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记》 正文 第一章 太强的女孩没人爱 假如范晴是个男生，这样的履历就十全十美了。然而，范晴是个女生，情况便没有那么理想。不知道从哪天起，范晴的标签从“别人家孩子”，变成了“不像个女孩子”。中学时，范晴总是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宽大的校服。很多长辈赞她“朴素”，“有个孩子样”，“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但不理想的苗头在那时已经浮现——有同学偷偷喊她“男人婆”“假子”。范晴心想：他们都是看我学习好嫉妒我。范晴对自己的相貌有信心，对镜自顾，她面目清秀，身材纤细，并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姑娘。但随即范晴就留了长发，只是裙子还是很少穿，因为穿裙子没有穿裤子方便。 留了长发以后的范晴，总算是暂时地去掉了“假子”的标签。但到了上大学以后，情况愈发恶劣起来——范晴发现，她成了一个在多数男生眼里缺乏魅力的女生。 女生们在大学里有三个重要的虚荣心指标，一是追求者的数量，二是追求者的质量，三是追求者的热度。在数量方面，范晴的状况还过得去，毕竟工科院校里，女生像大熊猫一样珍贵，再不漂亮的女生也有几个追求者。其余两个方面，范晴的状况就不太乐观了：她的追求者总是外系的不明真相的男同学，而本系的男生对她都敬而远之。仅有的几个追求者，在和她交往没多久，也就偃旗息鼓了。 本系男生对范晴的主要评价有二： 一，她不像个女生。 二，她太强了。 说她强，范晴承认，她确实是好强。关于不像个女生这件事，范晴觉得就有点冤枉了：她已经留了长头发，尽可能地多穿裙子，也开始学着化妆。就算身材平板了一点，但模特不也有很多平板身材吗？ “不不不，主要是你的举止。”赵馨宁说。 赵馨宁比范晴大五岁，是美院环艺系的系花之一。但看脸，赵馨宁并没有太出众，但她身材丰满，一举一动很有风情，又会打扮。属于男生热捧而女生不服气的那种美女。在感情化妆等方面，赵馨宁一直是范晴的人生导师。范晴高中去上美术培训班时，赵馨宁是美院的学生，出来做美术班的助教，挣点零花钱。两人很谈得来，后来一直保持着联系。 “我举止怎么了？”范晴觉得自己也没有天天抽烟喝酒踢足球，还是挺女性化的呀。 “你什么事都自己做，当然不行了。上次你们班换教室，别人都叫男生帮忙。你倒好，一个人扛着两块大图板，背上背着所有的绘图工具，健步如飞，这是女孩子应该做的吗？”赵馨宁一边说，一边模仿着范晴健步如飞的样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图板没多沉，中间都是空心的呀。我又不是搬不动，叫别人帮忙多麻烦。” “还有，你还给你们宿舍的女生攒电脑，修好了你们宿舍的所有电器” “电脑就是上下单选配置，一点也不难。那些电器不是我修的，我只是照着说明书排除了故障——看说明文那不是学生都要学的事情吗！” “那你当着面反驳你们那个系草，叫什么来着？让他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们系有第二个女生会这么干吗？” “钟逸？这事儿可不怨我，是他挑衅的。” 这件事范晴有印象。那还是大一的时候。钟逸长得帅，又是学生会的文艺委员，很得女生青睐。有一天，范晴和几个同学都在专教里对着图板埋头画图。范晴有个习惯，就是走到哪里，只要有电源，就把手机充上电。钟逸业不知道想起什么了，跟范晴搭讪说：“你总这么动不动就给手机充电不好。” 范晴忙着画图，就随口说：“没事儿。手机里电量是满的，我心里踏实。” 钟逸说：“你们女孩子啊，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就是不懂。电池应该等用到电池耗尽了再充，否则会影响电池待机时间和使用寿命。” 一句“你们女孩子”让范晴心头火起，她停下了手，抬起头，看着钟逸，说：“第一，你说的电池耗尽再充电的原理，只适用于早期的蓄电池，比如镍氢电池，因为这种电池有记忆效应。现在的手机普遍使用锂电池，没有记忆效应，所以不需要耗尽再充。第二，这是中学化学就学过的内容。第三，锂电池已经大规模运用在笔记本和手机上，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年了。你的常识未免也太落伍了。” 钟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范晴自觉大获全胜，继续埋头画图。 赵馨宁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不是傻？钟逸这是对你有意思啊！” 范晴说：“对我有意思就故意说蠢话？这是什么逻辑？” 赵馨宁说：“手机电池的充电原理有那么重要吗？你顺着他说不行吗？” 范晴说：“当然很重要了。不懂也就算了，还教训人。说什么女孩子不懂，我们系女生都是理工科的尖子生好不好？” 赵馨宁举手做投降状。范晴可听不进去什么“女孩子要学会装傻”这种话。范晴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智力上碾压男生，以报当年一众亲友在她中学时期不断吟诵“女孩子没后劲”的一箭之仇。 就这样，范晴在大学期间的桃花运基本就算是没戏了。好在建筑系的功课实在是忙。设计是一种创作工作，而创作没有正确答案，也没有完工的那一天：只要交图的时间不到，总觉得还可以更改进一点。建筑系还是个很拼素养的课。一个优秀的建筑师应该是个渊博的杂家，课余时间，范晴练习手绘，看各种展览，听各种讲座，到处参观，寒暑假尽量去实习，当然英语也不能荒废虽然范晴偶尔也觉得自己没有男生追求这件事略有遗憾，但看着那些忙不迭就谈恋爱的同学们，她也难免有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优越感。 不知不觉中，五年建筑系生涯一晃而过。范晴毕业时，又正赶上房地产最火热的时期。以前这行业或许还有点重男轻女，但在用人之际，老板的要求只剩下了：活的，能画图。 范晴抓住了这难得的时代机会。短短几年，她努力打拼，她的名言是：男生有多拼，我就会比他们更拼。从外企新人到项目经理，再到甲方认可的有名气的建筑师，职业上升速度如火箭一般。终于在去年，范晴成为了一个建筑事务所的合伙人。在北京的东三环拥有了自己的办公室，甲方会专程点名要求她的设计。她在建筑事务所的第一个项目，上了当年的中国建筑年鉴。年鉴拿到手里的那一天，范晴还未满八岁。 八岁的春节，本来范晴惯例是利用假期出国游览。身为建筑师，她有去世界各地欣赏名建筑的刚需。对于加班是常态，不加班不正常的建筑师来说，春节基本是唯一的旅游机会了。机票c酒店c签证等一大堆杂事都办好了，偏偏出发前一场严重的感冒袭来，让范晴躺在床上待了好几天。 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病好了再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但这个春节，范晴从床上爬起来，却觉得一切有点不一样了。范晴不是那种娇滴滴病了就悲秋伤春的矫情妹。她只是，突然间，望着空空荡荡的北京城，觉得有些无聊。范晴习惯了打仗一样地加班，在难得的假期里打仗一样地度假，时间永远安排得满满。在这个意外空出来的春节，她一时想不出该做什么了。 恰在此时，老妈打电话来：“晴，今年你不出国，出来跟家里人吃个饭吧！” 范晴想了想，自己好几年没去参加亲友聚会了，今年不如卖老妈一个面子，去接受一下七大姑八大姨的夸奖。毕竟今年自己又做了合伙人，作品又上了年鉴。范晴不算太虚荣，但谁又不想适当地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成功呢？ 范晴打起精神，穿戴整齐，把历次从欧洲买的行头都招呼上，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破绽了，就开着自己新买的ii r &ba去赴宴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整场聚会的焦点，都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表妹身上。确切地说，集中在表妹的婴儿，以及丈夫身上。 假如说范晴自幼就是家族焦点，那么表妹就是家族盲点。表妹名露露，从方方面面都一般，倒是从来也不闯祸，可也没给长辈长过什么脸。脑子算不得聪明，从初中开始功课就有些吃力，靠着家长一路补习外加赞助费，最后总算是进了一个二本冷门大学，读了个谁也记不住c也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模糊专业。这样的学历毕业以后自然也找不到工作。又是家长一路上下打点找关系，最后进了一个机关下属的部门里打杂。 范晴和露露是年龄相仿的表姐妹，范晴比露露大一岁。按说这样的关系，本来该是玩的很好才对。然而，范晴从和露露就玩不到一起，稍微大一点更是没有共同语言。范晴喜爱音乐，艺术，家里堆满了建筑画册和名画集。闲暇时会看看文艺电影。而露露的三大爱好是：美甲，逛街，看偶像剧，还必须是口碑最烂的那一种。 范晴也不是看不起别人好啦，坦白说，范晴就是有点看不起露露。道不同不相为谋，范晴现在是北京有名气的新锐女建筑师，有杂志专门约她做访谈。而露露她只是大街上一个隐形人罢了。 然而聚会当天，隐形人露露抱着六个月大的娃娃，后面跟着个同样让人看不见，记不住，简直像是在淘宝上买来的丈夫，居然就成了全家的焦点！全体亲友对婴儿表示出极大的爱心和兴趣，所有的年长女眷都要去抱抱。平常也没见这帮亲戚在教育学上有什么心得体会，但此刻大家个个早教专家c预言大师附体： “这孩子一看就聪明！你看这眼神多亮啊！” “哎哟！这腿儿，多有劲！这子可不是个一般人！” “你看你看，笑了！这么就不怕人，将来绝对有出息！” “这白白胖胖的脸，一看就营养足！” 范晴左看右看，觉得那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婴儿。婴儿么，都长得一个样子，像个动物似的动几下，哭几声，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可爱而已，并且也没有比一只猫狗更可爱。真不知道那些亲友是怎么看出这么多内容的。 然而母凭子贵，不要说露露，就连露露的父母，也得到了海量恭维。什么“真有福气”啦，“这三口多幸福呀”也还罢了，最让范晴听着别扭的一句是从二姑嘴里说出来的——二姑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对表妹爹妈说：“这女孩子呀，什么工作事业那都是虚的。踏踏实实成个家，让爹妈抱上孙子，这才是真本事呢！你看看你家露露，家庭好，工作好，现在孩子也有了，年纪轻轻的，这就成了上说的人生赢家了！” 露露妈还真不客气，嘴里哈哈笑着，说：“是啊。我真是命好，这孩子啊，从就没让我操心。我看她好多同学，二十大几的姑娘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这家长嘴上不说，心里得多难受啊！” 说罢还有意无意地，眼光往范晴那里扫了一眼。偏偏这若有若无的一眼，还让范晴给看见了。或许只是无意但要知道，范晴从可是给父母挣足了面子，谁又敢说此刻露露的爹妈，不是借机扳回了一局呢？ 一堆长辈夸完了婴儿，恭喜完了露露的父母，自然也少不了夸夸孩子的父亲。露露的丈夫面目模糊，人称刘。在亲友们嘴里，刘工作好，会来事儿，会疼人儿，四平八稳，是极好的丈夫。在范晴眼里，刘是个修电脑的，见人点头哈腰，没有雄心壮志，相貌平平，是个毫无可取之处的c乏善可陈的男人。 范晴开车送老爸老妈回家的路上，老妈就不停地说一些试探性的，讨厌的话，什么婴儿多可爱呀，这三口看着是挺幸福呀，看不出露露还挺有能耐的，不声不响就把大事儿都办了 范晴的老妈在范晴时候也算是个号虎妈，把范晴一举一动看管得严严实实，事事都有具体的高标准严要求。但是不知怎么，自从范晴变成了一个有为青年之后，老妈对她的态度就带了点敬畏，总以一种迂回婉转，或者说幽怨的语言风格对范晴说话。 夸够了露露，只见老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不应该拆散你和罗虎。现在想想，那孩子其实挺好的，他不嫌弃你太强，还知根知底，是咱们院里的孩子” 范晴啼笑皆非：“妈，罗虎那都是初中的事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撞上帅哥 罗虎似乎专注力都在滑板上，没看到范晴。他来回试探了几次，但都半途而废。他认真计算着角度，感受着脚下的力度。最终，他加速，腾空，他做到了！罗虎漂亮地跃上了台阶，在台子上利落地转了个圈。 范晴羡慕地看着罗虎。这时，罗虎转过身来，走到范晴面前说：“你想玩吗？”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我从来没玩过。” 罗虎说：“我教你。挺简单的。” 范晴点点头。罗虎并不是个好教练。男孩教课，东一头西一头。他不断地说：“哎呀，你看，就这样，这样，就行了嘛！”然而运动神经一般的范晴并不行，东倒西歪地险些摔个大马趴。然后罗虎就胡乱调整方案：“要不你再试试这样！” 教练糟糕学生笨。可是两个孩子鼓捣了一会儿，范晴也慢慢地能站在滑板上滑行个一两米了。他们高兴得不得了。 天渐渐黑了，孩子们该回家了。罗虎恋恋不舍地对范晴说：“我明天还来这儿练习。你也来吗？” 范晴点点头，说：“我做完作业就可以下楼玩一会儿。” 第二天两个孩子又一起玩到了天黑。罗虎告诉范晴，他之所以这么刻苦练习，是因为要去参加一个比赛。 范晴由衷地说：“你肯定能拿上名次。我觉得你滑得特好。” 罗虎说：“你可以去看我比赛。” 范晴说：“那我得问问我妈能不能去。” 罗虎说：“我要是没比好，你可别笑我啊。” 范晴笑了，说：“我还不会滑呢！” 第三天，两个孩子正玩得开心。范晴老妈从天而降。ga vr。 此刻，范晴老妈仍然幽幽地自说自话：“主要是罗虎后来也搬走了。也联系不上了。还有后来那个” 范晴老妈开始历数范晴放弃的好男生们： “我记得有个男生，才华横溢会弹琴，还给你录了一首歌” “妈，他见了别的漂亮女生就笑眯眯，据说现在还是浪子一个，基本靠吃软饭为生。” “那还有个你们学校足球队的呢？阳光帅气，运动还特别好” “妈，孙不求上进每个学期都挂科，据说最后没有拿到毕业证，关键是，现在也发胖了。” “那个王聪明啊！我记得来过咱们家，人也挺逗的。好像中学的时候拿过奥数名次的。” “是，我承认，我虚荣，王是不错，可他身高只有165现在惦记也没用了，人家早就结婚了。” “你嫌王矮，我记得大学时有个高个儿的，一表人材，还是学生会主席吧？” “他呀，可不是我不乐意。是人家一门心思往上爬。他后来去追一个地产老板的千金，据说现在已经飞黄腾达了。” “那个飞飞” “飞飞是我学同学！行了，您快点打住吧，再划拉要到幼儿园了，好像我没人要似的。” 范晴老妈说：“好吧，那你告诉妈妈，现在有合适的追你的人吗？” 范晴笑说：“您放心，要是英国王子过来求婚，我马上就答应。” 范晴老妈叹气：“你看你，一说这个就没个正形。” 想了想，又气呼呼地说：“再说英国王子已经都结婚了！” 范晴顾左右而言他，说：“这您都知道啦！够时髦的呀！” 于是范晴老妈又进入到了下一个幽怨环节，抱怨范晴事业心太强，一门心思修炼成女强人，一说恋爱的事就没个正经样子，不肯花心思好好解决个人问题 一说到这个“事业心太强”，范晴心里就来气。当年上学的时候，家长没有嫌自己孩子学习太好的，个个都恨不得让自己孩子头悬梁锥刺股。范晴和罗虎玩了几天滑板，老妈都如临大敌。 学习好自然能考到好大学好专业，那么毕业自然就有好工作。有了好工作，人又努力，自然薪水就一路高涨——如果一个人从就争气，自然实力就会强一些呀。这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儿，怎么突然有一天，就成了不对呢？ 范晴十年寒窗考入名牌大学建筑系，难道毕了业她不应该做建筑师？既然做了建筑师，她不好好工作，难道每天去公司混日子？被老板开了怎么办？她家里又没有金矿银矿！ 但是这个道理没有办法跟老妈讲。老妈就会开始扯，露露那样的女生，不是也照样有工作吗？不是也没饿死吗？人家还有家有孩子了呢 好在把老妈送到了家，也就不用再听这段唠叨。范晴心里十分后悔去参加了这个亲友聚会，明年春节，就是不出去旅行，也得假装自己不在家。这种三姑六婆的聚会，范晴是再也不想参加了。 说实话，对于自己没有优秀男生追求这件事，范晴并非全不介意。扪心自问，她也觉得自己落了单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范晴现在工作了几年，天天伺候甲方大人，自问脾气也没有大学时那么冲了。“太强”的问题应该算是基本解决了。论外形，现在自己比中学时期也是女性化得多，走到哪里也是个清秀的姑娘。眼看着好多条件不太好的女生也追求者甚众，自己怎么总是有点无人问津的意思呢？ 按赵馨宁的说法是：范晴要求太高，先是吓退了一批男生，继而总是第一眼就把很有潜力的男生给否决了。比如那个倒霉的钟逸一样，明明对她示好，只不过因为不懂蓄电池原理，就被范晴无情地羞辱了一番。 “那我也不能为了有男友就凑合吧。” “如果你嫌主动追你的男生都不够好，那你就要主动出击呀。”赵馨宁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世界上这么多优秀的男人呢，你不去主动认识，怪谁呢？” 赵馨宁确实一贯搭讪男生的本领高强，她老公老郝跟她就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当年是清华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和赵馨宁在托福班认识，没几天两人就打得火热，毕业就结了婚。 范晴曾经问过赵馨宁：“老郝看起来那么老实，他怎么跟你搭讪的？” 赵馨宁说：“他怎么会搭讪？当然是我搭讪他。” 范晴问：“你怎么搭讪的？” 赵馨宁说：“我坐在他旁边，借口要出去一下，请他帮我占座，又说我怕记不住自己座位在哪儿，顺便就要了他电话。” 范晴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不怕他是坏人？” 赵馨宁失笑：“你傻啊？坏人去上新东方托福班？再说了，你不会看啊？老郝那听课的专注劲儿，那笔记速度，一看就是个学霸。我就先认识了再说。” “那然后呢？”范晴一脸痴呆。 “然后就是每次都让他帮我占座咯。再然后，修电脑。” “这么老套也行？” “嘿，爱情这件事本来就很老套。打有人类起就有爱情。” “所以，你见到老郝，就一见钟情了？”范晴这样问，因为老郝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当然不是了。我不是说了吗——先认识了再说。”赵馨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这些老实孩子，就总想着一步到位。不是的，你得先多认识人，再去了解，这才从里面挑出合适结婚的。哪儿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那还是三年前的一次爱情讲座，那之后，范晴也努力了一阵子。她开始不那么拒绝和第一眼看起来不够喜欢的男生接触，希望假以时日，能挖掘出对方的优点。放宽准入条件之后果然有点收获，有个合作方的同行男生一开始不起眼，仔细一接触，还挺有才华，两人聊得挺开心。 然而，随后范晴就在一个项目上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好几个月。人家约了她三次，她都没空赴约，总说过一阵子再说。等好容易项目略缓过来一点，她想起要再去约男建筑师时，接电话的是个语气充满警惕的女生——人家有了女朋友了。 “现在的男生怎么都这样啊？我不就忙了几个月吗，他就找别人了？”范晴气愤地抱怨。 “姐，你几个月连个饭都不跟人家吃，人家以为没戏了。找了你好几次，够意思了。现代人都很忙的。”赵馨宁一点不向着她。 “我就纳闷了，大家都是画图的，他就不用加班吗？”范晴气愤地问。 “人家女朋友会陪着加班呀。”赵馨宁懒洋洋地回答。 “他们女朋友都不用加班吗？”范晴不服气。 “这些女孩子找建筑师男友，就为了自己不用加班呀。” “那他们能有共同语言吗？跟这种女的聊柯布西耶她们听得懂吗？” “人家不懂柯布西耶，但人家有柔情似水呀。”赵馨宁笑起来，捏尖了嗓子：“老公你的图画得好棒啊！老公你好有才华啊！老公你喝我给你泡的茶老公你吃我给你做的点心” “真有男人吃这套？”范晴又气又笑。 赵馨宁冷笑一声：“哦，那简直太多了。多到你怀疑人生。” 范晴有点不相信。但是后来，她见到了那个同行男生，和他的女朋友。那女朋友浑身上下散发着淘宝爆款和红书重度患者的气质，衣服色彩明度严重过高，款式全都犯了过度表达之罪。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听到了那个女生娇滴滴地说：“老公，这个是你设计的啊！你好有才华啊！” 范晴望着面前这个曾经和她谈柯布西耶的男生，心想着：“原来你的真实品味是这样的呀！” 按照赵馨宁的理论，优秀男生是一种被各路女生虎视眈眈的资源。同时，获得这种资源，好像不是自己优秀就能加很多分的。赵馨宁的故事让她知道了，原来爱情故事的发生都那么老土，原来男女爱上对方不需要提到柯布西耶，倒是需要一些死缠烂打的精神。 胡思乱想了半天，天也黑了。范晴一个人在公司附近住，几乎从来不开火，不是叫外卖就是出去吃。放假时间充裕，她决定去附近一个商场里吃点正经饭。 在商场地库正找车位，突然车前一只猫蹿出来，范晴下意识地一脚急刹车，她后面的奔驰措不及防，也跟着一脚急刹车，仍然撞上了。 范晴赶紧下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有一只猫” 这时奔驰车主下车，范晴一看到他，由闯祸的紧张心态立刻就变成砰砰心跳：奔驰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英俊得好像明星一般的男人。 他大度地笑一笑，对范晴说：“没事儿，我看见了，那猫是黄色的撞了也没关系，我有保险。” 范晴就这么认识了钱大卫。在此前的人生中，范晴从来没经历过任何浪漫的邂逅。她有个女朋友是坐飞机认识的男朋友。而范晴飞来飞去出差那么多次，旁边从来就没有坐过任何一个略有可能的异性。另一个女朋友是学车时认识的她老公，而范晴学车时，恰赶上那一组都是老头老太太。范晴之前所有交往过的男性，不是同学就是同事，要么就是朋友的朋友。 所以对于范晴来说，钱大卫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特别的人。而且，一个年纪轻轻就开奔驰的男人不必问条件也是不错的。从钱大卫一身无懈可击的穿着打扮来看，他的品味也相当过得去。 那天撞车之后，钱大卫和范晴一起去吃了一家日本料理，然后两人留了电话。第二天，钱大卫电话又打来。第三天，他们又一起去看一个画展。 一切都太完美了，范晴只恨这场撞车来得太晚了。如果早上半个月，她带着钱大卫去参加亲友聚会，还轮得到露露的爹妈显摆吗？ “冷静，冷静，”范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人家什么意思还不好说呢。” 两天约了这么多次，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乔托的名作ada i asa，圣母子，看，那时候的孩脸，画得都像成年人。不过，已经开始有了侧脸和透视关系的雏形。有意思。”钱大卫站在乔托的画作面前点头。 “马尔蒂尼，不是踢足球的那个，哈哈，是西蒙马尔蒂尼， auia，圣告，我更喜欢这一副。你看，虽然是中世纪晚期的画作，但圣母的表情，已经很生动了。这是文艺复兴的前夜啊！”钱大卫站在西耶那画派展厅里陶醉。 “拉斐尔的ada f h gldfih，金翅圣母像。乌菲兹这次真的是把镇馆之宝都带来了！”钱大卫站在拉斐尔的画作面前，赞叹着。 范晴一时插不上话。钱大卫说得非常专业，可以说，未免有点太专业了，简直比课本上还详细。范晴觉得就是自己学校的艺术史老师过来讲，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但这感觉，实在是有点怪怪的，不像约会，倒像是上课。 不知不觉中，钱大卫后面跟了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听钱大卫讲解名画。钱大卫走，他们也跟着走。钱大卫停下，他们也跟着停下。钱大卫讲解，他们就聆听。钱大卫讲完，他们就点头。 有个中年妇女还指挥她那十岁左右，一脸不耐烦的儿子：“快点记！讲解员叔叔讲得多好！” 钱大卫微笑着，不失风度地回过头，对那个中年妇女说：“谢谢夸奖。我不是讲解员。我也是来看画展的。” “哇！”群众纷纷表示膜拜。范晴做为钱大卫的女伴，顿时也觉得面上有光。 看完画展，该吃饭了。钱大卫要带范晴去一个人均消费500元以上，位于胡同深处，由古建筑改造的法餐厅。范晴其实没去吃过，但是她在室内杂志上看见过这家餐厅的介绍。她不想为了吃饭折腾这么远，就试探地问：“有点远啊。美术馆旁边有个很有名的烤肉，走着就可以去。” 钱大卫说：“那家我没有吃过。还是吃法餐吧。其实也不远，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范晴实在不想去，说：“那地方不好停车啊。” 钱大卫说：“没关系，我认识领班，他们会给我留一个车位的。” 说罢，他打了电话：“嗨，ihal！是我，david呀，我一会儿要去你们那里吃饭。两个人，一辆车。对，多谢你了！” 范晴只得就范。去餐厅的路上，范晴问钱大卫：“没想到你对美术这么在行。我记得你说，你是做金融的？” 钱大卫说：“我在南加大的时候，专门选修过西方美术史。艺术是一定要学的——” 范晴有点肃然起敬，但是随后钱大卫的一句话，怪怪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知道，在国外，你一点艺术不懂，人家很看不起你的。”钱大卫补充说。 饭吃得算是愉快，钱大卫进了餐厅就好像进了自家厨房，跟谁人头都很熟的样子。等到菜上来，他又像在美术馆介绍名画一样，把这些菜式的前世今生一一介绍，中间夹着恰到好处的笑话。范晴觉得，这顿饭吃得真长知识，真充实，但也真有点——累。 约会结束，范晴有一种考完试的轻松感。晚上回家路过家乐福，想着明天就要上班了，她决定去把空了的冰箱补充一下。一旦上了班，范晴就会忙到身不由己，随手的充饥零食，半夜回家救命的各种速食，三分钟就能吃掉的早餐面包，都是必不可少的补给。 在家乐福排队时，范晴突然觉得旁边那队有个熟面孔，原来是赵馨宁的老公老郝。 老郝也三十五六了，看着倒是不显老，永远的码农扮相，像个刚毕业的傻学生：牛仔裤，格子衬衫，棕色的笨重的鞋子。如果是冬天，格子衬衫外面就会套上毛衣和冲锋衣。如果是夏天，格子衬衫有时候会变成短袖的。春秋天的时候，格子衬衫里面可能会有个圆领体恤衫。 范晴正要打招呼，却发现老郝对面站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女人。赵馨宁身材高挑丰满，而那女人身材瘦，穿着件中长款的红色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只能看见下面穿的是黑裤子和皮鞋。老郝正一脸亲热地和那个女人说话，那女人的手亲热地挽着老郝的胳膊，还伸出一只手去抚摸老郝的头！ 范晴吓了一大跳。老郝一贯老实巴交，这个跟他亲热的女人是谁？这招呼到底还打不打？我该不该告诉赵馨宁？ 正在慌张之际，老郝倒是看见了她，他挥手打招呼：“范！” 那女人闻讯也转过头来，却是个老太太。 老郝介绍说：“这是我妈。” 原来是赵馨宁的婆婆大人，想必是过来过春节的。闻听老郝是西北人，不想婆婆大人身材这么巧，以至于范晴还以为老郝跟哪个女人在鬼混。范晴暗笑自己大惊怪，但也怪这位婆婆大人的举动太过娇俏，这么大的儿子了，还摸摸头呢。 婆婆大人将范晴上下打量一番，立刻眉开眼笑地问儿子：“这么俊的姑娘，是谁啊？还上大学呢吧？” 老郝说：“是馨馨的朋友，范。人家看着，是建筑师，有自己的公司呢。” 婆婆大人笑得更灿烂了，说：“真没想到，馨馨还有这么优秀的朋友哪。” 范晴连忙问好：“阿姨好。”又问老郝：“馨馨姐呢？” 老郝说：“在家陪着姗姗呢。姗姗今天有视频外教课，老外春节不休息，课还能照样上。” 范晴还没说话，婆婆大人又说话了：“是啊，我说带珊珊出来逛逛，她妈妈非让她上课。四岁的孩子，上什么课？你说这大过年的，也不让孩子歇歇，孩子太可怜了。” 说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老郝也有点听不下去了，说：“哎呀，妈，你跟范说这些干嘛呀。” 等老郝母子俩走了，范晴对着他们的背影发了好几秒的愣，一直回味着老太太说的那三句话：是要多少年的功力，才能把每一句话都说得这么客气，又这么让人听着别扭啊！赵馨宁这个春节，怕是有点罪受了。她突然想到钱大卫：会不会钱大卫这样体面的大好青年，背后也站着个阴阳怪气的老妈？有机会这件事可要打听清楚。 范晴不知道的是，赵馨宁这个春节岂止是不好过，简直是没法过了。 在范晴和老郝在商场里对话的时候，姗姗确实在对着电脑上英语课，但赵馨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旁边听着，而是自己躲到房间里哭了一场。 事情的起因就是婆婆又要带珊珊去超市。婆婆每次带珊珊去超市，都要给珊珊买超市里最垃圾，最便宜的零食。这也就罢了，赵馨宁忍了。垃圾食品好歹也是正规超市里的货物，孩子偶尔吃几天也不会死。赵馨宁对自己说：“你好歹也是学艺术的。别这么事儿妈。” 忍不了的是，婆婆一边给孩子吃这些垃圾食品，一边嘴里还要幽幽地说一些怪怪的话： “珊珊啊，多吃点啊，看这孩子瘦的，真叫人心疼。” “珊珊啊，爱吃吧？爱吃奶奶明天还带你去买。平时吃不上，是不？” 火上浇油的是，往往这时候，珊珊的爷爷就要开始抽烟。老爷子没有在屋子里不能抽烟的意识。 平日里对赵馨宁百依百顺的老郝，在父母的问题面前露出了大孝子本色。 “我妈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天这么冷，我爸出去抽烟再冻着。好在他们过几天就走了。” “我爸妈来北京一趟，住旅馆他们得多伤心啊。咱们就忍几天嘛。” 说是“咱们”忍几天，实际上只有赵馨宁在忍耐。珊珊只有四岁，孩爱热闹，何况每天有人给买花花绿绿的零食，自然是高高兴兴的。老郝呢，除了需要安抚一下赵馨宁以外，方方面面都能看得出他的满意和放松。也是，在老郝的视角里，他此刻才真是阖家团圆了。 今天婆婆又要带珊珊去超市，恰好赶上外教课，赵馨宁就说：“珊珊不去了，她要上课。” 婆婆倒还算配合，说：“那珊珊，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回来。” 赵馨宁忍着气，说：“妈，不用给她买了。老吃零食也不好，还花钱。” 赵馨宁想的是，老太太都爱省钱。这个理由，或许能让婆婆少买点破烂。毕竟她也真是有点受不了了，婆婆来了没几天，家里多了好多质量糟糕的物价和垃圾食品，都是超市打折特价的破烂廉价货。北京的房子多少钱一平米啊？不是用来装破烂的！ 没想到婆婆笑眯眯，不动声色地说：“馨馨，你就别操心了。我是给我们老郝家的孙女买，花的是我儿子挣的钱。” 这话一下子戳了赵馨宁的软肋。有了珊珊以后，赵馨宁就辞职了，美其名曰在家自由职业写稿子，实际上自由的时候多，职业的时候少。偶尔有点文章可以写，须知别看所有人工成本都在增加，但稿费几乎二十年来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千字一百。一篇文章000字，吭哧吭哧写半天，00块稿费，还不如保姆的工资高。家里的经济支柱，的确就是收入不菲的码农老郝了。 赵馨宁气得说不出话，老郝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她。珊珊也在场，赵馨宁想了想，决定再次忍了。等老郝母子去了超市，赵馨宁钻进房间，蒙在被子里大哭一场。 本以为老郝回来后会安慰她。可是老郝回到家又被婆婆叫到房间里说了半天的话。说完话已经很晚，明天假期就结束了，又要早起上班。所以老郝早早就睡了，只在睡前，象征性地拍了赵馨宁的后背几下。 此时此刻，范晴琢磨了一会儿钱大卫，就睡去了。和老郝一样，她也是上班族。对于上班族来说，假期的最后一天就已经需要进入战斗模式，必须养精蓄锐，早睡早起，迎接第二天来自四面八方的挑战。 唯有赵馨宁一夜无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忙碌的一天 范晴不明白，刘工一个建筑师，嫌婆婆家不舒服，重新改造舒服点不就行了？这种农村改造项目如今时髦的很，做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得个奖呢。每次听刘工絮叨，范晴都又是嫌她破坏办公室的职业气氛，又是手痒想替她婆家做个方案。 刘工年过四十，工作经验是不短了，但设计能力实在差点意思，这辈子就没做过主创。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形容没出息的建筑师，就会说：“不好好学，将来就只能画一辈子楼梯和厕所！”这话差不多就是刘工地位的真实写照。 本来按照范晴的脾气，刘工这样的人她是不会要的。是，刘工要的薪水不高，可是同样的薪水，为什么不找一个有才华，有冲劲，能给团队带来更大价值的年轻人？ 但是曹工做主，把刘工招了进来。曹工是范晴的合伙人，也可以说是范晴的师傅。曹工今年45岁，在设计院和外企都干过。范晴曾经是他在外企的手下。曹工拿到一个大单，就带着范晴跳出来单干，许给她股份，范晴这才做了合伙人。曹工其实设计能力也只是平平，但人际关系方面堪称高手，公司目前所有的项目还都是靠他出面搞定的。 别人听说建筑师，都以为设计能力最重要。其实更重要的是让甲方信任你的本事。毕竟设计这东西没个具体标准，人人都觉得自己有资格点评几句。做得再好，没有甲方肯买帐也是白搭。曹工是让甲方买账的天才，而范晴还需要历练。 当时刘工的位置本来还有个东南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在竞争。建筑界有四大建筑系，清华，同济，天大，东南。这四大的毕业生出来，基本都是各家公司争夺的对象。不过，四大的学生很少会去公司。大设计院能给他们大城市户口，大外企能给他们大项目，大地产商能给他们高工资，基本上四大的学生根本就不会给范晴她们公司投简历。 那个女孩子虽然还没有工作经验，但才华横溢，野心勃勃，直言不讳地说：“虽然你们公司很，但我看上的就是你们这里能给我的成长空间。去了大公司，我就是团队里的一个人物。到了你们这里，我相信我会有更重要的位置。” 范晴对这个女孩非常有好感。几乎就要拍板做主了。但曹工不同意。倒看上了窝窝囊囊的刘工。 “为什么啊？东南的啊！带出去见甲方介绍起来都有面子啊！”范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年轻人我见多了，你瞧她说得好听，搞不好就拿我们当跳板。没准儿她已经考完了托福，正准备出国，闲得没事，在我们这儿混几天。到时候忙的焦头烂额，她把烂摊子一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再说，还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范晴不满，“我也是女的啊！” “建筑系读五年，学生们毕业就了，再过几年，二十六七岁，很可能就要结婚。结了婚，很可能就要生孩子。生了孩子，你说她还能当个人使唤吗？咱们这公司，负担不起替女员工养孩子。”曹工口吐直男癌语录。 “女孩子也不都这样吧？”范晴不服气，毕竟曹工这话，简直已经快说到她身上了。 “当然——你就不这样。你向来都工作第一。但是你想想你们大学同学，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曹工当然知道范晴在想什么，马上说出了最有力的恭维话。 范晴有点高兴，曹工又接着说：“刘工就不一样了，她俩孩子都大了，又这个岁数，绝对不会再有孩子了。男的到这个岁数吧，一天到晚想多挣点钱。女的呢，你不开她，她肯定不走。我跟你说啊，这就是最稳定的员工，一般都在设计院里，还轮不到我们这种公司呢。难得有一个，这可是一宝。” 刘工就这么留下了。虽然范晴还不是很理解，一个四十多岁还只能画点简单施工图的老大姐，说踏实能理解，但怎么也谈不上“一宝”吧？ 以前范晴很看不起刘工，不过今年，因为亲眼见到了赵馨宁的婆婆，她对刘工稍微有了点同情。她决定让刘工发泄一会儿，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借口问刘工的项目进度去打断她。 范晴放过了刘工，但甲方却不放过她。甲方之一赵总打电话来：“范工啊，过年好啊，是这样，我们大老板回来了对，就是我们集团的大老板，最大的老板，魏总。魏总要去新竣工的工地上视察，特意说了，想请您陪同讲解一下。魏总一会儿就要到工地，我第一时间就赶紧告诉您了” 这个项目位于大兴，是个不大的楼盘，在北京千万个地产项目中很不起眼。但背后的开发集团，在外省其实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企业。集团大老板据说是个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现在生意已经做到了海外。每年在各处飞来飞去，范晴只当初在最后一轮汇报方案时见过他一次，依稀记得此人中等身材，一脸凶相，拉着脸走进会议室时，满屋子员工们仿佛摩西来到时的红海，纷纷自动让出一条整齐的路来。 虽然范晴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她去陪同讲解，也很不满事到临头了才说，但既然甲方有令，自当快马加鞭和颜悦色前往。赵总口气里带着歉意，范晴明白，他也是没办法。老板心血来潮，手下就遭殃。 到了工地，远远就看见几个人点头哈腰地站在一起，唯有正当中位的男人高谈阔论，双手背后，活像一张领袖视察图，便知道那就是魏总了。 赵总大老远看见范晴过来，十分高兴，连忙招呼。魏总回过头来，范晴还想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毕竟只做过一次汇报，怕魏总贵人多忘事，记不住自己。没想到魏总不但记得范晴，还十分亲切地主动打起了招呼：“范啊，你来了。这个项目你们做得好，我很满意！” 赵总在一边随声附和：“范工，刚刚魏总还说呢，这个项目的确是设计得好。不愧是京城著名的新锐建筑师作品。尤其是区中间那个圆形大广场，一看就有主题”。 偏偏这个广场是范晴最不喜欢的地方。当初甲方任务书上，强调了景观要有主题。范晴认认真真设计了名为”健康之路“的健身主题景观，想起新闻上说的广场舞大妈和邻居们的矛盾，范晴还贴心地设计了不扰民的广场舞空间，在路灯上做了两个音量不会太大的外接音箱。 设计意见打回来：“要有主题！你这个方案没有主题！” 范晴一头雾水：这还没主题？琢磨了一会儿，或许甲方的意思是文化方面的主题，而健身太功能性了。于是她又设计了“欧洲镇”，“江南水乡”，“日式庭院”等异国风情系列，谁知甲方统统不满意，回复永远是：“要有主题！” 恨得范晴在公司里发牢骚：“他这是要做迪士尼乐园吗？主题主题的！” 曹工思忖片刻，胡乱画了几个圈在绿地上，发了过去。没想到甲方一下子就满意了。魏总说：“这就对了嘛！这就有主题了嘛！” 范晴恍然大悟，原来“主题”的意思，就是一个明显的几何形状啊！姜还是老的辣，师傅到底是师傅。 有了这番接触，范晴对魏总没有太多的好印象。但甲方就是甲方，只要签合同给钱，就是好甲方。魏总付款还算痛快，算是好甲方。好甲方此刻正在夸范晴的设计，范晴当然不能不识抬举。 范晴摆出职业化的笑容，套话连连：“谢谢魏总的肯定，我们会继续努力的。我们也非常荣幸能参与枫林家园这么优秀的项目。” 魏总龙颜大悦，咧嘴笑开怀。 咔咔咔！