从四面游了出来,有的爬到树上,有的爬到房顶。 雀官大感奇怪,又看见别人家养的狗,都从屋里伸出头来,在门口朝天狂叫,就象在哭,听得人心烦意乱。他正要回到屋里,却见母亲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门边,望着天边的红云发呆。 雀官道:“母亲,你看看那些蛇和老鼠,都不怕人,到处在跑,你说奇不奇怪?”张氏满面忧色,道:“雀官,我看这情形,洪水只怕早晚就要来了,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快快躲到那避水台去。”便叫了丫头菊香,先做许多干粮,又把细软包了一包,收拾了两床被絮、苇席,三人一起朝那土堆成的高台而来。雀官见母亲收拾东西,也回到自己房里,拿了一把刀,偷偷藏在怀里。 来到台前,只见那台子有一丈多高,雨后十分泥泞,顶上约有五丈见方,已经有那庄子里无亲可投,孤寡老人等十几人在上面了。张氏顾不得许多,在台上找了块空地,铺上席子,就地坐了,幸好这时没有下雨,不然更加难受。 只见那地下水里,老鼠大蛇四处游走,有的竟爬到这台上来了,但也是缩在一边,并不咬人,也十分惊慌。那周边庄子里的人也慢慢有人走上台来,人渐渐多起来,显得颇为拥挤。 庄子里的人都是生长在水边的,知道这是发大水的前兆,张氏翘首张望,只盼望丈夫能早点回来,接了她们母子去府上,不用在这里担惊受怕,但也知此这里离府上很远,一时之间哪里能够回来? 这时天气越发闷热起来,一点风也没有,蛙鸣虫噪一声也听不见了,天地好象凝固了起来,只是那天上乌云不住堆积,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到得晚饭时分,母子三人把带来的冷饭将就吃了,天上已经乌云盖顶,黑漆一片。 过不多时,只见天空闪了一闪,亮彻天地,紧接着轰隆隆一阵巨响,雷声大作,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起了一阵风,片刻间那风就由而大,呼呼大作,吹得沿湖的柳树都弯成了弓形,天上的雨点密密麻麻落下来,有黄豆大,如急箭飞矢,不一会便是大雨倾盆。 张氏和菊香两人连忙把雀官搂在怀里,将雨伞撑开拦在头顶,那雷声象巨鼓擂动,响彻天际,闪电时时划破长空,狂风夹雨,骤雨伴风。 雀官躲在母亲怀里,只觉得母亲身子发抖,便紧紧抱住了母亲,只觉在这天地之威中,人就象蚂蚁一般,丝毫不能够自主。那伞一下就被狂风吹翻,掉下台子去了,母子主仆三人紧紧抱在一起,生怕被风走,身上都已湿透了。 这雨象是从天上直往下倒,下个不停,直下了个把时辰,便觉地上轰轰震动,远处象山崩地裂的一声巨响,连那天上雷声都压下去了,但听从远至近有许多人在喊:“倒垸了、倒垸了!” 张氏脸色煞白,知道是堤坝被水冲开了口子,过不多久洞庭湖的水就要涌入进来,看这声势,水恐怕不,自己母子困在这台子上面,丈夫就是要来救也难了。 雀官却不懂得什么,睁眼好奇的朝台下望去,这时天上的云渐渐散了,比刚才要明亮了许多,他见台下并没什么异样,但不一会,便听见轰隆隆的水声,象有千军万马,自远而来。抬眼望去,便看见那远处滔天洪水疾冲过来,一路摧枯拉朽,把许多房屋都冲垮了,声势惊人。 亏得雀官他们的这个台子,离洞庭湖边离得较远,那水浪涌来的时候,势头已经缓了许多,但那水流一冲,众人都觉得一颤,好在那台子倒平安无事,只是底下的水一下子便涨高了几尺,随着后面的水陆续涌来,那水便看看一寸寸涨起来。 这一夜,众人心急如焚,恐怕洪水太大,把台子给淹没了,好在雨倒是停了,众人没有办法,都呆坐在台上苦捱,只有雀官因为年纪,倦意涌了上来,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雀官醒来的时候,天早已经亮了,却是个晴天,无风无雨,他只觉浑身难受,肚子却还不觉得饿,张氏见他醒了,便朝他笑笑,眼里却是红红的。 雀官见那高台之下,已经是一片泽国,茫茫一片,都是洪水,往常的道路早已看不见了,连那许多房屋都只剩下屋顶在水面了,湖边一排排的柳树,有的还露了个头在外面,底下的水离土也只有几尺高了,还在流动,有些泥土松软的地方,便随水流崩塌下去。 洪水都是黄的,水面上飘浮着无数东西,随水飘流,有断木残檩,有枯枝败叶,还有失群的鸡鸭,肿胀的死猪,也有那许许多多浮浮沉沉的死人,水底偶然有东西翻身,露出巨大的背脊和黑黑的鳞片,到处一片残破凄凉的景象。偶尔有抱住木板树干飘流在水里的人,拼命想要靠到台边来,但那水流湍急,却哪里靠得拢来,只得随水往下游流去,生死不知。 雀官看见这样情形,却也心中焦急,便问道:“母亲,象这样大的水,我们怎么能够回去呢?”张氏勉强笑道:“不要担心,自然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这一天在台上,被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十分难受,好在衣服被絮倒是都晒干了。眼见得水里飘来的死人越来越多,触目惊心,太阳一出、天气更加热起来,水里都是一股股的臭气。 到得中午时分,三人取出干粮吃了,又把剩余的晾晒开来,便有两三个汉子走过来,要抢她们的食物,张氏哪里抢得他们过,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干粮都拿走了,想要求他们留下一点,他们哪里肯听? 雀官心里发狠,冲上去要抢夺,却被一个汉子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张氏连忙扶起他来,轻声安慰。这一晚,三人便只好饿了肚子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章 死人堆里,巨蟒救命 第三天水流渐渐缓慢下来,张氏三人两天没有吃饭,已经饿得发昏。台上的强横些的人,便去抢别人的食物,那些懦弱些的,只好忍饥挨饿,偶然有人反抗,便遭来一顿毒打,把这土台上也弄得象是人间地狱,肚子又饿,太阳又毒,一个个叫苦连天。 张氏只有偷偷流泪,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性命。好在因为水势已经缓了,就有邻近庄子里的人,撑了船来四处寻找被水困住的人众,送到附近地势高些的庄子里。恰似久旱逢了甘露,死地见了救星,台上的众人个个欣喜若狂,都抢着上船,轮了几轮,张氏和雀官等三人终于上了一艘船只,那撑艄的是本庄的人,叫作郑大,因为渔船不大,载了他们几人,便驶开了。 张氏上得船来,离了高台,才放下心来,谢了菩萨又来谢三清老祖,救了自家性命。这时船行在水中,又比台上不同,更觉这洪水浩大,远近村庄都淹没了,水面上泛起白泡,枯木败草随波逐流,死兽死人的尸体时常见到,伴着船舷而过,一个个被水泡得肿胀寡白,有那死尸张开了大口的,也有双手高举向上的,更有身体在水中被冲得残肢断臂的,触目惊心,吓得张氏连忙将雀哥捂住眼睛。 那郑大用一根长篙撑水而行,道:“今年这水着实大咧,那上游已经淹没了无数洲郡,死人无数,如今都随着水流流下来了。”张氏道:“实在吓人,哎,咱们能救得性命已经是万幸,还得多谢郑大哥了。”郑大笑道:“都是一个庄子上的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况且公孙官人是远近闻名的善人,善人自当有善报。” 二人正在说话,便听那后面有人喝道:“兀那汉子,快快停下船来。”雀官回头看时,只见那后面也是一艘舟,速度极快,片刻间就来到近前,一人撑篙,另一个人站在船头,赤膊上身,胸前刺得一条大鲤鱼,手里提得明晃晃一把钢刀。郑大一见,慌忙撑了篙,拼命朝前划去。 那汉子大声喝道:“兀那汉子,你跑什么?”便从船上抛出一件东西,却是一个铁钩子,一把将郑大这条船的船舷钩住,那汉子力量甚大,用力一拉,便将两船拉近,只一跃,便已跃上船来,差点将雀官踩在脚下,张氏赶忙将他搂住。 郑大只叫得一声苦,战战兢兢道:“好汉饶命!”那汉子道:“老子刚才叫你,你却要跑,不要命了吗?”郑大道:“不敢不敢,只是人看到好汉这样威风凛凛,心里害怕。” 那汉子哈哈笑道:“瞧你这熊包模样,不关你的事,我只是要借这娘子身上的金银一用。”说罢用手指了一指张氏。 张氏见情势不好,便跪倒在地,哀求道:“好汉,现在洪水滔天,我们孤儿寡母,还请好汉手下留情。”那人冷笑道:“如果不是这洪水滔天,我们哪有机会在这水上赚些银子?所谓天予不受,必受其祸,你也不必说了,看你的衣裳打扮,想必不是一般人家,乖乖的把金银和珠钗交出来吧。” 张氏哭道:“这大水过后,我母子还要度日活命,给了好汉,那不是要了我们性命?还求好汉给我们留些救命钱。”便把那包袱打开,想把里面的细软银两留一些,那汉子早不耐烦,一把夺过来,见约有数十两银子,便哈哈大笑起来,又看见张氏腕上的钏子,也一并抢了。 雀官见他这样凶恶,既怕又气,只是狠狠的瞪着他,又偷偷从怀里把那把刀捏在手里,他见那人高额大眼,身上纹着一条大鲤鱼,活灵活现,转眼偷看另一个汉子时,却是精瘦,脸色阴沉,左眉之上老大一颗肉痣。 那汉子抢了张氏的财物,却还不走,说道:“我们今天既然做下此等事来,说不得只好委屈你们了,也是你们的命苦。这就请了你们吃板刀面吧。” 郑大见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知道不好,也顾不得别人,纵身往船下一跳,跳进水里去了,他从在水边长大,知道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那另一个撑船的汉子哼了一声,伸手提起一柄鱼叉,脱手飞掷出去,正叉在郑大背上,只听见一声惨呼,顿时将他叉穿了,鲜血涌了出来,人也沉进水去。 张氏和菊香吓得胆肝俱裂,只是在地上磕头,哭道:“好汉,求求你们饶了我们的性命吧,我们只是几个妇女孩童,还请好汉高抬贵手!” 那汉子冷笑道:“这样的大水,死人百万,把你们杀了丢入水中,又有谁知道?我何必留个祸患?”便手起刀落,把菊香一刀砍死,一脚踢下水去了,鲜血飞溅出来,弄得船上到处都是。 张氏吓得浑身筛糠,却把雀官护在身后,哀求道:“大王,既然如此,你就把我杀了吧,这孩子还这样,求大王饶他一命。你们把这孩子绑出去,要他父亲用银子来赎他,还可以赚得几百两银子。他父亲在外经商,银钱却是有的,他又把这孩儿看得如珠如宝,必定会用重金来赎。” 她见这人凶残,必要害她们母子两人的性命,却宁愿自己把性命不要了,也要救得儿子周全,又想到如果自己死了,这孩子一人漂流在水上,或被淹死或被饿死,终究也难逃一死,倒不如索性让这二人绑了出去,让丈夫来赎,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那人笑道:“这主意倒好,只是带了这孩子十分累赘,要是他父亲并不来赎他,又或者去报了官府,我们岂不要倒霉?这样水中捞月的买卖,我们哥俩却是不做的。倒不如把你们杀了,趁着这水大,再去多做几桩买卖,人不知鬼不觉的赚上许多银子,岂不由得我们快活?” 另一人却早已经不耐烦起来,便道:“还在罗嗦什么,早些了断。”那人哈哈一笑,嗯了一声,便举起刀来。 雀官躲在母亲身后,也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只见那汉子举起钢刀,母子俩的性命已经只在顷刻之间,那张氏突然跳了起来,用力将那汉子抱住,叫道:“雀官,快跳下水去。”她身力弱,被那汉子用刀柄一磕,头上鲜血直流,却死死的抱住了不放手。 她回头见雀官还在呆呆站着,喊道:“听母亲的话,跳下去,见到木头板子,就紧紧抓住不要松手。”那汉子挣得几下,没有挣开,心里焦燥,只管用刀柄朝张氏头上磕去,磕得满脸是血。 雀官见母亲血流满面,心里悲痛,却不跳水,他身灵活,只一窜,便窜上前来,举起刀拼命朝那汉子身上扎去,只是他个子矮了,一刀只扎到那汉子腰上,那汉子一声狂吼,膝盖一顶,顿时将雀官顶进水里去了。 那汉子吼道:“老三,不要让这鬼孩子活了。”雀哥掉进水里,喝了一口水,他水性甚好,便露出头来,仍是要朝船边游来救他母亲。 张氏却见到另一个汉子,又拿起了一柄鱼叉,正要向水中的雀官叉去,便放开了抱住的那个汉子,纵身一扑,扑在雀官身上,把雀官压在水里,便在此时,只觉背上一痛,身子里的力气便一丝丝的消散,她睁大眼睛望下水下,见雀官已翻转过身子,正朝她游来,便使尽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头,又用手指了指前面。 雀官仰头见到母亲在水里,正俯面望着他,脸上有千般柔情、万般不舍,一双眼睛在水里还睁得大大的,望着自己,眼里先是伤心、不舍、难过、怜惜,但只过得一会,渐渐的这些神情便都消失了,那张脸那双眼睛便再也不会动了,只是空空的仍是看着水下,一只手还斜指着,鲜血把她身旁的水都染红了。 雀官心里忽然象被刀割了似的,眼里一股热流涌出来,他拼了命的要朝上游,水底却有一股暗流将他推开,推向一边的水面去了。这股急流将他推出水面,又冲着他朝东流去,离那船越来越远了,雀官几次要朝回游,哪里游得动,只得随水飘沉,幸亏他人,水性又好,有空便把头伸出水面呼吸,一时间不至于淹死,只是在水面各种污物、死尸随水而流,就在附近,几次都碰到死人尸体,不仅恐惧,那尸臭味更是中人欲呕。 四周茫茫都是洪水,不知哪里是岸,雀官因为几天没有吃饭,又累又饿,在水里浮浮沉沉了个把时辰,体力不支,头脑昏沉,偶尔有枯木烂树在水里飘过,雀官想去抓住,却离得太远了,哪里抓得到。 水里还常常有巨大的东西游动,露出背脊,不知是什么怪物。他曾看到有大鱼在水里伸出头来,吞吃死人的肉,还有两条鳄鱼,拉着一条人腿拼命撕咬,搅得水花四溅。雀官心里害怕,只得潜进水底,生怕鳄鱼看到。 雀官越来越困倦,又没有东西依浮,只觉得脑袋越加昏乱起来,一时想到,不如这这样死了,一时间耳边又好象响起母亲的声音道:“雀官、雀官,不要睡,不要睡。”口里便灌进一口黄水,突然清醒过来。 眼见再过得一会,自己就要无力支撑,仍然要葬身水中,被鱼虫精怪吃了。他手脚酥软,头脑发沉,眼睛发花,突然见到水上飘来一段黑色的木头,正好飘到他的身边,他急忙伸手去抓,只觉得那根木头很大,有人的大腿粗细,却十分光滑,便用力跨坐上去,双手紧紧抱住,随着那木头朝下游飘去。 雀官在这木头上面载浮载沉,头露在水面上,已经不用自己费力游水,比在水里时好了千倍万倍,便渐渐困倦将起来,不知怎么竟然睡着了,睡梦之中,又梦到母亲正在为他收拾书本衣服,站在门口送他上学,笑容满面,渐渐的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悲伤,在水里俯望着他,满是伤心、不舍、难过、怜惜,渐渐的没有了生气。雀官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便觉得身下一阵晃动。 只见身下的木头随水而流,竟驮着他朝岸边飘去,来到一处堤坝的旁边,岸上是一座高高的庄子。雀官见来到浅滩,便从那木头上爬下来,涉水到了岸边。 他转头再看,只见浅水之中,那段木头露出老长一截,阳光之下黑光闪烁,竟然象是鳞片,正在惊疑,便看见那木头游动起来,接着从水里探出一个硕大的乌黑蛇头,吐出一条血红的信子,却哪里是什么木头,原来竟是一条巨大的黑鳞大蟒!雀官的脚顿时软了,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样一条大蟒身上飘许久,这蟒竟然没有把自己吞了,实在是万幸! 乌黑大蟒在水面翻了个身,身躯足有几丈长短,蟒头转过来望了望雀官,便破水蜿蜒而去。就在此时,在这大蟒身旁,也探出一个乌灰的蛇头,朝着雀官点了点头,便舒展开丈许长的身躯,跟着那大蟒游走了。 雀官又惊又奇,依稀认得就是上次假扮乌龟的那条大蛇,他便跪在岸旁,朝水里做揖拜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章 饿孚道旁,恶鼠吃猫 雀官坐在滩边,见那水仍是滔滔向下流去,心里悲痛、茫然、愤恨,把那两个汉子的样子牢牢记在脑中,便朝堤边走去,正走之间,却看见那地上有个黑黝黝的东西,俯身去看,却是一把短刀,上面都是铁锈,他把这刀捡了起来,撕下一截衣服,仔细包了,放进怀里。 他虽然年纪幼,但有了这样的经历,却已经知道世上的凶险,想起自己一个孩童,要独自去寻找父亲,还不知有什么样的遭遇,有把刀用来防身,终究胆气壮些。 爬上堤,便见到那个庄子,庄子因为地势高,堤坝并没有被水冲垮,倒是一副太平景象,只是周围庄子大多遭了水淹,有许多邻近前来投亲的、又或者无家可归来逃难的,都聚在一起,乱哄哄的。 雀官捱捱挤挤进了庄子,只见那来逃难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裳破烂,有个挤在一起的,也有一两个坐在别人屋檐底下的,有那好心的主人,便由他们去,碰到凶恶的主人,就来驱赶他们,犹如丧家之犬。 雀官刚要找个人家问问去府上的路,便听到有人喊:“西边有人施粥了,快去抢哟。”那逃难的人群便骚动起来,都朝西边跑去,雀官因肚里饿得慌了,也跟着跑去。 他随众人来到庄子西面,果然看见一户人家门前放了一个大锅,三四个人正在那里施粥。人群身强体健的,都先冲上去,伸出碗来讨粥,老弱病残的就都排在后面。雀官因为年纪,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缩在后面,有两次挤到边上,又被人挤开了。 他若是不闻到粥香也就罢了,这里一闻到粥香,肚子里翻江倒海,喉咙里都象要伸出手来,他挤了几次,却哪里又挤得进去,眼见锅里的粥越来越少,再过得一会,恐怕一口也吃不到了,只急得流泪。 那施粥的人里,有个年纪大些的人,看到雀官年纪,又没有大人在旁边,因为身力弱,好几回被人挤开了,心生怜悯,便对他喊道:“那个哥,你过来,过来。” 雀官见有人叫他,不知道什么事,便朝前走去,那老者吩咐众人让开,让那雀官走到跟前,便问道:“哥,你的父母呢?”雀官被他一问,又想起母亲,泪水滴滴落下。 那老者叹道:“哎,可怜,可怜,这一场大水,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便满满舀了一瓢粥,说道:“哥,把你的碗拿来吧。”雀官又摇头,道:“我没有碗。”那老者见他十分可怜,便又拿了一个碗,给他满满盛了一碗粥,把那个碗也送给他了。 雀官不住道谢,捧着碗走到一边去吃,只觉得这碗粥比从前吃过的鸡鸭鱼肉、海味山珍好吃了上百倍,一碗热粥下肚,肚子里也热了起来。 吃完粥,雀哥便去向当地的庄人打听,这地方离州府有多远,要怎么去?庄客道:“这里叫作佘家庄,离州府有一两百里路呢。你如果要去州府,只要沿着西边那条路一直往西走,只是现在到处发大水,只怕路都被水淹了,走不通。哥,你要是要去那里投亲,还得等到水退了才行呢。” 雀哥道:“不知道这大水何什么时候能退?”那人道:“快的话只要几天,迟的话个把月也是有的。哥,我看你年纪,流离失所,十分可怜,你听我一句劝,等到水退之后才能前去,不然到处蛇虫横行,路上又没地吃住,不要丢了性命!” 雀官感激他一番好意,心里虽然只想快点找到父亲,却也没有办法,只有等上几天,看那水退了再走。 那人见他可怜,又从家里拿出好几个馒头来,塞入他的怀里,雀官千恩万谢,把怀里放了两个,手里还拿着两三个,刚走出来,就被几个大人把他手上的馒头抢了,他想要抢回来,却哪里又抢得过几个大人,还挨了几拳头,被人踹翻在地。 好在那几人不知道他怀里还有馒头,他也不哭,自己爬起来,躲到庄子一边人少的地方去了。 这一晚,雀官吃了半个冷馒头,将剩余的依旧放在怀里,他已懂得挨饿的滋味,也知道从今后食物恐怕来之不易,所以十分珍惜。 数天以来,他的心里已经知晓,这世上的人有好有坏,好的人虽然多,但坏的却也极坏,此时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躲在一块大石旁,心里却也十分害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亲团聚。 过了两天,虽然雀官极力节省,那两个馒头终究吃完了,他肚子饥饿,夜晚又害怕,便把那怀里锈刀取出来,在一块大石头磨起来,等到把铁锈磨去,里面却透雪亮的银光,锋利异常,雀官便依旧把它包了,放入怀里。 最初一两天,他肚子虽饿,还可以强忍,不愿意去做讨饭的叫花子,但渐渐的几顿不吃,已经手脚无力,身上发冷。 所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肚子饿得狠了,也没有办法,只好学着别人的样子,拿着碗也去讨饭。庄子里人家看见他年纪,又没有父母,可怜他,倒份外比别人给得多些,虽然有眼红的常常抢他、打他,他好歹也能吃到一点,不至于饿死了。 过得十来天,水渐渐退了,因为逃难的人多,庄子里的人自顾不暇,施舍一天天少起来,雀官心里也焦急,巴不得早点找到父亲,眼见得这里无法长住,便拿定了主意,要上路往州府去父亲。 这一天,他一早便来到庄子里,到这几天给他施舍的人家门口,一一上门道谢,那些人见他这样有礼,都十分怜悯,但大灾之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便有人给他拿吃的、拿水袋的,又人教他路程的,还有一个人给了他一根木棍,说是路上蛇虫众多,拿来防身,又有人给了他火刀火石的,教他使用,好在路上升火。 雀官感谢了众人,把东西一一收好,便一手拿着木棍,沿着庄子西边的大道走了出来。 出了庄子,只见那路上有许多逃难的人,也是往州府去的,雀官心里便安心了一些。他便随着那些人,走走停停,渐渐看见路上都是水淹的痕迹,到处淤泥堆积,杂草杂物遍地,还有那死人死兽的尸体,暴露在外路旁,被烈日一照,恶臭熏天。 他年纪太,跟着那些人走了两天,便渐渐跟不上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记了方向,独自一个人慢慢前行。 这时正是酷暑,日光毒辣,地面酷热,腐臭恶气蒸腾,雀哥只好在远离道路的一颗大树底下坐下,把淤泥清了清,暂时休息,他心里发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得州府,找得到父亲。 他靠在树上,想等到凉快了才上路,却因为连日辛苦,竟然睡着了。等到醒来,已经是明月当空,将近二更了。此时天气凉快,月色又十分明亮,雀官便从怀里取出干粮吃了,想趁着夜色赶路。 正要站起身来,忽然听到四周草丛中嗖嗖声响,从四面八方不知有什么东西成群的爬过来,深夜之中,极为刺耳。雀哥吃了一惊,连忙攀住树干,爬上树去,躲在枝叶中间,朝下望去。 只见下面草丛里,一只只的老鼠都跑了出来,只怕有数百只之多,黑鸦鸦一片,齐齐来到一个土堆之前,趴伏在地,吱吱而叫。 过了一会,那土堆旁边便发出声响,从里面爬出一个东西来,月光下瞧得清楚,竟是一只比猫还大的老鼠,身上的毛是黑的,头顶一块却是白的,就象个白头翁。 白头大鼠从土堆中爬出来,伸出两只前爪,朝天上的月亮拜了三拜,便在土堆上坐了下来。它这一坐,竟象人似的,下肢着地,双爪放在胸前。 大鼠环顾土堆之下的群鼠,颇有威严,口里发出吱吱的叫声。四周的老鼠,都是战战兢兢,有一只黑毛大老鼠,用前爪推着一个东西,滚上前来,那东西在月光下发出白蒙蒙的光芒,却是一颗珠子。黑毛老鼠将珠子献在大鼠脚下,白头大老鼠吱了一声,点了点头,那黑毛老鼠便如蒙大赦,连忙。 此时,又有一只灰毛大老鼠,献上了一只金镯子,又有一只白毛大老鼠,献上了一只金耳环,那白头老鼠似乎颇为满意,用爪子将那些东西都扒到洞里去了。 雀官瞧得奇怪,这个老鼠竟然也爱金银珠宝,真是让人吃惊。这时又有一只褐色老鼠,体型消瘦,也用前爪捧着一件东西,爬到白头鼠的脚下,白头老鼠低头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厉叫,猛然扑下,张开大口,咬住那褐色老鼠的脖子,一口就把它的鼠头咬断,掉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它爪上的东西也圆溜溜的同那头颅一起滚动,却是一枚的鸟蛋。 数百只老鼠趴伏在地,一动也不敢动,白头大鼠似乎余怒不消,双腿站立,竟然踱起步来,雀官见它象是一个白头老人,有月光之下来回来回回的走动,诡异异常,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白头大鼠尖叫几声,老鼠群便骚动起来,十几只老鼠抬着一个东西,象抬轿子似的抬上前来,放在土堆之上。 雀哥定睛一瞧,又吃了一惊,原来那东西竟然是一只硕大的花猫,还是活的,只是不知怎么象痴呆一样,任由那些老鼠把它抬上来,却一动也不动。 白头老鼠用爪子按住花猫,伸出舌头,在它肚子上舔了一舔,就把花猫肚皮上的皮毛舔了下来,那花猫一痛,醒了过来,喵喵厉叫,四爪撑地,想要爬起。 那白头老鼠却只管用爪子按住它,张嘴在那花猫肚皮上一咬,就将肚皮咬开,热腾腾的肠子流了出来,花猫高声惨叫,拼命挣扎,白头老鼠却不管它,把头伸了下去,一口口的喝那滚烫的血,吃那心脏肚肠,花猫连声惨叫,抽搐一阵便不动了。 白鼠喝血吃肉,心满意足,朝天一声长吱,数百只老鼠如蒙大赦,四散窜去,就象退潮似的,刹时间就跑了个精光,只有那白头大鼠,还站在土堆之上,双腿立着,来回走路,冷森森的鼠眼朝四面不住看去。雀官心里发毛,只见那白头老鼠嘴边都是鲜血,面目狰狞,十分可怕。 那老鼠走了一会,又发出一声吱的叫声,就朝洞里一钻,再不见了。雀官看见这样怪异的事,既不敢下树,也不敢再去赶路,只好战战兢兢躲树上睡了,幸亏树枝粗大,倒也不怕掉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章 森森白牙噬人骨 第二天雀官醒来的时侯,天已经亮了,他睁开眼睛,便看见不远处的树梢上,一条血红的长蛇缠在树枝上,正伸着三角脑袋吐着信子,吓得雀官一溜烟从树上滑了下来。 这时天色明亮,他就不象昨夜那样害怕了,握紧了棍子,走到土堆旁边,只见那死猫犹的尸体还在土里,内脏早已被吃空,只剩头和向躯壳了,土堆旁边,也没看见什么洞穴,雀官见昨夜那只老鼠十分凶残,也不想去惹它,看了一看,就返回大路,朝前走去。 天气炎热,道路难行,雀官走走停停,晚上便爬到树上去睡觉,带的干粮吃完了,就去捉些青蛙之类的东西来吃,但这大灾之年,逃难的人实在太多,连青蛙都快要被吃绝了,一天之内也捉不到一两只。 过了几天,雀官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太阳又毒,只好离开大路,在树下歇了好一会,便来找寻庄子,看有没有吃的。 走了半天,远远的看见一座庄子,有百来户人家,又走了好一会,来到庄子跟前,却是个被水淹过了的庄子,房屋倒塌了许多,四周尽是淤泥,雀官找着干燥一点的路面走了进去,只见到处断壁残垣,一片破败,半个人影也没有,心里便象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 这时他肚中饥饿,身上乏力,看看天色也要晚了,要出去再走上大路,恐怕走迷了路,只好找了个还整齐点的房屋,靠在屋檐底下休息,此地景色凄凉,处处破败,雀官独自一人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是呆呆的坐着。 过不多久,便听得几声叫声,似狗似狼,雀官一惊,把手里棍子捏紧了,缩身躺到门口的柱子后面。过得一会,只见从庄外跑来几条野狗,一条黄的,一条白的,两条黑的,在这大水过后,这庄子里又没人来喂养,这几条狗却偏偏十分肥壮,一点也没有受饥挨饿的模样。 只见那几只狗追逐嬉闹,不时发出吠叫,渐渐来到离雀官数十丈的道路边上。那黄狗把鼻子朝地上嗅来嗅去,走了几步,便伸出爪子朝地上刨去,白狗也用鼻子吠了吠,又朝雀官这边望了一望,迟疑了一下,便也去刨那土去了。 几条狗刨得一会,把土堆刨开,便伸嘴去里面撕扯,拖出一个东西来,原来是一只人的手臂,衣服都已咬烂了,露出里面惨白的肉来,几只狗伸出舌头,涎滴下来一尺多长,都去吃那手臂上的肉,不一会便吃得只剩下一根骨头了,一只黑狗便叼了那根骨头跑到一边去了。 雀官闻到腐臭之味,见得这样情形,心里又是作呕,又是害怕。那剩下的三只狗却仍然不停,又用鼻子到处嗅嗅,另外找了一个土堆去刨,月光之下,只见这些狗的眼睛全是红的,牙齿比一般的狗长了一寸多,露出嘴唇外,涎水四滴,尾巴都夹在胯下。 这几只狗又刨开了一个土堆,刨出来一条人腿,它们便分而食之,不时狂吠。 雀官心中害怕,从怀中摸出那把刀来,把布解开,紧紧握在手中,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生怕被那几只野狗听到,他见这些狗子吃死人吃惯了,只怕是连活人也吃的。 这时天地无声,一片寂静,连蛙鸣虫噪也听不见,只有那狗咬骨肉的声音,雀官吓得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正当此时,雀官耳中听到一丝丝的声响,好象有什么东西轻轻的脚泥而来,他顿时惊觉起来,转头去看,顿时吓得汗毛直树,只见那一只叼了骨头的黑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来到跟前,离自己只有两丈来远,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幽幽的望向自己,呲出尖牙,伸出血红的舌头,涎水流了一地。 雀官连忙站起身来,左手拿起棍子作势要打,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把另外几只狗引了过来。那黑狗一点也不畏惧,只是放慢了脚步,仍是朝前走来,眼中尽是贪婪之意。 这只狗竟仿佛通了人性一般,见雀官不出声,它竟也不出声,似乎是要独自把雀官吞食,不想让别的狗来分一杯羮。 雀官死死盯着黑狗,把刀子紧紧握住,看见那狗跑到面前,往前一扑时,便用尽力气,一棍朝那狗身上打去,哪知道那狗却十分灵活,把身子朝边上一偏,就躲了过去,再用力朝雀官手臂上一撞,把那根棍子也撞飞了。 雀官见势不好,拔腿便跑,但他一个孩童,哪里有狗跑得快?刚刚才跑了两步,便觉腿上一疼,那黑狗已一口狠狠咬住了他,尖牙刺进肉里,鲜血迸流。 他又惊又怕,把手里的刀朝下乱刺过去,但那狗却是从后面咬住了他的腿,他反身刺去,不好发力,只在狗头上乱划了几刀,带出几条血痕,反而激起了狗的凶性,松开狗嘴,朝他身上用力一扑,把他扑倒在地。 雀官被恶狗扑在地上,带着腥臭的大嘴猛的朝他的咽喉咬来,涎水滴了他一脸,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左手用力一推,把那狗头推开,想要爬起身来,却哪里起得来。 那狗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低头又咬下来,却被雀官将左胳膊一拦,刚好拦在脖子上,被那狗一口咬住了。那狗咬住他的手臂不放,用力撕扯,鲜血涌出,其痛入骨。 他心中惊惧,右手乱推,想把那狗从身上推开,便觉入手柔软,一股热流随着右手流了出来,才想到右手中还拿着刀,便不顾左手疼痛,只是护住了脖子,任那黑狗撕咬,右手一刀刀的朝狗身上柔软的地方戳去,那狗一声悲鸣,松开了嘴,便想起身逃去。 雀官却被激发了凶性,见那狗转头要走,却用那血淋淋的左手狠命的一把搂住了狗头,右手拼命的又捅了十几下,便见那狗发出呜呜的叫声,身子渐渐的不动了。 雀官用力推开死狗,只觉腿上臂上痛疼难忍,刚刚坐起身来,心里又是一惊,只见那三只嚼吃死人大腿的狗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面前,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眼露凶光,他只叫得一声苦,却再也没有了气力,跑也跑不动,打又打不赢,只怕就要葬身在这些野狗肚中了。 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究逃不过一死,还不如当日就和母亲一起死了,黄泉路上母亲还可以保佑他,母子二人做个伴,到了地府当中也好有个依靠。 他眼里流泪,心里却在发狠,右手把刀子紧紧握住,勉强坐起身子,正对着那几只狗,只等它们冲过来。 那只黄狗个子最大,它瞧了一瞧雀哥手中的刀子,略一犹豫,便冲了上来,一白一黑两条狗也随后跑来。 雀官眼里一只硕大的狗头越来越近,狰狞可怖,恶臭扑鼻,知道这次难逃一死,把手里的刀子乱挥乱刺,只是手足无力,恐怕戳中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便在此时,猛听一声喝叱,那条黄狗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扑的一声倒在地上,黑白两条狗停了一停,低吠一声,夹着尾巴转身就逃,跑得无影无踪了。 雀官抬头看去,只见屋檐下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老人,大概60来岁年纪,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那条黄狗却已经瘫在地上,低声哀鸣,爬不起来。 老人俯下身来,问道:“哥,你还好吗?”雀官点点头。老人细细看了看他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道:“这些野狗子,吃惯了死人的,牙齿上有毒,如果不治,恐怕有后患。” 便取出一个水袋,用清水先仔细清洗伤口,又从包袱里取出一瓶药粉,帮雀官涂了,再用布带扎好。雀官打斗了一番,又了不少的流血,昏昏沉沉,竟然睡了过去。 睡梦中自己还在家里,正和父母一起吃饭,桌上有洞庭湖里的大锂鱼、刁子鱼、回头鱼、大鲫鱼,十分鲜美,又有那猪蹄膀、大排骨、红烧肉,肉香四溢,还有那烧鸡烤鸭,满满一盘,馋得他口水直流。 他伸手去夹,却怎么也夹不起来,父母只是笑笑的看着,他心里着急,便喊起来:“父亲、母亲。”这么一喊,便醒了过来,鼻尖似乎还留着肉香之气。 他以为是梦里的香味,却又觉得香味扑鼻而来,越来越浓郁了,引得肚子里象要伸出手来,睁眼看去,只见那个老人架起了一堆火,正在火上烤狗腿,黄油滴落,脂香四溢,雀官几日没有吃饭,更是许多没吃过肉,馋得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那肉,恨不得用眼光把那肉吞下去。 老人见他醒了,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从狗腿上割下一块肉来,递给雀官。雀官连忙接了过来,连谢也不来及说,便狼吞虎咽起来,只觉得天上的龙肝凤髓恐怕也不过如此了,虽然肉还是烫的,他却一点也不怕,只顾嚼吃,差点连自己的舌头也吞进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章 振振衣冠裹豺狼 雀官吃完,便向那老人施礼道谢。老人笑道:“你这哥,虽然年纪,倒还有礼貌,你是这个庄子里的人吗?” 雀官摇头,道:“不是,我要去州府里找我的父亲,走得累了在这里休息,却碰到了这几条恶狗,多谢老丈相救。” 老人见他年纪然,却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稳重,举止有礼、言语清楚,便心生欢喜,这却是因为雀官这些天历经凶险艰难,自然成熟许多。 老人便道:“哦,想必你也是因为洪水而流离失所的了,只是为什么你父亲在州府,你却一个人流落在外呢?”雀官也留了个心,有所防备,只说道:“因为我和母亲一起,母亲却被洪水冲走了,所以才剩下我一人在这里。” 老人叹道:“哎,一场大水,死亡数十万,流离失所数百万,可叹这世道,可恨这朝庭!”雀官却不知这关朝庭什么事,只问道:“老丈,这些狗子好凶恶,我差点被它们吃了,不知老丈是怎么把他们赶走的?” 老人道:“这些狗虽然长得象狗,却不是一般的狗,名字叫做野狗子,许多书上都有记载,相传只有在乱世之时,方才出现,靠吃死人为生,往往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死人如麻的坟堆旁,便有此物出现,有书上说这野狗来的时候,死去的尸体都会自己站立起来,任这野狗子食用。 我和你一样,也要去那州府,因为路上饥饿,想来寻些吃的,却不想正好看到那几只狗子要咬你,便用力一棍打在那黄狗腰上,把它的脊柱打断了,所以它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狗是最仗势的,那两只狗子想来见势不妙,便逃走了。 我们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要知道狗的要害所在:所谓‘铜头铁尾豆腐腰’,狗头和狗尾是最硬的,只有腰是软的,用力一打就塌了。” 雀官听了,再三道谢,又想起这野狗以吃人为生,自己刚才却吃了这狗肉,肚里又一阵翻涌,问道:“老丈,这狗肉能吃么?” 老丈笑道:“这样的世道,人吃人的都有,肚子饿了,还有什么东西吃不得?这样好的狗肉,不烤来吃了,那真是暴殄天物呢。” 雀哥想起自己这几十天来,肚子饿的时候,讨来的馊饭剩菜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了,便点了点头又看见那狗腿还剩了一些,心里发馋,又向那老丈要了吃起来,老人哈哈大笑。 当晚,两人靠着墙角睡了,夏天虽然蚊虫众多,却是不冷,如果是秋冬时节,这样睡在外头,只怕早就冻死了。这一夜,雀官却睡得十分踏实。 第二天醒来,雀官看见那庄子在白天显得尤为凄凉,只有几根枯骨抛在路上,那老丈却早经已起来了,正在剥剩余的狗腿。 他细细打量那老丈,只见他十分瘦削,头发花白,连胡子也都灰白了,穿一件打满补丁的衣裳,却洗很干净,不象自己,衣裳破烂,身上发臭。 老人见他醒了,笑道:“哥,你这一觉睡得倒沉。”雀官爬起来,只觉得臂上腿上还是生疼。 老人便道:“莫动莫动,你还得要休息一阵呢。”却不知到在哪里搬了一口大铁锅来,正在烧水,一边又烤起了一条狗腿,摸摸那水已经温了,便递给雀官一个瓢,要他去洗澡  雀官从家里出来,颠沛流离,早已脏臭难耐,不觉欢呼起来,便脱了衣裳洗了个干净,心里对老人更是感激,又多了几分亲近。 见他洗完,老人便要他自己把衣裳洗了,晾晒在外面,又替他将手臂和腿上换了药,等到衣服晒干,雀官又取下穿好。 两人坐在一起,据那老人所说,他却并不是因为水灾而逃难的,本来是北方人,因那里常常受到辽兵侵扰,抢夺百姓和财物,所以才在南方游历,四海为家。雀哥心里着急,想要尽快去州府寻找父亲,老人却劝他先将手臂和腿脚上的伤养好了再走,说是天气酷热,路上热毒腐气横行,伤口容易溃烂的,若不养好,恐怕把命也要丢了,正巧自己也要去州府,等雀官伤好了二人便结伴同行。 雀官也没有办法,只好和这老人在庄子里又住了几天,伤口渐渐好了,把狗腿吃完,那老人就出到庄子外面,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些青蛙、鳝鱼,或煮或烤,两人吃得饱饱的,这却是雀官这数十天来最开心之时。 这日晚上,两人靠在墙边,晚风习习,若不是四周断壁残垣,倒颇为悠然自得。雀官望见天上一弯明月,就象往日夏夜母亲和自己在院子里乘凉的情景,不由得流下泪来,见老人问起,再也忍不住,将这些天来的遭遇一古脑的说了,号啕大哭。 老人叹道:“这世道只这样艰险,你一个孩子,也要受这样多的苦难。”他摸着雀官的头道:“雀官,你要是寻到了你的父亲,又要怎样?” 雀官道:“我找到父亲,便去报官,把那些强盗全都捉来杀死,替我母亲报仇!” 老者叹道:“如果这样,那就好了,只怕官府未必肯下功夫为你去寻找仇人呢。” 雀官奇道:“这又是为什么?”他从生长在规规矩矩的人家,在他的心中,官府衙门便代表了正义法纪,断断没有不去抓凶手的道理。 老人道:“如今世道崩坏,朝庭昏庸,地方衙门里都是贪官污吏,只管千方百计捞银子,哪一个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就说这次的大水,上游的水早就来得急了,这些地方官员不但不把下拔的银两拿来修筑堤坝,反而还要加重赋税,虚报防务,要不然,哪里会淹没这么多庄院,死这么多人? 现在水灾四起,你看又有哪些衙门来赈济百姓,整治地方,收埋骨骸?如今饿死的人恐怕也不少了,天气又这样酷热,人尸兽尸堆积在一起,要是不焚烧掩埋,只怕还要发生瘟疫呢。” 雀官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和他从所学的大不一样,一时间脑子里想不明白。那老者笑道:“你年纪还,不知道世道的险恶。罢了罢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了这个故事,你或许便对这暗无天日的世道知道一些了,你年纪虽,但要在这乱世之中活下来,有些道理却是要牢牢记得的。” “在黄河北面的一个镇子上,有一户人家,主人名叫葛洪,时候也读过几年书,长大以后却子承父业,在家里榨油卖油,开了个油坊,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生活却也康。 这葛洪从就老实,长大以后更是勤勤恳恳,忠实厚道,与人为善,见到亲友邻居贫穷,或赊或送,每年不知要送多少油给别人,附近十里八村没有不夸他的。 二十来岁时,他和王氏结为夫妻,王氏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夫妻二人志同道合,勤俭持家,日子一天好起来,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作葛庆,一家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家风甚好,母慈子孝,忠实良善,和和睦睦,倒也十分快乐。 葛洪本来想让儿子上学,长大以后考取功名,出人头地,不再干榨油这样低贱的营生,但葛庆却不是读书的材料,上了几年学堂,一无所成,也只好跟着父亲料理油坊,好在倒也老实本份,从不惹事生非。 等到葛庆十八岁时,葛洪便为他说了一门亲事,儿媳秦氏,也是温顺善良,一年间又添了个大胖孙子,把葛洪乐得合不拢嘴,给孙儿取名叫作桐官,因为自己年纪也大了,就渐渐把油坊交由儿子,自己在家里含饴弄孙。桐哥十分聪明,六岁启蒙,到了八岁,已能做得出文章来了。”他低头瞧了瞧雀官,见雀官正仰头看他,听得出神,便别过了头,望向远处。 “那一年,正好要到桐哥九岁的生日,镇上的乡绅朱家,却出了一件大喜事,朱家的二儿子考中进士,又补了实缺做了官,喜报传来,朱家自然是喜不自胜,但街坊四邻却是忧心忡忡。 要说这朱家,原来也是个书香之家,这一代当家的叫作朱从仁,从读书,去参加科举考试,却屡试不中,年纪渐渐大了,见当官无望,就把一肚子的书本,都变成了奸滑狡诈,因他会写会说,便常有人请他去做状师,专门为人打官司。 这朱从仁是个心狠手辣,只认得银子的人,不管是非曲直,专门为那富户、豪强出鬼点子,勾结官府,颠倒黑白,欺压老实百姓,却渐渐发起财来,平时想方设法强占乡邻田产,只要稍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他便千方百计,弄得你脱一层皮去。这镇上的人,既恨他又怕他,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作‘朱脱皮’。 象这样为富不仁的人家,偏偏却又出了个当官的儿子,更加荣华富贵起来,你说老天爷有没有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一章 明月夜,杀人夜 他见雀官听得似懂非懂,便笑了一笑,又说道:“那朱家本来就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这次儿子又作了官,越发骄横,要把附近的房屋都买下来,做一个大大的庭院,好衬托出他的身份。那葛家的房屋,刚好就在朱家想建庭院的圈子里,朱从仁几次派了家丁,要劝葛洪将房屋卖了。 但这间房屋是葛洪家的祖屋,前面是油坊,后面是住宅,是他一家人活命的本钱,况且朱家出的价钱,更只有房屋价值的二三成,这时候葛洪的儿媳妇秦氏,肚里又怀了第二个孩子,根据风俗,更不能搬迁。 葛洪无论无何也不肯答应,那来劝的几批人,都碰了一鼻子的灰。眼看几户邻居,被那朱家逼的逼,哄的哄,吓的吓,万般无奈,都贱价把房屋卖给他了,只有葛家一家老始终不肯卖。 朱家几次三番上门,威逼利诱,葛洪虽然是个老实人,脾气却犟,说什么也不肯,因为他在镇子上颇有些好名声,朱家倒不敢公然强占,渐渐也就不来了。 葛洪见有个把月没人上门,便以为这事已经了结,欢欢喜喜的,只等第二个孙子出生。哪知道人心之恶,真是比什么都恶。那朱从仁见明的不成,便暗地里设下毒计,先是要几个泼皮无赖天天在油坊惹事,吓得一个客人也不敢上门。 葛庆跟他们争执起来,反而被他们毒打了一顿,打得口吐鲜血,里面有个无赖也倒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也假装受了伤。葛洪见儿子受此毒打,愤然告官,官府却受了朱从仁的贿赂,判了个双方斗殴,各罚银10两,把葛洪父子气得七窍生烟。 那葛庆躺在床上,数天起不来。葛洪知道是朱从仁指使,便上门去说理,也挨了一顿毒打,等他在家中将伤养好了,再去告官,官府依旧是拿了朱家的银子,轻轻巧巧把他打发回来,说时间久了,伤已愈合,又没有人证,依然将他赶了出来。 这葛洪却是个犟脾气,他一生清白,到老了反而被人上门欺压,心里一口气无论无何也忍不住,便同儿子一起,到提点刑狱司去告状,县官见他这样倔强,也怕闹出什么事来,忙请来朱从仁商议。 朱从仁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当回事,葛家两父子递了状子,又等了几天,状子仍旧被判了回来,说是无凭无据,并不受理,只把葛家父子气得捶胸顿足,只得回来。 哪知一回来,正是‘分开两片顶阳骨,倾下一盆冰水来’悔只悔,葛洪不听夫人王氏的劝告,就将这房屋卖了,远避消灾;恨只恨,朱家实在欺天枉法,比豺狼还毒!”雀官见这老人握紧了拳头,浑身发抖,双目中露出仇恨的光芒来。 那老人又道:“葛家父子回到家门,只见油坊和自家房屋,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只吓得面如土色,急忙寻找老婆儿孙,哪里还有人影?有邻居过来劝解,说是晚上家里发火,一家几口都没有逃出来,全被烧死了。 葛庆听到此言,牙关紧咬,大叫一声,晕倒在地,葛洪象失魂落魄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等到众人救醒葛庆,又好生安慰了二人一番,才自带着父子二人到义庄里面,来看那几具尸体。 这两父子眼看妻儿都已被烧成焦煤似的,连那肚里还没出生的孩子也一同烧死了,最可怜的是那桐哥,被烧得蜷成虾米似的。 葛洪见尸体都是双手背后,显然是事先被绑住,再活活烧死的,心里便知必定是朱家下的毒手,他们父子挨顿毒打也就罢了,却想不到那朱家居然这样狠毒,连幼童孕妇也不放过。 他一边伤心欲死,一边怒火塞胸,心想出了人命,官府就不得不管,哪怕他朱家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刑律王法,便把那尸体停放好了,去请有学问的秀才替他写状子,又去找那些曾到现场的人做见证,却不想那些人畏惧朱家权势,不但没有人作证,就连那状子也没有人肯写。 葛洪怒气冲天,自己写了状纸,跑去州衙告状,衙门也早就收了贿赂,又接到朱家儿子的书信,官官相护,派了杵作前来查验,却说是油坊失火,并非他杀。 葛洪气得咬牙切齿,再告到路司衙门,也还是一样的说法,葛洪只觉得天下黑暗莫过于此,还想再告时,义庄也突然发了一场大火,被烧成一片灰烬,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了。 那一夜,葛洪和他儿子也坐在一处墙角边,父子二人打了几角酒,几样卤菜,便就着月光吃喝起来。那天的月亮,也象今夜这样。” 雀官见他抬头望向月亮,眼角脸上却尽是泪光,便道:“老丈,其实那葛家,就是你家是不是?” 老人笑了一笑,道:“雀官,你很是聪明,不错,我便是那葛洪!那晚,我和庆儿也是这样坐着,吃饱喝足了,我便问他:庆儿,如今我们家也没了,妻儿也死光了,你说该怎么办? 庆儿便道:父亲,我们一家人从来都是敬道礼佛,救贫恤困,从不欺心枉法,人人都说我们是好人,是也不是? 我道:是,我们一家都是好人。庆儿便道:从来都说好人有好报,为什么我们却弄得家破人亡?老天爷是不是没有眼睛的? 我道:是,老天爷瞎了,没有眼睛,你说该怎么办? 庆儿便站起身来,道:我要去那朱家,杀他全家,替我母亲、妻子、孩儿报仇! 我道:杀人犯法,是要杀头的。庆儿哈哈大笑,道:哪怕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挫骨扬灰,我也不怕! 我便站起身来,道:不错,老天瞎了眼,官府都是豺狼,自己的仇,我们便得自己报!便从包袱里拿出两把明晃晃的钢刀来,那是我早在铁匠铺打好的上好镔铁钢刀。 我们父子等到三更过后,便拿了刀,悄悄的往朱家而来,那晚本来月色明亮,到了半夜正好被云遮住了。我们长年榨油的人,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来到朱家,便从那墙头爬了进去。 说来也是朱家作恶多端,该死了,平时他家中请了两个武师护院,因他二儿子补了缺,要到外地去做官,朱从仁便派了这两个武师去护送,还没回来。 我父子进了院子,两个人就从厢房里杀起,有一个杀一个,不管是朱家人还是仆人奴婢,一刀一个,杀得血满衣衫,那些人都在睡梦之中,还没有发出声音来,便被我们一刀砍了。 我们杀进朱从仁的卧房,那厮却正和一个妾睡在床上,我父子一人一个,抓住了他们的头发,那二人才从睡梦中惊醒,吓得放声尖叫,庆儿便一刀把那妾戳死了,血流了一地,朱从仁吓得腿都软了,如筛糠一般,不住求饶。 我便问他为何要下此毒手,杀我妻儿子孙,朱从仁开始死不承认,还妄想狡辩,我便要庆儿砍下他一只手来,把他疼得在地上乱滚,才说出那晚派了朱福、朱寿去我里家,把我的妻儿双手反绑,先一个个打晕了,再把油淋到地上,放火烧房。 这时,外边已经知道杀了人了,到处乱起来,几个家丁拿了棍棒刀枪,抢进门来,要救朱从仁,我听他们的说话,才知道朱寿便却是家丁里带头的一个,朱福却在先前已被我们杀了。 我们父子一刀把朱从仁杀了,当面割下了他的脑袋,又和家丁打斗起来,将那朱寿也砍死了,这些家丁原本都是乌合之众,眼见主人死了,哪里还肯真的卖命?不象我们父子,本来就是不要命了的,被我们砍杀了十来个人,逃了出来。 我们一路连夜逃入深山之中,那里林深树密,就是来一万个官兵也找不到,但我那庆儿,却因为在打斗中被刺伤了肚子,过了几天也就死了。从此,我便孤身一人,既无牵挂,也无生趣,只是改名换姓,浪迹天涯。” 这时月色晦暗,雀官只听得一股寒气涌上心头,便不知怎么,心里却似乎又觉得十分痛快。 老人又道:“我已经是家破人亡,只留了我一个孤老头子活在这世上,孤孤单单,本来是要同我儿子一起死的,但那朱家却还有个二儿子,还没有被我们杀了,要不是他们官官相护,也不会害得我们妻儿冤死,申告无门,我便一路寻找,从德州到邢州、汾州、晋州,又到秦州、利州、巴州,再到徐州、楚州、芦州、谭州、岳州,数年之间踏遍大江南北,却一点音讯也没有。眼见得这仇是报不了了,我便绝了这念头,只想自己寻死,去找我那老妻孩儿去。 有一天,我走到襄州,那里是三国时诸葛卧龙隐居的地方,我找了一处林子,买了些酒食,先吃饱喝足了,就把腰带解了下来,系在一枝大树上,脚下用石头垫了,把脖子伸进腰带之中,脚下用力一踢,便把那石头踢翻了。 眼见我喉咙里已经吐不出气来,就要一命呜呼,我却没有一丝害怕,心里倒满心欢喜,恐怕我那老妻儿孙们,有阴间也等了我许久了,这一死,就可以一家团聚了,想到这里,我腹腔之中已是气闷难当,眼前顿时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二章 仙有迹,仙无踪 我睁开眼时,只道已到阴间,妻儿却一个也不见,只有一个白衣书生,站在我身旁,我便问道:这位先生,这里是阴间了么?那人笑道:不是,还是阳间。 我低头看时,却见自己还躺在那树下,那带子却已断在地下。我便怒道:我自寻死,干你何事?你要救我怎的?那人倒不恼,笑道:人人都想活着,你偏想死?死有什么好? 我道:我家里人都死光了,我死了便与他们团聚了,岂不是好? 那人便笑道: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你道死了便可团聚了么?人死之后,到得那阴曹地府,过了鬼门关,便上黄泉路,自那忘川河上的奈何桥上走一遭,便要上那望乡台,望一望人间,再喝一碗孟婆汤,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你道你的妻儿还能同你团聚么? 从此或魂沉阴曹,或投身轮回,那转世又有六桥,哪六桥? 一为金桥,乃是生前有大功德,有大修为之人过的,以此升仙成道; 二为银桥,乃是在世累积功德、广结善果之人过的,此可为地仙,得享人间香火; 三为玉桥,乃是生前积聚德、累福报之人过的,转世可为权贵大户,享荣华富贵; 四是石桥,乃是在世时功过参半之人过的,转世为康之家; 五乃木桥,若前世在世过大于功,便要走此桥过,投入贫苦之家,受那一世艰辛; 六乃是竹桥,过此桥之人,皆是伤天害理,恶贯满盈之人,或为胎生;转世为牛狗猪,或为卵生,为蛇、鸟之类,或为虱生,为那鱼虾蟹之属;或为化生,作那蚊虫、乌蝇、蚂蚁一类。 故此,人死之后,魂魄都不知去向哪了,还谈什么相认,谈什么相聚? 我一听此,不觉更加心如死灰,便道:我一家惨死,如今连个地府相会也不能了,这世道只如此无情!罢了,我也便就死了吧,好过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 老者略顿了顿,便又道:“那人见我如此说,倒十分诧异,道:你果真还是要死么?我道: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趣味?我果然还是要死,你也莫再拦我了! 那人沉吟半晌,叹道:我见你却是个好人,遭遇也十分悲惨,倒是十分怜悯你。若要一家团圆,倒也不是无法可想。 我便欢喜道:还有什么法子?那人道:神仙可以肉白骨而生死人,探九幽而聚魂魄,你若是找得到神仙,那不就可以让你们一家团聚了么?我怒道:我也自要死了,你还来消遣我?这世上哪个见过神仙了? 那人却笑道:世人自不认得神仙,难道便没有神仙么?只是那俗人个个求名逐利,贪财好色,把个眼睛都变混浊了,还哪里认得出神仙?神仙神通广大,变化莫测,有那生而为神的,为先天之圣,称为神;又有那世间凡人修炼而来的,称为后天得道仙真,是为仙,你若能寻得着,便是你的造化了。何况你死且不怕,去找神仙又怕什么? 我见他说得认真,心里便又有几分信,便道:那依你所言,到哪里方能找到神仙呢? 那人道:神仙或隐于野,或隐于市,或在云中海外,要遇到神仙,多看造化,只是在那海外有三仙山,海内又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或者可以遇到神仙。 我还待再问时,那人却把手一摇,说道:我把这本书送与你,你自去看吧。若果寻不着仙时,便自修炼,终能得道也不可知呢? 我见他朝我笑了一笑,把手递了一递,便自觉头脑一昏,待到再醒来时,依旧躺在那树下,断带还在身旁,那白衣先生却已足迹全无,只是果真有本书在我脚旁,我也不知是梦是幻,又想那白衣先生莫非就是神仙?若他是神仙,何不便就了了我的心愿?一时浑浑噩噩,也不知所以。” 说到此处,老人便把手伸进怀中,摸出一本书来,雀官就近了看,却认得是《抱朴子》三个篆字。 老者将书收回怀里,又道:“我也不知那人说得是真是假,只觉得甚是怪异,我自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也着实孤寂,便依了那人之言,四处访道求仙,但那仙人之迹,渺渺茫茫,也不知是有还是无。 这数年间,我在海内浪迹,希奇古怪的事是瞧了不少,就是那仙人啊,一个也没见着。我自识得几个字,闲时也常来把那书翻来瞧,见那书上写的也有其道理,只是要我等凡人修成仙人,却是千难万难的。” 雀官便道:“你若是寻着了仙人,便待怎的?” 老人叹道:“我若是寻着了仙人,自然是要他把我们一家子都活转来,倘若是活不转来,便让我们一家子在那阴间也做个团聚之家,莫要再生离死别,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孙儿,我连一面都不曾见呢。” 雀官便道:“若果是如此,我也要去寻那仙人,让我母亲活转过来。”老人摸着雀官的头道:“你是个好孩子,大有福缘,想必是能遇到仙人的,到时你母亲便能活转过来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雀官,我这数年自也看了些道家书籍,会些观人的法门,我见你宿根深厚,却是魔障重重,奇中带险,这一生之中,恐怕那奇奇怪怪的事情,生生死死的凶险要遭遇不少,只盼你能逢凶化吉吧。”雀官却不甚明白,只问道:“那我要怎的?” 老人想了一想,道:“也无什么,你只管依着你的本心便了。我跟你说这些事,是要你知道,这世上人心是最恶的,比那毒虫蛇蝎还要恶一万倍,切要心在意。至于那求仙问道,哎,不知是有也无,且看个人造化吧。”说罢,便不言语,只是把头仰望天空,若有所思。 雀官见他无言,便把他方才说的这些话又想了一遍,仍是不十分懂,便也不去想它,闭眼而眠去了。 眼见得雀官的伤已好了,第二日二人便上路往州府而行,上得大道,便瞧见许多逃难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扶老携幼,有那走不动的老人和儿童,俱是哀嚎声声,叫苦连天。 更有那因天气酷热,中暑倒地不起的,又有那本患伤病又着了腐气而发寒发热的,每日里倒有几人死去,那有亲朋相随的,便自在离路远处挖个浅坑埋了;那无亲朋的,便也只落个尸横在地,无人收埋,真个可怜,并那路上还有因发水而遗留的人兽尸体,俱已腐烂,蚊蝇滋生,恰似一片人间地狱景象。 那葛洪见有那刚死去暴于野外的尸体,便也就近挖坑埋了,但每日都有死人,他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每当他掩埋死尸时,便要雀官走开些,怕沾了尸气染上那人瘟。雀官便问他为何不怕,葛洪便笑道:“我若是该死了,便死了,有什么要紧?”雀官也便就不问。 二人走走停停,天气又热,脚步又缓,一天行不上一二十里路,好在二人已是极熟稔的了,闲瑕之时,那葛洪便给雀官讲述他这多年来在天涯浪迹时的奇闻怪事,把雀官听得时惊时奇,倒也颇是有趣。 他究竟是个儿童,这几日与这老人一起,便觉得心里有了依靠,不再害怕了,不似那先前自己一人时,虽自强撑,心里终究是怕的。 行得几日,那路上逃难的人越发多起来,眼见是大水淹没的郡县不少,许多人民流离失所,只得到州府来寻个活路,这些人一个个缺衣少食,多有那老人儿童饿死在路上的。 亏得那葛洪是多年在外行走的人,颇知道些寻食的法子,他们不急于赶路,每到晚时,那葛洪便带了雀官,去寻那水沟、水塘,在那沟塘边的洞穴里寻那鳝鱼。 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把手朝那洞里一探,过得一会,便自抓出一条大黄鳝来,每晚约摸捉得几条,够二人吃了,便自罢手不捉。他却又擅捉那老鳖,在那淤泥堆积之处,能寻到那鳖的气孔,雀官看来并无异常,葛洪却是识得,只把那淤泥掀开,便见一只老鳖自埋身在泥里,伸出头来吸气。 葛洪便自把它捉了,剥了壳,一样用火烤了,雀官却因久住在元仙湖旁,那里的人少有吃这老鳖的,从不曾吃得,尝了一尝,却甚是鲜美。 有一日,二人正在一处淤塘边寻找,那雀官却偶见一处气孔,他便也学那葛洪,去细细把那泥土清了,却见那底下老大一只黑鳖,怕不有脸盆大,见泥土被掀开,正自伸出头来,那头有人的拳头大,黑黑的头顶上却有一块白色班点, 那老鳖见到有人,却也不惊,雀官正待要把它捉了,那葛洪却道:“且慢。”便走将过来,在那老鳖头上点了一点,道:“我看你活的时日也不短了,倒也有了灵性,当此乱世,岂可还藏身在这浅塘之旁?此乃取祸之道也!快快趁着夜色,去那大湖深泽之中修行去吧。” 那老鳖也似听得懂了,只把头来点了三点,便自扒开泥土,朝外爬去,雀官见它露出全身,却不似寻常老鳖,背后那壳上似有花纹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三章 邪神庙前诡婴啼 眼见那老鳖爬得远了,雀官便道:“老丈,你为何把这老鳖放了?” 老者道:“天生万物,万物皆有灵性,似那寻常毛鳞卵虫,未生灵性之前,只不过是上天赐给人的口中食罢了,吃之无碍,但若是年岁久了,有通灵之意,便与我们一般,吃之便是罪孽了,故此我将它放了。” 雀官点头,道:“在我们庄子里,也是不吃老鳖的,我们那元仙湖,还出过鳖仙呢。” 老者笑道:“鼋与鳖看似一物,实是两物,鼋大而巨,鳖若长到方才那般大,便是罕见了。鼋待到长成时,可翻江倒海,鳖若长出灵性,年岁久了,却会长出一件稀世珍宝。” 雀官问道:“什么宝物?”老者道:“那物唤作鳖宝,长得便如一个一寸来长的人一般,若自鳖中取出,可将人的手臂剖开一个口子,将那人按将进去,那人便钻进肉里去了,伤口自会愈合,只是隆起一块。那人若将这鳖宝埋入体内,那世上无论山中地底,凡有宝物,便可瞧得一清二楚,从此便可富贵了。” 雀官见他说得奇异,便道:“方才那老鳖有鳖宝么?老丈若将它取了,岂不是立即富贵了么?” 老者笑道:“我要这富贵作什么?再者,此宝在人体内乃吸人精血为生,时日久了,人便耗尽寿元精力,所谓得不偿失也。雀官,你要知晓,这世上的富贵取之不尽,若该你的,自然会来,若不该你的,切莫强取。为人最忌贪婪,此乃伤身亡命的本源。”雀官虽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把头点得鸡啄米也似。 在路上行得几日,离那州府渐渐近了,那路上死的人却越发多起来,多因饥饿而死。雀官却因葛洪每日捉了鳝鱼等物,吃得饱饱得,倒长得胖了些。 这一日,二人正杂于众人之中行走,忽听得一阵哭声,渐渐近了,却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童号啕大哭,那孩童也只七八岁年纪,已瘦得骨瘦如柴,正昏死在母亲怀中,眼见出气多,进气少,不一刻便要命归黄泉。 众人每日生死见得多了,也不多在意,只是孩童的母亲哭得伤心,雀官见这孩童与自己年纪相仿,他的母亲也与自己母亲一般年岁,心中酸楚,也流下泪来。 葛洪却走上前去,翻开那孩童的眼睛看了一看,道:“此是中恶了,不妨不妨。”便要那妇人将孩童放于地上,又唤过雀官道:“雀官,你快快将尿撒在这哥脸上。” 雀官已有八岁,又有众人在场,却有些害羞。那妇人也哭道:“你这老人好不晓事,我儿子已自将要死了,你还要用尿来辱他,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见葛洪说得古怪,也多有不忿,便有那男子要来打他,葛洪便道:“莫忙打莫忙打,我要用尿撒他脸上,乃是要来救他,你们岂不知那《肘后卒中方》中便有这用尿救人之法吗?如今这孩童已命在顷刻,倒不如死马作活马医,若是无效时,你们再来打我老汉不迟。” 众人听他如此说,都面面相觑,道:“什么《肘后卒中方》?他既如此说,不妨且信他一信,如不成时,再来算账。” 那孩童母亲本无什么主意,见众人如此说,也只是哭。葛洪便催促雀官,雀官究竟有些不好意思,那葛洪便道:“不要作此儿女之态,人命关天,莫再延误了。” 雀官无法,只得当众解开裤带,对着那孩童面上着实拉了一泡尿,把那孩童一脸一身都弄湿了。 不一会,便见那孩童眼皮微动,随即睁开眼来,四周望了望,又自己坐将起来,口里吐出一口浓痰来,便喊道:“娘、娘。” 那妇人见他果真醒了,连忙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又慌忙与那孩童都跪在地上,向葛洪与雀官道谢,那孩童睁眼看着二人,兀自迷惑不解。葛洪却只是笑笑,拱手而去。 雀官却十分惊奇,问道:“用尿也可以救人么?当真稀奇!那个《肘后卒中方》是什么方?”葛洪笑道:“天地之间万物,俱是相生相克,有那许多不起眼的物事,却可起大用呢?这《肘后卒中方》却是一个医书,里面多是记载一些急救的方子,方子里多是随手可得的东西,如此方能在急症发作时相救。” 雀官道:“老丈你真是博学多识呢,什么都晓得!”老者却笑道:“哪谈得上博学多识,不过多见多闻罢了,老汉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学一些的。” 当晚,二人又离了众人,去寻吃食,渐渐离那大路远了,却见那前面有一座庙宇,不甚高大,走到近前时,已颇为破败,好在主殿屋宇俱是完好的,门前写着三个字“水神庙”。 葛洪便喜道:“今晚倒有个好住处,不用在外风餐露宿了,雀官,你且将这里面打扫一遍,我自去寻些吃的来。”便自走了。 雀官走进庙里,见那庙门外俱是淤泥,因那门坎高了,里面倒还干燥,只是久无人来,十分破败,处处蛛丛生,灰尘遍地,雀官便将那地上收拾一块出来,好作晚上住宿之处,又见那庙内有些柴草,便在殿中用火石升起一堆火来,待老者回来烤食鱼鳝。 火光之中,雀官见那正殿之上有一座高台,台上却竖着一尊神像,约摸七八尺高,神像身上不知是金身剥落还是本就如此,黑黝黝的,身子是人的身子,头却是一个尖尖的,似鱼又似蛤蟆的样子,一双眼晴大大的,满生鳞片,却似个妖怪一般,狰狞可怖。 雀官便吃了一惊,他虽经历生死,胆子已然极大,却终究仍旧是个孩子,夜晚之中,独身一人在这妖异的庙里,仍不免心中惴惴。他便坐到门首,翘首等那葛洪回来,却见那庙门左侧,树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刻满了文字,左右无事,他便扎了根火把去看。 只见那碑上刻的却是这庙的由来,道是这庄子本是个风调雨顺,富足友睦之地,庄人们多也是靠水吃水,在水里讨生活,日常靠打鱼捕虾为生。有一年,不知怎的,庄子里的汉子外出打鱼却屡遭凶险,接连死了好几个人。 后来有一夜,庄子里便有许多人做了同一梦,梦里一个鱼头人身的神灵道是此地河神,要庄里人起一座庙宇供奉他,他便保佑风调雨顺,四季平安,如若不然,他便要降下灾祸,眼见得这梦做了几次,人也又死了几个,庄子里人也着实恐怖,便凑些银子,建了些水神庙,并依梦中所见铸了神像。 果然,庙宇建好之后事,庄子里太平了两年,出去打鱼时不再死人,众人便四时祭祀,香火不断;过得两年,庄里人又梦见那河神来道,需得每年供奉一名幼儿与他吃了,助他修炼,庄里人无法,只得每年在那庄里寻一名儿,于中秋之夜奉于庙里,以保平安。 碑上的话便到此为止了,至于那幼儿如何,后来此庙又如何荒废了,便一无所知。那碑上大意是如此,却甚是隐晦,只道是“儿有幸,得奉神灵,佑我河湖,波澜不兴”云云。 雀官上得几年学,却是看得懂的,不禁心中既惊又怒,想道这河神不知是何妖怪,假托神仙之名,却行此吃人害人之事,若此等怪物也称之为神仙,那还求什么道问什么仙?他见此地诡异,心中也自害怕,便不进庙,只坐在门坎之上,等葛洪回来。 方自坐得一会,忽听得庙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之声,如泣似诉,又似夹杂着无尽怨恨,在这荒郊旷野,妖庙之前,显得尤其尖利诡异,把个雀官听得毛骨悚然。忙站起身来,朝外看去,但见月色昏暗,庙前一片俱是野草淤泥,哪里瞧得见什么东西。 他心知那碑上所言,所谓的选取儿侍奉河神,却定是被那河神吃了,多半便是这些冤死的儿鬼魂在此作祟。欲待不去管它,但那婴儿啼哭之声不止,一声比一声凄厉,竟渐渐向庙门靠近而来。 雀官心中害怕,伸手从怀里摸出刀来,握在手中,强自镇定,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报仇只管找那妖怪报去,却在此哭什么?”那哭声骤然停了,一时万籁无声。 雀官便觉身上发寒,似乎起了阵阴风,便欲朝庙中退去,却陡然又闻得那婴儿哭声又响将起来,却已在距自己不足一丈的草丛之中,他心里吃惊,定睛看时。 只见那杂乱的草丛之中,正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头戴虎头帽,四肢着地爬在地上,一双眼晴绿荧荧的,正瞧着自己。 雀官只觉心已跳到喉头,便欲转头逃走,但想那庙里也是阴森可怖,不知还有多少儿冤魂,还不如在这旷野之中有处可逃,便壮起胆朝那婴儿走去。 还未到得近前,便见白光一闪,那婴儿刹时之间没了踪影,雀官心里惊惧,朝后退去,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那婴儿的啼哭之声自庙上传来,转头一瞧,那婴儿正趴在庙檐顶上,头戴虎头帽子,眼睛发出绿光,正死死盯着自己,一时便觉得心如擂鼓,汗毛直树。 眼见这婴儿鬼魂来去如电,阴森可怖,不知它要怎的,只是握紧了手中刀,把眼睛不敢眨得一眨,生怕这鬼婴便要扑下来吃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四章 濒死边缘人肉香 雀官胆战心惊的站了一会,便觉得又起了一阵风,身后的长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心中叫苦,若是还又来一个鬼婴,两面夹击,恐怕是要把他吃了,虽然手中有刀,但这些冤魂也不知道杀不杀得死,他心中惴惴,回头看了一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再回过头时,那屋檐上的婴儿也不见了。 他想拔腿而去,又怕葛洪回来找不见自己,但要他留在这庙中,又着实恐怖,只好将眼睛四处望去,只见草丛中瑟瑟有声,四面摇晃,象有什么大物行走,雀官心中吃惊,不知是人是鬼,不觉朝后退去,却正退在那石碑旁边。 草丛中却钻出一人来,黑黑瘦瘦,头上也没有头发,一个头尖尖的,眼睛炯炯发亮,在这黑夜中,乍一看,倒和那庙中河神有一二分相似,雀官先吃了一惊,到看清是个人后,倒把心放了下来。 那人四处打量一番,看见雀官站在石碑之旁,便道:“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父母呢?”雀官却不答话。 那人朝前走了几步,看见雀官手中有刀,便自站住,道:“如此大灾之年,你一个人在此,也是可怜。哎,我也和你一样,因为大水弄得家破人亡,只剩下孤身一人。如今天色晚了,也没有住处,不知哥肯不肯让我在这庙里借宿呢?” 雀官便道:“那庙里自有住处,你自己去睡便是了,来问我做什么?”那人笑道:“先到是主,后来是客,我当然是要问的。”便抬步往庙里走去,刚走到雀官身旁,忽然抬头朝那庙上看了一看,惊道:“那屋顶上是什么?” 雀官正在因为那怪婴心慌,听他一说,便又吃了一惊,连忙抬头朝那屋檐之上看去,却见那上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 正在惊疑之间,便觉腕间疼痛,那人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那刀夺了,笑道:“哥,你年纪,拿着把刀做什么?”雀官怒道:“我拿我的刀,又不来害你,你却来抢夺做什么?”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虽不想害我,我却要害你。” 雀官听说,大吃一惊,拼命挣扎,但他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又哪里挣得过成年男子?被那人将双手反剪了,取出一条绳索,先把手捆了,又把雀官牢牢的绑在石碑之上,眼光灼灼,却象是要流出口水来了。 雀官心中害怕,道:“你要做什么,我的叔叔父亲去找水去了,这便要回来,你快把我放了,不然他们来了,要用老大拳头打你。” 那人四周望了一望,见旷野无声,便笑道:“你这哥倒有几分狡猾,想骗得我放了你?老爷不信,要是你有家长,还留你一个孩童深夜独自站在这里?你只骗得鬼。”雀官见他不善,面色又极古怪,心里慌张,道:“我确实是有家长的,去找吃的去了,一会就回来。” 那人哈哈大笑:“刚才你说是去找水去了,如今又是去找吃的去了,如此颠三倒四,你把我当作三岁孩吗?”雀官见他不信,只一步步走过来,身子又动弹不得,便问道:“你要做什么?” 那人眼里发出光来,咧开大嘴道:“我自然是要把你吃了!” 雀官魂飞天外,刚才才在这石碑上看了那妖怪吃孩,正心中害怕,却又忽然出来个人,说要把自己吃了,不知真假,便道:“你胡说什么?哪里有人吃人的?” 那人叹道:“我原来也是不吃人的,往日有钱喝酒吃肉之时,哪里知道人肉竟如此好吃?都是这一场大水,把家冲没了,落个身无分文,一路逃难,肚子又饿,哪里找得到吃的?那一天,我已多日粒米未进,肚子里饿得象油煎一般,手足无力,再过得一两日,便要饿死了。那时也是深夜,我在荒野之中想找些蛇虫鼠蚁,好歹填饱肚子,却不想一个蛇虫也找不到。 正在我万念俱灰之时,忽然听到孩童的哭声,我吃了一惊,道是鬼魂,便躲藏在草丛中,却见那边真的走来一个孩童,约摸四五岁年纪,一路走一路哭,我见他月下有影子,声音气息倒象活人,便壮起胆子上前询问,原来却是个和父母走散了的娃娃,我见他倒长得白净,虽是大水逃难,却不太瘦,倒也可爱,便想领了他去寻父母。 我带了这孩童想走时,肚子里却越发饿起来,脑子发昏,料想过不多久,便要饿死,这时脑中却不知道怎么有个人似的,说出一句话来,把我吓得三魂出体,七魄散乱!” 雀官见他口里虽是说怕,眼中却发出光来,巳隐约猜到一些,不禁身子发抖,只盼葛洪能早些回来救他。 果然,那人又道:“只听那声音道,把这孩吃了,你便可活命!把我吓得浑身一颤,想要不去管它,它却就在我耳边念个不停,把我念得心烦意乱!我走两步停一步,又瞧瞧那个孩童,走两步又瞧一瞧,那孩童却浑然不知,止住了眼泪,要和我一起去找他的父母。 走了几十步,我肚里饿得泛出苦汁来,那声音依然念个不停,我便脚步一停,把心一横,从怀里取出刀来,把那孩童一刀杀了!”说罢竟笑了起来。 雀官见他说得认真,神色中也是又惧又喜,只怕八九分说的却是真的,只觉毛骨悚然,双股战粟,只是放声大喊救命。 那人却只是笑,又找来块布来把雀官的嘴塞住,道:“虽然这旷野无人,你叫也无用,但要是引得那野狗来与我争食,也麻烦。你也不要怕,一怕,吓得屎尿齐流,我还要帮你清洗。要是吓死了,把胆吓破了,那肉就苦了,不好吃了。”雀官睁大双眼,吓得心如鼓擂。 那人见雀官害怕,却十分开心,慢慢又道:“从那之后,我便知道人肉才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便象着了魔一般,过得几天便嘴里发馋,要去找孩来吃。那种滋味,当真是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的。好在这大灾之年,处处有人流离失所,那儿童死了父母的,和家里人走散的,倒也不少,哈哈,哈哈。” 雀官见他真象妖魔一般,只怕片刻间便要来取自己性命,急得手脚乱挣,却哪里挣得开。那人手持尖刀,走上前来,把雀官细细瞧了一瞧,心中欢喜,点了点头,道:“肉也还细嫩。” 便用刀尖来割雀官的衣衫,一把挑破了,刀刃挨在肌肤之上,雀官便觉得肌肤发冷,索性将眼一闭,便在此时,却又传来一声极清晰的婴儿啼哭之声,凄厉异常,把那人吓得一颤,便住了手。 他四周一看,道:“却是作怪,这荒野之外,哪里来的什么婴儿哭叫。”雀官口里只是呜呜连声,那人见了,便取出布来,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雀官道:“我知道,那是被吃的婴儿来索命来了。”那人笑道:“我从不曾见什么冤魂索命,你这孩童,倒是诡计多端,又来吓我。” 雀官道:“我说实话,这个庙里是个妖神,也是常常吃人的,想必那被他吃的婴儿冤魂不散,所以哭嚎,我刚才吓得呆了,才握刀站在这里。不信你看看这碑文。” 那人见雀官身子拦住了那字,便把他双手重新反捆了,丢在地上,道:“你别想跑,一跑,我便把你宰了。”便点起火折子,瞧那碑上的文字,火光的脸便像鬼怪一般。 雀官见他看得出神,却偷偷把左手从绳索中挪动,他的手本来细,慢慢挪动,磨得鲜血淋漓,却渐渐把手脱了出来。那人看了碑文,却笑道:“果然如此,我说道人肉却是最好吃的,这个河神倒和我是同道中人,待会我也分一块肉,把这河神祭上一祭。” 雀官见他如此凶恶,便道:“你真不怕冤魂,也不怕报应吗?”那人笑道:“报应?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世上有报应?你有没有听过: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要是我不吃人,我早就饿死了,如今那些孩子进了我向肚子,我还不是好好的活在这世上?若说什么冤魂,又谁曾见过?”雀官道:“刚才那个婴儿便是冤魂,要来索命的。你没有听见吗?” 那人面色变了一变,道:“谁知是什么孤鸟野狗在嚎叫,难不成因此我便放了你不成?就算有那死孩子作怪,老爷连那活人都敢吃,难道还怕死鬼不成?”顿了一顿,又笑道:“我同你也说了这么久的话了,你那爹爹叔叔伯伯若是要回来,也就早回来了,你难道还想骗我不成?” 雀官这才明白自己在同这人周旋,这人却也在和他周旋,直到此次,确认他没有家长,才来下手,这便要动手来杀人了,便睁圆双眼,把双足踩在地上,渐渐朝墙边挪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五章 好人无好报 那人哈哈大笑,眼里发出光来,便伸手来捉雀官,雀官却猛的用手将他一推,那人不着防,被他推得一趔趄,雀官连忙靠墙站起,狠命踢了他一脚,正好踢中他的下体,那个汉子痛得踢蹲下地去。 雀官发足朝外奔去,一边大喊,只盼望葛洪就在附近,能听到他呼声,赶来救命,才跑了数十步,便背上一疼,被打得扑倒在地上,他翻过身子看时,却见那人已捉住了他的脚,把他朝庙里拖去,他在地上拳打足踢,却哪里挣扎得了。 眼看要到庙门前,那人恶狠狠的一脚踏在他身上,举起尖刀,便朝他胸口刺来,雀官又怕又惊,胸中却腾起一股怒气,嘴唇都咬出血来,他此时已命在须臾,陡然看见那人身后一条人影,他又惊又喜,顾不得刀尖已挨到胸口,叫道:“老丈救我。” 那人把手一停,笑道:“你这娃儿,又来骗我,当真顽皮。”话音未落,头上便捱了重重一棍,眼前一黑,扑倒在地,连刀也掉了。 原来却真是葛洪来了,他见雀官被捆住了,连忙上前去解开绳索,雀官便象见了亲人一般,想起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不觉眼泪直流,说道:“那人好凶恶,他是要吃人的。” 葛洪吃了一惊,转头去看时,那人突然从地上窜起,直扑而来,他正蹲在地上解绳,躲之不及,被那人一下扑倒在地,死死压住,双拳便如雨点般朝头上落将下来,葛洪终究年纪老了,又没有防备,顿时被他打得口角流出血来。 雀官挣脱绳索,见此情景,冲上前去,朝那人的背上头上乱打,那人把手一甩,将雀官甩出一丈来远,摔得头昏脑涨,爬不起来。葛洪趁此机会,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二人扭打起来,葛洪力大,眼见便要翻起身来,那人却用猛的用头将葛洪的头一撞,挣脱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朝葛洪心口一刀戳了下去。 葛洪一声大叫,鲜血从胸口涌了出来,那人恶狠狠的道:“老爷要吃肉时,你也敢来阻拦?”便把刀子提起,又要往下捅去。正在此时,便又听见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一声接着一声,那人身子一颤,张目四顾。 只见那石碑之旁,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戴着顶虎头帽子,双眼绿荧荧的,正幽幽地望着自己,一边还嘤嘤的哭泣,把他吓得胆肝俱颤,眼见那婴儿正缓缓爬过来,他脑中便闪过往常被他吃了的孩童的惨状来,一个个缺手少腿,缺眼少耳,都象在向他索命,吓得身子似筛糠一般,那刀便举在空中,只叫道:“莫来找我,莫来找我。” 雀官此时却已醒了过来,见那人正举着刀,又看见葛洪胸口血红一片,身子似乎动也不动了,不觉睚眦俱裂,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怕字丢到脑后,爬起身来,瞧见地下白光一闪,正是先前被打落的那把腕刀,他将刀拾起,冲了上去,一刀狠狠的捅在那人背上。 那人心中恐惧,却没见到雀官起来,背后一疼,正要转过脸来,雀官却发了狠,只管一刀一刀的刺下去,将那人背上捅得血如泉涌,那人便软软倒向地下来了,口里兀自喃喃道:“莫要找我,莫要找我。” 雀官见他倒了下来,却还怕他不死,又用力朝他身上戳了几刀,那人便不动了。雀官见那人已死得透了,便丢下刀,只觉得身上发颤,心跳如狂,两只手上满是鲜血,抖个不停,手腿都是软的。 他强忍心里恐惧,又去看葛洪,却见葛洪胸中一大片血污,双眼紧闭,只有鼻子处还有微微的呼吸,忙扶住老人,轻声呼唤,只盼望他醒来。 过得一会,葛洪胸口起伏,咳了两声,醒了过来,雀官大喜,忙要扶他坐起来,他却摇头道:“雀官,我要死了,临死前,有些话要和你说。”雀官流泪道:“你是好人,老天保佑,不会死的。” 老者笑道:“人终究是要死的,怕它做什么?况且我早就该死了,因为一个念头,至今苟活于世,妄想得遇仙人。你说我求仙为什么? 一来还盼望与妻儿子孙有相见之时,二来人生苦楚,若不得仙人点拨,就要永沉轮回之中,受那无尽之苦,我活了这一辈子,自己家破人亡且不说了,便是见那世人求名逐利,如在迷雾之中,那富贵的,因利丧身,那贫穷的,受尽煎熬,没一个得闲,没一个快活的,若下世轮回,依旧要受那沉沦之苦,只有脱离轮回之苦方得解脱,因此你要切切留念于此,若得遇仙缘,切不可错过,或许你与你母亲还有相见之日。此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 老者说罢,声音越发低起来,雀官哭道:“你且歇息,不要说了。”老人却道:“不妨,你听我说完。第二件事乃是要告诉你,这世上的恶人,比豺狼蛇蝎还要毒上万倍,千万要心在意,有些恶人诡计多端,你往后行事,一定要思虑周全,不要坠入人家陷井,尤其如今世道纷乱,妖孽丛生,恐怕天下要不太平了,到那时群魔乱起,灾祸连连,你想要在乱世中保得性命,一切都要心。 如果真的遇到恶人,也不要害怕,恶人要是凶恶,你就要比他更恶,只有这样才能治得了他。要是我当初便把那朱从仁杀了,便可保全我一家老性命。那恶人再恶,你要杀他时,他也是害怕的! 第三件事,是要你仍然做个好人,你从失去母亲,又屡遭凶险,年纪便见识了这世上许多恶毒之事,但万万不可因此而误入歧途,世上恶人纵多,那好人却是更多的,千万不能贪杀好杀,惹下无边杀孽,世人多苦,你要是能救得一救、帮得一帮,也是你的功德。”雀官见他嘴角沁出血来,眼睛也将闭上,不觉泪如雨下, 葛洪却忽然又睁开眼来,笑道:“莫哭,要是你有机缘得道,我们未必相见无期呢。你把我怀里的书拿出来。”雀官伸手入他怀里,摸出一本油布包的书来,那面上都是湿的,沾满了鲜血,葛洪道:“这本书便送给你了。”眼神却又涣散开来。 他瞧着雀官,眼睛里却忽然发出光来,只叫得一声:“桐哥,你来了么?你把爷爷想得好苦!”便口中喷出一口血来,双目一闭,再不动了。 雀官跪伏在他身旁,只觉得他身子渐渐冷了,一时间之间,天地寂静无声,连那虫鸣也听不见了,只是心中一阵阵发冷。他从虽然有些顽劣,却在父母关爱之中长大,自从母亲离世,历经颠沛,受尽苦楚,又遇到许多凶险,才遇到这葛洪老人,便象祖父一般待他,不想这世道真是险恶,这样的一个好人,却为了救自己,把命送在这里。 他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如此温柔娴淑的人,一生只爱做行善积德的好事,却落得被贼人杀害,葬身鱼腹的下场,若是果然有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报?要是这世上果然有神仙,却为什么不来救苍生的疾苦? 他此刻只觉胸中悲愤莫名,直冲斗牛,要是真遇见神仙时,他便要问上一问,骂上一骂;要是果然自己能成仙得道,也要那惩凶扬善的神仙,不做这样冰冷无情,祝众生如草芥的神仙;要是做不成神仙,也要尽杀世间恶人,让这世间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此刻什么也不怕了,那婴儿的鬼魂也好,那妖异的河神也罢,全不放不在心上,要是来了,便是拼死一搏,纵然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一晚,雀官靠在石碑上,迷迷糊糊中一会儿见到母亲来喊他,仍是笑眯眯的,他想去牵母亲的手,母亲却只在前面走,怎么也牵不着;一会又看见葛洪来喊他,说前面有好大一个老鳖,叫他去捉;一会又见到那被吃了的长生,水淋淋的来找他玩。 一夜翻翻滚滚,诸多怪梦,待到醒来时,天早亮了,他爬起身来,看那葛洪时,早已身子冰冷,那恶人浑身血污,倒在一边。 他用力将葛洪拖进庙去,又到附近地去找柴草,来到庙后,只见荒草丛生,枯枝烂木倒是不少,正拾之间,陡然见到墙角旁边,一顶虎头帽子孤零零的掉落在那里,不知有多少年月。 在那帽子旁边,一具婴儿的骸骨散落在地,雀官怔了一怔,想起昨晚那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虽然把自己吓得不轻,却几次在那人要下杀手之时出现,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究竟是人恶还是鬼恶,当真说不清楚,便想将这骸骨收拾了,放入那庙里一并烧了,也好过暴尸荒野。 他走了过去,却突然见到骸骨旁边的草丛动了起来,心中吃了一惊,只见白影一闪,一只全身雪白的狸猫从那草里窜出来,一闪便不见了。 雀官站在那里,也想不明白那婴儿究竟是猫是鬼,总之青天白日也作不得怪,便不去管它,仍旧将那骸骨收了,放进庙里,把那柴草堆得满满的,一把火点着了,便走出庙去,把地上的尖刀捡了放入怀中,又把葛洪的那根棍子拿在手里,那恶人的尸体却不管他,由他腐烂也罢,喂了野狗也罢,径自朝大路走去。 走得远了,回头望去,只见那庙已腾起熊熊烈火,似将天空也烧红了半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六章 孤身走孤旅 雀官走上大路,随着那逃难的人而行,夜晚也不再一人离路,只随着众人歇在一处,无食物吃时,便自忍饿,好在离州府已近了,饿得两日,便有城里的大户人家,行善之人,派了仆人沿路施粥,雀官也顾不得许多,仗着身灵活,便钻上前去,要上一碗。 如此饥一餐饱一餐,过得几日,终归来到府城来了,远远的只见到一座门楼,约摸两三丈高,俱是青石彻就,门前自有军士把守。 但见那门外路边、林子里,俱是逃难之人,一个个蓬头垢面,东倒西歪,也有那许多灾民正往城内而去,军士还要盘问时,便有那许多灾民同他们争执,闹得不了时便一哄而入,有那跑得快的,便跑进城里去了,那跑得慢些的,便被那些军士捉了,免不得头上身上挨些棍子,一个个叫苦连天,雀官却趁着乱时,已飞快的跑进去了。 进得府城内,果与乡村庄院不同,甚是繁华,街坊四通八达,道路青石铺就,两旁俱是各色铺子,更有那各条巷子,俱是住的人家。雀哥也认得几个字,一时心里好奇,便一路路看将起来: 只见有那各色勾栏,乃是曲艺说唱杂耍之所;有那市井,乃是货物交易之处; 又有那酒楼众多,门前皆搭彩楼,浓妆妓女出入,酒肉香气扑鼻; 又有那医铺医馆、诸色杂卖;又有那食店,卖的是白肉、胡饼、大骨、面饭之类; 又有那饼店,那油饼店卖的是蒸饼、糖饼、装合、引盘,那胡饼店卖的是门油、菊花、宽焦、油砣等诸类饼; 还有那肉行、鱼行、布行、赌坊、钱庄,又有那杂货铺子、挑担买卖,当真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太平繁华,好一片热闹景象,把个雀官看得眼花缭乱,若不是见那墙角铺外,多有衣衫褴缕,如自己一般的逃难之人,当真便要以为这是个神仙也似的所在。 雀官看得一路,肚里却愈发饥饿起来,他本正数日未曾饱食,眼前那吃食的香气引得肚里要伸出手来,俗话说: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雀官无法,也只得挨着店铺讨将过去,哪知这府城繁华自是繁华,却比那些庄子里人还要无情。 那店家一见他破衣烂衫,泥污满身,哪个肯可怜他,施舍他?只作个憎恶的样子,快快把他赶开了,有那从店里出来的客人,也只用袖子把个口鼻掩住。一连讨了数家,都是如此,雀官不免气馁,又兼心里发起狠来,便不再讨,独自寻了一个僻静角落,呆呆坐下。 原来却也不是店家个个凉薄,却是雀官因初来乍到,却不懂得什么,那店家中自也有好的,只是因连日水灾来讨要的多了,供之不及,再者他自要做生意,你正当他店里都是客人之时却来讨要,客人也自嫌的,故此有那好心的店铺,都在晚间客人走后,把那日里客人吃不了的残菜剩饭拿来施舍,也好歹救得几条人命。 那雀官却哪里晓得,只坐在一边,心里既悲又怒,又有些惶恐,他只知父亲当日走时,说是要到府里来买宅子,却不知在何处,又不知买着没有,如此人海茫茫,却又从何寻起?这一晚,忍饥挨饿,凄凄惨惨,自过了一夜,有那巡逻的军卒见他独自一个孩童,甚是可怜,倒也未曾驱赶他。 第二日起来,肚里愈发饿了,手足都发软起来,不得已,雀官只得强自撑着再去乞讨,却是他运气也低,又不认得路,又不晓得到什么样的店铺门前去,白白要了大半日,却什么也没讨着,头脑里越发晕晕沉沉起来,便连走路也无力气了,将近晚时,只得在一条巷子里的一间门首靠墙坐下,连那眼皮也将睁不开了。 过得一会,便听得有脚步声响,一个妇人声音道:“噫,这是哪里来个孩童,坐在我家门边?那些厮也真不晓事,不晓得把他赶将出去。”却又有一个俏生生的声音道:“张妈妈,我瞧他也甚是累了,莫要赶他,且由他歇歇吧。” 雀官强把眼睁开看时,却见一个中年妇人,牵着一个女孩儿,约摸六七岁,穿一件鹅黄衫子,粉嫩玉琢,一双眼睛大大的,似要溢出水来,便似画上的人儿一般。雀官看她时,她也正看着雀官,眼中却无轻视之意,只是朝他轻轻笑了一笑,便进门去了,侧身之时,雀哥瞧见她那右手雪白的手腕之上,有一点黄豆大的红记,甚是鲜艳。 待到她二人进门去了,雀官便自强撑着要站起来离去,他自是要强,不欲再坐在这里,但一时之间手脚酸软,胸口发闷,却坐不起来,只得依旧坐下,欲把精力积蓄一点便走。 不多时,便听吱吱门响,方才那妇人却走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她走到雀官面前,却蹲下身来,笑道:“哥,方才得罪了。我家娘子要我把这东西送与你,还道若是今后有为难之时,依旧可到我家门前来。”便把包袱放入雀官怀里,自顾进门去了。 雀官打开包袱看时,却是好大几个芝麻饼子,香喷喷的,还有几样点心,他肚里早饿得狠了,便抓起一个芝麻饼子大嚼起来,吃着吃着,眼里不觉流下泪来,接连吃了几个,又把那点心吃了,却把一个饼子仍旧用那布细细包了,放入怀中,休息一会,方觉身上有些力气了,便站起身朝那门首作了个揖,自走出去了。 在这城里厮混得几日后,雀官便也慢慢熟将起来,却也知晓那施舍的时辰、店铺,虽是些残冷剩饭,却好歹把个肚子填饱了,又有那好善之家隔三岔五在城外施粥,倒吃得碗热的在肚里,他心中感恩那女孩儿,只是把那饼收着不吃,却也不再去到她家门首了。 到得晚来,他或在城里角落中,或在那城外林子里歇了,也不大与人言谈来往,只是行到一处便去问讯父亲消息,却无一个识得公孙望的,他也无法,只得一日捱得一日,只是那天气却看看冷起来,夜晚常常冻醒,好在身体健壮,尚能挨得,只是到那冷冬之时,不知如何过得。 这一日,已将晚了,他蹲在一间食铺外的墙角,这间食铺的主人却是甚好,每日晚间便来施舍,雀官便在此等候。正等之间,却见那不远处一群孩子叫叫嚷嚷而来,一个个也是衣不遮体,都是那讨饭的花子。 一个为首的十来岁孩子颇为健壮,正自骂一个七八岁的花子道:“韩成,你今日讨要的东西呢?快快拿出来给我。”那花子黑黑瘦瘦,道:“我自讨要的东西,做什么要给你?”那为首的道:“我既看见了,那便是要给我的。”那叫韩成的道:“人家自给我的,我偏不给你。” 那大的便恶狠狠的道:“你给是不给?你若再不给时,我便老大拳头打你。”他比韩成高了有一个头,身子也强健得多,说着便走将过来,把那袖子撸将起来,韩成却道:“你便是打我,我也不给。” 那大的便当头一拳,正打在他的脸上,打得韩成鼻血直流,朝后退了几步,那另几个花子便都起哄道:“快拿出来,快拿出来。”韩成冲上前来,一拳打在那大孩子的肚子上,把他也打得一哼,他却正自洋洋正得,却不着妨,吃了一拳,心里大怒,便把个韩成一跤摔在地上,跨坐上去,只管对着他的头脸乱打去,一边问道:“给是不给,给是不给?” 那韩成被他打得口鼻流血,却兀自犟道:“不给不给,就是不给。”雀官见这孩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却着实硬气,又见那大的以大欺,着实可恼,胸中一股怒气上升,便站起身来,提起棍子,冲将上去,对那大的头上就是着力一棍。 那大的“啊哟”一声,捂住头站起身来,见到又是一个孩童,便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种?敢打老爷?”雀官把那韩成一手拉起,昂首道:“你这狗东西,干什么欺负人?” 那大的头上被打得狠了,恶从心起,挥拳便来打雀官,雀官年纪虽,却已几番经历生死,不去惧他,扬棍便打,把他着实打了好几棍,疼痛难忍,但那大孩子究竟要大着几岁,比他力大,忍着疼抓住那棍子,抢过丢在一边了,便来同雀官厮打。 雀官吃他打得几拳,把个凶性激发了,便自抱住了他,任他捶打,却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把那一块肉狠狠咬住不放,只咬得鲜血迸流,把个大孩子咬得鬼哭狼嚎,作力来推他,却被死死咬住了,哪里推得开。 那韩成见两人打作一团,也冲将上来,对着那大孩子拳打脚踢,又学那雀官的样子,把个大孩子的一条胳膊抱住狠命的咬住了。 那大孩子见他们如疯狂一般,脖子和手上又其疼入骨,心里怕将起来,慌忙喊道:“快把他们拉开。”那边上的几个花子便上来抱住雀官和韩成二人,要把他们拉开,他们却紧紧咬住了不松口,雀官反把那大孩子脚下一勾,将他扑倒在地,口里越发用力,早将那脖子上的肉咬下一块来,吐到一边,满嘴鲜血。 那大孩子早痛得快要昏死过去,又见雀官嘴脸狰狞,把个脸伸将过来,似要来咬自己脸上的肉,只吓得肝胆俱颤,忙哭道:“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七章 烤鸡兄弟,棉被恶人 雀官狠狠的盯了他一会,见他只是一味连声求饶呼痛,手脚也不敢动了,方才拉起韩成,将他放开。那几个花子也自吓得呆了,都住了手不敢动。 雀官方才将棍子捡起,拉了韩成,也不再去瞧他们,径自走入一条巷子里去了。两人蹲坐下来,方自觉得脸上身上火辣辣疼痛,忙寻了水把脸和血迹洗了,那脸上俱是一块青一块紫。 韩成便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来,打开来时,香味扑鼻,却是一只烧鸡,油汪汪的,韩成便将那烧鸡递与雀官,道:“方才多谢你了,给你吃。” 雀官笑道:“方才他们就是要这烧鸡么?”韩成道:“是,今日我在那翠香楼前,有个客人不知怎的发了善心,却给了我这一只烧鸡来,我正想寻个僻静地方吃,却不料被个花子见了,却去喊了他的同伴来要抢我的。”雀官笑道:“你方才若是给了他们,不是少挨一顿打?如今给我了,你不是还没吃着?” 韩成却道:“人家若要来抢我的,我便死了也不给,我若要给人家,那是心甘情愿,自己便饿死馋死了也无妨。”雀官便接过那烧鸡,又用刀切做两半,给了一半韩成,那韩成倒也不作那假惺惺之态,接了去,二人一起吃将起来,只吃得满嘴满口的油脂。 他二人俱是乞讨为生,多日来何曾吃过一顿好的,此刻那鸡肉入肚,便如人参果一般,全身的毛孔都觉舒畅,连那身上脸上也不觉得疼了,二人吃着,互望一眼,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吃罢,二人靠在那墙边歇息,韩成便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如何到此的?”雀官道:“我名字是公孙羽,你叫我雀官便好,我是如何到此的么?自然是这一场大水,把我母亲也害死了,父亲也找不见了,便只得流落在此,寻找父亲。你呢?想必也是如此吧。” 韩成道:“我的母亲倒不是大水害死的,她原自身子便不好,去年时,有一日早晨出门去田里劳作,那里天色尚早,她却见那田边路上卧着好大一物,本正疑心是哪家的牛卧在此,近前看时,却是老大一只黑猫,却似那牛一般,把我母亲吓得昏死在地,待人将她抬将回来时,便自一病不起了,只日日学那猫叫,在床上屋内到处爬去,把个床头抓得尽是印痕,那手指甲也抓出血来,请了法师道士和尚无数,只是无法,过得数日,便自死了。”说罢流下泪来。 雀官见他伤心,也想起自己母亲,也不觉流下泪来。那韩成又道:“今年发大水时,我同我父亲、二叔一家逃难而来,后来又走散了,只剩得我与父亲二人,父亲带我到得城外时,却又染了疾病死了,便只剩得我一人了。” 雀官道:“你也是个可怜之人,我还有父亲,你却父母俱无了。既如此,我两个不如做个伴吧。”韩成把头直点,道:“甚好甚好,我正自一人孤孤单单。”二人叙起年岁,雀官却还长了两个月。 这二人便自搭作一伙,日日在这城里乞讨、探听公孙望的去向,却哪里有一毫消息。他二人自顾在一旁,那些乞儿知他们厉害,倒不再来惹事生非。 他两个忍饥挨饿倒也罢了,却是天一日日冷将起来,夜里冷得受不住,二人便只得到城外寻个所在,冷时便升起火来,最苦是那下雨之时,风又大,雨又冷,又生不得火,只得躲在屋檐底下苦捱一晚,当真可怜。他们在城外,每日多见有那饿冻而死的人,只是不知自己还捱得几时。 这一日,忽起了大风,那天一时却陡然冷将起来,二人缩在城里一处背风的墙角,仍是冻得发抖,雀官见这许久也不见父亲消息,心中也自冷了,眼见寒冬到来,二人恐怕也将冻死,心中发愁。 却不想有那过路的一人,见他们如此,倒停下步来,问道:“你两个哥,如何在此冷得发抖?你们的父母亲人呢?”雀官不曾作声,韩成却道:“我们无甚亲人了。”那人便叹了口气道:“甚是可怜,天冷了,到那寒霜雪冰之时,你们如何过得?我索性做个好人,把那家里用不着的棉被送一床与你们,如何?” 雀官韩成二人听闻此言甚是欢喜,忙不迭的道谢。那人笑道:“只是我自进城办事,却不能将那棉被带在身上,你们可肯同我回家去拿?”二人眼见早晚要冻死,却突然从天而降一床棉被来,那当真是雪中送炭,两条命算是保住了,哪有不答应之理,慌忙点头。 那人便道:“我家在城外数里,你们莫嫌辛苦,便跟我来吧。”便当先走去,二人跟着而行,走得一会,身子倒热将起来,二人心里欢喜,不觉路远,那人一路同他们说话,问些家里父母亲人的话,一路嗟叹。 出得城来,又行了数里,那人仍在前走,雀官便问:“先生,将到了么?”那人笑道:“快了快了。”又行得数里,那人烟愈发稀少起来,雀官不禁心中起疑,方待要问时,那人便欢喜道:“到了。”便转进一片林子,自那林子里露出一角屋角来,便见两三间房,门是关着的。 那人便上前敲门,道:“洪老四,开门”,屋里便有个男人回道:“钱老拐,你她娘的就回来了。”雀官见他们如此答话,不似正经人家,心里早吃了一惊,那韩成却还浑然不觉,片刻门开,那屋里一个黑塔也似的汉子走将出来,见到雀官二人,道:“这是哪来两个花子?是你的私生子么?” 那钱老拐忙道:“休得胡说,此是我见他们可怜,送床棉被给他们。”便递眼色给那洪老四,那洪老四会意,便哈哈笑道:“是了是了,我们是最好行善的,两位哥快快进来。”雀官见到此地步,只得硬了头皮进门去了。 钱老拐将二人领进一间屋内,道:“两位哥,先且坐一坐,我去将棉被找来,我瞧你们肚里也饿了,待会做两碗汤饼给你们吃。”便自出门去了,眼见得门一关上,外面便是咔的一声,想是已上锁了。 雀官已眼见得事有蹊跷,便悄悄来到门边,从那门缝看去,只见那洪老四二人正在前院说话,声音细,雀官贴耳去听,只听那洪老四道:“你找两个鬼来做什么?”钱老拐道:“前几日我听唐先生说,那程阳府中,有人私买男童不知做什么,每个男童卖得数十两银子,我恰好见这二人无父无母,把他们哄将来,平白赚得些银子,岂不是好?” 洪老四笑道:“果然还是你的法子多,我这便去找唐先生。”说罢便出院子去了。那钱老拐假意在门外喊道:“哥们坐坐,我去做汤饼来。” 雀官却把个心听得冰冷,用手去推门时,果然已自外锁上了,心里发慌,自在肚里思量了一会,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屋里细细的找了一遍,恰好在墙角找着一块石头,想是用来压那酸菜坛子的,心里一喜,便把韩成叫来,吩付到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韩成却道:“我还等着吃汤饼,你好好的要我如此做什么?”雀官骂道:“你还吃汤饼,莫把个脑子让人吃了。”便把那话说了一遍,把个韩成也吓了一跳。当下二人计议停当,雀官便自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门边,手握石头站在椅上,把怀里的刀也给韩成握了。 那韩成便去推门,喊道:“咦?门怎的锁上了?我要拉屎了。”便大吵大叫起来,雀官也在一旁叫喊,那钱老拐在另一间房内,只是不作声,韩成喊了数声,见无人应,便哭将起来,道:“哎约,哎哟,肚疼得很,忍不住了,罢了,我就在这房里拉屎罢了。” 雀官也大声道:“罢了,你就在这里拉吧,那先生想是出门去了,待他回来,自会来收拾。”那钱老拐听到此,只叫声晦气,想到若是那孩子拉了屎在屋里,臭气熏天,还要去清扫,便忙道:“莫拉,莫拉,我来了。方才我出门去了,怕你们走了,故此把门锁了。”待他打开门锁,拉开门时,那雀官便着力把那石头对他头上一砸,只一下,便把他砸倒在地。 雀官也顾不得看他死活,拉了韩成没命价朝外跑去,跑出林子也不辨方向,只顾跑,唯恐那二人追将上来。他们选那偏僻路,跑了又歇,歇了又跑,不知多少路程,渐渐跑进山里去了,天色晚将起来,料想那二人再也找不着了,心里才放下心来,已然跑得腿脚酥软,又恐怕夜里有野兽来,到处找得一番,见一棵树甚大,二人便沿着树干爬将上去,忍住肚里饥饿,便在树上睡了一晚。 第二日醒来,二人见那山上景色清幽,又有好些树上有果子吃,便放开肚子吃了个饱,索性随性而游,甚是快活。他二人不知凶险,在这山里游荡几日,却喜未遇到什么凶猛野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八章 清风道长,洞宾仙祖 这一日,二人沿那蜿蜒路而行,不知不觉却来到一座峰之前,那峰甚是秀丽,古树老滕,清泉绿石,又有那鸟飞于天,猿窜于林,峰前有不知名的红花黄花,极尽妍态,峰旁有那从天垂落的瀑布,倒卷银帘,把二人看得心旷神怡。 韩成见那树上有成串的红色果子,便爬到树上去摘,惊得那一树的飞鸟腾空而起,叽叽喳喳。便听得一声清喝:“哪里来的狂徒,敢偷我仙府朱果!”二人俱是一惊,料不到这等僻静所在还有人来,定睛看时,却见那峰后转过一人,乃是个道童,也是七八岁年纪,穿一件灰色道袍,头上挽个髻儿,却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道童见韩成顿了一顿,却仍又朝上爬去,便怒道:“兀那孩童,你可曾听见我的话么?”雀官见他本也是孩童,却学那大人说话,心中不觉好笑,道:“道长,这果子自长在树上,又不是你家里的,说什么偷?” 道童道:“这个峰上的东西,都是我家的,你说这果子是不是我家的?”雀官便道:“既是你家的,你叫他,他可答应么?”把个道童气得脸胀个通红,道:“似你这等野蛮的孩童,可知我这乃是仙府?惹怒了道爷,用五雷法将你们轰个焦黑。” 雀官见他把手扬将起来,却有些吃惊,等了半晌,却无动静,方知他乃是装模作样,便笑道:“道长,我们因肚中饥饿,方才摘些果子吃,并不知是你家的,你莫用那五雷正法来轰我们。” 那道童却道他是怕了,洋洋自得,道:“既如此,道爷也不同你等凡夫俗子计较,你等既是肚里饿时,便摘些果子来吃也不打紧。”那韩成便摘了几大串果子下来,分与雀官吃,二人吃得津津有味。 那道童也凑将上来,道:“是什么滋味?好不好吃?”韩成道:“你家的果子你不知是什么滋味?”那道童便道:“我师父从不许我爬树摘果,恐我将衣裳弄污挂破了,要他去浆洗缝补,时我摘了一次果子,便被师父打了一顿,哎,我便不再摘果子吃了。” 雀官笑道:“你也真个可怜、”便把那果子分了一些给他,道童接在手里,忙摘下几个吃了,连声称赞,待得吃够了,便又去涧里洗了手,高高兴兴的道:“你们两个孩童倒甚是懂事,莫要走了,待会我拿些吃食与你们。”便转过山峰去了。雀官见他仍是装模作样,不禁笑将起来,自同那韩成吃那果子。 二人吃饱喝足,便自靠在那山石之前,眼前是古树奇花,耳中是鸟鸣虫啼,好不自在,甚是悠然自得。过不多时,脚步声响,那道童果真来了,手里果拿着包着的饭团,道:“咿呀,我还生怕你两个走了呢。你们果然还在这里。”便把饭团递将过来,韩成道:“我们已吃饱了。”雀官却道了谢,接了过来。 那道童甚是欢喜,对韩成道:“你这孩童不晓事,还是你哥哥懂得礼数。”韩成瞧他一眼,便不睬他,雀官倒觉这道童有趣,便同他搭话,问他道:“你叫什么?” 道童道:“方才说你晓事,你却不经夸,对我等出家人要问道号。”雀官便道:“你的道号是什么?”那道童道:“我的道号乃是清风。”韩成便道:“我听那说书的说话里,那些最无用、又丑又笨的道士都唤作清风。”清风把个脸胀红了,道:“你晓得什么?清风乃我道家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之意。” 韩成撇嘴道:“我不知什么天人不天人,只晓得叫清风的道士,都是说书里最最无用的。”清风听罢,欲待要辨,却又道:“罢了,不同你说。哎,其实我这清风的道号,实是我师傅随意取的,他道他懒得去想,便敷衍了事。上次他吃醉酒了,自说与我听的。”说罢不觉有些沮丧。 雀官见这道童甚是天真,心里却感亲近,便道:“你休听他胡说,清风二字原是很好的,又响亮又正气。”那清风便欢喜起来,道:“我说你果然是晓事的,不似你那弟弟,只一味顽皮懵懂。”却把个韩成惹得恼将起来,爬将起来便要同他厮打,雀官忙将他喝住,那道童却脸上笑嘻嘻的,道:“我自在观里学了拳脚的,你莫要上来讨苦吃。” 雀官道:“你们还学拳脚么?”清风道:“那是自然,我们不但学拳脚,还要学法术。”雀官奇道:“你们是神仙么?你会法术么?”清风笑道:“法术我自然是会的,神仙么,还不是,但日后我是必要成仙的。” 雀官也不知他话是真假,问道:“这世上真有神仙么?”清风正色道:“怎么没有神仙?我们观里便是吕祖师爷吕洞宾的衣钵,我们祖师爷可是上八仙,法力无边。他得道成仙后,共有三次来到这洞庭湖,却无人识得,他便口占一诗道: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第三次来时,却化做一个叫化子,在那街市之上讨饭,又弄得满身脓疮,恶臭熏人,人人嫌弃,无人识得真仙。恰遇到我们老老老祖师,我也不知是多少代祖师,在路上见他要死了,一片好心,将他接回家中,给他供应饮食、治疗脓疮,那脓疮却药石无用,吕祖便道:我这脓疮自便有了的,须得有人亲自用口将其吸出方好。 我那老老老祖师便不避污秽,亲自用口将他那脓疮吸出,将将吸完,吕祖便哈哈大笑,现出神仙原身,身上霞光万道,把我老老老祖师吓得跪倒在地。吕祖便道:我游戏人间,却只有你纯自一片善心,吾当渡之。便传了他成仙得道的法子,要他自行修炼,待五十年后,当来引他飞升仙界。” 雀官便道:“后来怎的?”那清风道:“我那老老老祖师爷得了道统,便自修行,有一日来到此处,因爱这里景色好,地方又清静,便在此处布教传法,收徒传道,便有了今日这吕仙观。”雀官道:“那后来他成仙了么?”清风道:“自然是成仙了的,有一年,老老老祖师对弟子们言道要去云游四方,便独自出门不归了,必是吕祖将他渡去成仙了。” 雀官将信将疑,想起那葛洪之话,不免有些心动,便道:“既如此,我们二人就在这左近住下,或许有些仙缘也未可知呢。”清风拍手笑道:“甚好甚好,我师父师叔伯年岁大了,我正是无人作伴,你们如在此,可正好与我作伴呢。” 韩成便问雀官道:“我们也在此做道士么?”清风便把个手摇了又摇,道:“你们切莫去做道士,做道士苦得很,早课晚课,还有诸多律条,又吃不得肉,甚是无趣。”雀官便笑道:“既如此无趣,你又为何要做道士?” 清风道:“我自是一出生便被父母舍在这观门口,得我师父抱了回观的,从就是道士,不做道士做什么?不似你们,自由自在岂不是好?”雀官又笑道:“你既是生来的道士,却又如何知道吃肉好?” 清风把个舌头吐了一吐,左右看了一看,道:“你们莫要告诉别人,我师父带我吃了几回肉,还喝过酒。那肉的滋味么,实在比青菜豆腐要美得多了。”雀官和韩成就都笑起来,骂道:“原来你是个不守清规的假道士。”三人说得一会话,那清风便带他二人来到一处岩石旁,那岩石有一丈来高,底下是空的,两旁又有石头垒叠,里面约有五六丈方圆,恰好似个石头房子似的,雀官见了便自欢喜,清风道:“我常来这里玩时,有时便在这里歇歇,地方是甚好的。你俩且在这里住下,我有空时便来找你们。”便蹦蹦跳跳回峰后去了。 韩成问道:“我们果真要在这里住下么?”雀官道:“这里清静,山上尽有果子吃,没有时,还有那涧里有鱼,草里有鸡、兔,哪一样不填饱了肚子,何必再去做那讨饭的花子?”韩成原自是听他的,便欢喜起来,道:“如此甚好,且没有那坏人恶人来。” 二人便自拾捡些干草,把那洞里铺了,又捡些大石头,把门口垒将起来,却是防夜里有野兽和蛇虫进来,又摘了些果子,在涧里洗净了,二人便在洞内坐下,吃那果子,倒觉得无忧无虑,当真逍遥快活。 二人当下在这山中住下,每日采果子为食,那清风每日来找他们玩耍,三人甚是相得,间或送些吃食与他们,却又不知哪里找了一床棉被来送与他们,自此也不怕那天寒了。 雀官二人颠沛流离,此时方享得安定之乐,倒颇觉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二人也曾同那清风去峰后吕仙观前观看,一座道观不甚大,前面尽是石阶,瞧那年岁也自不短了。 雀官因那韩成自未曾读书,便每日教他识字;又或去涧里捉鱼,用石子打那草中野鸡,虽则十成中倒有九成是不中的,倒也有那自碰将上来的,时日久了,他们倒练出一手好石子。每捉到野物,他们便把那野物烤了,待清风来了一同吃,把个清风喜不自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十九章 此书太奇不可解 那一日,雀官正自把那《抱朴子》拿出来看,他早把那带血的油布丢了,不论如何流离,怀中却仍是放着这书和那芝麻饼子。 他自上山以来,多曾看这书,却似懂非懂,却巧清风来了,便要过去瞧,方自翻看一番,却吃惊道:“这是我道家的书,你却是从何来的?”雀官便把那葛洪的事说了一遍,清风道:“我也瞧不懂,我拿去给我师父瞧瞧可好?” 雀官却心中迟疑,那清风便笑道:“我师父乃是吕祖门下,道行高深,断不会要你这书,你且放心,待他看了,我便拿来还你。若似你这般乱看时,济得甚事?”雀官倒也想这道家之人瞧瞧,还能点拨一二也未可知,便点头允了。 那清风直到第二日上午方才来,同他来的,还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道士,头发胡子乱作一团,此时雀官与韩成二人正自在林中打了一只野鸡,在火上烤。 那韩成见清风来了,便喜道:“清风,你怕莫是闻着香气来的么?”清风慌忙把手摇摇,韩成道:“摇什么手?快来吃,这肉已烤得熟了。”清风便把脸胀得通红,抬头看时,头上早挨了一记,便听那中年道士道:“清风,你偷偷吃肉了是不是?” 清风慌道:“师父,休听他孩子胡说,我并不曾吃。”韩成便怒道:“你才胡说,往常不是吃得一嘴油?”清风便把个眼睛狠狠瞪他。那中年道士便又伸手在清风头上敲了敲,笑道:“你这猴崽子,有肉吃也不叫师父。往常师父有肉吃时,哪回不是带上你?” 清风便道:“是是是,徒儿知错了。”也顾不得烫,便忙伸手将那火上的鸡腿撕下一只来,递给那中年道士。那道士方欢喜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儿。”便踞坐在石上,把那油汪汪的鸡腿啃将起来。 雀官见这师徒二人倒是一个模样,心中好笑,但因是清风的师父,也不便失了礼数,便自上前施礼,道:“道长有礼。”那道人抬头瞧他一眼,并不答话,直把那鸡腿啃个干干净净,用那袖子把嘴擦了一擦,方道:“你便是那雀官?”雀官道:“是。” 那道人仔细的把他打量了一番,道:“你倒是个有慧根的,只是魔障重重,入不得我门。”又把韩成细细看了,道:“你这孩童不但呆,杀孽也重,也做不得我门下弟子。”韩成便把头一扭,道:“我才不当道士。” 那道士笑道:“人各有机缘,你不当道士便不当道士罢了。”便把那本《抱朴子》拿将出来,问雀官道:“这本书是你的么?你且将这来历再与我讲一讲。”雀官便把那葛洪如何得了这书,又如何因自己而死说了一回,不禁又滴下泪来。 道人也叹息一回,道:“果然俗世洪流,哪个又得独善其身?你且莫要悲伤,我徒儿将这书给我看时,我自大吃一惊,这书上所载,多为成仙之道。听你所言,那葛洪来历也甚是奇特,我也疑窦丛生,你且听我说来。” 三个孩童见他说得隆重,便都围拢过来,坐听他讲。道人说道:“我道家自老子著《道德经》,骑青牛出函谷关得道之后,后代弟子皆尊其为祖,学而效之,一心只求得道成仙,也因此仙人辈出。因所学不同,这中间又有那持经修气的,有那专修符录的,还有那筑鼎炼丹的、点验问卜的,那派系又有混元派、云阳派、虚无派、玄武派、云鹤派之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他顿了一顿道:“我们这一派乃是祖师爷吕纯阳的真传,称为纯阳派。我祖师吕纯阳,字洞宾,乃八仙之首,于大唐年间得道,又称“妙通真人”,当年祖师因游洞庭,传下衣钵在此。 除道家正统外,尚有那青山白云处有福缘毅力之士,独自修行,以求仙果。在那大晋年间,有一人,出身江南士族,十三岁时丧父,十六岁时拜郑隐为师,潜心向学,又好黄老之道,后虽入世为官,娶妻鲍姑,然终非其所愿,故此在年老时隐居罗浮,一心炼丹修道,后岁尸解成仙而去。” 道人歇了一歇,瞧了雀官一眼,道:“此人著有一书,内篇二十卷,论的是神仙、金丹、符录;外篇50卷,论的是时政得失,那书便是此《抱朴子》,他又写得一书名《肘后卒中方》,乃是救急所用的医方。” 雀官便点头道:“那时葛老丈便曾用这肘后卒中方救得一人”,他却羞于说那方子乃是用的自己的尿。道人又笑了一笑,甚是古怪,道:“你道此人姓甚名谁?他姓葛,名洪,字稚川,自号抱朴子!”此话一出,把个雀官惊得面如土色,便又喜上眉梢,忙道:“道长,你说那老丈便是这葛洪么?” 道人摇头道:“我也不知,或是同名巧合,也或是神仙游戏人间。”雀官便道:“我那夜实是亲眼见他死了,若他是神仙,便不得死了。”道人又道:“我道家自有尸解之道,他若是神仙是,假托此尸解而去也未可知。” 雀官道:“那他究竟是神仙也不是?”道长又把头摇了一摇,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如何得知?且待你日后自去探究吧。”雀官心中怅然若失,又问道:“道长,这世间果有神仙么?”道人道:“神仙自然是有的,似我祖师吕纯阳,那不是神仙么?”雀官道:“那你可曾见过神仙?”“不曾见过。”“那你可能修成神仙?”“哎,神仙虽自由凡人修,但凡人要修成神仙,却要有大机缘。我辈今生不知可否有此机缘,只是持道修行罢了,纵修不得神仙,也可免去下世疾苦。” 雀官便不再问,只是呆呆出神。那韩成却突问道:“你持道修行,还吃得烤鸡么?”把个道士的脸也问得一红,只道:“修行贵在修心,那吃鸡吃肉么,那自然是吃得的。哈哈,哈哈。”便站起身来,把书给了雀官,道:“你两个鬼,也算与我有缘,若有那为难之时,便可要清风来找我。”便自把衣袖一挥而去了。 韩成便问清风道:“你这师父是道士么?怎么一些儿也不象?”清风便道:“怎么不是?我师父道号玄同子,乃是我吕仙观中最为了得的人呢。”韩成道:“如何了得?是神仙么?”把个清风问得哑口无言,只道:“你个呆子,晓得什么?不同你说。方才我来时,你明明见我师父在此,还要喊我吃肉,分明存心不良。” 韩成便笑道:“我一片好心,你反倒怪我。”清风气道:“无人在时,喊我吃肉便是好心,似这般,不是要我挨板子么?亏得我师父是好人。”这二人斗个不休,雀官却在一旁默然无语,他把那《抱朴子》拿在手上,心中却满是疑惑,那葛洪不过一寻常老者,着实看不出特别之处,但若如玄同子所言,有那名叫葛洪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仙人,把个雀官弄得头昏脑胀,若要晓得事情原委,恐怕也只有遇到仙人方能解此惑了。 那天一日日寒将起来,清风得了师父应允,又送了些秋冬衣物来,只是那鲜花早自凋谢,那草儿逐日枯黄,就是那参天的大树,也把个叶子落将下来,铺得一地金黄。 眼见得这林中已无果子可采,虽清风有时也送些吃食,但终究不是日日有的,二人便学了做那陷阱,捕些野兔之类的兽,又或用石子打些野鸡,但这野鸡野兔却非唾口可得,十成里有得一成到,便是谢天谢地了,好在涧里还有鱼,二人用那削尖的树枝去叉鱼,虽要费一番手脚,倒还是叉得到一两条的,把火烤了,可解得肚中饥饿。 想来不久寒冬将至,因恐到时无物可食,二人便日日出去捕猎,又找清风要些盐,把这些肉腌得一腌,晒干了,放在洞里过冬。这一日清风到来,叹道:“你们也着实可怜,我虽自不知父母,却得师父收留,从未受过饥冻。我也曾求师父将你二人接进观中,我师父却说你二人自有缘法,却与观中无缘,我求了三四次,他只是不允,我也无法。” 韩成便道:“进得什么观?我们在此自在快活,好得很呢?你不知我们流浪乞讨之时,不比这艰难百倍?”雀官却笑道:“多谢你了,我二人甚好。昨日我们设了一处陷阱,不知有无野兽呢。你同我们一起看看可好?” 清风却喜道:“好好,若有时,正好又吃一顿烤肉。”韩成道:“你是出家人,当念上天好生之德,却还念念不忘要吃肉,如何使得?”清风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我道家眼中,天生万物,万物自有其道,吃东西填饱肚子,正乃自然之道也。有何使不得?” 韩成道:“偏你的歪理多。”清风却正色道:“这却不是歪理,是我师父认认真真教给我的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章 鬼魔甚厉岂能饶 三人便一起朝峰外走去,路上落叶纷飞,别有一番风味,走了数百步,转入一片林子里,只见昨天挖的陷阱之上草叶乱作一堆,还有零散血迹,陷坑之中的木尖上也沾有血迹,想必是有猎物受伤逃走了。 雀官道:“我看这血还是湿的,这东西想必才逃走不久,它受了伤,也逃不远了,我们快追追看。”三人便沿着那血迹朝前追去,追出林子外,前面又是一片草地,清风眼尖,喜道:“快看,那只兔子在前面。”雀官和韩成二人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在那枯草之中,有好大一只野兔,浑身都是褐色,肚子下面和腿边还带着血迹,韩成喜道:“在那里了。”便当先奔去,二人随后赶来。 兔子竖起耳朵,见几人追来,拔腿便朝前跑去,三人追得气喘吁吁,不一会又瞧不见了。三人歇了一会,刚想要回去,却又看见那兔子在不远处,清风便道:“想必这兔子受伤不轻,跑得一阵,血流出来,恐怕也不能久撑了,我们还去追。” 三人见这兔子肥大,只想捉了美美吃一顿,便顾不得休息,全力追赶,那兔子也是跑一会歇一会,等三人跑不动时,便也停下来歇歇,三人追时又跑,总就在不远之处。 三番四次,三人累得腿脚发软,早跑出林子数里远了。雀官便皱眉道:“这兔子却象在和我们捉迷藏。”韩成便道:“竺我捉住它,要把它烤得焦焦的,好好的吃一顿,把腿脚补上一补。”清风笑道:“你又胡说八道,难道它不跑你便不吃它了?畜生求生乃是天性,想必它也怕被你烤了,才舍命而逃。” 三人歇了一会,便又站起身来,那兔子见他们来追,又拼命跑起来,这一次却象腿伤发作,跑得不快。韩成喜道:“我们再快点,就快要捉住了。”三人便成合围之势,慢慢把兔子围在中间。 兔子在三人脚边窜来窜去,仗着身灵活,几人几下没在捞着,韩成便合身子往地上一扑,刚扑到兔子脚边,被那兔子奋力一挣,却挣出圈子去了,往前跑了几步,在一块大石头前面往草堆里一钻,便不见踪影了。 韩成跌足道:“哎呀,到嘴的肥肉跑了。”清风也道:“这么大的兔儿,够我们三人饱餐一顿,可惜可惜了。”雀官见他俩抱怨不休,笑道:“这兔钻进草堆里,也许是躲在里面了,既然都追到这里了,何不掀开草堆看看?”二人点头称是,便由二人守在草堆旁边,韩成掀开草堆去看,忽然“啊”了一声,道:“这里有一个洞。” 几人低头去看,果然看见地上有个洞,方方正正,有二尺见方,雀官道:“这倒象是人砌出来的洞。”清风道:“管它什么洞,兔子一定钻进去了,我看这洞口甚大,我们也钻进去捉。”雀官正要说话,韩成早喊了一声:“再别让这兔子跑了,”便一钻钻进去了,清风跟着钻了进去,雀官也只好跟着他们钻去。 刚用手攀住洞口,用脚探下去,便已踏着一级台阶,顺着台阶一节一节往下走去,下面却是一个好大的石室,倒没什么污浊的气息,想必有透气之处。清风打亮火折子,和韩成四处查看,雀哥见这石室颇大,朝里走时,里面还有一间内室,摆放着石桌石椅石塌,象有人住过,只是时间久了,到处都是灰尘,三人在石室里仔细找了一遍,却哪里找得到那只兔子。 雀官见石桌上树着个石的烛台,便打了火折子去看,只见那顶上是一个石的油碗,里面还有黑黑油膏,雀官便把火向那碗中点去,那油膏遇火便着,腾的一声燃烧起来,将石室照个通亮,三人就着光,又四处找了一番,那只兔子依旧踪影全无。 清风便道:“却是作怪,明明见那兔子钻到这里来了,却鬼影子也不见一个。”他说出一个鬼字,不禁打了个寒噤,道:“这地底下阴阴森森的,那兔子该不是鬼变的吧?”韩成便骂道:“我说你是个假道士,你还不承认。道士不是专门捉鬼的吗?还有怕鬼的。”清风道:“道士自然是捉鬼的,等我学会五雷正法,便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可我师父还未传授我呢。” 雀官仔细打量,只见墙上满是灰尘,有几处却透出图案来,他用袖子把灰擦了一擦,里面果然显出一幅幅画来,又擦了几处,却见石壁上刻满了图画。 雀官定睛去看,有一幅画上画着一个狰狞恶鬼,极其高大,头生双角,正仰天咆哮,在它脚下,一只硕大的老鼠和一头猿猴模样的东西,正在地上吃人。韩成和清风也凑了过来,清风便道:“呀,你看这壁上果然有鬼。”韩成便道:“壁上的鬼你也怕?还做什么道士。” 清风便不作声,和他们一起观看。只见左边一幅画里,却是那只恶鬼从一处大坟里钻出来,两个怪物也从墓穴里探出头。右边的画里,却是那只恶鬼来到集镇之上,口吐雾气,许多人便化为枯骨,堆积如山,又有那四散而逃的人,都被两只怪物追逐啃食,这壁上的画虽然没有颜色,笔画却甚为生动,那恶鬼与怪物的恶相,那被吃之人的恐怖模样,都十分传神,三人看得身上发寒。 接下来的几幅图,画的却是数十个道人打扮的人正和那恶鬼相斗,或腾于空中,或发放飞剑,或驱浪御山,那空中有乌云堆积,闪电掠空,大雨倾盆,一条硕大的飞龙自空中跃下,去扑那猿猴巨鼠,把两个怪物赶得到处乱窜,后来那恶鬼变作一个顶天立地的骷髅,口吐鬼雾,把几个道士打倒在地,放入口中嚼食,到了后来,一枚长刀从天而降,光华闪烁,将那骷髅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众道士便放出绳索、铁链将恶鬼绑住,那恶鬼便变成了婴儿般高矮的一个人。 后面图上画的却是几个道人将那人装入一个坛子里,在坛上贴了符箓,埋入极深的地底之内,又在地上修了几间石室。最后一图却是在一间石室之内,一个道人端坐在桌子之旁,手中捧着一册书在看,桌上一盏灯正发出光芒。 等到壁上的画看完,三人都是面面相觑,韩成道:“我看那图上的房子,里面的桌子椅子,和这石室一模一样。”说完用手指了指油灯,道:“你们瞧,那灯台都是一样的。”清风缩了缩脖子,道:“这图上画的是我道家降魔的故事,依我看,这里恐怕是镇魔之地。” 雀官问道:“什么是镇魔之地?”清风道:“我曾听师父说过,有一些厉害的邪魔厉鬼,凭世间的道术法术是杀不死的,只有用符箓先将其封印,再找一处地底元磁之所,将这邪魔压于地底,用法阵镇压,这邪魔便只能永生永世囚禁在地底之下,不能出来作乱。我瞧这画上画的,正和师父所说一样,想必这恶鬼着实厉害,因此我道家先辈便将他镇在此地。” 韩成道:“要真是如此,我们脚底下岂不是压着一只恶鬼?要是它跑出来,不是要把我们都吃了。”清风笑道:“既然镇在此地,那封印不破,法阵不灭,恶鬼便是万万跑不出来的,除非有人把这阵法封印破了。” 他正说之间,烛台上的光亮忽然暗了一暗,把清风吓得脸色都变了,道:“难道说什么来什么,真有那不知死活的人把这阵法破了?”三人心里都是一紧,放眼四顾,只见那石桌之上,灯台之旁,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物,虽然瞧不太清楚,却象个兔子似的。 韩成便笑道:“原来这个兔子躲在这里,却让我们好找。”雀官却是心中吃惊,便听那清风道:“刚才我们仔仔细细的把这里找了个遍,却哪里有兔子的影子?怎么这时候又来了,甚是古怪。莫不是真的有鬼?”便打了个寒噤,道:“我看这地方十分古怪恐怖,也不要管什么兔子了,快快出去要紧。”雀官也道:“清风说得有理,不要理那兔子了,先自出吧。” 韩成却已朝那石桌走去,道:“难道要把到手的肥肉丢了不成?下次再要捉这样肥大的兔子恐怕也不能够了。等我把这兔子捉了,便一起出去。”雀官见他走了过去,怕有变故,便也跟在他的身后走去,只有清风脸色发白,站在原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一章 鼠扮兔,身入迷阵 二人渐渐走近,那兔子却蹲在石桌之上一动不动,韩成喜道:“这兔子跑不动了,等我捉来。”便跨步上前,伸手要捉。雀官却心中起疑,捉住了他手,道:“先看清楚再动手。”便就着油灯细细打量,只见那东西跟原先的兔子一样大,把头埋在身子底下,只是身上的毛是黑的,并不是褐色,韩成便道:“真奇怪,一会功夫,毛都变黑了。” 雀官眼尖,看见那东西身后拖出一条尾巴,细细长长,哪里是兔子尾巴?分明是一根老鼠尾巴,心里早吃了一惊,忙把韩成往后一拉,退了几步,道:“这不是兔子!” 此话一出,便见那东西缓缓把埋在身子底下的头抬起来,顶上一片雪白,尖嘴长须,的双眼发出莹莹绿光,竟是一只硕大的老鼠!韩成还只是觉得古怪,雀官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这东西正是他在逃难路上遇见的那只吃猫的怪鼠。 大鼠望向他们,眼里闪出狡诈凶残的光芒。雀官想起那晚这老鼠拜月的怪状、吃猫的凶相,心中发寒,连忙拉了韩成朝后退去,一边从怀中将那腕刀摸出拿在手中。韩成道:“只是一只大老鼠罢了,你怕什么?” 雀官道:“心了,这只老鼠十分古怪。”又回头道:“清风,快来和我们站在一起。”清风慌忙跑将过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大鼠见他三人如临大敌,双足直立起来,前爪伸出,在那胡须上摸了一摸,三人见此情形,对望一眼,心里都是惊诧莫名。 清风颤声道:“这老鼠成精了吗?你们可还记得那画上也有一只吃人的大老鼠?难道就是这一只?”三人听到这话,心里都是发寒,韩成便道:“要是它有人一样大,我就让它吃了算了。左右不过一只兔子大,我们三人还怕它不成?”雀官便道:“这大鼠我曾经见过,十分凶残,我们须得心在意。” 他话一出口,那大老鼠竟怔了一怔,将眼睛朝雀官望来,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三人身上汗毛直树。清风吓得慌忙从怀里摸出一把铁剑来,一尺来长,拿在手里,韩成道:“你们两个都有刀剑,偏我没有。”便从地上捡了一块大石头,也拿在手里。 雀官道:“我们先退将出去再作打算。”三人便缓缓向后退去。那白头大鼠见他们朝后退去,从石桌上一跃而下,四肢着地,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口里发出“吱”的一声尖叫,猛然扑向清风,把清风吓得一声尖叫,转身便跑,雀官却和身向前,手中短刀往那大鼠身上刺去,大鼠把身子一扭,落下地来,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瞪着雀官。 韩成将石头举起,作势要砸,大鼠把头一偏,往地上一蹬,跳起来直扑韩成,韩成挥石去砸,那老鼠却十分灵活,在空中一转,已咬住韩成衣带,随势便要爬上身来,雀官眼疾手快,用刀连刺,把它逼下地去。 大鼠掉落下地,嘴里发出“吱吱”尖叫,便听清风喊道:“哎哟,哪里来这么多老鼠。”雀官回头一看,只见清风正跑过来,从入口处涌来数百只老鼠,黑黑的象是一片潮水,吱吱之声不绝,刺人耳膜,再回头时,那大鼠也窜了过去,站在鼠群之前。 清风也已跑了过来,三人眼见得众鼠已将出口堵死,正逼了过来,都是头皮发麻,只得朝有石桌的内室退去。群鼠倒不乱动,只随着那白头大鼠慢慢爬过来,又把三面围住,只剩南面不围,三人便退向南面的石墙处。 雀官心里起疑,却也别无他法,退到墙边,大鼠又是吱吱连声,数十只鼠朝前扑去,来啃咬三人,雀官和韩成脚踩石砸,只打得血肉乱溅,刹时打死十数只,清风吓得双脚乱跳,把背靠在墙上,用剑往下乱戳下去,他也不知脚下多少老鼠,想必这数百只老鼠涌了上来,一个一口也咬死了,正在后悔恐惧之时,背上却碰到壁上一处突起,似乎还能滑动,蓦然想起师父所说的“回纹壁”的机关之术,便忙叫道:“你俩快来帮我赶鼠,这壁上有机关。” 雀官虽然不知道机关是什么,但也知道必定事出有因,便和韩成挨着墙挪了过来,拦在他身前,清风转身去推墙上圆球。见到此景,那白头大鼠吱吱作声,群鼠越发朝前窜去,雀官见那老鼠虽然越集越多,但却只在脚边,并不啃咬,倒像是要吓唬他们,便住手不刺,韩成却还在脚踩石砸,清风呼呼喝喝,双脚乱蹦,却把圆球一会儿左一会右的滑动。 雀官望向那白头大鼠,只见它正死死盯着清风手中的圆球,眼中竟有期盼之色,心中不禁一凛,还来不及细想,便听清风大叫一声:“好了!” 石室中“轰隆”之声响起,雀官等人背后石壁便动了起来,显出一条门缝,清风叫道:“快跑进去。”便沿着那中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雀官和韩成也慌忙朝里钻去,只见一个影子一闪,那只白头老鼠比他们更快,早已跑进去了,群鼠却动也不动,都守在那石室之外,清风便里面的圆球一扭,门便又关上了,把群鼠关在门外。 那里面却不知是个什么地方,门一关上,没有半点光亮透入,已是黝黑一片,清风把折子点着,却是一个山洞,顶上有七八尺高,四周都是岩石,前面黑黑的,不知通向哪里。 三人走得几步,清风喜道:“这里还有油灯。”便踮起足来,把手伸长了,朝壁上的油灯一点,腾的一下,四周便亮了起来,那油灯时却不知用的是什么油,绿惨惨的,照得那洞中也都变绿了。 他心里疑惑,道:“我看这里有古怪,那白头老鼠倒象是知道这里有机关,故意赶我们来开这个石门。”清风愣了一愣,道:“要真是如此,那大鼠可当真狡猾,莫非它想将我们骗进来吃了?” 雀官摇头道:“要是想吃我们,在外面那数百只老鼠来咬我们,早就把我们吃了。”韩成道:“听你一说,倒真是古怪。”雀官便把自己在路上的所见说了,听得二人咋舌不下。清风便害怕起来,道:“难道这真是画上的恶鼠?它将我们引来这里做什么?”越想越怕,身子发起抖来。 韩成拍拍他的肩膀,道:“罢了,罢了,它要吃我们时,便让它吃了罢了。”清风道:“你别吓我,若被老鼠吃了,那可当真是可怖了。”雀官道:“我们也不必猜测,只管找路出去,只是那白头大鼠已经钻进来了,我们要心在意。” 三人便结伴朝前走去,洞里隔得百来步壁上便有油灯,清风沿线点着了,愈发绿森森的。走了数百步,眼前却现出两条路来,清风便道:“这里还有岔路,怎么选才好?”韩成便道:“只管一条条走去,怕什么。”便朝左侧的路走进去,二人随后。 进了那条路,也和外边一样,沿路有灯,三人便只管朝前走去,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却仍是在洞里面,清风便道:“这洞怎么这么长,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又走了半个时辰,却依然还在洞里,便象无穷无尽似的,雀官皱眉道:“这个洞怎么走不完的?”清风也道:“呀,我可是真走累了,怎么还没有看见出口?”雀官道:“不如我们回头,自那间石室出去”,清风道:“几百只老鼠还在门口呢。” 雀官道:“白头大鼠已经进来了,那些老鼠恐怕也已经走了。”韩成发狠道:“反正这路也走不完,回去要是那些老鼠还在,我们便一哄跑出去。”雀官点头,清风却愁道:“若那数百只老鼠扑咬上来,可如何是好。” 雀官道:“这路不知通朝哪里,那只大老鼠又躲藏在内,不如索性从来路出去。”清风虽然害怕,却犟不过二人,只得又随二人转头而行。三人走得脚软腿酸,又走了个把时辰,估计要到来时的岔路了,眼前却仍是一条直路,又走了一盏茶时分,面前仍是直路,清风一屁股倒坐在地,道:“走不动了,走不动了。”雀官道:“走了这么久,石门早该到了,怎么连岔路没看见?古怪古怪。”想了一想,便在那油灯底下用刀把石头上刻了个“公”字。 三人歇了一会,咬牙又朝前走去,雀官睁大眼睛盯着壁上的灯,又走了一盏茶时分,便“哎呀”一声,用手指着壁上道:“你们看。”只见那壁上赫然刻着个“公”字?三人面面相觑,面色发白。韩成道:“怪了怪了,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 清风脸色煞白,道:“难道是鬼打墙?”便把脚在地上踏得几下,口里念念有词,随即大喝一声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把雀官二人吓了一跳。韩成便骂道:“你装神弄鬼做什么?” 清风笑道:“我虽然年纪,好歹也学了些法术,好了,现在再也不会迷路了,走吧。”二人将信将疑,跟着清风朝前走去,才走得一会,清风便叫声“苦也”,原来又走到那个刻着“公”字的油灯下面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二章 假做真,不愿梦醒 韩成骂道:“你不是说再没事了吗?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清风道:“想必这鬼是十分厉害的,我法术还浅,所以奈何他不得。”便四周一望,把身子缩了起来,道:“难道真是镇压的恶鬼作怪?”又害怕起来,往韩成身上靠去。 雀官也心里发慌,不知如何是好,靠在石壁上先歇了一会,又站起身来去看油灯,因为他个子矮了,便踮起脚去看,刚刚靠近,鼻中便闻到一股淡淡香气,象是从灯油里散发出来。雀官还想细看,便把脖子用力一伸,伸到油灯之前,鼻中只闻到一阵浓浓的甜香,脑中便是一昏。 这头昏不过一刹那之间,雀官便已清醒,他回头道:“这灯有些古怪。”却见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慌忙又朝前望去,也是空无一人,便吃了一惊,心中责怪韩成清风不懂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便放声大喊,洞中传来阵阵回声,却没有一个人应答,想要去找,又不知道从哪边找起,想到这条路总之是走来走去又要走回来,便索性坐在地上等着。 等了一会,二人依旧不见踪影,雀官心中发慌,站起身来,沿着油灯朝前走去,每走几步便用刀子在壁上刻个十字,看看走得远了,却没有看见石壁上有刻痕,心里越发疑惑起来,刚想回头,却看见前面不远处竟透出黄色的光线来。 雀官朝前走去,只见石壁旁边有一扇门,里面又是一间石室,他心里吃惊,放慢脚步,贴在石壁上偷偷朝里面看去,只见石室之内也有一张石桌,桌上树着一个红木烛台,烛光闪动,石桌旁坐着一个妇人,正拿着针线,在灯下缝补衣服,低下了头,看不见脸。 雀官见这里竟有人,不知是人是鬼,心中发慌,想要离开,但又觉得那人十分熟悉,也不知怎么回事,反倒有要走近的念头,正在犹豫之间,脚下一动,踢到一粒石子,便发出一声轻响。 他怕里面的人知道,转身便跑,那妇人却已转过头来,问道:“是谁在外面?”雀官听到这声音,如被雷击,转身看到那妇人的相貌,不觉泪如泉涌,喊了一声:“母亲”,便朝屋里狂奔而去,哪里还管她是人是鬼?只要真的能再见母亲一面,就是被鬼吃了也不怕。 他跪在妇人面前,那妇人也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泪如雨下,道:“孩儿,你原来在这里!你把为娘想得好苦!”便一把搂住雀官,二人抱头痛哭起来。哭了许久,张氏便把雀官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儿啊,你怎么又瘦又黑了?” 雀官瞧着母亲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欢喜无与伦比,受过的万般苦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自从亲眼目睹母亲去世,常常在梦中惊醒,泪流满面,又饱经流离之苦,虽然把这些悲哀都隐藏在心里,但对母亲的思念无时无刻不让他痛入心腑,直到这时,才象是拨云见日,心里的高兴无与伦比。 雀官流泪道:“母亲,我没有一天不想你,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你却原来在这里!”张氏道:“儿啊,当天我落入水中,身受重伤,在水里沉沉浮浮,却被人救了,才保住一条命,我因为不知你的死活,便独自一人沿途找来,后来天气冷了,偶然找到这处山洞,便住了下来。真是天可怜见,让我母子又再重逢。”说完又把雀官搂住哭起来。 雀官见母亲流泪,心里伤心,又开心道:“母亲,我们这便一起去找父亲去吧。”张氏也喜道:“是,是,我们找到你父亲之后,便一家团聚,再也不分开了。”便欢欢喜喜拉了雀官的手,走了出来。雀官紧紧把母亲的胳膊搂住,把头仰起望着母亲,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二人走出石室,雀官刚要问母亲从哪里走出去,便听一人喝道:“雀官,快快过来。”雀官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见一个老者正从洞中走来,竟是那已经死去的葛洪。 雀官惊得呆了,一时之间,以为早就死去的人都活了过来,心中惊喜交加。葛洪道:“雀官,你快过来,不要站在那里。”雀官喜道:“老丈,你也没有死么?我明明看见你死了的。” 葛洪道:“我是神仙,怎么会死?当日不过借尸解而去了。你不要犹豫,快到我身边来,你边上的不是你的母亲。”雀官心中一惊,抬头仰望母亲,见她也正微笑望向自己,目光中尽是慈爱,便把胸膛一挺,道:“老丈,你不要胡说。我母亲和你一样,并没有死。” 葛洪叹道:“我知道你母亲死后,你十分伤心,因此心中执念太深,所以今天便有精怪借着你的一缕执念,变化成你母亲的模样,却是要害你性命。”雀官把母亲的手搂紧了,道:“老丈,我念着你对我的恩情,不好冒犯你。但要是你还这样说我母亲,便休怪我无礼了。” 葛洪便叹道:“人执于一念,心中便放不下,这也便是为什么世人多难求仙道的源头。罢了罢了,我今天只好做个恶人罢了。”说罢,便把食中二指竖起,朝张氏点了一点,口里念了个“敕”字。 雀官便觉母亲身子一抖,那慈爱的神色便变得冰冷起来,一双眼睛渐渐变得木然,毫无生机,便和那天在水中一样,雀官心里有如刀剜割,身子发颤,紧紧的搂住母亲,不敢放手,但却觉手里渐渐空了,母亲的面容也渐渐模糊起来,眼泪便止不住泉涌而出。 雀官见母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悲伤、愤恨、失望、凄凉充满胸膛,跑将上去,对着葛洪乱打乱踢,道:“你用什么妖法把我母亲变没了?快还我母亲来。” 葛洪任由他打骂,只是叹道:“雀官,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母亲确实是死了,你心里也知道的,是不是?”雀官呆了一呆,停手道:“不是,我母亲没有死。你还我母亲来。”葛洪轻声道:“你想用虚幻来骗自己,终究是一场空。雀官,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这样,死者已矣。” 雀官瘫坐在地上,道:“就算是假的,你让我和母亲多呆一会也是好的,偏偏要你来多事?就算精怪把我吃了,我也不后悔。”葛洪叹道:“精怪吸人精气,我既然见了,岂可不管,你怪我就怪吧,但我辈神仙中人,却由不得妖邪害人。” 雀官一骨碌坐起来,道:“你既然是神仙,一定能使我母亲活转来,是不是?”葛洪道:“人的生死自有定数,入到幽冥之后要入轮回,怎能逆天而行?”雀官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你也曾经对我说过,神仙有通天彻地之能,刚才是我得罪了仙人,仙人莫怪,还望你可怜我一片孝心,救活我的母亲。” 葛洪叹道:“你一片孝心,连神仙也要动容。也罢也罢,我们既然缘,我便来助你一臂之力。”雀官大喜道:“多谢老丈,多谢神仙。”葛洪道:“你先为要谢我,我要用大法力探幽冥、寻阴魂、改生死,但却要你相助,不知你肯不肯?” 雀官道:“肯、肯,我什么都肯,便是要我的性命也肯。”葛洪叹道:“如此孝子,着实可悯,那幽冥广大,寻找起来也十分为难,要是有至亲之人身上的东西引路,那便容易多了。”雀官问道:“是要我身上什么东西吗?”葛洪道:“是”。雀官道:“要什么,你尽管拿去。” 葛洪望了望他,叹道:“却是要至亲之人的一颗人心。”雀官呆了一呆,道:“有了我的心,便可找到我母亲还阳么?”葛洪道:“是。”雀官点了点头,道:“那便请老丈来拿吧。”便把手中刀递上前去,葛洪却道:“我辈神仙,怎么能再沾血腥?”雀官便道:“既然如此,我便自己来吧。”再不迟疑,把双眼一闭,将手中尖刀举起,便朝自己胸口刺去。 眼看尖刀便要刺到胸口,雀官只觉手腕一疼,尖刀直飞出去,身子一紧,象被什么抱住了,接着鼻子闻到一股腥臭之气,脑中便清醒过来,睁开眼来,只见清风死死抱住了自己,一只手拿着一颗珠子放在自己鼻子前面。 雀官挣扎道:“你干什么?给我闻的什么东西,这么腥臭。”清风喜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便放开了手,把那颗珠子也收起来了。雀官见葛洪和石室都不见了,自己仍然站在那个划了“公”字的油灯之下,便问道:“你们可见到有什么人吗?刚才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清风道:“哪里有什么人。你去闻那油灯后,便一个人在方圆数步之内走来走去,我叫你你也不答应,眼睛闭上,象梦游一样,又是哭又是笑,把我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我也头晕起来,又想起你曾说油灯古怪,便想起师父曾给我一颗“上清去恶珠”,说是修行百年蜈蚣的内丹,可避毒去恶,便拿出来,闻得一闻,脑中便清醒了。又看见韩成呼呼喝喝,拳打足踢,便捉住他让他闻了一闻,他也醒了。”便朝地上一指,只见韩成正坐在地上,眼睛发直,泪水直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三章 石室石椅坐干尸 清风又道:“我才把他弄醒了,便见你拿起刀子,要往自己心口刺去,把我吓得魂飞天外,只好飞起一脚,把你的刀子踢飞了,又死死抱住了你,让你把这珠子闻上一闻,你才醒了。” 