一阵快门声，范晴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摄影师。 赵总连忙解释说：“这是给我们企业内刊拍的新闻图，我们魏总最重视企业文化。” 摄影师拍完照片，又立刻跑到一边的摄像机旁边检视，赵总做个询问的眼神，摄影师打个k的手势，意思是也录上了。赵总这才满意地转过头来，又对范晴解释说：“这是给我们企业宣传片录的素材，我们魏总特别有情怀。” 范晴看着摄影师哥一脸稚气，穿一身灰不溜秋的冲锋衣，一人又要摄像又要拍照，心里就明白，这肯定是图便宜找的什么冒牌摄影师。范晴顿时担心起来：这孩一看就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会不会给我拍得很难看啊？范晴对自己的容貌并非不自信，可就是女明星，也禁不住糟糕摄影师的镜头糟蹋。站定了认真地拍效果还不一定好呢，何况这哥还东跳西跳，一人分饰两角。但她随即又笑自己：别这么俗气，他们企业内刊而已，算啦算啦。 接下来一路上，魏总时而沉思，时而挥手，时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摄影师哥也一直跑前跑后，又要拎起相机拍照，又要照顾着三脚架上的摄影机，忙得不亦乐乎。在这部“伟大领袖魏总视察首都新项目”的纪录片中，范晴很荣幸地成为了重要女配角，负责解答项目细节和微笑。赵总自然是重要男配，负责解释魏总的行为，以便让范晴发挥得更到位。当然，他自己也免不了也要尽量不动声色地抢镜一番，以昭示自己在集团中的重要地位。 就这么着，一大群男男女女伺候着魏总，忙活了一个时，算是把片子拍完了。魏总挥一挥衣袖，表示自己还有很多大事要办，就走了。众人垂手恭候魏总离去之后，腰杆才算挺直了起来。 范晴和赵总客套几句，就往外走。没走几步，看见刚刚的摄影哥冲她跑过来，对她说：“范工，刚刚拍的照片我发给您先过目一下。您满意的，我再发给他们挑。” 范晴意外，看不出这倒是个机灵孩子。摄影哥看出自己这殷勤奏了效，不失时机地递上名片：“范工，我还有个的动画工作室，您公司需要做动画效果图可以找我。保证出活儿快，价格低。” 范晴接过名片，心里佩服这哥拉生意的本事：“那你够忙的呀。” 摄影哥嘿嘿一笑，说：“没办法，只干一样养不活自己。不像范工您这么优秀啊。” 范晴对这个恭维十分受用，也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生存不易。其实她自己也不过才毕业五年，但因为拼劲大，做得项目多，总有一种自己已经是江湖前辈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朋友间的时差 若问建筑师最怕的甲方排行榜，爱画图的甲方肯定能排进前三名。想当年，学生们建筑系毕业以后，设计能力强的，往往都会第一时间被各大设计院和设计公司抢去，培养做未来的主创设计师。设计能力一般，但热爱做设计的，至少也会去个普通的设计公司好好锤炼一番。实在是设计上没兴趣不想画图的，很多人就进入地产公司，做了甲方。 但建筑学是个很会洗脑的专业，五年几十个大大的设计做下来，看见平面就要画几笔的毛病已经深入骨髓。建筑设计说到底也是一种创作活动，做得再差的人，对自己的设计都有点敝帚自珍之感。不过，越是水平低的人，越是无法客观评价自己。所以很多甲方本来是不想画图才进的地产公司，可当了甲方之后，有了指摘方案的权力，渐渐产生错觉，觉得自己设计能力已然爆表，再努努力可以当上大师了。这时候他们对建筑设计的热爱之炙热，就仿佛人到中年找回了初恋。 梅总正是这么一位老房子着火型的甲方。曹工深知范晴心高气傲，加上梅总的项目也没什么潜力，是一个两栋塔楼的返迁房区，做不出花来。所以名义上说是范晴的项目，实际上每次都让向工去接待。向工是山西人，脾气如同他的口音一样绵软，甲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自从进了建筑系，他的外号就是相公。向工和范晴是同一届毕业的，但他一贯得过且过，不那么上进，设计上就只是过得去而已。这样的建筑师虽然不能挑大梁，但放在团队里也是个中坚力量。再说向工还是个单身男性，没有家累，加班出差都比较方便。 面对梅总屎一样的草图，向工做惊喜状，谀词如潮：“真的！这个平面好！您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梅总您见多识广” 梅总龙颜大悦，运笔如飞，埋头做起方案来。画得正起劲，手机响了，秘书提醒他下午三点开会。梅总恋恋不舍地放下草图纸和墨线笔，对向工说：“就照这个思路做！” 梅总走了，有同事开玩笑说：“向工，你这个项目倒是好做，甲方替你画图。” 向工发起了牢骚：“这梅总不知道又从哪个杂志上看见了什么新户型。可是深圳和北京日照c抗震c采暖都不是一回事，能直接照搬吗？” 向工的牢骚可不是随便发的。别看向工性子绵软，要涨工资的时候可不手软。他一叫苦，下一步就是嚷嚷加薪。 范晴只得走过来，和向工商量了一会儿，把梅总的草图里勉强挖掘出了一点合理的部分，改到了新方案上。 随即曹工又叫范晴去商量一个新的邀标要不要做。一般来说，曹工不拒绝邀标，毕竟这是甲方的面子，轻易不能驳。何况这个项目不错，好几家不错的设计院都去参加了。虽说中标人很可能已经早就内定了，毕竟这是个熟悉甲方，锤炼队伍的好机会。 曹工犹豫的地方在于这个标虽然有保底费，但是低了点，只有五万块，还要做全套效果图和动画。惯用的效果图公司，一个角度就要两千五，整套下来要将近两万。而且合作久了，他们对老客户也有些懈怠。因此曹工有点拿不定主意。 就这么忙碌了一天，直到晚上快八点才下班，这还是手头没有新项目的状况。范晴不喜欢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就在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热乎乎地抱着回家吃。到了家里，换上宽松的睡衣，捧着关东煮，打开电脑，打算一边吃，一边看建筑资讯。 抱着关东煮，看着电脑舒舒服服地吃着，钱大卫的信息发了过来：我刚刚下班，一天都没顾得上和你联络。明天中午可否一起吃个简单的工作午餐？ 范晴这才把钱大卫想起来，连忙答应了。本来范晴中午最不耐烦花时间吃工作餐，但有了以前那次被人“横刀夺爱”的惨痛教训，这次她可不会轻易再把钱大卫给晾凉了。虽然不知道钱大卫到底是什么想法，他这个人真是有点怪怪的，要是赵馨宁在，她准知道 说起来，范晴和赵馨宁好久没见面了。范晴毕业工作的那年，赵馨宁就怀孕了。之后她们俩一个天天加班，一个天天带孩子，忙得没空见面。范晴开玩笑说，她们之间有了时差——偶尔发几条信息问候，不是范晴在加班开会，就是赵馨宁在忙孩子的事。从赵馨宁那里，范晴才第一次知道一个孩子能创造出那么多麻烦—— “晴啊，今天不行。今天我要带珊珊去打疫苗。” “今天不行，今天珊珊有点发烧。” “别提了，珊珊今天在幼儿园受了委屈，闹情绪呢，我走不开。” “幼儿园体检出珊珊有蛀牙，我得带她补牙。” 现在春节过完了，也不知道赵馨宁那说难听话的天才婆婆走了没有。真想不到，老郝这么个老实人，背后站着个戏这么足的老妈。范晴记得多年前她对于赵馨宁最后选了老郝就不理解。那时范晴还不到二十岁，看老郝这种其貌不扬c呆头呆脑的码农如同看机器人。赵馨宁的追求者里，老郝除了高考成绩可能是最高的，其余的毫无优势。但是赵馨宁看上的，是老郝的真诚，老实，职业潜力，以及—— “高智商是可以遗传的！现代女性，结婚的本质是什么？是给我的孩子找爹！” 现在可好，高智商的爹是有了，爹后面还跟着可怕的爷爷奶奶。话又说回来，老郝这家族智商确实不错，老太太那几句话说的，简直有慈禧太后的风范。 范晴给赵馨宁发了信息：最近怎么样？ 赵馨宁没有回复。 范晴一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她想，估计是哄珊珊睡觉呢。范晴听赵馨宁说过，哄孩子睡觉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先是洗澡，刷牙，换睡衣。然后还要讲睡前故事。讲完故事，孩子不一定就睡了，很可能还要有抚摸，拍拍，亲亲等一系列亲子活动。据赵馨宁说，经常是孩子没睡，她倒先睡着了，然后被孩子喊起来，继续哄孩子睡。 这一哄不知要哄到几时，想必赵馨宁完事了自然会回复自己。 手机又响了，是来自摄影哥的短信。原来他效率非常高，已经把选出来的样片发给她了。其中有几张，照得实在是好，像电影剧照般有质感，将范晴的职业范儿拍得十分到位。摄影哥还附上了自己工作室的链接：程乐三维影像工作室。打开一看，站居然做得有模有样，还是中英文双语。范晴不禁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北京真的是永远不缺人才。随便一个摄影哥都身怀绝技，有自己的公司。 历来女孩子见了自己被拍得美美的照片，没有不心花怒放的。范晴心情大好，马上就想给程乐一个活儿回报一下。正好今天曹工为投标的事情犹豫，程乐不是也做效果图嘛，不妨问问他的报价。 跟程乐一联络，果然报价比现在的效果图公司低了很多，也能提供正式发票。 忙完了这一切已经十点多了，赵馨宁仍然没有回复。范晴心里暗笑，猜她准是又哄孩子把自己哄睡了。这个赵馨宁，自从有了孩子，美院校花那股风流劲儿都没了，满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自己形单影只，连个男朋友也没有，钱大卫的心思只好靠自己琢磨了想到这里，范晴又暗自笑了：范晴啊范晴，你这想的是什么悖论啊？有男朋友更不会琢磨钱大卫的心思了。 其实赵馨宁没有睡。老郝也没有睡。夫妻两人正在卧室里压低了声音吵架。 事情的起因是赵馨宁带着姗姗上完课外班，回到家正看见老郝送两个安装工人出门。她就问老郝：“家里什么东西坏了？” 老郝支支吾吾：“没有” 面对赵馨宁质疑的眼神，老郝心想反正也隐瞒不住，就实话实说了：“爸妈嫌沙发床睡着不舒服，我给他们买了张新床。” 老两口现在暂居的客房本是赵馨宁的书房，面积不大，只摆了一个沙发和一个书桌。这沙发打开是个号双人床，客人来的时候可以睡一下。 赵馨宁进了书房一看，一张丑怪无比的硕大红木床占据了整间屋子，不但沙发床不见了，原本摆在窗下的书桌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同样难看的红木床头柜。 赵馨宁立刻问：“原来的家具呢？我的书桌呢？挪到哪儿去了？” 老郝支支吾吾地说：“爸妈给处理了其实餐桌挺大的，不吃饭的时候也是空着，我们可以在那里学习嘛。这样爸妈以后睡得也舒服些。” 赵馨宁气得头发昏，冲老郝发火：“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声呢？” 老郝支支吾吾地说：“就一件家具嘛。我想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床以后也是爸妈睡，所以他们看上的，我就买了。没有问你的意思。” 赵馨宁听到“以后”两个字，突然意识到，看来公公婆婆此行竟然不是春节暂住，而是要长期驻扎了。她把老郝拉到卧室里，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爸妈是打算住下不走了吗？” 老郝期期艾艾地说：“也没说不走。就是老家太冷，容他们在这里过了冬再说。” 赵馨宁问：“再说？是过了冬再说住到夏天，过了夏再说继续过冬吗？” 老郝陪着心，说：“这不是冬天太难熬吗。你别急，你不愿意他们住在这里，开了春我就跟他们商量，让他们回去。” 赵馨宁听他此时仍然还在说“商量”，气得手都发颤了，说：“好，我走，我走行了吧。”站起来就要收拾东西。 偏在这时候，珊珊推门进来，问：“妈妈，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呀？” 看到父母脸色不对，珊珊有点害怕：“你们怎么了？” 老郝马上慈祥地说：“没怎么，我们商量给珊珊吃什么呢。咱们出去吃披萨，好不好呀？” “太好啦！”珊珊欢呼雀跃。 珊珊念叨好久要吃披萨了，因为爷爷奶奶一不爱出去吃，二不肯吃西餐，所以老郝都迁就父母，一直没带珊珊去。赵馨宁对比颇为不满，老郝此时说吃披萨，也算是求和。 赵馨宁刚刚说完狠话要离家出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此刻春节刚过，北京的冬夜寒冷的很。出去租旅馆吗？一天都要好多钱。赵馨宁决定先忍下这口气，慢慢再想办法。虽然她心中总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无法压制。她依稀觉得，老郝这一次是蓄谋已久。想送二老回去，怕是千难万难了。 这一晚上，赵馨宁都心乱如麻，根本想不起来看手机。范晴不知道好友此刻正遭遇着公婆入侵家庭的险境，还以为她只是正经历着为人母那寻常的，甜蜜而劳累的夜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世纪难题 晶晶是公司里的一枝花，也是曹工夫人的表侄女。晶晶到这里上班是曹夫人的旨意，内中有两层意思。第一，就是帮晶晶解决终身大事——建筑公司男人多，女人少，客户来往的还多半是地产界人士，可以说是理想女婿集中地了。再说，同样是在公司做前台，建筑事务所听着就有气质一点。这年头，男人也现实的很，择偶时也要看女孩子的社会头衔。 第二呢，就是帮曹夫人盯着曹工了。曹工的模样本来还是挺安全的，并非招女人喜欢的那一类型。曹工身量不高，眼睛不大，如同多数建筑系学生一样，从画第一张图就开始有了少白头的苗头。再加上天天熬夜画图，弓腰驼背，兼自带黑眼圈，年龄永远看上去比实际大十岁以上。好在建筑师如同医生一样，越老越值钱。甲方一看到曹工花白的头发，沧桑的胡子，立刻就肃然起敬。像范晴就虽然能干，但吃了面嫩的亏，总被人叫“范”，被甲方怀疑经验不足。男建筑师如果生的少相，可以留胡子扮老。女建筑师毕竟还是爱美，不肯打扮得太老气，只能靠一身黑外加强势的做派建立威信。 虽然曹工的外貌缺乏对异性的吸引力，但随着他年龄和收入同步增加，在女人眼里的魅力值一路看涨。曹工这样的男人，二十岁看着就像四十岁，但真四十岁了反而顺眼了。再加上现在社会上年轻女孩子流行找大叔，建筑师多半又都有些闷骚。不知不觉中，曹工在年轻女孩子眼里，虽还不至于成了香饽饽，但起码也是个可以发嗲的对象。 想当年，曹夫人面容娟秀，追求者甚众，对曹工充满心理优势。可谁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岁月流逝，三十岁，四十岁，每十年对双方来说都是一次质的变化。只不过曹工是步步走高，而曹夫人则是一路下滑。到了最近几年，曹夫人对曹工可以说是严防死守，生怕曹工在外面沾花惹草。但毕竟当初也是知识女性，自己天天盯着一来没时间，二来也有失风度，就把晶晶安插在公司里做前台，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成功人士背后的大奶，大都历练了这一身家庭政治的好本领。 曹夫人对范晴还是很放心的，这样积极向上的女孩子，条件又好，怎么也不可能看上自己的糟糠之夫。但范晴有没有男友，最近的感情动态之类，曹夫人也并非全不关心。晶晶本来就八卦，得了曹夫人的旨意，更是理直气壮地天天收集情报，成为了公司八卦消息的集散中心。 听说范晴和钱大卫是撞车认识的，晶晶顿时惊呼起来：“好浪漫哦！英语里是不是一见钟情就叫rh，也是撞车的意思？” 范晴笑，说：“好像撞车是rash，一见钟情是rh，差一个字母。” 晶晶依然陶醉在梦幻的感觉里：“反正都差不多。唉，可怜我连辆车也没有，就有这样的缘分，我也抓不住啊。” 旁边于工听了，说：“没车更好啊，晶晶，你可以冲车头上碰瓷儿嘛。” 于工如同大多数性格温和，条件一般而又好色的男人一样，在女孩子面前走暖男路线。女同事有难他永远关心，女同事说话他永远捧场。尤其是跟感情有关的话题，更是第一时间就要掺合调笑几句。好处是他确实成为了妇女之友，女同事都不介意和他开几句玩笑。缺点是，即便是晶晶这样有点恨嫁的姑娘，也嫌他轻浮，还没正式把他放在考虑名单内。但两人的暧昧，全公司上下都看得见 晶晶就笑得花枝乱颤：“讨厌啦！” 以前大家都不敢在范晴面前这么放肆，但现在看范晴有了男友，都觉得原来铁娘子也有柔情的一面，胆子就变大了。 范晴表面上接受大家的恭维，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享受——钱大卫嘴里“简单的工作餐”，一点都不简单。 跟钱大卫吃饭，是真体面，也真累人。钱大卫永远一丝不苟，每次见面都穿得像要去领奥斯卡奖。去吃饭，永远是去那种体面高级，尺八长的大盘子里放着一口菜，领班能娴熟地叫出钱大卫名字的高级馆子。范晴提议了几次“随便吃点”，都被钱大卫密不透风的安排给代替了。如果范晴说时间来不及，他就提前打电话订好菜和位子，确实能保证范晴到了餐厅一分钟之内菜就上了。钱大卫似乎认识全北京所有高档餐厅的领班，并且熟知所有的秘密菜单。 穿得整整齐齐，坐在高级餐厅里，钱大卫和范晴说话只有两个主题： 第一，赞美范晴优秀有品位。 第二，展示他自己的优秀和品味。 如果钱大卫不是做金融的，而是搞房地产的，范晴觉得自己基本可以确定，他是要挖自己跳槽，而不是把自己当女朋友。 唯一稍微暧昧一点的一次，是范晴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钱大卫笑了：“当然没有，否则我怎么敢和你在一起？” “那万一我有男朋友呢？” “我想你也没有男朋友，否则他早来打我了。”钱大卫做个挨打的姿势。 范晴被他逗笑了，第一次觉得钱大卫也有可爱，而不单单是可敬的时候。 钱大卫看着范晴，目光中满是欣赏，范晴以为他要问“那么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然而钱大卫感慨地说：“人们总以为优秀的人早就有对象了。其实，优秀的人往往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反而是单身的居多” 之后，话题又惯例地进入了歌颂双方优秀的环节。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敬如宾？范晴想。可这也太没劲了吧！ 这么约会了一阵子，在别人眼里，范晴和钱大卫简直是如胶似漆，好得天天相见。只有范晴知道，其实他们俩就是天天在一起演“一对璧人”，演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钱大卫从来不在晚上和范晴约会，毕竟他们两个人都要加班。 当然双方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范晴知道了钱大卫在金融界的一家基金公司做高级项目经理。家里是上海迁过来的新北京人，算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总之，男女相亲时该知道的一切，范晴差不多都知道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依着范晴的脾气，就直接问钱大卫了：“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不过，范晴想起赵馨宁教导她的话：最后告白，或者说亮明态度的那句话，女孩子绝对不能先说出口。 想到赵馨宁，范晴不免惦记起来，又是好几天没消息了。她实在想听赵馨宁的意见，就在一个工作日的空档，直接给赵馨宁打了个电话。 范晴打电话时，赵馨宁正在一个商场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往常这时候，她会在家里放着音乐，不紧不慢地做做家务，准备晚上一家三口的晚餐。忙完了间隙的时候，赵馨宁喜欢做一些手工。赵馨宁是艺术系毕业生，特别爱美，他们的家被她布置得清新自然，还上过杂志。偶尔拍几张照片出来，次次都惊艳了朋友圈。 公婆来的几天，他们的家已经以可怕的速度在日益变丑。多肉植物花盆里，经常会出现公公大人掐灭的烟头。家中的各个角落里，婆婆买的破烂一件件悄悄冒出来：餐桌上廉价的c散发着恶臭的塑料果盘，莫名其妙的c用来接脏水循环利用的塑料盆，颜色暧昧c不知是抹布还是毛巾的化纤布片再加上那种不爱洗澡的老人发出来的特有气味，让赵馨宁一分钟都不想在家里停留。 赵馨宁本来忍字当头，心想反正过完年他们就走了，何必甩脸色让老郝为难。她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每天认认真真做饭，即便公婆其实对她那些精致搭配的菜式并无太多好评。她以为老郝看在眼里，会被她的深明大义深深感动，给予她应有的回报。谁知她的委曲求全在老郝的眼里分明是形势一片大好，可以继续推进大孝子计划。老两口也觉得赵馨宁虽然配不上自己儿子，但脾气还算柔顺，决定住下不走了。 那张丑陋的红木大床进了门以后，赵馨宁才意识到：自己这贤惠扮得太过了。也是，北京的暖气房里，儿媳妇天天跑前跑后，客客气气，三茶六饭伺候着，当然比在老家舒服多了。赵馨宁决定先把自己的态度冷下来，取消一切优惠服务，让他们觉得日子没那么好过。同时也亮明自己的态度：我不欢迎你们。 赵馨宁开始对老两口带搭不理，也不做饭了。说一句有事，就每天跑到外面瞎逛，一直逛到珊珊幼儿园放学。家里乱就乱着，饭呢，公婆自己做了去跟老郝吃，她带着珊珊在外面吃。坚持了几天，虽然暂时还没有看到效果，但至少他们在家的时候自己躲了出去，心情能稍微松快一点。 范晴打电话的时候，赵馨宁正在一个商场百无聊赖地溜达着。 范晴说话一如既往地直接：“那天我看见你公婆了。他们走了吧？你还好吧？” 赵馨宁叹口气，说：“他们不但没走。而且很可能不走了。” “那你怎么办？” “不知道。” “你婆婆好像有点”范晴刚要说“不好相处”，又犹豫了。工作好几年了，她也没那么口无遮拦了。万一赵馨宁要维护婆婆呢？ “是，特难缠。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反正也不是我妈。”赵馨宁冷笑。 “怎么才能让他们走啊？”范晴替好朋友犯了难。 两人放下电话，虽然两人商量不出一个结果，但赵馨宁的烦恼倾诉了一番，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而范晴已经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这个难题：她知道怎么做方案，怎么应对甲方，怎么带团队。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已经买了床的老头老太太改主意又搬出去。 正好这时候刘工进来谈工作。谈完了刘工要回座位时，范晴把她叫住了：“等等，刘工，我还想跟你请教点事。” 刘工一脸惊讶，范晴还有跟我请教的时候？ “你遇到过这种事吗？就是，你婆婆非要住你家，不走了？” 刘工一听这个话题，可来劲了：“怎么没有，我记得是有了我家壮壮之后没几年，大概就是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吧。他们说是过来看孙子，说住一个礼拜，变成两个礼拜，再然后住着住着，就不走了！” “那你怎么解决的？” “嘿！别提了。那次真是差点离婚，甩脸色，给暗示，怎么都不行。人家脸皮厚着呢。最后，我跟我们那口子说：有他们没我！这才送走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这不春节我都捏着鼻子去看他们吗。平时偶尔他们来了，我直接定宾馆。有次他们先斩后奏，我索性说家里没被子，硬给送到宾馆了。” “你先生不生气？” “当然生气了。我都想好了，大不了离婚。反正我有工作，饿不死！” 所以刘工的经验是用离婚来要挟，终于获得胜利。范晴虽然还没结婚，但也觉得离婚威胁应该是两口子斗争的核武器，轻易不可动用。刘工毕竟是站在女性视角上看问题，或许，应该同时也听听男人的办法。 于是这天中午，范晴和钱大卫吃饭的时候，总算有了一次表彰双方优秀以外的内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倒打一耙 “钱？”范晴反问。 “钱多的话，买两套挨着的房子问题就解决了——这方面范工你是专家呀。”钱大卫笑，“人均居住面积和生活质量什么的，你肯定比我懂。” “那倒是，但他们可能负担不起另一套房了。毕竟现在北京的房子太贵了。”范晴替赵馨宁苦恼着。 “买不起可以租啊。我在香港公司上班的时候，住的就是租的房子。”钱大卫很擅长随口透露自己的辉煌履历。 “她那老公，不一定会同意，毕竟他们家里一个人上班，又有孩。这个方案的造价对他们来说也太高了”范晴本能地使用了专业词汇。 “那她老公的钱在她手里吗？”钱大卫问。 “这我还真不知道。” “如果她老公的钱都在她手里，那就好办了。既然他们可以先斩后奏住进来，她也可以先斩后奏租房子住出去。” “这听起来像是她被赶出去了。” “何必那么在意谁搬家呢。反正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如果老头老太太就是不肯搬走，总不能拖着扔出去吧。警察来了也没辙呀。” “就不能想个什么办法让她公婆离开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她老公能把二老送走。她搬出去，也是给她老公压力。”钱大卫分析着，“男的都是很现实的。现在这种做法，她老公几乎不用多花一分钱，唯一的代价是让太太生气。太太生气又不花钱。但如果把父母接来会导致家庭支出大幅增加，他可能就会再重新考虑了。” “这样会不会引发更大的矛盾啊？” “分开永远没有住在一起能搞出来的矛盾大。”钱大卫很有把握地说。 刘工的方案是以离婚要挟，钱大卫的方案是分居。比起来，钱大卫的方案至少还不那么激进。 “不过，我估计以你朋友老公的钱，很可能并不在她手里。就算有钱，她也未必有魄力租房子出去住。估计她就是说说，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也就忍了。”钱大卫补充说。 “会这么惨吗？”范晴吓了一跳。 “抱歉我这么说你的朋友——但是这种没工作几天的家庭妇女，普遍糊里糊涂。”钱大卫补充说：“她们和你这种优秀的事业女性在能力和魄力上，天壤之别。” 范晴有点替好朋友鸣不平：“我其实在管钱方面和家庭妇女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钱大卫摇头说，“你的收入直接在你的银行卡里。你再不管钱，那也是你名下的财产。她们没有收入，钱都靠老公给。我的客户里，很多家庭资产上亿，太太手里能动用的现金少得可怜。很多女人靠让老公买包买首饰，然后卖二手提现的。” 范晴吃惊地问：“还有这种操作？！” “当然。很多女人嫁人就是在找免费提款机，自然过得缺乏尊严一点。”钱大卫轻蔑地说。 “结婚可真不容易啊。”范晴轻轻地叹一口气。 “不是结婚不容易，是他们那些脑子不清楚的人，做什么事都不容易。”钱大卫微笑。 这是范晴第一次觉得和钱大卫聊的有点意犹未尽就要回公司了。钱大卫表现出的对职业女性的欣赏让她好感大增。而且，她没想到的是，钱大卫还挺——八卦的，分析得头头是道，虽说有点纸上谈兵的感觉，但还真出了不少主意。她还以为他不耐烦听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呢。 回到公司，又是一猛子扎到天黑的忙碌。曹工听说程乐的公司效果图报价低，就让范晴先把山东的一个项目发过去让程乐试一下。那个项目规模不大，而且已经付了头款，就算效果图做得不够好，也没什么大影响。如果程乐靠谱，投标的活儿就让他来做。 程乐接到电话，并不嫌活儿，道谢连连，再三保证一定认真对待。弄得范晴到有点不好意思，说：“也别那么客气，我还没谢你帮我拍的好照片呢。你摄影技术不错啊。” 程乐笑：“嗨，那是您形象气质好，怎么拍都出片子。我发给您那份，都没怎么修图，稍微调一下色就行了。您不知道，魏总那部分，我给他修得都快吐血了。” 范晴好奇：“魏总还要修片？” 程乐说：“嘿，美颜拉伸找角度，一个都不能少。老板们也都爱美着呢，回头您看他们内刊上登出来的照片就知道了——不过，您可别说出去啊，说出去我饭碗没了。” 范晴想想魏总那副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你别老一口一个您的，好像我多大岁数似的。” 放了电话，魏总美颜带来的欢乐还在脸上，吕工带着一脑门子官司进来了。不用说，又是那个糟心的酒店项目。 那个项目使用的是一种新型的金属屋顶，很多细部节点都要用厂商的详图才能确定尺寸。但是甲方拖拖拉拉一直不跟厂商签合同。不签合同厂商就不愿意把详图拿出来，毕竟那既是人家的商业机密，也是一份工作量。没有详图建筑尺寸定不下来，全部专业都要停下来等。但甲方可不管进度慢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们自己，他们照样理直气壮的催图。吕工刚毕业两年，伙子没经验，不知道怎么斡旋，只会一口一个“范工，您看这怎么办呀？”。 范晴心里也恨。不知为何，但凡涉及到钱，甲方就很容易患上重度拖延症。范晴他们曾经有幸和一个大开发商合作过，每次催款都催到吐血。甲方对接的项目经理对范晴很有好感，私下跟范晴爆料，说老板与国外著名的大师建筑事务所合作付款也照拖不误，气得老外要发律师函。范晴听了，心里倒平衡了点，觉得这甲方既不崇洋媚外，也不看人下菜碟，对所有下游公司是一视同仁的拖欠，几乎可以算是一种美德了。 范晴耐着性子两边打电话，先是安抚厂商，说：“他们用了你的节点，最后就只能用你们的产品了。否则，别人的产品也对不上啊。” 又和甲方那边剖析厉害：“要是用这家的节点出全套图，后面可就不能再改了。否则外轮廓尺寸有问题，将来竣工过不去。” 这一忙，范晴又忘了和赵馨宁联络。赵馨宁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找谁讨教才好。未婚的朋友都在忙着工作恋爱，和人家说这琐碎的话题，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言语乏味。有孩子的朋友一个个都岁月静好，朋友圈里不是秀孩子的奖状，就是秀夫妻恩爱，间或逢年过节，还要秀旅游和买买买。赵馨宁觉得自己这生活惨状在这些幸福的人生赢家面前简直张不开嘴。至于自己的父母，更是要瞒着。赵馨宁的家在江苏，鞭长莫及，说了也是让他们干着急。何况，当初她父母并不看好这门亲事，此时去向父母求安慰，难免有些打脸之嫌。 区里常来往的几个妈妈倒是安慰了她几句，但也都没什么好办法。 美美妈妈冷笑说：“我婆婆到现在还住我家不走呢。等着吧，孩子大了我就离婚。” 球球妈妈说：“你老公有兄弟姐妹吗？我婆婆就是后来另一个儿子生孩子，搅合他们去了，谢天谢地，这算是放过了我。” 丁丁妈妈高傲，说：“我结婚前就立下规矩了，公婆不许住我家，一天也不行！来了，就是旅馆招待。否则，离婚！” 雅妈妈没有这个问题，她两口子都是本地土著。 赵馨宁觉得这些办法对自己都不适合：首先她不想离婚。毕竟公婆没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好好的。老郝每天出去工作，她在家里把家收拾得美美的，做了好吃的全家一起吃。简直是男耕女织，神仙般的日子。赵馨宁还是想把问题集中在想办法让公婆走人上。 指望老郝的弟弟妹妹也不行，因为她公婆去儿女家住是享福的，根本不给看孩子。珊珊刚出生的时候，赵馨宁还没辞职，她父母也都还有工作，当时很盼着公婆过来搭把手。但公婆以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老郝的弟弟妹妹家有孩子，也都是亲家伺候的。 而赵馨宁自己想出来的罢工计策，被区妈妈们的普遍不看好。 “别傻了，农村人能凑合着呢。他们才不会受不了呢。最后先受不了的，恐怕还是你。”美美妈妈冷笑。 果然，过来人就是有经验。赵馨宁很快就意识到，此举确实不奏效，甚至还让公婆待的更舒服了。她不做饭，公婆就胡乱做一些在她看来难吃又没有营养的食物。赵馨宁一开始还以为老郝会怀念她做的精致美食，谁知这些简陋的饭菜是老郝自幼吃惯的，他不觉得吃不下去。至于不打扫卫生，那更是难不倒老郝一家子，他们本来也不是很爱干净。家里脏了，他们正好可以更心安理得的不维护。赵馨宁还发现老郝一家人可能都没有嗅觉，家里的气味变得越来越难闻，但所有人都在这样的臭气中泰然自若。 同时，公婆还渐渐习惯了赵馨宁每天需要出门的状态。不知道是否多心，有天赵馨宁出门晚了一点，婆婆好像还挺不满意，不断探头探脑看看她走了没有。 赵馨宁突然醒悟到：她这样天天跑出去，简直是折腾自己，把自己的家拱手让了出去，任由老郝爹妈糟蹋。这样不行，还是要跟老郝谈一谈。 没想到，赵馨宁还没有和老郝谈，老郝先和她谈了。 老郝的第一个问题是：“听说你最近每天都出去一整天，你都忙点什么呀？” 为了掩饰自己的疑心，老郝特意在脸上挂上了点尴尬的笑容，企图装出一副又是关心，又是开玩笑的口气。但他并不是一个放松的人，这番做作就像一脸褶子的脸涂了太厚的粉，更显得欲盖弥彰。 赵馨宁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家里人太多，空气不好，我出去透透气。” 也不知道老郝是装傻还是真傻，总之他没有领会到“透透气”的弦外之音，只顾沿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我看信用卡账单上，你每天都在外面吃饭” 赵馨宁是艺术生，本来对数字就不感兴趣，几年美术系念下来，更是都快不识数了。而老郝则是细心如发的数学奇才，所以一直以来，家里的钱都是老郝在打理。赵馨宁手头只有一张附属信用卡，所有消费老郝都看得见。以前赵馨宁觉得这样很好，万一有盗刷，老郝随时就能发现。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消费也随时被老郝监控着。她不耐烦地问：“我在外面吃饭怎么了？我还不能在外面吃个饭了？” 老郝心翼翼地看着赵馨宁的脸色，但仍然坚定地往下说：“吃饭为什么每天都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是不是和朋友约好了？” 赵馨宁没想到老郝居然开始对她的行踪起疑心，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盯梢我？” 老郝见赵馨宁已经生气了，索性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你就说你是不是天天出去和别人吃饭吧。” 赵馨宁气极反笑：“你不是会查账吗？会手机追踪吗？有本事你再装一个摄像头呀！对，我天天请男人吃饭！两个人吃一个特价套餐！” 老郝听了这话，有点醒悟了。确实，赵馨宁每天中午吃的都是那种快餐店的套餐，价格也不贵。如果真是和男士约会，不太可能是这么个吃法。都怪老妈的搬弄口舌，说她辛辛苦苦盯梢，亲眼看见赵馨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坐着公交车去去豪华大商场里，“不知道是去见哪个野男人”。 本来老郝并不多心，女人逛商场不是很正常嘛。但是偏巧前阵子，他们单位的老张媳妇出轨了。老张的媳妇全职在家，老张天天加班，渐渐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老张三两下就破解了媳妇的全部对话记录，铁证如山。最令老张无法接受的是，那男人是个在超市门口摆摊修手机的。 一次聚餐中，老张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这女人闲在家里就容易生事啊！我拼死拼活加班挣钱养家，她在家里”老张说不下去了，一边给自己猛灌酒一边哭。众码农想起自己也都加班度日，已婚的纷纷心中一凛，单身狗们倒有点劫后余生。不用说，老郝就是神经过敏者中的一员，尤其赵馨宁曾经也是个桃花运旺盛的姑娘。这才导致他老妈稍微一挑唆，他就冒冒失失怀疑上了。 一想到赵馨宁只是一个人吃饭，老郝也有点歉意。他正想说几句软和话，卧室门被粗暴推开了。老郝的父亲站在门口，指着赵馨宁的鼻子就教训起来：“你这是跟自己爷们说话的态度吗？” 老郝的妈妈在一边帮腔：“馨馨啊，这是你不对了。男人在外挣钱养你，你天天不着家，出去乱花钱，还对他吼？” 赵馨宁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她公婆居然趴在门上偷听他们夫妻俩说话。继而又醒悟到，八成是婆婆盯梢自己。再一想到丈夫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就相信了他父母的谗言，赵馨宁的心猛地颤抖了起来。她像不认识一样看着自己的丈夫，无法接受原来在丈夫心目中，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地位。 老郝也呆了，没想到自己父母居然不但偷听，还破门而入。他赶紧站起来把二老往外推：“爸妈你们别管，我自己和馨馨说。” 老郝的爸爸训斥他：“女人就得管教！你这算什么爷们！” 老郝急了，对他父母哀求连连：“别说了，再把珊珊吵醒了！” 好说歹说把父母推了出去，再看赵馨宁已经气得双眼通红，颤声说：“好，好，你们一家子一条心，不但看我不顺眼，还要跟踪我，怀疑我。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要和你离婚。你就跟你父母好好过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蔬菜大棚里的工作室 他一边说，一边要去拉赵馨宁的手，想要去抱着她。却没有注意脚下的凳子，差点被绊了一跤。他就这么半跪在地上，嘴里还急切地说着：“馨馨！都是我的错！你想怎样都行，千万别不要我！” 赵馨宁看着老郝狼狈不堪的样子，有一点心软，但想想刚才他居然相信婆婆的话问自己，再想想那张丑陋的红木床，又心肠硬起来，说：“你不用装可怜。你全家合起伙来对付我，你看你爸刚才的样子，马上就要伸手来打我了。你还是放我一条生路吧。” 老郝连忙说：“馨馨，这件事确实是我爸妈做得不对。我让他们向你道歉。” 赵馨宁说：“我也不用听他们道歉。离了婚，我就和他们彻底没关系了。你也别费劲了。咱们现在就写个简单的协议，珊珊归我，别的你随便吧。明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说着，拿起笔就要写离婚协议。 老郝连忙按住赵馨宁的手，说：“馨馨，馨馨，你听我说。这次全都是我错。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向你保证，明天我就安排我爸妈回去。” 赵馨宁停住了笔，看着老郝。 老郝诚恳地点点头。 此刻，范晴刚刚下班。她开始做那个投标项目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投标对于每一个公司来说，都是一段打仗般的忙碌时期。硕大的一个项目，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合理的方案，并且用全套图纸表现出来。 效果图就交给程乐来做。虽然上次的那个效果图程乐完成得不错，这次是投标，效果图要求本来就高，而且双方需要的沟通也多。投标时间紧，又是概念方案，前期很多地方图纸会不成熟。有时候建筑师会在效果图模型上直接改，然后回来再改图。这么一来一往，需要经常沟通。 在建筑设计是个4事连轴转的行当。甲方比较朝九晚五，经常是上午开会，下午到建筑公司来发放旨意。建筑师们领了旨，加班到晚上，熬不住了，再带上新鲜出炉的图纸，奔赴效果图和模型公司。于是模型和效果图公司的兄弟们就免不了要熬个通宵。奋战出来之后，再拿去给甲方开会，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程乐的工作室在五环外的草场地村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范晴第一次去的时候，车子开过了两次才找到了地方。进了院子，并没有任何办公楼，只有一个个砖石搭建的大棚。正在疑惑，程乐跑了出来，招呼她：“范工，这边这边！” 程乐带着范晴走到靠里的一排大棚里。一条狗冲过来，对着范晴兴奋地叫起来。程乐对狗说：“旺财，别闹。”然后又高呼：“阿良，你们家旺财又跑出来了！” 