雀官怅然若失,才知刚才不过一场虚幻,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想起母亲,不觉又流下泪来。清风便道:“你们两个都是又哭又笑,象是着了魔一般。”又朝四处看了看,道:“我们快走,这里待不得,可怕得很,我们再朝前走走,看看出得去么?” 雀官便去扶了韩成,要清风把“上清去恶珠”拿在手里,三个人紧紧挨在一起朝前走去,走了数十步,竟回到那岔路前面来了。清风喜道:“哎呀,原来我们一直都在这里走来走去,我想倒不是恶鬼做怪,乃是刚才那洞中的油灯有毒,把我们都迷住了。”他见不是鬼怪作祟,胆子便大了些。雀官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想必也和那油灯实有些关系,便道:“这洞走不得,我们便回去吧,想必那些老鼠已经散了。” 三人又来到那石门之前,清风便去开门,转了几下,惊道:“这门怎么打不开了?”心里发慌,便又试了一阵,急得乱跳,气喘吁吁。 雀官皱眉道:“这里既然打不开了,我们只好朝里面走了,看是不是另有出口。”韩成还在痴痴呆呆,清风便道:“里面要是又有古怪怎么办”雀官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清风拉住韩成,问道:“你呆呆傻傻的,怎么了?”韩成把眼泪一擦,道:“刚才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死去的母亲,那个模样便跟我时候一样。”雀官也想起刚才的幻象,两人又都流下泪来。 清风忙摇手道:“罢了罢了,我不该问你们的伤心事。倒是我,从不知母亲长什么模样,想必见了面也不认识。”韩成便止住眼泪,和他们一起往前行去。三人已经在这地底走了大半天,脚乏腿软,肚子也早饿了,但既然到了这种地步,走不出去便只能等死,只得强撑,过不多久,又来到那岔路口上,三人对望一眼,朝那右边的洞口进去了。 雀官道:“清风,你把那颗珠子好好拿着,时不时让我们闻一闻,想必能够祛毒,要是不点燃石壁上的油灯,我们便看不见路,又怕那大老鼠在暗地里使坏。”便把壁上的油灯点亮,三人走几步便闻闻那颗珠子,好在再没有什么异样。 数百步之后,清风叫道:“你们瞧,这边上有一道门。”雀官一看,果然又有一道石门,他还怕又是假的,伸手去摸,冰冷粗糙,却是真的,便道:“这门锁上了,说不定便是另外一个出口。”清风喜道:“一定是了,我们快点出去,好过在这鬼地方,担惊受怕。”雀官道:“这门打不开。” 清风道:“我师父教了我许多开锁的法子,让我看看。”便仔细去看石门,又用手到处去摸,片刻之后便喜道:“是这里了。”便把门边下面一块铁块朝右推去,但他力气了,却推不开,便道:“快来帮忙。” 雀官二人一起去推,却推不动,雀官便道:“我喊开时,一起使劲。”三人便听他喊“开”时,一起发力,用尽全身力气都一推,只听咔咔声响,石门慢慢缩到墙后去了,里面又露出一间石室来。三人站在门口,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忙退了几步,又闻了闻那颗珠子,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清风便道:“我们先等一等,才能进去。我师父曾说,许久不开的门里,有毒气害人呢。”三人足足等了一盏茶时分,韩成便道:“臭味散了,还是快快进去找路吧。”清风便点了火折子,把珠子放在鼻子前面,刚朝前走了几步,便叫得一声:“哎哟。”跌跌撞撞又跑回来,连火折子都掉到地上去了。 雀官问道:“怎么了?”清风颤声道:“死、死人,这里面有死人,好吓人。”便缩到雀官身后,雀官把地上的火折子捡起来重新点亮,当先向石室走去,韩成去拉清风,清风只是不敢,道:“我不进去。”韩成用力一拉,道:“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发大水时哪天不看见死人?你真是胆。” 清风身子发颤,被韩成强拉着,战战兢兢朝前走去,将眼睛闭得死死的。雀官看见室内的情形,也吃了一惊,只见那石室内也是一张石桌,一张石榻,桌边却真的坐着一个死人,头仰着,身上的血肉都化完了,只剩下一层皮裹着,头上还有稀拉拉的头发,眼珠子却早已掉出眼眶,只剩下两个洞了,赫然便是一具披了人皮的骷髅,着实吓人。 雀官死人虽然见了不少,却也心中恐惧,见那台上也有一盏油灯,便强忍害怕,去把油灯点着了,又连忙退了开来。油灯一亮,绿油油的,那具干尸越发显得可怖起来,仿佛要随时变成尸怪。雀官便道:“我们不要管这死人,先四周看看,有没有出口。” 清风只好睁开眼睛,拉住韩成的衣袖,到四面仔细察看,只见石室内有石榻,石榻上还有被褥,中间又有一个铁鼎,石壁上却没有什么门户机关,便道:“这里都是封死的,没有出路。”雀官与韩成面面相觑,心里也绝望起来。 韩成瞧见石桌上有个盒子,一尺来长,不知用什么制成,并未腐烂,便要伸手去拿。清风道:“别拿,心有毒。”韩成哼了一声,道:“反正要死在这里了,还怕什么?”清风见他这样说,越发脸色惨白起来,道:“这可怎么是好,死了便象这干尸一样,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所在,没人知道,连清明重阳也没人来祭拜,那不是十分凄凉么!” 韩成却不听他胡说,见那箱子在干尸手边,也有些害怕,便把手搭在箱子边上,慢慢挪了出来。便在此时,那灯光之下,有个影子闪了一闪,把三人都吓了一跳,雀官见油光一晃,干尸的头发似乎也在飘动,心里也是发寒。清风哭道:“这里又没有风,又没有人,油灯怎么自己动了,一定是这妖尸作怪,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雀官道:“不要哭,这干尸并没有动,不要自己把自己吓着了。”韩成连忙把那个箱子拿着,道:“别哭,别哭,一哭就脓包了,男子汉大丈夫羞不羞?”清风还是哭道:“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还是个孩童。”说完,却哭得更大声了。 韩成不去管他,转头和雀官一起去看那个箱子,只见箱子顶上刻着符文,却并没有上锁,韩成把盖子一掀,只见那箱内顶格之中,放着一卷书和一粒金色药丸,正要细看,便听风声一响,一个东西从桌下蹿了出来,将他手上箱子一撞,撞翻在地。三人齐声惊呼,连忙跳开,只道是干尸复活,吓得脸白如纸。 三人强忍害怕,朝地上看骈,只见地上一个东西正用双爪将那颗金色药丸捧起,正是那只白头大老鼠。 那老鼠将药丸放在嘴边,眼里尽是贪婪和欣喜若狂之色。雀官看着这只老鼠,又惊又怖,脑中转念,原来这鼠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只等他们将这箱子打开,才来抢夺药丸,细细想来,自从进入地底之后,这只老鼠便一步步将三人诱进这石室中来,用计之深、之诡、之奇,比人还要强上数倍,只觉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韩成见那大鼠将手中箱子撞落,大是愤怒,道:“又是你这家伙做怪。”便用脚去踢它,雀官生怕韩成吃亏,忙把刀拿了站到他身旁。那只大鼠这时却不再和他们争斗,跳到一边,双足直立,两只前爪捧着药丸,看了又看,喉咙里发出“哈哈、哈哈”似笑非笑的声音来,把三人听得汗毛直树。 那大鼠朝那干尸看了一眼,又向雀官三人瞧了一瞧,却象是得意之极,便把药丸往嘴里一送,一口吞下,再将身子一窜,窜出石室不见了。 韩成道:“这老鼠古古怪怪,那模样象个人一样。”雀官道:“这大鼠怪异得很,说它是精怪也不为过。我们自从见了那只兔子,再进到石室,又走到这里来,倒象是这只大老鼠将我们或引、或逼来的,你们说是不是?”清风便叫道:“仔细想来,好象果真如此,这老鼠果然成精了。我的妈呀,好不吓人,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便又要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天机天道灭狡妖 雀官道:“依我看,这大鼠便是想要这颗药丸,我们不妨看看这箱子里,或许能知道原因。”便把地上的那卷书捡起来,又把箱子捡来起,三人离得那干尸远远的,躲到一边墙角去了。 雀官先看那箱子,只见那下面有夹层,原先第一格放的是药丸和书卷,打开第二层时,却只有一把短短的匕首,用个黑黝黝的鞘套着,抽出一看,眼前一亮,刀刃光华如水,寒光四射,虽然三人年幼,也知道这必是一柄好刀。 三人细细打量那把刀,只见刀身长仅尺许,刃比柄稍长,刀柄也是黑黝黝的,上面刻有八个字:“持真正性,百邪辟易”。雀官便把这刀递给韩成,韩成接了,拿在手中,十分欢喜。 清风便道:“这刀是个宝贝呢,给这个呆子不是可惜了?”雀官便道:“我们三人之中,只他没有兵器,给了他,如有危险,也可自保。”韩成便笑起来,道:“我有了这把刀,遇到精怪便一刀杀了,好过你只知道哭哭啼啼。”清风便把个剑也拿出来,发狠道:“你知道用刀吗?宝贝到你手中也变成了废物。” 韩成便拿出刀来比划,道:“你要试试吗?”清风便用剑作势要刺,韩成拿刀去拦,二人原本是开玩笑,哪知刀剑相交,二人较劲,韩成的刀却把清风的剑“当”的一声砍作两断,差点砍到清风脸上,把清风吓得面如土色。几人大吃一惊,才知道这刀锋利无匹。 清风便道:“你把我师父给我的剑砍断了,快点赔来。”雀官道:“你们不要闹了,先想办法出去再说。”清风只顾生气,韩成却喜不自胜,将刀拿在手里,看了又看。雀官再看那箱子的最下一层时,里面却是几十个鸡蛋样的黑色圆球,还带着一个尾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雀官便把箱子放在地下,将那卷书打开来看,看了一遍,心中已是了然,便传过清风看。 韩成识字不多,问道:“这里面写的什么?”雀官道:“是这石室主人写的,说他本是昆仑山的修士,道号赤炎子,因奉师命,说这里乃是先辈镇魔之所,要他来守护,他便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住下,平时便在这两处石室当中修道读经,养真炼丹,每过十几天便去买些食物,换些草药丹石,倒也十分逍遥。 那地底邪魔,却没有一丝动静,他一人独居在此,常有兔狐等畜生进来,他也不驱赶,其中有只一老鼠,十分通灵,每当他炼丹之时,便来到鼎旁,吸取丹药之气,不过数年,便长到平常老鼠一倍大,连头顶上的毛也变白了。 赤炎子见它每每到来都是憨态可掬,便也不去管它。直到第十年,他费尽心力,竟炼成了两颗补元丹,吃了这补元丹,不仅可以延年益寿,更能伐毛洗髓,实是极难得炼成的。 当时赤炎子欣喜若狂,先吃了一粒,便去打坐练气,却把另一粒放在桌上,他正在练气之时,却看见有个东西跑上桌子,把那颗九转补元丹一口吞了,心里大惊,一看之下,竟是那只白头老鼠,不觉大怒,想要去追,怎奈炼气到了紧要关头,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那老鼠吃了丹药,从此以后那老鼠便不见踪影。 又过了八年,赤炎子梦见有神人对他说道,要度他成仙,并传给他一个方子,名为九转流珠神丹。赤炎子大喜,依照方子所列,四处寻访药石,费了两年时间,方找齐了。赤炎子便把石室锁了,专心炼丹,炼制其间虽然有许多心魔幻像,他都置之不理,终于将丹炼成了。 九转流珠神丹炼成之时,彩雾阵阵、异香扑鼻,掀开盖子,竟一共炼成了两颗,在鼎炉之内滴溜溜打转,赤炎子又惊又喜,因为梦中神人曾说,这九转流珠神丹吃一颗便足以白日飞升,成仙得道,赤炎子便将另一颗收起来,和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东西放在一起,留待日后有缘者得之。” 韩成便道:“哎呀,这样说来老鼠早就知道这个地方,这次也是想再来偷吃丹药。不好,刚才那老鼠吃了仙丹,不是要成仙了?这个狡猾的家伙成了仙,那是什么仙?”又道:“那赤炎子吃了仙丹成仙去了吗?” 雀官道:“这卷上便只写了这么多,想必是成仙了吧。”韩成摇头道:“不对,要是赤炎子成仙去了,那这个人是谁?”二人随着他的指头瞧去,正瞧见那具干尸。雀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者他是借尸解成仙了吧。” 韩成问道:“什么早尸解?”清风便道:“这也是我道家成仙的法门,将肉身蜕去,本体却上天成仙去了。”雀官便道:“我们也不明白,只是箱子里除了这把辟邪刀外,箱底的黑丸却也是宝贝,便送给清风吧。” 清风笑嘻嘻的把箱子抱起来,韩成奇道:“那是什么宝贝?”雀官便道:“这是赤炎子在练丹之时练成的一件宝贝,名叫雷丹,是用硝磺和药石合成,把它点着,可以开山裂石呢。”韩成道:“有这么厉害吗?”清风便道:“你不信?那便让我把你炸一炸试试。” 雀官却道:“我们不要再犹豫,这里出不去,只有另寻出路,要是实在没有出路,便只好用这雷丹炸上一炸了。”三人朝那干尸作个揖,道:“不知你是不是赤炎子道长,总之打搅莫怪。”便退出石室来。 几人强打精神,又朝洞中走去,走了百余步,便听见前面有吱吱鼠叫,爪挠石壁之声,三人站住脚步,借着壁石上的灯光朝前看去,只见数十步远处,一只大老鼠正和一物斗在一起。 那老鼠便是刚才抢夺药丸的白头大鼠,和它撕咬的却是一只身长三尺,似蛇非蛇的怪物,生有四足,象个大壁虎,身上五彩班斓,头上长着一只黑色独角,嘴里吐出的舌头来有一尺来长。 两物翻翻滚滚,斗个不休,将地上的石子溅得四散,那彩色怪物十分凶猛,足上四趾都是利爪,在地上游走飞快,张开大嘴直朝大鼠咬去,大鼠虽然比它,却更加灵活,只在它身旁窜来窜去,那怪物却咬不到它,更是狂燥,嘴里发出嘶嘶之声,把嘴一张,喷出一口红雾,那大鼠在空中一个翻身,落下地来,一动不动了。 怪物爬过来,用舌头探了探,便张口去咬大鼠的身体,大鼠却忽然在地上一弹,反而扑到了怪物背上,一口咬下,雀官等人看得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大鼠实在是狡猾到了极点,无时无刻不在使诈。 那怪物被老鼠咬住后颈,嘴里发出嘶嘶之声,身子乱摆,大鼠用力撕咬,但那怪物皮厚肉糙,一时之间竟咬不开。只见那只怪物急窜上石壁,将身体从上而下翻滚起来,大鼠急忙跃下,怪物的尾巴却象鞭子一般,在空中一下抽中大鼠后背,老鼠“吱”的一声惨叫,翻倒在地。 大鼠被这一抽,也激发了凶性,趁着怪物刚刚落到地上,又是猛的一扑,扑到它的背上。雀官心里奇怪,眼见这鼠如此狡诈,难道不知道怪物的皮难以咬破,还要故技重施?正在惊疑,便看见那怪物又象先前一样,窜到壁上翻滚起来。 老鼠早将身子跃向一旁,等到怪物刚要落地之时,又猛然一扑,将怪物撞得四脚朝天,跌落在地,露出雪白的肚皮来。大鼠便猛冲上去,用爪子一划,尖牙一咬,已将怪物肚皮咬破,鲜血涌了出来,怪物痛得四足乱蹬,想要翻过身来,大鼠早已把双爪插入它肚皮之中,在肚子里乱搅乱划,俯身便去吸食鲜血。 那怪物身体抽动一阵,便不动了,老鼠喝饱了血,便抬起头来,把前爪立起,双足着地,竟朝着雀官等人走了过来。绿惨惨的灯光之下,三人见那大鼠人立而来,嘴边脸上满是鲜血,都不禁身子发颤,朝后退了几步,清风缩在韩成身后,嘴里把无量天尊念了上百遍,雀官却和韩成紧紧把刀握了,只等大鼠过来,便是一场恶战。 怪鼠渐渐走近,只见它头上的白毛竟泛出光来,象要变成透明了一样,身躯仿佛又大了一圈,浑身上下都冒出雾气来。韩成便道:“莫非这老鼠当真要成仙了么?怎么身上烟雾缭绕的。” 雀官便道:“要是这样狡诈的畜生也能成仙,那便真是老天无眼了。”心中却也没有一丝把握,眼见这老鼠吃了神丹之后,不仅更是凶残,连样子都变得不同了,真要成仙而去也不可知。 大鼠缓步而来,望向三人,眼里尽是凶残得意,连眼睛似乎也变得大了起来,再走了两步,身上的雾气愈发浓烈,都化成水滴落在大鼠足下,大鼠浑然不觉,只是一步步走过来。 雀官眼尖,只见那雾似乎是红色的,流在地上象鲜血一样,大鼠走得几步,身体便象瘦了些,又走几步,又象瘦了些,等到离雀官等只有两丈来远时,大鼠身子一颤,突然立住了脚步。 只见它脸上露出惊异痛苦的神色,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便吱吱大叫起来,四足猛然落在地上,身上的雾气都化作血水,从皮毛毛孔里一滴滴落了下来,大鼠痛得吱吱哀鸣,浑身颤抖,四足抽搐,片刻之间,身上的血水泉涌而出,一只肥大的老鼠已变得只剩一层皮裹在骨架上,口里眼里也都冒出血来,抽得几抽,便倒在地上,不再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丹以雷名,剑恐仙授 三人看得惊心动魄,韩成便道:“这是成了鼠仙了吗?怎么好象死了?清风,你来看看,是不是尸解去了?”清风探出头来,颤声道:“象是死了,不象是尸解。” 韩成便从脚边捡了几块石头,砸在那老鼠身上,把头都砸扁了,那老鼠也不动,想是死得透了。清风便道:“你们瞧,这老鼠不是同那石室里的死人一样?血肉都化完了?” 雀官道:“真的和那干尸一样,不知道是被那怪物的毒雾伤了,还是吃了仙丹的原因呢?”清风把上清去恶珠用力闻了一闻,道:“不要管它,这里古怪得很,找路出去要紧。” 三人便远远离了那鼠尸,怕它再有什么变化,只管沿着石壁朝前走去,又看到五色怪物的尸体也在那里,开膛破肚之状,十分可怖。 三人不敢久留,只是快步而行,又走了数百步,只见前面也是一堵石壁,却再也没有路了。清风便哭道:“果然是绝路了,我们只好在这里等死了。” 雀官仔细,却道:“你们看看那上面,有光透进来,是不是?”二人抬头看去,只见六七尺高的地方,真的有光透了进来。 清风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怪物在里面?”雀官摇头道:“我看倒象是月光。”便朝上爬去,所幸那石壁上有许多突出的地方,他又身灵活,攀上去看,果然有一条缝,只有一二分宽,从缝里望出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外面的树木,又有树草的香味传了过来,便喜道:“这里果然是通向外面的。” 清风欢呼起来,道:“无量天尊,终于可以出去了。”雀官把手伸进缝里,刚好只有一个胳膊粗细,想要爬出去,却是万万不能。 他便滑下来,道:“那缝太了,爬不出去。只好用雷丹来轰它一轰。”清风便道:“那卷上说这雷丹威力惊人,想必是能炸得开的。” 韩成道:“既然如此,你快上去把那洞炸开,我们好出去。”清风道:“还是你去吧,你比我灵活些。”韩成便道:“哼,胆就胆,说什么灵活不灵活,快快拿来。” 清风便从箱子里拿出一枚雷丹来,又拿了火折子,递给韩成,道:“你爬上去,把雷丹卡在缝里,要卡得紧些,不要松动了,再用火折子把那尾巴一点,就象点炮仗似的。最要紧的一点,点着了便要拼命往回跑,要是慢了,便要把你的命炸没了。” 雀官也道:“清风说的是,那卷上写了的,我们也要离得远远的,你可得万分心在意。”韩成答应了一声,便把火折子和雷丹放入怀中,慢慢爬了上去,在石壁突起之处站稳了,将身子贴住石壁,慢慢拿出雷丹紧紧卡在缝里之后,便把火折子点着了。 他听二人说得厉害,心里也发慌,颤颤的把那尾巴点了,便返身往下一跳,发足朝回跑去,正在狂奔之时,便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身上屁股一阵疼痛,扑倒在地。 雀官连忙跑来将他拉起,坐到一边,再回头一看,石壁烟尘弥漫,碎石掉落一地,竟真的炸出一个一尺多宽的口子来了,雀官问道:“你受伤了吗?韩成道:“没有,只是屁股上疼得厉害。” 雀官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一看,左边屁股上肿起老大一块。等到烟尘散尽,二人先把韩成架起送到洞口,韩成忍痛爬了出去,雀官和清见也依次爬了出来,只见那外面也是一块大石头的底下,脚下便是平地。雀官见到还有石子不住落下,忙带着二人又走出数十丈远,才觉得浑身无力,靠在一颗树边坐下。 看看天色,却是晚上,明月高挂,夜风清凉,树木作响,胸中一片舒畅。 清风长吁一口气,道:“无量天尊,回观里我要在祖师爷像前多多的磕上几个响头,这次可真是死里逃生了。”雀官点头道:“好在有惊无险,我是手脚都软了,就这里歇上一晚,明早再回去吧。” 清风点头道:“若要我再走,我也走不动了。”三人便点起火来,靠着大树睡了,这一天连遭凶险,又走了许多路,早已疲惫不堪,一会就睡着了。睡到半夜,忽听得一声巨响,把三人从梦中惊醒,清风拨腿便跑,雀官站起来一看,只见刚才出口的大石头不知道怎么塌了,地上一地的石头。 等了一会,见再无异状,清风便又跑了回来,他心里有些羞惭,便假装作去捡柴火,又把火烧得大了些。第二天天一亮,三人便起身,幸亏清风在山上长大,十分熟悉,又走了一两个时辰,才到了雀官栖身的峰上。 三人把腌肉烤了吃了,清风便要回观里去,一边惴惴不安道:“我一晚没回,少不了又要吃一顿板子了。”雀官道:“你只管把实情告诉你师父,我想他不会打你板子。”清风走后,二人仍是觉得十分困倦,便又躺在洞里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二人正在溪水里洗脸,便听脚步声响,清风呼呼喝喝而来,道:“你们两个才起来?快和我一起见我师父。” 雀官便问道:“见你师父干什么?是要去看那个洞穴吗?”清风摇头道:“昨天我一回去便和师父说了,他果然没打我板子,问清了地方,便和几位师叔伯去看,回来的时候,说是里面的石门锁死,后面的出口塌了。他们见到第一间石室上的壁画,怕真是先辈镇魔的地方,便用了石头,把入口也封掉了。” 雀官道:“那你师父要见我们干什么?”清风道:“天气冷了,估计再过不了多久,便要下雪,到时候山封住便出不去了,我师父要我和他一道去府里采办些过冬的货物粮米,我一个人无趣,便求他带你们一起去。” 韩成道:“这么老远的路程,你自己去好了,又要找我们做什么伴?我在家睡觉岂不快活?” 清风便怒道:“你这个呆子,我看见天冷了,你们又没有食物,怎么过冬?便求师父带你们一起,也去买一些,总是用的观里的银子,有什么要紧。” 雀官道:“我们一向来多蒙你们照料,自然要和你们去作伴的,却不要你们花银子买什么东西。”清风笑道:“我们也是同过生死的人了,计较这些干什么?只管和我去,我自有主张。” 清风带着二人来到观前,玄同子正拢了手站在那里,望着远处出神,见三人来到,把手一挥,径直朝前走去,三人随同而行。 一路上草木枯黄,秋风萧瑟,和雀官等进山时已大不相同,玄同子叹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是如此匆匆。”见三人无人答话,便咳嗽一声,道:“你们这次遭遇,我都知道了,虽然有些惊险,但磨砺你们一番,也是好的,何况你们还得了些好处。”便把手一伸,道:“把那匕首拿来我看。” 韩成便取出那辟邪匕首,递了过去。玄同子把匕首拨出来看时,寒光耀眼,道:“果然好!只怕这东西还是有些来头的,据说昆仑山中多有奇人,善能御使飞剑,可以飞星逐月,斩峰断流,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号称剑仙,可惜我辈无缘得见。你且将这匕首收好,或者有些缘法也不可知。” 韩成将匕首收起,道:“那清风得了的雷丹又是什么东西?”玄同子道:“古来求仙者,多有炼丹而得道的,但这炼丹一道,法门众多,也十分凶险,有些胆大又异想天开的,便在那外丹方子上自己加了许多东西,以期一举炼就仙丹。 但仙丹哪里是这么容易可得的?有些人服了自炼的丹药便毒发身亡,有些人却在炼丹时恰巧又配出其他东西来。就象火药,便是古时炼丹士碰巧制出的。 我瞧这雷丹是以火药为底,不知又加了些什么东西,制成这样,倒是借我道家五雷正法降魔之意,所以称之为雷丹。” 韩成点头道:“这雷丹果然厉害,不但把石头炸飞了,连我的屁股也炸肿了半边。”玄同子哈哈大笑。 雀官道:“道长,那石室中的赤炎子,说是吃了仙丹成仙了,但我们瞧他却成了干尸,你说他当真是成仙了么?” 玄同子道:“仙道难求,哪有这么容易?八九成是吃了自炼的丹药,毒发而死了。哎,仙道茫茫,何人可得解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六章 字需细测,命岂口断 四人离了山,向州府而来,自从发大水之后,已有几个月之久,大路上仍有许多骨瘦如柴、衣不弊体的人流落乞讨,玄同子叹道:“当此乱世,民不聊生,北方蛮子虎视眈眈,又兼南方天灾,百姓流离失所,可惜当朝的皇帝大臣们,依旧是歌舞升平,穷奢极侈,可叹可叹。长此以往,把我们的大好河山,都要拱手送人了。” 他见三人似懂非懂,便也笑了笑,道:“你们此时不懂,就怕你们大了,要受离乱之苦呢。”走了几个时辰,四人来到那州府门前,守城兵士见他们几个人道士打扮,倒不罗嗦,放了他们入内。 雀官二人故地重游,只见墙角屋檐之下,到处是乞丐盘踞,心中感叹。进得城来,玄同子带着几人走走停停,在粮米铺子里采买,先将货物定好,等买齐了再雇个骡车送回山里去,路过一个饼铺时,又给三人每人买了个芝麻大饼。 清风二人吃得兴高采烈,雀官却暗暗出神,想起那天自己快要饿死时,有一个穿黄色衣衫的娘子送给自己几个饼子,救了自己性命,当日自己曾将那饼子留了一个在怀里,但几经颠沛,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正想之间,猛的衣袖被人一拉,他急忙抬头,却是路边一个算命打卦的摊子上一人扯住了自己,那人须发皆白,年龄甚大,一件青衫上面尽是油渍,邋里邋遢,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道:“哥慢走,待老夫为你算上一卦如何。” 雀官见他身后挑子上写着两行字,道是:能算人间兴与衰,善断一生祸共福,下面落款几个字是:铁口直断崔半仙。雀官便挣扎道:“我一个孩童,要算什么命?何况我又没有一文钱,你不要扯住我,免得耽误了你的生意。” 那人笑道:“人从一出生便有命理,孩童怎么就算不得命?银钱么,你没有,你家大人却是有的。”便去看玄同子。 清风走过来,道:“你这老者好不懂道理,你没看见我们是道士吗?道士知阴阳、晓命理,还要你来算?你拉错了人,快快放开。” 那人便道:“道士有道士的法门,我有我的法门,谁说便不能替道士算命?”玄同子便笑道:“他要算,便让他算吧。” 韩成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先替我算一个,算准了我才信。”那人一笑,把韩成的面像仔细看了一看,点点头,又把他的手拿过来,瞧了一番,便皱起眉头,道:“你这娃儿煞星入命,不好,不好。” 清风道:“你又胡说,什么煞星入命,你且说来听听,要是不准,我把你的胡子都扯了。”那人笑道:“你这道童十分顽皮,等会我再给你算上一算。” 便对韩成道:“你幼年孤苦,先是失恃,后又失怙,十分可怜,好在你性子刚强,虽然要历经许多磨难,终究会长大成人。” 清风插嘴道:“什么失恃失怙,你说什么怪话,让人听得不明不白。” 那人看了清风一眼,道:“你这道士没有学问,要多向你师父学一学。失恃便是没了母亲,失怙便是没了父亲。”清风面上一红,便不说话了。 韩成听他说中自己心事,不觉也呆了,那人又道:“但你上应天上煞星,一生煞气深重,日后不是落草为寇,便要上到沙场,历经百战,杀人如麻,实在是有伤天和,可惜啊可惜。” 韩成听他说得厉害,虽然不知道真假,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清风便道:“你不要听他胡说,这样的江湖术士最喜欢信口开河,哪里做得准的?你先测个字来看看。” 玄同子在旁却道:“值此乱世,究竟是做个老实本份、任人宰割的牛羊好呢?还是做个快意恩仇、纵横天下的强人好呢?恐怕也难说得很。”他望了望那人,道:“先生,你说呢?” 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满手鲜血,也非上天好生之德。” 玄同子便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上天对人也好,对猪也好,对狗也好,都是瞧得一样的,要是你以为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那人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对韩成道:“你写个字来瞧瞧。”韩成本来就不认得几个字,还是雀官教了他,他才认识一些,要他写字,他却不会,只好把笔拿起来,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圆圈,不觉脸上一红。 那人便问他“这是个什么字?”韩成道:“是个口字。”那人道:“你要问什么?”韩成便道:“我确实是父母双亡,但却还有个叔叔,我和他走散了,想问问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那人点了点头,道:“你先写了一个口字,又出说一个口字,两个口字合起来,正是个回字,你必定能和你叔叔相见。”又低头看了看,道:“你刚才所画却是个圆。嗯,此事已圆满了,你同你叔叔相见,就在今天!” 韩成有些不信,却也心里欢喜。清风却冷笑道:“现在由得你说,今日要是见不到,明天我就来把你的招牌也扯烂了。” 那人怒道:“你这道士,我崔某铁口直断,怎么会错?要是准了,我要你师父把你屁股打上几十下。”清风便去看师父,玄同子只是笑笑不语。 那人将雀官叫来,道:“你这娃儿,也写个字来看看。”雀官见他说韩成倒有些准,四处望了望,正瞧见那“崔半仙”三字,便拿笔在纸上写了个“仙”字,那人笑道:“还是你这娃儿的字写得好,你也是要问与亲人团聚的事吗?” 雀官便点点头。那人看了一会,道:“人在山旁,也甚是孤单,人有双亲,你这仙字却只有一人,可见双亲已只剩其一,可怜可怜。” 众人见他说雀官也是准的,心中惊奇,连清风心也里也发虚起来,把那屁股摸了几摸。 那人又道:“虽然如此,你那至亲之人却也正自在找你,人在山边,那是说你们相会也在山间。你看,这‘山’字转过来却象个‘日’字,但又少了一笔,却是‘不日’,显然你们不日便要相会于山上了。相会有期,莫慌莫慌。” 雀官还想要问,玄同子却笑了起来,道:“老崔,你也玩够了,不要再和孩子们开玩笑了。”那人笑道:“虽然是和孩子玩耍,但我崔半仙铁口直断,算出来的那是断断不会错的。” 玄同子便要三人行礼,道:“这位崔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你们都来见过。”三人便来行礼,清风把舌头吐了吐,行礼道:“刚才我得罪了先生,还请先生莫怪,不要和我孩童计较,待会回观不要师父打我的屁股吧。” 老崔和玄同子哈哈大笑,道:“我二人有些事情商量,你们就在这附近玩耍,不要跑远了。”便携手上了一间茶楼去了。 三人互看一眼,清风便道:“我师父绝不会打我板子的,是不是?”雀官笑道:“你言语莽撞,屁股免不得和你一起遭秧了。”清风便道:“算了,算了,要打就打吧,想来师父也舍不得下狠手,我们先在这街市上玩耍玩耍。” 雀官和韩成却是在这里厮混熟了的,便带着清风一路走来,看各色铺子、百色玩意,倒也高兴,走了半个时辰,渐渐离那茶楼远了,清风便道:“我们不要走远了,等会师父找不到我们了。这里街巷又多,不要迷路了。” 韩成道:“我和雀官在这里这么久,哪个街巷没有去过?哪个地方不熟?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几人正在说话,只见街边走过几个人来,韩成停步去看,却见那几个人转进一条巷子里去了。 韩成道:“那几人中,有一个好象是我二叔,那崔先生的话莫非真要准了?你们等我一下,等我去看看。”不等二人回答,便撒腿跑进巷子里去了,二人追去看时,却已不见踪影了,二人只好仍在原地等侯。 两人等了一柱香时间,还不见韩成回来,雀官便要清风在原地等着,自己却到附近街巷到处去找,寻了半天没有踪影,便又回原处来等。 二人又等了半个时辰,雀官心慌起来,道:“这么久了,还不他见来,莫非出了什么岔子吗?”清风道:“想必是他贪玩,走迷路了。” 雀官摇头道:“他在这里厮混了几个月,怎么会迷路?你还在这里再等等,我再去找。”便又四处找了一遍,仍然不见踪迹,心里越发慌张起来,一叠声的叫喊,却不见有人答应。 清风也慌张起来,道:“我们先去找师父,再来找吧。”雀官摇头道:“要是我们走了,他又回来了,不是又错过了吗?我只在这里等,他一定会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七章 鬼者,归也 清风心里发慌,又怕师父找不到自己,也没了主意,只是不停叹气。雀官见他这样,便道:“我先送你回师父那里,再回来等他。” 清风想了想,又摇头道:“师父是大人,看不见我,自然会到处找我,我还是陪你在这里等吧。” 二人正在说话,便听到玄同子的声音道:“清风,你这个兔崽子,跑到哪里去了。”清风喜道:“我师父来了。”便站起身来,应道:“师父,我们在这里。” 不一会,便看见玄同子和老崔来到面前,玄同子笑骂道:“你们这几个兔崽子,叫你们不要乱跑,你们却跑得影踪全无,把我们好找。清风,你是想要回去挨板子么?” 清风便哭着个脸,跑了过去,道:“师父,先不说打不打板子的事,韩成丢了。”玄同子怔了一怔,道:“丢了什么?” 清风道:“刚才我们三人在这里玩耍,韩成说是看见一个人象他二叔,便跑进那巷子去了,到如今还没有回来。雀官去找了几回,也不见人影。你说不是丢了么?” 玄同子脸色一变,望了老崔一眼,道:“都是你这老家伙测的好字。”那老崔道:“我测的字,那是万万不得错的。” 一行几人便沿路找去,将州府里里外外,大街巷找了个遍,却不见韩成的影子。雀官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流下泪来,他和韩成相依为命,已经亲如兄弟,如今丢了,生死不知,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声音都叫哑了。 到了晚上,玄同子便要带他们客店住下,雀同仍旧不肯,要在原地等侯,那老崔便道:“我看他一定是找到了他叔父,一起回家去了。” 雀官将他狠狠瞪了一眼。玄同子道:“我们先轮流守着,他要是回来,也有人知道。”当晚三人便轮流守侯,老崔自有住处,回去睡了。等了一晚,韩成仍然没有回来,雀官急得眼睛都红了,又找了半天,心中绝望起来,蹲在街边号啕大哭。 玄同子便道:“老崔说得也不无道理,他既然说见到了他叔叔,只怕是一起走了。”雀官道:“要是这样,他怎么不回来和我们告别?” 玄同子道:“也许他们有急事走了,你不要悲伤,我看那孩子绝非短命之相。你先和我回山,老崔常年都在此地,我已经和老崔交待,要他天天打听消息。” 雀官找了许久,心知要是韩成还在城里,但早已回来了,虽然心中悲伤,也只好答应。玄同子便雇了辆骡车,把粮米驮了,几人便朝那吕仙观中慢慢走去,一路之上,清风又来安慰雀官,雀官却终究是心内怏怏,默然无言。 到山上之后,玄同子留了些粮米和一口锅给雀官,便和清风去观里交差。雀官独自躺在石洞里,越发觉得孤单。 第二天,清风一早给他带了些面糕,又和他说话解愁,又过了几天,天气越发寒冷起来,虽然有被絮包裹,但石室之中,夜晚十分寒冷,雀官只得苦捱。 这一天他刚刚睡着,忽然觉得身边有人,他还以为是韩成回来了,心里一喜,连忙睁开眼,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又用手去摸,只觉触手冰凉,似乎比冰雪还冷,便吃了一惊,起身点亮火折子去,只见旁边果然侧身躺着一个人,却是个成年男子。 他喝道:“是谁?”那人默不作声,雀官用手一推,那人缓缓坐了起来,火光之中,雀官见这人头上一边还是人脸,脸色惨白,另一边连脸皮也没有了,只剩下半边骷髅。 他心中大震,起身便往外跑,那人猛然扑了上来,一把把雀官抱住,雀官如坠冰窖,他用力一挣,大喊一声,便惊醒过来,原来却是一场梦! 他浑身发冷,走出洞外,升起一堆大火,过了许久,才觉得身子发热,到了第二天,便觉神思恍惚,精神倦怠,晚上睡着,又做了同样的梦,依然是那个骷髅样的死人,冰冷冰冷,瞪着双死鱼眼睛,把雀官抱住,待到雀官极力挣扎醒来时,便觉牙关打颤,浑身酸痛,只好坐在火堆之旁,半梦半醒的等到天明。 这天上午,清风来看雀官,见他坐在洞外火堆旁,把棉絮裹在身上,吃了一惊,道:“我一天没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雀官道:“我怎么了?”清风道:“你脸色发黑,眼睛无神,象是病了。”雀官把脸摸了一摸,道:“想必是因为我这两天夜夜做恶梦。” 清风摇头道:“不对,你是病了,现在天气寒冷,要是不早点诊治,恐怕越来越重,你先等着,我去叫我师父来给你看看。”便跑回观里去了。 雀官昏昏沉沉的等了一会,清风便带着玄同子来了,玄同子看了,皱眉道:“你身上邪气萦绕,是被阴邪之气入体了,这两天可有什么古怪吗?”雀官便道:“自从回山之后,我晚上便常常做恶梦,梦见一个骷髅,浑身冰冷,紧紧的把我抱住,十分吓人。” 玄同子“哦”了一声,道:“不妨事,这是因为你这几天精神倦怠,阳气衰退,所以才有阴邪之气侵扰。”便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来,道:“把这固阳丹吃了,休息两日便好了。这世上原本有阴有阳、有正有邪、有生有死,只看哪个势大了。 往日你们精神充足,阳气旺盛,阴邪之气便不能侵入,一旦阳气弱了,便趁虚而入。这世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只管守住心神,不去怕它,便没事了。” 雀官把药丸吃了,便觉一股热气从腹内升起,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听到玄同子的话,便问道:“道长,这世间真的有鬼吗?” 玄同子道:“天地大道,无生有、有生一、一生万物,万物又将归于道。《庄子》云:鬼者,归也。人死之后,即为鬼,所谓生死为昼夜,死不过是人的归宿罢了,或入轮回,重化为人,或就此消散,归于大道,这是自然之理,不足为奇。” 雀官又道:“那为何世上又有害人之鬼呢?”玄同子道:“人之死也,精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中间还有些未入轮回的精气,在天地之间游荡,或受阴邪之气侵扰,便借此化形,做出害人吓人的举动来,所谓害人之鬼,便是此类。又或有那些妖魔之属,借鬼之形,也是有的。” 雀官道:“妖魔也是有的么?”玄同子道:“什么是妖?事不寻常即为妖!要是蚊子长得和猪狗一样大,是不是妖?要是猪狗和人呆得久了,通了人性,学人说话走路,是不是妖?又或者有的人灭绝人性,弑母杀父,做出悖逆天理之事来,这便也是妖了! 说到魔么,魔由心生,要是人心不正,便会生出心魔,心魔成长起来,人也会变得伤天害理、任意妄为,那不就是魔了吗? 天地之间,本来就有正气邪气,这是自然的阴阳之道,有的动物草木受到邪气侵袭,生出怪异,也是有的,生灭之间,都有其道理,不必大惊怪。” 雀官点头道:“道长这么一说,我便有些明白了,天地之间,有生便有死,有常理便有怪异,好象雨下便会停,花开便会谢,这都是常理; 但是又有六月飞雪,又或者冬天开花,不过是因为偶然受到阴阳之气冲撞,生出怪异,但雪终究是要停的,花终究是要谢的,不足为怪。” 玄同子喜道:“你果然是个有慧根的人,道法自然,既然这世间有的,便肯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这便是我道家之旨也。”又对清风道:“你在我门下八年,还不如雀官片刻所得,从今以后,快快把玩心收起,静心修道,如若不然,心我打你板子。” 清风把嘴一撅,道:“师父,你好偏心,你要是这样喜欢雀官时,便把他收了做徒弟吧。” 玄同子在他头上敲了两下,笑道:“你不要激我,雀官之道,不是你我之道,入不得我门。你到那块石边边上,把石头掀开来看看。”清风便跑过去,把那块石头一掀,便惊叫起来,慌慌张张的跑回来,道:“师父,你为什么吓我?石头底下有一个骷髅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八章 分者,聚哉 玄同子便骂道:“慌慌张张做什么?不过是一个枯骨罢了,我们修道的人,视死生如一体,怕什么?去找些枯柴来,把这枯骨烧了。” 清风只好去找了些柴草,又用一根树枝把那骷髅头挑了,放在火上烧,烧得烟尘滚滚,臭味四散。清风便问道:“师父,这几天都是是这骷髅头作怪么?” 玄同子道:“有什么作怪?你们记不记得那把匕首上的八个字?”清风点头道:“是‘持真正性,百邪辟易’八个字!”玄同子道:“不错,正是‘持真正性,百邪辟易’,你们但能谨记这八个字,便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了。”便把大袖一挥,回观里去了。雀官暗暗把玄同子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从这天之后,雀官晚上便不再做那个恶梦,身子也渐渐好起来,依旧捕猎做饭,只是一个人十分孤单。 这天,清风急急忙忙跑来,道:“快来快来,快随我进观去。”雀官奇道:“是你师父要见我么?” 清风道:“今天我们观里来了一位善人,要施舍衣帽鞋袜,说是附近有孩童的,也可以领一套。我正站在外面看,师父便把我叫了进去,要我快来喊你,嘱咐我万万不能耽误。” 雀官道:“我自从得你们照顾,衣物都有,便不去了。”清风急道:“你是不是傻?眼见寒冬便至,这里又十分寒冷,过冬衣服多一套不好吗?况且我师父一定要我带你去,你要是不去,我又要挨骂了。” 雀官便只好跟随清风一起往观中来,他虽然曾在门前看这,却从没进得观,此时转过山峰,上了石阶,便看见观高三层,一楼乃是吕祖殿,进得观门,只见大殿之上供奉着吕祖神像,三缕长须,神采飞扬。 神像之前,一人正下伏跪拜,身体瘦削,头发花白,两边站着十余个道士,那玄同子便闰在左首第二个。 左手第一人,却是个长须过胸的道人,他待那人拜过站起身来,便道:“公孙先生,我观中道友都已经聚齐了。”那人转过头来,吩咐旁边一个挑担的汉子将衣物奉上。 雀官听到“公孙先生”四个字,便已心跳如狂,等到这人转过头来,脑中轰的一响,发足狂奔,猛然扑上前去,搂住那人号啕大哭,那人一怔,待到看清,眼中便泪如泉涌,一把将他搂住,也放声大哭起来,只道:“我的儿,我的儿,你果然还在人间!” 清风见两人哭作一团,也觉心里发酸,向师父瞧去,却见他正面露笑容,心中一转,便知这人定是雀官的父亲了。 那边雀官父子二人放声大哭,玄同子道:“你们先到我房里去歇一歇,再慢慢道来。” 公孙望便将雀官一把抱起,又向众道人行了礼,跟着玄同子到了厢房内。雀官伏在父亲身上,见他须发都已斑白,象又老了十多岁。清风惊道:“哎呀,崔先生测的字准了。”又摸了摸屁股,望了望玄同子。玄同子含笑不语,牵了清风的手出去了。 公孙望将儿子抱在怀里,见他又黑又瘦,心中万分酸楚,道:“儿啊,你可受苦了。”又笑起来,道:“天可怜见,你我父子终于有相见之期。你母亲呢?”雀官哭道:“母亲已不在人世了。”便一边流泪,一边述说。 公孙望听得胆战心惊、泪流满面,道:“你母亲和我受了一辈子苦,竟落得如此下场。”便大哭起来,把衣衫都打湿了。 父子二人哭了一场,公孙望便道:“我那日去往州府,还未走到,便听说庄子倒了垸,我担心你们母子俩的安危,急忆忙回头去找你们,只是洪水太大,竟没有一个船家敢去,我便只好在临泽县暂时落脚。 过得两天,水势渐缓,我便雇了船一路找寻,却只见家都淹了,不知你母子两人生死如何。我四处找寻打听,却没有半点音讯!我日日担忧,等到水退了,便在四邻县乡里到处去找,却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的,是不是害了病,每日每晚的睡不着觉。” 雀官见父亲额上皱纹丛生,头发已白了一大半,眼睛都已经凹了下去,与往日相比已大为衰老,知道他为寻找自己母子二人,也受了许多苦,只可惜母亲已见不到他了,便咬牙切齿道:“我们一定要给母亲报仇。” 公孙望垂泪道:“等我们回家,便去报官,定要将他们捉来杀了,以慰你母亲在天之灵。”雀官想要说话,却因为父子刚刚重逢,便把肚子里的话咽回去了。 公孙望道:“我见家也没了,只好在临泽县买了所宅子,自己天天出门寻找你们。找了几个月,你们还是踪影全无,我天天心惊胆战,无计可施,只好到各处僧庙道观布施,一来是沿途寻找你们,二来是求佛仙保佑。不想今日果然找到了你。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只可惜你母亲,却再不能和我一起团聚了!”便抱住雀官又痛哭起来。 二人哭泣叙话,许久才出来,公孙望带了雀官,跪在吕祖神像前磕头,又去二楼三楼玉皇殿、三清殿都磕了头,多谢神仙保佑,又去拜谢观中道长,多谢他们多日照顾之恩,诚心诚意捐出五十两银子给观里。 最后,二人找到玄同子,跪倒在地,道:“多谢道长!”玄同子连忙把他们扶起来,公孙望要雀官磕了几个头才肯起来,道:“这些日子,我这孩儿多承道长关爱照看,如若不然,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我父子两人深感道长的大恩大德!” 玄同子笑道:“不必如此,我不过见这孩子有慧根,说什么恩不恩的。”公孙望道:“道长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我们俗人无物可奉,只好将大恩铭记在心!” 清风便道:“雀官,你要回家去了吗?”雀官便点点头,拉了清风的手,两人相处许久,想到就要离别,都流下泪来。玄同子便笑道:“莫哭莫哭,雀官父子相聚,是天大喜事,你们两人日后也未必没有相见之期。” 雀官跟清风道:“要是韩成找来,你便把他留住,寄信给我,我来接他。”便要父亲把在临泽县的地址留了,又道:“我要是有空,就来看道长和你。你们要是方便的时候,便来我家里住上些日子。” 公孙望笑道:“多谢道长看顾,有空一定要来家里看看。”便从袖中摸出十两银子给清风,要他去买糖吃,清风不要,雀官硬塞给他了。 清风道:“我们出家人,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雀官道:“拿来去买些烧鸡来吃也是好的。”两人便相视一笑。清风道:“雀官,那崔先生算得真准,你既然已经找到你的父亲,韩成必是也是跟他叔父一起走了,不要担心。” 几人走出观来,公孙望再三感谢,便带了雀官,和那挑夫走下石阶,雀官回看见玄同子仍拢手站在阶前,清风牵着他的衣角,正望着自己,便又转身跪下,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玄同子把手挥挥,回观去了,只剩下清风独自站在那里,远远望来。 公孙望带了雀官,雇了辆车子,逶迤朝临泽县而来,这一天,已来到临泽县城,这里虽然不如州府,倒也颇为繁华,他们转入一个巷子,来到一个宅子门前,公孙望便举手拍门,不一会,便有人来开了门,却是忠伯,他一见到雀官,连忙把眼擦了一擦,又仔细看了一看,又惊又喜,一把搂住雀官道:“雀官,你可回来了!”老泪纵横,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你可算回家来了。” 雀官从由他照看,感情甚好,二人又流了一场泪,便走进门去。只见那院子有三进,地面都是青砖铺成,虽然年岁不短了,倒也宽敞,家中只有忠伯和一个粗使婆子,叫作李婶子,平时做饭缝补,除此之再没有别人了。 安顿好后,几人坐在一起,雀官便道:“父亲,明日你便去县衙报官,定要把杀害母亲的凶徒捉拿归案,要是官府不受,我们再作打算。” 公孙望点点头,他自从和雀官重逢,见他似乎长大了许多,虽然只是一个孩子,凡事有了计多自己的主意,心知他在外面受了无数的苦,才呈现出和年纪不相符的老练来,也不知是好是坏,只觉心里面万分酸楚,便转过头去,眼里不禁又湿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二十九章 看一场老鼠娶亲 第二天,公孙望便去县衙报官,县衙收了状子,便打发他回来了,过了几天他再去打探,便道是在这大灾之年,百姓处处流离失所,救济灾民方才是当务之急,擒拿凶手之事,只好日后再说了。 公孙望也知道什么救济灾民云云不过是个托词罢了,便花了些银子,把衙内上下打点一番,衙门里才放出话来,必定急急捕拿凶犯,为死者申冤雪恨。如此过得数天,却哪里有什么音讯? 公孙望只好请了僧人在家中做水陆道场,保佑张氏转世托生到富贵之家,不象这一世受那兵刀之苦。 雀官劝父亲道:“既然官府指望不上,不如父亲在外做买卖的时候,多和各路客人打听,要是有人认得那两个人,有了确切的消息,再来报官去捉拿!” 公孙望心中惊异,见儿子年纪虽,却说得十分有道理,不觉欢喜,道:“我儿说得是,要有了确信,才好去拿得!”又见雀官学业荒废了许久,便替他重新找了间私塾念书,好在雀官十分聪明,一教便会。 雀官又央求父亲,想去学枪棒武艺。公孙望不知道他的心思,只道是孩儿心性,不忍拒绝,便找了个当地有名的枪棒教师,叫作田教师的,让雀官每天早晚去跟他练习武艺。 雀官却是有心人,他这几个月经历数次生死,又眼见世道不太平,便知道光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没用的,况且母亲之仇,恐怕还得自己去报,因此立志要学成一身好本领,分外刻苦,除上学外,倒有大半时间练习枪棍武艺。 公孙望见他辛苦,便常常花了银子买些补品给他补补,雀官便一日日健壮起来,那田教师也夸他能吃苦,学得快,,更加用心教他。 如此过了一年,雀官的枪棒武艺已练得稍有模样,也比同龄孩童显得大了许多。公孙望虽然舍不得儿子,但为生计所迫,也不得仍是外出做买卖,一年当中有大半时间在外,他每到一处,便向来往客人问讯,却始终没有那两个贼人的消息。 雀官在家,上学习武格外勤奋,这天从学堂回来,却正是秋日时分,天色尚早,只见街市之上,有许多人聚集在一起,闹哄哄的。雀官本来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同学易明山却非要扯着他一起去看。 走到跟前,只见街边一圈人围着,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甚是健壮魁梧,腮边青惨惨的都是胡须渣子,另一个却是个七八岁的女童,扎着两个辫,一双眼睛大大的。地上却是用木板搭着一尺来高的台子,上面用木头搭成亭台楼阁,回廊假山之类,虽是微,却十分精巧。 中年汉子抱拳向四周作了个揖,开口道:“人姓薛,乃是冀州人士,因来此处投亲不着,盘缠都用完了,父女二人衣食无着,甚是窘迫。因为女从学了些玩意,此时无法,只好献丑演给诸位看,赚些盘缠。诸位要是还觉得有些趣味,便请赐些赏钱,要是入不得乡亲父老的眼时,也望海涵。” 便喊了一声:“芸娘,且仔细了!”那女童脆生生应了一声:“哎”,便从怀里取出一面锣,“当”的一声敲响了,道:“各位叔伯婶子、大哥大姐们,且看好了,待会多给芸娘些赏钱。” 只听她从嘴里发出一声清啸,台子下面便有两扇门打开,从两扇门里各爬出十几只老鼠,都穿着的衣服,有穿短打的,有穿长袍的,有几只还穿着长裙,都沿着台边的台阶爬到台上,一溜烟钻到那些房子里去了。 众人看得稀奇,雀官见到这么多老鼠,却心里有些发寒。过得片刻,便听得吹吹打打之声,唢呐、鼓乐齐鸣,雀官见那圈子里没有这些东西,也觉得吃惊,仔细打量,原来声音是从芸娘嘴里发出,和锣鼓唢呐一模一样,十分奇异。 四周的人见了,早轰然叫好起来,刹时间鼓乐声住,从台上一间房里走出一只老鼠来,穿着一件黑色长衫,人立而出,把两只爪子搭着,向四周作了个揖。 那门后便又出来一只老鼠,头戴帽子,胸戴红花,骑坐在另一只肥大的老鼠身上,左顾右盼,身后四只老鼠,抬着顶红花大轿,轿子旁边的一只老鼠,穿了件绿花裙子,前爪别着条红色手巾,走起来歪歪扭扭,便象是媒婆一般。 身后又有几只老鼠,抬着些箱箧之类,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朝前走去,刚出大门,鼓乐之声又作,一派热闹景象。众人又奇又惊,纷纷拍手叫好。 芸娘口中不停,一会是锣鼓唢呐之声,夹杂着一两声清啸、吱吱之声,或清越或尖利,那队老鼠便沿着假山石路朝另一座宅子走去,走到门前,为首的老鼠便用爪子敲门,那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一只身穿青衫的老鼠,两个老鼠儿互相作个揖,寒喧起来。 众人见它们装模作样,都是好笑。那两只老鼠在门前站了一会,却不进门,外面的群鼠便都鼓噪起来,都涌到门前,想要进去,从门里出来的老鼠便转身进门,那门又吱的一声关上了,只剩下门外群鼠吱吱而叫。 那芸娘的父亲便笑道:“这些东西,倒也象人一样,不给开门钱,便不开门,还请诸位给些赏钱,好让它们进门去吧。”便端了个盘子,走上前来,众人看得有趣,便有给一两文的,给十几文的,叮叮当当丢入盘内,把盘子装满了。 汉子连声道谢,又从盘子里取了一枚铜钱,丢上台去,为首的老鼠便用手捧了,又去敲门。那门便又开了,那为首和戴花的老鼠便走进门去。 只听见里面寒喧嘈杂之声,纷纷扰扰;新娘子嘤嘤啼哭之声,半喜半悲;又有催促之声、收拾行装之声,一时诸音纷呈,乍一听虽然杂乱,细一听则清晰可闻,便象数十人同时说话一般,都从芸娘一人的口中发出。 旁观众人见此奇景,轰天价叫起好来。雀官也瞧得大奇,只见芸娘嘴唇或鼓或扁,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禁心中佩服,想不到这么一个女孩儿,竟有这样奇技! 此时台上门打开,几只老鼠走了出来,两只老鼠扶了一只身穿大红婚袍的老鼠新娘,头上盖着一块红布盖头,巍巍颤颤的上了花轿,新郎也骑上大鼠,吹吹打打声中便又沿原路回去。 不一会来到门前,便有老鼠扶着新娘下了轿,拥着那新娘新郎,都进宅子去了。 只听庆贺之声不绝,鼓乐之声大作,又有新人拜堂之声、礼仪唱祝之声,热热闹闹,过了一会,又有酒杯碰撞之声,相互劝酒之声,还有那喝急了,酒呛着了咳嗽之声,惟妙惟肖、绘声绘色,众人都听呆了。 正在热闹之时,忽然听得“喵”的一声猫叫,便听得酒盏倒地之声,东西奔突之声,哭泣呼喊之声,乱作一团,宅子里群鼠全都涌了出来,慌慌张张的,依旧从两边窜进那台子底下去了。 众人张目四顾,去找那只搅乱了酒宴的老猫,却只见芸娘把嘴一闭,锣一敲,“当”的一声,万籁俱静,再没有一丝声响。众人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不住声的叫好,纷纷从怀里掏出铜钱来,抛入场中去。 中年汉子一一从地上捡起,不住的作揖道谢,道:“多谢诸位盛情,我们父女感激不尽。今日天色已晚,我们要收拾回去了。要是诸位还想看,明日此时我父女再来,还有些别的玩意奉与客人们看。” 他便取出一个竹厢子,放在地下,口里呼哨一声,那台下的群鼠便又钻出来,一个接着一个,都跑进厢子里去了,中年汉子提了,又把那台子拆成数块,用包袱包了背在背上,向众人又一一拱手,便带了芸娘去了。 众人父女二人走远了,啧啧称奇一番,才一一散去,易明山道:“这些老鼠真是稀奇,我可是闻所未闻呢。” 雀官笑道:“那些老鼠倒也罢了,只是那个女童真是了得,真不知她如此一个人儿,怎么能学成这么多声音。”易明山道:“我说那老鼠这么通人性,倒更是难得呢。”雀官便只是笑笑。 因为那中年汉子说明日仍旧要来,还有些别的玩意,两人便约好第二天还来观看,只是不知道他们又有些什么把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章 斗几合奇人难追 第二天散学后,他们二人又来到街边,只见那里早已围了许多人,唯独那父女二人不见踪影。过得一会,众人等得心焦,都鼓噪起来,道:“那父女二人是不是不来了了?” 有人便道:“他昨天得了许多铜钱,今天怎么会不来?”又有人道:“也许没有什么新鲜玩意了吧。” 众人正闹个不休,便远远的看见父女二人走了过来,众人便忙将他们拥入圈中,那汉子四处作揖,道:“今天因为路上耽误了,来得晚了,让诸位久等。恕罪恕罪!” 有人便道:“我们等了许久了,莫说闲话,快把那新鲜玩意演来,让我们看上一看。”又有人道:“昨天演得好一出老鼠娶亲,今日这些老鼠又要演些什么?” 那汉子笑道:“今日不演老鼠了。”便把身后的竹篓子一拍,那篓子足有三尺来高,汉子道:“今日因为捉这几只东西,多费了些手脚,所以来晚了。诸位还请散开。” 众人散开之后,那汉子把竹篓盖子打开,口里发出一声哨响,里面便悉悉索索探出一物,竟是老大一颗蛇头,翠绿翠绿,有大人的拳头大,吐出鲜红的信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有人便远远道:“你这汉子,才捉的大蛇,就敢来摆弄?要是驯熟了,把毒牙去了还好,象你这样现捉现弄,要是把人咬了,不是好耍。快快收起来。”有那胆的,便双腿发颤,站得远远的。 那汉子笑道:“诸位不要慌,虽然是才捉的,我却有驯养之法,不会咬人。”口里便发出咝咝之声,大蛇听了,把头昂起来,便沿着那汉子脖颈爬了出来,先将汉子身子绕了几圈,有一丈来长,人的胳膊粗细,颜色绿绿的,鳞片闪闪发亮,好不吓人。 大蛇把汉子缠了,汉子口里咝咝连声,蛇儿便把头昂起,正对着那汉子的脸,血红的信子在那汉子的鼻子前一伸一缩,旁观众人看得心惊胆战,有人便道:“那汉子,不要耍了,不要等会把鼻子咬没了。” 汉子笑道:“不妨,不妨。”将左右摇摆,那蛇也竟也随着他的动作把头摆来摆去,就象跳舞似的。那汉子用手将蛇头托了,让那条蛇一会爬在手中,一会盘在颈中,或摆或扭,众人看得无不心惊。 猛听得那汉子口里发出啸声,大蛇便将头竖起,大口猛张,露出尖牙,陡然朝汉子脸上咬去,众人失声惊呼,胆的便一把将脸捂住,有人转身便跑,都道:“此番这汉子要完了。” 不料蛇口在离汉子脸面分毫之处,却突然停住不动。众人便道:“你这汉子,把我们的心都吓得跳到喉咙来了。”那汉子笑笑,用手摸了摸蛇头,道:“这东西十分沉重,我也自担不起了。”便把蛇身一拍,那蛇便从他身上蜿蜒而下,在地上盘作一团。 汉子便把竹篓放于地下,道:“各位莫怕,这蛇绝不会咬人,你们只管放心的看。”把篓子一拍,里面又游出三条三尺来长的青蛇来,都是三角形蛇头,在大蛇对面盘成一团,吐出鲜红信子。 众人见篓里又爬出蛇来,更加吃惊,却又一心想看有何奇异之处,只好都退开了些,站在远处观看。 那汉子对女童道:“芸娘,咱们这便耍起来罢。”便从怀中取出两面旗,一红一白,和芸娘一人手持一面,汉子站在大蛇身后,芸娘站在蛇身后。 二人把旗子一挥,芸娘口里发出一声清脆之声,便有一条青蛇从地上跃起,直扑向那条大蛇,大蛇身子不动,只把蛇颈一伸,便把蛇撞飞出去。芸娘口中连连作声,那三条青蛇便轮番扑击,一条扑头,一条扑腹,一条扑尾,倒象是练得熟了。 大蛇身子游动,昂头摆尾,把那三条蛇都撞开了。四条蛇儿一来一往,既象打斗,又象玩耍,翻翻滚滚,斗在一起。 旁观众人心中有些害怕,又觉奇异,只见地上尘土飞扬,四蛇牢牢缠在一处,左缠右绕,露齿吐舌,却并不真的撕咬,片刻四散,那大蛇便在地上游走起来,那三条青蛇在后急追。 追得一会,芸娘口里发出一声锐响,四条蛇猛的停住,用尾巴拄在地上,分作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朝旁观的众人各点了三下头,便游下地来,窜入竹篓里去了。 众人见这几条蛇,随着芸娘口里的声音,极其驯服,又惊又奇。那汉子口里招呼一声,大绿蛇又自篓中窜出,游到他身上,绕了几圈,把头昂了起来。 芸妨端起盘子,依旧去向众人讨赏钱,众人便又叮叮当当的把盘子丢满了。那汉子笑道:“感谢诸位盛情,若有想来耍耍蛇儿的,便可以来我这里,摸上一摸,握上一握,都是不打紧的。” 众人见那蛇昂首怒目,颜色惨绿,又有哪个敢上前去?芸娘走到雀官面前,雀官便从怀里摸出十几文铜钱,放入盘里,易明山却没有带铜钱在身上,心里发窘,嘴里却道:“你这蛇耍得不好,还想要赏钱吗?” 芸娘道:“我们怎么耍得不好了?”易明山道:“几条蛇在地上爬来爬去,有什么趣味。” 芸娘怒道:“你不给赏钱便罢了,还说什么呆话。要是不好看,你昨天看了,今日又来看什么?”便把脚下一勾,把易明山一下勾倒在地。 易明山爬起来,脸上通红,也不管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挥起两个拳头便打过去,芸娘左手持盘,右手把他两个拳头一拨,轻轻在他胸口推了一掌,将易明山又扑得打到地上去了,那盘里的铜钱却一个也没有撒落。 雀官见这女童年纪幼,拳脚却十分快捷,心里吃惊,自己练了这么久的武艺,也早想试试,便跨步上前,扎起马步,一掌向那女童脸上打去,他倒不是想伤人,不过是见猎心喜。 那女童哼了一声,依旧左手不动,右手五指在他手腕上一拂,雀官只觉疼痛难忍,连忙缩手,肋下便已挨了一拳,骨酥筋麻,脚下被那女童一勾,身子不稳,朝后摔去,亏得他日夜苦练,根基打得极牢,刚要倒地,便双手向后一撑,身子向后翻起,有空中转了半个圈,又稳稳落于地上。 众人见这两个孩身手了得,都叫起好来。那女童却噫了一声,还要动手,中年汉子却喊道:“芸娘,不要顽皮,快快收拾东西回去。” 芸娘瞪了雀官一眼,和父亲一起将铜钱收了,向众人作揖道谢,便快步走出圈子,朝城外而去。雀官连忙跟在后面,想要追赶,但两人脚步甚快,一路跑,仍是追赶不上。 他自从习武以来,师父常常夸他聪明,又肯下苦功,勇猛精进,和师兄弟们比试时,就是比他大上三四岁的也不是他的对手,今日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轻轻巧巧便把他击败,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心中实在惊讶。 他虽然输了,却不怒反喜,知道那中年汉子定非常人,才将孩子教得如此厉害,他原本就已立誓要手刃仇敌、为母报仇,遇到本领如此高强的人,哪能放过?只管足下发力,拼命朝前追去。 但他跑得越快,离那二人却反而越远了,远远的看见那父女俩象闲庭信步一般,越走越远,再追了几里地,出了城门,连人影子也不见了,雀官四处找了一遍,只好怏怏而回。 此后数日,雀官天天在街市上寻找芸娘父女,却再也不见踪迹,不觉灰心丧气,又刚好父亲从外回来,父子二人难得相聚,便天天在家陪伴父亲。 公孙望见儿子又长得高大了些,又问了些学问,要他耍了些枪棍拳脚,都十分精熟,不觉心中欢喜,道:“儿啊,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倒十分刻苦。” 雀官道:“请父亲放心,我在家中自会勤学修身,不让父亲操心。倒是父亲如今年纪大了,在外奔波劳碌,还要格外保重才好。” 公孙望不觉流泪道:“以前你母亲在时,总是夸你聪明,只是担心你性子顽劣,怕长大了不走正路,要是她见到你这样懂事了,还不知要怎么样高兴呢。” 雀官便问道:“父亲在江湖上行走,可有那两个贼人的消息吗?”公孙望摇头道:“我也不知问了多少江湖往来的客人,却没有半点消息。” 雀官把头点点,只是在心里拿定主意,却也并不再问,他知道父亲忠厚,又这样大的年纪,在外面奔波本来就已经有些心不从力,只要能够平平安安便好了,便道:“父亲,在外面做买卖十分辛苦,你年纪大了,倒不如回家做些生意,好过在外面风波凶险。” 公孙望笑道:“虽然辛苦,但也能赚不少银子,我已经想好了,这几年还去多赚些银子,等过几年你再大些,我便替你说门好亲事,那时便可以天在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一章 雪满天,蜈蚣噬毒 第二天,公孙望出门而去,说是要在城外买所庄院,置些田产。三四天之后,便欢欢喜喜带了雀官出城而去。 走了十几里路,便看见一个庄子,有百来户人家,公孙望买的庄院正在那庄子的西头,是个白墙青瓦的大房子,里面有十几间房屋,百来亩田产,雀官一见,却心中一酸。 这座庄院竟和他们原来被水淹了的房子十分相似,睹物思人,他心中又想起母亲来。公孙望拍了拍雀官的头道:“你瞧这房子与我们那间像不像?” 雀官点头,公孙望又道:“我看见这地方甚好,便买了下来,把这房子修缮了一番,又托了这庄子里一人叫作高义的照看。” 便把高义叫来与雀官见了,却是个矮胖汉子,又带他到房内观看,雀官见房子里仍是依照从前布置,母亲房内还放着一架纺车,便知道父亲也十分思念母亲,不觉流泪。 此后几天,父子两人又添置了好些东西,有时也在那里住上一晚,都是由高义的婆娘帮忙做些饭菜粗活,好在这里离县城不远,来来去去十分方便。 公孙望是做买卖的人,过得几天,便有一起做买卖的人邀他去采办货物,采办好后,又定了日子装船,公孙望好生叮嘱了雀官一番,便依依不舍出门去了。 雀官虽然不舍,却也是年年习惯了的,依旧在家读书习武,打磨力气。过了一两个月,天更加寒冷起来,大雁朝南飞去,鸣于天际。再过不多久,已到冬月时分,学堂里也放了学,教武艺的田教师也回家过年去了。 这一天雀官起来,只见外面纷纷扬扬下起雪来。好一场大雪!初时如柳絮飘荡,后来似鹅毛飞扬;风刀侵肤冷入骨,归雁欲飞难成行;一片枯苇头皆白,数点冬鸦渡寒江;只宜红炉焙新酒,哪堪羁旅人断肠。 那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四周白茫茫一片,道路房屋一片银装素裹。雀官想起如此大雪,父亲不知又身在何处,心里挂念。 又想起母亲在世时,常常带了自己踏雪玩耍,那时常见到庄子里的人到洞庭湖边去捡大雁,因为天上下的是毛毛冰雨,把大雁的翅膀都冻住了,飞着飞着便掉落下来,任人拾取。 他一边想一边走出门来,信步而行,任那鹅毛般的大雪掉落在身上,路上行人稀少,只有些孩子在嬉笑打闹,雀官虽然年纪不大,却极少和这些孩童玩耍,一步步渐渐走出城外来了。 到了城外,又和城内不同,天地茫茫,到处都是白的,几颗老树也被雪压得弯了,叽叽喳喳的雀儿,在雪地上扑愣来去,人走到面前时,才慌不忙的振翅飞走。 雀官一路向庄子上走来,看不尽的雪景,胸襟也为之一清,走到离庄子还有一里来远时,猛然听到一阵啼哭之声,在旷野之中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 雀官心里吃惊,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时,却又不见人影,正要走时,那哭声又随风直传入耳中。雀官便沿路找寻,只见路边一个人躺卧在雪中,另一人伏在他身上不住哭泣,如此大风大雪之时,此情此景甚是可怜。 雀官睁眼看时,更加吃了一惊,这两人竟是街边耍蛇的薛氏父女,不知怎么倒在这里。雀官连忙上前,只见那中年汉子躺在雪中,双眼紧闭,脸色发青,不知是死是活。芸娘见到有人来了,先是一喜,但见到也是一个孩童,便又放声大哭起来。 雀官便道:“你不要哭,薛师父怎么了?”芸娘抽抽嗒嗒的道:“他被毒物咬了。”雀官和葛洪作伴时,也学了些急救的法子,忙问道:“咬在哪里?” 芸娘哭道:“咬在手指上了。”雀官一看,只见那汉子右手食指之上有两个针尖大的孔,微微渗出血来,手掌已经乌黑一片,忙从怀中取出刀来,把那汉子手臂上的衣服割开,只见那里也已经发青。 雀官从衣襟上割下一条布来,在他上臂处紧紧绑住,又把他手指割开一个十字型的口子,从手臂朝下将毒血挤出来,一滴滴漆黑如墨,腥臭扑鼻,雀官便又去用力捏那汉子的人中。 雀官捏了几下,那汉子身子便动得一动,“哼”了一声,芸娘心中大喜,喊道:“爹爹,爹爹。”那汉子嘴唇微动,拼力说出几句话来,那声音既,又模糊不清,雀官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芸娘却眼中一亮,站起身来,口里发出呜呜之声,一时清越,一时低哑,过不多时,便见那四五尺处的地面,忽的有一块雪面融化起来,渐渐露出一个洞来。 只见那洞里冒出缕缕绿气,将四周的雪都染绿了,片刻之后,从洞里爬出一条硕大的蜈蚣,有一尺多长,头顶红得象要滴出血来。这蜈蚣爬了出来,行动却十分缓慢,想必仍在冬眠之中,一时之间还不灵便。 雀官见那大蜈蚣正朝自己爬来,心里也有些发怵,芸娘却面有喜色,口里不住“呜呜”连声,那蜈蚣便径直爬到那汉子脚边,又沿腿脚直爬到那发黑的右手边,把脑袋俯在上面,张口便咬住了手指。 雀官站在一旁,眼见这人毒上加毒,哪里还活得成,不觉“啊”的一声惊呼起来。芸娘连忙用手掩住了雀官的嘴巴,任由那蜈蚣噬咬父亲的手指。 眼见那蜈蚣吸食指尖毒血,甚是欢快,身子渐渐粗壮起来,那汉子手臂上的青色便淡了些,待过了半盏茶功夫,那汉子手臂手掌上的青色已褪成淡青色,那蜈蚣肚子撑得鼓了起来,忽然掉落地下,一动不动了。 那中年汉子呻吟起来,低声吩咐芸娘从他怀中取出几枚药丸来吃了,呼吸便顺畅了些。芸娘见他醒来,心中欢喜,便不再哭了。 雀官见那雪仍是下个不停,这汉子身上都落满了雪,过不多久,便是不毒发身亡,也要冻死,便道:“薛师父,天气寒冷,你又身子不好,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到我家去歇歇吧。”芸娘朝父亲看了一看,那汉子便点了点头。 雀官便将那汉子扶起来,和芸娘一起,深一脚浅一脚朝庄子走去。他们二人虽然还是孩子,却都是习武之人,力气比一般孩子大得多了,但这汉子身躯长大,甚为沉重,雪中又十分难行,也费了好大力气才来到庄院门前,只见房门紧锁,想必是高义见他们许久不来,把门锁了。 雀官取出钥匙把门打开,将薛师父扶了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又去烧了热水,就在屋里生起火来,不多时屋内便暖和起来。 过了有半个时辰,那汉子脸色好了些,道:“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一客不烦二主,我身上的毒还有一半没有解,还烦请哥帮我去抓些药来才好。”雀官道:“薛师父但说无妨。”便拿了纸笔,记了方子,嘱咐了芸娘几句,又冒雪出门而去。 雀官冒着风雪来到城中,走了几个药铺,才将那方子上的药抓齐,又买了些食物,一并包了,匆匆往庄院赶来。 回到家里,那汉子已经睡了,芸娘正坐在床边发怔,雀官便去把药煎了,又去灶上生了火,煮了些粥,把刚买的饼子、熟肉蒸热了,先让芸娘吃了饭,等到那汉子醒来,便又扶他喝了药,喂了些粥,那汉子的气色便又好些了,半倚在床头道:“哥,你家中只有你一个人吗?”雀官道:“我家住在城里,这是外面置办的庄院,本来有几个庄客,想必是下雪出去喝酒去了,过不多久便会回来。”他虽然救了此人,心中却仍是有些提妨。 那汉子点头道:“大恩不言谢,今天要不是哥,我便要死在这风雪之中了,我女儿还年幼,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哥此恩,我父女铭记在心了。” 雀官摇手道:“薛师父不要这么说,早些时候,我便在街上看见你们父女二人的绝技,十分佩服。人都有落难的时候,怎能不帮?何况药和方子都是薛师父自己开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汉子见他年纪虽,却言语清楚有礼,做事果断快捷,便又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雀官又道:“此时正是寒冬,薛师父身子不好,只管这里休养不妨。”那汉子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只好打扰哥了。” 雀官道:“不妨不妨,我姓公孙,名羽,名叫做雀官,你们叫我雀官便好了。”那人在床上抱拳,道:“我姓薛,名胜。这是女芸娘。”便指了指那女童,要她过来见礼。芸娘便过来幅了一幅,微微笑道:“上次把你打了,芸娘在此赔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二章 香盈室 ,冰蝉伐髓 雀官笑道:“上次我也十分佩服你,那天我正想要找你们请教,你们却走远了。”芸娘道:“那天我见你跟着,还道你要来同我比试,心里想着等你来时,再摔你个大跟头,爹爹却不许我动手。” 那汉子咳嗽一声,道:“你一个姑娘家家,动不动就要跟人动手,成何体统?”芸娘把舌头吐了吐,不再做声了。 从这天起,薛胜父女便在雀官庄子里住了下来,雀官仍是每天去买吃的,又天天给薛胜煎药,他父亲常年不在家,都是自家作主惯了的,忠伯也管他不着,那高义来了一两趟,都让雀官打发去了。雀官知道他们是奇人,更加精心照顾,常常买些补品来给薛胜补养,不知不觉过了二十多天,薛胜的身子便慢慢好了起来。 这一天,却正是腊八节,高义的婆娘一早便送了些腊八粥和饭菜来,雀官让她放好,便去喊薛胜父女,只见薛胜已在院子里练起拳脚来。 雀官看他身子灵便,如猿跃鸟飞,拳脚快如疾风,拳出如猛虎下山,腿踢似蛟龙出海,风声呼呼,实是生平未见,眼睛都看花了,不觉拍手叫好。 薛胜见他来了,笑了笑,便又自顾练了起来,从架子上取出一柄刀,挽起一个刀花,只见平地起了一片寒光,白光如练、耀眼生花,一柄刀就象活了过来,如矫龙飞天、似闪电划空。 只见一团白光翻翻滚滚,连人影都瞧不见了,冷气侵肤、寒意四射,过不多时,白光一收,薛胜依然是一人一刀,立在当地。雀官瞧得眉飞色舞,心驰神移,忙走上前去,道:“薛师父好武艺。” 薛胜笑道:“还入得你的眼吗?”雀官忙道:“薛师父说什么话,要是我有此一二分,便喜不自胜了。”薛胜道:“雀官,你瞧你也是个习武之材,我这几手粗浅把式,你可想学上一学?” 雀官心中大喜,道:“想学,想学。”薛胜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了你这个徒弟。我见你本性淳厚,又因为你救了我性命,才想收你为徒,只是我看你杀机重重,不是好事,日后你要杀人之时,便要想一想,那人当不当杀,不要造下无辜杀孽,你能答应吗?” 雀官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仰头道:“师父,我母亲被贼人害死,这仇我是必定要报的,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把贼人找出来,锉骨扬灰!师父,你说述个仇我该报不该报,仇人该杀不该杀?” 薛胜叹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怎能不报?只是杀人之时,仍要三思。”雀官道:“是,我当谨记师父教诲!” 薛胜便把雀官拉起来,又叫过芸娘道:“从此你二人也要相亲相爱,雀官,你比芸娘大上一些,日后要多照顾芸娘。”雀官点头称是,芸娘也拍手笑道:“我正好多个伴,真是好极了。” 雀官也心中欢喜,他那天便想找薛胜学习武艺,只是没有赶上,此刻亲眼见他武艺如此高强,又拜了师,所愿得偿,心中十分畅快,便连忙迎了薛胜在桌边坐了,又去将腊八粥、饭菜端来,道:“师父,今日是腊八节,请师父吃一碗腊八粥。” 薛胜点头,对芸娘道:“去把我那竹筒子拿来。”芸娘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拿来一个尺来长的竹筒,薛胜把竹筒拿了,又要雀官倒了一大盆水来,才从怀中摸出一粒黄色药丸,又取出一根银针,先将那药丸丢入水中,才把那根银针插进竹筒之中。 雀官见薛胜把软软的一根银针,竟象尖刀一样插进竹筒,心中更是惊喜。薛胜将银针一插,便连忙放手,只见银针猛然变成黑色,一缕缕的黑气从针尾冒了出来,都沁入水里去了,那盆水便慢慢变成漆黑之色,他又从怀里取出一颗红色药丸,放入水中,那水竟渐渐又变清了。 水一变清,便见到针尾又冒出黑气,如此几次,直到水清后银针不再冒黑气时,薛胜便道:“成了!”便将竹筒取出放在地上,把银针拔出,盖子打开,只见一个东西从竹筒里慢慢爬了出来,原来却是一只蝉。 只是这只蝉浑身通透,五脏六腑都清晰可见,薛胜取了一枚银针,将蝉穿了,道:“你们等一等,我去去就回。”雀官见这东西奇怪,便问芸娘道:“这是什么东西?” 芸娘笑道:“你真是福气好呢,这可是个宝贝。”雀官道:“是什么宝贝?”芸娘道:“你没看见这蝉是透明的吗?这是罕见的冰蝉,要在地里呆上五十年才会出来,它出来的时候却不是夏天,而是冰天雪地的寒冬。 冰蝉在地底吸取精华,有谁吃了它,可以洗毛伐髓、补气固元,所以才说它是这世间难得的宝贝。 只是冰蝉在地底时,将地底毒气也一并吸到体内去了,煞是厉害,它又来去如电,极少有人能捉得到它。前些日子我和爹爹从这里经过,偶然看见得路旁的洞穴之中,有黑气异香透出,便知道有异宝冰蝉藏身,我们守了足足有十几日,又在洞外洒了药粉,直等到下大雪的那天,冰蝉才爬了出来。 它刚刚爬出来,见到有人,便要缩身进去,我爹爹着急,伸手去捉,却被它嘴上的刺刺中了,还只来得及将它放入筒中装好,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幸亏你来了,才救了爹爹性命呢。” 雀官点头道:“这世上的东西,真是千奇百怪。你爹爹是去把这冰蝉煮了吃吗?”芸娘点头道:“嗯,那蝉儿把我爹爹咬了,正好吃了它报仇!” 过不多久,薛胜果然端着个锅来了,他将锅放在桌上,将盖子一开,便觉一阵奇香扑鼻,薛胜将锅内的汤盛在两个碗之中,刚好盛完,芸娘见那碗中只有汤水和药草,却不见那个冰蝉,便问道:“那冰蝉呢?怎么不见了?” 薛胜笑道:“冰蝉是冰中之精,一入水,自然是化掉了,不要问了,快趁热喝了。”雀官道:“师父,你怎么不喝?”薛胜叹道:“我早年经脉受损,喝这东西也没用了,你们不要管我,快点喝了,免得药力散了。” 雀官和芸娘端起碗来,将汤喝入口里,只觉满口异香,一缕热气从腹中升起,散入四肢百骸,全身便觉得温热起来,说不出的舒服,飘飘如仙,竟忍不住手舞足蹈,过了一柱香时分,才清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手足有力,身上汗出如浆,衣服都湿透了。 薛胜便烧了热水,要他们分别进房去洗澡换衣。雀官此时身子轻健,只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便知得了天大的好处,瞧瞧芸娘,也是红光满面,便又跪下磕头,道:“多谢师父。” 薛胜道:“你是的我徒儿,又曾救我性命,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从此之后,你在我门下学艺,当要刻苦用功,不要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从此,雀官便住在庄子里,跟着薛胜练习武艺。到得腊月二十,公孙望也回来了,他见薛胜虽然是江湖中人,却举止不凡,又看到芸娘冰雪可人,心里也十分喜欢。这年过年之时,便请了薛胜父女一同在家除夕,其乐融融,十分热闹。 过完正月,公孙望便又要出门做买卖去了,相处月余,他也觉得薛胜稳重可信,便索性将庄院交给他照看,要高义协助。 雀官把田教师也辞了,每天上学之外,便是来庄子习武,薛胜也是悉心教导,一开始雀官还不是芸娘的对手,但他悟性既高,又极能吃苦,过不多久,便胜过了芸娘,芸娘气不过,天天要同他比试。 闲瑕之余,雀官便带着芸娘四处玩耍,又教她读书识字,比亲兄妹还亲。芸娘还有一个本事,每每御使兽禽虫蛇,无不如意,雀官常常问她用的什么法子,她只是抿嘴而笑。 他们自从吃了冰蝉,气血旺盛,力气与日俱增,雀官十七岁时,便能单手耍弄三四百斤的石磨,刀法隐隐有青出于蓝之势,芸娘只比他一岁,也慢慢长成大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异常,只是性子十分急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三章 美人颜如玉 公孙望每次回来时,看见儿子和芸娘天天一起练武,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甚笃,自己儿子长大来固是俊朗不凡,芸娘也是如花似玉,便常与那薛胜相视一笑。 雀官书也读得极好,经史子集、文章诗词在县里也有名气,公孙望本想要他早点去考取功名,但教书的柳先生却要他再磨砺两年,等大点再去赴解试、省试、殿试,以期一举“连中三元”,好光宗耀祖,也让他这老师脸上有光。 雀官本来便对考功名当官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不想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听到柳先生的话,却正合他的心意。 他闲来无事,便常常去结交那些地方泼皮、鸡鸣狗盗之辈,虽然有人劝他,他只是不听,公孙望回来,也曾骂过他几回,他虽然嘴上答应,等父亲走后,却仍旧一样。 因为他武艺高强,又慷慨大方,仗义疏财,那县里的泼皮无赖、江湖人物倒都服他。这几年来,他也曾要父亲去吕仙观中探望玄同子和清风,打听韩成消息,只是从他回来后的第二年,玄同子便带了清风外出云游去了,一直未归,从此也音讯全无了。 这一天,正是初春时分,风朗气清,雀官和几个同窗约好一聚,便起了个早,要往县城而去,正要走时,芸娘刚好出来,道:“你做什么去?”雀官道:“我和几个同窗约好,要出去一会。”芸娘便道:“我也要去。” 雀官笑道:“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已过了及笄之年,早晚便要嫁人去了,怎能还在外面抛头露面?” 芸娘脸上一红,又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偏不嫁人。难道只有你们男子能在外面行走,我们女子便不能吗?我偏偏要去,你在这里等我,你要先走了,我便和你算账。”便跑回房里去了,雀官无奈,只好站在院子里等她。 过了一盏茶时分,芸娘从房里出来,雀官见她换了一件水绿色的衫子,越发显得明人,便笑道:“你果然是大了,稍稍打扮,便象画里的人儿似的。” 芸娘红了脸,道:“偏你爱胡说,心我老大耳括子打你。”便道:“快走罢。” 二人出了门,正是三四月间天气,春光正好,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有那各种各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又有那各式各样的蜂蝶,嘤嘤飞舞;还有那雀儿燕儿,成双成对,当真是春光无限,中人欲醉。 芸娘欢欢喜喜,用手一指,道:“你说女子不能出门,那边不是有许多女子在赏花踏春么?”雀官笑道:“你想要出来,又有谁能阻拦?干嘛要拿别人打比方。” 芸娘哼了一声,又指着路边河里道:“时候,你常常带了我来这里捉鱼。哎呀,你看,那里有一对鸳鸯。”雀官瞧去,果然看见两只鸳鸯在水里嬉闹,便道:“这些鸳鸯真是快活,每天嬉嬉闹闹,无忧无虑。” 芸娘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快活吗?读了几句书,便爱发的什么闲愁。”便把手一拍,口里清呼了两声,那对鸳鸯便划开碧波,荡起水纹,朝二人游来。 芸娘俯下身子,口里发出清脆之声,那两只鸳鸯拍拍翅膀,也作声相和,雀官看得大是有趣,道:“你是在和它们说话吗?”芸娘笑道:“当然是说话,只是你呆,听不懂罢了。”又把手轻轻一拍,那对鸳鸯便游走了。 二人进得城来,芸娘高高兴兴,四处闲逛,正好看到一个铺子上有卖珠钗手镯的,便忙拉了雀官去看,雀官道:“还有人在等我呢,回来再看吧。” 芸娘气呼呼的道:“我正要买一支珠钗,你要是不耐烦等,便自己去吧。”雀官无奈,只好在铺子旁等着。芸娘姑娘家心性,见那些东西个个好看,竟挑花了眼,又找了半天,看见一支翠绿钗子,青翠欲滴,便拿起来问雀官:“这只钗子好不好看?” 雀官正要答话,旁边却已有一人答道:“十分好看,姑娘要是喜欢,我便买了送给姑娘吧。” 芸娘抬头一看,身边却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二十来岁年纪,长得也算俊朗,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摇来摇去,脸上带笑,正望着自己,便道:“我要你送什么?我又不是没有银子。” 雀官见这人神色不正,眉头一皱,便把银子付了,将钗子拿起,放到芸娘手中。 那人笑道:“姑娘天上仙子一般的人物,依在下看来,这样的钗子怎么配得上你?不如和在下一起,到鉴珍楼里看看,那里尽是上好的钗子镯子,任凭姑娘选取!” 芸娘怒道:“我又不认只你,和你去做什么,快走开,不要烦人。”那人哈哈大笑,道:“姑娘好烈的性子,本公子甚是喜欢,要是你不想去鉴珍楼,便和我回家去,那时便要什么有什么。” 说罢,便伸手来拉芸娘。雀官把脸一沉,正要发作,便见芸娘将身子一躲,笑道:“公子此话当真么?”那公子眼里发出光来,笑道:“当真,当真,姑娘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法子摘了来。” 芸娘娇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依了公子罢,只是公子要先给我一件东西。”她这一笑,如春花初绽,那青年男子不觉骨软筋酥,魂不守舍,只道:“依得依得,一万件也依得。”双眼发直,双手要来抱芸娘。 芸娘格格娇笑,道:“那便把你的狗命给了我吧。”话犹未落,便已腾起一脚,正踢在那人胸口,只听格格声响,那人一声惨叫,腾空跌出丈外,仰天倒在地上,嘴角鲜血涌出,双目紧闭,已人事不醒。 那人身后站着个家丁,见他调戏芸娘时,一个个含笑而立,此时陡见此变故,不觉大惊,其中两人慌忙上前扶住那青年男子,另外几人大喊一声:“你们好大胆子,竟敢打伤我家公子!”冲上前来便打。 雀官早已怒火中烧,侧身挡在芸娘身前,三拳两脚,便把这几人打得哭爹喊娘,有一人倒在地上,还在喊道:“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雀官便把他一把提了起来,道:“你说说看。” 那人道:“我家公子乃是王大员外的独子,叫作王圭,是这城里一等一的大户,你敢得罪他,不要命了吗。”雀官皱眉道:“王大员外?便是人称王半城的王琛吗?” 那人以为他怕了,便道:“正是!你既然知道,还不快快自己绑了去受死。” 雀官冷笑一声,抬起手来,啪啪声响,在他脸上来来回回打了十几下,打得这人口鼻流血,牙齿也打掉了几颗,道:“别说什么王半城,便是天王老子惹了我,我也要扒了他的皮。”他并不想要这人的性命,便把这人轻轻往地上一丢,丢出一二丈远,摔落地上,那人吓得手足发抖,强忍疼痛爬起来,一溜烟的跑去报信去了。 芸娘拍手笑道:“平时你斯斯文文,怎么这么残忍?好吓人哦!” 雀官见她装模作样,笑道:“你不是比我更厉害?那人的骨头恐怕都断了几根。”芸娘嘟嘴道:“这种人死了也活该,瞎了眼的东西,敢来我面前放肆!”雀官点头笑道:“是,是,打得好!” 那几个家丁守着那人,抬又不敢抬,跑又不敢跑。旁边有人便偷偷对雀官道:“你们惹下了天大的祸事,还不快跑?那王半城仗着有钱,在城里横行霸道惯了,要是被他捉了,命都要丢了。你们两个快快出城,躲得远远的吧。” 雀官笑道:“多谢各位的好意,我不怕他,便这在这里等他来。”芸娘站在他身旁,左顾右盼,浑若无事。 旁人摇头叹息道:“你们两个真不懂事,想必家里也有些银子,却又怎么斗得过那王半城?可惜一对金童玉女,画上人儿似的,还不知要受什么样的折磨呢。” 芸娘脸上一红,偷偷去看雀官,只见他模样俊俏,脸色冷峻,静静站在那里,已然气度不凡,不觉心里一撞,脸上更红了。 一会功夫,便见街头浩浩荡荡来了几十个人,为首一人方面大耳,旁边数十个汉子拿着刀枪棍棒,凶神恶煞一般。 围观的人都打了个寒颤,悄悄退到一边,道:“完了完了,你们这下想逃也逃不了了,不听我们的劝告,哎,真是可怜。”雀官冷眼瞧去,只不作声。 王半城见儿子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心如刀绞,忙要几个人用架子抬了送回家去医治,面色阴沉,望向雀官,道:“是你这畜生打伤了我儿子?” 雀官眉头一皱,芸娘却已抢着道:“是你教子无方,教出了这个畜生不如的儿子,大街之上竟敢公然调戏良家女子。你儿子是我打伤的,你要怎样?” 王半城勃然大怒,道:“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打伤了我儿子,还敢胡言乱语,我岂能饶你们。来人,给我把这两个畜生打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四章 公子世无双 那些汉子喊了一声,冲上前来,把二人围在中央,里面却有几个是城里的泼皮,带头的一个却认得雀官,知道他的厉害,见了他,便吃了一惊,道:“公孙大郎,怎么是你?” 雀官认得他叫作蔡三,便道:“蔡兄,我们在这里买钗子,是那王圭对我妹子无礼,我妹子才动手将他打伤。” 蔡三叹道:“这王公子不知道你公孙大郎的威名,动错了念头。只是王大员外只有这一个儿子,恐怕不会善罢干休。这可如何是好?等我去向王大员外讨个人情,只盼能把这事了了,好歹赔些银子罢了。” 芸娘正要说话,雀官将她一拦,他见这人义气,倒不忍心辜负他的一片好意,便道:“那便劳烦蔡三哥了,只怕那王半城不肯呢。” 蔡三摇头道:“我去说说,也是我的一番好意。”便走出圈子,和那王半城说了许久,雀官见那王半城越来越愤怒,料想他不会善了,只是冷冷瞧着。 果然蔡三回来,摇头道:“那王老爷果然不肯干休,反而把我骂了一通。公孙大郎,不是我不讲义气,因为我们兄弟都要靠王老爷讨饭吃,我既不是你的对手,也不好翻脸来帮你,只好一走了之,你好自为之吧。” 雀官拱手道:“多谢了,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绝不怪你们。”蔡三便拱拱手,带了十来个泼皮走了。 王半城见这些人径直走了,暴跳如雷,不停催促那些家丁,那些家丁见蔡三等人走了,面面相觑,也知势头不对,但身后主人在催,也只得发一声喊,把棍棒举将起来,没头没脑的朝雀官和芸娘打来。 雀官二人哪里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或闪或让,或推或打,如猛虎入牛羊群中,片刻之间,便把这些人打得骨断筋折,东倒西歪,一个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王半城脸色发青,朝后不住退去。 芸娘走上前去,笑盈盈的道:“王大员外,你的伙计们不禁打,看你长得白白胖胖的,多半比他们要禁打些。” 王半城面如土色,强笑道:“禁不得,禁不得,我不知道二位如此英雄了得,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雀官见他虽然脸上堆笑,嘴里求饶,一双眼中却满是仇恨,知道他心中另有诡计,便也笑道:“王员外,你现在落在我们手里,不得不服软,等到我们把你放了,却又不知道用什么诡计来害我们了。” 王琛慌忙道:“英雄说笑了,我儿子不懂事,冒犯了姑娘,那是罪有因得,怎么能怪两位英雄?我也是爱子心切,一时糊涂了,还请二位莫怪,饶了我吧。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犬子,决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雀官哼了一声,用手抓住王琛的衣襟,手上发力,将他那肥胖的身子一把提起,大喝一声,陡然将他平举在空中,纹丝不动。 旁观众人见他年纪,一伸手便将这体重近两百斤的人举在空中,大气也不喘一口,才知道这少年果真了得,不禁哄然喝彩,那地上的家丁们,也看呆了。 王琛脸朝地面,见那雀官面露冷笑,作势要把他朝地上摔去,只吓得魂飞天外,身子发颤,一叠声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雀官手臂后缩,再一发力,竟将王琛一把抛上天去,足有一丈来高,那王琛肝胆俱裂,知道这一落到地上便必死无疑,周围众人也都吓得惊叫起来。 只见雀官等王琛身子下落,一臂伸出,将他一带一搂,便已稳稳站定,再一放手,已将他抛于脚下。 芸娘在旁拍手笑道:“哎呀,你这个风筝放得好!我还要看,你再放一个来看。”王琛瘫软如泥,面如土色,颤声道:“放不得了,再放我的命都没有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英雄饶命。” 雀官哼了一声,道:“你的儿子回去好好医治,还不至于会死,只是要是他这性子还不改,下次再遇到我,我绝不再饶。” 王琛想要爬起来,只是双腿软了,哪里起得来,有几个爬起来的家丁,慌忙把他扶起,一行人屁滚尿流的跑回去了。 这时周围众人早围拢过来,有的便把拇指伸出,道:“这位哥儿当真英雄了得,昔年楚霸王项羽力能举鼎,我看这哥儿也差不多了。” 又有人道:“我们县里出了这样一位英雄人物,我们脸上也有光彩。”又有人道:“这位姑娘象天仙一般,娇娇弱弱,却也有这样好的本事,当真人不可貌相。” 中间又有那老成持重的道:“哥儿,你虽然武艺了得,此时赢了,但那王半城用是有名的狡诈,今天受此大辱,怎么会善罢干休,你要防他才好。” 有人便点头道:“那王半城家大业大,又和官府有往来,如果他去报官,却又如何是好?”雀官听了,将手一拱,道:“众位父老乡亲,我也不怕他报官,只是到时还麻烦各位作个人证,将这来龙去脉说上一说。” 有那怕事的,便摇头道:“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能和官府富人相斗,作不得证,作不得证。”便自走了。 中间也有个汉子道:“我们平日里,也常常被那厮欺负,今天才出了一口恶气,怎么能让英雄蒙冤?官府要找人证时,只管来找我们,我们便都在这附近。”便都留了名字,哄哄闹闹了半日才都散了。 雀官一一道谢,同窗之约也不去赴了,带了芸娘在一个茶馆坐下,想要看那王琛还有什么诡计,等了一天,却是波澜不惊,眼见天色将晚,便带了芸娘返回庄子里去。 芸娘道:“爹爹要是知道我们在外面和人打斗,肯定要骂我,我们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吧。”雀官道:“有事怎么能瞒长辈?还是据实说吧。” 芸娘怒道:“爹爹要是知道了,以后都不会让我出门了,那时我便要你天天在庄子里陪着我。”雀官无奈,便道:“那便依你,不说好了。”芸娘才欢欢喜喜和他回家来。 回到庄院里,只见薛胜正坐在堂前,见他们二人回来,便道:“你们去了一天,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害得我担心。” 芸娘把嘴一嘟,道:“我们不过趁着春色好,在外面游玩,况且我们这么大了,要你担心做什么?”薛胜眉头一皱,道:“你一件新衣衫,怎么扯破了?” 芸娘低头一瞧,只见裙角真的扯破了一个角,便道:“哎呀,衣服怎么破了?一是刚才打斗的时候扯破的。”说完才觉不好,连忙捂住嘴巴。 薛胜问道:“你们怎么和人打斗了?”雀官见师父问起,便不再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芸娘在一旁气得直跺脚,道:“就你的话多,刚才才答应我不说,怎么又说了。” 薛胜喝斥道:“你在外面惹事,还不许人说吗?看你还象不象个姑娘样子。”芸娘气急,把脚一跺,瞪了雀官一眼,跑到房里去了。 雀官便道:“这事也怪不得芸娘,本来就是那王圭不怀好意。”薛胜点头道:“我不是怪你们,只是世道险恶,你们既然已经做下了,王家又怎能轻易放过你们?” 雀官道:“我已经吓了他,又在那里等了他一天,不见动静,想必他觉得理亏,又有些害怕,才不敢来找麻烦了。” 薛胜把头一摇,道:“他既然挣下这样大的家业,绝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这么容易罢休?算了,算了,先吃饭吧,待明天再作打算。”便要雀官去喊芸娘。 芸娘却使性子不肯出来,雀官说了无数好话哄她,又许诺带她出去玩耍,替她买钗子,她才把门打开,吃饭时仍是不肯理睬薛胜。 过得两天,那王家仍然没有动静,官府也没有派人来,雀官心里狐疑,便去城里打探消息。进得城来,找了几个相熟的泼皮问了,都说从那天后王家并没有什么动作,想必是因为雀官英雄了得,那王家虽然有钱有势,却也害怕,又把雀官着实奉承了一番,夸他神勇无双,无人能敌,真乃古之勇士名将不能及。 里面有个绰号唤作“马蜂儿”的,便极力邀了他去酒楼喝酒,雀官还想从他嘴里打探消息,便和他去了,那马蜂儿倒是豪爽,点了好几个下酒菜,陪雀官吃喝起来,一边不住口的夸奖雀官。 雀官又问起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有没有一个身上纹有鲤鱼的,以及一个眉头上有痣的,那马蜂儿想了半天,并不认识这两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五章 斩月断流江湖客 喝完酒出来,雀官便往庄子上走来,刚出了城,便觉得有些头昏脑胀,他初时还以为是喝多了酒,回到家里,竟然觉得身子一时发冷一时发热起来。 自从那年吃了冰蝉之后,他身强体健,多年来连伤风都没有过,这时只觉得头脑昏沉,胸口发闷,身上酸疼,十分难受,便自己爬到床上去睡了。 芸娘从房里出来找他,看见他躺在床上,酒味扑鼻,便嗔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去喝酒去了,喝得烂醉如泥。”雀官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身上忽冷忽热,似乎是病了。” 芸娘吃了一惊,道:“我们练武的人,身子强健,怎么病了?”便用手去摸雀官额头,但觉额头发热,连忙去打了一盆温水,替雀哥擦拭额头,道:“你这是受了风寒了么?” 雀官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从城里回来,便觉得难受。”芸娘皱眉道:“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便替他把外衣、鞋子脱了。 他俩从便在一起,只是这时都已经长大成人,芸娘便有些脸上发红,道:“你自己把身子作践坏了,倒来害得我做你的丫环。” 雀官道:“我已经病了,你还来骂我?你时候不愿走路,哪次不是我背的你?你要吃树上的果子,哪次不是我爬上去摘给你?你要什么玩意时,哪次不是我想方设法帮你找来?我看倒是我是你的厮,你又什么时候做过丫环。” 芸娘便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倒和我算起账来。我现在不是在好生服侍你吗?你把嘴巴闭了,好好歇一会吧。”便帮雀官把额头又擦了擦,要他闭眼睡觉,等他睡着,便以手支颐,坐在床边。 她见雀官梦中仍是双眉紧皱,不知有些什么心事,心中便有些怜惜,又替他将身上的被褥盖好了,想起时候两人一同玩耍时,雀官总是让着她,她却想方设法捉弄他,不觉微笑。 过了一个时辰,雀官仍是昏睡不醒,面色发红,芸娘用后一摸,额头滚烫,她心里发慌,忙喊道:“雀官、雀官。”雀官只是不应。 她眼见雀官人事不醒,心里吓得砰砰直跳,胆战心惊,便跑出门去,一路来找父亲,只见父亲正在田边领着几个庄客锄地,便大声喊起来。 薛胜见芸娘头发蓬乱的跑来,皱眉道:“你怎么慌慌张张的,哪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芸娘急道:“爹爹,我要是不快点来,雀官恐怕连命都没了,你快回去瞧瞧。” 薛胜也吃了一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芸娘怒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你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骂我。”薛胜见她神情惶急,眼中泪光盈盈,不象假的,连忙和芸娘放开脚步往家赶来。 到了房里,只见雀官正躺在床上,人事不醒,他用手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又伸指把了把脉,便沉吟不语,芸娘见他的模样,心里更加发慌,道:“爹爹,怎么样?”薛胜瞧她一眼,叹了口气,又将雀官的眼皮翻开看了一看,脸上渐渐显出悲伤愤怒之色来。 芸娘跺脚道:“爹爹,你倒是说呀,不要吓我。”薛胜站起身来,将雀官扶起靠床坐好,道:“你把他扶好,我去去就来。”便起身而去。 芸娘将雀官扶了,见他脸色红中透青,身子发颤,心里更急,喊道:“雀官,快醒来,雀官,快醒来。”眼里的泪珠便滚落下来,一颗颗滴在床沿。过得一会,薛胜便已回来,手中拿着个布包。 薛胜把那包一展,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插着数十根银针,有长有短,他把雀官的衣襟敞开,取出几枚银针,从雀官的天突、璇玑,至玉堂、膻中、神阙、关元,依次插进去,又将他身子翻转过来,在背后轻轻重重,缓缓急急的拍打起来。 芸娘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紧紧的把雀官的身子扶好了。过了片刻,便看见雀官肚上鼓起一块,有一寸大,渐渐朝上移去,等移到喉头之时,薛胜吐气开声,猛的一掌拍在雀官大椎穴上,只见雀官把头一仰,张口喷出一口黑血,人便醒了,眼睛睁开,只是一时还说不出话。 薛胜又取出一根银针,在那血污之中挑出一物,却是一只一寸来长的虫子,浑身漆黑,缓缓蠕动,薛胜将这虫子放入火上烧成灰烬,又熬了些汤药,要芸娘喂雀官吃了,便让他好生歇息。 芸娘正待要问,薛胜却把手摇摇,转身走了。雀官身子虚弱,不多时又已睡去,芸娘兀自不放心,守在他身旁,直到快天亮了,见他呼吸平顺,自己才去睡了。等她醒来,便连忙起身去看雀官,只见雀官已经坐了起来,心中大喜,便问道:“今天怎么样了?好些了么?”雀官笑道:“已经好了。” 芸娘拍了拍胸口,道:“昨天你那样子好吓人,可把我吓死了。”雀官道:“还要多谢你照顾了。”芸娘笑道:“我不要你谢,只是日后不要再吓我就好了。你要是再一个人偷偷去喝酒,我定不饶你。” 雀官慢慢下床,已觉得神清气爽,芸娘替他打水洗漱完毕,便一起来见薛胜,薛胜正坐在桌前等他们,示意要他们先吃饭再说。等到三人用过早饭,薛胜便道:“雀官,你身子觉得好了吗?”雀官道:“已经大好了,多谢师父。”薛胜点头道:“很好,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雀官皱眉道:“我不知道,只是昨天入城之后,喝了几杯酒,回来时便觉身子不好。”薛胜叹道:“我不知道这地方,还有如此人物,一时大意,倒险些害了你。” 芸娘便道:“爹爹,你打什么哑谜?有什么便快快说吧。”薛胜瞧了她一眼,道:“你这急性子能不能改一改?总是这么急匆匆的。以前你们还,这地方又偏僻,远离江湖,许多事情我都没有和你们讲过。如今你们也长大了,早晚便要出去闯荡,免不得经历人世险恶。今天我便和你们讲一讲我的来历吧。” 芸娘睁大眼睛,道:“爹爹,我们不是到这里投亲,亲戚却不在了吗?还有什么来历?”薛胜笑道:“投亲?我们在这里有什么亲可投?嗯,是了,也许以后倒是有亲。” 芸娘脸上一红,瞧了瞧雀官,见他正仔细听父亲说话,便把脸别过去了。薛胜咳嗽一声道:“我姓薛,名字却并非叫做薛胜,而是一个‘铮’字。” 他见芸娘惊讶,便把手摆摆,要她不要说话,又道:“我出生在河间府,父亲是当地有名的武师,上面还有两个兄长,从我时候起,父亲便教我武艺,我也舍得下苦功夫,到了十四五岁时,又到处去遍访名师,练成了一身好武艺,连父亲也夸我是习武奇才,便是我那两个兄长,也比不上我。 我十七岁时,独自闯荡江湖,听说哪里有武艺高强的人,便要去比个高低,渐渐便少有敌手,在江湖上闯出了自己的名头,江湖上给我取了个绰号叫作‘薛万敌’,那便是万夫莫敌的意思,又因为我手中之刀奇快无比,江湖上的人又称我为‘斩月断流’,那是说我刀快,可斩断水中之月,下落之水。” 他遥想当年之事,眼中也亮了起来。“我那时年少得意,纵横江湖,锄强扶弱、快意恩仇,江湖上哪个不晓得我的大名? 当年我曾因那猛虎寨劫杀一家姓谢的二十余口,便一人一刀杀上寨去,斩杀山贼六十三人,将那大头领插翅虎朱猛一刀砍下头来,挂于寨门之上;也曾千里追杀江湖恶贼‘八大恶人’,一刀一个,将他们逐一斩杀,最后把那八颗人头垒成一堆,堆于黄河岸边,震惊江湖。” 芸娘拍手笑道:“原来爹爹这样英雄了得。雀官,你可要学上一学。”雀官听他道来,豪气横生,不禁神往,连忙点头。 薛铮叹道:“雀官倒象我年轻时一样,十分勤奋,只是性子比我还要沉稳。我若是少年时便有这般沉稳,那便好了。” 他望向远处,一会才道:“那时我在江湖上威名之盛,一时无俩,身边也围拢了一帮江湖兄弟,左拥右护,人人敬重,好不威风。 过了两年,我听说辽国势大,常常在边境烧杀抢掠,杀害我族人,担心父亲和两位兄长有事,便和几个江湖豪侠赶回河间府,果见那里一片残垣断壁、破败景象,却是北辽几天前又来烧杀抢掠,家乡父老个个家毁人亡,十分悲惨。 我义愤填膺,又担忧父兄,连忙四处打听,才知道原来父亲和兄长早已经聚集了数百人,每当辽军来时,便去和他们争斗,好在辽兵每次来时,人数不多,虽然互有伤亡,所幸他们暂时都还平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六章 杀敌诛寇铁血刀 他们看见我回来,都是大喜,我父亲便告诉我,说那些辽兵常常来袭,原本那些朝庭守军也和他们交战,但一交上手,便被打得七零八落,逃之夭夭,到后来,索性连县郡和老百姓也不管了,只是龟缩不出,他们没有办法,只好把父老乡亲都聚集起来,一起抵抗辽兵。 我见此情形,便留了下来,与那些江湖兄弟和乡勇们一起操练武艺,总共聚起二三百人,只等辽兵来时,便去杀个痛快。过得半个月,我正和几个兄弟在屋里喝酒,我那大哥薛钊便来喊我,说是辽兵快要到了。 我们兄弟几个,便拿起兵刃,冲了出来,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旌旗招展,一队人马骤驰而来,约有一二百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枪,那些士卒生得膀大腰圆,长相凶恶,却当真比我们汉人雄壮。 我们虽然在江湖上刀口舔血,但从未见过如此整齐的军容,心中都是一凛,眼见那人吼马嘶,尘土飞扬,朝我们疾冲而来。 我见他们声势惊人,知道若是等到马阵冲上前来,我们二三百人也决计抵挡不住,便飞身上前,迎着马阵冲了上去,等第一列马到时,纵身跃起,那些兵士见我孤身一人,都不放在心上,当先一人便把长枪一挺,直朝我刺来。 我身子一晃,足尖朝地上一点,躲开那杆枪,已跃向马背,手里长刀一挥,那兵士的头颅便滴溜溜飞出颈脖,身子仍是直直朝前冲去。 我也不去管他,足尖在马背上一点,便朝另外一人跃去,此时四周的辽兵吃了一惊,大声喊叫,四五杆枪同时朝我刺来,我用刀一格,身子下沉,已撞向另一个辽兵,将他从马上撞飞出去,顺手一刀,又将他头颅斩落于地。 我身子在马背上略一借力,便又朝着第三匹马跃去,那名辽兵早有防备,提枪疾刺,我用刀一削,那杆枪便飞上天去了,我就势一刀割了他的头下来。 这些辽兵虽然骁勇善战,却哪里及得上我跳跃如飞、快刀如风,片刻之间便将第一列的辽兵杀了十余人,那些马没了主人,便都驻足不前,后面的马却又都冲了上来,一时马倒人翻,自相践踏,后面有人一声大喝,马队便都停了下来。 辽兵中便有数十人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弯刀来,将我围在中间,我嘿嘿冷笑,纵高跃低,一刀一个,刹时间便斩下十数级首级来,身边尸横遍地,又有谁能挡得住我一刀? 那些辽兵见我象魔神一般,心中却都怕了,不敢上前。哼,他们不上前,我便会放过他们了吗?我浑身是血,提刀一步步朝前走去,那些辽兵对望一眼,猛然都朝后跑去,却躲在马后,将马群赶来踩我。 我只在那马肚子下闪躲,长刀起处,把那些马足都砍断了,那些马悲鸣倒地,马上的辽兵也落下地来,都被我一刀一个杀了,只杀得人仰马嘶,血染衣襟。” 芸娘与雀官对望一眼,只觉心中势血沸腾。薛铮瞧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知道辽兵十分残忍,捉了我们的族人,常常用刀将人开膛破肚,任人惨号而死,又或者用枪将人捅穿了,活活的挂在树上。就连那婴儿也不放过,用绳子拴住脖颈,提在手上,让马飞驰,婴儿便飞上半空,这便叫作放人鸢,过不多久那婴孩便在空中化作肉泥,他们的种种恶行,实是凶残到了极点。 我每次父兄说起时,都是咬牙切齿,恨不简食其肉喝其血,这时既然与他们对战,如何能有半点怜悯?我当时杀发了性,只管朝前冲去,把那马腿乱砍,旁边兵士长枪刺来,我或躲或格,却哪里刺得到我。 我将一匹马的一足砍断,那马斜倒下来,旁边的一名辽兵却将座下的战马用力一撞,把那匹断足之马撞得直朝我身上压来,我也是杀得性起,将刀朝地上一插,使出浑身力气,双手托起马腹,大喝一声,朝上一推,把那匹马掀得飞了起来,将边上四五匹健马都撞翻在地。 那些辽兵见我如此神力,相顾骇然,不敢再冲,拨转马头而逃。我身后的乡勇兄弟,便趁机掩杀了一阵,杀得辽兵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这一战,我们杀敌一百余人,又缴获了几十匹战马,收获了许多铁枪、盔甲,算得上大获全胜。那些乡勇们便都欢喜雀跃,把我当作英雄一般,又把受伤的马杀了,分与众乡亲,大家便都庆祝起来。 我却知道辽兵吃了这样大的亏,绝不会善罢干休,又怕他们夜里来偷袭,便要乡勇们在周围挖了许多深濠,濠沟里栽满尖桩,到了晚上,把寨子空出来,又叫几个乡勇点起火光,装作有人的样子。我们二三百人,却都埋伏在外面。 果然到了夜里二更时分,辽兵便来偷袭,先头的马队冲过来,却都掉到陷坑里去了,夜里又看不见,人马践踏,一片混乱,我便发声喊,带了乡勇冲出来,只顾砍杀。 一开始那些辽兵中了埋伏,被我们杀了好些人,但他们毕竟久经战场,渐渐便稳住阵角,和我们对杀起来,他们这队人马足足有六七百人,虽然被杀了一二百人,还有四五百,人马骁勇,却非那些乡勇可比,我们便渐渐落在下风来。 我心中着急,劈翻了几个辽兵,人声马鸣之中听到有人大声呼喝,又看见那辽兵队伍后面有一只火把,照见一人骑在马上,铁盔银甲,正在那里指挥,便知道那定然是这队辽兵的头领了。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是将这主将杀了,我们便有取胜的机会了。主意一定,我便沿路杀了过去,普遍辽兵哪里又挡得住我,我杀到那将的马边,马边却站着两名护卫,一人使一柄长斧,从横里砍将过来,我将身子一缩,早躲过了,又在地上一滚,便已一刀将他的双足砍断。 另一人使的却是一枚流星锤,我还未起身,那锤便已飞到我面前,我朝后一仰,使刀一挑,把那连着的铁链荡开一边,身子朝前一窜,已一刀刺进那人胸口,将刀一抽,那人便扑的倒了。 那名主将见我瞬息之间便杀了他两名护卫,既怒且惊,嘴里呼呼喝喝大吼起来,从马上提枪来刺,我见他使一杆金色长枪,十分沉重,他又从马上刺下,风声呼啸,着实凌厉,知道此人也甚为了得,便不去硬接,已闪过一旁。 那人也是久经沙场,武艺精熟,一杆枪使得如金龙入海,直朝我身上刺来,我见他枪法甚快,也起了好胜之心,长刀只朝枪身上削去,他刺出一枪,我便有两三刀削在他枪身上,他的枪哪里刺得到我? 我见他枪势略缓,便一把握住枪身,在地下和他扯夺起来,我猛一发力,那人便从马上倒撞而下,他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我已纵身上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那将口里呜呜哇哇乱叫,我也不管他说些什么,一刀砍下,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我将头颅提在手中,飞身跃于马上,稳稳站立,将那颗头颅高高举起,纵声大笑。那些乡勇见我杀了敌方主将,士气大振,高声欢呼,那些辽兵便都溃不成军,拍马四散逃命去了。” “第二天,我便将那颗头颅悬在城门之上,以震慑来敌。谁知敌人没有来,城里的守军倒是来了,那个指挥使姓全,先装模作样把我们夸奖了一番,又令人将那辽将的首级取下,送往州府请功,说是他们在此与敌军鏖战,斩杀敌将千夫长一人,杀敌以千计。 我见那些官兵骄横无耻,当敌人来时便逃之夭夭,此时竟然还敢虚报战功,便出言讥讽,那全指挥使大怒,要官兵将我们包围了,说是我们通敌卖国,要一并拿了去请赏。 我本来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却见他们也是我们的族人,便手起一刀,将他座下的马头砍飞出去,鲜血四溅,将他浑身上下都淋透了。 我便冷笑道:‘昨天夜里,那辽兵铁骑来袭之时,我便是象这样,一刀将那千夫长砍了,全指挥使今天也想试一试薛某的刀么?’ 那全指挥使从马上跌落下来,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多言,战战兢兢回去了,哼,这样的人,却因为这场虚功,回去之后竟还大爱褒奖,官升一级,这样昏庸的朝庭,你说让外族怎么不来侵扰? 从那天之后,辽兵竟然不再来了,过了一个月,我因为有事要到梧州去,便拿了好些银子,劝父兄乡人不要再枯守在这里,他们便弃了家业,迁入别的县城去了。我便同了几名兄弟,径往梧州而来。” “到了梧州之后,我找到另外一个生死之交,名叫吴昀,这次便是他托人带信,说是江湖上的败类,采花贼子“飞天蝶”已来到梧州。我追踪此人已有年余,但这人甚是狡猾,几次都被他逃脱。 我们在梧州四处寻找,又过了月余,却没有一点音讯,又听说那贼子在潭州现身,我便和吴昀二人赶往潭州。 那时正是初夏时节,我们放马疾驰,见快到午时,天气热了起来,纵然人还禁受得住,那马经过几日奔驰,也禁受不住了,便将马牵了去路边的河里喝水。 刚到得河边,我便看见数丈外的岸边,一个人俯身趴在水里,不知是死是活,我只当是有人溺水,便三两步跃过去,从背后拉住那人的衣服往上一提,哪知道那人却是活的,刚站稳身子,便怒喝一声,转身来便是一掌朝我打来,我连忙放手后跃,那人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 只见她满面怒容,杏眼圆睁,虽然是在愤怒之下,却仍是显得美貌异常,穿着一件白色长裙,长发直垂到腰间,便如画中的人儿一般,我当时便瞧得呆了,竟不知道还手,她接连朝我挥掌打来,我便不停朝后退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七章 莲花瓣前,白衣胜雪 薛铮说到这里,朝芸娘看了一眼,又道:“那时吴昀也已赶到,见到这名女子,也不觉愣了一愣,才道:‘你做什么平白无故打人?’ 那女子冷笑道:‘我正在河边捉鱼,他却无缘无故来把我拉起,把鱼儿都吓跑了,还要问我为什么打人?’ 我这才知道她并非落水,而是在此处捉鱼,便道:‘我以为你落入水中,才赶来相救,并非有意把你的鱼赶跑了,若是姑娘怪我,我便替你捉上十条赔礼罢。’ 那女子冷笑道:‘捉上十条还我?你可知这金须龙鲤是何等珍贵?便是一百年也遇不上一条,我在这里等了一月个多月,每天撒下饵料,这才将它引来,眼看便要把它捉住,却被你们惊走了,这鱼十分聪明,若是还想要它来,想也别想了。’ 她说到此处,忍不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见她就要哭出来,心里不知怎么,发起慌来,便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要是这鱼儿捉不到了,便请姑娘打我一顿吧。’ 吴昀道:‘我这兄弟当真不知姑娘在捉鱼,也是出于一片救人的好心,还请姑娘恕罪。’那女子道:‘这龙鲤乃是天地灵物,此时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捉?’便伸出掌来,要来打我。 我在江湖之上,有哪一个敢对我如此无礼?但这时我也不知怎么了,见她把纤纤玉手伸出来,便想由得她打上两下,消消气也是好的,便站在那里,也不躲了。 那女子把手扬起,瞧了瞧我,又叹了口气道:‘罢了,这都是天意,也怪不得你。’便转身而去了。 我瞧她白衣胜雪,长发飘飘,当真比那河里初放的莲花还要美丽,不由得呆了。” 听到这里,芸娘眉头一竖,道:“爹爹,你羞是不羞,说这些事做什么?难不成你还在想别的女子,倒不想我娘吗?” 薛铮摸摸芸娘的头发,笑道:“傻丫头,你先听爹爹讲完。”芸娘便气嘟嘟的把脸朝向一边去了。 薛铮笑了笑,又道:“那天之后,我和吴昀仍是往潭州赶去,哪知道过得两天,在路上竟又遇上了那个女子。 当时她却正在和三个汉子相斗,那些汉子古古怪怪,头上裹着头巾,穿着蓝布衣裳,倒不是我中原人打份。 我们到时,那女子身上已受了几处伤,背上、胳膊上都流出血来,我上前几刀,把那几个汉子逼开,中间有个汉子恶狠狠的看着我,道:‘你这汉子不要管闲事,别把自己的性命也丢了’。 我还未答话,那女子已将我的手一拉,道:‘这便是我丈夫,东西我已经交给他了。’那几个汉子相视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便把你们都杀了,自然搜得出来。’便拔刀向我砍来。 我见他们样貌凶恶,不问青红皂白便朝我砍来,刀刀致命,又见他们对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痛下杀手,心中恼怒,刹时间便将两人砍翻在地,另外一人转身要跑,也被吴昀一刀劈翻。 我正要问他们时,只见这三人脸色发黑,嘴角流出血来,竟然死了,我虽然伤了他们,下手却颇有分寸,并不致命,当时心中也在疑惑,再去看那女子,她却已昏倒在地了。 我顾不得男女之别,把她抱了起来,策马飞奔到县府,替她找来大夫医治,又因为她背上伤势颇深,我便找了客栈,又请了个婆子替她换药服侍,自己也在客栈每天照顾她的伤势,却要吴昀先到潭州去打探消息。 过了半个月,那女子伤势便好了些,一天,我到她房中来看她,却见她自己坐了起来,见到我时,她便要我坐在床边,道:‘多谢你救了我。那天我昏倒在地,是你把我抱上马的吗?’我点了点头,那女子双眉竖起,一掌打在我的脸上,我见她伤势未愈,恐怕她拉扯了伤势,竟不躲闪,由得她将我脸上打出几个手指印来,只是道:‘那天情势危急,不得不如此,还望姑娘恕罪。’ 那女子呆了半晌,道:‘你可知道我们女子是抱不得的?一旦抱了,不是嫁了他,便得要杀了他。’ 我呆了一呆,不知如何回答,那女子却笑了起来,道;‘我想要杀你,却不是你的对手,没有法子,只好嫁了你吧。’ 我见她笑起来,如春风拂面,当真美艳不可方物,心里早乱作一团,只当她在说笑,便道:‘姑娘说笑了,我一介莽夫,哪里配得上姑娘神仙一般的人物?若姑娘怪我,要杀要剐便也由得姑娘。’ 那女子冷笑道:‘你这么说,便是不肯娶我为妻了。既然如此,我便只有一死了之。’眼里掉下泪来,从怀中取出一枚尖刀,便朝胸膛刺去。 我吓得魂飞天外,忙一手抢过尖刀,连声道:‘愿娶,愿娶。’那女子望着我的眼睛,道:‘你可是当真愿娶吗?’我忙道:‘愿娶愿娶,一万个愿娶,当我瞧见姑娘第一眼时,便想娶你为妻。’ 那女子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先发个誓来。’我便发誓道:‘我薛铮愿娶,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道:‘我姓杨,名若沙。’ 我道:‘我薛铮愿娶杨若沙为妻,决不负她,若违此誓,天人共诛之。’听到我发誓,那女子便格格笑起来,道:‘这可是你自己发的誓,可不是我逼你。’ 我见她笑得花枝乱颤,眼中却尽是狡黠之意,虽然脸上泪痕未干,却如冰河解冻、鲜花初绽,不由得心里也是无限欢喜,想我薛铮一介匹夫,何德何能,平白里老天爷送了我一个如花美眷? 那女子瞧着我,叹了口气道:‘哎,这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也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总之便跟了你罢。’ 我正色道:‘我既然立下誓言,便会一生一世的顾照你,绝不让你受委屈。’”说到此处,薛铮望着芸娘道:“芸娘,你爹爹虽自然下了这样的誓言,却终究不能做到!” 芸娘冷笑道:“你和别的女子立下这样的誓言,却来说给自己的女儿听?”薛铮叹道:“傻丫头,你还不明白么?那女子便是你娘啊。” 芸娘吃了一惊,道:“你不是说我娘亲乃是平常的农家女子吗?哪里会什么武艺?”薛铮道:“你那时候年纪还,我不便告诉你,现在你大了,难道连你娘亲是什么样的人也不让你知道吗?”芸娘便急道:“那后来呢?我娘亲怎样了?” 薛铮叹口气,又道:“我因你娘的身子没有大好,便着意服侍,又托吴昀在潭州买了一所宅子,等你娘身子好了些,便雇了车同她一起来到潭州。 又过了几个月,等你娘亲的身子大好了,我们便成了亲,当时无数的江湖豪杰都来贺喜,都说我和你娘是郎才女貌,当真相配。过了一年多,你便出生了。 自从和你娘成亲后,我便把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也都瞧得淡了,你出生后,我便专心在家陪着你们母女,那两年,当真是我这一生最欢喜的时候了。 你娘亲性子活泼,我常常陪了她四处游玩,她有一门绝技,便是御兽御虫之术,我虽然跟她学了些,却不大灵光,嗯,芸娘倒是将你娘亲的本事学了八九成。那时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快活。哪知在你一岁之时,却又出了一件事情。” 他抬头望天,眼中尽是泪光,道:“要是我知道此后之事,那时便绝不会再出门,便在家和你母女隐姓埋名,做个卖烧饼的贩也好、做个种田的农户也好,就此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岂不是好?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先知先觉。 那是你一岁刚满之时,吴昀又来找我,说是“飞天蝶”又在钦州犯案,要和我一同去捉拿,我不想和你们母女分离,便几次三番的推辞。 吴昀便冷笑道:“你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便是靠的行侠仗义,一刀一枪挣来的,我们兄弟跟了你,纵然是刀口舔血,也脸上有光。如今你成了家,倒把江湖义气和兄弟之情忘了,岂不惹得天下英雄耻笑?况且那‘飞天蝶’作恶多端,此害不除,还不知道有多少清白女子毁在他手里。” 我见他说得有理,也心头发热,便答应下来,你娘亲却老大不愿意,道:“听说钦州境内,有许多奇人异士,到处毒虫横行,瘴雾弥漫,不是个好去处,你看芸娘年纪还,不要去了。” 江湖中人一诺千金,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吴昀,哪里好反悔,只是执意要去,你娘亲见我心意已决,便道:“你若是一定要去,我也拦不住你。只是你定要依我三件事才能去得,要是你不答应,我便抱了芸娘去,永远不再回来。” 我听她说得决绝,心里也有些发慌,便道:“依得依得,是哪三件事?”你娘便道:“第一事,是你出门时,饮食要千万心,不要和不认识的人喝酒吃饭;第二事,除了捉拿那飞天蝶之外,绝不能和别人起争执,你可依得?” 我笑道:‘我们江湖中人,这些道理哪能不知道。”你娘亲正色道:‘这次与往常不同,须得万分在意。你依不依我?’我便点头答应。 她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来,道:‘这第三件事,便是我要你把这香囊挂了,日夜都不能离身,你可依得? 我以为她怕我在路上将你们母女忘了,便道:‘依得,依得,你只管放心。’她便亲手替我挂在脖颈之上,又嘱咐道:‘这一件事最是要紧,要是你摘了或者丢了,我自然知道,到时我便绝不会再见你。’ 我只要她放心,便件件事都依了,她替我收拾好衣裳行装,我又把你抱了好一会,便出门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三生石上,妾意如蒲 我和吴昀到了钦州,便又四处探听飞天蝶的消息,哪知又象往常一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心中焦燥,打定主意,此次一定要把这人捉了,便在那里住了下来。 我知道你娘亲放心不下,也时时刻刻将她的话记在心上,心谨慎,过了快一个月,那贼子没有捉住,我自己却先生起病来,渐渐手足无力,身子也一天天瘦弱起来,吴昀替我请了许多大夫,开了方子吃药,却反而一天比一天严重。 吴昀便雇了辆车子,一路将我送回家里,等回到家时,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你娘亲见了,不住流泪,道:‘我早就要你不要去,你偏不听我的。’便把我眼皮翻来看了一看,又照顾我在床上睡好了,便将你交给婆子抱了,喊吴昀道:‘吴大哥,麻烦你跟我来。’ 我眼见二人出门,知道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又想起你还这么,心中无限酸楚,正在胡思乱想,便听到隔壁房里你娘道:‘吴大哥,烦劳你把铮哥送回家来,多谢了。’ 吴昀便道:‘嫂嫂多礼了,我们江湖上的兄弟,哪有不帮衬的道理?’我从便练习听声辨音之法,身子虽然动弹不得,耳朵里却听得清清楚楚,便听你娘亲又道:‘这次去钦州,你们可遇到什么怪人,或者和人起了争执吗?’ 吴昀便道:‘没有,就连吃饭喝酒都是万分心。’你娘亲便叹了口气,道:‘铮哥一定是在那里受了瘴气侵袭,听说那里的瘴气最是厉害,无药可医,这可如何是好?’说罢便抽抽答答的哭了起来。 吴昀道:‘我也请了许多大夫看过了,方子也开了无数,只是治不好,恐怕是不成了。只可惜他一世英雄,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你娘亲哭得更厉害了,道:‘他自己要逞英雄,却害得我们母子成了孤儿寡母,日后要怎么办才好?’吴昀便道:‘我们江湖上的兄弟众多,自然会好好照料你们母女,让你们衣食无忧。’ 你娘亲道:‘那些江湖上的汉子,一个个都是粗莽无礼,我本来就不喜欢,哪里又能照顾得好我们母女,倘若都象吴兄弟这样斯文,也还罢了。’ 吴昀停了一停,道:‘嫂嫂要是不嫌弃,便由我来替大哥照料嫂嫂和芸娘吧。’你娘亲道:‘你家里有娘子,我们又是男女有别,这怎么行?’ 吴昀便急道:‘我家里并没有娶娘子,我便是一世不娶,也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你娘亲叹气道:‘吴大哥义气深重,当真是世上难得的好人,只可惜我却不能耽误了你的终身。’ 吴昀道:‘要是能照顾嫂嫂,我就算一世不娶也值得了。’你娘亲便道:‘我哪里值得吴兄弟这样?’ 那吴昀便道:‘值得,值得,嫂嫂是仙女一样的人物,便是要了我的性命也是值得的。’你娘亲道:‘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吴兄弟不必哄我。’ 我听到这里,已是怒气满胸,只可惜手脚不能动弹,口不能言,便又听吴昀道:‘嫂嫂,我是一片真心,没有半点虚假。今生若能娶得象嫂嫂一般的妻子,便要我马上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你娘亲笑起来,道:‘你不要哄我欢喜。’吴昀便道:‘千真万确,要是能有这么一天,我必定让你们母女锦衣玉食、不再有半点忧愁。’ 你娘亲叹了口气道:‘往日你大哥为了江湖义气和兄弟,常常把我们母女丢在一边,他要是象兄弟你这样懂得疼人便好了。’ 吴昀笑道:‘嫂嫂既然这么说,等大哥的丧事一了,便嫁给我吧。’你娘亲便道:‘你只知道哄我欢喜,我又有什么好的?’ 吴昀道:‘嫂嫂,此时我也不再瞒你,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便惊为天人,常常想你,只是你既然和大哥成了亲,我也只好把这念头放在心里,如今大哥眼见便要仙去,你母女俩又无依无靠,不如便嫁给我,既遂了我的心意,你们母女俩又可以一世无忧,岂不是皆大欢喜?’ 你娘亲叹道:‘想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主意,全凭兄弟做主罢。’吴昀听罢,大喜道:“嫂嫂这是答应了吗?”你娘亲便道:“如今你大哥还在,还要等上几天,现在我们以茶代酒,先喝上一杯儿吧。” 便听得房内传来斟茶喝茶之声,你娘亲又道:‘刚才我听到旁边房里有动静,是不是你大哥醒了?我们来了许久,先出去看看,不要让他起了疑心。’吴昀便道:‘是,还是嫂嫂细心。’ 芸娘双手捂住耳朵,怒道:“爹爹,你胡说八道,我娘亲不会是这样的人!” 薛铮又道:“当时我听到门响,他们已走进房来,我见吴昀满面笑容,得意之极,你娘亲的脸上虽然带着泪痕,也是嘴角带笑,心里便如天崩地裂,又如刀剜斧砍,当身上要是还有一丝力气,便想将这两人凌迟活剐了,可偏偏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只是眼里涌出泪来。 你娘亲便把我从床上扶起,靠在床头,柔声道:铮哥,你要是早听我的话,也不会受这样的苦了。’我怒目而视,泪水横流,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娘亲用手帮我把眼泪细细擦去,道:‘铮哥,刚才我和吴昀的话,你想必都听得清清楚楚吧?’吴昀吃了一惊,忙道:‘嫂嫂,你胡说什么?’你娘亲便笑了起来,道:‘你大哥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你还怕他干什么?往日里你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已成废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吴昀脸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也哈哈大笑起来,道:‘不错,他就快要死了,又能把我怎么样?’你娘亲便道:‘我见不得他这般模样,总之早晚要死,不如你这就来把他杀了,省得我心烦,也好早点和你成亲。’ 吴昀一呆,道:‘你可是说真的么?’你娘亲便哼了一声道:‘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吴昀望了望你娘亲,又望了望我,忽然笑了起来,道:‘果然最毒妇人心!不错,早死早了,我早有此意。’ 我见他样貌狰狞,举起手掌,一步步朝我走来,你娘亲却还倚在我身旁,脸上笑盈盈的,心中便如一桶冰水泼下来,又有一股怨气直冲天际,全身都发起抖来。 你娘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身子,道:‘铮哥,你现在万分气恼是不是?你瞧,你的好兄弟这便要来杀你了。’吴昀走到床前,却又停下脚步,我对他怒目而视,他竟仍是有些害怕,竟不禁退后了两步,你娘亲便道:‘快些动手,还等什么?’吴昀便又踏前一步,将手举起,却心中犹豫,迟迟不肯落下。 你娘亲便催道:‘你还不赶快动手,要是等到他身上的蛊毒解了,你便不是对手了。’吴昀喃喃道:‘解不了的,那是。。。’说了这几个字,他愕然抬头,望向你娘亲,道:‘嫂嫂,你说什么?’ 你娘便站起身来,笑道:‘吴兄弟,我说你要是再不动手的话,便要迟了。你要是下了蛊之后,在钦州或者半路上把铮哥害了,我也就无计可施了,你却要装模作样把他送回家来,免得江湖上的兄弟和我起疑心,哎,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吴昀道:‘嫂嫂,你在胡说什么?’你娘亲道:‘铮哥不是病了,而是中了蛊,他既然听了我的话,在外面处处谨慎,那便只有你一个人能有机会下蛊,我本来想你们是多年的好兄弟,还怕怪错了你,于是才和你说了许多话,果然你不但对我有所图,对铮哥也起了杀心,便知是你错不了啦。’ 吴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汗珠一滴滴落将下来,良久才道:‘嫂嫂,你果然好眼色,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罢将头一昂,道:‘不错,是我下的蛊,薛万敌,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声!还不是我们这些兄弟一刀一枪,流血拼出来的?为什么得名得利的只有他一个人?我和他相识数年,同生共死,那一年,太湖飞鱼帮宴请我们兄弟,只因为我言语中得罪了二帮主,他竟然要我在席上当众认错,这口气我怎么能忍得下? 去年我偶尔在市集上打了个庄稼汉子,他便要我当众与人赔不是,想我吴昀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好汉,叫我颜面何存?’他又将手一指你娘亲,道:‘当日我和他一起遇见的你,一起救了你的性命,他却将我使到潭州来,好独占了你。这世上的好处都是他一个人得了,我怎能甘心!’ 我听了,心中愕然,你娘亲却冷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吧?因为你就是那‘飞天蝶!’ 吴昀愣了一愣,哈哈笑道:‘嫂嫂果真兰心蕙质,想我吴昀天生风流潇洒,找几个女子算得什么事?偏偏这薛铮多事,对我穷追不舍,嘿嘿,可惜没有把我拿了,反倒把自己的性命丢了。’ 你娘亲笑道:‘难怪每次有这飞天蝶的消息都是你先知道,铮哥每次和你一起去,便是一无所获,他哪里知道,那采花大盗,便在自己身旁呢?吴昀,你既然都承认了,想必今天也不会留下我们的性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一蛊功成万骨枯 吴昀点头叹道:‘嫂嫂,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便在心里想,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要是娶了你,还去采什么花?可惜天不遂人愿!要是你不是这样聪明,等薛铮死了,你跟了我,还可以保住性命,享受荣华富贵,但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真相,我也饶不得你了。’ 我听到这里,才知道你娘亲一片苦心,原来是要引得吴昀说出实话来,只是这样一来,除了白白送了性命,又有什么用?便想用身子撞她,要她快跑,却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只急得浑身颤抖。 你娘亲便对我笑道:‘铮哥,你现在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吴昀冷笑道:‘你们死到临头,还在装模作样,既然如此,你们便到阴间去做一对鬼鸳鸯吧。’便从腰间抽出刀来。 你娘瞧了他一眼,转头对我柔声道:‘铮哥,我们这便要死了,你害不害怕?’又抬头对吴昀道:‘我们也不要你动手,自会了断。’便也从怀里取出一柄刀来,朝自己腕上一割,雪白如玉的腕上鲜血涌出,我心如刀绞,悲愤难当。 吴昀哈哈大笑,道:‘也好,倒免得我动手了,只是嫂嫂,你这样美貌,真是可惜了。’你娘由得腕上的鲜血直流,冷笑道:‘我们死了,你的秘密便无人知晓,你再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便没人能管,当真快活是不是?此刻便已快活得浑身骨头都发痒了是不是?’ 吴昀哈哈一笑,忽然身子一抖,眉头皱了起来,用手在身上抓挠起来,眼见他越抓越快,身子扭个不停,连钢刀也掉落地上,惊道:‘为什么我身上痒个不停?贱人,是你,是你害我。’便强忍着要扑上来。 你娘便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这吴昀平日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汉,武艺十分了得,这时却被你娘一脚踢翻,竟然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你娘冷笑道:‘你既然下蛊害人,便也让你尝尝蛊毒的滋味。’ 吴昀躺在地上,仍是不住在身上抓挠,将衣裳扯破,皮肉都抓烂了,一边嘶声道:‘你怎么也会下蛊?’你娘道:‘我若是不知道下蛊,又怎么知道铮哥乃是中了蛊毒?刚才喝茶之时,我便已给你下了蛊了,我身上的血,便是引子,那些蛊虫一闻到血腥之气,便在你体内苏醒过来,你肉里到处乱钻,这种滋味可还好受?快说,你给铮哥下的是什么蛊?早早说了,我还可以饶了你。’ 吴昀在地上不停翻滚,放声嘶嚎,却道:‘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饶我,不如大家一起死。’你娘便走上前去,把腕间的血滴在他的左腿之上,只见吴昀裸露的肌肤之上,每个毛孔里都钻出黑色的虫子来,密密麻麻,象蚕吃桑叶一般,都来啃食他的血肉,刹时之间把那条腿啃得血肉模糊,将表面的皮啃完,又钻到肉里面去咬,想必是剧痛无比又奇痒难忍,吴昀放声惨呼,道:‘我说,我说。’ 我瞧见他的样子,也觉得胆战心惊。你娘便把手上的血止住,又取出个瓶,弹了些药粉在他腿上,他想必是稍稍觉得好了些,便惨笑道:‘我只知道这蛊的名字叫做万骨枯,是我从钦州韦蛊王那里求来的。那韦蛊王曾说,这蛊是没法子解的,哈哈,哈哈。’ 你娘亲听到此言,神色惨变,道:‘万骨枯?你当真狠毒。’便把袖子一挥,那吴晗便又嘶声惨叫起来,全身上下,都有黑虫钻了出来,吴晗惨嚎翻滚,血肉里黑虫翻涌,当真可怖,连我都觉得不忍。 吴晗叫声渐渐微弱,过不多久,便被那些黑虫将血肉都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白骨,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子便互相咬噬起来,最后只剩下一只大一些的虫子,你娘便拿个瓶子把它装了。 你娘将地上收拾好了,便从我的脖颈之上取下那个香囊,流泪道:‘铮哥,你倒是听了我的话,将这香囊带在身边。幸亏有它在,要不然你早就已经死了。’ 她将香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来,用水给我送服了,过了半个时辰,我便觉得身子能动,嘴里也能说话了,只是还十分虚弱。我便流泪道:‘这次若不是你,我哪里还在命在?只恨我没有早听你的话。’ 你娘亲怔怔的出了会神,道:‘这都是命,就是想躲,也躲不过的。今生能和你结成夫妻,我心满意足了。’我见她神色惨然,便道:‘莫非我的中的蛊毒十分厉害么?’她便点点头道:‘不错,我此时也只能暂时替你压制,过不了多久,便又要复发了。’ 我心中一酸,道:‘既然如此,生死有命,我也不怕,只是日后你和芸娘可要受苦了。’你娘便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将你治好。’ 我问她怎么会下蛊,她便朝我嫣然一笑,道:‘铮哥,你可别怪我骗你。我本是南疆苗人,姓都拉乌,我说我的名字是杨若莎,那却是我自己取的,我的族人都叫我仰阿莎,仰阿莎在我们苗话里,便是美丽女神的意思。 因为我父亲是我们族里的族长,我从便学会放蛊和驭兽之术,在我十八岁那年,父亲为了讨好南苗大法师,逼我嫁给他的儿子,我不肯,便偷了一只族里的蛊母跑到中原来,那南苗大法师便派了人来捉我,我一路逃将来,便遇到了你。’ 我见她望着我,眼里满是深情,不觉握住了她的手。她又道:‘当日你许下的誓言,还没忘罢?’我便点头,道:‘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不让你受委屈。’眼中泪水却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你娘展颜而笑,替我擦干了眼泪。从那日以后,你娘便把宅子卖了,把那些婆子厮都打发了,雇了辆车,一家人便往钦州而来,路途遥远,我那时虽然已经能够动弹,却仍是手足无力,万事都是你娘亲操劳,在路上她便把一些祛蛊的法门和驭兽的法子仔仔细细讲给我听。 到了钦州,我的身子又发起虚来,路也走不动了,你娘亲但将我安置在客栈里,又把你送到一个婆子家里照看,便出门去了。 我问她到哪里去,她只说是去寻找解蛊的法子,第二天晚上,你娘很晚才回来,我见她面色发青,嘴唇发白,便慌忙问她。 她怔怔的望着我,道:‘铮哥,你所中的蛊,名叫万骨枯,那是一种极恶毒的蛊,是自万人坑的死尸堆里生出来的尸虫,要有上千只互相咬噬后才剩下一只,又被人在极阴之地用数十种毒药喂养,才制成这只蛊虫。 昨天我找到韦蛊王,跪在地上求了他一天,他只说这蛊无法可解,我心中愤怒,便用自身的血蛊和他斗将来,却不是他的对手。想必他见我也是南疆人,却并没有杀我,只是你这蛊毒,却解不得了。’说罢眼泪簌簌落将下来。 我勉强挣起身子,道:‘生死有命,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当日你要是不嫁给我,便也不会跟着我受苦了。’你娘亲便道:‘铮哥,你说什么话来,我自从认得你、嫁给你,从来都不曾后悔,成亲后,你爱我、护我,当真是我这一生中最最欢喜的日子。想必是因为我命薄,这几年把一生的福气都用光了,才连累你受苦受磨。’ 我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又想起我死之后你们母女的难处,不觉心酸,也落下泪来。你娘亲见了,反倒不哭了,将眼泪一擦,笑道:‘人命在天,强求不得,我们有福份做夫妻,也该心满意足了。铮哥,你娶了我,可曾后悔了么?’ 我便道:‘我从那天在湖边第一次见到你,便每天思念,你答应嫁给我,当真是喜从天降,便在梦里也笑醒,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娘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学那儿女之态,一家人快活一天便是一天。’ 说完,她便去那婆子那里抱了你来,等你睡着,便把你放在我的身旁,我身子虚弱,睡了又醒,便总是看见你娘坐在床前,怔怔的看着我们,我以为她因为我要死了,心中伤悲,便也强忍酸楚,又把眼睛闭上了。 等到我再次醒来,却是因为手上剧痛,我睁开眼睛,只见灯下你娘正用一把尖刀割开了我的手腕,两只手上都鲜血淋漓,我想要挣扎起来,身子却动也不能动,嘴里也说不出话来,只有头还能微微移动。 你娘见我醒了,便对我一笑,道:‘铮哥,你不要动,也不要害怕。’我见她张开嘴,便有一个东西从她口里爬了出来,爬到我身上时,才看清是一只极的蜘蛛,艳红如血,从我手上钻进肉里去了。 你娘便拿起尖刀,把自己的手腕也割开了,鲜血涌出,她把双手和我的手腕放在一起,我只觉得全身骚痒难忍,象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脑中、四肢、胸口便象刀剜似的疼痛,那疼处一寸一寸的朝两只手腕处移去。 过了片刻,我手上的伤口便有丝线似的东西,从肉里探了出来,蜿蜒而动,都钻进你娘亲的手腕里去了,那只的红蜘蛛,也从我手上钻出,停了一停,便死了,滚落地下。 你娘亲忙朝手腕上洒了些药粉,又用布仔仔细细包好了,才长吁了口气,嘴角便沁出黑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章 半缕香消百年恨 她脸上满是笑容,坐在床边的桌子旁,先望着你看了许久,又转头望向我,笑道:‘铮哥,都说万骨枯无人可解,我这不是解了么?我用自身的本命蛊来催动它,又在自己的血里加了药粉,引得这些蛊虫钻进我的血里,你便可以平安无事啦。我们苗家女子,既然嫁了丈夫,便只会一心一意对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呢? 