一个目光呆滞的男生慢吞吞地从旁边开着的门里走出来，门里又冲出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快如闪电，一丁点的人儿比狗跑得还快。那孩子十分骁勇，一把拽住狗，嘴里喊着：“旺财回家！”旺财发出呜呜噜噜的声音，被主人拖回家了。 范晴不由自主地往那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这屋子里摆满了大大的木偶似的雕塑。程乐解释说：“我邻居，阿良，他们两口子都是雕塑家。”又对阿良说：“这是我客户，建筑师，范工。” 阿良点点头，说：“你好。”就回屋子里去了。 程乐打开旁边的门，对范晴说：“范工，这就是我工作室。请进。” 大棚里水泥地面，红砖砌的墙面，大片的采暖天窗，没有任何装饰。大约四十几平米的空间里，中间是一张三米长的工作桌。摆着七八把椅子，对着的墙面上有一个投影仪，想必是开会的地方。沿着窗边是两三张电脑写字台，放着两台台式机。空出来的角落里，放着些零零散散的健身器械，还有一个摔跤用的皮人。右边有一道推拉门，程乐说：“那边是我卧室。其实我也住这儿。见笑了啊。” 范晴四处打量着，说：“你这地儿不错啊，多少钱租金？” 程乐说：“0平米起租，1500一个月，这个院子的主人给砌墙分出来。我租了60平米，一个月000” 范晴吃惊又羡慕地问：“这么便宜？” 程乐说：“村里的房子可不就这个价吗。对这帮搞艺术的来说，这就够贵了。对了，你要不要买个阿良的作品摆你们办公室支持他一下？阿良常年挣扎在贫困线上。你看，他的作品挺可爱的，也不贵，的二百，大的八百。” 程乐指着门口一个长条形的矮柜介绍说。 范晴这才注意到，这个矮柜上摆了很多怪趣的玩意儿，多半都是大大的雕塑。矮柜上方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的画。 程乐又拿起一个粗泥烧制的人儿，说：“你看，这个也不错吧。这是前院儿老秦的作品。老秦去年得了欧洲的一个奖，所以现在卖得贵了点。这个人儿要两千块。不过，他要是再得几个奖，作品还能升值呢哎，画你喜欢吗？画我这儿也有，我们草场地的货，比79八的纯粹多了，还便宜。你们建筑系的，都喜欢英式水彩吧？你看这幅” 范晴笑了，说：“程乐，你怎么跟个画廊经理似的？” 程乐说：“嗨，这不是看这帮搞艺术的不容易吗。捎带手的，就帮他们卖点儿。毕竟我们这院儿里，就我一个人还有点像您这么上档次的正经客户。” 范晴又笑了，说：“你不是还有魏总这个高级大客户吗。行了，我现在哪儿有空买画。赶紧把效果图交代完了，我还得回家睡觉呢。” 程乐工作起来倒也算踏实。范晴交代完离开时，照例歉意地说一句：“那就辛苦你加班了啊。” 程乐说：“没事儿，应该的。”说完站起来送范晴出门。 范晴说：“不用送了，我认路。再说你们这院儿里我看也挺安全的。” 程乐说：“天黑了，这儿毕竟人少。我还是送你到车里，看你发动了再走。” 范晴把车子发动，冲程乐挥挥手。程乐点点头，但仍然站在原地，目送范晴的车子顺利驶出了院子，才转身回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北京的路上终于不那么堵车了。范晴不讨厌加班，因为加班可以躲过晚高峰。范晴想起程乐的大棚工作室，心里佩服还是艺术家会过日子。建筑也是艺术，但搭上了地产的风，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生意。范晴她们不可避免地都要商务精英派头十足，以让甲方觉得自己职业可靠。大棚里的工作室也只能适合程乐和阿良这样的自由职业者，真要是范晴把公司设在这里，连招人都麻烦。毕竟，这整个院子都散发“独立设计”的气质。换一套实在的字眼，就是散发着不着调，不赚钱，有上顿没下顿的潦倒气质。 电话响了，是赵馨宁。范晴心里“啊”的一声，这几天忙得连轴转，竟然把赵馨宁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不是又被公婆欺负了？实在不行，让赵馨宁到自己家里来躲几天好了，反正自己回家也只是睡个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工作。 赵馨宁喜滋滋地说：“老郝真的把他父母送走了！” 范晴惊喜：“真的？他怎么想通了？” 赵馨宁就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第二天老郝就和他父母不知道怎么谈了一通，然后过了两天，买到了合适的火车票，就把二老送走了。 没想到的是，虽然她没有告诉赵馨宁刘工当年的战斗经验，但赵馨宁无师自通地就发出了“威胁离婚”这个大招，并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战斗。赵馨宁的电话不是哭诉的，倒是报喜的。 老郝确实是尽力了。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为难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还没开口，他母亲就先道歉起来：“那天是妈不对。让你们两口闹不愉快了。我不是故意盯着馨馨的。我是去早市买菜，正好看见她上车。我心想，馨馨这是去哪儿？怎么还得坐车呢。再加上馨馨确实每天都打扮了才出门，我就多心了。这都是我不好。你爸呢，也是脾气急。我们老两口也没别的，就是怕你吃亏。等会儿我们和馨馨道个歉。” 老郝看他母亲这样子，心里难过，但是一想到赵馨宁，只好硬着头皮说：“爸，妈，要不，你们先回去住一阵子。等馨馨气消了，我再好好跟她说说，你们再回来。” 老郝父亲一听就火了：“你这是轰我们走？！我们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能说她两句了？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老郝哀求他父亲：“爸，馨馨也是从家里娇生惯养的，她受不得气。” 他父亲怒道：“他受不得气，我们就受得？” 老郝母亲看见儿子为难，就在一边劝说：“没事，好在也开春了，家里也没那么冷了。老大也不容易，年轻人都愿意两口过，自在，咱们别讨人嫌。” 又对老郝说：“没事，我们也想回去了。这北京虽好，我们也不大住的惯。那个床，不行就去退了吧，我看我们也睡不上了。” 老郝心酸之极，想起那天买床的事情。老两口一直抱怨沙发床不舒服，老郝就说，等回头他忙过这阵子了，带老两口去买床。老郝想的是赵馨宁对家具款式要求高，最好经过她同意。没想到二老还挺能干，自己去家具城挑了床，又商量好了送货，付了钱，把床就这么给搬了回来。老郝当时本来是有点抱怨父母。但二老像两个孩一样兴奋，一直跟他说这床怎么好，他们怎么讨价还价，怎么选木头，怎么和售货员斗智斗勇。 二老又说：就冲这张新床，也要再这里多住些日子。其实也没有当时就说住下不走了。老郝心想，也没孝敬过父母什么，难得他们看上一张床，回头再和赵馨宁慢慢解释吧。谁知道就为了这张床，父母反而这么快就要回家了。 给父母买了软卧的票，又拿了很多礼物，恋恋不舍地送父母上了车。赵馨宁自然是不去送站的，老郝望着火车渐渐远去，心里憋屈得只想哭。 老郝出生于华北和西北交界处的一个村庄里，父母虽然户口上写着农民，但不大做农活，在当地也算是吃公家饭的两口子：老郝的父亲在乡办工厂做工人，母亲在卫生站发药。家中兄妹三人，数他学习最好。当年老郝考到清华的时候，老郝妈妈扬眉吐气，到处说：“我儿子那在过去就是状元郎！”村里人人都以为，老郝此去北京，必将飞黄腾达了。 谁知京城大，居不易。老郝这样的人才，放在地方是万里挑一，放在北京是车载斗量。尤其是清华校园里，基本上云集了全国一半的状元——另一半在对门的北大。进了清华才知道，这里并不仅仅是学霸云集之所，同时还是各路顶尖人才扎堆的地方。国家级文体精英，少年成名的才子才女，学术圈宿儒的后代，都在这个校园里出没。 同时，北京的一切又深深地吸引着老郝。五道口的西餐韩餐日餐，剧场里的爆笑话剧，逛不完的博物馆，摆满书的咖啡厅对于城里的孩子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对于老郝来说，这都是人生的新体验。老郝被北京深深的吸引，他对自己发誓，一定要留在这座城市里，并且，让父母也来团聚。他要把他吃过的，见过的，一件件带父母去尝试，体验。 可是人渐渐长大，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一边是自己挚爱的妻子，一边是自己深爱的父母，可是他们却不能因为这层关系就彼此相爱起来，反而势同水火。老郝怨父母，为什么不能对赵馨宁客气一点？老郝也怨赵馨宁，自己父母其实也不过就说了几句难听话，不理他们不就行了？ 把父母接来与自己团聚的梦想，实现起来居然这么难！想来想去，老郝觉得，还是要怪自己没钱。房子太，的两居室里住了五口人。自己做程序员的薪水养活一家三口是够了，但要想让父母也过上好日子，他在事业上，还得再拼搏拼搏才行。 晚上回到家，看到赵馨宁已经高高兴兴地把父母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家里又恢复了以前那种精致的样子。吃晚饭时，赵馨宁只敷衍地问了一句：“爸妈走了啊？”就只顾着跟珊珊说话了。倒是珊珊，一脸期待地问了一句：“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再来呀？” 老郝失落的样子，赵馨宁不是没看到。但她想，是走的突然了点，难怪他不高兴。过几天，再哄哄他就好了。城市里长大的她，理解不了老郝和父母之间那种复杂而纠缠的感情。趁老郝洗澡的时候，她高高兴兴地打电话给范晴报喜。她不知道，老郝躲在热水中，像个委屈的孩子那样哭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理想爱情是什么样 范晴这边，生活就是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投标的项目终于做了最终汇报。曹工，范晴亲自上阵，发挥得相当不错。单看方案本身，范晴觉得自己公司的方案具备一定优势。但是回来之后，曹工对范晴说：“也不用报太大希望，我早就打听过了，三所的那个负责人是刘总的大学同学。这次咱们主要就是磨练一下队伍。” 刘总的集团名为阔达，这个名字起得好，果然生意做得又阔又达。这次投标的项目是个位于大兴的别墅区。大兴本来位于南边，按老北京的说法，是下风下水，但这几年一来是有了新机场，二来是北京南站越来越兴旺，南边的地也日益值钱了起来。能在大兴拿到一块地，刘总集团的实力也是不可觑。按照曹工的意思，参加投标就是来亮个相。 投标完了，范晴可以略喘息几天，恢复了和钱大卫的工作午餐。范晴渐渐学会了把工作午餐的时间安排得更有效率一些，尽量和外出开会和去工地之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最近范晴要去一个办公楼做项目回访，那个办公楼的餐厅刚开没多久，只是一家中规中矩的商务湘菜，但也是项目改造的一部分。范晴就主动对钱大卫说要去那里吃饭，并特意强调了这是自己公司的项目。 之所以要强调，是因为大多数时候，范晴和钱大卫吃饭的地方，都是钱大卫定的。这些餐厅次次不同，但个个都是京城体面人追捧的高级餐厅，红们要专程跑来拍美图发微博的那种。钱大卫坐在这样的餐厅里，真是相得益彰。范晴身为建筑师，在审美上其实比普通人要挑剔许多。但是建筑师又是个非常忙碌的职业，没有时间在穿着打扮上花太多功夫。再加上建筑师都信奉“fr flls fu”和“lss is r”两大祖训，所以渐渐的，全球建筑师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懈可击又省时省力的扮相：没有款式的一身黑。假如戴眼镜，也必然是黑边眼镜。以至于一群建筑师合影，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一张黑白照片。好在一身黑的确是足够百搭，再加上范晴自带的职业女性气质和秀气的形象，导致他们俩每次在餐厅吃饭，都像在演偶像剧。 听说是范晴公司的项目，钱大卫爽快地答应了。范晴松了一口气，心想：难怪人都说女人事业家庭容易打架，这才跟男生吃几顿饭，已经要如此煞费苦心安排才能不和工作冲突。这要是结了婚，或者再有了孩子，怎么可能安排得过来？难怪那么多女性都辞职当全职妈妈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赵馨宁，就打电话过去问候。 听到赵馨宁一句甜甜的“晴啊’，范晴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赵馨宁心情甚好，从轻快的语气里就听得出来。说起公婆的离去，赵馨宁语气不仅高兴，还有掩饰不住的得意：“我一说离婚，他就真慌了。你没见他那样儿呢，差点绊个大跟头！他什么都答应了。看来我啊，之前就是对他太好了。” 范晴心想，这刘工的“离婚大招”还真管用。不过，刘工是一番斗争之后，才祭出了威胁离婚这个大招。赵馨宁还没怎么着呢，直接就发大招。 范晴就笑：“这么多年了，老郝的感情还是这么充沛。” 当年赵馨宁起初和老郝主动搭讪，只不过是像女人买衣服一样，想在衣橱里多个选择。但相处之后，一来是看上了老郝过硬的智商和学识，二来也是老郝的一片真情打动了她。赵馨宁是那种典型的女人，她要找的男人，必须是把自己呵护在手心里，爱入骨髓，爱到怕自己的那种。而老郝，一个看似木讷的农村孩子，很快就坠入赵馨宁随手胡乱挖的情里。他把自己这辈子没干过的傻事都干过了：给赵馨宁一首一首地读诗c每天用语音给赵馨宁发他唱得跑调的歌c赵馨宁说句想吃什么他坐着公交车跑到大半个北京城给买来，赵馨宁回家过暑假，他一天一封三千字以上的邮件发过来。赵馨宁给范晴看过几封，其措辞之肉麻炙热，让范晴对老郝刮目相看：这本事要是学了用在甲方身上，什么样的项目搞不定啊！ 不过，做为恋人，范晴自问她可受不了老郝这款。范晴才貌双全，自然也曾经有男生在她面前表演一片痴情，比如拿着花等她下课。但她的反应并不是感动，而是觉得尴尬症当场发作，心里简直怨恨对方把自己推到这样的众矢之的。她不喜欢当众表演傻气的男人。范晴生活简单，情绪稳定，自问身心都不需要男人来照顾自己。钱，她自己会赚。地位，她自己会争。范晴想要的理想男友，是一个足够体面，足够聪慧，和她足够有默契的男人。 赵馨宁得意地说：“老郝虽然是个大孝子，但谁让我是他的软肋呢。也不知道他怎么跟他爸妈说的，反正很顺利就送走了。” 范晴问：“那他爸妈走的时候，你有没有客气几句？” “我才不呢。他们这些天给我的气够多了。再说，我还得上插花课呢。我现在刚报名了一个插花课，这插花啊，学问可大了” 放下电话，范晴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原来真是如此。刚刚还搞得像要离婚，转眼又风轻云淡地插上花了。插花这种玩意儿，在范晴眼里纯粹是浪费时间。学了插花就要买花，买了花还要买花器，家里也因之产生了更多的清洁整理工作同样的时间，范晴宁可拿来画图。再不行，学英语。最差，范晴宁可做饭。毕竟认真吃饭也是个健康投资。对于范晴这样拼惯了的人来说，插花这种事，简直是不可思议之行为。 钱大卫的工作也很忙碌，和范晴一样，要对着电脑分析操作，要经常拜见客户，有时还要各地出差。金融业要看全球的市场，因此也像建筑设计一样，没有所谓的下班时间。虽然工作忙，但钱大卫永远一丝不苟。他衣服全部精心搭配到露出来的一点袜子边都没问题，说话永远不断展示他的见多识广和品味卓绝，举动永远得体到随时可以上真人秀展示，比如，他总是跑前跑后给范晴开门关门，坐下时先帮范晴拉椅子。 钱大卫生活非常自律，不抽烟，只在社交必要时喝酒，每天定时健身，身上永远散发着好闻的气味。而且，熟了之后，范晴发现钱大卫也会适当地八卦，适当地说笑话，适当地展示些人情味，并不是那种优越感爆棚的精英。 做到这一切，背后自然下了苦功。范晴和钱大卫最有共同语言的部分，就是谈拼搏事业。他们都曾经在高中时，为了不输一口气拼命把自己不擅长的功课拿到好成绩；都曾经彻夜不眠不休地连轴转；都常年带着褪黑素和头疼药出差；都曾经为了一场汇报在家里对镜苦练数日；都曾经在见客户之前把对方前世今生查了个底儿掉，以保证自己在汇报中能说出最精确有效的话。 范晴看着钱大卫，经常觉得他简直是另一个自己。或许，甚至可以说是个升级版的自己。建筑是最古老的艺术之一，建筑师多少有点艺术家习气，很难处处一丝不苟。而钱大卫身处的金融业，则是一个更加冰冷残酷，人人都努力往上爬的地方。钱大卫的好，有如造物主亲手写了一段完美无暇的程序。 总之，范晴觉得，她和钱大卫之间，除了不来电，哪儿都好。范晴对钱大卫最动心的一刻，就是与他撞车时那次。她当时很担心会撞上一个得理不饶人的车主，没想到下车的是个那么帅又那么友善的男人。然而之后两个人虽然聊得投机，却反而再也没有那次的心动感觉。 范晴不知道这问题出在哪里，但转念一想，管他呢。起码钱大卫可以用来堵旁人的嘴。范晴这几年常被各路人马明里暗里讽刺“女强人”，“男人婆”，“没人爱”之类，的确也需要钱大卫这样一个人来给她撑撑面子。何况范晴如今的位置也略有些尴尬，和同事吃饭，她算是个老板，她一来人家都拘束了。总一个人吃饭，也是有些无聊。哪怕与钱大卫相识一场，最终只是有了一个饭搭子，在这忙碌紧张的都市里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第二天去范晴项目上那个没有名气的新餐厅吃饭时，范晴意外地发现，钱大卫居然照样熟门熟路，和领班谈笑风生，对菜品如数家珍。 “这家的汤做得还可以，而且可以点盅的。都知道广东人爱煲汤，其实湖光四川那边也是爱喝汤的。” “这里的鱼辣度不过分，可以吃。” “饭后甜品就吃个冰糖湘莲吧？这是秘密菜单，还没正式推出呢。” 范晴有点惊讶：“这家刚开没几天，你就吃过了？你不是兼职还在美食杂志上班吧？” 钱大卫答道：“因为你说来这家吃，所以我昨晚上特意先过来尝了一次，顺便认识了这里的领班。” 范晴看着钱大卫，心里想，枉我范晴自诩完美主义，天天教导下属“上帝存在于细节之中”，“永远不要让人见到你毫无准备的样子”，但这次算是彻底输给钱大卫了——这世上，居然有人吃饭都是要先彩排一遍的！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强迫症啊！ 范晴诚实地说：“我从没见过把功课做到像你这么足的人。” 钱大卫有些自负地说：“当然。所以我很少判断失误。” 范晴想起赵馨宁，顿时笑了，说：“但是我朋友的事情，你判断错了——她没有受窝囊气，她采取行动了，她让她老公把公婆送走了。” 钱大卫问：“哦？她做了什么？” 范晴说：“她说要离婚，她老公就怕了——她老公超级爱她的。然后，她老公就把公婆送走了。”说到这里，范晴又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们都是瞎操心了。人家夫妻俩转眼就恩爱如常了。” 钱大卫微微一笑，说：“如果她老公没把公婆送走呢？” 范晴一怔：“你的意思是？” 钱大卫说：“如果她老公没送走，她接下来真的要离婚吗？离婚，就算她暂时吃饭不成问题。但她没有收入，孩子也不在哺乳期，如果男方要孩子，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她老公怎么说的，她也不清楚。所以，这不是她采取了措施，主动权从始至终，都在她老公手里。说不定还是她公婆住烦了主动要走的呢。” 范晴马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这次只是幸运。” 钱大卫赞许地说：“没错。范工就是范工，一点就透。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你下次很可能就会输。” 范晴说：“不过，她老公超级爱她的。她是她老公的软肋。所以，其实她也可以算知道自己怎么赢的——就赢在她老公怕失去她呗。” 钱大卫飞快地，表情有些异样地说：“一切建立在非利益关系基础上的感情，都是靠不住的。运气好，一辈子都爱。运气不好，很快就不爱。也许还会反目成仇。” 范晴听了这话，心里一动：莫非，钱大卫也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但是钱大卫随即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无懈可击的样子，方才一瞬间的失神，好像只是范晴的错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花样百出 正拍着，有人和她打招呼：“范！” 范晴一看，是老郝。想起他前阵子和赵馨宁的矛盾，范晴有点不想理他。就点点头，问个好。 但是老郝热情得很，问范晴：“范，你们公司最近忙不忙？” 范晴问：“挺忙的，你呢？” 老郝说：“我也挺忙的。那什么，有机会咱们一起吃个饭？” 范晴心想，我和你吃什么饭？莫非是让我劝赵馨宁再把你爹妈接回来？就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不用吃饭，能帮忙的我就帮。帮不上的，你也别怨我。” 老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这样，我们最近有一个新项目，是做国内的第一个专业人士社交平台。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在你们建筑师圈子里推广一下？” 范晴一听是这么回事，倒是放松了下来：“这好办。你把a告诉我，我先下载一个。” 老郝赶忙把手机递上来，给范晴演示。 范晴看了手机开发方的名字，说：“咦，你换公司啦？” 老郝略带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这是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创业的公司。” 范晴说：“原来是你自己的生意啊，那你还不早点让赵馨宁跟我说一声。” 老郝说：“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这都是业余时间做的，所以最近忙得我每天都回家特晚。今天刚上线的，正好就碰见你了。” 范晴连忙说：“既然是你的公司，那就也是馨馨姐的公司，我肯定帮忙。你们有没有什么公众号之类的？让馨馨姐发个朋友圈，我给你们转发一下。” 老郝很是高兴，客气了半天走了。 做完项目回访，范晴又马不停蹄地去程乐那里看效果图。说起来，这次的效果图还是最早找程乐做的那个山东项目的后续。那次的项目虽然，但范晴她们做得认真，程乐的效果图也很出彩，甲方非常满意，就把日照海边拿到的一大片地，委托范晴她们做海景度假别墅区。 日照位于山东的沿海地区，以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但这些年随着地产业的蓬勃发展，日照这样拥有天然优良海滩的海滨城市就吸引了一大批开发商的注意力。这是一个大家都疯狂卖房的时代，没有房子，创造房子也要买。一线城市买不起，就去二线城市买。二线还不行，退居十八线甚至国外，也要买房。而别墅又是很多人梦中的理想住宅。京城里一套别墅普通人不敢奢望，但退居到几百公里外，普通人说不定也可以圆一个别墅梦。至于买了之后每年到底能过去住几天，那就是钱花出去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样的大氛围下，山东沿海地区的地产也是日渐升温，出现了不少真正意义上的别墅区。要知道，别墅这个词的本意是第二居所，专为度假用的。但不知从哪天起，别墅就成了“独立式住宅”的代名词。京郊的很多所谓别墅区，其实都是主人的第一居所，应该称为“本墅”。但售楼海报上，拗口的“独立式住宅”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是别墅更能让广大人民群众联想起那脑海中“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洋楼。范晴她们要做的就是这么一个真正的别墅区，大部分人买了之后，其实住不了几天。 曹工一直有意在外省市多接项目，因为北京市场竞争激烈，地越来越紧张，限制性政策也越来越多。何况那么多外国大师都跑到北京来接项目，曹工和范晴他们的公司优势并不是很大。当然，外省也是群雄割据。江浙一带有上海和杭州两个强建筑设计中心把持，外来的和尚轻易插不进脚去。深圳本地院和新锐建筑师实力不俗，又动辄讲风水，北方设计公司去了颇有点水土不服。因此，只有北方二三线城市和南方十八线城市还稍微对北京来的设计公司稍微高看那么一眼半眼，虽然在地点听起来不那么高大上，但却能把实实在在的项目拿到手。像这种做完一个直接委托第二个的好事儿，在一线大城市里基本上想都不要想。 这次别墅项目，从头到尾都是范晴在做。但眼下要出差做第一次汇报，却要由向工替她去。这也是曹工的体贴之处——曹工深知山东酒桌文化比较盛行，去了很可能就要喝酒。如果甲方高兴起来要喝酒，范晴是女孩子，怕她应付不来。曹工年龄大了，常年做项目的人，身体多少有点亚健康，也很发怵这种场面。但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另外从几名年轻伙子里挑个项目不忙的去出这个差。 每到这时候，范晴心里就很不舒服。这是她唯一感觉到自己身为女性在职场上不如男人的时候。但她确实也不敢逞这个强——她倒不是怕甲方强行灌酒，她是怕自己克制不住当场翻脸把项目搞砸。范晴深知，这种场面，不是你讲几句漂亮的套话对方就能放过你的。到了地方上，很多甲方都不一定是什么背景，喝两口酒，撒出多大的疯都不是没可能。自己再拼，也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较劲。可这话呢，她又不想当着公司的人说。她不想让人家觉得，她这个合伙人有这么明显的短板。 正交代着，曹工的电话打过来，问程乐什么时候能交图，并告知了出差日期。程乐听见了，随口问范晴：“范工过几天出差去山东啊。” 范晴闷闷不乐地说：“我去不了。就因为我是女的。” 程乐一怔，但随即明白了：“是不是怕那边喝酒啊？” 范晴点点头：“是啊。有几个地方的差，一般都不让我去。” 程乐安慰她：“这说明你们曹工很仗义啊。换了有的人，还巴不得让你去酒桌上公关呢。” 范晴叹口气：“我知道，曹工对我没得说。可是这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我是公司合伙人，居然会有不能出差的时候。但你说我要是逞强去吧，我又怕到时候我不肯喝酒把项目搞砸了。” 程乐说：“你要是不想喝酒呢，其实也有个办法。” 范晴问：“装病啊？不行。上次我们公司齐工，带着医生诊断书出差也没用。对方老板说了，当地最好的医院就是他开的。齐工不用怕，只管喝，倒下他负责送医院。” 程乐说：“不是装病，是带个挡酒的。” “你说酒量好的？有的甲方还行，有的甲方见了女的，非要让女的喝。”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带个老外。外宾，说这是你们主创。老外不喝，对方不会怎样的。外宾面前，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端着。” 范晴等大了眼睛：“老外？” 程乐说：“对，最好是金发碧眼，卷毛，一看就是洋人的那种。华裔老外，日韩老外，这都差点意思。就是白人男的最管用。真的，还别不信。咱们中国人，就有这个对老外开一面的传统。往好了说，是优待外宾，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崇洋媚外。” 范晴想了想，说：“好像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在外企的时候，老外一出场，甲方真的不由自主就客气。虽然背后也骂老外，但当面的时候，好像就是和对我们不一样。” 程乐如数家珍：“当然了，绝对灵。老外可好用了，还能报案，要债，充门面” 范晴说：“问题我们公司也没老外啊。难道就为了挡酒，还专门去雇个老外吗？这成本也太高了。” 程乐一脸狡黠的笑容，说：“范工呀，你怎么这么老实啊。这长工是贵，咱可以雇短工嘛。” 范晴问：“你是说，临时雇一个？” 程乐滔滔不绝：“对啊，反正那帮土老帽也不知道都谁是谁。你就说这是某国来的知名建筑师，他们知道什么啊。然后呢，讲方案的时候就你来做翻译，老外事先胡乱背几句词，反正他们也听不懂。真的，现在北京没工作的老外太多了，价格也不贵。好多老外都挺能侃的，出去做个汇报什么的，都跟真事儿似的” 范晴忍不住说：“程乐，这不会也是你的生意吧？” 程乐马上摆手：“范工，真没有。我这不是看你为难嘛。你要真需要呢，我有几个老外哥们，说不定能帮你跑这么一趟。” 范晴笑着摇头：“这哪儿行。这么干我们成骗子了。” 程乐倒也不推销，说：“是是是，我知道您一身正气。反正你要真需要呢，你就告诉我。” 范晴笑：“程乐，你这业务是不是也太广了点？又是摄影，又是做动画效果图，上次卖艺术品，这次都当上人贩子了！” 程乐作严肃状：“不不不，艺术品跟老外这都是帮朋友忙。你看你要不提起来，我提过吗？这里面我不挣钱。哥们挣钱靠的都是您这样的高级客户，凭的是合法规矩的正经手艺。” 范晴忍不住地笑：“你这正经手艺就不少了。咱们赶紧把这点图弄完了，我晚上回家还得准备方案汇报的文件呢。向工对项目没有我熟，我就得准备的细致一点。” 令范晴没想到的是，回公司跟曹工一说，曹工眼前一亮：“这是个办法啊！真管用，以后这种事儿就都这么干。正好咱们还有个海外分公司呀！” 原来，曹工一直都觉得自己公司团队少一点洋味儿。如今北京的建筑设计行业里，老外和海归势力很大。就连国营设计院里，很多主任也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建筑设计和别的行业不一样，这草图上英文字母一写，设计立刻不知怎么就显得有气质了许多。范晴虽然能干，但只是国内本科。曹工虽然在外企做过很久，但也没有海外教育背景。 为了在这股崇洋媚外的风气中不太落下风，曹工也找了个自己在美国开事务所的旧同学，两人互相假装是彼此的分公司。曹工的同学出国早，在美国辛苦打拼，开了个的事务所，主要业务就是给美国郊区的乡亲们盖盖农民房。但偶尔也接几个大项目——比方说，几千平米的活动中心养老院之类，在国内都属于给实习生联手的芝麻绿豆活儿。但在国外，这都是很好的项目了。而且，美国还算好，到了欧洲，就是独立农民房也不容易有几个呢。 不过，外来的和尚总是会念经。同学在美国的这些农民房，拿回国内一看，就是“美国高档中产社区住宅项目”。而曹工他们在国内做的项目，虽然个个都是萝卜快了不洗泥的粗糙玩意儿，但放到美国，却成了了不得的大项目。所以别看两位老同学隔着大半个地球黑白颠倒，但这跨国合作，还真是天衣无缝，你赢我也赢。 酒桌这件事，曹工也是一直都很头疼，也很反感。这年头看病这么难，谁愿意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员工不想喝可以任性把项目搞砸然后辞职，做为老板，他却无处可退。经常是需要的时候，他就得去喝。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做一线城市的项目？不仅因为所谓的高大上，也是因为确实普遍规矩得多。 曹工马上联络了程乐去找合适的老外。如果老外靠谱，这趟差，就还是让范晴出。范晴简直不能相信曹工会接受这么荒谬的建议，说：“曹工，这么干真的行吗？这我们不成了骗子了吗？” 曹工说：“当然行了，你啊，做方案是可以。这搞定甲方的本事，还且学呢。雇老外不稀奇，我同学公司还假的雇风水先生呢。不是我们要做骗子，是有些甲方就吃这一套。咱们倒是想踏踏实实好好出方案呢，没这好事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有如神助 程乐果然带来了一个老外，美国人，名叫jas。jas身材高大，浅褐色的眼睛，浅棕色的卷发，虽然不是金发碧眼，但一望而知是正宗欧美老外。ja见到范晴，就用略带口音但相当娴熟的普通话和范晴打招呼：“范工！久仰久仰！我叫jas，我的z文名是詹慕斯，这个慕，就是爱慕的意思。这个斯，就是斯人，谁是这个斯人呢？就是我最爱的中国文化！” 范晴和他握了手，说：“jas，你的z文说得真好。” jas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和您没法比啊！” 范晴心想，这老外倒是个真老外，可他z文会不会太好了一点？这还能起外宾应该起的作用吗？ jas仿佛看见了范晴的顾虑，说：“放心吧范工，见了甲方，我就会装出一副自己不会z文的样子！” 范晴被他逗笑，说：“看来你也是有经验了。” jas说：“我来中国五年了。来的时候我拼命学z文，可是渐渐我发现，有时候中国人又需要我们不懂z文。我哥们去学校申请做外教，家长都要求他不懂z文。他交了个中国女朋友，都不敢让家长们知道！” “大概是什么事，程乐跟你说了吧？” “说了，我这次是你们公司的主创建筑师。范工你看我这个角色呢，我是这么揣摩的——我呢，平时都在美国工作，偶尔来北京出差。这样万一甲方来了，我不在你们公司，这事儿也好交待。” “你想的好细致啊。” “应该的，应该的。为人民服务！” “其实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请你做这样的事” jas很是善解人意，说：“范工，乐跟我说了，你对这种事有心理负担，觉得我们在骗人。其实你不用这么觉得。在美国，这叫商业策略。我做过卖车的销售人员，就是dalr。你听说过dalr吗？” “听说过，就是车的销售人员，对吧？” “对，如果你在美国说一个人像车dalr，那就跟说他们像骗子差不多。他们这行业，天天都要在客人面前表演。我们这些销售要拿着合同进去，然后经理就要假装发火”ja边说，一边模仿着，范晴被逗笑了。 “我知道美国人的商业是很重要的，美国有很多推销员。我看过dah f a salsa。” “对，不仅推销员要表演，很多专业人士也要演。美国的医生都有一套表情包，适当地表现出各种病人需要的表情” jas又开始表演美国医生的样子，夸张的表情令范晴想起《喜剧之王》里的尹天仇试戏。 “我表兄是律师，可是他生意很，律所只有他一个人。他就让他太太扮演秘书，天天跟客户打电话说：史密斯先生要在今天十点整和您通话。其实他就在旁边闲着没事做。更不用说我们的总统了” 范晴笑着说：“jas，你很有表演的才能。” jas说：“因为我从中学到大学都一直都参加戏剧社。” “你的z文是来中国以后才学的吗？真的太厉害了。” jas说道：“我们中学外语课有几种可以选，我当时选的就是z文。从此我就爱上了中国文化，大学我读了东亚文化研究，当时就到北大来交流过。现在，我在北大读博士。我来中国虽然是五年，可是我学z文，已经学了十几年了。所以，范工，我是自己人，不是老外！” 曹工对jas进行了一个的面试，相谈甚欢。jas果然是中国通，对于自己要做什么一清二楚。曹工本来还有点不放心，想着自己尽量还是一起去。面试完了之后他决定，由范晴带着jas和向工走这一趟。又有范晴，又有老外，向工也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坚力量，这趟出差阵仗堪称豪华。 快出发的前两天，范晴想起那天老郝提起的创业项目，觉得似乎没看见赵馨宁在朋友圈里发广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漏了，就打电话去询问。 赵馨宁一听，说道：“哎呀，我都给忘了。对，老郝是在创业，做了个什么社交站。你快帮他推广一下。他天天忙的，发际线都靠后了。”说着，赵馨宁笑了起来。 范晴也笑，说：“我已经让我们公司的人都装上了。你天天忙什么呢？连你们自己家买卖的事儿都能给忘了？” 赵馨宁叹口气，说：“别提了。姗姗上学的事儿呗。” 范晴奇道：“姗姗不是才四岁吗？” 赵馨宁说：“哎呀，四岁已经都有点晚了！” 赵馨宁说起了择校的事情，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原来，现在的择校形势十分严峻。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上哪个学，将决定你上哪个初中；上哪个初中，将决定你上哪个高中，甚至能不能上高中。而高中的重要性就不用讲了吧？那基本就直接和大学挂钩了！赵馨宁家划片的学不太好，对口中学没有一所是重点，倒是有好几所路途遥远的差学校。其中有一所，操场都是黄土地的，简直让人不能相信这也是背景辖区内的学校。 本来赵馨宁有点想再买一套房，可一来现在的房价已经高到让人换不起了，二来很多好的学都要求提前两三年就住在那里。就算他们现在马上卖了学区房，也不一定能赶得上了。何况，赵馨宁也怕等到孩子升初的时候，学区房划分又有变化。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买房就会倾其所有，他们轻易不敢冒险。 范晴觉得自己大学毕业还没几年呢，没想到这么一算，感觉四岁的珊珊马上也要上大学了。她问：“租房不行吗？” 说起租房，又是一大套规矩。什么户口，工作地点，社保在哪里交，都有可能影响到你最终租房能不能上学。据说要想靠租房让孩子入学，全套下来需要几十种证明！何况现在租房的优先级很靠后，要把有房产的住户的孩子都收完了，才轮到租户。总之，租房也要提前好几年准备，一步步去做到才行。赵馨宁苦笑着说：“我看这房地产且红火呢，你倒是不愁没饭吃了。” 范晴问：“不行就上私立？” “私立好的贵死人，一年二三十万。要么得考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几百个孩子选一个。普普通通交钱就能上的那种，你看了就不会想把孩子送去。”赵馨宁叹气。 “那老郝怎么说？” “他？别提了。他倒是淡定得很。说学习好哪儿上都行。学习不好，上哪儿也不行。” 范晴笑了：“老郝倒是真有资格说这个话。我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毕竟珊珊有老郝的基因，估计这学习能力错不了。” 赵馨宁叹气说：“但愿吧。其实前两年我看看别人择校像神经病一样。现在到了自己了，只后悔以前没有早做准备。唉，晴啊，你要结婚，可得找个有学区房的” 范晴笑出声：“什么呀。且不说我还没有打算结婚，就是结了婚，我也不一定要孩。” 赵馨宁说：“还说呢，老郝说那天早就看见你了，但是看你和一个帅哥在一起，怕打扰你们。等人家走了，他才过去的。帅哥是谁？怎么你都没说过？” 范晴这才想起，原来一直都没和赵馨宁提起钱大卫。本来刚认识的时候她曾热切地想和赵馨宁询问讨论，但最近净顾着听赵馨宁的烦恼了，就把自己的事给忘了。讲故事这事儿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最想倾诉的时候没倾诉，现在讲起来就缺乏激情，提不起兴致。 范晴言简意赅地说：“就是春节的时候，我俩在商场地库不心撞上了，然后就认识了。说起来也是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但也就这样，没别的进展。” 赵馨宁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八卦，问：“帅哥当前，你就这么淡定？” 范晴苦笑：“我真不是故意淡定，我是没空激动。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忙。过两天还要去山东出差。老客户要维护，新客户要发展。公司里人多了怕开不出工资，人少了拿不到项目，人正合适的时候，就怕谁突然要辞职” 赵馨宁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打断范晴说：“哎呀，不好意思。珊珊没睡着，喊我呢。我先挂了啊！” 放下电话，范晴心里有一点惆怅。她发现，她和赵馨宁之间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了。她总是说工作，赵馨宁总是说孩子。范晴承认，自己这些年有些抗拒结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想变成一个“当妈的”。 在范晴心目中，“当妈的”差不多就是女性形象中最恐怖的一种了。当妈的或许打扮入时，或许还很漂亮，但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妇女感，从身体里不知不觉渗了出来，形成了一种特别不神气c不清爽c不潇洒c不利索的气质。红楼梦里贾宝玉说，女人结了婚就会变成鱼眼珠。但以范晴的观察，女人单单结了婚不见得有什么变化，而一旦当了妈，变化就会排山倒海，挡也挡不住。 范晴和有孩子的女性朋友一起吃饭。发现无论当初多么威风八面，干脆利落的女强人，都会对孩子吃了什么过分在意。八岁还没有正式男友的范晴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当年那些什么难题都能理解的高材生，在有了孩子之后，对于“不吃就是不饿”这么个简单的道理会突然变得高深到令她们无法理解。她曾亲耳听到一个女性高管，在餐桌上抱怨孩子“每天什么都不吃”。范晴当时还是新人，说话没分寸。她不知深浅地开玩笑，说：“这孩子是不是要当许仙了？”——白蛇传里，许仙年幼时曾经吞下了神仙卖的汤圆，其实是仙丹。许仙吃了仙丹之后，很多天就不需要吃饭了。 然而女高管毫无幽默感地说：“你没孩子，你不懂。” 范晴当时就想：当一个女人开始盯着孩子吃多了吃少了的时候，她就真的老了。范晴并不讨厌孩，但是她讨厌自己变成孩子妈。 出差那天，到了机场，只见jas打扮得十足是个商务人士。倒是范晴和向工，两个人只是半正式的休闲西装。jas说，从现在起，他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只要有外人在场，他就只说英文。于是这一路上，会开没有开始，外宾效应已经开始发挥。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范晴觉得连空姐对jas都笑得更深情。 jas也把美国人最擅长的那种社交风范全都使将出来，永远面露灿烂到好似牙膏广告的美式笑容，但这灿烂中又带着那么一丁点若有若无，居高临下的劲儿，仿佛外交官莅临非洲部落表演亲民。 这做派到了甲方那里，果然效果出奇的好用，做汇报时，jas把范晴做好并且翻译成英文的派头十足地念了一遍，然后范晴做翻译状，把她自己的内容再重复给甲方听。尤其是甲方的大老板朱总，平时很不苟言笑的，英文更是一句也不懂，但此时对着jas连挑大拇哥，对每一点设计理念都表示赞同。整个会议过程还有乖巧的下属全程拍照留念，想必若有企业内刊，必然又是一篇国际合作的特稿出炉了。 本来做汇报时范晴还挺紧张，生怕甲方中间打断提问些角度刁钻的问题，jas应付不来。谁知甲方满意到一个问题都不问，除了赞许还是赞许。想想自己单独出去做项目的时候，天天被人怀疑是不是太年轻，很多甲方都会用各种难听的质疑口吻打断她的汇报，问一些粗鲁无礼的问题。方案还是她范晴的方案，换了个老外用英语说一遍，甲方就一点毛病也不挑了！ 开完会甲方招待吃午餐。饭局上，jas更是演得卖力。他一边面露英国王子般的迷人笑容，一边坚决不吃落得个全尸的鱼，非传统畜牧业养殖的肉，形状不体面的海鲜，同时表示自己筷子用的不好，请范晴帮他叫了刀叉备用。每上一道菜，甲方按照我国风俗，都会请jas先动筷子。然而jas却装模作样，次次表示女士优先，把甲方那边一个不起眼的女副总弄得受宠若惊。 有了jas，这次饭局就莫名蒙上了一层国宴般的色彩。甲方非常热衷于介绍每一道菜背后的中华文化。酒自然更是浅尝辄止，一来甲方也怕在外国人面前失态，二来也是上了茅台，舍不得拿来灌醉了。 下午的飞机回北京，本来吃完饭就该准备去机场了。没想到甲方还特意见缝插针地安排了当地的一个市区浏览，带着他们参观了当地著名的海滩森林公园和海上帆船训练基地。jas连忙表示，这么美丽的沙滩，这么高级的水上训练基地，就是在美国也是很罕见的。日照真是个非常发达又美丽的地方。甲方听了龙颜大悦，连连称赞jas果然是美国来的建筑师，特别有眼光。 就这样，范晴他们一行人带着jas凯旋归来，享受到了自从业以来最高规格的一次乙方待遇。说起来，范晴以前在外企也是和老外一起工作过的。但那个国际型事务所做的都是北京上海的大项目，甲方中留洋归来的少壮派比较多，对老外客气归客气，但不至于到如此奉为上宾的地步。 范晴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从业以来最顺利的一次汇报，居然是以这样近乎骗子的方式完成的。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和向工首次出演，居然演技自然，丝毫没有”我在骗人“的心理负担。事后回想，甚至觉得这种事还真有点好玩。 这人啊，果然是学好不容易，学坏快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jas说：“我还没想好。如果我想留在中国，我就尽量在中国找一份工作。如果我到时候想回家了，我就回家。” 向工就问：“那你们这个专业工作好找吗？” jas说：“工作总是找得到的。至少星巴克和麦当劳永远都为我们敞开大门。” 范晴无法理解博士毕业就去星巴克打工的思路，但出于礼貌，她没有说出来。 但jas却看懂了，他笑着说：“这时候我就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中国人了，我知道，中国人如果读了博士，再去星巴克打工，就会觉得人生很糟糕。”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因为我们总觉得，如果想去星巴克打工，那就不用读到博士。“ jas说：“读博士是因为当时很想读，想在中国生活，想研究中国文化。去星巴克打工是因为需要吃饭，需要一份工资。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向工问：“你单身吧？单身就是自由。” jas说：“对，我还是单身。如果结了婚，尤其是有了孩子，大部分美国人也会认真地找一份收入比较高的工作。” 向工叹气，说：“但是我们中国人，尤其是男的，从就准备要结婚生孩子养家糊口了！不好好学习，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向工在男人里是早婚的，太太是一个著名公立幼儿园的老师，相貌甜美。老公是体面的建筑师，老婆是能解决孩子教育问题的幼教老师。这样的组合本来是非常让人羡慕的，属于优势互补的组合。幼教出身的太太性格温柔，对建筑师老公有迷之崇拜。不像那些两口子都是建筑师的，家里根本没法装修，方案谈论就能僵持一年，谁都觉得自己的方案更好。 如今太太怀孕了，向工开始觉得压力大了：幼教老师毕竟收入有限，家里经济还是主要靠他。说起来建筑师收入算是不错，但跟北京疯狂的房价比起来，建筑师也顶多算是不凄惨，距离那些上的人生赢家还差得远呢。所以隔三差五，他就找点由头去谈涨薪水的事情。按说怀孕又名“有喜”了，但如今生活程度太高，很多男人听说老婆怀孕，第一反应都是顿觉压力倍增，不那么“喜”得起来。 下了飞机，没想到程乐过来接他们。jas说这次大家一起很开心，飞机餐不好吃，不如接下来去吃个宵夜，在山东装老外，看着好吃的都不敢使劲儿吃。现在，必须找个地方好好地正一正口味。范晴说没问题，向工非常想去，但老婆怀孕，已经发出十八道短信金牌催问何时回家——太太崇拜自己的好处是平时温柔，但缺点是总觉得别的女人都要惦记他的丈夫。听说这次向工是和范晴出差，还老大不愿意呢。 程乐开一辆四门的牧马人。范晴赞他的车：“你这辆车很有个性。应该也挺贵的吧。”程乐一笑：“二手的，没多少钱。就是出去玩方便。跟您那辆ii没法比。” jas嚷嚷说其实在山东的时候，一直想去吃胶东风味的海鲜大排档。甲方请客的那顿饭，感觉更像粤菜，都没有地方特色。于是三个人就来到了一家胶东风味大排档。虽然是工作日的晚上，店门口也大排长龙，范晴看见就有点不耐烦，心想无非就是吃个饭，换个地方不行吗？她生平最恨等位，觉得是浪费时间，还觉得没出息——就为了一口吃的在门口等，未免也太没有追求了吧。 程乐和jas不慌不忙，先拿了号，问了伙计时间，然后又跑到旁边的便利店里买零食吃。 jas由衷地说：“我爱中国这满街可以买到便宜美食的感觉！” 范晴不吃零食，她说：“我如果现在吃了，晚饭就吃不下去了。” jas说：“在口味上，我是中国人。但在胃口上，我可是美国人！我们美国的菜量是这里的三倍那么大！” 这么吃吃逛逛，等位倒没那么烦闷了。等到了号，进了店，范晴只觉得桌子之间窄的难受，店里又吵又乱，店二的态度也非常马虎。但须臾菜上来，味道确实足够好，让人原谅了之前的那些毛病。海鲜很多都带壳，又不好大啃特啃，范晴就只得慢慢地吃。再看程乐固然是毫不在意，ja个老外居然皮皮虾也吃的非常娴熟，三两下就能剖出一只，令范晴自愧不如。 程乐看出了范晴的拘束，说：“范工，你是不是很少来这种地方吃饭啊？” 范晴说：“我是很少来这种人很多的餐厅。我一般也就是在公司或者家附近随便吃吃。” 程乐问：“那你平时和朋友吃饭都喜欢去哪儿啊？” 范晴一愣：“我还真的很少和朋友出去吃饭。” 范晴说的是实情。上大学时，同学们还算经常聚餐，但也不过是去学校附近的几家平价餐厅。十八九岁的大孩子们，正是能吃的时候，吃什么都香，根本不讲究餐厅。上班之后，每天一睁眼就忙到天黑，也都是在公司附近大家熟悉的口味过得去的餐厅匆忙吃几顿，或者直接定商务套餐。在和钱大卫吃工作午餐之前，范晴甚至经常中午吃一个三明治果腹。 范晴的生活基本都被工作占满了，除了偶尔和几个好朋友发微信聊几句，大家都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倘若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专门见面叙旧，或者千辛万苦地去一家知名餐厅排队吃饭，似乎是太奢侈了。仔细想想，除了赵馨宁因为诉苦最近和她联络过几次，她几乎就只有钱大卫这一个没有工作关系的朋友了。 程乐理解地一笑，说：“那肯定是因为工作太忙了。” 范晴有点感慨：“是。好像真的很少这样吃饭聊天。而且我的朋友也都很忙。上班的忙工作，结了婚的忙孩子。” jas说：“东亚文化里，人们都是忙忙碌碌的。但是你看，如果不是这么忙碌，我们又怎么能在晚上随便就可以吃到这么多美食呢！我爱中国！” 说着，举起一大杯青岛啤酒，一口下去就喝了半杯。 范晴想起出差时jas的任务，不禁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山东也没喝痛快啊？” jas还没说话，程乐就爆料说：“没错，老美其实都特能喝。我估计在山东这趟，老詹馋的够呛。” jas说：“范工你要不要也喝点？一会儿反正乐送你回去，他不喝就行了。” 范晴笑：“我不喝酒。” jas怪叫一声：“啊，在中国如果不喝酒，那就太浪费了！你知道中国人多幸福吗？在美国，喝酒都要被查id的！” “酒精对身体不好，而且也发胖。” “你肯定也不抽烟了？” “当然，酒我还是喝过几口的。但烟我一支也没抽过。” jas以手附额，说：“范工，我觉得你健康得好像一个清教徒。” 范晴笑了：“好像是啊。但是我也不信教。你呢？” jas和程乐同时笑了，说：“我们信飞面神教。” “飞面神教？” “对啊，范工你也入教吧。我们是世界上最和平的宗教！“ 两人一边笑，一边给范晴看飞面神教的介绍。原来这是由美国的一名物理系学生仿照各种宗教的说法创造的一个讽刺性宗教，说世界是一个飞行的面条精酒后创造的。还仿照了一堆搞笑的莫西八诫之类。人家祈祷说阿门，他们祈祷说ra，也就是拉面。 范晴一边看一边笑，说：“好，如果我一定要有个宗教，我就选这个。” 程乐说：“太好了，为了庆祝我教又增加一名优秀的预备教众，咱们点一份拉面结束吧！ra！” 服务员过来说：“我们这儿没有拉面，手擀面行吗？” 程乐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行，我们的神是最宽容的！不是面条都行！” 吃完饭，程乐和ja起先把范晴送回家，两个人在楼下等范晴上了楼，发了确认微信才走。范晴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和开心了。 但是一脱掉外套，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全是餐厅里的油烟味。范晴最怕的就是一身油烟味。油烟味也是她惧怕的“当妈的”标志之一。她记得从她的妈妈身上就飘着一股油烟味，走到哪里，都自带家庭主妇氛围。其实范晴的妈妈也有工作，和范晴的父亲在一个大学里，父亲是化学教授，母亲是大学里的行政人员。范晴的父亲工作比较忙一点。近年来又搭上了企业重视研发的快车，手头有不少科研项目，收入相当丰厚。而范晴的母亲工作就是按部就班，有点事请假也很方便。虽然收入不高，但胜在稳定，而且，说起来也是“坐办公室”的。在外人眼里，这自然又是一对最佳组合。两口子都有工作，却一个忙一个闲，正适合男主外女主内。但是在范晴眼里，母亲一辈子都对父亲有点低着头似的。父亲走到哪里都是范教授，而母亲，经常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被学生称为师母。 范晴闻着她最讨厌的油烟味，眉头皱了起来。她连忙把衣服全都丢进洗衣机，又赶紧洗头洗澡。心想这样和朋友一起去馆子里吃吃喝喝确实开心，但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也难怪体面人都喜欢去高级餐厅，毕竟那里没有油烟味。 洗完头发晾干的当儿，想起半天没有看手机，拿起来就看见赵馨宁终于把老郝公司的公众号发来了。 范晴笑了，回她：你总算把自己家的买卖想起来了。 打开看了看，老郝的公司公众号推广文章一共只有一百多的点击，想必还都是亲友奉献。说实话，自从下载了老郝他们做的a以后，范晴几乎一次也没有用过。虽然她不折不扣是个专业人士，但是大家联系不是发邮件就是用微信，再不然打电话，谁会因为自己是专业人士，就再专门使用一个新的社交软件呢？社交软件顾名思义，是用来社交的。专业人士忙的根本没时间进行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交。哪个建筑师想再去认识一堆建筑师？自己公司里的建筑师还不够多吗？ 赵馨宁说：老郝还想问你的使用感受呢。没事儿，你直说就行。 范晴就挑出可以不昧着良心夸讲的部分说：“他们的配色和界面做得挺漂亮的，看着很高级。” 赵馨宁得意地说：“是我帮他们做的配色。” 范晴说：“难怪难怪。原来是你的手艺。” 赵馨宁又问使用感觉，范晴就用出差搪塞，说出差太忙，还没顾上用。顺便又说了几句出差的趣事。赵馨宁听得悠然神往，说：“还是上班有意思。我本来还想现在珊珊大一点了，我可以再去找个工作呢。谁知老郝现在又开始创业，忙得天天不着家。” 范晴赞许地说：“工作好啊，要说你不工作，也确实太可惜了一点。” “可是我怕那样就顾不上姗姗了。” “姗姗上幼儿园应该还好吧？” “还有接送问题呢。再说，我有点想再给姗姗生个伴儿。这一个孩子啊，还是太孤独。” 范晴吓了一跳，没想到赵馨宁有这么宏伟的计划。想起前阵子赵馨宁被老郝一家欺负时，还因为孩子处处掣肘，她本能地想要阻止，但也不好直说老郝家太难缠，就换了个角度，说：“前几天你不是还说孩子养娃太费劲，为了上学的事儿发愁吗？这会儿又不愁啦？” “上学嘛，怎么都能解决。老郝说得也对，学也没那么重要。” 范晴没想到赵馨宁的这些伤疤可以好得这么快，仿佛二老进京那一幕根本不曾存在似的。她忘了当时自己想吵架，却碍于孩子不敢出声了吗？忘了婆婆横在她和孩子之间指手画脚了吗？忘了提起离婚，就要面对抚养权和生活费的问题了吗？一个孩子就可以让她如此被动，怎么会还想再要一个？何况老郝又在创业，仅仅看经济条件也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啊。或许人有了第一个孩子之后，母性就会战胜理性，从此视孩子为世上最好最珍贵的礼物，不管环境多不合适，也要一个一个地生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人生赢家 范晴开着她的ii r，在三里屯北街的窄路上兜了好几圈，才算千辛万苦地停好了车。 进了餐厅，她正要跟领班打招呼，就听身后一阵高跟鞋响，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大呼叫地对领班问道：“哎哎哎，服务员，我们七个人，有没有位子啊？” 随机范晴就被谁推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刚刚呼啸跑过，撞了她一下。范晴皱眉，用眼睛余光向后打量。先看见一双恨天高，粗粗的跟上镶了珠子。再往上，便看见一个粉色爱马仕鳄鱼皮包挡住了腰身的一部分，包上打了个五彩斑斓的丝巾结，由一双做了炫目美甲的白嫩玉手挽着。 这一切，都笼罩在一阵香气袭人的高级香水味和一片混乱的孩子发出的噪音里——这位贵客似乎带了好几个幼童，孩子们正在为了无聊琐碎的事情争来抢去，发出各种令人烦躁的声响。 范晴在心里叹口气：一看就是个暴发户，吃个饭也要插队。她没有发作，只是对领班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意思是：我素质高不计较，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领班面露为难之色，迅速在心里盘算着起来：先到的这位姐呢，就是传说中的白骨精了。人长得清瘦，衣服穿得体面，面上带着一股受过教育，见过世面的骄矜之气，一望而知是西餐厅的常客，点菜时没准儿还要拽两句意大利语。照说这样的客人符合本餐厅的定位，是该优待的，何况人家又先来。 可是呢，这种精英女瞧着上档次，实际上往往坐下就点个蔬菜沙拉，然后和她那同样精致，一样靠吃风喝烟活着的同伴一人一杯矿泉水，磨磨蹭蹭坐半天也花不了几个钱。 而另一方呢，瞧这位爱马仕阔太，一身华贵，大呼叫，带着孩子c保姆以及疑似外婆奶奶的老人，与本餐厅的优雅气氛本来是格格不入的，说不定只是恰好路过吃一吃。但话又说回来，像这样的有钱姐姐，只要稍微撺掇一下，激起她的虚荣心，她能给每个孩子点一只龙虾当点心。这两年经济不似从前，人人消费降级，这样的金主型客户可是愈发珍贵了。 到底得罪谁好呢？领班正在为难，阔太自己发现了范晴，她连忙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哎呀，前面已经有人了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先来。” 服务生松了一口气，赶紧贴上笑脸，说阔太一行人说：“那您稍微在旁边沙发坐一下，我马上就好。” 范晴心想，刚刚倒是错怪了人家，原来人家虽然举止莽撞了点，但并不是要插队。范晴对阔太笑了笑，以示感谢。两人四目交汇，这才看清楚这位阔太。只见她头顶高级发廊烫出来的一丝不苟的卷曲长发，颈戴能晃瞎人眼睛的钻石首饰，身穿艳粉色裹身裙，凸显傲人的胸部。面上皮肤油光水滑，一看就是经常出入美容院的。眉眼看不清，因为戴着lg巨大的墨镜。只看到嘴唇上浅玫红色的唇膏颜色和粉色爱马仕包遥相呼应，告诉你她不是不懂搭配的。 阔太很好脾气地向范晴点点头，就忙着招呼孩子去了。她带来的一个男孩转眼已经穿着鞋子扑到沙发上，另外一个男孩子就要推他下去，原来这是他看中的座位，疑似外婆或者奶奶的老太太正作势要打他们来制止。两个女孩子倒还算安静，都板着脸，抱着肩膀，气鼓鼓地互相不怎么搭理，看起来刚刚可能彼此生过气。 范晴注意到阔太带的孩子是两男两女，性别十分均衡。她真想让赵馨宁看看这一幕：据说如今这种儿女双全，经济富裕的女性被称为人生赢家。那么眼前这位，可以说是双倍的人生赢家了。生活品质如何呢？看这乱七八糟的样子，恐怖不恐怖？ 在年轻的范晴心目中，满地乱跑，瞎叫唤的孩子，看起来素质不高的老人搅合在一起的生活简直就是地狱。然而她不知道，在很多人眼里，这的确是非常完美的，充满的亲情的大家庭日常。 范晴看够了这乱哄哄的景致，对领班说：“钱先生预定的两人座。” 服务生连忙说：“钱先生已经到了，二楼。” 服务生带范晴上了二楼，老远就看见钱大卫一丝不苟地坐在那里：一身熨烫得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腕上一枚做工精湛的机械表。硕大的黑色公文包放在脚边，和脚上那双七成新的意大利皮鞋好像亲兄弟。 看见范晴过来，钱大卫忙不迭站起来帮她拉椅子，又向服务生示意可以拿菜单来了，把全套的绅士风度一一卖弄。范晴本来就大方，何况跟钱大卫认识一阵子了，对他这套熟悉得很，兵来将挡，处之泰然。远远看去，这一身黑白灰的两个人，好像一部黑白浪漫旧片里的片段。 范晴扫了一眼菜单，就对服务员说：“三文鱼沙拉。要油醋汁，单独放一边。给我一杯圣培露。谢谢。” 钱大卫面露欣赏的目光，说：“范工总是吃这么健康又有品位。我们公司那帮姑娘，中午不是牛肉面就是宫保鸡丁饭，还个个喊着要减肥。” 范晴心里叫声惭愧，心想昨天她还在海鲜大排档和程乐他们大呼叫地啃皮皮虾。不知道钱大卫看见她的这一面会怎么想？她赶紧表态说：“我也爱吃三杯鸡饭。但下午四点甲方过来还要开会。叫莎拉比较快嘛。再说，中午吃太饱犯困。吃到不饿就得了。” 钱大卫微笑：“那我可真是荣幸极了，甲方都要排到下午四点才能见到的范工，百忙之中还陪我吃午饭。” 范晴笑：“算了吧，在你面前我哪儿敢说个忙字。再说四点开会可不是我排的，甲方大人都是快下班才来，然后让我们熬夜出方案。对了，下次咱们能不能去个好停车的地方啊？我真的不是非得在这种地方吃饭。” 钱大卫眨眨眼，说：“请你吃饭，哪儿能随便？怎么也得配得上你。这个馆子啊” 范晴笑，学着钱大卫的口气接话：“我昨天来试过了。” 钱大卫点头：“对，不过不是昨天，是前天中午。” 范晴以手附额，做个夸张的表情，问道：“你是每次和别人吃饭都要先彩排一遍吗？” 钱大卫说：“对重要的人是这样。” 范晴笑问：“那请问钱总，谁是不重要的人呢？” 钱大卫微笑：“我从不和不重要的人吃饭。” 范晴笑着说：“那我太荣幸了。” 钱大卫殷切地看着她，说：“范晴，你看我们也认识了一阵子了” 话还没说完，一阵响亮的手机外放声音唱起： “我们一起学猫叫！喵喵喵喵喵” 满餐厅的食客都转过头去，原来是方才那阔太一桌发出的声音：她正在给四个孩子每人发一台手机。孩子们立刻忙不迭打开自己喜欢的东西看了起来。 钱大卫一边皱眉，，一边向那一桌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轻轻摇着头，说：“这国内的素质啊，这么高级的餐厅” 范晴还没说话，就见钱大卫的表情由鄙视瞬间切换到惊讶，他低声对范晴说：“那是我客户！我去打个招呼。” 钱大卫站起来，向阔太那桌走去，面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他乡遇故知般的惊喜。 只见他走过去，将整桌的人滴水不漏地敷衍了一番，身体时而前倾，时而微侧，时而附身对着孩子们做慈爱状。假如说刚刚和范晴在一起的钱大卫是在演浪漫电影的话，此刻的钱大卫，就好像卓别林默片一般滑稽。 范晴头一次见到钱大卫在客户面前的表现，有点意外，又有点感慨：原来大家在客户面前都这样一副谄媚的嘴脸啊。试问全北京诸位大好青年，谁不是俯首甘为客户牛？ 钱大卫回来时，面上犹自带着残留的灿烂笑意。他定了定神，把表情调整到深情殷切，继续刚才的话题：“范晴，你看我们也认识了一阵子了” 阔太那桌又提供了新的背景音乐：“喜羊羊美羊羊，灰太狼红太狼！” 范晴实在忍不住，几乎笑出声来。 钱大卫既然知道这动静是自家客户发出来的，立场和刚才就不一样了。他说：“这国内的餐厅啊，人性化设施做得还是不够好。在美国，餐厅都有kids u和蜡笔，给孩子涂涂画画。孩子就不会看手机了。” 范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说声抱歉就拿起手机走到僻静处接电话。 范晴刚离开，阔太就跑过来，一脸八卦地钱大卫：“你女朋友啊？” 钱大卫连忙说：“还不是呢。” 阔太说：“做什么工作的啊？” 钱大卫：“建筑师。” 阔太眼睛一亮，说：“是不是设计房子的？太好了！你赶紧给我介绍一下！我正到处找设计师呢！” 她自顾自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钱大卫这桌，等着范晴回来。 钱大卫心里叹口气：得，今天的计划看来又要泡汤了。 范晴接完电话，回到座位上。钱大卫连忙殷勤地为两个人做介绍：“这是范工，h&bf联合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主创建筑师。这是刘太，我最尊贵的客户。” 范晴赶忙摆出一个职业性的见甲方的笑容，客气地打招呼：“刘太您好。真是巧了，刚刚还没谢谢您刚刚让我先来了呢。” 刘太一脸羡慕地看着范晴，连声说道：“哇！女建筑师！好崇拜啊！我正好有个房子，想请你帮忙设计一下。” 范晴听了这话，心里就开始叹气：得！又来了！自从念了建筑学，隔三差五就要听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亲朋好友似乎全当建筑师画图是没本钱的买卖，动不动就让你给他们家的装修出设计。她每次都要解释说：“我是做建筑设计的，我不做室内。” 当然，工作了五年的范晴已经修炼成了一名合格的职业建筑师，一贯擅长应对各种无厘头的甲方。尤其是有些成功人士的家眷，一直养尊处优，到哪里都是别人哈着捧着，没听过一个“不”字，经常会提出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和问题。对付这等毫无社会经验的阔太，对范晴来说也是轻车熟路了。 范晴做出很愉快的样子，说：“好啊，我们公司有室内设计部。您要是需要的话，我给您留一张名片。” 范晴的工作名片上留的是公司电话。这么一来，阔太真要是打起电话来自然有秘书挡驾。 谁知阔太根本不在乎，说：“正好我下午没事，不如一会儿就去你们公司谈吧？” 钱大卫在一边替范晴说道：“范工今天下午要和甲方开会。要不改日再约？” 阔太好奇地问：“什么项目呀？” 范晴心想，这倒也不妨告诉，虽然你个家庭妇女恐怕也没听说过。就说道：“是阔达地产的一个商场的项目。” 阔太眼睛一亮：“阔达？那就是我们公司的呀！”说完看了一眼范晴质疑的目光，连忙补充道：“我老公是刘达。” 范晴惊讶地说：“原来您是刘总的太太？” 阔太看范晴表情惊讶，问：“怎么？不像啊？” 范晴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说：“您看起来太年轻了。所以，我没想到。” 阔太得意地一笑，说：“都说我比他看起来年轻。有人说我像他女儿，嘻嘻。” 范晴奉承地笑着，脑子里飞速地转着：两年前她还在一次业内活动上见过刘总和他的太太，那位刘太身材瘦，身材扁平，脸色憔悴，很不起眼的样子，明显不是眼前这个胸围傲人的艳女。如果说这位是后来的太太，可她看起来年纪也不了，又带着四个大不同的孩子，也不像是刚娶的新媳妇。这大老板们的生活可真是够复杂的。也罢也罢，他们爱怎么乱就怎么乱，只要肯签合同付款，就是好甲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阔太的消遣 建筑设计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建筑师必须充分了解甲方的需求和喜好，才能为甲方设计出满意的房子。甲方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建筑？这件事必须由甲方来告诉建筑师。 然而，很多甲方根本就说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大项目还好些，既有专业团队，又有各种条件限制，而且空间大到超出了甲方的想象力之后，甲方反而想法就少了。最怕的就是那种独立的项目，比如室内改造，样板间装修，会所之类。甲方往往是有的是想法，但全都说不清楚。 在很多甲方的脑子里，做建筑设计的过程就如同上帝创世纪一样轻松：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实际上建筑设计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过程，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有各种规范，有实际使用环境，有造价制约，有结构限制 功能上的要求总还算是简单，而审美上的要求，经常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学。很多甲方在描述心目中的理想建筑时，喜欢说一句“欧式的！”然而仅仅听到这句话，你并不能判断在这位甲方大人心目中，这个“欧式”到底是从何而来：是因为参观了凡尔赛宫？去了托斯卡纳地区旅游？是看了某一部电影？ 这时候，就到了展示建筑师脑子里的“建筑风格搜索引擎”智能化程度的时候了。建筑师会用各种方法，来将甲方虚无缥缈的念头，引向一个具体的目标。比如，猜测之后拿出一些现成的名建筑图片，给甲方一一展示：这样的？这样的？还是这样的？ 等到甲方终于说：“对对对，就是这个！”之后，建筑师才能确定，甲方到底喜欢的是哪一种“欧式”。 这过程也有点像心理医生做咨询，帮甲方找到他真正的自己。所以既是确认任务书，也是和客户增进感情的过程。范晴做事比较认真，她把这些问题整理出了几个模版，设计了版式，每次问客户的时候拿出来一份做问卷调查，显得特别正规。 范晴拿出问卷，问刘太：“请问您要做的是什么项目？” 刘太说：“咖啡馆！特资的那种！” “您有喜欢的类型吗？” “有啊，我就喜欢那种韩剧里的咖啡馆！” “嗯比如 ff？或者漫咖啡？” “对对对，就那样的！” “好的，那您的这个咖啡馆大概多大面积？” 刘太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咖啡馆一般都多大啊？” “那要看您的需求了。普通的咖啡馆有个100多平米也可以了。但是大的，像漫咖啡，也有上千平米的。” “大的和的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就摆的座位不一样？” “也有功能上的区别。的咖啡馆，比如像星巴克吧，都没有真正的厨房，只做一些简单的食品加工。主要就是喝咖啡。座位呢，也就是一些不大的咖啡座。而大的咖啡馆很多会有后厨做一些简餐，同时除了咖啡座，还有那种比较大的包间，可以做活动，开会什么的。” “那你说哪种好啊？” “就是针对不同需求和不同客户群的。选择哪种，主要取决于您的需求。” “我都行。反正就想开一个特别浪漫的，就韩剧里的那种咖啡馆。就是桌子是那种特别好看，特别上档次的木质的桌椅，房间要亮亮的，有一整面墙上都是画，然后服务员都穿得很漂亮对，门口还有大大的阳伞！” 范晴运笔如飞，把刘太的描述翻译成设计要点记下来：室内风格为温暖明亮，多使用原木家具，场地采光要好，要有可以使用的临街的室外空间 “您有大致的预算吗？” “预算？预算我也无所谓啊。都行。范工，要不你给我建议吧。你的建议肯定靠谱。你说我应该开个多大的咖啡馆？在哪儿开比较好？三里屯或者世贸天阶？其实我也挺喜欢商场里的那种咖啡馆的哎，我闺蜜说，现在都流行开在胡同里，以前是后海，现在好像是五道营比较好。不过，你说胡同里是不是去一趟太麻烦了？会不会显得不上档次啊？” 范晴当然不会揽这种责任，她微笑着说：“市场选址这些事我们就不专业了，我们只能根据已有的任务书来做设计。要不然，您找个商业策划公司？” “这么麻烦呀一个咖啡馆还找什么商业策划公司啊？” “其实您公司里就有商业策划部，让他们帮您做一个就行了。正好方经理他们一会儿过来开会，要不您直接跟他说？”范晴把烂木头推回给阔达公司，心说，贵公司的老总夫人，还是贵公司贵公司自己多伺候伺候吧。 没想到刘太皱皱眉，说：“我不想用老刘的人，这是我自己的咖啡馆，我想自己做。” 范晴明白了，这位阔太就是闲的没事，估计是韩剧看多了，想做点什么消遣一下，以证明自己有事业。 范晴想了想，仁至义尽地说：“要不然，您有什么朋友开过咖啡馆，您可以问问？” 刘太若有所思。恰在此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晶晶：“范工，刘总他们来了，在会议室等您。” 范晴试探地问刘太：“您要不要一起去？” 刘太说：“我跟他打个招呼就走。” 两人走出办公室，刘达已经看见了他的孩子们。他尽量慈爱，但又明显有些敷衍地和孩子们打着招呼，然后微微皱一皱眉头问刘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开会，还把孩子带这儿来了？” 刘太连忙说：“范工是我的朋友，我正好今天中午吃饭时碰见她，就顺便过来她公司看看。” 说着，求助地回头看着范晴。 范晴顿时明白，刘太不想让刘总知道她来谈咖啡馆的事。她心想，你们两口子不知什么奇怪的关系，让我在这里替你们撒谎。但也不能反驳。虽说刘总才是范晴的客户，但客户的太太也得罪不得。枕边风不一定能起到正面的关键作用，想给你捣点乱还是易如反掌的。 再说，刘太说的也不算是完全的谎话——按现代人的社交法则，她们确实今天认识了，也确实可以算是经钱大卫介绍认识的朋友。那个“咖啡馆项目”听起来也是子虚乌有，刘太今天的行为，说是找范晴玩儿也无可厚非。 刘达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如训孩子一般：“人家范工不像你，每天闲得没事干。你别打扰人家工作了。还带着一堆孩子。范工，不好意思啊。” 范晴赶紧客气道：“没事的，有时候别的客户也会带孩子来。” 刘太并不介意丈夫的粗鲁态度，仍然态度很好地一脸笑容：“老公，我知道啦。那晴，我走啦。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 范晴险些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刘太入戏还真快，称呼都改了。问题是，她还不知道刘太姓甚名谁，无法给予同样亲热的昵称。 她只得含含糊糊地，尽量热情地说：“好啊，没问题。” 刘太带着一大队老人孩子，婷婷袅袅地离去了。 刘达的下属都知道，刘达很喜欢营造那种威严霸气，说一不二的个人形象。平日训下属如同训狗，最不喜欢太太出现在公司里。但刘太偏偏隔三差五喜欢若有若无地到公司晃一晃，以宣示主权。也难怪，刘达这样身价的老板，就算貌如八戒，形似土豆，也照样是各路拜金女追逐的对象。何况刘达虽然出身农村，但长得相貌堂堂，身材健壮，放在一众秃的秃，胖的胖的中老年大款里尤其显得出色。现在刘达还没到五十，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有魅力的时候。他第一次来开会的时候，前台晶晶的眼睛里马上就充满了崇拜，说天啊！刘总太帅了！刘总真是完美男人！ 范晴承认刘达不胖，不秃，强悍，能干。但是范晴可不觉得他有任何魅力。一般地产公司的老板都很少自己开会，但刘达是少数精力旺盛，亲力亲为的老总。刘达经常带着一队人马下午三四点过来开会，每个细枝末节都要亲自过问，所以随便一个会就能一直开到半夜。公司里这几个有家有口的建筑师都最怕刘总过来开会。更讨厌的是，刘达这人天赋异禀，开起会来，可以像个骆驼一样长时间不吃不喝。老板不提吃饭，手下更是没一个人敢表示世界上还有吃饭这件事。于是次次都是范晴不得不打断会议，专门让手下叫了外卖过来给所有开会的人吃。然后呢，饭叫来了，刘达有时候还只顾着开会，半天不动筷子。他不动筷子，下属们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敢动筷子。 这样的男人，在范晴眼里是不通人情的工作狂。但很多年轻女孩子却对这款男人十分痴迷。晶晶就跟范晴说：“刘总简直就是说里那种霸道总裁！”可想而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梦想着能搞定这么一个霸道总裁，然后霸道地命令自己从此过上不劳而获的幸福生活。刘太对刘总的严防死守，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了。 所以每逢刘太出现，下属们一个个都很头大。又不能对刘太过分热情，但又不能不热情。眼看刘太走了，下属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和刘达那边开完会，已经很晚。精疲力尽地一看手机，有个未接电话，原来是赵馨宁打过来的。回了电话过去，原来老郝感谢范晴给他们的a做了推广，说周末要请范晴吃饭。范晴想着也是好久没见赵馨宁了，就答应如果周末有时间，就去赴约。这时候，范晴就不禁赞叹钱大卫在时间上的见缝插针：午餐约会真是多快好省。像老郝这样，帮了他的忙，还要额外花周末时间和他吃饭，在这人人忙得没空睡觉的大都市里，几乎可以说是恩将仇报了。若不是有赵馨宁的关系，范晴才懒得吃这顿饭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悠闲的周末 范晴到了餐厅没看到姗姗，就问：“姗姗呢？” 赵馨宁说：“姗姗就在旁边那家道场练合气道课呢。一点到两点半，早一点送去可以自由练习一会儿，这样刚好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吃个饭。” “合气道？这么酷？我都想练。” “没办法，姗姗在幼儿园总被人欺负，老师也不管。” 赵馨宁提起这个话题就停不下来：原来现在幼儿园的孩子都很霸道，家长却不像她们时候那么明理。赵馨宁说，我们的时候，哪有自己家孩子打了人，家长还护犊子的道理？现在可不同了，孩子打了人，家长一个个不但不管，还满嘴大道理。“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解决”，“孩子互相玩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孩子太娇气了”。 最过分的一次，是有一个男孩把珊珊推倒在地，还咬珊珊！咬完了，拒绝道歉，冲着赵馨宁做鬼脸：“你能拿我怎么样？” 赵馨宁要求班主任管，班主任一副为难的样子，先是劝，说：“珊珊妈妈，孩子有冲突很正常，但是毕竟也没咬破，你看珊珊这不也没事嘛。” 赵馨宁气坏了，说：“这次没咬破就不管，难道要等咬破了才管吗？” 班主任也不过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姑娘，她苦笑着说：“珊珊妈妈，朋友拒绝道歉，我们做老师的也没有办法。您也知道现在的规定，别说打了骂了，就是罚站也不行。我只能以后尽量多看着一点，把珊珊和那个孩子分开，不放在一组里。” 赵馨宁心想，那就等着对方家长来了亲自去理论。孩子混，对方家长好歹也是大人吧，总是会明事理一点。 对方家长来了，看样子也是个体面人，浑身上下一身名牌，非常地明事理——她满嘴吐着大名词，不徐不疾地说：“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本来就有身体冲撞的需求。而且，我儿子在长牙，牙齿经常不舒服，所以他才会在游戏中，以咬人的方式和朋友开玩笑。他没有恶意。我觉得老师和别的家长应该学会尊重孩子的生长发育特点。” 赵馨宁气得发昏，怒道：“你儿子牙齿不舒服，我女儿就活该被咬吗？“ 对方家长慢悠悠地说：“我儿子也没真咬啊，都没破皮，这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游戏。孩子需要宽容的环境。如果家长总是这么苛责，孩子就容易行为畏缩，胆，题大做。我觉得你应该学会对孩子宽容一点，你女儿就不至于为这么一点事哭哭啼啼了。中国的家长啊，就容易把孩子养得太娇气。” 赵馨宁气坏了，还要理论，对方家长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带着孩子走了。那孩子临走时，还得意地冲赵馨宁做鬼脸。 再找园长，园长的办法就是让班主任多看着点，“尽量避免下一次这种情况的发生”。就这么点事，让对方家长道歉也是不可能的，人家肯定不答应。“您要实在不满意，”园长最后客客气气地说：“那要不您就换一个幼儿园。” 赵馨宁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挨了打，反而要被园长威胁赶出去。回家跟老郝一说，老郝说：“孩子的事情本来就没法讲理，老师肯定看不过来，还是得靠珊珊自己解决。这么的，咱们给珊珊报个武术班，下次把那子狠狠揍一顿，他就老实了。” 赵馨宁说：“这不成了以暴制暴吗？” 老郝说：“那可不就这样？别说幼儿园了，后来我们村里的中学生，打起来都动刀的。