如今,我的本命蛊已经死了,我便也要死了,铮哥,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你要答应我,我死了之后,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把芸娘带大,不能让她委屈,她没有了娘已万分可怜,要是再没有了爹,她一个孩子,又怎么能活得下去?’我拼命摇头,眼泪泉涌而出。 你娘亲叹道:‘铮哥,我死之前还想再抱一抱芸娘,再摸一摸你的脸,可是不能啦,只有等我死了,血也凉透了,那些蛊虫才害不了人了。’我见她瞧着我,眼中尽是柔情,不由心如刀绞。 你娘亲又道:‘铮哥,我死了之后,你可要记得我,想着我,念着我,就是日后有了别的女子,也不能忘了我。若有来生,我便还来找你。’我见你娘脸色发白,声音越来越,终于伏在桌上不动了,心中只觉天崩地裂,悲痛莫名,眼泪流个不停,可惜身子却一动也不动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 我拼命挣扎,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觉得身子能动了,我跳下床来,一把扶住你娘,你娘的身子却早已冰冷了,我刹时只觉天昏地暗,如坠冰窖,恍恍惚惚间便拿起桌上那把尖刀,朝自己胸口刺去。 正在此时,耳边便听到你喊:‘娘亲、娘亲’,我睁开眼睛,你已经从床上坐起,正摇摇晃晃爬来,脑中便猛然一醒,想起你娘的临终嘱托,若我现在死了,你又该怎么办?便慢慢又将刀放下,将你抱入怀中。 从那以后,我便心灰意冷,当年若不是我要逞英雄,又怎么会弄得家破人亡,害了你娘亲的性命?又因为那蛊毒厉害,我虽然被你娘祛除了蛊毒,但已损伤了筋脉,一身武艺已去了大半,索性便隐姓埋名,不再去理江湖之事,江湖之上,便再也没有薛铮这么一号人物。从此,我带着你四处游荡,居无定所,正好在这里遇到雀官,我想你一个女孩家,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跑,便在这里安顿下来。” 芸娘望着薛铮,脸上早已泪水盈盈,道:‘爹爹,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娘亲的坟在哪里?’薛铮流泪道:‘你娘亲的坟便在钦州。今天我见雀官回来,竟是中了蛊毒,又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才把你娘亲的事情说给你听。’ 芸娘吃了一惊,转头去瞧雀官,见他也已泪流满面,急忙问道:“雀官也是中了蛊毒吗?”薛铮点头道:“幸亏当年你娘亲教了我些解蛊毒的法子,雀官又因为吃了冰蝉,体内有抵御毒物的精气,所以那蛊毒才没能害了你的性命。” 芸娘道:“娘亲虽然不在了,却仍然救了雀官一命。雀官,我们可得要去娘亲坟上祭奠一番。”雀官含泪道:“是。” 薛铮点头道:“等你们再大些,我便带你们去。雀官,这次你中了蛊毒,依我看来,必定是那王家父子作怪。当时你和芸娘打了他们,为什么他们不来报仇?哼,你以为他当真是怕了你们两个不成? 那是那天夜里,我偷偷潜进他们府中,将他们父子两人的头发各割了一缕,用刀钉在床头,他们心中害怕,才不敢明目张胆来找你报仇,只是心中这口恶气忍不下,因此才找了蛊师来害你。你曾吃了冰蝉,寻常的毒物已经伤你不得,但这蛊虫乃是活物,若是你遇到真正厉害的蛊虫,却仍有危险。” 雀官想了想,道:“想必是那马蜂儿受了王家的指使,才设局来害我。”薛铮点头道:“正是如此,世上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以后在江湖上行走之时,可得万分心在意。” 芸娘怒道:“他们既然如此狠毒,那便饶他们不得。”雀官道:“正是如此,对付恶人,便得比他们更恶。师父,你说该怎么办?” 薛铮便道:“你当日入我门时,我曾说你杀孽深重,曾要你立下誓言,你可还记得?”雀官站起身来,恭声道:“弟子记得,师父要我只杀当杀的人。” 薛铮点头道:“这世上有许多好人,也有许多的坏人,你如今也长大了,是非善恶,你已经可以自己判断。好人固然是杀不得,那坏人么?你要是一味纵容他,便是又害了无数的好人了。”雀官点头道:“是,弟子明白了。” 芸娘咬牙切齿道:“我们今晚便去,把他们一家全都杀了。”薛铮瞪她一眼,道:“你一个姑娘家,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象什么样子?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芸娘道:“这种人这样恶毒,怎么杀不得?我娘亲既然是因蛊而死,那这使蛊的人便也是坏人,也要找来一刀杀了。日后我还要去钦州,找那什么韦蛊王,也要一刀杀了。” 薛铮喝道:“你娘亲也是使蛊的人,她也是坏人吗?使蛊也好,武艺也好,得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在用,用的人若是好人时,那自然是做好事,用的人是坏人时,便是用来作坏事了。 至于那韦蛊王么,因为当年你年纪太,我脱不开身去找他,但他既然制出这样歹毒的蛊虫来,又把蛊虫交给了坏人害了你娘,我自然是要去找他讨个公道的,这是我和他的恩怨,我自然会与他来个了断。 那王氏父子的事,便由雀官自己去了断,不许你去。”芸娘还想要说,雀官便道:“芸娘,你听师父的,我自有分寸。” 芸娘怒道:“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瞧不起我们女子。”便哼了一声,跑进房里去了。 这天天还没黑,雀官便先回城里家中休息,等到深夜,便揣了把尖刀,趁着夜色,径往王家而来,到了院墙之外,只见那墙有一丈来高,他足尖在地上一借力,身子已经跃起,右臂伸出,攀住墙头,借势轻轻一翻,便翻进院子里去了。 进了院墙,只见四周漆黑一片,竟连一点灯光也没有,他伏在墙角,等了半晌,四周静悄悄的,便沿着厢房找去,一间间看过来,只见房上都上了锁,里面没有半点动静,待到到院内的房屋看遍了,并无半个人影,便又翻墙出来,看那大门时,却用一把大铁锁锁住了。 雀官心中冷笑,知道这王氏父子着实狡猾,虽然设了毒计来害自己,却唯恐自己不死,来找他们仇,竟举家先避往他处,再见机行事,也当真谨慎。 接连几天,他白天闭门不出,只在夜间暗暗查探,但那王家一点动静也没有,连那马蜂儿也踪影全无。雀官知道王氏父子虽然狡猾,但马蜂儿却是浪荡惯了的,这次助纣为虐,必是得了王家许多好处,象这他这样的人,有了银子岂有不出来享乐之理? 到了第十天,雀官正站在街头角落观望,忽然心中一喜,只见路上慢慢吞吞走过来一人,正是那马蜂儿,他东张西望一会,便一路走进翠云楼去了,雀官心中冷笑,躲在外面巷子口等着。 过了一个多时辰,马蜂儿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从翠云楼走了出来,四处一望,便朝朝城外走去,雀官沿着街角墙边,悄悄跟着,一路走出城门外来了。 眼看人烟渐渐稀少,树木渐渐浓密,雀官收敛身形,远远跟着,想到城外更远些的地方再动手,又走了数百步,那马蜂儿却突然停了下来,只见道路中间,一人黑衣黑袍,当中而立。 马蜂儿便道:“兀那汉子,你是什么人,敢挡老爷的去路?”那人双手拢在袖中,默不作声,这时月色昏暗,那人衣襟随风飘动,却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 马蜂儿身子摇晃,含含糊糊道:“你这厮好不晓事,老爷正在走路,你怎么挡在这里?再不让开,老爷老大的拳头便打来了。” 那人仍旧笔直站在那里,身子不动,也不开口,马蜂儿心中发怒,伸手用力一推,只觉手心一阵刺疼,顿时酒醒了大半,惊骂道:“你是什么人?”便从怀里摸出一把刀来,直朝那人身上捅去,那人仍是痴痴呆呆,不闪不避,那一刀便扑的一声,直刺进他的胸膛之中,那人却仍是一动不动。马蜂儿心中害怕,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只听一个声音阴森森的道:“我自然是鬼,是来索你性命的恶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一章 匹夫狡诈,其心可诛 马蜂儿身上发寒,退了几步,颤声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老爷还怕了你不成。”他嘴里说是不怕,脚下却一步步朝后退去,眼睛四处张望。 那阴森森的声音又道:“你下蛊害了我的性命,我如今化作冤魂,来找你报仇来了。” 雀官心中一凛,马蜂儿却已脚下一软,扑的跪了下来,颤声道:“公孙大郎,你不要找我,不是我要害你,都是那王家父子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你英魂有灵,去找他们报仇吧。” 旁边树林里便有人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个脓包,这么轻轻一吓便吓到了,要是有人来问你的话,那还有什么不说的?” 雀官躲在树丛里望去,只见从树林里走出两个人来,一人身形瘦长,一人却十分健壮。 那瘦子道:“幸亏王老爷要我来探听一下消息,早叫他拿了银子远走他乡,他偏偏还要留在此处,终究是个祸患。” 另一人哈哈笑道:“象这样的人,早就该一刀杀了,还留他做什么?”语声甚是古怪。马蜂儿急忙抬头,惊道:“原来是你。” 那瘦子便道:“马蜂儿,王老爷早要你远走高飞,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那公孙羽已经死了吗?” 马蜂儿想要站起身来,却已手足无力,惊道:“你给我使了什么毒?我为什么站不起来了?”那人冷笑道:“你刚才打中我的木人,自然是中了我的蛊毒了。你先好好答话,或许我还可以饶了你的狗命。” 马蜂儿身子颤抖,道:“是,是,这些日子,我也托了许多兄弟每天到城里打探,那公孙羽却没有半点消息,想必是已经死了。我已想好了明天便去荆州投奔我的叔父,只是有个相好的,有些舍不得,才在今晚偷偷去见上一面,明天一早便启程去荆州了。” 那人道:“那公孙羽真的死了吗?”马蜂儿连忙点头道:“死了,死了,你的蛊毒何等厉害,任他武艺再高强,也要见了阎王。” 那人笑道:“这倒不错,我的蛊毒,在这地方,又有谁人能解?”马蜂儿哀求道:“我今晚便走,再也不回来了,还望大仙饶了我的狗命。”那人哈哈大笑道:“象你这样的无赖,在我眼中,性命比一只蚂蚁还不如。” 马蜂儿道:“是,是,人本来就象蝼蚁一般,求求大仙饶命。”那人点头笑道:“我倒是想饶你一命,只可惜我的蛊虫已进了你的身体,它们要不吃饱喝足时,那是万万不想出来的。” 马蜂儿心中惊惧万分,只觉得身上刺疼难当,想必那蛊虫已经在体内噬肉饮血,拼命在地上磕头,道:“仙长饶命,仙长饶命。” 那人笑道:“你不要慌,等它们喝饱了你血,自然就出来了。”马蜂儿一声惨叫,倒在在地上,翻滚不休,嘴里发出一叠声的叫喊,在这深夜的旷野之中,惨烈惊心。 等到马蜂儿不再叫喊,那瘦子便俯下身子,将蛊虫收起,笑道:“那公孙羽既然已经死了,我们便去他家里,将那美娇娘捉了,献给王爷,又是大功一件。” 那汉子哼了一声,道:“你们把公孙羽说得这样厉害,在我眼中,却是不值一提。他要是没死,我便要同他较量一番,何必费这么多手脚。” 瘦子笑道:“将军乃是世之虎将,岂是那公孙羽所能比的?只是如今尚在江南境内,还是心行事为妙。”那汉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二人说着话,却朝城中方向走来,雀官静静站在树后,从怀里取出刀来,等这二人经过他身旁时,便从树后跃起,一刀刺向那瘦子的胸膛,他知道那瘦子擅使蛊毒,因此一动手便要先除去他。 他这一扑出,风声霍霍,那个瘦子吃了一惊,那名壮汉却已一声大喝,道:“什么人?”双臂挥出,直取雀官腰肋。 雀官身子一沉,左肩斜撞而出,撞到那汉子胸前,将他撞得连退六七步,右手却刺得偏了,一刀刺入那瘦子的右胸,他将刀朝下一拉,刀尖便从胸口划下,直没腹。 他怕那瘦子血里有毒,刀也不要了,一击得手,便松手退开。那瘦子放声惨呼,倒在地上,胸腹之间鲜血汩汩流出。那汉子被雀官一撞,心中吃了一惊。 他向来以勇力自负,心里虽然吃惊,却仍是快步上前,喝道:“你是什么人?”那瘦子在地上嘶声道:“他,便是那公孙羽。” 那壮汉道:“原来是你!果然好大的力气,我们便来比上一比。”他也不去管那地上的瘦子的死活,却要同雀官比试。雀官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昂然道:“我乃是大金国勇士兀儿不努。”这时雀官和他离得近了,才看清他浓须高额,和中原人大不相同,便道:“原来你是女真人,却来我江南做什么?” 兀儿不努道:“你要是打赢了,我自然什么都告诉你了。此刻却不要罗嗦!”雀官道:“好!既然如此,你便来吧。” 兀儿不努大喝一声,两脚跨出,挥拳便打雀官面门,雀官将他手腕一切,趁势便朝他胸前打去,兀儿不努猛的将身子一沉,霍的滑步转腰,已转到雀官腰后,双手一搂,从后把雀官一把抱住,使的却是摔跤的招式。 雀官见他脚步快捷,身子虽然魁梧,动作却十分灵活,也不觉叫了声好。那兀儿不努从身后抱住雀官的腰,脚下发力,便要把雀官提得两脚离地,再摔在地下。 他天生便力气甚大,在族里是有名的大力士,又在军营中数年,将摔跤之术练得精熟,先前他被雀官撞开,虽然知道雀官力气不,还以为是出其不意,哪知此刻猛一发力,雀官却是纹丝不动,他大喝一声,臂上腿上肌肉贲起,再猛的双膀往上一提,哪知那雀官便如一尊石狮子一般,牢牢钉在地下,哪里提得起来? 他正在吃惊,便觉得双手象被铁钳钳住,不由自主的朝两边分开,紧接着身子便象腾云驾雾一般,朝前飞去,扑的一声摔在地下。 他皮粗肉厚,虽然摔在地上,颇为疼痛,却浑不在意,腾的又爬了起来,朝雀官扑来,雀官将身子一闪,从侧面一脚踢在他的膝弯里,他便扑的一声,又倒在地上。 兀儿不努愣了一愣,站起身来,上上下下把雀官打量一番,双臂半圆,作势要抱,双臂来到雀官面前,却猛然变抱为拳,直朝脸上打来,雀官身子一侧,兀儿不努猛起一脚,踢向雀官腹部。 雀官眉头一皱,朝右跃出,伸腿在他腿上一扫,他便扑的又摔倒了。兀儿不努摔在地上,灰头土脸,一脸茫然,道:“你这是什么武艺?”雀官道:“自然是我中华的武艺,你服不服?” 兀儿不努站起身来,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妖法,却不是真本领。我们大金国的勇士,个个都是凭真本领分高下,你想要我服气,便让我打你三拳,你再打我三拳,被打的人不能还手,看看哪个能捱得住,便是英雄。” 雀官见他样子憨直,眼中却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心中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先来打我三拳吧。”兀儿不努喝了声:“好”,便牢牢站在地上,大喝一声,猛然一拳朝雀官胸前打来。 雀官却早已凝神注视,见他出拳如风,月光下却从拳头缝里透出一点寒芒,便伸手从下一格,将他手臂格开,右脚踢出,正踢在他的腹之上,将兀儿不努踢出七八尺远,轰然摔倒在地,嘴里喷出血来。 兀儿不努涩声道:“你们汉人真是卑鄙!说好了不准还手,无信无义!”雀官走了过去,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吗?”用脚将他的右手一踩,兀尔不怒哼了一声,右掌升开,一根寸许长的钢针便掉落地上。 他躺在地上,嘴里鲜血涌出,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既然被你看穿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汉人在我们大金国眼中,便如猪狗一般,你还妄想要我服你?如今我们大汗已在边境集结重兵,等灭了辽国,便要挥师南下,占了你们的江山,让你们都当我们的奴隶。哈哈,哈哈。” 雀官道:“你既然是女真人,却为什么要王氏父子在一起?”兀儿不努道:“你们汉人就象一盘散沙,只要有金银珠宝、荣华富贵,便什么也不管了。那王氏父子自然是知道我大金国成为这天下之主,所以先来投靠我们,象他们这样的汉人,真是车载斗量,有什么奇怪?你不如投靠了爷爷我,爷爷自然不会亏待你。哈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二章 宝藏谜云,真假难辨 雀官伸脚踩在他的膝盖之上,足下用力,咔嚓一声,便把他的膝盖骨踩断了,兀儿不努惨呼一声,雀官道:“有这样的人,不足为奇,但我汉人有千千万万,岂会让你们得逞?你们刚才说的什么王爷,又是怎么回事?” 兀儿不努惨笑道:“我们大金国勇士,死便死了,但你要想从我嘴里打听消息,却是休想。”雀官点头道:“你倒硬气,我很是佩服。”他转头望向那瘦子,只见他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声息全无,早已死了,便道:“那人想必已经死了,他身上的蛊虫没有地方可去,十分可怜,你身子如此健壮,倒可以做个好的肥料,不如把他身上蛊虫放到你身上,让它们吃饱喝足,也不算浪费了,你看如何?” 兀儿不努侧头看了一眼,身子发抖,他和那瘦子在一起的时候,多次看见别人中蛊毒而死的惨状,那当真是生不如死,便颤声道:“你快点把我杀了。”雀官哼了一声,道:“你要是告诉我,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要不然,你便好好享受这蛊虫之乐吧。” 兀儿不努沉吟半晌,又朝那瘦子的尸体瞧了几眼,眼中露出惧怕之色,颤声道:“我告诉你,你可得要说话算数。”雀官点头道:“我自然会给你个痛快”。 那兀儿不努惨笑一声,道:“你们中原富庶,远胜我们漠北苦寒之地,这次我们大金和你们大宋结盟,共同伐辽,但你们那些军士,却一个个都是脓包,连一个燕京也久攻不下,因此我们大王便越发想发兵南下,夺了这花花江山。这几年来,我们大汗一面练习兵马,准备粮草,征战辽国,一面又派侄儿完颜理进入中原,联络你们大宋的文武官员,送上许多金银珠宝,许以高官厚禄,嘿嘿,那朝庭里便有许多当官的投靠我大金了。” 他见雀官双眉紧锁,脸有怒色,又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但你们朝庭里有许多大官作我们的内应,就连那地方上的世族大绅,也有不少人和我们王爷暗中往来。王琛的哥哥,便是户部右侍郎王璋,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和我家王爷有来往,我们这次是受王爷之命,和那使毒的老韦一起来取一件东西,正好遇到王圭被你们打伤,王琛便求我们替他报仇,因为我是金国人,不好出面,便由老毒物将蛊毒交给刚才那个人,诱你上当。” 雀官道:“你们来取的是什么东西?”兀儿不努道:“是一张宝藏图,据说在这洞庭湖之中,有一处洞府,是当年洞庭龙王修炼和得道的地方,不仅有无数奇珍异宝、起死回生的仙药,更有关乎大宋气运的东西,所以我家王爷命我们来取。”雀官冷笑道:“洞庭龙王的洞府?那是神仙住的地方,也是你们能知道的吗?” 兀儿不努急道:“我没有骗你,我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还骗你干什么?据那王璋所说,那是因王家的祖上,曾机缘巧合,到过洞庭龙宫之中,还得许多珍宝,因此才能富甲一方。他的祖上回来之后,闭口不谈此事,直到临死的时候,才把儿子叫到身边,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说那里玳帽堆积如山,珍珠多如米粒,还有无数奇珍异宝,更有仙药仙丹,最最重要的是,里面还藏着影响大宋气运的东西,虽然如此,那里却是异常凶险,自己当日也是偶逢奇遇,得遇异人,才能进去。 他回来后,便根据当天的记忆,画出了一张藏宝图,又怕别人知道,图上画得十分隐晦,可惜他还没有将其中秘密说给儿子听,便撒手归西了。那王家数代以来,空有宝图在手,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王璋知道我家王爷手下有许多奇人异士,所以想把此图献出,王爷也许诺他寻到宝藏时,便分给他三分。我们这次来,便是来取这张图。” 雀官瞧了瞧他,道:“那图在哪里?”兀儿不努喘气道:“那图便在我怀里,你若要看,便自己来取吧,我胸口痛得厉害,手足都动弹不了。”说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 雀官略一沉吟,便探下身子,去兀儿不努怀里拿图,刚低下头,兀儿不努双手猛然一圈,陡然将雀官的脖子搂住,双臂发力,便要把他颈子勒断,雀官虽然早料到他有阴谋,却不料他重伤之下,还如此敏捷,心中也吃了一惊,忙将头一低,左手手肘抵住了兀儿不努的右臂,右手握拳,奋力朝兀儿不努胸膛打去。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时候,曾遇到过一只野狗子,要来咬自己,自己也象这样一只手抵住了它的嘴,另一只手拿着刀,一刀一刀捅在那恶狗的肚子之上,把那恶狗捅得鲜血喷涌,倒地而死。 往事在脑中一闪而过,右手却毫不停歇,一拳一拳打在那人胸膛肋骨之上,他此刻早已不是当年那瘦弱无力的孩童,一拳便已把兀儿不努肋骨打折,兀儿不努一声惨叫,口里鲜血狂喷,再打得几拳,兀儿不努双手松开,嘴里血如泉涌,不再动了。 雀官伸手到他怀中去找那宝藏图,但里面却只有些银票,他又在路边捡拾了一根树枝,去把那瘦子的衣襟、衣袖挑开,仔细查看了,也只有些银票瓷瓶之类,想必是那兀儿不努为了活命,信口开河,想骗得自己上当。他便不再去想,折了根粗壮的树枝,将三具尸首都推进树林子里,又找了些枯枝,堆在一起,就地放起一把火来。 第二天,雀官早早便在堂前等候,见薛铮起来,便上前把昨天的事说了,薛铮沉吟半晌,道:“我朝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西北之患始终未除,北有契丹,西有西夏,还有土蕃诸部、女真虎视眈眈,照这样说来,那女真虽然和我大宋结盟,却的确是有南侵之意,只可惜我大宋朝积弱已久,朝中当官的又是各怀鬼胎,哎,到时干戈一起,最可怜的还是黎民百姓。” 雀官道:“师父,我们要不要去报官?”薛铮摇头道:“我们说了,又有谁信?恐怕还要引来杀身之祸。”雀官点头道:“师父说的是,那朝中既然有这么多大官和女真暗中来往,必定要对我们杀人灭口。”薛铮道:“正是如此,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要对外人提起。只是那金国既要南侵,边疆必然不太平了,不知道我亲父兄弟怎么样了?哎,一别数年,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人世。”雀官道:“他们武艺高强,这些年间边疆并没什么大战,想必仍是安然无恙。”薛铮道:“但愿如此。” 这时芸娘从房中出来,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多天?你把那王家父子都杀了吗?”雀官摇头道:“没有,那王家举家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芸娘跺脚道:“哎呀,气死我了!早知如此,那天在城里我们就应该把他们杀了!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雀官道:“我知道,等我打探到他们的消息之时,便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芸娘点头笑道:“这样才好,可不要学那婆婆妈妈的样子。” 薛铮却道:“你们要找那王氏父子报仇,他们恐怕也在要找你们报仇,这次你又把那个女真人杀了,已惹下天大的祸事,虽然他们在大宋境内,还不敢明日张胆的寻仇杀人,但必定要想方设法来害你们,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十分不利。要我说,我们不如也举家搬走,先悄悄的安顿好了,再暗中去寻王家父子的晦气。” 雀官点头道:“师父说得有理,只是我父亲还在外面没有回来,还是等我父亲回来再作打算。”芸娘道:“说得是,公孙伯父回来,要是不见了我们,必定着急,又或者他一个人受了王家的暗算,那就不好了。” 薛铮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明天便出门,先到州府和潭州走上一走,一来打听王氏父子的消息,一来也探听一下边疆的军情,你们好好留在家里,不要外出,凡事心。雀官,你也不要去上学了,以免露出形踪,那王家父子这几日只怕还不知道消息,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芸娘道:“爹爹,我和你一起去。”薛铮摇头道:“不必了,我一个人更方便,你留在家里,和雀官也有个照应,但你凡事要听雀官的,不要任性。”芸娘便嘟嘴道:“我什么时候任性了?你以为我还是六七岁的孩吗?”便去替父亲收拾衣服盘缠,薛铮第二天一早便出门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三章 荒山,古庙,活羊 雀官二人按照薛铮的吩咐,只是在家练习武艺、闲时下棋读书,芸娘从虽然没有上过学堂,但雀官却常常教她,所以也略通文理,只是她性子活泼,嫌在家里闲得慌,几次要去外面,都被雀官阻止了。 这天早上,雀官梳洗完毕,正要到院子里去练武,却看见芸娘独自一人坐在大厅之上,头发散乱,眼睛红肿,不觉吃了一惊,道:“芸娘,你怎么了?” 芸娘瞧他一眼,却不说话,雀官急道:“你不要吓我,有什么事快告诉我。”芸娘道:“昨晚我做梦梦见我娘亲了。”便又哭了起来。 雀官长吁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了你娘亲的事,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芸娘哭道:“我梦见我娘一个人在一间黑屋里,孤苦无依,觉得十分心酸。醒来之后我想了很久,想要给我娘做一场法事,让她脱离苦海,重入轮回,你说好不好?” 雀官听了,不觉也眼睛湿润,点头道:“当年我娘遇害之后,我父亲也为她做了一场大法事,你这样想,也是一片孝心,等你爹爹回来之后,我们便去请高僧来做水陆法事。” 芸娘摇头道:“我们这县里,又没有什么高僧名寺,怎么能超度我娘亲?我听说在那江阳县里,有一座普照寺,是有名的古刹名寺,里面肯定有得道高僧,我想去那里求他们给我娘超度。” 雀官摇头道:“那普照寺,离我们有一二百里远,现在师父又不在家,我们还是等师父回来再做打算。” 芸娘怒道:“你只知道推迟!我娘既然托梦给我,我又怎么能忍心再等?等爹爹回来,我娘又不知在阴间受了多少苦。娘亲虽然不在了,却仍然救过你的性命,你还记不记得?哼,你要是不去,我便一个人去。” 雀官知道她性子倔犟,说过的话必然要做到,自己要是不和她去,她说不定便要一个人偷偷跑出家门,到时反而不妙。如今自己二人在家里,也不知道那王家又会用什么手段,倒不如出门远去,反倒安稳一些,于是便笑道:“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气。既然你一片孝心,我自然要陪你前去,也尽尽我的孝心,不要哭了,快去收拾收拾,明天我们便出门。” 芸娘转嗔作喜,道:“算你还有些良心,不枉我娘亲庇佑你一场。” 次日二人把家中事情稍作交待,好让薛铮回来了知道他们的去处,芸娘女扮男装,也作读书人打扮,又把脸特意涂黑了些,便一路朝普照寺而来。 普照寺和临泽县隔了两个县,中间要经过三四条湖、五六座山,虽然只有一两百里,却要跋山涉水。所谓“北人骑马,南人乘船”,在洞庭湖畔,丘陵众多、湖泊纵横,这里的人出门,多是走路和乘船。 这时正是四月天气,草长莺飞,桃红柳绿,一路走来,看不尽的山青水秀,芸娘也渐渐舒展了眉头。二人遇店而食,逢水乘船,夜晚便在客栈投宿,店主见他们两个男子却要两间客房,虽然狐疑,但看见递过来的白花花银子,便也不作声了。 来到云阳县境内,却是山峦叠嶂。俗语云:望山跑死马。二人只顾翻山越岭,走了一天,却依然在山上,料想晚上也下不了山,二人倒也不怕,依旧朝前走去,想要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过不多久,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山上都是树木,微微摇晃,象是巨鬼张牙舞爪,雀官从四处颠沛,自然不怕,芸娘也是时跟着父亲行走江湖,胆子也大,二人不管树中草内虫鸣风响,只是朝前走去,忽然看见前面一座山峰上,竟隐隐有光亮透出。 雀官喜道:“想不到在这深山之中,竟然还有人住,我们真是好运气,今晚不用露宿在树林里了。”芸娘道:“早知道这山上要走这么久,便早该在山脚歇一晚再走了。” 雀官道:“我从风餐露宿惯了,哪里都能住,只怕你受不了。”芸娘道:“有什么受不了?我时候和爹爹四处行走,也常常在庙里和林子中睡觉,有什么稀奇的?你总是要瞧我。” 雀官笑道:“我哪里敢瞧你?只是怕把你冻了饿了,师父回来可要骂我。”芸娘“哼”了一声,道:“你也把我想得太娇气了,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姐。” 二人一路说说走走,朝那座山峰走去,又走了半个时辰,才上到那座峰上,只见眼前一座庙里透出光来,庙前的树上,竟还系着一头羊,正在咩咩的叫。 二人心中奇怪,进到庙里,才见是座山神庙,大厅十分宽敞,地上也还整洁,那神像的金身已经颇为斑驳,神像前放着一座铜香炉,旁边的神案上,一枝蜡烛正在燃烧。 雀官喜道:“这里倒还干净,看来象是有人在这里住的。”便大声道:“我们是过路的客人,因为天黑下不了山,不得已要在这里借宿一晚,还请主人出来相见。”说了两三遍,却没人回答。 雀官便和芸娘找了块干净地面,铺上衣服,坐了下来。夜色深沉,庙里烛光摇曳,林间虫噪叶响,门前羊儿咩咩直叫,二人心中均觉古怪。 芸娘便道:“雀官,我看这里古古怪怪,不知是什么来路。”雀官点头道:“门口的那只羊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芸娘笑道:“不如我去问它一问。”便站起身来,走到那羊儿的身边,雀官知道她有驭兽之术,好奇心起,便也走到门口去了。 只见芸娘瞧着那羊儿的眼睛,嘴里发出清脆之声,时急时缓,便见那羊儿抬起头来,嘴里也发出咩咩的声音,芸娘伸手在那羊儿头上摸了几下,便微笑起身,回头对雀官道:“这也是只糊涂羊儿,只知道让人捉了拴在这里,别的什么么也不知道了。” 雀官吃惊道:“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能听得羊说话吗?”芸娘白他一眼道:“信不信随你。” 二人正在说话,猛然间从林子里窜出一个人来,见到雀官和芸娘,也吃了一惊,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雀官正要回话,芸娘却听那人言语无礼,心中恼怒,便道:“这山是你家的么?我们怎么便不能在这里了?” 那人怔了怔,怒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深夜跑来这里,不要命了吗?”他从夜色中走出来,原来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浓眉大眼,甚是英武,背上背着老大一张硬弓,手里提个钢叉,却是个少年猎户。 芸娘见他越说越无理,便也发起怒来,道:“我们偏偏要在这里,关你什么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来不得?莫非你是剪径的强盗,要杀人越货么?” 雀官见那人面相端正,不像坏人,语气虽然严厉,却露出焦急惊慌之色,便伸手扯了扯芸娘的袖子,对那人道:“我们是过路的客人,因错过了宿头,晚上又不好下山,看见这里的光亮,只好来这里借宿一晚。” 那人见二人相貌俊朗,又听雀官言语有礼,语气稍缓,道:“你们先跟我进庙里来再说,不要站在外面。”芸娘冷笑一声道:“进去便进去,我们还怕了你不成?”便拉了雀官一起进庙。 到了庙里,那少年便道:“我刚才心里着急,言语冒犯,你们莫怪。只是这里当真是危险,也不知道你怎么在夜里上了山!你们在山下没看见告示么?” 芸娘怒道:“我们没有看见什么告示,你罗罗嗦嗦半天,只是怪我们,好不烦燥!” 那少年便道:“你们两个人白白净净,想必是读书的秀才,你们在城里住惯了,想必是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这山里的凶险。”芸娘大怒,道:“有什么凶险你只管说,罗罗嗦嗦做什么?” 那人横了她一眼,道:“说出来吓死你。我们这岭叫作黄土岭,今年这山上出了一头凶兽,已经把来往的客人吃了数十个,那岭下贴有告示,过往的客人只能结伴在白天过岭,不然就要让那凶兽吃了!你们两个人文文弱弱,也不知怎么走到了这里,幸亏路上没碰到那怪物。” 芸娘冷笑道:“你编这样的谎话来骗我们,便以为我们会怕了?别说这方圆数百里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凶兽,便是有凶兽,我们也不怕。” 那人顿足道:“你这个人好不晓事,你以为是好耍的吗?要是那凶兽来了,你便是要哭也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四章 强弓,利箭,黑豹 雀官见他言之凿凿,不象是说谎,便问道:“这位兄台,既然你知道这里有凶兽,怎么深夜还在这里?” 那人瞧了一眼芸娘,又瞧了一眼雀官,道:“我本来就是住在这山下的猎户,从父母都死了,全靠庄子里的猎户救济长大。这次因为山上猛兽吃人,县里命我们庄子里的猎户都来捕杀,却不料那东西十分狡猾凶残,不但捉不到它,反而被它趁我们落单时,把猎户也吃了几个。 我们人多的时候,这东西从不现身,只有一两个人的时候,它便躲在密林之中偷袭,当真防不胜防。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我们猎户天天挨板子,人也死了几个,我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独自一人上山,把羊拴在庙门口,想引那东西出来。想必它见我只有一个人,便会出来。” 雀官道:“原来如此,兄台你也是胆色过人,令人佩服。” 那人哈哈笑道:“哥过奖,我有什么胆不胆的,只是从吃百家饭长大,看见那些庄客受苦,心中实在不忍。” 雀官点头道:“刚才我们得罪了,兄台原来是一片好心,我们却言语无礼,还请恕罪。”那人摇手道:“不妨不妨,我是个粗人,不象你们读书人文绉绉的,言语冲撞时也不要见怪。” 芸娘在旁听了半晌,笑道:“原来如此,我还真是错怪你了,我在这里向你陪礼了。只是不知道那是一只什么凶兽?” 那人叹气道:“哎,说来惭愧得很,这东西作恶了几个月,吃人无数,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它的真身,至今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芸娘奇道:“这东西在这里兴风作浪,你们怎的连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人摇头道:“这东西十分狡猾,我们只见到它的爪印,象老虎又不是老虎,吃人只吃心肺内脏,被它吃了的人,都是胸肚破开,肚子里被吃得空空的,浑身的血也被吸干了,死状恐怖,但却从来没有活人见过这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凝神听外面动静,道:“我们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不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来。等会要是那东西来了,你们便躲在那神像之后,不要出声,千万不可让它发觉。” 雀官道:“兄台,照你说来,此东西如此厉害,你一个人前来,可能降伏得了吗?” 那人叹气道:“你也不要兄台兄台的喊了,我们粗人可听不惯,我姓田,爹娘死得早,取的什么名也忘了,人人都叫我田七,你也便叫我田七好了。要说降伏,我并没有把握,但是这东西不除,始终是个大患,来往的客人和庄上人家都别想安宁,我时要是没有庄子上的人救济,早已经饿死了,今天我要是死了,也只当报了当年养育之恩了。” 雀官点头道:“田兄,你果然有仁义之心,英雄气概,令人钦佩!要是要我们帮忙时,还请吩咐。” 田七瞧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两个拿笔的秀才,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只是牢记我的话,在那神像之后躲好了,要是我杀了那东西,自然是好,要是我死了,想必它吃了我,便不会再来找你们了。现在夜已深了,我要到外面去等它了,你们快去躲好。” 芸娘想要上前说话,雀官把头一摇,对田七道了声:“田兄保重。”便牵了她的手朝神像后面走去了。 田七朝门外走去,只见门外夜色沉沉,月色从树叶之间透出,山中寒气侵人,草木瑟瑟,那只羊也不叫了,四周只传来虫鸣之声。 田七闪身躲在庙门暗处,将背上的大弓取在手中,又将钢叉放在身旁,摸了摸腰间的箭匣和短刀,打起精神,望向外面。 他虽然从便在山间打猎讨生活,但这样狡猾的恶物,却从没有遇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虽然向来胆气雄壮,此刻也不由得心中惴惴。等了许久,渐渐冷气侵肤,露气初降,四周虫鸣忽的停了,林间寂静无声,地上的羊儿猛的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四顾张望。 田七心中一紧,悄悄取出羽箭,搭在硬弓之上,手心里也微微沁出汗来。过了半柱香时分,四周仍是不见半点动静,只有那只羊焦燥不安,田七久为猎人,知道之类都是十分谨慎,便耐住性子,一动不动。 又过了半柱香时分,只见树影重重之下,一个东西慢慢走了出来,四只绿莹莹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田七心中一惊,想不到凶兽竟是一对,但此时已箭在弦上,只有杀得一只算一只了。 那怪物从暗处缓步而来,瞧见树边的羊儿,并不上前一口便咬,只在周围走来走去,把那只羊吓得四蹄乱踏,咩咩而叫,田七仔细打量,更是吃了一惊,原来那东西不是两只,竟是一个身子上面长了两个头颅,却是一只浑身漆黑的豹子,连头带尾有七八尺长,在那脖颈之上,两只头颅狰狞可怖。 田七从打猎,却从未见过如此奇兽,只是把弓拉满,死死盯住。双头豹子在羊的周围转了几圈,又朝庙内看了一看,便扑身上前,一口咬住羊颈,用力一扯,将系在树上的绳子扯断,拖着羊便朝暗处窜去,另一颗头颅却回过头来瞧向庙里。 田七见它要走,也顾不上奇不奇、怪不怪,弓弦一松,风声呼呼,一箭射去,那枝羽箭去势又快又疾,但黑豹朝向庙门的那只头颅却瞧得清清楚楚,身子一闪,那箭射了个空,笔直射入树干之中。 田七大喝一声,弯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去,一箭未到,他又已摸箭装弓,一箭射出,这却是他从苦练而成的连珠箭,不过眨眼之间,便已射出五箭,但那豹子竟比羽箭还快,将嘴里的羊朝地上一丢,伏低窜高,左闪右避,竟将这五枝箭一一躲过。 田七心中吃惊,他从苦练箭法,早已百步穿杨,乃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神箭手,他用的弓又是铁胎硬弓,力大势疾,连珠箭射出时连绵不断,以往射杀猎物,从不落空。 他今天敢独自一人来猎杀恶兽,便是凭了自己这一手好箭法,但眼前这怪物之快,已超出他的想象,不觉心中一凛。 田七心里吃惊,手中却丝毫不敢松懈,只管从箭匣里取箭射出,豹子退后几步,如闪电一般,在树木之中穿梭来去,两张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田七一摸箭匣,却摸了个空,那箭原本便只有十二只,竟已射完了,他心中虽惊不乱,将弓一扔,双手持起钢叉,便朝庙里退来。 他知道在这黑夜之中,野兽的视力比人要强得多,但庙内有灯,人却能看得清楚。那豹子见他退走,低吼一声,四足发力,只窜得两窜,便扑到庙门前来。 田七站在殿前,持叉而立,见那豹子双头转动,目露凶光,身躯俯低,知道它立刻便要扑上来,要是等它扑了上来,便是凌厉一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便大喝一声,挺叉便朝豹子头颅疾刺而去。 豹子身子一闪,这一叉便刺了个空,田七势子不停,压低身体,转叉便刺豹子的肚皮,豹子朝后一跃,竟有数尺远近,已转到田七身后。 田七心里中一寒,连忙转身,不及细想,便将叉子朝胸前一挺,果然那豹子迅捷无伦,已经扑到面前,见到钢叉,在空中一个扭身,又落到一边去了,田七趁势便又是一叉,那豹子在地上一个翻滚,便又躲开了。 它闪在一旁,四目中露出凶光,霍的腾身而起,直朝田七面门扑来,田七嘿了一声,钢叉上举,戳向豹子肚皮,豹子朝左一扑,尾巴却呼的一声,正打在田七头上,直打得他头晕眼花,他还不及回身,便觉一股大力撞来,被撞得飞出一丈多远,正掉落在神像之前,钢叉脱手飞出。 田七知道生死便在这一瞬之间,已从腰间摸出尖刀,正要把身子抬起,便觉身上一重,那豹子已一爪踏在他的手臂之上,手臂沉重,连刀也举不起来了。 田七见那豹子的两颗头颅就在面前,嘴里喷出腥味,涎水滴滴答答而落,知道便要葬身豹口,自己自打猎,不料如今倒被野兽吃了,只是可惜如此恶物不除,不知还要害多少人,心中一阵黯然。 那豹子两只头颅转来转去,只是看着他,却不张口来咬,田七怒道:“他娘的,你这个畜生,要吃便吃了,不要象猫捉老鼠般来戏弄你爷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五章 长着人脸的老虎 他正在闭目等死,忽然觉得头上风声呼呼,那豹子一声惨嚎,猛窜出去,身上顿时轻了。 他连忙抬头起身,只见那豹子已跃到堂前,死死盯着前面两个人,颇有愤恨惊慌之意,便听那更俊俏些的少年道:“豹子啊豹子,你既然是天生的灵物,便只该在山林之中捕食,怎么要出来吃人呢?象你们这一族,本来就稀少,要是死了,岂不可惜?” 这少年双眼盯住豹子,嘴唇微动,不知念些什么,那豹子四只眼中竟露出惊奇之色来,嘴里也发出阵阵低吼。 那少年笑道:“你说你没有吃过人?那这些日子来死的那些人又是谁吃的?”那豹子便又低吼几声,少年便嗤的一声笑道:“你说这山中有怪物?你不是就是一只怪物么?” 黑豹两只头颅转动,瞧了他一眼,身子猛的朝外窜去,那少年笑道:“话还没有说完,你便要走了么?” 这豹子本已极快,这少年却比它更快,疾步跃出,双掌在那豹子头上一击,便听那豹子一声闷吼,身子竟被他击得撞出数步之远。 豹子凶性大发,扭身朝她扑来,猛听得另外一个少年大喝一声,已将那豹子的尾巴一把握住,豹子正朝前冲,两相较劲,那少年喊一声“起”,已把那豹子拉得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个圈,直朝墙上撞去,但听“砰”的声响,豹子被撞得跌落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 田七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他从打猎,知道山间野兽都是凶猛无比,这双头豹子更比以往所见猛兽厉害十分,哪里想得到这文质彬彬的两个书生,竟把这样的凶兽当作猫一般,摔来扯去,当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见那豹子摔得头昏眼花,先前那更俊些的少年便走上前去,嘴里低低说话,豹子眼中的惊惧、狂暴之色便渐渐平息下来,少年蹲下身子,伸手在那豹子身上抚摸,那豹子四只眼睛盯着他,口里发出低吼。 那少年站起身来,道:“雀官,这些客人和猎户并不是这只豹子吃的,它原本是上古异种,十分有灵性,藏身在这山林之间,只吃山中的野物,你别看它这样大,其实还只是幼年,等到它长大之后,恐怕便不是你我能降伏的了。” 雀官皱眉道:“如果不是它吃的人,那又是什么凶兽作恶?” 芸娘笑道:“几个月之前,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凶兽,将这山林霸占了,不但吃人,更是把这山里野兽吃了许多,连这只豹子也吃了它的亏,被它赶得无处觅食,所以今天才来偷吃这只羊呢。” 雀官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要找出那只恶兽来,免得以后又有人被它吃了。” 芸娘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只豹子知晓那怪物的巢穴,它也被这怪物欺负了许久,愿意带我们去。”说罢便伸手在那豹子两个头上摸了一摸,豹子竟一动不动。 田七站在一旁,将自己的胳膊用力一拧,才道:“我的娘,我是不是在做梦?你两个是神仙还是妖怪?” 雀官笑道:“田兄,我们两个人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不过是学了些武艺罢了。” 田七道:“要说是武艺高强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么凶狠的豹子竟也听这位哥的话?”芸娘便笑道:“不过是些驯兽之法罢了。” 田七把眼睛揉了揉,又朝山神像瞧了一瞧,忽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山神爷爷派你们来的,是不是?不然怎么能驯服这样的猛兽?” 雀官与芸娘相视一笑,道:“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休息一晚,明日白天再去找那只凶兽,田兄看如何?” 田七忙点头道:“你们这么大的本领,一定能为民除害,我久住在这山里,道路熟悉,明天我便和你们一起去除了这害人的东西。”当下便出门去把羽箭都捡好。 那只羊儿被豹子一咬一吓,早已经死了,田七便在庙外升起火来,割下羊腿架在火上烤,又割了些生肉给那豹子吃。 第二天起来,由那只豹子领头,三人便朝山林深处走去。 田七见那豹子在前面带路,也不见一丝凶样,又见芸娘和它常常低声说话,心中惊奇万分。 林木渐渐浓密起来,虽然是白天,但大树蔽日,林中阴暗,几人穿山越岭,走了约有两个时辰,那豹子便突然停了下来,伏低身子,眼睛直直瞧着前方,数丈远处,林深草密处露出个洞穴,有一丈来高,洞里黑黝黝的,洞口外有几具骸骨,腐臭腥味随风传来。 芸娘道:“那恶兽异常凶猛,我们要万分心在意。”雀官解下背上包袱,取出两柄钢刀,和芸娘一人拿了一把,对田七道:“你先爬到树上,见机便用弓箭来射,和我们也好彼此照应。” 田七点头道:“要是和它正面相对,恐怕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这箭头之上涂有毒药,你们和它打斗时,我便来射它。”便爬到一棵大树之上。 雀官和芸娘拿刀在拿手,跟着豹子朝前走去,到了离洞还有两三丈远,二人便停下脚步,要那豹子先上前去。 豹子虽然有惊惧之意,却似乎也因为久受怪物欺凌,颇为愤怒,口里不住发出低吼,在洞口跳跃咆哮,片刻之后,洞里便传出野兽怒吼之声,豹子朝后退了几步,洞口的吼声却渐渐低了。 芸娘皱眉道:“这怪物十分警惕,轻易不肯出来,只好让这只豹子进洞去引它出来。”便拍了拍那豹子,豹子略一犹豫,低吼一声,朝洞里慢慢走了进去。 只听洞内传来嘶吼打斗之声,不一会儿,便见那只豹子窜了出来,背上血迹淋漓,十分狼狈,紧接着洞口忽然探出一颗人头来,有巴斗大,满头红毛,眼瞳却是绿色,越发显得诡异可怖。 雀官等人见到这颗人头,吃了一惊,那怪物便已从洞里猛然扑了出来,身子立起,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只见这怪物有七八尺高,下半身象是老虎,布满斑纹,虎身之上却又长出一截身子,便如成年男子的身躯,长满细毛,后背脊之上,长着五六根骨刺,身躯两边又长出两只手爪来,一双碧绿兽瞳瞧见众人,猛然收缩。 雀官与芸娘对望一眼,心中惊骇莫名。那怪物本来便已被黑豹激怒,见到二人,停住脚步,低下身子,将头朝前伸出,嘴里涎水直流,猛然四只虎足一蹬,竟直朝芸娘冲来。 雀官和芸娘只闻到一股腥臭之味,那怪便已冲到面前,二人分朝两边一跃,刀光如练,已各在那怪物脚上砍了一刀,只觉着手坚硬,竟只将那兽足稍销破开了些皮毛。 那怪物陡然转身,双手箕张,只朝芸娘抓去,芸娘俯低身子,闪过一边,随势一刀砍下,那怪物却象是浑然不觉,只管俯下身体,双手抓下,芸娘在地上一滚,滚出几尺远。 雀官见芸娘危险,身子一跃,已扑到怪物背上,一刀便向它的后背刺去,怪物身子一晃,当的一声,这一刀正刺在骨刺之上,竟半分也刺不进去。 怪物口中吼叫,身躯猛然晃动,陡发怪力,一把将雀官甩下来背,落在地上,怪物两只兽足、两只人爪便同时抓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六章 驭使蜂群的玉笛 雀官朝旁一滚,险险避开,那物怪吼一声,合身扑上,要将雀官扑倒在地,芸娘吃了一惊,跃了起来,一刀便朝那怪物胸膛砍去,怪物大爪一伸,已将那刀抓在手里,芸娘连忙松手,趁右跃出。 雀官得此一缓,已站起跃开,他见这怪物仍是朝芸娘奔去,芸娘又已手无寸铁,便忙叫道:“芸娘,快上树去。”芸娘飞身攀上一棵大树,她身形灵活,在枝杈间一攀,已爬得高了,怪物追到树下,伸出两只大爪用力摇晃,但那树有近两人合围,虽然不住晃动,却并不折断。 怪物见抓不到她,猛然转身朝雀官扑来,雀官见芸娘已经脱险,心中稍安,又见这怪物刀不能伤,转身便跑,将那怪物朝田七藏身的树下引来。 他纵跃而行,已是极快,但那怪物速度更快,四足发力,窜得几窜,便已追到雀官身后,两只怪爪已抓了过来,雀官猛的朝前一跃,便回过身来。 怪爪风声呼呼,早到面前,雀官挥刀一挡,砍在爪子之上,只觉一般大力涌来,身子借势朝后飞跃出去,他在空中翻了个身,足尖朝地上一点,纵身跃起,又朝怪物扑来。 那怪物见他来势如此之快,双爪不及收回,就势横扫而出,雀官一刀劈在它右臂之上,在那臂上砍出一道血痕来。这一刀虽然只是轻轻伤了皮肉,但那怪物凶横惯了,不禁怒发如狂,仰天咆哮,见雀官身子落地,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冲而来。 雀官见这怪物气势惊人,也是心惊,但此时距离如此之近,要逃也已来不及了,便在此时,弓弦声响,一枝羽箭破空飞来,一箭正射中那怪物左眼,鲜血迸溅,已将它左眼射瞎。 只听一声怒吼,震彻山谷,怪物双爪捂住左眼,身子横冲直撞,顿时撞倒五六根树,另一只眼睛凶光大露,急追而来,雀官在树林里穿梭来去,仗着身灵活不住躲闪,只等怪物毒发身亡。 田七弯弓搭箭,但那怪物和雀官都是来去如风,奔跑飞快,一时之间竟无从下手。那怪物陡然瞎了一只眼睛,身子跌跌撞撞,左眼又剧痛入骨,心中狂躁,猛然张开大口,从嘴里射出一根尖刺,直朝雀官刺来。 雀官猝不及防,险些被它刺中,身子疾闪,才险险躲过,田七见那尖刺从怪物嘴内伸出,灵活如蛇,想必是它吸食人血的口器,也顾不得那怪物背着自己,便张弓搭箭,一连五箭,射在那怪物背上,那怪物背上中箭,怪吼连连,却不管不顾,只是朝雀官追去。 便在此时,猛听得笛声悠扬,田七不禁愕然,放眼看去,只见林中一名女子披散长发,手拿一支玉笛,放在唇边吹奏,依稀认得便是那更俊俏些的哥,心里吃了一惊。 那怪物听见笛声,身形突然一停,转身便朝那女子奔去。雀官见芸娘竟在此时用起了驭兽之术,心中却是大惊,他虽然知道芸娘此术十分奇异,便这怪物似人似兽,恐怕不是寻常野兽,又怎能冒险驭使?只怕还要被它害了性命,便紧跟在那怪物身后追去。 只见那怪物奔到芸娘身前,便停住脚步,一双碧绿眼眸紧紧盯着芸娘,笛声悠悠,怪物竟似也听呆了,但不过片刻,那怪物把头一摇,眼露凶光,口角涎水流下,口器蜿蜒伸出,眼见得一清醒过来,便要将芸娘吃了。 雀官心中大惊,在怪物身边一转,已挺身挡在芸娘身前,芸娘嫣然一笑,道:“雀官,我们今天恐怕要死在这里了,你怕不怕?”雀官急道:“我来挡住它,你快跑。” 便在这时,那怪物已伸出双爪,猛然抓来,雀官将芸娘一推,钢刀疾砍而出,与那怪物的爪子连碰了十几下,已被那怪力撞得胸口发闷。 那怪物嘴里嘶吼连连,爪子不停,又抓了下来,雀官恐怕伤到芸娘,竟一步不退,刀光如电,一刀刀劈出,硬生生将那怪物挡在身前,那怪物一声咆哮,嘴里尖刺猛然刺出,雀官已被震得手臂发麻,眼见怪爪挡住了自己的钢刀,尖刺刺来已挡无可挡,不觉心中发苦。正在此时,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嗡嗡之声,一团黄云从林子里升起,迅速朝怪物涌来,怪物身子一颤,猛然将爪子收回,转身便逃。 但那黄云极快,刹时之间便已笼罩在它的头上,嗡嗡之声不绝,竟是无数拇指般大的黄蜂,只怕有成千上万只数,这些黄蜂围着怪物,只在它脸上、头上,眼睛上蛰刺,那怪物嘴里怒吼连连,一只手护住右眼,一呆手却护在头顶之上。 芸娘喊道:“那怪物的命门在头顶!快去杀了它!”雀官见这怪物将爪子护住头顶,生怕受伤,便将钢刀咬在嘴里,一跃而起,已攀上那怪物的背脊。 怪物身子摇晃,雀官一跃之下已牢牢抓住了它背后的骨刺,那些黄蜂在芸娘驶使之下,竟让出一条路来,任由雀官攀爬,并不来刺他一下。 此时雀官身子紧紧伏在怪物背上,从嘴里取下钢刀,一刀便砍在那怪物的爪子上,怪物吃痛,反手一抓,竟已将钢刀抓在手中,雀官手中剧震,钢刀已被那怪物一把夺去,他虽惊不乱,从怀里取出解腕尖刀,手起一刀,正插在那怪物头顶正中,整柄刀刃便都没了进去。 只听怪物一声惨叫,震得人耳膜发痛,雀官一手紧紧抓住骨刺,另一只手便用力一搅,再将尖刀猛的一抽,那怪物头顶上鲜血喷涌而出。 怪物连声惨吼,仅剩的右眼又被黄蜂围住了,不辨东西,到处乱撞,雀官松手跃下,站在芸娘身旁,只见那怪物在树丛之中到处乱撞,所过之处树木折断,猛然撞在一颗巨树之上,砰然一声,便轰然倒地。 雀官正要上去查看,芸娘摇头道:“这怪物人不人鬼不鬼的,谁知道它是不是死了。”又吹起笛子,催促那些黄蜂上前蛰它,过了半晌,那怪物仍是一动不动,二人才将刀捡起,慢慢走上前去,田七从树上下来,将弓拉满,站在二人身旁。 只见那怪物仰面倒在地上,身边都是鲜血,早已死得透了,芸娘笛声一转,这些黄蜂聚成的黄云便纷纷飞起,翻翻滚滚的飞入林子里去了。 雀官道:“今天我们可真是莽撞了,仗着有几分本领,既不知道要杀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杀得了它,便冒冒失失前来,倒差点被它吃了” 芸娘也道:“嗯,往后我们心些便好了。雀官,你看的书多,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雀官道:“我反复思量,想起《西荒经》里曾说过: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人面、虎足,名梼杌。你看这怪物长着人的脸老虎的身体,不正象书里写的吗?这东西却是有名的凶兽,今天却我们冒冒失失、阴差阳错的杀了,想必也是它作恶作端,恶贯满盈了。” 芸娘摇头道:“什么梼杌?从来没有听过。”雀官笑道:“《左传》里说这是帝颛顼的儿子,顽劣不堪,不可教训,死后便化作这怪物梼杌了。今天要不是你引了这些黄蜂来做帮手,我们可当真狼狈呢。要是我当年得到的那把辟邪刀还在,一定能破开它的皮肉,想要杀它,便要容易些了。”说完便发起呆来。 芸娘知道他又想起了儿时的伙伴,便笑道:“你们幼年的伙伴,必会有缘再见。”田七见他们说了许久,才道:“今天多亏了你们,才除了这个怪兽,要不是你们,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人!这样凶狠的东西,真是闻所未闻,又哪里是平常猎户能杀得了的?我代我们庄子上猎户多谢你们了。”说完便深深作了一揖。 雀官忙拉起他,笑道:“今天能斩杀这怪物,田兄也功不可没,要不是你那一箭射中它的眼睛,我恐怕都要被它吃了,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呢。” 芸娘也笑道:“你的箭法好生厉害!”田七道:“惭愧,我常常自以为是神箭手,哪知道竟连一箭也射不中那豹子。”芸娘道:“你不必懊恼,这豹子是上古异种双颅云豹,那是传说中来去如电的猛兽,哪里是寻常豹子能比的。” 这时那黑豹也已从旁边窜了出来,在那梼杌尸体之旁,来来回回的奔跑咆哮,十分得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七章 有僧东来 黑豹在芸娘身边挨来挨去,便象一只猫一般,芸娘对它道:“今天也多亏了你帮忙,你也算是有功了。从今往后,山高林阔,你便在那林深树密的山里好好生活,千万不能伤人,去吧!” 黑豹两只头颅点了点,眼里竟露出几分依依不舍之意。芸娘拍了拍它道:“我知道你有灵性,心中感激我们帮你除掉了这个怪物,你是天生的灵兽,今后不可限量,只管潜心养性,要是我缘,我们未必没有再会之日。去吧!” 那黑豹便朝林中走去,走到林边,又回来一望,便把朝林中一跃,不见踪影了。 田七叹道:“这样的猛兽,在你面前也象猫儿一般,要不是我亲眼所见,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信。”芸娘道:“天生万物,万物都有灵性,象这双头云豹,本来便十分有灵性,知道我们是在帮它,所以才这么驯服。” 田七又道:“刚那连那黄蜂也听你的命令,莫非这世间万兽都能驭使吗?”芸娘摇头道:“那些灵智低的,便可以按照它们的习性驭使,灵智高些的,便只能和它们灵智相通,不能勉强了;至于那些凶残狡诈,恶念入骨的,象今天这样的凶兽,便不能驭使了。” 田七道:“我从在山中打猎,今天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现在就下山,也好让那些猎户们高兴一场,再不用挨鞭子了,你们和我一起去,让我们好酒好肉的款待你们” 芸娘摇头道:“我们还在要事在身,要尽快赶路,这酒便不喝了。”田七急道:“今天你们冒死帮我们除去大害,怎么能不到我们庄子里住上几天?要是庄子里人知道了,还不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想你们夫妻也不过是去走走亲戚、回娘家罢了,便是晚几天也无妨。我们虽然是粗人,却知道知恩图报,要是失了礼数,那可怎么行?” 芸娘不觉满脸晕红,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不是夫妻,也不是什么回娘家。”便不觉转头去瞧雀官,却见他正站在一旁出神。 田七见芸娘白玉般的脸上陡升红霞,林子里便也亮了起来,虽然仍是穿着男子衣裳,却越发显得娇艳中透出英气,不觉一呆。 芸娘却见雀官正在呆呆出神,似乎没有听见二人说话,又羞又怒,嗔道:“你在发什么呆?没有听见我们说话吗?”雀官才回过神来,笑道:“你们说什么来?” 田七忙道:“我邀你们二位到我们庄子上去住几天,也好让那些庄客知道打死这样凶残怪物的,是什么样的英雄人物!” 雀官笑道:“不必了,我们还要赶路去江阳县,不能耽误,田兄的好意心领了。” 田七急道:“这怎么行?你们二人万万要和我一起去庄里,让我们家家户户轮流作东,好好款待,才显得出我们的一片心意。” 雀官见他一片真诚,拱手道:“我们是真的有要事在身,实是不能去了。”田七怒道:“你们本领高强,瞧不起我们山里的粗人么?” 雀官连忙摆手道:“田兄说哪里的话?田兄一片挚诚,又是侠肝义胆的人物,我想要结交还来不及呢,哪能把你看清了?实在是有事,还请田兄见谅。” 田七有些不信,道:“我是粗人,向来直肠直肚惯了的,你不要骗我。”雀官道:“我没有骗你,既然田兄如此盛情,等我们办事回来,再来你们庄子上拜访,你看可好?”说完一望芸娘,芸娘脸上红晕未消,微微点了点头。 田七见苦留不住,只好道:“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便在庄子里等你们来,从这里往北二十里地,有个庄子叫作田家庄的,便是我的住处了,我在家天天等着你们。” 雀官拱手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回来时我们必定来拜访!田兄,如今我们便要启程了,再会。”田七也拱手道:“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你们的名字呢?”雀官笑道:“倒是我疏忽了,我名叫公孙羽。” 芸娘也微笑道:“我姓薛。”她却不肯轻易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陌生男子。田七见她笑靥如花,娇艳无双,心里竟发起慌来,连忙转过头和雀官道了别,才高高兴兴的回庄子里报信去了。 芸娘仍然又恢复了男子打扮,两人停停走走,几天之后便到了江阳县境内。江阳县城乃是一处盆地,比起四通八达的临泽县了许多,两人这几天走了许多山路,肚子也饿了,便找了一家面馆,一人叫了一碗荤面,吃了起来。 芸娘吃了大半碗面,便已经饱了,见雀官仍在吃,便四处打量起来,只见街市上也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各色店铺酒楼,路边正有几人在练武卖艺的,想起自己时候也和父亲四处卖艺,不知道父亲回来了没有。 正在出神,只见从东方走来一个和尚,穿着一件旧僧袍,虽然打了几个补丁,却洗得十分干净,背上背着个包袱。 这和尚径直朝面店走来,只见他约二十来岁年纪,长得倒也白净,只是从左眉角到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幸亏这一刀偏了几分,不然连眼睛也要弄瞎了。 那和尚双手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便上前道:“店家,和尚想要化一碗素面来吃。” 店家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笑道:“师父可是从普照寺来的吗?普照寺的师父都是济世渡人的活神仙,肯来我们店里吃面,当真是我们的福气,师父快快请坐。” 和尚摇头道:“我不是普照寺来的。”店家呆了一呆,便道:“要是你不是普渡寺的师父,吃面便要钱了。” 和尚摇头道:“我没有钱。”店家冷笑道:“你既然没有钱,便请到别家去吧,我们这里可不施舍。”那和尚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和尚要化一碗素面吃。” 店家怒道:“你这和尚,我已经说了不施舍,你没有听见吗?”和尚仍是双手合什,道:“和尚要化一碗素面吃。”店家将面杖提在手里,道:“快走快走,不要在这里烦我。” 芸娘见这和尚象是个傻子,十分可怜,便把手朝桌子上一拍,道:“店家,那普照寺的和尚是和尚,这和尚也是和尚,那普照寺的和尚吃面不要钱,为什么这个和尚吃面就要钱?” 店家见她样貌俊秀,气度不凡,倒也不敢怠慢,忙道:“客官,不是我厚此薄彼,实在是那普照寺的师父们曾传下法旨,要是有游方僧人来了,万万不能施舍他们。” 芸娘怒道:“这是什么道理?出家人都是一家,哪里还有这么不讲理的和尚!”店家忙道:“客官声点,普照师的师父神通广大,要是被他们听了,可要害苦我了。” 芸娘心中吃惊,她久闻普照寺的大名,知道这是有名的古刹名寺,但如今到了这里,似乎有些名不符实,便把一两银子朝桌上一拍,道:“既然如此,那和尚的面钱我出了,快去下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八章 痴即不痴 店家见她强硬,又拿出了银子,便只好下面去了,那和尚却径自坐到芸娘他们这一桌上,行礼道:“多谢施主了。”芸娘惊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傻子,原来你却不傻。” 和尚笑道:“傻便是不傻,不傻便是傻,都是一样。”芸娘便道:“那照你说来,你究竟是傻还是不傻呢?”和尚道:“人心若镜,照见自心,要是你看我傻,便是施主自己傻了。” 芸娘双眉一竖,怒道:“你这和尚,好没道理。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却来骂我。”和尚又笑道:“骂即是不骂,不骂即是骂,没有半点分别。” 芸娘大怒,又道:“既然都没分别,那和尚与凡夫俗子也没有半点分别吗?” 和尚点头道:“并无分别,心处极乐,即是极乐,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都是一样。” 芸娘忽然展颜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化的什么素面?执的什么戒律?做的什么和尚?快快还俗回家去吧。店家,给这和尚的面里多多的放些荤油,再加上几块肉,让这个和尚吃了还俗去。” 店家在店内“哎”了一声,和尚听到这话,却变了脸色,苦笑道:“虽然都是一样,但那荤却是万万吃不得的。和尚远道而来,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东西,肚里已经饿得很了,要是再不吃,只怕便要饿死了。施主切不可害我!” 芸娘笑道:“饿便是不饿、死即是不死,有什么关系?”和尚愁眉苦脸道:“是,是,等我证了罗汉果位,便当真如此。只是如今要是就饿死了,却还怎么去证罗汉金身?” 芸娘心中好笑,便道:“要是饿死了,说不定便立刻证了罗汉果位呢。”和尚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修为尚浅,多半要下地狱去的。” 雀官见这和尚有趣,便也笑道:“师父,我这兄弟同你开玩笑而已,不要见怪。不知师父从哪里来?”芸娘便笑着答道:“这我却知道,定然是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是也不是?” 和尚睁眼瞧着芸娘,吃惊道:“哎呀,这位施主果真是有大智慧、大慧根的人,知道我佛门的玄机,了不得,了不得。” 芸娘见他痴痴呆呆,不由放声娇笑,却正好那店家已经将面下好,端过来放在了桌上,和尚见那碗里飘着好大一片油花,连忙合什道:“善哉善哉,店家,和尚已经说了要吃素面,这里面的油却不像素油,我怎么能吃?” 店家本来就已经有几分不情愿,听他这么说,便道:“和尚,我早就说要你到别家去,你却一定要在我家吃面,我家向来都是卖荤面的,那锅里、勺里哪里没有点油?要是你愿吃便吃,不愿意吃,便到别家去好了。” 那和尚愁眉苦脸道:“俗话说得好,走三家不如坐一家,我也不去别家了,还烦劳店家把这面换了,去把锅勺洗一洗,再给我下一碗素面可好?” 店家便嗔怒起来,道:“你这和尚当真不晓事,我就为了你一个人,去把这里的锅勺都洗了?不要说了,快走快走。” 那和尚却不识趣,只是罗罗嗦嗦的要店家换面,店家便发起怒来,在那和尚的光头上用力打了敲了两下,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和尚,只管在此罗皂,你再不走,我便要用棍棒赶了。” 和尚却只是双手合什,唯唯诺诺,不住念佛。芸娘见这和尚甚是可怜,心里不忍起来,见那店家还要动手,便一把将店主的手腕捏住,店家手上剧痛,如遭铁钳,放声哀嚎起来。 芸娘骂道:“你不给这和尚吃面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打他?你看他是游方来的和尚,便欺负他是不是?”店家忙道:“不敢、不敢,客官快快放手,人的手要断了。哎哟、哎哟。” 和尚站起身来,道:“施主,和尚的头敲两下也敲不坏,你要把这店家的手捏断了,那便不好了。”芸娘道:“你这和尚倒好心,他打了你,你反倒替他求起情来了。” 和尚道:“出家人逆来顺受,早已习惯了,还请施主高抬贵手。”芸娘哼了一声,将手一松,喝道:“瞧在这和尚的面子上,饶了你这一回,还不快去把锅勺洗净了,给这师父下碗面?” 店家被她捏怕了,虽然心里愤怒,也只好连声道:“是、是、是。”便跑进内堂去了。 雀官见此情景,也觉得好笑,过了一会,店家果然又端上一碗面来,却已没有半点油星,只放了些青菜在上面,和尚道了声谢,便举筷吃了起来。 店家瞧了瞧芸娘,有些害怕,雀官叫住他道:“店家,请问那普照寺有哪里?” 店家站住身子,道:“客官,那普照寺从城西出门,沿路走上十多里,在那一片大林子边转上山去,再走几里山路便到了,两位是要到寺里去进香么?” 雀官道:“我们久闻普照寺的大名,想到寺里为故亲做一场法事。”店家点头道:“普照寺乃是有名的大庙,寺里和尚都是有大法力的,个个慈悲为怀,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曾得到寺里照顾?你们要去做法事,必是极应验的。” 雀官点头道:“照你说来,那寺里的师父们当真了得吗?”店家倒来了精神,道:“我骗你干什么?寺里的师父常常下山施药救人,救济贫苦,那后面庄子里的陈老九,早些年死了老婆,去年女儿又不见了,他孤苦一人,过了几个月便死了,还是寺里师父见他可怜,出银子埋的,还给他做了一场法事呢。 还有那对面开饼铺的老郑,有一次撞了邪祟,到家时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浑身发热,请了几个大夫都不见效,后来也是求了寺里的师父除了邪祟,这才好了,这样的事,多不胜数,因此我们县里的百姓,哪个对寺里师父不是敬重万分?” 芸娘听他说了许久,便道:“既然寺里的师父真是得道高僧,却怎么不许你们施舍游方僧人呢?” 店家退了两步,道:“这我却不知道,只是近来寺里有师父下山来吩咐的,我们又怎么敢问?” 此时那和尚却已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那面汤都喝完了,站起身来,对雀官二人道:“多谢施主,刚才和尚听你们说要为故亲做一场法事,那又何必上那普照寺?” 雀官便道:“哦,那师父你说在哪里做法事好?”和尚笑道:“你们去普照寺做一场法事,也要花上好些银子,倒不如给我几两银子,我便帮你们把法事做了,不是更好?” 芸娘自从听了母亲的事后,便十分思念母亲,这次跋山涉水而来,原本是一片诚心,要解除母亲沉沦之苦,听了这个和尚的话,心中大怒,道:“你这个和尚疯疯癫癫,普照寺里的高僧大能,岂是你这样的野和尚能比的?” 和尚笑道:“施主错了,他们念的经,我也会念,他们做的法,我也会做,有什么不能比的?” 雀官听他越说越离谱,这次来做法事又是为了芸娘的母亲,便心中也恼怒起来,站起身道:“你这和尚,我们不和你计较也就罢了,你倒说个不停,当真是疯得很了!” 和尚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不疯,却是你们疯了,我劝你们不要去那普照寺,免得后悔,你们这便从来处而回,便皆大欢喜了。如果真要做法事,我和尚大可做得!” 芸娘听他喋喋不休,心中怒气上涌,柳眉一竖,便要动手,雀官见这和尚疯疯傻傻,不可理喻,便道:“这个和尚疯疯癫癫,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便拉了芸娘的手,朝外走去。 二人走得远了,芸娘把手一甩,怒道:“这样的气你受得,我却受不得!这几次来,我要发怒的时候,你总是要阻拦我,你自己胆便罢了,不要来管我!” 雀官道:“刚才那个和尚呆呆傻傻的,和他计较干什么?况且他不过说了几句胡话,你便要去打他,跟那些恶霸又有什么分别?这世上有恶人,有好人,在我的时候,便有人跟我说过,对付恶人时,便要比那恶人更恶,但师父也对我说,杀人之时要三思。我这么多年来,经常想起这些话,又看了许多书,才想得明白了些。” 芸娘脸色稍缓,问道:“你想明白些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三门隔俗世 雀官道:“我想明白了,这世上的人和事万万千千,不可能样样都如你我的心意,要是只因为一时之气便要流血杀人,那我们岂不是变成大恶人了?” 芸娘想了一想,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要是遇上真正的恶人呢?”雀官道:“若是遇上真正的恶人,便要杀伐果决,决不手软。” 芸娘歪头想了半晌,才道:“听你说来倒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却不象你,怒气上涌的时候,我可忍不住。”雀官笑道:“我和你说这些,正是因为你脾气太急躁,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哪能动不动便要打要杀?日后可得要改一改。” 芸娘嘟嘴道:“我这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脾气,改不了了,今天听你说得有两分道理,便姑且听一听好了,要是改不了,也怪不得我。” 当天两人寻了处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清早便梳洗收拾了,朝普照寺而去,出了城门几里,芸娘眉头一皱,伸手指道:“你看。” 雀官早已见到路边一人盘膝而坐,一个光头在旭日照射之下闪闪发亮,正是昨天那个和尚,便道:“不要管他,我们走我们的,这和尚疯疯癫癫,不知在这里干什么。” 二人假装没看见他,径直朝前走去,走了一会,芸娘回头一看,又吃了一惊,只见那和尚正跟在他们身后,也走过来了。 芸娘拉了拉雀官,加快脚步朝前走去,又走了一会,那和尚仍然跟在数十丈外,芸娘便站在原地等他,雀官无奈,也只好停住脚步。过了一会,那和尚走了过来,芸娘便道:“疯和尚,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和尚愕然道:“施主,这路是你家的吗?贫僧走不得吗?”雀官听他这话便和芸娘上次跟田七说的一模一样,不觉好笑,芸娘也呆了一呆,道:“你要走便走,不要跟着我们。” 和尚道:“我没有跟着你们,是施主你们在这里等着和尚我,莫非是你们回心转意,要请我为你们做法事么?”芸娘眉头一皱,便要发怒,想了一想,却道:“你这和尚真是疯得厉害,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既然说不是跟着我们,那你便先走吧。” 和尚举手合什,道:“既然如此,那和尚便先走了。”抬步朝前走去。雀官笑道:“也许那和尚真的不是跟着我们,只是也去普照寺罢了。”芸娘道:“管他呢,我们走我们的,随他去吧。 山中林荫遮日,景色甚好,沿路之上偶有进香的男男女女,在台阶之上一步一跪、一步一拜,十分虔诚。两人又走了几里路,见看见那和尚站在前面,一副愁眉苦脸之像,芸娘不去理他,他却拦在前面,山路狭窄,竟将他们挡住了。 芸娘怒从心起,喝道:“你这疯和尚,为什么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和尚便道:“我本来想今天上山进庙拜佛,走到这里,却突然心血来潮,算出这庙今天进不得!所以拦在这里,劝两位施主改日再来。” 芸娘大怒,道:“你三番四次的阻拦我们,你以为你是个和尚,我便不敢打你吗?”和尚苦笑道:“今天这庙实在是进不得,你要打我,和尚也只得受了。”芸娘抬起手来,却又放下,问道:“这庙里为什么进不得?” 和尚正色道:“庙里有鬼。”芸娘不禁“扑”的笑出声来,一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道:“庙里面有佛祖保佑,又有什么鬼怪敢进云?亏你还是个和尚,胡言乱语,真是呆子。” 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鬼怪厉害,你们快下山去吧。”芸娘笑道:“哎呀,不知哪里跑来的傻和尚,快点让开。”便要伸手去推他,雀官见芸娘是个女子,抢前一步,将那和尚一推,拉起芸娘,一闪而过,快步朝山上走去。 那和尚被雀官推得身子一晃,不禁“噫”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也忙朝山上赶来。 雀官两人脚下发力,不一会便将和尚抛在身后不见了,又走了几里山路,只见前面山顶之上,现出好大一座寺庙,门前全是青石彻就的石阶,台阶尽头的山门有两丈来高,门边两尊护法大力金刚,持降魔杵,竖眉怒目,越发显得山门高大巍峨。 那山门又分为中、东、西三门,此三门是为佛门“三解脱门”,中间为空门,又称“不二法门”、东侧为无相门、西侧为无作门,山门便是僧俗两界分界之处,从下朝上望去,显得威严肃穆,雀官和芸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弘大的寺庙,心里也不禁喝了声彩。 二人拾阶而上,进入山门,便看见东面的钟楼与西面的鼓楼,庙里每天早上先敲钟,以鼓和之,晚上先敲鼓,以钟和之,便是所谓的“晨钟暮鼓”,正对面却是一座天王殿,供奉的乃是大肚弥勒佛,背后乃是韦驮,一手握杵拄地,一手叉腰。 雀官看见韦驮神像,便点了点头,对芸娘道:“你看这韦驮神像,一手拄地,一手叉腰,便是说这寺庙并不接待外寺云游的行脚僧人,那店家说云游僧人不能施舍,或许便是这个原因了。” 芸娘道:“你怎知么道?”雀官道:“要是韦驮像双手合十,横杵于腕上时,那四方云游僧人便都可以投单入住了,神像不同,那规矩便有些不同。” 芸娘点头道:“你倒知道不少呢。”二人朝边上看去,却又有“四大天王”,乃是北方多闻天王“毗沙门”,持伞;东方持国天王“多罗吒”,持琵琶;南方增长天王“毗琉璃”,持剑;西方广目天王“毗楼博叉”、持紫金龙。 二人见那些佛像、天王像都是金身塑就,十分高大,心中也不禁油然升起敬意,便也和那些香客一起行礼。 行礼毕,两人便找到知客僧,施礼道:“师父有礼了。” 知客僧是个年轻僧人,忙回礼道:“施主有什么事吗?”雀官道:“我们久闻贵寺乃是名寺宝刹,寺内多有高僧大能,所以才跋山涉水而来,想求高僧们为我的一位故亲作一场法事。” 僧人皱眉道:“我寺里的僧人向来都是清静自修,并不做什么法事,施主还是请往别处寺里去吧。”雀官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还请师父看在我们一片孝心,回禀住持方丈,替我们做一场法事。”那僧人迟疑道:“不是我不肯替你回禀,实在是因为寺里的方丈有法旨,概不接待外客,你不要让我为难。” 雀官道:“我们远道而来,还请师父通融一二,行个方便。”僧人道:“不知你们是从何而来?”雀官道:“我们从临泽县而来,特意到此,还望师父通融!” 僧人道:“你们远道而来,也十分辛苦,只是此事却行不通,两位施主请回吧。” 芸娘眉头一皱,道:“我们在山下的时候,听那些百姓说你们也常常替他们做法事,为什么到我们便不肯了?佛家说众生平等,为什么到我们便不平等了?” 知客僧朝芸娘仔细打量了一番,合什道:“既然施主执意如此,我这便去禀告方丈,且看方丈如何安排。”便朝后殿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眼。 芸娘对雀官道:“你看,他们瞧你太斯文了,好打发,所以只来搪塞你。”雀官笑道:“还是你厉害,往后有事便由你来说话。”芸娘哼了一声,道:“我说就我说,你以为我便不会说话么?” 雀官笑道:“只是你不要言语冲撞了别人就好。”芸娘呸道:“你当我是昨日那个和尚么?好歹不知。”二人都笑了起来。 过不多久,那名知客僧快步而来,面有喜色,对二人道:“两位施主,我们方丈已经许可了,这便请你们到内殿说话。”芸娘喜道:“我说佛门广大,必会普渡众生的,你就是不肯通报。” 知客僧微笑道:“是,是,这位施主说的是。”雀官却道:“多谢师父了,这便请师父带我们前去。” 当下知客僧领着二人穿过天王殿,却来到寺内正殿“大雄宝殿”,雀官放眼看去,正殿供奉的乃是三尊佛,却是“三佛同殿”,正中为娑婆世界之主释迦摩尼佛,两旁乃是文殊、普贤菩萨胁侍,左侧为东方净琉璃世界之主药师佛,日光、月光两位菩萨胁侍,右侧为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胁侍为观世音、大势至两菩萨,此三佛即是佛家的“横三世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章 空山不见人 雀官和芸娘一一行礼,知客僧人等他们行完礼,便带他们进入后面偏殿去了,走过数间房舍,便推开一间僧房,行礼道:“师叔,两位施主来了。”房内“嗯”了一声,道:“你去吧。”知客僧合什道:“是”,便对雀官二人道:“你们自己进去吧。”便转身而去了。 雀官和芸娘走入房内,只见一名老僧低头坐在桌边,一名沙弥垂手站在他的身旁,雀官便道:“大师有礼了!”老僧抬起头来,道:“施主请坐。”雀官见那老和尚六七十岁年纪,满脸皱纹,抬起头时眼中突然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心中莫名一凛,便拉了芸娘在那和尚对面坐下。 老和尚便:“智永,去沏茶来。”沙弥望了二人一眼,道:“是。”便出门泡茶去了。雀官道:“不知大师怎么称呼。”老和尚道:“贫僧圆通,二位施主如何称呼?”雀官道:“在下姓公孙。”又一指芸娘道:“她姓薛。” 和尚点头道:“你们既然不是一家人,却不知是哪位的故亲要做法事?”芸娘便道:“是我想替母亲做一场法事,我前几天梦见母亲沉沦黑暗,不得解脱,所以来求大师们行大法力,解除她的沉沦之苦。” 老和尚合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孝心可嘉,虽然我寺人人清净修持,但我佛慈悲,定助施主完此心愿。”芸娘喜道:“多谢大师!”便和雀官二人站起身来行礼。 此时那沙弥正好端茶进来,走过芸娘身边时,身子一晃,手中的茶水溅到芸娘身上,芸娘伸手去拍,沙弥慌道:“对不住了,把施主的衣裳打湿了。” 芸娘见那沙弥不过八九岁年纪,便笑道:“不要紧,不要紧。”老和尚喝道:“你怎么如此莽撞,还不快快退下。”沙弥低头道:“是,是。”便退出门去了。 老和尚问了芸娘母亲的名字、生辰等事,又说起做法事的日期时辰,要准备的东西,絮絮繁繁,十分详细,说了一两个时辰,说完之后,又反复交待。 刚开始芸娘因为是替自己母亲做法事,还强自支撑,后来却听得有些头昏脑胀,便道:“大师,我有点头晕,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你们先商议好了。”便朝雀官使个眼色,走出门去了。 雀官知道她向来不愿意久坐,但此时有求于人,只好自己端坐在椅子上,耐着性子听老和尚翻来覆去说话,又过了许久,老和尚才笑道:“说了这么久,老僧要去过堂了,施主自便,刚才我说的东西不要漏了,等施主将东西都备齐了,便来我们寺里做法事吧。” 雀官知道僧人“过堂”便是吃饭的意思,也知道他这寺里不接待外客,便站起身道:“我都记下了,这次还得烦劳诸位大师了,我们自然有香火钱奉上。”老和尚笑道:“我们又不是图你的钱财,不过是见你们一片孝心罢了。你快去吧,我们和尚过午不食,要是赶不到斋饭,老衲便得饿一天的肚子了。” 雀官忙道:“是,大师们慈悲。”出门环顾四周,却不见芸娘的影子,心中也有些怪她,虽然这老和尚罗索,但终究是一片好意来替她母亲做法事,她出门清静一会,便也应该回来了,但却直到这时还踪迹全无,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雀官出了正殿、天王殿,山门,将寺庙找遍了,也没有看见芸娘,他又出了山门找了几里,也不见芸娘的踪影,心里着急起来,他知道芸娘虽然性子急躁,却绝不会一人独自离去,便又返回寺里,又把那些香客问了一遍,竟没有一点消息,心里发慌,刚好那名知客僧走了出来,雀官连忙将他拉住,问道:“师父,你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来的那人?” 知客僧愕然道:“你们不是去了圆通师叔的僧房么?”雀官急道:“他头晕先出来了,等我从圆通大师的房里出来,他却不见了。”知客僧道:“也许他自己先回去了吧。” 雀官摇头道:“不会,他绝不会先走。你快带我到各处僧房去找一找。”知客僧道:“你的伙伴走丢了,你捉住我干什么?”雀官心里焦急,道:“你快带我去找找,也许他在寺内不辩方向,迷路了。” 知客道:“他这么大年纪了,何况我们寺里只有这么大的地方,又不是崇山峻林,怎么会迷路?”雀官道:“不管怎样,师父只管带我去,让我仔细找一找。”知客僧皱眉道:“现在寺内正在用午饭,哪能顺便打扰?” 雀官见他推三阻四,便将他手腕一捏,那和尚便痛得叫出声来,雀官道:“得罪了,师父请前面带路。”知客僧无法,只好带了雀官朝内殿走去,走到饭堂门口,便喊起来:“救命,救命。” 那些正在用午饭的僧人们听到救命之声,都走了出来,问道:“智信,你怎么喊起救命来了?”智信一眼见到里面走出的中年僧人,忙喊道:“方丈救我。” 那人五十多岁年纪,身形清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皱眉道:“这是怎么了?”雀官将智信的手腕放开,行礼道:“方丈恕罪,因为我的同伴不见了,所以我要智信师父带我到内院来找,并无恶意。”又对智信施礼道:“智信师父,得罪了。” 智信揉着手腕,鼻子里哼了一声。方丈问道:“你的同伴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什么岁数?什么打扮。”雀官道:“我那同伴十六七岁,做读书人打扮,我和他在圆通大师的房内商议做法事的事,因为他头晕,出来走动走动,等我出来,他便不见了。” 方丈道:“也许他在这附近游玩也说不定。”雀官摇头道:“我已经把寺里寺外找了几遍,并没有看见。”方丈便回头问圆通老和尚和众僧道:“你们一寺僧众,可有人见到这位施主的同伴?” 那些僧人都摇头道:“没有看见。”方丈便对雀官道:“你那同伴又不是孩童,想必自己已经回去了,施主回去找找吧。”雀官道:“我那同伴绝对不会独自离去,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方丈将寺内禅房都打开,我逐一寻找,也许我的同伴无意中走了进去。” 方丈皱眉道:“且不说你那伙伴不可能到禅房中去,只说我寺内几十间僧房,又怎能让你一一去找?”旁边众僧便都鼓躁起来,道:“你的同伴不见了,你自己去找就好了,为什么要看我们的禅房?你当我们普照寺是拐卖人口的不成?” 雀官也心知芸娘九成九不会在僧房,但人既然是在寺里丢的,那便连一寸土地也不能放过,便施礼道:“还请方丈许可。”方丈道:“施主太无礼了,恕难从命。”雀官脸色一沉,道:“方丈要是不肯,我便真的只有无礼了。” 一众僧人都喝骂起来,只有那方丈想了一想,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执意要看,便去看吧,我们佛门中人,有什么是不能让人看的?倒显得我们着相了。” 雀官忙施礼道:“方丈慈悲。”方丈便命了一名僧人,领着雀官一间间禅房查看,那些僧人虽然恼怒,便方丈有命,也无可奈何。雀官找了半天,芸娘仍是踪影全无,他眉头深锁,忽然看见沙弥智永蹦蹦跳跳而来,想起当时在圆通房里时他曾在场,后面也出去了,便问道:“师父,你可曾见到我的同伴么?” 沙弥道:“便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吗?”雀官道:“正是。”沙弥便把手朝山门外一指,道:“我从圆通师伯房里出来,在外面玩耍时,见到他出山门下山去了。”雀官忙道:“你看清楚了吗?”那和尚道:“我瞧得清楚,他是下山去了。” 雀官心头一定,忙道:“多谢师父了。”又对那领他寻找的僧人道:“有劳师父了,请替我向方丈致歉。”便快步朝山下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一章 岂曰无头,有红袖掩首 雀官匆忙赶到客栈,芸娘却并没有回来,又上街市找了几次,依旧不见芸娘,天色却已渐渐黑了下来,他只好回到客栈,又等许久,芸娘依然不见回来。 雀官定了定心神,思来想去,心中猜测芸娘恐怕还是在山上迷了路,或者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想起芸娘虽然武艺高强,但终究是个女子,又从未出过远门,要是遇什么不测,如何是好?不禁背上冷汗直流。 他拔脚便朝山上跑去,这时天色已晚,出城上山之后,山间林深树密,漆黑一片,树枝如虬龙、如恶鬼,阴森可怖,雀官却哪里管它是鬼是怪,一路找一路喊,背上汗出如浆,到了普照寺外,那山门已经关了,他想起白日已找了几遍,晚上再去打扰,终究不便,便将身子一纵,沿着寺院院墙攀了过去。 晚上的寺庙寂静无声,那些高大慈悲的佛像,在黑暗之中也变得狰狞起来。雀官放轻脚步,将鼓楼、殿宇又仔仔细细找了个遍,却哪里有芸娘的影子?不觉心急如焚,正在此时,猛然看见院墙边有个女子身影一闪,心里不觉一喜,忙轻声喊道:“芸娘。”那女子却不理他,飞快的朝大雄宝殿走去了,雀官连忙追去,到了门口,那门却是关的,他伸手一推,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他冲进殿里,却已不见那女子的踪影,便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打着了,殿内顿时明亮起来,四周的佛像都象是怒目而视,雀官四处查看,忽然间南边墙上显出一个巨大的女子影子来。 他沿着影子往殿中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殿中站着一个女子,只有一截身躯,脖之以上什么都没有了,他虽然从便经历种种磨难,早已胆色过人,但这时在阴暗的庙殿之中突然见到这可怖之状,也顿觉毛骨悚然,不觉退了几步。 但他随即便想起芸娘,不觉冷笑道:“别说你们是装神弄鬼,就算是真鬼,我也要斗上一斗”,便从怀中取出解腕尖刀,径直朝着那无头女子走去,走了几步,那站立的女子却忽然消失不见,只有墙上巨大的影子依旧朝前移去,慢慢移到释迦摩尼佛像后面去了。 雀官见到事情怪异,知道或者和芸娘有关,将刀握紧,慢慢走到佛祖像的背面,只见那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正在迟疑,便见到那个无头女子从佛像旁走了出来,这时两人便在咫尺之间,火折子的光影之中,只见那个无头女子穿着一身红衣,默然而立,雀官冷笑一声,喝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无头女子转过身来,雀官见她的脖子之上还有血肉,竟象是让人用刀将头颅切掉了,心中一惊,不觉眼中泪如泉涌,道:“你是芸娘吗?难道你已经被人害了,魂魄现身来告诉我吗?”便要伸手去拉,那女子身子一转,径直走到文殊菩萨像后不见了。 雀官举起火折子,心中又惊又怕,眼中泪满眼眶,他并不是怕鬼,却怕那无头女子真是芸娘死后显形。他走到文殊菩萨像后,依旧是空无一人,他长吸口气,仔细查看,却忽觉得脚下的石板有些松动,用脚一踩,响声传来,却是空的,便蹲下身子,用手一摸,石板边上有缝,连忙伸手一提,那石板应手而起,通过火折子的光影看去,那底下却是一溜的石阶。 他低头去看,一股阴风陡然迎面扑来,雀官将袖子一挥,心里只是挂念芸娘的安危,便踏着石阶朝下走去,这时别说是条暗道,便是明知道前面是火海刀山、虎穴龙潭,他也要闯进去。 他沿着石阶而下,走了一百多步,便走进了一条地道,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只见壁上挂着许多灯笼,里面透出红光,灯笼外面画着符文,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雀官沿着那地道又走了几十步,前面却现出两个洞口来。 他皱眉想了想,便朝左边的洞口走去,数步之后,便觉头顶悬着什么东西,软软的都碰在自己头上身上,抬头一看,却象是挂着一件件衣服,再仔细一看,心中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那挂着的哪里是什么衣服,竟是一张张的人皮,手足齐全,竟似是被人整张剥取下来,又用盐硝制了,挂在这里,晃晃荡荡,只怕有一二十条。 饶是雀官胆子再大,也不觉毛骨悚然,便想夺路而逃,但不过片刻之间,这恐惧便化作了满腔悲愤和怒火,直欲冲天而烧。他见到这些人皮,便已知道这座寺庙定是黑庙无疑,芸娘既然在此失踪,多半便是被这些贼人捉了去,或许被害了也不知道,要是被害了,恐怕也要被剥了皮挂在这里。 雀官睚眦欲裂,身体颤抖,心中冲天杀气,顾不得那人皮还在脸来回拂动,只是紧紧握住手中尖刀,大步朝前走去,走了数十步,便看见前面一个大坑,坑里都是累累白骨,无数的骷髅头都空着眼眶,手骨足骨散落了一地,那坑前面却是一片岩石,前面再没有路了。 雀官身子发抖,心中一片冰凉,嘴唇已咬出血来,转身便朝来路走去,出了这个洞口,毫不停留,又朝右边洞口走去,走了百余步,便见到前面一片光明,耳中又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虽然怒冲云霄,但终究不是鲁莽之辈,便强自镇定心神,放轻脚步,贴着石壁朝前挪去,只见前方尽头乃是一个大山洞,里面点着明晃晃的蜡烛,洞中已有几十个人,都是普照寺里的和尚。 他贴身藏在洞口边,偷偷朝里面看去,只见洞里十分宽敞,洞穴当中立着一座巨大的石莲,几十个和尚都聚在一起,朝那石莲跪拜,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象是念经,又象是念咒。 过了一会,这些人都立起身子,围圈坐在地上,一人道:“诸位道友近来越发精进,可喜可贺。”雀官听这声音耳熟,偷偷一看,却是方丈,另一人又道:“近来我也觉得神思清越,似乎有窥天道之机呢。”却是那老和尚圆通。 方丈笑道:“恭喜道友,道友要越发勤谨,圣母自会赐下机缘,飞升得道便指日可待了。”众人都祝贺道:“恭喜道友!”圆通将手放在胸前,道:“全靠圣母指引,我们才能有此机缘。圣母慈悲,普救世人,度苦度厄,万圣之尊!”众人便都将手掌放在胸前,齐声诵道:“圣母慈悲,普救世人,度苦度厄,万圣之尊!” 雀官见这些人明明个个都是和尚,白天里敬的是诸佛菩萨,这时却在拜什么圣母,一点也不象和尚的样子,十分诡异。 只听那方丈又道:“诸位道友,今天又是我们每月一次的血斋之日了!等到将祭品的鲜血奉给圣母之后,我们便同来品尝那‘美人炙’。” 他此言一出,地上的和尚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有人便喊道:“师兄,快把那‘美人炙’奉上来吧,让圣母享了血食,我们也好开斋。”又有人道:“我一想起那‘美人炙’来,口水也要流出来了。” 方丈道:“诸位道友,这‘美人炙’乃是奉祭给圣母之后,圣母降下法力在上面,用来助我等修行,诸位切不可贪口腹之欲,这非修行之道也。”诸人都应道:“是”,但有几人嘴角却已忍不住流下口水来。那方丈便站起身来,拍手道:“开坛。” 只见几个和尚将一张桌子摆在莲花前面,又抬来一个炭火炉放在旁边,旁边众人眼中便都透出贪婪狂热之色,眼睛都朝右边看去。 雀官顺着他们的眼光,只见两个和尚抬着一件东西,放到桌上,却是用一床棉絮裹着的女子,雀官心中一震,只见那女子虽然也十分年轻,却不是芸娘,于是强按住心中焦躁,仍然躲在洞口观看。 几个和尚抬出这名女子后,都跪伏在地,对着石莲花祝告,祝告完毕,方丈将手一挥,便有两名和尚上前把被子一揭,那女子白玉脂一般的身子便露了出来,身上不着寸缕,一动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二章 岂曰无衣,炙美人谋皮 名和尚举起尖刀,另一名和尚端起一个玉碗,正要朝那女子头顶一刀刺下,却忽然听到一人念道:“阿弥陀佛。” 原本这洞里全是和尚,这“阿弥陀佛”本来是再平常不过了,但此时这念佛之声一出,洞中竟突然安静下来,众和尚都面露古怪之色。 只见一个和尚从人群中举步走出,双手合什,径直走到那女子身前,用被子将她身子盖住,道:“诸位师兄,你们想做什么?” 那持刀和持碗的和尚一呆,面面相觑,见他将那桌上的女子拦在身后,才回过神来,喝道:“你在干什么?”和尚摇头道:“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但象这样窥视女子,大是不该。” 方丈喝道:“你不是我寺内僧人,你是什么人?”那和尚合什道:“我自然是个和尚。”方丈道:“你是哪里来野和尚?竟混到我们这里来了?”和尚笑道:“这还用问吗?我自然是红莲教来的和尚,安士宗没有对你们说过吗?”方丈道:“什么安士宗?胡说八道,给我拿下。” 说话之间,那持刀和持碗的和尚已扑了上来,那和尚一脚踢出,便已将那持碗的和尚踢出几尺远,口喷鲜血,又将那持刀的和尚手臂一夹,已将刀抢在手里,转手便朝他胸口刺去,一股鲜血喷射出来,将那莲花都染红了。 雀官早已认出这和尚便是昨天那个脸上有疤的呆和尚,如今见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谈笑之间便重伤一人,杀了一人,神态从容之极,当真说得上是杀人不眨眼,哪里还有半分呆气?想起昨天那面店老板打他之时,他竟满面笑容,毫不发怒,不觉对他也有些佩服。 那和尚将刀拿在手中,含笑而立,众人一时竟都不敢上前。方丈见他如此凶狠,也不禁退后了几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和尚手中的沾满了鲜血,一滴滴落下,他一手指了指脸颊,笑道:“我早说过我是红莲教来的和尚,我的法号么,你们看到我脸上的这道刀疤没有?我便叫作‘一刀’!你们既然是安士宗的弟子,何必还要装模作样了。” 方丈道:“我们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一来便杀了我们两人,是什么道理?什么红莲教、安士宗,又是什么东西?”一刀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道:“你们在外面胡作非为,竟连红莲教本宗也不认了吗?” 方丈摇头道:“什么红莲教?我没有听说过。”一刀手指莲花道:“你们供奉的,便是这红莲圣母是不是?”方丈摇头道:“不是,我们所奉的,乃是火灵圣母。那中间的,也不是莲花,而是火种。” 一刀一呆,道:“你们捉了这个女子来,便是要杀了献祭给圣母,是不是?”方丈道:“不是,我们找来这名女子,乃是要圣母降灵附在她的身上,来受我们的供奉。”一刀转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和尚,冷笑道:“你这话只骗得了三岁的孩子,又怎能骗得了我?” 方丈微笑道:“和尚,我并不是想骗你,只不过是让那你把红棉香多吸上一些,你现在还有力气杀人吗?哈哈,哈哈。” 一刀心中一惊,身子微动,只觉得手脚酸软,他心里虽惊,面色却仍是不变,笑道:“你们真当红莲教的执法使者是吃素的么?的红棉香也能奈何得了我?你们要是不怕死,便上来吧。” 方丈笑道:“这红棉香本来并没有毒,遇到人血才变成毒药,你身上溅满了鲜血,便是天王老子,也要手软足软一个时辰,可笑你还在装模作样,你要是没有中毒,便上来把我杀了吧。” 一刀“哼”了一声,横眉怒目,执刀而立,众人一时倒也不敢上前。那方丈哈哈笑了两声,道:“既然你不敢来杀我,我们一时也不敢去杀你,那我们便站在这里再说说话,看你还支撑得了多久。” 一刀手足越来越软,强自站定,却不敢开口说话,只在心里盘算应对之法,那方丈又笑道:“你知道我们是如何奉祭的吗?我们先找来处子之身的少女,关在地牢里,等养干净了,再喂她吃下麻药,那女子身子不能动弹,神智却十分清楚,我们便将她抬将出来,放在圣母像前。” 他用手指了指那女子,又道:“我们先用刀将她的头顶破开,用玉碗接满一碗血,供奉给圣母,再用刀将这女子的皮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剥下来,剥的时候当要万分心,不能把人皮割损了,也不能让那女子失血过多而死,不然那皮便剥不下来了。 圣母曾降下法门,我辈中人修行要经历三劫,乃是天劫、地劫、人劫,这女子的皮叫作‘素阴衣’,便是抵挡天劫的法门,用秘法炼制之后,历劫时将它披在身上,便能掩盖生人的气息,那天劫便降不下来。” 雀官听他们将如此残忍之事说得轻描淡写,一股杀气涌上心头,但心里却又隐隐觉得,要是按他们这样的献祭之法,芸娘多半仍旧活着。 一刀只听得手足发冷,他投身红莲教,虽然也常被人称之为邪教,行事多有乖张之处,却也没有听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他们对付自己之时,想必也是极其残忍,但此时已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想逃也不逃不了了,怪只怪自己仗着武艺高强,疏忽大意了。 方丈瞧了他一眼,脸上笑容更盛,又道:“献祭完后,圣母便会降下法力,附在被剥皮的女子肉身之上,那皮剥完之后,肉都是红的,颤颤巍巍,我们便一刀一刀将那肉割下来,放在那炭火上烤熟,再喝下圣母赐下的圣水,当真是仙芝美味,灵气四溢,吃了可以固本培元,增添灵气,离那得道成仙便又近了一分。” 方丈说完,周围诸僧嘴里都发出嚯嚯之声,眼睛紧紧盯着那桌上的女子。一刀心已沉到冰底,那药力发作,脚下一软,险些倒在地上,连忙将手往桌上一撑,强自站定。 方丈脸有得色,笑道:“和尚,怎么样?再也站不住了吧?虽然你是个男子,不能献祭圣母,但你一身的好皮肉,倒也可以烤来吃了。”便将手一的挥,道:“把他拿了。”人群中顿时奔出几个人来,手持棍棒刀枪,便朝一刀扑来,一刀奋力将手里钢刀提起,身上一软,竟已身不由己的瘫软在地。 一刀长叹一声,闭目等死,只听见面前两人闷哼一声,睁眼一看,只见一条人影闪过,猛然从一人手里夺过长刀,白光一闪,一颗头颅便冲天飞起,这人毫不犹豫,长刀不停,就势一刀,将另一人从肩膀至胸腔劈开,一脚将这人踢得飞了出去,刀锋左转,已插穿左边一人胸膛,长刀拔出,鲜血飞溅而出。那人横刀站于一刀身前,直如杀神临世,将满洞的人都惊呆了。 一刀死里逃生,还没有看清来人,便见从莲花座旁窜出一个和尚,挥刀向那人背后砍去,急忙叫声:“心。”那人冷笑一声,听到背后风响,身子一侧,刀光一闪,那和尚的右臂已齐肩而断,扑倒在地。那人转过身来,一刀不觉惊呼一声,道“原来是你!” 这人自然便是雀官了,他在洞外听了多时,早已杀气冲天,眼见得一刀受人暗算,便要命丧当场,便从洞外抢了进来,连杀数人,救了一刀性命。 他一手横刀,一手将一刀拉起,让他靠着莲花坐下,问道:“和尚,你可还好?”一刀道:“还好,只是手足酥软。”雀官转头道:“你们这些贼子,竟然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快说,你们把今天和我一起来的女子藏到哪里去了?” 方丈道:“原来是你,你残杀圣母座下弟子,罪恶滔天,要下十八层地狱,魂魄受尽折磨。”雀官冷笑道:“象你们这样灭绝人性的人,才该下十八层地狱。快将我的同伴交出来。” 方丈道:“你们自己撞入我们门中来,便是劫数,白天要是你见机走了,还可以留条性命,现在既然入了我们的圣地,便也得搭上一条性命了。”雀官冷笑一声,已跃到最近的一名和尚身前,那和尚一惊,刚要抬刀,便觉脖中一凉,头颅已被雀官一刀砍下。 雀官道:“你要是不说,我便把这里的和尚一个个全都杀了。”方丈道:“你那同伴早已被我们献祭给圣母,连那血肉都吃干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三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雀官脑中嗡的一声,双目圆睁,虽然知道他说的未必是实,心中却是一股凉意升起,便一字字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方丈点头道:“白天你们来的时候,便有知客报知,虽然你那同伴作男子打扮,但我们吃了这么多女子,哪能看不出来?所以才骗你们进入内院,正好你那同伴独自出门,我们将她引入陷阱之中,哈哈,哈哈。” 这时一刀在雀官身后急道:“不要和他多说,他是想拖延时间,好让那红棉香的毒性发作。”雀官点头道:“不错,我知道他的用意,但我同伴生死攸关,我怎能不问清楚?你这贼子,我再问你一遍,我那同伴怎么样了?”方丈笑道:“真的是吃了。” 雀官杀意充斥胸中,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已把芸娘父女当作亲人,此时母亲临死时的模样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眼睛顿时红了,手中握紧了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道:“如果真是如此,我便将你们挫骨扬灰。”方丈见他样子凶恶无比,便朝后退去,道:“他吸入红棉香已久,现在不过是强行支撑,快上去把他杀了。” 身后数十名和尚手持棍棒刀枪,一拥而上,都朝雀官身上打去,雀官挥手一刀,将领头一人头颅砍得直飞出去,又是一刀,将一根长棍直削而断,刀尖便直刺进那人胸膛,他将长刀拔出,就势一挥,又将两人脖子砍断,刹时间血满衣襟,众人见他片刻之间便又已杀了四人,那些人竟连半分还手之力也没有,哪里还敢上前,纷纷朝后逃去。 雀官踏步上前,刀光如练,见人便杀,刹时间便已杀了十多人,剩余众人见他如恶魔一般,遇着便死,都在墙角躲藏闪避,也有人便朝洞外逃去,雀官跃至洞口,将洞口堵住,那些人吓得魂飞魄散,又都朝里跑来。 正在这时,忽在听到一人大声道:“圣母慈悲,普救世人,度苦度厄,万圣之尊!我们今天就是死了,也是殉道而死,圣母必来指引我们进入仙道!你们怕什么,跑什么?”此言一出,众人竟顿时停了下来,齐声道:“圣母慈悲,普救世人,度苦度厄,万圣之尊!圣母慈悲,普救世人,度苦度厄,万圣之尊!”便挺起刀枪,又朝雀官杀来。 雀官脸上早已满是血迹,睁圆双眼,连人影都已经变作红色,只见那大声喊叫之人乃是“圆通”老和尚,他坐在地上,面带微笑,口中不住念诵。 雀官手持钢刀,一步步杀圆通面前,问道:“老和尚,我问你,我的同伴到哪里去了?” 圆通微笑道:“我不是和尚,乃是圣母座下的弟子,你杀了我,是来助我解脱。你的同伴,早就已经被我们吃了。”雀官道:“很好!”,右手一挥,圆通的头颅便飞了起来,脸上仍是带着笑容。 雀官又将钢刀架在一人脖子上,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那人身子发抖,仍是颤声道:“吃了。”雀官一刀将他头颅割下,朝空中一抛,道:“你们全都该死!” 众人齐声念诵:“圣母慈悲,普救世人,度苦度厄,万圣之尊!”虽然知道来到雀官身旁便是送死,却仍象是着了魔一样,只管朝前冲来,雀官双目通红,只觉一股杀气充斥胸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些贼人,替芸娘报仇! 他此刻已血满衣衫,每走一步,脚下便是一个血红脚印,四处追杀那些和尚,杀得尸横满地,纵然一刀这些年来也杀了许多人,也知道这些人个个该死,但见到地上鲜血积聚如河,腥气扑鼻,也不觉触目惊心,只觉那股杀气充塞天地,令人胆战心寒。 雀官又挥刀砍下一颗头颅,便听到一人喊道:“师兄,你怎么跑了?”他脑中一惊,转头看去,只见那方丈正偷偷摸摸走到洞口,正要跑出去。雀官踏前几步,便已到了洞口,将那方丈一提,那方丈身体便如筛糠般发起抖来,嘴里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时数十个和尚已经只剩下三人,都道:“师兄,你怕什么,死了我们再在圣母座前相会。”方丈颤声道:“假的,都是假的,什么圣母、什么得道成仙,都是假的。”有人便怒道:“师兄,死就死了,你这样污辱圣母,可是要下地狱的。” 方丈道:“这都是编出来骗你们的,哪里有什么圣母,死了便活不回来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那同伴,并没有死,还请好汉饶了我的性命,我便带你去找你的同伴。”雀官已杀得脑中一片昏乱,听到他的话,猛一激灵,道:“好!”那三个和尚却已围了过来,一人道:“师兄,你不要怕,你法力高深,快请圣母显灵,将这邪魔杀了!” 方丈本想要那些和尚拖延住雀官,料想不过片刻,他也便会象一刀一样,中毒瘫软,又说吃了他的同伴来扰乱他的心神。便眼见这么久了,雀官浑然不象是中了毒的模样,却已连杀了数十人,便象魔鬼一般,不觉吓得魂飞魄散,正想趁机偷偷逃跑出去,却又被他提在手里,心里只觉无边恐惧,连魂魄都颤抖起来,哪里还有半分胆色,颤声道:“你们这些蠢货,这都是安士宗编的,好骗你们帮他杀人作恶。” 几人摇头道:“什么安士宗,师兄,我们都是圣母座下弟子,那是不会错的。”一人道:“我们自从吃下那‘美人灸’之后,便常常看见圣母尊颜和仙界圣境,哪里还有假的?”方丈急道:“你们当真是蠢得很,那是在圣水中添了迷幻之药,你们吃了之后,心有所想,便有所见,哪有什么仙境!” 三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停下脚步,苦苦思索,另外两人却大喝一声,道:“师兄,你入魔了。”挥刀朝他砍来。雀官此时一心只想方丈带他去找芸娘,哪里容得别人杀他,一刀一个,顿时把那两人了结,喝道:“我那同伴在哪里,快带我去。” 方丈道:“是、是。”那剩下的一人突然大喊一声:“圣母慈悲”,便拔足朝石莲花撞去,砰的一声,只撞得脑浆迸出。 雀官见一刀还靠坐在地上,那女子仍是躺在桌上,便对方丈道:“快把红棉香的解药拿出来。” 方丈从怀中取出一瓶药丸来,雀官割下血水中的一块衣衫,将那方丈双手捆住,又走到一刀面前,刚要将药丸放进他嘴里,忽然又转身,将药丸塞入方丈嘴里,方丈忙将药丸吞下,道:“好汉明鉴,这是真的解药。”雀官见过了半晌,他并无异样,便也给一方服下,道:“你在这里歇一会,我去救了人便来找你。”一刀点头道:“多谢了!” 雀官取了火把,押着方丈从洞口走出来,来到内院,方丈走到一旁大石旁边,道:“地牢机关便在这里,还请好汉先把我的手解开,好让我来打开”。 雀官一手执刀,一手解开布条,方丈便用手在一块石头上一扭,只听地面轰轰作响,露出一个大洞,雀官举起火把一照,里面又是一排石阶,便把那方丈一推,道:“你先下去。” 方丈当先走去,下了台阶,便又转了个弯,再走了二三十步,忽听到一人喝道:“谁?”这声音清越悦耳,听在雀官耳中便象仙乐一般,心中欢喜无限,忙道:“芸娘,是你么?” 那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道:“雀官,是你吗?”雀官忙道:“是我,是我,我来救你来了。”那声音便怒道:“死雀官,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来救我!”雀官毫不在意,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便把那方丈一推,道:“快、快,快带我去。” 方丈便道:“就在前面,转一个弯就到了。”二人又转了个弯,果然前面又是好大一个石洞,洞里立着一个钢铁牢笼,一名女子正站在笼子之中,却正是芸娘。芸娘扶着牢边铁柱看见雀官,便跺脚喊道:“死雀官,还不快来把我放出去!”眼圈便也红了。 雀官见到芸娘,心里顿时大定,忙对方丈道:“快把牢门打开。”方丈道:“是,是,我这便去开。”便朝角落走去,在一块石头上拧了几下,只听见“格格”声响,那座铁牢便缓缓朝上升起,芸娘松手一退,见到牢笼上升,便两步并作一步,跃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四章 魂到九幽仇难消 雀官心中欢喜,道:“芸娘,你还好吗?”芸娘哼了一声,也不回答,便从雀官手里抢过刀来,喝道:“都是你这臭和尚弄的鬼!”便一刀朝那方丈劈去,方丈大叫一声:“啊哟”,突然间身子直直朝下落去,刹时便不见了,那一刀顿时劈了个空。 芸娘刚刚“噫”了一声,便觉得头顶风声呼呼,一个比刚才更硕大的钢铁笼子当面罩下,雀官见变故陡生,将芸娘朝怀里一抱,那铁笼子已当头罩下,把二人关在里面,尘土飞扬。 雀官虽惊不乱,将火把丢在地上,一手仍是抱着芸娘,另一只手急忙去提笼子,只觉入手沉重万分,哪里还提得起来,原来那笼子四周都是生铁铸就,有婴儿的胳膊粗细。 雀官苦笑道:“这倒好,我们一起困在这里了。”芸娘“嗯”了一声,从雀官怀中挣脱出来,捡起地上火把,脸上一片通红,低头道:“都是我害了你”。雀官道:“都是我大意了”。他见芸娘忽然说话温柔起来,心中奇怪,望了望芸娘,见她正抬头望向自己,满面红晕,目光一触之下,便别过脸去了。 雀官问道:“今天你出了那圆通老和尚的禅房,怎么又困在这里了?”芸娘道:“我嫌那老和尚罗嗦,便出门闲逛,逛了一会,便看见那知客和尚远远的朝我招手,我才走了几步,便脚下一空,掉了下来,顶上便掉落一个铁笼子,把我关在里面,我放声大喊,也没有应我,我便一直盼着你来救我,哼,你却直到现在才来!” 雀官道:“既然如此,我们急也没有用,只能见机行事了。”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却是焦急万分,自己杀了这庙里的数十名和尚,那方丈逃出去之后,必定想方设法要杀了自己,自己晚出去一分,便多一分危险,但此刻这铁笼便象生了根一般,不知要怎样才能躲过一劫。 两人站在笼中,火把闪动,雀官在笼边走来走去,细细观看,想要找出脱身之法,芸娘却叹气道:“你不必找了,我早已细细找过了,想必这笼子一落下来,上面便有机关死死抵住。”她见雀官还在仔细寻找,便又道:“等那些和尚来了,我们或许还能趁机逃出去。” 雀官停下脚步,沉吟半晌,摇头道:“要是那些和尚来了,你我恐怕便有性命之忧了。”芸娘道:“就算这些和尚要图财害命,总要放我们出来才好下手,到时我们便冲出去,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雀官摇头道:“他们要是来了,必定要先杀了我们,决对不会先放我们再下手。”于是便将刚才的事都对芸娘说了。 芸娘听他细细道来,不觉惊心动魂,心中一阵担忧一阵欢喜,听完也不觉呆了,问道:“你是为了我才杀了这些和尚吗?”雀官咬牙道:“这些和尚伤天害理、灭绝人性,个个该死!当我听他们说将你害了的时候,心里便是杀气冲天,岂能饶得了他们?要是你真的遇害了,我便是将他们挫骨扬灰也难解此恨!” 芸娘身子发颤,眼中一滴滴泪水滚滚落下,脸上却尽是欢喜之色,仰头道:“雀官,要是我们真的要一起死在这里了,你怕不怕?”雀官见她泪水潸然,以为她担忧生死,便道:“芸娘,你不要怕,天无绝人之路,还没有到绝境,我们未必就没有生机。” 芸娘摇头道:“我一点儿也不怕,我是问你怕不怕?”雀官一字字道:“我不怕死,但我母亲的仇,你母亲的仇还没有报,我们怎能就死?要是不能手刃仇敌,报你我母亲的血海深仇,便是下到九幽地底,我的魂魄也难以安宁!” 只听一阵鼓掌之声,一人笑道:“果然好一对同命鸳鸯,好一对孝顺儿女。”二人抬头看去,只见那方丈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铁笼前面,笑道:“你这个贼,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想不死吗?” 他又瞧了一眼芸娘,道:“嗯,你这姑娘虽然是男子打扮,却真是美貌得很,要是做成‘美人灸’,想必十分美味。”芸娘怒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如愿。” 方丈叹道:“可惜、可惜。既然如此,我便想想该怎样结果你们的性命。嗯,这个贼武艺高强,要是我把笼子打开,便会有杀身之祸,哪怕先饿上你们几天,我也不放心。呀,有了,不如把这笼子周围都堆上柴草,一把火烧了,用火把你们烤熟,我不是仍然可以吃你们的肉了吗?嗯,尤其是这美貌姑娘,不依旧是份‘美人灸’么?哈哈,哈哈。” 这方丈陡然想到这个主意,不觉得意万分,哈哈大笑起来,芸娘听得心中发寒,骂道:“你这个狗东西,我们便是做了鬼,也要来找你报仇。”那方丈哈哈笑道:“我吃人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个了,倒从来没有见过哪个鬼来找我。你们先等着。”便转身朝台阶上去了。 芸娘急道:“要是他真的用火烧,我们怎么办?”雀官见他这法子实在恶毒,偏偏竟没有半点办法,只得安慰芸娘道:“等会我自然会找个时机,从这笼子的缝隙里一刀结果了他。” 不过片刻,那方丈便已回来,果然抱着一堆柴草,放在地上,瞧了他们一眼,满是得意,芸娘紧紧靠着雀官,雀官却凝神瞧着外面,只想寻个好机会。 方丈来来回回几趟,用柴草将笼子边都堆满了,他便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将一堆堆柴草点着,刹时间烟雾弥漫,雀官眼见一时三刻之间,自己二人当真要被这大火灸烤,但那铁笼缝隙狭窄,只好趁他正低头点火,将刀从笼缝之中用力朝外一掷。 风声响处,方丈霍然抬头,身子朝外一滚,白光过处,那把刀便已飞到一边去了。方丈怒道:“你们死到临头还要作怪,我便在此看着你们灸烤,等会一口一口把你们吃了,看你们还如何凶狠。”便远远的退到一边去,望着笼中的二人。 四周的柴草堆积,火势渐大,二人都觉得身上灸热,只好朝笼子中间退去,火星飞溅,方丈在远处哈哈大笑,眼里露出贪婪的神色,只等二人烤死之后,便来吃他们的肉。 雀官拉住芸娘的手,将她紧紧拉在身旁,心里也绝望起来,芸娘咬住嘴唇,望着雀官,道:“雀官,我们今天便一起死在这里罢了。”雀官却突然见到石洞壁上升起一个黑色人影,心中一喜,大声道:“你说没有鬼来找你,你看,那不是有鬼来了?”方丈哈哈笑道:“你这个贼,要死了还想要吓我?”雀官便用手一指,道:“你看,那不是鬼来了吗?” 方丈抬头一看,只见石壁上果然有一个黑影,心里一惊,便觉背后一痛,胸口一凉,一截刀尖已从胸口穿透而出,鲜血沿着刀尖滴滴落下。身后一人猛然将刀尖一抽,一脚将他踢倒在火堆之上,片刻间便烧得焦臭四溢  那人杀了方丈,忙在一块石头上一摸一扭,那铁笼便格格上升,雀官拉住芸娘跃过火堆,来到那人身前,道了声:“多谢了。”那人道:“上去再说。”便领头拾级而上。三人出得洞来,只觉外面凉风习习,呼吸顿时一畅。芸娘见那人一袭旧僧袍,脸上一条刀疤,不觉喊道:“原来是你这个呆和尚!” 那和尚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可不正是呆和尚我!”芸娘道:“昨天我还说你呆,想不到今天竟是你救了我们的性命,当真要多谢了你!难怪你几次三番要阻拦我们上山,还说道这庙里有鬼,莫非你早就知道了吗?” 一刀微笑道:“我知道这庙里有我教中的叛徒,这次也正是为了此贼而来,见你们想要上山,才几次阻止。哎,可惜和尚呆笨,看走了眼,不知道你们乃是身怀奇技之人,这次还要多谢施主了。”说完便朝雀官深施一礼。 雀官忙还礼道:“要不是师父救了我们,我们也早已经被烤熟了,我虽然救了你,你却又救了我,这莫非便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一刀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慧根深重,一语便道破玄机,你救了我,我又救了你,既是因果,又已了结,善哉,善哉。哈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五章 缩骨术,十魔幡 这时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旭日虽然还未升起,但林间树梢已隐隐透出白色,庙里的殿宇慢慢显出轮廓,堂正庄严,再也不象夜里诡异的模样。 雀官叹息道:“昨晚我见到一个红衣女子进了大雄宝殿,紧追而去,走到面前才发现她竟没有头颅,我吃了一惊,她又钻到文殊菩萨背后去了,因此我才发现那个地下暗室。那时候大殿之中阴气森森,如今却显得庄严宏大,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芸娘便道:“我想定是这些和尚坏事做多了,那被他们残害的女子冤魂才显现出来,借你的手报她们的仇呢。”一刀点头道:“善恶有报,报应不爽,他们如此伤天害理,应有此报。” 雀官道:“天快亮了,虽然这些和尚该死,但要是有人报起官来,也十分麻烦,不如一把火把这庙烧了干净,我们也趁早走得远远的。”一刀道:“施主此言甚是,只不过那位女施主又该当如何呢?” 雀官顺着他手指瞧去,只见昨夜供桌之上的女子,依然用被絮包着,正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棵大树旁边,便与一刀对望一眼,道:“等我们问清她的来历,便给她些银子,让她回家去吧。” 只是他们都知道那女子在被絮内的身子乃是不着寸缕,只有先让芸娘帮她将衣服穿好,才好问话。二人转头去看芸娘,只见芸娘却正朝前走去,数步之前,一个的身影正静静站立,一动不动。 芸娘见那身影便是昨天圆通房内的沙弥,想起这满寺僧众都已死尽,只剩下他一个孩童,十分可怜,不觉心生怜悯,便朝前走去,问道:“和尚,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和尚脸露微笑,并不说话,芸娘快步上前,正想伸手去拉,猛听得身后一刀喝道:“不可,快快回来!” 芸娘将手一缩,便看见那沙弥脸色陡然阴沉,一点寒光从他口中疾射而出,直朝自己面门打来,芸娘心中一惊,猛然一个铁板桥,将身子朝后一仰,那寒光便落了个空,芸娘双足在地上一蹬,身子已倒纵出去,来到雀官身旁。只听那沙弥道:“好俊的功夫!”声音却已浑然不象个孩童,倒似个五六十岁的男子。 一刀合什道:“阿弥陀佛,安士宗,你杀害教中长老,又在这里兴风作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到了。”沙弥冷笑道:“我和教主出生入死之时,你还在娘胎里,如今教主却要你这黄毛子来捉我吗?”一刀道:“我是教中的执法弟子,当然要为教主清理门户。” 沙弥道:“哼,就凭你,也捉得了我吗?”芸娘见这沙弥语气阴冷,声音老迈,模样却是个孩样子,十分诡异,又见到自己一片好心,却反遭暗算,心中大怒,冷哼一声,腾空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身,一脚便朝那沙弥头颅踢去。 沙弥哈哈一笑,身子朝后跃去,芸娘一踢不中,身子落在地上,又朝前一跃,已一脚朝那沙弥胸口踢出,那沙弥喊了声:“好俊的功夫”,身子朝后一翻,落地之时,身子陡然间似乎长高了些,芸娘一惊,站住不追,雀官和一刀已来到她身旁。 三人在晨光熹微之中,见那沙弥脸上带着冷笑,身体却在一寸一寸拔高,刹时之间,便由一个三尺童子,变成一个异常瘦削的五旬老者,他那僧袍本就宽大,身材又十分瘦削,这时身子长高,那僧袍竟还能穿得下。 一刀冷笑道:“听说安长老的缩骨之术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安士宗哈哈笑道:“教主既然要你来捉我,想必你也有些了不得的本领,便让我见识见识。”一刀便道:“那是自然。”又对雀官二人施礼道:“这是我教中之事,当由我来了结,还望二位施主不要插手,只作壁上观便了。”雀官点头,便和芸娘便在一边。 一刀一手执刀,道:“安士宗,动手吧。”安士宗道了声:“好。”便见数点寒光从他身上飞起,直朝一刀射去,一刀挥刀直劈,叮叮当当,把那些暗器都打飞了,安士宗连连冷笑,双手不停,暗器便如飞蝗般射了出去,一刀把手中光闪闪,将那暗器一一挡开。 猛听得风声呼呼,安士宗双手一扬,一刀挥刀,却劈了个空,只见那些东西并不朝他身上飞来,而是分为东西南北,都钉在他身边几尺之外的地上。刹那间地面上便起了一阵狂风,把那几样东西都展了开来,却是四面的令旗,分红、黄、青、紫四色。 雀官见那些令旗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一刀却突然停了住脚步,脸显迷茫之色,在那旗子围成的圈子里心翼翼的转来转去。 安士宗并不理会雀官二人,纵身来到圈子旁边,挥手便是发出一件暗器,圈中的一刀侧耳倾听,似乎眼睛瞧不见外面,待到听到破空之声才一刀挥出,把那件暗器打落。安士宗默不作声,在圈子外转来转去,抽空便是一件暗器,一刀在侧耳凝听,一刀刀劈出,将那些暗器都打飞了。 雀官见一刀在圈子里来来回回,一边侧耳细听,一边若有所思,似乎已陷入什么迷阵之中。安士宗见用暗器不能伤他,便从腰间取出一件东西,象是一杆软枪,一取出来,用手一抖,绷得笔直。 安士宗持枪在手,静静站立,慢慢将枪尖伸了出去,毫无声息,缓缓伸到一刀身后,便要一枪将他刺个窟窿。芸娘眼见一刀便要着道,喝道:“你当真无耻之极!”又对一刀喊道:“和尚,这贼人要用枪尖刺你了。” 她声音清越响亮,但圈中的一刀竟然充耳不闻,眼见枪尖已离他背后不过一尺来远,芸娘心中着急,正要跃身上前,安士宗已将手一挺,直朝一刀背上刺去,眼见这一下避无可避,一刀却突然侧身,挥刀一格,刀锋沿着枪身削了下来,身子顺势急冲,安士宗“噫”了一声,急忙缩手,一刀便已顺着旗杆的退势抢出那圈子之外。 一刀冷笑道:“安长老,你的这些障眼法虽然厉害,却拦不住我,还是拿出真本事来吧。” 安士宗道:“好!你能破我的四魍阵,也算得上是个人物,我也不能太看你了。”将手中软枪一举,在空中一抖,原来是一面大旗,旗身迎风招展开来,在阳光中现出半透明之状来。 安士宗道:“那你这便来试试我这‘十魔幡’吧。”将那大旗朝地上一插,又将舌尖一咬,一口鲜血直喷到那幡上,自己却一手捏诀放在胸前,一手持幡,口里念念有词。 刹那之间,一股阴寒之气陡然升起,雀官和芸娘隔得远了,还不觉得,一刀却突然身上一寒,眼前一股顿时一片浓雾,什么都瞧不见了,胸口气血翻涌,耳中只听见鬼哭之声,叽叽啾啾,便如身在地狱之中。 一刀宣声佛号:“阿弥陀佛”,只见浓雾之中突然现出两只红色眼睛,一个狰狞可怖的鬼物有一丈来高,眼睛突出、獠牙外翻,从浓雾中踏出,喝道:“你是哪里来的生人,敢来我幽冥地府之中?”一刀微笑道:“我早说过你这的障眼法骗不了我,何必又来?”那鬼物愤怒,伸出大手,朝一刀头上抓来,一刀怡然不惧,一动不动,那双鬼手便轻轻穿过头顶,鬼物也消失无踪了。 浓雾消散,月色如水,面前现出一条道路来,两边都是参天巨树,一刀举目四顾,四周仍是黑漆漆一片,瞧不见东西,他抬步向前,沿着那条道路朝前走去,只听见林子里传来虎咆之声,走了几步,一只白额吊睛大虎从林中跃出,拦在路上,呲牙低吼,目露凶光,一刀不管不顾,径直朝前走去,大虎猛然朝他身上一扑,一刀面露微笑,等那只老虎扑到身上,便又化为虚无了。 走不多时,便走出了林子,天色也突然亮了起来,在那旭日之下,一座高大的寺院横亘在眼前,院墙地面竟都是用黄金铺成,闪闪发亮,门口四个大字是:大雷音寺。 一刀念了声:“阿弥陀佛。”便朝寺内走去,只见那寺内浮屠林立、优钵花香、佛光万道、金莲朵朵,殿上有许多罗汉、菩萨或坐或立,正中一佛,正是西天如来佛祖,一刀见此情形,连忙跪在地上,行礼道:“参见我佛。” 如来道:“你是我座下弟子,既然来见我,为什么手执兵刃,此乃大不敬也。”一刀从地上站起,说道:“我既然是佛门弟子,所以明明知道你们乃是安士宗幻出的幻境,仍不免要行礼参拜,那是因为我心中有佛。如今我手执利刃,自然是要将你们这些虚枉之物斩为粉碎。”便一刀朝那佛祖砍去,刹时将佛祖砍成碎片,又把那些菩萨、罗汉都砍碎了,那寺庙便轰然倒塌,尘土飞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六章 境中境,幻中幻 等到尘土散尽,一刀只见安士宗一手扶幡,站在一旁,嘴角流血,便道:“我乃是佛门弟子,六根清净,早就说了你的这些邪法对我没用,如今你反受其害,正是因果报应。” 安士宗“哼”了一声,道:“我这‘十魔幡’从来没有失手过,那是因为世人心中都有放不下的事,便要入我魔境,想不到今天却被你破了。但你也不要得意,我早就知道教主要来杀我,你以我便没有防备吗?我安某人岂能任由你们宰割?我早已将教中圣女捉来,今天我们便同归于尽。” 一刀身子一颤,又冷笑道:“圣女是你想捉就捉的吗?教中防范何等森严,圣女又是何等样的人物,你还敢胡言乱语。” 安士宗冷笑道:“你离教久了,知道什么?教主年纪日益老迈,对我们这一班老兄弟越来越苛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叛教而出?那便是因为教主对我起了杀心,我不得不逃。教中象我这样的老兄弟还有不少,如今人人自危。这次教主又要杀张横山,他便先下手为强,把圣女捉了,却投奔我而来。” 一刀冷笑道:“你编了这些鬼话,枉想骗我吗?”安士宗道:“是真是假,你一会便知。”便把双手一拍,只听得旁边大树上哈哈大笑,一团巨大的事物落了下来,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矮胖老者,一手抓着一个布袋。 一刀见这人正是教中长老张横山,不觉心里一凛,只见张横山把布袋的口子一扯,从里面拉出一个人来,却是一个女子,约有二十来岁年纪,虽然鬓发蓬乱,绳索紧捆,却难掩秀丽,一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喝道:“好贼子,你们既然是教中弟子,便应该知道冒犯圣女乃是死罪,还不快快将圣女放了。” 张横山将那女子拖了出来,笑道:“一刀,我们这帮老兄弟和教主出生入死,如今教主却要杀了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得不叛教而出,既估叛教了,便不再是教中之人,这圣女在你们眼里那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嘿嘿,如今在我们眼中,只不过是一件保命的东西罢了,又何来冒犯不冒犯。” 那女子骤然见到一刀,脸露喜色,只是嘴里塞有布片,说不出话来。一刀行礼道:“待弟子杀了这两个贼子,便救你出来。”那圣女连连点头。安士宗退到张横山身旁,道:“一刀,如今圣女在我们手中,你想要怎样?” 一刀道:“你们若还是条汉子,便快快将圣女放了,二人一起和我决一生死,拿个女子来作挡箭牌,岂不可耻。”安士宗嘿嘿冷笑,道:“此时人在我手里,你快把刀丢了,自缚前来,如若不然,我便当着你面把这圣女杀了。” 一刀强自镇定,想了一想,道:“你们将圣女放了,我今天便也放了你们离开,怎么样?”张横山道:“老安,你还和他罗嗦什么?我们一起上前,先把这子宰了,再带着这女子躲到那无人之处,一起享用。”一刀手中冷汗直冒,嘴里却道:“你们虽然叛教而出,但教主顾念你们旧情,或者还不至于赶尽杀绝,但你们要是杀了圣女,天下虽大,只怕便再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了,你们可得要想明白了。” 张横山反手便是一掌,打在那女子脸上,女子白皙的脸上顿时起了一个掌印,口里呜呜作声,眼中泪水溢了出来。一刀心如刀割,喊道:“住手。”便将刀朝地上一扔,道:“你们来把我绑了吧。”安士宗冷笑一声,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根绳索,便来绑一刀。 一刀等他走近,肩膀猛然一撞,已将安士宗撞开,脚下猛然发力,已来到张横山身旁,一掌便向他胸前劈去,张横山冷哼一声,一掌拍出,和一刀对了一掌,顿时被震得身子一颤,一刀趁机去拉那名女子,突然间身后风声霍霍,背上一疼,已被安士宗旗尖刺中,他浑然不顾,身子前扑,便要圈住张横山拉住圣女的右臂。 张横山虽然肥胖,却十分灵活,左手横格,右手一拉,人已朝后退了几步,一刀只觉眼前一闪,安士宗的旗尖已从侧面刺到眼前,便将身子一矮,从地上朝前蹿出,刚将身子挺直,便见到张横山手持一把短刀,已架在圣女颈子之上,面露冷笑,不觉心中一凛,脚下顿时停了。 张横山道:“贼,你再朝前一步,便替你这娇滴滴的圣女收尸吧。”又对安士宗道:“老安,我早说了这子信不过。”安士宗持旗站在一刀身旁,点头道:“不错,老张,你说该怎么办?”张横山斜眼道:“要是放走了这子,教中自然知道我们掳了圣女,那时便当真麻烦。不如。。。。” 他朝后退了几步,转脸朝一刀喝道:“贼,你要是死了,教中便没有人知道我们掳走了圣女,你自诩为教尽忠,不如便在我们面前自杀,我们答应你保得圣女周全,绝不伤她的性命。” 安士宗一怔,道:“这样倒好,只是这和尚怎么舍得为了别人而死?”张横山哈哈笑道:“老安,你离教的日子久了,所以不知道,这和尚虽然是个出家人,号称六根清净,却对我们教中圣女情有独钟,死心塌地,那是教里人人都知道的。和尚,你既然如此钟情于圣女,如今为她而死,也不枉了。” 一刀脸如死灰,望向圣女,只见圣女也正望向自己,眼中满是娇羞、爱怜、盼望,又带着惊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热血,便道:“要我死也不难,只是我死了之后,你们又怎么保证圣女平安?” 张横山道:“我和老安可以发誓,要是你死了之后我们伤害圣女,便让我们历经百劫,永世不能超脱。”一刀摇头道:“我信不过你们。”张横山冷笑道:“你既然信不过,那这买卖便做不成了。”伸手便在圣女衣襟处一撕,将那衣裳撕破一片,露出脖颈中老大一片雪白的肌肤来,圣女口中呜呜连声,用力挣扎,一刀只看得睚眦欲裂,猛然朝前扑去,安士宗“嘿”的一声,旗尖刺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边张横山手中微微用力,刀锋便已在圣女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一刀霍然停住脚步,咬牙道:“好。”便猛的一拳朝自己胸口打去,砰的一声,嘴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眼中泪水涌出,嘶声道:“芷兰,我今天便为你死了,有缘我们来生再见。”眼光又从安士宗、张横山脸上扫过,厉声道:“我死了之后,要是你们敢伤她一根汗毛,我便化作厉鬼来找你们。我在此向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许下重誓,诸佛共鉴之。” 雀官和芸娘自从安士宗将大旗展开,便见一刀又似乎进入了另一个迷阵之中,雀官守在一旁,芸娘却趁机带了那用被絮包裹的女子去到僧房,要她自己去找一件僧袍穿上,便又连忙回到雀官身旁。 只见一刀走来走去,嘴里喃喃自语,不时挥刀劈砍,刚开始还神色轻松,到了后来却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又过了一会,突然见他将刀丢在地上,又朝空中拳打脚踢起来,片刻之后,竟忽然朝自己胸口重重打了一拳,嘴里鲜血直喷,不觉大吃一惊。 雀官见安士宗持旗而立,便和芸娘对望一眼,一左一右朝前扑去,安士宗陡然警觉,左臂刚刚伸出,已被雀官一格,剧疼无比,膝弯处被芸娘一脚踢出,脚下顿时一软,跪倒在地。 安士宗一只手仍是牢牢的握住旗杆,脸上露出微笑,芸娘喝道:“你这是用的什么妖法?快快解了,放那和尚出来。” 安士宗仰天笑道:“我这‘十魔幡’又有谁能解?这和尚既然已进了我的幡中,哪里还出得来?”雀官见一刀神色悲凉,又是一拳打在胸膛之上,不觉心中焦急,便从怀中取出尖刀,一刀划破安士宗的颈子,喝道:“快快解了这障眼法,不然我便杀了你。” 安士宗嘴角露出笑容,十分得意,浑然不顾刀尖架在脖子上,颈中鲜血直流,道:“道家有试炼‘十魔’,一曰天魔、二曰地魔、三曰人魔、四曰鬼魔、五曰神魔、六曰阳魔、七曰阴魔、八曰病魔、九曰妖魔、十曰境魔。我这‘十魔幡’,便是以这十魔入幡,炼制之时,要取七七四十九名处子少女,先把皮剥了,再用胸口的那一片皮制成此幡,在极阴之地祭炼,因为那些女子乃是被活剥而死,一口怨气积聚在胸口不散,因此要是有人中了此幡,便会魔障重重。我十几年才制成这一张幡,还只不过是第一重的‘天魔幡’,便已经有如此威力,当真是厉害无比,哈哈,哈哈。” 雀官和芸娘听得心头发寒,怒从心起,芸娘一脚踢在安士宗身上,喝道:“你这样灭绝人性,当真该死。”雀官道:“原来你们捉了那些女子做成‘美人灸’,其实却是为了剥皮练制这十魔幡!你们真是比魔鬼还要狠毒!如今你快点将那和尚的幻境解了,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七章 难逃亡与败 安士宗哈哈笑道:“原来我的法子是对的,不枉我花费这么多年的心血,哈哈,哈哈。这和尚既然已经进入我天魔幡的幻境,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你们就是杀了我,他也只是沉迷在这幻境之中,一生一世也出不来了。” 雀官大怒,手中尖刀一刀刺进安士宗的肩头,只听他一声惨呼,肩头鲜血淋漓,雀官道:“你要是再不解开,我便真的把你杀了。”芸娘用手将那幡一扯,只觉触手滑腻,心头作呕,竟然扯不破,安士宗摇头道:“没用的的,这幡经过炼制之后,刀剑难伤,纵然用蛮力毁掉,也救不了幻境中的人了。” 他瞧一瞧那‘十魔幡’,又瞧一瞧一刀,眼中竟满是欣赏之色,便象是雕匠雕出了一件旷世佳品,又象那画家画出了一幅绝世佳作来。 雀官见一刀呆立原地,神色凄苦,眼中却满是柔情,一拳拳朝自己胸口打去,口中鲜血喷涌,眼见性命不保,连忙将刀交给芸娘,要芸娘将安士宗看好了,自己上前将一刀一拉,哪知一拉之下,一刀却浑似不觉,仍是挥拳朝自己的胸口打去,只好将他双手抓住。一刀双眼茫然,痴痴呆呆,极力挣扎。 芸娘心中气恼,只管朝安士宗身上踢去,安士宗脸露微笑,趁着芸娘抬脚,刀尖离开脖颈之时,猛然朝前一扑,已提起十魔幡,朝内院奔去,芸娘一惊,拔足便追。 安士宗放声长笑,跑得更快了,突然间眼前一暗,一件东西迎头罩来,他用手中长幡一挡,那件东西已顺着旗杆盖在身上,只觉得手中‘十魔幡’一阵颤动,四周顿时漆黑一片,耳边传来女子娇笑之声。 片刻之后,眼前一亮,自己竟已在一座华美的房子中,房子里数十个女子,都是容颜秀美、笑厣如花,莺莺燕燕都围在身旁,香气袭人,其中一个女子笑道:“安宗主,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姐妹可等了许久了。”便腰肢轻扭,贴上身来。 安士宗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已陷入十魔幡的幻境之中,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卷了进来,对那女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将手中一紧,只觉得那幡还在手里,便咬破舌尖,一口鲜血朝幡上喷去,果然那华屋顿时化作虚无,那些女子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长吁了口气,张目四顾,心里又是一惊,自己却又已在一处坟地之中,四周阴风阵阵,从一座新坟旁走出一名白衣女子来,长得花容月貌,一见到他,连忙将脸遮住,俏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安士宗大怒,喝道:“我乃是十魔幡的主人,你们这些邪魔如此胆大,敢来害我。” 那女子皱眉道:“你说胡说什么,又是什么魔的,好不吓人,奴家乃是住在这边上庄子里的,你却是何人?”安士宗心中愤怒,跨步上前,一拳便朝那女子头上打去,只听砰得一声,那女子的头颅应声而碎,脑浆迸裂,便听得鬼声啾啾,前面的几座坟忽然裂开,从里面爬出几具死尸来,有的身子已经腐烂,有的烂了一半,臭气熏天,腐肉骨架都在地下拖动,纷纷朝自己爬来,吱吱作响。 安士宗便又将舌尖一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片坟地顿时便无影无踪了,安士宗还来不及缓口气,便觉得一股腥气扑鼻而来,身边站着几个没有皮的女子,正瞪着突出眼眶的白眼,红肉颤动,鲜血滴滴落下,拖住他的手臂,口里霍霍作声,其中一具死尸伸出没有嘴唇的嘴,一口朝他脸上咬来。安士宗大叫一声,伸手一推,那无皮女子便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其疼入骨,安士宗奋起全身之力,左推右挡,想要把那些女子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了。 芸娘在后面追赶安士宗,突然见到一件僧袍凌空飞来,刚好罩在安士宗的身上,安士宗伸手将那僧袍拂开,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眼见他一口鲜血接一口鲜血喷出,手舞足蹈,便也象是着了魔一般,在他身后不远处,刚才那名女子已换上一件僧袍,正又惊又怒的看着安士宗。回头再看一刀,却象刚从梦中惊醒,双眼茫然,脸色灰白,跌坐在地上。 雀官见一刀突然清醒,连忙扶着他坐到一棵树旁边,芸娘走到那女子身旁,见她身子仍是瑟瑟发抖,便用手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那女子脸上突然一红,身子一躲。芸娘才想起自己还是男子打扮,不觉微微一笑,便放开了手,用手在头上一拨,秀发便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道:“你不要怕,我也是女子呢”。 那女子一怔,才朝她身旁靠过来。这时安士宗已状如疯癫,一口一口的喷出鲜血,手中的十魔幡也丢在地下,双手在空中连连格档,嘴里不住喊道:“你们这些女子,还要做怪,看我不把你们剥皮吃肉,一刀一刀的割了。”那女子身子发抖,想起了连日所受的屈辱苦楚,把牙咬得紧紧的。 安士宗双手虚推,又放声大笑道:“你们自诩冰清玉洁,还不是被我们剥得光光的,身上哪一处地方我们没有看到?哈哈,哈哈。” 芸娘身边的女子身子颤抖,突然冲上前去,从地上捡起钢刀,一刀便朝安士宗头上砍去,芸娘心中一惊,想要阻拦,便见安士宗脸上已中了一刀,血肉模糊,他脸上血肉翻出,却仍在放声大笑,道:“你们都是幡中的魔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哪里吓得住我?哈哈,哈哈。”女子牙关紧咬,又是一刀砍了下去,鲜血四溅,安士宗身子痛得发抖,却笑道:“这天魔幡果然厉害,虽然在幻境中,却偏能让人觉得真的痛疼,很好,很好。” 芸娘见安士宗身上血肉翻涌,那女子也象疯了似的,想要去拉她,心中却也觉得安士宗灭绝人性,十分该杀。那女子一刀砍在安士宗的脖子上,鲜血狂喷而出,安士宗头颅朝旁一歪,脸上仍带着笑容,只是喉头格格作响,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身子也轰然一声,倒在地上。 那女子见他死了,才把刀朝地上一丢,放声大哭,身子一软,芸娘上前将她扶住,道:“此这样的恶贼,正应该有这样的报应,你这是替天行道!”那女子哭了半天,才颤声道:“我想起这些和尚杀人剥皮,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怒气冲天,只想杀了他。”她看了地上的安士宗一眼,连忙闭上了眼睛,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芸娘拍了拍她的背,微笑道:“这些恶贼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子,想必是她们的冤魂借你的手来杀这个狗贼。”