孩懂什么道理，谁软谁吃亏。” 赵馨宁还犹豫：“女孩子练这个好不好啊？” 老郝一句话让她下定了决心：“女孩子练练功夫不吃亏，将来老公不敢打她。” 赵馨宁心里还是比较抵触的，在她心目中，珊珊将来应该跳芭蕾，而不是练打架。但现实摆在眼前，幼儿园根本不管，任由孩子们发展成迷你丛林社会。想必以后上了学，霸王们更聪明也更有劲儿了，情形只怕会更严峻。珊珊班上曾经有个女孩家里是从澳大利亚回来的，孩子在国外待得毫无生存能力，一不会抢二不会打，每天到幼儿园除了受气就是挨打，从早哭到晚。那一家的家长本来好容易熬到博士毕业，要回国发展事业，却不料孩子怎么也适应不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居然又回澳大利亚做苦哈哈的博士后去了。 赵馨宁想到这里，就带着珊珊看了附近几个武术班。她终归是资情调作祟，还是选了看起来服装比较文艺一点的合气道。尤其是这家合气道的导师是个日本人，手下的几个教练看起来素质也比较高，对孩子们很尊重。珊珊练合气道已经有一阵子了，虽然武功不见得增长了多少，但胆子好像确实大了一些。 赵馨宁还要继续说，老郝打断她说：“你别老一说起孩子就没个完，人家晴肯定不爱听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 范晴嘴上说：“没事儿，我对合气道也挺感兴趣的。”心里想着，到底老郝是个在外面工作的人，除了带孩子，脑子里还有点别的事。 老郝说：“晴，你们那个a有什么使用感受吗？我们刚拿了一笔风投，签了协议，必须在一年内达到用户三百万以上。” 范晴有点惊讶，没想到老郝他们发展还真神速，已经拿到了风投。虽然她不懂软件应用，但也觉得三百万专业人士用户是个非常宏大的目标。她觉得这次不能再太客气了，应该给老郝一些实际的建议，就说：“我觉得挺好用的，但因为大部分人已经有了微信，所以可能经常想不起用这个软件。而且我们也都很忙，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社交的地方。” 老郝若有所思，问：“那你们觉得什么会吸引你们吗？比如，组织一些线上活动，讲座什么的？” “这倒是有。不过，已经有一些专业杂志和论坛提供了。” “嗯，那我们可以考虑和专业论坛及杂志合作你觉得什么人会对这种专业人士的社交感兴趣？” “学生可能还比较热衷于在上社交，工作三年以上的人可能都没有这个闲心了。”范晴随口说道。 老郝马上眼前一亮：“有道理！我们可以多开发校园市场！各大专业院校的学生，就是未来的专业人士！晴我可真得好好感谢你！这个思路真是太好了！” 赵馨宁看老郝投入的样子，也很高兴，笑道：“刚刚还说我就知道说带孩子，你还不是没完没了谈你的项目？” 老郝笑：“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家的未来嘛。” 赵馨宁笑：“你不是说还要加班吗？别罗嗦了，赶紧付账走人吧。” 老郝笑了：“好，那晴我今天还要去加班，你和馨馨慢慢聊啊。” 老郝付了账走了。 范晴说：“老郝这创业还真上心啊。看来你们家距离经济自由有盼头了。” 赵馨宁笑道：“他可能最近是中年危机了，觉得再不干点什么就老了。总是一天到晚跟打了鸡血似的。我总跟他说，放松点，别总逼自己。他根本听不进去。” 范晴问：“这我倒是能明白。到了老郝这个岁数，再不往上走一步，以后就尴尬了。” 赵馨宁说：“他现在工作挺好的呀，大公司，又稳定，收入也不错。就这么一直干着不行吗？” “老郝肯定还是有野心的呀。别忘了人家可是清华毕业。” “我就不明白你们一个个都在拼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松一点，按部就班来做呢？” “放松不了啊。做事总要像个样子吧。但凡想稍微像个样子，这时间就没了。” 赵馨宁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对，我记得我那时候上班也是，不知道怎么就弄得天天挺忙挺乱的。可能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范晴看了看表，提醒她：“珊珊是不是该下课了？” 赵馨宁说：“哎呀，对对。就在旁边，你和我一起去吧？” 两人走到旁边的一家道馆，隔着硕大的玻璃门，看得见道馆里几个孩正在对着教练鞠躬。今天带班的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平头，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道服，正在对孩子们用日语吆喝着什么。范晴越看越觉得这人十分钟眼熟，等教练转过身来，她瞪大了眼睛，走进教室，叫了出来：“程乐？” 程乐看见范晴，冲她笑笑，说：“等会儿跟你说啊，我得先给学生们下课。” 只见他煞有介事地对孩们说：“好，今天大家表现都不错。排好队，程老师给你们每个人发一个贴纸。” 赵馨宁吃惊地说：“你认识程教练啊？” 范晴说：“他跟我们公司合作，做效果图。” 须臾间下了课，程乐过来跟范晴打招呼，说：“范工，真是巧了啊。你是珊珊的朋友啊？” 范晴想起程乐穿着道服给孩发贴纸的样子就想笑：“我说你到底有多少个身份啊？你怎么又跑这儿教孩来了？” 程乐说：“我是自己在这儿练，顺便当个助教。有时候临时有教练来不了，我就代一下课。” 范晴看着程乐的腰带，好奇地问：“你们这个合气道是什么级别呀？是叫级，还是段什么的？” “先是有五级，都过了再考就是段。我刚刚考到了二段。” 范晴有点意外，打量着程乐：“行啊你，武林高手啊。是不是以后我有仇人就可以找你啊？” 程乐一笑：“这是黑社会的活儿，哥们不专业，接不了。范工啊，我不跟您说了吗，我做的都是合法的正经生意，伺候的都是您这样的正经客户。” 范晴被逗笑了。赵馨宁带着珊珊在一边说：“你们要不多聊会儿？” 范晴回过头：“哦不用了，我跟他经常见面。你和珊珊怎么回去？我开车送你们吧。” 赵馨宁有驾照，但是她胆子，不敢开车，家里的车都是老郝在开。在范晴心目中，开车是一个都市人基本的生活技能之一。不会开车，简直比不会做饭还糟糕。然而，劝了她好几次，赵馨宁也不为所动。她的理论是：在北京有足够发达的公交系统，出了北京需要开车时，自然有老郝效劳。 赵馨宁问范晴：“你跟程教练挺熟的啊？” 范晴说：“是，最近合作挺多的。” 赵馨宁说：“他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啊？我看平时总有漂亮姑娘来找他，他还对人家带搭不理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对女孩子这么热情。” 范晴笑了：“你想什么呢？我是他客户啊！我对我客户笑得也热情着呢。” 赵馨宁说：“哎，你说，他是不是挺帅的？” 范晴失笑：“帅？他？你是不是天天对着老郝，看谁都觉得帅了？” 赵馨宁也笑：“这么说，你一定是对着什么大帅哥看久了，所以看谁都不帅了。你那个钱大卫长什么样啊？有没有照片？”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他照片，不过我有他朋友圈。那里面有他照片。等会儿到了地方我给你看。” 珊珊在一边说：“你们这些大人，怎么总说别人帅不帅啊？老师说，不应该看别人的外表，要看别人的心灵。” 范晴笑了，边笑边说：“珊珊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老谈论别人的相貌。” 范晴很久没有来过赵馨宁家了，这次来了一看，这温馨的窝并没有因为珊珊的到来而显得杂乱，反而更添了很多可爱的细节。张馨宁既热爱是生活，又有环艺生的功底，家里每一个角落都被她布置得杂而不乱，有一种充实温暖的美感。 赵馨宁招呼范晴坐下，拿出漂亮的茶具，还有精致的自制茶点。范晴赞不绝口，说：“你这家，随时都能拍一张上杂志，真跟神仙洞府一样。” 两人一边吃茶，一边八卦。赵馨宁看了钱大卫的照片，笑了笑，说：“难怪你看谁都不觉得帅了，你这位帅得有点明显。” “喂，他还不是‘我那位’呢。” “他还没跟你表白？” “说他没表白吧，他倒也已经说了很多好像很喜欢我的话。可是呢，他的确没有正式说过“做我女朋友吧”之类的。哦对了，前两天本来他和我吃饭的时候，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结果碰见他一个客户，正好也是我客户的太太。我俩就赶紧伺候客户了。” “这么巧。什么大客户啊，要你们两大青年才俊伺候？” “阔达老总的太太，超有钱。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想开一个“韩剧里那种咖啡馆”，八字还没一撇呢。” “还别说，我也想开个那种咖啡馆。” “你们怎么都爱开咖啡馆啊？这玩意儿可是餐饮业，最麻烦了。光是水电要求就和普通的商业不一样” “打住打住，别拿你的职业病毁了我的梦好吗。” 两人一起笑，范晴突然想起来，问道：“你公婆买的那张破床呢？扔了吗？” 赵馨宁叹口气：“没呢。还堵在我的屋里呢。要是照我的脾气就扔了，但老郝说这是他爸妈辛苦挑的，就没扔。” 说着赵馨宁带范晴去看了那张实木中式雕花大床：半红不紫的老干部风格木头床身，硕大的尺寸，摆在原本温馨素雅的屋里十分不协调。 “是不好处理。买的时候估计也不便宜，如果卖二手，几百块钱都不见得有人要。” “可不是。”赵馨宁发愁地说。她偷偷看看屋外，确定珊珊不在跟前，声说：“老郝哪儿都好，就是他这爸妈太恐怖。我现在才知道，这结婚啊，真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儿。你可得好好见见钱大卫的父母。” “人家到底什么意思还没搞清楚呢。”范晴自嘲说，“我就别在这儿先自作多情上了。” 话音刚落，手机短信就响了，是钱大卫发来的信息：明天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吗？我会选一个离你近的地方，我们可以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赵馨宁在一边笑道：“看来他的意思还是挺清楚的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完美计划 “范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对我印象怎么样？”他深情款款地看着范晴。 “我觉得你方方面面都很优秀。”范晴由衷地说。 钱大卫微笑：“谢谢。那，你愿意做我孩子的母亲吗？” 范晴嘴里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然后本能地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对不起，你能再说一遍吗？” 钱大卫说：“我知道是突兀了一点。但是——”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确实很希望，你能做我孩子的母亲。” 范晴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钱大卫已经有孩子了？他这是给孩子找后妈？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直接问出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有孩子了？” 钱大卫笑了：“当然没有了。我没有结过婚，也没有过孩子。” “那，你的意思是” 钱大卫诚恳地说：“范晴，我知道很多人把恋爱当娱乐，尤其是男人。但我不是这样。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单身。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感觉到，找女朋友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我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我和她不会有未来的女人身上。我找女朋友，就是要找一个我愿意和她一起生儿育女的完美女性。范晴，我们认识已经超过100天了。我想我终于百分之百可以确定，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完美的女性，那个唯一我想让她做我孩子母亲的人”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完美两个字，我可不敢当。” 钱大卫诚恳地说：“当然，除了上帝，谁都不完美。但你在我眼里已经接近完美了。我看了你做过的项目，我对你的才华和能力非常仰慕。你知道，孩子的智商，随母亲居多。所以我非常看重我未来另一半的内在美。而且，你职业非常体面，而且已经有了自己安排工作时间的自由。我的时间也灵活，我也会像那些欧美的完美奶爸一样，好好地带孩子。这样，以我们的收入，我们工作的时候，可以请最专业的高素质人才替我们照顾孩子。这样有了孩子之后，俩谁都不用辞职。你知道，现在欧美那边，最酷的妈妈都是事业女性了。也只有你这种工作性质，才做得到” 范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对不起，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和你结婚，并且生孩子？我理解的对吗？” 钱大卫说：“完全正确。” “你不觉得太疯狂了吗？我们才认识了几个月啊” “我们已经认识了三个月了，有的人还认识几天就结婚了呢。” “好吧，也许结婚是可以闪婚但你不觉得，我们还应该多了解一些彼此吗？” “也许你还需要时间，但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我相信我们将会是一对最完美的父母。范晴，你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你，就像我了解自己一样。” “你真的那么了解我？” “当然。你追求完美，你想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像样。你从不认输，讨厌别人对你胡乱下定语。你恨软弱，不喜欢在困难面前退步。你有品味良好而又自律，一举一动永远得体合宜。你真诚，但是并不死板。你坚定，但你不固执。你对待所有事情都很认真，但并不过分苛求他人。当然，你也很幸运，你天生是一个聪明美丽的女孩。这让你能够达到完美。但只有我知道，今天我能够看到的范晴，她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付出了多少努力。就像我一样。” 范晴心情复杂地看着钱大卫，一半是感动，一半是错愕。感动是因为，钱大卫确实足够了解自己，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范晴的心里。是的，别人看范晴只是一个幸运的工作很好的女孩子，但有几个人知道，范晴在背后付出的努力？范晴知道自己优秀，可是她每一寸土地都是自己拼死拼货争来的。范晴是那种能把自己最不喜欢的政治考试背到一个字都不错的孩。是那种咬牙练习长跑从班级倒数第三追到前三名的孩。是那种上学这么多年从未迟到早退过一次的孩。 范晴上高中以后感觉到自己数学不够出色，就不动声色地练了很多题，让自己的数学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纪前列。范晴其实没有那么爱数理化，但数理化是智力上的面子。数理化不好你就是不聪明，这口气范晴死都不会输给别人。范晴被说男人婆，她立刻留起了长发。甚至连眼前的钱大卫，范晴承认，她也是带着一丝赌气的心态，才拼命挤出时间和钱大卫维持午餐约会。 错愕是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钱大卫不但对她真的有意思，已经要跟她订下终身了。可是，范晴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结婚”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只想找一个拿得出手的男朋友，灭一灭那些三姑六婆的嘴。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承认，在多数时间里，她根本就想不起男朋友这件事。 面对钱大卫热切的目光，范晴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大卫，你刚刚的话，真的让我感动极了。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么体贴的赞美。但是，我得坦白告诉你，我并不认为，我的人生一定会有孩子。” “怎么，你不喜欢孩子吗？” “我并没有不喜欢孩子。但是，我不想成为一个孩子妈。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 钱大卫眼神中露出喜悦的神色：“不，范晴，我完全明白。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我知道你说的孩子妈的意思——就是那种一望而知她有了孩子，这辈子就和独立体面二字无缘的女人。我知道很多女人在有了孩子之后，眼界瞬间就变得狭窄，开始永远围着孩子转，不停地唠唠叨叨，盯着孩子一举一动，不是盯着孩子功课，就是防止老公出轨，从此生活充满了琐碎无聊，人生从此就耗费在浑浑噩噩的忙碌中很多人管这种女人叫贤妻良母，但我并不希望未来我孩子的母亲是这样一个女人。而我也百分之百地相信，你绝对不会变成这样一个孩子妈。” “你怎么那么确定呢？我有很多女性朋友，以前也都是很优秀的事业女性。但是，结了婚之后，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孩子妈。只是程度不同。” “因为我们都有这个愿望，而我们迄今为止，都保持着靠努力心想事成的良好记录。” “你是男人，而生孩子的生理过程，发生在女人身上。真的，你不要笑我幼稚啊——我有时候胡思乱想，也许真的是因为荷尔蒙，或者别的什么生理上的改变，让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生孩子和生病，都有一个‘生’字。我真的很怕我生完孩子以后，变成了自己曾经很不喜欢的那种人。而那种变化自己又阻挡不了——” 钱大卫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微笑着打断说：“范晴，我完全了解。我说了，我懂你，就像懂得我自己。你知道你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吗？” 范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你真正害怕的感觉是——失控。一切的混乱，脱离轨道，丧失体面，都来自于失控。” 范晴怔怔地看着钱大卫，没想到钱大卫把她内心深处的恐惧说得如此到位。是的，她怕失控。她习惯了一切都尽在掌握，习惯了只要准备充分你就可以表现得很好，她无法想象事情朝着自己惧怕的方向滑落的感觉。 范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开诚布公地对钱大卫吐露心声：“好吧，我告诉你。对于生孩子，我第一件害怕的事情，就是怀孕。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我觉得怀孕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恐怖的阶段。我有朋友怀孕，我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觉得这过程就像噩梦一样可怕。很多人都说怀孕是女人最美的阶段，还去拍大肚子照。我真的接受不了。一想到我的肚子会变成一个大皮球，我就吓得浑身发抖，更不用说真的去生的那部分” 钱大卫毫不意外地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欢怀孕，我们可以去美国找代孕。我其实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就是我的伴侣一直都很体面，然后孩子就出世了。你知道吗，我很的时候，第一次听说试管婴儿的新闻时，我还以为那意思就是不用怀孕了” 范晴笑起来：“我也是！我以为试管婴儿就是胎儿一直在试管里长大，当时还想这太棒了，再也不用怀孕了！” 钱大卫也笑：“对，后来才知道，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不过至少，我们可以去找代孕。” 范晴想了想，认真地说：“大卫，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想一想。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坦白讲，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而且，我也该回去工作了。” 钱大卫很有风度地笑一笑，说：“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沟通。” 回到公司的路上，范晴仔细回味着钱大卫的演说，越想越觉得他简直像信了什么邪教——每句话单独拿出来听都很有道理，但整个意思连在一起，根本就是在发神经。这世上哪有人是这么恋爱的！但你要说他疯狂吧，钱大卫的整个设想——或者应该称之为“完美合作生孩子计划”——又是完全建立在冷静的理性分析上的。 回到公司，晶晶就迎上前来，说：“范工，刘太在会议室等您” 范晴吓一跳：“我和刘太有约好吗？我怎么不记得？” 晶晶说：“没有约好，刘太说她就是路过，顺便上来看看。她是刘总的太太，我们也不好就拦着。” 范晴心里叹了口气，这刘太，大概是把我们公司当咖啡馆了。但又不能不敷衍着，只得满面春风地进了会议室。 刘太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见到范晴，非常高兴，亲热地说：“晴，你回来啦！就上次那个咖啡馆的事，我还想问问你” 范晴听见这个称呼就啼笑皆非，也不知道刘太是怎么想的，一上来就用这么个亲热的称呼，难道真要把自己当闺蜜？但也不能纠正她应该叫的职业点。算了，其实从业以来，因为看起来年轻又随和，范晴没少被叫“范”，“范姐”，晴就晴吧，客户只要别骂街，一切都好商量。 随即范晴马上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刘太的尊姓大名，就问道：“对了，上次您走的匆忙，我都忘了问您贵姓。档案上写的还是刘太呢。您愿意我怎么称呼？” 刘太一愣，说：“我叫李婷。” 范晴说：“好，那我就叫您李总吧。” 刘太，也就是李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你是跟老刘认识的所有人里，第一个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我的人。别人都直接叫我刘太。” 范晴笑了：“偶尔打个招呼叫刘太还行，可是咖啡馆的项目档案上，写刘太我觉得有点别扭。” 其实李婷那连影儿都没有的咖啡馆根本就还谈不上是什么项目，范晴此举，一来是提醒她，如果继续当项目谈下去，我可就真按项目收费了。二来也是让李婷觉得没有闲聊的机会。 拿回了问卷，范晴客客气气地把问卷打开，面露职业化笑容，说：“就是您上次说的咖啡馆对吧？怎么样，您已经做好商业策划了吗？” 李婷说：“没有，我就是来和你商量这件事的。晴，你能帮我找商业策划吗？” 范晴刚要推却，李婷接着说：“当然我会付钱。你上次和这次的咨询费，我一会儿就去你们前台付。你告诉我多少钱就行。” 范晴有点意外，没想到她还挺认真。她问：“您为什么这么想开个咖啡馆啊？” 李婷说：“我真的就是想，有一些跟老刘根本没有关系的，属于我自己的事业。在那里，没人管我叫刘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重出职场 李婷一脸疑惑：“那去哪儿找呢？我的朋友没有开咖啡馆的。” 范晴说：“您可以去招聘一个资深的咖啡馆店长或者经理。” 李婷：“那来的人是骗子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他真的会开咖啡馆，还是假的会开咖啡馆？” “对，这就需要您自己去判断了。招人就会有走眼的时候。我们公司也一样。” “这个办法太冒险了。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有，但是我觉得不适合您。” “没关系，你说来听听。” “那就是您自己去学着开咖啡馆。比如，您自己先去咖啡馆工作一段时间。很多人开餐厅之前，都先去餐厅打工几个月甚至一年。” 李婷颓然地说：“这不行。我怎么能去咖啡馆打工呢。让朋友知道都笑死了。” “再不然，可能也可以去学一下，比如去念个餐饮管理类的职业技术课程。” “我拖着四个孩子，没有时间啊。这会儿临时把孩子放家里，保姆和外婆一起看着，我才能出来逛一会儿。” 范晴心里暗暗好笑：合着到我这儿是阔太太“逛一会儿”的内容之一。这有钱的太太总以为做事和买包一样，把钱往那里一拍就解决一切。其实做项目资金固然重要，人才往往比资金更重要。这方面，李婷真应该跟她老公好好学一学：刘总这种大事事都要自己控制的脾气虽然烦人，但他确实是个不好糊弄的老板。刘总的项目进展都非常顺利，因为一丁点问题都逃不过他那双精打细算的法眼。不像之前范晴在外企时合作过的一个红二代大佬，平时在社会上经常出入高级场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很多杂志追着他做专访，俨然一代儒商。实际上该大佬每天净顾着到处社交，手下一堆严重不负责任的废柴。若不是仗着老爹的余威在人际关系上有点优势，再加上这些年地产火到了不正常的地步，按他手下的怠慢劲儿，生意只怕早就黄了。 范晴想了想：“还有一个办法最省事，就是您直接接受一个已经在经营的咖啡馆。这样只需要花钱就行了。” 李婷高兴地说：“这个好！这个适合我！去哪儿找这样的咖啡馆呢？” 范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给您搜一下啊。” 范晴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如何接手一间咖啡馆”字样，然后给李婷看搜索结果。 李婷非常高兴，说：“太好了。晴你真厉害！那你能不能” 这时于工进来敲门：“范工，我这边的图出好了，你看一眼。没问题我就发甲方了。” 范晴心里松一口气，对于工点头：“我马上来。” 回过头对李婷说：“实在抱歉，我们今天有个图必须交。下次您来之前，先给晶晶打个电话，让她给您安排一个比较长的时间。这样临时过来，经常就会赶上时间不合适的时候。” 李婷连忙说：“好呀好呀。晴，你的银行账户是多少？我给你打款，咨询费。你这次咨询收多少钱？” 范晴说：“那您先去前台签个咨询项目的合同吧。我们对于咨询项目都有固定的报价。” 李婷看看外面，确定办公室外面没人，压低声音说：“钱付给公司，那不是还多过一道手吗？还要走一遍税。对我来说，签什么合同也麻烦。不如我直接把钱给你，你给我便宜点儿，现金也行。这样咱们都合算。我就给你按时算钱好不好？我的心理医生一时一千五，我也给你一时一千五怎么样？” 她看了看表：“今天咱们聊了40多分钟，我就给你按一时算吧，毕竟上次你也跟我聊了” 说着就要掏钱包。 范晴吓了一跳，赶紧摆摆手：“李总，真不行。我不能背着公司接私活。既然是项目只能是公对公。我一个合伙人带头接私活，以后还怎么管理同事们啊。” 李婷恨铁不成钢地说：“哎呀，晴。何必这么死心眼呢？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亲戚不就行了？难道你给亲戚出建议，也要走公司的账？” 范晴在职场摸爬滚打这几年，对于建筑师面对的“亲戚假设”早就练出了一副标准答案：“瞧您说的，我的亲戚哪儿有这么大的项目来咨询。李总，我真的不能私下接活儿。其实到现在咱们这都还算是初步沟通，也不用收什么费用。我也还没给您提供专业建议呢。要不您看这样好不好，您等到找到了合适的咖啡馆项目，确定要做设计了，再过来谈合同吧。” 范晴送李婷出了会议室，就去于工那里看图了。 等她和于工商量完，晶晶叫住了她，说：“范工，刚才刘太非要付钱。我跟她说咨询项目要先签合同，她说太麻烦了。最后她扔下一千五百块钱，还让我给她开张发票。我说不收，她后来有点急，说是不是不把她当客户，当刘总的太太所以哄着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先收了，给她写了个收据，跟她说，我得跟范工商量。我们收款也是有规定的。这钱实在不行，还得退给您。” 范晴啼笑皆非，说：“看来她还真是想付这个钱。实在不行，把咨询合同改出来一个。写个计时收费的协议，我们自己留个底，按咨询费给她开发票好了。” 晶晶羡慕地说：“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上赶着给钱的呢。不过也是，这一千多块钱，对于刘太来说，做一次头发都不够。” 范晴想到了什么，问晶晶：“你是不是管她叫刘太？” “对啊。” “以后她再来了，都管她叫李总。她姓李，她不喜欢别人喊她刘太。还有啊，她这个咖啡馆的事儿，别跟刘总的人主动提。李总不想让刘总知道。” 晶晶感慨道：“这两口子之间怎么还瞒来瞒去的呀。难怪人家有钱，这一个个心思都让我们这些老百姓猜不透。” 范晴笑：“这客户的事儿，咱们就别瞎琢磨了。咱们啊，就尽量服务好就行了。” 晶晶膜拜地说：“范工，你心态真好。” 范晴笑一笑，说：“当然。在我国产业划分里，建筑设计属于三产，也就是服务行业。” 回到办公室，赵馨宁的电话打来。赵馨宁很少在工作时间打扰别人，今天在这时候打来，果然有正事：原来赵馨宁想要做一些兼职工作，希望范晴给她介绍客户。 “就是你要有那种特抠的甲方，不舍得花钱的，就介绍给我做私活呗。”赵馨宁直截了当地说，“我给我的老同学们也都打了电话了。” 范晴有点好奇：“你怎么想起做私活啦？” 原来，赵馨宁找到了合适的关系。等珊珊后年可以入学的时候，可以交赞助费进一个重点学。这个学最好的一点就是还有配套的初中，一旦进到学，将来升初也容易了。一下子九年之内就不用再发愁升学问题，对于哪个家长来说，也是个不的诱惑。 这么好的事情，赞助费当然所费不菲——目前是二十万，并且不排除以后继续加码的可能。本来赵馨宁家里二十万不算是个问题，但自从老郝创业以后，家中很多积蓄都投入到了他的项目里。虽说是有风投助阵，但做为创始人，老郝在财务上肯定也担当比较多一点。赵馨宁心想，不如未雨绸缪，趁着现在珊珊上幼儿园自己时间相对充裕，接点私活补充家用。这样将来真需要的时候，不至于连赞助费都拿不出来。 范晴听了，不仅感慨说：“0万，真的好贵啊！” “贵？一点都不贵。比买学区房便宜多了。” 范晴对于赵馨宁的设计才华一向非常认可，而且也很赞同好朋友重出江湖。正好最近有个甲方自己家里想装修，总想让范晴给捎带手给设计设计。范晴对于这种公私不分的要求总是很为难。要知道家装设计非常繁琐细碎，工作量很大，不像楼盘样板间，只要好看就行。而且，家装设计是私人项目，到最后经常会沦为伺候甲方一家人。收费若不能比公共项目高很多，建筑师轻易是不肯做的。 但是甲方想的可是正相反。甲方觉得私宅设计这种东西，一共那么点面积，普通老百姓自己都能搞定，对于职业建筑师来说，还不就是一两天的工作量？其实这想法大错特错了。建筑师因为职业要求高，所以在设计时，会把每个门把手都考虑到无可挑剔。很多建筑师装修自己家，光是图纸就能改了画，画了再改折腾上一年。 一般来说，大甲方都比较专业，不会提这种无理要求。提这个要求的是一位甲方。完全不管吧，得罪客户。范晴她们这种公司，哪里敢对客户耍大牌。做呢，实在是亏本。这下有了赵馨宁，正好推荐过去，可谓是一举两得。 范晴觉得这件事不大，又是甲方的私事，便忘了跟曹工商量，直接问甲方是否乐意。甲方一听，是范晴举荐的人，又可以用私活的方式付款，马上表示高兴得很，当下就和赵馨宁联系了见面。范晴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两全其美之事，心里很是高兴。这才想起，应该和曹工打个招呼。 曹工一听，第一句话就是：“你已经让他们联系上了？” 范晴说：“是啊。他们明天就见面了。” 曹工说：“你这个朋友工作能力行不行啊？” “没问题。她在学校的时候设计成绩可好了。” “那她有什么实际项目吗？” “她工作经验是少了点，但她家是她自己装修的，还上过杂志呢。” 曹工有些担忧地说：“这怎么能靠谱呢？你啊，下次不要随便推荐人出去，当心坏了你的招牌。” 范晴觉得曹工有些过虑了，说：“赵馨宁没问题的。再说，她这是干私活，我也跟甲方说了。估计最后设计费也就几万块钱，去建材商店找店里自带的设计师也得这么多钱。赵馨宁的设计能力肯定比那些人强。” 曹工叹口气：“以后你就知道了。这设计就不能降价。因为一旦做起来，甲方绝对不会因为你是私活的价钱就自觉地少提要求的。” 第二天，赵馨宁就和甲方见了面。甲方家里的装修事宜由太太负责，这位太太比甲方年轻十几岁，是甲方大人发达后娶的美貌新媳妇。甲方一见赵馨宁是个女设计师，家里又有孩子，马上就满意了一半。原来甲方大人之前缠着范晴做这个设计，也是有点怕自己的媳妇出去找了外面的男性室内设计师。自己工作忙，那些设计师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骚，设计工作又要没完没了地沟通，万一媳妇跟其中哪个对了眼，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呀！如果是女设计师来负责，那甲方自己平时在外面不管是去做大保健，还是进夜总会陪客户时，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双方又谈了几句设计上的初步想法，甲方和太太都觉得赵馨宁素质不错。于是便很爽快地让赵馨宁草拟一份简单的协议和报价，就可以进入设计阶段了。 赵馨宁和甲方见完面，连忙和范晴打电话报喜。范晴听了也非常高兴，心想赵馨宁果然宝刀不老，一下子就搞定了甲方。她忙不迭地告诉曹工。曹工听了，也没有太多表示，只说了一句：“那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初次沟通 赵馨宁当时的回答是：“如果设计要求比较繁琐，确实需要报价高一些。如果是简单装修，报价就不需要那么高。” 阔太马上说：“我们就是要简单装修。我们房子多得很，我才懒得在一套房子上下这么多功夫呢。过几年我们孩子大了，肯定是要去国外读书的，现在的房子嘛，随便住住就行。其实我请个工队直接搞一搞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太忙了，没空搞，请了设计师，我也省点心。” 阔太的房子是一套位于顺义的独立式住宅，即俗称的别墅。建筑面积500平米，院子还有一百多平米。在当今北京的房价里，绝对算是豪宅了。一般来说，这种豪宅设计，设计师报价每平米至少都是500元。如果是范晴她们这样的有点名气事务所，室内住宅项目经常是按套收费，一套肯定也是几十万的报价。因为豪宅主人要求往往复杂繁琐，别看房子没多大，忙活起来，很可能比一个几万平米的商业建筑还要费时间。 但如果是接私活的自由职业室内设计师，报价就可以低得多。因为对于这部分人来说，他们没有开公司的成本，只需要打开电脑就行了。一般来说，一年做两三个室内项目，每个能收几万块钱的设计费，就能达到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收入水平。因此在室内设计的领域里，找个水平不错的设计师做设计，确实是个很实惠的做法。当然，缺点就是这种自己单干的设计师必须口碑良好，否则收了钱不好好做，或者水平糟糕到根本出不来像样的设计也是常有的事。 赵馨宁在报价的问题上思考了半天，她想报00块钱一平米，这样500平米就是十五万。她觉得这个价格会令自己满意。赵馨宁是科班出身，给自己的家做过装修，知道全套装修如果效果要好，设计师必须全程控制到软装，也就是连墙上的每一个挂钩，窗户上的每一个窗帘，包括所有的家具，都要由设计师陪同甲方选定才行。这个工作量，虽然不见得每天都朝九晚五那样上班，但忙活个半年到一年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阔太反复强调想省钱，似乎对于“六位数”耿耿于怀。赵馨宁想了半天，决定最后报低一点，按照00元一平米的底线来报价。然后再给阔太打个九八折，这样总报价是九万八。仍然是五位数，又很好听。同时跟阔太说好，这个价格不包括水电改造图，不包括三维效果图，这样也表明了设计本来是不应该这么便宜的。 虽说赵馨宁对自己的设计实力有百分之百的自信，但毕竟这是自己重出江湖的第一个作品，做好了，不愁后面没有新的。协议写到一半，一看表要去接珊珊了。珊珊回家要吃饭，再一看这几天忙得菜也没有顾上买。好在老郝晚上不回家吃，赵馨宁就想煮点挂面吃。她问珊珊：“妈妈煮面给你吃好吗？” 珊珊问：“什么面啊？” 赵馨宁说：“青菜鸡蛋面好不好？” 珊珊失望地说：“我不喜欢吃青菜鸡蛋面。我想吃妈妈做的熏鱼面。” 赵馨宁很擅长厨艺，喜欢做各种复杂精巧的风味。像这个熏鱼面，其实是苏式爆鱼的做法。鱼要先用香辛料腌一晚入味，然后再用宽油炸得酥酥脆脆，再趁热放到事先准备好的料汁里。赵馨宁做这道菜时，从鱼到炸鱼的油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料汁里的花雕，都至少是三年陈酿。那味道的确是好吃，远超北京各大餐厅的平均水平。赵馨宁往往一次会做一大盒，早餐吃几块，晚上做面条，再放几块做浇头。 赵馨宁耐心解释说：“熏鱼要提前做啊，现在做来不及，妈妈明天给你做熏鱼好吗？” 珊珊想了想，说：“那，排骨面行吗？我想不想吃青菜鸡蛋，我想吃肉。” 孩子的要求合情合理，但是赵馨宁往常吃的讲究，肉都是当天买最新鲜的现做现吃，从来不肯吃冷冻的肉。所以，她家的冰箱里存货不多。这会儿再出门买排骨现做也是来不及。赵馨宁看珊珊实在不愿意在家凑合，就说：“那要不然妈妈带你出去吃吧？” 珊珊欢呼一声：“太好啦！妈妈我们能去吃寿司吗？” 当珊珊说“吃寿司”的时候，她说的是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环境舒适，当然价格也不菲的自助式日餐。珊珊从生活在赵馨宁无微不至的精致伺候中，年纪就懂得食不厌精，喜欢出入高级餐厅。对于赵馨宁家来说，去这家吃饭，算是一次正经的消费行为。不过，赵馨宁心想，反正自己也要挣钱了，一顿饭而已，又不是吃不起，让孩子高兴些才重要。 到了餐厅一看，虽然赵馨宁家里需要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才能决定来这里吃饭，但北京的有钱人实在太多，这家餐厅居然还要等位。有心要换个地方，但珊珊不愿意。赵馨宁是个讲理的父母，觉得孩子已经再三同意更改计划，自己却一再食言，也未免太不公平。虽说等的时间不长，但进了店，客人多自然服务也慢一些。等吃完了这顿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到了家，又给珊珊讲故事，伺候洗漱，然后再陪睡。等珊珊彻底睡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赵馨宁这才打开电脑，继续写自己的协议。然而老郝这时候披星戴月地回来了，两人说了几句话，又耽误了一会儿。 总之，不过是个协议，等全部搞定，也已经晚上十点半。望着做完的协议，赵馨宁满足地叹一口气。“好久没有这样加班了。”她一边想，一边生出了点职业女性的自豪感。 而此刻的范晴仍然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刚刚吞下她今天的第二颗止疼药。她今天是生理期第一天，头疼外加肚子不舒服。但明天曹工要带着这批图纸去外地做汇报。她此刻必须带领一众同事加班，把所有的细节全部敲定。程乐的最后一批效果图刚刚发来，要一张张放进分析图里。然后先打出样，再一张张图认真校对：页码，数字，标题，设计说明，图中的门窗，面积，这都是容易出错的地方。有几张不够有力的分析图，要最终决定是深化修改之后继续用，还是索性去掉。全部完成之后，要装订成厚厚的几本图册，交给曹工明天一大早带上飞机。等曹工上了飞机，整组人才可以松一口气，可以享受一个熬夜加班之后的半天休息。但是范晴仍然会在第二天9点准时出现在办公室。因为，做为公司的负责人，她面对的不是一个组。员工可以停，她不能停。 赵馨宁带着拟好的协议去见阔太时，阔太看看价格，说了一句：“赵姐，你这报价也不便宜呀。你们这画几张图就可以拿这么多钱，早知道我也学设计了。” 赵馨宁解释说：“您这套房子一共是五间卧室，四个洗手间，再加上厨房洗衣房和几个活动厅，总共有十几个房间需要设计。整套图纸恐怕要超过一百张了。而且我要负责给您挑选所有的装修材料，以及后期的软装，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阔太说：“行吧。我看你人不错，就是你了。” 说着，阔太在协议上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赵馨宁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这阔太倒也算是痛快。 “那你什么时候能把方案给我？一个星期够不够？” 赵馨宁陪笑说：“一个星期不行。而且方案也不是我一下子就拿得出来的。我先画出来草图，您看了满意，我们再往下做。” “那大概要多久呢？” “如果您那边的设计意图全部确定了，我出图大概需要一4周。主要也是因为您的房子面积太大了，普通的房子，两室一厅，一两周就够了。” “行，那你回去设计吧。” 赵馨宁赶紧拿出一本世界建筑年度最佳住宅设计的画册，跟阔太说：“您要是今天有空，今天我们就先把功能和大体风格确定下来。您看看这里面哪个房子是您喜欢的，就告诉我。然后我会根据你喜欢的风格进行设计。” 阔太拿过画册翻看起来：“咦，这招不错呀。嗯，这个好，我喜欢这个水晶灯。这个不行，黑一块白一块的，看这冷冰冰。我喜欢温馨点的。这不好，宜家似的，不上档次” 赵馨宁在一边连忙把阔太喜欢的图都贴上即时贴，写上要点。忙完了，又沟通了一些基本功能问题，比如有几个孩子，有没有老人来住，家里阿姨是不是住家之类。 全都忙完了，阔太说：“好了，完事儿了吧？那赵姐，我的房子就交给你了。” 说罢，站起身来要走。 赵馨宁陪着心，说：“那，第一笔头款，您什么时候方便付一下？” 赵馨宁的协议里写着签好协议之后，先付整个款项的0，也就是大概三万元。 阔太说：“哦对，我差点忘了。没问题，等下午我抽空就给你打卡上。” 赵馨宁说：“那太感谢了。” 赵馨宁正要走，阔太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赵馨宁：“我老公说，你是那个什么范工介绍来的。那范工是你朋友啊？” 赵馨宁谨慎地回答：“啊，对，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阔太一脸八卦地问：“她长什么样啊？有没有照片？” 赵馨宁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就说道：“没有。我们平时见面也不多。” “她朋友圈你给我看看？” “她工作忙，从来不发朋友圈。” 阔太带点醋意地说：“这么神秘啊。我老公总跟我说，这个范工年纪轻轻就多能干，多厉害。我老公一加班到晚上，就是在跟范工开会。我一直就想见见这个范工是何方神圣，让我老公天天夸成这样。” 赵馨宁立刻明白了：这阔太虽然年轻貌美，但对自己的大款老公也不像表面做出的那么自信。也难怪——这年头，钱越来越难挣，整容技术倒是越来越发达，大款之于美女，越来越成为一种稀缺资源。阔太素质不高，与她老公年龄悬殊这么大，一望而知是全凭着年轻貌美才过上了现在这种舒适豪华的生活。她自然对别的年轻女子都有戒心。但凡是个平头正脸的女人，估计在她眼里都是潜在的未来上位三。 赵馨宁心里替范晴对着阔太嗤之以鼻：就你那老公，没了钱就是街上一个被人喊“师傅”的中年男人。这么有钱，装修还要不停地砍价，连个设计公司都不肯请，最后找人干私活。这种品味，我都看不上，更别说范晴了。 但嘴上她自然不能这么说，为了打消阔太的疑虑，赵馨宁说：“她就是工作比较拼。她自己也经常开玩笑，管自己叫女汉子。” 阔太听说范晴是女汉子类型的，略略松了一口气，问：“那她有没有男朋友啊？这种女的，不好找对象吧？” 赵馨宁觉得这话实在难听，又句句刺探，本能地维护自己的好朋友：“追她的人挺多的。” 阔太欣赏着自己镶满了水钻的手，微笑着说：“那还不是没有像样的？要不她何必还在外面苦哈哈地画图呢？” 赵馨宁心里已经对阔太的庸俗劲儿十分反感，只是碍于这是客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想到阔太话锋一转，干脆把苗头对准了赵馨宁本人：“对了，赵姐，你结婚了吧？你怎么也还出来画图啊？让老公养着不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鱼与熊掌 也不知别人的钱都是怎么挣来的，但是现在随便一个早教课都很贵。珊珊班上的朋友都在上一种直接和国外老师视频对话的课程，一个时好几百。听说将来上了学，各种课外班还多着呢。别人都上，只有你的孩子不上，那么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你的孩子是班里最笨的大笨蛋。这已经不是争第一的问题了，这是保护孩子最基本自尊的问题。 曾经一度，赵馨宁觉得自己是个清高的人，对金钱从不热衷。否则，也不会选择老郝了。但此刻，赵馨宁发现自己越来越认识到钱的重要性。没有钱，在这个大都市里，就没有尊严。就像眼前的这位阔太，为了挣她这份钱，赵馨宁只能适当地放弃一点尊严。 赵馨宁决定忍下这口气，她试着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是啊，和您肯定没法比了。” 阔太满意了，笑着说：“我是命好，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算命的都说了，我啊，生来就是有福气。” 伺候完阔太，赵馨宁出来，走到乱哄哄的马路上，叫了一辆车回家。司机却跟她说调头不方便，让她过马路上车。千辛万苦地坐上了车，司机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见面就亲热地管她叫“大姐”。赵馨宁一怔，心里暗恨这司机眼瞎。可回到家一照镜子，发现自己此刻尘满面鬓如霜，确实不过就是个中年妇女的样子。也难怪，早上送完孩子赶着去见阔太，也没来得及打扮。没有车子，此刻初春的北京还冷，穿着羽绒服窝窝囊囊的，外加一个硕大的书包，里面装着见客户要用的一些资料和笔记本电脑，更显得形象不佳。 赵馨宁一向对自己的形象很自信，前不久还因为形象太好，被公婆误会。老郝平时也是一直对她有些诚惶诚恐的态度。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她在陌生人眼中已经成了大姐。 她心里实在难受，想和范晴诉苦几句。但转念一想，范晴肯定在上班。自己这样贸然打扰并不好，还是等老郝晚上回来，和老郝诉诉苦也罢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起了提示音。阔太把头笔款打过来了。三万元。赵馨宁毕业之后也曾在一家外资设计公司工作过两年，给一个华裔美国设计师当助手。她深知在设计行里付款的费劲。这阔太虽然说话难听，付款倒是痛快。或许，她人也并不坏。像这种靠年轻貌美上位的都年轻暴发户，有时候也不见得多坏，只是不懂事，还没学会优雅。 赵馨宁方才所受的气，好像顿时消解了一大半。并且已经主动开始为阔太辩护了。可见钱这个东西，的确是有非同寻常的魔力。 不过，对于范晴来说，此刻她的最大烦恼，并不是钱，而是钱大卫。曹工顺利地拿着图去开会了，范晴的这个上午较为清闲，可以略略喘息。之前她一直对于钱大卫没有向她告白有些耿耿于怀，可钱大卫真的“告白”之后，范晴觉得有点陷入了两难之地。如果她拒绝，钱大卫肯定不会死缠烂打。可想而知，他一定会叹一口气，再去找下一个合作目标。范晴承认，仅仅是为了虚荣心，她也不想失去钱大卫。 但是同意呢，这也不可能啊。范晴接受不了这种像谈项目一样的恋爱。钱大卫并没有正式追求过自己，两个人难道就这样看彼此条件合适就结婚生子？虽然范晴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生，但是恋爱，难道不应该浪漫甜蜜一点吗？ 正在胡思乱想，晶晶笑吟吟地敲门，说：“范工，有人给您送花，就在前台。” 范晴意外，故作镇定走到前台，看见同事们早就围着一束满天星配红玫瑰，一脸八卦地看着她。她有些疑惑地走过去，拿起花，上面有一张卡片，写着：送给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孩。 落款是钱大卫。 范晴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于工带头起哄，说：“范工，你结婚可得选工作日啊！大伙儿也能趁机歇一天！” 晶晶更是羡慕之色溢于言表，连刘工都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年轻人啊！像我，只能收到打折的菜花！” 大家都笑，范晴只得笑一笑，说：“什么就结婚了呀。”然后赶紧拿起花躲回自己的办公室里。 花摆在案头，在范晴素净的办公室里格外显眼。范晴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也有点受用甜蜜的感觉。她明明记得，自己最讨厌男生高调示爱。但为什么钱大卫把花送到办公室，她却没有哪种丢脸的感觉呢？想来想去，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因为钱大卫的条件足够好。范晴一向知道自己爱面子，但今天才知道，自己比想象得还要虚荣。 再见到钱大卫，范晴想起那束花，顿时就有了点心跳的感觉。原来花这个东西，尽管已经在爱情电影中俗套了一百年，只要是对的人来送，仍然具备神效。 她红着脸对钱大卫的花道谢。钱大卫微笑着问她：“你考虑得怎样了呢？” 范晴说：“大卫，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 “你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钱大卫耸耸肩，带点傲气地说：“我的要求比较高。” “可是，肯定也有很多漂亮姑娘追求你吧？”范晴终归是女孩子，潜意识里，也觉得女孩子的美貌才是最大杀器。 “确实很多所谓的美女对我有所表示。但她们都是一些——原谅我这样说——庸脂俗粉。她们在一切条件好的男人面前装模作样，就是想俘获一个可以供她们驱使的丈夫。” “那你对这些美女就不动心吗？” 钱大卫微微一笑：“怎么说呢，我知道她们在大多数人眼里是漂亮的。但其实，她们并没有她们自己想象的那么美。至少她们的美，还没有到达让我可以忽略她们缺点的程度。” “那，你有过女朋友吗？” 钱大卫眼光有一瞬间的暗淡：“有过。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范晴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又变成了有点公事公办似的一问一答，她自嘲地笑了：“我像不像在查户口。” 钱大卫永远善解人意：“应该的，我们太忙碌，可以用来互相了解的时间并不多。” 范晴问：“你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我对你只有一个问题，上次已经问过你了。” “那个问题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你对我有什么疑虑吗？你可以去我公司了解我，你还可以写信给我南加大的教授，他们都会很乐于向你证明我的人品。” “不不不，不是这方面。”范晴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这么说吧，大卫，你不要笑话我。如果我要结婚，我希望是因为爱情。可是，我没有真正的恋爱过。我的朋友好像都很容易就恋爱了。那时候她们就会丧失理智，明明很普通的一个人，在她们眼里就变得十全十美。无论说什么话题，她们都会提到那个人。那个人一举一动，都会让她们患得患失。可是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觉得谁是十全十美，会令我对他患得患失。我甚至怀疑所谓爱情是一个谎言，它根本就不会发生。” 钱大卫耐心地听着，说：“理性的人就是这样。即使有爱情，也不会失去理性。不是所有人爱了就会疯狂。”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又何必结婚呢？” “婚姻是给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 范晴疑惑地问：“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呢？” 钱大卫说：“我以前一直不想要孩子。但是去年我生了一次病。只是一次感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症状就很严重。我躺在床上非常难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死亡。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惶恐。我担心自己死后飞灰湮灭，一切就这样烟消云散。我突然就很想要一个孩子。他有我的da，我抚养他长大，让为人父母的那种琐碎而又充实快乐的忙碌，充实我的后半生。” “坦白说，生孩子这个问题，我总觉得还离我很远。我至少也要过几年才考虑。” “步入中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蹉跎间几年就过去了。不要看基因的力量，到了某时某刻，想要孩子的感觉，就会突然占据你的大脑。可惜的是，很多人都是到了四五十岁，才听到了这种声音。” 范晴一边摆手一边笑：“喂，你别吓唬我。” “何况，”钱大卫微笑，“你有没有想过，找到我这样一个孩子的父亲，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呢？” 范晴笑了，她说：“当然，大卫。如果不是你，换个人这样说，都会显得” 她想说“像个神经病”，但觉得太难听，话到嘴边改了口：“太疯狂。” 钱大卫说：“其实，那些到了年龄就到处相亲的男男女女，就是像我说的这样结的婚。他们甚至都不看人，只看职业和存款呢。我们之间的默契和欣赏，比那些人要多得多。” “可是，大卫，我不怕你笑话。可能我是太幼稚了——我还是想要那种，患得患失，传说中那种击中灵魂的爱情。我总觉得，也许不是因为我太理性，只是属于我的缘分还没有到来。” 钱大卫轻轻叹一口气，说：“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种感觉的。我们这种人既然要事事都尽在掌握，就无法享受那种喝醉了酒的快乐。我们喝醉了只会觉得丢脸。” 范晴下定决心，说：“大卫，如果你真的很着急结婚生孩子，那，我也不能耽误你。因为我真的不能现在就决定。你是第一个交往了这么久，都让我觉得没有缺点的男人。可是，我不能骗你，我对你，好像没有那种感觉。” 钱大卫问她：“既然你对我没有感觉，你为什么还总是尽量来见我？” 范晴怔住了。 钱大卫继续：“难道不是因为，我在你看到的范围内是最好的？你对自己的另一半有标准的，对吧？” 范晴点点头。 “我猜这个标准还不低，比如，相貌要好，品味要好，要受过高等教育，聪明，甚至不能太矮——对吗？” 范晴不好意思地承认：“也不是那么严格” 钱大卫看着她，温和地说：“范晴，做人不能太贪心。想十全十美，就不能失控。” “那你对我有那种动心的感觉吗？” 钱大卫聪明地回答：“我想我对你动心的程度，至少比你对我要多。” 但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他也没有那种动心的感觉。 钱大卫接着说：“不过，我会尽量让你对我动心多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体验父母心 等女主人公加完班了，男主人公会开车送女主人公回家，两个人在一个狭紧闭的空间里，暧昧气氛就会自然生长。男主人公到了楼下，可以自然而然地说一句：“不请我上楼喝点东西吗？”上了楼，进了屋，两人就可以干柴烈火起来。 然而事情到了范晴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首先范晴加班不可能一个人，她是整个项目的指挥官。每次她加班，都是办公室里一片灯火通明，全组人马唯范晴马首是瞻，哪有什么楚楚可怜，根本就是威风凛凛。其次，加完了班，范晴是自己开车回家的，也不存在让钱大卫送她回家的可能性。钱大卫最多能送她到停车场，然后两人各开各的车回家。难道钱大卫开车尾随范晴家然后上楼吗？这真的太怪也太刻意了。 何况，钱大卫的晚上，多半也是用来陪伴客户。他的行业比范晴的行业更需要公关。有时候钱大卫也加班，但范晴却不能随便就去陪他。这一来是因为，建筑设计是个没有尽头的行业，只要有时间，你的方案永远可以深化下去。二来也是金融行业比较重视保密之类，钱大卫的公司是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进去的。所以电视剧里那些浪漫招数，在这二位青年才俊身上根本就没有发生的可能。 钱大卫也开始尽量在周末约范晴出来，可是一到了公共场合，他们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并且与生俱来般地表演起一对璧人起来。爱情的滋生大概需要一点昏暗的暧昧，然而这两个人好像自带一种亮堂堂的气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光明。 工作忙的好处就是，可以假装看不见生活中这些琐碎的不如意。范晴来不及悲春伤秋，就又进入了下一轮忙碌。 这次是阔达集团，也就是李晴老公刘总那边的项目到了要紧的时候。之前投标的那次，范晴她们公司是纯粹的陪跑——中标的是某大院一个下属分院，该分院主任的老爹老妈都是规委的老资格。但是在投标中，范晴落落大方的表现，积极进取的态度给阔达那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因此，阔达不仅在评标的时候，给范晴她们评定了第二名，把该项目中的一个配套附属幼儿园交给范晴来做。 这种中型建筑虽然听起来不拉风，但是做好了，却很容易是个扬名立万的作品。因为大楼虽好，但各项法规和条件卡下来，能发挥的余地也就不那么多了。何况五环内的大楼基本也都被各个关系户和国外名建筑师瓜分得差不多了，能有个北京市范围内的几千平米的建筑可以做，对于有野心想要出精品的建筑师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范晴卯足了劲要把这个幼儿园做出样来。她以前在建筑作品集上看过很多特别酷的幼儿园，当时就印象颇深。回想自己时候的幼儿园，那真是枯燥乏味，处处充满了遗憾。虽然范晴自己没有孩，但她也认为，孩子的世界应该更可爱，更有趣一些。 当务之急，是要认真去参观几个幼儿园，范晴立刻打电话给赵馨宁，心想赵馨宁是家长，带她参观一下珊珊的幼儿园还不是意思？ 没想到，赵馨宁说：“别提了，上个礼拜珊珊幼儿园刚出了点事，家长发现给孩子发的零食有过期食品，就闹了起来。现在幼儿园对我们这些家长如临大敌，接孩子都在门口院子里，根本都不让我们进班。美其名曰，是怕传染病。” “啊？还可以这样啊？你的孩子在幼儿园上学，你都不能进去看吗？” “有专门的亲子活动活动时，就可以进去了。一年大概有那么两三次吧。” “最近有吗？” “最近没有，不过你想参观，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就说，你有孩想上这个幼儿园，老师就会给你安排参观。” “那我说穿帮了怎么办？她们会不会问我一些只有孩子妈妈才说得上来的问题？” “没事儿，你就说，孩子今年两岁半了，考虑九月份入园。想了解一下这个幼儿园的情况。胡乱编个孩子的生日，性别，就行了！她们要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幼儿园的，你就说，你住这附近，看见的。” 范晴笑起来：“这进个幼儿园参观，怎么还跟特工似的。” 赵馨宁说：“嘿，这算什么，我们班还有家长偷偷给孩子带录音笔，录孩子的情况呢！” “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些家长何必呢。” “说真的，要不是怕老师发现了找麻烦，我都想让珊珊带一个。珊珊有时候回家莫名其妙就心情不好，问老师呢，永远都是‘宝宝今天在幼儿园挺好的呀’。什么都问不出来。” 眼看赵馨宁又要开始念叨妈妈经，范晴连忙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对了，你那个室内项目进展的怎么样了？” 赵馨宁说：“挺好的。第一稿草图做好了，明天和甲方见面。” “那你好好准备吧，我不打扰你了。” “嗨，这还用什么，我就把草图带去给她讲一讲呗。这次主要是沟通。” 范晴听了心里开始有点打鼓，觉得赵馨宁是不是太托大了一些。范晴自己的项目，再的甲方，再不正式的汇报，她也会准备一个。这样的好处不仅是显得正规和对甲方重视，同时也有利于自己讲的时候不忘记要点。最重要的是，用讲一遍之后，甲方就无法拿草图走。不给图纸显得很气，但是不给拷贝，就显得比较理直气壮一点。建筑师的图纸不能轻易给人，这是范晴从业几年来学到的极为重要的一课。 但又转念一想，赵馨宁其实比自己还大几岁，这是她的项目，想必她自有判断。 之后范晴装作家长，去集中探访了几家幼儿园。她发现，私立幼儿园多半会给她安排一次参观。而公立幼儿园很多都对她婉拒了，报名就到时候等园门口贴的通知，会有专门的开放日。看了几家，她觉得效果都不理想，虽然也能看到幼儿园里面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安全隐患，空间趣味性不够，但老师和孩子如何使用和互动方面，范晴觉得她还是需要更深入的调研。 要是能和幼儿园老师或者园长聊聊就好了，范晴想。可是到哪儿去认识幼儿园的园长和老师呢？范晴灵机一动，想到了万年没有更新的朋友圈。于是范晴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做幼儿园的项目需要调研，请问有谁可以帮我联系幼儿园的管理人员或老师吗？我需要参观和访谈。万分感谢！ 第一个回复的人是李婷，她说：“没问题，我帮你联系。” 范晴连忙回复过去问，原来李婷有四个孩子，又财力雄厚，早就被幼儿园封为家委会一员，在幼儿园颇有一些话语权。而且，李婷的四个孩子上的都是国际幼儿园，对参观采访之类都比较开明。范晴有些意外，没想到和李婷不熟，她倒挺肯帮忙的。 意外的是，程乐也回复了。他说：找老詹啊！ 还没等范晴问，程乐就发信息过来解释了。原来，jas的朋友里，在幼儿园做外教的人很多。jas自己也做过一些幼儿园的兼职外教。 不过最意外的还是钱大卫。他说：我能和你一起去调研吗？ 范晴问：“你想去幼儿园调研？” 钱大卫说：“当然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毕竟我过几年就要有孩子了。现在趁机做做功课，不是很重要吗？” “可我都是上班的时间去调研啊。” “没问题，我说去见客户就行了。” 这一晚上，范晴的朋友圈还真给力，范晴搞定了好几家幼儿园的访谈，有北京市重点的公立幼儿园，有大部分孩子都是老外的国际幼儿园，也有好几个普通民办幼儿园。 这一圈访谈下来，范晴和钱大卫都觉得非常出乎意料。 一想到幼儿园，范晴脑子里都是如何让孩子们撒开了欢儿玩耍的那种动人画面。但是幼儿园的老师和园长们，显然不这么认为。 首先范晴就发现很多幼儿园的厕所隔间没有门。从设计上看，以前有门，但是后来拆掉了。还有的重点幼儿园，居然还在使用蹲坑。 理由是，门把孩子的手夹住过。还有的孩子把自己锁进厕所门以后出不来，哭了起来。更多的孩子上厕所还需要老师帮忙，所以门就被拆掉了。 至于蹲坑，理由当然是好清理。“孩很容易把马桶弄脏的”，那个幼儿园的老师说，“坐便器有身体接触，其实没有蹲坑卫生好。” “那，孩子会不会蹲不住？” “练练就行了，哪儿那么娇气啊。” 然后范晴还发现，很多幼儿园都没有操场，或者操场很。 “这没办法，地就这么大。” “那孩活动会不会场地不够呢？” “只能各个班分开活动。不过现在经常空气不好，不能进行户外活动，所以孩子们都在走廊里活动。” “为什么这些教室都要这么大的面积呢？” “因为朋友中午要午休呀。” “睡得着吗？” “说实话，班的还行，到了中班大班以后，好多孩子都睡不着了。” “那能不能让睡不着的孩起床玩呢？” “那所有的孩子就都不睡了。” “五六岁的孩中午不睡是不是也可以呀？” 对于这个问题，大部分老师的回答都是“这样对孩子说身体不好。” 只有老詹的朋友，一个在私立幼儿园当外教的美国姑娘透露了一些真实的信息：“我是觉得没问题。但是好多中国老师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孩子，她们带孩子就是，一直在忍受。她们好像就盼着中午孩子睡了可以休息一下。所以孩子不午睡，她们就很凶。这样不好。在美国，幼儿园的孩子不是必须午睡的。困了才睡。很多幼儿园也没有床。” 范晴问：“那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美国姑娘耸耸肩：“我们外教不负责管孩子，所以我没有办法。但如果我来管理，我会让需要午睡的孩子单独在一间房子里，其余的孩子可以自由活动，比如看看书，听听故事。稍微安静一下就可以了。” 几个幼儿园跑下来，范晴觉得大有收获。她的设计思路渐渐清晰了。 钱大卫全程也没闲着，他则十分关心幼儿园的软硬件，借着陪范晴调研的机会，提出了不少非常“家长”的问题，诸如“孩子每天都是什么日程？”，“一日三餐都在哪里吃？”“怎么清洗孩子的玩具和寝具？” 范晴当时就想，早知道前几天自己装家长去幼儿园参观的时候带上钱大卫了——毕竟钱大卫已经有了要孩的愿望，某种角度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一位准家长了。 一大圈幼儿园参观下来，范晴和钱大卫都觉得，无论是从设计角度，还是从老师与孩子的互动状态看，最好的是那个满院子外国孩的国际幼儿园。在别的幼儿园里，范晴都看到了很多基本设计错误，而且空间设计也比较死板。老师们的教育理念中的重点，就是内防孩子乱跑，外防家长找茬。 钱大卫当时就忍不住问国际园的负责人：“这个幼儿园怎么报名啊？我如果有孩，就想让他上这个幼儿园。” 幼儿园的负责人一笑，说：“我们这个是国际幼儿园，孩子必须有外国，或者港澳台护照才行。这是规定，不是我们不愿意收中国孩子” 出得幼儿园，钱大卫对范晴说：“看来是必须把孩子生在美国了。” 范晴以为他在开玩笑，就说：“就为进这个幼儿园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钱大卫坚定地说：“不夸张。其实很划算的，去美国生孩子顶多几十万的花费，之后孩子一路都可以在国际学校受教育了。对了，你不是很怕生孩吗？正好，我们可以去美国找代孕。这样所有的问题就都完美解决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范晴啼笑皆非，敷衍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人人都要伺候人 赵馨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您没有什么修改意见？” 阔太想了想，说：“就是得上档次。” 赵馨宁说：“您放心好了。后期在选材料，家具，灯具的时候，我一定把您这个要求体现到位。现在您就是看看，这个空间功能合理不合理。” 阔太骄矜地说：“这么大的房子，怎么布置都好用。哎，对了，咱们加个微信吧。比电话方便。” 赵馨宁连忙说好，两人加了微信，赵馨宁才发现阔太的名字是“梅朵卓玛“。赵馨宁很意外，说：“您是藏族人啊？” 阔太说：“这是我上师赐给我的法名，意思是花仙子。我上师说了，我上辈子是藏地土司的一个爱妃，相貌特别美，酷爱鲜花，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这位上师可不是一般人，他同时也是好多娱乐圈大明星的上师呢。没有缘分的弟子他都不收的” 赵馨宁尽量不断地发出：“哦哦哦”并且点头，以示自己在认真地聆听。 但阔太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满意，说：“嗨，说了你也不懂。毕竟这是我们圈子里的事情。反正你以后可以多叫我卓玛，上师说了，法名叫得越多，就越灵验。” 赵馨宁赶紧找补，说：“是啊，您的生活离我们普通人太远了。” 回到家以后，赵馨宁觉得好奇，就看了看“花仙子”的朋友圈。这才发现原来花仙子女士也有孩子，而且是两个，每天晒个不休。但每次见花仙子都一个人，年纪又轻，还以为她没孩子。花仙子女士的朋友圈每天都要发十几条，主题非常明确，分为三大块，涵盖了朋友圈人生赢家所需的三大必备条件了。 第一个主题当然是晒孩子。虽然平时没见花仙子带孩子，但晒孩子倒是很频繁，一来是晒孩子幼儿园高大上，基本都是和外教的合影。二来是晒孩子优秀，各种不知所谓的奖状和得奖照片。三来是晒孩子与她亲密无间，各种甜心风格大头照。花仙子的两个女儿看起来都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因为滤镜用得太重，基本也看不出长什么模样，只能看得出相貌气质都很平庸，不知道是随了孩子爹，还是孩子妈换过脸。 第二个主题是花仙子本人的名媛生活。买买买啦，开车露出lg啦，出入名店啦，各地旅游啦，假脸姐妹团派对合影啦。虽然不知道花仙子的美貌是先天还是后天得来，但赵馨宁不得不承认，花仙子是很上镜的，身材也很好。尤其是加了滤镜之后，几乎可以媲美明星了。 第三个主题则最为宏大，占据了花仙子朋友圈里的大半壁江山。那就是：歌颂老公和婆婆。 赵馨宁的朋友圈里，自然也有不少女人喜欢秀恩爱，没事夸一夸自己丈夫。但是达到这般歌功颂德地步的，赵馨宁还是头一次见。在花仙子的描述里，她老公的一举一动都宛如天神。老公去工作，是老公好厉害好有才华。老公在家，是老公爱家护家的新好男人。除此之外，老公还每天都呵护她，追着她要给她花钱，对她好得不得了。 面对这样的绝世好男人，花仙子当然是不断地感恩，老公给她买东西固然要感恩，老公和她吃饭她也感恩，连夸孩子都要说，感恩老公给了她这么好的孩子。在一些全家福照片中，花仙子细心地给自己的老公，也就是那位年近半百的开发商，招呼上了全套滤镜和美颜。那乏善可陈的半老头被粉糊糊的滤镜裹住，皱纹固然是没了，眉毛也快不见了，显得像个滑稽可笑的假人。 最夸张的是，花仙子像宫斗剧里的妃子一样，隔三差五还为了老公吃几天素，点几柱香。大概是嫌文字的力量不够，花仙子的感恩系内容结尾，还会加上“双手合十”“比心”“爱心”等一大串的表情符号。 歌颂婆婆的部分相对来说篇幅要短一些，简单来说就是歌颂婆婆貌美，慈爱，对她视如己出。当然，最重要的是，歌颂婆婆给她培养了这么好的老公。 赵馨宁看着花仙子在朋友圈里对老公及公婆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心里顿时平衡了很多：这大约就是能量守恒定律吧，花仙子既然平时在老公那里忍辱负重，在自己面前耍耍威风也算是平衡了吧。 她借着跟范晴说一下进度的事儿，起了个话头，八卦起来。 范晴在电话那边笑说：“她那老公啊，以后你就知道了。老婆设计师都不能请男的，他自己在外面夜夜笙歌。不过你别看她老公其貌不扬，实力还是可以的，好像今年又在北京拿到地了，而且还比上次那块地好。” “还天天让我管她叫卓玛，我也是服了。现在怎么这么多人信这个啊。” “这些甲方啊，十个里有九个半都有点迷信。你知道生意人嘛，有时候是需要运气。所以就容易信这些。对了，她有没有让你按风水做？” “她好像倒是没什么要求，草图她看了，说没问题。她要提风水要求我也不懂啊，满足不了她。” “她要真让你给她做风水，那倒是简单了。你去买本风水的书随便糊弄几句就行了。最可怕的就是经常都快做完了，冒出来一个风水先生到处乱改。上次我们的方案做完了，甲方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张坟头的照片，非说我们的设计像坟头，只好连夜修改，气死了。” “你们建筑是拱形的？” “哪儿啊！就是普通的高层建筑。问题你知道吗，南方好多地方坟头都按照真实建筑修，各种风格的坟头都有，必有一款和你的设计撞车！” 赵馨宁笑起来。这是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聊这么开心。 老郝恰在这时候加班回来，看见赵馨宁高兴的样子，好奇地问：“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赵馨宁正在兴头上，就给老郝看花仙子的朋友圈。一边展示一边说：“其实我每次去，都觉得她说话挺难听的，总觉得自己在受气。但一看她这样哈着她老公，我也算平衡了。人家生活也不容易嘛。哈哈。” 老郝听说赵馨宁受气，赶紧表态：“要是太难伺候，你就别伺候了。这能赚几个钱？” 赵馨宁有些得意，说：“我第一笔三万块已经到账了。你等着瞧吧，我挣钱速度马上就能超过你了。” 老郝笑了，说：“那敢情好。你要是发达了，我就辞职在家里享福。说真的，最近我也真是累了。今天到现在还没顾上吃饭呢。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 赵馨宁说：“哎呀，我不知道你今晚要回来吃。所以我什么都没准备。要不，我给你煮碗方便面吧？” 可是到厨房一看，方便面早就没了。原来最近赵馨宁每天又是带孩子又是画图，还要抽空去见花仙子，连方便面吃完了都没注意到。 赵馨宁歉意地说：“要不然去便利店买些吃的吧，便利店晚上还开着。” 老郝说：“算了，我随便吃点零食得了。” 说着，拿起一盒饼干要拆开。 赵馨宁连忙阻拦：“那个不能吃。那个是明天珊珊要带到幼儿园的。她说好了要和朋友分享的。” “一个孩送饼干有那么重要吗。跟珊珊说一声就行了。” “孩子也有信用啊。你别吃这个，我给你找点别的吃。” 说罢，赵馨宁开始在厨房里东翻西找，看看有什么可以迅速做出来的食材。 老郝体贴地说：“好了好了，都这么晚了，你别折腾了，我去趟便利店。你明早的早餐还有没有？我顺便一起买了。” 赵馨宁高兴地亲了老郝一下，说：“那太好了，你顺便买点牛奶吧，牛奶也没了。面包也买几个，有备无患。” 老郝点点头，笑了笑，一脸疲惫地出门了。赵馨宁打开电脑，沉浸在自己的方案里。 范晴做了三个幼儿园的方案，全都要程乐出效果图。程乐说：“您这够下本儿的呀，一共几千平米，出三套完全不同的效果图。” 范晴说：“我真的很想把这个项目做好。第一个方案是比较理想化的，我觉得很可能通不过。因为这个方案造价比较高，对后期管理要求也高。” “那你还做这个方案？” “我会尽力说服甲方通过的。试一试嘛。” “另外两个造价低？” “对，而且审美上也比较传统。这个红砖的就学院范儿，另外这个涂料的现代一些。不过，虽然是三套，但毕竟是同一个场地，周围环境还是一样的。所以，你收费能不能给我低一点？” 程乐痛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给你打八折。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这个价只给你的。你们公司换个人来，也都没有这个价。” “这么优待我？” “那必须的，您可是我这儿的vi贵宾。要不您办个年卡？一次多充点值？” 范晴被程乐逗笑了：“你就贫吧你！哎，说正经的，这三个方案，从你的角度看，你觉得哪一个比较好？” 程乐毫不犹豫地说：“我喜欢第一个。” 范晴说：“你诚实点儿。别因为我喜欢第一个你就顺着说好话。” 程乐正色说：“不，我真的喜欢第一个。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上下层空间螺旋型的坡道。我在纽约见过一个美术馆，就是这样的，画都挂在坡道上。从外面看也是螺旋型的你肯定知道吧？那建筑好像特有名。” 范晴有点惊讶，没想到程乐还挺见多识广，她说：“那是著名的纽约古根汉姆博物馆。建筑大师赖特的名作之一。” 程乐说：“对对，就是那个。我其实对设计也挺感兴趣的。我自己住的地儿都是我自己弄的。出去玩儿我也挺喜欢看建筑的。” 范晴说：“其实你想做的话，也可以做设计呀。第一次来你这儿我就觉得设计得不错，你要是做个室内设计师，肯定高于平均水平。” 没想到成乐忙不迭地摇头：“我可不想做室内设计师。我现在这几样手艺养活自己就挺好。” “做设计有什么不好吗？”范晴很吃惊，在她眼里，设计是世界上最好最有意思的工作了。 “做设计很好。”程乐说，“但一来吧，我这人比较懒。二来呢，伺候人这事儿受不了。” “你现在不也是有客户吗？” “您这样的客户当然不一样了。”程乐马上做奉承状。 “你不要总给我戴高帽。” “真的，效果图的客户都是建筑师。总体来说都还是不错的。” “魏总可是咱们共同的客户。” “那不一样。摄影这些都是短工。客户就算难缠点，也见不了几次。设计不一样。当然建筑设计还好点，都是公对公的大项目。室内设计，说实话啊，有时候感觉跟碎催似的。” 范晴想起赵馨宁的吐槽，笑了：“倒也是。室内好多客户都是私人甲方，尤其再陪着买家具材料，确实像是个跟班的。不过，其实谁都得伺候人。你看甲方在我们面前威风八面的，他们见了上级，或者去了规委，也都点头哈腰的。” 程乐做个“同意”的手势，说：“这话说得好。你听过这首歌吗？我超喜欢的。” 说罢，他打开一首歌播放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难伺候的甲方 yu ay &b a a&bassadrgd r fra （你也许是个去英国或者法国的大使） yu ay likga&bl， yu igh likda （你也许喜欢赌博，也许喜欢跳舞） yu ay &b h havyigh ha f h rld （你也许是世界摔跤锦标赛冠军） yu ay &b a siali ih a lg srig f arls （你也许是个戴着一长串珍珠项链的社交明星） &bu yur ga havsrv s&bdy， ys （但你总要伺候什么人，没错哟） idd yur ga havsrv s&bdy （你真的总得伺候什么人） ll， i ay &b h dvil r i ay &b h lrd （嗯，你伺候的或许是个恶魔或者上帝） &bu yur ga havsrv s&bdy （但你总是得伺候什么人） 范晴听得入神，说：“真的很好听。这是谁？听着耳熟。” 程乐说：“这是鲍勃迪伦的ga srv s&bdy。” 范晴说：“对，是他。我记得《阿甘正传》里有他唱得一首歌。” 程乐说：“是的，那首歌是&blig i h id，是他最有名的歌之一。” 范晴问：“你很喜欢鲍勃迪伦？” 程乐说：“对。那时候学英语，没事的时候就听英文歌。我就发现，鲍勃迪伦的很多歌词都写得很好，又很简单，唱得也不是很快，仔细听两遍就能听懂。所以就听了很多。所以后来他得了诺贝尔奖的时候，我还真挺高兴的。” 范晴一边拿了歌词看，一边说：“真的，写得真好。你英文是不是特好啊？” “嗨。凑合吧。” 范晴笑了：“你这句话，也让我想起一首歌——” “你不会说的是崔健的《混子》吧？” “就是那首！” 两人一起笑起来，程乐有点无奈地说：“真的，你都不知道多少朋友跟我说，崔健这首歌写的就是我本人——反正不愁吃我也反正不愁喝，反正实在没地儿住就和我父母一起住。” 