那女子一愣,点头道:“是了,刚才我耳朵里传来无数女子的声音,都在说杀了他、杀了他。”芸娘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杀了他,那是行善积德,不必害怕。”那女子嗯了一声,却再也不敢去看地上安士宗的尸体。 芸娘问道:“刚才这贼子冲出来的时候,你用什么东西罩在他身上了?”那女子脸色发红,低声道:“是,是一件僧衣。”芸娘想了一想,摇头道:“他被这僧衣一罩,便迷失了心志,那又是什么道理?要说是佛法无边,他们在这佛寺之中伤天害理,也没有佛祖显灵,当真奇怪。” 那女子瞧了芸娘一眼,脸色更红了,低声道:“想必是因为那件僧衣沾染上了我的月信,因此才破了他的邪法。”芸娘猛一拍掌,道:“是了,都说女子的月信可破邪术,原来真的如此,难怪那安士宗受了十魔幡的反噬了!这可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一刀在树旁歇息良久,才回过神来,对雀官合什道:“多谢你了,这次又是你救了我。”雀官道:“不必谢我,恶人自然该有恶报,你我都是为了除恶而来,何必言谢。” 一刀转头看了看安士宗的尸体,念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没想到这恶贼的障眼法这样厉害,我已经再三心,仍是着了他的道了。”雀官道:“不知道师父是怎么被迷住了?”一刀长叹一声,道:“总之是六根不净,便生心魔,哎,心魔一生,便万魔丛生,因果一起,道果便是镜花水月了。”雀官见他意兴萧索,不便再问,便道:“我从没有听说过‘红莲教’三个字,那是什么教?” 一刀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又替我教铲除了叛徒安士宗,我也不敢瞒你,我们红莲教从魏晋朝的时候便有了,原来是一些求仙问道的隐士们聚在一起,寻求成仙之术,红莲两字,却是取自道家的‘火中种金莲’之意,后来朝代更替,历经战乱,我们红莲教也支离破碎,直到本朝太祖皇帝一统天下,天下太平之后,便三山五岳的奇人来投入我教门下,我教便又重新兴旺起来。” 雀官点头道:“原来你们教中也是些求道之人,但求仙问道是道家所为,你乃是佛门中人,为何也入了红莲教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八章 化作狼与豺 一刀长叹一声,道:“我们红莲教并不分佛、道,只要志向相投的人,都可以入教。因为当今皇帝笃信道教,在宣和元年颁下圣旨,将佛并入道,佛改称为大觉金仙,其余的都称为仙人大士,和尚称作德士,尼称为女德。我便是在那一年入了红莲教,但我入教的原因,哎,却当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雀官并不知道他和圣女的事,便道:“这件事我也知道,但不久便已经废止,仍然是佛道分开,只是当今皇上信奉道教,还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呢。” 他四处一望,道:“天快亮了,我们趁早将这里收拾了,免得有人来了节外生枝。”一刀道:“正是。” 雀官便将安士宗的尸体和那“十魔幡”推进地牢之中,又在几处殿宇、两处地洞里堆上柴草,到处放起火来,眼见大火烧起,便和芸娘扶了一刀与那名女子,从路朝山下走去。 下到山脚,四人回头望去,只见山顶红彤彤一片,浓烟滚滚,一刀合什道:“多谢两位施主,我们便在这里分手吧,我也要回教中复命去了。”雀官道:“你身受重伤,哪里就能走?还是等我们找个地方,你好好休养几天再走吧。” 一刀苦笑道:“我没有事,我离教太久了,心里有些事情放心不下,要赶快回去瞧瞧。多谢你们的好意,日后要是再有相见之日,和尚必定要请两位吃一碗素面。”雀官和芸娘相视一笑,那和尚已合什行礼,转身离去。 雀官见他背影萧瑟,身形佝偻,已浑然不象石洞之中谈笑间杀人无形的样子,心中感叹,等到和尚走远了,芸娘便问那女子,道:“姑娘,要是你认得回家的路,我们便给你些盘缠,你自己回家去吧。” 那女子摇摇头,娇娇怯怯道:“我从来没有独自出过门,虽然知道家住在哪里,却不知道怎么回去,还要麻烦你们送我回家。”雀官和芸娘对望一眼,他们在这里杀了几十个人,虽然是除恶惩凶,便若让人发觉,终究还是十分麻烦,最好便是早早离开这里,但此刻见到这名女子神情楚楚可怜,又想起她饱经磨难,不觉心生怜悯。 芸娘便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去吧。你家住在哪里?”那女子面露喜色,道:“我姓叶,字明珠,便住在县城里面。”说完便低下身子幅了一幅。当下两人带了叶明珠,边走边问,朝县城而去,芸娘见她身子虚弱,索性把她背在背上,不到晌午时分,便走到县城里来了。 芸娘将叶明珠放下,对她道:“已经到了县城,你想必认得回家的路,这便自己回家去吧。”叶明珠扑的一声跪倒在地,道:“两位恩人,请你们和我一起回家,让我们好好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芸娘笑道:“你自己回去吧,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也不要你谢,你只要平安到家便好了。” 叶明珠在地上磕头,流泪道:“这次要不是两位恩人救我,我便被那些恶人剥皮吃肉了,大恩大德,怎能不谢?”芸娘一把将她拉起来,道:“你也是有福气的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快快回家去吧,我们也要赶路去了。”叶明珠泪流满面,不住恳求,芸娘瞧了一眼雀官,雀官却只想远离这里,免得再生事端,便摇了摇头,芸娘便道:“你别哭了,哭得人心烦意乱,快快回家去吧。” 叶明珠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道:“既然两位恩人不肯到我家里去,还请告诉我姓名,我好在家里为你们立长生牌位,日夜祝祷你们多福多寿。”芸娘笑道:“我姓。。。”雀官已抢道:“我们姓杨,是鄂州人氏,我名叫杨习,她名叫杨云,你快快回去,不要再耽误了,家里人恐怕已经找了你许久了。”便拉了芸娘转身快步而去。 两人走出县城很远,还依稀可见普照寺的山顶之上浓烟阵阵,芸娘问道:“刚才那个女子问我们的名字,你为什么要骗她?”雀官道:“你还真的要人替你立长生牌位不成?,虽然我们是惩恶除害,却死了数十条人命,到时候少不了有无数的麻烦事来,到时便有无穷无尽的烦恼,何必自找苦吃?” 芸娘想了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两人昼行夜宿,又来到江阳县境内,经过那座山神庙时,想起和田七之约,便沿着山路朝那田家庄而去,从山路而下,果然看见一个庄子,有几十户人家,依山脚而建。两人到了庄口,正好有一个老人在石头上晾晒兽皮,雀官行了个礼,问道:“老丈,请问这里可是田家庄么?” 老人抬起头来道:“正是,两位哥可有事么?”雀官道:“我们到这里来找一个朋友。”老人站起身来,笑道:“我们庄子里没有一个是我不认得的,你们要找的是哪个?”雀官道:“有劳老丈,我们要找的人叫作田七。”老人笑道:“原来你们是田七的朋友,那可当真不巧了,田七两天前便到县城里去了。你们既然是他的朋友,便是我庄子上的客人,快快请进,到老汉家里歇上一歇。” 雀官和芸娘对望一眼,道:“既然他不在,我们便也不打扰了,等他回来,还麻烦老丈跟他说一声。”老汉忙把手一摆道:“这怎么行?你们远道而来,怎么能这样就回去了?那不是显得我山里人没有礼数了吗。两位哥,快快跟我回家去,我们山里人家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家里也还有几杯薄酒!” 雀官见他淳朴热情,心内也不禁感动,但他们原本只是答应了田七,要来看一看,如今田七既然不在,便想早些回家,忙拱手道:“多谢老丈了,只是我们还有要事,烦劳老丈和田七说上一声,我们就此告辞了。” 等到二人走了一会,那老丈才猛的一拍脑袋,跺脚道:“哎哟,田七曾说过是两位哥除了那个凶曾,莫非就是他们?我真是老糊涂了,白白把两个恩人错过了。”一边一迭声叫苦,一边连忙去追,但见山路崎岖,二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雀官二人走下山来,到了江阳县城里,看见身上衣服在打斗中颇有破损,便在县城里重新买了衣衫换了,芸娘又重新换回女子打扮,她去时连日赶路,匆匆忙忙,此刻见这江阳县城里颇为繁华,不觉来了兴致,要在街坊上逛逛,雀官几次催促她,怕薛铮回来责怪,芸娘把嘴一撇,道:“反正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半天一天,爹爹要是责怪,我自然会应付他。” 雀官见她兴致正浓,只好陪她东瞧西瞧,又买了些珠钗胭脂,忽然看见前面乱作一团,几个公差吆吆喝喝,把那些路边的摊子都撞翻了,看见那家店铺里有合意的东西,便白白自拿了,那些店家们只是唯唯诺诺,哪个敢说一个“不”字? 雀官皱起眉头,只见一个黑瘦的公差从一家店铺里拉出一个人来,“扑”的一下打倒在地,口里喝道:“唐老三,老子们每来收取例钱,偏只你罗嗦!”那人是个半老的老头子,缩在地下,哀求道:“公爷,我今天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还请公爷们宽限几日。” 那黑瘦公差一脚踢在唐老三身上,骂道:“老子们天天和那些贼人、江洋大盗相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这些贼鸟人们的生死?不过要你们孝敬些银子吃酒,你们便推三阻四,莫非和那些盗贼有瓜葛?今天便要把你拿了去,大刑伺候,定要你招出那同伙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五十九章 惊闻铁锤碎人首 一个身材肥胖的公差走了过来,喝道:“我瞧这厮不象好人,定是贼人一伙,不把他在牢里关上一关,他哪里肯招?”说罢一抖手中铁链,要来锁人,那老头子又急又怒,哭了起来,道:“公爷,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哪里会是贼人一伙?” 旁边的几个店家连忙走上前来解围,道:“公爷息怒,公爷息怒,这唐老三不懂事,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几个人便凑了些银子,交给那黑瘦的公差,道:“公爷们请去吃酒,不要被这厮坏了兴致。” 那个公人将银子在手里掂了一掂,又是一脚踢在唐老三身上,骂道:“你这鸟人,今日要不是街坊们替你求情,必定把你锁了去,过几日老子们再来找你。”一边嘴里骂着,一边叫了同行的几个公差,进了家酒楼去了。旁边的人便把唐老三拉起来,推进铺子里去了。 芸娘怒道:“这些公差如狼似虎,平白欺负这些老百姓,当真无耻!”雀官正要答话,猛然觉得袖子被人一拉,急转头一看,只见身后一人背着一张大弓,正是田七。 田七满面喜色,将二人带到一处僻静的屋角,道:“你们回来了?可曾到我庄子上去了吗?”芸娘便道:“你原来在这里!我们到了你们庄子上,却听说你出门去了。” 田七见那芸娘换作女子打扮,如芙蓉初绽,光彩照人,心中一震,忙道:“得罪了,得罪了,我因为有一件要紧的事不得不到县城来,出门之前已经再三交待,说要是你们来了,须得好生招待,他们没有留你们吗?”雀官笑道:“你们庄子上的人十分热情,只是我们见你不在,便不肯留下来。” 芸娘问道:“刚才我看见那些公差作威作福,县里当官的便不管他们吗?”田七叹气道:“你们不是我们县里的人,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我们县里的县令来了两年,天天只在府里面写诗作画,从来不管政事,所以那些公差才敢胡作非为。近两年来,听说山东水浒里出了一伙强人,为首的叫作‘呼保义’宋江,聚起一伙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四处掠劫,做出好大的事来。又听说江南有个叫作方腊的,领了几十万来,自称皇帝。因此县里的这些公差便天天以捉拿贼人为名,四处敲诈,要是有人不给,便编个江洋大盗的名目捉进牢里,严刑拷打,不知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雀官四处一望,见周遭无人,便道:“这些事我也曾听说过,因为北方连年水旱,民不聊生,那些衙门不但不体恤灾民,反倒加赋重税,弄得民怨沸腾,宣和元年,宋江那伙人便聚集起来,朝庭称之为‘山东盗’,只是去年这伙人已自被淮阳知州张叔夜招安了。 那方腊乃是睦州青溪县人,因为朝庭连年进贡‘花石纲’,当地官员们又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江南数郡的数十万百姓朝不保夕,便在宣和二年跟随方腊造反,攻城掠地,占了江南六州五十二县,方腊自称‘圣公’,建年号‘永乐’,一时之间天下震动,当今皇上派了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童贯率西北军精兵十多万南下,在去年四月便已平定了,那方腊也被韩世忠俘虏,去年八月便已被朝庭所杀。怎么那些公差们还在以此为名目扰民呢?” 田七叹道:“那些公差还管什么平定不平定,只要有了名目,他们便好用来搜刮钱财。之前我们因为捕获不到那只凶兽,县里的猎户不知被他们刮去了多少银子,还被板子打死了几个。我们山里头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朝庭不朝庭,只是象现在这样的世道,百姓处处受欺压,要想安安稳稳活命,也是千难万难,要是依我说,也要象那宋江、方腊,上阵杀敌、下马吃肉,快活得一天便算一天。” 芸娘听了,拍手道:“江湖上的汉子,就得要这样快意恩仇。”又问雀官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却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雀官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每天都在家里,自然不知道,这朝庭和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又有什么好说的。” 芸娘皱眉道:“姑娘家怎么了?古往今来,不是也有许多女英雄、女豪杰么?女子哪一点输给男子了?要是有那一天,我也能上马杀贼,下马喝酒。”田七举起拇指道:“姑娘是女中豪杰,比我们这些男子可强得多了。”雀官笑道:“你不要夸她,再夸她,她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 他见田七脸有忧色,便问道:“不知田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办?要是没有,我们便找个地方喝上几杯,喝完酒我们便也要回家去了。”田七道:“你们是我的恩人,应该是由我请你们喝酒,只是今天恐怕是喝不成了。要是今后还有相见之日,我一定和你们喝个痛快,只是,哎。。。”雀官怔了一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 田七深作了一揖道:“还请两位莫怪。”雀官道:“田兄既然还有事,我们也不打扰了。”芸娘怒道:“我们见你还算爽快,才喊你一起喝酒,你却推三阻四,不象个男子汉。”田七脸上胀得通红,急道:“不是我不爽快,只是我今天真的不能和你们一起喝酒。”芸娘便道:“你是怕我们用了你的银子吗?”田七急道:“我哪里是这样的人!” 雀官见他为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也不想勉强,便拱手道:“那我们后会有期!”芸娘别过脸去,哼了一声,转身便走,田七急道:“你们一定当我田七是个不够朋友的人,算了算了,我便告诉你们吧,说完了我也心里痛快,便再没有牵挂了。”便将雀官一拉,低声道:“今晚我要去劫牢,所以才不敢和你们一起喝酒,要是被人看见了你,到时便会害了你们。” 雀官吃了一惊,道:“田兄,劫牢乃是死罪,万万不可。”田七叹道:“我也知道是死罪,只是牢里是我从生死之交的兄弟,我怎能眼睁睁的看他含冤而死?所以才冒死前去,要是不成,我便和他一起死了,要是侥幸成功了,便也和他远走他乡,上山落草去了。” 雀官皱眉道:“这件事十分不妥,且不说牢狱内有许多牢子,戒备森严,要救一个人谈何容易?就算你侥幸救出来了,又往哪里逃?”田七道:“我也知道这件事难成,不过那人曾救过我的性命,我绝不能不管,我反正是孤单一个人,无牵无挂,死便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雀官道:“田兄义气深重,我十分佩服,但是要是这样去,无异于白白送死。田兄不如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们,我们也能帮着想想办法。” 田七长叹一声道:“在这江阳县里,有一间铁匠铺,店主姓罗,有个儿子叫作罗铁锤,比我大上两岁。我年纪还的时候,常常和庄子里的人到县里来贩卖皮毛,换些米油,又经常到铁匠铺里修理刀枪弓箭,所以和罗铁锤渐渐相熟起来,因为我们两人年纪相仿,便成了好朋友,他还经常来接济我。罗铁锤生来便力气惊人,又从跟他父亲学了一手打铁的好本事。 我十三岁那年,有一天到县里来修理弓箭,正和罗铁锤在街边游荡,路边拴的一匹马不知怎么突然惊了,猛然朝我撞来,幸亏他不顾自身安危,拼命用身子把马一撞,才救了我一命,自己却因此受了伤。从此我心里更加感激他,常常在山上打了野兽便来找他喝酒,两人便象是亲兄弟一般。 后来罗老伯死了,把铁匠铺交了给儿子,罗铁锤每天只是打铁铸器,打熬力气,也没有成亲,因为他会些武艺,用的便是打铁的一柄铁锤,有近百斤重,又打得一手好兵器、农具,远近闻名,所以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罗铁锤虽然身强力壮,为人却本份,从不与人为恶,口袋里要是有了余钱,便用来周济穷人。谁知道这样一个好人,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几天前,那附近有个泼皮叫作马九,喝醉了酒便来铁匠铺里闹事,一开始铁锤还强自忍耐,但那马九却闹个不休,铁锤焦燥起来,一掌把他推倒在地,当时左邻右舍都来劝解,马九的婆娘便来把他扶回家去了。 第二日一早,有人从铁匠铺路过时,看见一个人倒在铺子门口,脑袋已经被砸得稀烂,便吓得大喊起来,周围的人听到喊声,纷纷围了过来,马九的婆娘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放声大哭,说是铁锤把她的丈夫杀了,当地的保正见出了人命官司,便连忙去报了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章 且看恶魂入油锅 那些公差赶来把铁匠铺门撞开,铁锤还因为晚上喝多了酒,仍在家里沉睡,众人在屋内找到那把大铁锤,只见上面血迹斑斑,便一拥而上,将罗铁锤用铁链捆了,押到衙门里去了。 可怜铁锤宿醉未醒,手脚发软,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到了衙门,那县令又是个不管事的,那些县尉、公差便不管他认是不认,把他问了个死罪,押在死牢里去了,只等提点刑狱司审了将案子批下来,便要将他杀头了。 我在家里等了你们几天,便想要来此邀了铁锤到我庄子上去,也好结识你们两个好朋友,哪知道到了这里,便听见这件祸事。当时我心中大惊,连忙托了个相熟的牢子,又花了好些银子,费了好大手脚,才去那牢里见了铁锤一面,可怜他一个铁塔似的汉子,被棍棒打得浑身是伤。 我便问他是不是真的杀了人?他便道:‘要真是我杀的人,我便赔他一条命便了,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性命又算得什么?我那天虽然推了他一掌,也只用了一两分力,怎么能要了他的命?那晚我因为心中烦恼,自己多喝了些酒,早早便睡了,哪知道却有这样天大祸事找上门来?我是当真冤枉。’ 我虽然深知他为人,但仍是再三问了几遍,他便道:‘你我便象亲兄弟一般,我又何必骗你?好汉子敢杀人便敢承认了,只是我现在却是祸从天降,也没有地方申冤!只好挨了这一刀,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兄弟,我死了之后,还要你把我的尸首收埋了,免得叫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便感念你兄弟的大恩了。’我听了心中一阵酸楚,便道:‘哥哥你不要灰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在牢里只管把身子养好。’ 铁锤叹道:‘兄弟你也不必安慰我,如今这世道,象我们这样的老百姓,一没有势,二没有权,三没有钱,到哪里去讨公道?’我再三劝慰他,那牢子见我进来的时间不短了,便催促我出去。出来之后,我想了又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去劫牢罢了。” 雀官想了半晌,道:“这件事疑点重重,要是罗铁锤真的杀了人,又怎么会杀在自家的门前?杀了人之后又怎么不连夜而逃?还将凶器丢在地上,自己躺在床上酣睡?”田七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苦于没有办法申冤,前天我去衙门喊冤,还挨了一顿板子。如今这官府衙门,只知道盘剥百姓,又有哪一个肯为百姓作主的。” 雀官道:“你要劫牢是绝对行不通的,不要白白送了性命,不如我们再好好计较一番,必然会有办法。”田七道:“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只是这件事哪里还有什么办法?不要连累了你们。”芸娘道:“你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 田七听她夸奖,脸上不觉发红,道:“我只不过是个山里人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好汉子。”芸娘道:“好汉子便是好汉子,英雄又不论什么出处。”雀官道:“你不要急,这牢是劫不得的,但那罗铁锤也绝不能让他白白送了性命,我们先找个地方,再慢慢想办法,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我们好好商量,必定会想到办法救他出来。”田七想了半天,才道:“我是个笨人,想不出办法来,你们读了书,又是有大本领的人,我听你们的,要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便等你们走了再动手,免得连累你们,想必这几天之内,这件案子路司衙门还批不下来。” 三人从角落走出来,找了间客栈落脚,雀官见田七走路一跛一拐,也佩服他义气。雀官将房门关好,问道:“你前几天到铁匠铺去的时候,找街坊四邻都问清楚了吗?”田七道:“都问得清清楚楚了。”雀官道:“那你可知道那马九的家住在哪里?” 田七点头道:“我知道,就在铁匠铺西边的第十间房,那天我还特意到他门前去看了,门上还插着白花,那马九三天前便已经埋了,算起来今天正是‘头七’呢。” 雀官道:“你说那天早上马九的老婆冲出来便哭,她又怎么知道地上的那个人便是马九?如果说马九晚上便已被杀了,她必然在夜里就会四处寻找,又怎么会等到早上?这件事情有古怪,今天晚上我便去他家里打探打探,再作道理。”便让田七先带他到马九的家门口远远看了看,又返回客栈休息。 不知不觉到了二更时分,雀官让芸娘和田七在各自的房里等候,便独自一人出了门,径直来到马九门前,只见门口挂的白幡白被晚风一吹,微微拂动,阴森萧瑟。 他见门户紧闭,便站在墙角侧耳细,里面毫无动静,左右一望,不见人影,便轻轻从院墙翻过,攀上屋顶,无声无息,在屋脊上站定,轻轻俯身揭下一片瓦来。 他低头朝下瞧去,只见大堂的桌子上点着几支白色蜡烛,供着一个灵位,一个年轻女子全身素白,长得颇为俊俏,独自坐在门口,脚边放着一个火盆,正将一张张黄纸放在里面烧,一双眼睛却不时望向门外,正在这时,那屋里忽然起了一阵风,将火盆里烧着的黄纸都吹了起来,女子吃了一惊,站起声来,骂道:“你死都已经死了,还来作什么怪?”又朝门口一望,道:“这个死鬼,怎么还不来?” 过了片刻,便听见有人轻声敲门,那名女子脸露喜色,急忙起身开门,和她一起进来的却是一名男子,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那女子道:“夜已深了,你还蒙着脸干什么?”将手一伸,便要去扯,那男子抬手一挡,低声道:“我今晚有事,好不容易才抽空来看一看你,这便要走了。” 那女子嗔道:“今晚是那死鬼的‘头七’,你答应来陪我,怎么就要走了?我可不依。”那男子低声笑道:“你急什么,我们来日方长。”那女子道:“要是那死鬼今晚还魂可怎么办?” 男子道:“这么多年,我见过了无数死人,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死人还魂的,你怕什么?”女子便将他一把抱住,道:“我不许你走。”男子伸手在她身上摸了几摸,道:“我是真的有事,耽误不得,这便要走了,日后我们有的是时候快活。” 女子缠了半天,男子将她轻轻一推,转身便朝门口走去,雀官等他出门,便悄悄从屋顶滑下来,攀出院墙,只见外面夜色沉沉,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了。 却说那江阳县县令,姓李名进,原本是个京官,虽然是进士出身,却因为胆怕事,办事糊涂,被贬到这里来当县令,他从繁华的京城来到这偏僻的县,不觉意性萧索,每天只是写诗作画,将县里诸事都丢给县吏们处理,提不起一丝兴趣。 这一天他在房里写了几幅字,自己颇觉满意,便要下人备了些酒菜,一边欣赏自己的字,一边喝酒,又想起当今皇上也是个爱书画的人,一笔瘦金体和花鸟画天下无双,对那些书画俱佳的人也十分看重,还有当朝的蔡京太师,书法笔法姿媚、字势豪健,名闻天下,自己的字要是写得好了,找个机会献给皇上与太师,要是得到他们垂青,或者还有回京之日,一面边,一面喝,不觉醺醺然醉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只觉身子象是腾云驾雾,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等到身子往地上一落,背上碰到冰冷的地面,才惊醒过来。 他挣扎着坐起,睁眼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只见四周油光昏暗,几尊神像嗔眉怒目,相貌狰狞,竟已身处在一座庙宇之中,不觉失声道:“我怎么做了这么一个梦?” 他刚要爬起身来,便听到一阵阵鬼哭之声,一人说道:“刚才放进油锅里炸的恶人怎么样了?”一人道:“已经被炸得肉消骨散了。”另一人道:“这个人生前做了许多坏事,应该历经十八层地狱。”又一人道:“这些人生前享受那不义之福,死后受此折磨,也是报应不爽。”又听见惨呼之声,求饶之声,惊心动魄。 李进心中发颤,张目四顾,只见眼前除了那些神像,半个人影也没有,但耳边却又清清楚楚听到一个声音道:“这个人生前滥杀牲畜、贪图口腹之欲,已经受了拔舌地狱之刑,接下来该如何发落?”先前那人道:“这样的人十分可恶,再将他在石磨上磨一磨。”便听见巨大的石磨滚动之声,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人又道:“将这个人打入畜牲道,变成一头猪,让他来世也受挨刀割肉之苦。”便听见石磨停下,几个人大声喝骂,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猪嚎。 李进胆战心惊,颤巍巍的爬起来,猛然听到耳边一声大喝:“判官传你上堂!”他心中狂震,只见一个青面獠牙的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边,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正望着自己,不觉脚下一软,一声惨叫,吓得晕倒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一章 地狱之鬼,暂且饶命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睛,油灯都已变成绿油油的,殿前的一张桌子后端坐一人,正是画里阴间判官的打扮,身边站着一个脸色惨白,头戴高帽的鬼差,手里拿着一条锁魂链,李进只吓得魂飞魄散,趴伏在地,身子不住发抖,突然觉身后领子一紧,已经被提了起来,他知道身后必定是那个青面鬼,哪敢回头去看,只是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判官横眉怒目,喝问道:“堂下何人?”李进颤声道:“我乃是江阳县令,上仙是阴间的官,我是阳世之官,还请上仙饶命。”判官喝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和我比较?我乃是东岳大帝座下判官,判人生死,断人善恶,你不过阳间一个的县令,每天只知道饮酒作乐,弄得县里民不聊生,又兼草菅人命,伤天害理,这样的狗官,也配和我相提并论!当真十分大胆,来人,把这厮放到那石磨里磨上一磨!” 李进吓得肝胆俱裂,连忙磕头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若是说我不理县政,我也承认,但若是说我草菅人命,下官可当真是冤枉。”判官“哼”了一声,道:“近日江阳县有个杀人案子,却是判错了,你可知道?”李进道:“我每天只在府内写字作画,并不上堂,当真不知道这件事。”判官大怒,道:“你枉为一县父母官,连这样的人命官司也不知道,便任由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吏们将人屈打成招,这和你亲手杀人有什么分别?象你这样的昏官,这便让你尝尝油煎斧劈之苦!” 李进身子抖如筛糠,拼命磕头,喊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下官回去一定会审明白了,绝不会冤枉好人。”判官发怒,命令鬼差把李进提起,李进只觉身后的手冰冷如铁,抓自己便如抓婴儿,眼看便要丢进油锅去炸,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正在此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崔判官,东岳大帝召见,请你速速前去。”判官站起身来道:“是”,又喝道:“先把这狗官送回去,等我从东岳大帝那里回来,再来发落。”便看见判官平地腾空飞起,油灯突的灭了,又觉得后颈一紧,脑中一昏,便已人事不知。 等他再次醒来时,却已躺在县衙府里自己的床上,一时之间也不知这究意是梦是真,只是刚才那些鬼被石磨油炸之声历历在耳,让人胆战心惊,背上冷汗直流。 他见窗外已微微透出亮光,便定了定神,连忙叫人取了官服,竟朝大堂而去。 这边李进换了官服上堂,早有随从到堂上去传话,那衙门里顿时内乱作一团,都不知道这名从不上堂的县老爷怎么忽然来了兴致了。 李县令这一上堂,顿时轰动了县城,都说县太爷亲自上堂,必然有大事,一传十,十传百,竟引来上百个老百姓前来观看,将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只见衙门里的公差、忤作纷纷走了出来,都朝铁匠铺里去了,又有公差将马九的老婆和周围的邻居传进去问话,又有牢子押了罗铁匠也到得堂前来,闹闹哄哄的,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县太爷是要重审铁匠杀人的案子。 堂上审了几个时辰,便先放了马九的老婆和邻居回家去了,又将罗铁匠重新押入大牢,衙门里又传出话来,说是明天要接着再审。 这些装神弄鬼的事自然都是雀官他们所为,那天他从马九家里来,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要吓一吓那县令,让他重审此案。那捉人的、扮青面鬼的,都是雀官,白面鬼是芸娘假扮的,判官却是由田七假扮,那些石磨油炸、鬼哭的声音,却都是芸娘的口技之术。 这天他们见到县令果真重审此案,便也和老百姓一起站在门口观看。到了晚上,雀官便又悄悄来到马九门前,依旧上到屋檐上,揭瓦朝下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只见马九的老婆吊在屋内的房梁上,舌头伸出老长,竟已死了,雀官连忙从窗檐翻下,在屋内仔细查找一番后,又趁着夜色返回客栈。 芸娘和田七正站在客栈门前等他,见他回来,三人便连忙回到雀官的房内。芸娘道:“你怎么就回来了?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雀官道:“马九的老婆死了。”芸娘吃了一惊,道:“你说是马九的老婆和别人一起杀了丈夫,如今连她也死了,那还怎么找到凶手?罗铁匠岂不是死定了” 田七急道:“我们昨晚装神弄鬼,便是想要县令重审这件案子,想要从马九的老婆身上找出凶手,想不到现在连她也死了。罗兄弟怎么这么命苦!” 雀官摇头道:“那县令昨晚虽然受了惊吓,但也并不全信,我原本便没有想要他找出凶手,只是想借此机会逼那凶手出现。这案子本来已经判了罗兄弟的死罪,那个凶手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但今天既然又重审此案,他肯定怕露出马脚,必然会去找马九的老婆商量,只是我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狠辣,竟然连马九的老婆娘一起杀了,还装作她自己上吊的样子。” 田七道:“我们辛辛苦苦一晚,却是白忙一场,这可怎么办才好?不如还是我去把牢劫了,再去亡命天涯吧。”雀官道:“你不要急,虽然马九的老婆已经死了,但那凶手却仍然有迹可寻。芸娘,这件事还要靠你。”便说了自己的打算,芸娘笑道:“你的点子倒是多,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雀官道:“必然有用,我们分头行事。” 县令李进白天上堂审案,回到后府之后,仍是心里惴惴不安,却也有些害怕冥冥中真有神明,今晚又把自己捉去,他闭上眼睛想了许久,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就算明天再审,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长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突然见到面前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 他张目四顾,只见门窗紧闭,并没有人进出,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双手颤抖将纸取在手中,只见上面写满了字,等到看完,不觉又惊又喜,朝空中拜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心里想到上仙既然肯指点,想必再也不会把自己拉去石磨油炸了。 第二日一早,李进先派人去传马九的老婆,不久派去的公差来报,说是马九的老婆在家上吊死了,李进心中早已知道,暗道神明果然没有骗我,便带齐了公差和忤作,一起朝马九家里来,县里的百姓,听见又死了人,又看见县令竟然亲自到马九家中去审案,便沿路跟来。 到了马九门前,李县令先让忤作进去查验,过了一盏茶功夫,忤作走了出来,俯在李进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县令便和忤作一起进去了。又过了不久,李县令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道:“刚才忤作已经仔细验过尸身,马九的老婆并不是自杀,而是先被人勒死,再吊到房梁上去的。我在京城为官多年,杀人案子也不知审了多少,刚才本官在屋里仔细查看,已经找到了端倪。” 他对那些公差道:“这屋子里有一张桌子,那名凶手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马九的老婆在临死之前,双手在那张桌子下乱抓乱划,把手指划破了,已经用血写下了那个凶手的名字!只因那字写在桌子底下,屋里又昏暗,看不清楚,你们去四个人,把那张桌子抬出来,在屋外一翻,便知凶手是谁了。你们哪几个去?” 公差中应声站出四个人来,便去屋里抬桌子,片刻之间便将桌子抬了出来,李进要他们把桌子翻了过来,只见桌底只有些黑灰,却哪里有血写的名字? 李进不慌不忙,对那四个公差道:“你们把手掌都翻过来。”四人面面相觑,但县太爷的命令,谁敢不听?只好将双手都翻了上来,李进便问其中一人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公差人:“大人,人名叫袁飞。” 李进点点头,猛然喝道:“来人,将这贼人拿下!”旁边几个公差心中吃惊,但上官有命,不敢不从,便都一拥而上,将袁飞扭住。袁飞拼命挣扎,道:“大人,不知是什么事要拿人?”李进冷笑道:“你自己知道,杀马九和她老婆的人,就是你!” 袁飞喊道:“人冤枉,人是衙门里的公差,哪里敢杀人?”李进道:“刚才我要人去抬桌子,你们四人抢着进去,他们三人手上都是干净的,只有你的手上有黑灰,那便是因你是杀人凶手,所以用手在底下乱摸,想要把那字迹抹掉。” 袁飞道:“我只不过是抬桌子时,手放得近了些,大人可不能冤枉我。”李进冷笑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在狡辨!你就不知道你昨晚行凶的时候留了什么东西在屋里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二章 青山来客,奈何为贼 袁飞一惊,道:“什么行凶,遗落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李进抖手拿出一片的布来,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众人一看,只见他手上的布绣有花纹,却是公差公服上的一角,袁飞怔了一怔,道:“老爷,你怎能凭一片衣角就冤枉我?” 李进道:“正因这为片衣角,我便知道杀人凶手乃是个公差,因此我才要你们去抬桌子,你因为心虚,所以抢着前去,想把桌子底下的血字抹掉,才抹了一手灰,你还敢说不是你?昨晚你杀马九老婆的时候虽然心,却仍被挂下极一片衣角来,是不是你,将你衣衫脱下来一对便知道!” 袁飞面色大变,低头去看身上衣衫,李进便喝道:“将这厮锁了,押去衙门。”几个公差哄然答应,心中不觉对这县令佩服万分,都觉得这县老爷虽然久不理政事,如今断起案来,却端的如神。 几个公差抖起铁链,便来锁袁飞,袁飞猛然发出一声吼叫,双臂用力一挣,竟将那几个扭着他的公差都甩了出去,一跨步出,便已抓住李进臂膀,一手抽出腰间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你们哪个敢上前来,我便杀了这鸟官。”李进被他抓在手中,只觉臂膀剧痛,钢刀架在颈里,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吓得腿都软了。 袁飞拖着李进朝外走去,那些公差你瞧我,我瞧你,都不敢动,袁飞冷笑道:“你这鸟官,只管去作你的诗,画你的画便好,偏要来审什么案子,等我一刀把将你杀了,才是痛快。我和那个婆娘相好,偏偏马九碍事,我便把他杀了,又要那铁匠做了替死鬼,这样一来,大家多好,偏偏你多事,又要来翻案,我才不得已杀了那婆娘,现在是你逼我的,可怪不得我。” 李进战战兢兢,生怕袁飞一刀将自己杀了,也顾不得脸面,颤声道:“好汉,我将你放了,千万不要杀我。” 袁飞冷笑道:“我若是要走,你们又有哪个拦得住我?都是你这鸟官,坏了我的好事。”便将刀刃朝下一压,已划破李进皮肤,鲜血渗了出来,李进吃痛,连连求饶。袁飞轻轻将刀往上一抬,骂道:“你真是个脓包!” 便在此时,忽觉手中一颤,一柄刀已无声无息的从下而上架住了自己的刀锋,他心里一惊,将刀用力朝下一压,只觉下面的刀锋坚如铁石,竟纹丝不动,反而朝上一格,将自己的刀格开了,他心中一惊,还不及回刀,一道寒光便向自己脸上劈来,不觉心中一寒,猛然朝后翻纵出去,将那一刀躲开,便见一人伸手一拉,已将李进拉了过去。 袁飞大吃一惊,他从便神力过人,因此虽然被那李进识破,却毫不在意,料想这里虽然有几十个人,却也挡不住自己,哪知此时竟被人以力破力,将刀格开,不觉心中发慌,定神一看,那人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像貌俊朗,已将李进交给公差团团护住。 袁飞左右看了一眼,知道自己行踪已露,对方又有武艺如此高强之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便将双足一点,象一只大鸟般跃起,已扑到房柱之上,只见他手足并用,象只猿猴似的,爬了几爬,便已翻上屋顶,在屋顶之上纵越如飞。底下公差见了,有带了弓箭的,便弯弓张箭朝上射去,袁飞纵高伏低,轻轻巧巧便闪过了,他站在屋檐之上,哈哈大笑。 突然之间,一枝羽箭破空而来,又急又快,风声霍霍,如流星赶月,他忙将身子一缩,才将那枝箭躲过,便就在此时,另一枝箭便已飞到面前,袁飞将身子一俯,贴着屋顶滑了下来,已抱住屋前柱子,便在此时,突然觉得左手一痛,一枝羽箭带着强风,已射透他的左掌,将他钉在柱子之上。 袁飞心头大惊,他也当真果断,知道一旦被捉,便必死无疑,情急之下已一手将箭杆折断,咬牙将手一抽,顾不得手上鲜血淋漓,便飞快的朝下滑去,刚刚滑到地面,便觉得背心一凉,三枝羽箭分成上中下三处,已从他背后穿过,顿时将他射倒在地。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觉得惊心动魄,又见那用刀和射箭之人乃是两个少年,都只有十七八岁,不禁大声喝彩!那袁飞背后鲜血喷涌,眼见已活不成了。 李进战战兢兢,等到那袁飞身子不动了,才命人将他抬回衙门,一名公差上前一看,忙匆匆来禀,道:“大人,袁飞背后被箭射破的地方,不知怎么竟长满了漆黑的兽毛。” 恰好忤作站在旁边,李进便命他前去查验,那忤作查验一番,也来回禀道:“果然浑身上下都长满了黑毛,身子后面还长了个两寸来长的尾巴!”李进惊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忤作便道:“大人,我当忤作已有几十年,虽然没有见过,却曾听老一辈说起过,却也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李进忙道:“你快快说来。”忤作道:“我曾听得老一辈人说,在那奎州有一座山,名叫青猿山,山上多有巨猿,身高力大、纵越如飞,却性最好淫,常常掳了山下庄子里的女子囚于洞中,日子久了,有些女子便生下孩子来,那些孩子虽然长得象人,却是浑身黑毛,也象巨猿一样好淫,身后有一根短短的尾巴,长大之后,便隐于人世之中,专门勾引女子,因他们十分隐密,又兼来去如飞,难以捕捉,因此世人并不知道。 后来有个一猿怪,因为奸污了一名都指挥使还未出阁的女儿,被都指挥使发现,便派兵去捉拿,那怪物一路奔逃,虽然杀了几个人,但那些禁军人数众多,追了几天,终于将他重伤捉住。解到军营之中,众人对他行刑的时候,才发觉他浑身黑毛,不同常人,严刑拷打过后,他才说出了实情,人们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怪物,也不知那些女子着了什么魔,竟还敢跟这样人不人猿不猿的怪物来往!后来那怪物便被用火活活烧死了。” 李进心惊不已,朝周围望了一望,道:“天生万物,真是无奇不有!只是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这样的怪物!今天幸亏有两位少年英雄,不然让那怪物逃走了,便是天大的祸患。”说完便走到雀官和田七面前,道:“你们今天救了本官的性命,本官定当好好嘉奖,不知你们是哪里人,叫作什么名字?” 雀官拱手道:“大人,我们是山上的猎户,今天不过碰巧而已,还是大人英明,不过略施计,便将这杀人案子破了,当真称得上‘明镜高悬’四个字!” 李进不觉得意洋洋,笑道:“哈哈,本官在京中的时候,曾经审过许多大案子,象这样的案,何足道哉?”雀官道:“是,是,大人英明,真凶既然已经查明,那罗铁匠必定是冤枉的,还请大人体恤下民,快快将他放了吧。”围观众人听了雀官之言,都纷纷赞道:“大人英明,真是我县百姓之福!” 李进哈哈大笑,志满意得,道:“来人,快去牢里把那铁匠放了,再给他五两银子,以显得本官体恤之情。”那边上早有公差应诺,自去办理。李进又对雀官和田七道:“我看你们两个武艺高强,不如留在我身边做个都头,日后等我回京之时,也好抬举你们。” 雀官道:“多谢大人的美意,只是我们自由自在惯了,不想当什么都头。”李进见他们不识抬举,把脸一沉,便要发作,却忽然又想到这二人武功如此之强,连那样凶狠的怪物也杀了,要是惹恼了他们,恐怕连自己也要杀了,便又换了一副面孔,叹道:“你们少年英杰,日后当大有可为,本官也不勉强。” 便把袖袍一挥,走出几步,离他们远远的,又吩付那些公差将袁飞的尸体抬去城外烧了,自己带了一班县吏、公差,浩浩荡荡回县衙而去。 雀官和田七对望一眼,退出人群,和芸娘一起站在屋角,只等罗铁锤回来。 约摸等了一个时辰,只见两个公差扶了着罗铁锤来到门边,一人道:“你现在已经没有罪了,快点回家去罢。”另一个人道:“县太爷体恤你,给了你五两银子,这便拿去罢。” 罗铁锤怔了一怔,望向那名公差,那名公差在身上左摸右摸,摸了半天,却没有摸出银子来,道:“银子一定是落在地上了,这也怪不得我们。”罗铁锤哼了一声,也不去理他们,径直推开门户,走了进去,那两个公差见他进门去,嘻嘻一笑,便也转身交差去了。 罗铁锤见屋子里一片狼藉,连那打铁用的大锤子也当作凶器拿走了,又想起自己白白受了一场冤枉,挨了几场打,却又无处发作,心里正在烦恼,便看见门口走进三个人来。 待到看清来人,他心中一喜,道:“兄弟,你当真把哥哥救出来了!”田七迎上一步,扶住罗铁锤,见他铁塔似的身子也瘦了许多,身上又添了许多伤痕,不觉心中酸楚,道:“哥哥,你受苦了!” 罗铁锤哈哈大笑,道:“我的身子健壮,受些苦头算得什么?只要留得这性命在,便是谢天谢地了!兄弟,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差把我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三章 神兵待时而出 田七扶着罗铁锤在椅子上坐好,又让雀官和芸娘坐了,道:“哥哥,你来替你引荐两位好朋友,大恩人。这两位恩人一位姓公孙,一位姓薛,便是他们二人救了你的性命!”罗铁锤一怔,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雀官见他身高八尺有余,浑身黝黑,那田七虽然说他瘦了,却仍有自己两个来宽。 罗铁锤睁着一双大眼,将他们来来回回打量几番,问道:“兄弟,你说是这位公子和姑娘救了我的性命么?”田七道:“正是。”便把雀官怎样用计,又费了好大周折的事一一说来。罗铁锤听得目瞪口呆,长拜倒来,道:“两位恩人,请受铁锤一拜!” 雀官和芸娘连忙站起身来,雀官道:“这可使不得,罗大哥快请起来。”便伸手去拉罗铁锤的胳膊,罗铁锤道:“我们连面也不没有见过,你便为了我这素不相识的人费了如此周折,救了我的性命,要不是你们,我早晚便要做那刀下之鬼!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懂得知恩图报,从今往后,我铁锤这条命便是你的,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绝不皱眉头。”说罢便硬要朝地上拜去。 雀官用手一拉,他便拜不下去,不觉心中吃惊,他是个直性子人,既又用力朝下一拜,只觉得胳膊被两只手抓住了,竟纹丝不能动,他从打铁,双膀有数百斤之力,连那把锤子都有一百来斤,从来没有遇见过比他力气还大的人,此刻眼见这位公孙公子文文弱弱,十七八岁模样,竟有如此大力气,只觉那双手把自己一拉,竟身不由己站了起来,不由心中惊佩万分。 雀官道:“罗大哥,你既然是田七的兄弟,便也是我们的兄弟,你若要这样,那便是不把我们当作朋友了。”罗铁锤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田七便笑道:“哥哥,公孙公子和薛姑娘当真是好朋友,我们且把他们的恩情记在心里,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们兄弟之处,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便去了。”罗铁锤连连点头,道:“是,是,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便是如此,便是如此。” 雀官见那罗铁锤是个直肠直肚的好汉,心中倒觉亲近,又见他在牢中数日,想必也受够苦了,便要那罗铁锤换了衣衫,四人出门找了间酒楼吃饭。 热腾腾的饭菜刚刚端上桌来,罗铁锤只说得一声:“这几天可饿死我了。”便埋头大嚼起来,如风卷残云,刹时间把几个盘子里吃得干干净净,几人索性便等他吃够了,才重整桌席,又点了些菜,才一起吃喝起来来。 雀官见罗铁锤是打铁出身,便说起时曾得到过一把极锋利的匕首,名叫“辟邪”,问他知不知道来历,罗铁锤把嘴一擦,说道:“我从跟我爹学着打铁,也常常听这行里的老人们说起自古至今的名刀名剑,但却没有听说过这样一枚短刀,但其他的神兵利器,我却还知道一些。” 雀官微感失望,但听他说起神兵利器,心中也是一动,问道:“罗兄,我们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世上有哪些神兵利器,还请罗兄赐教。”罗铁锤道:“什么罗兄不罗兄的,我的性命都是你们救的,你要是看得起我,叫我一声铁锤,我便高兴。”雀官见他爽快,便道:“既然如此,我便依你,铁锤,我们练武的人,哪个不想有枚好兵器,只是这传说中的神兵,真的有吗?” 罗铁锤点头道:“我爹打了一世的铁,三山五岳的铁匠也认识许多,有一年,我爹带我去看望一个前辈,那是个九十多岁的白胡子老丈,我爹见了他,那可比自己的亲爷爷还要恭敬,他们俩说话,我便在一旁听,那老丈说,自古以来的神兵名器,都是偶然得到神铁,再经过无数心血铸造,才能炼成,说到底也只是上天假借我们这些匠人的手罢了,更有那些天生天长的神器,那就更加神异了。” 芸娘道:“铁锤,你要说便点说,罗罗嗦嗦半天,尽卖关子。” 罗铁锤呵呵笑了几声,道:“是,是,我这便说。我听那老丈说,那些巨阙、鱼肠、干将莫邪,早已不知所终,但除此之外,还有几件神兵利器,也十分神异,其中有两枚刀是一对,一阴一阳,一名“寒弦”,一名“新眉”,得要一男一女同时使出来,便可断岳斩峰,十分厉害; 那第三枚刀名叫“破妄”,铸剑的师傅,据说是一位高僧大能,佛法精深,他铸造这把刀原本只是用来磨练心性,斩却心魔,但不料这一铸便是十年,还不能铸成,到了第十年上,有一天那名高僧忽然哈哈大笑,将身一纵,投入炉中,一天之后,炉内便传来长吟之声,神刀铸成,据说刀身之上光华流转,不仅可辟邪远魔,还能破开一切虚妄,直指根源; 第四枚刀名字却叫作‘斩妖’,这枚刀却是一枚‘杀刀’,传闻这刀可斩一切妖孽,每次出世,必是乱世,每一出世,必定杀人如麻! 除了这四把刀,还有两枚剑,一把叫作“饮恨”,也是一枚凶剑,据传乃是杀神白起用来自刎的剑,怨气杀气冲天,另一枚剑名叫“沉星”,是用天外陨星铸成,锋利无匹。” 雀官道:“白起是秦国大将,平生大70余战,从未败过,在长平一战,坑杀赵国40万大军,可惜如此名将,没有死在战场,却因秦王疑忌而自杀了,那剑有杀气怨气是自然。” 罗铁锤道:“另外还有一干枪名字叫作‘游龙’,据说是由一条黑龙所化。我当天听那老丈说道,这些神兵都是有灵性的,每到天下大乱之时,便要出来度劫,待到天下太平时,便又都无影无踪了。” 田七道:“如今朝庭昏庸,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苦了,那北边还有辽国日日想占我大宋人民田地,依我看,这便快到乱世了,说不定那些神兵都要出世了,不知我们可有缘得上一件?可惜这其中却并没有弓箭!” 罗铁锤笑道:“你们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其实还有一件更奇之物!”田七喜道:“果然还有神弓么?那当真是好了。”罗铁锤摇头道:“那老丈说到后来,便提起上古之时,曾有一剑一刀,那剑叫作轩辕剑,是黄帝所铸,乃王霸之兵,天下兵器之祖,和它一炉炼成的,还有一把鸣鸿刀,当时刀成之时,便震天长啸,要和轩辕剑争锋,黄帝怕它反客为主,便想将它毁去,那刀却化作一只鸟鹊,划空而去。除了这两件上古神器之外,还有一枝叫作什么‘金仆姑’的神箭,说是这世上的神兵利器虽然厉害,都远远不及这一支‘金仆姑’!” 田七道:“什么‘金仆姑’?我练习弓箭已有十几年,从来没有听过什么‘金仆姑’!”雀官却道:“果有箭称为‘金仆姑’,乃是鲁庄公所用之箭,还曾用这一枝箭射倒名将南宫长万。”罗铁锤树起拇指道:“恩人你真不愧是读书人,果然肚里是有货的,那老丈说这箭乃是神箭,是当年后羿射日时剩下的最后那一枝箭,当时天上出现九个太阳,天帝便派了后羿下到凡间,后羿一连九箭射下九个太阳,最后那一只箭却被嫦娥偷偷藏了起来,后来便流落人间,要是有人得到这枝神箭,便可以到昆仑山中求仙问道,成神而去呢。” 芸娘笑道:“哪有这样的事,想来不过都是传说罢了。”罗铁锤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今天只是因你们说起兵器,我才说起。这枝神箭也许是假的,但铸造兵刃的时候,也有许多有奇异的地方,却不是假的。 芸娘奇道:“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你遇到过吗?” 罗铁锤道:“就在一个月之前,我的铁匠铺里也出了一件奇怪的事!那时我正替一伙客人打造朴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打出几柄刀来,到了晚上便总是要少上一柄,我以为有人晚上来偷刀,便偷偷躲在铺子里,想要将那盗贼抓个正着。有一天三更过后,我正在昏昏欲睡,忽然觉得白光一闪,连忙睁开眼睛,只见屋里一团白光,耀眼生辉,从那白光之中,竟走出一条白狗来,将立在墙边的一枚朴刀扑倒在地上,张口便咬,只听得吱吱声响,刹那间便已把朴刀咬下一块,在嘴里格格作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四章 白狗望月而拜 不一时,那狗便把一枚朴刀吃得干干净净!我当时看得呆了,竟忘记上前,待那狗吃得饱了,便自那门缝中钻将出去,我才醒悟过来,提了铁锤慌忙去追,只是那狗已去得远了,好在那白光在夜里甚是耀眼,我便远远跟着,直跟出城外,到了一处山丘之处,那白光便不见踪影了。好在自那之后,我的朴刀便不再少,我才得同那些客人们交了差。” 田七笑道:“哥哥,你愈发说得奇了,哪有什么狗还能吃铁器的,那不把肠肚都搅坏了么?”罗铁锤急道:“我从不说谎,你又不是不知,我何苦骗你们来?”芸娘道:“或许是你看错了吧?又或是你做梦来?” 罗铁锤还待要辨,雀官却已说道:“这样的事却当真有过,在三国魏时,某县的武库也常常丢失兵器,那些守牢的兵卒常常因此被打,苦不堪言,那武库是何等地方,戒备何等森严,要说有人敢去那里偷取兵器,那是想也不必想的。 这些兵卒们心中生疑,也常加派人手把守,那兵刃却仍旧常常减少,如此过得数年,有一年因那长官更换,要清武库,命那些士卒把那兵刃都重新搬过点过,几人正点之时,便发觉地上有一处地洞,众人把那洞挖开,足有七八尺深,在那洞里却睡着两只幼犬。 众心觉得奇怪,把那两只狗杀了时,才发觉那两只狗的腹腔如铁一般硬,剖开来看时,却取出两块铁胆来,才知这武库里的兵刃竟是被这两只犬吃了。后来他们将这铁胆混入精金,也铸成一枚剑,锋利之极,并将这剑献于魏帝曹丕了。” 罗铁锤喜道:“原来史上便有过此事,我把这事对人说时,没一个人信的。”芸娘道:“既然如此奇异,我们何不便一同前去看看?把那白犬捉了,铸成一枚好刀岂不是好?”说罢,便将筷子放了,站起身来,她既起意要去,雀官便知是必定要去的,也只得与田七等人匆匆将酒饭吃了,竟连夜朝城外而来。 那罗铁锤在前带路,这一日正是十五,几人趁着月光朝城外走来,出城又走了十来里,来到一个山丘之旁,这山丘虽不甚高,却甚是广大,旁边还有一个大池塘。芸娘见这地方荒草丛生,并不见什么特别之处,便问道:“铁锤,这便是你说的那狗藏身之处么?” 罗铁锤道:“正是这里,当天夜里,我跟了来,见那犬走到这里便无踪影了。”几人那里寻来查去,却哪里找得到什么白犬,田七便道:“哥哥,那犬只怕走得远了,寻找不到,你又方自牢里出来,身子要紧,我们且先自歇上一歇,明日再来。”罗铁锤瞪眼道:“兄弟,你道我是骗你们的,是不是?” 田七笑道:“哪里,只是如今天也晚了,公孙公子他们也自要歇息,你又在牢里受了许多苦,先自歇一歇再来。”罗铁锤道:“你们都当我说胡话,是也不是?” 雀官道:“我们也当真困乏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那罗铁锤见雀官说话,虽心中不愿,也只得同了他们一起回了客栈,那田七见罗铁锤屋里还是一片狼籍,便留他也在自己客房内歇了,雀官、芸娘也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恰恰到得三更时分,雀官陡被敲门之声惊醒,忙一跃而起,手里提了刀,走到门前,问道:“是谁?”门外道:“是我,田七。”雀官将门打开,却见田七同罗铁锤都站在门外,不觉吃惊,道:“如此晚了,莫非又有什么事不成?” 罗铁锤脸显喜色,道:“那山丘之中,现出白光来了。”田七苦笑道:“我这兄弟却是个直肠直肚,因方才见我们有不信之色,他却待我睡了,又自跑去那山丘之中,见那白光现出,忙来唤我们。”雀官见这罗铁锤一片真诚,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唤了芸娘,又怕有凶险,吩咐众人带了兵刃,又朝城外而去。 到得那山丘之旁,却见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天上明月洒下清辉,并无什么白光之类,等得一会,罗铁锤心中焦燥,道:“方才我明明看见这里有白光现出,怎的如今又不见了?” 雀官却把手一指,只见那山丘之中升起一团朦朦白光,有五六尺方圆,初时在地上,渐渐升起有三四尺高,自那白光之中现出一缕耀眼的白芒,直冲上天,罗铁锤大喜,道:“你们看,你们看,我却不曾骗你们!” 几人见此奇景,俱都心神激荡,芸娘便道:“雀官,此事甚是奇异,我们且去探上一探!”雀官点头道:“好,须得心在意。”四人便悄悄朝那白光走去,渐渐走得近了,果见那茫茫白光之中,果真有一物,似那一只狗的样子,却正把头昂起,对着天上明月,把嘴一张一合,倒似吞吐月光,四人心中一凛,往常只听闻那精怪妖物方能借月光之时吞吐、修炼,瞧这情形,难道这狗也是妖怪么? 罗铁锤道:“我且上前瞧上一瞧,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便径朝那白光走去,田七道:“心。”便也自背上取下弓来,弯弓搭箭,以为后援。 二人渐渐离得近了,只觉那白光发出丝丝寒意,浸人肌肤,到离那白光仅有丈余之时,连那白光内白犬的头眼身尾,俱瞧得清楚了,那狗似乎也有察觉,陡然转过身子来,那直冲上天的白芒忽的不见了。 罗铁锤见它发觉,便大吼一声,扑将上去,那犬把身子一蹿,便躲过了,不待罗铁锤站稳,便朝他身上一扑,只听罗铁锤一声闷哼,忙朝后退,田七吃惊,弯弓拉弦,一箭正中那犬身上,却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恍若冒起一道火光,那箭直飞出丈余之外。 田七见那白犬丝毫不停,已跃起七八尺,张牙舞爪,便要咬到罗铁锤,心中大惊,手里不停,弓弦响处,三箭连发,只听叮叮之声,那白犬身子一顿,落下地来,但它速度极快,只在地上一蹬,又合身扑上,罗铁锤见躲无可躲,猛然大喝一声,不退反进,一拳便朝那犬身上打去,那犬正自上扑下,这一拳恰打在它肚腹之上,如击铁石,罗铁锤手腕剧痛,却不后退,双臂合拢,要去抱那白犬,那白犬低头只一撞,把罗铁锤偌大个身子撞倒在地。 这边雀官见事急,身子已跃上前去,手里一刀劈出,正劈在那白犬背上,一道火光冒起,便觉着手十分坚硬。那犬转过身来,便朝雀官一扑,雀官把刀扬起,不待那犬落下,已一刀砍中它的额头,金铁交鸣,那犬虽落下地来,却丝毫不伤。雀官心里吃惊,上次山上那怪物虽自刀剑难伤,终究是血肉之躯,今日这白犬,却仿佛钢铁铸成。 那白犬发出低吼之声,把头一摆,又朝雀官扑来,雀官见这犬奇异,心中也不敢大意,他的刀快,那犬刚到身前,他已接连在那白犬身上腿上砍了五六刀,只听叮叮当当,火光四溅。 雀官大喝一声,刀光起处,已全力一刀砍在那白犬的颈脖之上,但听当的一声,手中一震,钢刀竟已断为两截,不觉一愣,那白犬趁此时机,已扑到雀官身前,雀官将手中半截刀一丢,身子朝地下一伏,一手陡然抓住那白犬的前足,已将那犬抓得离地腾空而起,但觉入手冰冷,浑不似活物,那犬在手中拼命挣扎,几欲脱手而去。雀官挥起那白犬便朝山石上撞去,只撞得山石交鸣,那犬浑若不觉,只是发出吼叫之声,身子越发挣得厉害了。 雀官见这犬好生厉害,不觉也起了好胜之心,把那犬的前足紧紧抓了,只管一下一下用力朝山岩上撞去,那犬极力挣扎,却又挣脱不开,只发出一声声吼叫,雀官发了性,用尽力气着力撞了数十下,撞得火星直冒,便大喝一声,奋力将那白犬朝那临近的一处山壁上掷了出去,但听得“轰”的一巨声,山壁上扑簌簌掉下许多石头来,那犬直掉在地上,却忽的不见了。 雀官道:“却是作怪,这白犬怎么不见了?”几人便走上前去,在地上细细寻找,哪里却还有那白犬的踪影?芸娘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莫非还会钻地么?”猛然眼光一扫,看见一个白色东西,忙道:“在这里了!”众人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并不见什么白犬,只见地上乃是一块白色的石头, 芸娘道:“原来却是块石头!”罗铁锤却心中一凛,忙蹲身捧起,就着月光看了一看,不觉狂喜,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捧着那白色石头手舞足蹈起来,三人见他状若疯癫,都觉诧异。田七便问道:“哥哥,你怎的了?” 罗铁锤将手中石头举起来,哈哈大笑道:“兄弟,我们今晚当真捡到宝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五章 血如火,销融神铁 罗铁锤大笑道:“这是月玄金精!据说乃是祝吾神山上生出的精铁,历经千万年月光照射,要是用来打造兵器,必定是神兵利刃!哈哈,哈哈,我竟然有如此机缘,说不定能亲手打造出一枚神兵来!”三人对望一眼,都十分欢喜,芸娘道:“刚才那只白犬便是这金精的精魄吗?”罗铁锤道:“错不了,据说那些神兵都有精魄,这白犬想必便是这金精之魄了!” 铁锤把那金精牢牢抱在手里,生怕丢了,催促众人赶回他的铁匠铺去,田七道:“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先去休息,明天一早,再去你那铁匠铺里。”罗铁锤道:“这样有灵的东西,哪里还能放得?你要是放上一晚,明天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田七无奈,只得对雀官道:“我这个兄弟性子直,不如你们先回客栈休息,我陪他去铁匠铺,省得他一晚上吵人。”雀官笑道:“这样的异宝,确实难得,也怪不得罗兄弟心急。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客栈,明日再来相会。”四人分手告辞,各自前去不题。 第二天,雀官便与芸娘商量,道:“我们出来这么久,不知道师父回来没有,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芸娘也道:“嗯,不说父亲怪不怪我,要是公孙伯伯回来了,我们也好早做打算,免得遭了人暗算。”雀官点头称是,二人便结了房钱,一起往罗铁锤的铺子里来。 到了门前,见那门是虚掩的,便伸手推门而入,只见田七与罗铁锤两人垂头丧气,呆呆的坐在一旁,那块白色精铁却放在兵器架上。芸娘觉得稀奇,便问道:“你们两人便看了这东西一晚?”田七见二人进来,站起身来,道:“昨晚我们回来之后,便开炉想要把这精铁融了,好打造兵器,但这东西却怎么也融不了,空忙了一夜,无计可施。”罗铁锤哼了一声,道:“我打了这么久的铁,从来没见过过么难融的东西,哎,神兵利器,果然难得。” 雀官便道:“这样的天地异宝,必然有它的奇异之处,还是慢慢想办法。”便又对二人拱手道:“两位,我们是专门向你们告别来的,我们出门太久,今天便要启程回去了。” 田七吃了一惊,罗铁锤也站起身来,惊:“两位恩人,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还没有谢过你们,怎么就要回去了?”雀官笑道:“快不要提什么恩人不恩人,你们两位都是义气深重的人,我们有缘相会,也是有幸,因为家里长辈还有要事在等我们,我们不得不回去,要是你们有空,便来找我们,一起痛痛快快的喝酒。” 田七与铁锤都道:“这怎么行!”便都连忙来拉住雀官,三人正在说话间,芸娘笑道:“你们三个做什么婆婆妈妈,男子汉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不要学什么女儿的样子,到时候来我们庄上相聚,不就成了?” 她看见兵器架上挂着一柄短刀,只有两尺来长,精光闪闪,便道:“我们一路上经过几番打斗,兵器也没了,这枚短刀能送给我么?”罗铁锤转头道:“你只管拿去,要是还喜欢什么玩意,只管对我说,我都打出来送去给你。” 芸娘便侧身去拿那把刀,但那刀却是挂在架子上的,芸娘用手一勾,没拿下来,反而把手割了一下,血一滴滴落下来,直滴到精铁上去了,几人听得芸娘哎呀一声,都回头来看。芸娘笑道:“都是我自己不心,并没有事。” 说完只觉指尖升起一股清凉之气指,心里莫名一动,忙低下头来,只见鲜血竟然缓缓浸了进去,那精铁块却象活了似的,竟然在椅子上颤动起来,罗铁锤连忙上前把那精铁按住,喜道:“我听说先辈们铸炼神兵之时,往往有用自身精血投入炉中的,今天芸娘的血滴在这上面,莫非是天意?我们可要赶紧试试。”芸娘道:“不知怎么回事,我倒觉得和这精铁有了些亲近之意。” 罗铁锤顾不得别人,连忙喊了田七把炉子重新升起,又添了许多柴火,一边鼓风,一边把那白色精铁放入炉中,只见那火焰越来越高,白色精铁在火中似沉似浮,过不多久,竟缓缓融化起来。罗铁锤大笑一声,道:“成了,成了!”又添了许多柴火,自己把上身的衣服都脱了,露出一身铁塔也似的肌肉,不住鼓风,田七也在一边帮忙。 雀官与芸娘对望一眼,心中也觉高兴,雀官道:“倒是你帮了大忙了。”芸娘道:“说不定我是神仙下凡,才有这样的神通。”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雀官笑道:“是,是,是,你是仙女下凡。” 他见田七二人正忙得热火朝天,便朗声道:“田兄,罗兄,我们这就告辞了,你们要是有空来找我们,只在临江县城外的高家庄里找公孙羽便了。”田七慌忙停下手中活计,走上前来拉住公孙羽,道:“上次你们去我的庄子上,我没有招待,如今你又救了我兄弟的性命,哪能不留个十天半个月?”罗铁锤却恍若不闻,只顾死死盯住炉火。 雀官笑道:“刚才芸娘说得好,我们大好男儿,何必学那女儿,以后自然后会有期。”二人不顾田七的挽留,出门去了,田七去拉罗铁锤,罗铁锤只是不理,田七只好独自追赶出来,又送了二人好远一程,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芸娘对雀官道:“那罗铁锤怎么这么无礼,我们出门时也不理睬。”雀官笑道:“你不知道那些专心致志的人,他们要是得到了一件喜爱的东西,看得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常常有爱书、爱字的人,得了好字画时,便对着字画不吃不喝几天,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别人看来便象疯了似的。这铁锤是个实心眼的人,我倒十分喜欢。” 芸娘道:“嗯,也是,想必那精铁十分难得,要是由他打造出一枚神兵来,可以流传百世,这样的神物,想必打造的时候是不能分神的。”雀官笑道:“噫,我们在外面走了一趟,你倒会替别人着想起来了,难得,难得!”芸娘嗔道:“我什么时候不会替人着想了?只有你才把我想得这样刁蛮!” 雀官笑道:“是,是,你一万个好好。”芸娘嗔怒,来打雀官,刚要打到时,却停住了手,道:“雀官,你平时总是郁郁寡欢,不知道要得到什么样的宝贝,才会手舞足蹈,欢欢喜喜?” 雀官沉吟一会,叹了口气道:“自从我母亲死后,我天天如芒在背,只想早一天找到那两个贼人,替母亲报仇,或许手刃仇人的那一天,便是我最高兴的一天。”芸娘也奋然道:“我和你都一样,母亲的仇,不能不报!”二人走在路上,只见路边一个大人带着几个衣裳破烂的乞儿,芸娘走过去,把身上的银子给了他们一大半,那家人喜出望外,不住磕头。 雀官见芸娘的眼睛也红了,便问道:“你做好事,怎么反倒自己眼睛红了。”芸娘道:“我见到那些乞儿,便想起你时候,无依无靠,独自飘泊,不知受了多少苦。”雀官心中发热,道:“芸娘,你真是好心!”芸娘展颜一笑,娇美异常,却不再说话,径直朝前走去了。 二人遇水乘舟,逢山过路,径往临江县而来,路上不止一日,这一日终于快到家中,两人不回城里,先往城外庄子里来,高义见到二人,惊问道:“雀官,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雀官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高义道:“老薛前些日子回来,十分着急的样子,等了你们几天,说是有急事不能再等,便出门去了,专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们。” 芸娘忙将那信抢过来,展开来看,信上却是薛铮说道,他们二人不听他的话,竟偷偷去门,他十分生气,但他在外打探消息,虽然没找到王琛父子踪迹,却听说河间府宋国与辽国正在交战,担心父兄的安危,所以等不得,要速去河间府寻找父兄,料想芸娘二人也大了,又有武艺,想必能保得自己的平安,要是回来了,便得在家等公孙望,到时便快快搬家迁走,以免受人暗算,要紧要紧。 芸娘跺脚道:“哎呀,爹爹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雀官道:“想必边境交战激烈,师父担忧父兄,才急着前去,他武艺如此之强,你不必担心。”芸娘道:“不知公孙伯伯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我们好做打算,也好去找我爹爹。” 雀官也心中担忧,说道:“如今世道纷乱,父亲在外面,十分令人担心,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只盼望他早日归来,我们再作安排,今晚我便去县城家里,问一问忠伯,看他有没有父亲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六章 夜叩门,分说国患 当晚雀官趁着夜色来到县城,敲开自己家门,忠伯打开门来,他见到雀官,十分欢喜,道:“雀官,你这么久跑到哪里去了?可教我担心。”雀官进了门,见忠伯担心自己,说道:“我有些要紧事,出门了一趟,这才回来。我爹呢,他回来了吗?” 忠伯摇头道:“他没有回来,倒是寄了一封信回来,我拿来给你瞧上一瞧。”便颤颤巍巍去拿信去了,雀官从受他照顾,见他如今年岁大了,行动有些不便,忙扶了他,道:“慢慢来,不要急。”忠伯笑道:“人老了,不象年轻的时候了。”在箱子里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封信,递给雀官看。 雀官拆开信,见到父亲笔迹,公孙望在信上写道,自己年纪渐渐大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在外奔波也不是长久之计,刚好有一伙商人要去南疆做买卖,中原的东西运去那里,可以卖个好价钱,因此自己想趁这个机会,去中原置办些货物,再去南疆多赚些银子,到时回来便不再出门了,只是这一次来来往往路途遥远,颇要些日子,嘱咐雀官在家好好读书,今年去参加解试,明年赴省试、殿试,考中功名,也好光宗耀祖,不枉自己辛苦。 雀官读完信,心中酸楚,想到父亲偌大年纪,还在外面奔波劳碌,这一次去南疆,路途遥远,他的年纪又大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是自己一心只想报仇,并不把作官当回事,恐怕要辜负父亲一片苦心了。 忠伯见他把信看完了,又道:“雀官,你不在家这么久,连学也不去上了,你那先生来找了你好几回,他道是你回家时,要快去他那学堂里一趟。” 雀官吃了一惊,这位先生姓柳,名实寒,肚子里却是有真材实料的,只是屡试不中,才开馆当了个教书先生,几年来对自己也十分看重,想必是见自己多日不来,恐怕耽误了解试,才几次三番上门来找。他想了一想,便道:“忠伯,我这便到柳先生家中去一趟。” 先生的不远,是个独立在一旁的院,雀官走到门口,见房里还隐约透出灯光来,便上前敲门,敲得一会,里面便有人应声,问道:“是谁?”雀官恭敬的答道:“先生,是学生公孙羽。” 里面之人似乎甚是惊喜,道:来了,来了。”便听见吱呀一声响,柳先生提着灯笼开了门,这房子前面是个学堂,后面却是先生的住所。柳先生把雀官引进内堂,要他坐下,雀官恭敬站立,再三谢了,才敢坐下,先生便问道:“鹏飞,你这么久不曾来学堂,做什么去了?”言语间颇为恼怒,雀官便道:“回先生,我因近来家里有些事情,临时出了远门,所以不曾来上学,还请先生恕罪。” 柳先生怒道:“我的学生之中,你最聪明也最稳重,我也最看重你,如今秋闱在即,你却把学业荒废了,不是数年的苦功,毁于一旦吗?”雀官忙站起身来,恭声道:“是,先生教诲得是。” 柳先生把手挥挥,要他坐下,道:“你从读书,也费了无数心血,况且你父亲对你期望很高,指望你出人头地,你肯用功,又十分聪明,若是今年解试中了,明年再在省试、殿试博个出身,自然便有无穷的富贵。”雀官道:“先生说得是,只是近来家中有许多事情,我思来想去,这解试恐怕是参加不得了。”柳先生吃了一惊,惊问道:“这又是为何?” 雀官道:“等我父亲回来,我们便要搬到别处去了,等到安顿好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何况我志不在做官,恐怕要让先生失望了。”柳先生顿足道:“你读圣贤书这么多年,岂不闻‘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若不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十几年心血岂不是都浪费了?况且人生在世,哪个不想封妻荫子” 雀官道:“先生,读书是为了明志,是为了修心,何必一定要做官?况且如今朝廷由奸臣把持朝政,要是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又怎么做得成官?要是和他们同流合污,那圣贤书岂不是都白读了?如今我大宋和辽国连年交战,纵然在那疆场上和敌人一刀一枪的拼杀,也好过做一个糊涂官。” 先生四周看了一看,道:“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也是乱说得的么?”雀官道:“先生,现在哪个不知道?朝中内有蔡京父子、梁师成、李彦等人,外有童贯、朱勔之辈,弄得朝野上下乱象丛生,民不聊生,这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了。”先生沉吟半晌,叹道:“虽然如此,但当今皇上天纵英才,只是被这些奸臣一时蒙蔽了,总有一天得复清明。” 雀官道:“先生,容学生说一句不敬的话,象先生这样的才学,竟然屡试不中,这朝廷也就可想而知了。” 先生叹道:“我这一辈子是没有指望了,只是你年纪还,如果不从科举出身,日后哪有出头之日?我大宋自建朝以来,重文轻武,曾有人说道,纵然晃提兵数十万,收复燕云十六州,建立了不世功勋,还不如状元及第来得荣宠光彩,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不要走错了。” 雀官道:“先生,我想人在世上,各有各的志向,做官只是其中一种,如今这世道,好官难做,象先生这样有才学的人,却也为什么甘心埋没在此呢?” 先生半晌不言,许久才道:“鹏飞,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今日你既然说起这个话头,我便也不怕对你说了,当年我年轻时,一心想考取功名,却屡试不中,便同了几位乡友,在外做官府的幕府,那些昏乱的事当真也见了许多,后来我因为看不惯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和官老爷合不到一起,便愤然回家,后来因为女儿年幼,她的母亲又早死,便只好教书度日,如呆说到作官,我早就心灰意冷了。” 雀官喜道:“还样说来,先生与学生乃是一样的心思,想必不会责怪我了!” 先生叹道:“我怎么会责怪你!只是怕耽误了你的前程!当今圣上一心喜爱书画,瘦金体书法当世无双,因为蔡京写得一手好字,当世并称为‘米苏黄蔡’,和那米芾、苏东坡、黄庭坚齐名,圣上被他哄骗,竟几次用其为相,其子孙中竟有四人官至大学士; 还有那童贯,身为一个宦官,竟领了西北军权,任太师,封楚国公,人人称为‘媪相’;还有宦官梁师成、王黼一伙,趁着为圣上颁诏之机,伪造圣旨,祸乱朝纲;又有宦官李彦,在汝州设立“稻务田”,见到民户的好田,便让人指为荒地,收为公田,横加税赋,以至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再有那朱勔,为讨圣上欢心,在东南收罗奇石,用船送到东京,称为’花石纲’,又以此为名,横征暴敛,导致民怨沸腾,那方腊便是因此在宣和二年聚众造反,虽然在去年被捉拿处死,也可见这些奸臣误国害民之深了!” 雀官不觉肃然起敬,道:“先生虽然隐居在这里,平时从不和我们说这些,却是心怀国事,当真令学生佩服。” 先生一笑,道:“我虽有心报国,奈何无门!实话对你说吧,我常常在想,既然科举无望,便去到那军营中当个幕府谋士也好,只是留一个女儿在家,又没有嫁人,始终是放心不下。想我大宋立国百余年,外患始终未除,连年交战,割地赔银,那燕云十六州落入敌手这许多年,也收不回来。 如今又有女真部兴起,建号称‘金’,首领完颜阿骨打英雄了得,几年来打得辽国丢盔弃甲,还和我大宋订立‘海上之盟’,约定一同攻打辽国,如今他们已经攻占了上京、中京,可恨我大宋连一个燕京也攻不下来。辽国和我大宋乃是死敌,这么多年来,不知杀害了我们多少百姓,我要是在军中谋个差事,纵然不能一刀一枪去和辽兵拼个生死,也可略尽绵力!” 雀官站起身来,对先生施礼道:“先生一腔爱国之情,当为学生楷模。先生,你说那金国和我大宋联合攻辽,此事可成吗?” 先生摇头道:“哎,这就是‘驱虎吞狼’,那女真兴起如此之快,我听人说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这几年和辽国交战来看,他们比辽国还要厉害多了,虽然和我大宋结盟,但要是辽国灭了之后,哪能不觊觎我大宋的花花江山?漠北苦寒,与我中原有天壤之别,我大宋连辽国也不能胜,又怎么胜得了如虎狼一般的女真?哎,只怕辽国一灭,大宋危矣!” 雀官虽然也知道些边疆军事,却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其中利害,不觉悚然而惊,道:“先生,既然如此,那又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七章 井深生虫怪 先生摇头道:“哎,若要说天下大势,如今辽国已被金国占了大半,不如等金辽互相攻打,再趁虚图之,最要紧的还是内修政事,外修武备,只是我大宋历来对武将约束得厉害,自太宗皇帝以来,连战场上的行兵布阵都要依阵图而行,不能违背,又用文官来作监军,纵然有厉害的武将,又怎么打得好仗?那些奸臣还往往贪功虚报,克扣压榨兵卒,兵卒又有几个肯死战?联金灭辽,也不过是除一狼而引一虎罢了。” 雀官点头道:“我大宋积弱,不是一朝一夕,一百余年来屡受外族欺压,不是百姓不肯死战,实在是那朝庭不堪!如今外敌虎视眈眈,我辈大好男儿,更只有血战疆场,护得家国平安,又何必弄笔墨功夫,同流合污,去作个谄上欺下的昏官!” 先生拍案站起,道:“雀官,你说的对,李贺有诗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敢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你既然有此志向,我也不再劝你,我知道你武艺高强,日后你要是在疆场之上抗击外敌,搏个封侯封将,更加光宗耀祖!” 他与雀官说得投机,不觉兴起,道:“鹏飞,你我平日只是师生,今天却志向相投,你可得陪我喝上几杯!”便喊道:“纤云,快快去准备些酒菜来。”那内室里便“哎”的应了一声。 雀官知道纤云是先生的女儿,他时也曾经见过,如今应该也已有二十来岁年纪,只是不知怎么却一直没有出阁。他见先生兴致颇高,也不忍扫了他的兴。 他自从母亲死后,又历经艰险,和那葛洪相处了许久,心里一心一意只是想为母亲报仇,对官府十分厌恶,只是因为父亲对他期望甚高,他不忍让父亲失望,但如今年纪越长,那报仇的念头越发强烈起来,如今又和王家结下深仇,他自己是一点不怕,却怕连累父亲,只盼望父亲早点回家,便带了他远走他乡,再来将王琛父子一刀杀了,哪里还有科举做官的心思? 他一边和先生说话,一边在想等父亲回来时,却要怎样说服父亲。 师生二人正在堂前坐着,却猛听得后院一声惊呼,脚步声响,一人推开房门,跌跌撞撞冲了进来,雀官认得正是先生的女儿柳纤云,她面色惊恐,一手指向后院,一边向先生道:“父亲,那东西又来了!” 柳先生面色一沉,道:“你胡说什么?一个闺女家,这样跑出来,成何体统,亏得鹏飞是我学生!还不快快回去。”纤云身子颤抖,道:“父亲,我怕。”雀官见她惊慌失措,连忙问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先生怔了一怔,道:“没有什么为难之事,想必是女儿家胆,被什么虫鼠吓到了。”纤云还要说些什么,先生扫她一眼,她便不说话了。 便在此时,猛听得后院传来一声极凄厉的声音,似鬼似兽,慑人心魄。雀官已经遇到过不少奇异之事,听到声音,便知道不是好事,霍然站起身来,那纤云身子颤抖,道:“父亲,你听,你听。” 雀官道:“先生,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听这院里声音十分奇怪,若是用得着弟子,但凭师父吩咐!” 先生望了望纤云,又望了望雀官,叹道:“也罢,也罢,鹏飞,我知道你勇力过人,这件事也许你倒能帮我。” 他向纤云招招手,要她站到自己身边,又对雀官道:“我素来贫寒,家里只有纤云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倒也平安。只是在两年之前,院里的一口井中,每隔半个月,夜间便传来这样凄厉怪叫,十分吓人,让人毛骨悚然,请了几个人来看过,也看不出什么。 从那以后,家里养的鸡鸭之类便屡屡失踪。我虽然将井口用石板盖住了,却挡不住这声音,万般无奈,只好用鸡鸭投到井里,那声音才会停了,不然便彻夜嚎叫,十分吓人。” 雀官道:“既然如此,我这便替先生瞧上一瞧!” 先生便拿了灯,领着雀官往后院走来,纤云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这晚却有些月光,院落里面十分陈旧,只有一张石桌,几张石椅,院西有一口水井,上面压着一块青石板。雀官就着灯光打量,便听到井里传来阵阵凄厉的叫声,初听似乎有野兽嘶嘶之声,细听又似乎有婴儿哭泣之声,雀官皱皱眉,道:“先生,请你退开些。” 先生站远了些,道:“你要心。”雀官伸手将那青石板轻轻一提,放到一边,借着月光往下看,那井却早已荒废了,只剩底下一截水,仍在倒映着月光。石板一掀,声音忽然停了,但不过片刻,又响了起来,没有石板隔断,更加刺耳惊心,雀官仔细看向井底,却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先生问道:“里面可有什么东西吗?”雀官摇头道:“井底有水,看不见什么东西。先生,你家里还有鸡鸭之类的活物吗?”先生道:“有,有,我们常常在家备上一两只,你等一等,我去捉来。”便返身去了后房,纤云紧跟着父亲而去,不过片刻,先生便捉了一只鸡来。 雀官道:“这井里既然发出怪声,必定有什么蛇虫之类的东西盘踞在里面,等我用这鸡来钓上一钓!”便找了根粗绳把鸡仔细捆好,缓缓放入井里,那只鸡一边挣扎,一边放声鸣叫,先生也把灯拿了,走上前来,只有纤云靠在院角,显得十分害怕。 雀官长年练武,又吃了了冰蝉,目力极好,他紧紧盯着那井里,猛然见到水底波纹的光亮一暗,一个东西从离水一尺上方的井壁里突然扑了出来,手里一沉,他心中一喜,说了声:“来了。”手上陡然发力,把绳子朝上一提,迅速朝后退去,便听得井壁咔咔声响,鸡放声尖叫,他“嘿”了一声,手上用力,便在这片刻之间,将那只鸡拉出井来,只见一个东西扑在鸡身上,紧紧咬住不放,也随那只鸡扑出井来。 雀官把绳子一拉,拉得离那井口远了,只见那头的东西浑身乌黑,有人的胳膊粗细,三尺多长,月光照在它的身上,竟反射出光亮来。 雀官目光一扫,见边上有一截手臂粗的木棍,便拿在手里,走上前去,那东西咬住了鸡脖子,听见响动,却不惧怕,缓缓起头来,把半截身子立了起来。 雀官见那东西黑黝黝的,身下有无数只脚在蠕动,却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百足虫,平常的百足虫不过一两寸长,这只却大了百倍,雀官见这虫立起身子,头顶上却一溜长着六只眼睛,闪发出莹莹绿光,头下生出了两个大锷,正在一张一合,身体在地上挪动,便发出一声声“嘶嘶”的响声。 所谓“事出寻常即为妖“,他见这虫十分怪异,更不迟疑,一棍朝那虫身上打去。那虫身下百足蠕动,行动竟是异常之快,一瞬间身体便移开几尺之外,雀官那一棍便打了个空。 雀官心中吃惊,手中木棒横扫,那虫身子一躬,竟凌空飞了起来,直朝雀官面门扑来,雀官疾朝右一扑,刚刚躲过,便听到脑后风声霍霍,更不迟疑,把头一偏,一棍朝后打去,便觉手中一震,如中木石,“啪”的一声,那虫掉落地上。 雀官急忙转身,只见那虫昂头而立,六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毫无退让之意。他自知刚才这一棍虽然匆忙挥出,但自己手中力道惊人,就是寻常成年男子人挨了,也会当场倒地,但这一只虫子却浑若无事,不觉心中添了几分戒意。 百足黑虫在地上游走,快捷无此,雀官几次挥棍,都打不到它,忽然心中一动,左手将地上绳子挥起,甩起那只鸡朝那百足黑虫打去,那黑虫闻到血腥之气,纵身一扑,一口咬住。 雀官手上一抖,把黑虫和鸡往身前一拉,右手木棍朝下直击而出,正打在百足黑虫背上,他这一棍力量极大,但听一声脆响,木棍已断成两截!雀官心中一惊,那虫的背上硬壳却也已被打得凹了下去,身子一颤,松开口中的鸡,百足齐动,朝井口窜去。 雀官知道要是让它逃入井中,再要找它便是千难万难,身子一跃,已跃到井旁,那虫也已刚刚爬到井口,眼看便要窜了进去,连忙一脚横扫,把那只虫扫出数尺远。 黑虫的腹甲在地上急速摩擦,身子竟腾空而起,又向井口窜来,雀官见到青石板立在井旁,喝了一声,双手提起,用力一抡,“当”的一声,迎头又将那黑虫砸飞出去,跟着跃起,提着石板便朝那虫身上砸去,那虫子被他一抡,已有些晕了,还来不及躲闪,便又已被那石板砸中,发出吱吱之声,百足乱爬。 雀官一脚踩在它的背上,但觉脚下坚硬滑溜,双手提起石板,只管朝那虫的头部砸去,砸得黑虫身躯不断扭动,发出吱吱悲鸣,直砸了十几下,把头都砸烂了,虫子才身子僵硬了,那些虫足却还在蠕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八章 孽缘长绿婴 雀官把石板放下,又用脚把那虫踢了几下,见它已经死得透了,才道:“先生,我想就是这东西作怪,如今已被我杀了。”先生和纤云走过来看,见到这东西,还是心惊,又欢喜道:“鹏飞,果然还是亏了你,才除了我这几年来的心腹之患。” 纤云在一旁看着,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世上还有这样大的虫子?”先生叹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怪物,想必天下大乱,妖孽丛生,哎,幸亏我们自己在家时没有遇见,要不是鹏飞这样武勇,怎么能是它的对手!从今以后,我们就可以安心了。” 三人拿了灯细细观看那虫子,只见黑甲发亮,头上的六只眼睛都被砸得稀烂,十分丑恶。这时,忽然听到一声象婴儿啼哭之声响起,井边瑟瑟作声,似乎又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纤云吃了一惊,惊声道:“你们听,又有什么声音?” 雀官霍然转头,只见那井口又有一个东西爬出来,比那个怪虫大了许多,正在用两只前爪抓住井壁,身子一躬,跃了出来。 月光下,只见那个怪物趴在地上,象个人的模样,四肢齐全,只是身材幼,象个婴儿,嘴里也发出婴儿啼哭之声。雀官吃惊,连忙要先生与纤云退后,自己拿灯走上前去,灯光照耀之下,那怪物真是一两岁婴儿的模样,只是一个脑袋硕大,全身肌肤泛出绿色,皱巴巴的,长满了绿毛,趴在地上的手足弯曲,指甲尖利,一双眼睛里面全都是白的,没有一点黑色瞳孔。 雀官见这东西人不人鬼不鬼,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物,只见那东西在地上来回爬动,鼻子四处探闻,闻到血腥气,便直朝那死鸡爬去,速度极快,它扑到那死鸡身上,张嘴便咬,只咬得鸡毛乱飞,当场就生吃起来。纤云见到这样恐怖情形,心中害怕,吓得直朝后退去。 先生颤声道:“鹏飞,你瞧这是个什么东西?”雀官道:“看起来象是个婴儿,却又象个怪物。”先生惊道:“什么?是一个婴儿吗?”雀官道:“看那形状四肢象是婴儿,不过在这样的深井之中,又哪里会有婴儿呢?我看是一定是什么虫兽怪物,长得象婴儿的样子罢了,让我用石板把它砸死罢了。”便去把那青石板提在手里。 先生却急道:“且慢,如果那真的是个人,却如何是好?”雀官道:“先生,哪有这样生在井里,又长绿毛的婴儿?必定是个怪物,先生只管放心,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事。”先生道:“是,是,只是,还是先看一看再作打算吧。”雀官心中奇怪,看了先生一眼,只见他嘴唇颤动,脸上神色惊慌,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个怪物。 怪物低头只管咬了鸡肉吃,不过片刻就把那只鸡吃了一大半,它停了停,抬起头来,嘴上满是鸡血鸡毛,十分诡异,它用鼻子闻了闻,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手足并用,飞快的爬到那百足黑虫的尸体旁边,用身体在那虫尸上面挨来挨去,直把虫尸拱得在地上不住翻动,片刻过后,这怪物竟用手把那虫尸抱在了手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声音十分悲伤,虽然是从一个怪物口中发出,却令人听了心生酸楚之意。 雀官心里吃惊,朝先生看去,只见他身子不住颤抖。那怪物哭了一会,抬起头来,怪叫一声,象只猿猴样跃起,就朝先生站立的地方扑来,先生直直站着,竟象是吓呆了,雀官一惊,手中石板挥起,“砰”的一声,把那怪物打了回去,那怪物落在地下,只停了一停,又怪叫一声,重又扑来。 雀官大喝一声,挥起石板便打,那怪物十分灵活,不等石板打到,又转身落到地上去了,雀官正要追打,却看见先生身体晃了一晃,就要摔倒,连忙伸手扶住,道:“先生,你没事吧?” 先生还没有作声,怪物却已趁此机会,把身体一转,在地上跳了两跳,直奔纤云而去,它虽然目不能视物,鼻子却着实灵敏,扑的位置竟然分毫不差。 雀官见它突然转向,扑向纤云,心中大惊,但他正在扶着先生,一时之间竟来不及追赶,便见那物已闪电般扑到纤云身前,纤云一声惊叫,忙朝后退,但她一个纤弱女子,却哪有那怪物跑得快?才退了一步,怪物就已扑到她的身上,两只利爪划破她的双臂,死死抓住了胳膊,怪头张开大嘴,露出尖牙,便朝纤云脖颈上咬去,纤云一声惨叫,双手朝外乱推,身子吓得象筛糠一般。 柳先生见到这样的情景,把雀官一推,叫了一声:“纤云”,便跌跌撞撞奔了过去,雀官紧随其后,他想要用石板去打那怪物,却又怕误伤到纤云。 怪物的尖牙眼看已经咬破纤云脖子上的肌肤,浸出血来,却突然停住了,松开了口,抬起头来,白白的眼瞳望向纤云脸上,纤云本来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忽然觉得怪物松开了口,没了动静,只得强忍恐惧,睁开眼来,刚好看到怪物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望向自己,吓得大声惊叫,用手一推,那怪物的双爪却已经抓进了肉里,剧疼难忍,她不觉一望胳膊,却突然睁大了眼,刹那间竟也一动不动了。 雀官一步步朝前走去,正在苦苦思索解救的办法,却听到先生喃喃的道:“冤孽、冤孽。”他转头去看,只见先生身子抖动得厉害,脸上尽是泪水,他不知什么缘故,又转头望向纤云,只见纤云死死盯着那怪物的前臂,猛然大喊一声,“孩儿,你是我的孩儿!”那怪物抓在她的臂上,竟一动不动,似乎呆了。 纤云不顾双臂疼得厉害,也不顾眼前这怪物样子可怕,双手抬起,一把把那怪物搂住了,泪水籁籁而下,她抚摸着那怪物生有绿毛的后背,道:“我生下他时,便看到他的右臂之上,有一块老大的黑色胎记,就象是一片树叶一般,错不了,错不了,我可牢牢记在心里。”那怪物竟也任由她抚摸,口里发出呜呜之声。 纤云转头望向父亲,道:“父亲,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孩儿?”先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纤云厉声道:“你那天骗我,说是我的孩儿已经死了,其实是你将他扔到井里去了,是不是?” 先生摇头道:“那天那个孩子确实是没有死,我原本想把他送给那好心的人家。当时已经是深夜,我把他放在这院子里,自己先打了开大门,去看四周有没有人,又回到房里,犹豫了许久,等我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便不见了那个孩子,我四处找了许久,都不见踪影,我还以为是我出门的时候,被什么野猫野狗叼去了,也是万分后悔。” 纤云凝望着怀中那怪物,柔声道:“孩儿,我认得你是我的孩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孩儿!你手臂上的胎记,娘便是死了,也是认得,记得的。”雀官见到这样奇异可怖的情形,只是呆立在地,作声不得。 先生急道:“纤云,不管这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但如今已经不是人类,你快把他放下来,免得反受其害。”纤云摇头道:“不管他是人也好,还是现在变成了怪物也好,总之我是不会与他分开了,这是我的骨血,我不象你,对自己的孙子也这样狠心!” 先生道:“他现在已经变成这样,怎么还能养活?你听为父的话,快快将他放了。”纤云纵声大笑,道:“段郎,段郎,你瞧,我们的孩儿找回啦。”先生气急,骂道:“你疯了吗?当年要不是你与那贼有了私情,伤风败俗,生下这个孩子来,我又怎么会想把他送走,他又怎么会被怪物养了,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纤云怔了一怔,眼里掉下泪来,望着怀里那个绿毛婴儿道:“是,是我害了你。”忽然又笑起了来,道:“你瞧,我这孩儿长得粉雕玉琢,乖巧不乖巧?” 雀官听他父女言语,已隐约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见到纤云举止失常,状若疯癫,心中一寒,又望向先生,先生破口大骂:“你是真的疯了,还不快点把这东西放了,走到我身边来。” 纤云格格而笑,把那怪婴抱得更紧了,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一去你又要把我的孩儿抢走了。”便抱了那个怪婴,转身往房内跑去。 雀官跟着先生追进房里,只见那纤云正抱了那怪婴仔细端详,脸上满是欢喜之色,那东西竟象是也知血脉之亲,毫不挣扎,只把头朝纤云身上挨去,十分亲热,只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如此丑恶的怪物,当真说不出的诡异。 先生喝道:“你当真不听为父的话了么?”纤云笑道:“我不听了,再不听了,当日如果我听了段郎的话,和他一起走了,怎会害得我孩儿这般模样!” 先生不觉老泪纵横,道:“纤云,这东西也不知是被怪物养了,还是死了变精作怪,总之是留不得的,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吧,只是要快快把这东西放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六十九章 男儿纵死,当死得其所 纤云摇头道:“我只要和我的孩儿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再分开了。”她瞧向怀里的绿毛婴儿,满是怜惜,道:“我当日不能保护你,今天也知道这世上定容不得你这样的婴孩,可是为娘绝不会舍你而去,我们再也不能分开了。”说完把手一扬,不知何时已取了一枚剪刀在手中,先生惊呼道:“纤云,你要做什么?” 纤云不答,一剪便朝那怪物背上刺去,那怪物本来已经安静了许久,突然背上一疼,猛然凶性发作,一口咬住了纤云的脖子,用力撕扯起来,纤云任他嘶咬,喉头鲜血不断涌出,脸上却满是笑容,把那个怪物紧紧抱住,又是一剪刀刺下。 先生失声惊呼,雀官疾步上前,只见纤云喉头鲜血泉涌,跟那怪物都是浑身鲜血,依然把那怪物死死搂在怀里,雀官连忙上前拉扯,但她抱得紧紧的,竟拉扯不开。 纤芸软软倒在地上,仍是睁着眼睛看向怀里的怪物,那个怪物嘴里发出阵阵嘶叫,挣扎了几下,也渐渐不动了。 先生扑上前去,叫道“纤云,纤云。”纤云却已经瞪直了眼晴,再也不动了,先生跌坐在地上放声痛哭。雀官只好扶了先生,坐在一边,也觉得心中恻然。 晚风渐渐凉了,先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止住了眼泪,一动不动,只是望向地上的纤云,雀官想要上前安慰,竟不知从何劝起,也只好默然坐在一边。 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先生忽然道:“当日我若是就把纤云嫁给那个贼,又或者那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偷偷抚养长大,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悲惨的地步!” 雀官默然无语,不知怎么回答,在当今世上,没有出阁的女儿未婚生子,真是天大的丑事,也怪不得先生这样做法,只是那个孩子终究也是一条性命,这当中的是非曲直,实在说不清楚!先生又道:“鹏飞,我有一件事求你帮忙。”雀官忙道:“先生吩咐。” 先生道:“我如今家破人亡,终究是我咎由自取,如今她们都已经死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也没有意思,等下我自然会去寻了断,只求你明天到我家里来,替我们收尸,好教我们祖孙三个,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又或者被人看那个人孩子的模样,落人耻笑。” 雀官大惊,道:“先生,你当天也是无心之失,不要太过自责。”先生摇头道:“不管有心无心,终究是害死了自家人性命,我只有纤云一个女儿,如今她已经死了,我心如死灰,你不必再劝我。”说到这里,他突然厉声道:“你日后要是遇到一个叫做段玉成的人,便替我问他一问,柳纤云已经为他死了,他可还记得这个女子!” 雀官见到这样的惨事,十分心酸,又怕先生寻了短见,便道:“先生,我知道你一心寻死,心意已决,我也劝不回你。只是男儿死就死了,但要死得其所,你如果真要寻死,不如去到边疆,当个禁军厢军,跟辽国胡虏交战,一刀一枪的杀个痛快,就算只杀得一个辽兵,也不枉了你是我中华大好男儿,远远胜过在这里伤心而死。” 先生瞧了他一眼,怔了一怔,雀官又道:“先生,你怕不怕死?”先生道:“我还怕什么死?我只指望早些死。”雀官点头道:“那就是了,如今宋辽交战,你去投到军里,或者还可以为我大宋杀上一两个辽兵,就算被辽兵一刀砍死,也正好遂了你的心愿,不是正好?” 先生怔了半晌,奋然道:“你说的对!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我就去到战场之上,同那契丹胡虏斗上一斗,也不枉我这许多年来的报国之志!”他含泪对纤云的尸体说道:“纤云,为父不久就来陪你,你不要怪我,先在黄泉路上等我一等!我要是杀了几个契丹胡虏,说不定积些功德,保佑你跟孩子早日投胎,托生个好人家!” 雀官见先生已做决断,才放下心来,先生自把纤云与和婴孩的尸体擦洗干净,又换了身新衣裳,把那个婴孩也用一块新布包了,依然让她们躺在一起,自己只收拾随身衣物银两,又在家里四处洒上灯油,到处点起火来,走到门外,又把房门紧紧锁住了。 雀官扶了先生,连忙走出城来,这时天色未明,雀官送先生走了一二十里,天才刚刚放亮,先生便对雀官道:“鹏飞,我如今是一去不复返的了,你自己保重吧!” 雀官见他面如死灰,形销影立,此去只是一心求死,不觉心中万分酸楚,但只要他此时不死,总还有活命的机会,便道:“先生保重。”还想再多说什么,喉头梗咽,竟再说不出话来了。 他站立原处,目送先生蹒跚远去,不知这一去是不是就成永别,泪水也不禁流了下来。 他心情沉重,默然回到县城,远远便看见先生家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门外有许多人在那里想要扑火,只是火势太大,却都不敢上前。 雀官回到家中,先蒙头睡了半天,才觉得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他坐在床上,想来想去,想到如果做事不果断,稍有犹豫,便恐怕有无穷后患,柳先生当天如果不是犹豫许久,一早把那孩子或送人或自己养,也不至如今家破人亡。 他又想自己和那王氏父子结下了大仇,王家既然已经下蛊害自己的性命,必然不会善罢干休,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担心父亲,只是一味躲让,终究也不是了局,倒不如自己主动现身,引蛇出洞,才好打探到王琛王圭的踪迹,来个一了百了。 他拿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跳下床走出门去,在县城里面闲逛起来,经过先生的门前,火虽然已经灭了,但房屋已烧了个精光,有许多人站在门前说话,无非是各种猜测,又说那里的人已烧成灰了,难以辨认,雀官黯然站在那里半晌,心中五味杂陈,长叹一声。 他在城里到处走动,尤其在王家所开的各个店铺前面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想必店铺里的人看见了,必定会去报告王氏父子,到时候王氏父子必定想方设法来找自己报仇,自己便顺藤摸瓜,找到王氏父子。 这天他走了一两个时辰,才回到城外的庄子里来,芸娘见他闷闷不乐,便跑来问他。雀官不好说柳先生的家事,只道:“我想那王氏父子始终是心腹大患,倒不如自己走到他门口,引得让他们来找我,到时再来个斩草除根!” 芸娘拍手道:“是了,我早就说过要去找他们,如果一味只躲着他们,不是办法。”雀官点头,又道:“他们要是来找我们麻烦,必然藏在暗里,你我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中了他们暗算。”芸娘咬牙点头道:“我知道了,他们要是来了,便要他们尝尝我的刀。” 雀官便索性怀里带了刀,天天在城里来回,一面心中暗自观察警惕,这样过了数天,却是风平浪静。 雀官又等了十来日,见没有动静,知道那王氏父子果然狡猾,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不如索性到他的铺子里,大闹一场,把事情闹大了,看那王氏父子出不出来。 这一天,他来到城里最大的酒楼“天香楼”,这里也是王琛的产业,来到门前,果然十分气派,走过门口扎彩的门楼,又过了带天井的庭院,便来到酒楼大堂当中。这时已经到中午时分,堂里好不热闹,桌子已坐满了十之七八,楼上还有雅间,也坐满了人,顺着那墙边,是一溜的大酒坛子,跑堂的呼喝声声,酒菜流水价的送了上来。 雀官四周看了一看,心里冷笑,这王氏父子为富不仁,生意却做得这样的好,当真没有天理。他找了一张空桌子一坐,喊道:“二,拿酒来。” 跑堂的厮有七八个,其中一个便“哎”了一声,跑过来,笑道:“客人,你要什么样的酒?”雀官道:“问什么,只管拿好的来,再捡好的下酒菜,也来三四样。”跑堂见他年纪轻轻,语气不善,肚子里面嘀咕,嘴里却应道:“好嘞,就来,就来,客人你先坐。” 不一会,跑堂的先上了一壶酒,跟着又送来几碟肉、鱼、花生之类的下酒菜,笑道:“客人,这可是我店里有名的好酒,二十年的陈酿,你请慢用。” 雀官哼了一声,转头去看柜台里面,只见那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瘦子。他提起酒壶倒了碗酒,放在嘴边做个样子尝了一尝,正想要借机发作,却猛听得一人喝道:“你这狗东西,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 雀官抬头看去,只见大堂门口,站了一个衣裳褴缕的老叫花子,恐怕有七八十岁,头花胡子全都白了,弓腰弯背,拄了一根木棍,伸着个碗,道:“大爷们做做好事,给老叫化子一碗饭吃。” 一名二骂道:“你要讨饭到别处讨去,这里都是老爷们吃饭的地方,你再不走,我便用棍子打你出去。”老叫化只是站在那里,不住乞讨,二嘴里喝骂,却又怕他身上臭味污渍,不敢用手去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章 有朋远来,须酤酒以待 雀官见到这样情景,想起自己时候,乞讨时也常常被人喝骂,那样的滋味当真难受,又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来寻晦气,便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口,把那个老叫花子扶住,道:“老丈,请里面坐,我来请你吃酒。” 二急忙道:“客人,他身上恶臭难闻,怎么能进来?必定打扰其他客人吃饭,进不得,进不得。”雀官冷笑道:“他和你是一样的人,怎么就进不得?”二连便来拦,雀官把他轻轻一推,推到一边去了,扶了老叫化子到自己桌上坐了。 四周许多客人便喊道:“这是哪里来的臭气?哪里来的叫化子?二,你们开门是做得什么生意!还让不让人吃酒了?”那几个跑堂一边赔罪,一边都来到雀官桌前,你一言我一语,只要赶那老叫化子出门。 雀官却不理他们,拿起酒壶替那老化子倒了碗酒,道:“老丈,请吃酒。”老叫化子倒不客气,取酒一饮而尽,雀官又道,“请吃菜”,老化子便举起筷子大吃起来。那几个跑堂的见四周的客人都捂住鼻子,站起身来,便都伸手来捉那老叫化子,雀官坐在椅子上,把他们每人轻轻一拨,都象个陀螺似的转到一边去了。 老叫化子不知有多久没有吃饭,不管身边闹哄哄的,只是自顾自倒酒、吃菜,满嘴油腻,口里还发出呼呼喝喝的声音,旁边的客人见了这个模样,都掩住鼻子,朝门外走去,都道:“这怎么还能坐得?”一哄而散。 跑堂们一边追赶讨要酒钱,一边连忙去报了掌柜。雀官见那些客人都跑了,唯独只有最边上一桌客人依然坐着不动,大约有七八个人,头上都戴着毡帽,压得低低的,瞧不清面目,不觉多看了两眼。 那掌柜从柜台里走出来,回头对一个跑堂说了几句话,便跟着几个跑堂的来到雀官桌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来这里闹事?”雀官道:“我们自然是来吃酒的人,这里吃不得酒么?” 掌柜冷笑道:“我瞧你们是吃了豹子胆,敢来天香楼撒野。”那老叫花子忽然道:“这里的酒是酸的,菜也是臭的。我看那肉里有一根毛,好象是人肉。”他明明已经把那些酒菜一扫而空,都吃进肚子里去了,连那盘子也舔得干干净净,这时却说出这样话来。 雀官一笑,道:“是,这里果然是家黑店。”便把杯子往地上一摔,道:“我这就去告官,把你们这些人都捉了。”又指着老叫化道:“这位老丈就是人证。”老叫化舔了舔嘴唇,道:“是,是,这位哥说得是。” 那掌柜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两人竟然恶人先告状,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便在此时,从门口又传来呼喝之声,一个粗豪声音道:“什么人在我天香楼撒野?” 声音未落,从门口便闯进五六个大汉,为首一个汉子敞着胸膛,黑毛丛生,脸上也是黑的,喝道:“你们好大胆子,叫你们尝尝老爷的拳头。” 雀官坐着不动,问那老叫花子道:“老丈,你吃饱了吗?”老叫花子道:“饱了,饱了,酒足饭饱,很久没有这样饱了。” 几个大汉走过来,站在桌前,见他们两竟然毫不理睬,黑脸大汉大怒,劈面便是一拳,直朝雀官脸上打来。雀官拿起手里的筷子,把他的手腕一敲,黑脸大汉手腕剧痛,连忙退后,把手腕甩得象拨浪鼓似的。 那汉子倒有几分见识,知道厉害,忙住手不打,抱拳道:“这位客人,不知是江湖上哪里的好汉?想必是我们店里招呼不周,得罪你们了!”雀官原本想等他们动手,便大闹一场,这时见这汉子倒有几分光棍气,一时竟然发作不得,便冷笑道:“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只管把你们主人叫来,便知我是谁了!” 那人愕然道:“我就是这天香楼的主人,但却不认得好汉。”雀官道:“你们去把王琛王圭叫来,自然认得我了!”黑脸大汉恍然大悟,道:“原来好汉认识那王老板,这里面想必有些误会!我原本不是这里的人,是潭州城里走镖的镖师,因为厌倦了江湖上刀口舔血的日子,才托人在这里置些产业,想安稳过日子,刚好王老板要把这间酒楼卖了,我就买了下来,想不到却引来了误会!” 雀官皱眉道:“哪里就有这么巧?”那大汉道:“我所说都是真的,好汉如果不信,可以去这旁边问上一问,便知真假。”那旁边几个汉子也都道:“确实不曾骗你,都是真的。” 雀官不知真假,坐在角落里的一桌客人中,一人却站起身来,走到雀官桌前,拱手道:“兄台,你认得王琛么?”雀官抬头看他,见他依旧用毡帽把脸遮了,不知是些什么人,却是北方口音,便道:“怎么不认得,相熟得很!” 那人道:“我们受人之托,要找那王老板,哪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却找不到他。兄台既然和王老板相熟,想必有办法找到他们。”雀官道:“不知道你们找他做什么?”那人笑道:“我们受人之托,来给王老板送一样东西!” 雀官心中一动,这些人既然来找王琛,想必和王家有些瓜葛,从他们身上或许可探听一些消息,便道:“我和王老板的儿子王圭是好朋友,这次出远门去了,才刚刚回来,便来这酒楼吃酒,以前我来了,那回不是店里个人心侍候?偏偏今天没有一个殷勤的,你说我气不气恼!因此才要闹上一闹,要王圭自己来找我。” 那人喜道:“原来兄台和王公子是好朋友,难怪,难怪!兄台身手不凡,又和王公子年纪相仿,少年俊杰,令人佩服!” 雀官见他们是从远处来的,那酒楼里老板、伙计又都是生人,料想不知道他与王家有仇,便骗他道:“兄台,我正要去找王圭好好吃一场酒,你们既然来找他们,可有些消息吗?” 那人摇头道:“我们来了两天,他们家里大门紧锁,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四处打听,没有一点消息,不知道搬去哪里了。” 雀官假装吃惊道:“王圭跟我最是要好,搬去别处怎么不告诉我?想必是我不在家,他也找不到我。如今我既然已经回来了,自然可以找得到。” 那人笑道:“是,是,你们既然是好朋友,他自然要来找你,我们远道而来,不如兄台和他们熟,还请兄台有王家的消息时,便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住在城东的东来客栈。”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足足十两,笑着递给雀官道:“我知道兄台少年豪杰,不缺银子,这只是我兄弟们的一片心意,还请笑纳。如果有那王琛父子消息时,便请来东来客栈找我们,我们还有重谢。” 雀官假装纨绔子弟的模样,接过银子,掂了一掂,道:“你们倒还懂些礼数,罢了如果有消息,我自然会去找你们。”便把银子往桌上一抛,道:“老板,刚才得罪了,这锭银子便当赔你的酒钱饭钱。”那大汉拱手笑道:“多谢,多谢,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 戴毡帽的大汉拱手道:“我们专等兄台的消息,劳烦,劳烦!”便转身回到角落,余下几人都站起身来,一起出门往东去了。 雀官拉了老叫花子,走出门口,又从怀里取了几两银子给他,那老叫花子笑道:“哥,你倒是个好心人。”雀官只笑了笑,拱手而别。 他虽然听了那汉子说的话,心里却没有完全相信,疑心是王氏父子的把戏,便又去了几家王家的店铺,都说原东家把这些产业都了,不知搬去哪里了,他又去到王家宅院,门上仍旧一把铁锁,已锈迹斑斑,显然是很久没人住了。 他一边想,一边朝城外走去,刚刚走到城门口,便听见一声高声:“公孙羽。”他急忙转头,只见三人正自从城门走进来,却正是田七和罗铁锤,另外一人是个精瘦汉子,留着两撇胡子,约摸三十来岁,十分精干。 雀官不觉大喜,连忙迎上前去,道:“田七、罗兄,原来是你们来了!快快和我回庄子上去,一起好好喝上几杯!” 田七笑道:“自然是要去的!我先给你引荐一位兄弟。”便把手朝那精瘦汉子一指,道:“这位兄弟姓武,名班,虽然年纪比我们大一些,但也是铁锤和我的好兄弟。”雀官便忙拱手道:“武兄,幸会幸会!” 那精瘦汉子哈哈一笑,道:“我听两位兄弟说,结识了一位了不得的好汉,因此特地同他们前来结识结识,现在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气度不凡。” 雀官道:“武兄过奖,想我有何德何能,让武兄这样夸奖!”罗铁锤便在旁说道:“你们也不要文绉绉的,快去庄上吃酒是正经,我今天来,可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一章 刀名云魄银锋冷 雀官见他形容竟又消瘦了许多,脸色憔悴,却是满面喜色,背后背着一个长长的木头盒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心中猛然一动,道:“罗兄弟,你莫不非将那件东西打成了吗?”罗铁锤放声大笑,十分得意,道:“正是如此,我今日便是把这件东西带来了。”雀官也觉得欢喜,道:“那我们快去庄上,一边吃酒,一边来看看这件神物!” 当下四人出了城门,快步朝庄子上走来,原来武班却是在大宋军中当差,和罗铁锤颇有渊源,也擅长打造兵刃,更精于机关之术,雀官好奇,沿途问了他许多军营中的事情,他倒知无不言,一一道来。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庄院之前,雀官推门而入,将几个人引进门来,一边喊了高义的老婆去安排酒菜,一边请几个劳人在前厅坐了,自己去叫芸娘。 芸娘正在内院练武,听到田七等人来了,连忙赶到厅上来,田七等人见她身穿一身白色劲装,婀娜多姿,脸上因刚刚练功的原因,满脸红晕,更显得娇美如花,艳丽异常,都不觉看得呆了。 芸娘笑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正在家里觉得十分烦闷,你们来了,可正好呢。” 田七忙道:“是,是,我们早就说要来看你们,只是铁锤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因此来得迟了些。” 芸娘欢欢喜喜的挨着雀官坐了,她的眼尖,早已看见罗铁锤手里拿着个长长的木盒子,立在地上,又见他瘦了许多,便问道:“铁锤,你怎么又瘦了这么多?从牢里出来这么久还没有复原吗?你那盒子里又装的是什么?” 罗铁锤哈哈大笑,道:“我的身子壮得很,在牢里吃些苦头算什么!都是因为这盒子里的东西,才把自己弄得瘦了几十斤。” 芸娘吃了一惊,道:“那又是什么缘故?”田七笑道:“你把盒子打开瞧瞧,便知道缘故了。” 罗铁锤便把盒子放在桌上,,满脸得意之色,芸娘瞧了瞧雀官,雀官也只是面露微笑,她便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双手把盒子轻轻一抬,只见那里面却是一把窄刀,长有二尺五六寸,宽只有一寸多,刀柄和刀鞘都是银色,芸娘惊喜出声,道:“原来是一把刀!” 她从盒子里把刀拿出来,只觉入手沉重,伸手握住刀柄,一股清凉之意从手掌处升起,与手掌竟仿佛有血脉相通的感觉,她慢慢把刀刃从刀鞘中抽出,只觉耀眼生花,刀身上现出丝丝白芒,一股寒气升起,刹那间房里都变冷了。 芸娘大喜,道:“铁锤,你果然将那块精铁铸成了!”罗铁锤放声大笑,道:“是,是,我果然铸成了!” 芸娘把刀拿在手里,仔细观看,只见刀身上是一团团象云朵一样的花纹,错落有致,她刚才把刀拿到手上时,觉得十分沉重,这时却觉得轻若无物。她走到厅中,挽了几个刀花,寒气侵肤,手中的长刀直如臂使指,无不如意,不觉轻呼一声:“好刀!” 她把那把刀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心中越来越是喜爱,只觉得这把刀虽然不能言语,却与她有心意相通的感觉。良久,她才把那刀往刀鞘一插,放入盒中,轻吐一口气,道:“当真是一把好刀!” 罗铁锤笑道:“这柄刀长二尺五寸,宽一寸一分,打造时当真费了我好大力气,还是武兄弟帮忙,才终于打成了,当初那块精石,融化之后,便只炼成了一块,刚好打成这一柄窄刀!刀成之时,满室白光,刀作龙吟,削铁如泥,当真称得上是一柄神兵!”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一寸来厚的铁块,放在桌上,道:“你来试试砍这铁块。”芸娘惊道:“这把刀虽好,但却十分研薄窄,砍这样厚的铁,岂不是要砍坏了?” 罗铁锤放声笑道:“不妨,不妨,你只管砍。”芸娘心中惊疑,抽出那把刀,朝铁块轻轻一砍,她生怕这刀刃砍坏了,不敢太过用力,但见刀锋过处,无声无息,铁块竟已从中齐齐断为两截,不觉一声惊呼,再看刀刃时,银光流淌,竟没有一点痕迹。 雀官见这把刀如此锋利,也觉心惊,不觉站起身来,道:“罗兄,你当真了不得!这样的好刀,世间罕有!”罗铁锤笑道:“还亏了当初那块精铁,我才打得出这样的兵器来!”转头对芸娘道:“芸娘,这柄刀便送了你罢!” 芸娘与雀官同声惊呼,道:“使不得!”芸娘便道:“这样的好刀,是你费了好大心血才炼成,我怎么能要?”雀官也道:“这刀太过贵重,我们今天能见上一见,已是十分幸运,哪能便拿了来!” 罗铁锤道:“当天要不是你们救了我的性命,又找来这块精铁,我又怎能有缘打造神兵?一来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二来这刀和芸娘有缘,当时若不是芸娘的血滴在铁上,我也没有办法融化,这样的神物,最是认主,注定芸娘便是这把刀的主人。何况这样薄窄的兵刃,也只适合女子使用。我在机缘铸成这样的神兵,已是万幸,俗话说‘宝剑赠英雄’,芸娘虽然是女子,但却比我们这些男子还要英雄,正好用这柄刀,你们不要推辞,要是再推辞,就是不把到我当作兄弟了!” 芸娘跺脚道:“哎呀,我们只不过帮了些忙,怎能要你这样贵重的东西,不要,不要。” 罗铁锤道:“我铁锤是个实性子的人,那天得到神铁,便想打件兵器送给你们,你和这刀如此有缘,都是老天爷的安排,你还推来推去干什么?” 田七也在一旁道:“我们兄弟都是直性子的人,我们三番几次都是你们救了性命,无以为报,铁锤辛苦这么久,就是想把这刀送与芸娘。刀刚刚打好,他便顾不上休息,马不停蹄的送来,确实是一片真心实意,你们就快快收了下吧。” 雀官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刀如此宝贵,我们哪里敢收!” 罗铁锤便发怒道:“公孙兄弟,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谨记在心,我铁锤是个粗人,你们要是不要这刀,便是嫌弃我了,我便拿这刀一刀把自己砍了,把这条性命还给你们便是。”说罢,站起身来,便要去夺芸娘手里的刀。 芸娘吃了一惊,连忙拿刀走到一边,雀官和田七上前把铁锤按住,田七道:“你们不要再推辞了!我这个兄弟直肠直肚,他是实心实意要把这刀送给你们,若是再推辞,倒显得不是兄弟义气了,何况比起兄弟之间过命的交情来,一把刀又算得什么?” 雀官与芸娘对望一眼,只得收下,芸娘心里本来就十分喜爱,觉得那刀和她血脉相通,十分亲近,只是觉得神兵利器,太过贵重,但这时既然已经收下,心里不觉万分高兴,把刀拿在手里,反反复复观看,越看越是喜爱,不觉笑颜如花,一刻也不肯放手。 武班笑道:“自古以来这样的神兵利器,都要取个好的名字,也好流传于世,这样铸刀的匠人脸上也大有光彩。”罗铁锤道:“是,是,是得取个好名字,让我铁锤的大名也流传千古,哈哈,哈哈。芸娘,这刀是你的,你便替它取上个名字吧。” 芸娘把宝刀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对雀官道:“我想不出名字来,你是读了书的,你来取个名字。”雀官仔细看了看刀,又想了一想,便道:“这刀既然是用月光精魄铸成,上面又有无数云纹,不如便叫作‘云魄’吧!” 武班首先叫好,道:“这个名字好,既有来历,又十分响亮。”田七与罗铁锤也道:“好名字,好名字,配得上这柄好刀!”芸娘拍手道:“我也觉得好,不但响亮,而且和我一样,有个云字,从今往后就是我的独家字号了。”众人都笑道:“是,这把刀必然要借芸娘之手,扬名天下。” 罗铁锤大笑道:“到时候这‘云魄’刀名扬天下,别人问起,这样的好刀,却是谁铸的?有知道的自然要说出我的名字来,别人免不得都要说一句,这罗铁锤果然有几分真本领,打出这般好刀来。哈哈,哈哈。”不禁得意万分。 武班道:“兄弟,你打出这样好刀,又交了这许多的好朋友,哥哥当真替你欢喜!” 罗铁锤道:“哥哥,你的本领比我还要厉害,却来笑我!想必你在军营之中,也结识了许多的英雄豪杰,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兄弟去结识结识。” 雀官正想知道边疆军情等事,便问道:“武兄,你是从军中来的,不知道如今边疆的战事如何了?” 武班道:“你们和铁锤既然是过命的兄弟,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有些话我在这里说来不妨,但若是在外面说,却是要掉脑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二章 士为邦国肝胆赤 如今我大宋和金国结盟,都在攻辽,另有重兵镇守西北,以防西夏,西夏如今虽然不时常来攻打,但我们边疆之上,和辽交战那是常有的,只是我大宋如今想要先攻占燕京,却屡屡战败,金国却连连攻克上京、中京,如今朝庭见金国势如破竹,也不想失了锐气和朝庭威严,下达死命要各军努力攻辽,边疆之上交战十分频繁,却但却总是败多胜少。 自从我大宋立朝以来,同辽国对战,总是屡屡战败,却是什么缘故?一来我大宋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都是重文轻武,他自己原来是带兵将领,掌了兵权才得以‘黄袍加身’做了皇帝,他怕那手下军士也学他那样,夺了他的皇位,因此对带兵将领,那是十分的防备,不许武将握有大权,在朝堂之上,枢密调兵不掌兵,三司掌兵不调兵,互为牵制,在作战之时,不但以文官作监军,还要按阵图打仗,你想战场之上变化多端,那些文官又大多不懂军事,这样牵扯来牵扯去,怎么打得到好仗,那就免不了要败了!” 雀官曾听柳先生说过这其中的缘故,此时见这武班说得十分在理,也不觉点头。 武班又道:“还有一个缘故,乃是因为燕云十六州落入辽国之手多年,西北又都是西夏的地方,这两处地方,乃是产马的地方,因此我大宋缺少战马!那辽国、西夏却是骑兵众多,你们不知道,在那战场之上,骑马披甲的骑兵,可以以一当十,一冲起来,我大宋士卒的血肉之躯怎么能够抵挡?只得用步兵荒身穿重甲抵挡,号称‘步人甲’,但人躯终究不比马躯,又不如马跑得快,因此不是敌手,常常战败。我如今在军中,便大多是为士卒制甲制器。” 雀官见这武班虽然瘦,但说起话来声音响亮,论事十分有条理,而且对他们这些初识之人也不避讳,显是个十分豪气、有见识的汉子,便拱手道:“武兄为国效力,又见识不凡,令人钦佩!” 武班却叹道:“我们这些在军营中的匠人,只管打造军械,修补兵器,哪里比得上那些一刀一枪拼杀的士卒?你们没有看见战场上那些断头断足、瞎眼折手,血淋淋的惨状,受了害能活下来的还算是好的,还留得性命在,还有那些丧身战场、尸骨无存的,不过挖个坑埋了,化作累累白骨,‘可怜永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们这些从军的人,也不去做梦想什么封将封侯,只要什么时候能够天下太平,不再日日征战,留条性命回到家乡,种田也罢,打渔也好,安安稳稳过此一生,便是万幸了。” 罗铁锤便道:“哥哥,既然如此,你就回来罢了,和我一起打些铁器,也讨得口饭吃、几杯酒喝。”武班笑道:“我从军之时,便已想得明白了,要是人人都只想得在家里吃几杯酒、吃几口安乐饭时,不是被那些敌人都杀到家里来了?况且我在军中许久,每天见到军中兄弟舍生忘死同敌人拼杀,保得家国平安,我要是一人回来,良心难安!总之,我这一条性命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早晚有一天便要战死沙场,我无牵无挂,也不害怕,那些早就死在疆场上的兄弟,也等了我许久了。” 雀官见他说得慷慨沉重,不觉肃然起敬,站起身来,拱手道:“武兄真是慷慨之士,一腔热血,当为我们兄弟的楷模。”武班忙站起身来,道:“公孙兄弟不要这样说,我只是在军中待得久了,见惯了生死,早把性命看得淡了!” 罗铁锤道:“哥哥,你是真好汉,哪一天兄弟我也去投了你去。此次你难得回来,可得在我家中好好聚上数日。”田七也笑道:“是,等我到山上去多多打些猎物,天天来陪哥哥喝酒。” 武班摇头道:“我这次乃是同几个伙伴来办一件公事,却不料前几天同那几个兄弟走散了,我沿路来找,却不见他们 踪影,刚好路过此地,便趁此机会来瞧一瞧兄弟们,但事在紧急,不能久留,稍歇一歇,便又要去寻找我的同伴去了。” 罗铁锤道:“既然哥哥还有同来的兄弟,便也是我们的兄弟,我同你一起去找,找着了,一起来喝个痛快。”雀官却见武班脸有沉重之色,语气中露出焦急担忧,他见武班豪直,心里觉得十分亲近,便问道:“武兄,我看你脸有忧色,莫非你那些兄弟有危险么?” 武班一怔,望了雀官一眼,道:“公孙兄弟目光如炬,看出我的心事来了。”罗铁锤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便了,我们兄弟都来想法子,总好过你一人闷着头来想。” 武班看了几人一眼,道:“你们都是好兄弟,我也不瞒你们,这次我们六人,乃是受上官命令,到洞庭湖中,寻找一处宝藏。传说这洞庭湖中,有一处叫作‘洞庭龙宫’的地方,里面珍宝金银无数,我们指挥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便派了营中之人前来寻找,要是取了那金银,便拿去换作军饷,你不知道,我大宋连年赔银,这几年又年年与辽国交战,国库空虚,哪里来的许多银子?军饷本来发的就不足,又被那些奸贼们层层克扣,那些士卒连饭也吃不饱,还怎能去对战杀敌?” 雀官听他说起这个话头,却忽然想起那天所杀的女真人兀尔不努,他也曾说道那王家留下一张宝藏图,便是那处“洞庭龙宫”,当时还骗自己去他怀中取图,他只当是那女真人为活命才编出的谎话,想不到这时武班竟也说起来,心中不禁惊疑,不知是真是假。 武班又道:“我们出得营来,一路南下,开始倒子无事,但一路之上,却另遇了到一伙人,他们有八九个人,常常把脸挡住了,竟然和我们走的一样的路程。我们见他们行踪可疑,心里起疑,便派了个从军之前作贼,十分溜滑的兄弟,偷偷伏在他们住的客栈里,才发觉这伙人竟是辽国人,从他们说话得知,这伙人原来也是去寻找那处洞庭龙宫。那位兄弟听了他们说话,心中十分吃惊,急忙回来通报消息,却被那伙人发觉,一路追击,那兄弟身上受了许多伤,但终究是逃了解回来,但他刚把这消息说完,便因伤势沉重死了!” 芸娘拍桌怒道:“那些辽人好大胆子!我们正和他们交战,竟然潜入中原,还敢动手杀人!依我说,要把这些贼子一刀刀全都杀了,替我们那些同胞报仇!”她自从听父亲说起抗辽的往事和那些辽人的恶行,心中十分愤怒,又想起此时自己的祖父、叔伯父辈都在战场上抗击外敌,也不知道生死如何,因此听得义愤填膺,恨不得这便前去将敌人全都杀了。 武班道:“那天那位兄弟死了之后,我们一腔怒火,便去客栈寻找那些贼人,却扑了个空,那些贼人早已走了。我们知道他们也必将沿路南下,便一路追赶而来,却始终不见人影,前几天我们到了岳州,便分路去打探那洞庭龙宫的消息,约好在客栈碰头,我先回来,等了许久,还不见他们到来,我又怕他们在路上遇到那伙辽人,心里担忧,才一路找了下来,如今也不知这些兄弟们是凶是吉。” 雀官心中一动,道:“武兄,那些辽人是什么模样打扮?”武班道:“我们看见他们时,都是戴笠帽,这样热的天,也不曾脱下,却不知长得什么模样。” 雀官心中一惊,道:“我今日见过几个戴笠帽的人。”武班霍的站起身来,道:“在哪里?”雀官道:“我刚才在城里的天香楼里,遇到七八个戴笠帽的人,当时我心中便觉得奇怪,这样的天气怎么还做这样打扮。那其中一人还曾和我说话,却是北边来的口音。” 武班道:“一定是这伙人了!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我那几个兄弟可得从他们身上问出消息来。”雀官却道:“那些辽人既千里迢迢来到此处,相必个个都是身手过人,你那些兄弟莫非是遇到他们,遭了他们毒手?我们也不能冒然前去。”武班摇头道:“我那几个兄弟,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只有当初那做过盗贼的兄弟和我两个武艺差些,那却是因为要寻宝,用得着我们。其余几个兄弟,一二十人也不在话下,怎能被他们害了?”他默然半晌,又奋然道:“要真是这样,我便是把命不要,也要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罗铁锤大声道:“哥哥,我和你一起去,杀得一个辽贼时,也不枉是大宋好汉。”田七也道:“我也同你们一起去!”雀官摇头道:“我们如今不知道他们的虚实,就这样前去,十分不妥,我倒有个办法。” 罗铁锤喜道:“你的办法必然是好办法,快说来听听。”他当天听了田七说过雀官救他的计谋,心中对雀官已经是十成十的佩服,如今听他说有办法,心里便替武班高兴起来。 雀官道:“那伙人曾问我是不是认得这城里的大财主王琛,我骗他们,说是和王琛的儿子王圭是好朋友,他们便托我打探王家消息,要我一有消息时,便去城东的客栈找他们,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呢。”芸娘咬牙道:“我们认是认得那王家父子,却不是好朋友,而是仇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三章 诱敌 雀官又道:“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便去那客栈之中,假装有了王氏父子消息,把他们引到那城外树林之中,你们都躲在暗处,等他们来了,我们便一起动手!”他又望向田七道:“田兄,你箭法了得,只管藏在远处放箭,他们既然是我们大宋的仇人,又杀了武兄的兄弟,不论另外那几位弟兄是不是遭了他们的毒手,今夜我们都要将他们聚而歼之。” 田七道了声“好”,罗铁锤便把腿一拍,对武班道:“哥哥,我说这公孙兄弟乃是了不得的人物,兄弟可没有骗你吧。”武班也点头道:“是,公孙兄弟年纪轻轻,却考虑周全,只是这样舍命相搏的事,怎能要兄弟们去冒险?不妥,不妥。” 田七却笑道:“哥哥,你是不知道公孙兄弟和芸娘的武艺,那天在山上遇到那双头豹子跟人面虎身的怪物,都是他们杀了,那样凶猛的豹子在他们手里,也不过象猫儿狗儿一般,若是今晚他们二人不去,我们三个去,也只是去送死,要是得他们相助,便是再来百十人,也不怕。” 武班心中犹豫,道:“这一刀一枪的拼杀,凶险万分,要是连累了你们,我终究心中不安。”芸娘把刀一抽,寒光夺目,道:“只管去,这几个辽国人来到我们大宋境内,杀人夺宝,要是还不敢去斗上一斗,又说什么在战阵中杀敌保国!今晚我便要用他们的血来祭一祭这‘云魄’宝刀!” 雀官也道:“武兄只管放心,我们练武多年,还足以自保,多年的武艺,也要在今夜用上一用。”武班见他二人俊俏娇美,虽然早已听田武二人说他们英雄了得,终究不是亲眼所见,心中迟疑。罗铁锤却道:“好兄弟须得同生共死,我们都是好兄弟,一同前去便是,要有凶险时,我便把性命不要,也要保得公孙兄弟和芸娘的平安。” 武班叹口气道:“既然如此,等公孙兄弟将他们引来时,你们先躲在暗处,待我探清他们的虚实,你们再动手不迟,田七兄弟,若事有不妥当时,你只管在暗中放箭,保护公孙兄弟,铁锤你便护了芸娘快逃,我拼了命也要阻住他们。” 芸娘冷哼一声,道:“说什么逃?只管放手斗上一斗,且看是谁输谁赢。”雀官却知涎武班是一片好心,便道:“便依武兄所言。” 当下几人计议停当,各自拿了兵器,罗铁锤以前使用的大锤被衙门收了,还来不及重打,只好在兵器架上拿了一根铁枪,用云魄宝刀把枪尖削了,变成一根铁棍。 吃过晚饭,几人便起身朝城中而去,雀官先带他们到一处树林里藏好,独自一人往那东来客栈而来,这是已是掌灯时分,城里到处门前挂起灯笼,酒楼食肆里面笑语喧哗,一片太平景象,却似乎没人知道边境之上,万千将士正与敌国浴血厮杀。 雀官唤来店家,问那几个客人,过得一会,白天那个汉子便从楼上走下来,夜里他却没有戴竹笠,雀官见他大约四十来岁模样,鹰鼻高额,身形十分高大,那人一见雀官,便笑道:“公子果然守信,可是有了那王家的消息么?” 雀官也笑道:“若是没有消息,我来找你干什么?只是白天所说的事,兄台可得先要办了。”那人怔了一怔,忽然笑道:“是,是,要公子亲自来一回,十分辛苦。”便从怀里又取出一绽银子来,递给雀官。雀官假装把那银子在手里掂了一掂,发怒道:“你当本公子是什么人?是那缺少银子的人吗?”那人一愣,便又取出一锭大银,竟是五十两的,交给雀官。雀官收了,才点头笑道:“我说那王圭怎么不来找我,原来被人打怕了,在潭州躲了几天,如今已经回来,只在不远处,因为怕仇家又来找他,不敢露面,今天刚好派了下人来找我打探消息,我便约他今晚在城外林子里见面。” 那人皱眉道:“王家财大势大,是谁这样大胆,还敢打他?”雀官笑道:“你是外地人,哪里知道?平常人家自然不敢打他,这次是他因为吃花酒,和县令的公子为了争抢一个女子,被县令公子打了,那公子的姐姐,乃是朝中大官的妾,他家里虽然有钱有势,却又怎么争得过?” 那人瞧了雀官一眼,道:“那王公子的叔父不是也在朝里当大官吧?”雀官心中一凛,生出几分戒意,笑道:“你不知道‘现官不如现管’吗?他们虽然都有亲戚在朝中当官,但在这县城里面,却是县令最大,闹了起来,他哪有不吃亏的?”那人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雀官见这人十分精明,假装怒道:“你只管问东问西,我已经将消息告诉你了,你要是不信,我便回去了。”便转身要走。那人连忙道:“哪里,哪里,公子稍等,我去叫了我几个伙伴,便与公子一同前去。”雀官假意道:“不过去见一个人罢了,你们还要去这多人做什么?” 那人笑道:“我们因为还有要紧事情,见了王公子之后,便要启程回去了,因此才叫上伙伴们一起出城,也好省些房钱。”雀官知道他也还有疑心,但原本便想把这些人聚拢起来,免得多费手脚,便道:“那你去吧,可要快点,本公子不耐烦等。”那人道:“是,是,一会就来。” 过不多时,便听见楼上脚步声响,一行人纷纷走下楼来,雀官仔细打量,见他们一共有七人,身材都十分高大,只有那和他说话的汉子与另一名老者年纪要大些,背上都是背着笠帽包袱,手中都用布包着东西,想必都是兵刃,那老者十分瘦削,他见这些人走下楼来,步伐沉稳,身上都有彪悍之气,心里知道这些人恐怕也是来者不善,但却也不去怕他。 一行人出得门来,只有领头的偶和雀官说上一两句话,其余众人都是默不作声,出了城门,快到那林子之时,那人问道:“公子,可快到了么?”雀官点头,将手朝前一指,道:“便约在那林子里。”那人微微点头,回头朝其余众人看了一眼,那些人便把手里握着的布包紧了一紧,雀官瞧在眼里,心中冷笑。 那人目光扫过雀官,见他径直朝林子里走去,便把手一挥,众人紧随而去,等到穿过几片树林,走不多远,便现出好大一片空地,只见一人身材瘦,正站在空地之上,雀官站在他的身旁。 那人停下脚步,问道:“前面可是王公子么?”那瘦汉子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人道:“我们受人之托,前来找王公子有要紧事。”借着月色,他已看清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做江湖人物打扮,却哪里象什么王公子,脑中一闪,心中已是了然,冷笑道:“原来是你!”他身后的几个汉子便都把手中黑布一丢,将兵刃持在手中,四散而立。 那瘦汉子自然便是武班,他们沿路有过几回照面,知那人已认出自己,便昂然道:“不错,你认得我,我也认得你,你们好大胆子,竟敢跑到我大宋境内杀人。”那人哈哈一笑,道:“杀几个人算得什么?你们宋人死在我大辽铁骑之下的,千千万万,连你们皇帝也得年年给我们纳贡送银子。”雀官冷笑道:“你们如今已是穷途末路,覆亡在即,还敢大言不惭,如今金宋联盟,过不多久便要把你们辽国灭了。”那人冷笑道:“我大辽立国百年,岂是这么容易便亡?你们不过一时得意罢了,过不多久,我大辽铁骑自然会将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武班喝道:“我那几个兄弟到哪里去了?”那人笑道:“你那几个兄弟么?就在这里,你们想必也有许久不见了,还得多亲近亲近。”武班一怔,便见那人把手一挥,身后走出两名汉子,从背上解下包袱,往地上只一抛,便见从那包袱里骨噜噜滚出两颗人头来。武班见那几颗人头正是自家兄弟,面上犹有血污,一个个怒目圆睁,不觉一声大叫,睚眦欲裂,便从背后取出刀来,腾的便朝那人砍去,那人身旁一条汉子,抢了出来,执两枚短斧,当的一声,把武班的刀架住,同他斗了起来。 那带头的汉子哼了一声,问雀官道:“你又是什么人,瞧你象是个读书的秀才,也跟他是一伙的么?”雀官见那武班一枚钢刀舞得虎虎生风,那辽国汉子兵刃虽短,却也十分灵活,二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雀官见武班的武艺也算了得,暂时不必助他,便道:“我们宋人自然都是一伙的,你们今天既然到了这里,还想回去么?哈哈,哈哈。”笑声直冲林际,那人听他笑声如此响亮,也不觉心中一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四章 血战 便在此时,一道破风之声响起,一点寒芒疾如流星,已飞射到带头汉子的脑后,那人噫了一声,身子一低,竟已将这飞快的一箭闪过,不等他回身,身后又是破空之声传出,两箭连珠而来,那人身子不动,左手朝后一抓,竟将那两只疾射而来的羽箭稳稳抓在手中,霍然转身,右手已从腰间扯出一条长鞭,在空中“叭”的一声,又已将随后射来的另一枝箭打落地下。 原来雀官和田七芸娘等人早已约好,他那放声大笑便是信号,田七躲在林子里,听到笑声,毫不犹豫,弯弓便是连珠箭,他知道和雀官说话的人必是带头之人,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一举将其射毙,余下众人没了领头人,便又容易对付些了,哪知道他如此出其不意,又在黑暗之中,连发四箭,竟都被那人或躲或挡,没有伤到分毫,不觉大惊。 雀官在一旁,见到这人武艺如此了得,也觉心中震动,他自从跟随师傅学成武艺以来,遇到的敌人,都不过三拳两脚便打发了,从未碰到过如此厉害之人,胸中豪气上涌,喝道:“好武艺,且让我来瞧瞧,究竟是你契丹的武士了得,还是我大宋的英雄了得!” 那人噫了一声,长鞭挥出,便来卷雀官脖子,雀官霍的一个凤点头,便已躲过,右手一翻,便来抓那鞭梢,那人把手一抖,一声响亮,鞭子在空中一卷,便朝雀官手上打来,雀官见他手上既快,那鞭子又风声霍霍,势大力沉,自己手中没有兵刃,难以硬接,便用手掌在那鞭子上一切,把鞭子切得飞了出,手上却也是一痛,不知那鞭子是金是铁。 那人喝了声:“好”,鞭子回转,便如活蛇一般,刹时间带着呼呼风声,抽向雀官腰间,雀官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接,身子朝后跃起,刚刚避开,那长鞭便已凌空追击而来,眼见便要打到雀官背后,雀官在空中把身子一伏,竟如大鸟一般跃到地面去了,刚一站定,便听一声娇喝:“雀官接刀!”