范晴由衷地说：“你这样挺好的。我有时候也想轻松点，但我轻松不下来。” “别，我这是胸无大志。不值得学习。我就是懒，这我承认。” “我也想偷懒，我真的做不到。”范晴发愁地说，“真的，我经常觉得，我怎么活得这么累，这么费劲啊。” “这我和你不一样了，我从来没想着变勤快。我爸说我懒得理直气壮的。” “其实我也没觉得你懒，你交活儿挺快的。” “那是因为我接的活儿少。比如这几个礼拜我就做你这一个活儿。这中间再有新的，我就给朋友做了。效果图公司一个人手里经常好几个图，当然就显得慢了。” “我也想过这样，一个个做。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不下来” 范晴还要往下说，手机响了，是赵馨宁。范晴正聊得高兴，接了电话还带着轻松的语气：“hi” 却听见赵馨宁有点生气但又强忍怒气地说：“晴，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那个活儿，就是卓玛的活儿，我不想干了。” 范晴吓一跳，问：“怎么了？哪里不顺利？” 原来赵馨宁把概念图深入的差不多，马上就要开始画施工图的时候，花仙子突然想法多了起来。她要求在院子里挖个四季恒温的游泳池，并且这个游泳池还要一半伸到屋子里。赵馨宁告诉她，这种复杂的大动作是需要专业水电和结构专业配合的，她一个人做不了。花仙子立刻就不乐意了，说：“这是不是我房子的一部分？你怎么就不能设计呢？” 赵馨宁耐心地解释说：“您看，我当时在合同里就写了，不包括水电改造图。的改动，普通强电弱电，卫生间改造，这都可以。但这种大型改造做不好要出危险的。所以这部分我不能随便给您做。” “你不是专业设计师吗？” “我是专业设计师，但我的专业是室内设计。大型水电改造，还有您这个想法，有可能还要动结构。同时，对暖通要求也很高，北京冬天室外泳池要防爆裂，又要和室内联通，这个难度很大的。这都需要其他工种来配合。” “我上次问一个工头，他都说能做。你连工头都不如？” “工头不用负责任，我得负责任啊。” “那我问你，范工能不能做？” “她公司有专业的配合方，她肯定能做，但她收费也不一样啊” 花仙子一听这句话，立刻炸了：“你什么意思？！嫌我花钱少了？这报价是你报的，我一分钱价钱没有和你砍。现在你跟我说做不了？做不了也行，你把钱还给我。我再找别人做。” 说罢，花仙子站起来就走，把赵馨宁一个人晾在那里。赵馨宁一气之下，出了门，就先给范晴打了电话。 范晴耐心地听完，立刻问：“你已经跟她说了不做吗？还是没有？” 赵馨宁在叙述中几次几乎要哭出来，她强忍着眼泪，说：“我还没说。她把我晾客厅就走了。她家阿姨送我出来的。我现在刚出门。我就是想跟你说，她太不讲理了，我不想受这个气了。因为这个活儿是你介绍的，所以我还得跟你说一声” 范晴说：“你不应该告诉她不能做的。你应该跟她说：没问题，可以做，就是造价会高一些，而且维护成本高。” “那她真要做呢？到时候做不出来算谁的？” “她的施工队肯做，就让施工队负责。做得差，你就把责任推施工队头上。其实到时候施工队报价一出来，她很可能自己就不愿意做了。很多甲方不报价的时候口气都大的很，一到报价阶段要求就全没了。你根本不用在这个阶段和她争。” “可是，现在我已经告诉她不能做了，那我怎么办？” “去跟她赔礼道歉，说你主要是怕她花钱多。如果她真想做，你就去咨询专业水电工程师。不加费用，含在你报价里。” “我上哪儿给她找专业水电工程师？” “你傻啊？！第二天你就告诉她，说问了说能做没问题，就是造价会巨高，维护费用巨大，结构那边拆改量也巨大，具体多高，得将来施工队说了算，不就行了？” “结构做不了怎么办？” “房拆了重盖，请鸟巢施工队！全套泳池设备水立方用什么她家用什么！她真舍得出钱哪儿他妈有盖不了的？”范晴急了，爆了粗口，“甲方要吹，你就陪他吹。又不是你出造价，你怕什么呢这是？” 赵馨宁颤声说：“好，我明白了。你说得对。是我蠢。你也不用这么凶。” 范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口气是急了点，她立刻道歉说：“对不起，我也是有点急了。” 赵馨宁闷闷地说了句：“没事。”就挂了电话。 赵馨宁站在北京三月的街头，吹着干燥的冷风，想着范晴的教训，心里窝囊极了。她想到当年范晴去美术教室学画画，管她叫馨馨姐，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记得范晴每次有了追求者，都要和她八卦。她记得范晴不会化妆，一头短发，向她请教如何打扮。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才短短几年，当年那个像妹妹一样依赖自己的范晴，此时此刻，会完全没有站在她的一边，反而居高临下地教训她。最难过的是，范晴说完之后，她的确觉得自己很蠢。自己怎么会这么无能，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赵馨宁一直自负才华出众，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能干。 她犹豫了很久，擦干了眼泪，照范晴说得那样，给花仙子发了道歉的话。 另一边范晴放下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程乐在一边问：“你徒弟啊？” 范晴一愣，说：“是我朋友。对了，你认识的，珊珊妈妈。” 程乐说：“珊珊妈妈还做项目呢？” 范晴说：“唉，说来话长了。她是学室内的，我们以前是朋友。后来她有孩之后好几年没工作了。这不孩子也上幼儿园了吗，她想做私活，我就给她介绍了一个。结果” “她搞砸了？” “还没有。但就是”范晴犹豫着，“你别跟她说啊。真的就是很的一件事，她就差点搞砸了。说真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她怎么会犯这么这么&basi的错误。” 范晴想说低级的错误，但又觉得太难听。犹豫半天换了个英文词。然后她把大概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程乐听完了，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没想到呢。她有多少年没上班了？” 随即他又赶紧找补：“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朋友的意思。那什么，你可别跟珊珊妈说啊，她一生气，孩子不来我们道馆了，本来人就不多” 范晴却认真地想了想程乐这句话，说：“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她以前真的能力挺强的，她也不是没有上过班。她在外企干过。” 程乐说：“是，我相信她肯定以前也不错。我跟她说过话，素质挺高的。但是吧，你就想吧，你这五年天天加班，她这五年天天带孩子。这结果能一样吗？这就叫甘蔗没有两头甜。顾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范晴正待回答，手机铃声响了，这次是提醒她晚上要和钱大卫吃饭。她看了表：“哎呀，今天净顾着聊天了，居然都这么晚了。不行我得走了。这个图” 程乐做一个k的手势，说：“放心吧，一会儿我把样发你邮箱。” 晚上见到钱大卫，范晴忍不住把这件事念叨了几句。钱大卫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敢把活儿给她干？她都那么多年没上班了。” 范晴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钱大卫说出了和程乐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她以前在外企的时候也挺能干的” “她在外企几年？” “可能一两年？” “她要是工作过五年，这还好一点。一两年的工作经验，然后就回家带了好几年的孩子。她不具备独立做项目的能力。再说了，她为什么辞职？是因为孩子吗？” 范晴被问住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也没细问过。可能是因为生孩子？” 钱大卫说：“算一算就知道了——她比你大五岁。你现在是五年的工作经验。她应该有十年” “十一年。我是建筑系，我们要学五年才毕业，她们四年。” “k，十一年。她女儿今年多大？” “四五岁吧。” “算她五岁。十一年减掉五年，还剩六年。六年里我给她多算点，算她工作三年！k，怀孕再去掉一年，剩下的两年她在干嘛？” 范晴被问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钱大卫无情地说：“她根本就不想上班吧。这种人的简历放在我面前，学历再好我都不会要。” “我觉得赵馨宁不是那种” “她这次找你干私活是为什么？是手痒了，还是为了钱？” 范晴还没说话，钱大卫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猜是为了钱。孩子大了，需要用钱了吧。” 范晴想起了曹工：“一开始曹工就不赞成。难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钱大卫耸耸肩：“当然。这是明摆着的事情。看看她简历时间点就明白了。再说了，她以前工作那么长时间，如果她真的很能干，她上司会欢迎她生完孩子回去的。生完了还更安全呢。” 范晴叹一口气：“得，看来她要是真干砸了，我就得亲自去收拾花仙子的烂摊子了。所以大卫，我真的很怕结婚生孩。我有好多以前很能干的女朋友，生完孩子都变了。” “你不用怕，你和她们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生了孩子，马上也变得毫无上进心，邋里邋遢。我真的没有信心，我是你说的那种完美的妈妈。” “你有没有想过，曹工为什么会用你做合伙人？一般来说，大家都不愿意用没结婚的年轻女孩子。怕她们进了公司就生孩子。” “曹工是我师傅。所以他了解我。或者，曹工没那么重男轻女？” 钱大卫笑着摇头：“不不不，其实每一件事，都能看出来一个人是否值得信赖。你看，项目有可能要出问题，你的第一反应是你要扛。你的朋友呢，第一反应是不干了。范晴，你知道吗？你是那种最值得信任的arr，你就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另一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朋友不如港湾 她没办法跟钱大卫说：抱歉，我觉得你很优秀，可是我就是对你没感觉。 ——钱大卫这么优秀的男人在面前告白，你没有感觉？你是不是有病啊？ 范晴替自己的理性诘问自己。 可是，范晴就是没感觉。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不讲理到让人无法解释。她甚至觉得，钱大卫简直是她所有交往过的男生里最让她没有感觉的一个。 范晴只能过滤掉话里表白的内容，而就话题本身回答钱大卫：“可能确实像你说的，她很久没有工作了，所以胆子就了，怕自己搞不定。我一直工作，就比较有经验一些。” 钱大卫冷笑：“你就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总是不愿意相信她工作能力态度都很差的事实。你记得吗，上次也是她吧？家里闹矛盾，她完全没有沟通解决的阶段，直接就说要离婚。这就是逃避者的习惯。不面对问题，只想逃走。” “婚姻和事业不一样” 钱大卫自信地说：“这世上的多数工作，其实也没有那么需要经验。比如，现在让我去，我也能搞定你们那个项目。我可是一天设计都没有学过。” 范晴好奇地问：“哦？那你打算怎么做啊？” 钱大卫很有把握地说：“我第一次听那个阔太说她有上师的时候，就会求她给我也介绍上师。跟她说我一直就想拜个上师，可是就没有机会。然后夸她有灵性，我也觉得她与众不同之类。这样，她很可能就会把上师介绍给我。” “介绍完了呢？” “介绍完了我就去给上师做工作，让他帮我。上师在她面前说我一句好话，比我自己费半天劲还管用。” “上师一定会帮你吗？” “有两种情况，第一，上师是假的。那么这种上师就是骗钱的，给他钱，哄着他，他就会帮我。” “那如果她的上师真是个修行之人呢？” “说实话，可能性不大。真正修行为的人什么会在北京跟一个庸俗的阔太混在一起？真修行的人还不都在庙里待着？好吧，就算这个上师是个真的宗教人士，他肯收阔太就是因为佛法慈悲。那他就肯定也不会说我的坏话吧。我只要表示我愿意做他的弟子，那和阔太就近乎多了。设计是服务行业吧？服务行业的特点就是：关系近了，感情好了，事情就好办。” “好，那设计的部分你怎么办呢？” “那就更简单了。随便雇个学设计的学生，把图画得漂亮点，再加一个施工队，不就行了？一个家装而已，老百姓自己还能做呢。” 范晴看着对答如流的钱大卫，笑了，说：“大卫，真的，你这样的人才，放在哪里都没问题。不过，一般人达不到你这样，你承认吧？普通人伺候甲方，也不过就是专业过硬，再加上态度好一点。” “捕捉客户的爱好，投其所好，并不是很高的要求。” “但如果我去接这个项目，我也不会管她的什么上师不上师的。我最多问问她上师有没有风水要求，她要不要在家里搞个祈祷室之类的。” “你看，你至少会把这个因素考虑进设计。这说明你已经意识到了，甲方这么重视的事情，对你的项目是一个重要信息。再说，你是得奖的建筑师，专业性足够强。你确实是有实力用专业性打动甲方的。但大部分职场的人呢——”钱大卫做出一个轻蔑的眼神：“是能力也不行，态度也不行。所以好好的机会全都被他们搞得一团糟。” 范晴看着钱大卫傲气的样子，说：“大卫，你这么说，连我都压力好大。你对你的下属是不是要求很严？” 钱大卫想了想，说：“我对下属只有最基本的要求，不过，确实做到的人也不多。就像——” 他再次深情地看着范晴：“我对另一半的要求确实比较高，但这么久了，范晴，只有你符合。” 范晴笑了，问：“说实话，如果你的要求是给孩子找合格的母亲，那么我的年龄不是有点大了吗？你知道我已经快要9岁了。” 钱大卫很有把握地说：“坦白讲，我也觉得如果我再早一点认识你就更好了。不过也没关系，有科研证明后天发展的智力也是可以遗传的，所以年龄大一点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会比较聪明。而母亲对孩子的智力影响比父亲大。那些喜欢找个蠢女人的男人，都是在拿自己的后代冒险。” “所以你喜欢聪明女人，是为了孩子吗？” “也不全是。你不觉得吗，和笨人说话做事都很费力。比方说，如果我现在的话对一个不聪明的女人说，她可能早就急了。” 范晴忍不住笑，说：“不，大卫，你这样的条件，很多女人为了和你结婚可以什么都可以忍的。” 钱大卫也笑了：“倒也是，可是我接受不了她们。不过，范晴，既然话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等待，也是有期限的。” 范晴诚实地说：“我明白。如果你等烦了，而我还没有决定，请你一定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钱大卫看着她，说：“当然。不过，我希望我们不会有那种时候。” 钱大卫的表白似乎是足够深情了，可是范晴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怎么两个人总是一副谈项目的样子呢？ 回到家，范晴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回忆一下以前的几段“恋情”，想一想当时都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然而想了半天，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只是和男生停留在有好感，多见面，多聊几句，然后就不了了之的阶段上。从来就没能够成功地往下发展一步。 别人都是怎么就进入到了那种甜蜜的阶段的呢？范晴又开始思考她的女性朋友们讲的恋爱故事。好像一般都是，女孩子已经喜欢男孩子很久了，两人吃饭，聊天，看电影了一段时间以后，男生就表白了。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现在，自己和钱大卫虽然没有看过电影，但是也一起吃饭聊天这么久了。钱大卫也算是“表白”了，但是自己并没有同意。再一想，确实之前也有男生表白过，自己还是没有同意。还有一部分男生根本都没有表白，要么就是他跑了，要么就是自己跑了。 范晴赫然发现一个现实：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那种，暗恋对方，然后对方恰好也喜欢自己的状况。要么就是对方喜欢自己，自己没感觉。要么就是自己刚刚有点好感，对方就光速跟别人跑了。比如那个挺有才华的建筑师。 越想这件事，越觉得其实真的很神奇：怎么就两个人刚好就喜欢对方了呢？要很凑巧很凑巧才行吧？ 她想和赵馨宁聊聊这件事，可自己刚刚才把赵馨宁很不客气地训了一顿，怎么好意思转眼又去跟人家说这些自己的琐事？难怪人都说不要和朋友有利益关系上的往来，容易有麻烦。这还没有真正利益关系呢，只是介绍个工作，涉及到自己的信誉，两人就已经有了如此尴尬的状态。如果真要是跟朋友一起合作工作，关系想必更复杂。 范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凡事涉及到感情，就麻烦得不得了。人生诸事，还是工作最爽快，永远清楚明白，不会辜负你的努力。 赵馨宁回去向花仙子道了歉，花仙子倒也没说什么，就算是接受了。然而赵馨宁心里那种窝囊堵心的感觉，却一直去不掉。晚上等老郝回到家，看她还没睡，脸色又不好，就询问了几句。赵馨宁说了几句，老郝听了就很生气地说：“这不就是仗势欺人？你去跟她说这活儿咱不干了！” 赵馨宁说：“也不能就甩手不干了，晴给我介绍的，我半截不干了，总归是不太好。” 老郝说：“那也不能怪你，是她介绍的不靠谱。这些有钱人有多难伺候，她难道不知道？” 赵馨宁叹了口气：“晴工作能力强，她没觉得不好伺候，才介绍给我的。还是我自己经验不行，遇到点问题反应不过来。也许我当年是不应该那么早辞职。” 老郝说：“范晴一个人也没个家，她是没办法，不自己拼不行。你不一样。馨馨，你有我呢，不想干，你不用硬撑。” 老郝这话一下子让赵馨宁想起几年前她从外企辞职的情景。 钱大卫说得没错，赵馨宁辞职的确并非为了孩子。赵馨宁辞职是因为跟当时的上司不合。据说上司和老婆感情不好，但孩子半大不的也不想离婚。所以没事就恨不得住在办公室，一方面卖命给公司看多挣点钱，一方面也是逃避回家躲个清净。于是乎上司每天是有事固然要加班，没事找点事，也要加班。 这可苦了手下的一众员工。年轻的单身青年还好，外企有加班费，巴不得多拿点，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几个拖家带口的员工夫妻关系好好的，实在耗不下去。尤其是上司因为家庭不和，经常还脾气暴躁。所以赵馨宁她们组虽然奖金收入确实很丰厚，业务也饱满，但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回家跟老郝一说，老郝也是大骂上司不讲理，家庭不和导致心理变态。也是跟她说：“咱不受这个气！不干了还不行？” 老郝是技术工程师，专业过硬，学历辉煌，收入稳定，也确实养赵馨宁一点问题都没有。本来赵馨宁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喜欢在事业上拼命的，也就顺势辞了职。因为辞职突然，所以之后还要继续找工作。找了几个月暂时没有太满意的，不是加班多，就是离家远，要么就收入低。在家待了一阵子倒也待惯了，后来又想着要孩，也就没再出去找工作。 赵馨宁此刻听老郝的话仍然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心里十分感动。想想白天范晴对自己的态度，更觉得这种时候才看得出谁是家人，谁是外人。外人就是第一时间找你的毛病，而家人，总是无条件支持你。 赵馨宁感激地对老郝说：“还是你对我最好。不过这个活儿我还是会做完的。毕竟钱也收了，协议也签了。” “那做完这个你就别再干了。你想啊，这种私活儿都是给私人装修，哪个是好伺候的？” “我也是想着珊珊将来上学还是挺费钱的。” 老郝豪情万丈地说：“家里的担子有我呢，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孩子也不是非得上那些贵学校。富有富过法，穷有穷活法。” 这天晚上，赵馨宁和老郝聊到很晚才睡。但她却格外满足。人在顺境时不觉得，到了这种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家庭港湾的力量。赵馨宁知道范晴说得其实也没错，可她就是不想听这种正确却冷冰冰的教训。她只想得到温暖的安慰，想要有人无条件的向着自己。如果没有那同床共枕的爱人，谁会在每个你伤心沮丧的晚上，为你提供这一点点的温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咖啡馆变茶餐厅 范晴有些意外，连忙说：“没问题。” 放下电话她想，没想到李婷一下子进化得这么职业了。上次还路过就上门，这次甚至都没有直接和自己约，而是通过公司前台秘书来谈开会时间。想想李婷上次聊了会儿天还不肯占便宜，拿出现金也要付费，又积极帮自己约幼儿园参观，范晴当然要知恩图报，以表示诚意。 李婷来了，穿了一身深色的西装套裙，她戴着帽子，大墨镜和口罩，好像特工一般进了办公室，把范晴吓了一跳。但受过美学教育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对各种风格见怪不怪，客户就是穿一身超人的衣服来，大家也可以很淡定地把会开完。要知道现代艺术与古典艺术最大的不同就是宣扬自我表达，衣服也是表达内容的一部分。不管李婷今天这身衣服是要表达神秘感，还是她感冒了，这都是她的自由。 李婷就这么戴着口罩和范晴打起了招呼：“范工，我这次来，是想谈我那个项目。我做了些调研，发现咖啡馆不靠谱，我觉得餐吧比咖啡好。我决定开一个茶餐厅。” 范晴手里正拿着上次李婷的问卷，听了之后又拿出一份新的来，写上日期，说：“好的，那您说要求吧。” 李婷透过口罩说：“装修方面和咖啡馆差不多，但是同时还做饭。具体饭的内容呢，就是那种白领都爱吃的简餐。比如咖喱鸡饭，三明治，牛肉面可能还有点日本便当。对，其实寿司也不错。” 范晴一边记录，一边点头应和，做鼓励状。 李婷说：“地点我也看好了，就在朝阳区那些人多的地方找个商场。商场里生意肯定不会差哦对了，我上次忘了说，我是要做连锁店的。我不想只做一个店。我要做，就做像样的大生意。” 范晴有点意外，说：“好的，连锁店。我会在设计中尽量考虑可复制性的。” 李婷豪情万丈地说：“对。到时候每一个店，我都委托你们设计。” 范晴虽然觉得李婷的计划根本不靠谱，毕竟咖啡馆瞬间已经改了茶餐厅，接下来说不定茶餐厅也不做了也未可知。但是对于李婷这种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态度，她仍然十分感动。再说，李婷又不是不肯付费。说实话，像李婷这样抢着要付款的甲方，范晴工作这么多年，一共还没见过几个呢。 范晴连忙说：“那太感谢了。” 李婷接着有条不紊地说：“我这次先跟你签一个方案合同，你帮我先帮我设计一个方案出来。你先不用管我的店选在哪里，就假装在某个商场，反正做一个方案出来。第一个餐厅嘛，就暂定全部加一块600平米吧。这个数字好听。等我觉得是我想要的店了，我们再去找合适的店面。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范晴说：“李总，说实话，做为建筑师来说，我是非常愿意做理想化方案的，因为不用考虑很多现实因素。何况您还愿意付费。但是我得提醒您，理想化方案很可能最后实施上有问题。尤其是您这个是餐饮，餐厅这个东西每个具体店的要求都很不一样。餐饮最好是厨师和管理人员班底到位了再做，这样才能保证功能上没问题。所以，如果您有了地址再来做设计，就能避免付两次方案钱。” “你放心吧，我都想过了。反正我也要做连锁店，这第一次方案，就当作一个样板间好了。我们买楼的时候不也要样板间吗？我就先给我自己的连锁店，做一个样板间。” 范晴告知了风险，就没有顾虑了。她点点头，把李婷的话都记录下来。 李婷满意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签合同了？” 范晴笑着说：“当然。我马上把我们初次沟通的内容发给晶晶。她会把这次的会议记录和拟好的合同都发给您。可能还有些细节要商量，但是我想您这么爽快，进展应该会很顺利。” 李婷说：“范工，你真是专业。我以前家里装修的时候，那个设计师，就拿嘴问一遍，根本没有任何记录。” 范晴连忙一顶高帽戴回去：“也都是专业程度很高的甲方比较认可我们。像您也挺专业的。这种先做概念方案的做法，虽然在国内不多，但其实在欧美还挺多的。” 这顶专业高帽显然让李婷心情大好：“真的？其实我都没怎么工作过。你看我第一次和你咨询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我还怕你笑话我呢。” “接触新领域的时候，每个人都没经验。很多大甲方也是一边做一边学的。” “是啊，我这两天在上听了几个商业策划课。课上说，想做专业的事情，就先要有专业的姿态。所以我特意去买了这身职业装，你觉得怎么样？” 范晴这才明白，原来这身深色西装套裙还是李婷专门为这个项目买的行头。她心里又好笑，又佩服。好笑是觉得李婷这“工作”态度，很像女孩过家家，总带着点角色扮演的幼稚劲儿。佩服的是，别看李婷养尊处优，但她居然这么崇拜工作人士，还去听了课。要知道在职场，有太多看起来工作挺努力的姑娘，心里想的可是赶紧嫁人从此摆脱职场苦海呢。 甲方的衣服当然要恭维，范晴说：“这身衣服很职业化，也很适合您。” 戴着口罩也看不见李婷的表情，但声音中能感觉到李婷的开心：“其实我觉得我的品味也不错，我也有点想开个精品店。而且我特别喜欢买买买。你知道香港那个章蕙吧？她就是特别爱买，然后她开了个精品店，她的货品一摆上来，一下子就卖光。不过我听商业策划课说，餐馆是最容易赚钱的。说不定啊，我把精品店和餐馆结合起来” 范晴心想，得，又开始不靠谱了。但她还是面露微笑，继续努力职业化地捧哏：“对，很多大牌服装店也会开一家概念餐厅。美国很多连锁餐厅，也会推出自己的主题服饰，卖一些体恤衫和棒球帽之类。” 李婷也没想到，自己的异想天开居然总能跟国际接轨。她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商业奇才，殊不知这其实付费让专业人士伺候的结果。专业人士就是见多识广，反应一流，举止合理，方能把多刁钻的客户都服务得妥帖舒适。像范晴这几句浑然天成的奉承听起来简单，背后却是她丰富的建筑阅历和勤奋积极苦学与甲方沟通的结果。若不是专业与态度都过硬，怎么能把话说得又专业，又好听，又不肉麻，而且还可以算是事实？当然，这份收费，也不是普通人付得起的。 中午见了钱大卫，范晴提起李婷也成了她的客户。钱大卫说：“刘太是我的老客户了，也给我介绍了不少新客人。她人很好，不像很多暴发户的太太那么不把别人当人。说起来刘总发家的第一桶金，还是靠着刘太老爸在海南的关系呢。当初也是夫妻俩一起打拼。只不过后来刘总生意做大了，刘太又接二连三生了好几个孩子，在家里一待就是十年。所以现在刘总在家里就比较强势了。” 范晴说：“真的？李总还说她没怎么工作过呢？” 钱大卫说：“她是没出去工作过，但公司一开始的时候，一堆杂事要办，也没太多员工，她也没少跟着卖命。人家也是吃过苦的。” 范晴蓦地想起多年前似乎见过另一个刘太，就问钱大卫：“所以她就是刘总一直以来的太太，对吗？” “对呀。他们是大学同学。正经的结发夫妻。” “不对啊，我几年前见的刘太，好像不是她啊至少”范晴想说“胸没有这么大”，又有点不好意思，“至少没有现在看着这么艳丽。” 钱大卫不以为意地说：“嗨，这年头，中年贵妇哪个没在脸上打几针动几刀？否则怎么个个都越来越漂亮。过几天她戴着墨镜口罩来见你，你就知道，她又去医院做手脚了。” 范晴吃惊地说：“真的！她今天就戴着墨镜口罩来的。到了屋子里也不摘。” 钱大卫微微一笑：“没错吧？所以你就知道为什么这两年日韩游这么热门了。说是去玩，都是顺便过去回路再造呢。” 范晴笑着摇摇头：“太疯狂了。其实老了就老了，何必呢。” 钱大卫叹口气：“凡是这样说的人，都是还年轻。等你照镜子看见皮肤松弛的时候，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她们疯狂了。” “喂，你说得好像你有多老一样。”范晴笑了，“你也只比我大五岁而已。” “别不信，五年后，你的感觉就会和现在不一样。0岁是青春最后的尾巴，之后，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尽量掩饰渐渐老去的事实。” “你别吓我。” “真的，青春逝去比你想象得快。”钱大卫冲范晴眨眨眼，“别让我等太久。” 范晴被逗笑了。在她心目中，青春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在学校时，人都说过了6岁就如何如何，但现在她快要9岁了，她觉得自己还是精力充沛，眼神明亮。她相信明天和今天并不会有不同，就算过了0岁，她也依然是青春无敌的都市女郎。至于40岁，那太遥远了，她根本想都不会想。 赵馨宁调整了心态，决定无论花仙子搞出什么花样，她都要咬牙完成。大概是为了配合赵馨宁的新决心，花仙子果然又搞出了新难题——当赵馨宁把第一版方案都出完了以后，花仙子突然表示，她看不懂。她有办法决定。 赵馨宁耐着性子，拿出自己用skhu做的一套效果图，逐一给花仙子讲解。skhu是一款比较简单的三维立体模型软件，可以很快地生成清晰的三维效果图。虽然仿真度和专业三维动画软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这种草图式的模型更有一种简约现代的味道。而且迅速建模有助于推敲方案，是很多建筑师的最爱。赵馨宁当初在合同里写了不做专业效果图，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skhu水平不错，完全可以省掉这部分钱。 可是花仙子根本不听：“你这图一看就是假的，我怎么知道做出来什么样？人家拿出来的图，都是跟照片一样的。” 赵馨宁解释说：“您说的那是专业三维效果图。那得专门找公司去做” 花仙子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行了。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想中间加钱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其实您看，这个图也能看出来空间关系” “就你这个破图？”花仙子轻蔑地拿起来，“这什么呀，毛毛草草的，一看就粗糙得不行。我现在对那个范晴也怀疑了，她说你专业过硬，反正从这个图上我可是看不出来。” 赵馨宁气得手发抖，但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忍住，忍住。” 她深吸一口气，说：“那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去给您出一套三维效果图。就您说的那种，照片似的。但是，在出那套图之前，您得先把空间关系都确定了。因为那个图我找人出一次就是一次的钱，出了就不好再改了。” “行吧行吧。”花仙子叹口气，好像自己吃了多大亏似的，把赵馨宁画的图纸又拿过来，“哎，这墙上的几个圆圈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儿童房和书房之间的墙面，我做了几个圆形的窗，这样可以增强大人和孩子之间的交流”赵馨宁认真地解释着。 “这个想法还挺有意思的。不错不错。”花仙子总算说了一句赞许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都市里的血汗钱 现在赵馨宁自己人到中年，为了女儿的学费自己出来接活儿，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血，是受了气以后忍出来的满腹内伤，是打落门牙肚里吞的血。而汗，是被客户的异想天开为难出来的浑身紧张，是提心吊胆不知如何是好的汗。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这样的工作虽然比原来在外企时难过，但挣得钱都直接拿到手里，而且时间还算灵活。花仙子不是专业甲方，她并不耐烦跟赵馨宁没完没了地切磋细节，每次开会的时间不算长。这样又能挣钱，又不耽误接珊珊，也是难得理想了。毕竟赵馨宁现在的状况，要想出去上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然赵馨宁不断安慰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老郝对于赵馨宁这份工作却十分不看好。他觉得赵馨宁每次从花仙子那里回来都情绪低落，要消化很久。同时，自从接了这份工作以后，赵馨宁做饭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以前回到家里，他总是看见赵馨宁在带着珊珊读书或者做游戏，一切井井有条。他只要一进门，赵馨宁就马上很高兴地迎过来，端茶递水，珊珊也高兴地跑来和他说这说那。 现在回到家里，赵馨宁十有八九在画图，有时候甚至听不见他回来的声音。进到家中，一眼看过去到处都很乱。珊珊总是没人搭理，现在玩手机看电视十分娴熟，大人叫都懒得回应。打开冰箱基本是空的，走进厨房灶台是凉的。老郝对生活要求不高，但是回到家连杯热水都没有，连他也觉得这日子是有点太潦草了。 这天赵馨宁从花仙子这里回来，又和老郝念叨花仙子的烦人，老郝就趁机劝她：“所以我早就说别干了。你看这才是一开始画图的时候，后面等到真开始装修了，还不得被她使唤死？你还是趁着没开工，赶紧跟她说不干了吧。” 赵馨宁说：“你不知道，我们这行业其实到了后面施工的时候，忙也就是在工地上看看，不用做方案，时间其实比现在多。” 老郝说：“那到时候工人加班，你不也得跟着加班？” 赵馨宁笑了：“工人不可能加班的。装修都有时间限制，工人每天的工作时间是固定的。不像我们画图的，白天黑夜都在忙，方案一修改，还显得跟什么都没干似的。” 老郝也感慨：“可不是。那天我一问，天天给我们公司送快递的一个月都一万多块钱。我们公司刚招的大学生一个月也才八千块，这还是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呢。说真的，我苦读这么多年，也就比个快递挣得多点。” 赵馨宁说：“快递没有上升空间，你们不一样。” 老郝苦笑着说：“快递还不容易失业呢。我们公司最近不景气，刚刚又裁了一次员。” 赵馨宁安慰他：“裁员也裁不到你身上。除非你们公司不干了。” 老郝说：“话是这么说，这年头谁敢说自己绝对安全？幸亏我这自己还搞了点事业，要不然我也慌。” 赵馨宁顺口问道：“你自己的项目怎样了？还顺利吗？” 提到自己的事业，老郝的兴致高了一些：“顺利。我们有好几个合伙人。有负责运营的，有负责拉投资的，我是负责技术的。我们几个人配合得不错。” 赵馨宁欣慰地说：“那就好。那咱们的投资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呀？” 老郝豪情万丈地笑道：“那点钱，过一阵子运营到位了马上就能收回来。你怕什么？投资人投了几百万，人家还没天天问呢。” 赵馨宁觉得这话不是很靠谱，说道：“对人家投资人来说，几百万只是钱，又有合同保障。而对我们来说，几十万就是大钱，又没有谁给我们保障。” 老郝说：“你放心吧，我自己的项目，我还不了解？我们几个也都是一流人才，难道还比不过那些没文化的暴发户？” 赵馨宁想到了花仙子，她想说，钱和文化还真不见得有直接的关系。但想到花仙子，她就想到方案里还有些地方要解决，就赶紧忙着去画图了。 老郝那边手机里信息也闪个不停，工作上有些事情追到了家里。老郝也忙着打开电脑忙碌起来。而珊珊躺在床上并没睡，在黑暗中抱着ad玩个不休，夫妻俩谁都没注意。 钱大卫向范晴发出了一个旅行，或者说出差的邀请——钱大卫的一位客户刚刚代理了一个来自欧洲的二线奢侈品牌，要在上海开发布会。届时会有不少名流出入。这位客户和钱大卫关系极好，就邀请钱大卫以金融界名流身份参加。请柬一给就是两份，钱大卫就邀请范晴以他女伴的身份一起前往。这种奢侈品公司的邀请都很舒服，全程商务舱加五星级酒店，还有精美纪念品。最棒的是，发布会的时间还是一个周末，利用好了，基本不用耽误工作。 范晴此时正好处于几个项目都运行平稳的阶段：幼儿园项目第一轮汇报过去，刘总果然选了造价便宜而最保险的方案，目前处于深化设计阶段。日照的项目已经在施工图阶段，基本不用加班，而且有向工坐镇。 而范晴和钱大卫之间已经停留在谈天说地的阶段太久了，两个人都感觉到需要一个往下发展的契机。旅行正是这样的一个机会。而且钱大卫安排得是多么周到啊，这还是一次公费豪华旅行。对于钱大卫的诚意，范晴总是感动到觉得受之有愧的地步。 说起来，范晴其实还从没有过和男伴一起旅行过。她一向要么是出差，公司里好几个同事一起，打仗一般。要么是自己和几个建筑师朋友打扮，利用春节之类的假期，去发达国家做一次建筑考察之旅。一路都在看建筑拍照片，回来把这些珍贵图片整理好了拿出来唬甲方。 旅行是最好的创造罗曼蒂克的机会。想到这里，范晴也不禁有些期待了。她很认真地打开衣橱，打算认认真真带一些漂亮衣服，好好享受一下这个美丽的周末。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橱里简直像开启了黑白色滤镜，除了黑白灰就没有别的颜色，甚至连裙子都没有几条。平时工作为了方便，范晴都是裤装平底鞋。而且建筑师虽然不需要在工地上忙碌，但现场还是经常要去的。项目初期的现场往往是荒地，项目后期的现场往往是工地，都不是适合穿裙子的场所。连白色衣服都因为太容易脏，也基本上被范晴抛弃得差不多了。久而久之，范晴买衣服第一首选永远是黑色，如果没有黑色，她就会选占不同深浅度的灰色。范晴走到哪里，都是一身能随时跑现场下工地的利索服饰，带上个墨镜和帽子简直可以扮演女特工。 翻来翻去，别的衣服也就算了，只是酒会要穿的礼服实在没有合适的。于是她又专门抽出半天时间，特意跑到奥莱去，想着那里有些大牌。好容易买到一条黑裙，店员又乖巧地帮她配了鞋子，又建议她再配个手包。范晴一想也对，她的包全是必须放得下手提电脑的巨大手提公文包，没有一个适合配礼服裙子。于是就穿着店里的衣服，等着店员给她拿手包过来搭配。 等待的空儿，就听见旁边一个女人一直大呼叫地把店员指使来指使去，一会儿嫌店员给她挑的衣服老气，一会儿嫌这家店没有好货，跟香港的门店没法比。每句话都要加一句：“老公你说是不是？”而她的老公甚少回应，仅从听觉上，让人怀疑该老公并不存在。唯有两位店员跑前跑后，好声好气不断伺候着。 范晴不禁看了那女人一眼，只见她一张油光水滑的脸，三围傲人，穿着一身娇艳粉色系的大牌，lg明显的好像广告牌。但脚下堆积如山的购物袋彰显了雄厚的财力，这才让店员如此心甘情愿地供其驱使。而她不停发问的老公正在门口打电话，不用问，一定是这粉红女郎的钱包大人了。 如同一切一向以才华自负的女人一样，范晴对这类庸俗的女人一向没有好感。她皱皱眉，转过身来，把视线转到别处随便看着架子上的衣服。偏偏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惊喜地喊她：“范工？” 范晴循声转头，原来是粉红女郎的老公打完了电话，认出了她。这老公不是别人，正是范晴介绍给赵馨宁的那个甲方洪总。那么眼前这个娇滴滴又气焰嚣张的粉红女郎，想必就是花仙子卓玛女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花仙子的烦恼 洪总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一身晚礼服的范晴，掩饰不住地说：“范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成这样呢。