芸娘已从林中跃出,一手抛出一枚钢刀,雀官右手探出,已将那刀接在手里,便在此时,长鞭已到背后,雀官听得风声呼呼,身子一转,长刀上撩,已砍在长鞭之上,但听一声金铁交鸣,那长鞭被砍得荡飞出去。 雀官和他斗了几合,见他甚是了得,心中丝毫不敢大意,那人心中却更是惊诧莫名,他成名多年,武艺高强之极,一条金鞭少有敌手,因此来到大宋腹地之后,虽然被武班等人发觉追击,也毫不畏惧,雀官引他们出城,他虽疑不惊,料想在这样的地方,除了大宋有数的那几个人之外,其他人来得再多,他也可以从容应付,哪知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少年,竟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 此时芸娘与罗铁锤已从林中跃出,两名汉子一人持刀,一人持铜棍,同时跃起,迎向两人,罗铁锤哈哈大笑,道:“这个使棍的我要了,我们比上一比!”便把手中铁棍一挥,当头向那人砸去,那人嘿了一声,举起铜棍,双棍相交,轰然作响,那人但觉双手一震,身不由己退了一步。 他知敌人力气极大,不想硬拼,持棍横扫,罗铁锤却不管不顾,把铁棍一抡,又是一棍当头砸下,那人吃了一惊,心知纵然他扫到敌人时,头颅也要被砸得扁了,不得已把棍朝上一挡,当的一声,双手虎口剧震,胸中也是一闷,又朝后退了一步。 另一名使刀的汉子见芸娘是个女子,不免有轻视之心,把刀一晃,当头便向芸娘砍来,芸娘身子一侧,早已躲过,手中“云魄”出鞘,只听一声清啸,白茫茫的刀光在夜里分外明亮,一刀劈向那人腰间,那人吃了一惊,连忙回刀一挡,却见一声轻响,那刀顷刻间便被云魄削断,那人只觉手中一轻,还来不及看,便觉腰里一凉,再低头时,自己的双腿竟已看不见了,不觉一声惨呼,扑的一声,半截身子已经扑倒在地。 芸娘见这“云魄”一击之下,便已削断敌人兵刃,顺势便将敌人齐腰斩断,刀身却仍是白朦朦的,看不见一点血迹,当真是神兵利器,不觉心中更是欢喜。 雀官持刀在手,却不再避,长刀上扬,便朝那带头之人砍去,那人长鞭挥动,灵活异常,带着破空之声,只在雀官头脸、胸腹之间游走,便象一条长蛇一般,雀官陡遇强敌,精神一振,刀光如练,叮叮当当,和那长鞭斗在一起。 芸娘见武班、罗铁锤正和敌人拼斗,雀官却与那带头之人打得十分激烈,便提刀向剩余的三人走去,两个汉子一人大喝一声,抖手中长枪便刺,另一人伏地而来,持双刀便来砍芸娘双腿。 芸娘身子往上一跃,凌空扑下,劈头便朝那使枪的砍去,持枪的挥枪上刺,他的兵刃长,芸娘的刀短,眼见便要刺入腹中,却听芸娘一声清喝,手中白光一闪,那铁枪便已从中削断,一股寒风已到那人面前,那人心中大惊,忙弃枪杆缩身,朝地上一滚,才险险躲开这一刀。 芸娘一击退敌,身子半空侧转,刀势不减,便砍向那使双刀之人,那人已见过这刀厉害,急忙朝右一扑,扑到一边去了。 芸娘足尖才刚刚落地,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让开。”只见站在最后的老者,将身上的披风一拉,便听桀桀怪笑,从他两胁之下飞起两个圆形的东西,直朝芸娘飞来,月色之下瞧去,竟是两颗人头,须发蓬乱,迎风飞舞,一左一右,张开大嘴,便朝芸娘身上咬来。 芸娘心里一惊,一刀砍向左边人头,刀身白光闪耀,那个人头似乎十分惧怕,飞快朝外飞去,右边的人头怪笑连连,却又已飞到身旁,芸娘回刀去砍,那人头连忙一躲,又飞得远了。 黑衣老者口里大声念诵,两颗人头便又飞了回来。芸娘又惊又怒,急忙挥刀去斩,但这两颗人头来去如风,一时之间竟砍它不着,它们虽然惧怕芸娘手中之刀,但在那老者念诵声中,仍是一次又一次扑将上来。 使刀的和使枪的汉子对视一眼,使枪的汉子把地上半截枪捡起,朝罗铁锤扑去,使刀的却仍是站在黑衣老者身旁。 雀官听到芸娘的惊呼,忙转头去看,见到这样诡异的景象,心里也吃了一惊,生怕芸娘吃亏,急劈数刀,转身便走。那人冷笑道:“这便想走了么?”长鞭舞动,从背后抽来,雀官急于去助芸娘,听见风声,朝后一刀挥出,哪知那人这招却是虚的,长鞭在空中转了个向,啪的一声,正抽中雀官脊背,雀官身子一晃,背上如被锤击,疼痛难当,连忙一扑,侧步转身,便是一刀挥出,那鞭子却已在空中一转,挟着风声,朝他腰间卷来,雀官沉刀格挡,又和那人斗在一起,竟无瑕去助芸娘。 那边同罗铁锤相斗之人,硬接了数十棍,早已虎口震裂,嘴角浸出血来,他原本一身武艺,但罗铁锤却是拼命的打法,只是和他硬拼力气,他气力不如,只好苦苦支撑。此时见那使枪的扑了上来,心中刚刚一喜,罗铁锤又是一棍当头打来,他只好举棍上迎,手中剧震。好在那使枪的一抢上来,便朝罗铁锤背后刺去,罗铁锤怒吼一声,回棍便打,那使枪的只有半截枪,见他棍长力大,闪过一边去了,这边使棍的趁这机会,已站稳身形,使了招蛟龙出海,直朝铁锤胸口打去,铁锤挥棍一挡,后面使枪的又抢了上来。二人一前一后夹击,铁锤顿时便落了下风。 武班身材瘦,却不是那使双斧的对手,斗到此时,手臂上早挨了一斧,鲜血涌出,幸亏他躲得快,才不致于被砍断了手臂,但他本来武艺便不如敌人,受伤之后,更是被逼得不住后退,心中满腔怒火,却无可奈何,只把嘴唇都咬出血来。 雀官见自己这边都落了下风,心中焦急,但自己又被那使鞭的拦住了,竟没有余力去相助旁人,不觉心急如焚,只是腾挪纵跃,一把长刀寒光闪闪,使得更加凌厉了,但那人着实了得,一条长鞭矫若游龙,紧紧缠住了雀官,不露丝毫破绽。 便在此时,猛听得一声怒吼,武班腿上又中了敌人一斧,鲜血溅出,他腿上一软,跪倒在地,自从他见到军中兄弟丧生敌手,头颅都被砍了下来,胸中一腔热血上涌,只想杀得几名敌人报仇,但此时眼见不但自己性命不保,恐怕还要连累了雀官、铁锤等人,不免万分不甘,发出一声狂吼,心中怒气冲天。 那使斧之人哈哈大笑,双斧自上劈下,便要将武班斩于斧下,猛听得一声尖啸,寒光一闪,一只羽箭已破空而来,使斧的霍然转身,双斧疾劈,已将那只羽箭劈落,便在此时,陡然只觉腰上一凉,一枚钢刀已从腹部透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五章 拼死斩仇寇 武班趁此机会,已全力一刀刺入敌人腰间,他尽力将刀一抽,想要站起,却已站不起来。那边使双刀的,眼见同伴死了,望向黑衣老人一眼,老人正在大声念诵,驭使那两个飞头扑咬,只是人头惧怕云魄刀,只是围着芸娘四周飞转,却也把芸娘困住了。 老者见那人望向自己,将头一点,那人便转身朝林子里奔去,他才奔出几步,便见三点寒星划空,三只羽箭直朝那老者飞去,他吃了一惊,转身疾砍,已将一只羽箭砍落,但另外两只却象流星似的,直奔那老者而去了。他忙纵身前扑,却已来不及了,陡然间风声忽忽,一条长鞭飞卷而来,当当两声,将那两只箭都打落了。 原来那使鞭的眼见老人有性命之危,顾不得与雀官缠斗,将长鞭一抖,已将羽箭挡下,此时雀官正猱身而上,一刀劈出,那人长鞭不及回卷,已被一刀砍中左臂,他闷哼一声,喝道:“护好法师!”那使双刀的道:“是!”停步持刀,站于老者身旁,只防林中暗箭再次射来。 芸娘心中焦燥,她砍那人头不到,又被牵绊住了,大是恼怒,眼看雀官挨了一鞭,心中万分焦急,将刀使得飞快,一团白光带起寒芒滚滚而动,但那两颗人头却只在她身周飞来飞去,砍又砍不着,赶又赶不走,当真心头要冒出火来。 那边罗铁锤与二人却斗得十分激烈,他武艺不如二人,却是一身神力,拼了性命和二人相斗。那使棍的有了使枪的相助,却不再与铁锤硬拼,把棍施展开来,沉猛灵活,已将铁锤身上打了两棍,疼彻入骨。铁锤放声狂吼,转身举棍砸去,那使棍的冷哼一声,闪过一边,背后那使枪的已一枪刺向他腰间,铁锤把身子一侧,枪尖已直刺进左腰,铁锤大吼一声,不退不让,反而把腰用力一夹,将枪尖紧紧夹在肉里,那使枪的吃了一惊,忙朝后抽枪,一时之间竟然抽不出来,只听得头顶风声霍霍,才把头一偏,已被一棍打中颈子,顿时倒了。 使棍的吃了一惊,猛然一棍打在罗铁锤背上,铁锤一口鲜血喷出,霍然转身,双目圆睁,又是一棍当头打来,那使棍的见他腰上插半截断枪,鲜血汩汩而出,月光之下面目狰狞,便如魔神一般,心中一怯,举棍格挡时,手上的力道便弱了,被铁锤一棍打得虎口迸裂,铜棍脱手飞出,他转身急走,背上早挨了一棍,被打得扑倒在地,铁锤不等他挣扎,又是一棍,把那颗头颅都打碎了,放声哈哈大笑,只笑得几声,喉头鲜血上涌,便笑不出了,腾的一声,坐倒在地。 使鞭的和雀官都是心里一惊,使鞭的金鞭疾挥,把雀官逼开两步,朝后跃出,已站在那黑衣老者身旁。雀官却连忙奔到罗铁锤身旁,问道:“铁锤,怎么样?”罗铁锤声音嘶哑,竟已说不出话来。 雀官见铁锤形势危急,又见芸娘被那两颗人头缠得娇叱连连,便纵身朝芸娘跃去,那使鞭的长鞭挥出,便要来阻止他相助,猛听得风声破空,林子里又是三箭飞出,朝那老者疾射而来,他哼了一声,长鞭回卷,将羽箭打落在地,雀官却已扑到芸娘身边,一刀朝右边人头砍去,那颗人头须发怒张,迎风而来,他的刀比芸娘还快,一刀砍下,那人头一转,已被砍下头上一缕头发来。 芸娘得他相助,长吁口气,云魄刀刷刷三刀,白气纵横,已将一颗人头圈在刀光之内,正要一刀劈下,却猛听武班大喊一声:“不可!”她略一迟疑,那颗人头已疾飞而出。 只听武班涩声道:“这两颗人头,都是我兄弟的头颅!”原来他杀了敌人后,自己也是全身无力,缓了许久,才挣扎着站起,却突然发觉那两颗飞舞的人头,竟是同自己一道而来的伙伴,才知道同行四人都已经遭了毒手,这两颗头颅更是不知道被那老者施了什么妖法,变成这样的诡异的东西,但这几人既是为国而死,又怎能让他们死后又再受损伤? 雀官与芸娘心中一惊,横刀立于胸前,便不再砍,二人朝后退到铁锤身旁,武班也挣扎着走上前来,几人站在一起,那两颗头颅仍在前后飞舞,芸娘只是用云魄刀将它们逼开,却不敢再砍了。 此时田七也手持大弓,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使鞭的朝他瞧了一眼,却转头向雀官问道:“你是什么人?”武班却道:“你是姓萧么?”那人冷笑道:“你倒是好眼色。”雀官眼见铁锤生死不知,多过得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更不打话,几步上前,挺刀便朝那使鞭的砍去,那使鞭的站于黑衣老者身旁,挥鞭一挡,便见那黑衣老者将双手一张,一团黑雾陡然升起,四处弥漫,将那三人都笼罩在里面,雀官恐怕有诈,停步不前,便听见浓雾中那使鞭的道:“子,我日后定当来找你,报这一刀之仇。” 等到黑雾散尽,空地之上月光如水,那三人却已不见踪影,两颗人头没有人来驭使,落下地来,武班扑上前去,把那两颗人头抱进怀里,不禁热泪长流。 雀官见武班与铁锤伤得十分沉重,便不去追赶,几人将那四颗人头捡了,在林子里挖了个深坑,就地掩埋。雀官便背了铁锤,田七背了武班,飞快赶回县城里,找了个有名的大夫,将门敲开了,连夜诊治。过了一夜,武班只是外伤,并没有性命之忧,铁锤却伤得很重,昏睡不醒,几人只好把他抬回家里,精心照顾,过了三日,罗铁锤才醒了。 又过了十来天,铁锤才能站起身来,慢慢行动,他挨了几铜棍,受了内伤,腰里那一枪又入肉甚深,幸好没有刺破内脏,才保住了性命。 这一晚,雀官几人围坐在桌边,不觉又是伤悲又是欢喜,悲的是几个大宋大好男儿,竟被几名辽贼所杀,死无全尸,喜的是自己几个兄弟一举斩杀四名辽贼,虽然受了些伤,却没有一人丢了性命。 武班在桌旁洒地敬酒,祭奠英魂,不觉泪满衣襟,又对雀官道:“这次若不是公孙兄弟和芸娘,我们遇上那姓萧的,也要丢了性命。”说完就拜了下来,雀官连忙扶了,道:“哥哥,你这不是折杀弟么?” 芸娘道:“这次还是你和铁锤二人死战得力,你们不愧是英雄好汉,我敬你们一杯。”又对田七道:“你站在林子外面,为什么不只管把箭射来?也好让敌人乱了手脚!却只是东一箭西一箭,又不出来帮忙,是不是怕死?” 田七脸胀得通红,道:“我哪里怕死了?只是那晚你们和敌人斗在一起,我要看得准了,才能放箭,不然你们翻翻滚滚,不止射不到敌人,还要伤了自己兄弟。”雀官在一旁点头道:“田兄说得不错,他那几箭虽然没有伤到敌人,却都是紧要关头,帮了我们大忙!他潜伏在外,那几个辽贼还要时时防备,要是走了出来,便是错了!和敌人相争,不能一味逞勇,还得要有计谋,田兄有勇有谋,我来敬你一杯。” 芸娘听到雀官这样说,笑道:“倒是我错怪你了!我也来敬你一杯!”她喝了几杯酒,脸色红润,光彩照人,田七望了她一眼,连忙低头喝酒,却不敢再去看她。 雀官问武班道:“武兄,你认得那姓萧的吗?”武班道:“我看见他一条金鞭如此厉害,便想起一个人来,出言一问,果然是他!辽国有四大高手,为首的名叫耶律横天,使剑,那是辽国第一高手,武艺高强之极,另外三人一人名叫将骨突,使枪,一人名叫韩匡,使刀,最后一人名叫萧延让,用的却是一条金鞭,人人都叫作‘金螭鞭’,我见他武艺如此之强,又是用鞭的,必定是那萧延让无疑。此次他们到我大宋夺宝,想必也是志在必得,竟派出了这样的高手!只是不知那老者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的邪术妖法。”他顿了一顿,对雀官道:“公孙兄,你真是英雄了得!如此年纪轻轻,便能和那萧延让斗得旗鼓相当!” 芸娘见他夸奖雀官,心中欢喜,斜眼瞧了瞧雀官,又饮了一杯酒,却听雀官叹了口气,道:“如今我才知天下英雄辈出,不能看了!” 罗铁锤笑道:“兄弟,你何必谦虚,你这样轻的年纪,武功已是如此之强!同天下有名的高手相斗,都不落下风,再过年几年,天底下还哪有你的对手?” 雀官叹气道:“不瞒各位兄弟,我从得名师指点,少年时又曾服食奇宝,力气远胜常人,常常以为天下虽大,却可以任我纵横!但这次一战,那萧延让一人便要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竟没有一点办法去顾及你们,若不是兄弟们舍命相搏,又有田兄在外策应,此次一战,恐怕万分凶险,如今想起来仍然觉得冷汗直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六章 把酒论英雄 他又道:“今天不仅萧延让武艺惊人,那黑衣老者的邪术也十分厉害,可见天下武艺高强之辈、奇人异士层出不穷,萧延让不过辽国四大高手中排在最后的一个,已经如此了得,更何况天下如此之大,大宋、西夏、女真、大理,吐蕃还不知多少有名、无名的高人异士,我当真是坐井观天了!” 芸娘奋然道:“不要学那些悲秋伤春的酸秀才,遇到那些人时,只管去斗上一斗,要是斗不过,回来苦练了再斗,总有一天要斗赢!” 雀官不觉拍桌而起,道:“你说的很是!我们正要走出这弹丸之地,到广阔的天地之中去闯上一闯,纵横驰骋,快意恩仇,也好在风起云涌之中,留下男儿大好名字!”他双眼瞧向远处,却又已想起了母亲之死,如今他既已长大成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踏遍刀山火海,也要斩下仇人头颅,才能不负胸中之志、手中之刀! 芸娘见雀官赞同自己说话,心中欢喜,抬眼看去,只见他站在桌边,面容俊朗,脸上稚气已渐渐褪去,露出男儿坚毅之色,不觉眼波流转,抿嘴微笑,脸上越发红了。 田七道:“那几个辽人的武艺也就罢了,终究是练成的,偏偏竟将我大宋男儿的头颅,炼成那样的飞头,当真骇人听闻!可惜了几位兄弟了!”武班流泪道:“正是,不知他们用的什么邪术,使我兄弟死后还不得安宁,当真可恨!”雀官道:“我曾看见书里有记载,有些地方的人可以晚上把自己的头飞出去,到白天又飞回来,叫作‘飞头蛮’,又有些邪术可以养鬼,御使死去的人,想必那老者身怀邪术,以后要是遇见,须得心在意。” 芸娘道:“日后我们要多杀几个敌人,为这些兄弟们报仇!那什么萧延让,乃是领头的,日后也得一刀杀了。”武班叹道:“我们虽然想为兄弟们报仇,但那萧延让武艺高强,岂是那么容易杀的。” 罗铁锤道:“怕什么?公孙兄弟还这样年轻,再过一两年,那萧延让便不是对手了。”雀官道:“武兄,你既然说起辽国这些高手来,想必对天下间的英雄十分熟悉,不如对我们说上一说,也好让我们有个防备。” 武班点头道:“所谓乱世出英雄,如今天下纷乱,大宋、辽国、西夏、吐蕃、大理、女真都是豪杰并出,说到武艺高强,我也曾听人说起过,辽国有武艺高强之人,我大宋却也有大好男儿,乃是谢、钱、周、胡四个人,那谢千山,善使一口朴刀,马上马下武艺都是精绝;那钱文烈,乃是外家横练高手,铁布衫天下第一,这两个人都在我大宋禁军之中;除此之外,另有一人名叫周书远,用的是刀,据说手中便有那一枚名刀‘寒弦’,不但刀法精绝,手里的刀更是神兵利器,还有一人姓胡,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此人剑法出神入化,已近乎剑仙一流,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人见过。除了这四个之外,还有一僧一道,那僧人是寒渡寺的昙灭大师,道人是重阳宫的云虚子道长,据说这两位出家人,不止武艺高强,更有降魔伏妖的大法力。” 芸娘在一旁听了,不禁问道:“这天下英雄之中,有姓薛的吗?”武班瞧她一眼,道:“我曾听人说起二十年前,有一位姓薛的英雄,一人一刀威震天下,但早已销声匿迹了,嗯,你也姓薛,难道认得那位前辈么?” 雀官笑道:“她只不过见你说起天下英雄,她恰好又姓薛,便随口一问罢了。”芸娘瞧他一眼,竟不再说话。原来雀官比芸娘心细,他知道薛铮少年时曾经结下了许多仇家,如今他武艺早已去了大半,要是传了出去,说不定便有无穷无尽的烦恼,所以轻轻把芸娘的话头接过了。 武班“嗯”了一声,心中一动,却不说破,又道:“西夏之中,最有名的高手名叫李希言,这人的兵器十分奇异,是一十二枚短枪,都背在背上,对战之时,近攻可以当作短枪,远攻可以当作飞枪,十分厉害;至于那吐蕃国中,有个喀尔巴,是个番僧,号称‘不死佛’,据说此人有邪术,曾经被人重伤数次,都没有死,反而把那些敌人全都杀了,因此得了这个绰号。除此之外,那女真族人,民风彪悍,又是苦寒之地,个个都是骁勇善战,大理僻处南疆,多山岭嶂气,武艺高强之人、奇人异士,想必也不少,只是我却不知道了。想来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众多,我所说的这几个人,不过是大家知道的罢了,所谓深山伏猛虎,大泽隐龙蛇,想必那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和他们一样,或者比他们更厉害的想必也是有的,不过我们知道而已!” 几人听武班说起天下英雄,一边赞叹,一边不住饮酒,不觉都有七八分醉意,雀官听罢,胸中热血上涌,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等这里事了,也要去会一会些英雄人物,才不枉了学成这一身本领。”芸娘脸颊晕红,笑道:“我也同你一起去!也要天下英雄认一认我这云魄宝刀,才不负了如此异宝!” 雀官笑道:“我可不敢要你与我一起去,若是师父知道你和我在外面打打杀杀,岂不要骂我?”芸娘嗔道:“你只知道推辞,不想让我和你一起!我却又哪里输给男子了?”武班便在旁笑道:“芸娘巾帼不让须眉,比起我们这样男子要强上百倍不止,天下尽可去得!” 芸娘回嗔作喜道:“你瞧,武大哥也说我尽可去得!偏偏只有你把我看扁了!不和你说了,桌上酒也要喝完了,我去替武大哥拿酒去。”便站起身来,到后堂拿酒去了。 武班见她去得远了,才对雀官笑道:“兄弟,过不多久,哥哥便得讨你一杯喜酒喝了!”雀官不觉愕然,道:“我又没有定亲,哪里来的喜酒喝?”武班哈哈笑道:“姻缘自有天定,哪里还要定什么么亲?你和芸娘便是天生的一对璧人,依哥哥看来,过不多久,我们便要来喝你们的喜酒了。” 罗铁锤也大笑道:“芸娘这样美貌,武艺这样高强,与兄弟你正好相配,我瞧你们二人也很相好,你也不要害羞,哪个男子不婚配,哪个女子不嫁人?到大喜之日,我可得来喝个痛快!” 雀官醉意也浓了,笑道:“芸娘和我自一起长大,我从来当她就象亲妹子一样,因此才处处护她宠她,却哪里来的什么儿女之情,哥哥们不要错会了意。” 武班笑道:“兄弟,你年纪轻,面皮薄,是不是怕芸娘不答应这门亲事,你脸上不好看吗?做哥哥的是过来人,这几日我已看得清清楚楚,芸娘一定是肯的,只要你一去提亲,保管这门喜事必成!” 田七喝了一碗酒,道:“她和你又不是亲兄妹,有什么要紧?你们这样的年纪,父母为什么还不曾为你们说亲?那便是早已经打算好了,只等时机一到,便要为你们完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七章 痴心终错付,别君双泪流 雀官一怔,低头想了半天,才摇头道:“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人,芸娘便是我的亲妹子,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别无他想。婚姻之事,再也不要提,免得芸娘听了心中不高兴。” 田七“哼”了一声,怒道:“芸娘便象天上的仙女一般,哪一点配你不上?我看你虽然英雄了得,芸娘配你却还绰绰有余。”武班见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忙道:“田七,你醉了!不要胡言乱语!”又忙对雀官道:“兄弟,都是做哥哥的不好,我见你们郎才女貌,十分要好,才说起这个话头,照理说这话头不应该由我说起,得由你们长辈们来说才是,却是我唐突了。” 雀官道:“我和芸娘一同长大,便象是一家人一样,只有兄妹亲人之情,却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情!今天哥哥们说起来,我刚才仔细的想了又想,心里只是把她当作亲妹子。”田七厉声道:“我看得出来,芸娘对你十分喜欢,你却说出如此话来,岂不是要伤透了她的心!如果是我,连性命也可以给她,不象你这样无情!”雀官摇头道:“我也能为她做任何事情,也可以为她不要性命,但委实心中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田七还想要说,武班与罗铁锤便一同按住了他,道:“你喝醉了,不要再说胡话。”田七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端起碗来,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便在此时,猛然听得“砰”的一声响,一坛酒摔落地上,酒水四处流淌,芸娘脸色惨白,站在门边,身子颤抖,雀官猛然一惊,只喊得一声“芸娘”,便见芸娘猛然转身,冲进内堂,雀官拔脚便追,却见她已经进到房里,砰的把房门关上,把门栓栓得死死的。 雀官拍门喊道:“芸娘,开门。”房内寂静无声,又喊了数十声,才听芸娘冷冷道:“你只管来烦我做什么?我累了,要歇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罢。”便不再作声了。雀官等了许久,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只好转身回厅来,心中茫然若失。 武班等人见到这样的情景,不禁面面相觑,心中万分懊悔,等到雀官回转,都默默无语,也告辞去了。雀官心中纷乱,独坐在厅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脑中一团乱麻,他本喝酒便喝得有八九分醉意了,过了许久中,竟不知不觉伏在桌边睡着了。 且不说雀官在厅外独坐,只说那芸娘,她和雀官青梅竹马,两无猜,她自己貌美无伦,雀官也是俊朗如玉,哪一个见到的不说是他们是一对壁人?何况雀官从对她百依百顺,万般呵护,就是她平常使性子的时候,也处处依着她,女儿家原本比男子要懂事得早些,她情窦初开,便已芳心暗许,一缕情丝,便已系在他身上。 此次出门,她见雀官为她不计生死,将她瞧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不禁心中无限欢喜,已是满腔柔情,只道是郎情妾意、至死不渝,只等到再稍大一些,父亲便会为自己作主,将自己嫁与雀官,那时便是花好月圆,长相厮守,她每每想到这里,常常独自一人笑出声来。 今天在桌上她见雀官陡发豪气,气概不凡,又听见别人夸奖他,心中十分自豪,眼见情郎英雄不凡,自己所托得人,不觉柔情无限,平时喜欢和雀官争辩的性子也不耍了,更亲自去为他们拿酒。她在后院找到了一坛陈酒,欢欢喜喜的来到堂前,刚走到门边,便听到雀官的言语,顿时如坠冰窖,一腔柔情,尽化作刺骨寒冰,越听越觉手足冰冷,那坛酒不觉竟失手掉落地上。 此时她坐在床沿,泪水泉涌而出,她本来性子就刚烈,既然喜欢一个人时,便已经是死心塌地,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相思,竟然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此时心中便如刀割一般,连嘴唇都已咬出血来,胸中无限酸楚,脑中每次闪过雀官影子,便象是喘不过气来似的,只是任那泪水滂沱而下,将床上的被子都打湿了。 她回想从和雀官相处的情景,便象是昨天,历历在目,但自己刻骨铭心,想要共度一生的良人,却原来同自己并不是一般心思,自己无数次幻想的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终究是化作一场梦幻泡影,自己的一腔深情,终究错付了人!不觉悲从中来,伤心、愤怒、绝望、期盼、难过、酸楚纷至沓来,一时之间脑中似乎万念杂陈,又似乎空空如也,连那魂魄也象是飘散了,无处寻觅,到处一片茫茫,只觉胸中一闷,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芸娘口中鲜血喷出,染红了衣衫,只是呆呆坐着,一动不动,只要一想起雀官,便觉心中一酸,那眼泪便止不住流下来,但若要她不想,却又怎么能够? 她心中柔肠百转,只觉天地茫茫,竟不知何处才是归宿,心中想到,倒还不如就此死了罢了,好过受这无边无际的苦楚。蓦然间,她又想起父亲来,在这天地之间,依然有一个不论何时都会爱她、宠她、将她看得如珠如宝之人,自己不如便去河间府寻找父亲,一辈子守在父亲身旁,与那雀官再不相见,想必便不致于如此伤心欲死了罢?她想了良久,便起身擦干血渍泪痕,又换了衣衫,将些物银两包了,背在背上,又写了封书信留在桌上,将那“云魄”宝刀紧紧拿了,打开房门,轻轻走了出来。 她来到大厅之前,见雀官正趴伏于桌上,吃了一惊,转身就想往回走去,却见到雀官因为夜里喝了酒,已经沉沉睡去,并没有察觉。 这时夜已深了,凉意渐浓,她见雀官衣衫单薄,不觉心中一软,从旁边椅上拿起一件衣衫,轻轻披在雀官身上,走到门口,不觉又回头看了一眼,泪水夺眶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万里层云远,江上一舟遥 等到雀官醒来,天早已经大亮了,他心中一惊,来不及梳洗,便先来到芸娘的门前,先敲了敲门,又轻声喊了两声,门里却没有一点动静,他心中着急,便用手将门轻轻一推。 只见房里空无一人,床上叠得整整齐齐,桌上却静静的放着一封书信,不觉心中一震,连忙将信打开,却正是芸娘的笔迹:我到河间府找父亲去了,勿寻。芸娘留字。 雀官大惊,他知道芸娘性子刚烈,想起自己伤透了她的心,要是她在去河间府的途中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他不知道芸娘是什么时候离的家,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和宿酒未醒的武班等人作别,只向忠伯略微交待了一声,便收拾了几件衣服银两,拿起一把钢刀,出门寻找芸娘。 他在城里找了一遍,丝毫没有踪影,料想芸娘已经走远了,只是天下如此之大,人海茫茫,又值乱世,虽然芸娘武艺了得,又有云魄宝刀在身,比寻常女子不同,但她性子刚烈,又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一天没有找到,终究是万分放心不下。 他沿着官道一天天朝北找来,每到一处,便细细打探,偶然有人称曾见过象芸娘的女子,他便一路追寻而来,却始终不见芸娘身影,心中忧虑万分,那沿路的风土人情,人物言语却也渐渐不同起来。 这一天已到了鄂州境内,这里是长江以南的重镇,便是三国孙吴时的夏口,十分繁华,城廓周围二十四里,高二丈一尺,城门有三处,东边是清远门,南边是望泽门,西边是平湖门,城内熙熙攘攘,人群南来北往,公孙羽无心观赏,四处寻找了一番后,便来到长江边上,只见长江横亘于前,波澜壮阔,江上有渔舟竹伐,也有商贾大船,从这里渡过长江,又经过光州、东京、大名府各地,便可以到达河间府了。 公孙羽在江边找了一艘去北岸的客船,和几十个北渡的客人在船舱坐下,船家找每人收了几钱银子的船费,便去解开缆绳。 正在此时,只听见岸上有人喊道:“船家,慢些开船。”便一把把缆绳拉住,将船头拉近岸边,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人便踏步走上船头,朝众人拱了拱手,当先的那个人将缆绳一松,轻轻一跃,也跳上了船。船家埋怨道:“两位客人,你们要过河便要早点来,现在船上的客人都已经满了,哪里还有地方坐!” 当先的那个人笑道:“不要紧,我们两人就在船头站一站。”便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船家,船家收了银子,便不再罗嗦,和几个伙计解开缆绳,划船朝北岸而去。 公孙羽见那人三十来岁年纪,提着一口朴刀,脖子和手腕上等衣服遮不住的地方满是刺青,另外一个人和他年纪差不多,瘦长个子,头发蓬乱,背上背着一口长剑。这两人站在船头,望向长江远处,意态萧索。 几个船伙计奋力摇橹,船便渐渐朝江心驶去,船上的客人们或睡或醒,认识的便在一起说着话,公孙羽心里有事,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船到江心,公孙羽突然听见孩童吵闹哭叫、大人喝骂之声,他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扶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走到船舷旁边,脱下裤子,朝长江里撒起尿来,不觉微微一笑。 便在此时,猛然“哗啦”一声水响,从水底突然窜出一个东西,怪牙参差,朝那孩咬来,中年男子大惊,侧身将孩子朝后一转,右手却已被水底的东西咬住,不觉放声惨叫。 公孙羽连忙站起身来,只见那名站在船头,身上有刺青的汉子一声大喝,转身挥刀,一刀斩在那个东西身上,鲜血喷涌而出,但那东西中了这一刀,竟然还没有死,仍然死死咬在那男子的手臂上。 众人见那个怪物像是个大壁虎,全身乌黑,身上尽是鳞甲,十分丑陋,身体有三尺多长,一张嘴里满是尖牙,身后一条锯齿状的大尾巴,都是心中害怕,不敢上前。那身有刺青的汉子嘿嘿几声,走上前去,用力将那怪物的大嘴拉开,从那中年男子身上拉了下来,一把扔在船上,提起朴刀一戳,只觉入手坚硬,手中用力,便将那个怪物插穿了。 船家听到响声,也赶了过来,猛然见到地上的怪物,不觉面如土色,道:“你们是怎么惹了这江里的神物,还将它杀了,要是惹得江神震怒,我们一船人的性命都要完了!”拿刀的汉子道:“船家,你这话说得好奇怪,这怪物从江里跃起,要吃孩,难道我们便眼眼睁瞧着让它吃人不成?” 船家面色惨白,道:“这位客人,你不是长江边上的人,你哪里知道?这长江延绵千里,其中有许多的恶鱼鬼怪,只有祈求龙王的保佑,才能平安。这个神物名叫猪婆龙,乃是龙的一种,现在被你杀了,江上龙王必定大怒,就要降祸来,这可怎么是好!” 那汉子怒道:“管它是神也好,是鬼也好,总不能让它白白吃人,要是龙王发怒,那他便也不是什么正神,只管要他来找我好了。”便把朴刀一挥,将那死去怪物的尸体挑进江里去了。 船家惊道:“你这个客人自己逞英雄便算了,还敢出言对龙王不敬,岂不害了我们一船的人!早知如此,我便不应该让你上船!”那汉子瞪了他一眼,将手中朴刀一提,道:“你罗嗦什么!惹得老子生气,连你也一刀杀了!”船家见他如此凶恶,吓得再也不敢作声,只是跪在船头,不住朝江里祷告。 公孙羽见那汉子颇有英雄气概,不觉起了结交之心,他知道猪婆龙便是扬子鳄,古来又称为鼍龙,据说是龙族的一种,只是身体不大,传说在水里可以兴波起浪,翻船覆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正要和那汉子说话,只见江面上水花四散,从四周冒起一截截木头般的东西,划开水面,都朝船边游来,等它们探出头来,才看清原来是几十条猪婆龙,想必是闻到死去同伴的血腥气,一只只争先恐后撒咬尸体,船边水花乱溅,片刻间便将那只死去的猪婆龙吃了个干干净净。 船上众人见到这些东西如此凶恶,都是心中害怕,那船家更是浑身发抖,跪在船头,嘴里只是求神许愿。 持刀的汉子不住冷笑,将朴刀提起,站在船舷。江里的猪婆龙吃了同伴,又看见船上人多,一个个凶性大发,围在四周,虎视眈眈,其中一只突然从江面上窜起,朝船上飞扑过来,那汉子一声大喝,提刀就砍,顿时将它砍得跌进江水中,身上鲜血涌出,将一片江水都染红了。 那数十头猪婆龙被这血腥气一激,纷纷从江中跃起,都朝船上扑来,持刀汉子放声大笑,道:“什么龙王,老子今天便要跟他斗上一斗。”他身手矫健,刀光闪处,便有一头猪婆龙被他砍落江面,但那些猪婆龙皮燥肉厚,虽然被刀砍伤,却仍是不住朝船上跃来。 船上众人乱作一团,都朝船舱中央挤去,胆子的,便埋怨起来,道:“你这汉子,惹怒了龙王,可把我们害苦了。” 那汉子怒道:“老子惹怒了龙王,心中十分害怕,这便把你丢下江去,祭祭龙王,龙王吃了你之后,必定十分高兴,便可救得一船人的性命,你看怎样?”那人吓得身子一缩,再也不敢说话了。 那汉子口里说话,手中不停,将那些跃上来的猪婆龙纷纷砍下水去,那背上背剑的汉子见此情形,反手从背上抽出剑来,剑光闪动,刹那间便把一头猪婆龙的前脚砍断,那头猪婆龙痛得身子一抽,转身跌入江面,潜下水去,不敢再露出头来了。 持刀的汉子哈哈大笑,道:“你这法子很好”,便学了他的样子,只管朝那些怪物的脚上砍去,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船侧,白光闪动,猪婆龙便纷纷落下水去。 公孙羽见这二人武艺了得,站在这江面船上,劈砍飞跃上来的猪婆龙的脚爪,竟分毫不差,过不多久,那些猪婆龙都潜入江底,江面腥臭扑鼻,却再没有猪婆龙跃上船来了。 那汉子把刀放在江水中,洗尽刀锋上的鲜血,笑道:“我还以为这龙王有什么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他转头去看那名船家,只见船家面如死灰,身子抖得反而更加厉害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远处,一动不动。他随着船家的目光朝前望去,只见数十丈外,起了一阵水浪,一片江水涨起一尺多高,正飞快的朝这边推来,里面传来阵阵沉闷的声音。 船家眼睛发直,喃喃道:“来了,来了。”那汉子伸手去推船家,问道:“喂,船家,那是什么东西来了?”船家身子抖得厉害,颤声道:“龙、龙王来了。。。江里的龙王来了。。。就便要将船上的人都吃了。” 那汉子道:“胡言乱语,说龙王龙王就来了,龙王哪是这么容易来的,你吓傻了吗?”眼见那堵水墙越来越近,船身受到水浪冲击,也摇晃起来,起起伏伏,船上的人都吓得放声大叫,公孙羽见事情蹊跷,也站起身来。 水墙到了离船不远的地方,便忽然散开,江面上陡然升起一个漩涡,四面的水流都朝漩涡流去,船身不住晃动,从那漩涡之中,忽然伸出两条长须来,有人的手指粗细,一丈多长,颜色金黄,在水面不住颤动。 船家颤声道:“你看,那不是龙须吗?龙王来了,我们这些人都要死了!”脚下一软,趴在船上,不住磕头。那持刀的汉子也吃了一惊,双手举起刀来,那拿剑的汉子也持剑站到他的身边。 金色长须探出,漩涡越来越急,将船身拉得直朝漩涡驶去,船上的几个伙计吓得面色惨白,拼命摇动船浆,船上众人东倒西歪,滚作一团,拼命扯住船板船舱,生怕掉进水里。公孙羽双足牢牢站在船板上,随着波浪摇晃,那名使剑的汉子瞧了他一眼,微微露出惊异之色,便转过头去,望向水面。 猛然间漩涡停住,只见水面涌起一股巨浪,从江水里缓缓浮起一个东西,竟是一段巨大的脊背,露出水面的便有一两丈,上面生满了金色鳞片,金黄耀眼,鳞片足有人的手掌大,那沉在水底下的身子,还不知如何巨大。 持刀的汉子望了持剑的汉子一眼,道:“他娘的,莫非还真的龙王?”这时船身距离那个东西已不不足一丈,只见江底下怪物的身子仍在慢慢浮起,从背脊上露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来。 那黑色的东西一出水面,便缓缓站了起来,只见它全身漆黑,似人非人,长着一颗扁扁的鱼头,两只眼睛分在两侧的头顶,一张大嘴呈半月形,站起身来有一人高,两只鱼鳍不住挥动,下半身紧紧贴在那金色鳞片的怪物身上。 船家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跪在船上喊道:“龙王爷爷饶命、夜叉将军饶命。”持刀的汉子愣了一愣,道:“这东西难道便是那巡河的夜叉?他娘的,古怪得很。”拿剑的汉子摇头道:“我们在水泊里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看见过龙王和夜叉?”持刀汉子摇头道:“没有,管他是什么鬼东西,老子还怕了他不成?” 那黑色的东西站起身子,怪头转动,望向船上众人,嘴角竟然流下涎水来,众人被它一瞧,却觉出阴冷贪婪之意来。那些坐船的人便都跪倒在地,和船家一起大声求饶,船上一时哭喊震天。 黑色怪物听见哭声,嘴里发出一声极尖锐的声音,身子朝前作势一扑,只见水底下一阵波涛汹涌,它身下的金鳞怪物猛然向船身撞来,一声巨响,船身剧震,险些翻倒,众人死死抓住船身,乱作一团。 持刀汉子怒喝一声,俯身挥刀便朝那金色怪物身子砍去,但那东西身子大半沉在水底,船身又晃得厉害,一刀便没有砍中。金鳞巨怪在水里一侧身,猛然又朝船身撞来,只听砰的一声响,船已被撞得抛飞起来,顿时散了,众人放声惨叫,纷纷掉落江面。 黑色怪物见到有人落江,一声尖叫,底下的金色怪物便破浪冲去,持刀汉子身在半空,猛喝一声:“他娘的”,竟在空中转了个身,凌空一刀砍在那金色的背脊之上,刀锋斩中鳞片,发出一声金属般的声音,他这全力一刀,竟只在那怪物背上砍出一道浅浅的刀口,此时他人在半空,力气已竭,扑腾一声,掉落江里。 黑色怪物身子晃动,底下的金色巨怪身子一摆,从江里探出头来,竟是一条巨大的金色鲤鱼,大嘴张开,足有五六尺大,黑洞洞的,便如一口深井,它嘴里猛然生出一股吸力,挟着水流便将那持刀汉子朝嘴里吸去。 那持刀汉子水性甚好,见到水里生出吸力,虽惊不乱,双足踏水,双手举刀,顺着水流朝着金色锂鱼游去,游到面前,身子一跃,举头便是一刀,正砍在那颗巨大的头颅之上,只觉入手坚硬,竟分毫不能劈入,他连忙将朴刀一丢,一个猛子扎进江里,潜入深水之中,在水底朝旁边游去,才将那般吸力消去,等到浮出江面,那条巨大鲤鱼大尾一摆,又朝他冲来,这时他人在水中,只觉得那条鲤鱼象一座山似的,大得惊人,那只黑色怪物,紧紧伏在鲤鱼背上,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七十九章 破浪而来 他这时手中已经没有兵器,只得拼命朝前游去,忽然觉得鲤鱼身子一顿,转头一看,只见那使剑的汉子不知什么也已游到巨鲤旁边,挥剑正朝鲤鱼身侧砍去,他的剑比朴刀不仅要短,也轻了许多,在水中却更为灵活,这人水性也是甚好,双足踩水,一剑剑朝着巨鲤身上劈去,但那鲤鱼身子巨大,鳞片坚硬,他砍了十多剑,竟伤不到那鲤鱼分毫,便在此时,黑色怪物又是一声尖叫,鲤鱼猛然间将巨尾一甩,激起滔天水浪,竟将他冲上半空,跟着便张开大口,朝上一吸,把那人从空中朝嘴里吸来。 使刀的汉子大惊失色,便要转身游去救他,却还哪里还来得及?便在这时,只见空中又是一条人影一闪,笔直朝着巨鲤头顶落去,已稳稳站在那颗巨鱼头上,巨鱼一惊,将大嘴一闭,使剑的汉子便从空中落下,掉进江水中去了。 原来公孙羽当船被撞翻的时候,已凌空跃起,落在半截船身上,这时见二人遇险,便从船上跃起,直扑鲤鱼头顶,那鲤鱼十分巨大,头顶便有数尺方圆,坚硬光滑,他一扑到头顶,便随势朝前一滑,滑到鱼头和背脊连接之处,手中钢刀用力一刺,已穿透鳞甲缝隙,刺进鱼身之中,这一插虽然没有重伤它,却足以让公孙羽稳稳站在鲤鱼背脊之上。巨鲤吃痛,身体晃动,便要把公孙羽甩下背来,但公孙羽紧紧握住刀柄,身子随着鱼身摆动,似乎已经长在上面。 鱼背上的黑色怪物见到有人站上鱼背,嘴里发出一声尖啸,将身子一伏,背下的鲤鱼跟着身子一动,猛然朝水下沉去,公孙羽心中一动,忙凝神一看,只见黑色怪物身子底下似乎有个吸盘,牢牢的吸在锂鱼背上,那条巨鲤便象是受了这怪物的控制,跟着它行动,要是能将这黑色怪物杀了,说不定那巨大鲤鱼便好对付些。 想到这里,身下的鲤鱼已经潜下水去,黑色怪物也趴伏在它身上,公孙羽从水性便好,长吸了口气,将钢刀一拔,在水中双足一蹬,平举钢刀,便朝黑色怪物刺去,那怪物吃了一惊,身子猛然一抬一扭,便已将这一刀躲过,它身子一抬,底下的巨鲤也同时朝上一摆,竟又浮上江面来,公孙羽趁机又游向巨大的背脊,身子滑动,仍然朝那黑色怪物刺去。 黑色怪物吱吱怪叫,身子乱扭,但身子吸在大鱼背上,一时竟难以躲避,便又身子一伏,驭使鲤鱼飞快的下潜,公孙羽被水流一冲,身体上浮,这一刀使又刺空了。但这样一来,他心中已再无怀疑,也可以确定这巨大鲤鱼便是受这黑色怪物驭使。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水下传来,将他身子吸得朝下落去,他从生长在洞庭湖边,早已能水中视物,只见水下那条巨鲤正张开大口,黑色怪物伏在鱼背上,一双眼睛发出绿光,正看着自己。 公孙羽顺着水流来到鲤鱼嘴边,用刀在鱼唇上用力一砍,身子微顿,双足在鱼嘴边一踏,已趁着水流转了个弯,滑入鱼肚子下去了,他水性本来就好,又习武多年,闭气之久异于常人,在水里游动,用刀在鱼肚子的鳞片缝隙里一插,已借机扑上鱼背,转手一刀,便已砍中那只黑色怪物。 黑色怪物身上血液丝丝浸出,张大了嘴,在水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它吃痛狂扭,那鲤鱼便也在水底乱窜,不住向下潜去,公孙羽贴在它背上,随它一起下潜,身子滑动,仍是一刀刀朝那黑色怪物刺去,黑色怪物下身动弹不得,急得身体乱摆,身上又被刺中了两刀,鲜血不断流出,只是水底不好着力,这怪物身上又滑溜溜的,虽是中了几刀,却只是轻伤,眼看巨鲤越潜越深,公孙羽已觉得胸中气闷,知道不能久留,便奋起余力,双足一蹬,朝上游去。 黑色怪物十分狡猾,眼见公孙羽上潜,知道他已气息不济,连忙驭使巨鲤在水下张开大嘴,将他朝下吸来,公孙羽,心中焦急,知道再过得一会,自己气息乱了,在这水底便再无法游出去,纵然能再将那黑色怪物砍上几刀,也无济于事了。 眼见身子越来越沉,离那张巨嘴越来越近,黑色怪物双目中露出极邪恶的神色,一张半月似的怪嘴弯起,竟似乎在笑,公孙羽心中一凛,脑中突然一昏,气息已难以为继,眼前渐渐模糊,就在这一瞬之间,只见鲤鱼巨头陡然朝下一沉,已潜到自己身下,鱼头竟已托起自己的身体,飞速朝上浮去,黑色怪物伏在鱼背,不住拍打,巨鲤便象是疼痛难忍,身子乱摆,但却仍是托着公孙羽朝上游来,不过片刻,便已浮出江面。 公孙羽胸中气息已尽,胸膛便象要爆炸开来,头一露出水面,便张口猛吸了几口气,精神顿时一震。等他几个呼吸,巨鲤的背脊已露出江面一大半,便象是一艘大船,异常平稳,公孙羽站直身子,只见那黑色怪物发出阵阵怪叫,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双鳍拼命拍打鱼身,每拍一下,巨鲤的身子便痛得一颤,却强行将身躯浮在江面上,一动不动。 公孙羽心中一喜,站在巨鲤背上,提起刀来,便朝那黑色怪物走去,脚下如履平地,黑色怪物更是焦急,嘴里连连怪叫,公孙羽走到近前,一刀砍去,那怪物身子一滑,刀锋过处,一条鱼鳍已应声而断,鲜血四溅,那只怪物身子猛然剧烈扭动,底下双鳍在鱼背上用力一蹬,竟一下从巨鲤背上跳了下来,便朝江面逃去。 公孙羽见怪物从鱼背跳下,身后一条长长的细尾竟还连在鲤鱼背上,随着那只怪物朝水里一扑,长长的细尾便从鱼背上抽了出来,雪亮雪亮,长有一丈,尾端长着尖钩。 巨鲤身躯剧震,等到长钩离开身体,便慢慢平静下来。眼见黑色怪物在江面逃窜,金色巨鲤身子一动,载着公孙羽破开水面,便去追赶,将两边的江水推得浪花四溅。 这鲤鱼身体巨大,全力游动,快如箭矢,黑色怪物见鲤鱼追来,将身子朝下一窜,潜入江底。公孙羽见巨鲤在水底将他托起,已知它并无恶意,恐怕还和那黑色怪物还有仇,想要借自己的手来杀了那东西。 他眼见那黑色怪物潜入水里,脚底微微一沉,便知道巨鲤必也要潜下水去,连忙吸了口气,伏在鱼背上,果然片刻之间,江水便已没过头顶,巨鲤已经潜进水中。 黑水怪物在水中四处乱窜,它虽然没有巨鲤游得快,却更加灵活,巨鲤身躯庞大,转了个身,黑色怪物便又已游得远了。眼见那东西朝下越潜越深,巨鲤似乎十分焦急,将大嘴一张,猛然生出一股吸力,将底下的水流朝上吸来,黑色怪物身不由己,朝上浮来。 公孙羽心中了然,知道巨鲤也要将这怪物除之而后快,便从鱼背游下,藏身在巨嘴之下,但鱼嘴边的吸力强劲,水流激得他东飘西荡,公孙羽用手一拉金色长须,身子便稳定下来。 巨鲤尽力吸水,黑色怪物虽然奋力挣扎,却仍是被极快的拉到鱼嘴前面,黑色怪物长尾甩动,竟朝巨鲤身上缠来,巨鲤见到这尾钩,似乎十分害怕,连忙朝后一退,将大嘴一闭。黑色怪物见巨鲤退走,身子一转,便又要逃走。 便在此时,公孙羽已经从底下窜出,一刀刺穿黑色怪物的肚子,手中用力一搅,将那怪物搅得肠子也流了出来,在水中到处飘散,黑色怪物浑身发抖,片刻间便不再动了,身子朝下沉去。 巨鲤见黑色怪物死了,大尾一摆,将公孙羽一托,飞快的托出水面,公孙羽一出水面,便觉得胸中一畅,稳稳的站在鱼背,放眼四望,只见江面上飘浮着破船的木板,许多人趴在木板上随水飘流,便道:“鲤鱼,你要是真的有灵性,便和我一起去救人吧。” 他话才说完,便觉得脚下一动,巨鲤已破开江面,江风拂面,水浪四起,真是生平未遇之奇事。 船上众人先前见到鲤鱼如此之大,已近乎妖异,鱼背上的怪物更是诡异异常,料想公孙羽早已葬身鱼腹,此刻见到远处波浪翻涌,巨大的金色背脊露出水面,不觉心中冰凉,都道此番已必死无疑。 那身有刺青的汉子胆气甚壮,抬头看去,只见巨鲤破浪而来,直似排山倒海,在那巨大的头颅之上,站着一人,持刀而立,竟似从九天之上乘风而来,不觉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章 红衣如火 待他看清来人竟是公孙羽,不觉大喜,大声道:“他娘的!这子当真是英雄豪杰!这么大的鱼也被他降服了,还骑着在这长江之上纵横来去,真他娘的威风!” 巨鲤停住身形,激起的巨浪仍是将众人推到一边,公孙羽站在鱼背,朗声道:“诸位,这便请上鱼背来,让这大鱼将我们送上岸去!”船家一手扶着船板,一边颤声道:“你是人是鬼?是不是被江里的龙王给吃了,变成龙王座下的鬼魂,却来骗我们去送死?”众人本来就飘在江面上,听他这么一说,都吓得面无人色,身子不住发抖。 那身有刺青的汉子笑道:“你们这群没胆子的鸟人!没看见这位兄弟把这条大鱼降服了吗?你们害怕,老子却不怕,老子这便上去坐上一坐,也威风威风!”说完,便径直朝巨鲤游去,那使剑的汉子一手执剑,也跟在他身后游去。 刺青汉子游到巨鲤旁边,公孙羽将手伸出,微微一笑,那汉子也哈哈一笑,道:“兄弟,你好威风。”便将公孙羽的手一拉,跃上鱼背,只觉脚下广阔平稳,比船还大,不禁大吼一声,道:“老子今日乘鱼游江,当真稀奇,这一世也不枉了!”那使剑的汉子被他一拉,也跃上鱼背。 众人见他们上了鱼背,也不见什么凶险,虽然心中害怕,但也不愿意就这么泡在江里,便一个拉一个,都上了鱼背,上得鱼背,才觉那鱼真象一座山似的。公孙羽见人都已齐了,便拍拍鱼背,道:“这便送我们到北岸去吧!” 巨鲤尾巴一摆,破开波浪,朝前游去,当真比船还要稳,片刻间便已游到北岸边上来了。 等众人都上了岸,金色鲤鱼仍是停在江面,抬头望向公孙羽,公孙羽笑道:“你这么巨大,又这么有灵性,或许不日便要化龙,你要谨记今日之事,不要再在江里伤人害人。”巨鲤在水中摇头摆尾,竟似听懂了,公孙羽又道:“你这便潜游深水,好自为之,去吧。”巨鲤两根长须一摆,在水里点头,身子一侧,破浪而去,巨大的金色背脊带起巨大的水花,转眼间便已去得远了。 众人死里逃生,都是啧啧称奇,公孙羽见衣衫包袱都打湿了,急于找个地方烤干,便朝众人拱拱手,朝前走去。那身有刺青的汉子连忙追来,喊道:“兄弟,等等我!”那拿剑的汉子也跟着走来。 公孙羽站住脚步,道:“这位兄台,有什么指教?”那人笑道:“兄弟,你好大的本事,竟将这么大的一条鱼降服了!”公孙羽笑道:“这鲤鱼如此巨大,足以翻波兴浪,又极有灵性,我哪里降服得了它?只是它背上的东西十分古怪,它只不过借我的手将它除去罢了。”便把鲤鱼在水底如何帮他,自己又如何将那怪物杀了的情形说了。 那人道:“他娘的,那是个什么鬼东西?”那使剑的汉子忽然开口道:“我曾经听人说过,这世间有些东西甚是奇特,可以寄居在其他东西身上,吸取寄主的血为生;另外还有一些更加古怪的虫子,可以钻到其他东西的脑子里,那东西便被它控制,浑浑噩噩,身不由己,据说有种胡蜂被一种怪虫入脑之后,便一生成为怪虫的傀儡,依我看,只怕那黑色怪物也是这一类的东西。” 公孙羽道:“这位兄台见闻广博,使我听了也茅塞顿开,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那身有刺青的汉子便道:“管他娘的奇不奇,如今咱们一身湿漉漉的,不如找个地方洗上一洗,再一起喝上几十碗酒,你看怎么样?” 公孙羽拱手道:“多谢兄台的好意,只是我还有急事要赶路,不能相陪了。”那汉子道:“有什么要紧事?也要先喝上几碗,才好赶路。”公孙羽见这汉子鲁直,倒并不见怪,笑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我名叫公孙羽,日后要是再见面,我一定陪兄台痛饮。”那汉子怒道:“这世上我瞧得来的人也没有几个,你年纪轻轻,倒是很让我服气,但是你天不让我请你喝几碗酒,便是瞧不起我了。” 那使剑的汉子将他一拉,道:“你又犯什么浑!这位兄弟有要事要办,你只管罗里罗嗦干什么?我看这位兄弟有胆有识,今后必定名扬四海,到那时我们再去扰他一杯酒好了。”又拱手对公孙羽道:“对不住了,我这兄弟脾气鲁莽,还请不要见怪。”那刺青汉子虽然性子暴烈,但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强求,道:“遇到这样的好汉子,不喝上几碗酒,真他娘的不痛快。” 公孙羽一笑,对这二人颇有好感,那刺青汉子道:“我姓聂,我这哥哥姓孙,下次碰上,你可不能再推辞了!”公孙羽拱手道:“一定,一定!聂兄、孙兄,告辞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苦苦寻觅,已来到光州境内的光远县城,此地已是中原,饮食风俗,又已大不相同,路上携刀带棒,三山五岳的人多了起来,身穿公服的公差也渐渐多了起来。 进了城门,公孙羽便看见墙边聚了许多人,都在看一份告示,他走近一看,却原来是近来有许多人家的孩子丢失,闹得人人惶恐不安,他忽然想起时候在那水神庙里,遇到吃人恶人的事来,心中不免甚替这些孩担忧。 他找了一处饭铺坐下,心中颇有感概,此时自己虽然仍是一人孤身行路,但却早已不是当年那弱可欺的逃难孩子,又想起韩成和清风,三人分别已将近十年,想必昔年的伙伴,都已长大成人了,只是天下之大,不知是不是还有相逢之期。 此刻在这饭铺之中,聚集了许多江湖打扮的人物,公孙羽不去管他们,只是低头吃饭。忽然听见一片喧哗之声,几个公差走了进来,四处打量一番,径直走到公孙羽面前,一个胖大公差把桌子一拍,喝道:“你这厮从哪里来?要做什么去?” 公孙羽一怔,道:“我从岳州来,要到河间府投亲去。”那公差冷笑道:“我看你不象是好人,身上怎么还带了把刀?”公孙羽心中冷笑,知道这名公差是看见自己年轻,穿戴也颇为整齐,便想从自己身上捞些好处,便道:“如今世道不太平,谁出门在外不带把刀防身?要是带了刀的便是不是好人,那这路上不都是坏人吗?”那公差见他斯斯文文,觉得他好欺负,便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如今圣天子在位,世道怎么不太平?你说出这样的话,便是大不敬!定要将你拿了,押到牢里大刑伺侯!” 公孙羽冷笑道:“现在我们大宋正和辽国交战,你们要是英雄好汉,便去边关杀敌保国,又或者早些将偷孩子的恶贼拿了,也是你们的本事,偏偏只知道欺压百姓!”那公差勃然大怒,将手上铁链一甩,便要来拿公孙羽,却听一人大声道:“说得好!这位公子斯斯文文,说出来的话却大有道理!” 公差转过头去,只见旁边一张桌子上坐着五六个人,说话之人却是个满面虬髯的大胡子,公差见他们几人身材雄壮,面色不善,都带着刀枪兵器,便“哼”了一声,道:“公差办案,旁人不要管闲事。”便将铁链一抖,朝公孙羽头上套来。 蓦然间风声霍霍,一条长鞭陡然卷来,将那铁链一拉,便已拉上半空,长鞭接着一抖,那铁链哗拉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公差一声惊呼:“你们要造反吗?”旁边的几个差人便一齐喊了起来,那几个汉子霍然起身,手执兵刃,嘿嘿冷笑,几个公差大声呼喝,却有哪个敢真的上前? 忽听一人沉声喝道:“这几位朋友,可是要到我官某的地面上闹事么?”只见一人走了进来,中等身材,左边脸上老大一块黑记,他将铺内诸人一瞧,道:“这几天江湖上的好汉都来到我光远县内,想必都是为那‘铁拳孟尝’常老爷子祝寿,这本来是件好事,若是闹了起来,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虬髯汉子哼了一声,道:“官都头,我在江湖上也听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是条好汉,但你们这些做公的,平白无故的去欺负别人,我既然瞧见了,便得要管上一管。”官都头冷笑一声,道:“我也知道你是左家庄的当家,你们在江陵府称英雄也就罢了,到了光远县来,岂能由得你们胡来?”将手一招,外面便又冲进十几个公差,将左当家几人团团围住。 左家庄的几人对望一眼,将手中兵刃一紧,只等那些公差上前,便是一场恶战,便在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哎呀,这家铺子的生意真好,有这么多人来光顾,味道必定是很好的。” 这人走了进来,却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穿着一件红裙,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身上香气袭人,长得十分貌美。她见到店里刀剑相向,竟丝毫也不惧怕,径直坐到公孙羽对面,道:“店家,赶紧上几个菜来。”又转头对那官都头道:“这位官爷,别处的人便不能到你这光远县城来吗?” 官都头见到这女子,面色一变,把手一挥,也不作声,便带着那十数个公差走了出去,那左当家的朝她瞧了一眼,便也带着几个大汉起身离去。 那女子吐气如兰,对公孙羽笑道:“公子,你可是去赶考的吗?”公孙羽见这女子十分古怪,不觉生了几分戒心,摇头道:“我是去河间府投亲的,并不是赶考去的。”那女子笑道:“从这里去河间府,十分遥远,公子路途寂寞,不如便带了奴家同行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一章 八方豪杰会光州 公孙羽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不觉脸上发红,道:“我一路上风餐露宿,哪能带了女子同行?”那女子娇笑道:“公子可是怕了奴家么?”便将身子靠了过来,公孙羽鼻中闻到一阵香风,忙站起身来,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请自重。” 女子站起身来,将衣袖一挥,笑道:“公子,你莫非是嫌奴家长得丑吗?”公孙羽退后两步,竟不知如何回答。那女子见他朝后退去,笑得花枝乱颤,笑道:“公子如此人才,想必家中定有娇妻美妾,只是一人出门在外,家里娇滴滴的娘子又不能陪伴,不如便和我做一场露水夫妻吧。” 公孙羽见她越说越不堪,身子越靠越近,不觉眉毛一竖,正要发怒,猛听得外面一个女子声音道:“彩烟,你还在干什么?快快走吧!”红衣女子应了一声,对公孙羽笑道:“公子,奴家名叫素彩烟,我们有缘再见罢。”便出门去了。 公孙羽站在原地,张目结舌,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付了饭钱,仍旧出门四处打探芸娘消息,眼看天色渐晚,只好找了间客栈,先休息一晚,明天又再上路。 他坐在灯下,取出那本《抱朴子》来,只觉得诸多谜团,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答,又想起芸娘不知在何处,父亲不知是否平安,母亲的血海深仇,又不知道什么才能报,一时间思绪纷纷,杂乱如麻。 他正在沉思,忽然听见房顶上轻轻作响,心中猛然一动,想起白天见到的告示,便一手拿刀,轻轻推开房门,抬头看向屋顶,只见一个人正踩着屋脊,朝东而去。 公孙羽在房柱上一攀,便已翻身立在房顶上,只见前面那人背上背着个大包袱,身影急掠而去,穿过几间房屋,便跃下地面,公孙羽远远跟在他的身后。 那人走到城东,攀上一座高大的庄院院墙,径直翻入庄子去了,公孙羽来到墙边,正要跃墙而上,便听见脚步声响,一人喝道:“什么人?”公孙羽霍然回头,只见从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人喝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公孙羽还不及答话,那人突然惊呼一声,喊了起来,道:“原来是你!”只见一人身材高大,一人瘦长个子,竟是在长江之上遇到的那两个汉子。那身有刺青,姓聂的汉子笑道:“公孙兄弟,原来你也是给常老爷子祝寿来的!早知如此,当天我们便结伴同行了。今天我们既然又再遇见了,你可得和我好好喝上几杯酒!” 那姓孙的也面露笑容,拱手道:“公孙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公孙羽见是他们二人,也拱手笑道:“原来是聂兄、孙兄!当真是巧得很了,不知你们怎么也到了这里?”姓聂的笑道:“我们自然是来给常老爷子祝寿来了,这几天三山五岳的好汉,来到这光远县里,哪个不是为了这件事?只是这里乃是庄子的后院,兄弟不走前门进去,却来攀这后院的院墙做什么?” 公孙羽在长江之上见这两人急公好义,十分豪气,心中颇有好感,便道:“我白天看见这县里贴出的告示,说是有孩子屡屡丢失,刚才见到有人在屋脊之上夜行,恐怕和这件事有些关系,便一路追踪而来,到了这里,他便径翻墙进去了。”那姓聂的道:“啊也,原来如此,倒是我不应该喊了!”公孙羽笑道:“你也是以为贼人要进入偷盗,怎能怪你?” 姓聂的道:“不如我们现在便越墙进去,将那厮捉了,也是做了件好事。”姓孙的道:“这是常老爷子的庄子,哪能这样鲁莽?况且我们又没有什么人证物证,又不知道是什么人,从哪里捉起?依我看,不如还是从前门去祝寿,再在人群里再去找那厮的踪影。公孙兄,你看说怎么样?” 公孙羽见这人心思缜密,不觉点头道:“孙兄说得有理。只是我并不是给常老爷子祝寿来的,也不认识得他,进去恐怕不妥。”姓聂的道:“常老爷子好客是出了名的,你这样的英雄好汉,他结交还来不及呢,快和我们一起去喝个痛快,再将那贼人给拿了。”姓孙的也道:“公孙兄但去不妨,这些三山五岳的好汉,也未必个个都认识常老爷子,不过仰慕他在江湖上的好义之名罢了。” 公孙羽见事已至此,终究要弄个水落石出,便也点了点头,三人转过院墙,朝前门走去,只见门前灯火通明,各色江湖打扮的人物陆续来到,几个壮年汉子站在门前迎接,公孙羽和聂孙二人走到门前,姓孙的便从怀里取出一张贴子,交给一个汉子看了,那人拱手而笑,三人便径直走进大厅,只见大厅四周都点着明晃晃的蜡烛,摆了二十来桌,互相认识的,便坐在一起大声说笑,好不热闹。 公孙羽和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桌子上已经坐了一个老者,两个中年汉子,另外有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正喧闹之间,便听得前面一片喊声:“常老爷子来了。”公孙羽抬眼看去,只见几人拥着一个老者,从后堂走了出来,那老者身形瘦削,面带微笑,朝诸人拱了拱手,厅中诸人便纷纷道:“常老爷子寿比南山”,“常老爷子长命百岁”“常老爷子,你老可越发年少了。”那老者微微含笑,走到正席旁边,拱手道:“今日各位英雄好汉来给常某贺寿,常某在此多谢了!”便从桌上拿起一杯酒,四周团团一举,道:“各位请了!”仰头一饮而尽,便坐了下来。 公孙羽眉头一皱,本来他看到许多江湖好汉都来为这常老爷子祝寿,那常老爷子又称为“铁拳孟尝”,想必是十分好客的人,但此时见他出来,言语间却显得十分冷淡,便问那姓孙的道:“孙兄,这常老爷子名声如此之响,江湖上数百位英雄好汉都来祝寿,但我看他似乎并怎么高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姓孙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常老爷子好客乃是有名的,这次六十大寿,又在江湖上广发请贴,邀了我们前来,如今一见,却似乎真的有些见面不如闻名了。”姓聂的也道:“我在江湖上听见常老爷子的大名,便和那‘及时雨’宋江一般。”说到此处,他转头瞧了姓孙的一眼,姓孙的微微的摇了摇头。 姓聂的顿了一顿,又道:“今日瞧来,嘿嘿,嘿嘿。”桌上那名老者道:“这位兄弟,你想必和常庄主不熟,不知道他的为人,这中原数省的英雄好汉,哪个不服他?只要是江湖上的好汉有难,他必是竭尽全力帮忙,当真说得上是仗义疏财,人人夸奖!不然今天怎么会有这许多人来?” 一名中年汉子冷笑道:“你们既然来祝寿,却在背后说常老爷子的坏话,是何居心?那什么宋江,号称‘呼保义’‘及时雨’,聚起一伙人来,四处掠劫,后来还不是被朝廷招安了,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姓聂的将桌子一拍,道:“便是那天王老子,老子也是想说便说!你说宋江不是英雄,那梁山泊中三十六人便可以纵横天下,你却又是什么英雄豪杰了?”那人冷笑道:“说什么英雄豪杰,纵横天下!要是到了我绿柳庄,管教他来得去不得!”姓聂的霍然站起身来,道:“你这厮好大的口气,老子今天便来会你一会,看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 那名汉子和他身旁那人一齐站起身来,道:“我绿柳庄可还没有怕过谁,今天我们便来斗上一斗,瞧瞧谁是英雄好汉,谁是脓包狗熊!”姓孙的也霍然站起身来,道:“两位既然如此英雄了得,我们兄弟们便在庄外恭候你们的大驾,不要在这里扫了常老爷子的面子。” 那名老者见状,站起身来,劝解道:“大家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子,何必争这样的闲气,要是在常兄弟的庄子上闹了起来,岂不惹得江湖上的好汉嘲笑?不要伤了和气。”绿柳庄的两名汉子哼了一声,坐了下来,姓孙的把姓聂的一拉,也坐下来,姓聂的道:“等会吃完了酒,老子便在庄子门口等你们。”那汉子道:“好,我还怕你不成。” 这时厅上已经开席,众人推杯换盏,吃喝起来,那常老爷子只是端坐在正席之上,并不来前来一一敬酒,公孙羽这一桌,却再没有人说话,只是自顾喝酒吃菜,那姓聂的原本要和公孙羽大喝一场,但此时心中恼怒,只顾自己一杯一杯的喝酒,恶狠狠的盯着那两个汉子,却也不来劝公孙羽了。 众人眼见那常老爷子十分冷淡,不觉也有些扫兴,不多时便都匆匆吃完了,便有人来收拾酒食桌椅,又将大厅中间空出好大一块来,常老爷子靠北坐了,身边又坐下五六个人。 公孙羽和聂孙二人坐在一边,放眼望去,只见常老爷子脸上殊无欢喜之色,身旁那五六个人神色漠然,背上手中都用包袱包着兵刃,不觉心中一凛。 常老爷子站起身来,向四周拱手行礼,道:“各位朋友赏脸,常猛十分感激。只是今天将各位江湖上好的好汉请来,却不止是为我常某个一人贺寿,而是另有一件大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二章 诸路英雄争鳌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便问道:“常庄主,有什么大事?可是要带了众兄弟们发一笔横财么?”另一人道:“彭寨主,你这些年在东南路上,发的财还少么?天天想着发财,倒不如去做了大财主。”又一人道:“常庄主,你义气深重,不知有什么大事要我们大伙去干?”眼见得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那常猛便把手一拱,道:“诸位请听常某说来。”他身材虽不高大,声音却十分响亮,那大厅之中诸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便都住口不言。 常猛道:“我们这些江湖上讨生活的,日日过的是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生涯,一不心,便要丢了脑袋,尤其是各山各寨里,被逼落草的各路英雄,虽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那官府又今天来打,明天来打,哪里有片刻安宁?我们正当壮年的时候也还罢了,凭了一身的本事,倒也不怕,但若是到了年老力衰之时,却又怎么办?恐怕一世英名,终要化作流水!” 这厅内有许多山寨中的好汉,有人便道:“常庄主说得是,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也只是快活一天算一天,日后之事,终究难说得很。”此人约有五十多岁年纪,是个十分肥胖的汉子。有人便道:“周寨主,你们双驼山乃是个十分险要的地方,你寨里的几个头领本领又十分了得,何必如此灰心?”周寨主叹道:“我们兄弟几人,当年因为杀了人,才落草在这双驼山上,快活了十几年,也不没有怕过谁来!只是如今兄弟们年纪渐渐大了,又还能逞得几天英雄?”他此言一出,厅中有许多人便都低头沉思起来。 一人便道:“常庄主,你既然提起这个话头,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好办法,不如说出来,让众兄弟听听。”常猛便道:“我想各山各寨,历来都是各自为阵,被官兵攻打的时候,难免独木难云,想那山东梁山泊的宋江等三十六人,个个武艺不凡,却也被官兵追得四处而逃! 要是我们今天厅上的诸位兄弟,能联合在一起,一方有难,附近的好汉都来帮忙,那便是那官府也要惧怕三分,可以保得各寨平安,各位说怎么样?” 有人便道:“常庄主,你这法子甚好,只是我们都在散布在三山五岳,又不是紧连在一起,怎么联合起来?”常猛道:“今天常某所请的兄弟,都是各路各州有名的英雄好汉,要是大家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便要各位回到自己的地界,也去将附近的好汉们都聚集起来,那时便好行事。” 一人道:“就算我们肯,那地方上还有许多英雄豪杰,又怎能是一条心?我看此计虽好,却是难成。”周寨主却道:“我说常老哥此话甚是,要是我们今天厅上的各庄各寨能联合一起,还哪谁敢看我们?要是那地方上的豪杰不服,我们便去攻打,立下威来,那剩下的便也服了。” 有人道:“周寨主,若是象你这样,那还里哪有什么江湖义气?”周寨主道:“这正是为江湖上的兄弟们谋个出路,从来成大事者不拘节,用些手段,也是在所难免。”那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常猛摆摆手,又道:“我知道各位兄弟有许多顾虑,但俗话说得好,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各位就算是联合起来,也仍然是各山各寨庄之主,并没有什么损失。”有人又道:“既然各自为主,那到了有事的时候,又该听谁号令?说不定到时候争来争去,反倒伤了和气。” 常猛点头道:“李庄主,你说得很有道理!常某也知道这里面有些难处,所以也想了个法子。”周寨主便道:“常庄主,你有什么法子便说出来吧,不要再卖关子了。”常猛便道:“我想天下江湖豪杰众多,若是要联合一处,必须要有个领头的人,众人都听他的号令,这才不会乱了阵角,伤了和气。”那周寨主把腿一拍,道:“哎呀,这个法子很好,怎的我便想不到?”那李庄主也道:“常庄主说得有理,俗话说蛇无头不行,要是选出个领头人,这事便好办了。” 公孙羽听到这里,心中已经雪亮,这常庄主借祝寿之名,将三山五岳的好汉邀来,却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想必他便想当那领头之人,那周、李二人和他一唱一和,想必是事先便已安排好了的。 忽听一人冷冷道:“常庄主,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想当江湖上的领头人,要全天下江湖好汉都听你一人的号令!果然好计谋!”周寨主道:“常庄主义气名满天下,哪路英雄不服?便是他做了这领头之人,又有何不可?我双驼山第一个便服他。”那人冷冷道:“周寨主和常庄主果然是好兄弟、讲义气,好得很。” 常猛咳嗽两声,道:“我常某何德何能,能做这领头人!不过是为了江湖上的兄弟们打算罢了。今日天下豪杰云集,大家可以从中选出一人来当这领头人,也不必是我常猛。”李庄主便道:“常庄主,你太谦虚了,如今江湖上,除了你之外,又有谁能让大家都佩服的?这领头之人,非你莫属了!” 先前那冷笑之人又道:“天下英雄还没有答应,你们便把这领头人定了吗?常庄主,你要是当了这领头人,又领了我们这些兄弟做什么呢?”公孙羽朝这人望去,只见这人面色白净,三十来岁,倒象个教书先生的模样。 常猛摇头道:“这领头人我是做不来的,但要是有人做了这领头人,倒不如领了这些兄弟,也象宋江宋公明一般,受了朝庭招安,落个一官半职。” 此言一出,人群中便哄然吵闹起来,有人道:“常庄主,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我们哪里受得了那些鸟官的气?”有人道:“如今朝庭重文轻武,又对我们江湖中人十分防备,纵然招安了,又有什么好处?”又有人道:“宋江伙人受了张叔夜的招安,到如今生死不知,朝庭这帮鸟人,我可信不过!” 坐在公孙羽身旁的姓聂的汉子,也猛然站起身来,大声道:“招安,招安,招的什么鸟安!老子便是被那一刀一枪的杀了,也不受什么招安!”那姓孙的将他一拉,他却将身子一扭,道:“不要拉我,提起这招安这两个字,老子便心头冒火。” 厅上众人议论纷纷,十个人里面,倒有八九个是不愿意招安的,那常猛便把手一拍,道:“诸位兄弟,我不过是想为众位兄弟谋条出路,将来有个好的归宿,既然大伙都不愿意受那朝庭招安,此事便不再提了。如今朝庭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我们这些山寨的好汉,都是他们心头之刺,我听说当今皇帝,曾将田虎、方腊、宋江等人的名字刻在柱子上,千万百计想要剿灭,现在这几处豪杰都已经被他们害了,我们便是受了招安,恐怕也没有好下场!但如今我大宋联金攻辽,灭辽只在数年之间,待到朝庭将辽国灭了,便有余力来攻打我们各处山寨,这却不得不防。” 那周寨主便道:“到时候朝庭必定容不下我们,不如便依常庄主所言,大家联合一起,也不致于势单力薄。”人群中一人冷笑道:“这么一来,那不是公然和朝庭作对,变成造反了吗?”这人声音清越,公孙羽循声望去,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华丽锦衣,气度雍容,身旁还坐着两个精壮汉子。 周寨主大声道:“造反便造反罢了!咱们兄弟杀了那些鸟官,抢几座城池,便象方腊一样,也好快活一番。”那人摇头道:“我大宋立国百余年,早已固若金汤,那方腊聚起数十万大军,也不过一两年便被朝庭剿灭,造反哪是这么容易的?我劝大家想也别想,免得后悔不及!”周寨主冷笑道:“你是哪家的子弟?如此贪生怕死,当真辱没了我江湖好汉的名头。”那少年身旁的一名汉子腾的站起身来,道:“大胆!”少年摇摇头,那汉子便“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常猛道:“诸位,我请各位前来,并不是要各位造反,不过是要为江湖上的朋友们谋个出路,大家不要想错了!只是朝庭灭辽之后,必然要来剿灭各处山寨,到时可如何是好?”有数人便哄然道:“那便依常庄主所言,咱们便合作一处便了。”有人却道:“这无异于和朝庭作对,恐怕会引火烧身,大大不妥。”又有人道:“老子独来独往惯了,死便死了,又去听什么领头人的号令?老子不干!” 常猛皱皱眉头,见厅中赞同和反对的人都有,争执不下,便朝身边几人看了一眼,又道:“既然大家意见不同,常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大宋共分天下为二十三路,每一路都有数个州县,如今天各路都有好汉在此,不如由每一路上的好汉先自行商量,有了结果再作决断。” 李庄主便道:“怎么商量?要是一条路上的几拔好汉,有的愿意,有的不愿意,那又怎么办?”周寨主道:“我们江湖上的汉子,自然是拳脚上见真章,依我说,不如就在这里比试一番,哪个武艺强些,便听哪个的。”他顿了一顿,道:“我是赞同常庄主的主意,秦凤路上的英雄好汉,要是有不赞同的,便来和我较量较量,要是我输了,自然听他的,但若是我赢了,便得和我一起跟天下英雄结盟。”说完,便站起身来,站在厅中空地上,道:“这便请秦凤路的好汉前来指教。” 他话音方落,人群中便站起一人,朗声道:“说到结盟,我本来是无可无不可,但周寨主在秦凤路上好大的名声,当真称得上是横行无忌,今日我便来会一会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三章 鸿门宴 这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脸上黑黝黝的,倒象个种田的庄稼汉子,周寨主笑道:“阁下莫非便是成州五峰山的田当家吗?久仰久仰。”田当家的哼了一声,道:“周寨主好大的威风,前年我们五当家的从贵宝地路过,却被你们打伤,今天可得给我一个交待。”周寨子哈哈大笑道:“江湖上便不是你打我,便是我打你,今天田当家的要是胜了我,自然便有交待,要是胜不了我,嘿嘿。” 田当家的冷哼一声,跨步出拳,便是一拳朝周寨主打来。 别看他好象一个农夫模样,但拳风呼呼,脚下稳健,显是武艺极强,周寨主道了声“好”,身子不动,也是一拳打出,已和田当家的拳头撞在一起,砰的一声,两人都退了两步。 公孙羽皱眉对姓孙的道:“孙兄,要是这么商量下去,便是以前没有仇的人,只怕也要生出仇隙来了,还谈什么结盟?”姓孙的点头道:“公孙兄弟说得是,我看今天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令人好生费解。” 厅中两人斗得拳风呼呼,那田当家的身子矫健、拳法凌厉,但那周寨主虽然身子肥胖,却是力道惊人,步伐灵活,两个砰砰砰砰的斗了几十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边上看的人都喝起彩来。 公孙羽对姓孙的道:“孙兄,今天来的都是江湖上各山各寨的好汉,就这样聚在一起,便不怕朝庭趁机来捉吗?”姓孙的笑道:“这倒不必担心,虽然朝庭对我们这些人十分防备,但如今和辽国交战正酣,要是将我们这些人都杀了,天下各处的英雄造起反来,内外夹击,他赵家的天下也坐不稳,何况我们虽然是绿林好汉,却有许多是抗击辽军的,朝庭暂时还不会对我们动手。只是常庄主说得也有道理,要是外困一去,朝庭便要动手了,但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公孙羽点头道:“孙兄看得明白,只是大宋联金灭辽,便如引虎驱狼,辽国要是灭了,金国必定要觊觎我大宋江山,恐怕朝庭还来不及动手,金国便要打过来了!”姓孙的道:“公孙兄弟好见识!我也经常想起这件事,总觉得不妥。” 公孙羽道:“我年纪轻轻,哪里有什么见识,不过是听我老师说起过。但我想朝堂之上那么多的文武大臣,便没有人想到这一层吗?”姓孙的叹道:“那些人哪里是想不到?只不过朝庭受辽国欺压多年,现在有取胜之机,只好先顾眼前,哄得皇帝高兴,等到灭辽之后,恐怕依然指望割地赔银,向金国称臣,求他不来攻打,这原本便是大宋朝做惯了的。哎,想我中华泱泱大邦,百余来年竟处处受外族欺压,当真可恨!” 这时,周寨主和田当家已斗到紧要关头,周寨主终究是身子肥胖,时间长了,微微喘了起来,身法步伐也慢了,田当家一拳当胸打来,他竟躲避不及,便抬胸挺腹,用身上肥肉硬生生受了这一拳,嘴里闷哼一声,双臂回拢,已将田当家的右臂圈在当中,田当家一惊,左拳急打他的面门,右臂回缩,周寨主竟不退不让,将头一抬,用颈下肥肉一夹,又受了他一拳,手下猛的使劲,咔的一声,已将田当家的右臂扭断,田当家一声惨呼,周寨主将他往外一推,哈哈大笑。 人群中抢出两人,将田当家扶住,朝周寨主怒目而视,田当家右臂软软垂下,涩声道:“周寨主武艺高强,田某记下了。”周寨主笑道:“田当家,承让承让,从此我们便是一路人了,到时还要兄弟你多多帮衬。”他将眼睛四处一转,又道:“秦凤路上还有哪位好汉要来指教吗?”人群中却再无人应答,只有田当家等三人,踉踉跄跄朝外走去。 坐在常猛左手边的一人忽然站起身来,道:“这里的事还没有定论,你们怎能便走了?”田当家的惨然道:“我技不如人,今天是栽了,但我五峰山岂能和仇人结盟,日后定要向周寨主讨个说法。想我五峰山不过是个偏僻寨,天下英雄结盟,少了我们一个又有什么打紧。”他转头向常猛道:“常庄主,我们这便告辞了。” 常猛默不作声,他身旁站起的那人却道:“田当家的还请稍坐,等我们结盟之事一了,再走不迟。”田当家身旁的一名汉子怒道:“我们当家的受了重伤,须得赶紧医治,怎能还留在这里?”那人却道:“我们自然会找大夫来替田当家医治,但却不能因为你们而坏了结盟大事。”那两个汉子大怒,道:“你们莫非还要强留我们吗?”那人嘿嘿冷笑,田当家的转头对常猛道:“常庄主,你怎么说?”常猛咳了一声,道:“田当家稍安勿躁,请先坐一坐。” 姓聂的汉子腾的站起身来,大声道:“常庄主,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这位田当家的不愿意结盟,又受了重伤,你便由他去便了,又为什么强留他在这里?别说你现在还是不领头人,就是你当了领头人,又怎能如此对待江湖上的兄弟?”人群中顿时有数人附和,道:“这位兄弟说得甚是!怎能如此对待江湖兄弟!”“快快让田当家的回去,才是江湖上的义气。” 坐在常猛身旁的几人都站起身来,当先那人道:“今天我们计议大事,要是有哪个要坏了我们的大事,我绝饶不了他。” 先前那教书先生模样的人道:“各位还没有出来吗,今天这寿宴便是鸿门宴,常庄主这领头人是当定了,要是兄弟们不服,他便要使出强硬手段来压服我们了。”有数十人便哄然道:“要是这样,兄弟们哪个服气?老子偏不加什么盟,这便走了。” 人群中便走出一个汉子,径直朝门外走去,常猛身旁跃出一人,将那汉子拦住,那汉子勃然大怒,挥拳击出,那人冷哼一声,从背后抽出刀来,一刀砍向那汉子的手臂,跟着一脚,将那汉子踢倒在地,嘴里鲜血狂喷。 厅中众人哄然起身,抽出兵刃,纷纷怒骂,都道:“他奶奶的,姓常的,你要做什么?”“如今天下英雄都在这里,岂能由得你们胡来?”“老子偏不服你,天下英雄这么多,你能人人都打倒了吗?” 常猛神色漠然,他身旁几人不住冷笑,从人群中又走出四五十人,都站到他们身旁,周寨主和李庄主也在其中,剩余一百余人站在另一边,竟成了对峙之势。 公孙羽见厅中之势大变,也和聂孙二人站起身来,道:“这常猛想必早有计谋,定要做这领头之人,只是这样一来,天下英雄哪里还会服他?反而是弄巧成拙了!”姓孙的摇头道:“此事殊不可解,只能静观其变。”姓聂的道:“观什么观,老子这便杀上去,将那些鸟人宰了,免得他们看了天下英雄。” 他正在跃跃欲试,厅里早有数人手持兵刃冲了上去,常猛身边跃出数人,和他们斗了起来,才不过斗了几个回合,便听见当啷当啷之声不绝,两方相斗的人纷纷兵刃落地,人也扑通摔倒在地。 公孙羽见他们胜负未分,便都全部扑倒在地,不觉一惊,耳边听见姓聂的喊了一声:“他奶奶的,老子的脚怎么软了?”,身子一晃,也已摔倒在地,只听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厅上一二百人竟齐齐摔倒在地上,只有常猛身边的六人和角落里两个女子仍是站立。他连忙用手去拉聂孙二人,但两人身子酥软,却哪里拉得起来。 公孙羽见事有蹊跷,便把身子一歪,也假意坐倒在地,一双眼却不住朝厅中瞧去。此时厅中已横七竖八倒满了人,都是惊怒交加,纷纷喝骂,那周寨主与李庄主也倒在地下,惊问道:“老常,你怎么连我们也毒倒了?” 听到他们的话,众人更是惊怒交加,有人便惊呼道:“姓常的,你这是要毒死我们么?”“他奶奶的,你要当领头人也就罢了,何必要使毒害我们?”“你要是把我们毒死了,天下英雄好汉可饶不了你!”有眼尖的瞧见站立的两名女子,喝道:“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中毒?”有人便惊道:“原来是你们南疆毒蛛门使的毒,是不是?” 那两名女子对望一眼,面上也有惊异之声,摇头道:“不是,我们没有使毒。”有人便喝骂道:“你们这两个妖女,还要装模作样,要不是你们,为什么你们没有中毒?” 一名女子冷笑道:“我们姐妹说不是便不是,要真是我们下的毒,还怕承认吗?你说我们是妖女,我可记下了,日后瞧我不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那人打了个寒噤,他素知这毒蛛门使毒厉害,门中都是美艳女子,却个个恶毒,睚眦必报,不觉心中害怕,当即闭口不言。 公孙羽见那女子竟是白天遇见的红衣女子素彩烟,心中恍然,才明白那两帮人马为什么见了她如避蛇蝎,想来她们的毒名当真是闻名天下。 素彩烟道:“常庄主,你下的毒竟连我们姐妹也瞒过了,当真好生厉害!”她们终日与毒物为伍,饮食之前便都已试过,不料仍然着了道,这时她们虽然仍能站立,但也微感身子发软,只是她们体内本来就有毒素,终究比寻常人要强上许多。 常猛闭口不言,长叹一口气,他身旁那人却道:“毒蛛门果然有过人之处,只是如今只剩得你们两人,又有什么用!”另一人笑道:“你们两个娘子长得这么美貌,等我将你们捉了,好好快活快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四章 刀光寒 素彩烟媚眼如丝,笑道:“你生得如此雄壮,何不过来,让我姐妹好生服侍你。”她本已十分美艳,一笑起来,百媚丛生,那汉子心头一荡,竟不由自主便朝她走去。先头那汉子将他一拉,道:“这女子乃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毒物,你不要命了吗?”那汉子一怔,道:“如此美貌的女子,要是这此放过,不是可惜了么?” 厅中众人见他们和那两名女子说话,将众人视如无物,常猛更是一言不发,便都大声叫骂起来。那当先一人便道:“你们这些鸟人,今晚要是依了常猛,便皆大欢喜了,偏偏要自逞英雄,真是自讨苦吃。” 周寨主喊道:“老常,兄弟我们都是真心扶持你的,为什么将我们也毒倒了?快快把我们的毒解了!”常猛神色惨白,却并不说话。那人瞧向常猛道:“你这铁拳孟尝的名头,倒当真响亮,都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有人对你死心塌地。”常猛用力在椅上一撑,想要站起身来,却又软软坐倒下去,他嘴唇颤动,道:“你这便一刀杀了我吧。” 这一来,厅中诸人更是大惊,他们原本以为常猛不过是因为大半人不愿结盟归服,才下毒计害人,这时见他自己竟然也已中毒,才知道还另有隐情,更是轰然大乱,拼命挣扎。 素彩烟和身旁的紫衣女子对望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下此毒手,便不怕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吗?”那人哈哈大笑,声震屋宇,道:“如今你们的性命都在我们手里,我怕什么?等到大金国灭宋之后,连这天下也是我们的,江湖上的那些草寇又算得了什么?”素彩烟道:“你们也是宋人,金国灭宋,你们又有什么好处?”那人冷笑道:“谁说我们是宋人了?” 公孙羽听得心中一惊,素彩烟也怔了一怔,道:“莫非你们不是宋人么?”那人点头道:“不错,我们乃是大金国人!”素彩烟摇头道:“不是,金国人与宋国人长得可不大相同。”那人咬牙道:“想我父亲一生戎马,却因奸臣陷害,竟被那昏君灭我满门,从那时起,我便不再是宋人了,天可怜见,让我侥幸逃到金国,又得到王爷赏识,才有机会来报全家的血海深仇。”素彩烟指指他身旁几人道:“他们也是你的兄弟吗?”那人道:“他们虽然不是我的亲兄弟,但哪个不是受昏君奸臣所害,弄得家破人亡?有这样暗无天日的朝庭,大宋子民又有什么好当的!” 另一个汉子道:“娘子,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莫非还想拖延时间来解毒吗?只怕由不得你了,我这便先把你们废了。”素彩烟嫣然一笑,道:“我们不过两个的弱女子,又怎能同你们作对,何必强留我们?” 那领头的汉子道:“不论你是什么人,今晚既然到了这里,便容不得你们离开了!”将手一挥,身旁一人便将手中包袱一抖,取出一枚流星锤,连着的铁链长有丈余,他朝前走了数步,便舞起流星锤,直朝那两名女子打去。 两名女子翻手从腰间各取出两枚短刀,上下格档,将那流星锤挡住,那汉子哼了一声,脚下用力,将边上躺倒的一名汉子一脚踢开,那汉子动弹不得,被踢得惨叫一声,怒骂道:“他奶奶的,你踢老子做什么?”那使锤的汉子看了他一眼,手腕一抖,那流星锤已如闪电一般,将地上的汉子砸得脑浆迸裂而死。众人见他们如此凶恶,都是心头发寒。 素彩烟心中也是一惊,她知道敌人畏惧她们使毒厉害,所以才派了这名使长兵刃的汉子前来,刚才挡了他一锤,已是手臂发麻,她们这一门中都是女子,使毒虽是厉害,但论到打斗武艺,却是不及。 那人一锤打碎一人头颅,又将铁索挥起,劈头朝素彩烟打去,但听风声呼呼,凌厉异常,素彩烟身子一侧,那锤忽的转了个向,朝她身旁女子打去,素彩烟惊呼一声道:“彩霓当心。” 她身旁的女子双刀一挡,只觉那锤上力道惊人,双刀脱手飞出,忙朝地上一滚,才躲过了这一锤,那汉子将铁索一拉,收回锤头,哈哈大笑,道:“人人都说你们这些妖女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不如束手待擒,将大爷们服侍好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刚笑了两声,忽然手上如被蚁叮,他噫了一声,低头朝右手望去,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蜘蛛正咬在他的虎口之上,正要伸手甩开,便觉身子僵硬,扑通一声倒在地下。 众人见那汉子正在哈哈大笑,忽然摔倒在地,脸上尽是黑气,身子一动不动,竟象是死了,一时之间都是莫名其妙。 原来素彩霓趁着用刀格档之时,袖中已飞出一只毒蜘,毒蜘紧紧附在那锤头突起之上,随他回收之时,已飞快一口咬在他手上,这毒蜘乃是她毒蜘门中极厉害的毒物,毒液进入血液中,片刻便是剧毒攻心,见血封喉。 素彩霓冷冷道:“原来你们这些认贼作父的狗子,却也不过如此!我们虽然是女子,可也绝不会去做那忘祖卖国的畜生!”素彩烟站到她的身旁,娇笑道:“姐姐,你好厉害,这万蛛诛心使得当真是妙极了。” 那领头之人眉头一皱,道:“大伙儿都离得远些,不要再着了这两个妖女暗算,快点将她们了结,再把这厅中的人都杀了,迟则生变。” 几人嗯了一声,便有两人从地上捡起那些江湖好汉的刀剑,将这些兵刃当作暗器,朝那两位女子掷去,一时之间厅上寒光闪闪,风声呼呼,两名女子纵高伏低,不住躲闪。 那些汉子力道惊人,厅中又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两名女子渐渐手足发软,只躲了一会,便已险象环生,猛然间嗤的一声,素彩烟手臂已被刀刃擦伤,素彩霓连忙将她一推,挡在自己身后,眼前寒光一闪,一枚长剑夹着霍霍风声,已飞到面前,她不觉心中一凉。 便在此时,一杆长枪陡然从斜里飞来,将那长剑撞得飞了出去,余势不减,带着破空之声,砰的一声,枪尖直没入墙,五尺长的枪身露在墙外,嗡嗡颤鸣。 众人见了这样的声势,都是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少年一手持刀,从人群中缓缓站起,一步一步朝厅中走来。 素彩烟见了这少年,不觉惊呼道:“原来是你!” 公孙羽望向那厅中几名汉子,朗声道:“不管朝庭怎么得罪了你们,但厅里这么多人和你们并没有仇,你们认贼作父也就罢了,却为什么要害了这许么人的性命?” 那几人见这一枪之威惊人,都是心中一凛,待到见他不过一人一刀,又是个年纪甚轻的少年,不觉都是心中一松。 那领头之人冷笑道:“原来这里还有漏之鱼!你既然要死个明白,我便告诉你也无妨!要是今天你们都死在这里,各山各寨的匪贼们自然以为是那昏庸的朝庭所为,还不一骨脑儿都造起反来?到时我大金再大举南下,内外夹击,取这大宋江山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公孙羽点头道:“你们当真好算计!那常猛早已和你们是一伙,今天要是大伙愿意结盟,推他做了领头人,日后他便会诱得这些好汉投靠金国,又或者暗地里使出手段让他们反宋,好助你们一臂之力,是不是?” 那人道:“不错,你年纪轻轻,倒十分聪明,只是可笑你们个个自诩英雄,痛恨大宋朝庭,但真要你们结盟造反,却一个个胆如鼠。” 雀官摇头道:“我们大宋的英雄豪杰,并不是胆如鼠,乃是知道如今外寇入侵,自己人要是打了起来,便会让外寇坐收渔翁之利,大好江山便要拱手送人,无数百姓便要受外族奴役,这岂是我等血性男儿所为?” 他四下一顾,道:“诸位同胞,是也不是?”地上众人虽然动弹不得,却都轰然道:“正是!” 那人冷笑道:“纵然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又有什么用处?今天还不是要尽数死在这里?”他将头一点,从他身后跃出两名汉子,手中都持弯刀。 这两人一扑出,便一左一右朝公孙羽攻来,这两人步伐稳健,刀法快捷,但见寒光一闪,两枚弯刀已一劈面门,一砍左肋,显然这两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平日里便已配合得极熟了,双刀斩出,便要叫敌人避无可避。 素彩烟见那两名汉子刀法如此之快,心头一凛,却见公孙羽手中之刀后发先至,刀光如电,先将左肋弯刀一荡,刀势上撩,已将那弯刀架住。 那人刀上一沉,身不由己朝后退了一步,公孙羽借势朝前一扑,身子一侧,不待他回刀,刀锋已顺势而入,直削他手腕,那人见他刀势如此之快,心中大惊,忙将手一缩,公孙羽刀锋陡转,已一刀砍断他的手腕。 这几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就在那人惨呼出声之际,公孙羽长刀朝后一格,已将背后弯刀格住,身子后转,手中长刀一搅,已将那人手中弯刀带得脱手而出,那人急退,公孙羽如鹰隼般朝前一扑,长刀已穿过他的胸膛。公孙羽将刀朝后一抽,那人胸前鲜血喷涌而出。 大厅之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公孙羽长刀之上的鲜血,顺着刀锋,滴哒滴哒落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五章 威震常家庄 猛然间,厅中叫好之声哄然响起,夹杂着无尽的欢喜之意,这些汉子中毒躺倒,原本以为是必死之局,此刻见这不知名的少年,一人一刀,于瞬息之间伤一人杀一人,于震惊之余,不觉惊喜万分。 素彩烟嘴角含笑,对素彩霓道:“姐姐,昨天若不是你喊我,或许我和这位公子早就成就好事了呢?”素彩霓瞪她一眼,哼了一声。 那领头之人瞳孔急缩,从腰间取出弯刀来,涩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公孙羽道:“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你既然是我华夏子孙,却去投靠异族,残杀族人,只这一条便该死。” 那人道:“你武艺虽强,也未必胜得了我们。”两名汉子站在他的身侧,一人持鞭,一人却是赤手空拳,三人将他围了起来。 持鞭之人手中一抖,鞭子在空中啪的一响,径取公孙羽头面,那领头之人弯刀一横,却朝他胸前砍来,那空手之人,却急转至他右侧,挥拳直击。 公孙羽见这三人动作迅猛,精神一振,一刀挥出,与胸前弯刀一碰,那人手中发麻,退了一步,公孙羽紧接着长刀上击,把那长鞭击飞,左拳却猛然伸出,与那空手之人击来的拳头砰的一声撞在一起,那人闷哼一声,退了两步。 那三人见他从容间便将自己逼退,心中更惊,公孙羽却也是心头一凛,刚才交手一合,他便已知这三人的武艺远非刚才那两名使刀汉子可比,不但个个力量惊人,手中兵刃也十分厉害。 公孙羽心中转念,手下不停,他见那空手汉子并无兵刃,便朝前一扑,刀光如练,朝他砍去,那领头的汉子一声大喝,挥刀来劈,公孙羽刀锋颤动,将他的弯刀荡过一边,身后鞭声响起,他身子朝下一低,向前一蹿,已躲过长鞭,手中长刀已砍中那空手汉子的右臂。 他刚心头一喜,便觉手中刀刃如中败革,竟然只将那名汉子的衣袖划破,在右臂之上留下一条白印,竟没有伤到他,心中一惊,背后风声霍霍,右侧刀光闪闪,一鞭一刀又已袭来,他脚下朝左一滑,堪堪避开,那空手汉子却又已一拳击来,他举刀一格,刀拳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公孙羽身子前扑,霍然转身,他刚才一时大意,几乎被人所伤,眼见这几人武艺如此之强,不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手中长刀一抖,直朝那领头之人扑去。 他刀势奇快,片刻间便砍出数刀,那人挥刀格档,但觉敌人之刀凌厉迅捷,恐怕再过片刻便难以抵挡,便此时那使鞭的长鞭已到,鞭声尖厉。公孙羽手中发力,将那领头人逼开两步,一声清喝,身子已如离弦之箭,顺着长鞭直扑那使鞭之人,使鞭之人嘿嘿冷笑,长鞭回转,便朝公孙羽胸前击去,公孙羽身子一偏,左手蓦然伸出,已牢牢抓住鞭梢,左手用力一拉,右手长刀削出。 那人只觉一般大力袭来,身不由己朝前扑去,眼见那长刀寒光闪闪,便要劈到面门,正要松手将长鞭一撤,却陡觉鞭上力道一松。 原来那领头之人与空手之人趁此机会,又已攻到公孙羽身旁,公孙羽转身相斗,那握鞭之手便又松了,使鞭的长喝一声,啪的一声,挥鞭又朝公孙羽打来。 公孙羽眉头紧皱,若论武艺,这三人中没一人及得上自己,又或者只遇到两个人,他也尽可从容应付,但眼前三人守望相助,却着实厉害。 四人正斗在一起,那软倒在地的一人忽然说道:“这汉子练的乃是横练铁布衫,足有七八成火侯,刀剑难伤,只是这铁布衫却有个弱点。” 素彩烟低头瞧去,却原来是那华服少年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十分精壮,此刻虽坐倒在地,说起话来仍是十分响亮。 只听他又道:“这铁布衫将身体练得便如铜铁一般,只是却仍有个气门,这气门是碰也碰不得的,使得劲大了,便一下打死了。” 那空手汉子正一拳击出,听到此话,身子微顿,那人又道:“铁布衫的气门常在头顶百会和下腹会阴,只不知这人练的是哪一处了。他纵然厉害,却不曾登峰造极,这缩阴入阳,想必是不曾练得的。” 公孙羽心中雪亮,知道此人在提醒自己,刀锋急转,将那一刀一鞭挡开,便朝空手汉子当头劈去,空手汉子面色一变,双臂上举,护住头顶,公孙刀锋下划,已一刀劈在他胸膛之上,将那衣衫破开,露出结实的胸膛来。 那汉子嘿的一声,丝毫不曾受伤,双臂直摆,便朝公孙羽打来,公孙羽身子一闪,挡住攻来的长鞭弯刀,又是一刀朝那汉子头顶砍去,那汉子双手护顶,退了一步。 公孙羽身子一晃,已到那汉子身侧,长刀高举,仍是一刀当头砍下,那汉子躲避不及,竟猛朝公孙羽身上一扑,双臂如箍,已将公孙羽抱住。 公孙羽一刀砍落,便听当的一声,如击铁石,头顶竟砍不进去,身子一紧,已那人被紧紧抱住。他身子急转,已带得那汉子转了半个圈,刚好将那袭来的一刀一鞭挡住。 那汉子双臂使力,脸上露出得意之极的笑容,纵声大笑,那使刀与使鞭的汉子已猛然从两侧扑来。 素彩烟不觉一声惊呼,厅中众人心中一片冰凉,都已明白那汉子气门并不在头顶,不过使诈诱得公孙羽上当。眼见公孙羽一时挣脱不开,必要被那使刀使鞭的所杀,自己这一二百人的活命之机,终究是化作泡影。 那汉子满面得色,哈哈大笑,才笑得几声,猛然一声惨呼,急忙缩手后退,他低头看去,只见身下鲜血涌出,身上气力便迅速消退,他抬起头来,只见公孙羽脸露冷笑,左手一枚短刀之上鲜血淋漓, 公孙羽道:“我先前砍你时,你虽然假装挡住头顶,双腿却不由自主的朝后缩了缩,我便已经知道你的气门不在头顶,而在会阴。你想诱我上当,我又何尝不想诱你上当呢?”那人喉头作响,却已说不出话来,身子一软,倒下地去。 公孙羽冷眼扫过那领头与那使鞭的,道:“如今便只剩你们二人了。”二人对望一眼,停步不前,心中却都已生退意。 公孙羽刀锋划过寒光,径朝那使刀的砍去,一瞬之间,便已劈出十数刀,那使刀的接了数刀,只觉敌人刀法之快,气道之猛,比起方才更甚了几分,虎口发麻,寒气扑面,他心中畏惧,不觉后退了几步。 那使鞭的长鞭如蛇,风声凌厉,疾打公孙羽脊背,公孙羽侧身转步,左手短刀脱手飞出,直射那人面门,那人把头一闪,已然躲过。 便在他这一闪之际,手中长鞭缓得一缓,公孙羽已一把握住长鞭,身子如鸟般跃起,自空中一刀劈下,那使鞭的大惊,手中用力一夺,那鞭却夺不回来,只得慌忙朝地一滚,滚出数尺远。 他双手一撑,已从地上跃起,还不及看清敌人,便见寒光一闪,冰冷的刀锋已划过脖颈,耳中犹听得公孙羽冷冷道:“你的长鞭,比起萧延让来,可差得远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领头之人正欲前扑,突然见到公孙羽一刀便已斩下使鞭的头颅,转身提刀,便朝自己扑来,不觉肝胆欲裂,更无半分相斗之志,转身便朝门外奔去。 他才奔了数步,便听背后风声呼呼,一物正朝背后飞来,急忙转身,用刀一挑,已将那飞来的一柄方便铲挑飞。便在此时,公孙羽已扑了上来。 那人也好生了得,他见逃走已然无望,把牙一咬,只攻不守,刹那间已全力劈出数十刀,公孙羽长刀挥出,同他刹时间对攻了数十刀,当当之声不绝。 公孙羽每出一刀,便快上一分,待到这数十刀之后,那人已瞧不见他的来势,他刀锋向上疾转,寒光闪处,已将那人右手齐肩斩断,当郎一声,一条右臂同那弯刀一起落在地上。 厅上众人见到这一番恶战,只觉惊心动魄,眼见这少年一人一刀将敌人尽数歼灭,便如魔神一般,但他杀伐果断,于敬佩之中不觉生出一丝惧意。但无论如何,自己这些人终于性命有救,不禁都万分欢喜,大声喝起彩来。 公孙羽正要询问那人,却见那人嘴角溢出黑血来,脸色发青,不过片刻之间,便软倒在地,他转头向那先前被砍断手掌之人瞧去,只见那人也是脸色发青,早已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六章 毒计祸阋墙 素彩烟欢呼一声,和素彩霓走到公孙羽身边,媚眼如丝,笑道:“公子,原来你这般英雄了得,奴家今日当真是心服口服,你要去河间府,说什么也得将奴家带上。”公孙羽见她又靠上前来,胸前肌肤雪白,身上香气袭人,不觉朝后退了一步,素彩烟格格娇笑,道:“公子,你刚才杀人之时,如此威风,怎么现在倒怕了奴家?” 素彩霓瞪她一眼,施了一礼,对公孙羽道:“公子,今天我们姐妹和这厅上数百人的性命,全是你救的,但有所命,我姐妹决不推辞。”素彩烟娇笑道:“公子,不如我姐妹俩同时嫁了你,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看如何?” 公孙羽脸色发红,不去理她,却对素彩霓道:“厅上这么多人都中了毒,不知你们可有法子解么?”他见这姐妹二人虽有邪气,却也甚是硬气,不觉去了厌恶之心,尤其是这素彩霓,比素彩烟更要稳重,是以才出言相问。 素彩霓道:“这毒必定是下在酒菜之中,但若是寻常毒药,肯定瞒不过我姐妹,这样无色无味,多半只是让人手软脚麻的迷药。” 忽听一人叹息道:“你说得不错,这的确是迷药,虽然可以令人气力全散,动弹不得,但却只要一个时辰,便会自己解了。” 公孙羽见这人竟是今日的始作俑者,常家庄主常猛,他瘫坐在椅子上,满面凄凉,公孙羽冷笑道:“常庄主,你今天设下如此毒计,却也被别人算计,又是何苦来哉?你在江湖上已有如此名声,何苦非要做什么领头人?” 常猛长叹一声,眼中流出泪来,他摇头道:“我已是风烛残年,还做什么劳什子的领头人?只因那些金人,掳了我妻儿子孙三十余人,逼我发下英雄帖,设下毒计。” 厅上众人虽然动弹不得,听到此话,都是勃然大怒,纷纷喝骂,那周寨主便道:“常老哥,你我兄弟数十年的交情,你要当领头人,我便舍命相帮,你便是要我将这颗头送给你也使得,但你却为什么要这般害我?”李庄主也道:“常猛,原来你早就知道这条毒计,却还将这数百个好汉骗来送死,你假仁假义数十年,却原来是个卑鄙无耻的人!” 常猛老泪纵横,颤声道:“我也知道我罪该万死,明知有此毒计,却还要为虎作怅。但我死便死了,实是不忍心我那妻儿三十余口无辜丧命,想我那刚出生的孙女,才三个月大,我怎能眼睁睁看她就这样死了?” 地上有人便喝骂道:“老贼,你为了自家人的性命,便要害死这许多人的性命么?当真猪狗不如!”常猛脸色惨白,道:“是,我是猪狗不如,但若换作是你们时,你们又当如何?” 公孙羽不觉默然,这当中的是非对错,当真难说的很。那些江湖豪杰,有些人默默不语,有些人仍是破口大骂。 此时那素彩霓姐妹已找了一名汉子,也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便在他身上试起毒来,那名汉子脸色惊惶,生怕被这两个女子毒死了,但不过片刻,素彩烟一声欢呼,显然已找到解毒的法子。那常猛虽说这药一个时辰后便解,但早解一刻,便早一刻平安。 这姐妹二人将药用水融了,便给众人来解毒,那先起来的诸人,便相互帮衬来救众人,一时之间,众人都站起身来,那周寨主冲到常猛身旁,手掌作势要落下,终究心中不忍,也喂他吃药,将毒解了。 那锦衣少年越众而出,喝道:“常猛,你为一己之私,不仅要害死这许多人,还妄想引得朝庭大乱,毁我大宋江山,当真该要诛杀九族!出这毒计之人,是不是便是那金国王爷完颜理?” 常猛愕然瞧他一眼,又惨然点头道:“原来你也知道那完颜理。不错,我是百死莫赎,如今事败,我那妻子儿孙三十余口,想必也要被那金贼杀得干干净净,九族不九族么,我也不放在心上了。只是那完颜理十分歹毒,你们须得心。” 他站起身来,身子晃了一晃,大声道:“诸位兄弟,常猛给你们赔罪啦。”翻手从腰里取出一枚短刀,已一刀刺进自己胸膛。 周寨主惊呼一声,朝前一扑,要去夺那短刀,常猛奋力将他一推,右手使劲,那短刀已齐刃没入,鲜血汩汩而出。 厅上众人本来还在叫骂纷纷,陡然见到这一幕,不觉都是一惊。周寨主扶住常猛身子,但见他呼吸渐渐微弱,双目圆睁,兀自站立不倒。 那锦衣少年哼了一声,道:“倒便宜他了。”便朝公孙羽拱手道:“这位英雄见识超群,身手不凡,不知高姓大名?”公孙羽见他年纪比自己还,说话却十分老道,自有一股威严,便也拱了拱手道:“过奖了,我姓公孙。”又朝他身旁一名汉子拱手道:“多谢指点!” 那人便是方才提醒他铁布衫弱点之人,那人拱手微笑道:“兄弟你武艺高强,心思缜密,真非常人能及,令人佩服。”他又对那少年躬身道:“主人,这位兄弟乃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得好好亲近亲近。” 那少年点头微笑道:“等此间事了,我自然要同公孙兄好好亲近亲近。”公孙羽拱拱手,抬步朝门口走去。 那姓聂的同姓孙的,已快步来到他的身边,姓聂的道:“公孙兄弟,今日我们兄弟又欠你一条命了。”姓孙的道:“公孙兄,从此我们兄弟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但听所命。”便深施一礼。 公孙羽慌忙回礼道:“不敢,值不得两位哥哥如此。”那姓聂的道:“值得,怎么不值得,老子这条性命值钱得很。”公孙羽不觉微笑。 素彩霓和素彩烟见公孙羽正朝门口走去,慌忙也跑了过来,素彩烟道:“公子,你救了奴家姐妹的性命,我们还没有报答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公孙羽道:“我们江湖中人,本来就是一气同枝,不必这么客气。” 素彩烟笑道:“公子莫非瞧不上我们姐妹么?奴家可是诚心诚意的呢。”说罢又大笑起来,如花枝乱颤。素彩霓将她一拉,说道:“公子,我们南疆女子,恩怨分明,不如便留下我们姐妹在你身边,做个婢女服侍你也好。”素彩烟拍手笑道:“姐姐这一次倒和我一样的心思,我们不如便做那娥皇女英,两女共侍一夫。”素彩烟脸上一红,朝她一瞪,她便撇撇嘴唇,不再说了。 公孙羽慌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行?”聂孙二人不觉对视一望,姓聂的汉子哈哈大笑。 四人随着公孙羽朝门口走去,猛然间一名汉子冲上前来,喊道:“且慢。” 公孙羽见那人便是白天替自己解围的左家庄的当家,心生好感,拱手道:“左当家的,今天可多谢你了。” 那虬髯汉子道:“公子,我不知道你乃是如此大英雄、大豪杰,还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如今你救了这满座的英雄,哪能便这样走了?” 公孙羽一愣,还没有明白他话中之意,那虬髯汉子已大声道:“我左西岩愿奉这位公子为领头人,左家庄都听他的号令!”他一顿,问道:“不知公子你尊姓大名?” 姓聂的抢着道:“这位公子名叫公孙羽,若是要他当领头人,老子第一个便服气!” 公孙羽连忙摇头道:“左兄,我年纪轻轻,又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有何德何能,能当这领头之人?快快莫提。” 姓聂的道:“怎么做不得?你年纪虽轻,却如此义气,比那假仁假义的老家伙们可强得多了。要是有人不服气,便先来同老子打上一架。”他双眼一瞪,便去找那绿柳庄的两个汉子,那两个汉子望他一眼,转过头去。 左西岩也道:“公孙公子,你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做事果断、义气深重。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你要是带领了我们这帮江湖好汉,必定会为我们谋个好出路。诸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那厅上便有数十人哄然道:“说得正是,我们的性命都是公孙公子救的,一万个服气。”另有百来人却兀自沉吟,并不作声。 公孙羽忙道:“多谢诸位的好意了,不过这领头人,我是无论如何也当不得的,今天之事,大家也不必放在心上。” 有数人便喊了起来,道:“救命之恩怎能不放在心上?”“公孙公子,你便当了这领头人吧。”“公孙公子,瞧你斯斯文文,莫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粗人么?” 公孙羽虽然知道这些江湖汉子感激自己救了他们性命,却也知道江湖险恶,自己又没有什么阅历,这领头人是无论无何做不来,要是当了,恐怕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便道:“我哪能当此大任?大伙还是另选德高望重的英雄吧。” 左西岩道:“公子不要推辞,如今天下纷乱,人人朝不保夕,公子如此人才,正好趁着乱世领着咱们兄弟做一番事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七章 梁山往事 那锦衣少年眉头深皱,与身旁两名汉子对望了一眼,刚才那名和公孙羽说话的汉子便摇了摇头。 公孙羽心中一凛,听他这话竟似乎还有弦外之音,忙道:“如今外敌虎视眈眈,我辈正宜保家卫邦,抗击胡虏,才不枉了称为英雄好汉。” 左西岩道:“是,公子带了我们抗击胡虏,建立不世功勋,岂不是好么?” 公孙羽摇手道:“左庄主,我自知才疏学浅,这领头人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你也不要劝了!” 姓聂的便道:“公孙兄弟,你只管推来推去干什么?大伙服你,你便做个领头人打什么紧?” 公孙羽正还要推辞,猛然目光一扫,只见门口身影一闪,一人已窜出门去,依稀便是他在屋脊之上追踪的人,他便朝姓孙的递个眼色,朗声道:“诸位英雄,告辞了!”便已闪过众人,追出门去,众人但见人影一晃,公孙羽便已跨出门去,都不觉愕然。 姓孙的将姓聂的一拉,也快步朝门外走去,素彩烟将脚一顿,道:“公子,你怎么就走了。”也把素彩霓一拉,跟随而出。 孙聂二人脚步甚快,追出门去,只见外面夜色沉沉,半个人影也没有,姓孙的皱了皱眉,仍是大步朝前追去,那素家姐妹究竟是步子慢些,渐渐落到后面去了。 二人在夜色中急行,已转入一片树林子里来,正茫然不知头绪,便听一人呼道:“孙兄。”二人闻声停步,点亮火折,便见公孙羽站在树旁,一人蹲在地下,身旁金银器皿散落一地。 这两人望向地上那人,不觉又惊又喜,齐声道:“原来是你。”那人满面羞惭,缓缓站起身来,道:“两位哥哥,许久不见了!” 姓聂的便骂道:“你怎么做起那偷盗儿的勾当来了?”那人愕然道:“哥哥,你说什么话来,我又不是那拍花子的贼人,怎能偷盗儿?”那姓孙的忙向公孙羽道:“公孙兄弟,我瞧这当中有老大的误会。”公孙羽见他们三人似乎认识,也觉诧异,姓孙的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我再向公孙兄弟说明原委。” 公孙羽对这二人倒是信得过,便点了点头,地上那人愁眉苦脸道:“地上这些东西却得收好了,要是若遇到公差,可又要吃官司了。”姓聂的骂道:“你怎么又做起这样的勾当来了!”姓孙的便道:“你先将它藏在林子里吧。” 那人默不作声,将地上东西收起,用包袱包了,便爬上一颗大树,将包袱藏在那极高的密枝之内,公孙羽见他身子十分轻快,便如猿猴一般,片刻之间便已下得地来。 几人朝大路而来,姓孙的引了他们径到落脚的客栈里,围桌而坐。烛光之下,公孙羽见这人身材瘦,两撇山羊胡子,显得十分精明。 姓孙的便道:“施兄弟,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那人脸上一红,道:“哥哥,说来惭愧,我当天离了大伙,独自一人流落江湖,四处飘荡,渐渐把身上银子用完了,没有办法,只好重操旧业,偷些富户的银子来用。”姓聂的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那人叹气道:“当天我偷偷出走,以为你们都已经受了招安,哪知你们也走出来了。刚才在庄子上见到你们,我心中万分高兴,却又没有脸面再见你们,所以才想偷偷溜了,哪想到却被公孙公子抓住。”他瞧了公孙羽一眼,道:“我见公孙公子如此了得,哪有反抗之心,幸亏你们随后便赶来了。” 姓孙的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对公孙羽道:“公孙兄弟,我们几番得你救了性命,这条命也便是你的了。如今,我也不敢再瞒你,我名叫孙胜,江湖上有个绰号叫作‘云里龙’。”他将手一指那姓聂的和姓施的,道:“这位兄弟名叫聂青,有个名号唤作‘花鹞子’,这位兄弟名叫施庆,外号叫作‘穿檐鼠’。” 他顿了一顿,又道:“当年山东梁山泊三十六好汉纵横天下,我们兄弟三人,便是那三十六人之一。” 公孙羽先前听到他们的名号,并不知道是什么人,这里才心中震惊,站起身来,道:“原来你们是山东梁山泊的好汉。” 孙胜叹道:“说什么好汉!只落到如今死的死、散的散,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聂胜怒道:“当天要不是受什么鸟招安,便是一刀一枪被杀了,也是英雄,好过如今受天下英雄耻笑。” 孙胜道:“当天我们跟随宋江大哥,在梁山泊当好汉,总共三十六位兄弟,聚起数百人,守牢了水泊山门,官兵虽然几次攻打,却都被我们打败。只是后来寨子里出了奸细,将水泊梁山的险要地势告诉官府,又偷偷作了内应,那官兵才攻破了梁山泊,逼得我们三十六位头领,弃寨而出。 我们虽然只剩下三十六人,却仍是纵横山东各州,官府几番围追,都被我们从容逃走,我们见在中原被官府追得急,便抢了一艘大船,想要出海而去,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才到海上,便遇到了巨风大浪,将船打破了,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又回到岸边,后于终于被那张叔夜包围。” 他眼神望向远处,神色沉痛,道:“那天,我们已无路可退,兄弟们都退守在一处破旧宅子之中,宋江大哥便将我们聚在一起,问我们是不是愿意招安。” 聂青道:“老子那时便不肯招安,若当时依了我,兄弟们轰轰烈烈干上一场,也好过如今这样的下场。” 孙胜叹道:“宋江大哥早就有心招安,那兄弟中也有一大半是肯的,我们兄弟向来同共同退,同生共死,既然他们都同意招安,我们便也只好肯了。” 施庆也叹口气道:“当天我心中也是一万个不愿意招安,仗着身子灵便,当大伙儿都去接受招安时,便悄悄顺着屋檐溜了,就此流落江湖。” 公孙羽道:“那时你们无路可退,招安也是迫不得已,无可厚非。”聂青愤然道:“既然无路可退,便他娘的舍上性命杀上一场,也不枉了梁山好汉的威名。” 孙胜点头道:“当日受了招安之后,朝庭便将我们这些兄弟都发派到各处,我和聂青兄弟刚好派在一起做了厢军都头,但那上官百般刁难,处处压制,隔三岔五,便要找个由头来斥骂,有一次因为我们喝了酒,去得晚了些,他便要人将我俩各打了二十军棍,我们便把心一横,夜里偷偷潜进府去,将那上官一刀宰了,从此便又只好亡命江湖。” 他说到这里,眼中泛出泪来,又道:“我们兄弟两人隐姓埋名,一路打探那些兄弟们的下落,才知道他们个个受到朝庭陷害,不到半年,竟全都被害死了,连那宋江大哥也因喝了毒酒身亡。” 他望向聂施二人,道:“兄弟,梁山泊便只剩下我们三人了。”施庆呆了一呆,喃喃道:“兄弟们都已死了么?这可是真的吗?”呆了片刻,便号啕大哭起来。 孙胜将他们抱在一起,三人不觉泪如雨下,放声大哭。公孙羽见这几个汉子失声痛哭,也不觉恻然。 过了良久,几人才止住了哭声,面北而跪,朝地上洒了三碗酒,祭奠梁山诸位好汉。等几人站起身来,孙胜便道:“公孙兄弟,我们一开始不向你表露身份,那是因为我们乃是朝庭要犯,怕连累了你。如今既然你几次三番的救了我们性命,我们便不敢再隐瞒了,还请不要见怪。” 公孙羽忙道:“你们既然告诉我,便是将我当作兄弟了,我哪能怪你们。只是如今梁山泊好汉既然都已经不在了,不知你们又做何打算?” 孙胜道:“我们原本心灰意冷,便在江湖上四处游走,到了鄂州桃花山时,那山上的头领领了几十个罗喽要来抢我们,却被我们两人一刀一个,杀了十几人,连那头领也给杀了,我们兄弟想来想去,江湖虽大,却无处可去,于是便索性在桃花山上落草为寇,只是常常觉得闷闷不乐,所以这次接到常猛的帖子,便想出门走走,想不到便遇上了公孙兄弟和施庆兄弟,这也真是天可怜见了。” 施庆呜咽道:“我一人在江湖上,十分孤单,如今既然再和哥哥们相聚,便再也不分开了。”聂青也道:“是,如今我们三兄弟在一起,便跟着公孙兄弟便了。” 孙胜拱手对公孙羽道:“公孙兄弟,我刚才想了很久,一来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二人你少年豪杰,日后必有大作为,不如便收了我们兄弟三人,作个随从也好。”聂青喜道:“我也是这般心思,你的所作所为,很对我的脾气,我对你那是十分服气的。”施庆道:“我只要和两位哥哥一起,你们到哪里,我便到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八章 深夜古墓 公孙羽忙道:“哥哥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弟可担当不起。要是哥哥们看得起我,今后我们便是兄弟一般,那什么随从的话,再也不要提起。” 孙胜道:“兄弟你虽然年纪轻轻,却令我们十分佩服,要是不嫌我们本事低微,便答应我们兄弟,带着我们在江湖上轰轰烈烈做出一番事业来,也不枉了我们学得这一身本领,好过老死荒山。” 公孙羽慌忙摇手道:“这无论如何是使不得的。我年轻识浅,自己还要诸般磨砺,岂敢当此重托!” 聂青便怒道:“你只管推迟做什么?刚才你在庄里推辞那许多英雄也就罢了,我们兄弟三个却是真心服你,要是你不肯,便是瞧不起我们兄弟了。” 公孙羽见再推辞只怕伤了义气,便道:“三位哥哥,你们如此义气,我岂敢瞧不起你们,一来我年纪轻,江湖上的见识少,二来我还有血海深仇要报,三来我还要去河间府有要事要办,一下也耽误不得,也不好和哥哥们同行,不如哥哥们先回桃花山,待我将这些事情办好,必定来和哥哥们相会。” 聂青惊道:“不知你有什么仇人,兄弟们这便一同去将那人挖心剖肝,替你报仇。” 公孙羽咬牙道:“那是我八岁的时候,因为洞庭湖中发大水,我和母亲逃难出来,却不料被两个贼人抢夺财物,将我母亲杀害,母亲拼死将我推落水中,我才逃得性命,这九年来,我一刻也不敢忘!” 孙胜道:“父母之仇不同戴天,这血海深仇怎能不报?不知兄弟可有那仇人的消息吗?” 公孙羽摇头道:“我当时年纪还,也不知道贼人的姓名,只知道一人身上刺着一条大鲤鱼,一人脸上有好大一颗黑痣,这么多年来,我到处打听,也没有找到这两个贼人的踪迹。要是找到了,我定当将他们挫骨扬灰。” 他神色凝重,忽然向三人行了一礼道:“三位哥哥,你们既然在鄂州境内落脚,那里又是长江水域,和那洞庭湖邻近,兄弟我还要拜托哥哥们一件事。” 三人慌忙还礼,道:“兄弟但说不妨。” 公孙羽森然道:“我要请几位哥哥在鄂州和岳州附近,替我打探仇人的消息,好让我早日报杀母之仇!” 孙胜和二人对望一眼,凛然道:“兄弟放心,我们就是搜遍长江洞庭,也要替兄弟找到仇人!” 公孙羽深施一礼,道:“弟先多谢三位哥哥了!等我从河间府办完事回来,便来桃花山找哥哥们。” 孙胜慨然道:“兄弟既然将如此重任交给我们,便是将我们当作了自家兄弟,你既然有要事在身,我们也不必学那儿女惺惺作态,明日便各自启程,日后再来相会。”公孙羽心中感激,道:“正是!” 聂青喊道:“他奶奶的,今日我们兄弟相聚,要是不喝上一场,心里终究不痛快。”便也顾不得夜深,径去唤了店家,摆上酒菜,四个痛饮了一场。 第二日四人分手作别,孙胜等三人回桃花山去了,公孙羽仍是沿着光州方向朝河间府行去。 沿路风餐露宿,又没有半点芸娘的消息,公孙羽心中越来越焦急,这一天,已经是蔡州地界,公孙羽因为赶路错过了宿头,只好在野外找了间破庙歇脚,这一晚月光如水,象水银般从天际洒落,那座庙已经十分破败,也没有油灯蜡烛,公孙羽站在庙前,仰首向天,不觉想起那天和葛洪在荒庄之中,听他述说往事,仍历历如目,此时不知葛洪老人是真的死了,还是成仙而去了。 他独自站在旷野之中,四周树木稀疏,月色和夜色从四周沉沉压来,天空便象就在头顶,只是这样的明月之夜,不知道芸娘身在何处,又是何种际遇。 忽听得远方马蹄声响,踏踏如闷雷之声,在这深夜旷野,显得犹为响亮,公孙羽目光锐利,朝前望去,只见数骑骏马蹄声急切,竟朝破庙而来,他心中一动,返身回庙,将身子在那神像上一按,已跃至檐柱之上。 那几匹马如疾风骤雨一般,划破夜色,已来到庙前,马上骑士将缰绳一拉,蓦然数声马嘶,便即停住,显然骑术甚是精湛。几人下马将绳栓在庙前柱子之上,便径朝庙中而来。 一人点亮火折,在庙里四处瞧了一瞧,道:“这个庙也当真破得很了,连个油灯都没有。”另一人道:“罢了,我们不过在此歇息一会,用不着什么油灯。” 公孙羽藏身檐柱,自上而下瞧去,见这伙人共有五个,都是精壮汉子,他还来不及看清面目,那人便将火折子吹灭了。黑暗之中,便听见那几人都坐了下来。 一人道:“王爷此次命我们连夜疾驰,当真辛苦得很。”另一人道:“王爷命我们兄弟办事,那是瞧得起咱们兄弟,你埋怨什么?”那人道:“我哪里敢埋怨?只是这样换马不换人,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又一人道:“如今我们已到蔡州,那地方离这里应该已不过数十里,我们歇上一会,再加把劲,便到地头了,咱们只要把事情办妥了,王爷自然不会亏待咱们。” 先前那人叹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但咱们终究是汉人,却替金人办事,人也杀了不少,到头来终究不知是好是坏。”一人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要命了么?”公孙羽听到此处,已知这些人乃是金人的走狗,便象常家庄上那伙人一般,想起这些人竟投靠外敌,杀害同胞,十分无耻,此时深夜疾驰,不知又要去做什么坏事,心中杀机已起。 只听那人压低了声音,道:“这里都是我们自家兄弟,我才敢说这样的话。老二,前些日子沈四他们几个,都死在常家庄里,听说他们的尸首被那些人抛到野地喂了狗,头颅割了下来挂在树上,真是吓人。”那老二道:“你胡说什么?不过道听途说而已,便把你吓成这样?” 那人道:“我听来终究是胆战心惊,据说那晚杀他之人乃是个少年,生得身高九尺,眼若铜铃,状如魔鬼,专杀这等投、投,那个之人。我们若是遇到他时,别把性命也丢了。”一人冷笑道:“老蒋,你便是胆,想来那天晚上是沈四他们几人做事不仔细,才被那许多江湖上的贼人害了性命,他们几人武艺如此之强,哪能被一个少年轻易取了性命。” 老蒋道:“阿弥陀佛,但愿我们不要遇到那个杀神便好了。老二,我们这次去押的那个女子,又是个什么样人?那天有人来报,我只是隐约听见女扮男装,生得好生美貌。你们说,王爷要这女子是要来做妾么?”老二喝道:“住嘴!偏你的舌头长,这些话要是传到王爷耳中,你便是必死无疑了,不要再罗嗦,好好歇息片刻便要启程了。”老蒋嘴里嘟噜几声,终究不敢再说。 庙里没有人再说只言片语,只听到众人呼吸之声,公孙羽心中却如惊涛骇浪,又惊又喜,这人口中的女子,九成九便是芸娘,不然哪来个女扮男装,又生得好生美貌的孤身女子?当真是天可怜见,让他在这破庙里听到消息,他原本还想从这些人言语中再探听一番,那些人却都已闭口不言。 过了半晌,便听到有人站起之声,那老二道:“都起来,这便上马去罢。”几人便悉悉索索的站起身来,那老蒋道:“他奶奶的,老子浑身酸痛,这才歇了一会,便又要起身了。”老二喝道:“你有胆子,便不去好了。”老蒋哼了一声,也只好磨磨蹭蹭站起身来,那几人却已走到庙外去了。 老蒋正要走向庙门,猛然觉得颈中一凉,眼前一黑。老二几人解开缰绳,骑上马背,见老蒋还没有出来,便朝庙里喊道:“他娘的,你还在磨蹭什么?”庙里便传来声音道:“他奶奶的,来了。”便见老蒋低头从庙里走了出来,慢手慢脚的去解了那缰绳,又跃了几跃,才跃上马背,将身子伏在马背之上。 老二骂道:“老蒋,你要是不想去时,便自己留下,不要装模作样,慢慢吞吞,耽误了大伙儿发财。”老蒋冷哼一声,也不说话。那老二便道:“走吧。”将缰绳一拉,领头驰去,身后几骑随后而来。 五匹马在夜色中疾驰,马蹄得得,鬃毛飞扬,鼻中不时喷出响声,不知奔了多久,便来到一片树林之中,四处巨木森森,乱坟林立,却是好大一片坟地,月光透过叶缝照在这些坟冢之上,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老二低呼一声:“到了。”便翻身下马,余下四人都跃下马来,将绳系在树上,同老二朝前走去。几人来到一座大墓之前,老二朝那墓碑之上敲了三下,又敲两下,反复两次,便见墓碑转动,竟有一人手持灯笼,从墓里走了出来。 老二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那人看了,便道:“随我来吧。”几人跟着那人朝下走去,却是一溜长石阶,那人伸手在壁上扭了扭,便听得咔咔声响,料得上面的墓碑又转了回去。几人又转了个弯,渐渐走入地底去了,四周都是青石砌成,十分古旧,却是一座大墓的墓室,不知已有多少年月,四壁都点有油灯,照得墓室一片明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八十九章 人血为引觅大道 那墓室倒十分宽敞,已经坐了四五个人,瞧见他们,都站起身来,只有一人身材瘦削,仍是背对他们而坐。 一名身穿黑衣的汉子道:“兄弟们远来辛苦了。”老二道:“奉王爷之命,要我们和你们会合之后,连夜便得一同押了那人赶回去,人呢?”那人手一指东边的侧墓室道:“人便在那里。” 老二正抬步前去,便觉身边一人脚步声响,衣襟带风,已快步走到那侧墓室之前,不觉眉头一皱。 那人走到墓室之前,只见那窄窄的空室之中,一人身着青衫,身形瘦削,头上挽着个髻,背门而立,虽是男子打扮,但从后面瞧去,仍能瞧得出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不觉心中激荡,轻声唤道:“芸娘。” 那女子听见呼唤,却并不转身,公孙羽心中着急,伸手去拉她的衣袖,那女子顿时察觉,往旁一侧,娇叱道:“大胆,你要干什么?” 便在此时,身后老二已在喝道:“老蒋,你在搞什么鬼?”公孙羽心中一凉,他听到这女子张口说话,便已知道绝不是芸娘,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苦苦寻觅,本以为今晚便能寻到芸娘,哪料得仍是一场空,但这女子既是被伙投敌卖国的贼人掳来,自己遇到了,便也要救她出去,只是芸娘此时不知身在何处,要是也遇到此等样事时,不知是否又有人来救她? 他一念及此,心中杀机又炽,缓缓从腰间抽出长刀,转过身来。 他早在破庙之中,趁老蒋起身之机,已从檐柱上滑下,一刀便结果了他的性命,又将他外衣披了,装作他的模样,和这几人一同赶来。只是他从便没有骑过马,是以解绳和上马时十分缓慢,只是当时乃是深夜,他又武艺极强,紧紧趴伏在马背上,任由马儿跟着前马自己奔跑,那马原是合群惯了的,只跟着前马疾驰。后来进了墓穴,他便一直低头不语,那几人竟然都没有发觉。 老二见他转过身来,霍然竟是个陌生之人,心中大惊,拔出刀来,喝道:“你是什么人?老蒋呢?” 公孙羽涩声道:“你们都是替完颜理办事的,是不是?”老二一怔,道:“你怎么知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公孙羽一笑,道:“你们刚才在庙里,不是便曾说起过我么?” 几人齐齐朝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老二道:“你,你,便是那常家庄之人?”刚才在庙中,他曾经斥骂那老蒋胆,但此时陡闻此言,却不由也惊得魂飞天外。 公孙羽冷笑道:“你们明明都是汉人,却要替外族来残害同胞,便不觉得可耻吗?” 几人朝后退去,先前墓室里的几人见此情形,也都围拢过来,那黑衣汉子怒道:“秦老二,你们怎么这么不心,竟让奸细混了进来,还不快结果了他,办正事要紧。” 秦老二嘴唇发白,颤声道:“这人便是当日,常家庄杀了沈四之人。” 那人身子一震,旋即站定,道:“那日常家庄里有一二百人,多有江湖上成名的好手,沈四他们不敌,才落得丢了性命,哪里便象传闻一般?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你们当真脓包得很了。此时他不过一个人,我们有这许么人,还怕了他不成?”他转头朝后瞧了一瞧,道:“何况有郑门主在此,咱们还怕什么?” 秦老二精神一震,朝那背面而坐,身形瘦削之人望了一眼,道:“这便是郑门主么?有他在此,当真是好得很了。” 公孙羽已双足踏出侧墓室,那黑衣人将手一挥,身边两人便即扑出,秦老二等人微一错愕,竟朝旁一让,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们这般胆,王爷竟还派了你们来办事,当真是贪生怕死。” 他话犹未说完,便听见两声惨呼,两颗头颅已骨碌碌滚落地下,跟着那两人的身子砰然倒地,一股血腥气便在墓室内弥漫开来。喷出的鲜血溅红了公孙羽的衣衫,油灯照在他的脸庞之上,忽明忽暗,瞧来异常可怖。 几人对望一眼,都瞧见对方眼中惊惶之意,那黑衣汉子面色发白,便朝墙边那人身旁退去。 秦老二惊慌失措,拔腿便朝刚才进来的入口处逃去,他们几人的武艺比起常家庄里的沈四几人,颇有不及,想起那几人都死在此人刀下,心中已无半分斗志。 他才跑了几步,便听得背后几声惨呼,他吓得魂胆皆丧,只顾朝前跑去,猛听得脑后风声呼呼,惊惧之下猛然低头,一枚钢刀擦顶飞过。 便在此时,他只觉背后如遭锤击,已被一脚踢翻在地,口里喷出血来,他肝胆俱裂,慌忙转身挥刀,便只觉眼前亮得一亮,便是一片黑暗。 公孙羽片刻之间结果了这几人的性命,转身便朝那黑衣人走去,血腥气在这墓室之中四处飘散,中人欲呕。 黑衣人握刀的手不住发抖,见公孙羽衣衫之上尽是鲜红,刀锋之上一滴滴血仍是不住滴落,心中惊恐万分,他原本听说沈四等人死于一个少年之手,死后还被抛尸斩首,虽然惊惧,心中却不相信是一人所为,直到此刻见到这如魔神一般的少年,才知那并不是虚言。 此时他的同伴都已死去,只有那瘦削之人仍是面墙而坐,他眼见公孙羽一步步走来,心中恐惧更深,颤声道:“郑门主救我。” 那面壁之人叹息一声,道:“你们这么多人,竟连一名少年也胜不了,要之何用?罢了罢了,倒也免得我多费一番手脚。” 公孙羽见这人缓缓转过身子,一头白发如蓬草枯藤,面上只剩一层皮裹在骨骼之上,便如死去数月的人形骷髅,毫无生气,罩在一袭宽大的灰袍之内,脸上却带着微笑之色,心中不觉一震。 那人坐在地上,双手拇食二指一合,朝地上虚虚一引,地上那些四处流淌的鲜血竟如活蛇一般,汇集起来,如一条溪,朝着那人身下流去。 鲜血汩汩流入那人灰袍底下,便不见踪影,只见那人如骷髅一般的手足,竟慢慢饱满起来,渐渐脸上皮肉展开,头发渐渐变黑,便如骨肉重生,返老还童,刹时间竟变作一个四十来岁,温文而雅的中年人。 那人站起身来,对公孙羽笑道:“少年,你如此狠辣果决,视人命如草芥,很好,很好,很对我的胃口,不知你可愿入我门中?” 公孙羽见到这人使出这般诡异之极的手段,当真闻所未闻,心中警惕,回头望向侧室,只见那名青衫女子已站到门边,一脸茫然,虽做男子装扮,仍可见莹润如玉,明眸皓齿,约摸十六七岁年纪。 公孙羽匆匆一瞥,见那女子并无异样,便即转过头来,望向那人,此时那人骨肉饱满、丰神俊朗,于儒雅之中竟有飘飘若仙之概,面露微笑,望之令人心生亲近,哪里还是那一具只有皮肉的骷髅? 那人微笑道:“你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杀意,实在难得!我瞧你一生之中杀孽重重,如入得我门来,正好以杀孽证道,可谓前途无量!” 公孙羽将手中钢刀握紧,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大笑,道:“我姓郑,名入暝,我们这一门叫作血引门,修炼的乃是无上大道!” 公孙羽道:“象刚才那样吸收人血,便是无上大道么?” 郑入暝笑道:“天下大道,殊途同归,终究修的是不死之境。天生万物,以人为万物之灵,故人的精血蕴含天地之精华,炼之可纳天地之精于体内,蜕凡入圣,又有何不可?” 公孙羽摇头道:“你所修的法门既然如此邪恶,又不辨是非,替金人卖命,还妄想诱我入你门中?当真可笑!” 郑入暝道:“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年而已,死去之后,万事皆空,又分什么宋人金人?在我辈眼中,金人也好,宋人也罢,不过是群蝼蚁罢了,并没有丝毫分别!” 公孙羽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听命于那完颜理?” 郑入暝摇头道:“我并非听命于他,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你资质如此之好,若入得我门来,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待到修行圆满,便可随我蜕去凡胎,一同飞升,逍遥于天地之外,岂不是好?” 公孙羽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替金人卖命的邪徒罢了!要是你这般人也能得道,当真是苍天无眼了。” 郑入暝叹息道:“世人多愚,不识大道真义。我见你杀机深重,十分喜欢,因才想引你入我门中,不料你却如此不知进退,可惜!可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章 死尸复立慑胆魂 公孙羽道:“你既知我杀机深重,便也应该知道今日我须饶你不得。” 郑入暝哈哈一笑,道:“少年人,你只道你武艺高强,便可纵横天下,是也不是?”他摇头又道:“天下之大,岂可但凭武艺便能逞强?”说罢,蹲下身去,伸出右手食指,在地上血迹之中点了一点,便在地上写起字来。 公孙羽见他古古怪怪,那黑衣人虽然仍是站在他身旁,却已将惊恐之色敛去,望向自己的目光已是一片嘲弄,心中一凛,快步向前,便要挥刀将这两人斩杀,以免夜长梦多。 那郑入暝停指不写,将手朝地上一拍,一片血雾腾得升起,墓室内的血腥之气陡然间又浓了几分,便见那地上一具无头尸身忽的站了起来,径朝公孙羽背后扑来。 公孙羽见那黑衣人望向自己身后,又听得身后声响,便知背后有事,霍然转身,待到看清那脖颈之上血肉模糊,手足僵硬,却仍双腿向前,拖着血渍,朝自己扑来的尸体,也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然从屡经奇险,那古怪稀奇的事情也瞧了不少,但如此尸体死后复立,站在自己面前之事,也是头次遭遇,他虽惊不乱,喝了一声,不退反进,一刀便向那尸体劈去,刀锋过处,已将那行尸的一条手臂齐齐斩断。 那尸体浑若不觉,仍是直扑上前,公孙羽毫不犹豫,转步侧身,刀光如练,已将那尸体双腿齐膝斩断,那尸体扑的一声,倒于地上,竟又一臂撑地,断膝直立,站了起来,公孙羽嘿的一声,挥刀直劈,又将那剩余一臂砍断,右足发力,将那尸身踢得飞出两丈,扑倒在地,虽仍是不住蠕动,但终究爬不起来了。 郑入暝鼓掌笑道:“你的心性如此坚毅,果真是难得的大好良材!我倒越发喜欢了。”便把手在地上虚指几指,那地上断头穿腹的七具死尸,齐齐立起。 公孙羽心中一惊,四处一望,只见那几具尸体摇摇晃晃从四面站起,站在侧墓室门前的女子脸色恐惧,身子不停发抖,用双手拼命捂住了嘴,一具尸体便在距她不过三尺远近的地方。 公孙羽知道要是由得那些尸体攻击女子,女子没有丝毫反击之力,立马便要惨死当场,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终究不能眼睁睁见她丧命,脚下发力,已转身奔到那女子身前。 女子惊呼一声,朝后退了两步,公孙羽不去管她,双足稳稳站立,长刀侧扬,凝神以待。 几具尸体断首拖肠,满身血污,在郑入暝的驭使之下,纷纷转头朝公孙羽扑来。 公孙羽不等它们近前,已一刀劈出,将一具尸体的双腿斩断,随即一脚,将它踢飞一旁,他知道这些尸体只要将双腿斩断,行动便大为迟缓,到时尽可从容应付。只是他怕那些尸体伤到那女子,便不敢四处纵跃,只是牢牢守住了侧墓室的门。 顷刻间他便已斩断两具尸体双腿,但余下五具尸体并不知道惧怕,也不知道后退,仍是一拥而上,双手伸出,便朝公孙羽抓来,公孙羽一刀挥出,又已砍断一具无头尸体双腿,还来不及将它踢飞,身旁一具尸体已扑到他身上,双臂如铁,指尖如爪,已抓破他的衣袖。 公孙羽左臂一疼,那尸体的指爪竟已划破肌肤,他左臂用力一撞,将那尸体撞出数步,衣袖却也被扯下一块来。他右足发力,又踢飞一具尸体,陡觉脖上一紧,血腥味扑鼻,已有一具尸体圈住他的脖颈,他右臂一格,头急往下缩,身子后退,飞足将这尸体踢得朝后跌去。 眼前两具尸体仍是朝前扑来,门口狭窄,已无处可躲,公孙羽身子后跃,朝后退入侧墓室之内,那两具尸体跟着跳进,公孙羽将那名女子朝后一推,长刀如电,已斩断一具尸体双腿,跟着将另一具尸体一撞,撞出几步,紧随上前,又将它的双腿斩断。 他挥刀正将地上一具尸体的双臂砍断,猛听得那女子失声惊叫,忙抬头看去,只见另一具无腿尸体,正拖着血痕朝那女子爬去,女子缩在室壁之上,面色惨白如纸,身体不住颤抖,双足只管朝前踢去。 公孙羽正要跃上几步,将那尸体踢开,猛然背上一沉,已被从门口冲来的一具无头尸体搂住,他猛将身子一扭,便要将那尸体甩下来,哪知那尸体搂得紧了,一时之间竟甩之不去。 此时另一具尸体也已闯进门来,径朝公孙羽胸腹抓来,公孙羽一声大吼,顾不得背上尸体,长刀下切,将那尸体斩断双足,双脚用力一蹬,将它踢出门去。 这么分神片刻,便觉得肋间奇疼,背后尸体的双爪已经抓破腰间皮肉,公孙羽左手将腰间尸体的手一拉,但觉冰冷僵硬,毫无生气,他奋力一拉,将那手拉开,身子用力一侧,将那具尸体摔倒在地,手中毫不迟疑,长刀劈下,已飞快斩断了这具尸体的双手双足。 便在此时,地上那具无足尸体竟已爬到女子面前,女子惶恐大叫,右足用力踢出,将那尸体踢得一偏,却仍是不住朝她爬来,她放声尖叫,双足不断踢出。公孙羽了结了那几具尸体,才有余力顾及到她,一跃上前,将那具尸体踢开,砍断双臂,尸体仍是不住挣扎,却再也不能移动了。 女子手足发颤,面色如纸,冲上前来紧紧拉住了公孙羽的衣袖,战战兢兢的跟着他走出门来。公孙羽臂上和腰间疼痛不已,但见她如此恐惧,也只好由得她去。 郑入暝见他们二人走出门来,不禁点头笑道:“要不是杀人无数,又怎能在这群尸堆里还毫不畏惧?少年人,你杀的人也当真不少了,是不是?如今这便要来杀我了,是不是?” 他身旁的黑衣人嘴唇发白,见公孙羽砍杀那些尸体毫不手软,此刻之间只怕就要来杀了自己,不觉牙齿打颤。 郑入暝又笑道:“我这起尸之术,并不在于这些尸体有多厉害,却是以血为引,诱出这些尸体之内的尸毒,要是被抓伤,便即尸毒入体,一时三刻之间,便会血出如浆,将浑身血液流尽,变成一具有肉无血的死尸。少年人,你如今已尸毒入体,若是拜我为师,我自然会救你一命,如若不然,身死命消,悔之晚矣。” 公孙羽只觉臂上和肋下被抓伤之处疼痛中隐隐发痒,知他所说恐怕不是虚言,不觉一阵凉意直冲心头,但若要自己为了活命,去认这样一个邪徒为师,那是想也不必想的,唯今之计,只有速速杀了这人,出得墓去,再去找人医治,料得天下之大,必定有奇人异士能解此毒。 一念即此,他再不犹豫,将身后女子轻轻一推,纵身前跃,跨步扬刀,当头便朝郑入暝头上砍去,只听郑入暝叹道:“冥顽不灵,便由得你吧,等你死后,我再将你制成行尸,想必也是十分厉害的。” 公孙羽见他不避不让,脸上犹带微笑,一刀劈下,只觉刀下空空,毫不着力,再一看时,那两人竟已凭空消失。他愕然四顾,只见空空的墓室之内,除了满地残肢,便只剩下自己和那青衣女子二人。 这一下奇变陡生,公孙羽也不觉有些茫然,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有先找路出去,他见那女子站在一旁,楚楚可怜,便道:“跟我走吧。”那女子点点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公孙羽朝来路走去,一面将手中刀握紧了,凝神戒备,以防那两人躲在暗处暗算,眼见得转了一个弯,上了台阶,便要来到那墓碑之处,他便学着那引路之人在壁上突起的石块之上扭了几扭,但听格格声响,头上石壁露出一张门来,他将那女子一拉,走进门去,不觉一呆。 只见门后哪里是墓碑坟堆,竟又是一处巨大的墓室,他心中吃惊,连忙回头,只见连进来时的石门也瞧不见了,四面都是石壁。 公孙羽定神打量室中情形,但见墓室正中乃是一具巨大的棺椁,通体漆黑,以七根铁链吊挂在空中,离地约有二尺,在那棺椁两侧,两个人俑跪在地下,双掌撑地,仰头向天,人俑的口中各亮着一盏油灯,闪出茫茫黄光,已不知烧了多少年月。 公孙羽目光过处,只见在棺椁之前,又站着两个人,身形矮,他心中一惊,再仔细打量,却见乃是一对殉葬的童男童女,双手都作执物之状,只是年岁久了,手中不知拿的是什么东西,早已化作飞烟,但这二人的手,却依旧持举,油灯光芒照在这二人脸上,竟泛出银色光芒,身上衣物早已消融,身子却依旧没有腐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一章 血尸 公孙羽沿着墓室石壁四周查看,却看不见一丝石门痕迹,只见那四周角落里,各有一口黑沉沉的大缸,都用盖子盖住,从那盖中间伸出一截灯芯,发出黄色光芒,照得四壁一片昏黄。 那女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生怕离他远了。公孙羽见她虽然惊慌无措,但目睹如此恐怖诡异之事,竟还不曾昏倒,倒也算得上胆大了。 他刚才见了郑入暝的邪异手段,知道这墓室之中必定隐藏着极大的凶险,丝毫不敢大意,沿着石壁望去,只见那壁上每面都刻着一个巨大的文字,却一个也不认识。 他见四处找不见出路,便朝着棺椁走去,走得近了,才见到棺椁之上,密密麻麻钉满银钉,连底下也钉住了,再看旁边的人俑,又吃了一惊,只见那两个人俑竟是用生人制成,想必生前灌入水银,塑成跪伏之状,又在腹中注满灯油之类,才成了这样人形灯台,只是不知道已经烧了这么久,为什么油还没有烧完。 他见这墓室主人竟然用生人殉葬,十分邪恶,正在心中厌恶,便陡觉得墓室内暗了一暗,那女子发出一声惊呼,拉着他的衣袖道:“你瞧,那,那壁上。。。” 公孙羽张目四顾,只见一面石壁上不知何时已显出一个巨大的人影,黑压压的有一丈来高,眼见黑影晃动,渐渐缩,竟慢慢从石壁上走了下来。 公孙羽吃惊,将那女子护在身后,只见黑影飘飘荡荡,象纸片又象薄雾,黄色光芒照耀之下,仍是显出深红之色来,这人影在墓室之内飘了几飘,便径直朝那棺椁之内钻了进去。 片刻过后,便听得棺椁之内发出一声沉闷已极的吼声,似乎有什么怪物已经在棺椁之内苏醒,紧接着棺椁内砰砰作响,那七根悬空的铁链哗声大作,巨大的黑漆棺椁猛然晃动起来。 公孙羽眼见这棺椁中不知什么妖魔便要出世,心中一紧,将那女子一拉,退到角落之中,那女子藏身他的身后,将头露出一半,战战兢兢瞧着棺椁。 那具棺椁便如风浪中的海船,剧烈晃动,七根铁链响声不绝,只听砰的一声,棺椁上的一根银钉突然射出,击在石壁之上,火光四溅。 紧接着砰砰连响,银钉如疾风骤雨一般纷纷从棺椁上射出,在墓室之中四处飞射,公孙羽陡见一点寒光射来,将刀一挡,当得一声,已将那银钉打落,手中却是一震,显然那银钉之上的力道着实惊人。 便在此时,又听见棺椁之内一声咆哮,棺椁上盖砰然向上飞起,紧接着内棺棺盖也飞射而出,击中石顶,砰然落在地上。 公孙羽眼见如此诧异又是如此声势,心头一凛,知道这棺中的怪物必定是极厉害的东西,便此时退无可退,只能凝神以待,心中万分警惕。 只见棺椁之中忽然伸出一只爪子,攀住了棺椁边沿,那爪子干枯如柴,却是殷红如血,似乎仍有鲜血流淌,五指尖利,随即一个人头从椁中探出,满面血红,眼球早已经消融,只剩两个窟窿,这人头左右一转,用仅剩下两个黑洞的鼻孔作嗅闻之状,口里低吼一声,双爪一撑,从棺椁之中跃了出来。 公孙羽见这血尸肉身几已消融,只余骨骼皮肤,只是浑身上下却都笼在一层血雾之中,倒象是源源不绝在朝外渗出鲜血,只是那血却流不下来,都在血尸尸身四周流转。 他见这具血尸头颅四顾,已转向自己,知道这怪物便要扑上前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先下手为强,这怪物虽是诡异吓人,终究不过一具骨骼。他脚下飞快,轻轻跃出,便已跃到血尸身旁,手中钢刀一劈,正劈在那怪物的头颈之中。 只听砰的一声,如击铜铁,血尸只晃了一晃,皮骨丝毫未伤,反倒双足一弓,便象提线木偶一般,直扑公孙羽而来,速度竟是极快。 公孙羽将刀一挡,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几欲作呕,那血尸已一爪伸来,公孙羽身子一偏,侧步转身,就势一刀砍在那血尸背后,将那怪物砍得砰的一声,摔落地上。 血尸在地上一弹,便已站立起来,公孙羽手中刀丝毫不停,只管朝那怪物身上头上砍去,但听砰砰之声不绝,那怪物身中数刀,身子抖动,却是浑若不觉,转身便伸出双爪,朝公孙羽抓来。 公孙羽被它用爪子将钢刀一格,竟觉手中一震,见那怪物势急,便朝后退了一步,怪物双爪不停,朝前抓来,公孙羽钢刀劈出,挡了几下,又朝后退了几步,猛听身后一声女子惊呼,蓦然回头,才知道不知不觉中,竟又已退到那名女子身前。 他见这血尸如此厉害,要是那女子让它抓上一爪,必死无疑,自己只有先将它引开,再想法子,想到这里,口中大喝一声,钢刀闪电般朝血尸身上砍去,虽然伤不了它,却也已将那血尸阻得一阻。他伸足一踢,只觉足底隐隐生疼,但那血尸也被他这一脚踢得朝后退了几步,嘴里发出一声怪吼。 公孙羽口中喝声不停,身子却已朝东奔去,他料得这怪物必定要追逐而来,哪知那血尸头颅转动,顿了一顿,竟不管他,直朝那名女子扑去,女子吓得魂飞天外,拔足便跑,但那血尸速度极快,不过几步,便已追到她的身后。 公孙羽已奔出数步之远,眼见此景,不觉大惊失色,连忙回身,还来不及跑到那名女子身前,血尸已伸爪抓来,他纵身一跃,将那名女子朝侧面一把推开,自己还来不及躲闪,那双爪便已抓到背后,他身子前扑,那血尸也跟着扑出,刹那间一双血爪已抓破他的衣衫,在他肌肤之上抓出老长两条伤口,鲜血从衣衫中渗出,顿时将背后染红了。 他闷哼一声,急朝前逃,那血尸闻到了血腥之气,越发狂燥,紧追而来,口中发出霍霍怪声,公孙羽但觉背后肋下疼痛难当,和那手臂上的伤口一起隐隐作痒,知道尸毒厉害,要不是自己幼年时曾服食冰蝉,恐怕此时便已毒发。 公孙羽心中焦急,见这怪物刀不能伤,四周又无路可逃,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围着四壁发足狂奔,但这墓室之内地方有限,那女子又躲在一旁,他又不敢将这血尸引向那方,竟被逼得窘迫无比。 余光扫过,只见那具棺椁十分巨大,他心中一动,奔向棺椁,绕圈而逃,血尸随后急追,好在血尸虽然速度极快,却并不知道回头,公孙羽跑了一阵,渐渐胸中气闷,呼吸不畅,这乃是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他知道自己这样急跑,血气迅速流转,尸毒终究是在缓缓侵蚀,不觉大惊。 他边逃边张目四顾,见到墓室四周四口黑沉沉的大缸,顶上灯芯仍在冒着黄色光芒,忽然想到这灯多年不灭,想必缸内装满了灯油,听说那些鬼怪邪物都害怕火烧,不如将灯油淋在它的身上烧上一烧,一念至此,身子猛的一顿,从那棺椁下的空隙里滑了出去。 转眼间他已奔到一口黑缸之前,伸手一拍,那缸口震了一震,竟似乎和缸身连成了一体,一掌竟然没有拍碎,他凝力于掌,嘿了一声,又是一掌拍下,咔嚓声响,缸沿裂开一条细缝,却依旧没有打开,灯却扑的一声灭了。 这时血尸已追到身后,公孙羽一声大喝,双臂发力,将那口黑缸抱了起来,只觉手中十分沉重,他转身大喝,将那口黑缸举起,朝那血尸当头一掷,血尸双手击出,但听砰的一声,已将黑缸击破。 只闻恶臭扑鼻,从缸里哗啦啦掉出许多白骨,一股粘稠的黄色油脂顿时将那血尸淋了个透,不知是人油还是灯油,公孙羽见那怪物已被淋透,向后一跃,快步跑到棺椁前面,钢刀一挥,将一具人俑口中燃烧的灯芯斩断,那火光在刀刃之上仍是烧个不停,公孙羽朝前一扑,刀上火芯已稳稳落在那怪物身上。 但见得轰然一声,那黄油见火便着,刹时间血尸身上便燃起熊熊烈火,烧得血尸吱吱怪叫,四处乱窜,公孙羽见这一招终于见效,也不觉舒了口气,走到那女子身边,双目紧瞧怪尸,将那女子护在身后。 眼见得那火越烧越旺,那血尸挣扎渐缓,终于扑倒在地,火光仍是烧个不停,公孙羽终于放下心来,只觉身上疼痛难忍,手足竟都有些发软,他转身看向那名女子,只见那名女子紧紧贴在石壁之上,眼中泪水晶莹,见他望向自己,也不觉将目光与他一触,眼波流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二章 异变 公孙羽见她眼里惊恐中流露出感激欢喜之色,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虽然在这诡异之极的昏黄墓室之内,竟如冰雪乍融、娇花初绽,恍惚中满室都明亮起来,不觉一怔,刚要把目光收回,便见那女子目中突然现出惊异恐惧之色,右手一指,惊叫道:“当心背后。” 公孙羽一惊,急速转身,只见那具血尸竟又已扑了上来,虽然被火烧得浑身乌黑,但周身红雾缭绕,双爪已急抓到面前,他此时如果纵身一闪,那血尸虽快,却终究抓不到他,但那名女子此时便在他身后,这一爪便要抓到那女子身上,公孙羽将心一横,双手上翻,牢牢抓住了血尸的两条臂膀,手中钢刀“当”的一声,掉落地上。 他奋力将血尸挡在身前,只见血尸狰狞的头颅便在眼前,鼻中传来阵阵恶臭,手中传来一阵巨力,不过支持得片刻,那血尸力气大得惊人,双爪前伸,已抓入他的肩膀,其痛入骨。 公孙羽奋起余力,拼命抵住血尸,血尸张嘴便咬,一股腐臭中人欲呕,公孙羽手上渐渐乏力,知道自己终究抵挡不了许久,只得使劲用双臂抵住它的咽喉,涩声道:“快逃。” 他这句话自然便是对身后那女子所说,他知道今日在这墓穴之中自己已然难以幸免,便想要那名女子逃走,但自己要是死了,那名女子又哪里会有生路?但此时他却也无瑕去想了。 背后脚步声响,那名女子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绕过血尸跑去,公孙羽身上力气渐渐不支,血尸的口鼻,几乎已经贴到脸上,自己全凭双手格住它的咽喉,但那怪物力大惊人,料想不过片刻之后,自己便要被它咬噬而亡。 他想起自己大仇未报,要是就这样死了,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脑中一震,大喝一声,双臂用力,将血尸体推得开了些,但血尸体的尖爪牢牢抓在他的双臂之上,一股巨痛袭来,他的双臂便软了下来。 眼见那血尸一缩之后,头颅又急朝前伸来,公孙羽身子尽力后仰,那怪物便朝他的咽喉咬来,枯崖般的怪牙似乎已触及咽喉间的肌肤。 便在此时,忽听那怪物一声狂吼,身子急缩,插入双臂的爪子也抽了出来,公孙羽身子一松,脚步连忙朝后一退,只见血尸转身双臂一扫,砰的一声,一物直飞了出去,撞在棺椁上,又弹回滚落地下,便一动不动了。 公孙羽见血尸狂吼暴怒,身子颤抖,背后插着一枚雪亮的银钉,摔落地上的却是正是那名青衣女子,已经生死不知。血尸体背后中了银钉,十分惊怒,银钉四周的皮骨,竟然开始融化起来。 公孙羽一见之下,已知是那名女子为救了自己,从地上拾起一枚银钉,插进血尸身后,却被血尸撞得飞了出去,他见银钉似乎对血尸颇有克制之力,钉得血尸狂吼不已,浑身发颤,便就地一滚,在地上拾起几枚银钉,纵身扑上,全力刺入那血尸背上,直没至柄。 血尸又被几枚银钉刺中,震天狂吼,竟似乎受了极重的创伤,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银钉四周皮骨四处溃烂,身子扭曲,如血般的红雾四散溢开,渐渐又形成一个人形血影,从血尸的身体上慢慢走出,朝石壁之上窜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公孙羽再看向那具血尸,只见它周身已没有一丝血雾,只剩下漆黑如柴的皮骨,毫无生气,几枚银钉插在背上,不过片刻,便将外皮化完,露出里面的骨骼来,又过了片刻,全身骨架一散,掉落一地。 公孙羽见它已经化成一根根枯骨,料想再也站不起来了,但仍是丝毫不敢大意,捡起地上钢刀,慢慢走上前去,将那骨头砍得稀烂,才真正放下心来。 他这次死里逃生,当真是惊心动魄,实是他学成武艺之后从所未遇之险,要不是那名女子相救,此时恐怕便已死在血尸手中。他心中激荡,只见那棺椁之下,青衣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忙抢上前去,一摸鼻息,虽有呼吸,却已十分微弱,他便也坐了下来,料想这女子在墓室之中无法救治,终究要死,自己被困在这墓穴之中不能出去,虽然晚上一步,早晚也必要困死在此,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和这名陌生女子死在一起,只是大仇未报,终究万分不甘。 此时他周身奇痛,身子发软,坐在地上,缓缓将那女子的头颈放于自己膝上,好让她呼吸顺畅一些,心中也是一片茫然,歇了片刻,他张目朝四周望去,只见墓室之中一片狼藉,尸骸散成一堆,木片银钉到处都是,三座油缸仍是散发出淡淡黄色光芒,他又朝石壁上瞧去,那上面只剩下几个大字,却再也看不见黑色人影了,他茫然四顾,心中突然一震,凝神再看,只见一面石壁上,竟隐约现出一条缝隙来。 公孙羽心中震惊,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既然有一线生机,又怎可错过?他轻轻将那名女子放下,蹒跚走到石壁之前,用手仔细一摸,竟真的有一道缝隙,他心头一喜,用力一推,只听咔咔声响,竟现出一道石门,公孙羽大喜过望,回身将那女子背在背上,一手拄刀,一步步走到门前,用力一推,吱呀一声,将那石门推开。 跨进门去,只见眼前又是一个墓室,断臂残肢散落一地,一个灰袍人坐在地上,一名黑衣汉子站在他的身旁,公孙羽一愣,这里赫然竟是他最初进来时的那个墓室。 他的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去,这当真是才出狼群,又入虎穴,他和血尸斗了许久,受伤甚重,手足已经无力,要是那两人攻上前来,恐怕难以抵挡,何况那灰衣男子邪术厉害,刚才的那具血尸,想必也是他的手段,要是再使出什么妖术妖法来,自己必死无疑。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名女子轻轻放在地上,慢慢将身子站直,一步步朝前走去,钢刀低垂,在地上拖过,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知道眼前便是一场惨烈的厮杀,但自己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容敌人好过。 黑衣汉子见他缓缓走来,神色惊恐,身子抖得厉害,朝灰衣人身边靠去,公孙羽低头望向郑入暝,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又变成了骷髅一般的模样,嘴角浸出血来,竟似乎也受了极重的伤。 郑入暝抬起头来,死人般的眼珠死死盯着公孙羽,涩声道:“很好,你竟然破了我的血雾驭尸大法,伤了我数年苦修的元气,须饶你不得。”猛然站起身来,将手一伸,公孙羽停步举刀,只等他来,便要和他决一生死。 哪知郑入暝一手伸出,竟不是抓向公孙羽,而是抓向身旁的黑衣汉子,只听那黑衣汉子一声惨呼,胸前竟已被他插穿,一股鲜血喷出,汩汩流入那手臂之中,不过片刻,便已变成一具干尸,扑倒在地,郑入暝浑身便如笼在血雾之中,变成一个血人,直朝公孙羽扑来。 公孙羽挥刀直砍,血人一闪身便已躲过,刹那间已转到他的身后,公孙羽转身挥刀,血人竟如疾风骤雨,又已转过一旁,不等他回身,已被血人一掌打在右臂,手中一软,钢刀便已掉落地上。 公孙羽退步转身,血人已当胸抓来,他双臂格挡,被那血人的手臂一击,双臂酸软,血人桀桀怪笑,另一只手臂已闪电般直插公孙羽心脏,转眼已插破衣衫,公孙羽手足发软,避无可避,眼见便要和那黑衣汉子一般,被这邪人插心吸血,不觉心中一凉。 便在此时,只听血人一声怪叫,如遭雷击,手臂急缩,大叫一声,便踉踉跄跄直朝墓穴入口逃去,每逃得几步,便吐出一口鲜血,公孙羽无力追赶,见他摇摇晃晃转上台阶,又听见隆隆声响,想必是打开墓碑,逃了出去。 公孙羽颓然坐倒于地,深身痛痒难当,手足酸软已极,他不知道郑入暝为什么突然逃走,但在这生死悬于一发之际,敌人仓惶而逃,自己终于留得一线生机,也不觉暗道侥幸。 他低头看向胸前,只见衣衫破碎,里面却露出一本书来,正是当年那葛洪老人留给他的那本《抱朴子》,他心中一震,又蓦然一喜,莫非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的一命的,却是这本《抱朴子》么?要是真的如此,那葛洪岂不是真的神仙?这件幼年之事已困扰了他许久,想起老人幼年之时曾救他一命,如今这本书又救了他一命,似乎都在证实这世上当真是有神仙的,他想到此处,精神不禁一震。 公孙羽将《抱朴子》拿在手中,仔仔细细又看了几遍,仍是看不出什么神异之处,只得依旧放入衣服之内,又歇了片刻,眼见那女子呼吸越来越微弱,要是再不医治,便有性命之忧,想到此处,他挣扎着将那女子抱起,一步一步朝出口走去。 他自从服食冰蝉之后,力大无穷,数百斤的石头抱在手中也从来不觉得沉重,但此时抱着这名女子,双臂双腿便象是灌满了铅,手中重如山岳,双臂被血尸所伤之处,疼痛难当,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挪,中途又歇了几次,才走上石阶,已然双腿发颤、手臂发抖。他朝上望去,只见墓碑暗门已经打开,便奋力将那名女子抱出墓室之外,跌跌撞撞走了出来,闻到林中透出的草叶香味,胸中顿时一松。 公孙羽上了地面,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实在已经无力再走,便将那名女子轻轻放在草地之上,自己也仰天躺下,只见外面明月隐去,启明星闪亮,天边透出一抹鱼肚白,天快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三章 生与死 昏暗的林中将明未明,放眼望去尽是累累坟冢,树梢鸟儿展翅鸣叫,生与死于此处融为一体,竟是说不出的和谐。公孙羽歇了半晌,天际渐渐亮了起来,只见东边露出一片红霞,染红了天际,蓦然一缕金光划破天幕,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照得四野一片明亮。 公孙羽转头去瞧那名女子,见她仍是昏迷不醒,白皙的脸庞上还带着惊恐之意,胸膛微微起伏,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便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双臂虽然仍是十分疼痛,但身上却已恢复了几分力气,便一咬牙,俯身抱起女子,径朝大路走去。 他走出林子,见那几匹马仍然系在树上,都在低头吃草,也不去管它,大路已有零零星星的行人,见他破衣烂衫,浑身血污,抱着一个女子,都投来惊疑之色。 公孙羽咬牙慢慢的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吆喝和车轮辗地之声,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老农赶着一架老牛车,嘴里嗬嗬连声,那头老牛晃动头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公孙羽连忙站在路中央,喊道:“老丈留步。” 老农老眼昏花,牛车直赶到他面前才瞧见有人,忙喊了一声,把手中绳子一拉,老牛的蹄子在地上刨了几刨,才停下车来。那老农便埋怨道:“你这哥好不晓事,你没看见我的牛车吗?要是撞了你,你岂不是要去告官?”公孙羽忙道:“老丈,因我身上有伤,同伴又昏迷不醒,实在是走不动了,才想要烦劳老丈的牛车载我一程。” 老农摇头道:“我的牛车是要去拉田里的东西,又不是载人的。你要坐车,应当去坐马车才对。”他又把眼睁大了些,仔细瞧了瞧,惊道:“哥,怎么这个模样?你怀中抱的可还是活人?”便慌忙跳下车来。 公孙羽便道:“我们两人遭遇了强盗,身受重伤,不得已才要麻烦老丈。”老农忙道:“要得,要得!我刚才没有看清,你们快快上车,快快上车!”公孙羽奋力将那名女子放上车去,随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牛车十分狭窄,公孙羽只好依旧让那女子躺在腿上,那老农见车上已没有地方,便径直爬上牛背,鞭子一甩,口里呼喝一声,那老牛便迈蹄而行,虽然十分缓慢,终究比他抱人而行要好得多了。 老农在牛背上问道:“哥,你们是要去衙门里去告官么?”公孙羽道:“我们如今身受重伤,须得先找个大夫,将伤养好了,才能去告官。老丈,不知这里可有有名的大夫么?我,我这妹子受伤甚重,要赶快医治。”那老农道:“我们这里倒真的有一个有名的大夫,听说当年乃是在东京医馆里当过大夫的,姓喻,如今年老回乡,便在县里开了家医馆,这方圆几百里,个个都晓得他的大名嘞。” 公孙羽心中一喜,他原本以为这乡野之间,未必有什么好的大夫,但眼见这女子受伤沉重,死马也只得当作活马医了,但听这老农所言,倒似乎有个十分了得的大夫,他便道:“既然如此,还得劳烦老丈,将我们送到喻大夫的门前,我们定当重谢。”那老农哈哈一笑,道:“哥说什么话来,哪个出门又将家带在身上来?我们虽然是乡野里的人,却也晓得出门的难处,你既然遇了难,我自然要将你送去医馆,什么谢不谢的,再也休提。”便把靴子在那老牛身上轻轻抽了一抽,喝道:“快些走吧。”老牛蹄声得得,果然走得快些了。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已进入市集之中,老农驾车转了两个弯,来到一条街巷之旁,便下了牛,道:“哥,那喻大夫的医馆,便在这巷子里了,牛车进不去,你们自己去吧。”公孙羽忙跳下车来,拱手道:“多谢老丈了!”便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来,双手奉上,道:“老丈,这些许银子还请收下。”老农慌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这老牛走了几步路,又值得什么,你还是将这银子留下,治病要紧嘞。” 公孙羽见这老农淳朴,心中感激,又见他坚决不收银子,也只好将那名女子抱起,再三致谢,那老农见他们已到了地头,便把鞭子一甩,坐上牛车,转身去了。公孙羽在巷口瞧着牛车缓缓离去,便抱着那女子朝巷子里走去。 走了数十步,便见巷边一个帘子挑出,乃是“妙手回春喻”五个大字,那间门房之上,挂着一个牌匾,是“回春堂”三字,门却是开的,公孙羽径直走进去,只见院中已经站了十来个人,依次等侯,内堂之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不过外感风寒,取麻黄、桂枝、杏仁、炙甘草,以水煎服,每日一剂,不过天便好了,并无大碍。”片刻之后,便又听得一个童子声音道:“下一位请上前来。” 公孙羽哪里还能等,便从众人身畔穿过,径来到内堂,只见一人坐在堂前,麻衣葛巾,头发胡子都是花白的,一名童子约摸十来岁,站在他的身旁。他忙上前一步,道:“大夫,我这妹子病重,还请大夫先治!” 童子喝道:“你这人好莽撞,还没有喊你,你怎么就跑到前面来了?”那喻大夫抬头一望,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道:“南星,快带这位公子到后堂去!”便对门前站着的众人拱手道:“这位病人伤得甚重,我得要先去瞧去,各位请回,明天再来吧。”众人虽然不愿意,但见到公孙羽一身血污,那名女子生死不知,也知道厉害,便纷纷散去了。 公孙羽随着童子来到后堂,将女子放在榻上,自己站于一旁,喻大夫瞧了他几眼,坐到椅子上,将手指搭在女子的腕间,闭目把脉,过了一会,才睁开眼来,道:“这位姑娘脉止而不能自还,歇止甚长,脉象是为代脉!主病脏气衰微,应疼痛、惊恐、跌打损伤之症。公子,你的妹子受了极重的外伤,又受了惊吓。”公孙羽惊道:“还请大夫施展妙手,无论如何得救她的性命!” 喻大夫拈须笑道:“公子不要慌张,她病情虽重,但你既然已经将她送到我这里来了,我便能救她的性命!”公孙羽心中顿时一松,拱手道:“多谢大夫,只要治得好我妹子的病,不管多少银子我也愿意出。”喻大夫摇手道:“医者父母心,我会尽心竭力医治好你的妹子。”便提笔开了张方子,要那药童南星自去煎药。 写完药方,喻大夫对公孙羽道:“这位公子,你妹子的伤势虽重,终究能治,只是我看公子你的病却是难医!” 公孙羽一惊,道:“大夫何出此言?我虽然身上受伤,却都只是些皮外伤,过得几日,便会好了。”喻大夫摇头道:“刚才我见你们进来之时,便已仔细望了你们二人,你的妹子并没有性命之忧,反倒是你身上却尽是死气!”公孙羽悚然而惊,他在那墓穴中几经奇诡、数历生死,虽然被尸体抓伤数处,当时痛痒难当,此时却已经好了一些,他只道是那冰蝉起了奇效,因此不再放在心上,此刻听到这大夫之言,才知道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喻大夫道:“你先坐下,我来替你把把脉。”公孙羽依言坐在椅上,将手臂放好,喻大夫将二指搭在他左腕上,沉吟良久,才长叹了口气,又站起身来,在房内踱了数步,过得片刻,又重重叹了口气,道:“公子,我先替你将伤处洗净上药。” 公孙羽问道:“大夫,刚才你替我把脉,脉象如何?”喻大夫望着他,道:“你的脉象似有若无,断绝难续,死气充盈,是为死脉!公子,我不知道你被什么东西所伤,竟染上如此深重的死气,我也不能医治!公子可能将遭遇告诉我么?”公孙羽心中一沉,也沉吟了半晌,道:“大夫慧眼如炬,想必也是高人,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是在一处大墓之中,遇到了一具行尸,被它抓伤了,我妹子也是被它撞得迷不醒,后来费尽周折才逃了出来。我知道这事说来骇人听闻,不知道大夫信也不信?” 喻大夫长叹道:“世上之大,无奇不有,我如何不信!我年轻时在四方游历,也曾遇到过几件奇诡之事,要不是被一位前辈所救,恐怕也早已经死了。”说罢,双眼望向窗外,眼中满是向往崇敬之色,又道:“当年我不过跟随那位前辈两个月,得他指点了医术,后来便在东京挣出名医的名头,哎,那位前辈,当真学究天人,有神鬼莫测之机。” 他回头瞧了一眼公孙羽,叹道:“公子,当天我曾答应过那位前辈,一生竭尽所学治病救人,因此你不必担心你的妹子,但你中的尸毒十分厉害,却不是我能解的了,但我刚才替你把脉之时,察觉尸毒虽然深入你的体内,但你体内却另有一股生气相抗,所以你还不觉得有大碍,如果是寻常人,现在便已尸毒发作而亡了,但那股生气终究没有死气势大,我看不过一月之间,你便要被那尸毒侵蚀,到时便有性命之忧。我虽然可以用鬼门十三针替你暂时压制尸气,不致尸毒立马攻心,但也不过可以延长一个月时间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四章 暗夜行 公孙羽听得心中一片冰凉,问道:“大夫,这尸毒可还有办法解吗?”喻大夫摇头道:“这股尸毒十分恶毒,除了那位前辈,我不知还有何人可解!”公孙羽道:“既然如此,还请大夫将那位前辈的住处告诉我,我好去找他。”喻大夫道:“那位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年云游四方,天地茫茫,却哪里能找得到!” 公孙羽道:“当年你既然曾跟随他两个月,想必那个地方是知道的。”喻大夫道:“我进去时既不辨方向,出来时也是由人领我出来,那里乃是神仙般的所在,岂是我等凡人所能知晓!”公孙羽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便道:“既然如此,生死有命,也由得他去罢,只求大夫将我妹子医好!” 喻大夫望他一眼,点头道:“那是自然。”便要公孙羽将衣服脱了,替他洗清伤处,见到他背上被干尸所抓的伤痕,血肉翻开,肌肤发黑,也不觉触目惊心,细细洗过,又取了些草药捣碎了敷在上面。 伤处敷药过后,一阵清凉,喻大夫又取出银针,在他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鬼臣十三处穴道扎下,道:“这鬼门十三针,乃医玄家奇术,可治百邪颠狂之症,当可助你稍延时日,此后生死,便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公孙羽但觉银针扎入身体之中,一股灸热之气贯穿各脉,那麻庠之感便减轻了许多,不觉对喻大夫的医术又多信了几分。 等到施完针,公孙羽只觉得神气清爽,他瞧喻大夫额头冒汗,神色疲倦,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大夫了!”喻大夫摇头道:“你这针要连施七天方能见效,但却也只能保得你一时。”公孙羽见他医术高明,心中反而更觉得沉重。 药童南星将药煎好,公孙羽给了他些银子,托他去买了一套衣衫换了,又替那女子喂了药,便守在榻旁。喻大夫施针颇费神思,十分困倦,也自去休息了,到了中午,又来看了一次,嘱咐南星晚间再煎药,喂那女子服用。 到了晚上,那名女子呼吸平稳了些,公孙羽才微微放下心来,伏在榻前睡了。 第二天喻大夫又来给他施针,见伤处的黑色更浓了,不觉叹息,他又替那女子把了把脉,点头道:“她的性命无碍,再过几天自然会醒来,只是她是个女子,在我这医馆里却不方便,公子不如先将她带回,每天两次煎药喂她,再买些老山参来,她便会好得快些。你每天早上来我这里扎针即可。”公孙羽就近找了间客栈,将那名女子安置好了,又付了喻大夫的诊金药费,买了几株老山参,银子便已所剩无几。 他急于寻找芸娘,匆匆忙忙出了门,并没有带多少银子,一路上风餐露宿,但求一饱,倒也用不了多少银子,但此时处处都要花钱,便显得捉襟见肘起来,但那名女子是为救他而受伤,他又怎能不管?虽然喻大夫说自己不过两个月的性命,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也得尽早将这女子医治好,送回家中,自己才能安心。 他伏在桌边,想起这次出来不但没有找到芸娘,反倒受了重伤,自己要是死在了路上,亲人一个人也不在身边,父亲、师父、芸娘到时候想找自己也找不到了,想起师父,他猛然想起他既然能替自己祛除蛊毒,或许也能解尸毒,心中不觉又升起一股希望。 此时夜已深沉,他趴在桌上正要睡去,忽然听到一声女子惊呼之声,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床上的女子双目紧闭,脸上却显出惊恐的神色,嘴里轻声呼喝,料想又梦见了当日墓室之中的情形,她一个纤弱女子,经历这样奇诡恐怖的事,也当真可怜,只是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女儿,又为什么被完颜理派人捉来。 片刻之后,女子脸上恐惧之色消去,转为平静,嘴角露出微笑来,公孙羽突然想起那晚墓室之内女子眼波流转,朝自己微笑的情形,当时只觉得这女子娇美异常,竟让自己愣了一愣。此刻见她脸上虽然仍是露出微笑,但脸色苍白,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不知为何,竟心中一酸,连忙转过头去。 公孙羽每天去喻大夫医馆扎针,背上腰间的伤口也好了许多,疼痒渐消,力气渐长,和喻大夫也一天天熟悉起来,只是怀里的银子却越发少起来。 他每天见那喻大夫替自己扎针,又给许多百姓治病,确是一片仁心,医术十分了得,但越是这样,他心中却愈发沉重,若这喻大夫是个庸医也就罢了,他说的话也就未必能全信,但他却是个名符其实的名医,说的话便有八九分要信了。 到了第五天晚上,他替那名女子喂了药,又喂了些参汤,见她虽然还没有醒来,但呼吸平稳,脸上也微微红晕,知道喻大夫医术高明,已无大碍,等她醒来,问清了家世,便可以送她回去了,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能醒,自己每天抓药买参,又要住店吃饭,这银子不知从何而来。自己也倒罢了,但若是因耽误了这女子的康复,自己可觉得对不起她。 他思前想后,沉吟良久,便站起身来,走出客栈,朝东走去,他这几听说县里有个叫作周扒皮的财主,为富不仁,他本来就十分厌恶这样的人,又急等着银子用,说不得便只好去找这人借上一借了。他原本便不是迂腐的书生,心中既想到此处,便已打定主意。 周家在城东有一处极大的宅院,他这几天往来街市之中,早已知晓,此刻便沿着暗处走去,到了院子前面,只见院墙有一丈多高,他转到后院,身子一跃,攀住墙头,已翻进院内,轻轻落将下来,只觉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疼,不禁皱了皱眉。 他在院内猫身而行,院里偶有几个家丁走动,却哪里能发觉到他?不多时便已找到帐房,用刀将锁挑开,进到屋内取了二三百两银子,用包袱包在背上,便仍旧从暗处翻出院墙来。 他在暗处行走,渐渐离周家远了,蓦然见到前面一户人家的院墙上面,也跳下一个黑影,背上也背着偌大一个包袱,他怔一怔,还以为同自己一样是来借银子的,只是不知道这家失主又是什么人。 那人跳下墙来,陡然见到公孙羽,不觉吃了一惊,不由分说,一掌便向公孙羽打来,掌风呼呼,十分威猛,公孙羽眉头一皱,轻轻回了一掌,双掌相交,那人惊呼一声,身不由己退了几步,便从腰间拔出刀来,当头便砍。 公孙羽身子一偏,一掌切在那人手上,钢刀已然落地,那人一声惊呼,回头便逃,公孙羽见他如此凶恶,自己若是寻常百姓,早已死在他的手中,不觉起了杀心,紧追而去。那人发足狂奔,速度极快,公孙羽追了一会,便觉得胸中气闷,伤处竟又隐隐疼痒起来,正要停足不追,却忽然听到那人背后的布包中传来一声孩子的哭叫之声,心中猛然一动,提气急追。 那人见公孙羽穷追不舍,他背上背了东西,终究不便,眼看便要被追上,心里发慌,便将背上包袱一解,抛在地上,顿时跑得更快了。公孙羽包袱落在地上,忙停住脚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个一两岁的孩,他连忙将包袱抱在手中,抬头一看,那人早已跑得远了。 公孙羽点亮火折,只见孩子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嘴里虽然偶尔发出哭声,但昏迷不醒,他不敢耽误,连忙抱了孩子朝喻大夫的医馆来。 药童南星揉着睡眼打开门,道:“这么晚了,你又来干什么?”公孙羽道:“快去叫喻大夫来。”南星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孩,脸色发青,也吓了一跳,连忙去请喻大夫。喻大夫起来瞧见公孙羽,吃惊道:“公子,莫非是你的病有什么变化吗?”公孙羽道:“不是,还请大夫看看这个孩子。” 喻大夫要他将那孩子放在榻上,仔细查看,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孩子?瞧来有些面熟!不妨,不妨,他不过是中了迷香一类的药物,过不多久便会醒来。”一边也写了方子,要南星去煎些药来喂那孩子服用。他见公孙羽脸色发红,惊问道:“公孙公子,你的尸毒怎么更重了?” 公孙羽跑了一阵,也觉得身上难受,便道:“我刚才在路上走,突然看见一个人翻墙而来,背上背着好大一个包袱,他见我发觉了他的行踪,便朝城外逃去,我听见他包袱里有孩子的哭声,紧追而去,当时便觉有些气闷,只是怕他偷了这孩子害他性命,因此才一直追了下去。”他朝那孩童一指,又道:“那人眼见我要追上,便将背上的包袱丢在地下,我捡起来一看,里面竟真的是个孩子。” 喻大夫听了,又仔细将那孩童看了一眼,恍然道:“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前街尤老头的孙子,也到我这里来过几次!这次却多亏了你了,他家里三代单传,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要是不见了,不知有多伤心呢。”公孙羽道:“这样的孩子要是离开了父母,当真是万分可怜。”他幼年时便曾经一个人在外面飘荡,深知其中的苦楚。 喻大夫拈须道:“公子你乃是个好人,不过今晚用了力气,气血流动,那尸毒便又深了一分了。”公孙羽道:“天无绝人之路,我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或许另有机缘也说不定。”喻大夫沉吟一会,道:“是,天佑好人,想必公子定能逢凶化吉,这天下的奇人异士众多,除了那位前辈,也未必没有人能医治!或许公子有缘,便能遇到那位前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五章 大病初觉 他又转头看那孩子道:“公子救了这孩子,便是救了尤老儿一家的性命,等这孩子醒了,我必定要那尤家来报答公子。”公孙羽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我不过是随手而为,大夫只说是你们在路上遇见的就好,不要提我的名字,我也不想要什么报答不报答。”喻大夫眯起眼睛道:“公子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怎能不说给别人知道?”公孙羽道:“我辈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便象喻大夫你,这么好的医术,不知治好了多少病人,不过一片医者之心罢了,哪里是指望别人报答的?”两人相视一笑,都觉于我心有戚戚焉,公孙羽拱手道:“这孩子便麻烦喻大夫了,我还得去瞧瞧我那妹子。” 喻大夫瞧着公孙羽走出门去,一手拈须,目光闪动,站在原地良久,才长叹一声,叫南星关上了大门。 公孙羽走回客栈,见那女子仍在沉睡不醒,又想起自己的性命不知究竟如何,也不觉心中郁郁,望着烛光闪动,渐渐倦意上涌,便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梦之中自己又变回了七八岁的孩童,正在自家屋内凭烛读书,母亲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件自己的衣裳,正在缝制,含笑望着自己,眼中流露出无限慈爱,说道:“雀官,你可得好好读书,等你父亲回来了,可是要考你的呢。”自己便道:“不怕,不怕,我巴不得父亲来考我,先生教的我都会了,父亲一定会夸奖我的。”母亲便含笑道:“雀官这么聪明,长大了必定是要作官的,到时可得给娘娶个好媳妇回来。雀官,来试试娘给你缝的新衣裳。”自己便站起身来,走到母亲身边,任由母亲将手中衣裳比试,母亲便又笑道:“我的雀官又长高了!”自己瞧着母亲满面欣喜之色,也不觉满心欢喜。 便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女子惊呼之声,他猛一激灵,突然醒了,茫然抬起头来,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摸,已经满面泪水,耳边传来女子惊问之声:“你是什么人?” 他转头望去,只见床上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竟已醒了,正用从手撑着支起身子,满面惊恐的望向自己,不觉心中一喜,站起身来,朝床边走去。 那女子惊惧更甚,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公孙羽一愣,停下脚步,道:“你不认得我吗?”那女子神色茫然,盯着他瞧了许久,忽然道:“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便是在墓中的那个人!”但就在这一瞬间,她显然又记起了墓中恐怖的情形,眼中现出恐惧之色,身子不住颤抖。 公孙羽心头一松,柔声道:“别怕,别怕,我们都已经出了那座大墓,再也没有危险了。”女子张目四顾,也长吁口气,渐渐平静下来,道:“是你将我救出了那大墓么?”公孙羽道:“是,如今你已平安无事,不必再害怕了。” 那女子又道:“那我又怎么到了这里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公孙羽道:“当天你被那怪物所伤,昏迷不醒,出了墓穴之后,我只好将你安置在这客栈中,请了大夫前来医治,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那女子惊呼一声,道:“我已昏睡了五天了吗?那个怪物,当真,当真可怖。” 公孙羽笑道:“那个怪物已经死了,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当要若不是你,我也要被怪物杀了。”那女子拍拍胸口,道:“我记得当天你将我从那些恶人手中救出,又将他们都,都杀了。那些人也便都变作了怪物,你又将他们,都杀了。”她瞧向公孙羽,想起那天他斩杀那些行尸,残肢遍地,胸中一阵作呕,又觉得眼前这人也十分凶残,便将身子朝后缩去,道:“你,你也十分凶恶。” 公孙羽竟不知如何回答,见她又害怕起来,只得笑道:“那些人都是恶人,当天我若是不杀他们,他们便要将我们两个人都杀了。你放心,我并不是坏人。”那女子睁大眼睛,想了半晌,才点头道:“是了,你不是坏人,你只是对坏人坏。” 公孙羽见她说得天真,不觉好笑,那女子瞧他一眼,道:“你笑什么?我记得那天你带了我逃走,却又逃进另一个墓室里,便遇上了那个怪尸。”她又侧头想了想,道:“嗯,当天你为了救我,才被那怪尸捉住了,我便在地上捡起一根银钉,心中虽是万分害怕,却仍是朝着那怪物背后刺了下去,后来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公孙羽接道:“你刺中那怪物后,被它一撞,便昏迷不醒,我见你用银钉刺中它背后,它便受了重伤,便学了你的法子,找了许多银针刺它,便把它刺死了。” 那女子拍手笑道:“原来如此么?原来竟还是我这法子有效。”她这一拍手,便觉身子无力,又软软倒在床上,惊道:“我的身子发软,怎么起不来了?”公孙羽道:“没事,没事,大夫已经替你开了方子,只要静养几天便好了,你只不过受了伤,又有几天没有吃饭,因此才身子发软。” 那女子长吁了口气,道:“可当真吓死我了,难怪我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原来已经有几天不曾吃饭了。”她眼睛一扫,瞧见床边药碗,问道:“这几天都是你替我喂药的吗?”公孙羽道:“是,你的福大命大,竟在这偏僻之处遇上一个极好的大夫,所能才能好得这么快。” 那女子突然惊呼道:“那这几天,都是你和我住在这房里吗?”公孙羽一惊,连忙摇手道:“因为你昏迷不醒,我才将你安置在这里,方便每天喂药,晚上我都趴在桌上睡觉,并没有半分对你不敬的地方。” 那女子又是一声惊呼,道:“那你又是怎么将我安置到这里来的?”公孙羽一怔,道:“是,是我抱来的。”他又急道:“当天你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我一心只想救你的性命,才顾不得男女之别,实在没有冒犯之意,还请姑娘恕罪。”说罢深施一礼。那女子脸色发白,双眉一竖,厉声道:“你好大胆!”顿了一顿,忽然脸上升起一片红霞,声音也轻柔了些,道:“竟敢对我这般,这般无礼。”说罢便将头一转,朝向床里去了。 公孙羽怔在原地,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他原来救人之时,从未想过对方是个年轻女子,一心只想救人,但如今这女子已醒,细细想来,自己于男女之防终究做得诸多不妥,不觉背上冷汗直流。 过了半晌,才听那女子悠悠道:“我肚子饿了。”公孙羽一愣,还不及回应,那女子声音便又大了些,道:“你没听见吗,我说我肚子饿了。”公孙羽才恍然大悟,道:“是,是,我这便热了参汤给你喝。”他见那女子不再提起自己冒犯之事,不觉心中一松,连忙去将参汤热了,放在那女子手边。 女子双手撑床,将身子立起,便要去拿参汤,但她才将右手伸出,身子便又软软倒了下去,不由叹道:“我当真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公孙羽站在一旁,一时也不知所措。那女子便道:“你没有看见我没了力气么”公孙羽道:“那,那要怎样?”那女子道:“我肚子实在是饿得厉害,要是再不吃东西,便要饿死了,你说要怎样?”她见公孙羽仍是呆呆站着,便哼了一声,道:“你,你便只当是喂我吃药罢了。”说完脸上又是一红。 公孙羽见她红霞满面,虽然重病之下形容消瘦,但容貌绝美,清丽婉转,肌肤如雪,眼中波光流动,似嗔似喜,没来由的心中一震,连忙低头将参汤端起,取了汤匙,便象平日喂药般一口口喂她喝了下去。这几日他原本天天这女子喂药,但此时这女子醒来,却觉得双手颤抖,两人间或眼光一对,都是脸上一红。 喝完参汤,那女子便将脸朝里一转,公孙羽也如蒙大赦,慌忙回到桌边,二人再不说话,依然各自歇息。 公孙羽见这女子已经醒来,又知道要吃东西,知道这是病要好的征兆,也不觉心中高兴,一早起来,先将药煎好,又去粥铺里买了些粥,等那女子醒后,依旧忐忐忑忑的喂她吃了,便去喻大夫的药馆扎针,他问起昨晚那个孩子,喻大夫说已经交还给尤家,并没有提他名字。他又对喻大夫说自己的妹子已经醒了,喻大夫便要公孙羽带她明天再来诊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六章 长鞭击凶 公孙羽回到客栈,只见那名女子已坐了起来,神色也好了许多,便欢喜道:“你好些了么?”那女子点头道:“今天觉得好些了,也有了些力气。我刚才下得床来,已经能慢慢走动了呢。”公孙羽便喜道:“这却好了!我刚才在医馆里,和大夫说了你的情形,他要我明日带你再去瞧一瞧。”他见那女子既然已经好了许多,便可以送她回家,自己所剩时日无多,也要赶快去找找师父寻那解毒的方子,便道:“既然你已经好了许多,我倒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那女子却道:“你先不要问,我这几天躺在这里,身上已经臭不可闻,你快去替我买套衣衫,帮我放好浴桶,我可得要好生的洗浴一番。”公孙羽愕然,道:“我只是有一件事问问。”那女子便道:“哎呀,我自己便要把自己嫌死了,你快快去吧。” 公孙羽只好去买了一套女子衣衫,找二打了满满一桶热水放在房里,见那女子已经扶床站起,虽然仍是脚步虚浮,却已经能自己行走,便出门而去。直过了一个时辰,才返回客栈里来,见那房门仍是紧闭,便敲了敲门,过得片刻,门便开了,只见那女子扶门站在一旁,已换作女装,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如瀑布般披落下来,越发显得眉目如画,绰约如仙,于娇弱中显出高雅之气,浑然不象自己平日所见的女子,只是因为受了伤,自己给她买的衣服又大了些,显得她身子有些单薄,楚楚可怜。 公孙羽见屋内水雾弥漫,便要她去椅上歇息,将房里东西收拾齐整,才坐了下来。那女子以手支颐,望着他道:“你要问我什么?”公孙羽道:“我是想问你叫作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待你稍好一些,我便送你回家去,免得家人挂念。” 那女子侧头想了一想,眉头皱了起来,喃喃道:“我叫作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公孙羽笑道:“哪里有人连自己名字叫作什么,家在哪里也不知道的?”那女子怔怔的想了半天,眼圈渐渐红了,道:“我当真不知自己叫什么名字了,连家在哪里也想不起来在哪里了?”说罢,便怔怔的流下泪来,她用力摇了摇头,脸色惨白,又睁大眼睛望向屋顶想了半天,忽然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公孙羽这时才知道她竟然真的记不起自己的身世,见她哭得十分可怜,只好劝道:“不要紧,那是因为你病久了,才刚刚醒来,一时想不起来,过几天恢复了,便自然记得了。”那女子抬起头来,双眼红肿,道:“是了,一定是这样,看来我还得多歇息一会。”便站起身来,身子一晃,公孙羽不觉起身将她扶住,过了片刻,那女子便已站直,缓缓走向床上躺下。 这一天公孙羽依旧煎药煮汤,又替她买了些粥,这女子已经可以自己动手,只是神色恍惚,怔怔发呆,也不说话,想必是在苦苦思索自己的来历。 第二天已经是公孙羽施针的第七天,他原想只等这最后一针施完,便要赶路,便此时这女子想不起自己身世,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带了她,慢慢走到喻大夫的医馆。 喻大夫先替那女子把了脉,点头道:“你妹子好得很快,已无大碍,我再开个方子,你照方子再吃上十天药,当可无虑,只是她受此重伤,身子甚虚,那老山参还得日日服食。”那女子瞧了公孙羽一眼,又对喻大夫施礼道:“多亏大夫救治,大夫医术高明,可当真多谢了!” 喻大夫拈须微笑,道:“当天要不是你哥哥不顾自己的伤势,兼程将你送来,恐怕你真有性命之忧呢。”那女子瞧了公孙羽一眼,道:“他也受伤了吗?”喻大夫诧异道:“你不知道吗?”公孙羽便抢道:“当天她已经昏迷,并不知道我受伤,何况我的伤乃是伤,不必在意!”便朝喻大夫使个眼色,大夫会意,便不再言。 公孙羽又道:“我这妹子昨天醒后,竟已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还请大夫仔细再替她瞧上一瞧。”喻大夫皱起眉头,道:“有这样的事?”便又细细替那女子把了一回脉,摇头道:“她的脉象并无异常,我曾听说有人经历大悲大喜,或者撞伤头颅,会得此症。”公孙羽皱眉道:“她虽然那天撞伤,但当天的事却记得清清楚楚。”喻大夫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平生治人无数,却也不从有遇见过这样的病症。” 他想了一想,又道:“听说这世上有一种邪术,可以摄人魂魄,或三魂中取一魂,或七魄中取一魄,那人便有许多事不记得,不知道是真是假。”公孙羽却听得心中一惊,想起那天郑入暝的诡异手段,不是邪术是什么?便问道:“可有办法医治吗?”喻大夫摇头道:“若她这是疾病,我却没有医治的手段,如果是邪术,那我就更不会治了,哎,可当真对不住了。” 公孙羽连忙站起身来,道:“这些天多亏大夫倾心医治,当真是仁心济世,令我们感激莫名,在此谢过了!”便深深行了一礼,那女子也站起身来,身子晃了一晃,道:“大夫,我这病便治不好了吗?今后我便以往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眼泪便一滴滴的滴落下来。 喻大夫长叹一声道:“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份,我要是能治时,绝不会推脱,但你这病我当真不会治,你好生休养,或许便自己好了,或者你再遇到医术高明的人时,也未必不能治好!” 公孙羽见她怔怔发呆,神色惨然,眼泪流个不住,心中也觉恻然。喻大夫又道:“公子你跟我来,我来替你施这最后一针吧。”便把袖子一挥,进了侧室,公孙羽应了声是,瞧了瞧那女子,便跟随而去。 喻大夫将门关好,先替公孙羽施完针,便坐了下来,道:“公子,恕我不能医治你的尸毒,但你宅心仁厚,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年纪轻轻就送命。”公孙羽一喜,道:“先生可是有救我的办法?”喻大夫摇头道:“我医术浅薄,实是无力救你,但我这几天思前想后,又见你德性甚好,要是就此死了,当真可惜,这世上我所知道的人,只有当年教我的那位前辈可以救你性命,但我曾经立下誓言,绝不能透露他老人家的名讳,也不能说出他老人家隐居的所在,但我想你既然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儿不顾自身伤势,我便也能为救你的性命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了,料想那老前辈神仙一般的人物,必然能体谅我的苦衷。”便站起身来,朝北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他抬头望天,沉默半晌,长叹口气,转头对公孙羽道:“我从便学习医术,长大又经常外出采配各种草药,在我二十五岁那年,正是仲秋时分,最是百草生长由盛而衰之际,我一人荷锄背篓,入山寻药,找了数天,也没有采到什么稀奇草药,我心中不甘,便沿着山一路找去,走到郑州附近,不知不觉渐渐走到大山深处去了,干粮吃完,便去摘树上的果子吃,又找了几天,却忽然迷了路,不辨南北,心中发起慌来。” “那时天气也渐渐凉了起来,我心中焦急,连日奔走,走得手脚发软,却总是在山里转来转去,心中渐渐绝望,一天,我正在一处山崖边歇息,猛然见到离地数尺之上有一株红色药草,在日光照耀之下,竟散发出五彩光晕,我一见之下大喜过望,想到传说中有各种各样的仙草,要是人吃了,不仅饥渴全消,说不定还可以得道成仙,不觉精神一振,连忙跑将过去,站在底下一看,那上面却是好大一个岩洞,药草便长在洞口上方,我沿着岩石藤萝攀爬上去,好不容易爬到那个岩洞口上,正要伸手去采摘,那药草却象是活了,自己晃动起来,我吃了一惊。这时,从那洞里却突然的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一把将我抓住。” “我心中吃惊,奋力挣扎,但那大手力大无比,哪里挣得开?我耳边听到铁链声响,身子已被凌空提起,等到那只大手将我一转,我不觉吓得魂飞魄散!” 他望向公孙羽,脸上犹有惧色,道:“只见在我面前,有个猿猴模样的东西,身高丈余,双目如电,獠牙伸出唇外,浑身上下遍布红毛,正将我提在它的面前,嘴里流出涎水,看那模样,竟是要将我吃了。我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放声呼救,但这荒山野岭之中,哪里有人来救我?那红猿将我慢慢放在面前,脸上竟显出嘲弄之色,张开大嘴,便要朝我咬来。” “我当时吓得肝胆欲裂,猛听得啪得一声响,那巨猿发出一声狂吼,身子一颤,大爪一松,我便摔落下来。紧接着啪啪连声,那巨猿震天咆哮,身子左闪右躲,这时我才看清,那巨猿手足都被四根巨大的铁链锁住,奋力往外挣脱,扯得铁链哗哗作响,一条漆黑的长鞭便象活蛇似的,只在它头脸、身上击打,也不知那鞭子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打在巨猿身上,那巨大的身躯之上,便是一条条的血痕,疼得那怪物不住怒吼。” “我摔在地上,瞧得呆了,只听一人道喝道:‘孽畜,你困在此地多年,仍是不思悔改,往常你用这灵果来诱骗禽畜也就罢了,今日竟要吃人,当真凶顽不灵。”那鞭子便如雨点般打下来,将那巨猿打得不住朝后退去,直退进洞内,那鞭子才打不到了,洞内巨猿仍是不甘的吼叫。此时便有一人将我扶了起来,却是一个葛衣老者,须发如银,道骨仙风,衣着高古,手中拿着一条长鞭,我知道便是他救了我的性命,连忙跪倒在地,多谢他的救命之恩。” “老人将我扶起,问道:‘这深山之中,人迹罕至,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今日要不是我恰巧采药经过此处,你不是白白丢了性命?’我便道自己是入山采药,迷了路,老人拈须道:‘你采药也是为救世人,我瞧你心地淳厚,遇到我也是有缘,走吧。’老前辈便拉了我,朝下轻轻一跃,便已到了平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七章 车辚辚 他带着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到一处山谷之中,那山谷入口十分奇特,要经过两座象笔似的山峰,直插云霄,从那两山缝隙之中又走了两三里,前面便是两座象屏风似的山,山上的岩石,一黄一红,穿过这两座峰,便是一处寨子,依山而建,里面有数十户人家,都是高冠古服,不同于现今之人,见那老人带我前来,都十分友善。 那位老前辈见我颇通药理,便留我在那山谷中住了两个月,指点了我一些医理药方,我见谷中之人个个如鸟飞猿跃,只吃花果,每天读书下棋,打坐练气,设鼎炼丹,浑然都是神仙的作派,偶尔也有一两个人指点我,医理都十分精妙,我便知道遇上了异人,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欢喜。 两个月后,那位老前辈便差了个年轻汉子,送我出谷来,我对老前辈拜道:‘前辈乃是神仙,我既然有缘到了这里,还请收我入门下,让我得窥仙道。’老前辈便笑道:“我们并不是什么神仙,不过一群修道之人罢了!你学医有成,当去救助世人,积累福德,也不枉费我的这点心血。只是我们乃懒散之人,不想世人来打扰,你出谷之后,切不可将此处告知旁人,以免惹来烦恼。” 我再三请求留下,那位老前辈只是不许,我万分无奈,只得请教老人名讳,好日夜祝拜,老人便道:‘我不要你拜我,你只要尽力救治病人,便是报答我了,日后切要尽心竭力,悬壶济世,要是能做得到,我们或许还有相见之期!你若要问我名号么,只要记得‘天机老人’四字便可。’” 我当时再三拜谢而出,那汉子将我送出谷,又走了十来里山路,便指了我方向,让我自己走了出来,我最后走出来的路边,有好大一片竹林。 等我走出来向人打听,却已经到了郑州府的巩义青龙山境内。后来我行医之时,因为得到那位老前辈的指点,医术精进,名声大噪,便到东京医馆行医,一去便是数十年,这几年因年纪渐渐大了,才回到故乡,开了这间医馆,以度余年。” 他瞧了瞧公孙羽,叹道:“这数十年来,我谨记那位老前辈的教诲,尽心救人,也从不向别人提起自己这一番遭遇,我想那老前辈和山谷里的人,都非常人,定有成仙之道,因此我只盼行善积德,让那天机老前辈知道了,渡我前去,和他一起修道成仙,只可惜我如今年纪已老,再想去山中寻找,也走不动了。如今我见你宅心仁厚,又身中奇毒,才将这番遭遇告诉你,你这一去,可以到郑州府的青龙山中,寻访我所说的那个山谷,那谷中有许多医术高明的有道之士,当可救得你的性命!” 他长叹一声道:“虽然我破了当年的誓言,但却是为了救人,一片诚心,前辈定能体谅,你若是见到天机老前辈,便记得对他说喻广陵遵从他老人家教诲,一世行善救人,尽心尽力,还请他老人家记得,来渡弟子。” 公孙羽此时才知这大夫名叫喻广陵,见他说得隆重,忙行礼道:“多谢老人家指点,若是找到那位老前辈,我妹子的病也能治得好吗?如今已过去了数十年,不知道那位老前辈可还在世吗?”喻广陵连忙摇手道:“老前辈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岂有不在之理?你妹子的病他也定能治好,只是要瞧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机缘了!”公孙羽道:“无论如何,我总得去试上一试,老人家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喻广陵道:“你也不必谢我,我不过是遵从天机前辈的教诲罢了,只是这一去,路途也有五六百里远近,你又身中尸毒,切需心在意,不可妄用力气,以免气血上涌,那尸毒发作便要快些!你这便去吧,我也不送你了!”便一人望向北方怔怔出起神来。 公孙羽拜别喻广陵,走出门来,见那女子神色凄苦,不觉长叹一声,道:“走吧!”那女子木然道:“走去哪里?”公孙羽道:“带你去寻医,治好你这失忆之病。”那女子转头望他,道:“真的吗?”公孙羽点头道:“是,我不骗你。”那女子想了半晌,轻轻吐了口气,道:“走吧。” 二人回客栈收拾行礼,那女子身子虚弱,难以远行,便租了一辆马车,径朝郑州而去。那赶车的是个黑脸汉子,姓崔,人人唤作崔老大,公孙羽给了他三十两银子,他才肯走这么远的路程。 这时正当盛夏,天气炎热,马车只能在早晚行走,中午便得打尖休息,公孙羽因见那女子身体不好,也不催赶夜路,遇店便歇,因此走得甚慢。每到一处,他便带了那女子寻找大一些的医馆和当地有名的大夫查看,盼望有人能治得好两人的病,找了许多个大夫,都是大摇其头,不仅对那女子的病毫无办法,连自己中了毒也瞧不出来,心中终于绝望,只得寄望于喻广陵的话,到郑州山中寻找机缘,只是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每天他仍是煎药熬煮参汤给那女子吃,那女子的身子倒一天天好了起来,气色也红润了许多,只是他自己却渐渐身子发沉,伤处不时疼痒,有时头脑发昏,每到夜上便有诸多怪梦,日渐消瘦。他原本也可以将这女子随意安置了,自己去找天机老人,又或者是径直去河间府去找师父薛铮,自己活命的机会便多了些,但他向来恩怨分明,对敌人纵然毫不手软,对于自己有恩之人却从不敢忘。那女子在墓室之中曾救他性命,如今又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要他舍她独去,心中终究不忍。 如此缓慢而行,在路上走了十来日,已到郑州巩义境内,公孙羽在市集上买了些干粮,又找人问了路,要老崔将他们送到青龙山前,便要他自己驾车回了。 公孙羽和那女子站在山前,见那山高路陡,心中发愁,那女子虽然恢复了些,终究是大病未愈,若她爬这样的高山,十分吃力,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便道:“我们到这山上去,是要去找大夫吗?”公孙羽道:“正是,只是这山这么高,恐怕你爬不上去。”那女子便道:“既然能治好的病,那便快走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是爬不上去,我们便歇息一会好了。” 公孙羽见她虽然娇娇弱弱,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只得点头,二人便沿路慢慢走上山去。公孙羽虽然听喻广陵说得言之凿凿,但心中却实在是没有半分把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天机老人便是神仙一流的人物,隐居之所必定十分隐蔽,哪里找得到,不过既然有一线生机,说什么也得试上一试,要是不成,便就从这里往河间府去找师父。 那女子病倦日久,身子才好了些,上得山来,倒觉心中舒畅,虽是走上一会便要歇上一会,倒也兴致勃勃,这时虽然是暑酷季度,山中却十分清凉,那女子见到沿路花木繁盛,不时摘了些野花戴在头上,似乎将伤病忧愁也都忘了。 这些日子以来,公孙羽和她一同行路,往往见她神色忧愁、郁郁寡欢,此时见她脸上透出红润,倒显得人比花娇,比芸娘更多了一份娇柔,又想起芸娘这时不知是到了河间府,还是依旧在江湖上飘泊,不由发起怔来。 那女子又在路边摘了一朵红花,站起身来,忽然看见公孙羽呆立路旁,便道:“你怎么又发起呆来了?”见他正怔怔的瞧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嗔道:“你瞧我作什么?” 公孙羽才回过神来,忙道:“我是想起了我妹子,她跟你也是一样的年纪。”那女子道:“你倒是个好哥哥,惦记着自己的妹子。”公孙羽长叹了口气,道:“我如果是个好哥哥,她也不会离家出走,流落江湖了。”那女子奇道:“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公孙羽苦笑道:“我一路找来,不见她的踪迹,心里好生挂念。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那女子点点头,也叹气道:“她一个女子,独自飘泊在外,想必也是十分凄苦的,你可得快些找到她才是。”说罢,眼圈不觉红了,公孙羽知她又想起了自己身世,便道:“你也不要担忧,我一定会找到大夫治好你的失忆之症,再送你回家。” 那女子凄然道:“要是我这病治不好了呢?”公孙羽一怔,道:“要是治不好,我也会帮你找个好的归宿,一辈子平平安安。”那女子瞧了他一眼,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公孙羽道:“那天要不是你在墓室之中拼死刺中那个怪物,我便已经死在墓室之内了,救命之恩,怎能不报?”那女子摇摇头,道:“那天是你先救了我,又将我救出墓室,这么多天来,到处替我寻医问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才是。” 公孙羽笑道:“我们也不要恩人来恩人去的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曾经救过我性命,你一个弱女子,在那样诡异恐怖的地方,还敢奋力去刺那个怪物,也当真人佩服。”那女子道:“我要不去刺它,便要死在那里了,说来说去也是为了救自己性命,只是这么多天,可多谢你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八章 雷隆隆 公孙羽摇头道:“你不必谢我,总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一人在外飘泊。”他又叹了口气道:“只盼我那妹子在江湖上,也多遇到好人,平平安安,便谢天谢地了。”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这么好,好人自有好报,你那妹子必有天佑,不必担心。”公孙羽便道:“但愿如此!” 二人并肩走去,那女子道:“不知你妹子叫什么名字?”公孙羽道:“她叫薛芸娘。”女子惊奇道:“你不是姓公孙吗?怎么你的妹子姓薛?”公孙羽便道:“她不是我的亲妹子,乃是我师父的女儿,和我从一起长大。”那女子道:“原来如此”,便不再说话。 走了一会,只见路边有一处山塘,不过一二亩大,里面竟长着许多娇艳的荷花,绿伞如碧,粉瓣吐蕊,清香袭人,中人欲醉,公孙羽不觉精神一振,道:“想不到在这山上,竟然还有这样娇美的荷花,令人心旷神怡。”那女子驻足站在荷花旁边,满是欣喜之意,道:“这些莲花粉雕玉琢,真是好看。”伸手摘了一朵,却又伤心起来,道:“这些荷花都有名字,偏偏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公孙羽笑道:“你既然喜欢荷花,不如照着取个名字,也免得我每天不知道怎么叫你。”那女子摇头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名字。”她张目四顾,突然怔了一怔,用手一指一处岩壁上的藤蔓道:“我见了这些藤蔓,突然想起‘青萝’两个字来。”她又想了一想,点头道:“这两个字我十分喜欢。” 公孙羽点头道:“李白有诗云‘绿竹入幽境,青萝拂衣行’,这个名字很好听!”那女子喜道:“你也觉得这两个字好听吗?那从今天起,我便叫青萝了!”心中又高兴起来,脸上露出笑意。 那女子高高兴兴朝前走去,只是身子虚弱,渐渐吃力,公孙羽怕她牵动伤势,只好沿路多加休息,过不了多久,眼见天色渐渐暗淡,天空乌云堆集,似乎要下雨了,公孙羽知道盛夏时候的雨,说下便下,便催了青萝快走,但她哪里走得动,快跑了几步,便脸色发白。 风慢慢大了,雨点已零星的滴落下来,公孙羽急道:“等这场雨落下来,我们都得要淋得透湿,你大病未愈,可淋不得雨,不如我抱了你去找个避雨的地方。”自从他们从墓室里出来,青萝没醒之前,都是由他抱着求医,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但青萝却已脸上飞红,嗔道:“你说什么?我哪能要你,要你抱我。”但一想起数天之前,眼前这男子便已抱着自己四处奔走,不觉无限娇羞,脸上更红了。 公孙羽抬头望天,见乌云黑沉沉的,隐隐有闷雷之声传出,知道这一阵雨必然不,急道:“等大雨下下来,再走就来不及了。”便伸手将青萝双纤腰和双足一抱,拨腿便朝前奔去,青萝一声惊呼,羞得闭上了眼睛。 公孙羽发足猛奔,雨便渐渐下得大了起来,他放目四顾,只见四边尽是树木,要是打雷,大不妥当,再朝前跑得数十丈,不觉大喜道:“前面有座庙。”这时雨点已有黄豆大,将二人衣衫都打湿了,刚刚跑进到庙里,便听见外面一声轰响,一声巨雷响起,震得满谷皆鸣,雨便如倾盘一般落了下来。 他吁了口气,道:“幸亏这里有座庙,不然雷雨交加,在外面如何是好。”青萝羞道:“你快放我下来。”公孙羽一惊,惶然将她放在地上,道:“实在是对不住了。”青萝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理睬他。 公孙羽见庙里十分整洁,角落之中还堆着柴草,料想是这山中之人常在这里歇脚,便去取了些柴草,打火点着了,对青萝道:“你的衣衫湿了,快来烤烤吧。”青萝嗯了一声,慢慢转过身来,她衣衫被雨水淋湿,愈发显出身材婀娜,慢慢挪到火旁,低头咬住嘴唇,不发一言。这时天气闷热,柴火一烤,脸上满是红晕,娇艳无双,公孙羽瞧了她一眼,心中竟突突乱跳起来,忙转过了头,一时之间,二人竟都默默无言。 不过片刻,二人便烤干衣衫,公孙羽连忙站起身来,将火扑灭,站在庙门口,瞧向门外。只见外面暴雨如注,打得林木扑扑作响,天上雷声滚滚,偶尔一声轰鸣,满山巨响,威势惊人,他正凝目而望,突然间一道惊雷响起,似乎就在庙前数丈之外,紧接着雷声大作,天上闪电便如火球一般击落,击打在一株三四人合围的大树之上,将那树也击塌了半边,轰然倒地。 公孙羽正在观望,便见一道白影一闪,从自己脚边窜过,闪进庙里去了,他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只见一只白色狸猫正窜到青萝脚下,趴伏在地,身体瑟瑟发抖,他恐怕山间野物伤人,便要捡棍去打,青萝却已蹲下身来,喜道:“这是哪里来的一只狸猫,倒十分可爱。”公孙羽忙喝道:“不要摸它,免得它咬伤你。” 但青萝手指已拂在那狸猫身上,那狸猫一动不动,竟十分驯服,她便道:“你瞧它一动不动,哪里便会伤人了?这猫儿全身雪白如玉,当真罕见,你可不许伤它。”公孙羽见那猫儿似乎没有伤人之意,青萝又十分喜欢,也只好站在一旁,防它突然跃起伤人。 此时雷声隆隆,竟渐渐朝庙顶聚拢起来,只听得庙顶之上瓦声震颤,惊雷不断响起,便象击在人的头顶,煞是惊人,青萝脸色惊恐,那白色狸猫更是将头埋在身子底下,不住颤抖,显得十分恐惧。 雷声轰鸣,在庙顶不住盘旋,直响了有半柱香时分,才渐渐远去,终于消失无声,雷声一停,庙外的雨势便了起来,但仍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青萝舒了口气,站起身来道:“这雷声当真吓人。”她转头望向地下的狸猫,那狸猫已直起身子,一溜烟的朝门外跑去,出了庙门,回头朝两人望了一望,便转身消失不见。 青萝微笑道:“这猫儿也怕雷,雷停了它便走了,只是这猫长得这么可爱,要是养在家里也十分有趣。”公孙羽道:“这样的山间野物,可不比家里养的猫儿,要是咬了你,你便要哭了。”青萝将嘴一撇,道:“我瞧它十分乖巧,不会咬人。” 便在此时,猛然间庙外脚步声响,从雨中闯进两个人来,都是身穿青色布衫的中年汉子,身上衣衫也已被雨淋得透湿,头上脸上都是雨水,十分狼狈,公孙羽见是走路躲雨的人,也并不在意,只是和青萝站在庙里一侧。 那两个汉子进得庙来,一人道:“他娘的,这雨下得当真是大。”另一人道:“要是早些到这庙里,也不至于淋湿了,都是你在路上磨磨蹭蹭。”另一人哼了一声,道:“老子奔波了这么久,哪里还走得快?” 这二人正说着话,忽然见到公孙羽二人,噫了一声,互相对望了一眼,又看到地上的柴草,便径直上前点着,坐下来烘烤衣服,一个人从衣服里取出一个酒壶来,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酒来,也不去理公孙羽和青萝。 青萝闻见酒味刺鼻,皱了皱眉头,公孙羽便也取出些干粮和水,递给青萝,青萝不过吃了一两口,便皱眉不吃了。 那二人坐下喝了会酒,衣衫也烤干了,便站起身来,一人便斜眼瞧着青萝,道:“你们这两个男女,在这里干什么?”青萝听他言语无礼,心中厌恶,转过脸去,不理睬他,另一人笑道:“瞧这两人必定是少年夫妻,在这里游山玩水,当真快活得很。”另一人笑道:“这娘子生得、生得好生美貌,嫁给这样的凡夫俗子,真是可惜。”他和另一人对望了一眼,眼中发光,道:“不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九十九章 杀不尽的恶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公孙羽已怒喝道:“住口!”他见这两人显然不是好人,知道这人接下来必要说出不堪的言语来,要是让青萝听见了,岂不是羞辱了她?那人一愣,却又笑道:“你这少年倒是好大的火气,只是荒山野岭之中,你一个文文弱弱的少年,竟敢对我们无礼,真是不知死活?”说罢哈哈大笑。 公孙羽沉声道:“你们在这里躲雨,现在雨已经停了,你们走便走了,却偏要多生事端!”那人有些诧异,道:“你这子胆子倒是真的不,想必是从娇生惯养,不知道江湖好汉的手段,今日老子便要你尝上一尝!”便从背上抽出一柄长刀,寒光闪闪,道:“老子这便将你宰了,到时咱们哥俩再来保护这娘子。”另一人嘿嘿而笑。 公孙羽不觉长叹一声,道:“这世上的恶人为什么总是杀之不尽!”那人持刀而立,笑道:“你现在怕了吗?可惜如今再向老子求饶也晚了。”他望向青萝,见她面色平静,哈哈笑道:“娘子,你不要害怕,我们哥俩不会伤害你。”青萝摇头道:“我不怕,我只是可怜你们,好好的一条性命,却要丢在这里了,你们还是快走吧。”她在墓室之中见公孙羽杀人斗怪,凶悍无比,知道要是动起手来,这两人免不了横死当场,便出言相劝。公孙羽却摇头道:“他们既然有此恶念,便饶他们不得,免得他们再去害人。” 那人纵声狂笑,道:“原来你们两个都是傻子,当真是天生一对。老子这便送你上路。”说罢挥刀直劈,刀风呼呼,直朝公孙羽头上砍去,公孙羽身子微微一侧,已在他手腕一切,他手腕剧痛,钢刀下落,公孙羽一手接刀,手上一转,已一刀插入他的胸膛,顺势朝外一抽,热血迸涌如泉,那人连一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扑倒在地。 另一人吓得魂飞魄散,拔腿便逃,一脚才跨过门坎,便听背后风声呼呼,一枚钢刀已从背后插入,心口一凉,摔倒在门边,身子扭了几扭,便一动不动了。 公孙羽上前将那人背上的钢刀拔出,见那刀却是一把好刀,寒光耀眼,刀柄上刻着一个红色的太阳,便用那人的衣衫将血擦尽,找鞘装好,背在身后。 青萝脸色发白,叹气道:“我早说要他们快点离开,他们偏生不听,如今果然死在这里了,这里血腥扑鼻,好生让人难受,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公孙羽道:“你便不觉得我好杀么?”青萝摇头道:“你要是不杀他们时,他们便要杀你了,难道你便由得他们杀么?我只是有些害怕,并不是怪你杀了他们。” 公孙羽点头道:“是,这世上恶人众多,你若不比他们更凶狠些,那便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要是寻常人,今天死在这里的,便是我们了。”青萝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墓室里和这里杀的都是恶人,恶人不死,总是得要欺负好人的,你只是不想让人欺负我,是不是?” 二人走出门来,已是雨停云霁,走到那株大树之前,只见那棵树横在路上,将路挡住了,公孙羽只得将枝叶稍作清理,便要跨步越过,他见那树干已被天雷劈得焦黑,露出中间空空的树洞来,一件东西象个黑布似的吊在那里,仔细一看,不觉吃了一惊,原来竟是一条两丈来长,男子大腿粗细的大蛇,虽已被劈得浑身发黑,肠穿肉烂,仍可见原本身上五彩斑斓的鳞片,一个扁扁的头呈三角之形,显是剧毒无比,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毒蛇,如此大的身躯,只比当年在洪水之中救了自己的那条大黑蟒要些了,寻常毒蛇若是长到三四尺长,便已十分惊人了。 青萝也吃惊道:“这树里怎么有这样大一条蛇?却被雷劈死了,好吓人。”公孙羽望她一眼,沉吟道:“据说天雷乃承天地阳气而生,专诛世间邪物,想必这蛇乃是极邪恶的,才被天雷击杀。”青萝点头道:“我似乎也曾在哪里瞧见这样的话,似乎这便是所谓的雷劫,那些天地间的妖魔鬼怪,全都害怕。”她忽然想一事,惊道:“那雷声在庙顶上盘桓许久,莫非那狸猫也是来庙中躲雷劫的妖怪吗?” 公孙羽笑道:“传说只有贵人才能替应劫之物躲过雷劫,想必你是贵人,那狸猫才躲在你的脚下呢。”青萝道:“那天雷说不定是见了你如此凶恶,才劈不下来呢。”二人便慢慢越过那大树,找路前行。 走了三四里路,路上便已经干了,丝毫没有曾经下雨的样子,二人心中欢喜,边走边歇,这时天色却慢慢暗下来,渐渐夜深,公孙羽见周围并没有庙宇亭阁,只好找了一颗大树,在离地数尺的树杈间铺了许多枝叶,晚上便在那上面歇息,以免有野兽来袭。只是青萝身子虚弱,又爬不上树,只得仍由他背上树去,青萝伏在他的背上,十分羞怯,好在那树杈甚大,二人各自躺了一边。 青萝仰首望向天际,只见从树叶中露出点点星光,又偶尔有萤火虫飞过,耳畔虫噪之声不绝于耳,不觉道:“这样夜色,躺在这大树之上,可当真妙极了。”说完忽然发觉不对,脸上飞红,便害羞不语。公孙羽却瞧不见她脸上发红,只听到身边轻柔的呼吸之声,鼻中传来阵阵淡淡香气,不知道是花草之香,还是她身上的香味,丝毫不敢动弹,只微微嗯了一声,不敢答话。二人这晚不再说话,只是偶有蚊虫扰人,二人时时轻轻翻身,也不知道都睡着没有。 第二天,二人依旧前行,因为已经走了一天,青萝歇的时候便多了起来,好在山间倒再没有别人出现,十分幽静,到了正午时分,公孙羽忽然看见路边一片竹林,苍竹参天而立,翠绿欲滴,不觉心中一震,大喜道:“是这里了!”青萝道:“这便是那大夫的所在吗?”公孙羽道:“是,穿过这片竹林,再走上一些山路,便可以找到了。” 青萝皱眉道:“这是什么大夫,住得这么偏僻。”公孙羽道:“要找到好大夫总得费点功夫。”便当先朝竹林走去,穿过竹林,前路崎岖,只好在树中石边找路而行,青萝走了两天,早已双足发软,公孙羽怕她摔倒,只得边走边扶。 不知走了多久,山里茫然不知尽头,青萝却再也走不动了,公孙羽只好找了块山凹处,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瞧着满山树木,心中发愁,喻广陵所说的两座极高的山峰始终不曾出现,也不知从何找起。 坐了约有半个时辰,忽然听见一阵歌声传来,歌声苍老悠远,唱道:“刀笔相从四十年,非非是是万千千。一家富贵千家怨,半世功名百世愆。牙笏紫袍今已矣,芒鞋竹杖任悠然,有人问我蓬莱事,云在青山水在天。” 公孙羽听见这首歌大有出尘之意,心中惊奇,站起身来,只见不远处的山峰边转出一个人来,背着个竹篓,手中拿着一根木棍,一身麻布衣裳,身材瘦,约有五六十岁年纪,这人口中唱歌,眼睛却望向地上草丛之中。公孙羽见这人跟喻广陵所说的天机老人倒有几分相似,不觉心里一喜,忙快步上前,喊道:“老人家!” 老人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抬起头来,瞧见二人,细细打量一番,才慢慢走上前来,道:“这位哥,你们二人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公孙羽拱手道:“老人家,我们到此乃是寻找一位天机老前辈,老人家可认得么?”他双眼紧盯着那老人,只盼从他口中说出认得两个字来。 老人摇摇头道:“老汉我在此居住了数十年,并不认得什么天机老前辈。”公孙羽听他唱歌中大有玄机,又想起传闻中那些奇人异士从不轻易表露身份,便恭敬道:“因为我的妹子身患疾病,得人指点,才到这里来找那位老前辈,盼能治好我妹子的病患。要是老人家知道,还请赐告。”说罢用手一指坐在石上的青萝。 那老人望向青萝,眼中光芒一闪,随即面露微笑道:“原来这是你的妹子,不是你的夫人么?不知是何人告诉你这里有个天机老人?”公孙羽听他言语中竟似隐隐有承认之意,心中欢喜,忙道:“那人姓喻,早年曾得天机老前辈的指点,因见我妹子病重,只有那位老前辈才能治好,才指点我们,说是在这山里有两座极高的山峰,又有两座象屏风似的山,那位老前辈便隐居在其中。” 老人道:“天机老人我不认得,但我天天在这山中,你所说的那个地方,我倒是晓得!既然你们要找,我便带你们去吧。”公孙羽喜出望外,连声道谢,他知道这老人虽然没有承认,但八成便是喻广陵所说的山谷中人,说不定便是那天机老人,自己跋山涉水,竟然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机缘,当真是好运气,不止青萝之病有望治好,自己也活命有望,不觉满心欢喜。 他转身叫起青萝见过老人,那老人又仔细打量了青萝一番,便道:“随我来吧。”将锄荷在肩上,当先走去,公孙羽见那老人已走了十来步,青萝才走了几步,皱着眉头,知道她身子娇弱,已经走不动了,便不由分说,取下背上刀来,要青萝伏在他的背上,青萝羞红了脸,但见老人渐渐走得远了,只好将刀拿了,由公孙羽背着,紧紧跟着那老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章 山巅上的铁鼎 老人脚步轻快,对这山野中的路径十分熟悉,公孙羽便试探道:“老人家,我这妹子得了失忆之症,不知可能治得好吗?”老人笑道:“我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等你们进到谷中,找到天机老人,自然便知道了。”公孙羽知这样奇人,往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是再喋喋不休,触怒了他,不是好事,便不敢再问。 走了约一个来时辰,转入一座山峰之上,此时天色已暗,遥见前面点点火光,象是一个寨子,老人喜道:“到了。”公孙羽见一路走来,始终不见喻广陵所说那两座高峰,不觉问道:“老人家,这便到了么?怎么没有看到山谷?”老人道:“你没看见如今天晚了吗?那处山谷还远,我们先在这寨子歇上一晚,明早再行。”公孙羽不敢再说,只好和了他进入寨子。 寨子正在峰顶,当中是一个极大的石坪,竖着一个大铁鼎,底下堆着木柴,烧得红通通的,四边全是用木头搭建的房屋,屋前都用石柱点着明晃晃的火把,照得一片明亮,有几个人正在鼎旁添放木柴,一人站起身来,瞧见三人,喝道:“什么人?” 那老人哈哈笑道:“是我回来了,还带了两位客人来,你们还不上前迎接!”那几人放下手中木柴,走上前来,一人喜道:“老佘,你好大的本事,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带来了这样一位贵客,当真可喜可贺!”老人仰天大笑,十分得意。 公孙羽见走上前来的几人,都身穿青色布衫,胸前绣着个鲜红的太阳,不觉一怔,他依稀记得从庙中青衫汉子手中抢来的刀柄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太阳,想到此处,将背上青萝缓缓放于地下,从她手中接过刀来,火光下只见那刀柄上的太阳,和那些汉子胸前的一般无二。 一名青衫汉子见他手中之刀,皱眉道:“老佘,你怎么还将刀给他了?岂不是要我们多费一番手脚吗?”那老佘一惊,摇头道:“我在路上遇到这名女子时,心中大喜,一心只想顺顺当当把他们带到这里,却没有发觉他们竟还带着我教中之刀。” 公孙羽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知他们绝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天机老人,那庙里的两名青衫男子既然如此凶恶,这些人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人,那老人将自己两人骗来,不知有什么居心。 他将青萝挡在身后,缓缓道:“你们是什么人?”老佘哈哈一笑,道:“你们不是来找人治病的吗?我们自然便是治病救人的仙人,等会将这女子在这炉内炼上一炼,便什么病也治好了。”那几个人眼中都放出光来,一人便道:“我去禀报护法。”转头便朝一间木屋内跑去。 剩下几人从四周把二人围住,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尖刀。青萝道:“这些人和那庙里的两个恶人是一伙的吗?”公孙羽点了点头,望向四周,只见从木屋之中又走出十来个人,当先一人宽脸长须,约有四十来岁,身旁还跟着一名五六岁的男孩,其余之人都是青衫大汉。 那人目光一转,便已瞧见青萝,不觉一声欢呼,道:“真是天助我也,今晚便是月圆之夜,我正发愁那个女子死了,九子母金丹炼制不成,耽误了时间,这个时候竟有个女子送上门来,看来我教真是有上天保佑,哈哈,哈哈!”他转头看向老佘,道:“老佘,你这次立了大功,重重有赏!” 老佘满脸堆笑,道:“多谢教主、多谢护法。”那人把手一挥,道:“快把这个女子捉了,今晚子时便要开鼎炼丹,不要耽误了大事!”四周的汉子哄然答应,就要上前来捉青萝。 那个五六岁的男童忽然开口道:“蒋叔叔,你们要捉了这个姐姐干什么?也是和那些孩子一样,要放到鼎里去烧吗?”姓蒋的低下头柔声道:“教主,我们炼制九子母神丹,要用她们做药引子,丹练成了,她们的魂魄就要飞升到天堂,享福去了。”男童摇头道:“上次我偷偷看见你们把一个孩放到鼎里烧,他哭得好惨,后来我做了几天恶梦,我娘跟我说过,人要有善心,蒋叔叔,你还是把她放了吧。” 姓蒋的面露尴尬之色,道:“教主,你年纪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我们的神丹炼成之后,就可以驭使我教的日月神镜,到时候就可以替你爹爹哥哥们报仇了!”童歪着头想了半天,仍然摇了摇头,道:“这样烧人总是不好,不如还是把她放了。”姓蒋的愣了一愣,吩咐身边一人道:“天色已晚,教主也困了,将教主请回去休息。”有个汉子便将那童抱了,转身走进木屋去了。 公孙羽回头看了一眼青萝,见她的脸上倒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便低声道:“待会你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他见这里人多,自己不怕,却怕伤到青萝。青萝轻轻点了点头。 姓蒋的脸色一沉,挥手道:“还等什么,快点把他们拿下。”两个汉子便应了一声,一人挥刀来砍公孙羽,另一人却从侧面来拉青萝。 公孙羽冷笑一声,手中长刀出鞘,急如闪电,已一刀将那人右臂砍下,另一人见他如此之快,心里一惊,只见白光一闪,已被当胸穿过。 公孙羽长身而立,道:“你们是什么邪教?光州蔡州那些孩子失踪,是不是就是你们做的好事?”姓蒋的还未答话,他身旁一人脸色一变,道:“光州?莫非,莫非你就是那常家庄里的公孙羽?”公孙羽道:“不错,我就是公孙羽。” 山巅夜色沉沉,鼎下火光红艳,晚风习习,只有那断了手臂的汉子躺在地上嘶声惨叫,更显得石台上象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对望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慌之色,竟齐齐向后退了一步,一时之间,再没有一人敢上前来。 忽然听得一人大声道:“公孙羽?如今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让我来会一会你。”便见从几间木屋中都走出人来,其中一人大步走上前来。 公孙羽在火光之中见到这人,不觉心里一沉,只见这人身材高大,腰间缠着一条金色长鞭,赫然便是曾在岳州交手的辽国高手“金螭鞭”萧延让。他此时身中尸毒,又只孤身一人,遇上这样的高手,只怕今晚凶多吉少。 萧延让见到公孙羽,也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到处找你,竟然在这里又遇上了你,很好,很好!” 公孙羽冷声道:“当日我们还未分胜负,今天便在这里继续斗上一场。”萧延让道:“你如今一人深入险境,还有这样的气魄,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可惜,可惜!”公孙羽皱眉道:“废话不要说了,动手吧。”他眼见这萧延让出现,若不把他打败,今晚便休想走出这石台,只有速战速决,再带了青萝突围而去。 萧延让说了声“好”,从腰里解下长鞭,公孙羽凝神以待,只是如果他与萧延让一斗起来,青萝必定被这些人捉住,但要是他将青萝护在身后,萧延让武艺如此之强,自己必定施展不开,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两全之策。 就在此时,一人从旁边走上前来,合掌道:“公孙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一身白色僧衣,光头在火光之下更显得闪闪发亮,脸上好长一条刀疤。 公孙羽一喜,道:“一刀大师,原来是你!”一刀微笑道:“阿弥陀佛,正是僧,你那女伴没有和你一起来吗?”他伸手一指青萝,道:“这位女施主可不是上次那位。”公孙羽叹道:“是,我因为得罪了她,这次出门正是要去寻找她呢。”一刀哦了一声,道:“那位女施主乃是女中豪杰,人又十分美貌,又是僧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得罪了她!你既然要找她,那便快去找吧。” 他转过身来,对姓蒋的合什道:“蒋护法,这位公子乃是僧的救命恩人,我替他们讨个情,还请护法放他们下山去吧。”姓蒋的还没说话,萧延让已道:“放不得,这人杀我辽国好汉,坏了我们的大事,岂能饶他?”姓蒋的便道:“是,萧将军说得是,他杀害我教中弟子,就得赔上性命!何况今晚便是炼丹的紧要关头,若少了这个处子作药引子,可就炼不成了。这便请萧将军出手,把这子拿下。” 一刀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凡事有因必有果,你们用活人来做药引子,这样凶残,难有什么好结果,听僧一句劝,快快放了这位公子同这位女施主吧。”一个女子娇喝道:“一刀,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是客人,哪能管主人家的事,还不快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人为药引 一刀转身道:“圣女,这位公子救过僧的性命,还请圣女向几位施主讨个人情,放了他们下山吧。”那女子十八九岁,穿一件白色长裙,十分清秀,她双眉紧皱,道:“一刀,你发什么疯?不要胡言乱语,蒋护法和萧将军,都是我们的好朋友,怎能帮外人不帮朋友?”一刀摇头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我这和尚虽然也常常杀生,但对救命之恩,却是不敢忘的,还请圣女成全。” 圣女大怒,道:“你若不听我的命令,等回到教中,便用教规处罚。”一刀道:“圣女,我教里众人求的是长生久视,得道成仙,为什么要同这些什么用人炼丹的摩尼教,还有辽国人弄在一起?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我看我们也同公孙公子一起下山去吧。等回到教中,我甘愿领受处罚。”圣女又急又怒,道:“一刀,你要是还在胡言乱语,我,我便再不理你了。”一刀身子一颤,道:“是,是,我不胡说了,但这公孙公子,我却是非救不可。” 他转身走到公孙羽身旁,笑道:“公孙公子,僧还欠你一碗面呢。”公孙羽见他在这众敌环绕之中,不惜违背教中圣女的命令,决然和自己站在一起,心中感激,笑道:“等下山去了,我们一起去吃一碗面。”一刀道:“是,是,那个,面里可不能放荤油了。” 青萝在后面瞧得奇怪,问道:“原来你们两人认识,只是一碗素面又有什么好吃的?”两人一望,哈哈大笑。 蒋护法皱眉对圣女道:“圣女,你怎么说?”圣女咬住嘴唇,跺了跺脚,道:“随他去吧,我不管了。”蒋护法冷笑一声,道:“那就怪不得我了。”便对萧延让拱手道:“还请萧将军出手。” 萧延让哼了一声,踏步上前,长鞭带着呼呼风声,如游龙腾空,啪的朝公孙羽打来,公孙羽长刀一举,身旁的一刀已经跃了出去,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同那金鞭斗在一起,却是一枚软剑,剑身寒光四射,剑尖颤动,这两件兵器都是软的,速度都是极快,一沾即走,萧延让神色沉稳,手中金鞭挥洒如意,一刀白衣飘飘,剑法凌厉。 公孙羽在一边瞧得不住点头,那天一刀刚进石室就中了红棉香的暗算,后来在安士宗的幻境中又迷失了心志,看不出武艺高低,这时见他取出自己的兵器,全力施展出来,才知他武艺高强,竟似不在自己之下,难怪年纪轻轻,便做了红连教的执法弟子。 姓蒋的见他们两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公孙羽却还站在一旁,便道:“你们还不去把那两人捉了!”身旁几个汉子面色犹豫,姓蒋的哼了一声,道:“都是一群废物。”便从一人手中抢过一枚长刀。 这时,只听一人笑道:“蒋护法,这样一个贼,哪里还要你亲自出手。我们今日来到贵教做客,也得尽尽绵薄之力。”却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双手背在背后,意态潇洒,他对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衣男子道:“你去把这子杀了。”那人躬身道:“是。” 他走上前来,神色威猛,手里提着一条乌沉沉的铁锏,对公孙羽拱了拱手,道:“请了!”便把铁锏一举,当头朝公孙羽打来,公孙羽斜刀一削,与他铁锏一碰,便觉得对方力道惊人,心里一惊,眼见得对方高手层出不穷,今天想要逃出重围只怕已是千难万难。但越是身险绝境,越是激发他胸中热血,他大喝一声,长刀直削,已顺着铁锏削向那汉子手掌,那汉子回锏一挡,公孙羽长刀一转,已直劈他的面门,那人朝后退了一步,铁锏横胸,挡住了这一刀,当的一声,两人都是一震。 那汉子喝道:“好本事!”铁锏一挑,把他长刀挑开,挥锏斜打,公孙羽身子一侧,长刀已劈向他的左肩,那人铁锏不及收回,只好又朝后急退几步。公孙羽不等他站稳,纵身扑上,刀光霍霍,转眼已劈出十几刀,那人大惊,铁锏收到身前,舞成了一团黑光,叮叮当当和那刀光碰在一起,身不由己,又朝后退去。公孙羽跟他斗了几招,已知这人力量虽强,速度却比自己慢了一些,自己再攻得数十刀,他锏法一乱,便要败了。 但他把这汉子逼退几步,回头一看,已看见两个汉子正朝青萝奔去,顾不得伤敌,连忙转身,一刀一个,把那两个汉子杀了,依旧站回青萝的身旁。 青年公子见那汉子不住后退,眉头深皱,道:“这贼甚是厉害,但他要分心照顾那个女子,你只管朝那女子身上招呼。”那汉子闷不作声,提锏上前,道:“兄弟,你武艺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主人有命,不得不来,得罪了!”锏风呼呼,又攻了上来,虽然那青年公子要他去打青萝,但他却仍是一锏一锏朝公孙羽打去。 公孙羽见这人虽然和自己为敌,但却并没有听那青年公子的话,并不趁机攻击青萝,倒并不是卑鄙人,说道:“很好,你也是条好汉。”长刀劈削,同他斗在一起,却已收回几分心神,防备别人来偷袭青萝。 他刀法变幻无方,把那汉子的铁锏挡住了,却不敢趁胜追击,但那汉子锏法凌厉,势大力沉,时间长了,公孙羽便觉得伤处隐隐发痒,胸中渐渐有了压抑之感,知道这样打下去,要引得尸毒发作,便把长刀一转,不再跟他硬拼,刀锋只贴着那汉子的铁锏削去,那汉子铁锏舞动,刀锋也随之转向,就象粘在上面一样,变了几个方向,仍是摆脱不掉,那汉子心里焦燥,大喝一声,手上使劲,铁锏用力朝上一举,已把刀锋甩开,就在他一抬手之际,公孙羽刀锋下沉,已一刀削在他的手臂之上,鲜血直流。 汉子铁锏软软垂落,后退几步,道:“多谢你手下留情,我输了。”转身就走,青年公子喝道:“陆敬吾,你是故意输给他的吗?要你去打那个女子,你却要逞什么英雄!”陆敬吾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用一个女子去要挟别人?”青年公子冷笑道:“只要能达到目的,又管他用什么手段。”陆敬吾沉默不语,垂头站在他的身边,臂上鲜血长流,也不去管它。 公孙羽逼退陆敬吾,见一刀和萧延让斗了许久,却已经落在下风,一枚软剑虽然仍是寒光闪闪,光团却缩了许多,只在身前自保,萧延让神情轻松,长鞭如臂使指,在一刀身前身后趁隙而入,一刀凝神抵挡,不住后退。 公孙羽见一刀不敌,将地上死去汉子的刀用脚一挑,便朝萧延让踢去,萧延让冷哼一声,长鞭回卷,将钢刀卷起,朝边上一甩,已甩到山谷之中。一刀得了这个空隙,前进几步,剑光大盛。 石坪之上忽然响起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十分轻微,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众人耳中,只听一个声音道:“都住手吧。”萧延让将长鞭一收,退后几步,退回石屋之前,在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子,一身青衫,头上挽着个发髻,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看不出多大年纪,在这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衣老者,却是在岳州时炼制飞头的那人。 那男子叹道:“延让,这许多年不见,你的武艺怎么一点也没有进步?”萧延让低头道:“是,同世子比,差得远了。”那人叹息道:“什么世子不世子,我早已远离尘世,这俗世中的东西,跟我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瞧了一眼身旁的黑衣老者,道:“要不是叔叔来找我,要我替大辽再争些气运,我也懒得管你们的事。” 他转头对公孙羽笑道:“这位兄弟年纪轻轻,武艺已经这样好,难得,难得!只是武艺一途,终究是枝末细节,不入大道,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公孙羽见这人气度高雅,有出尘之概,那萧延让对他又十分尊敬,想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禁眉头深锁。 那人又微笑道:“你到此时,恐怕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让我来告诉你吧。”他一指蒋护法,道:“这位是摩尼教的护法,今天同了红莲教的圣女和柴延柴世子,还有我们大辽的使者,在这里商议如何一起来攻打大宋的计谋,正好你们闯了进来。” 他又用手一指鼎炉,道:“那炉里,乃是用了一百八十种天地灵草,用来炼制九子母神丹,传说这神丹烧成之后,可以用来驭使日月神镜,只要被这神镜一照,魂魄就要被摄进镜子里,变成鬼奴,任人驱使。只是这丹要用九个九月初九的男童和九个处女来做药引子,而他们原来找的处女今天自尽身亡,偏偏你这个女伴到来,刚好可以补这个缺,做这个药引子,现在你明白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章零二章 我为鱼肉 他说得云淡风清,宛如在指点一幅字画,公孙羽三人却听得心惊,青萝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又为何要告诉我们?”那人笑道:“你要问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吗?因为这药方子就是我告诉他们的。至于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那是因为你们就要死了,我好心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公孙羽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气!”那人笑道:“你年纪轻轻,自以为凭这样的本事,便可以纵横天下了吗?真是井底之蛙!也罢,我已多年不曾和人动手,今天就让你看一看,什么才叫作本事。”说完朝前慢慢走了几步,右手中食二指虚引,便听得一声清响,白光耀眼,他背后长剑已凭空出鞘,他轻轻将剑柄一握,一剑朝公孙羽点来。 公孙羽见那剑竟象活了一样,不必去拔,便落入他的手中,已经吃了一惊,又见剑身似慢实快,自己手中的刀才刚抬起,剑尖便已闪电般刺到面前,心中大惊,忙挥刀一挡,只听叮的一声,剑尖点在刀身之上,手臂便如遭雷击,连朝后退了三步,才站稳身形,胸中已经气血翻涌。 他自学成武艺以来,哪怕敌人再强,也总能斗个旗鼓相当,此时竟连这人轻轻一剑也接不住,不禁大惊失色,涩声道:“你是什么人?”那人微笑道:“你能接下我一剑,已经很好,这世上能接下我一剑的人,原本也没有几个。至于我么?我姓耶律,名叫耶律横天。” 公孙羽心中一震,他曾听武班说起天下英雄,其中辽国的第一高手便是这耶律横天,萧延让虽与他并列辽国四大高手,但与他差得可太远了。如今强敌环伺,自己只接了耶律横天一招,便知远不是他的对手,他回头看向青萝,见她面色平静,毫不为眼前险境担忧,显然是对自己极有信心,不觉心里一阵发苦。 他调匀胸中气息,长刀斜立,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今天仍是要和你斗上一斗。”耶律横天摇头叹道:“世人都是这样愚蠢,罢了,你若是再接得我两剑,今天我便放你们离去。”蒋护法想要开口说话,耶律横天眼光朝他一扫,他便住口不言。 公孙羽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眼前这人武艺之强,已超出他的想象,若要同他交手,必败无疑,但若要说再接他两招,他却自信还能接得下。耶律横天微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若说要放你时,想必也没人敢阻拦。”公孙羽站直身子,长吸了一口气道:“好,来吧!” 耶律横天手腕轻转,长剑轻劈,只见剑上陡然生出一道白光,剑未离手,那白光已如离弦之箭,带着呼呼风声,直朝公孙羽刺来,一刀失声惊呼道:“剑气!” 公孙羽挥刀急劈,和那白芒一碰,当的一声,长刀已被从中切断,寒气侵肤,当胸而来,公孙羽大惊失色,身子急退,如飞鸟般朝后跃去,但那剑气之快,不可思议,他才一退,已被剑气击中左臂,鲜血飞溅,其深入骨,一只手臂便再也抬不起来了,身子如受重击,连退了数十步。 他臂上鲜血淋漓而下,胸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原本被尸毒所伤的伤口痛痒难当,他咬紧牙关,站直身子,将半把断刀举起,道:“还有一招!” 耶律横天长叹一声,轻轻吸了口气,长剑之上光芒大盛,右手轻轻一挥,一道一丈来长的白光,如流星赶月,扑了过来,公孙羽见那白光呜呜作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咬牙提起全身之力,大喝一声,身子前扑,猛劈而下,只听轰的一声,公孙羽身子猛然倒飞出去,便如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飞过石台,笔直落入悬崖旁边的深谷中去了。 青萝一声惊呼,朝崖边奔去,只见下面黑漆漆的,不知有多深,什么也看不见,她站在悬崖边上,放声大喊:“公孙羽,公孙羽”,四面山谷传来隆隆的回音,但却哪里还听得到公孙羽的声音。 蒋护法笑道:“耶律世子果然是神人,轻轻巧巧就把那子收拾了,这悬崖这么高,他是必死无疑了。”耶律横天道:“要在我饮恨剑下逃得性命,哪有这么容易!”蒋护法道:“是,是,世子剑法,世间无双。” 青萝呆呆的望向深谷,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一刀走到她的身旁,一声长叹,眼中竟也湿了,伸掌行礼道:“公孙公子这样的好人,竟是这样的结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蒋护法喝道:“还不快把那女子拿下!”身旁两名汉子应了一声,朝前跑去,一刀身子一挺,道:“你们要拿她,须得先将我杀了!”两名汉子一愣,圣女喝道:“一刀,到了现在,你还想做什么?” 一刀瞧向她,轻声道:“芷兰,我的性命是公孙公子所救,现在他已经死了,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又来伤害她的同伴?”圣女急道:“你能挡得住他们吗?不要坏了教中大事,还白白丢了性命。”一刀摇头道:“若是挡不住,我便把这条性命还给他罢了。”圣女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快快回来。”一刀道:“芷兰,你不要拦我,我要是死了,也当保佑你平安喜乐、无忧无灾。”圣女一怔,怒道:“你要一意孤行,我便不管你了。” 一刀转过头不再看她,举剑对耶律横天道:“耶律横天,僧愿来领教你的高招。”耶律横天叹道:“世人多愚,但你身为出家人,却也如此执着,看不穿、勘不破,如何能寻觅大道,既然如此,今天我便来送你上西天极乐世界。”一刀惨然笑道:“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憎会、伤别离、求不得,我虽是出家人,却总有许多事情勘不破,想来是到不得西天极乐世界的,也没有脸面去见我佛。” 耶律横天笑道:“你这和尚倒是有趣。”轻轻将剑一抬,便听一刀一声惊呼,悬崖旁边一人已纵身一跃,跳下悬崖,正是青萝,一刀伸手急拉,却哪里还拉得到。 青萝见公孙羽已死,这些人马上便要把自己放入鼎中炼烧,不但要惨死,若他们的妖法是真的,死后恐怕魂魄还要受尽无穷无尽的折磨,一刀虽然挺身而出要来保护她,但他又怎能是那剑法已如妖魔一般的耶律横天的对手,多半还要连累他白白送了性命,便索性将心一横,朝下一跳,便是死了,也不要落入这些妖人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大翼遮天入山谷 四周黑沉沉的,山风急速在脸边掠过,将她的身子都吹得转了个向,只觉背上一疼,便已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青萝渐渐有了知觉,缓缓睁开眼睛,白光刺目,连忙闭上,只觉得全身酸软,背后剧痛,再次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竟是躺在一个大草堆之上,她心中茫然,勉强支起身子,朝四周看去,只见这草堆有方圆几丈,呈圆形,堆满了树叶、青草和羽毛,十分柔软,在那不远处,竟有两个白色的蛋,每个足有两尺来高,她这才明白,自己竟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鸟窝,但这鸟窝已经如此之大,真不知道住在这里面的鸟究竟有多大。 她转身再看,只见在身后鸟窝边缘,仰面还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一动不动,赫然便是公孙羽,她惊呼一声,爬了过去,一摸他的鼻子,竟然还有微弱呼吸,不觉大喜,连忙喊道:“公孙羽、公孙羽”,但公孙羽双目紧闭,没有丝毫反应。青萝站起身来,费尽力气把他稍稍放平了些,抬眼朝下看去,只见下面峭壁直立,不知有多高,山风吹来,承载这鸟窝的一颗巨树上的枝叶竟也微微摇晃,不觉腿都软了。 她坐在公孙羽旁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虽然眼前还留了条性命,但这鸟窝如此之高,公孙羽又生死不知,两人活命的机会实在是渺茫,若是那大鸟飞了回来,说不定便要把自己给吃了。 正在呆呆出神,忽然听到鸟窝边上传来悉悉瑟瑟的声音,一颗乌黑的蛇头探了出来,接着身子蜿延而上,竟是一条男子手臂粗细的大蛇。青萝吃了一紧,身子朝后缩去,看见边上有一根粗大的树枝,连忙拿在手里,紧紧盯着那条蛇。那蛇不断吐出信子,却并不朝她这边游来,身子扭动,直接朝那两枚鸟蛋爬去。 大蛇用头探了探鸟蛋,但那鸟蛋比它的身子要大得多,这蛇倒也十分聪明,眼见吞不进去,便用身子将其中一颗蛋紧紧缠住,慢慢收紧,想把这鸟蛋勒碎。 青萝虽然害怕蛇,但见这蛇紧紧缠住了鸟蛋,不知什么时候便要把蛋弄碎,自己二人在这鸟窝里不能出去,要是那大鸟回来了,见到破碎的蛋壳,必然以为是自己弄破了,到时候发起怒来,二人必死无疑。 她咬了咬牙,挣扎着站起身来,好在那鸟窝倒十分稳当,她将手里的树枝紧紧握了,一步步走到蛋前,那大蛇见到有人过来,抬起头来,不住朝她吐信子,青萝胆战心惊,犹豫了一下,仍是挥起棍子朝蛇身打去,黑蛇一下松开鸟蛋,把身子立起,朝她怒目而视,接着身子游动,便要朝她咬来。 青萝吓得一声惊叫,不住朝后退去,那蛇见她离得远了些,便不再理她,扭转蛇头,仍然朝那颗鸟蛋爬去,青萝强忍住害怕,走上几步,用树枝将蛇身用力一挑,想挑出鸟窝去,但她力气甚,一挑之下,只把那蛇挑开了一丈来远,却更激怒了它,嘴里发出嘶嘶之声,转头便向青萝扑来。 青萝护在鸟蛋之前,双手乱舞树枝,想要阻挡,但她手足发软,那蛇又十分灵活,只窜了两窜,便已游到身前,眼见嘴巴张开,便要咬到她的腿上。 此时天空突然一暗,空中传来一声长鸣,那条蛇身子一顿,转身就朝窝外溜去,才刚刚游到鸟窝边缘,已被一只岩石般的巨大利爪一抓,身子顿时被抓扁了,跟着利爪一松,那蛇便掉落深谷之中。青萝仰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大鸟已经踏入鸟窝,尖嘴利爪,双翅张开,只怕有一两丈宽,从下往上看去,遮天蔽日,连那鸟窝也摇晃起来,一双金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不觉身子发抖。 黑色大鸟凌厉的眼光瞧了她一会,又望了望她身后的鸟蛋,便收拢双翅,点了点头,青萝见它似乎并没有恶意,心里一松,连忙跑回公孙羽身边,心里砰砰直跳。 那鸟走到蛋旁,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发出一声鸣叫,便蹲伏下来。青萝见它不再动了,也不敢动,生怕惹得这大鸟发怒,但眼见公孙羽呼吸微弱,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来,自己曾被他几次救了性命,心里不禁难过,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 过了半天,那鸟儿站起身来,朝窝外一跳,展翅起飞,瞬间掠过山谷,不见踪影,双翅扇起的强风,差点把青萝刮到一边去,她忙一手抓住鸟窝,一手按住公孙羽,只觉得他身子发凉,不觉大惊失色,连忙去摸他的胸口,只觉得还有温热,心脏仍在缓慢跳动,这才舒了口气。 等到天色将晚,那只大鸟才飞了回来,爪上还捉了一只血淋淋的山羊,它将那羊儿朝青萝面前一丢,青萝一愣,不知它是什么意思,那鸟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叫声,用爪把山羊朝她又推了推,似乎是要她们把这山羊当作食物,青萝怯生生的问道:“你是要我们吃了这羊么?”那鸟儿听了,低鸣一声,点了点头,竟似听懂了她的话,但这羊是生的,又怎么能吃得下去?青萝转念一想,忽然精神一振,她见这鸟儿颇有灵性,便道:“你这么聪明,想必能听懂我说的话,你能把我们带下去山谷去吗?”那鸟儿歪着头瞧着她,青萝见它没有回应,心中微微失望。 片刻之后,只见那鸟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了过来,青萝心里吃惊,不知道它要做什么,眼见那鸟儿走到她身前几尺的地方,竟伏低了身子,似乎要她们爬上背去,青萝大喜,发出一声欢呼,连忙拉起公孙羽,想要将他放上鸟背,但公孙羽身体沉重,她却又哪里拉得起来? 鸟儿等了半天,见她们还没有伏上背来,转头发出一声低鸣,将身子一侧,张开巨大的翅膀,轻轻将公孙羽一铲,便已将他放在背上,又朝青萝点了点头,青萝连忙抓住它的羽毛,爬上背去,鸟背巨大,她抓住鸟羽,又将公孙羽紧紧用一只手扶住了,那鸟便慢慢站起身来,朝那深谷中一跳。 青萝心中一震,只觉身子微微一颤,便即稳住,忙用手一拉公孙羽,那鸟儿已展开翅膀,朝山下飞去,两只巨大的羽翼穿过山间的云雾,缓缓下降,异常平稳,只见两山之间烟云缭绕、翠绿满眼,耳旁风声呼呼,便如腾云驾雾一般,真是前所未有的奇景。 大鸟慢慢飞到谷底,又盘旋了一会,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落在地上,身子微微一倾,青萝二人便缓缓滑落下来,青萝先把公孙羽在地上放好了,又轻轻摸了摸鸟儿的羽毛,深深施了一礼,道:“真是多谢你了!”鸟儿走开几步,双翅一挥,已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个圈,便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空中传来一声长鸣,终于消失不见。 青萝拍拍胸口,长吁了口气,双脚踩在泥土之上,心中似乎也安定了许多,她见这谷底到处都是杂草大树,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朵,只有中间这一片地方倒是青葱葱的一片草地,公孙羽躺在草上,仍是生死不知,不由眉头紧锁。 她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只是抱膝呆呆坐在公孙羽的旁边,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却不知道在这山中,还得要防备野兽蛇虫,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忽然惊醒,只见不远处两只绿莹莹的眼睛,不知是什么野兽,正望着自己,她心里砰砰乱跳,随手拿起一根树枝,那两个绿莹莹的眼睛又走得近了一些,青萝身上寒毛直竖,拿着树枝的手也颤抖起来。 好在那双眼睛停了不久,便慢慢后退,消失无踪了,青萝跌坐在地,身上冷汗直冒,想到要是还有野兽来,可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树枝紧紧握了,一晚上也不敢闭眼,幸好这一晚倒再也没有什么蛇虫野兽前来,直到天色放亮,她已是疲倦万分,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等到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她摸了摸公孙羽的心口,虽仍在跳动,却已越来越微弱,不禁呆呆的望了他一会,心里一阵阵发酸,眼泪便流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灵兽报恩献异珍 她擦干泪水,正要站起身来,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异香,芳香袭人,中人欲醉,低头一看,面前的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两颗白色的果子,有人的拳头大,晶莹如玉,散发出一阵阵的香气。她也不知这果子吃得吃不得,拿到手里,仔细打量,只觉鼻尖的香气越发浓郁了,肚子里更觉得饿了起来,便张口一咬,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从口齿之间弥漫开来,浸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象是张了开来,说不出的舒畅。 她几口吃完一个果子,便已经饱了,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疲倦竟一扫而空,背上的伤势竟也象是好了许多,全身上下暖洋洋、熏熏然,精神一振, 她蹲下身子,想将另一个果子放进公孙羽嘴里,但公孙羽昏迷不醒,却已不知道张嘴,青萝见他的嘴辱发裂,想了一想,羞红了脸,把果子先自己嚼碎了,再俯下脸去,用嘴喂进公孙羽的嘴里,好在那果子入口即化,尽数都流入公孙羽的腹中去了。虽然这荒山旷野之中并没有人,但她已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捂住了脸,只觉手上一阵阵的发烫。 青萝站起身来,不敢再却看公孙羽,放眼四周打量,刚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一只白色野兽静静站在那里。 她心中一震,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却是一只白色狸猫,看来竟有几分熟悉,脑中忽然一闪,想起昨天在庙里躲雨时的那只狸猫来,似乎便是眼前这只,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又担忧起来,如果这真是只躲避雷劫的妖怪,恐怕自己今天便要被它吃了。 白色狸猫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便慢慢走了过来,见青萝神色紧张,便又微微停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轻柔的叫声,似乎是说自己并无恶意,青萝见它神态温顺,心中稍定,道:“你是不是便是在庙里的那只猫?”那白色狸猫竟似听懂了,微微点了点头,青萝见它竟真的能听懂人话,十分有灵性,又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要来吃我们吗?”白色狸猫又摇了摇头,低眉顺目,轻轻用爪子挠了挠头,显得十分可爱。 青萝见它憨态可掬,心中的警戒之意顿时消减了七八分,不觉微笑道:“我就说你如此可爱,哪里会是什么妖怪,想必你是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白色狸猫拼命点头,缓缓走到她的身边,青萝用手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只觉光滑柔顺,便道:“你长得这么白,不如我便叫你作白吧。”白色狸猫眯起眼睛,温顺的伏了下来。 便在此时,身边的公孙羽猛然一阵咳嗽,身子陡然弓起,青萝吃了一惊,连忙用手一扶,只见公孙羽脸上扭曲狰狞,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青萝心中一颤,眼见他接连喷出几口血来,以为他这便要死了,不觉又急又悲,泪水泉涌而出。 公孙羽喷出数口黑血,便又软软倒在地上,青萝双手颤抖,战战兢兢的用手一摸他的鼻息,只觉呼吸竟比开始还粗重了些,再一摸胸口,跳动得也有力了些,似乎一时不会便死,不觉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她怔怔的坐在公孙羽身边,黯然无语,身旁的白色狸猫也安安静静躺在一旁,过了一个时辰多时辰,公孙羽呼吸渐渐平稳,偶尔发出一声呻吟,青萝一惊,但见他脸上的黑色竟也已消散许多,嘴唇也微微有些了血色,她虽不懂医术,却也知这是好事,不觉满心欢喜。 她站起身来,只觉身子轻健,脚下有力,与前两日走路时轻飘飘的感觉已大不相同,不觉噫了一声,她自从受伤醒来之后,从未有过这般有力的感觉,此时浑身精力充沛,没有丝毫不适之感,又惊又喜,想了一会,又看了一眼公孙羽,见他身边草丛中都是喷出的黑血,不觉低下身去,想将他挪开些,她原本以为自己力气微,必然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哪知轻轻一拉之下,竟已将公孙羽拉得移出几尺远,自己脚下不稳,顿时坐倒在地上,不觉愣住了。 她愣了一会,试着将公孙羽一抱,竟轻轻巧巧便将他的身子抱了起来,浑然不费什么力气,连忙将他又轻轻放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忽然心中一动,喃喃道:“莫非是那两个果子的原因吗?” 身旁的白色狸猫昂起头来,轻轻而叫,青萝瞧了它一眼,见它眼中竟流露出得意之色来,不觉说道:“莫非,那果子是你摘来的么?”说罢自己又摇了摇头,笑道:“我真是糊涂了,你虽然聪明,却又哪里会摘果子?”不料那狸猫听了她的话,竟又点了点头。 青萝一惊,道:“真的是你摘来的么?”白狸又点了点头,十分得意,青萝不觉惊奇万分,眼见这白狸如此有灵性,那果子又似乎十分奇异,自己固然身体强健了许多,公孙羽的伤势竟似乎也有了转机,不觉满心欢喜,拍了拍狸猫的头道:“白,你可当真有本事。”白狸抬头低低叫了几声,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得意。 她守在公孙羽的旁边,见他虽然瞧来似乎好了许多,但仍是昏迷不醒,便又对白道:“这是什么果子?似乎对人的伤势十分有好处呢,还有没有?”白侧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青萝不觉莞尔,道:“要是真的还有,你能不能再去摘几枚来。”白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过了良久,似乎是下了决心,嘴里发出一声轻呼,身子便窜了出去,只闪了几闪,便已消失在树丛之中。 青萝见它十分有灵性,想必是又去摘果子去了,那公子羽再吃得几枚果子,说不定便好了,心中颇为高兴,她见公孙羽睡得正沉,身上衣服都是血污,便张目四顾,想去找些泉水来替他将脸上擦拭一番,起身走了几步,只见四周尽是杂草丛生,渐渐走得远了些,猛然看见一块石壁上爬满了藤蔓,藤蔓上长满了黄色的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赏心悦目,不觉走上前去。 她伸手去摘取黄花,脚下裙摆被荆棘一绊,低下头去,突然看见在藤蔓掩盖之下,隐约露出一个洞口来,她用手轻轻一扯藤蔓,又稍作清理,果然现出一个山洞,入口有近一人高,却十分狭窄,仅比一人稍宽,里面也是杂草丛生,却比洞口要宽了许多,她也不敢独自进去,便又转身去找水,见四周并没有水源,她又不敢走远了,只好仍是回到公孙羽的身边。 她见公孙羽沉沉昏睡,眉头紧锁,双頬深陷,与在墓穴中初次见他时的雄姿英发已大不相同,想起他这一路上都是因为救自己才变成这样,不觉心中发酸。 呆呆坐了许久,白色狸猫还不见回来,空山无人,只听见鸟鸣之声,越发显得空旷,她双手抱膝,回想这些日子一路坎坷,但这之前的记忆却仍是一片空白,心中茫然无助,便在此时,猛见树林里白影一闪,刹那间便已到了面前,竟是那只狸猫回来了,嘴里还含着一枚白色的果子,不觉大喜,道:“白,你好厉害。”便伸手将果子取下,要去喂给公孙羽,不觉脸上又是一阵羞红。 还不等她将果子放入口中,便听到脚边白连声尖叫,用嘴咬住她的裙角,将她朝一边拉去,她笑道:“你做什么,不想让我将这果子给他吃吗?这可是要用来救他性命的。”但白叫声更加尖利,似乎十分惶急,还不时扭头望向树林,青萝见事不寻常,站起身来,道:“那林子里可是有什么东西么?”白松开嘴拼命点头,又咬住她的裙角朝后拖去。 青萝见它如此着急,必有所指,又见到它洁白的皮毛上竟有点点血迹,似乎受了伤,更是吃了一惊,便在此时,只听林子里传来一声震天吼叫,树木草丛剧烈晃动,猛然冲出一只巨大的红色怪物来。 那怪物身高丈余,獠牙突出,浑身披满了红毛,巨大的双臂在空中挥舞,嘴里不住吼叫,竟是一只硕大的红毛巨猿,它冲出树林,便猛然看到青萝,布满血丝的眼中猛然一亮,双臂着地,飞快的朝她冲来。 青萝突然见到这样的怪物,不觉惊得呆了,眼见那巨猿越奔越近,地上草叶纷飞,声势惊人,白却已从她脚下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直朝那巨猿扑去,巨猿一声怒吼,身子一顿,挥起巨大的手掌,便朝白扑去,白的身躯同它一比,便如大树与一片树叶一般,显得十分渺,但它身形如电,灵活异常,在空中一转,便已扑到巨猿颈后,张口一咬,便朝它颈中咬去,但那巨猿虽然十分巨大,竟也异常灵活,将头一扭,反手一掌,竟将白拍得飞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葬刀 白在地上一滚,扭头望向青萝,一声尖叫,青萝已明白它的意思,那是要她快逃,她仓皇四顾,猛然想起方才发现的那个山洞,连忙将果子朝袖中一塞,俯身将公孙羽一抱,虽然是个一百多斤的男子,此刻却感觉毫不费力。 她迈步便朝那洞口跑去,只觉脚下快捷异常,只是终究穿着裙子,被草木一阻,磕磕绊绊,那边白仍是纵身扑起,想要阻拦巨猿,巨猿眼中闪出阴冷的光芒,大手一挥,奇准无比,便将白拍了回来,但被它这么拦得几拦,也已慢了下来,它眼见青萝越跑越远,心中狂怒,见那白又是纵身跃起,猛然将双手一合,白在空中翻身转避,猛然一条长尾拍来,啪的一声,正击在它的身上,它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滚落下地,仓惶朝青萝的方向逃来。 青萝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咬牙朝前跑去,但觉身后吼叫连连,心中慌张,眼见得那洞口便已在不远处,身后却已传来沉重的脚步和野兽喘息之声,一阵疾风从背后袭来,她拼命朝前一跃,竟跃出一丈多远,刚刚心中一喜,背后便已又是一阵巨烈的风声传来,她紧紧抱住了公孙羽,朝那洞口全力一扑,身子刚刚扑进洞口,便觉裙角已被扯住,她心中大惊,尽力朝前一挣,只听嗤的一声,衣角已被撕下一片,但她却也已挣脱而出。 她丝毫不敢停留,朝前跑了几步,便见前面一片石壁,竟已是尽头,不觉心中一凉,转过身来,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红色大手,已急速朝自己抓来,忙将身子朝后一缩,那大手带着一股疾风,已直扑面前,她正要闭目待死,只见那大手却已在面前猛然停住,只在离自己两尺多远的地方不住抓捞,却再也伸不过来了,想必是那怪物身躯过于庞大,却被山洞的入口挡住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将公孙羽靠着石壁放下,那只大掌不住在洞口来回挥动抓取,但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洞口霍霍作响,岩石滚落,显然是那怪物极力想要将手伸进来,却不能成功,过了片刻,那只大掌收了回去,洞口一张巨大的猿脸探了出来,双目透出贪婪的神色,紧紧盯着青萝看了许久,嘴里发出一声吼叫,便隐去不见。 青萝拍了拍胸口,见白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钻了进来,正趴在地上,神情委顿,似乎也受了重伤,心中一惊,连忙用手一摸,那刚才藏在袖子里的果子还在,便连忙咬了一口,用手喂给白吃了,白吃了之后,发出两声叫声,便闭目而睡。她见手中还剩下大半个果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便红着脸将果子咬碎了,又一口口的喂进公孙羽的嘴里,这次公孙羽却已有了些许反应,嘴唇一触,青萝更觉羞不可抑。 眼见得公孙羽和白吃完果子,都沉沉而睡,自己一个人倚坐在石壁前,也不知那红毛怪走了没有,坐了许久,不觉也昏昏睡去,梦中自己身在一个十分华丽的房间,四周都是明亮的纱灯,桌上一个乌黑的香炉之上,缭绕着袅袅青烟,满室异香,身旁几个身着白色轻纱的女子,正捧着些盒子妆奁,有一名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后,替自己梳妆,自己对着面前的铜镜,颜若春花,浅笑安然,就在此时,身旁一名女子突然一声惊呼,手中捧着的盒子猛然掉落在地。 盒子落地,发出砰的一声脆响,青萝便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张开眼睛,怔怔出神,回想梦中情形,十分熟悉,但细细一想,却又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不觉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猛然晃了晃脑袋,目光所及,突然见到洞口一暗,一张巨大的怪脸在洞口一闪而过,心中一惊,身子往后一缩,便碰上了公孙羽,只听公孙羽嘴里发出“哎哟”一声,身子微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萝当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喊道:“公孙羽,公孙羽,你醒了吗?”公孙羽慢慢张开眼睛,脑中一片茫然,只见眼前有些昏暗,一名女子正焦急的望向自己,脸上又惊又喜,怔怔的想了半天,才道:“我这是在哪里?”青萝一声欢呼,道:“你终于醒了!”但转眼又是脸色发白,道:“你不会也象我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公孙羽想了一会,开口道:“青萝,我这是在哪里?”青萝大喜过望,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眼中泪水潸潸而下,道:“你终究是活过来了!” 公孙羽以手撑地,想要坐起身来,青萝连忙扶住他靠壁而坐,公孙羽道:“我记得我被耶律横天一剑劈下,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如今我们都已经死了吗?”青萝眼中泪痕未干,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可都还活着。”便将他如何从悬崖上摔落,自己两人怎么到了这山洞里的遭遇细细说来。 公孙羽听了,也不觉惊心动魄,想起她一个柔弱女子,竟几次三番救了自己性命,心中感激,道:“这次可又多谢你了。”才一张口,猛然又是一口黑血喷出,青萝一惊,却见公孙羽笑道:“这口血吐出来,我倒觉得胸中好受多了。”青萝见他虽然面容憔悴,精神却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公孙羽动了动身子,只觉四肢百骸酸痛无比,手足无力,胸中似乎压着块大石头,知道自己受伤甚重,又瞧了瞧趴睡在地上的白狸,想起自己受了那耶律横天的剑气,竟还能留得性命,当真是幸运之极。 他见青萝望着他,脸上满是欢喜关切之色,不觉心中微微一动,轻轻咳了一声,青萝道:“这一天来,可当真吓死我了,若是你死了,我可不知该怎么办呢。”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妥,不觉脸上微红,别过脸去。 正在此时,洞口砰然作响,一只红毛巨掌猛然又伸了过来,青萝一惊,身子朝后缩去,那大掌捞了几捞,又猛然收回,洞外传来巨大的吼叫之声,公孙羽慢慢坐直身子,皱眉道:“这便是那怪物么?”青萝点头道:“是,它已经守在这里许久了,可如何是好?” 公孙羽心中却已想到喻大夫所言,当年他在这山中便遇到过一只红毛巨猿,被铁链锁住,还诱得他上当,差一点被吃了,多亏天机老人及时救下,才留得一条性命,想来这怪物便是当年那巨猿了,不然又哪里来一只如此大的猿猴?只是不知它是怎么脱了困。 他放目四望,只见三面石壁上都长满了青苔,脚下尽是杂草,他目力甚好,虽然在昏暗之中,仍是瞧得清清楚楚,只见一面石壁之上隐约透出几个字来,不觉心中一动,挣扎着站起身来,青萝见他突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连忙起身将他扶住,嗔道:“你受伤如此之重,又站起来做什么?” 公孙羽用手一指,道:“这石壁上有字!”青萝吃了一惊,顺着他手指看去,却只见到一片石壁,光线昏暗,又哪里瞧得出什么字迹?她见公孙羽努力用右手去擦拭石上青苔,虽然瞧不清楚,仍是伸出手来助他,只觉手上凹凸不平,似乎真的有字,片刻之后,公孙羽便道:“成了!” 他凝神朝壁上看去,只见那上面刻满了字,深入石中近寸,似乎是用什么利器刻成,当先第一句便是:诸南离纵横于天下,睥睨四海”。 再朝下看去,壁上又写道:“吾巡守八荒,群魔退避,万妖辟易,惜天道茫茫,三尸难斩,长生久视,终为泡影。今葬刀于此,留待有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封洞 字体虽然十分零乱,便笔意虬劲,汪洋恣肆,所写词句更是狂傲之极,但这壁上的字入石极深,竟似乎非人力所能为,想必那诸南离生前也是个极为了不得的人物。 公孙羽脑中思索,却从未听过诸南离这个名字,想必此人年代已经甚为久远,但据这人所言,他不仅武艺极强,似乎还是修道求仙之人,想要求得长生久视,只可惜未能斩却三尸,终究不能成仙得道。公孙羽自从得到那本《抱朴子》,对道家修真之事也颇为知晓,知道道家“斩得三尸,即证金仙”,三尸乃是人体的种种恶欲,又分为上尸三虫、中尸三虫、下尸三虫,上尸虫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中尸虫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静,下尸虫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欲,只是不知这位前辈是哪些尸虫没有斩却了。 他既知这人是道家前辈,又见他写的“葬刀于此”,不觉心念一动,俯下身来,将地上的杂草徐徐清理,他左臂受了耶律横天一剑,此时仍是抬不起来,只好用右手慢慢清理,青萝见他突然又蹲下身来,便问道:“石壁上都写了些什么?”公孙羽便将壁上文字读给她听,她听完茫然不知所云,只道:“这人倒是好大的口气,说什么睥睨四海,巡守八荒,群魔退避,万妖辟易!你这是要寻他埋的那把刀吗?” 公孙羽道:“是,如今我们困在这洞中,又手无寸铁,若是能寻得一枚兵刃,也可同那巨猿斗上一斗。”他手足酸软,此刻动得片刻,便已觉胸中疼痛,忍不住咳嗽起来,青萝低下身子,道:“你身受重伤,还是好生歇息吧,我来帮你。”便伸手去清地上杂草,她自吃了白果之后,力气大增,倒比公孙羽快了许多,公孙羽平息胸中气息,也忍不住赞道:“你倒是比从前厉害得多了。” 青萝莞尔一笑,道:“我吃了那果子之后,倒觉得百病全消,力气也大了许多,这可都多亏了白。”公孙羽见她目光望向地上的白狸,当时两人还在谈笑这白狸乃是躲雷劫的妖怪,此时竟又有许多奇遇,因缘际会,当真难测,又想起她给这白狸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觉好笑,正想之间,猛然听得青萝欢呼道:“找到了。”便将手一扬,公孙羽见她手上持着一截笔直圆柱之物,隐隐透出白色,却是一段人的臂骨,哪里是什么刀,不觉心中一怔,青萝于这片刻之间也已看清手中事物,不觉尖叫一声,手中一抖,那骨头便飞了出去,公孙羽连忙伸手一接,将那根骨头接在手中,胸中气血翻涌,又咳嗽起来。 青萝脸色煞白,颤声道:“怎么,怎么是一根骨头。”公孙羽将白骨轻轻放下,道:“想必这便是那位前辈的遗骸了,他虽然已经死了,我们也不可令他暴骨荒野,还得寻个地方将他好生安葬才是。”他见青萝害怕,不敢再找,便吸了口气,强忍疼痛,仍是顺着石壁地下清去,只觉手中光滑冰凉,拿起一看,又是一根人骨,他细细清开地面,只见在石壁旁边许多白骨散作一堆,还有一颗颅骨,便一一拾起,堆在一处,只是始终并不见那人所言之刀。 正在此时,洞口又是轰然作响,一只毛茸茸的大掌又伸了进来,青萝皱眉道:“这怪物也当真是蠢笨,明知抓不到我们,偏偏要时时来扰人。”公孙羽却见那巨掌之中似乎抓着什么东西,陡然似乎长长了一截,凌厉风声之中,便要打到青萝的身子,不及呼喊,连忙合身一越,将青萝扑倒在地,头上一阵疾风闪过,打得洞内石壁砰然作响,略一停顿,便又自另一方向打了过来,原来竟是一根极粗的树枝,被那巨掌抓在手里,在洞中四处横扫。 公孙羽心中大惊,想不到这巨猿竟然如此聪明,蓦然想起当年在那地下石室中见到的壁画,一头狰狞恶鬼带着一猿一鼠,四处吃人,眼见这巨猿不但凶恶,而且狡诈无比,难道竟是当年的那一只恶兽? 他不及细想,洞中风声呼呼,树枝四处乱扫,好在那洞口狭窄,巨猿又十分庞大,将手臂伸了进来,眼睛便看不到洞内情况,只是到处乱打,若是它还能瞧见洞中情形,恐怕早已打到两人。 饶是如此,也已将二人逼得险象环生,公孙羽抱住青萝,在地上滚动,四处闪避,直闪到角落之中,将青萝压在身下,已经全身剧痛,那巨猿见打了一阵,并未打到两人,不觉更是怒发如狂,掌中树枝挥得越发猛烈,洞内石块纷飞,公孙羽见声势惊人,也不觉心惊,眼见那树枝四处乱舞,哪怕一百下当中自己只要中了一下,只怕也要被打得筋断骨折而死,但这洞内空间有限,若是再乱动,恐怕就要撞上树枝,一时之间竟无计可施。 猛然间白光一闪,一个的身影已凌空跃起,扑向那红毛手臂,一口咬在那只手臂上,只听洞外一声大吼,巨臂急剧后缩,白影就势在空中一翻,已落到他们面前,正是那只白色狸猫。 公孙羽身子一转,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息,青萝又羞又怕,连忙坐起身来,将那白色狸猫抱在手中,见它绿莹莹的眼睛望向自己,似乎吃了果子之后,已然好了许多,她望向身边的公孙羽,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想起刚才被他抱在怀中许久,脸上发烧,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公孙羽气血翻腾,刚才这一翻滚动,实已用尽了平身之力,他不想要青萝担心,强行将喉头欲要涌出的鲜血咽下,却也已说不出话来,洞中便静了下来。 他眼见这巨猿如此狡猾,虽然暂时退去,却不知又会想些什么法子,自己几人在这洞里若是出不去,终究要落入它的手中,到时想必便是极惨的结局,自己固然大仇未报,还不能死,青萝如此娇滴滴的一个女子,又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就此香消玉陨?想到此处,他强撑着想要起身,右手朝地上一撑,便是一软,身子又软软倒在地上。 只见洞外传来沉重的脚步之声,夹杂着巨猿低沉的吼叫,在洞口处来来回回,过不多久,便觉得洞口一暗,一双阴沉的大眼朝里一望,跟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便已将洞口堵住,紧接着又是几块大石垒堆起来,一只大掌又将其中的缝隙用石块紧紧填满,推了几推,才传来狂吼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如疾风骤雨般远去。 青萝等那巨猿脚步之声去得远了,才站起身来,走到洞口,只见那里已被封得严严实实,用手一推,纹丝不动,想去抽取那大石与大石中间填充的石块,也已经压得十分密实,哪里抽得出来?不觉一声苦笑,道:“公孙羽,这山洞已经堵死了。” 公孙羽躺在地上,尽力调匀呼吸,放眼看去,洞口一片黑暗,只有那方才收拾好的一堆白骨发出微弱的荧光,他历经生死,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但此时身受重伤,也只能徐徐图之。 青萝走到他身边坐下,双手抱膝,侧头问道:“你说咱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公孙羽缓缓靠着石壁坐起身子,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既然能几次逃出生天,这次也就绝不会死在这里。”青萝点头道:“嗯,你既然醒了,我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你自然会带我逃出去的,是不是?”公孙羽道:“是,我一定会将你带出去,送你回家。” 他说了这几句话,便觉颇为费力,不再言语,闭目养神,青萝抱膝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竟都沉沉睡去。 公孙羽再次醒来,洞中仍是一片黑暗,也不知外面是白昼还是夜晚,只觉自己精神又好了一些,手足也稍稍有力了些,想必仍是那白果的奇效,自己受了如此重的伤,不仅救回性命,而且伤势恢复也甚快,那果子当真算得上是仙果奇珍了,只是不知这白狸是从哪里得来,当年喻大夫在山中迷路时,也便是因为看见一株五彩药草,想要去采摘,而误入红毛巨猿被锁的洞口,差一点便被那畜生吃了,若这只红毛巨猿便是当年那一只,那这果子有八九成便是喻大夫当年见到的那株仙草,但若是那红毛巨猿守在这仙草之旁,却又为何不自己吃了呢?其中缘由,殊不可解。 他回过神来,便觉得耳旁传来均匀呼吸之声,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鼻端,青萝侧头靠在他的肩头,沉沉入睡,公孙羽心中微觉异样,脸上一热,但又不敢伸手去推,生怕将她弄醒,不觉身子僵直,不敢稍动,鼻中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肩头传来她脸颊的温热,也不觉神思飘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残阳不落,妖魔之城 洞中幽静,他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也正仰首望向自己,先是一惊,随即明白是那白狸白,便轻声道:“白,多谢你了。”白晃晃脑袋,眼睛眯了一眯,公孙羽见它十分有灵性,当日在庙中真是躲避雷劫也说不定,自己二人护了它的平安,它便又来救了自己二人性命,就算它是精怪之类,那也是个十分善良感恩的精怪,便如自己时候在元仙湖里救过的那条大蛇,也在洪水中救了自己的性命,想来不管是人是兽,总有好有坏。 此时自己几人虽然暂无性命之忧,但那红毛巨猿守在外面,又将洞口堵死了,出又出不去,在这里待久了,不被饿死也要被渴死,若是在平时,自己力量全盛之时,想必还可以推开石头,与那巨猿周旋一番,但此时却是想也休想了。 他身子不敢乱动,眼睛却在四处查看,几面尽是山壁,只有那一处字迹,他又细细将那些文字从头到尾瞧了一遍,只觉字迹有如刀锋,带着凌厉肃杀之气,他自幼习刀,师父薛铮当年又是使刀的名家,此刻望去,只觉那些字颇有些刀意,一捺一撇隐隐有破空之势,不觉心神一凛。 看得几眼,那一勾一画,竟似乎真的成了一枚枚长刀,直砍斜削,一往无前,公孙羽心中震动,虽然隐约感到这或许是那位前辈故意为之,将刀法刀意融入了这字迹中,却又觉得如羚羊挂角,无处可寻,他一字字朝下看去,渐渐觉得心神摇动,右臂竟不由自主便依着那些字迹轻轻动了起来,便如此轻轻一动,青萝已然惊觉,啊的一声,醒了过来。 公孙羽霍然止住右臂,见青萝一脸茫然的直起了身子,轻声道:“你醒了。”黑暗中青萝轻轻的嗯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俯下身子,将白抱起,慢慢站起身,走到山洞前,向外张望。公孙羽又转过头来,望向那壁上的文字,一时觉得神妙无比,一时又觉得殊不可解,不知不觉便又以右臂为刀,在空中依着字的走势挥动起来。 练了一会,只觉全身气血翻涌,刚刚平伏下来的烦闷之感又涌了上来,心中大惊,连忙停住不练,闭上双眼,努力调匀呼吸,但他是习刀之人,本已对刀法十分精通,方才这一练之下,更觉得这字迹之中的刀意十分玄妙,此刻虽然停手不练,但脑海中自然而然便又开始琢磨字中刀意,但只想得一会,便觉头昏脑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青萝虽然不象他能暗中视物,但听见这边响动,也知道必然出了变故,连忙怀抱白,匆忙走了回来,急道:“你怎么了?”公孙羽勉强站自身子,道:“不妨事,我方才看这壁上文字,想必是费了些神,因此才牵动了伤势。”青萝嗔道:“你既然受了重伤,便得好生休养,还去费这些神做什么?”公孙羽笑道:“是,我不过见这些字十分古怪,才多看了几眼。” 青萝一手扶住了他,要他靠壁坐下,自己身子碰到了石壁,怀中的白狸便也挨到了那壁上的字迹,猛听得白一声惨叫,猛然从她怀中跃了下来,缩到另一边的角落,一双眼睛中竟露出恐惧之色。 青萝一惊,忙先将公孙羽扶下坐好,又迈步走到白身前,俯身抚摸,只觉它的身子竟在瑟瑟发抖,不觉吃了一惊,低声道:“白,白。”只见它双眼死死盯住那一面有字的石壁,身子不住朝后缩去,便皱眉道:“你害怕那面石壁吗?”白嘴里发出呜呜之声,身子抖个不停,青萝轻轻扶摸它的背脊,过了良久,它才渐渐平静了些。 青萝对公孙羽道:“我瞧那石壁十分古怪,你可不要再瞧了。”公孙羽微微点头,他见白这种模样,也知必是那石壁的原故,但心中却仍是时时冒出念头,想去瞧那石壁上的文字,他强行按捺住这种念头,不觉又为眼前的困境发起愁来,自己几人只要再在这洞里呆上几日,便得死了。 他这一歇下来,竟觉十分疲倦,想必看那壁上文字着实已经费了许多心神,洞口光线昏暗,他闭目养神,慢慢调息,不知过了多久,但觉万籁俱静,恍惚中只觉得面前站了一个黑色人影,他睁开眼睛,只见那人身材瘦长,全身黑衣,却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他心中一惊,想要站起身来,手足却象是被捆缚住了,竟一动不能动,他张嘴欲问,竟也已发不出声音,一时之间,竟如泥雕木塑,只好镇定心神,静以待变。 黑衣人俯下身来,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目光又停留在他脸上,一双眼睛锐利如刀,竟似乎带着凛冽的锋芒,饶是公孙羽历经生死,被他这么一瞧,竟也心中一惊。那黑衣人瞧了一会,眼中光芒更盛,仿佛要将他剖开两半,公孙羽心神摇荡,只觉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意将自己笼罩,犹如一座独绝高耸的大山,正压在自己头顶,自己便如一株弱的草木,只要被那高山上的一块石头一压,便会化为齑粉,全身血液似乎都变得冰凉,但他性情刚烈,越是面对如此压迫,却反而越是激发了血性,竟抬起头来,双目直直盯着那双如刀一般的眼睛,毫不退让。 片刻之间,只觉得那双眼中波光掠动,一片白光飘荡而出,化作一道凌厉刀光,直朝自己身上砍来,他心中大惊,手足却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道刀光直劈进自己的左肩,剧痛入骨,鲜血迸涌,转眼之间,那双眼中又迸发出数百道刀光,将他身上劈得鲜血淋漓,皮肉翻绽,便如受凌迟酷刑一般,脑中似乎有个声音在道:“不要顽抗,臣服于我,做我的奴隶,我便免去你的刀剜之苦。” 公孙羽咬紧牙关,忍住身上剧痛,盯住那双眼睛,想要问一句,你是谁?却怎么也出不了声,但他从来便是绝不屈服的性子,八九岁时遇到恶人恶狗也绝不退让,此刻只是忍受着那剥皮剔骨的疼痛,任他刀光如雪,身上血如泉涌,脑中却不曾有丝毫求饶的念头。 那双眼睛似乎也颇为惊诧,目光一收,那些刀光便不再落下,化成一道道白影,又汇入眼中,那双眼睛转眼间变成了血红之色,公孙羽与那血红眼瞳一触,猛然觉得身上一轻,手足便能动弹了,他猛然弹起身来,却见四周茫茫一片沙漠,竟已不在山洞之中,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黑漆漆的长刀,他不知这是真是幻,正要回头去找青萝,猛然听见一声咆哮,从那沙丘之中钻出一只巨大的野兽,浑身青毛,双耳直坚,竟是一只身高七尺的青狼。 公孙羽握刀的手紧了一紧,心里一喜,那久已消失的力量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回到手中,身上的伤势似乎也已痊愈,他望向手中长刀,只见那刀长有四尺,宽仅三指,黑漆漆的,刀锷十分狭,刀身狭长,倒象是一根长锏,看那刀锋也似乎钝钝的,毫不锋利。 青狼见到公孙羽,猛然顿住身形,一双兽瞳紧紧盯住了他,狼嘴张开,森森尖牙间涎水滴落,身子一弓,足下圈起一股狂沙,便朝公孙羽扑来,公孙羽长刀扬起,身子微侧,趁着那青狼凌空一扑,已一刀劈在它前腿之上,青狼一声惨嚎,那看似黑黝黝,毫不起眼的长刀,竟是锋利无匹,已将它那巨大的前爪劈断,鲜血狂涌,那青狼也着实凶悍,虽然一足已断,仍是身子一转,张开巨嘴朝公孙羽恶狠狠的咬来,一股巨大的劲风如山一般压了下来,公孙羽足下用力,想要朝旁跃出,但脚下一沉,那沙子柔软,双足竟陷了进去,他虽惊不乱,身子朝后一仰,长刀上撩,借着那一扑之势,刀锋已划入青狼腹部,一蓬血雨扑面淋下,那青狼一声巨吼,身子停不下来,仍是凌空扑下,这一刀便自它腹部直划到尾部,但那巨大的身躯也已将公孙压在地上。 公孙羽鼻中满是血腥之气,身上衣裳也已被狼血浸湿,他用力将狼尸推开,站起身来,微风卷起了沙尘,刀上鲜血滴答而落,他低头瞧了瞧手中长刀,深吸了口气,心中竟是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他站在沙丘之上,放眼远望,只见东方隐约透出一座城廓,此时夕阳正红,映照得天地之间一片血红,他一手提刀,迈步朝东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那血红的夕阳始终挂在天际,似乎永不会落下,那城廓却渐渐近了,只见城墙都是黑色石头,高有七八尺,显得十分破旧,也不知已有多少年月,城门也没有人把守,空荡荡的。 公孙羽只当这是个早已在沙漠中荒废了的城镇,迈步走进城门,不觉怔了怔,这外面空荡荡的城廓,里面街市林立,人来人往,竟然十分繁华,他慢慢走上前去,只见里面各色铺子林立,各种食物的香味飘散而出,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沙漠中的一座城池里,竟然宛如大宋繁华的大城一般。 他皱了皱眉头,走到一个食铺门前,那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低头铬饼,公孙羽道:“老伯,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老人听到声音,手中一顿,抬起头来,公孙羽见到他的脸,顿时吃了一惊,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人脸上皮肤惨绿,布满一道道黑色暗纹,一双大眼似乎要突出眼眶,一张阔嘴几乎已裂到耳根之下,赫然便是一只巨大的青蛙,一瞬间,公孙羽脑海中便闪现出两个字“妖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杀气如渊,一念之间 他虽从历经奇险,但却从未见过活生生的妖魔,虽然遇到过许多异兽邪人,甚至怪尸血尸,哪怕那灰蛇白狸也已近乎通人性,便究竟仍是兽身,不似这面前的东西,已能化作人形,心中只觉无比震惊,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原来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强吸了一口气,右手握紧刀柄,身子退后一步,凝神望向那蛙妖,只要它一动,便是一场生死大战。蛙妖眨了眨眼睛,大眼中闪出一抹亮光,开口道:“哥,你要吃饼么?” 蛙妖惨绿的脸上仍是顶着蓬松的白发,也不知是真是假,它微微一笑,脸上便扭曲起来,伸手自案上取出一个饼子,递给公孙羽,道:“哥,我这饼子香甜酥脆,是用上好的人肉做成,可是这城里有名的食物呢。” 公孙羽冷哼一声,手中刀起,已将那饼子同那一只手掌斩落在地,蛙妖一声大吼,身子迅速膨胀,将那衣裳撑裂,化作一个五尺多高的巨大青蛙,双足踞地,大腹如鼓,张嘴吐出一条长舌,已将公孙羽身子缠住,便朝大嘴中拉去,公孙羽只觉那舌头越缩越紧,缠得自己透不过气来,腥臭之味中人欲呕,身不由己朝前冲去,他右手手腕一转,长刀刀锋已触及身前长舌,足下发力,顿时将身子定住,右腕轻抖,那长刀端的锋利异常,已将蛙舌从中划断。 蛙妖发出一声如牛鸣般的吼声,双足一蹬,转身急逃,公孙羽将缠在身上的长舌一拉,已凌空跃起,如大鸟般扑了出去,他去势甚急,转眼间已来到巨蛙身后,身子一扑,长刀下斩,已将那颗如水缸般大的蛙头斩落,鲜血如泉,在地上四处流淌。 这边声势惊人,血腥扑鼻,早已惊动街市上的人群,纷纷朝这边涌来,那些男男女女眼见这蛙妖身首异处,纷纷发出震天怒吼,化作一个个精怪。 公孙羽见那些人变作木妖兽怪,形形色色,有身高几丈的巨人,有人身鸟翅的禽妖,有头身双角的牛怪,有巨鳞闪动的大蟒,不一而足,个个凶相毕露,怪吼连连,都朝自己扑来,他心中凛然,却也不惧,挺直身子,长刀指天,转瞬间便有一头獠牙突出,如山丘一般的猪妖冲了上来,长牙上挑,公孙羽大喝一声,滑步左侧,双手举刀,一刀砍下,那猪妖哼也没哼一声,便已头颅落地而死。 群妖咆哮,仍是不住冲上前来,公孙羽心中杀意升腾,挥刀四方劈砍,那些妖怪虽然体型庞大,力量惊人,但他手中之刀却似乎真是一件神物,当者披靡,无论什么样的妖怪都挡不住那一刀之威。片刻之间,已杀得血流成河,妖尸堆满街市,公孙羽身形灵活,只在这些妖怪之间往来空梭,胸中热血沸腾,每斩杀一名妖魔,便觉异常畅快,连那满地满街的血腥味竟都似乎变得十分好闻。 夕阳如血,公孙羽眼中也尽是血色,望向那些妖魔,似乎也一个个变成了血红色,他手起刀落,耳边尽是妖魔的怒吼与惨叫之声,不知杀了多久,但觉心中热血不住上涌,全身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尽被无穷杀意笼罩,手中长刀也似乎发出欢快的嗡鸣,周围早已是尸山血海,他却越杀越是畅快,那些剩余的妖魔似乎也感受到了恐惧,不再冲上前来,转身四逃。 公孙羽持刀便追,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杀,杀,杀,他又杀了几名逃跑的妖魔,眼见一个巨大的羊妖双足直立,朝南逃去,便身形一转,迈步急追,此刻他脑中一片混乱,胸中杀意充盈,对杀戮竟有一种深深的渴望,足下也比平时快了许多,仿佛御风而行,于片刻之间便已追上那羊妖,羊妖发出一声大吼,猛然四足落地,转身疾扑,头上弯曲的羊角闪着寒光,直朝公孙羽胸前刺来。 公孙羽见它来势奇急,身子偏开,长刀斜劈,已将它的左角砍落,但羊妖也已趁着这一冲之势,冲出数十丈远,头也不回的朝远处跑去了。公孙羽眉头一皱,正要转身去追,却见前方烟尘滚滚,那只羊妖竟又飞快的奔了回来。 公孙羽长刀横于胸前,冷眼而望,眼前一片血红,那羊妖奔到他身前数十步便停了下来,双眼朝他身后望去,似乎十分犹豫,又十分惧怕,但片刻之后,重又发出一声吼叫,四足在地上踏了几踏,猛然朝前扑来。公孙羽见它疾冲过来,双手举刀,眼见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便身子一跃,大喝一声,长刀直劈而下,他心知以这一刀之威,劈在那羊身上,必然将它一劈两半,心中不觉隐隐得意,嘴角落出一丝笑意。 羊妖早已知道他这刀的厉害,若是被劈中,便必死无疑,眼见这一刀刀风凌厉,连忙硬生生顿住四蹄,踩得地上烟尘四起,地面下陷,它停住身子,仍是不住张目朝公孙羽身后望去,神情焦急。公孙羽后退几步,侧身扬刀,一边防着这羊妖,一边朝另一边望去。 只见身后不远处,一只雪白的羊羔正摇摇晃晃站起身,眼望着羊妖,嘴里发出咩咩的叫声,犹犹豫豫的慢跑而来,羊妖嘴里发出吼声,那羊羔迟疑片刻,便站住不动。公孙羽心中一动,才知道这里原来还有一只羊,恐怕那只羊妖便是它的母亲或者父亲,但它既是妖魔后代,长大之后仍是妖魔,今日也当一并杀了。 他冷冷瞧了那羊妖一眼,站正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抬步慢行,便要将先将它斩杀在刀下,那羊妖眼中透露出恐惧之色,身子颤抖,转而化为哀求之色,巨大的前蹄猛然跪倒在地,眼睛不住朝那羊望去,头颅不住摇动,然后慢慢将头低垂到地面。 公孙羽心中一怔,这羊妖似乎不象那蛙妖一般能够言语,但这一番举动,他却已瞧得明明白白,那是甘愿领死,只求他放过头羊。他心中迟疑,但手中长刀似乎也在轻轻颤动,传来一阵强烈的杀意,脑中便闪过一个念头,杀! 他不知不觉将长刀扬起,望向那羊妖,胸中杀气一闪而过,慢慢朝前走了一步,羊妖见到他冷酷的眼神,眼中哀求顿时变成绝望和悲伤,双足一立,站了起来。 公孙羽见到它眼中的绝望悲伤之色,猛然心里一疼,一双悲伤、不舍、怜惜的眼睛蓦然出现在眼前,那是自己母亲临死前的眼睛,眼中泪水顿时漫出,心中杀意为之一清,当年自己母亲为了保护自己,不惜舍身拦住那恶贼,自己一刻也不曾忘,此刻这羊妖护犊,何其的相似,人与妖虽然有别,但在这一刻却是相同的。 他停住脚步,缓缓后退,朝那只羊走去,身前传来羊妖沉重的呼吸之声,羊妖双眼变作血红,铁蹄踏地,巨大的身躯弓起,他却不管不顾,一手举刀,慢慢朝后退去,羊妖发出一声巨吼,直冲而来。 但此刻公孙羽已来到羊身边,伸手将那羊抱起,羊咩咩而叫,奋力挣扎,羊妖本已快冲到他的身前,但见他抱起了羊,又猛然停了下来,发出沉沉低鸣,缓缓朝后退去。 公孙羽站直身子,朝前走了两步,一手将刀插入地面,又蹲下身来,将那羊轻轻放在地上,拍了拍它的背脊,轻声道:“走吧。” 羊回头瞧了他一眼,短短的尾巴摇了摇,便欢快的朝那羊妖跑去,羊妖连忙用嘴将它轻轻含住,庞大的身躯一转,四蹄如飞,地上尘土飞扬,放足朝远处奔去。 公孙羽站起身来,双手拄刀,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四野寂静,连那似乎永不落下的夕阳也沉了下去,夜色沉沉,天地变成一片漆黑。 无边黑暗之中,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道:“公孙羽、公孙羽”,他突然一惊,张开眼来,眼前微光闪动,竟还是身在那山洞之中,耳旁是青萝清脆急切的声音,他“嗯”了一声,只觉得背后尽是冷汗,问道:“我怎么了。” 青萝急道:“你刚才象着了魔似的,双手乱挥,是不是又瞧了那石壁上的字了?”公孙羽摇头道:“没事,我不过是做了个恶梦罢了。”青萝吁了口气道:“那就好,前些日子我也常常做恶梦来着,静下心来就好了。”说完,轻轻拍了拍公孙羽的背,公孙羽一愣,又微微一笑,但在这黑暗的山洞之中,青萝却瞧不见了。 公孙羽怔怔出了会神,青萝见他不出声,便又柔声道:“想必你在梦中又想起了些不开心的事,哎,那也没什么,你瞧我,不也好好的么?”公孙羽见她坐在身旁,以手支颐,脸上微微浅笑,道:“我们如今困在这山洞之中,你便不怕吗?”青萝道:“怕有什么法子?反正你的本事大得很,早晚便要带我出去的。” 公孙羽苦笑一声,道:“我现在可没有什么法子。”青萝道:“现在没什么法子,过一会说不定便有法子了。”公孙羽见她如此信任自己,倒也不忍扫了她的兴,便道:“是,我们一定能想到法子出去,我可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呢。” 青萝幽幽道:“是,你那妹子还没找到呢?”公孙羽道:“不错,我那妹子还没找到,你的家人也还没有找到,我们哪能困死在这里。”青萝道:“若是我始终记不起来,找不到家人了,你又该怎么办?”公孙羽道:“若是那样,我便将你当作我的妹子,好生养着。”青萝哼了一声道:“你才不要做你的,你的妹子。”公孙羽听她语气中有些恼怒嗔怪之意,虽然黑暗之中瞧得不是十分清楚,想必也是薄怒微嗔,娇柔无限,心中微微一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铁钩银画转诸脉 两人静了一会,青萝又道:“你那妹子是不是长得十分美貌”公孙羽一愣,道:“是,她确是长得很美貌。”青萝又哼一声,道:“那她和我哪个更美?”其实在公孙羽心中,芸娘虽然貌美,但同他一起长大,又英气逼人,相比较起来,青萝端庄雅致,更为秀美,但若要他当着青萝的面说她更美,他可也说不出来,便道:“你们两人一个英气,一个柔美,不分伯仲。” 青萝微微叹了口气,道:“想必是你安慰我来着,你那妹子一定美若天仙,若不是如此,你怎么千里迢迢,不畏生死去寻她?”公孙羽摇头道:“不管她长得是美是丑,我都当她是我的亲妹子一般,哪能让她飘泊在外,不管历经千山万水,总要将她寻到,交给师父才能安心。”青萝哼了一声,道:“你们从青梅竹马,想必你师父早就将她许配给了你是不是?”公孙羽摇头道:“哪有这回事,她日后自然会找到如意郎君,我就是她的亲哥哥一般,哪里有什么儿女之情。”说罢,他又想起那晚的情形,若不是如此,芸娘又怎么会离家出走?自己如今困在这里,也不知芸娘现在在哪,二人又是否还有相见之期。 青萝见他怔怔发呆,又道:“你嘴里是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这可不是又想她了么。”公孙羽长叹一声,道:“我骗你做什么,当日若不是。。。,她又怎么会,怎么会。。。哎。”青萝道:“你吞吞吐吐做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公孙羽终究是说不出芸娘钟情自己,自己却只当她是亲妹子,正因此而伤了她的心,才令她离家出走的,急道:“总之,总之是我不好就是了。”青萝又哼了一声,道:“我又没有逼你说,她是你亲妹子也好,是你未来的妻子也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便把脸朝里一转,不再说话了。 公孙羽急道:“你怎么不相信我?我说的可是句句实话。”青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说不信你,嗯,是不是你那妹子喜欢你,你却只把她当妹子,所以她才伤心难过,离家出走了?”公孙羽瞪目结舌,道:“你,你怎么知道?”他本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但同青萝说起这件事,脑中却变得有些笨拙起来。青萝轻轻笑道:“我自然知道!哎,我们可得快些出去,早日找到你那妹子,可不要让她在外面受苦,这世上又有哪有许多象你这般的,这般的好人。”说到后来,语声转柔,似乎又有些欢欣之意,在这昏暗的山洞之中听来,动人心魄。 公孙羽心中一荡,觉得胸口跳动得也比平日快了许多,忙定了定神,道:“是,我们可得想法子快些出去。”青萝格格一笑,站起身来,道:“那你去想法子吧,我可懒得去想。”俯身抱起白,喃喃低语起来,公孙羽听她声音低微,不知对白说些什么,听来却满是喜悦之意,心中不知怎么也跟着欢喜起来。 他在梦中历经杀戮,又同青萝说了许久的话,心中一时之间不能平复,忙闭上眼睛,调匀呼吸,但耳畔是青萝的低语,鼻中仿佛还传来轻微的幽香,又哪里能静得下心来?片刻之后,索性睁开眼来,朝青萝瞧了一眼,只见她也恰好也抬起头来,连忙转头望向别处,眼光却正好又落到石壁那几行字上。 他正要转过头去,但目中余光掠过,突然间只觉得那个“诸”字似乎活了过来,变成一个黑色人影,那当先一点,变作一枚刀锋凌空斩下,紧接着横劈几刀,又划了个圈子,右抬上撩,横削坚劈,如行云流水,神妙无方,他不觉心驰神摇,哪里还记得先前的凶险,神念不知不觉便跟着那黑色人影一起,如神游太虚,体内气息鼓荡,一股气流自心脏处缓缓流经左右腋下极泉穴,经左臂行至肘节处少海穴,又沿前臂尺侧,行至手掌后神门穴进入掌中,沿指至末端的少冲穴,恰好将一个“诸”字练完,那股气息也便停息下来。 他心中又惊又嘉,知道这股气流所经之处,乃是手少阴心经,他的师父薛铮内外兼修,他也曾随师父习练内家拳,但不过也是臆想有内息流动而已,从未如今天这般仿佛一股暖流经过,一瞬间就连那受伤的左臂似乎也好受了许多。 他曾听师父说过,内家拳练到登峰造极之时,便可将真气外放,可以裂石碎碑,但也不过身外数寸之远,他自曾食异宝冰蝉,气力早已异于常人,本以为内家拳纵然练到极致,也不过力气大一些而已,但此时跟着那“诸字”练了这条手少阴心经,似乎颇有疗伤之效,连忙抬头去看那个“南”字。 眼前一亮,果然那个“南”字也化作一道人影,心念随着那影子闪动,自腹部涌起一股热流,自肺腑经咽喉流淌到前胸的中府穴,经过双臂腋下,沿上臂外侧行至肘中尺泽,再行至脉博处的寸口穴,再自掌缘流至大拇指侧端的少商穴,这一路手太阴肺经,又已被那热流冲洗了一遍。 他此刻只觉得双臂暖洋洋的,精神为之一振,不觉大喜过望,便又朝着那“离”字瞧去,这次却是从胸中起始,过天池、曲泽,进入中指末端的中冲穴,乃是手三阴经中的最后一经,手厥阴心包经。 他不住朝下看去,眼中那黑色人影便已不再是持刀挥舞的模样,仿佛变成了一条黑色烟雾,带着他体内热流在诸经诸穴中穿行,看完“纵横于天下,睥睨四海”这九个字,那股热流便在手三阳经、足三阴经、足三阳经内行走,至此全身十二正经已然走了个遍。 公孙羽浑身上下如沐春风,手足渐渐觉得有力,不觉大喜过望,再朝下看去,看到“吾”字,那黑色人影却不再出现,他苦苦看了许久,石壁之上仍是毫无动静,便只得又从第一个“诸”字瞧起。 这个字一映入眼底,便又动了起来,身上的气息便在双臂的手少阳心经处流动,又将那十二个字瞧完,气息便又在十二正经里走了一圈,但再瞧接下来的文字,却仍是一动不动。 他长舒了口气,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站起身来,才发觉青萝又已站在他的身前,正用一双手在他脸前晃来晃去,惊道:“你做什么?”青萝顿了顿脚,道:“我早说了要你不要瞧这石壁上的字,你偏要去瞧,方才我叫了你许多遍,你总是不答应,是不是又看这壁上的字着魔了?”公孙羽一惊,道:“你方才叫我了吗?”青萝哼道:“怎么不是?你发呆都有一个多时辰了,我叫你不应,又怕惊到了你,在这里可是呆呆等了许久呢。” 公孙羽这才知道自己沉浸在这壁上字中,仿佛只是一瞬间,却已过去这么久的时间,见她着急,不觉有些歉意,道:“我刚才见这壁上的文字,似乎是一套内家功法,才看出了些门道,不会再着魔了。”青萝道:“若是不着魔便是好了,哎,我总觉得这字古古怪怪的,还是少看为妙。”公孙羽道:“不会了,似乎对我的伤势还大有好处。”青萝喜道:“真的吗?那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快些出去。” 此时洞外一片漆黑,自那些石头缝隙间也没有光亮透进来了,想必外面也已是夜晚,公孙羽道:“我们在这山洞里有多久了?”青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一两天了吧。”公孙羽道:“那你饿不饿?”青萝摇头道:“不饿,想必是吃了那个果子的缘故。”忽然脸上一阵发烧。 公孙羽点头道:“嗯,那果子真是神异,但如此不吃不喝,我们也不知还能捱得几天。”青萝道:“那你可得快些好起来,便不怕那大猴子了。”公孙羽见她将巨猿说成大猴子,不禁一笑,道:“那大猴子十分厉害,我便是没有受伤,手无寸铁也打它不过。”青萝道:“这石壁上不是说埋了一枚刀么,怎么找不到?”公孙羽道:“这位前辈必是一位世外高人,光是在石壁上留下的字,便如此神奇,不知他那一枚刀是什么样的刀,他所说的纵横宇内,睥睨四海,或者倒不是虚言。”他由这石壁上的文字,遥想那位前辈,不知是怎样惊才绝艳,不觉心驰神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壁裂石崩现妖刀 青萝担心了他半天,此时才放下心来,见四周一片黑暗,脑中昏沉,不觉依着石壁渐渐睡去,那白狸自吃了果子之后,伤势似乎也恢复甚快,不时张开眼来,在黑暗中显出两点绿莹莹的光芒。 公孙羽却毫无倦意,闭上眼睛,默默冥想那些气流的走向,初时没了石壁上文字的指引,甚是缓慢,渐渐熟练之后,那气息便流动得快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全身气息鼓荡,似乎有着无穷精力,那暖流在胸腹游走一圈,胸中如压着石块的烦闷之感便减轻一分,在臂上游走一圈,那左臂的疼痛之感便消减一份,当真神奇无比,他越练越是欢喜,也不管时间流逝,只管沉浸在这气息运转之中。 不知不觉洞口的石缝中渐渐透出光亮,漫漫长夜竟已过去,他却反而精神充沛,站起身来,只见青萝仍是缩在石壁一角沉睡,白趴伏在她足边,他活动了下手足,只觉身子轻健,左臂的伤势竟已好了许多,心中欢喜,又转头朝那石壁上瞧去。 此时自缝隙内透进来的日光正好照射在那面石壁之上,目光到处,壁上文字竟反射出耀目的白光,宛如刀锋,他眼睛刺疼,正要闭目转头,却突然感觉白光一闪,那个“吾”字猛然转动起来,脑中嗡的一声,那个字仿佛在脑中旋转,盘旋不去,他强自镇定心神,又朝后面的文字看去,只觉得眼前都已变作一团光团,仿佛形成两个白色的人影,闪动着点点金光,形成两道清晰的经络,一道是从唇下承浆穴,经天突、璇玑、膻中、巨阙、中脘、气海、关元等穴直汇入会;另一道乃是自脊椎下的长强穴而起,经腰俞、阳关、脊中、灵台、大椎等穴至头顶百会、神庭,再汇入唇间龈交穴,眼前光团闪动,身前身后两道热气便升腾而起,分别沿着腹背两条经络自行流动。 那两股气息各自运行,虽然上下仅隔了毫厘,却不能交汇在一起,便纵是如此,也是无比舒畅,公孙羽心中却是一惊,他自幼习武,这些年来因为幼年的经验,又读了不少道家的典籍,知道这两条经络乃是任督二脉,是除十二正经外的奇经八脉中最重要的两处经络,任脉主血,乃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 任脉又与手足三阴相交,督脉又与手足三阳相交,故有“任督通则百脉皆通”之说,他此时任督二脉均有气息流动,督脉也还罢了,照理来说任脉应是自会阴而上至唇下,但现在任脉气息的流动却是反的,即所谓的“逆”。 这种“逆”与传统的经络流向相反,公孙羽却知道这乃是道家练气的法子,以往自己曾在古籍中见过,只道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法门,也从不曾见谁会如此练气,此时陡然亲身体会,也不知这到底是武功法门,还是道家法门,因此才倍感吃惊。 传说中道家成就元婴、超凡入圣,便要经历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三个境界,这将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凝练成气,打通任督二脉,再沉于下丹田,便是第一步的化精为气。 他脑中急转,前腹和后背的两条经络仍是一遍遍流动不停,在相隔毫厘之处又陡然停住,怎么也交汇不到一起,公孙羽知道这是任督二脉不能相通,书上曾说要打通这任督二脉是千难万难,倒也不敢存有什么奢望,但这两处经络气息流转,身体各处便仿佛升起了暖暖春意,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张了开来, 那条任脉虽然不能与督脉相通,但一遍遍流转,隐隐有与手足三阴经融会之意,肺腑内的伤势似乎正受到一遍遍的滋养,一点点剥离身体。他心中欢喜,知道这不管是内家法门还是道家法门,却是真有奇效,不由双目更是盯住那白色人影,任那气息不住流淌。 渐渐的,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太阴肾经六条经脉也在这任脉带动之下流动起来,似乎冰雪消融,冰与水逐渐化为一体,渐渐由溪化为河流,七条经脉一刹那间相互联通,公孙羽顿时如浸入冷水之中,不觉打了个寒战,背后督脉中的气息也陡然加快了流动速度,手阳三经、足阳三经也随之气息流动,逐渐融合,背上仿佛升起了一团烈火,这一刻,他身前冰冷,身后火热,既感觉十分舒服,又痛苦难捱,这种感受当真难以言喻。 公孙羽心中大惊,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跨前两步,想要瞧得更清楚些,便在此时,腹中猛然升起一股阴冷之气,随着任脉刹那间遍布开来,胸中欲呕,脑中昏乱,顿时烦闷欲裂,忍不住一掌拍在石壁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响,石壁震动,手上却是一疼,似乎碰到了什么异常坚硬之物。 他低头看去,只见石壁的文字之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他此时脑中混乱,大喝一声,伸手将那东西一拉,只听咔嚓一声响,石壁上竟突然透出一线光亮,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咔嚓连声,石壁上石块滚落,竟轰的一声塌了半边,露出一个七八尺高的洞来,外面白光刺眼,手中冰冷,已将那壁上黑黝黝的东西握在手中。 耳旁青萝一声惊呼,公孙羽一惊,脑中顿时清醒过来,连忙镇定心神,各处经络中的气息顿时消失,只有胸腹之中仍是阴冷一片,他回头去望青萝,只见青萝又惊又喜,一手指着那塌落的石壁道:“你看那外面!” 公孙羽随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倒下的石壁外竟是一处山谷,绿意盎然、阳光耀眼,不觉也是一怔,青萝欢呼道:“公孙羽,你好厉害,竟然将这石壁打塌了,这下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公孙羽心中也是一片茫然,这石壁少说也有两三尺厚,若是要将之打破,要多大的力气?难道自己练了几处经脉,便有如此神力,不觉提起左手,在身边石壁之上用力一掌劈下,石壁轰然作响,却是纹丝不动,胸中却又是一阵烦闷,便知这绝不是自己所为。 他低头瞧向右手中的东西,只见那东西狭长,通体漆黑,赫然便是他梦中屠妖的那枚长刀,不觉大喜,一手举起,只见那黑漆漆的刀柄之上刻着两个篆字:斩妖。 他这才知道那位名叫诸南离的前辈所留之刀,竟是那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斩妖”,当日罗铁锤与他们论天下兵器,大伙还只当是传说,此刻却亲自将这枚斩妖拿在手中,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这刀既然是如此的神物,那留刀的前辈必是绝世高人无疑,想必他临死留字之后,便将这枚刀插入壁中,直没入柄,那股大力,竟已将石壁内部震裂,只是当时没有塌倒,事隔这许多年以后,自己将这刀柄一拉,便带动得石壁轰然碎裂,这一份手段,当真匪夷所思,但他既然能仅凭刻在壁上的字便能将练气之法留传下来,这插刀入壁反而没有那么惊世骇俗了,只是他如此高人,最终竟也暴骨于此,当真可叹。 公孙羽细细看着那枚斩妖,与梦中一般无二,刀身狭长,但刀锋处十分平钝,竟看不出丝毫锋利,他轻轻用手一摸,只觉触手平滑,当真没有任何锋刃,心中狐疑。他又转头去瞧地上石块,那些文字早已随着石壁纷纷碎裂,再也瞧不见了。 此时青萝早已站到他的身旁,拍手笑道:“公孙羽,我早说过你有办法的,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我们快快出去,找那大猴子算账去,哼,它困了我们这么久,又打伤了白,咱们可不能饶了它。” 公孙羽见她兴致勃勃,不禁苦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本领,能打碎这石壁,不过是那位前辈留刀时已将石壁震碎,我才碰巧碰倒了,如今我虽然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但伤势却没有复原,手中这枚刀也毫不锋利,想必还不是那大猴子的对手。” 青萝哦了一声,微觉失望,朝那塌倒的石壁外瞧了瞧,又欢喜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先到这后面的山谷中住上一段日子,等你养好了伤再作打算,我看这里面鸟语花香,倒比困在这洞中好了一万倍。”说完便迈步越过石块,走了出去,白跟在她的脚边,也窜了进去。 公孙羽跟在她的身后,生怕又有什么怪物,二人迈步进入后山的山谷中,只见那山谷有方圆一两里大,四面都是直耸入云的高峰,谷中长满鲜花果树,一群群飞鸟叽叽喳喳,在林间飞来飞去,一处山壁上还有清泉缓缓流过,绿树红花,生机盎然,青萝张开双臂,深吸了口气,道:“这里当真是个好地方,便是在这里住上几年,也不会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凭谁定冷暖? 公孙羽也是胸中一畅,他此刻伤势已好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震,笑道:“咱们若是在这里住上几年,可要变成野人了。”青萝道:“野人便野人罢了,有什么要紧?”公孙羽道:“我倒是不要紧,我时候也曾在山里住了许久,早已习惯了,只怕你住不习惯。”青萝瞧了他一眼,忽然捂嘴笑道:“我看你现在就已经是个野人了。” 公孙羽低头朝自己身上瞧去,只见身上尽是血迹,衣服也挂烂了许多地方,想必这副模样实在是难看,不觉脸上微红,道:“我可得找个地方好好洗上一洗。”他见青萝身上虽然没有血迹,但衣裙也有多处破损,头发散乱,脸上尽是尘土,不觉也笑道:“我瞧你也差不多。” 青萝低头一看,哎呀一声,道:“这几天到处奔逃躲藏,实在是脏得很了。”她转目四顾,见那山泉澹澹流下,不觉眼中一亮,道:“我要到那里去洗澡了。”忽然脸上飞霞,道:“你可不许偷看。” 公孙羽一窘,讪讪道:“你只管放心,我绝不是那样的人。”青萝见他窘迫的模样,不禁格格娇笑,转身便朝那泉水跑去。公孙羽连忙转过身子,走得远远的,来到一颗树下,心中却不知怎么回事,砰砰直跳,只觉得脸上也在微微发烧。脚下一动,白狸钻入林中,不知做什么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便又听青萝道:“我要将衣衫洗了晾干,你可不要过来。”公孙羽心中越发跳得厉害,鼻子里嗯了一声,他自与芸娘一起长大,却从不曾感到异样,此时却不知怎么了,心中竟大为慌乱。 好在此时天气炎热,过不多久青萝便将衣服晾干穿好,唤他过去,他长吁了口气,转过身来,只见青萝一头乌黑的秀发披落肩头,亭亭玉立,肌肤如雪,嘴角含笑,脸上的苍白之色早已化为淡淡红晕,仿佛美玉,令人不可仰视,长长的裙摆垂落地面,虽然多有破损,却依是风姿如画,绰约如仙,心中猛然一震。 他自那日在墓中见到青萝,转瞬间她便身受重伤,这许多日来,虽然也曾几次惊艳她的美貌,却从未见过她如此风姿、如此神情,仿若九天之上的仙子,实是难以用言语形容,不觉顿时呆了。 青萝嫣然一笑,道:“你又发什么呆?快些去那边洗干净了,我可不要同野人呆在一起。”公孙羽见她笑语盈盈,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似乎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令遍谷的花儿都失去了颜色,忙道:“是,是。”快步朝泉水走去,身后传来青萝格格的笑声,道:“你也放心,我可不会,不会偷看你。” 公孙羽心中震动,长吸了一口气,抛却杂念,在那泉水下仔细将身上、脸上洗干净了,又咬牙将左臂的刀伤清洗了,将衣服洗净晾干,穿戴整齐,才敢转身。 青萝正在林间与白狸找野花,捉蝴蝶,见他走了过来,道:“公孙羽,这里有许多果子,又有花儿蝴蝶,有趣得很,一时半刻,我倒不想出去了呢。”公孙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如今我们便是想出去也出去不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林中幽静,花草的香味扑鼻而来,仿佛又回到了在吕仙观前的那段时光,只不过幼年的伙伴已换成了眼前如画的美人,年幼的自己终究是长大了! 他盘腿坐在软软的青草上,拿起那把乌黑长刀,反复观看,仍是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刃口恐怕连一株草也斩不断,但这刀既是“斩妖”神兵,必有其特异之处,须得慢慢探究。他将刀横放于膝上,闭上眼睛,平心静气,渐渐四周万籁俱静,他便依着那石壁文字所显现的经络,凝神感受,果然一股暖流升起,在他意念催动下,先在手少阴心经处流淌了一遍,暖融融的,却没有先前与任脉融会时的那种冰凉感觉。 他又依次将手三阴经、手三阳经练了一遍,通体舒泰,转而又练向足三阴经,气息在膝上流动之时,那枚黑刀似乎突然颤动了一下,他不知是否幻觉,便又将足三阳经练了一遍,果然每道经络走向触及到那枚刀时,刀身便是轻轻一颤,似乎与这内息颇有共鸣。 公孙羽心中微动,这枚刀既然是神器,又跟随那位前辈多年,有了灵性也不足为怪,当日芸娘的那把云魄刀,便是由一块有灵性的精铁炼成。 如此一想,他便伸手将刀拿在手中,催动气息在手三阳、手三阴经中流转,果然那刀也传来微微颤动,似乎刀身中也有气息流动,与自身气息竟似乎有共融共通之意,手中的刀便变得轻如无物,仿佛是手臂长长了一截,略略挥动,如臂使指,心中更喜,只是这刀没有锋刃,稍有遗憾。 他心中欢喜,气息流转得更快了,猛然间任督二脉也跟着这十二正经流转起来,公孙羽吃了一惊,连忙想要停止体现气息,但那任脉与手足三阴经,督脉与手足三阳经乍一交融便形成一股冰凉、一股灸热的庞大气流,一时之间竟不能随着他的意念停止。 公孙羽大惊,果然随着任督二脉与十二正经的汇集,身前冰冷,身后火热的感觉又再袭来,随之而来的腹中一团阴冷的寒气,比那任脉中的气流不知冷了多少倍,杂夹着剧烈疼痛,也随着任脉与手足三阴经在体内流转开来,一时之间手足冰凉,牙关打颤,四肢百骸之中似乎插入了钢钉,疼得全身颤抖。 他咬紧牙关,想要忍受这股阴冷疼痛,但那阴冷疼痛越来越重,胸口烦闷欲呕,脑中恍恍惚惚,似乎传来鬼哭之声,他刹那间便已明白,这恐怕便是喻大说所说的,自己身上的死气,如今竟随着自己经络的气流,提前发作,如此一来,自己难不成便要死在这里了吗? 脑中闪过母亲、父亲、青萝、芸娘、师父等诸人的面容,身上不住战栗,体内如噬骨般的疼痛,心中却有一个念头,不能死,我不能死,但那股死气已牢牢占据了他体内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仿佛一只大手,已扼住了他的生机,只等他痛苦而死。 公孙羽片刻间便觉得似乎身入十八层地狱,全身一时如油煎,一时如冰窖,一时如刀斩,一时如斧斫,诸般痛苦难以解脱,各条经脉中的气息、血液似乎在那股阴冷的死气侵袭之下渐渐退缩,渐渐干涸。 他忍不住奋力挣扎、放声咆哮,却一动不能动,一言不能发,手脚似乎都已缩紧,渐渐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眼前望去也是一片黑暗,饶是他心坚如铁,也不禁绝望起来。 便在此时,右手中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一股细微的暖流自指少冲穴传来,将那阴冷之气阻了一阻,便慢慢朝上漫延,便如细流冲石,虽然极为缓慢,仍是一次一次撞击,把那阴冷之气一点一点朝上推去,但这一推之下,那阴冷之气便大涨,奋力要将那暖意冲出体外,那暖意虽,却如激流中的顽石,虽然被无尽水流冲刷,却兀立不退。 渐渐的那股暖意在阴冷之气中刺出一条路来,从指尖漫延到掌后神门穴,又穿透了手掌,再由手掌上行至右前臂, 又沿着手臂行至肘节少海穴,这股暖意虽然微弱,但仍是令公孙羽精神一震,他已清清楚楚感受到这暖流虽然是逆行,却是沿着手少阴心经在流动,若是这股暖流能穿过腋下汇入心府,那这条经络便已通了。 但他还来不及欢喜,诸脉中的阴寒之气陡然大涨,似乎从各脉之中抽出一部分,都朝这手少阴心经中涌来,顿时将那股暖气压得不住朝下退去,寒冷痛苦之意顿时大盛,眼见那股暖意便将被逼出体外,右手剩余四指上突然同时传来微微的暖意,少泽、关冲、中冲、商阳、少商诸穴一热,一股热流从手三阴三阳经都朝上涌来,体内阴寒之气一顿,又疯狂朝下涌去,想要阻止这几股暖意。 但那暖意虽然微弱,却孕含着无比生气,趁着那股阴寒之气全力阻止少冲穴的气息,迅速向上冲来,公孙羽身上顿感轻松,但那股阴寒之气十分庞大,稍一退却,便又重整旗鼓,大势反扑,将那几股暖流压得不住后退,那几股暖流却也顽强,死死顶住寒气,得空便朝上而来。 一暖一寒两股气息在公孙羽体内冲突不休,公孙羽只觉得体内诸条经脉似乎在膨胀扭曲,脑中眼前一片黑暗,那股难以言喻的疼痛象是要将血肉撕裂开来,连灵魂都象是在战栗,他咬紧牙关,死死支撑,强行驱动念头,要引导手三阴三阳六条经络中的气息朝上流动,体内便象是在展开一场大战,若是这些暖气胜了,自然会活了下来,若是死气压制了生气,自己便必死无疑。 那股庞大的死意占据了胸腹,冰寒刺骨,难以忍受,那些暖意虽然顽强,却是太过微弱,他的身子越来越冷,连血液似乎都要冻僵了,暖气渐渐微弱,重又慢慢退回指尖,死意终究是战胜了生机,就在那几股暖流马上就要退出指尖之时,公孙羽忽然感觉身上一暖,胸腹之间陡然一热,在这热气一激之下,自胃里又重新生出一股热流,便如冬日的太阳,在全身上下流淌开来,瞬间将那阴冷之气冲淡了不少,身上的毛孔似乎都张了开来,这股暖意虽然并不汇入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却仿佛有着更大的生机,一开始在体内流淌,身上的疼痛顿时减轻,寒冷之意也顿时消减了几分,连脑中都变得清醒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何事醉温香 公孙羽心中一喜,连忙集中念头,引着那右手五指的气流不住朝上流去,那些阴冷之气被那肚中升起的暖流一冲,已然消退不少,此时公孙羽又是全力催动,指尖暖气顿时增长许多,快速朝上刺去,少冲穴上的那股暖流最是快捷,片刻间便已自手臂穿过腋下,汇入心府,这一条手太阴心经,终于打通了。 这条经络一通,暖气便在体内流动,生生不息,将经络中的阴冷之气驱除一空,紧接着,另外几条经络的气流也已汇入胸腹,并入任脉之中,形成一片暖流,将那阴寒之气不住朝下赶去。 那阴寒之气虽然退却,却越发凝实,那股暖流想要将它消融,却也力有不逮,只是逼得它不住后退,不知过了多久,那股阴寒之气已缩成黄豆大,猛然钻入下腹气海穴中,任凭那股暖流如何冲击,却再也一动不动了。 公孙羽大惊失色,这气海穴便是下丹田所在,是学武与修道之人的命门,何等的重要,若是任凭这股死气占据了气海,那便是心腹大患。他连忙催动体内气息,不住将任脉一遍遍的冲刷,但那阴寒之气却是屹然不动,公孙羽心中着急,眼见无计可施,突然觉得任脉中的一股暖流也汇入气海穴中,似乎将那阴寒之气隔绝开来,再任凭气息如何流动,那股暖流与死气始终安安静静的呆在气海内,不再有任何动静。 公孙羽愕然,莫非气海中的那股暖流便是道家所谓的练精化气吗?难道是自己这几日来不停的按照那前辈所留的法门练习,又经历了与死气的抗衡,竟意外的达到了练精化气的效果?他试着用意念去调动那股暖流,那股暖流却仍是一动不动。 他既无人指点,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哪里想得明白?好在那死气既然已经蛰伏,又被那暖流隔了开来,身体的阴冷之感顿时一扫而空,十二正经与任督二脉中气息涌动,胸前任督与手三阴、足三阴内的气息由暖意渐渐变作清凉,却绝非先前那冰寒入骨的冷意,十分舒服,背后督脉之中一片暖洋洋的,却也不再是灸热难忍。 公孙羽念头收回,动了动手脚,突然感觉胸腹之间似乎压着什么东西,柔软温热,他吃了一惊,蓦然睁开眼睛,却见自己仰面躺倒在地上,一人紧紧抱住了自己,鼻尖闻到微微的香气,不觉“啊”了一声,身上那人见他醒了,也突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近在咫尺,赫然正是青萝。 青萝惊喜道:“你终于醒了!”待到看见公孙羽眼中满是惊讶、疑惑,才猛然想起自己还伏身在他身上,不觉满面飞红,飞快的站起身来,转过脸去。 公孙羽站起身来,心中砰砰乱跳,身上似乎还萦绕着她的香气,青萝顿足道:“你可不要想歪了,我不过见你刚才全身发冷,似乎便要冻死了,才,才。。。。。。”公孙羽见她又羞又急,心中顿时了然,知道方才自己体内阴寒之气大盛,全身冰凉,青萝见到自己这般模样,情急之下,竟然紧紧抱住了自己,用她的身子为自己取暖,不禁心中激荡,无限感激,道:“青萝,我,我。。。” 青萝刚才见公孙羽突然倒在地上,心中大惊,上前一摸,竟是全身冰凉,虽然烈日炎炎,他竟如一块冰块似的,冻得全身发抖,只有胸口还有微热,当时心中惶急,无计可施,才将他抱住,想用体温来让他暖和一些,不久之后公孙羽果然身子逐渐温暖,那时情况危急,脑中丝毫没有杂念,此刻站起身来,才想起自己一个女儿家,如此将一个男子搂在怀中,不由又羞又窘,连耳根子也红了,竟不敢回头看他,也不敢回他的话。 公孙羽感激莫名,心中也砰砰乱跳,走上前去,对她深施一礼,道:“刚才可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便要死了。”青萝咬住嘴唇,别过脸去,羞道:“你不要说了,总之,总之,你活转过来便好了。”想起自己方才与他肌肤相贴,心中羞怯无限。 公孙羽见她侧身而立,白玉般的侧脸上一片红晕,嘴唇轻咬,胸膛起伏,娇美无匹,胸中如被重锤,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浓情,颤声道:“青萝。”青萝听他语声有异,转过头来,只见他直盯盯的瞧着自己,眼中满是热火柔情,四目相对,都是心中一震。 青萝心中激荡,道:“你,你说什么?”公孙羽见她眼中波光流动,嘴角微扬,脑中顿时一乱,不禁张口结舌道:“我,我,我说了什么?”青萝见他陡然间神色慌乱,与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大不相同,不觉扑嗤一笑,道:“你自己说了什么,还要来问我么?真是个呆子。”公孙羽讷讷道:“是,是,我真是呆了。”青萝格格娇笑,公孙羽见她笑得开心,心中也是无限欢喜,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努力平伏心情,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觉全身精力充沛,胸腹之中一片舒畅,毫无滞阻,犹胜于自己受伤之前,左臂受伤之处虽然伤痕还在,却已疼痛大减,略一动念,全身经脉便有气息不住流动,带来生生不息之力,在周身手足之中盘旋,那气海之中的阴气也丝毫没有动静,他心中欢喜,伸出右掌朝身边一棵树拍下,掌未至,掌风便击在树身上,将那棵树击得一震,他又惊又喜,想不到这几日之内,自己便已能将气劲外放,那位前辈所留的法门当真神妙无比。 他心中欢畅,哈哈大笑,道:“青萝,咱们这便可以出去了。”青萝一惊,道:“你刚刚才活了过来,这么快便恢复了伤势么?我瞧你左臂上的刀伤如此之深,还得再休养好了,才能斗得过那个大猴子。”公孙羽动了动左臂,也觉还不能行动自如,便道:“好,那我们再歇上几日,待伤大好了再出去,只怕你在这里待烦闷。” 青萝撇嘴道:“这里鸟语花香,我有什么好烦闷的?怕只怕你牵挂你的妹子,巴不得立马就要出去。”公孙羽道:“是,我也得要快些找到我那妹子,免得她在外面有什么危险。”他看了青萝一眼,道:“我只是关心她的安危。”青萝哼了一声道:“你关心便了,有什么干系?”她见公孙羽神色一急,张口欲要辩解,便又嘴角一扬,笑道:“我又不怪你去你的妹子,你着什么急,好生休养便了。” 公孙羽见她脸上神色坦然,心中不知怎么象是松了口气,青萝见他左臂上衣裳碎裂,露出里面的伤口来,便道:“你那肩上的伤可还好么?”公孙羽低头一瞧,道:“不妨事。”便自怀中取出些金创药来,想要自己涂上,青萝见了,便道:“你自己怎么涂得到,还是让我来吧。” 她径直拿过金创药,要公孙羽坐在草地之上,便来看那伤口,只见那伤口极深,不觉一声惊呼,手足发颤,但仍是强忍着细细的将金创药涂抹在上面,又生怕弄疼了他,公孙羽见她手上笨拙,显然是不习惯于做这样的事情,眉头紧皱,脸上却尽是关切之色,伤口中传来阵阵清凉之意,不觉道:“我时候受伤之时,我娘便是这样替我涂药。” 青萝“呸”了一声,脸上一红,道:“我可不是你娘。”公孙羽怔怔道:“是,我娘早已不在了。”不知怎么,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倾述的念头,便将自己幼年时的经历缓缓道来,青萝坐在他的身旁,双手抱膝,静静听着他诉说往事,不觉惊心动魄,转头望向他,见他说得出神,俊俏坚毅的脸上露出沉痛之色,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柔情,低声道:“你也好生可怜,但你还知道父母是谁,我却连家在哪里,父母是何人也不知道了。” 公孙羽见她神情萧索,心中怜惜,便挨她坐得近了些,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也心中郁郁,不知从何说起,此时晚风转凉,谷顶上的日光早已消失不见,草丛里传来不知名的虫儿鸣叫,两人相依而坐,夜色渐渐沉了。 第二日,公孙羽便去山洞中将那堆骸骨仔细收拾,找了一处向阳的山坡之上好生埋葬了,又恭恭敬敬跪下叩了好几个头,这位前辈奇人终于入土为安,自己得了他的传承,日后自当要弄清他的来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命如蝼蚁 几日之后,公孙羽肩上的伤口渐渐愈合结疤,那内息运转的法门当真有奇效,不仅伤口好得十分迅速,体内气息精力更是日渐增长,连身上的经络都似乎变得更加粗壮,内息流动也更加快了,只是那死气蛰伏气海,终究是个隐患。 公孙羽此时也无瑕去管它,暂且由得它去,待到出谷寻到师父,想必能想到办法。他每日依法练习气息,手足越发轻健有力,早已胜过受伤前许多,细想当日气息冲突的情形,想起胃中升起的那一股暖意,猜测是当时服用了两枚果子,却一时不能消化,却因自己体内死气大盛,反而将药性激发了出来,在危急关头救了自己一命。 想来那果子真是神奇,不仅青萝身体强健了许多,连那白狸吃了一口,伤势也早已恢复,两人这几天饿了便吃树上的果子,渴了便喝山中泉水,若不是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便是在这里住上许久,那也是很好的。 这一日,公孙羽练了一会气,除了任督二脉不能相通之外,各处经络中的气息毫无阻碍,已由点滴涓流变成了潺潺溪,又持那斩妖刀练了一路刀法,只觉浑身精气饱满,再无丝毫不适之感,气息流转之下,那刀身便如手指一般,转折削劈,无不如意,便对青萝道:“我身上的伤势已经全好了,今日我们便出去吧。”青萝微微失神,道:“这便要出去了么?”公孙羽点头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耽搁不得。”青萝点头道:“是,那咱们便出去吧,不知那只大猴子已经走了没有。”公孙羽笑道:“若是它还守在外面,我正要找它斗上一斗。” 青萝瞧了他一眼,道:“就算你打得赢那只大猴子,你可不要忘了,还有个耶律横天呢。”公孙羽心中一凛,想起那日耶律横天的手段,显然也是真气外放之境,但他略一动手,气劲便可扑出数丈之外,此时的自己,可还远未达到那种境界。 他缓缓道:“是,外面还有耶律横天,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不觉心中沉重,但芸娘离家这么久了,自己又已经因为诸事耽误了许久,若是因为惧怕耶律横天,躲在这谷中,自己还算是个男子汉么? 不觉慨然道:“我虽然不是他的对手,想必他如今也没那么容易伤我,我们终究不能在这里躲上一辈子。”青萝凝神望向他,见他目光坚毅,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咱们出去之后,便寻僻静处走,不去惹那耶律横天便了。” 公孙羽知道她担心自己,心中一暖,道:“是,咱们暂且避一避他,待到事情办完,我再将武艺练得好些,便来找他报仇,只不知道一刀和尚怎么样了。”青萝道:“那个和尚是个好人,当日他也曾想救我来着,我想他们既然都有些瓜葛,想必不会有事,咱们这便出去吧,等到你武艺练成了,咱们便来找这些人的晦气。”将手微微一招,白狸便来到她的脚边,青萝蹲下身子,柔声道:“白,咱们这便要出去了,这一去便是十分遥远,不知你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去?” 那只白狸猛然一跃,已跃在她的手上,轻轻点头,青萝大喜,道:“我便知道你会同我们一起去。”转头望了望公孙羽,道:“有了白做伴,便又有趣得多了。”公孙羽感激这白狸救命之情,又知它十分灵异,心中也欢喜,道:“这样很好,它可是个了不得的异兽呢。” 二人穿过那山洞塌下的石壁,来到洞口处,那里仍是被大石块堵得严严实实,公孙羽站在洞前,凝神聚气,体内气息便流动鼓荡起来,他轻喝一声,一掌拍出,只听砰的一声,一块大石便是猛然一晃,他紧接一掌,那块大石便轰然作响,飞跌而出,洞外阳光猛然照射进来。 青萝拍手道:“你好厉害!”公孙羽一笑,手上使劲,又将几块大石推了出去,二人便从那洞口走了出来,洞外静悄悄的,公孙羽右手握住斩妖,四顾而望,还恐怕那红毛巨猿躲藏在一旁,但站了一会,毫无动静,料想它见洞口已经封死,早已不在这里了。 二人沿着山中走去,足下轻软,也没有路径,那只白狸却突然从青萝手中跃下,在地上跑了起来,跑了几步,便停步回头望向二人,二人对望一眼,青萝便道:“白,你这是要给我们带路吗?” 白狸点了点头,便又转身朝前跑去,二人随着它朝前而行,穿过林子草丛,不知走了多久,那白狸神色突然紧张起来,转头朝上而望,公孙羽顺着它的目光朝上望去,只见右侧山岩上赫然是一个山洞,洞口前还挂着几条断裂的铁链,在那洞口上方,一株不知名的草在阳光下散发出五彩光芒。 公孙羽只看了一眼,便已知道这里定是当年喻广陵遇见红毛巨猿的地方,想必那巨猿便是从这里逃脱了,他凝神以待,却见那洞内也是静悄悄的,并无声息,猛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那白狸道:“你那果子也是在这里摘的吗?”白狸点点头,有些得意,又有些恐惧之色。公孙羽这才知道为什么红毛巨猿要当日要对他们穷追不舍,那是因为白狸偷摘了它的灵果,只是它既然在这里守护这灵果,却为什么自己不把这几枚果子吃了呢? 几人穿过这片山谷,又走了十来里,眼前突然一暗,只见前面是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便象两支插天的笔似的,他心中一动,随着白狸再朝前走,穿过高峰,前面便是两座象屏风似的山,山上的岩石,一黄一红,公孙羽心中大喜,对青萝道:“你瞧,这白当真有灵性,竟然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青萝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公孙羽喜道:“这便是我要带你来找的地方,喻大夫说这里便有人能治好你的失忆之症。”青萝又惊又喜,道:“是真的么?”公孙羽道:“当然是真的。” 二人不觉也加快了脚步,果然过了两座屏风似的山之后,便有一座寨子出现在眼前,依山而筑,廖廖落落,前面的白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朝公孙羽和青萝瞧了一眼,公孙羽眉头一皱,已在风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和血腥味,连忙将青萝一拉,便快步朝前走去。 青萝脸上发红,才噫了一声,手便已被他握住,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正偷眼去瞧他,但见他神色凛然,拉着自己朝前飞快的走去,好在她吃了那果子之后,身子也早已异于常人,知道必有事情发生,脚下发力,也并不吃力。 进了寨子,空中那股血腥味和臭味越发的浓烈了,青萝一声惊呼,身子紧紧挨向公孙羽,右手一指,惊道:“死人,那里有死人!”公孙羽早已看到,在那寨子的屋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死尸,都是男子,衣服帽冠都十分高古,并不是当今世人的打扮。 他见青萝害怕,更紧紧拉住了她的手,缓步朝前走去,只见那些人死相惨烈,缺手断足,有的腹裂肠穿,有的头颅碎裂,死去约有一两天时间,天气炎热,已经开始腐烂,他连忙捂住青萝的眼睛。 青萝一瞥间便已转过身来,不住呕吐。公孙羽见四野并没什么动静,便将她扶到一边的上风处,又要白狸守在她身旁,自己飞快在那些房子里查看了一遍,只见满寨老男女几十人,无一幸存,在那寨子屋前的地下,还留有斑斑血迹、断刀残剑,还有几块长着红毛的皮肉。 公孙羽见这里已无人生还,心中既怒且悲,忙扶了青萝快步走出寨子,又远远的走了数里,才在一处山溪边的岩石上坐下,过了许久,青萝才缓过神来,好在她这些日子以来,也是数次历经奇险,虽然脸色苍白,倒不至于吓乱了心智。 两人默然无语,眼见这寨子必是被那红毛巨猿所灭,自己二人的病也不知还能不能治好,那些人死得十分之惨,显然那红毛巨猿也是当真残忍, 青萝道:“待到你办完事了,我们再回来。”公孙羽瞧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露出愤然之色,便霍然站起身来,道:“等我事情一了,我必然回来,杀了那红毛巨猿,为这些死去的人报仇。”青萝道:“是,一定要杀了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客栈传鬼闻 二人休息了许久,才又随着那白狸朝前走去,风餐露宿,他们不知路径,只是跟着白狸,倒没有回到坠崖的那片山上,也没有遇到耶律横天或者摩尼教的人,不知走了几天,却渐渐走上大道,走出山来了。 他们原本是自郑州进山,但这一番在山中转了许久,走了许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下得山来,村镇之中的人便多了起来,瞧见两人衣裳破烂,满面风尘之色,都投来惊异的目光。 公孙羽向路人打听,才知二人穿山越岭,竟已到了黄河边上,渡过黄河向北,便到了相州,再经邢州、真定,便是河间府了。公孙羽见河间府已经不远,心中欢喜,同青萝二人先买了衣服换下破烂衣衫,又歇了一晚,便来到一个名叫老渡口的地方,眼前的黄河与长江洞庭又不相同,河面又宽又阔,河里浊浪翻滚,卷起无数泥沙,滚滚而下,声势惊人。 渡河的般乃是一艘大木船,船工有五六人,想必这河里水流湍急,一二人之力是驶不到对岸的,公孙羽二人上了船,又等了许久,等船上坐满了人,船老大才四周团团做了个揖,道:“诸位客人,咱们这便要开船到对岸去了,这黄河之上多有神灵,诸位切不可胡乱言语,也不可在船上饮食,免得触犯河里神灵,切记切记。” 公孙羽想起当日渡过长江之时,也曾在江里听到船工一般的言语,后来又遇到那条大鲤鱼,想必在这大江大河上精怪众多,所以多有忌讳。他转头看见青萝望向滚滚河水,颇有新奇之色,不禁微微一笑。 船驶出渡口,便感到水流撞击之力,船身起伏,周边水流湍急,那条木船虽大,仍是十分颠簸,行走缓慢,那对岸远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船到河中,那水流越发大起来,五六个船工奋力划浆,嘴里大声吆喝,唱起号子,倒也显得粗旷雄壮,在水流中用力摆正船身,朝对岸驶去。 青萝见不远处有两条船也在风浪中飘摇,船上几人身穿短衫,头戴头巾,手中持着长长的竹条,船如一片树叶在浪中起伏,看来十分惊险,不觉问道:“那几个人在做什么?”公孙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如此急流之中,大是凶险。” 旁边一名六十来岁的老人笑道:“这位哥,你们想必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黄河上的营生,这几个人便是黄河捞尸人,因为这黄河水流急,流程长,多有那落水身亡的人,在河里飘浮,这些捞尸人便是将这些浮尸捞将上来,使他们能入土为安。”公孙羽叹道:“这倒是功德无量的事,这些汉子倒是值得敬佩。”他又对老人拱手道:“老人家也真是见多识广。” 老人捋须笑道:“我们不过从在这黄河边长大,哪里谈得上见多识广。”他见公孙羽斯文有礼,不觉大有好感,也来了谈兴,便道:“不过要说这黄河上的事情,老汉倒是清楚得很。”他一指那两条船,道:“这些捞尸人,说来是做功德好事,不过也十分辛苦,他们将这些尸体捞上来之后,若是有人认领的,便运回去好生安葬,暂无人认领的,还得先放入养尸池中,待到家人来领。” 公孙羽点头道:“这些人十分不容易,想必都是极大胆的,若是胆的人,哪里做得这样的事!”老人道:“哥说得对,若是象我们这般的寻常人,日日对着死人,吓也吓死了。听说捞尸人一生只收一个徒弟,需得八字刚强,命理属阴,入门之前,先得到养尸池中与那些尸体泡在一起,足足要泡七天七夜,才能够正式拜师哩。” 青萝听得胸口一阵发闷,皱眉道:“象这样说来,这可不是什么好营生。”老人叹道:“也都是些苦哈哈的人,若是日子过得去,哪个愿意做这个营生。”青萝指道:“那些人是在这里捞尸体吗?”老人叹道:“是,如今世道不好,死的人越发多了。”他左右看了一看,低声道:“听说这些日子这里死了不少人,常常有人在河里被怪物拖进水里,不知是真是假。”他打了个寒战,道:“阿弥陀佛,我们这条船这么大,想必是无事的。” 公孙羽抬眼瞧去,只见那两条船上的捞尸人正用长篙在河里打捞,每条船上两人,共是四人,那水里浮浮沉沉,似乎当真是在打捞一具尸体,此时渡船离那两艘船已不过几丈,那船上三人的样貌已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有两名是四五十岁的汉子,另一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汉子,剩余那一人却长得却十分丑陋,约有十六七岁,双唇外翻,个子矮,身形佝偻,公孙羽不觉朝他多望了一眼,那人似乎有所察觉,也回头来看,一只眼睛内满是眼白,另一只眼睛却净是黑瞳,竟似乎瞎了一只眼睛。 公孙羽见这人长相奇异,似乎身有残疾,便转过头来不去瞧他,片刻之后,那大船便已越过船,公孙羽心中稍觉异样,竟似乎那人仍是望向自己,但他知身有残疾之人最是忌讳别人多看,便也不去管他。 那大船在滔滔河水中驶向对岸,倒也不曾遇到什么异事,过了许久,才靠了岸,公孙羽便与那名老人作别,与青萝上岸而去。这一来,已踏入相州境内,公孙羽担忧芸娘,又怕青萝劳累,便仍又租了一辆马车,一边沿路打探消息,一边朝河间府而去,但料想自己在途中已经耽误了许久,芸娘恐怕早已到了,若是她还没有到河间府,自己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心中惴惴,十分忧虑。 青萝此时身体康健,一路兴致勃勃,似乎早将自己得了失忆症之事丢到一边,每天同白嬉闹,不时和公孙羽谈论沿路风土人情,公孙羽心中担忧芸娘,巴不得快马加鞭赶到河间府,只得催促车夫将马车赶得快些。青萝体谅他的心情,虽然路途辛苦,却并不抱怨。 在路走了许久,这一天,已经来到真定府,离河间府不过三四百里的路程,公孙羽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惴惴不安,此时离芸娘出走已有几个月之久,天气早已由夏转秋,此地已是北方,天气渐凉,两人早在路上添置了衣裳,那白狸倒是不惧寒暑,只是身上的白毛似乎也稍长了些。 公孙羽心中着急,催促车夫多赶了些路程,眼见天色已晚,前方又十分偏僻,不知是否有客栈落脚,正在担忧之际,猛然看见不远处一处灯笼挑出,几间房屋,却是“酒食客栈”四个字,不觉心中一喜,连忙要车夫朝那客栈赶去。 走到门前,才发觉这是个十分破旧的客栈,前厅摆着些桌椅,提供茶水饮食,此刻只有个二懒洋洋靠在门边,见到几人也不上前招呼,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公孙羽要那车夫自去停车喂马,又找那老板要了三间客房,老板抬头瞧了他一眼,道:“客官,你们若是在此用些酒食,我们自然好酒好肉奉上,但那客房么,却不巧得很,已经没有了。”公孙羽见他这客栈冷冷清清,道:“你这里也没有什么客人,怎么便没有客房了?” 老板道:“我这里地方,本来便是卖些茶水饮食,后面的住房嘛,原本便也只有几间。”公孙羽道:“那些客房都已经有人住了么?”老板停下手中算盘,道:“不错”。 公孙羽皱眉道:“如今这夜已经深了,这里又十分偏僻,若是这里没有住房,我们不是要露宿荒野了吗?不知老板能否方便一二?”老板抬头望了他们二人几眼,又道:“客官,没有客房了你叫老汉又有什么办法?” 青萝却见他神色间犹豫迟疑,所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尽不实,便道:“你这后面明明有空的客房,为什么骗我们?”老板一惊,道:“你怎么知道?”随即又摇头道:“虽然是有客房,却是住不得人的。”青萝奇道:“这又是为什么?”老板朝后张望了一眼,低声道:“说出来你们莫要害怕,这后面客房里闹鬼!” 青萝瞧了他一眼,笑道:“你当我们没有银子吗?编这样的鬼话来吓我们。”老板顿足道:“你这位姑娘,老汉活了五十多岁,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哪里便骗你们了?何况若是能住人,难道我有白花花的银子不赚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影 青萝见他此时语气急切,倒不象是作伪,便道:“这朗朗乾坤,哪里便有鬼了?”老板叹了口气道:“不瞒你们说,我这店后面也便只有几间客房,老汉我在此开店数十年,赚些辛苦银子,历年来倒也太平无事。只是今年六七月间,有个外地客人在我这店里住宿,第二天到了中午时分还不见起来,我便要二去敲门喊他,那门久敲不开,从里面栓死了,喊了许久,也没有人应,二心里着慌,忙来告诉我,我便与他一道撞开了门。” 他又道:“开门一看,只见那个客人仰面倒在地上,我大着胆子上前一看,只见那客人面色惨白,脸颊下陷,双目突出,竟已经死了,吓得我魂飞天外,双腿便象打摆子似的抖起来。”说到此处,他脸上犹有惧色,道:“亏得二将我拖出房门,要不然我腿都软了,哪里走得出来?我在前厅坐了许久,才想起叫二去报官。衙门的公差忤作到了房里查验一番,又将我们盘问了半天,我心里害怕要担人命干系,连忙送了些银子给那些官爷,那忤作才偷偷告诉我,那个客人脖子之上有几个洞,象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全身干枯,我心中惊惧,又央求亲朋在衙门里使了些好些银子,幸亏那客人也没有家人寻来,我这才得脱身出来呢。” 公孙羽道:“或许他是被什么贼人杀害了呢?官府也没有去查吗?”老板摇头道:“那日我们进去的时候,门窗都关得死死的,若是贼人杀了他,必要破坏门窗,况且他身上带的银子物品并没有丢失。我那天见到他的尸体十分恐怖,绝不象是被人杀的,十成十是被鬼怪所害。” 公孙羽见他言之凿凿,又转头望了望青萝,见她神色倒颇为平静,便道:“若是如此,咱们不如再朝前赶路,另寻一家客栈。”他自然是不怕什么鬼怪,心中却唯恐青萝害怕。青萝道:“天色已晚,纵然人不困,马也乏了。不如便在这里歇上一晚,若是有鬼,你便把它捉了,为民除害,岂不是好?”说罢嘴角微微扬起。公孙羽奇道:“你不怕吗?”青萝仰头道:“我不怕,有你在,什么鬼怪我也不怕。”说完又别过脸去,道:“哪里便有那么多的鬼怪了。” 老板急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不是好耍的,若是遇到了鬼怪,那可是要丢性命的。到时还得连累老汉我吃官司!”青萝用手一指公孙羽,笑道:“你不用怕,他便是个捉鬼的法师,今日来到这里也是有缘,便让他将鬼捉了,你日后也好多赚些银子。”老板愕然道:“你不要哄我,这么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哪里是什么法师。”青萝笑道:“你别看他年纪轻,却是吕祖门下吕仙观的俗家弟子,本事大得很呢。” 公孙羽见青萝巧笑嫣然,说得有模有样,不觉心中好笑,他自沉默,不太言笑,但见到青萝这般模样,心中不知怎么涌起一股欢喜之意,便也笑道:“不错,今日是你的缘法,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我都替你捉了。”老板将信将疑,道:“哥,你莫要骗我,倒把自己性命丢了。”公孙羽微微一笑,随口念诵了一段道家真言,他时候与清风一起在山中待了许久,又看了不少道家书籍,随口诵来如行云流水,毫无滞碍,老板不觉信了两分。 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我先前也曾请了道士来做法事,但那道士说是鬼怪厉害,要我不可让人住进后院,你纵然有些法术,年纪如此之轻,恐怕也不是那鬼怪的对手,到时可又要把我害苦了。”公孙羽将手中长刀朝柜台上一放,砰然一响,将那老板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惊道:“你要做什么。” 公孙羽道:“你瞧见这刀柄上的字了没有?”老板凑上前来,瞧了一瞧,道:“瞧是瞧见了,却不认得。”公孙羽道:“这是‘斩妖’二字,乃是我门中至宝,不管多厉害的妖魔鬼怪,都可以一刀斩之。你今日遇到我,是你的造化,还不快快将后院打开,待我为你除掉鬼怪,不然悔之晚矣。” 老板本来因为这客房闹鬼,不能住客,每日所赚银子较昔日少了许多,此刻见他说得言语凛然,似乎成竹在胸,不觉升起一股希望,咬了咬牙,道:“既然哥如此有把握,老汉便信你们一回。”便要二去将车夫唤来,道:“老兄,你与我做个见证,这个哥自说是道家法师,要去除鬼,这是他自愿去的,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得替我作证。” 车夫茫然不知头绪,公孙羽朝他笑道:“不妨,确是我自愿去的,你便替他做见证好了。”老板便要二领了车夫去杂房歇息,又替他备了些好酒好肉招待,自己战战兢兢取钥匙开了后院的门。 虽然后院久不住人,但却颇为整洁,想必仍是经常打扫,老板点起灯笼,将二人引到院内,三面共排着五六间房,他用手一指最东面的客房,道:“那日便是这间房里死了人。”正说时,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将他吓得一哆嗦,连灯笼都差点吓落在地,连忙将手中一串钥匙交给公孙羽,道:“法师,你自去作法,老汉可得要出去了。”便也顾不得两人,将灯笼一塞,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公孙羽提起灯笼,将那间房门打开,吱呀一声,略带霉味的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他将桌上油灯点着,四周打量,青萝怀抱着白狸,跟在他的身后。公孙羽见她眉头微蹙,似乎略有害怕,便笑道:“方才你胆子那般大,非要住进来,这时怎么又害怕了?” 青萝撇嘴道:“我哪里害怕了,不过这里死过人,终究,终究有些不好。”公孙羽道:“既然如此,那我另开一间房让你歇息,不知你一个人怕也不怕?要不要我陪?”青萝脸上发红,道:“哪个要你陪,鬼怪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害怕的?何况我还有白保护呢。” 公孙羽这才发觉自己言语失措,也是脸上一红,连忙道:“是我说错了,我不过是担心你怕鬼。”青萝见他脸色窘迫,捂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怪你,你快替我将旁边的房门打开了吧。”公孙羽终究是心中放心不下,道:“你当真不怕吗?”青萝哼了一声道:“怕什么,都是那店家胆,哪里这么多的鬼怪?” 公孙羽见她神色凛然,似乎当真并不害怕,便开了旁边房门,又替她将油灯点亮了,便要出去,青萝道:“你,你要去那间房里么?”公孙羽点头道:“是,虽然我并不是什么法师,但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便得替他瞧上一瞧,住上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必是什么江湖人物作恶,若是真来了,替这地方除了祸患,也是好的。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大声呼叫,我立刻就来。白也是极有灵性的,有它在,一般的贼人也伤害不了你半分。” 他轻轻关上房门,走进隔壁房里,坐在桌边,将那斩妖刀放于桌上,屋内油灯昏暗,屋外夜色沉沉,渐渐有了倦意,正在欲睡未睡之际,猛然听得隔壁一声惊呼,他心中大惊,提起桌上长刀便奔了出去,用力将旁边房门一推,连那门栓也推断了,踏步而入,却见青萝半倚在床上,脸上惊恐,不觉心中一惊,道:“怎么了?” 青萝一手指着墙上,惊道:“你瞧,那里有个黑影。”公孙羽抬头看去,只见墙上果真现出一个黑影来,还在不住闪动,他略一端详,不觉哑然失笑,用手指了指油灯道:“你瞧,这是飞蛾在墙上的影子。”青萝瞧了一眼,才用手抚胸,道:“原来如此,可吓着我了。” 公孙羽此时却已经知道她虽然嘴上说不怕,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怕的,如今夜已深了,门栓又已被自己撞断,若是再让她一人在这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便道:“今晚我便在这里坐上一宿,你只管好生歇息。” 青萝轻声嗯了一声,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害羞,连忙将身子缩进被子里,不再说话,不多时便传来轻柔均匀的呼吸之声。公孙羽坐在桌旁,也将油灯吹灭了,黑暗之中只有伏在床脚的白狸偶尔睁开眼睛,现出绿莹莹的光芒。 窗外传来不知名的虫的低声吟叫,公孙羽渐渐眼皮沉重,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声低吼,他蓦然睁开眼睛,便觉得头顶一阵劲风扑面,一个白影从空中扑下,直扑他的面门,他右手一探,已将桌上斩妖刀拿在手中,反手上刺,那白影疾如闪电,朝上一缩,便已闪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刀气 他余光一扫,只见青萝所睡的床上方,也有一个白影在空中闪动,作势欲扑下,另一个的白影正从地上跃起,发出低沉的吼叫,在空中探爪,将那白影逼开,正是白狸,一大一两个白色身影都是来去如电,一触即分,那空中的白影也始终扑不下来,青萝却仍是沉沉而睡,并未醒来。 公孙羽见青萝暂时并无危险,心中一松,头顶风动,那白影又已当头扑下,他自练了那石壁上的练气之法后,不仅速度反应更是快捷,在暗中视物也更是清楚,他见那空中白影两侧有翼,展开来有六七尺大,尖头利爪,竟是一头巨大的白色蝙蝠,寻常蝙蝠不过巴掌大,似这般巨大的,简直闻所未闻。 他长身而起,手中斩妖闪电般劈出,这长刀虽然没有锋刃,但以他此时的力气,只要劈中,那怪物不死也伤,但他出手极快,那白色蝙蝠却更快,竟似乎能提前知道他的刀势,刀还未至,便已飞开,待他长刀回收,便又扑了下来。 公孙羽连劈数刀,却劈不中那蝙蝠,那边却突然传来青萝的惊叫之声,他转头一瞧,只见青萝已然惊醒,一脸惊惧,白狸守护在她身旁,每每见到另一只白蝙蝠欲要扑向青萝,便纵身而起,将那白蝙蝠逼退。 他见久砍不中,又生怕青萝受到什么伤害,心中微微着急,左手拍在桌面上,微一用力,便将桌面捏下一块,右手长刀上刺,带出呼呼风声,那白蝙蝠急往上飞,公孙羽与它斗了许久,早料到它退往何处,便在手中长刀刺出的同时,左手中的木块已经疾射而出,啪的一声,正打中那蝙蝠的左翼,蝙蝠身子猛然一歪,嘴里发出一声极尖锐刺耳的叫声,便往外飞去。 公孙羽见它飞得极快,自门的缝隙中一闪而出,想要去追,却更担心青萝,便转身提起一把椅子,啪啪两掌,拍得稀烂,左手握了几块木块在手中,扬手打出,那另一只白蝙蝠听得有几个方向都有东西飞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左闪右避,飞得便慢了些。 白狸本来正与它纠缠许久,也抓它不着,此刻见它飞得低了,猛然跳起,已一口咬在蝙蝠身上,蝙蝠一声尖叫,双翼急拍,扇起一股巨风,身子猛然用力挣扎,将白狸甩得不住摇晃,掉下地来。 白蝙蝠双翼一拍,急朝外冲,公孙羽身子跃起,长刀疾劈,但这蝙蝠快如闪电,虽然受伤,仍是身子一折,闪过长刀,将房门“砰”的一声撞开,双翼急展,飞入夜色中去了。 公孙羽纵身跃出,在夜色中只见白色影子在空中急掠,已飞过院墙,他料想有白狸守护,青萝想必不会有事,便轻轻一跃,左手在院墙上一拍,身子也已如大鸟一般掠出,急追而去。 他自练气以来,身子越发轻盈,足下生风,但那白蝠双翼巨大,在前急飞,追得一两里路,便已不见踪影,他见茫茫夜色中无处可寻,便转身又奔回客栈,刚从院墙一跃而入,便朝青萝所在的房间奔去。 只见房门大开,桌上油灯昏暗,床上却已空无一人,他心中大惊,连忙喊道:“青萝,青萝。”但四周寂然,哪里有人回答?连那只白狸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这一惊简直是魂飞天外,脑中嗡的一声,冲出房门,仓惶寻找,但哪里有青萝的影子。 他惊怒交加,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惧,脑中一片空白,若是青萝出了什么意外,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一刻,比当日知道芸娘出走时还要强烈许多,不觉悔恨万分,喉头发出一声怒吼,便要冲出后院。 蓦然间一个白色身影一闪,已来到他脚下,他脑中一震,手中长刀已然挥出,便要将这白影斩杀,那白影发出一声低吼,公孙羽脑中一清,这才发现竟是那只白狸,他将刀势一收,喝道:“白,青萝呢?” 白狸嘴里发出急切的吼声,转身便朝外奔,刹那间已从另一面的墙头越过,公孙羽急忙跟着跃过,白狸已在墙脚等候,见他下来,又疾朝东北方跑去,公孙羽道:“青萝是不是在前面?”白狸嘴里发出一声吼叫,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显得十分惶急。 公孙羽知道这白狸十分灵异,想必是带自己前去寻找青萝,脚下发力,身上诸脉之中气息流转,便如离弦之箭,那白狸也势如闪电,一人一兽在夜色中狂奔。 奔了有几里之远,前方隐隐传来女子惊叫之声,公孙羽心中一震,脚下更加快了,又追了一会,便见到前方空中几个白色影子朝前飞去,竟是三只巨大的白蝙蝠抓着一个女子在空中飞翔,那三只蝙蝠比先前的两只又大了许多,抓着这数十斤的女子,速度竟仍然十分快捷,那女子在空中不住发出惊叫,霍然便是青萝。 公孙羽心中一喜,又是狂怒,大喝一声道:“青萝,不要怕,我来了。”自路边捡起几块石块,手中气息流转,便朝空中的白蝠扔去,石块带着呼呼风声,声势惊人。 青萝在空中听到公孙羽的声音,心中也是大喜,放声叫道:“公孙羽,救我。”那几只白蝙蝠听到风声呼呼,纷纷转翼闪避,速度便慢了下来。 公孙羽听青萝声音中似乎有痛楚之意,竟似已被白蝠所伤,不由更是怒发如狂,喝道:“我这便救你下来。”停步捡起石块,不住朝空中掷去。 几只蝙蝠身形灵活,但抓了一个沉重的活人,终究不能展翼远避,其中两只便被石块击中,发出一声尖叫,爪下一松,青萝一声惊呼,飞快朝下坠落。 公孙羽连忙长身而起,将刀一抛,双臂将她一带一抱,已稳稳抱在怀里,急道:“你怎么样了。”青萝颤声道:“还好,不过肩头被抓破了。”公孙羽听她言语惊惶,身子发抖,又听她说受伤了,正要点亮火折察看她的伤势,便听风声呼呼,空中几只白蝙蝠竟已凌空扑来。 公孙羽一手拾刀,一手将青萝护在身后,喝道:“孽畜,受死。”长刀扬起,风声霍霍,直劈而出,那几只白蝠知道厉害,闪身而起,待他刀势回落,便又转身扑下,公孙羽几刀劈出,那白蝠转折迅速,竟劈它们不到。 旁边白狸纵身跃起,刹那间已缠住一只白蝠,同它斗在一起,嘴里吼叫连声,似也十分愤怒。公孙羽护住青萝,同那剩余的两只白蝠缠斗,白蝠虽然目不能视物,听觉却异常灵敏,往往在他刀风一起时便已闪避,纵然他武艺高强,竟似无从下手。 公孙羽心中震怒,右手少阳经气息涌动,长刀发出微微颤鸣,竟似乎将他手中气息吸了过去,待一只白蝠扑下,他长刀一撩,那股气劲竟随着刀身疾发而出,疾如闪电,白蝠连忙转身,但刀气如练,已劈中它的左翼,便听一声尖叫,如刀裂纸,那一只三四尺宽的蝠翼竟应声而断,巨蝠便轰然一声,掉落地下。另一只巨蝠还不及扑下,便已被刀气余波所伤,连忙展翼远飞。 另外一只蝙蝠见同伴被斩,双翼急展,越飞越高,径朝东北方向飞去了,公孙羽不敢去追,连忙点亮火折,扶青萝在路边坐下,只见她双肩衣衫破裂,露出道道血痕,眉头紧蹙,伤口泛出乌青之色,显然那蝙蝠的爪上有毒。 眼见那乌青之色渐渐漫延开来,若不救治,恐怕毒素侵入脏腑便有大害,公孙羽心中着急,也顾不了许多,俯身张嘴,便去吸取那肩头黑血,青萝又惊又羞,纤手捶打他的背脊,嗔道:“你做什么?” 公孙羽抬头道:“不要动,替你解毒。”青萝惊道:“我中毒了么?”公孙羽嗯了一声,又替她将另一处肩膀上的血吸净了,眼见那伤口仍是发黑,皱了皱眉,自怀中取出刀,将自己手腕割破,将鲜血一滴滴滴入青萝的伤口之中,青萝惊呼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那鲜血融入青萝的伤口,便见乌青之色渐渐褪去,公孙羽忙取出金创药替她涂上,道:“我时候曾服食过异宝冰蝉,血能解毒。”青萝见他满脸焦急,此时才似乎长舒了口气,又见他为了自己不惜割腕放血,从此自己的血液中便有了他的血液,不觉又是羞怯,又隐隐有些欢喜,心中激荡,怔怔望向公孙羽,竟说不出话来。 公孙羽见她呆呆望向自己,神色异样,不觉道:“怎么,你身子还是不舒服吗?还有哪里受伤了?”青萝一惊,摇头道:“没有。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除恶须尽 公孙羽见她眼中满是柔情,心中一滞,呐呐道:“都是我害你受伤,哪能不管你。”青萝怔怔道:“你总是对我这般好。”眼中突然溢满泪水,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公孙羽见她突然流泪,心中大慌,道:“青萝,你怎么了?”青萝嘴角上扬,嫣然笑道:“没什么,我欢喜得很。” 她此时盈盈泪光中嫣然而笑,于娇柔中陡然焕发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美丽,公孙羽心旌神摇,几乎不能自持,连忙站起身来,道:“那几只蝙蝠如此伤害于你,我可饶它们不得!” 青萝收敛泪光,道:“方才你追那两只蝙蝠而去,突然间又飞来三只更大的蝙蝠,白连忙来护我,但那几只蝙蝠异常之大,一只缠住了白,另两只便抓住我的肩头,带我飞上了半空,悠悠荡荡便飞出了院墙,后来另外一只蝙蝠也飞过来了,带着我朝前飞去,当时我又惊又怕,大声呼喊,还道这次要被这些蝙蝠吃了,幸亏你赶来,又救了我。” 公孙羽道:“都怪我一时疏忽,将你一人留在房内,才差点害了你,从此我绝不会将你独自一人留下了。”青萝听他言语绝决,神色凛然,心中一柔,脸上发烫,低声嗯了一声。 公孙羽又道:“那几只蝙蝠如此邪异大胆,想必先前的客人便是它们所杀,今日又竟敢来伤害你,我非得找到它们的巢穴,将它们尽数杀了。” 他让青萝在路旁石上坐了一会,见她并无异状,便去瞧地上那只断翼蝙蝠,见它仍是在地上不住挣扎,白狸在它身旁紧紧守住,防它逃跑,已将它咬得伤痕累累。这白蝙蝠大得异乎寻常,嘴生尖牙,想必便是以此吸食人血,公孙羽想起方才发出刀气的情形,略一凝神,右手经脉内气息流转,朝那“斩妖”刀送去,刀身微颤,生出一股吸力,那股气息便化作一道刀气,疾射而出,正斩在白蝠身上,将那白蝠一劈两段,顿时死了。 公孙羽心中欢喜,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练气,体内气息愈发浓厚,此时竟能借由这斩妖刀化为刀气,威力惊人,这“斩妖”刀虽无锋刃,但在这气息激发之下,竟是凌厉无比,或许这便是“斩妖”真正的用法,这样一来,自己离那耶律横天似乎又近了些。 他一手提起那只白蝠,正要朝回走去,天空猛然响起一阵噪杂的羽翼扑打之声,抬眼一看,只见天空中密密麻麻飞满了大大数百只蝙蝠,如潮水一般,都朝下面扑来。 他心中一凛,将手中白蝠一抛,已疾步来到青萝身旁,青萝不象他夜能视物,但也听到巨大的噪杂之声,见到空中影影绰绰的影子,惊问道:“怎么了?”公孙羽道:“来了许多蝙蝠,你紧紧跟在我的身旁。”他同青萝才说得这句话,空中密密麻麻的蝙蝠群已扑了下来,众多蝙蝠中杂夹着成年人般大的白色巨蝠,声势惊人。 若是在以前,这些蝙蝠听觉灵敏,躲闪如电,想要打着它们实在是不容易,但公孙羽既已懂得化气入刀,那刀气不仅凌厉,且势如闪电,又能及远,对付这些蝙蝠便不再那么费力。他全身气息鼓荡,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的气流生生不息,都涌入右手少阳经中,刀气如练,将自己和青萝尽数护在其中,刀身中激发出的刀气便如切菜砍瓜一般,将飞来的蝙蝠斩杀了一大片。 群蝠数量众多,在那几只巨大白蝠的尖叫声中,便如飞蛾扑火般不住朝下扑来,公孙羽大喝一声,刀上气息越发凌厉,便如割草般,将那些蝙蝠尽数斩于地下,不多时地上便是一层厚厚的尸体。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数百只蝙蝠便被斩杀大半,连那几只巨大白蝠也被斩杀了两只,余下的白蝠见势不妙,嘴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余下的百来只蝙蝠便又振翼高飞,纷纷朝东北方逃去。 公孙羽见群蝠退去,也吁了口气,他催动经脉内气息发出刀气,虽然威力甚强,却也十分耗费精力,并不能持久,此时气息流转已不如开始流畅,他见青萝无恙,便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调匀气息,又将体内气息在各处经脉之中运行几遍,便觉得气力恢复如初。 等他睁开眼来,天色已经微明,青萝坐在他身旁的石上,微微打盹,白狸趴伏在她的足下,他见地上蝠尸堆积如山,十分狰狞丑恶,想起这些恶蝠吸血吃人,竟还会聚集起来报复偷袭,昨夜若不是遇到自己,寻常百姓必然被它们吃得骨头也不剩一根,这般恶毒的东西若是不将之斩草除根,日后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他站起身来,只见前方路上一滴滴血迹朝远处延伸而去,想必是那些蝙蝠中有许多中了刀气受伤,在空中滴下血来,若是沿着这些血迹,想必能找到这些恶蝠的巢穴,到时便可将其一举消灭。 他转头瞧了瞧青萝,自己要是去剿灭这些恶蝠,必得先将青萝安置好才行,但自经昨晚那一场惊吓,自己心中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再将她一人留在一旁,不觉皱起了眉头。 过了片刻,青萝也猛然醒来,见他已经起身,也站了起来,微微笑道:“原来你也醒了,我见你在打坐,想要在一旁守着,却不料自己也睡着了。”她见公孙羽面有忧色,又道:“怎么了?” 公孙羽道:“这些东西当真恶毒得很,我想要去它们的老巢将它们尽数除了,却又担心你无人照看,放心不下。”青萝道:“那我同你一起去便了。”公孙羽道:“不知它们老巢里是什么模样,若是你去了,我也怕你有凶险。”青萝嫣然笑道:“方才这么多的蝙蝠你都可以护得我不伤分毫,如今它们已经死了一大半,还有什么凶险?你本事大得很,纵然有再大的凶险,你也能护得我周全。” 公孙羽沉思片刻,若是将她交付别人或是独自留下,倒不如带在自己身边,料想那些蝙蝠再多,自己也是不惧,但若将她留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自己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昨晚便已吓得魂飞魄散,实在是生平未有的惧怕,当下主意已定,笑道:“也好,你便同我一起去。” 此时晨光熹微,几人沿着路上血迹一路朝前走去,想来那群蝙蝠虽然逃走,但其中受伤的着实不少,路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偶有死在地上的蝙蝠,走了三四里,那血迹便转入一片茂密的树林中,血迹也少了许多,但公孙羽目光锐利,白狸嗅觉又十分的灵敏,仍是不住朝前追寻。 又走了许久,早已不辨路径,四周已是山丘,白狸在前奔跑,突然停下脚步,公孙羽放眼看去,只见不远处是一座七八丈高的山丘,山丘中空,却是一个丈来方圆的山洞,在那山洞之旁竟还搭建着两间茅屋。 公孙羽略一迟疑,便要青萝跟在自己身后,走到茅屋之前,用手拍了拍门,便听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道:“是谁?”公孙羽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人,想来打听一件事。”那老妇道:“原来是过路的客人,稍等,稍等,我这便来开门。” 片刻间,茅屋木门打开,一人走了出来,公孙羽不觉愣了一愣,他听那妇人声音苍老,想来没有七十总有六十七八岁,但这开门的妇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脸色白皙,虽略有皱纹,但瞧来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想必那老人仍在屋内,不觉朝屋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烟雾缭绕,正中摆放着一个供桌,似乎供奉着一尊神像。 那妇人道:“客人,不知你们要打听什么事情?”她这一开口,霍然竟是苍老的妇人之声,公孙羽又吃了一惊,连忙收回目光,道:“方才得罪了,我还以为是位老人家,当真是无礼了。”那妇人眼泪流转,展颜而笑,道:“我的声音便是如此,怪不得你,你们到我这偏僻的地方,想必也走了许久的路了,不如进来吃一杯茶如何。” 她虽然瞧来有四十来岁,但一笑起来,颇有几分风致,等到瞧到青萝,不觉更是笑逐颜开,道:“这位娘子长得好生标致,当真是令我见了也心生爱怜,快进来坐坐。”说罢便伸手去拉青萝,青萝朝公孙羽身后一缩,她便没拉着。 公孙羽见她声音老迈,行事说话却如年轻女子,心中颇觉怪异,便道:“多谢了,我们不过在路上遇到一群伤人的蝙蝠,沿路追到此处,却不见了踪影,因此来问一问,不知大姐是否见过?” 那妇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大姐?恩,不错,我比你大了几岁,足可以做你的姐姐了。”她收敛笑容,蹙眉道:“那些蝙蝠便在这山洞之中。”公孙羽早知她住在这山洞旁边,与这些蝙蝠恐怕脱不了干系,当下退后一步,右手微动,诛妖刀已扬了起来,道:“原来那些蝙蝠是你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蝙蝠巢穴 妇人连忙摇手道:“公子不要误会,我并不知道那些蝙蝠伤人,我不过因为命苦,早年死了丈夫,又没有一儿半女,被族中人欺负,无处容身,才在这里搭了两间茅棚,日日吃斋念佛,只是每天见那些蝙蝠进进出出,倒是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公孙羽见她眉宇间楚楚可怜,将刀朝地上一拄,道:“既然如此,便与你没有干系,打扰了,我们这便进洞去将那些害人的东西除了。”妇人微一迟疑,咬牙道:“既然这些蝙蝠伤人害人,日子久了,恐怕也要伤害于我,我便带你们进去,除了这害人的东西,你们先等一等。”便转身回屋,拿了一个火把点着了,领着公孙羽几人朝洞内走去。 进到洞里,便觉得冷阴潮湿,臭味扑鼻,地上尽是层层的蝙蝠粪便,青萝捂住口鼻,将白狸抱在手中,紧紧跟在公孙羽身后。那妇人打着火把朝前走去,洞中幽深曲折,转了两个弯后,竟豁然开朗,比进来之时要大了许多,公孙羽抬头望去,只见头顶密密麻麻尽是蝙蝠,都用双足勾住岩壁,倒挂在洞顶,几只巨大的白蝠便如人倒立一般,十分诡异。 妇人颤声道:“公,公子,你瞧,是不是这些蝙蝠?”公孙羽还未答话,那些蝙蝠已被惊动,陡然都从顶上扑下,便如起了一阵骤风,那妇人惊叫一声,火把落地,顿时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公孙羽夜能视物,长刀挥动,早已将自己与青萝护得密不透风,刀身上不住传来撞击之力,他余光一扫,却早看见那妇人已悄悄退到石壁一旁,群蝠飞舞,却没有一只朝她身上扑去。 公孙羽心中冷笑,刀上气息激荡,将群蝠劈得不住落下,猛然间听到那妇人一声惊叫,他转头望去,只见黑暗中那妇人兀自站在一角,并没有蝙蝠扑击于她,她却连声呼救,显然她是将自己几人骗入洞来,但自己入洞之前便已想到此节,并不慌乱,他手中不停,陡然身侧风声呼呼,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朝自己右侧袭来。 他长刀右劈,那阴寒气息便已瞬息退去,便在此时,身后阴气如潮,竟又有一股阴寒劲气自身后扑来,他心中一惊,生怕那东西伤到青萝,身子一转,手中气劲催动,一股刀气已如电般劈出,便听如中败草,洞中传来一声极凄厉的尖叫声,一个的身影已被刀气斩中,疾退而走。 这么劈出两刀,身周便出现空隙,几只蝙蝠竟趁隙而入,直朝青萝扑来,青萝手中白狸猛然一跃,爪击嘴咬,已将那几只蝙蝠逼退,公孙羽刀气一转,便已尽数斩杀。 那名妇人“噫”了一声,站直了身子,道:“想不到你竟还能暗中视物,好贼,有几分本事,我真是瞧了你。”公孙羽刀气如虹,此时已将蝙蝠斩杀大半,余下的蝙蝠只在空中飞动,不敢下扑,他微微调匀气息,道:“你真当我们是三岁孩吗?这些蝙蝠便是你所养来害人的,是不是?”妇人苍老的笑声在洞中显得尤为刺耳,道:“不错,你伤了我的蝙蝠,竟还敢找上门来,当真也胆大得很了。” 她笑声顿住,咬牙切齿道:“你可知这些蝙蝠费了我多少心血?没有它们外出替我采食人血,我这返老还童大法又怎能大成?贼,我要你拿命来还!等杀了你,将你旁边这命格极阴的娘子的血吸了,想必也能省去我十数年之功。” 青萝听到她的言语,虽然眼不能见,仍是听出深深的恶毒之意,不觉道:“你这人真是狠毒,不但养出来的蝙蝠害人,自己也要吸食人血,当真是十恶不赦。”妇人哈哈笑道:“娘子,你虽然如今美貌无比,但十年后,二十年后还能如此美貌么?终究将变作一个丑老太婆。只有以我的秘法,才能永驻青春,返老还童。” 青萝撇嘴道:“生老病死,人所必经,又有谁能青春永驻?你做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到头来还要自己骗自己。”妇人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青萝曾在洞外见过她,知道她虽然声音老迈,年纪却不过四十来岁,但心中恼怒她的恶毒,故意道:“我瞧你也有五十六七岁了吧。” 妇人果然怒道:“姑娘胡说八道,方才这位公子都叫我姐姐来着。”她又笑道:“不过要是按实际的年纪来说,我恐怕能做你们的奶奶了,哈哈,我今年足足六十五岁了。”她放声大笑,得意之极。 公孙羽与青萝都是一惊,青萝道:“你才胡说八道!哪有你这般年轻的老,老人家。”妇人得意道:“天下之大,奇术众多,岂是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所能知晓?娘子,你是七月初七的生辰是不是?其实你是纯阴之体,若是修习我这门秘术,想必比我还要厉害些,只不过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的血,可是上好的补品,可不能浪费了。” 公孙羽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但他曾亲眼看见郑入瞑利用人血变成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想必这妇人也有邪术,心中警惕,四周张望,假意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妇人笑道:“你们入得这洞中来,已是死路一条,说给你们听,又有什么关系?” 青萝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七月初七的生辰?”妇人笑道:“我修习秘法,自然知道,是也不是?”青萝摇头道:“我不知道。”妇人奇道:“竟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当真稀奇,不过我既然看出来了,绝不会错的。如今同你们说了这么久,我那孙儿想必也已恢复了,这便不同你们罗嗦了。” 她嘴里发出一声尖啸,便见从暗处两个的人影闪了出来,站在她的身旁,瞧那模样,一个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另一个似乎八九岁模样,面目却瞧不清楚。 那妇人喝道:“珍儿,宝儿,快去替奶奶将这男子杀了,把那女子捉来让奶奶喝血。”两个身影不言不语,却都是身形一晃,便已冲了出来,速度竟比那些蝙蝠还要快了几分,公孙羽见是两个孩童,喝道:“你自己作恶也就罢了,竟还驭使孩童替你作恶,他们年纪不分辨是非,你也要他们前来送死?” 那两个孩童来得近了,竟带着股冷阴之气,面目僵硬,双目圆睁,浑然不似活人,身子却异常灵活,转瞬扑到,公孙羽不忍伤他们性命,伸足踢出,一名大些的孩童侧身闪过,他脚去如电,已踢中另一名些的孩童,他这一脚并未使出什么力气,只觉触脚坚硬,竟似乎踢在石头之上,那孩童身子一晃,双手一抓,竟已抓破他腿上肌肤,脚上蓦然一疼,一股阴冷之气便沿着腿朝上袭来。 公孙羽一惊,脚上猛然发力,已将那名孩童踢得飞了出去,那孩童跌出丈外,身子猛然一挺,便如装了机簧般,刹那间弹了起来,又朝自己扑来。另一名孩童闪过这一脚,双手箕张,便朝青萝扑来。 公孙羽此时已知这两人绝不是寻常孩童,恐怕也是中了那妇人邪法,变得诡异邪恶,长刀一侧,已将那大些的孩童打得退出数步,他仍是于心不忍,只是以刀身击打,却并未发出刀气。 两名孩童虽然被击了出去,却毫不懂退缩,仍是又朝前扑来,公孙羽长刀挥出,将这两人不住逼退,但这两个孩童竟似不知疼痛,刀身打在他们身上,也如击木石。此时公孙羽腿上阴冷之气不住朝上传来,他连忙运转足三阳经脉中的气息,一股暖意便阻住了那冷气,两相对抗。 妇人嘴里发出尖啸,空中白影闪动,几只巨大的白色蝙蝠也自空中扑下,袭向公孙羽的后背,公孙羽对这些蝙蝠却不客气,长刀疾避,刀气如芒,已斩中一只巨大白蝠,白蝠应声落地,刀气余波斩在石壁之上,石块纷纷滚落。 妇人见他如此厉害,也吃了一惊,连声尖叫,那两名孩童便扑得更厉害了,身后白蝠及百来只蝙蝠一齐扑下,将公孙羽两人围在中间。公孙羽身上气息流转,刀上便不知不觉带上刀气,那两名孩童被凛冽的刀气扫中,似乎颇为畏惧,退得便远了些。 公孙羽得了这个空隙,身子微侧,长刀转圈,大喝一声,刀气陡发,已将几只巨大的白蝠砍中,另外数十只蝙蝠被刀气所及,也都纷纷坠落,余下的蝙蝠便不敢再上前来,双翼一振,纷纷朝洞处飞去。 妇人又惊又怒,尖叫连连,那两名孩童便又朝前扑来,公孙羽方才斩杀白蝠,体内气息凝于臂上,腿上的冷阴之气便又朝上袭了数寸,连蛰伏于气海的那股死气,似乎也被那冷气激发,竟在气海内震荡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公孙羽心中大惊,知道若是由得这股死气发作,后果不堪设想,眼见那两名孩童又扑了上来,沉声喝道:“你们若再不退下,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了。”但那两名孩童不言不语,只管在身前身后窜来窜去,双爪如钩,不住朝公孙羽和青萝身上抓来。 此时公孙羽丹田中的冰冷死气,已突破原来那股温暖气息的包裹,沿着任脉渐渐渗入诸脉,公孙羽浑身打了个寒战,知道若不速战速决,后果难料,陡然吸了口气,右臂中少阳三经气息转动,长刀已一刀劈出。 这一刀凌厉无双,刀气如虹,两个孩童似乎知道厉害,忙朝后退,但这刀气比他们更快了许多,乍一发出,便已劈到他们身上,两个孩童哼也没有哼一声,便被劈得倒飞出去,身子撞向石壁,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任那妇人如何发出尖叫,也再也爬不起来了。 妇人一声大叫,便朝洞外逃去,公孙羽跃出两步,便已从石壁上抓下一块石头,用力一掷,已砰然一声击中那妇人后背,那妇人一声痛呼,便已扑倒在地。 公孙羽原本只是想稍稍阻她一会,自己便能追得上她,哪知一掷之下,已将她击倒在地,他一手拉起青萝,凝神朝前走去,只见那妇人扑在地下,便一手持刀,用脚将她身子一踢,那妇人“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公孙羽道:“站起身来!”那妇人道:“我胸口背后疼痛,站不起来了。”公孙羽点亮火折,只见她口中尽是鲜血,身子不住颤抖,想必方才自己气息激荡,那一掷之下带着凌厉劲息,竟已将她重伤,原本以为她如此邪恶,必定身有武艺,现在瞧来竟不过同普通女子一样。 他此时体内冷暖气息仍是不住冲撞,知道已是十分凶险,便也不去管她,连忙带了青萝走出洞外,寻了一处石头坐下,一边凝神调息,将十二正经与任督二脉的气息调动,都来阻止那两股阴气入袭。 青萝这些日子以来,早已习惯他突然之间打坐练气,见他脸上隐隐现出青色,虽不知怎么回事,也知道不能打扰,她眼望洞内,将白狸放在地下,又随后捡了许多石头,都堆在面前,心中惴惴,唯恐那妇人孩童又从洞中出来,若是如此,自己便用石头去打,料想也能略略阻一阻他们。 过了一柱香时分,果然听见洞口悉悉索索的响声,她吃了一惊,双手各握住一块石头,站起身来,白狸也竖起耳朵,站在她的脚旁。 只见那妇人从洞中慢慢爬了出来,满面血污,双手各拖着一个孩童,青萝举起石头,惊道:“你要是再往前来,我便要砸你了!” 妇人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缓缓坐起,靠在洞口石壁上,又费力的将那两个孩童放在腿上。青萝见那两个孩童双目圆睁,面色惨白,身上衣衫破碎,直挺挺的一动不动,煞是吓人,不觉掩嘴惊呼。 妇人惨然道:“娘子,你不知道你们如此厉害,想必这也是劫数难逃,这逆天之道,哪有那么容易的。”青萝怕她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紧紧握住石头,并不答话。 妇人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你不要怕,我这便要死了,这十几年来,我一人住在这里,无亲无故,又少有人来,连个说话的也没有,当真是寂寞得很,如今我要死了,若是再不将我这一生的际遇说出来,那便再也没人知道了。” 她瞧了一眼公孙羽,道:“那位公子想必是你未来的相公吧?我瞧他对你可关切得很。不过我可得劝告你,男人啊,可是不能相信的。” 她也不管不顾青萝二人,自顾道:“娘子,你可当真是个大美人,我活了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象你这般美貌的女子,你可当真得天之顾,幸运得很。咳,咳,我当年虽然不及你美貌,却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美人,那时说起林巧娘,又有哪家男子不想娶了去?”她双目微闭,似乎已陷入回忆之中,继续道:“那时到我家前来提亲的人可踏破了门坎,但那许多富家公子,我偏生一个也瞧不上。” “直到我十七岁那年的春天,我与同伴外出踏青,便遇上了前世的孽障,我那相公那时虽然穷困,只是一袭旧衫,但在人群之中,却如鹤立鸡群,我那时心中便喜欢上了他。嗯,那时他还不是我的相公,还只是个叫作高嵩的穷书生。” 青萝奇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可不要听。”妇人惨笑道:“我这便要死了,你连一个将死之人的言语没有耐心听么?若是如此,你这便上前来,将我砸死吧。”她见青萝并不上前,便笑道:“你也同我当年一样,是个善良的女子。” “那时我瞧见了高嵩,芳心暗许,便托丫环打听他的消息,才知他父亲早死,家中只有一个瞎眼的老母亲,虽然读书多年,颇有才气,却屡试不中,家中十分潦倒,我心中怜悯,便派了人送了银子前去,又假借机会与他见了面,他一则见我美貌,二来感恩于我,便许下诺言,非我不娶,一生一世永不负我。” “我心中欢喜,常常送银子与他,又要他央了媒人上门提亲,那时我家也是本地有名的富户,我父亲岂能看得上他这般人家,便一口拒绝。但我那时铁了心非他不嫁,几次三番在家哭闹上吊,又假意要贴身丫头告诉我父亲,我早已与高嵩有了夫妻之实,父亲震怒,又怕我死在家中,便与我断绝了父女之情,将我赶出门来,由得我去。” “那时我虽然被赶出家门,却是无限欢喜,也顾不得别人目光,孤身一人投奔高家,高嵩见到我来,问清原由,泪流满面,跪地发誓,这一世中只得我这一个妻子,若是变心负我,便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自那日起,我便做了高嵩的妻子,想来我父亲心中仍是疼惜我,虽然将我赶出门来,仍是由得我带了许多银子出来,我便拿出银子来,替高家置办产业,奉养母亲,操持家务,好让我的相公安心读书。不过数年间,我相公便考取了功名做了官,我也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和和美美,那时我当真欢喜得很。” “我尽心奉养婆婆,养育儿子,婆婆临终之前拉着我的手,要高嵩跪在床前,道是高家多亏了我,在她死后,要高嵩切不可负我,不然她死也不能瞑目,我相公含泪应承。又过了数年,相公的官越做越大,我的年纪却也越来越大,样貌自然不似年轻时那般美貌了,相公在外处理公务的时候便多了起来,我偶尔听闻他流连青楼,心中虽然气恼,却也知道男人在外,多少有些身不由己,便强自宽慰。” “又过了几年,他对我便越来越不耐烦起来,常常道是家中人丁稀薄,想要纳妾。我心中大怒,便拉了他跪到婆婆灵位前,质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许下的誓言?他当时满面羞惭,又给我赔了许多不是,我只道他当真是回心转意了,哪料到他好了几日,反倒更不归家了。” “我心知男人都爱年轻貌美的女子,取镜一照,自己这些年操劳,却已变作毫无姿色的中年女子,连自己瞧了都嫌弃,何况我相公呢?从那时起,我便四处寻找变美变年轻的法子。我花了许多银子,偏方也试了无数,但容貌仍是一年年老去,在我四十岁那一年,我相公终于瞒着我纳了妾,养在外面的庄院。” “那时我的儿子也已长大成人,娶亲成家,本来应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但我那相公却被那狐狸精所惑,日日在外院寻欢作乐,连家也不回了。我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寻了个间隙去瞧了瞧那狐狸精,只见她果然十分妖娆,虽然长得还不如我当年美貌,却是年轻得很,那肌肤便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心中不觉又嫉又恨。” 她张开眼睛,瞧了瞧青萝,道:“所以说女人啊,一旦年老色衰,便什么也不是了。这位公子如今对你这般好,不过见你年轻貌美罢了,等你年纪大了,他便视你如草履了。”青萝望了望公孙羽,见他仍是凝神练气,也不知听不听得见,咬了咬嘴唇,道:“他可不是我的相公。”妇人哈哈笑道:“娘子不要害羞,我也瞧得出来,他是十分在意你,你心中也有他,是不是。” 青萝脸上羞红,“哼”了一声,道:“你胡说什么。”妇人叹了口气,脸色转为阴沉,道:“男人都是一样的,我那相公当年发下毒誓,还不是变了心?那日我从庄院出来,独自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心中怨恨,却又毫无办法,想我断绝父母之恩,半世劳碌,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觉心灰意冷,只想找个地方自己了断,便寻了个树林,将衣带系在树上,将脖子朝上面一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人生若只少年时 青萝一声惊呼,妇人笑了笑,道:“你倒心善,听见我遭遇凄凉,心里怜悯我是不是?我那时只当必死,哪料到却被人救了下来。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面容娇好,肌肤白皙。她将我救了下来,便问我为什么要轻生。我那时满腹委屈,也不知怎么的,便一五一十将遭遇尽数告诉了她。”她听完之后,沉吟良久,才叹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女子,不过就这么死了,可当真不值得。” 我已是万念俱灰,道:“我这一生尽数付与那负心人,如今还有什么好活的?”那女子又道:“这世间男子,尽是负心之人,贪恋的是年轻美貌,你若是重又变回年轻貌美,你那相公不是又会回到你身边了么?”我惨然笑道:“这世上的人只有一年年变老,哪会重变年轻?那是没有法子可以改变的。”女人又沉吟了许久,才道:“若是这世上一个法门,能让你重又变成年轻貌美的女子,你愿不愿学?” 我当时躺倒在地,流泪道:“你可不要骗我,我也曾花了无数银子,去寻变年轻的法子,但这世上又哪里有这样的法子?”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瞧我今年多大年纪?”我细细的瞧了她一番,道:“我瞧你年轻得很,应该是二十八九岁吧。”她微微一笑,道:“我今年六十岁啦。” 我心中一惊,一骨碌爬了起来,道:“我已经如此凄惨,你还来骗我做什么?”她摇头道:“我并没有骗你,我是乙亥年七月出生,今年恰好六十岁整了。”我仍是不信,道:“那你怎么看来这么年轻?”她笑道:“那自然是练习了那门秘术的原故。” 我心想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奇术?她又道:“这门法术得要命格属阴的女子修习才有奇效,你是七月出生的是不是?”我心中一惊,道:“不错,我是七月二十的生辰。”她又笑道:“若你是七月初七出生,那便更好了,不过你命理属阴,也能修习这门法术。”我那时仍是将信将疑,那女子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叹息道:“你的命运与我略有相似,今日又遇见了我,便是缘法,我知道你心中仍是不信,如今我将这个法门教给你,修与不修,全在于你。” 当时她俯身在我耳边,将这法门一一道来,我越听越是心惊,原来那法术竟是要饮用人血,再以她的秘法调制,便能驻颜不老,返老还童,我虽然心中惊怕,但仍是将那些言语牢牢记在心里。将法门授完,她又道:“这个法子若是用至亲之人的鲜血,那效用便更强一些。” 我心中一震,打了个冷颤,再抬起头来,四周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我当时十分害怕,还以为遇到了鬼怪,连忙爬起身来,朝家中逃去。 从那之后,我也不敢去试这个法子,只当是鬼神戏弄于我,但我那相公长年累月不回家,我更加怨恨,好在那时我的第一个孙儿出生,我见他粉雕玉琢,心中喜爱,便将心思扑在孙儿身上,我那相公在孙儿出生之时回家住了两天,哎,我也真是无用,虽然日日怨恨于他,但一见到他,那一腔不快竟然烟消云散。 我着力奉承于他,但他对我始终冷冷淡淡,不理不睬,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便同他争论了几句,他便摔门而去,连那刚出生的孙儿也不管了。我独自一人哭了一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几日,我去照看我那孙儿,却忘了做针线时的针插在衣袖之上,竟将他的手臂扎伤,婴儿皮肤细嫩,顿时血流不止,我那时慌了神,连忙用嘴去吸,好在那血不久便止住了。 回到自己的房里,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想起那日那女子所说的话,不知怎的,竟想试上一试,若果然是假的,也便从此绝了这个念头。我便依照那女子所授,命丫环去买了些药材煎服了,等了许久,也不见什么动静,便知那女子果然是骗我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便觉得脸上发痒,忙命人端水来洗漱,用手一搓,脸上便如蜕皮一般,掉落许多皮屑,待到洗净之后,我用手摸脸,只觉入手光滑,与前日大不相同,取来镜子一照,只见脸上光洁了许多,眉目间似乎也年轻了些,这才知道原来那女子的法子竟然是真的,不觉又惊又喜,心中却也隐隐觉得有些恐惧。 青萝见她脸上露出恐惧又欢喜的表情,听她言道以自己孙子的血来驻颜,不觉心中厌恶,道:“你这法子当真毫无人性。”那妇人道:“是,可是当真有效。那日之后,我的皮肤一天比一天光洁,容貌也越来越年轻,旁边服侍的丫环们也都惊叹不已,我只道是得了秘方,服药的原故,倒也没有人怀疑。” 她自顾自道:“哪知过了三四日,我的脸上便不再年轻,又慢慢褪回到当初的模样,我心中焦急,料想是那日吸食的血量太少,功效不足。人若是由老变年轻,那种感觉当真奇妙得很,我便如着了魔似的,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鬼使神差般,竟又偷偷去扎了我那孙儿,吸食了他的血,我料想只是一点血而已,并不足以伤害到他。” 那法子果真有奇效,但却也只能持续几日时间,眼见过了一个来月,我也不敢再去取孙儿身上的血,唯恐伤了他,那时我只道若是我回恢年轻美貌,必然能令得我相公回心转意,也叫那狐狸精受一受我遭受的苦,若是吸食大量的人血,想必效果要更强一些,待到孙儿百日宴时,我相公回来见到我的模样,必然与我重归旧好。 我在家中思来想去,想了几天,终于对年轻的渴望战胜了恐惧。那一日,我假意去庙里礼佛,要在那里住上一宿,又将丫环们打发回去,要她们第二日来接我。到了晚间,我偷偷走出庙门,那时庙的四周多有乞讨的叫花子,我在偏僻无人处找到一个女花子,假意要给她银子,将她引到远处一片树林里,从背后几刀将她杀了,那时我吓得手足发颤,慌忙用瓶子将她的血接住,又将她推到一个深坑,用枯叶杂土掩埋了。 我趁黑回到庙里,心里砰砰直跳,浑身发抖,一晚难以入眠,第二日丫环们来将我接回家中,我便依法每日服食血液,煎服药草,果然容貌一日日年轻起来,我心中高兴万分,过了一个多月,已是肌肤光滑,容貌竟象是回到了二十多岁,四周的人无不惊叹,连我那儿子儿媳都万分惊奇,都道是那药果然是仙药,我那儿媳千方百计想从我口中求取秘方,但我只是笑笑,哪里肯告诉她? 等到我孙儿百日宴那天,我在屋内精心打扮,盛妆而出,艳惊四座,我那相公一见,果然大为惊奇,一双眼睛只在我身上打转,晚上便偷口醉酒留宿在我房里。从那之后,他便自外搬了回来,我们便又如当年新婚之时,恩爱异常,我心中欢喜无限,但过了几个月,那药效便渐渐褪去,我心中焦急万分,狠下心来,便又偷偷出去杀了个叫花子,后来我隔上几个月,便去杀个叫花子,都是些年老或者年幼的,身强力壮的,我可没法子杀得了,虽然花子的命不值钱,但人数多了,闹得满城风雨,官府也派了公差四处缉查,我便不敢再去杀人了。 这样一来,我的容貌又开始逐渐衰老,我那相公便又时时回到那狐狸精那里去了,我心中发恨,况且服食人血久了,要是长久不服,便全身奇痒难当,我又急又恨,索性找了个机会,将那狐狸精引出外面,也一刀杀了,将她的脸划得稀烂,要她再也不能引诱我的相公。 我相公跑来质问我,我便道已经将她卖给过路的商人了,我瞧见他又气又怒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快慰。这狐狸精的血倒是滋补得很,想必也是命理属阴,让我年轻了好长时间,那时我每日揽镜自照,真是我见犹怜,渐渐的我已不再是为了我相公变年轻,而是为了自己能永驻美貌,他来也罢,不来也罢,我倒反而不放在心上了。 男人都是贱骨头,从前我求他他也不来,这时我随他来是不来,他反倒不肯走了。 也不知我是怎么得罪了老天爷,老天爷要我受无穷无尽的苦楚,那一年,我儿子竟得了急病死了,那时我已有两个孙儿,我那儿媳不守妇道,不知道为他守节,竟几次三番想要外嫁,我心中发狠,一天晚上,将她叫来房内,也一刀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气复萌 那晚我已久未饮人血,见到她胸膛上鲜血汩汩流出,便忍不住俯身上前吸食,恰好在这时,我相公推门而入,见我满脸满嘴的鲜血,惊得呆了。我还记得他浑身发颤,指着我道:“蕊儿是不是也被你杀了?”哼哼,蕊儿?那是那个狐狸精的字,他此刻竟还记挂着那个狐狸精,我便笑道:“不错,是我杀了,还将她的血都喝尽了,不然哪有如此年轻美貌?”他大惊失色,道:“疯了,疯了,你疯了,我这便要差人来将你这疯婆子拿了,替蕊儿偿命。”便要夺门而出,我见他对那狐狸精仍是念念不忘,还想要我去偿命,不觉哈哈大笑,道:“若不是你变心,我又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便自后一刀刺入他的背心,将他也杀了。” 她此时眼中尽是血红,状如疯癫,青萝只看得心中发寒,妇人又道:“我将他们的鲜血都装了起来,又将那负心人砍了数十刀,他当年曾发誓说永不负我,不然便死无全尸,我这便应了他的誓言。嘿嘿,其实那时我便已想通了,女子啊,永远只得靠自己,要那些臭男人有什么用?” “那晚我便带了两个幼的孙儿,连夜逃走,也不知逃向哪里,只好装作叫花子,一路乞讨,生怕被公差捉住,好在一路无事,终于找到了如今这般好的所在,从此便在此住了下来。” 青萝强忍住胸中恶闷,问道:“既然如此,你那两个孙子为什么又变成这般模样了?”妇人叹了口气道:“那时我们躲藏在这里,只靠些果子度日,将那负心人和儿媳的血喝完后,哪里有人血可喝?那时蝙蝠我尚未驯好,又不敢出门去杀人,只好苦捱,日子久了,浑身难受欲死,身旁又只有这两个孙儿,便只好将他们的血喝了。” 青萝心中作呕,又惊又怒,道:“你当真是畜生也不如,连自己的亲孙儿也不放过!”妇人叹道:“我那时已忍了再忍,你瞧我如今四十来岁的模样,便是因为那时没有及时喝人血,便年轻不回去了,连声音也只能日渐苍老,还得花好多年功夫慢慢调理。我那两个孙儿虽然被我喝了血,但在他们临断气之前,我又将我的血喂给他们服用,他们便不会死了,反而变得十分厉害,来去如电,寻常刀剑也难伤,你瞧是不是?” 她突然目露凶光,道:“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孙儿,快快拿命来!”说罢便挣扎着要站起身,作势朝青萝扑来,青萝大惊,手中石头用力掷出,砰的一声,砸在那妇人的头上,妇人一声惨叫,身子一歪,软软倒在地上,便再也不动了。 青萝一手仍是紧紧握着一块石头,过了许久,见那祖孙三人仍是一动不动,看来竟是全都死了,想起自己竟亲手杀了一个人,不觉心中害怕,浑身发抖。 她转头望向公孙羽,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睁开眼睛,不觉心中一松,朝后退去,身子仍是不住颤抖,公孙羽才刚刚勉强压制住气海中的死气,但那死气仍是蠢蠢欲动,他听到那声惨叫,生怕青萝有危险,便强自睁开眼来,见青萝一脸惊恐,忙伸手扶住她的肩头。 青萝颤声道:“她,她被我打死了。”公孙羽涩声道:“她本来便被我重伤,又过了许久,早该死了,并不是你打死的。”青萝望了望他,见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心里才好受了些,道:“这妇人好生恶毒,当真该死。” 公孙羽道:“是,恶人便是该死。”他此刻体内气息不定,却唯恐青萝害怕,便缓缓站起身来,道:“咱们走吧。”青萝见他面色苍白,连忙扶住了他,公孙羽强自支撑,见到那间茅屋,恐怕里面还有什么邪物,便走进屋内,只见那厅上果然供着一尊佛像,桌上还放着几本抄录的佛经。 青萝道:“这人杀人喝血,却又在这里念佛抄经,还当佛祖能宽恕她么?”公孙羽道:“这些坏人做了许多恶事,却又怕受到报应,若是吃斋念佛有用,那世人尽可以做恶了。”便自佛前灯油取了火,在屋内点起一把火来。 二人眼见那茅屋熊熊燃烧,便寻来路而出,走出不远,公孙羽脑中昏沉,气海内死气翻涌,只得任由青萝扶了而行,白狸在前带路,走出树林,上了大路,又走了一会,公孙羽体内冷气陡然大作,再也支撑不住,浑身发颤,软软倒在路边。 青萝大惊,用手一摸,触手冰冷,连忙紧紧抱住了他,想象上次那般将他救醒,但只觉他身子越来越冷,连自己也冷得浑身发颤起来,公孙羽却没有半分醒转的样子,不觉心中大急,放声大呼,泪水不住滚落而下。 她惊惶失措,站起身来,只见西北方不远处隐隐落出一个庄子来,想到此地离客栈甚远,况且那周围也没什么集市人家,不如去那庄子上找人帮忙,还能多一份生机。想到此处,她便止住泪水,俯身将公孙羽背在背上,她自吃了那异果之后,气力大增,倒不觉什么,只是他身上冰冷刺骨,便如冰块似的。 她急步朝前走去,心中惶急,好在那庄子不远,不多时便到了,刚到庄子口,便见几个老人正坐在路边谈笑,见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背着个男子,不觉都是十分惊奇,青萝急道:“几位老丈,不知这里是否有大夫?” 几人面面相觑,一人便问道:“娘子,可是你背上这人得了什么急症么?”青萝道:“是,是,他突然急病发作,浑身冰凉,还请老人家带我去寻找大夫,救他性命。”另一人见她神色焦急,便道:“我们这庄子里却没什么大夫,我们这便替你叫上辆牛车,送到县里去才好,不过县里离这里甚远,哎,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青萝心中一片冰凉,泪水滚滚而落,道:“那怎么办?”另一人道:“路途遥远,恐怕耽误了,不如去找那老罗吧。”另一人摇头道:“那老罗不过年轻时在药房里当了几年伙计,又济得什么事?”一人道:“终究还是懂些药理,病疼,也还晓得几个方子,只不知这般急症,他行也不行。” 青萝急道:“这便请老人家带我们前去,不管如何,先试上一试,若是等到送到县里,也不知还成不成。”几个老人见她语音哽咽,神色悲苦,不觉心生怜悯,道:“也罢,也罢,先让那老罗瞧瞧。”便有一个老人自青萝背上接过公孙羽,道:“你这么个娇娇怯怯的娘子,背了这么个大男人,也当真辛苦了。” 他一摸到公孙羽,顿觉冰冷,不觉惊呼一声,道:“这人怎么全身冷得刺骨。”但他心地甚好,仍是将公孙羽背在自己背上,放步朝前跑去,道:“这可得快些,不然可不成了。” 青萝此时也没了主张,只得跟着几人朝庄子里跑去,那老罗住在庄子的一侧,这几个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人,身子健壮,不过片刻便已到了,他们也不敲门,径直将门撞了开来,大声喊道:“老罗,老罗,快来救人。” 只见从后堂走出来个矮胖子,也约有五六十岁模样,怒气冲冲道:“你们几个老鬼大呼叫做什么,撞坏了我的门可是要赔的。”一人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赔门不赔门,快来救人,晚了一步,便要出人命了。”老罗也吃了一惊,道:“什么事。” 背着公孙羽的那老人将他放在床上,道:“你快来看看,这个哥浑身发冷,怕莫是不成了。”老罗道:“我又不是大夫,哪里晓得治病。”另一人急道:“人命关天,你就莫再推辞了,平日里总是吹牛,如今可得把真本事拿出来。” 老罗见他们神情紧张,又一摸公孙羽,便神色一正,道:“他这恐怕是邪气入体,寒症发作。老王,你快去烧些开水,老赵,你去找些姜来,煮些姜汤,老马,你找些柴草来,把那炕烧热了。”青萝见他并不懂得号脉,便要这些人做东做西,但见这些人轰然答应,十分热情,此时别无他法,只得由得他去,料想他这些做法,都是取暖驱寒的法子,想必是有些用的。 那几个老人手脚麻利,不一会便准备停当,老罗便要青萝出门等候,先喂公孙羽喝了一大碗姜汤,又将他衣服脱了,浸在木桶中用热水浸泡了许久,又将他扶到炕上躺下,那上面已烧得热了,用棉被将他盖住。等了一会,便自己去拿了个碗,在他背后一下一下用力的刮将起来,直刮得紫红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柔情深种 老赵道:“你将他背后刮成这般模样,到底有用没有?”老罗瞪了他一眼,道:“这是刮痧,能使他体内寒气散发,哪会没用?”他虽然在医馆当过几年伙计,却哪里学得到什么精湛医术,但耳孺目染,一些偏方法门倒是学了几个,此时他这刮痧本是祛寒的法子,但在背上来回刮擦,竟不知不觉起到了疏通督脉诸穴的作用,公孙羽体内寒热交集,得他这无意中的相助,督脉内的气息陡然流动得快了起来,竟带动诸脉中的暖气生发,顿时将那阴寒之气压制了几分。 公孙羽在昏乱之中渐渐有了些知觉,便觉外热内冷,他驱动意念,催使诸脉中的气息将气海中的死气不住朝下压去,虽然那阴冷之气十分顽固,但终究是暖气占了上风,人便清醒不少,睁开眼来。 他一睁开眼,便见身旁围着几名老人,都瞧着自己,见自己醒来,一人喜道:“醒了,醒了,老罗,你可了不得。”便听身后一人哈哈笑道:“你们几个老鬼,这回可知道我不是吹牛了吧。” 公孙羽见他们神色慈祥,不象是有恶意,一边仍是催动气息压制寒气,一边缓缓问道:“几位老丈,我这是在哪里,我的同伴呢?”一名老人笑道:“你可算是醒了,可是把我们忙活了半天。你那同伴便在门外,我去唤她。” 另一人道:“若不是你那同伴将你背来,你可不知道怎么了,她一个女子,可当真不容易呢。”便去门外唤青萝,青萝正等得焦急,连忙跑进门来,见到公孙羽已睁开了眼睛,不觉惊喜交加,泪水涌出眼眶,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老罗神色得意,哈哈笑道:“你们几个老鬼,平日里总是笑我,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吧。”那几人也都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道:“是,是,你果然有几手本事。”青萝连忙俯身下拜,道:“多谢几位老人家的救命之恩,今日若不是几位相助,我当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几人慌忙摇手道:“莫要多礼,莫要多礼。” 公孙羽这才知道是这几个老人救了自己性命,见他们言语朴实,心中感动,道:“救命之恩,绝不敢忘。”便要起身行礼,但他手足无力,刚一站起,便又软倒下来,老罗忙道:“你如今还在病中,行什么礼?快快躺下。” 老罗回身去柜中取了一套衣服,道:“你如今身子虚弱,还得好生休养,等会好了些,便先穿我的衣裳,虽然旧了些,我却是浆洗得干净,莫要嫌弃。”老马道:“是,是,你莫看这老罗长得丑,却是极爱干净的。”公孙羽眼中湿润,见这些人救了自己的性命,却还生怕自己嫌弃他的衣袖不洁净,想要说些多谢的话,喉头竟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几个老人道:“你们到了我们庄子上,便是客人,莫要多想,只管好生休养。我们也不打扰你了,这便出去了。”老罗也道:“是,你在我家中只管住着,我再去寻几味草药,回来煎服了,便好得快些。”老王笑道:“你倒果真成了大夫了。”老罗怒道:“老鬼,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老王道:“是,是,你是治病救人的活神仙。”几个边说边笑,都走出门去了。 青萝见公孙羽眼中泛红,忙问道:“你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公孙羽微微摇头道:“这些老人当真是好人,这世上为何有些人如此之好,却又为何有些人如此之坏?”青萝极少见他露出如此神情,笑道:“想必因为你也是好人,好人自有好报,才教我们遇上了好人。” 公孙羽叹道:“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坏人,也遇到不少好人,只盼这世上的好人都有好报。”青萝“嗯”了一声,道:“老天爷是有眼睛的,必然保佑好人。”她低头瞧向脚边的白狸,道:“想必也会保佑好兽。” 公孙羽微微一笑,道:“也多谢你了,若不是你几次救我,我也早就没命了。”青萝道:“你还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俩总是救来救去的,也分不清是谁救了谁了,早成了一笔糊涂账,便由得他去吧。”说罢抿嘴而笑。 公孙羽此时虽然暂时压制住那股死气,但却无法象上次那般将期逼至气海之内,心中担忧,却又毫无办法,只得时时催动气息,十二正经与任督二脉中的气息经他不住运转,倒是越来越强,只是那死气既然重被激发,比上次更加猛烈,似是死死盘踞在腹部。好在他休养得几日,身子恢复了些,便能行动,那股死气倒也没有猛烈发作。 这庄子名叫卧牛庄,里面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大不过一二百口人,都是务农为生,生性淳朴,与世无争,他们在这里住了几日,那老罗独自一人,无儿无女,虽然并不懂什么医术,却也尽心照料,那几个老人隔日便将家中的鸡杀了一只,送来给公孙羽滋补身子,又有年轻妇人送来衣衫,交给青萝换了,二人想要给些银子,他们都是坚辞不受。 这日,老罗自去田里耕作,二人坐在老罗门口,远处绿树成林,四周鸡鸣犬吠之声偶尔响起,不远处男男女女都在劳作,宁静恬淡,恍如世外桃源,白狸在四周草丛之中嬉戏,怡然自得。公孙羽不觉叹道:“若是天下人过的都是这般宁静的日子,那便好得很了。”青萝微笑道:“这样的日子甚好,我很喜欢,只怕你过不惯。” 公孙羽奇道:“我怎么便过不惯了?”青萝道:“你是大英雄,大豪杰,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哪能便如此过上一生?”公孙羽叹道:“如今国家危难,外患重重,我辈自然要尽上一份力,况且我还有大仇未报,自然不能享图安逸。但若是天下太平,我又大仇得报,能得这么个地方,平淡度日,我便心满意足了,你当每日打打杀杀,便十分有趣么?” 青萝瞧了他一眼,道:“你当真这么想吗?”公孙羽道:“自然是真的。”青萝笑道:“那等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咱们便找一处这样的世外桃源,遂了你的心愿。”公孙羽心中一震,抬头望向她,青萝才猛然发觉自己所说的“咱们”二字,不觉心中怦怦乱跳,羞得满脸通红。 公孙羽见她不知不觉说出“咱们”来,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柔情,又见她脸上飞红,虽然穿着农家粗布衣衫,却仍是光彩照人,明艳无匹。这一路来,二人历经艰险,相互扶持,自己只要与她在一起,便觉十分欢喜,若是大事已了,与她男耕女织,当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他心中转念,颤声道:“是,到时咱们便寻一处这样的地方住下,好不好?”他虽然英雄了得,但此时说出这句话时,却是心中怦怦乱跳,口干舌燥,生怕她只是口误,说出拒绝的话来,心中惴惴,竟比面对生死大险还要紧张。 青萝一怔,脸上陡然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慢慢低下头去,公孙羽见她低头,心中顿时一沉,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却猛然听见青萝低声道了声“嗯”,这声音极其细,有如蚊蚋,但公孙羽已听得清清楚楚,如闻仙乐,心中狂喜,顿时站起身来,道:“青萝!”他意念陡然间大起大落,竟使得体内气息激荡,那腹中的冷气猛然上升,连忙运气相抗,脚下顿时一软,坐倒在椅上。 青萝心中正在又是羞怯又是甜蜜,这一路上两人生死相依,她早已情愫暗生,才不知不觉说出那样的话来,听到公孙羽的问话,知道郎情妾意,彼此有心,心中有如鹿乱撞,欢喜无限却又十分害羞,竟不敢抬头去瞧公孙羽,猛听得他一声呼唤,突然又跌坐下来,心中大急,忙站起身来,道:“你怎么了?” 公孙羽一边运转气息,脸上却满是欣喜之意,道:“不要紧,我是欢喜得过头了。”青萝满面红霞,嗔道:“你欢喜便欢喜罢了,怎么又引动了伤势?”公孙羽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当真是欢喜得很。”青萝见他望向自己,眼中尽是柔情,心中突突乱跳,将头一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哼”了一声,道:“你,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二人都是初经情事,心中无限欢喜,却又十分羞怯,一时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只觉得身旁的微风仿佛都停止了流动,连那远处的鸡鸣犬吠之声,都变得格外动听,若是时间便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想必也是极好的。 便在此时,猛听得远处人声噪杂,田间劳作的庄客们猛然都朝庄子里跑来,边跑边喊,到了门口便慌忙将门紧紧的关上,庄子里顿时乱了起来,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公孙羽站起身来,只见庄口烟尘滚滚,伴随着马蹄之声,竟似乎有许多人骑马而来。青萝皱眉道:“怎么了?”公孙羽摇了摇头,便看见老罗急匆匆的跑回家来,满头大汗,道:“你们快快回去,有山贼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铁骑踏尘来 公孙羽心中一凛,望了青萝一眼,老罗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山贼来了可是要杀人的。”便拉了公孙羽与青萝朝家中跑去,又连忙将门拴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公孙羽道:“你们这里时常有山贼来吗?”老罗道:“倒不常有,前些年来过一次,我们这庄子甚,又不富裕,没有什么钱财。不知这次又是哪里的山贼,想必他们进来转上一转,见我们这里没什么油水捞,便要走了。” 门外蹄声得得,夹杂着马嘶人声,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各位乡亲,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山贼,乃是抗击辽兵的义军,绝不会伤害大家的性命。”他声音洪亮,这庄子又十分之,因此听得清清楚楚。青萝对老罗道:“他们说不是山贼。”老罗低声道:“如今是这么说,若是将门打开了,便要来抢东西了,信不得,信不得。” 青萝道:“若果真是山贼,我们就算将门关上,又有什么用?他们一样闯得进来。”老罗道:“或者他们见我们这里没什么东西可抢,便要走了,若是出得门去,大是不妙,尤其象你这般年轻貌美的娘子,更得藏好了。”青萝奇道:“那是为什么?”公孙羽却已明白他的意思,道:“老人家说得对,咱们先躲一躲再说。”若是平时,哪怕山贼来得再多,他也不放在心上,自然能一人一刀将其赶跑,但如今气息不稳,却只能静观其变。 门外那粗豪的声音又道:“我们在外和辽兵打仗,十分辛苦,因为路过此处,想向诸位乡亲讨些军粮吃食,还望各位帮衬帮衬。”老罗轻声道:“你瞧,这不是要抢东西来了么?”那人声音一落,四周仍是寂然无声,想必家家户家都关门躲藏起来了,无人敢应声。 那人咳嗽一声,道:“我们已有几日不曾吃饭,今日打扰实在也是迫不得已,还请你们派个管事的前来说话。”另一个声音道:“彭老大,我们在外舍生忘死,兄弟们死伤无数,此时不过要这些人拿些吃的出来,兀自不肯,如今也管不了许多了,不如便冲进去罢了。”那粗豪的声音喝道:“不可,咱们往常虽也在山寨是做好汉,如今却是堂堂正正抗击辽贼,哪能做这等事。” 他话锋一转,又大声道:“我们如今还得吃饱了,再同辽兵厮杀,事在紧急,大伙若是还不开门,我们便只得挨家挨户的敲门了。”老罗顿时紧张起来,公孙羽望了青萝一眼,示意她将那“斩妖”刀拿来,握在手上。 片刻之间,便听得许多人下马之声,紧接着到处便响起敲门之声,老罗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公孙羽长吸了口气,道:“咱们也只得随机应变了。”话音刚落,果然门外便传来敲门之声,有人道:“快快开门,不然我们可要撞进来了。”老罗情知躲不过了,连忙去灶边摸了一把灰,在青萝脸上抹了几把,低声道:“待会你便低着头,莫要让别人看见你的容貌。” 门外连声催促,老罗无法,只得战战兢兢去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两个汉子,朝里看了一眼,道:“老人家,这便请你们都出去吧。”公孙羽知道他们若是闯进来,自己与青萝也无处可藏,便与青萝低着头,随着老罗朝外走去。 庄子里的人此时都已被那些汉子请出家门,聚集在一处大坪上,公孙羽抬头看去,只见那些汉子约有五六十人,都是牵马带着刀枪,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显得十分狼狈,当前一人身材高大,满脸胡须,想必便是那彭老大。 他见众人都已聚齐,个个惊恐,便笑道:“大伙不必害怕,我们当真是因与辽兵交战,才不得以借些军粮,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如今要在这里休养半日,这便请大伙将家中粮食拿些出来,感激不尽。” 众人面面相觑,中间便有个七八十岁的老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道:“好汉,我们这便将粮食奉上,还请诸位好汉不要伤害我们。”彭老大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们不是山贼响马,不过想吃顿饱饭罢了。” 那老人是这村中辈份最高之人,便安排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将各家各户中的粮食搬了一些出来,众人见这形势,也知道犟不得,只要这些人不伤害庄子里的人,便谢天谢地了。 那些汉子自顾在庄子边造灶架锅,升火煮饭,一些受伤的汉子便坐在一旁,由得别人来包扎上药,倒并不来打扰这些庄客,只是偶尔唤些年轻汉子送些水、添些柴火,众人心中才稍稍安下心来,公孙羽二人夹杂在人群中,只是低头不语。 饭尚未熟,便听见远处铁蹄踏地之声,如疾风骤雨一般,似乎又有一队骑兵正疾奔而来。正在歇息的几十个汉子都是面色一变,纷纷站起身来,拿起身边的刀枪,彭老大脸色阴沉,道:“怎么来得这么快?”另一人惊道:“难道程兄弟已经遇害了么?”彭老大摇头道:“他武艺如此之强,哪能这般轻易便遇害了,恐怕是那些辽贼发觉上当,便不去追他,转路追来了。” 他提起身边的九环大刀,道:“辽贼来了!诸位兄弟,跟我一起迎敌!”众人听闻此言,大惊失色,才知道他们果然是抗击辽兵的义军,此处离宋辽边境不远,虽然从不曾有辽军侵入,却时时听闻辽军的凶残之名,不觉都是吓得面如土色。 前方烟尘滚滚,片刻间便已来到村口,见到那数十个汉子列队迎敌,都是一勒缰绳,将马停住,为首三人身穿左衽布衣,头上头发剃光大半,仅两耳上方各留一撮,身后约有六七十骑,都是轻甲骑士,手持长矛,腰间斜挎弯刀,这些契丹骑士个个身村魁梧,较大宋百姓要雄壮许多。 为首那人约有四十来岁,身材反倒是这数十人中最矮的一个,但虎背熊腰,比别人要宽了一半,气度沉稳,瞧来便如一座山也似。他脸上微微露出冷笑,一挥手,那几十名骑士哗的一声,都从马上跃下,动作如一,显是受过极严格训练。他们一跃下马,便四散开来,将那些汉子同庄子里的人团团包围起来。 公孙羽见这些辽兵军容威武,远不是那些宋朝义军能比,心中隐隐担忧,便又靠青萝近了些。彭老大昂然道:“我们那兄弟到哪里去了?”为首三人中穿青衣的冷笑道:“自然是被我们杀了,你们故布疑阵,由他一人来引开我们,你们却妄想逃跑,哪有这般容易。”这人虽是辽人,但说起汉话来却清清楚楚,想必宋辽多年交战,边境上的军民都已通晓两国语言。 彭老大怒道:“我那兄弟武艺高强,绝不会被你们杀了。”那人哈哈大笑道:“我们将军是什么人,你想必也是知道的,虽然那子有些本事,能同我们将军斗上几场,但他孤身一人,哪能是我们将军的对手。”彭老大身子猛然一僵,脸上显出沉痛之色,仰天道:“是,我当初便不该听他的,让他一人身陷险境。程兄弟,都是我害了你。你在黄泉路上等等我,兄弟们这便快要下来陪你了。” 青衣辽将“哼”了一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你偷袭营帐,害死了我们统军都监,早便该死了,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便宜你们了。” 彭老大道:“我们这些兄弟们的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这些日子来,咱们也杀了不少辽贼,算来早就已经赚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他身后数十人哄然道:“是!”这些人虽然看来多有带伤,疲惫不堪,但面对辽国骑兵,却毫不畏惧,反而将手中兵刃握得更紧了。 青衣辽将道:“很好,今日我们必然成全你们,你们败军之将,又没有那个子帮忙,看你们怎么对抗我大辽铁骑,等你们死了,我们便要杀光你身后那些宋人,替我死去的大辽勇士陪葬!”彭老大朝后瞧了一眼,见庄子里的一二百人都是面如土色,不觉叹道:“今日是我们害了你们,也罢,待我们到了黄泉之下,再向你们赔罪吧。” 他大刀一挥,喝道:“兄弟们,杀!”身后的数十名汉子便轰然道:“杀!”都是一跃而起,持刀挺枪,冲杀过去。辽兵分出四五十人,抽出腰间弯刀,踏步迎上。待到这些义军汉子冲上,便顿时变成五人一队,分开迎击,将这些人分割开来,剩余之人,仍是守在四周,以防庄子里的人逃走。 公孙羽见这些汉子个个武艺精熟,显然也并非一般宋朝兵士,若是一对一,个个都是好手,但却远不如那些辽兵练习有素,辽兵的五人队,进退有序,守望相助,想必是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又都身穿软甲,一将这些汉子围在中间,不过片刻间,便已伤了几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心何惧死 公孙羽见事态紧急,对青萝低声道:“待会若是有机会,你便拼命逃跑,我自会来寻你。”青萝急道:“你这是要去对敌么?你伤势厉害,不要白白丢了性命。”公孙羽道:“这些人不是那些辽贼的对手,等到他们败了,我们性命都要不保,我等下自会引开几个辽兵,你便趁机逃跑。” 青萝摇头道:“我不逃,我要同你在一起。”公孙羽急道:“如今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你只管逃,我虽然有伤在身,但这几个辽兵还拦不住我,你只管朝那林深草密的地方跑去,到时便要白来找我。”他一拍蹲在青萝脚边的白狸,道:“白,你可得保护好青萝。”白双耳竖起,点了点头。 青萝眼眶泛红,仍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若是你同我一起逃,我便逃,若是要我独自一人逃走,我是绝不肯的。”公孙羽见她语气决绝,心中感动却又万分焦急,他虽然嘴上说这些辽兵伤不了自己,但自己此时还万万不能运气用力,否则那死气发作,片刻间便会要了自己性命,若说是能逃得性命,也不过哄得青萝逃走罢了。 但此刻情形危急,自己丢不丢性命倒也罢了,青萝却万不能令她丧命,咬牙道:“你又不会武艺,若是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了我,害得我丢了性命,你当我是在意你么?你怎么这么蠢?还不快走?”青萝一呆,怔怔的望向公孙羽,眼中泪水涌出,道:“你说的是真的么?”公孙羽心中刺疼,仍是冷声道:“当然是真的。” 青萝却忽然笑了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在骗我么?你说起谎话来可当真不象,总之我是绝不会独自逃走的,若是你逃不了了,咱们便死在一起罢了,那也没什么。”公孙羽不觉一声长叹,道:“你当真蠢得很了!”便霍然站起身来,大声道:“诸位庄子里的男子汉,这些辽贼凶残得很,这些义军若是战败,他们便要来杀我们了,不如咱们也去同那些辽贼拼个你死我活。” 这些庄子里的人哪曾见过这样厮杀的场面,眼见那些辽兵将义军围在中间,刀光枪影,血肉纷飞,夹杂着声声怒吼,不时有人被刀枪斩杀,倒在地上,地上到处都是鲜血,腥闻扑鼻,一个个都吓得如筛糠似的,此刻听到公孙羽的声音,都是心中一震,但心中恐惧,哪个敢冲上前去。 公孙羽拉起青萝,便朝外冲去,周围看守的辽兵见他冲出,挥刀便砍,公孙羽长刀一挡,顿时将他弯刀砸飞,转而在他胸中一撞,便将他撞得口喷鲜血,扑倒在地。他此刻虽不敢运转气息,但便凭本身力气,区区一个辽兵,也拦不住他。 旁边几个辽兵都是一惊,但他们反应也着实迅速,一瞬间便有三个辽兵冲上前来,挥刀斩向二人,公孙羽荡开两柄弯刀,刀出如电,已击中二人面门,将他们打倒在地,另一边白狸也已快速跃出,双爪在另一名辽兵脸上一抓,便已将他眼睛抓瞎,那辽兵放声疼呼,被公孙羽一刀打翻在地。 他见这里已打开一个缺口,将青萝用力一推,喝道:“快走!”便转过身来,大声道:“庄子里的妇女孩童,快跑。”众人猛见有逃生之机,顿时乱了起来,起身便一窝蜂似的朝公孙羽这边跑来。那辽兵首领见这里陡现变故,嘴里大声说了几句话,那剩余的的一二十名辽兵便都拔出腰间弯刀,嘴里大声呼喝,径直砍杀起逃跑的众人来,那些老人孩子跑得慢些的,顿时便被砍死在地,血满衣襟。 只听一个汉子撕心裂肺的狂呼道:“珠儿,珠儿,孩子他娘,你们这些天杀的辽狗,杀了我的老婆孩子,我跟你们拼了。”便见一个中年汉子猛然扑上前去,一把抱向一名辽兵,那辽兵刀上满是鲜血,微微冷笑,一刀便已将他刺穿,跟着一脚将他踢开。 公孙羽在这庄子住了几日,知道这里的人淳厚朴实,向来不好争斗,但此刻若是再不奋起反抗,便只得由人宰割,他眼见不断有人倒下,那日背了他的老马老王也倒在血泊之中,不觉睚眦欲裂,怒吼道:“你们这些男子若是还有些血性,便同我一起与这些辽兵殊死一斗,不然你们的父母妻儿,便要尽数做了刀下之鬼,黄泉路上,你们羞是不羞。” 他持刀而奔,那斩妖刀没有精气流转,便毫不锋利,他只得挥刀击打,片刻间又打伤了几个辽兵,耳边惨呼惊叫之声不绝于耳,不觉心急如焚,但他这般奔跑用力,腹内的阴冷之气重又朝上漫延,他咬牙运气相抗,脚下顿时沉重,只得停下脚步,拄刀而立。 只见眼前义军同辽兵厮杀许久,已是伤亡甚多,只有二十余人还在浴血奋战,那彭老大正与青衣人斗在一起,一时难分胜负,嘴里不时发出怒吼,辽兵头领骑在马上,冷眼旁观,似乎浑然不曾将这场战事放在眼中,此刻目光正扫过公孙羽,透出一股寒意。 那些庄子里的男子听了公孙羽的言语,倒有十来个拾起地上弯刀,或是拿着手中锄头同那些辽兵相斗,更多的男子却同了妇女孩童四散而逃,被那些辽兵到处追杀,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公孙羽不禁喟然长叹,这庄子虽,也有六七十名男子,若是一早便与辽兵争斗,那时义军伤亡不多,四周看守的辽兵不过一二十人,纵然不说能胜,却可以为那些妇人孩童逃跑争取一线生机,只因胆懦弱,落得任人宰杀。 他心中苦涩,这几日来庄子里人待他不薄,他万万不想看到这样结局,但此刻自己已是有心无力,恐怕也得死在这里,只是不知青萝逃走了没有。他转头朝后望去,却觉一只湿润细腻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一个女子柔声道:“你还好么?” 他心中一惊,只见青萝已站在他的身旁,不觉又喜又悲,道:“你做什么又要回来?”青萝嫣然而笑,道:“因为我蠢得很。”公孙羽心中激荡,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道:“你这一回来,便要死了,你知不知道?”青萝道:“死便死了,同你死在一起,也好得很。”公孙羽眼中一热,道:“你当真是蠢得很了。” 他挺直身子,努力调匀气息,放目四顾,那些四散而逃的人多已被追赶的辽兵所杀,几十名义军也只余下十来个人,都聚集在彭老大周围,奋力抵抗,空中血腥弥漫,自己这边的庄客也已被辽兵斩杀一空,只有自己与青萝独自站立,白狸仍是紧紧跟在脚下,十来个辽兵持刀围在旁边,但见他先前十分厉害,一时不敢冒然上前。 那辽兵首领转头望向青萝,脸露惊异之色,嘴里大声吩咐了几句,围在公孙羽周围的辽兵便走上前来,几人挥刀来砍公孙羽,另有两人便伸手来拉青萝。公孙羽将青萝紧紧护在身后,将那几枚弯刀挡开,长刀如锏,顿时将三名辽兵打得口吐鲜血,白狸在间隙间不断跃起,进退如电,也将两名辽兵眼睛抓瞎了。 辽兵首领“噫”了一声,转头说了一句,他身旁另一名穿黑布衣衫的年轻男子便跳下马来,手持长矛,径朝公孙羽而来,公孙羽体内气息翻涌,只得勉强站直身子,挺刀以待。那人走上前来,也不答话,举矛便刺,公孙羽见他出手凌厉,势大力沉,便知他也是个好手,往日间自然可以从容打发,此时却只得将刀一斜,顺着他的矛杆去消除他的来势,身子后退两步,微微一晃。 黑衫男子大喝一声,长矛横扫,公孙羽挥刀一挡,吐气开声,已将长矛击得震了开去,那人手中一震,心中大惊,料不到敌人力量竟如此之大,长矛差点脱手而出。他心中震惊,手中却丝毫不停,回矛便刺,公孙羽与他硬碰了这一下,身子发冷,双足酸软,体内气息已几乎不受控制,他咬牙挥刀,将矛头拨开,又朝后退了几步,脚下如铅般沉重,几乎已站立不稳。 此时蹄声骤然响起,竟又有一骑从庄口直冲而入,一人大喝道:“彭老大,你们怎么样了?”这声音听来年纪甚轻,但中气十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黑衫男子手中一停,转头朝外望去,公孙羽连忙尽力调匀气息,眼睛随着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纵马直入,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面色黝黑,身材高大,却十分瘦削,手中提着一杆乌沉沉的长枪,如疾风般直冲进来。 几名辽兵提起长矛,闪到那骑士的马侧,两人刺马,两人刺人,那黑衣少年长枪如龙,将那刺马的两人长矛一撞,便已撞得脱手而出,紧接着一枪疾刺,已将一名刺向自己的辽兵当胸穿透,长枪猛的收回,与另一名辽兵长矛一撞,已顺势穿过他的胸膛,嘴里嘿的一声,长枪上抬,竟将那人凌空挑了起来,右臂一甩,便将他的尸体甩出数丈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步不退 彭老大此时已是苦苦支撑,身旁的兄弟也只剩下五六人,众人都是伤痕累累,此时见这少年到来,都是精神一震,彭老大大声道:“程兄弟,你果然没有死!我就说你英雄盖世,哪里便这般容易死了。”黑衣少年道:“你们快随我冲出去。”他驱马直入,长枪直刺,那枪便如活了一般,转眼又杀了几个辽兵,那些辽兵身上的软甲在他一刺之下,便如纸片般不堪一击。 公孙羽见这少年武艺高强之极,臂力惊人,竟似乎不弱于自己练精化气之前,得他相助,自己这些人恐怕活命有望,心中不觉升起几分希望,持刀护在青萝身前,一边瞧着那少年,一边运气抵抗腹中寒气。 彭老大也同他一般,心中燃起一股希望,但他却深知敌人的厉害,知道活命之机只在这一瞬之间,大喝一声,九环大刀狂劈数刀,将那青衫辽将逼退几步,便要带着剩余的几人突围而出,但那些辽兵训练有素,见他们想要冲出,旁边几个队便补了上来,刀光霍霍,又将他们困在当中 黑衣少年眼见他们无法突围,一拉马缰,径朝他们冲来,长枪猛刺,便朝那些外围的辽兵刺去,猛然间一杆银色长枪伸出,将他的枪杆一格,两枚枪上都是一震。黑衣少年知道时机已失,勒马停步,瞪眼望着对面那矮壮的辽兵首领,只听那人道:“少年人,你枪法如此之好,同我斗了几场,只是略输于我,你年纪轻轻,可算了不得的人才,不如来我大辽,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少年道:“我是打不过你,却也绝不会投降。”那人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打不过我,昨日逃走了也便罢了,偏生今天又要来送死。”少年一指彭老大几人,道:“他们在这里,我不能不来”。那人点头道:“你也是条重情义的汉子,他们今日已是必死无疑,你如今自投罗,若是不投降,便只有死路一条。你降是不降?” 黑衣少年摇头道:“我绝不会投降,要战便战。”那人道:“好,我也许久未曾遇到过对手了,这几日同你交战了几场,当真畅快!”黑衣少年从马上一跃而下,用手轻轻一拍马背,那马便朝外跑去,他一挺手中长枪,道:“好,那咱们今天便战个痛快!” 那人道了声好,也从马上跃下,长枪直刺,便朝那黑衣少年当胸刺来,黑衣少年长枪斜格,将他长枪挑开,身子抢入,那人大喝一声,长枪横摆,双枪相交,发的砰的一声巨响。 此时场中都在瞧着这二人相斗,只见一黑一银两条长枪便如黑白两条蛟龙,隐隐夹着风雷之声,似乎在两人身前形成了一股气团,枪身相击,便是轰然作响,声势惊人。众人见到这样声势,都是暗暗心惊。公孙羽见那辽兵首领长枪刺出,凌厉老辣,沉如山岳,气势还在那黑衣少年之上,便知他的武艺恐怕比那少年还要高,待到见到两人相斗,枪身似乎都有气息外放,更是心惊,眼前这两人竟似乎比他从前遇见的所有好手都要强,只有那耶律横天才远在他们之上。 他心中吃惊,凝神而望,只见两人越斗越快,脚下尘土飞扬,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彭老大几人见他们缠斗在一起,拼起余力,奋力朝外冲去,但他们个个身上带伤,人数又少,彭老大被那青衣辽将缠住了,手下的几个兄弟反倒被辽兵所杀,彭老大眼珠通红,大声吼叫,九环大刀如疯癫般劈了出去,浑然不顾自己安危,他的武艺本来便比那些兄弟要强许多,这一拼起命来,那些辽兵也不敢冒然上前,那青衣辽将后退几步,嘿嘿冷笑。 辽兵首领一边同黑衣少年相斗,一边哈哈大笑,道:“你的枪法当真了得,是从哪里学来的?我一生之中从未遇见过这般好的枪法!若不是有我将突骨这么一号人,你恐怕可以称作当今枪法第一了,哈哈,痛快,痛快。”公孙羽听见“将突骨”三个字,心中先是一震,接着一凉,原来这人竟是辽国排名第二的高手将突骨,难怪武艺如此之强,那少年枪法虽好,便眼见同他斗了这许久,已经落在下风。 彭老大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虽然状如疯狂,却已力气不支,转眼又被辽兵砍了两刀,背上血肉模糊,他放声道:“程兄弟,我已经不成了,你快走吧,不要白白送了性命。”那黑衣少年默不作声,仍是一枪枪同那将突骨激斗。彭老大嘶声道:“我们兄弟已经死尽了,你便是送了性命也没有用,不如今日先走了,来日再来为我们兄弟报仇!” 他本已精神恍惚,再说得这几句话,不免分神,左臂又被砍了一刀,他怒吼一声,一刀砍在那辽兵的脖子上,将那辽兵的脖子也砍断了半边,九环大刀还不及收回,便觉胸中一凉,一枚长矛已穿胸而过,青衫辽将双手持矛,冷眼望来,他想要奋力前冲,身上已无半分力气,那青衫辽将将长矛用力往后一插,他胸中血如泉涌,软软倒地。 黑衣少年口中发出一声沉闷已极的怒吼,手中长枪如疾风骤雨般刺出,将突骨哈哈大笑,回枪迎刺,银光一闪,已将他左肩刺伤,道:“你不是我的对手!”黑衣少年转头望了一眼彭老大的尸体,长枪陡然刺出几个枪花,风声呼呼,将突骨神色凝重,枪尖连续刺出,发出轰轰巨响。黑衣少年趁机转身便走,刹那间便已奔出十余丈。 黑衫辽将见局势已定,便转过身来,道:“方才容你多活了片刻,这便送你上路,这名女子我们将军要了”说罢便是一矛刺来,公孙羽见他们竟打起青萝的主意,心中怒气翻腾,长刀上撩,将长矛格开,身子顺着矛身疾上,已一刀刺在那辽将胸前,辽将没料到他竟如此之快,来不及闪避,便觉胸前一阵剧疼,他惊得魂飞天外,只当已被这一刀刺透胸膛,低头一看,却见胸前并无血迹,再看那少年,手中长刀垂地,正站在离自己两三尺远之处,双目微闭。 他心中又惊又怕,来不及回转矛头,连忙矛杆横扫,想将那少年逼开,哪知矛杆一扫中那少年,他便扑的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一动不动了。他见方才那少年力量极大,速度惊人,还恐怕他这一扑倒地是使诈,兀自不敢上前。 青萝见公孙羽猛然被长矛扫中倒地,吓得魂飞天外,纵身扑上,将公孙羽护在身下,只觉他浑身冰冷,也不知是伤势发作还是已经死了,不觉泪如雨下,放声大呼:“公孙羽、公孙羽”。 只听一人大声喝道:“谁是公孙羽,公孙羽在哪里?”那黑衣少年竟然去而复返,长枪在地上一点,人已如大鸟般跃起,自众辽兵头顶跃过,径直落在青萝面前。他一枪架开那黑衫辽将的长矛,对青萝道:“谁是公孙羽?” 青萝早在去而复返之时,便已打定了与公孙羽同死的决心,她知道此时不管公孙羽是伤势发作,或是已经死了,今天都已是必死之局,那些辽兵绝不会放过自己二人,自己怎能受那些辽兵的侮辱,苟且独活?便一手自地上捡起一枚弯刀,猛然朝自己脖颈中抹去。黑衣少年眉头一皱,长枪一点,便已将她手中长刀震落在地,又问道:“谁是公孙羽?” 青萝心中恍惚,道:“他便是公孙羽,他已经死了,我这便要同他一起死了。”黑衣少年抢上两步,将公孙羽的衣襟朝下一拉,只见那脖颈之下一块红色胎记,便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鸟雀。他心中激荡,用手一摸公孙羽的鼻子,只觉虽然触手冰凉,却仍有微弱呼吸,不觉惊喜道:“他没有死!” 青萝摇头道:“他受了重伤,待会辽兵一来,便要死了。”便又伸手拾起一枚刀来,黑衣少年道:“你是他的什么人?”青萝怔了一怔,微微笑道:“我自然是他的妻子,不然怎么同他死在一起。”黑衣少年瞧了她一眼,站直身子,挺起手中长枪,道:“他没有死,若是有人要他死,便得先杀了我!” 他站在公孙羽身前,肩头鲜血淋漓,却仍是威风凛凛,那黑衫辽将被他眼神一瞪,竟不觉退了两步,他转头望向身后,将突骨已大步而来,心中才觉一松。 将突骨叹道:“你几次去而复返,视我辽国勇士如无物,真当我留不住你么?”黑衣少年道:“不必多说,来吧。”将突骨哼了一声,手腕一抖,长枪已疾刺而出,黑衣少年紧紧站在公孙羽身前,吐气开声,还了一枪。他们两人一交上手,便是狂风暴雨,两人都是以攻对攻,刹那间便斗了数十枪。 黑衫辽将见他们激斗正酣,挺矛便朝公孙羽刺来,黑衣少年怒喝一声,回头一枪,便将长矛震开,便在这一回头间,将突骨已一枪刺到,黑衣少年身子一侧,却仍是躲避不及,腰间已被枪尖擦破,他长枪回挡,已将银枪挑开。他武艺本来便略逊于将突骨,此刻身上两处带伤,又要分心去顾及公孙羽,身手便慢了两分,将突骨是何等人物?长枪如蛇,枪风烈烈,顿时逼得黑衣少年险象环生,斗不多时,便又在他身上刺出几道伤口,鲜血滴滴洒落,但他双目圆睁,一步不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浴血拒敌 青萝一手紧握弯刀,蹲在公孙羽身旁,那只白狸此时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黑衣少年与将突骨打斗,只要这黑衣少年一败,自己便挥刀自尽,绝不能落在这些辽兵手中。 眼见这黑衣少年渐渐不支,想来终究不是对手,不觉将手中刀握紧了,道:“这位公子,你快走吧,莫要管我们了。”黑衣少年咬牙道:“只要我不死,绝不让人伤害你们。”将突骨道:“你自身难保,还好大的口气!” 青萝长叹一声,虽然不知这黑衣少年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如此拼死保护自己二人,但他终究是一片好心,自己二人反正是要死了,何必又多连累一个人?想到这里,她又摸了摸公孙羽的脸,只觉冰寒刺骨,身子似乎也没有半点动静了,眼中泪水潸潸而下,道:“公孙羽,咱们便在黄泉路上再相会吧。”将心一横,弯刀挥起,便向颈中一抹。 一股劲风袭来,将她手臂一击,击得手臂手疼,弯刀便当的一声掉落地上,却是那黑衣辽将一矛击出,将刀击飞,转而矛杆一拍,将她拍出几步,旁边闪出两个辽兵,一人拉住她一条手臂,顿时将她捉住了。 青萝放声惊呼,拼命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开,不觉心中万念俱灰,眼里泪水滴滴落下,她并不怕死,原本便想同了公孙羽一道死去,但此时被辽兵所捉,说不定要受到无穷无尽的凌辱,到时便是死了,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公孙羽,不觉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嘴唇微张,便要朝自己舌尖咬去,但那两名辽兵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般捉人的勾当,在她张嘴之时,便已将一团布团塞入她口中。 黑衣少年见她被人捉去,想要回身来救,却被将突骨困住,分身乏术,反而左腿又着了一枪,将突骨哈哈笑道:“这女子虽是涂抹了脸,但天香国色,哪里掩盖得了?既然今日被我瞧见了,便得收了去,又有谁能阻我?”他见黑衣少年力道渐渐弱了,身上伤口鲜血又不断流出,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自己取胜只在片刻之间,大喝一声,双手握枪,猛然将那黑枪朝上一挑,只听砰的一声,黑衣少年乌沉沉的长他竟被他挑得脱手而出,飞上半空,又砰的一声,掉落地下。 黑衣少年面色苍白,朝后退了两步,站在公孙羽身旁,身上鲜血滴滴落下,他蹲下身去,道:“想不到我们再见面,竟是要一起死了!” 将突骨哈哈大笑,示意那黑青两名辽将围住黑衣少年,自己将枪一收,迈步朝青萝走来。黑衣少年脸色一变,朝外冲去,那两名辽将长矛刺出,顿时将他挡住,他大喝一声,一手扯住黑衣辽将的长矛,仍是朝外疾冲,那青衣辽将长矛疾刺,他身子一偏,但左腿带伤,身手便慢了些,右腿上便又中了一矛,腿上一软,差点倒下,他手上猛然发力,顿时将那黑衣辽将手中长矛夺下,倒转矛身,已将青衣辽将长矛荡开,跟着长矛脱手而出,竟将那青衣辽将当胸刺穿。 黑衣辽将见他受了如此之伤,仍是悍勇无比,不觉惊得倒退数步,将骨突脸色一寒,道:“到此时你还要作困兽之斗么?”回身提枪横扫,黑衣少年挺矛格档,将突骨手中猛然发力,黑衣少年手中一震,将突骨已长枪猛的下刺,一枪刺中他的大腿,接着长枪一扫,顿时将他打得跪倒在地,黑衣辽将连忙取出腰间弯刀,上前几步,寒光闪闪,已架在他的脖子之上。 将突骨道:“将这人绑回去,送到我军中,待与宋国交战之时杀了祭旗,让那些宋人瞧瞧,他们的英雄好汉,在咱们辽国勇士手中,也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转身走向青萝,脸上露出笑容,道:“宋国虽是孱弱不堪,不过女人倒当真貌美,有这般的美人,却没有能力保护,终究都是我们大辽的。” 那黑衣辽将弯刀架在黑衣少年颈中,又用力将地上的公孙羽重重一踢,将他踢得翻了个身,在他腰间用力一踏,道:“是,宋国的男子个个猪狗不如,只有被我们踩在脚下的份,哪及得上将军英明神武。” 将突骨放声大笑,伸手便要去摸青萝的脸,青萝双目圆睁,心中一片悲苦,嘴里呜咽作声,只是朝着公孙羽望去,想起他已经死了,自己却连求死也不能够,若是受了凌辱,下到黄泉也不敢去见他,不觉泪水如雨珠般落下。 黑衣少年见青萝便要受辱,也不觉睚眦欲裂,大喝一声道:“住手。”脖子猛然朝后缩去,已被刀锋划得鲜血淋漓,但他一退之间,便离那刀锋远了几寸,黑衣辽将一惊,弯刀就势劈下,黑衣少年脖子一斜,那一刀便劈在他左肩与颈脖之间,鲜血泉涌而出,他将头一歪,竟用脖子和左肩一夹,将那弯刀刀锋夹住,黑衣辽将刀锋回转,竟一时抽不出来,黑衣少年一拳击中他的腹部,顿时将他击得退后数步,疼得弯下腰来。 旁边的辽兵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早也都见惯生死,但此刻见这少年如此悍勇,都不觉心惊,将骨突见又生变故,转身道:“我本想还留你活几日,但如今看来,是留你不得了。”长枪一挺,夹着呼呼风声,直朝黑衣少年胸口刺去。黑衣少年浑身浴血,仍是怒目圆睁,伸手想去拔下肩颈上的弯刀,但手上发软,竟拔不下来,眼见那枪尖银光闪闪,不觉也是心中一凉。 将骨突长枪刺出,其快如风,转瞬便已刺到黑衣少年胸口,只要再前进一两寸,便要将他当胸刺透,便在此时,陡觉枪势一顿,枪尖竟不能再前进半分,他眉头一皱,便瞧见那枪尖之下的枪杆已被一只手握住,那手的主人半坐在地上,正缓缓坐直身子。 将骨突心中大惊,他枪上力道惊人,能挑奔马,往常争斗,便是使重兵器的人也少有人能挡住他一枪,这人竟仅用一只手便握住他的枪,当真是匪夷所思。他心中吃惊,长吸一口气,双臂持枪猛然朝后一抽,他虽然外表看来粗豪,却是内外兼修,从天生神力,又练习了极高明的内家拳,他见对手这般厉害,已用上了平生之力。 一抽之下,却觉对手猛然将枪身一松,手上劲道便尽数朝自己身前退来,身不由己朝后猛退了数步,才将自己这股巨力消除,胸中已觉烦闷欲呕,便在此时,那人已从地上猛然跃起,伸手拾起地上一柄黑黝黝的窄刀,顺着枪身便已抢到身前。 他心中一惊,连气息都不及调匀,持枪如棍,猛然横扫,那人持刀一挡,轰然一响,已将他枪身格开,他手中传来一股巨力,虎口欲裂,那白银长枪竟似乎要脱手飞出。 将突骨大喝一声,全身骨骼啪啪作响,奋起全力,才将那枪握在手中,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脚下丝毫不敢停留,已疾退出十步之外。 那人一刀将他逼退,身形一闪,已来到青萝身前,手中长刀作锏,那两名捉住青萝的辽兵还不及反应在,便已被打得倒飞出去,青萝身子颤抖,眼中满是泪水,脸上却是无限的惊喜,往前一扑,已扑到他的怀里,那人一手将她口中布条扯掉,柔声道:“你受苦了!”青萝道:“公孙羽,原来你没有死!”那人轻声道:“是,我没有死,我们谁也不用死。” 他瞧着青萝,见她脸上净是泪痕,欢喜之中仍有惊慌之意,心中不觉生出万分愧疚之感,正要再同她说上几句话,猛听得背后风声响动,他霍然转身,只见那黑衣辽将正趁他与青萝说话之际,已自后一矛刺来。 他此刻心中杀机四溢,恨意如火,左手突的伸出,便已将那长矛抓住,体内气息流转,左手朝外一送,那辽将虎口震裂,长枪的枪身带着一股巨力朝胸前袭来,扑的一声,那平平的矛身竟将他自胸至腹猛然刺穿,带着他的尸体直飞出数尺远近。 将突骨见到他如此声威,手心中也不觉冷汗直冒,他号称辽国四大高手,成名多年,遇敌无数,似这般的对手也未曾遇见,他外表粗豪,心中却甚是缜密,放目四顾,几十名辽兵虽然仍是持刀而立,便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公孙羽拉住青萝,走到那黑衣少年身旁,见他伤势虽然沉重,却没有生命危险,便替他拔下弯刀,又扯下衣襟,替他包扎,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待我将这些辽贼尽数杀了,再来同兄台一叙。”黑衣少年目光闪动,微微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浮云一别后 原来刚才公孙羽体内寒气发作,猛然摔倒在地,脑中昏乱,但他关心青萝安危,强行守住心神,体内气息剧烈冲突,脑中却仍是死死保持一丝清明,外界之事听得清楚,只是手足半点动弹不得,浑身剧痛阴冷欲死。 他苦苦支撑,听到青萝被擒,那黑衣少年前来营救,本还抱有一线希望,待到那黑衣少年战败,将突骨竟要去拉青萝,心中惊怒万分,耳中听到青萝惊恐绝望的哭声,脑中便如刀剜斧削。 脑中一乱,便失去了去对体内气息的控制,任脉中顿时一片阴寒,督脉中顿时一片火热,那股死气立即侵入了四肢百骸,体内气息鼓荡,便觉得身体四肢都似乎象吹了气似的膨胀了起来,却又无处可去,难受欲死。 他知道若是就此死去,恐怕还好受一些,但一想到青萝恐怕要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便咬紧了牙关,努力想将气息凝结,但此时死气弥漫,气息散乱,竟连凝结也不能够,那些气息在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中四外乱窜,竟似撕扯血肉一般的剧痛,便如身在十八层地狱,受那油烹石磨之苦。 他在这种强烈的痛苦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似乎是一瞬间,又仿佛是数年,猛然腰上一阵剧痛,那名辽将一脚将他踢翻,然后又一脚重重踏在他的腰间,这一脚恰好重重踢中了他的长强穴,他便觉得长强穴陡然一震,似乎开了一条缝隙,督脉内的气息竟由这缝隙丝丝涌入任脉,刚开始才一丝一缕,但体内气息鼓荡,此时陡然有这么一个去处,片刻间便是奔涌而出,便听体内轰然一响,似乎皮鼓破碎之声,督脉内的气息猛然涌入任脉之中,又会同任脉中的气息经口鼻流转到督脉,这两脉一通,气息流动陡然加快,刹那间便在体内循环运转了数十次。 这两股一冷一热的气息一交融,便形成一股浩大温暖的气息,在体内如大江大河般流淌,那股死气便似热水泼雪,不过数息便已被消融绞杀,化作一股股气流融入体内,身体内的阴寒之气顿时一空,四肢百骸充满了无限力量与生机。 他身上顿感轻松,猛然睁开眼睛,刚坐起身子,便见到将突骨银枪如电,朝那黑衣少年刺来,他不及多想,便伸手一抓,手臂之内自然而然的气息流转,他原本只想阻上一阻,哪知一抓之下,那将突骨的枪竟不能再前进半步,自己心中也是一惊,待到一刀逼退将突骨,才知道自己的力量又已增强了数倍。 此刻,他将黑衣少年稍做安置,便站起身来,眼光一扫,几十名辽兵都是心中一寒,将突骨站立一旁,惊疑不定,猛然大喝一声,长枪挽起斗大一个枪花,便朝公孙羽刺去,此时二人距离已远,他手中使的是长兵器,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却是占尽了优势。 公孙羽长刀伸出,以快打快,片刻间便同他的枪尖碰撞了数十下,只觉他枪身颤动,似乎也蕴含着外放劲力,想必是内家拳已练到真气外放之境,将突骨却是越打越是心惊,这少年以一枚刀与他的长枪对攻,竟似轻描淡写,毫不费力,心中转念,喝道:“快上前将那两人拿下。” 他已然知道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唯今之计,只有将那人的两个同伴拿下,才能逼得他退让。他话一出口,公孙羽便已将他长枪一劈,转身便走,将突骨此时哪容得他抽身去救人,暴喝一声,枪尖颤动,带着轰隆之声,已激起一股劲风,直取公孙羽的后心,公孙羽转身挥刀,将他长枪震得差点脱手而出,将突骨虎口剧震,但他知道这是唯一取胜之机,双臂肌肉虬结,手上猛然发力,长枪下沉,仍是朝前刺去。 他是辽国第二高手,身手远在萧延让之上,公孙羽虽是一刀将他长枪震开,但他长枪如电,又已刺来,公孙羽体内气息流转,都涌入右臂之中,长刀一挥,刀气有如实质,又已重重劈在枪身之上,将突骨一声狂吼,长枪冲天飞出,双手鲜血淋漓,胸口如被锤击,身不由已朝后倒退数步。 公孙羽转身便走,却见已有十数名辽兵朝青萝扑去,他心中大怒,刀光如电,已斩杀了五六名辽兵,但已有几名辽兵奔到青萝身前,他心中一惊,便见地上猛然闪过几道影子,扑向那几名辽兵,顿时将他们拦住,竟是几只狸猫,为首的浑身雪白,正是那只白狸,在它们身后,还跟着数十只狸猫,都张牙舞爪朝那些辽兵脸上扑去,辽兵猝不及防,挥刀乱砍,但这些狸猫身形灵活,不住躲闪,一有空隙便跃起抓咬。 公孙羽心中一定,跨步上前,将青萝一拉,转过身来,只见将突骨嘴里忽哨一声,一匹战马便奔到他的身边,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便如疾风骤雨般冲了出去。余下辽兵见主将已逃,也纷纷转身而逃,但被这些狸猫缠住了,一时竟脱不开身。 公孙羽望向地上那些义军和庄客的尸体,身子一跃,便扑上前去,刀光如练,刹那间便已杀了数名辽兵,他眼见这些辽兵残杀同胞,地上血流成河,哪里还容得他们活命?那些辽兵虽然身穿软甲,但他运转气息,刀气纵横,那些软甲哪里挡得住,他左冲右闪,一刀一个,片刻便已斩杀数十人,余下数人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狸猫撕咬,拼命朝外奔逃,公孙羽提起地下长矛,先将远处两人钉死在地,跟着四处追击,将这些辽兵斩杀当场,尽数歼灭。 待到杀尽辽兵,那将突骨的马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他提刀与青萝来到那黑衣少年身旁,那少年已挣扎起身,直直的望向公孙羽,公孙羽拉着青萝深施一礼,道:“多谢兄台大恩,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那少年身子摇晃,脸露微笑,道:“你不认得我了么?”公孙羽一愣,道:“兄台可认识我么?”少年道:“雀官,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么?” 公孙羽心中一震,他这名除了家里几人之外,少有人知,哪怕是青萝也不知道,少年见他脸现迷惑之色,大声道:“雀官,你可还记得韩成么?”公孙羽如遭电击,身子猛然一颤,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道:“韩成?你是韩成?你真是韩成?” 少年眼眶湿润,猛然将衣衫一拉,露出胸膛,道:“不错,便是我!”公孙羽见他胸膛之上一条一寸来长的伤疤,那还是时候他们同其他叫化子打架时所留,不觉热泪盈眶,猛然将少年一把抱住,道:“你真的是韩成,你真的是韩成!”韩成也一把抱住公孙羽,眼泪夺眶而出。 青萝站在一旁,见这两个铁血男儿热泪长流,也不觉心中感动,眼眶也湿了,她早听公孙羽说起过时候的往事,知道这韩成是他幼年时生死与共的伙伴,公孙羽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方才见到韩成拼了命的保护自己二人,显然也是个极重情重义之人,此刻见到他们兄弟重逢,也替他们欢喜万分。 公孙羽心中激荡,道:“当日你为什么一声不吭便走了?我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韩成眼中尽是泪水,道:“那天我见到我叔父,本来便要回身来找你们,哪知那时我叔父已落草做了好汉,正被官府捉拿,由不得我分说,将我拖了便走,一路辗转来到北方。” 公孙羽道:“你走后不久,我父亲便找到了我,后来我又要父亲去吕仙观找过你几回,但你却不曾回来。”韩成道:“你已经找到你父亲了么?那当真好得很了。是,我这些年一直同叔父在北方,是别人眼中的贼寇,又哪能回得去。清风呢?清风怎么样了?” 公孙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第二年便同了他师父云游去了,也不再回来。这些年我常常思念你们两人,不知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如今总算天可怜见,让我又再见到了你。”韩成道:“是,这些年我也天天盼着能同你再见。” 青萝见他们说得不休,韩成身上仍是血迹斑斑,便笑道:“你们兄弟既然已经见了面,说话的日子还长着,还是快找个大夫,替韩成瞧瞧伤势吧。”公孙羽放开手,道:“是,是,是我糊涂了,先得替你疗伤。”他见韩成身材高大,笑道:“许多年不见,你倒比我长得高些了。” 韩成抹了抹眼角泪水,也笑道:“这些伤算得了什么?当年我们在一起时,哪天不同那些叫花子打上几架?”他忽然转过身来,对青萝施了一礼,喊道:“嫂嫂!” 青萝一愣,脸上顿时飞起红霞,道:“你胡说什么?我可不是你嫂嫂。”韩成怔道:“你方才不是说是雀官的妻子么?”青萝瞧了公孙羽一眼,见他正微笑望向自己,心中无限娇羞,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 韩成道:“嫂嫂,你不要害羞,你这般的烈女子,足可配得上雀官。”公孙羽笑道:“嫂嫂便嫂嫂,有什么干系?”伸手握住青萝的手,道:“你为了我不顾生死,我又再到哪里去找这般好的妻子?”青萝手上微微挣扎,便由得他去,只是转过了脸,不敢去看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故人咫尺间 几人歇了一会,只见白狸带着数十只狸猫径朝林子里跑去了,又回头朝几人点了点头。公孙羽去挖了个大坑,将义军与庄客的尸体都推进大坑里,又填土掩埋。韩成跪在坑前,道:“彭大哥,诸位兄弟,你们安心的去,兄弟定当为你们报仇。” 雀官与青萝感念庄客的恩义和义军慷概杀敌,也跪下行礼,等了许久,那白狸还不肯回来,青萝心中着急,公孙羽道:“白狸是个灵兽,方才为了救我们,才去找了救兵,如此想必是送它们去了,我们且先去替韩成疗伤,它自然会找得到咱们。”青萝见韩成耽误不得,只好点头。三人心中感慨,青萝感念庄客恩义,又哭了一场,临走几人便放了一把火,将庄子烧了,又骑了两骑马,朝来路奔去。 几人先来到集镇,替韩成上药疗伤,又回到客栈,那客栈主人见公孙羽两人一去几日,以为他们早已遭了鬼怪毒手,此刻见到他们回来,都是大吃一惊,原先雇的车夫,见雇主失踪,也自行回去了。 客栈主人听他们说是蝙蝠作怪,也好生惊异,但前几日也曾听说不远处有许多蝙蝠死在路上,其中还有比人还大的白蝙蝠,又见公孙羽几人又在客栈住了几日,不见有半点怪事发生,心中才安定下来,欢欢喜喜将住房打开迎客,连房钱也不要他们的了。 公孙羽与韩成久别重逢,诉说别来经历,都是感慨万千,原来韩成叔父死了之后,他同寨中兄弟参加义军,也在河间府一带抗敌,听说公孙羽要去河间府,更是欢喜,道:“如今我是孤身一人,好不容易遇到了你,从此便只跟着你,生也好死也好,便再不分开了,你比我大,又比我聪明,时候我便只听你的,今后也是这样。” 公孙羽慨然道:“正是如此,我们原本就是兄弟,自当同生共死。”韩成便自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来,递给青萝道:“嫂嫂,这把匕首是我时候同雀官一起得到的,如今便送给你了,也好用来防身。”青萝接过刀来,只见柄上刻着“持真正性,百邪辟易”八个字,将匕首一抽,寒光耀眼,不觉吃了一惊,公孙羽笑道:“这把匕首名叫辟邪,削铁如泥,可是一件宝物呢。”青萝道:“这么贵重的刀,我怎么能要?”公孙羽道:“我们情同兄弟,你也不用推辞了。”青萝才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韩成待到伤势好了些,知道公孙羽急着要去寻芸娘,便催促他们上路,但那白狸始终不见回来,青萝忧心忡忡,她知道白十分有灵性,倒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恐怕是找到了同伴,不愿回来了也说不定,它原本就是兽类,在野外自由自在,也是天性,只是想起它几番救了自己二人性命,又相处许久,乍一离别,心中难受,不免哭了一场。 这日,三人骑了两匹马,韩成一骑,青萝与公孙羽共乘一骑,并辔朝河间府而来,他在北方数年,骑术了得,便也教了公孙羽骑马的法子,公孙羽武艺本强,学来甚快。 公孙羽道:“我瞧你枪法了得,是从哪里学的?”韩成道:“我从同我叔父在山寨里过活,那里有许多好汉,我便学了些拳脚,后来在十二岁时,偶然遇到一个人,说是见我骨格清奇,便教了我一套枪法,又教了我一套内家拳法,我依着练习,身子便一天天健壮起来,力气越来越大,这次我奉了山寨之命,同许多其他山寨的好汉一起去劫辽营,同那些辽兵斗了许多场,才知道这人教的枪法十分厉害。” 公孙羽点头道:“你这枪法凌厉异常,每枪刺出,便有内家气劲附在上面,威力甚大,那教你枪法的人想必也是个高人,不知是谁?”韩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告诉我名字,教了我几个月便走了。” 公孙羽叹道:“天下奇人甚多,武艺厉害之人数不胜数,与你交战的那个将突骨,你可知道是什么人?”韩成摇头道:“不知道,但他枪法好生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公孙羽道:“你也不要灰心,他号称辽国第二高手,乃是天下有名的好汉,你能同他斗个旗鼓相当,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韩成道:“我不管什么第一第二,总之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公孙羽笑道:“你还同时候一般,还是这般的犟脾气。”韩成道:“雀官,你武艺这么厉害,那日怎么还教辽贼打倒了,我看那将突骨都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公孙羽叹了口气,便将自己身中死气,又如何巧合练了诸南离的法门,在那日意外贯通仁督二脉诸事说了,道:“这些都是巧之又巧,稍有不慎,如今我便早已死了。这几日我运转气息,便觉得越发壮大悠长,浑身的毛孔似乎都张了开来,吸取天地间的生机,这法子当真是奇妙,待到你伤好了,我便来传给你。” 韩成摇了摇头,道:“我可没你这般聪明,那些什么经脉、穴道可也记不住,我练的这套枪法和内家拳便还有许多没有明白的地方,等我弄明白再说吧。”青萝抿嘴笑道:“你们兄弟俩重逢,倒似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公孙羽一笑,又道:“你们也是义军,可认识一个叫作薛铮的人?”韩成道:“在宋辽边境之上,有许多义军,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人,到了城中,我找人一问便知。” 公孙羽心中大喜,放声大笑,脚下一拍,道:“咱们不说话了,这便来比一比谁跑得快如何?”马已如箭般朝前冲去,青萝一声惊叫,韩成道:“好!”随后追来。 这两匹都是辽军中的好马,日行数百里,但公孙羽见韩成伤势未愈,跑得一会,便不再跑,缓辔而行,三人走得两天,便已来到河间府境内。 河间府已是大宋边境,乃是与辽对战的前线,往北即是后晋时割让给辽国的燕云十六洲,靠近大宋的称之为南京道,其首城辽称南京,即是燕京,此时宋金订立海上之盟,约定共同攻打辽国,金军已攻至辽西京,辽帝逃入山中,辽秦晋国王耶律淳自立于燕京,又已于六月病逝,此时掌权的乃是萧妃。 徽宗见金军已攻入辽,辽国败势已显,便于三月任命童贯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领兵十万,进兵燕京,却被辽将耶律大石击退,七月,大宋见耶律淳病死,又重命童贯领兵攻燕,以刘延庆为都统制。 此时正值九月,宋金互派使节约定联合攻辽,河间府正在励兵秣马,城外随处可见着盔甲的兵士,车马辎重往来不绝,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韩成远远便勒住马缰,道:“前面便是河间府了,城内城外戒备森严,我们持枪骑马,恐怕会被那些宋兵盘问,不如将马放了,再进城去。” 公孙羽知道他对城内的形势比自己要清楚得多,便依了他,将马放了,由它们自去,韩成也将长枪在林中藏好,几人便朝城中走去,沿路只见到处都是营寨,想必此次联金攻辽,大宋也是志在必得,只是徽宗任人唯亲,由那童贯统帅,不知胜败如何。 走到城门,只见城门异常坚固,众多兵士把守,那外城想必更是雄伟,才能与辽国对峙了这许久。因为这城门乃是联通大宋境内,自内而来的都是大宋百姓,兵士将几人盘问一番,倒也不曾为难他们,便放了他们进去。 城内比城外更是肃然,到处都是披盔带甲的兵士来往,寻常百姓倒早习以为常,照旧做着各种营生。韩成自去打探了一番消息,回来道:“你师父的去向我已打听到了,他自今年到得河间府,因为武艺高强,与义军林岳作了一路,如今却驻扎在外城的赤石峰上。” 公孙羽吃了一惊,道:“他们驻扎在城外,若是辽军来袭,岂不是十分凶险?”韩成道:“我们这些人虽然助朝廷抗击辽贼,但那些当官的对我们却十分防备,我们多数日子便在城外山林之中。”公孙羽急于打听芸娘消息,便道:“你知不知道在哪里?我们这便去。” 韩成道:“那里我倒知道,如今天色还早,我们先歇息一会,再出城,等到夜里,再偷偷从城边的山上翻过去,那里的守军想必也发现不了我们。” 几人计议停当,出了城门,韩成取了长枪,在晚间便从一座山峰偷偷翻出城外,那里虽有守军,但几人身手不凡,连青萝如今也是十分灵活,借着夜色掩映,便朝那赤岩峰而去,那峰在城外西边数里,乃是孤零零的一座山峰,距河间府城有数里远近。 公孙羽一到这峰前,便皱起了眉头,这座山峰在两军阵前,又不依附主城,若是有敌来犯,片刻间便会成为一座孤峰,这些义军便无处可退,十分危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亲朋如旧,敌寇如狼 几人来到山脚下,只见依山扎着几个兵营,山上也有兵营驻扎,都点起明晃晃的火把,几队兵士往来巡逻,几人猛然在夜色中出现,那些巡逻的兵士都吃了一惊,纷纷挺枪拔刀,一人喝道:“什么人?”公孙羽忙朗道:“我们是来找你们的薛铮首领,还请通传一声。”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只有三人,便将手一挥,令周围的兵士将他们团团围住,道:“你是什么人,要见薛首领?”公孙羽道:“我是他的弟子,名叫公孙羽。”那人嗯了一声,道:“你先等一等”,便径直上山去通报。 过了片刻,便见山上几点火光闪动,显然是山上有人下来,公孙羽心中惴惴不安,既盼见到师父,又怕芸娘此时并不在这里,身子微微颤抖,青萝知他心中紧张,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只听一个响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声道:“真是公孙兄弟来了吗?公孙兄弟,是你吗?”便见一座铁塔似的汉子猛冲下来,赫然竟是罗铁锤,公孙羽心中惊喜,道:“铁锤,你怎么也在这里。”罗铁锤哈哈大笑,将公孙羽一把抱住,道:“公孙兄弟,你怎么才来?可把咱们兄弟想死了。” 他身后一人道:“公孙公子,我们可等你许久了。”只见一个少年身背一张大弓,满面笑容,竟是田七,公孙羽心中欢喜,道:“原来你们都来了,那可当真好得很了!” 公孙羽眼睛朝他身后望去,只见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便是数月不见的薛铮,在他身边,一个女子身穿劲装,容貌娇美,提一口银色宝刀,正是芸娘。 公孙羽心中猛然一震,激荡万分,轻轻推开罗铁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师父。”薛铮脸色阴沉,道:“雀官,你终于来了。”公孙羽眼眶发红,道:“师父,徒儿向你请罪来了。”他转头望向芸娘,见她形容消瘦,望向自己的眼中已是一片湿润,不觉心中有如针刺,轻声道:“芸娘,让你受苦了!” 芸娘怔怔的瞧着他,眼中泪水滴滴落下,咬紧了嘴唇,身子发抖,正要上前一步,猛然见到他身后的青萝,见青萝正微笑瞧着公孙羽,眼中满是柔情,心中一震,蓦然止住了脚步,用手一指,道:“她是谁?” 公孙羽心中一惊,道:“她,她。。。。。”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芸娘见他语言含糊,冷声道:“她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韩成见她言语中丝毫不客气,怒道:“她是雀官的妻子,雀官当然要带她来。” 芸娘猛然一怔,身子一晃,脸色刹时间变得惨白如纸,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猛然转身朝山上奔去,一路跌跌撞撞,将路旁的树也撞倒了几根。 薛铮长叹一声,公孙羽眼望着芸娘远去,心中五味杂陈,道:“师父,我。。。”薛铮摇头道:“罢了,回营再说吧。” 公孙羽奔波数千里,便是为了找寻芸娘,此刻见她安然无恙,已回到父亲身边,自是欢喜万分,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但乍一见面,便又再次伤了她的心,当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转头望向青萝,见她神色平淡,脸上仍是露出微笑,田七眼神闪烁,罗铁锤却是一脸茫然,只有韩成脸有不平之色,心中长叹一声,跟随在薛铮身后,朝山上走去,沿路兵士见了几人,都是躬身行礼。 来到薛铮的营帐,几人坐下,薛铮道:“芸娘已经来了许久,田七和铁锤也来了有段日子了,照理来你应该比他们更快,怎么到今日才到?”公孙羽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将自己一路的经历一一道来,营中众人听得都是惊心动魄。 薛铮不觉心惊,他本来见芸娘独自来寻自己,又天天闷闷不乐,后来田罗二人到来,也曾听他们隐约说起其中内情,偏偏公孙羽久未到来,心中颇为恼怒,但此刻听他为寻找芸娘可谓几经生死,心中原本的责备便已烟消云散,见他只相隔数月不见,却是身形消瘦,脸上稚气全消,心中也觉酸楚,便长叹一声道:“这一路上你倒是真受苦了!”他目光从青萝脸上扫过,只她明人,比芸娘还胜过几分,心中叹息,道:“你且坐下吧。” 公孙羽道:“都是我没有及时找到芸娘,令她一路颠沛,还请师父责罚。”薛铮挥手道:“她既然已经平安到了我这里,便没有事了。”公孙羽道:“那芸娘她。。。” 薛铮长叹道:“无妨,且由得她,都是我惯坏了她,爱使性子,倒差点害得你丢了性命!”公孙羽道:“幸亏芸娘平平安安到了师父这里,要不然我真是万死莫赎了!”薛铮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我徒弟,一个是我女儿,哪一个都得平平安安,亏得天可怜见,你们虽然经了些波折,却是安然无恙,我心中十分欢喜。” 他将手一摆,道:“取酒来,今晚我们师徒重逢,可得好好喝上几杯。”公孙羽见到芸娘无恙,心中也是大定,道:“是,今天便陪师父喝上几杯。”罗铁锤笑道:“咱们兄弟也多时不曾一起喝酒了。” 旁边自有兵士去取了酒来,又上了些熟肉之类下酒,摆在桌案之上,几人围桌坐了,青萝仍是紧紧的挨在公孙羽身边坐下。公孙羽便引了韩成和青萝拜见师父,薛铮道:“你们既是雀官的朋友,便莫要见外。” 他又对韩成道:“我听雀官从便提起你,如今你也已长大成人,又同雀官重逢,当真是好得很!”公孙羽笑道:“他如今不但长大了,武艺也是十分了得,同那辽国的将突骨斗了几场,也不过略落下风。”桌上几人都吃了一惊,薛铮道:“那将突骨是辽国有名的高手,在边境之上,也不知杀了我们多少好汉,你年纪轻轻,当真难得。”韩成嘿嘿一笑,低头喝酒。 薛铮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不觉以手拍额,连忙对旁边的兵士道:“快去请柳先生来!”他又对公孙羽笑道:“你的先生如今也在我们这里,我倒忘了。”公孙羽一惊,道:“是柳实寒先生么?”薛铮道:“是,我来了没有多久,偶在城中遇见了他,便将他带到我们义军中来了,他虽然只是个读书人,却是有风骨得很。” 公孙羽猛然站起身来,喜道:“原来先生还在世上。”当日先生落寞远去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那时先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自己为了他不寻死,便要他来投军,这些日子过去,其实心中也以为这位先生是凶多吉少,哪知他竟在这里。 营帐开处,一人猛然冲了进来,高声道:“鹏飞,鹏飞在哪里?”公孙羽连忙站起身来,道:“先生!”柳实寒一把握住公孙羽的手,道:“想不到今生我们还有相见之日。”公孙羽恭敬行礼道:“先生可还好么?” 他见先生头发全已斑白,形销骨立,额上皱纹丛生,倒似个六七十岁老人一般,知道他心中苦楚,连忙扶了先生坐到席上,轻声道:“先生,你老了!”。柳实寒笑道:“老了打什么紧,我如今在边关之上,虽不曾亲自同那些辽贼厮杀,但在义军中替他们出出主意,却也是好的,我便是死了,又有什么打紧?” 公孙羽见他神色凄凉,眼中泛出泪光,知道他心中伤痛难消,却不知如何安慰,倒是柳实寒又笑道:“我们在这边关相聚,可当真是难得,今日我们不谈别的,只管把酒言欢。”薛铮也道:“是,来喝酒。” 几人喝了数杯酒,公孙羽问道:“师父,我刚才来的时候,瞧这里乃是一座孤峰,你们也只有数百人,若是辽军来袭,将这四面一围,这里便无处可退,大不是妥。”柳实寒叹道:“我们何尝不知道!只是官军对我们防备得厉害,便是依他们的城寨扎营也不肯,便只得在这孤零零的一座山峰上,好在如今宋金联盟,金军已攻入辽西,他们自顾不睱,只是闭城不出,此处离辽军营寨甚远,料想他们也不敢孤军深入。” 公孙羽点了点头,他数月奔波,此时终于放下心来,不必再象在路上时时防备,又与故人相逢,心中倍感亲切,不觉开怀畅饮,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待听到号角声响,一跃而起,竟已是四更时分。 他惊醒起身,只见自己身在一处大帐之中,田七与罗铁锤已站立帐中,帐外喧嚣之声大起,他摸了摸额头,脑袋兀自有些昏沉,问道:“怎么了?” 田七道:“辽兵将我们包围了。”公孙羽猛然一惊,道:“怎么回事?”田七道:“辽兵趁夜突出城外,将我们这座山峰团团包围,人数不少。”公孙羽道:“我师父呢?”田七道:“在林岳首领帐中议事,正传我们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铁骑如龙,飞箭如蝗 公孙羽运转气息,顿时清醒,将斩妖拿在手中,问道:“同我一起来的两个同伴呢?”田七道:“他们本来在别的营房,此时恐怕也被传到林首领帐中去了。”公孙羽道了声好,便同田七朝帐外走来,只见帐外灯火通明,所有军士都已穿戴整齐,持枪握刀,分营集合。 林首领的大帐在山腰之上,几人进入帐中,只见大帐中间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清瘦男子,模样十分骠悍,想必便是义军首领林岳,他身后站着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左右下手坐了十来个人,柳实寒和薛铮便在其中,芸娘手握云魄宝刀,站在他的身后,韩成和青萝却站在大帐东边。 青萝见公孙羽进来,欢呼一声,跑到他的身边,芸娘脸色苍白,别过了脸去。薛铮便示意公孙羽和田七等人站在帐东。 林岳目光在帐中一扫,道:“如今诸位头领都已经来齐了,山下辽兵围困,瞧那模样,当是个千人队,我们总共也不过六七百人,大伙儿说说该当怎么办?”一人皱眉道:“如今我们困在这山上,若是正面与辽兵对战,恐怕不是对手,为今之计,只有突围而出,只是如此一来,恐怕要死伤不少兄弟。”此人年约五十,方面大耳,眉目间隐约同薛铮有些相似。 另一人道:“大哥,你说的什么丧气话,这些辽贼既然杀上门来了,自然是与他们决一死战,还有什么说的!”这人年纪约有四十多岁,满面胡须,也与薛铮有些相像。 林岳道皱眉道:“薛大哥,薛二哥说得都甚是,只是如此一来,我们这些兄弟恐怕都伤亡不少。”另一人道:“我瞧薛大哥说得是,咱们不如趁天黑突围而出,此时天色昏暗,辽贼还不敢冲上山来,待到天一亮,恐怕便要杀上来了,到时更是凶险。” 林岳目光一转,望向柳实寒,问道:“柳先生,你说该当如何是好?”柳实寒沉吟半晌,道:“辽兵马术精奇,跑得又快,我方才在山前观看,这千人队中倒有一半是骑兵,我们若是突围而出,他们必然将我们围而歼之;不如等到天明,他们攻上山来,我们反倒有些地利,可以与他们决一死战,但如此一来,我们便再没了逃跑之机。但我见那些辽兵也当真大胆之极,此处离辽军大营甚远,他们竟敢孤军深入,若是能得大宋官军来援,必能将这千余人击杀在此。” 林岳摇头道:“且不说大宋官兵会不会来援,便是要人送信出去,恐怕也是不能。”他身后的青年男子瞧了一眼芸娘,突然朗声道:“爹爹,我愿去送信。”林岳脸色一沉,道:“山下辽兵围得如铁桶也似,连一只鸟儿怕是也难飞出去,你又逞什么英雄?” 薛铮突然道:“林首领,不如我去试上一试。”林岳摇头道:“薛三哥,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但大宋官军哪里会来救我们?他们个个畏敌如虎,你又何必冒这个险?”薛铮道:“如今已是必死之局,若是宋军肯来救援,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枯守在这里,必死无疑,不如冒险一试。” 公孙羽突然上前一步,道:“师父,徒儿愿去。”薛铮道:“我知道你武艺甚好,但两军交战,不比江湖争斗,凶险无比。”公孙羽道:“弟子同师父学艺数年,如今身处险境,哪能要师父前去冒险?那些辽兵虽然厉害,弟子总有法子能进到城内。” 林岳眉头一挑,道:“这便是你的弟子么?果然胆色过人。”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冷哼一声,道:“你又有什么本事,敢在这里胡吹大气?”公孙羽却不理他,道:“如今形势紧急,若是等到天亮,那便更难出去,还请林首领和师父准许!”他身后韩成道:“我同你一起去。”田七和罗铁锤也道:“我们也去。”青萝也道:“我也去。” 芸娘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公孙羽道:“我们乃是去送信,人多反而不好,韩成和田七同我去便了,青萝,你便留在寨中,我自会来接你。”青萝嗯了一声,倒并不在意。 薛铮深深望了公孙羽几眼道:“你虽然是我的弟子,但为了这几百名兄弟的性命,也只得让你们冒险了,你们若是死了,也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也不枉是大宋大好男儿!”林岳叹道:“果真名师出高徒,令徒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当真令人佩服,来人,取三套盔甲来。”他又站起身来,道:“诸位头领,请回营待令,不管宋军来不来援,咱们明日都是一场恶战!”众人齐齐起身,轰然道:“是!” 芸娘当日离家而出,心中悲痛万分,一路浑浑噩噩,虽然也遇过几次凶险,但她武艺高强,凭着云魄宝刀,倒不曾出什么岔子,待寻到父亲,心中其实还日日盼着公孙羽前来,每日里柔情百转,自怨自艾,又是担忧,又是期盼,今日陡然听见公孙羽到来,心中实是欢喜不已,哪知一见之下,公孙羽身边竟然已有了妻子,一腔希望即时化为深深的绝望,心中有如刀割,跑回帐中,泪如雨下,伤心欲死。 此时她见公孙羽便要下山突围,千军万马之中,这一去便不知是生是死,心中千头万绪,终于咬了咬牙,走上前去,将手中云魄刀朝他手中一放,道:“心。”公孙羽轻声道:“芸娘。”见她双眼红肿,面容憔悴,心中愧疼难当,道:“这许久不见,你可瘦多了。” 芸娘脸色惨白,泪水滚滚而下,想要说些什么,却猛然一转身,不再看他,公孙羽心中酸楚,不觉长叹一声。 他强自镇定心神,与韩成二人穿好盔甲,田七将几只箭匣装满,韩成持枪在手,又取了一面盾牌,公孙羽将斩妖背在背上,手持云魄宝刀,几人下到山前,只见山下辽兵便在山脚四面扎营,火光耀眼,数队骑兵往来穿梭,冷冷的月光照在铁甲上,反射出片片寒光。 几人骑了三名首领的马,趁着夜色便下山来,这晚月色明亮,一下山来,马蹄声响,顿时便被辽兵发觉,三人纵马冲过辽兵营帐,早有数队辽兵来截,人未至,箭先发,嗖嗖连声,如雨点般朝三人落来。 辽兵的轻骑兵都是骑术精奇,箭术了得,因此才屡败宋兵,此时箭雨射出,其余两队骑兵已从两侧包抄而来,韩成略一停顿,落在后面,手中盾牌挥出,顿时将那箭雨扫落,但辽兵一轮射罢,随后又是弯弓射来,韩成挥盾将身后数十枝羽箭扫落,座下战马却是一声长嘶,已中了几箭,顿时跪倒在地。 韩成身子在地上一滚,便已朝前扑去,公孙羽见他落地,勒转马头,伸手将他一拉,便已拉上马背。陡然身边弓弦连响,田七已弯弓搭箭,连射出五箭,后面几声惨呼,顿时有几名辽兵摔落马下。 此时前方两队辽兵已围拢过来,纵马强冲,公孙羽道:“护好田七。”身子已从马上跃起,韩成将马一拉,已来到田七马旁,见敌人又是数十只羽箭射来,长枪如电,已尽数打落。 田七心中惊佩,手中不停,弓弦一响,便是一名敌人落马,韩成喝彩道:“好箭法。”田七也道:“你也好枪法!” 公孙羽身子扑出,手中云魄刀便已出鞘,一道寒光亮起,当先一人连人带甲竟被斩成两半,公孙羽一惊,才知道这云魄宝刀着实锋利无匹,他刀光闪过,足尖在马头上连点,刹那间便已斩杀七八人,数匹战马没了主人,四处乱跑,中间顿时便出现一个缺口。 韩成一拉缰绳,与田七便朝缺口冲去,公孙羽便如大鸟一般,落在他的马上,三人两骑,疾风骤雨般朝前冲去,周围辽兵放声大喊,又有数队骑兵冲了出来,公孙羽挥刀在前开路,田七返身弯弓而射,顿时又杀了数人,辽兵心中畏惧,追势一缓,却见他们早已去得远了。 几人纵马狂奔,直朝城内奔去,田七道:“我原本以为这次突围报信,乃是危险重重,九死一生,哪知道你们如此厉害,片刻间便已破开辽兵包围,当真了得!如此一来,那山上的数百兄弟便有救了。”公孙羽道:“一两个人武艺再强,也敌不过千军万马,我们此时趁着夜色突围而出,还得快快去找援军。” 此时夜已深沉,马蹄之声犹如暴风骤雨,城上守军早已惊觉,火把亮起,城墙之上响起弓箭拉弦之声,公孙羽纵声道:“快些开门,我们有紧急军情要报!”城墙上一人冷笑道:“如此深夜,有什么军情要报?我看你们乃是辽国的奸细,要赚开城门。”他将手一挥,身旁数名弓箭手便将手一松,箭矢如疾风般射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韩成大怒,长枪挥舞,将那些箭矢都打落地下,公孙羽喝道:“我们乃是大宋百姓,不是奸细,前方有辽军来袭,快去禀告!”那人站在城墙之上,探出头来,朝下说道:“你们这几个奸细,还兀自不知死活,来骗老子。”田七冷哼一声,弯弓搭箭,箭如流星,叮的一声,将他头盔上的红缨齐根射断,飞出数丈远。 那人“哎哟”一声,吓得魂飞天外,赶忙缩进头去,放声大喊:“有敌人,有敌人”,城墙上顿时火光闪动,人影幢幢,从左右城墙涌来了许多兵士,火把照耀之下,只见一排排的弓箭手纷纷站立在城墙之上,将箭头对准了城下,弯弓待射。 公孙羽长叹一声,道:“走”,几人骤马疾驰,便已离开城门,田七道:“他们不开城门,怎么办?”公孙羽道:“如此深夜,他们信不过我们也是常理,如今城内已将我们当作奸细,夜里马蹄声响必然惊动其余各门,不如你们两人将马牵好在城外等我,我独自一人进到城内,便容易些。” 韩成道:“我同你一起去。”公孙羽道:“我一个人趁着夜色攀上城墙,倒不容易让人发觉,若是两个人,便要难些,你不必担心我,我自然进得去出得来。”韩成见过他的武艺,便嗯了一声。 当下三人计议停当,韩成和田七将马牵到暗处等候,公孙羽便借着夜色在城墙外游走,一边在暗中察看城墙上的守军,等转到城墙西面时,只见上面守军比其他地方要少些,便沿着城墙朝上攀去,他双手抓住城墙上的缝隙,体内气息流转,毫不费力便攀上墙头,偷眼朝城墙上看去,只见一队队的兵卒持枪来回巡逻,看了一会,便趁着个空隙,朝里一跃,将身一闪,已闪在城楼的黑暗角落之中。 他刚将身一闪,目光扫过,便见角落之中正有一名兵卒靠在墙上熟睡,想必是偷懒的,他心中一动,已一掌劈在那兵卒颈中,顿时将他劈得晕了过去,他将那人拉得离城头远了些,又在黑暗之中将他的衣服换了,四周一望,便沿着城墙走了下来。 他身穿宋兵衣服,此时又是深夜,下得城墙来,倒无人理会,他也不知哪里是这府中主帅所在,但料想只要找到兵营,找到个大些的官,便能求援。他放眼四顾,只见在离城墙不远处依次扎着数十个营帐,周围虽然兵士巡逻,人数却不多,想必因为是在内城之中,防备便没有那么森严。 公孙羽待那些巡罗士兵走过,才在暗中朝那中间最大的营帐走去,那大帐之前,点着两个巨大的牛油火把,门口站着两名兵士,手按长刀。 公孙羽低头朝前走去,那两人便已发觉,喝道:“什么人?”公孙羽道:“我有事求见大人。”一人皱眉道:“你是哪一营的?深夜来见都指挥使大人有什么事?”公孙羽道:“我有紧急军情前来禀报?”一人喝道:“胡说八道!紧急军情自有各营指挥使来报,你究竟是什么人?”话还未说完,两人长刀已出鞘,一左一右,便朝他劈来。 公孙羽料不到一两名话间便被人发觉了破绽,眼前刀光闪动,他手中云魄连鞘轻轻一格,已将两人长刀格开,跟着左右一摆,便已将这两人打得晕了过去,用手将大帐一掀,走进帐去。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一人身穿轻甲,端坐于案后,白面微须,约有二十七八岁模样,长刀放于案上,见他进来,毫不动容,道:“你是什么人?” 公孙羽见这人神色从容,沉稳有度,便知必是这一营的都指挥使,拱手道:“大人,赤石岭上的义军被辽兵围困,我特来向大人求援,还请大人禀告上官,即刻出兵。” 那人哦了一声,道:“如今宋金联合攻辽,辽军龟缩不出,又哪里来的辽兵围困赤石岭?”他猛然将桌子一拍,喝道:“你是辽国的奸细,以此来诱得我大宋出兵,辽兵却在四周埋伏,是不是?” 公孙羽正色道:“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派出探子前去打探,那股辽兵不过一千人,也不见有什么后续之军,若是派兵与义军两面夹击,足可将之全歼。” 那人瞧了他许久,身子朝后靠去,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城内也绝不会派兵去救!”公孙羽一怔,道:“义军虽不是大宋官家的兵卒,却也是我大宋的子民,做的也是抗辽保宋的事,如今数百人命悬一线,怎能不救?” 那人道:“你既知他们不是官家的兵卒,也便知道绝不会有人去救,若是因此而折损了士卒,哪个担当得起?”公孙羽心中发凉,冷笑道:“你们便为了自己的前程,置这些抗辽的好汉于不顾么?” 那人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今日我也不追究你私闯大营之罪,你这便出去罢。”公孙羽道:“还请大人带我去见上官,我必要求得城内派兵。”那人摇头道:“你不要痴心妄想!” 公孙羽缓缓道:“大人,你若是不带我前去,那便不要怪我无礼了。我今日若是求不到援军,那数百名兄弟便要战死。你要是再不肯,我便只好用强了。” 那人霍然站起身来,道:“我从军数年,大数十战,还从不曾遇到对我用强之人!你若是就此离去,我也便不追究,你若是还要执迷不悟,也怪不得我了。” 公孙羽朝前踏了几步,那人缓缓将手按在案上长刀之上,沉声道:“对义军我也是十分佩服的,不过你想要城内派兵,那是想也不要想的,纵然见到上官,也要将你当奸细拿了,枉自丢了性命。”公孙羽一怔,随即摇头道:“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上官,救到援军。” 他见事在紧急,多说无益,纵身朝前几步,便去拿案后那人,那人身形不动,右手已抽出长刀,一刀便朝公孙羽斩来,风声霍霍,显然武艺也颇为高强 公孙羽云魄刀鞘顺着他的刀锋轻轻一挡,便已击中他的手腕,他剧痛难忍,长刀脱手飞出,便在这片刻间,公孙羽刀交左手,右手将他手腕一拉,将他自案后拉得飞身而起,那人手腕如被铁钳,惊怒交加,另一只手猛然击落,公孙羽手中一松,那人前跌之势顿时一止,连忙朝后一个翻身,已稳稳落在地上,便在此时,刀光一闪,公孙羽已自空中接过他的长刀,顺势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这人心中一凉,几乎不能相信,便听公孙羽道:“快,带我去见你们的统制!”那人定了定神,道:“你武艺如此之强,我生平从所未见,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我去带你见统制,却是万万不能。” 公孙羽见自己出来已有许久,眼见天色便要亮了,若是再找不到援兵,赤石岭上的青萝、师父、芸娘诸人便都大是凶险,心中焦急,道:“你此时在我手里,若是不听我的,我便一刀将你杀了。” 那人摇头道:“我段玉成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你若要杀,便一刀将我杀了。只是我大宋军纪森严,你也休想在这里寻得一兵一卒的援军。” 公孙羽心中猛然一动,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段玉成。”公孙羽听他说出名字,又带着南方口音,脑中便猛然浮现那日夜间纤云的模样来,沉声问道:“你可是岳州人士?”段玉成一愣,道:“你怎么知道?哦,听你口音,想必与我是同乡,但你今日想要我改变心意,却断断不能。” 公孙羽见他虽然刀架在脖颈之上,却神态从容,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之风,但脑中闪过纤云的惨状,心中腾起一股怒火,冷声道:“段玉成,你可还记得一个叫作柳纤云的女子?” 段玉成身子猛然一颤,颤声道:“纤云?你认得纤云?”公孙羽冷冷的道:“柳纤云已经为你死了,你可还记得她?”段玉成怒喝一声,道:“你胡说什么?纤云怎么会死?”他双目圆睁,身子作势前扑,目光中尽是不信和愤怒之色。 公孙羽冷冷的瞧着他,想起柳纤云为他而死,先生为他而家破人亡,他却在这里假惺惺,手上微动,便要将他斩于刀下,却见他眼中的不信和愤怒突然转换为震惊、悲伤,喃喃道:“你骗我,你骗我,纤云怎么会死?纤云怎么会死?” 他竟不顾钢刀架在脖中,双手箕张,身子猛然朝前一扑,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骗我?”公孙将手中钢刀微微一缩,转柄击在他腹部,顿时将他打得弯下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旌蔽日兮敌若云 段玉成死死盯住公孙羽的眼睛,颤声道:“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公孙羽冷笑道:“你对纤云始乱终弃,如今却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若不是如此,纤云和她的孩子又怎么会死?”段玉成浑身一颤,道:“孩子,原来她有了孩子了么?为什么我走时她没有告诉我?” 公孙羽见他神态不似作伪,不觉眉头微皱,道:“你不知道她有了孩子么?”段玉成摇头道:“不知道,当日我确实私德有亏,和纤云有逾矩之事,那时她的父亲知道了,坚决不许,我便想若是自己出人头地,便可风风光光去娶纤云,哪知这一出来便是几年,我日日思念纤云,哪知她竟有了我的骨肉。” 他双目赤红,颤声道:“纤云没有死,是不是?是不是她要你来寻我的?是了,她见我几年不归,只当我已经将她忘了,便要你假传她的死讯,来试探于我,是不是?”说罢,他慢慢直起身子,笑道:“是的,必然是如此,纤云,你便如此信不过我么?” 公孙羽摇头道:“纤云确是死了,连她的孩子也死了!”段玉成望向公孙羽,见他神色沉痛,绝不象是假的,不觉一步步朝后退去,突然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坐倒于地,喃喃道:“死了?纤云死了?”眼中泪水顿时泉涌而出。 公孙羽见他神色惨然,失魂落魄,倒也不象是装出来的,便道:“我亲眼见到纤云惨死,今日见到你,本应一刀便将你杀了,但我见你对纤云似乎也还有情,这其中情由,我也不能分辨,但却有一人能分辨,待到见到他,问清缘由,若真是你负心薄幸,我便一刀将你杀了,纵然你藏身于万军之中,我要杀了,想必你也逃不了。” 段玉成眼中泪水长流,怔怔道:“谁?谁还能分辨我对纤云的情意?我又何必别人来分辨,来,杀了我,一刀将我杀了,我好去与纤云相见!”公孙羽冷笑道:“便是要杀你,也得你先去柳先生面前请罪!” 段玉成喃喃道:“先生?不错,等我回到岳州,便去向先生请罪。”公孙羽道:“不必回岳州,先生便在河间府。”段玉成猛然抬头,道:“先生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先生!” 公孙羽道:“先生便在义军之中,此时正被困在赤石岭上。”段玉成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慢慢绽出笑容,道:“说到底你还在是骗我,不过想诱得我去救这些义军罢了,先生一介书生,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边境之上。哈哈,哈哈,我就说,纤云在家里好好的,怎么会死?” 公孙羽见他这片刻之间真情流露,倒似乎并不是先生说的无情无义之人,心中怅然,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又何尝不想纤云仍活在这世上?当日她与那孩儿一同身死,先生伤心欲绝,想要自行了断,是我怕他寻死,劝他来到这边境上,便是杀得一个辽兵,也是好的。他听了我的劝告,也想杀贼替纤云母子积德,来世能托生个好人家,便来了这里。”他又沉声道:“段玉成,先生家破人亡,都是拜你所赐!” 段玉成蹬蹬朝后退了几步,道:“纤云死了,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公孙羽长叹一口气,道:“你见到先生,自然会知道。”段玉成瞧了他半晌,咬牙道:“我这便同你去见先生。我对不起他,这次便是舍了性命也要将他救出来!我这便传令,派兵前往赤石峰。”他站直身子,擦干眼中泪痕,猛然大声喝道:“来人!” 公孙羽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心中倒也丝毫不惧,但既有了这万分之一的希望,便绝不可放过。片刻之后,帐外便传来人声,夹杂着惊讶之声,想必是瞧见了那两名晕倒的兵士,帐帘开处,几名兵士走了进来,行礼道:“大人。”他们虽然瞧见了公孙羽,却不敢多问。 段玉成长吸了口气,沉声道:“传令各营指挥使,集合兵卒,即刻赶往城外赤石峰。”几名兵士得令,分头传令,片刻间军营便喧闹起来,兵器铁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公孙羽见他果然派兵援救义军,心中大喜,段玉成道:“我这锐字营也不过一千人,今日奉命驻防西门,才能出得城去,但我这一千人,都是步军,若是正面对上辽兵,恐怕难胜,但峰上若是还有数百义军,两面夹击,或许还有取胜之机。” 他走出账外,公孙羽站于他的身后,几名身着铁甲的指挥使前来行礼,一人躬身道:“大人,如此深夜,不知我们去城外赤石峰做什么?”段玉成道:“奉统制大人军令,前往赤石峰歼灭前来进犯的辽军。” 几名指挥使吃了一惊,道:“有辽兵来犯么?怎么城中其他几门没有声响?”段玉成眼光朝他们几人一扫,沉声道:“统制大人军令,休要多问。快快约束兵士,即刻出城。”几人心中都是一凛,道:“是。” 大军结束停当,便朝城门进发,那守城的本也是锐字营的属下,见都指挥使率营而出,慌忙打开城门。这千余人的宋军,大多是步军,只有都指挥使,指挥使骑马,其余都是步行,大军前方是二三百名着重甲的兵士,在他们身后是百余名弓箭手,后面的士卒多是穿轻甲。 锐字营如潮水般朝前推进,只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的摩擦声,公孙羽唤了韩成和田七,二人见果然有宋军来援,都是大喜过望。 此时月光渐渐隐去,天色将明,这千余人的步军,一时之间却还到不了赤石峰,公孙羽心中焦急,但料想纵然辽兵攻上峰去,峰上还有数百名义军,想必也能抵挡许久,一时之间不至于有大的凶险,只待援军一到,两面夹攻,便可解了被困之围。 离城渐远,离赤石峰渐近,公孙羽与韩成等纵马跟在段玉成旁边,远远便传来喊杀之声,段玉成目光朝前望去,只见前方黑甲沉沉,长矛林立,数百名骑兵正严阵以待,不觉心中一惊,显然辽兵也早已发觉了他们到来,但他片刻间便镇定心神,传令列阵迎敌。 数百名重甲宋兵分几列站于前方,手持盾牌,枪尖朝外,围成了个半圆之状,后面便是弓箭手,轻甲兵分左翼右翼列于重甲兵士之后,中军百来名兵士护卫在段玉成四周。 对面猛然吹起号角,黑沉沉的铁甲便开始移动,朝前奔跑,马蹄踏踏,尘土飞扬,如一股黑色洪流般朝前军冲击过来,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段玉成皱紧眉头,瞧着辽兵铁骑渐渐逼近,猛然一挥手,宋兵弓箭手将弦一松,箭矢便朝天射去,又突然从空中落下,直朝辽兵射去。 立刻便有数名辽兵和数匹战马中箭,猛然倒地,顿时将后来的战马绊倒,又撞倒了数匹马,但这些辽兵骑术精绝,又身穿软甲,头戴铁盔,绕开那些倒地马匹,仍是朝前冲来,不过片刻便已冲到宋军阵前。 宋军重甲兵士握紧手中长枪,辽兵骑兵携着战马的巨力直冲而来,顿时将前排重甲撞开,他们一撞倒前排重甲,便朝两侧驰去,后面的骑兵便又疾风骤雨般冲来,便将第二排重甲撞开了,宋军被马匹践踏、长矛乱刺,顿时死伤不少。 辽国骑兵如潮水般冲杀过来,片刻间便将宋军冲得七零八落,骑兵的优势此刻尽数显现出来,宋军锐字营虽然千余来,辽军骑兵不过四五百,但东冲右突,纵横驰骋,宋军一交手便落在了下风。 公孙羽猛然从马上跃起,云魄出鞘,已将一名辽兵头颅砍得飞了出去,他在空中一脚将那人尸体踢飞,落于马上,任那匹马放蹄而奔,刀光如练,片刻间便已斩杀五六名辽兵,他武艺本已高强已极,手中云魄更是削铁如泥,手下哪有一合之将? 韩成纵马跃出,挺枪疾刺,片刻间也已挑飞三四人,田七停马在段玉成身旁,张弓搭箭,箭无虚发,一箭一个,数名辽兵头面中箭,倒撞下马。 段玉成见这三人如此厉害,心中惊叹,他见这几人在阵中冲杀,引起辽兵一阵混乱,连忙传令,令宋军重新列队迎敌,各营指挥使便将各营兵士分队列阵,重甲在外,轻甲两翼,弓箭在内,稳住阵角,奋力与辽兵对杀。 公孙羽所过之处,当者披糜,辽兵见他厉害,纷纷策马奔逃,他骑术远没有辽兵精熟,便追赶不上,又杀了数人,眼见宋军已稳住阵角,赤石峰上又是喊杀震天,心中担忧,便拍马朝峰上而去。 一路上虽是辽兵重重围困,但他一人一骑,如入无人之境,遇到有辽兵来阻,便是一刀砍死,一路突破重围,便已来到赤岩峰下,自马上一跃而起,砍杀了几名正与义军对战的辽兵步兵,迈步便朝峰上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士百战死 在山峰之上,只见义军与辽兵分成一队队,山林里,大石旁,到处都在厮杀,辽兵虽然人数比义军要少,但个个彪悍,义军竟全然落在下风,公孙羽一路斩杀,解了几处义军之围,已来到中军大帐之前。 大帐之前的厮杀尤为惨烈,一二百名辽兵已将大帐团团围住,驻守的义军不住朝后退去,已退到大帐旁边,刀光枪影,怒吼惨叫之声不住传出。 公孙羽眼光扫过,只见薛铮手持大刀,守在帐帘门口,与一名辽将激烈厮杀,那名辽将使双刀,刀光闪闪,手中甚是了得,薛铮当年虽然厉害,但终究是中蛊毒伤了经脉,气力大不如前,出手便慢了些,与那辽将斗了个旗鼓相当。 芸娘便在距薛铮五步远的地方,独自与一名使锤、一名使矛的辽将相斗,她刀法凌厉,身形灵活,但那两名辽将武艺也甚是了得,一人长矛攻远,一人短锤防身,手中持着短盾,芸娘一时之间竟不能取胜。 公孙羽斩杀两名辽兵,便已来到芸娘身边,他将云魄交与左手,右手反手取下背上的斩妖刀,一道乌光一闪,已击在那长矛之上,顿时将那长矛击得飞上半天,他手中不停,体内气息流转,长刀将攻来的铜锤一格,刀尖已直直击到那名辽将的盾牌之上,只听砰得一声,那枚盾牌顿时碎裂,刀尖将盾牌之后的辽将当胸穿过。 长矛被击飞的辽将转身便逃,公孙羽脚下一晃,便追到他身后,斩妖挥出,刀气已透刀而出,自身后将那辽将一劈两半。 他转身将云魄交与芸娘手中,只见芸娘瞧着他,竟也惊呆了,公孙羽道:“随我去助师父。”转身便走。芸娘将云魄抽出,跟在他的身后。 他连杀两名辽将,不过片刻之间,便已来到薛铮身旁,喊了声:“师父。”手中斩妖便已劈出,辽将吃了一惊,身子一退,双刀前斩,便来格他这一刀,还未与他那乌黑的长刀相接,便觉一股凛冽的刀气扑面而来,手中双刀,扑的一声,从中齐齐断裂,刀气不衰,已破开他的软甲,将他一颗头颅斩得冲天而起。 薛铮心中大惊,见公孙羽不过眨眼间便连杀三名辽将,自己当年全盛之时也远远不及,又惊又喜,但此时不及多问,忙道:“请到援军了吗?”公孙羽道:“是,援军已到峰下,正与辽兵对战”,薛铮一喜,道:“快到帐中去救林头领!”转身便扑进大帐之中。 此时大帐之中也已厮杀成一片,到处是捉对厮杀的义军和辽兵,公孙羽与芸娘一跟着薛铮进到帐内,便放目四顾,只见在大帐东侧,罗铁锤将青萝紧紧护在身后,挥舞着一枚打铁大锤,同五六名辽兵相斗。 公孙羽心中一定,几步跃到面前,刀气纵横,顿时将那几名辽兵斩杀,道:“铁锤,多谢你了!”罗铁锤一愣,见他瞬间便将敌人了结,道:“你的武艺更厉害了!” 公孙羽将青萝一拉,问道:“你怎么样?”青萝脸露微笑,道:“我很好,罗大哥处处护着我。”公孙羽见帐中到处是喊杀之声,义军头领林岳和薛铮的两位哥哥都被十来名辽兵辽将团团围在中间,浴血厮杀。 芸娘远远的朝他瞧了一眼,刀光闪动,便已加入了战团。 公孙羽大步向前,朗声道:“诸位头领,大宋禁军已到了峰下,正同辽兵厮杀,咱们这便冲下峰去,两面夹击!”林岳大喜,纵声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竟真的找来了援兵,咱们这便杀下山去。” 帐中义军都是精神大振,又多了几名生力军,顿时占了上风,将帐中辽兵尽数歼灭,冲出帐来,林岳纵声呼道:“诸位兄弟,我们的援军已到,大伙这便杀下峰去!”几名头领分头突出辽兵包围,召集义军都朝峰下冲去。 这时,山下传来呜呜号角之声,那些辽兵本来同义军斗得十分激烈,听到号角,也纷纷朝山下撤去,义军纷纷在后追击。 公孙羽跟在林岳和薛铮身后,将青萝紧紧护住,朝山下冲去,芸娘咬紧嘴唇,站在薛铮旁边,瞧也不瞧他。 众人冲下峰来,只见辽军骑兵同大宋锐字营的禁军激斗正酣,辽国骑兵往来冲突,大宋步军却已远远不是对手,只是紧紧列成阵势,一次又一次抵挡着骑兵冲击。 辽军的步兵一下得峰来,便分出一半加入与宋军的战团,骑兵中也分出一百来骑,径朝义军冲来。义军武器盔甲还远不如禁军,一冲之下,顿时大乱。 公孙羽眉头紧皱,两骑已如骤雨般驰到面前,正是韩成和田七,他们在辽兵骑兵中来回冲突,枪挑箭射,顿时杀了十来名辽兵,但余下骑兵仍是驱马不住朝义军冲击,辽军步兵便趁机砍杀,一时之间义军死伤惨重。 段玉成见峰上义军已冲了下来,辽兵又分兵迎敌,这边攻势略缓,便下令分路反击,但辽军骑兵厉害,宋军虽然穿有重甲,仍是难以抵挡,加上又有步军新加入战势,顿时便陷入苦战,竟无法援助义军分毫,等到这些义军战死,恐怕还有全营覆灭之险。 一名指挥使纵马来到段玉成面前,道:“大人,这辽军乃是精锐,骑兵如此之多,我们远远不是对手,不知城内各营什么时候来援?” 段玉成摇头道:“没有人来援。”那名指挥使一惊,道:“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要折在这里了?不如速退!”段玉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怕死么?”那人一凛,挺直了腰板,道:“卑职大数十战,不曾畏敌怕死。” 段玉成点了点头,道:“我锐字营没有怕死的人,今日,咱们便与辽贼决一死战。”他抽出腰间长刀,双腿一夹,坐下战马猛然朝敌人冲去。那名指挥使一惊,道:“大人!”纵马追上,挺枪护在段玉成身旁。 薛铮立于林岳身旁,道:“林首领,这股辽兵骑兵便占了一半,必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虽然有大宋禁军来援,但他们不过千余人,恐怕也济不了什么事!” 林岳见不过片刻间义军便已被辽兵重重包围,在平地之上,骑兵往来冲击,更是无法阻挡,不觉长叹一声,他身旁那名年轻人对公孙羽怒目而视,道:“我们若是留在山上,或者还能取胜,如今听了你的,却陷入绝地,都是你这厮做好好事!” 林岳喝道:“凌之,你胡说什么?公孙世侄冒着生死大险为我们找来援军,岂能怪他?即使是我们困守峰上,也绝不是辽军的对手,下不得峰来,仍是要困死。”那年轻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薛铮道:“如今情势不妙,不如咱们分头突围,或许还有些人能留得性命。”林岳摇头道:“咱们若是分头突围,更加势单力薄,辽兵骑兵追来,又哪里跑得掉?”薛铮道:“不管如何,今天只管决一死战便了。”将刀一挥,便冲入战团之中。 公孙羽见此时战场之上喊杀震天,辽军铁骑纵横驰骋,宋军和义军都是数十人围成一团,苦苦支撑,但在铁骑冲击之下,死伤惨重,节节败退。 他见辽兵骑兵分成数十个队,四散追杀,但在大军后方,却有数十骑骑兵一动不动,时时发出的号角之声也是从那里发出,料想敌军主将便在那里。想直当年薛铮年轻时与辽兵的一场大战,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将他的主将捉了,敌兵必定退却。 主意一定,便将韩成和田七喊到身边,仍是要罗铁锤保护青萝,略略交待,三人便并骑朝前冲去,一队辽骑见三人突骑而出,猛然结队冲来,当先一人马势飞快,一矛刺来,韩成骤马上前,左手一扯,已扯住长矛,右后长枪前刺,顿时将那辽兵刺下马来,但那匹战马奔势不减,仍是朝韩成冲撞而来,韩成大喝一声,长枪回刺,已一枪刺穿战马头颅,那马一声惨嘶,身子轰然倒地,竟被这一枪钉于地上。 韩成猛然拨枪,枪尖直刺随后奔来的一骑辽兵,那辽兵见他如此悍勇,心中恐惧,拉马便要后撤,田七一箭射出,顿时自他眼睛穿入,透出颅后,撞落马下。 这两人并骑驰骋在公孙羽身前,田七弯弓而射,前方的辽兵纷纷落马,韩成挺枪在他身旁,挑落旁边辽兵和马匹,几人便如一把尖刀,顿时在辽兵包围之中突出一条血路。 公孙羽持刀跟在他们的马后,他骑术不如两人,只是跟着奔驰,但两人在前开路,不过片刻间便来到辽兵那数十骑前面,那些辽兵见猛然冲出几匹马来,顿时便有两队骑兵冲击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擒贼先擒王 田七手上不停,射穿了几名辽兵的头颅,韩成长枪突出,顿时将最前面两匹马刺杀当场,辽兵后面的马匹被前面的死马一绊,队伍便乱了起来。 便在此时,那两队辽兵猛然勒马朝旁一让,只见后面陡然冲出八骑,都穿黑色重甲,座下战马也都披着重甲,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这些骑士手持长枪,头戴铁盔,连口鼻都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这八人八骑便如一堵铁墙一般,将那主帅牢牢护卫在内,韩成骤马持枪,当头便刺,一名重甲骑兵挺枪来迎,手中一震,长枪差点脱手飞出,韩成枪势如龙,已一枪刺中他的胸膛,但那辽兵身穿重甲,这一枪竟刺不进去,只是将他连人带马撞得退了一步。 他长枪回收,剩余七骑已一齐挺枪刺来,韩成回转枪势,左刺右挡,顿时将这些人的长枪挡住,但也已被围在中央。眼见这些人身穿如此沉重的重甲,枪势却还是如此凶猛快捷,显然都有极高强的武艺。 田七弯弓便射,长箭带着疾风,直奔一人面门,那人听到箭声,看也不看,将后一低,那箭矢便叮的一声,射在他头盔之上,被震得掉落在地,他还待抽箭要射,几名辽兵已纵马而来,只得抽出马旁钢叉,同他们斗了起来。 公孙羽见这些重甲骑士厉害,但韩成还可应付得来,田七一时之间想必也还没有危险,便将身子从马上一跃,如一只大鸟般朝扑了过去,两名重甲骑士长枪上刺,公孙羽并不理会,双足在枪身上一踏,便已扑到他们身后。 他在空中只见一人身穿银色重甲,被几名黑甲兵士簇拥在中间,便知这必定是辽军主将,长刀趁势便从空斩落,那名银甲辽将哼了一声,陡然提起一枚银枪,当胸便刺。 公孙羽人在空中,便听见那枪发出破空之声,转眼便已到了面前,心中也是一惊,知道这辽将武艺极强,手中刀势一转,已向那银枪猛劈而出,顿时将那枚银枪震了开去,身子一翻,便已稳稳站在地上。 那名辽将手中大震,心中更惊,待见到公孙羽落地,更是吃了一惊,沉声道:“原来是你!”公孙羽见他全身披着银色重甲,只瞧得见一双眼睛,看来竟有些熟悉,再见到他手中银枪,顿时明了,道:“将突骨,原来是你!” 将突骨道:“你武艺虽然高强,但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也未必胜得了我。”公孙羽冷冷的道:“那日让你跑了,想不到今天却在这里遇见,当真是天恢恢,疏而不漏,今日便让我为那些死去的大宋百姓报仇!” 将突骨哈哈大笑道:“当日你杀了我们数十个辽国勇士,我正要用这里的几百人来陪葬,想不到竟遇到了你。”他突然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身旁几人顿时挺枪而出,将公孙羽围在中央。 公孙羽知道多拖得一刻,大宋将士和义军便死得越多,当下也不打话,长吸了一口气,体内气息奔腾,猛然身子跃起,一刀劈出,旁边两名黑衣辽兵挺枪便刺,公孙羽长刀左右一格,便将他们长枪格开,陡然一点寒芒耀眼,却是将突骨已一枪刺来。 公孙羽身子一沉,长刀上撩,将长枪震开,便在此时,左右又有两枚长枪刺到,带着霍霍风声,其势如电,公孙羽长刀在身前一绕,便又已将这两杆长枪荡开。 他见这几人枪势沉稳,进退有度,力道十足,显然都是千中挑一的好手,将突骨同他们想必也早已配合过无数次,攻守之间十分默契,故此虽然知道自己的厉害,却仍是不惧。 若是在数月之前,公孙羽同将突骨交手恐怕还要落在下风,加上这几名亲卫,便远远不是对手,便如今公孙羽已打通任督二脉,早已超越一般练武之人的境界。 他凝气于臂,索性不再前扑,双足稳稳站于地面,一步步朝前走去,将突骨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一双眼睛冷冷瞧着自己,竟象丝毫不将自己这几人放在眼里,不觉心中大怒,怒喝一声,陡然挽起斗大一个枪花,枪尖带着猛烈风声,便朝公孙羽腹部刺去。 便在此时,那四名骑士也同时挺枪,一人刺他面门,一人刺他前胸,另外两人仍是一左一右,刺他双肋,这五人一动手,便将对手全身上下都已封死,配合无间。 公孙羽手中长刀却比他们更快,陡然间后发先至,在身前身后卷起了一阵旋风,叮叮当当不绝,于片刻间竟将这五杆势大力沉的铁枪撞得倒飞出去。 他身子斜扑,已一刀斩在左侧那匹战马的马腿之上,那马虽然全身披着重甲,但也禁不起这一击,一条腿顿时折断,轰然跪了下来,马上骑士吃了一惊,还来不及下马,便觉眼前寒光一闪,胸前如受巨锤撞击,虽然身着沉重铁甲,仍是被撞得朝后飞了出去,鲜血狂喷而出。 公孙羽将这人击飞,便已突出这几人的包围,身子在马背上一蹬,已扑到另一名骑士面前,那人挺枪朝空便刺,公孙羽将他长枪一格,刀锋已劈在他的头盔之上,咔嚓一声,竟透过铁甲将他颅骨劈开。 将突骨惊怒交加,骤马挺枪便刺,他的枪势本就惊人,又借了马匹之力,更是凶悍,公孙羽双足落地,吐气开声,双手握刀一劈,当的一声,将突骨虎口震裂,那枚银色长枪脱手而出,飞上半空。 公孙羽身子一闪,已避过身后刺来的两条长枪,左手一伸,将那只银枪握在手中,只觉这枪甚是沉重,转身脱手便掷,顿时将一名重甲骑士从马上撞得飞了出去,砰的扑倒在地。 将突骨遍体生寒,此时也顾不得主将的颜面,拍马便走,公孙羽纵身跃上一匹战马,随后便追,但他骑术不精,战场之上又是人马到处厮杀,眼见将突骨一人一骑左闪右突,疾驰而去,要是再过得片刻,便追不到了。 公孙羽拍马急追,蓦然旁边一骑一矛刺来,公孙羽一手拉住长矛,用力一挑,已将那名辽兵挑得腾空跃起,跟着长矛倒转,用力朝前一掷,便已飞到将突骨身后,将突骨听到背后风声呼呼,身子一伏,已钻到马肚之下,那长矛凌空刺中前方一名骑兵,将他当胸刺穿,从马上倒飞出去。 将突骨骑术高明,从马肚旁一绕,便已伏上马背,猛然前方两骑冲来,一人大喝一声,长刀横劈而下,将突骨见那人乃是宋军军官打扮,心中便毫不畏惧,已自腰间拨出佩刀,当的一声,将那人手中长刀震了开去。 旁边一名宋军长枪刺出,将突骨一刀劈下,便将那人手中长枪劈得脱手飞出,他急于逃走,来不及进击,策马便朝前奔,但先前那人回转刀锋,又已劈来。 这两人自然便是段玉成与那名指挥使,他们在阵中冲杀,眼见一人银甲耀眼,策马狂奔,便知定是敌方主将,此时见他独自一人,正是大好时机,想也不想便冲上前来拦截,哪知一交手之下,敌人武艺竟是出奇的好。 段玉成心中震惊,但此时己方完全处于下风,若是能将敌方主将斩杀,才有一线可胜之机,便将马头一拉,又向将突骨冲来,将突骨心中大怒,若在平时,定然要将此人立斩于马下,但此刻身后有强敌在追,只得挥刀一挡,便要朝前逃去。哪知敌人穷追不舍,心中顿时发了凶性,陡然从马上跃起,凌空便是一刀朝段玉成劈来。 段玉成见他身手惊人,想要躲避已来不及,只觉敌人如泰山压顶般扑下,瞧这一刀之威,自己决计抵挡不住,猛然间只见一团巨大的黑色物事夹杂着风声,急速飞来,将那辽将一下撞飞出去,紧接着一人如大鸟般自头顶飞过。 他死里逃生,朝下看去,只见那团黑色物事竟是一名身穿重甲的辽兵,这些辽兵加上重甲足有二百多斤,竟被人一把扔出,如掷泥块,当真匪夷所思。 将突骨被那黑色物事一撞,如被锤击,身子凌空飞起,他强呼口气,身子在空中一翻,便已落在地上,面前陡然一寒,一枚乌沉沉的刀刃已斩到眼前。 他身手也着实了得,脚下还未站稳,便朝后退了一步,弯刀一挡,便听咔的一声,竟已被劈得从中折断,刀气扑面,他身子猛然后仰,竟已将这凌厉一刀躲过,但还不等他朝旁退出,便觉胸腹上一阵剧疼,竟已被来人一脚踏下,将他砰的一声踩在地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求仁得仁 他心中惊怒交加,腰腹猛然发力,便要将来人掀开,身子才起来半尺,那人脚下使劲,如有千斤之重,顿时又重重将他踏落地下,跟着一枚乌黑长刀已指向自己双目。 他知道敌人武艺高强已极,自己远远不是对手,便将双目一闭,道:“你杀了我吧。”那人冷笑道:“两军对战,总有死伤,也便罢了,但当日你残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好杀成性,又竟敢妄图侮辱青萝,当真该千刀万剐,哪能这么便宜便死了。” 他提起长刀,倒转刀柄,凝气于臂,猛然劈在将突骨左肩之上,刀气透甲而入,将突骨一声闷哼,肩胛骨竟已被刀气斩碎,跟着他刀手上不停,片刻间便将他的右肩和双膝骨头击碎,他目睹庄子里的众人死绝,青萝差点受辱,心中痛恨,手下毫不容情。 他伸手将将突骨头盔拉下,见他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却仍是咬紧牙关,恶狠狠瞧着自己,不禁一声冷笑,伸手抓起他领口铁甲,猛然将他举了起来,铁甲哗哗作响,他纵声大呼道:“你们的主将已被我们擒了,还不快快投降!”他运气发声,声音便如滚雷一般,在这数千人的战场之中,仍是清清楚楚传了出去。 段玉成眼见他如神魔一般,转眼便将敌人主将生擒,心中大喜,也在马上纵声大呼,说了一串契丹话,他身旁的指挥使也是放声大喊,这些辽兵久在战场,倒有一半人是听得懂宋话的,又听见这二人所说的契丹话,都是一惊,转头都望将过来。 一瞧之下,只见将突骨身穿重甲,竟已被人凌空提起,心中都是大为惊恐,将突骨乃是辽国有名的好汉,在这些人心中便如战神一般的存在,从来不曾想到他会败,此刻见他竟被敌人生擒,不禁面面相觑。 义军和宋军本来正在苦战,陡然见到如此情形,都是心中大震,放声欢呼,士气顿时高涨,薛铮振臂而呼,带领芸娘四处冲杀,义军跟在他们身后,顿时杀出一条血路。 段玉成大声疾呼,指挥禁军猛然反击,一时之间气势如虹,辽兵失了指挥,心中犹豫,竟被击得节节败退。将突骨面如死灰,自知活命无望,猛然叽里呱啦大声喝叫起来,他虽然四肢骨头碎裂,但声音仍是远远传了出去。 数百名辽兵听到他的喝叫之声,猛然开始结队,一队队骑兵便又集结起来,形成了一堵堵铁壁铜墙,步军在前,骑兵断后,缓缓朝后退去。 公孙羽见他们退却,心中一定,眼见他们虽退不乱,宋军几次冲击都被骑兵阻击,知道想要将这些辽兵精锐歼灭,恐怕也是不能,但能逼得他们退去,禁军和义军终究是胜了。 辽兵大部缓缓退去,只有剩余股步兵被围成几块,兀自死战。段玉成约束部众,纵马来到公孙羽身旁,道:“如今辽兵已退,快快带我去见先生。” 公孙羽将将突骨摔落地下,自有宋军兵士上前将他用麻绳捆了,他翻身跃上一匹战马,纵目四顾,只见薛铮、韩成等人正朝自己奔来,却不见先生,正找之间,身旁段玉成突然噫了一声,将马一拍,便朝东边冲去。 原来他在马上猛然见到一群义军正在追逐逃散的辽兵,柳实寒竟然赫然也在其中,他知道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在这战场之上,稍有不慎便得丢了性命,来不及多说,拍马便走。 那队辽兵约有十来人,见到主力已然撤离,自己几人多半已经活命无望,反而激发了凶性,奋力拼杀。 柳实寒原本被一群义军护在后面,他加入义军虽然不久,但却甚受敬重,此时见到辽兵溃逃,心中振奋,竟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便朝一名辽兵砍去。 那名辽兵目露凶光,将他长刀一挡,跟着一脚踢出,便将他踢倒在地,跟着一刀砍下,柳实寒奋力将身子一偏,那一刀便没有砍中他的胸膛,却砍到了他的左肩,顿时血如泉涌。 辽兵将刀一拨,便要刺入他的胸膛,旁边一名义军猛然挥刀砍来,那名辽兵顾不得柳实寒,挥刀迎敌,柳实寒强忍左肩的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猛然扑上,一刀刺中那名辽兵的大腿。 辽兵一声大吼,反手一刀,已劈中他的胸膛,柳实寒胸前鲜血淋漓,顿时坐倒在地,猛然一声马嘶,一人一骑猛冲而来,战马扬蹄,顿时将这名辽兵踢得仆倒在地。 柳实寒强提起钢刀,奋力朝那辽兵背上插下,辽兵一声惨叫,背上鲜血不住涌出,眼见不活了,柳实寒便觉手足发软,软软躺倒,他身子还未落地,便觉一人接住了自己,大声喊道:“先生,先生!”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人,神志猛然一清,喝道:“原来是你这个畜生!你快还纤云和我孙儿的命来!”挣扎着想要用手中刀刺向那人,却觉浑身的力气急剧消失,连手也抬不起来了,脑中重又昏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一两个身影,只见纤云正牵着一个的孩童,面露微笑的朝自己走来。 柳实寒突然觉得一阵心安,一瞬不瞬的瞧着面前两人,喃喃道:“纤云,孩儿,你们来接我了么?我这便来同你们相聚了。” 段玉成见先生愤然已极的脸上陡然露出笑容,接着便双目圆睁,再也不动了,不由扑通一声,跪倒于地,颤声道:“先生,先生!” 此时宋军和义军已渐渐扫清战场,将残余辽兵逐一击杀,辽军大部也已逐渐退去,公孙羽拍马来到段玉成身边,见先生已然故去,不由一声长叹,滚鞍下马,跪了下来。 他恭恭敬敬的朝先生行了个礼,双眼含泪,道:“先生,你求仁得仁,这便安心的去吧。”段玉成跪倒在地,眼中泪水长流,转头问道:“纤云究竟是怎么死的?” 公孙羽眉头一皱,道:“此时还在战场,不如待到回城,我再到你营中与你细说。”段玉成摇头道:“我此次未奉军令便私自出兵,已是死罪,我大宋对武官钳制甚严,这一回去,便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公孙羽心中大惊,道:“你抗击辽兵,又俘获敌方主将,立了大功,难道还要治你的罪不成?”段玉成道:“不错,治罪是免不了的,只不知是死罪还是活罪了。”公孙羽长叹一声,便将那晚的情形原原本本道来,段玉成听得面如死灰,浑身颤抖,道:“原来真是我害了她,害了我们孩儿。” 他脸色惨白,猛然反手一刀,朝自己脖中抹去,公孙羽一惊,伸手在他手臂上一击,那刀便脱手飞出,段玉成道:“你为什么要拦我?我害死了先生一家,害死了自己的骨肉,害得他们要受这般惨绝人寰的折磨,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世上?” 公孙羽道:“不错,确是你害了先生一家,但大丈夫有为之身,还当留下为国杀敌。当日先生遭遇大变,也要寻死,便是听了我的,来到这边境之上,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先生虽然是一介书生,却大义凛然,浩气长存,我们都是先生的弟子,也当继承先生遗志,杀敌报国,你说是也不是?” 段玉成惨然道:“我如今违令出兵,不死也得下入大牢之中,还谈什么报国杀敌,我只求一死,盼能与纤云相聚于九泉之下,去求得她的谅解!” 公孙羽原本自那日目睹纤云的惨状,心中对段玉成十分憎恶,但此时见他奋勇杀敌,为了先生不惜违抗军令,倒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便不忍他就此死去,说道:“若是你判了死罪,便可同她们相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若是不死,还得将先生灵柩送回老家,让他们一家团圆,不致于魂飘异乡。你与纤云虽然并没有成亲,但已是先生的女婿,岂可推脱?” 段玉成热泪涌出,痛哭流涕,一名指挥使来到他的身前,大声道:“大人”,段玉成才缓缓抱着先生遗体,站起身来,他神色木然,道:“集结各营,准备回城。”那名指挥使笑道:“恭喜大人,此次击退辽军精锐,又夺了一百来匹马匹和盔甲,抓了敌军一名千夫长,可当真是大功一件。” 段玉成“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将先生遗体抱起放在马上,转头对公孙羽道:“如今辽国已经势微,我大宋已集结重兵在边境,金宋破辽只在眼前,这些义军也帮不了什么忙了。若是破了辽,朝廷必然来围剿你们,我劝你们便就此散了,免得无谓丢了性命。” 他翻身上马,紧紧扶住先生遗体,纵马便走,那千余名锐字营的兵士,经此一战,也已只剩下六七百人,拾起盔甲,将伤兵扶上辽兵战马,又把将突骨押解了,结队跟在主将身后,缓缓朝城内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聚散两难 韩成挺枪道:“将那将突骨留下,我要替我那些兄弟报仇。”公孙羽将他长枪一握,道:“他押回城里,也是必死无疑,罢了。”韩成瞧了他一眼,缓缓将枪放下。 公孙羽目送他们远去,心中想起先生已死,颇觉伤感,但先生经历了如此惨事,今日求仁得仁,还亲手杀死了一名辽兵,生平之愿已了,又替纤云母子积了功德,或者从此往生极乐,不必再受那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放目四顾,只见宋军和义军死伤甚多,远远超过辽兵,地上断臂残肢到处都是,鲜血四处流淌,受伤的义军面目痛苦,不住呻吟,心中更觉战事残酷,自己的武艺虽强,却也顾及不到许多人,一个人的力量在千军万马之中,着实也有限得很。 此时诸位义军头领都已来到公孙羽身边,林岳哈哈大笑,拍着公孙羽的肩膀道:“想不到你竟如此了得!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薛铮也笑道:“雀官,你的武艺竟如此好了,远胜过我当年。” 公孙羽恭敬行礼,道:“都是师父教得好。”薛铮心中得意,不禁放声大笑,芸娘站在他的身旁,眼睛望向远处,身形萧索,神情落寞,公孙羽心中不觉难受。 他正要同芸娘说上几句话,罗铁锤已带着青萝走来,罗铁锤身上负了几处伤,鲜血淋漓,公孙羽连忙上前,惊问道:“铁锤,你怎么样了?”青萝已抢着到:“他为了护住我,同那些辽兵斗得厉害,因此才受了伤。” 说罢她轻轻下拜,道:“多谢罗大哥了。”公孙羽心中感激,也行礼道:“铁锤,这可多谢你了!”罗铁锤慌忙摇手道:“你们这不是折杀我了么?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再说我皮粗肉厚,一点伤算得了什么?” 青萝叹了口气,道:“都怪我不会武艺,遇事便只得要人保护,公孙羽,你也教我些武艺”,”她取出那枚匕首,左右挥舞,道:“等我学会了,待到下次,我也便能自保啦!” 公孙羽心中好笑,望向韩成,只见他和田七二人并未受伤,又转头去望芸娘,只见那叫作林凌之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她身旁说话,芸娘仍是一言不发,神色木然。 他转过脸来,只见田七的眼神也正瞧向芸娘,见他望来,连忙低下头来。 薛铮带着公孙羽见过自己的两位兄长薛钦、薛钊,公孙羽跪地磕头,两人连忙将他扶起,不住口的称赞。 公孙羽便对薛铮道:“师父,方才宋军的主将对我说,金宋攻辽只在数日之间,若是胜了,便要来剿灭义军,依我看,如今宋军集结重兵在此,大军交战,恐怕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趁此将义军分批撤入大宋境内,再做打算。” 薛铮瞧了林岳和数位首领一眼,道:“这事恐怕还得诸位首领商议。”林岳长叹一口气道:“我们原本不过是边境附近的百姓,因为辽兵时时来烧杀抢掠,才不得已聚集在一起,对抗辽军,但饶是我们拼了性命厮杀,大宋朝廷仍是对我们防备得厉害。” 他转头四顾,目中流露出沉痛之色,道:“今日一战,我们兄弟死伤便有二三百人,若不是公孙世侄武艺无双,将那辽将擒住,恐怕尽数要死在这里。如今既然破辽在即,我们留在这里也无甚大用,只怕反倒要丢了性命。不如今日便将兄弟们散了,若是仍念及兄弟情份,我们再找一处地方,开山立寨,也未必不可。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几位首领沉思许久,眼见形势如此,也不得不点头,林凌之却道:“就算是要散伙,也得大家在一起才好,我看咱们都不要分开了,就近找个山头,也可以安身立命。”说罢却转头瞧向芸娘,林岳瞪了他一眼,道:“若是大伙愿意,自然是好,但在山寨做好汉,也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不可勉强。” 众人心中都是怅然,各自商议,也有愿意入伙的,也有不愿意的,薛铮同两位兄长商量许久,便对公孙羽道:“我的父亲已经在年前去世,那时我也不在他身边,心中十分愧疚,如今既然义军解散,我便带了芸娘去他灵前守孝三个月,到时自然会来找你们。你们先回去,若是你父亲回家了,你们便尽早搬走,只交待高义一声,我自然找得到你们。” 公孙羽道:“不如我们也同师父一起去,到时再一起回家。”薛铮摇头道:“不必了,你家中事情还未了结,不大妥当,如今你武艺早已远胜于我,我也不必担心你。”他瞧了芸娘一眼,只见她眼中泪水盈盈,不觉长叹一声,道:“你也不必担心我和芸娘,我们自会照顾好自己,过不了多久,便会再见。” 原来他一来是想在父亲灵前尽尽孝心,二来见芸娘心中悲苦,若是要她日日见到公孙羽和青萝,心中更是难受,不如暂且缓上一缓,说不定日子久了,她便会好些。 公孙羽自然也知道这其中意思,心中百味杂陈,转头对芸娘道:“芸娘,你可得好生照顾自己。”芸娘身子颤抖,眩然欲泣,却仍是忍住不让泪水落下,嘴唇动了动,才冷冷道:“不必你费心。” 青萝身为女子,早知道芸娘的心思,眼见她神色惨淡,泪光闪烁,当真是我见犹怜,不觉心中一软,上前拉住芸娘的手道:“芸娘妹子,不如你同我们一起回去,也好有个照应。”芸娘咬紧嘴唇,将她的手一甩,道:“哪个是你妹子?” 青萝一怔,仍是面露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或者你是姐姐也说不定。总之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子,咱们一起回去,路上也热闹些。”芸娘“哼”了一声,道:“我不去”,便转过脸去。 公孙羽一声长叹,知道她终究不能原谅自己,心中更是难受,林凌之冷笑一声,道:“你们不必在这里假惺惺,芸娘自有人照顾,你们不在这里,她反倒开心些。” 韩成突然道:“他们家里人自在这里说话,又关你什么事?走开!”林凌之大怒,道:“你又是什么人?敢这般同我说话?”右手在腰间一抽,便已拨出刀来,韩成冷眼瞧着他,也不说话。 芸娘猛然转身,瞪眼喝道:“林凌之,你要做什么?我的事不必你来管!”“锵”的一声,手中云魄出鞘,寒光四射,林凌之惊道:“芸娘,我这是在帮你。”芸娘冷冷道:“我薛芸娘不必别人来帮,你若不将刀收起,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林凌之哼了一声,才缓缓将刀收起,但仍是对他们怒目而视。 林岳与薛铮对望一眼,出声喝止,但他们都是过来人,哪里不知道儿女间的这些情由,公孙羽见在这里越闹越僵,不是了局,便跪倒在地,道:“师父,我对不起你老人家,我们这便走了,专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薛铮长叹道:“起来吧。回到家里,好好安顿你的父亲。”公孙羽站起身来,田七突然上前,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薛师父,你老人家武艺高强,我也想拜在你的门下,跟随你练习武艺。” 薛铮一怔,道:“我如今年纪大了,还收什么徒弟?你快快起来。”田七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便不起来。”薛铮摇头道:“你跪也没有用,我是绝不会再收徒了。”田七道:“薛师父是不是嫌我本领低微,比不上公孙公子?”薛铮道:“你箭术精绝,在战场之上勇往直前,乃是青年豪杰,我哪里会嫌你本领低微?” 田七道:“既然如此,还请师父收下我。”薛铮双手一伸,便已将他拉起,道:“你不必如此,我绝不会再收徒了。”田七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拉起,竟挣脱不开,不觉怅然若失,呆立当场,又道:“既然薛师父不肯收我为徒,我便在此服侍薛师父几个月,也好请薛师父点拨点拨。” 薛铮沉吟了一会,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趁着这几个月我们切磋切磋,不过却不是师徒,待到我守孝满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那时便没有时间了。”田七大喜过望,又重施了个礼。 罗铁锤笑道:“薛师父教出了公孙兄弟这般的英雄人物,你如今得他指点,当真是好事。我自打铁,虽然有一把子力气,武艺却平常,不如便跟你一起,向薛师父请教,也好有些长进。” 薛铮知道他性情憨直,微笑点头,罗铁锣也上前唱了个大诺,道:“多谢薛师父。”又转头对公孙羽道:“公孙兄弟,咱们这便不跟你们一同回去了,等到我们回去,咱们再痛痛快快喝一场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河捞尸人 公孙羽见他们得薛铮同意教授武艺,心中也替他们高兴,但分别数月,转眼又要同师傅和田七、铁锤分离,心中怅然,尤其是见芸娘心结难开,更增忧虑,但此时别无他法,只得听从师父安排,先回家乡。 他喊了青萝和韩成,与众人一一辞别,骑了两匹马,也不等天黑,便驱马启程,走了数十步,转头回看,只见芸娘也正怔怔的望向自己,见他回望,连忙转过头去了,不觉长叹一声,拍马疾驰。 三人远远绕开城门,在一处林中歇息许久,将马放了,依旧趁着夜色翻越山岭,回到河间府的城外,青萝见公孙羽不时发呆,便道:“你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他们是不是?” 公孙羽一愣,又摇头道:“我不过是才见到他们又要分开,心中难免惆怅。”青萝抿嘴笑道:“恐怕你不是惆怅,是放心不下芸娘吧。” 公孙羽点头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但愿她,哎。。。”他望向青萝,道:“你可不要多心。”青萝叹道:“你那妹子好生美貌,我见犹怜,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自然会有人对她好的。”公孙羽叹了一声道:“是,如今她在师父身旁,我也不必担心她飘零在外了。” 青萝眨了眨眼,道:“我可不是说这个。”公孙羽愕然道:“那你是说什么?”青萝微笑道:“你瞧不出来么?那个林凌之和田七可都对她好得很啦。”公孙羽道:“林凌之我倒是瞧得出来,又关田七什么事?” 青萝白了他一眼,道:“我瞧田七对芸娘可是喜欢得很,这次要留下来,多半也是为了她?”公孙羽怔了半晌,摇头道:“我倒是瞧不出来。”青萝道:“是与不是,以后自然会见分晓。哎,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是他们有缘,那也很好。” 她说出这句话,脸上也红了一红,瞧向公孙羽,见他目光望向远处,脸上仍有忧色,便又道:“这世上的事原也说不准,你哪能事事担忧得来?”公孙羽叹道:“是,我也担忧不来,罢了,且由得他去吧。” 几人结伴而行,在路上又买了两匹马,此时回程,虽然公孙羽仍是隐隐担忧芸娘,但知她既已回到师父身边,再无危险,自己和青萝身上的病患又是尽消,幼时的伙伴韩成也已久别重逢,心中大为欢喜,一路上三人谈论风土人情,十分畅快。 这一天又已来到相州,几人下马站在黄河岸边,等船渡河,等了许久,仍是不见渡船前来,青萝道:“怎么这么久还不见船来?”公孙羽见河水滔滔,却没有一只渡船,心中也在疑惑,韩成突然指道:“那里来了一艘船。” 二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叶舟在波浪之中起伏不定,渐渐驶向岸边来了,那船虽,便驾船人甚为了得,在风浪之中左划右晃,速度竟是极快,不过半柱香的时分,便已将船系好,跳上岸来。 那人身村瘦,上得岸来,翻身便拜,公孙羽吃了一惊,道:“你是何人,这是做什么?”那人抬起头来,只见他相貌丑陋,双唇外翻,一只眼中尽是眼白,另一只眼中尽是黑瞳,竟是当日渡河日竟遇见的那名年轻“捞尸人。” 公孙羽心中疑惑,道:“这位兄弟,你这是做什么?”那人道:“还请公子帮俺报仇!”青萝见他相貌丑陋,心中有些害怕,此时听他说出这句话,便问公孙羽道:“你认得他么?” 公孙羽摇头道:“不认得”,伸手将他一扶,便将他扶了起来,问道:“这位兄弟,我们素不相识,不知你要我替你报什么仇?” 那人道:“公子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公子,公子不久前从这里坐船渡河,我曾远远见过公子一面。”韩成道:“你只远远见过他一面,便要他替你报仇,那又是什么道理?” 那人道:“我那时虽然只远远见过公子一面,但知道公子绝不是常人。”韩成奇道:“你倒好眼色,看了一眼便知道他不是常人。” 那人用手一指公孙羽手中的斩妖刀,道:“人这只眼睛,能见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公子手中这把刀杀气冲天,必定斩杀过不少妖物,又哪里会是常人?” 公孙羽心中大奇,道:“这也能瞧得出来么?”那人恭敬道:“人从便死了父母,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因为我自幼长在黄河边,又没有依靠,只靠下水捕鱼虾为生,练了一身好水性,因此别人都叫我黄水儿,我从便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又能将水底的东西瞧得清清楚楚,在水中善能闭气,那水底的妖物也见了不少,便是靠了能发觉杀气和妖气,才活到如今。” 公孙羽见他说得离奇,也不知是真是假,便问道:“这水底当真有妖物么?”黄水儿道:“这黄河之中,千百年不曾干涸,有那成了气候的大鱼恶蛟,都是妖气冲天,常常吃人,我都是见过的。” 公孙羽想起在长江之上见过的那条大鲤鱼和它背上的那个怪物,心中也信了几分,便道:“那你所说的报仇又是怎么回事?” 黄水儿流泪道:“我从无依无靠,长大一些,便被我师父收下,跟他一起做了‘捞尸人’,前些日子,这河里死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我师父带了我和另外两个‘捞尸人’四处打捞,我瞧那些尸体有些已经被吃得七零八落,有些胸中穿了个大洞,隐隐有妖气缠绕,心知必是河底妖物作怪,心中害怕,便劝我师父不要接这些生意,但他年纪大了,想多赚些银子养老,便不听我的。” 他又道:“前些日子,我们四人仍是结伴捞尸,正停在河中间,猛然底下波浪翻涌,从那河底竟缓缓浮上来一口棺材,我们在河里捞尸多年,虽然日日与死人为伴,却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情景,都是又惊又怕。” “那口棺材黑漆漆的,瞧来十分沉重,照理说这般沉重的棺材,必定会沉入河底,如今却突然浮上河面,着实恐怖,我知道这是妖物作怪,连忙喊了师父等人驾船快逃,哪知我们才刚刚转头摇桨,那口棺材便飞快的朝我们冲来,底下一个东西猛然探出身子,便如一座山似的,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下就把我们的两艘船撞翻。” “我们几人常年在黄河讨生活的,水性都是极好,一被撞入水中,便拼命朝岸边游去,但那怪物十分巨大,在水中力量惊人,猛然卷起巨浪,水花滔天,顿时便将另外两人冲上水面,从水底伸出巨大的头颅,一口便将他们咬成两截,鲜血飞溅。” 他心有余悸,道:“那时只剩下我与师父分头拼命的游水,那怪物向我追来,将头颅在水里猛然一伸,便来咬我,我心中害怕,手脚却是不慢,借着涌来的水流侧转身子,已游到那怪物身下。 我抬头朝上看去,只见那怪物便象一座山似的横在我的头顶,身上皮肤粗如树皮,四只脚便象是宅子里的大柱子似的,也瞧不出是什么东西,我见它如此凶恶,生怕师父被他吃了,便踩水而上,想要引开它,哪知还没有出水,便听到师父的惨叫之声。 我连忙朝上看去,只见师父已被这怪物一口咬成两段,鲜血将水都染红了一片,心中又惊又怒,却又毫无办法,眼见那怪物头颅似乎是个龙头,更是吃了一惊,连忙重又潜到那怪物下方。 那怪物将我师父几个人咬死,将他们的身体也吃了大半,便在水底来回游走,似乎十分暴怒,我生怕它瞧见我,便跟着它游动,过了好一会,它才安静了些,缓缓潜水游走,我趁它游走,便连忙朝另一边游去,连滚带爬的上了岸。 等到许久,直到水面上再无动静,我才又下到水中,将师父和两个捞尸人的残尸打捞上来,哎,想不到我师父在黄河上捞了一辈子的尸,最后自己落得死无全尸,尸体也得别人捞上来。” 公孙羽道:“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怪物么?”黄水儿摇头道:“从那之后,那怪物又出来过两次,将这里过往的渡船也撞翻了,死了好些人,因此这里的船家也不敢再渡人了。那次我偷偷潜在水里,远远的望到,那怪物似乎是个大乌龟,却又没有壳,背上背着一口棺材,头上长得两个角,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我知道自己没用,替师父报不了仇,便想起那日见到公子,必定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所以才在这里天天等候公子,当真是老天有眼,公子今天真的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棺无壳龟 青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回转来?若是我们不回转来了呢?”黄水儿道:“我也不知道,但心中却就是觉得你们定会回转来,若是你们不回转,我便在这里等上三年五载,你们总有一日要来的。” 韩成道:“雀官,你说这个怪物我们管是不管?”公孙羽道:“这东西既然在这里兴风作浪,吃人害人,叫咱们遇上了,哪能不管?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又怎么样除掉它。” 韩成道:“既然你说管,那咱们就管上一管,你的法子多,想必能想得到办法。”公孙羽笑道:“如今咱们都已经长大了,哪能还象时候那般,什么事都听我的。”韩成道:“你知道我脑子笨,还是听你的靠得住些。” 公孙羽微微一笑,脑中二人幼年时相依为命的情景一闪而过,他点了点头,又对黄水儿道:“你可知道那怪物的老巢在哪里吗?” 黄水儿先跪下磕了个头,道:“多谢公子,我替我那死去的师父先谢过公子的大恩。”他站起身来,又摇头道:“我见它凶恶,只敢远远的偷看,哪里敢跟着它到它的老巢?若是我到了它的老巢,恐怕早就被它吃了。” 公孙羽皱眉道:“我们既没有亲眼见过这东西,又不知它的老巢在哪里,怎么下手?若是它来的时候冒然出手,恐怕也不妥当。”他几番经历奇险,本领虽然越发高强,但却也更加心。 韩成道:“不如等它来时,咱们先同它斗上一场,便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只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来?”黄水儿摇头道:“它自那几次出来之后,又已有一二十日不曾见过了,想必这里没有渡船渡人,它见没有人可吃,便不再来了。” 青萝道:“若是如此,难不成我们还去找些人来给它吃么?”公孙羽听她一说,却突然想起时候的一件事来,那是自己的伙伴何长生被元仙湖里的鱼怪吃了,他的父亲和余二保用猪肉猪血引得怪物前来,最终报了仇。 他想了一想,道:“若是它一来,我们便上前动手,不知道它的弱点,恐怕也奈何不了它,不如先诱得它来,瞧一瞧再说。既然这怪物吃人,想必对猪羊之类的血食也喜欢,我们便用猪羊等物来引它。” 韩成道:“雀官,我便知道你有法子,哎,同你一起,便什么事也不用发愁了。”青萝也拍手笑道:“这个法子好,也不用送人给它吃了。” 黄水儿大喜,道:“公子果然是有本事的人,想得周到,我这便去准备猪羊去。”公孙羽见他衣衫襤缕,想必没有多余的银子去买猪羊,便掏出几两银子,塞到他手中。 黄水儿一张丑脸涨得通红,道:“公子,你肯替我师父报仇,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哪里还能要你出银子?我自然有法子将猪羊买来。” 公孙羽笑道:“几两银子算不了什么,早一刻引得那怪物来,咱们便可以早一刻找到对付它的法子,你也莫要推辞,快去快回。” 黄水儿急道:“那怎么成?”韩成将他的手一握,又将他一推,道:“都是男子汉,不要婆婆妈妈,快去快去。”黄水儿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对着公孙羽几人磕了个头,眼中含泪。 公孙羽正要伸手扶他,他已一骨碌爬了起来,转身便朝外跑去。 青萝见他去得远了,才道:“他这个人虽然长得丑陋,但为了替师父报仇也是费心苦心,也是难得。”公孙羽笑道:“人不可貌相,天下人千千万万,有本事,有义气的人多得很,可也不是人人都相貌端正。” 青萝扑的一笑,道:“你是说你自己有本事,有义气,相貌又端正,是万中无一的么?”公孙羽一怔,道:“我可没有这般说。” 韩成摇头道:“雀官虽然长得还算俊俏,在时候却不是咱们几人中最俊的。”青萝“噫”了一声,上上下下又将韩成打量了一番,道:“那谁是最俊俏的?莫非是你?” 韩成黝黑的脸上也微微一红,道:“我自便不俊俏,但是清风可比雀官要来得俊呢?”公孙羽不禁笑道:“不错,清风那个假道士时候可俊俏得很,不知道如今变作什么模样了!” 青萝曾听他说过幼年时的事,自然知道清风,便把嘴一撇,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这么俊俏做什么?最要紧的是有本领,有志气,是不是?” 公孙羽微微一笑,道:“清风那个假道士最爱说话,不知这个毛病如今改了没有。”韩成摇头道:“想必是改不了的。”他们望向黄河,波浪滔滔,幼年时的往事涌上心头,如今二人已经相遇,只不知清风是否还有缘重逢了。 过了许久,便见黄水儿赶了一头猪,牵了一只羊,嘴里吆吆喝喝的来了,他将羊和猪拴在河边一棵树上,又过来行礼,道:“公子,如今该怎么办?”公孙羽道:“你先把这头猪杀了,将血都倒进水里,再将这猪也丢到水里去。” 黄水儿依言而为,先将猪在水边放了血,又将猪推到稍远些的地方,青萝见他身子矮,但提起一百多斤的猪却也显得不甚吃力,道:“他的力气倒也不呢。” 那黄水儿一会功夫便回到岸上,道:“那怪物吃惯了人,闻到这血腥味,想必会来。”公孙羽微微点头,几人站在岸边,静静等待。 过了一柱香时分,水面之上仍是毫无动静,只有河水仍是不住流过,连那只猪也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青萝道:“你这法子似乎不灵。”黄水儿道:“这法子是甚好的,只是黄河上水流急,那猪一下便被冲走了,人倒有个办法,不知成不成?” 公孙羽道:“什么法子?”黄水儿道:“人将这羊拖到水中,将它放血,再用手托住它,它便不会被水冲走了。”青萝道:“既然水流这么急,哪里托得住”黄水儿笑道:“人别的本事没有,在水里的勾当,倒是使得。” 公孙羽道:“你便去试试,若是那怪物来了,你便快游上岸来。”黄水儿道:“是,我晓得。”他便将那羊儿捆好,抱在手中,下得水去,不用双臂划水,双足连踩,便飞快游向河中。 到了离岸稍远的地方,黄水儿取出短刀,在羊儿脖颈之上一刺,那血便涌了出来,羊儿咩咩直叫,青萝颇觉残忍,韩成却见他抱着羊儿,踩水如履平地,道:“这人在水里倒有些本事。” 公孙羽自长在洞庭湖边,本身水性也是极好,但见到他这般作为,也觉佩服,过不多久,便见黄水儿猛然将手一松,身子已潜入河水中,几个呼吸之间,便已从岸边探出头来,猛然跳上岸来,道:“来了!” 岸上几人心中一动,放眼朝水面瞧去,只见那只羊儿被放了血,已经濒死,在水里沉沉浮浮,突然旁边水流涌动,水里一条长长的带着尖刺的尾巴破水而出,猛然刺在羊身上,带着那只羊朝水底沉去,还未完全沉入水底,便又是几根长尾刺出,都扎入羊的身子之中,四面一拉,竟互相拉扯起来。 青萝道:“这似乎不是你所说的那只怪物”,黄水儿急道:“不是,想必是血腥味引来了其他东西,这可怎么是好?不如我下水看看。” 韩成道:“不必了,你看!”黄水儿抬头望去,只见远远的掀起了一股巨浪,一口黑黑的棺材自水面上升了起来,正飞快的朝这边而来。 黄水儿喜道:“是它,是它,那便是它来了。”水浪滔天,那几条长尾也突然停了下来,底下东西的身子也缓缓从水底浮起,身子似鱼非鱼,便如一张圆席似的,扁扁的,全身呈深黄色,足有方圆一丈大,共是四只。 这四只怪鱼将长尾一收,静静的浮在水面上,竟似乎并不畏惧那个巨大的怪物,那口黑色棺材转眼间便已到了它们面前,水浪翻涌,一个巨大的头颅便从水底伸出,只见它眼如水桶,宽嘴大张,头上满是黑色鳞片,还长着两只一尺来长的黑角,赫然竟是一只巨大的乌龟。 公孙羽见这只乌龟如此巨大,头上生角,竟隐隐似乎有化龙之象,心中震惊,他自便听老人们说起元仙湖的来历,但眼前这东西虽然不象是元龙,说不定也是其中的一个分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锁魂链 大乌龟大嘴一张,便朝那只羊咬去,毫不将那四只怪鱼放在眼里,一只怪鱼猛然身子一动,长尾陡然刺出,去势如电,竟已刺中乌龟的头颅,乌龟一声怒吼,声如闷牛,它头上鳞片坚硬,这怪鱼一刺虽然刺不进去,却已激怒了它。 它巨头一转,便朝那怪鱼咬去,怪鱼身子滑溜,一侧身便已逃开,另外几条怪鱼扬起长尾,纷纷朝乌颅刺去,乌龟显得极为震怒,张口一吸,便将一条怪鱼吸到嘴边,刚要张嘴去咬,但那鱼竟将身子在水面一拍,凌空飞起,它顿时咬了个空。 四条怪鱼围着乌龟不住刺击,虽然不能伤它,却也令它吃疼,乌龟不禁怒吼连连,身子猛然升起,那棺材便全部露出水面,连着它巨大的身躯也露了一半出来。 公孙羽见它身子巨大,便如一栋房屋一般,身上果然没有龟壳,尽是巨大的黑色鳞片,背上的黑色棺材上系着四根银色的链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日日在水底浸泡,竟仍然雪亮如银。 那四根银链紧紧连着棺材,一头却深深穿进了那大乌龟的身体之内,竟似乎从它体内穿过,将它与那口棺材绑为了一体。 几条怪鱼惹得那巨龟勃然大怒,眼见几次三番咬不到它们,猛然大嘴一张,一道白光如闪电般射出,轰然一声,将一条怪鱼打得飞上半空,又跌落水面,那怪鱼肚皮朝上,身上血肉模糊,一动不动了。 乌龟张嘴一吸,那白光便已飞回嘴里,它转过头来,嘴里白光又是一闪,一条正凌空飞起的怪鱼顿时被击穿,余下两条怪鱼顿时身子一转,深入水底,仓皇逃窜。 巨龟杀了两条怪鱼,仍是十分狂怒,转身便朝逃窜的两条怪鱼追去,但那两条鱼十分迅速,转眼便没了踪影,巨龟发出一声怒吼,便转过身来,去水中搜寻那只羊,身子又渐渐沉入河底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眼见这怪物如此巨大,身上鳞片坚硬,嘴里又能吞吐白光,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下手。 公孙羽沉吟道:“若是在岸上,我们仗着人多,还可以同它斗上一斗,但在水中终究不如它们这些东西灵活,只是若是不除了它,这里的百姓都要遭秧,韩成,你说该怎么办?”韩成道:“那也得斗上一斗。” 公孙羽道:“好,咱们便同它斗上一斗!如今它还在这附近,黄水儿,你下水去,将它引到离岸近些的地方。”他转头又对青萝道:“那东西皮糙肉厚,我得要借你的辟邪匕首一用。” 青萝取出匕首,递给公孙羽,道:“你们也可得当心点。”公孙羽抽出匕首,寒光耀眼,他试着运气于臂,那辟邪匕首竟发出嗡嗡颤鸣,刀刃上突然亮起一道蒙蒙白光,想起当年清风的师父曾说这可能是一把飞剑,不觉心中更喜。 此时黄水儿已听了他的吩咐,跃下水去,故意在水中大声喊叫,双手拍打浪花,闹出许多动静,公孙羽将斩妖刀背在背上,站在岸边,韩成手持长枪,站在他的身旁。 果然过不一会,河中浪花涌起,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露了出来,劈波斩浪,直朝黄水儿而来,黄水儿一边喊叫,一边飞快朝岸过游来。 公孙羽道了声:“走”,便跃下水去,韩成紧跟着也跳入水中,他们都是湖边长大的,虽然比不上黄水儿,却也熟知水性。 转眼间黄水儿便已游到他们身边,停了下来,神情紧张的望着巨浪中探出的头颅,公孙羽双臂一展,游上前去,潜入水底,只见眼前一个黑乎乎的巨大怪物猛然冲来。 他身子被那怪物激起的水流一冲,顿时摇晃起来,水中巨龟伸长脖子,张开大嘴,便朝他咬来,黄河河水混浊,他虽然能隐隐约约瞧见,却不如黄水儿那般清楚,但他自练气以来,对气息的感应日渐细微,见那水流涌动,便已感知那巨龟的头颅已急速伸了过来。 他借助那水流冲力,便已知道巨颅所在,双足一蹬,已擦着头颅躲开,手中气息流转,匕首已在那颗巨大的头颅上狠狠划过。这一下刹那间便划穿巨龟的头颅,深入数寸,一股灼热的鲜血顿时涌出。 巨龟虽然皮肉甚厚,这一刀不能重伤它,却也十分吃疼,狂性陡发,脖子急转,已飞快向公孙羽咬来,他们原来在岸上瞧这巨龟同那四条怪鱼相斗,还不觉得它速度奇快,此刻在水里才发觉那巨龟脖子几乎有一丈来长,灵活非常。 公孙羽借着它这一咬之势,已随着水流转身,伸足在它的头上一蹬,便朝水面急速游去。巨龟长颈急伸,身子也朝上浮去,便在这时,韩成已自水里一枪刺出,正中巨龟脖颈,他这一枪力量惊人,却只刺入半寸,便再也进不了分毫。 巨龟脖子一甩,便将他的长枪甩开,韩成持枪猛刺,但终究是在水里不好发力,巨龟眼见这两人一来便伤了他,尤其是那一刀令它十分疼痛,不觉怒发如狂,巨大的身子在河水里乱冲乱撞,掀起了巨浪,长长的脖颈四处转动,寻人而噬。 韩成水性没有公孙羽好,在水底闭了一会气,便要浮上河面换气,刚刚露出头来,一颗巨大的头颅便已带着猛烈的风声扑了过来。 公孙羽见韩成有危险,在水里一扑,便已触到那巨龟的庞大身躯,匕首在那鳞片上一扎,已借力从水中跃起,踏在乌龟背上。 乌龟巨大,那口棺材只占了极一处,公孙羽站在巨在的背上,抽出斩妖刀,凝气于刀,便是一刀劈下。 斩妖刀气纵横,劈在它的背上,顿时鲜血飞溅,巨龟一声狂吼,身子猛然剧烈颤动,顾不得去咬韩成,回转头便朝公孙羽咬来,公孙羽飞快朝后退去,手中长刀不停,在它的背上砍出一道道血痕。 巨龟狂怒,大嘴一张,一道白光激射而出,公孙羽早已防备到它这招,也大喝一声,一刀朝那白光斩下,但觉手中一震,一股夹杂着阴寒之气的巨力袭来,身子不由主朝外飞出,他在空中体内气息运转不休,一个翻身,又已落在乌龟背上,但也微微觉得气血翻腾。 巨龟将那白光一吸,瞬间又是一道白光喷出,公孙羽挥刀便劈,另一边韩成持枪猛刺,却济不得什么事。 公孙羽连接了几道白光,手臂微微发麻,知道这般巨兽力量惊人,那白光更不知是什么,十分厉害,若是再接得几次,自己恐怕便要气力不济,他边想边退,突然身子一顿,竟已来到那口漆黑的棺材旁。 一靠近那棺材,便觉得一股阴森森的寒意,那乌龟发了凶性,只管一口一口白光射出,公孙羽将身子转,已转到那口棺材后面,微微低下身子,乌龟便瞧他不见,发出一声声怒吼,身子在水中不住打转。 公孙羽见那棺材上面的银链深深扎入乌龟的腹部,竟似乎已长在一起,不觉用力一拉,那乌龟一声狂吼,身子颤抖,竟似乎十分疼痛,但那银链上也有一股寒气顺着手臂袭入体内。 公孙羽一惊,任督二脉气流转动不息,顿时将那股寒意驱除,他见这几根铁链似乎便是巨龟的弱点,便将斩妖在那巨大的背脊上一插,双足牢牢站定,双手猛然扯住一条银链猛然朝外一拉,体内气息大盛,顿时扯出来半尺。 巨龟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身子疼得剧烈抖动,公孙羽手中不停,大喝一声,手中传来银链与血肉骨骼摩擦之声,十分刺耳,鲜血飞溅,那银链便一寸寸朝外拔了出来。 这巨龟虽然疼得四足乱颤,却竟不沉入水底,反而象是呆了,任由公孙羽将那银链连根拔出,那根银链足足有数丈长短,也不知是如何长进它的身体里去的。 公孙羽将一根银链拔出,见这似乎便是那巨龟的命门,巨龟竟不敢躲闪,便将身子一转,又去拉扯另一根银链,拔到一半,余光扫过,见那巨大头颅似乎又伸了过来,连忙将斩妖刀一拔,抬眼望去。 一望之下,只见那颗巨大的头颅正半侧的也朝自己望来,一双大眼中满是痛苦,却又包含着期待、狡诈和得意之色,它突然见到公孙羽的双眼也望向它,便猛然转过头去,在水中乱摆,似乎疼痛难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北来道 公孙羽见它的眼中竟流露出与人一样的情绪,却又妖邪诡异,心中一凛,隐隐觉得不妥,他手中使劲,心中转念,想起那日长江之上的大鲤鱼,也是被一个怪物将尾刺扎入身体之中,从此不由自主,莫非这乌龟也是被这口棺材控制了么? 他心中想着,手中已将第二根银链扯出,想起这只巨龟撞船吃人,性情狂暴,与那条大鲤鱼大不相同,伸手将那第三根银链用力一扯,趁着巨龟剧痛难忍,已滑步冲到它的脖颈之上。 巨龟猛然一惊,连忙转头,但公孙羽速度极快,一滑便已滑近它的头颅,巨龟将头颅朝水中一伸,便要急速潜下水去,但公孙羽既已来到它的头颅上,哪里还肯放它下水,手中斩妖刀已直刺而下。 一刺之下,只觉无比坚硬,他催动体内气息,那刀微微颤动,便一寸寸朝下刺去,巨龟拼命摆动头颅,朝深水潜去,想要将他摆脱,但公孙羽屏住呼吸,不断催动气息,那刀刺进两尺来长时,便突然顺畅,扑通一声直没至柄,脚下那颗头颅剧烈的摆动了几下,便渐渐不动了。 公孙羽唯恐它不死,将刀拔出,又用力的刺了两下,见它果真一动不动了,才停下手来,朝上游去,刚浮出水面,便瞧见韩成同黄水儿正游在水面上四处寻找,见到他露出头来,便都朝他游来。 公孙羽刚要和他们说话,便觉得身旁那巨龟的身体竟也浮了出来,想必是过于庞大,被河水托了上来。黄水儿吃了一惊,转身便朝外游去,韩成却持枪游来,一枪刺在那乌龟身上。 公孙羽道:“不必刺了,这东西已经死了。”韩成仍是一枪枪刺去,见它毫无动静,才收起了枪,黄水儿惊疑不定,也游了过来,见那东西浮浮沉沉,胆战心惊的用手推了推,果然死,心中不觉万分惊喜。 几人踏水上岸,都是心中欢喜,青萝也连忙走上前来,公孙羽将匕首交还给她,黄水儿猛然跪倒,不住磕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孙羽将他扶起,道:“不必多礼,这样的恶怪,迟早要伏诛。” 黄水儿道:“公子真是神人!必定是上天派来替我们除害的。”公孙羽笑道:“我也不过侥幸而已。” 韩成低头想了半天,道:“雀官,我怎么便刺不进那怪物的身子?是我武艺太差了么?”公孙羽道:“这怪物鳞片坚硬,寻常刀枪哪里刺得进去?若是你有一杆好枪在手,必定能刺得进。”韩成点头道:“是了,我须得寻一杆好枪。” 几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一阵歌声传来,道:“人生不满百,戚戚少欢娱,意欲奋六翮。排雾陵紫虚。虚蜕同松乔。翻迹登鼎湖。翱翔九天上。骋辔远行游。东观扶桑曜。西临弱水流。北极登玄渚。南翔陟丹邱。” 公孙羽听这歌大有玄机,转头瞧去,只见一人从路旁走了出来,这人年轻甚轻,穿一件淡黄色道袍,脚踏芒鞋,头上挽了个道髻,长相俊美,神态潇洒,背上背着一口长剑。 他上前打了个揖首,道:“请问船家可渡河么?”公孙羽和韩成对望一眼,心中猛然闪过清风的影子,韩成便道:“你的道号是什么?” 那道士面露微笑,道:“贫道郁真子。”韩成哦了一声,道:“我们不是船家。”他们见到这年轻道士虽然十分俊美,却是北方口音,道号又叫作郁真子,那便不是清风,心中微微失望。 道士眉头一皱,望向河边,突然之间面露惊奇之色,用手一指,道:“你们看到那河中的东西了没有?”黄水儿道:“看到了,怎么?” 道士瞧了他一眼,道:“瞧你这模样,必是船家了,这河面上这么大一个怪物,是怎么死的?”黄水儿正要说话,却见公孙羽朝他摇了摇头,知道他不愿让人知道,以免惊世骇俗,便摇头道:“这个怪物常常在这里害人,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死在这里了。” 道士道:“这个东西如此巨大,又背着口棺材,好生奇怪,船家,不如我给你几两银子,你替我将这棺材拖上岸来如何?”黄水儿望了公孙羽一眼,道:“我可拖不上来。” 道士道:“你去多叫几个人来,嗯,最好将这怪物也拖到岸边,我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公孙羽见他眼中强忍着欢喜之色,似乎对这东西十分渴望,却又生怕别人瞧出来,便问道:“道长,你要这个怪物和棺材做什么?” 道士咳了一声,道:“我辈修道之人,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如今见了这般妖物,一来要好生瞧瞧,二来也要作法除邪,免得它没有死透,再来作恶。” 公孙羽心中古怪,越来越觉得这道士与幼年时的清风模样语气相似,只是他一口北方口音,却不象是南方人。 道士见黄水儿不为所动,咬了咬牙,道:“我给你二十两银子,怎么样?” 黄水儿道:“客官,我们又不是渡船人,你只管找我做什么?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道士四面张望,不见有人,便道:“如今这里只有你这一只船,我又到哪里去找人?三十两如何,不能再多了。” 青萝见他罗罗嗦嗦,便道:“你便是花上一百两银子也没人去帮你拖,你还是自己去吧。”道士瞧她一眼,也震惊于她的美貌,苦笑道:“若是我会水,还用得着花上几十两银子?” 青萝双手一摊,道:“那便没有法子了。”道士怒道:“我自找他帮忙,又关你们什么事?”青萝笑道:“我们是一伙的,你说关不关我们的事?” 道士瞧了他们几人一眼,哼了一声,道:“道爷我肯花银子,自然有人来拖,也不必非是你们不可,我这便去找人去。”青萝道:“你便是找了人来,也未必能拖。” 道士怒道:“要你们拖又不拖,偏生还要在此罗皂,惹恼了道爷,心道爷用五雷法来打你们。” 公孙羽与韩成对望一眼,心中都是古怪莫名,公孙羽道:“你真的会五雷法么?”道士傲然道:“我乃玄门正宗,道术通玄,自然会使五雷法。” 他见公孙羽几人脸上露出惊奇之色,还道他们怕了自己,不觉脸有得色,道:“你们好生替道爷办事,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若是对教爷不敬,有你们的苦头吃。” 便在这时,猛然传来一声大喝:“贼道士,你往哪里跑?”道士一惊,神色一变,道:“这些鸟人怎么来得如此之快?”忙对黄水儿喝道:“快快解船送我过河。” 黄水儿眼睛一翻,道:“你不是有大神通么,自己飞过河去便了。”道士急道:“道爷虽然法术通玄,却还没有学会飞,不要罗嗦,快点,快点。”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朝后看去,只见几个汉子已露出身影,正急匆匆赶来,人未至,已有一件东西带着刺耳风声飞了过来,连忙拔出背后长剑,当的一声,将那东西打落在地,却是一柄的飞刀。 不等他回过神来,又是响声连连,几枚飞刀接连飞来,他挥剑格挡,顿时将飞刀纷纷击飞。 便在这片刻间,那几名汉子已奔到跟前,都穿黑色长衫,为首一人眼睛细长,留着八字胡须,喝道:“贼道士,快将东西交出来。” 道士道:“什么东西?余堂主,你可不要侮陷好人。”那为首之人怒道:“你在我们教中骗吃骗喝多日,还偷了咱们教中至宝,如今还敢装糊涂,快快交出来,随我去见教主,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道士摇头道:“我不知你说些什么,你们教主留我做客,我如今有事要走了,哪有强留客人的道理?”余堂主勃然大怒,道:“你到此时还要狡辨,当真是可恨。”身子一扑,手持分水刺,便朝道士刺来。 道士长剑一格,将他挡开,接着又将身后几人的武器格开,笑道:“你们这些做主人的,想要留客人,也得派些厉害些的人物来。你们这个什么劳什子‘天一教’,杀害孕妇炼制紫河车,这般的邪教迟早得受天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赤血洗妖刀》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裂土分疆,君可有意? 余堂主一边猛攻,一边冷笑道:“你还敢在此胡吹大气,我们教主已经亲自自水路前来拦截,你瞧那河上不是来了吗?”道士一惊,退后几步,回头望向河面,果然只见几艘快船乘风破浪,正疾驶而来。 道士心中焦急,手中长剑挥起一团寒光,将几人尽数挡开,回身便要跑,但他武艺虽较这几人要高,被这几人拼命拦住,一时之间却也脱身不得,嘴里道:“你们教主来找我做什么?又请我回去吃酒么?” 余堂主冷笑道:“自然是请你回去吃酒,吃断头酒。”道士大怒,道:“我这便先请你吃断头酒。”剑光一闪,已将一名汉子手臂划伤,但那汉子毫不退让,仍是奋力攻击。 河面上几艘快船转眼便到了岸边,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道友,你怎么走了也不同我说一声?”道士面色大变,退后几步,那几名汉子也停住攻击,只是手持兵刃,将他紧紧围住。 那洪亮的声音突然噫了一声,道:“这河上的巨龟是道友斩杀的么?道友当真是手段惊人,这东西如此之大,想必已炼成内丹,恐怕也落入了道友手中吧。” 道士哈哈大笑,道:“不错,如今你们才知道道爷的手段吧?这般大的妖物在道爷面前也是不堪一击,我不过瞧你们对我十分殷勤,不便痛下杀手,识趣的快快回去,免得道爷动手。” 青萝瞧了公孙羽一眼,见他嘴角含笑,似乎正瞧着什么有趣的事,并不将这道士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中,便也朝河面上望去。 只见一艘快船上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材肥胖,正是那说话之人,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中年汉子,这两人她却认得,竟是当日在山巅之上的柴延和陆敬吾,还曾与公孙羽动过手,她心中殊无好感,在这船之旁另有两艘船,各站着四五人。 柴延低声同那白发老者说了几句话,那老者便朝岸上望来,橹手将船靠向岸边,船上数人纷纷跃上岸来,老者哈哈大笑,拱手道:“原来道长还有几位本领如此高强的朋友,难怪,难怪。” 他眼中精光闪动,便朝公孙羽望来,公孙羽目中含笑,心中却已闪过杀机,当日在山巅之上柴延趁人之危,要陆敬吾前来挑战,却是人一个,只是那陆敬吾并没有听他话的去伤青萝,倒是条汉子。 柴延上前一步,对公孙羽道:“当日你被耶律横天击下山崖,竟还没死,也当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公孙羽冷笑道:“我没有那么容易死,耶律横天呢?”柴延道:“耶律世子乃世外高人,我们又哪里知道他的行踪?不过你武艺也算高强之极,不如同我一起创立大业,日后裂土分疆,册立为王,享受荣华富贵,你看如何?” 公孙羽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气,裂土分疆?你当你是皇帝么?”那白发老者笑道:“柴公子胸怀复兴大志,日后当皇帝,也是有望的。” 柴延面露微笑,对白发老者道:“有了唐教主等高人的相助,我便又多了一分把握了。”他脸上神色一肃,转头对着公孙羽道:“我姓柴,名延,字复之,你说我是什么人?” 公孙羽心中一动,却仍是冷冷道:“我哪里知道你是什么人?”柴延道:“如今宋朝天下乃是从我柴家手中夺得,我便是世宗的嫡亲子孙。” 公孙羽虽有所料,仍是吃惊,道:“原来你是后周的皇裔!”柴延道:“不错,当年赵匡胤陈桥兵变,枉顾世宗厚恩,趁着恭帝年仅七岁,夺了我大周江山,当真是卑鄙无耻已极。我柴家世世代代,莫不想光复大周。” 公孙羽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摇头道:“大宋立国已有一百余年,早已根深蒂固,哪有这般容易动摇?就算你要光复大周,也不过想夺回江山,到时又是血流成河,对我们这些老百姓又有什么好处?” 柴延愕然道:“从来更朝换代,哪个不是尸堆如山?这算得了什么?若你助我复国,成为开国功臣,我定将你封王赐土,让你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 公孙羽长叹一声,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百姓只要平平安安过活便好!说什么世世代代荣华富贵,天道有常,盈不可久,你身为大周皇裔,又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了没有?” 柴延勃然大怒,道:“我不过见你还有些本事,才劝说于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唐教主,那便有劳你了!”白发老者笑道:“好说,好说。”便朝前走了两步。 那道士见他们说了许久的话,却再没人来理睬自己,便道:“你们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来找他的?” 唐教主笑道:“莫急,都要找,一个一个来。”猛然将手一挥,身后猛然冲出五人,只见这几人将上衣一扯,露出虬结强壮的肌肉来,便如一座山也似。 这几人站立原地,眼睛微闭,双足一顿,口里念念有词,突然浑身颤抖,双眼翻白,道士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是要做法么?”却猛见那几人双眼圆睁,都朝自己冲来。 道士“哎哟”一声,道:“要来打我吗?”长剑一挥,便朝其中一人劈去,那人竟不闪不避,任由他长剑劈在身上,肌肤之上连个印子也没有。 道士吃了一惊,道:“原来你们是在请神,请的是‘五丁开山’吧。”唐教主笑道:“道友果然好见识,那便来破破这五丁开山大法吧。” 道士苦笑道:“五丁开山,力大无穷,只是你们施这法术要损耗他们的寿命,不是正道。”他口中说话,手上不停,砍了几剑,便朝后退去。 蓦然旁边一杆黑沉沉的长枪刺出,韩成大喝一声,已一枪刺中一名大汉左肩,那大汉身子一顿,并未受伤,仍是朝前冲来。 韩成喝道:“你们若不停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但那几名汉子不言不语,便如木偶一般,直冲而来,韩成手上劲道猛然一发,只觉如刺中坚韧的牛皮,他吐气开声,扑的一声,已将那汉子肩头刺穿,跟着向上一挑,便将那名壮汉挑得飞了出去。 他嘿了一声,道:“什么五丁开山?不过铁布衫罢了,装神弄鬼,你们的皮还有老乌龟厚么?”他见剩余四人仍是朝前冲来,长枪横扫,顿时又将两人扫得跌了开去,但这几人恍如不知疼楚,不管不顾,仍是朝前冲来,连那肩头受伤的汉子也又扑了过来。 道士站在一旁,笑道:“他们不知疼痛,你要他们停下,除非将他们的手足打断才行。”白发老者冷冷道:“道友何不自己上来破法?”道士笑道:“能有人动手,何必我自己上前?” 韩成听了这道士言语,长枪倒转,枪柄猛然击在一名汉子膝盖之上,只听咔的一声,那汉子膝盖碎裂,顿时跪倒在地,韩成枪如闪电,片刻间便将剩下四人膝盖全都击碎,那五人一膝跪地,仍是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白发老者脸色一沉,上上下下将韩成打量了一番,道:“想不到你倒是个硬碴子,好狠辣的手段!”道士又笑道:“说到狠辣,又有谁比得上你们?”白发老者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贼道士,在我教中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却偷了我的教中至宝逃跑,当真无耻已极!” 道士道:“你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道爷岂能与你们与伍,你们为了修炼邪法,竟将要临产的孕妇活生生的开膛破肚,道爷打你们不过,却也不能再瞧着你们作恶,自然要将那镇魂塔偷来。”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个三寸来长,暗红色的塔,白发老者眉头一跳,道:“你将这塔交还给我,我便饶你一命。”道士苦笑道:“我可信不过你。” 他突然将那塔朝韩成一抛,挤眉弄眼道:“这东西便送给你了。”韩成一愣,还不及伸手,那白发老者已双足一蹬,飞身跃起,便要来抢夺那个塔。 韩成提枪便刺,白发老者身形极快,一闪闪开,身后突然冒出两人,身材瘦长,形如骷髅,一人拿一条铁棒,一人拿着一条铁链,便迎上了韩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