你穿这身多显身材啊，以后你应该多穿点裙子。” 范晴心里厌恶洪总言语轻浮，但甲方毕竟是不能得罪的，她不卑不亢地笑一笑：“谢谢您的夸奖。我周末要去上海参加一个活动，有着装要求，才过来买一件应急。平时工作，还是穿裤子方便。” 洪总一双眼睛还黏在范晴身上，心想着：难怪我那帮朋友现在都流行找学历高的女朋友，这些念过书的女人别看平时不起眼，稍微一打扮，还真是有样。 洪总当年是农村出身的苦孩子。刚刚进城打拼的时候，没少受人白眼。在他的记忆里，城里姑娘婀娜多姿，风情万种，对他这穷子一百个看不上。好在洪总肯吃苦，肯低头，凭着一股拼劲，几番拼搏之后，靠着当司机得到一位贵人的提携，做起了施工。之后又搭上了地产的顺风车，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一块好地。地一到手，贷款也就来了，再赶上房价如火箭般上升，洪总就这样做梦般地平步青云了。虽说在京城遍地的大开发商中不算什么大户，但大款二字已经是当之无愧了。 洪总成功之初，心里还存留着对那种城里艳丽女子的渴望。觉得那种会喝酒，穿短裙，会玩的姑娘最洋气。这些年来，洪总在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以洪总的形象气质，软饭自然是吃不上的，只能靠埋头苦干。创业打拼之际，洪总每天恨不得住在工地上，根本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什么买豪车穿名牌喝洋酒之类都没学会。等到生意稳定成了大款了，才开始有大款朋友带他出来玩。初入大款圈，洪总跟着朋友们在各处有姑娘点缀的饭局出入时，还没学会不要脸地放得开，带着一点人物的谦卑劲儿，话也不多，见了姑娘就脸红。这本是个优点，但在各路饭局捞女的眼里，还以为洪总仍然是个司机，才这般低眉顺眼。 花仙子就是在这种时候和洪总认识的。对花仙子来说，人生也是机缘巧合。那天花仙子看上的一个长得不错的富二代刚被她的狐狸精闺蜜给捷足先登了，眼看着俩人当场就眉来眼去，下一步就要开房，花仙子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花仙子一贯是走“性感中带着清纯”的娇嗲路线的，而她的狐狸精闺蜜在香港澳门混过一阵子，总是热裤低胸上装做派豪放。谁知道今天的富二代就喜欢豪放妹，对花仙子这种绿茶范儿不感兴趣。偏偏饭局的主人大概是向着她闺蜜，把闺蜜安排在了富二代旁边。而给她座位旁边安排的是个浑身名牌也没一件c疑似司机的老土鳖。 该老土鳖就是洪总。花仙子看他是土鳖，他看花仙子倒是一个出奇完美的仙女。花仙子因为没有钓到金龟婿，心里有点不高兴，面上就带了一点愤世嫉俗，或者说疏离落寞的样子。洪总虽然喜欢艳丽女子，但总归农村孩子出身，对于狐狸精闺蜜当场和富二代就打情骂俏起来还是有点看不惯。而且花仙子虽然衣着尽量做清纯状，但傲人的胸围可并没有掖着藏着。在洪总眼里，花仙子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完美契合了他心目中的城里美女形象。最重要的是，看起来还不是个浪荡女。 洪总鼓足勇气向花仙子搭讪，问：“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花仙子看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模特。你呢？” 洪总立刻肃然起敬，在当时初出茅庐的洪总眼里，模特简直就是明星一般。其实这些捞金外围女但凡拍过一条广告就敢自称演员，好歹给淘宝店当过衣服架子就敢自称模特。 洪总连忙递上名片，说：“我自己有个地产公司。” 花仙子心里马上明白，这人恐怕是个真大款。捞金的圈子里混久了，花仙子深知真大款和假大款的区别。你问真大款做什么，往往是实业，听着土，实际殷实，比如瓷砖，水泥，玩具，电子配件。假大款则正相反，头衔听着挺高级，其实根本就是个空壳，比如各种“发展公司”c“文化公司”c“咨询公司”。 认识之后，花仙子可算把这些年修炼出来的本事一件件使出来了。又是发嗲，又是撒娇，又是偶尔发发脾气，把洪总迷得团团转。再加上没过多久，花仙子就怀孕了，俩人就真的结了婚。这边厢，当年饭局上的豪放闺蜜跟富二代不过是一夜情的关系，早就没了下文。狐狸精闺蜜至今还在饭局中流连无果，不得上岸。花仙子这口恶气，可真算是出了个尽。 富贵之后，花仙子把之前的捞女朋友全都断掉了，专心在阔太圈子里发展。这倒不是她格外不念旧情，而是她深知她的昔日伙伴才不会管什么姐妹不姐妹的，但凡大款，一概是目标。姐妹的老公勾搭起来，只有更方便。 可是花仙子打入阔太圈子的行动并不太顺利。大部分阔太对她都不冷不热的，把她当二奶。而且进了阔太圈子花仙子才知道，原来很多阔太要么家世雄厚，要么工作能力超强，如果是美女，很多都是真的演过戏拍过片的明星。像她这样捞女出身的阔太其实非常少，很多阔太一看她，就把她当二奶，对她本能地厌恶。现如今有钱人的虚荣也是全方位的，洪总的外围女老婆在酒桌上也差不多是笑话之一了。虽然这些话没有当洪总面说过，但洪总对于自己的太太不够给自己长脸这件事，多少也有点感觉。 虽说当年是洪总先追求的花仙子，但几年后形势就完全不同了。首先再美的美人儿，娶到家里天天看也就腻了。其次花仙子为了稳定地位，三年内生了两个孩子，偏偏还都是女儿。洪总的脸色就已经有点不耐烦。偏偏花仙子当初为了保持身材，还特意选了剖腹产，大夫警告她最多只能再生一次。最重要的是，洪总大款当久了之后，各路捞金女子开始使劲往上扑，他才渐渐发现，自己的老婆其实并不上档次。自己当初心仪的城市女子，其实就是农民刚入城接触到的夜场打工妹。 但好在花仙子毕竟是他第一个老婆，在他心目中，也算是当年他还不够发达的时候娶的。虽说后来洪总在外面花花草草就再也没断过，但对花仙子还算是有点结发夫妻的感情。而且，洪总自从和花仙子结婚以后，事业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他心里也有点觉得花仙子是旺夫的。在上流场合出入久了，洪总也学着多买点名牌穿上，没事陪陪老婆逛街，接接孩子放学，一眼看过去，也算是有点资深成功人士的派头了。 这些年的冷暖自知下来，让花仙子对于任何和老公有交集的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女人都当作潜在的情敌看待。女人的直觉一向是最准确的，她早就从老公对范工的赞扬里，感觉出了老公对自己隐含的嫌弃。这时候花仙子听见老公那喜孜孜的“范工”二字，马上就心生警惕。再一看，这范工不但年轻，还挺漂亮，更可怕的是，老公正在色迷迷地对着人家的裙子猛夸。她心里马上警笛大作，觉得自家老公下一秒就要和这个高级狐狸精跑了。 花仙子赶紧跑过来，紧紧挽着老公的手臂，故作天真娇滴滴地问：“老公，这是谁啊？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洪总正对着范晴春心荡漾，自然不愿意花仙子过来煞风景。他有点不耐烦地说：“这是我们项目的设计师范工，我们谈工作呢。你别打岔。” 花仙子气得心里暗骂：你个老不要脸的，明明在那里说人家穿裙子好看，当老娘是聋子吗？ 但人在矮檐下，她也只得低头。花仙子撒娇撒痴地说：“哦！这就是范工啊！一直听说范工能干，没想到这么年轻啊。范工，你有男朋友了没有啊？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几个？” 洪总觉得花仙子句句话都不得体，就呵斥她：“你看你，刚见面就瞎问。这叫隐私你懂不懂？” 范晴冷眼看这两口子的表演，心里又鄙夷又好笑。鄙夷的是洪总这沾花惹草的德行居然犯到自己头上，一把年纪了，当着自己的太太，也不知道收敛一下。好笑的是花仙子如临大敌的样子，就她这又老又土又好色的老公，吓得前台晶晶每次见了他都要躲着走，她还当个宝呢。 范晴笑一笑，说：“嗨，没关系，我也不在意这些。我有男朋友了。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关心啊。” 花仙子听说范晴真有男朋友了，倒是放心了一点，赶紧巩固战果：“老公啊，咱们还得谢谢范工给咱们介绍设计师呢。那个赵姐人不错，虽然没有你能干，不过好像倒是挺勤快的。” 范晴想起赵馨宁对花仙子的描述，这人果然一点礼貌都没有。就算你不知道叫个赵工，哪怕你叫个赵姐，赵设计师呢？赵姐，还勤快？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保姆。难怪赵馨宁不想给她干了，这人的确烦人得可以。 范晴面上微笑，但不露声色地给赵馨宁改了头衔说：“应该的。赵工是资深室内设计师，她以前在外企的时候是做主创的，这几年才自己出来创业，我相信她的设计肯定能让您满意。” 洪总一听原来自家设计师是这么个背景，又动了花花肠子，说：“范工的朋友都是才女啊。” 花仙子深知自家老公的德行，连忙说：“是啊，而且赵姐人可好了，她的孩子跟咱家老大一样大，我们很谈得来。” 范晴觉得自己再不搞定这一切，就要吐出来了。正好店员过来给她拿了个银色的手包，搭配起来没问题。她连忙说：“好的，我都要了。” 店员说：“姐，有件事我想说一下，这个包是新款，不打折。” 范晴连忙说：“没问题。我现在就去结账。” 其实平时范晴也没这么大方，但此刻她只想逃走，离开这可怕的夫妻二人。钱不钱的也不在乎了。 范晴再回过头对洪总夫妻歉意地说声失陪，晚上还要回去加班，就去换回衣服结账了。 等范晴走了，花仙子酸溜溜地说：“她男朋友是不是特有钱啊？我看她买东西价格都不看的。” 洪总说：“人家是公司老板，自己有钱。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花仙子马上软绵绵地往他身上一靠：“哎呀老公，那怎么办嘛，人家没有你就是不行嘛！” 店员妹在一边都觉得此景实在有些难看，纷纷把眼光闪到一边。 洪总倒是很受用，他不是感受不到范晴这类女性对他的冷淡。在范晴这样的精英女性面前，当年他初进城的那种自卑感又回来了。唯有在花仙子这样的女性面前，他才能找到做主人被崇拜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童言无忌 “也是正好赶上姨妈家有聚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钱大卫解释说。 范晴犹豫：“你家亲戚聚会，我又不认识他们，要不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可以去找我的同学玩。” 钱大卫笑说：“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亲友聚会，我也不喜欢。不过，我姨妈家的聚会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亲友聚会。我姨妈家的家宴远近闻名，是我姨夫一手操办。那水平啊，你吃过就知道了：比起好多米其林餐厅都不逊色。” 这话说得范晴有些动了心。 钱大卫接着说：“而且啊，我姨妈家的房子是那种老房子，我觉得你肯定会感兴趣的。你就当作是去吃了一次私房菜，也是值得的。”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范晴。全世界的建筑师都有个共同的职业病，就是喜旧不喜新。你让建筑师选自己喜欢的工作室地址，一个现代办公楼和一个旧厂房，大部分都会选旧厂房。建筑师出去旅游，最喜欢看的就是千年的古城，百年的建筑，破旧的渔村，偏僻的民居，总之就是哪儿够旧，哪儿够破，就要往哪儿钻。自古以来搞艺术的，都喜欢复古。著名的文艺复兴就是一场复古运动，复的是古希腊的古。范晴身为建筑系的高材生，这复古精神，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范晴想：这个安排倒是也不错。去见见钱大卫的亲戚，看看老上海的弄堂。又了解了准男友的家庭背景，又是一次老上海观光。 钱大卫的姨妈家位于虹口区的一条旧旧的老街里，一路上环境很好，绿树成荫，几乎直接可以拍民国戏。范晴一路上忍不住就不断驻足，拍了很多张照片。到了钱大卫姨妈家门口，范晴更吃惊了，原来钱大卫的姨妈家居然位于一片历史悠久的联排别墅里。虽然从外面看得出这些房子面积不算太大，而且也被改造了不少，但在今日的上海，可想而知算得上是价值连城了。 范晴和钱大卫一进门，姨妈就满面春风地迎上来，用上海话说：“david呀，长久勿见，姨妈老想念侬额！侬最近哪侬？” 钱大卫的姨妈身型保持的不错，头发烫的有型，妆容化的精致，穿一件旗袍，罩着一个开司米披肩，简直像是从旧时招贴画里走出来的上海名媛一般。 还不等钱大卫回答，姨妈一眼看见范晴，连忙改了普通话，满面春风地问：“这是范姐哦？david的好朋友对不对？” 范晴觉得这姨妈倒也有趣，好朋友这个称呼，还真贴切，又避免了尴尬。 她赶紧问候说：“阿姨好！我是范晴。” 姨妈笑盈盈地亲自将两人带到室内，范晴这才看清楚，这栋房子层高很高，门窗楼梯都是一望而知是历史悠久的老建筑。并且主人显然是一直努力维护着旧日时光，灯具窗帘等都选得十分古典。屋内的家具看起来也都是有年头的旧物，但维护良好，非常有格调。最奢侈的是窗外居然还有一个花园，面积虽然不大，围墙也高了一些，但看得出一直精心维护，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范晴不由得赞美说：“阿姨，您家太漂亮了！房子也美，装修得也美。” 钱大卫笑着对姨妈说：“这可是来自获奖的建筑师的夸奖！” 姨妈面带习以为常而又十分满足的笑容：“这是我们家的老房子了。一天到晚要修修补补，每年都要在这个房子上花不少钱。二楼也没有电梯，买家具工人都不愿意送的。地皮倒是值钱的，所以好多老邻居都卖了房子搬走了。我呢，舍不得搬，住惯了。” 范晴连忙说道：“是，您这套房子如果卖，那真是价值连城了。” 姨妈矜持地一笑：“去年呢，有人跟我谈三千万要买。中介的姑娘天天缠着我，阿姨阿姨的，我跟她说：我们家的房子不卖！这房子卖了容易，我再想买，那可就难了，你说是不是？” 范晴由衷地说：“是的是的，这样的房子，历史价值都无可估量。北京也有很多四合院，很多房主也是迫于生活，无奈之下卖掉。比较好的院落，就这样一点点的集中到了有钱人的手里。不过，说实话，很多有钱人买了老房子，就装修得很恶俗。不像您这样的老住户，可以把房子从内到外维持得这么有风范。” 范晴说得兴起，还一个个细节夸了起来：“像这样拼花的地板，这几年又流行起来。可是论花色和木头的质感，做旧的终归是不能和真正的岁月沉淀比。另外，我看您这套窗帘花色也很好，和门窗室内的颜色都特别搭。连瓶子里的鲜花都特别漂亮。对了，我最喜欢的，是您家里这台钢琴，原木色的，太漂亮了。和那种黑亮黑亮的日本钢琴完全不一样。真的，阿姨，您家太美了。” 阿姨眉开眼笑，谦虚道：“范姐你做建筑设计的，肯定见过很多杂志上的样板间。那一定都比我这个老房子美多了。” 范晴认真地说：“不一样。很多设计师做出来的房子，都是有钱人用来摆在那里的，实际上一年也不一定住几天，所以到处都没有真正的生活痕迹。又有很多地方，一看就是钱堆出来的。可是您的家，这么有生活气息又这么美，那就真是太难得了。您家就好像就好像欧洲电影里，那种法国人的家。” 这番话可真说到姨妈心里去了——假如说上海人心里有时髦的标杆，那大概就是法国，毕竟上海又名东方的巴黎。姨妈已经高兴得顾不上招呼别的客人，兴奋地和范晴说起自己的心得体会。原来范晴夸的这几样，还真是姨妈的得意之作。地板是这么多年留下来的，每次坏了，是巧手的姨夫拿来留存的老木头一点点补上。窗帘也是一直用的旧物，中间换过一次，也是千方百计选了跟原来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花色。鲜花是院子里种的。而钢琴则的确是祖上留下来的古董琴了。 范晴这番无意中对于室内细节的真诚夸奖，说得姨妈眉开眼笑，仿佛多年来第一次遇见了知音。姨妈跟范晴介绍完了自己维护老房子的心得体会，高兴地拉着范晴的手说：“范姐啊，david说你是北京人，我看你倒觉得像我们上海的姑娘。” 历来本地人夸客人像本地人，都是一种赞美，有“我觉得你这人不错”的意思。何况是上海人说你像本地人，那简直是天大的荣幸了——要知道毕竟在上海人，尤其是老派上海人眼中，全中国除了上海以外的地区都是乡下。范晴有同学在上海发展，说过一件印象非常深刻的事情。同学春节回北京过年，她朋友路过找她玩。房东阿姨非常客气亲热，自然而然地说：“她啊，回乡下了。” 姨妈这句“像上海姑娘”，是一位老派的上海阿姨可以给予一位非上海姑娘的最高荣誉。 钱大卫在一边，欣赏地看着范晴。目光里既有赞许，又有放心。仿佛一位考官看到了格外出色的考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满意，但是又要尽量掩饰一下的那种表情。 这天的客人主要都是钱大卫的几个表兄弟姐妹。有人带了孩子来，热热闹闹地满屋子都是人的声音。钱大卫的一个表侄女想学设计类专业，表侄女的家长，也就是钱大卫的表哥，特意让表侄女向范晴请教。表侄女年方十四岁，名糖糖，正上中学，离高考还远得很，对于家长的这种安排一脸的不耐烦。 表哥叹道：“现在的孩子啊，一点都不知道上进。范姐啊，糖糖将来要像你一点半点，我就烧高香了！” 范晴赶紧客气说：“糖糖很不错啊，我觉得她挺有灵气的。” 表哥发愁地说：“她成绩不行啊！” 范晴说：“现在才是初中，还早呢。艺术类专业文化课要求不是很高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很多艺术类现在也很好找工作。” 糖糖只顾低着头，堵着耳机用手机听着什么，根本不想和大人说话的样子。 范晴看这表哥表嫂两口子也都是挺开明的父母，又很鼓励孩子上进。夫妻俩看起来感情也不错，而且爸爸对女儿教育也很上心，并不大男子主义。然而看这糖糖，虽然说不上多么离经叛道，但就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可见教育孩子这事真是玄学。范晴想想自己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一股劲，听见别人说什么“女孩子没后劲”就来气，非要争口气给众人看看不可。 随即有亲戚过来打招呼，表哥表嫂被叫走了，糖糖看父母不在了，倒是把耳机摘下来，主动跟范晴问：“姐姐，你是大卫叔叔的女朋友吗？” 范晴觉得这孩子辈份错的很可爱，笑道：“我们算是好朋友吧。” 糖糖问：“是不是他追你，你不同意呀？” 范晴笑了：“也不是，就是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 糖糖看看周围，悄悄地说：“姐姐，你可别跟好。大卫叔叔特别可怕！” 范晴不免来了兴趣，问：“他怎么可怕啦？” 糖糖义愤填膺地说：“我时候大卫叔叔给我补过课，每次都骂我笨。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凶！错一点都不行，都要重新抄好几遍！” 原来糖糖是趁着机会，来报当年钱大卫对她凶的一箭之仇。范晴被逗笑了，说：“我知道他很完美主义。他给你补课很凶啊？” 糖糖严肃地说：“特别凶！姐姐，我跟你说，他连动物都不喜欢，每次去补课，他都不理我的猫。你说他这人可怕不可怕？所以他已经好几年都找不到女朋友了。” 范晴一边听，一边暗笑，心想，孩子就是孩子，在糖糖眼里，钱大卫找不到女友纯粹是因为讨厌，殊不知虽然钱大卫的强迫症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但在多数女人眼里，还是难得的金龟婿呢。 她也很八卦地问了糖糖一句：“这么说，他以前有过女朋友啦？” 没想到糖糖说：“有过，都差点结婚了。当时还说好了要我做花童呢。结果他们后来婚也没结，我的裙子都白买了。” 范晴顿时好奇心起，还想再多问几句，但随即亲友叫他们吃饭了。糖糖说完了钱大卫的坏话，冲范晴眨眨眼，就坐到父母身边去了。 姨妈家的饭菜果然不同寻常的好吃。钱大卫的姨夫手艺着实了得，中西合璧，有上海菜也有西菜。每个菜摆盘精致但不夸张，连饭后甜点都是自家做的八宝饭。 范晴由衷地说：“太好吃了。我从没在家里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姨妈眯眯笑，由衷地说：“那以后你一定要多来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步之遥 吃完饭，大家又一起聊天，这场热热闹闹的聚会持续到了很晚。从钱大卫姨妈家出来，范晴和钱大卫闲聊，问：“你们家这套老房子太棒了。” 钱大卫说：“不，这不是我们家的老房子，是姨夫家的。姨夫家解放前也是有名的殷实商人，正经阔过的。” 范晴有些意外，看姨妈对老传统如数家珍的样子，她还一直以为姨妈是在这栋房子长大的女主人。 钱大卫看明白了她的疑惑，解释说：“姨夫家当年阔过，后来虽然落魄了，但姨妈当年嫁到姨夫家，也没少被笑话受气。但我姨妈这个人很好强，她就一举一动都学着家里老人的老贵族做派看齐，所以现在谁都以为她是这栋房子真正的女主人。” 范晴有些感慨，说：“真是每人都有一个故事。” 钱大卫说：“可不是。而且后辈都抱怨姨妈太守旧。姨妈家的孩子就觉得她不如把这房子卖了换钱。老房子住起来其实不方便的地方很多。买新房可以买更大一套了。” 范晴说：“要是我就不愿意卖的。这种美是很难用金钱来衡量的。” 钱大卫有些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怎么样，不后悔来一趟吧？” 范晴笑了，突然意识到，其实这也是一次钱大卫安排的饭局。钱大卫安排的饭局，果然每一个都完美无暇。 钱大卫和范晴住的是品牌方预定的一个很众的文化酒店，大堂里设有一个的咖啡馆，屋顶有个的屋顶花园。钱大卫问范晴：“要不要喝点东西？然后去屋顶花园里走一走？” 两人买了饮料，拿在手里，去屋顶花园中散步。花园中灯光微弱，但映着上海夜空繁盛的灯火，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昏暗。 两人走到栏杆边上看上海的夜景，范晴说：“这里好漂亮。” 钱大卫感慨说：“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这么放松地在一起待着。在北京的时候，总是太忙了。” 范晴也有点感慨，说：“是啊。在北京总像打仗一样。你一直都这么忙吗？” 钱大卫笑了：“现在已经是不那么忙的时候了。好歹还能自己安排一些时间。以前更忙。刚毕业做新人的时候，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工作。现在还能借着工作之便，忙里偷闲一点。” 范晴说：“大卫，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钱大卫看着她，温和地说：“当然。你有权问任何问题。” 范晴鼓足勇气问：“你有过女朋友吗？” 钱大卫笑了，说：“当然有过。” “是那种真正的女朋友吗？我是说，谈婚论嫁的？” 钱大卫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对。谈婚论嫁的。” 范晴没想到钱大卫这么坦白，试探地问：“我能问问为什么分手了吗？” 钱大卫表情平静地说：“分手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不合适。总之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范晴明白，这就是不想说的意思。她和钱大卫之间，似乎总是这样：一切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钱大卫看出范晴仍然有疑惑的表情，他安慰地把手放在范晴的手上，开玩笑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个前女友突然跑出来搅局的。人家孩子都打酱油了。”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钱大卫带着点微笑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要靠近一点。突然，手机震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钱大卫的手机。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深吸了一口气，对范晴抱歉说：“对不起，这是我一个重要的客户，我必须接一下。” 钱大卫接起电话，表情一瞬间变成了那个对客户滴水不漏的商务精英。范晴注意到，钱大卫在接电话的时候，仿佛对面也有人似的，动作表情都很到位。从钱大卫的回答中，听得出客户那边有了麻烦，想必是有些棘手。而钱大卫业务素质的确过关，手边没有任何资料，仍然井井有条地说着一些细节。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钱大卫仍然在跟客户说话。这个电话足足接了有十分钟，范晴在一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这么站在屋顶等了足足有十分钟。 终于钱大卫接完电话回来了，他一脸歉意地解释说：“这个客户这会儿在美国，和我们有时差” 范晴连忙表示不介意。钱大卫正努力捡起刚才的亲密状态，一个粗暴苍老的声音响起：“花园晚上十一点要关了啊！” 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老大爷站在花园入口处，冲他们叫喊着。原来是管理员大爷要关门。 两人只得从花园里出来，回到酒店的走廊里。在走廊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方才的那一点点亲密气氛荡然无存。钱大卫看了一眼表，说：“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两人又恢复了那种彬彬有礼的状态，互道晚安，回了各自的房间。 关上门，范晴心里有点失望，又有点松了口气。其实，对于这次上海之行，范晴心里是有点暗暗的猜想：钱大卫莫非是想和她趁着旅行发生点什么？但一想到真的会发生点什么，范晴心里其实又很慌张。 范晴并不是老封建，只是她这方面经验太少。一开始在中国的环境下，这不算是个缺点，有台湾女星还在电视台上说自己一直守礼，直到结婚还是处女。似乎在中国传统思维里，处女总归是加分，而不是减分。然而随着范晴的年龄越来越大，她开始觉得情况似乎也并不是这样。如果0多岁结婚还是处女倒还算正常，但如果三四十还是处女，别人很可能会怀疑你这个人缺点什么。范晴看过一个美国电影，叫《四十岁的老处男》。她记得在那个电影里，老处男问题到了后来，就会真的影响他的恋爱——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跟女性进行到下一步。而越是没有经验，越怕别人发现他没有经验。 这几年来，范晴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这个倾向了：和男生隔绝久了，似乎真的有点不会往下走了。比如眼前的钱大卫吧，两个人怎么就莫名地停留在了这个相敬如宾的气场上了呢？今天眼看着有点天时地利人和的意思了，却被客户和看门大爷联手打断。但是不打断又怎么样呢？钱大卫会过来吻她吗？然后呢？吻得差不多了，他提出去他房间？他怎么说呢，难道就直接说“走，去我房间”？ 这情景未免也太尴尬了吧！范晴知道怎么应对客户，怎么做方案，怎么在情况各异的场地上建立起一个合情合理的建筑，但是她不知道怎么两个人就能自然而然地走到那一步。何况，据说还很疼，虽然她也明白肯定没问题，但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面对客户提出的刁钻问题，范晴现在已经颇有大将之风，自信可以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面对恋爱问题，范晴承认，自己仍然是一窍不通。而她工作上越是出类拔萃，她就越不好意思在异性面前显露自己白痴的一面。 范晴平时睡的晚，此刻又一天都是旅行，更是兴奋。不过就住一晚上的旅行，她也没带工作出来。钱大卫不仅退回自己的房间，连个电话也没有打来。似乎钱大卫回到房间，就倒头大睡了。范晴越胡思乱想越睡不着。此时此刻，她急需一位感情上的军师帮她分析清楚。她想起了赵馨宁。自从上次她教训赵馨宁做项目的事以后，两人之间还有些尴尬，没有联络过。但一想到那天遇到花仙子，范晴立刻灵机一动，有了话题。 她给赵馨宁发了信息：“我那天遇到你说的那个卓玛了。她是够恐怖的，难怪你受不了。我现在理解你了。我之前不知道她那么极品。” 赵馨宁此刻正对着电脑运气。卓玛那天见了范晴之后，心里醋意十足，发了一百多条信息给赵馨宁，打听范晴男朋友是谁。可能是为了显得师出有名，顺便还提了一堆碎碎叨叨的要求，都得让赵馨宁改图纸。赵馨宁和老郝发牢骚，老郝的解决方案永远是：别干了。这话一开始听觉得是安慰，是后盾。多听几次以后，又觉得实在于事无补。 这时候赵馨宁又怀念起范晴那些职场干货起来。她想跟范晴念叨，又怕范晴不耐烦地说：这么点事都搞不定？在范晴眼里，花仙子这样的客户一定是很平常，很好对付的吧？ 可怜赵馨宁一边熬夜改图，一边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很正常。习惯就好。客户都是这么讨厌的。范晴就不会觉得这是个问题。 这时手机提示有信息，她心里祈祷：可别是卓玛又想起什么来了。 打开一开，是范晴主动吐槽卓玛极品。赵馨宁看了这句话，心里顿时觉得舒缓了很多：原来我没问题！确实是她极品！ 她马上来了精神，也不困了，连忙回复：“方便打电话吗？” 范晴把那天见到卓玛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赵馨宁恍然大悟：“我说她怎么突然一个劲儿跟我打听你呢。还纳闷都没见过面，她哪儿来那么大醋意！” 范晴说：“我真没想到她那么极品。她老公虽然又土又好色，但是其实他发家其实是靠关系的，很多地方不是那么抠得死，我才介绍他们给你的。早知道那女的那么难缠，我就不给你介绍了。” 赵馨宁安慰她说：“不不不，我觉得挺好的。我真觉得我确实需要工作一下了。我不怕你笑话，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特能干。这次才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范晴说：“其实我那天说完我也后悔了。想想我刚开始头几年，一直都觉得自己跟白痴似的。真的。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的事，就我不知道。我不应该用那种理所应当的口气跟你说话。” 赵馨宁笑了，说：“嗨。咱俩谁跟谁啊。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你在家呢？” “在上海。” “出差？” “也不算和钱大卫过来参加一个品牌发布会。” “哇！你们都一起旅行啦？”赵馨宁彻底兴奋了。历来八卦之于闺蜜之间，都具备提神醒脑之功效。她笑起来：“进展神速啊，快快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互为良师 赵馨宁疑惑地问：“你们俩到底到什么阶段了？” “不明不白的阶段。他其实前阵子就算是向我求婚了，但我又觉得他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 “哇！他怎么跟你求婚的呀？送戒指？有没有什么惊喜，意外的仪式？” 范晴听了这话，不由得冷笑起来：“有意外，怎么没有？我真的太意外了！当时我们就是跟平常一样一起吃午餐。然后他跟我说，觉得我方方面面条件都很好，希望我做他孩子的母亲！” 赵馨宁吃惊地问：“他说的时候就没准备个戒指或者鲜花什么的？” “什么都没有。就把我们俩怎么适合一起生孩子分析了一通。我觉得我当时要点头，他就能当场跟我签合同。” 赵馨宁在电话的另一边忍不住笑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笑完了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笑。但我真没想到钱大卫是这么个风格。那你同意了吗？” “那我还能说什么。就说我需要考虑一下你说他到底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既然愿意考虑，所以，就是说你喜欢他咯？” 范晴怔住了。她觉得这个话很难回答。她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赵馨宁奇道：“你喜欢他不喜欢他，你自己不知道？” “嗯应该算是喜欢吧。毕竟我对他没有不喜欢。”范晴想了想，“而且，我确实也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你会不会没事就想起他？” “我就没有你说的那种没事的时候。” “那好吧，你怕不怕他不喜欢你？比方说，离开你？” “我还没来得及怕呢，他就向我求婚了。” “那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高兴？” “还可以。他很聪明，不会说讨厌的话。” “你跟他能吃到一起吗？” “其实不是很能吃到一起。他总要吃那种高级馆子。跟他吃饭有点累不过也还好吧，我对吃无所谓。我不挑食。” “那——你跟他能睡到一起吗？”赵馨宁压低声音笑着问。 “睡？我俩连手都没怎么牵过。我跟你讲，我真怀疑他有问题！”说到这个话题，范晴总算是找到了吐槽的机会了：“他就是好像根本没有想要跟我亲热的欲望似的。你见过这种男的吗？嘴里说着喜欢你，但实际上处处和你保持距离？” “其实老郝一开始也这样。其实就是害羞。他不好意思。不敢。怕冒犯我。” 范晴脑子里浮现出钱大卫侃侃而谈的样子：“那肯定不是这个原因。谁害羞也轮不到他害羞。” “那”赵馨宁试探地问：“他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 “说实话，我本来也有点怀疑了。但是昨天我去他亲戚家，他的表侄女跟我说，他以前差点结婚了。后来没成。之后就没找过女朋友。听起来又不是很像了。” “你这个钱大卫够神秘的呀。也没准儿他就是觉得，如果你不想跟他结婚，他就不想和你走得太近。” “还别说，他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所以男的也会不结婚就不想走太近吗？男的不都不在乎吗？”范晴好奇地问。 “一般来说确实只有女的会这样”赵馨宁笑，“但也有的男的比较另类一点。其实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了。你要是喜欢他，你就主动点。不喜欢他，你也别跟他耗着了。” “我觉得我已经够主动的了。他说让我陪他来上海，我二话不说就来了。让我去他亲戚家吃饭，我也去了。”范晴叹气，“我还要怎么主动？难道穿着睡衣去敲他的门？” “也没什么不行的。或者你给他点暗示。比如，邀请他到你屋子里喝一杯啊。把灯光调暗点，然后坐他旁边” “打住打住！”范晴骇笑：“我可是良家妇女，做不来这种事。” “你这都哪儿来的封建思想？良家妇女就没有七情六欲了吗？围城看过吗？苏姐，女博士，大家闺秀，都快一百年前了吧？也会拉着方鸿渐晚上在花园里坐着，在月光下用法语说吻我。”赵馨宁是那种从看说都要挑着爱情戏看的人，这方面的学识特别渊博。 “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行。说外语？我觉得我的发音太恶心。钱大卫英语特好，他在美国留学的，我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范晴连连摆手：“我想想就觉得怪怪的。再把人吓跑了。” 赵馨宁笑了，说：“你总这样想一些有的没的，还怎么找到感觉啊？” “老实说，我怀疑我根本就不会有感觉。”范晴叹气，“是不是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会跟别人来电啊？我和钱大卫刚好都是这种人？” “你也不是完全不来电吧？我记得你和王松当年就算是挺来电的吧？” “王松？”范晴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有点感觉，“啊，他。对，和他是有点。但也只是有点。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松实在是” 范晴最接近恋爱的一次，就是和王松。和范晴同校不同系，拥有一颗聪慧过人的大脑，说话风趣幽默。但造化弄人，虽然王松十分内秀，但他的外在却很难让女孩子一见钟情：王松身高一米六五，还有点胖，人也很幽默。这样的形象，去德云社倒是浑然天成，但显然距离偶像剧的男主角太远。一言以蔽之：王松的外形是那种让女孩子第一时间就放在普通朋友分类中的那种。 范晴和王松在一次学校的电影放映活动上认识的。两人无意中聊起对电影的看法，越聊越投机，又一起去看了几次电影。 跨年之夜两个人一起去工体附近一个著名的音乐酒吧跨年。在倒数之际，dj大喊：“现场的朋友们，请你现在拥抱你身边的人，让我们在拥抱中走向明年！” 到现在范晴都不知道自己那天怎么就那么轻浮，也许是因为喝了很多酒，也许是因为现场的气氛太狂躁。她一边笑，一边就抱住了王松。 王松马上给予热烈的回应，两个人就这样吻在了一起。 回到学校范晴酒有点醒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吻王松呢？同学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心高气傲的范晴，谁都看不上的范晴，最后就找了个其貌不扬的胖子？她甚至对王松有些恼怒，毕竟他不应该就吻了上去。如同一切高傲而不懂事的年轻女孩一样，范晴以为王松自然也天经地义地认同自己的跟班地位。 然而王松却并不是一个自卑的自认跟班的胖子，他觉得他和范晴很平等地在交往。在王松眼里，范晴和他在一起总是很开心，大笑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靠向他。他们两个人话语中的投契总是浑然天成，这无需言语即可确认。 王松有信心，范晴是对他有感觉的。跨年的一吻，在范晴眼里是酒后失足，在他眼里却是两人定情之吻。所以，王松正式地对范晴表白了。 面对王松热情的目光，范晴却躲躲闪闪起来，她说：“我，我一直觉得，我们就是好朋友。你知道，昨天我喝多了。你别误会” 王松直视着她：“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范晴回避他的眼光：“我没往那里想。” 王松眼里的热情熄灭了。他是个敏感的男孩子。他从范晴那种躲闪的态度里，看出了在她心目中，他们两人的地位并不平等。他收回了自己，礼貌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找过范晴。王松消失之后，范晴才发现自己走到哪里都有点怅然若失。她怀念那个让她笑，永远可以同步她所有感触的胖子。连王松的形象，她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她想：如果王松回来追她，她就答应。 谁知道王松一旦决定，再也没有回头来找她。范晴也动摇过觉得或许自己应该主动去找王松。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条件这么好，和王松在一起简直是公主下嫁。就算自己有点犹豫，他难道不应该苦苦追求一番？ 说来说去，都怪那天一时喝多了就失去了理智，两个人糊里糊涂地吻在了一起。从那天起，范晴就再也没有喝过酒。她不想自己再有任何的失态，或者失控。 几年后，范晴扪心自问，承认自己当时的第一反应，纯粹是虚荣所致。范晴太爱面子了，而王松不是一个体面的伴侣。范晴看过一句话，说对于优秀的女性来说，男伴就如钻表，最重要是得戴得出去。范晴对此深以为然。虽然从此再也没有人和她那么愉快的聊一晚上都不困倦，可是年轻的范晴总以为后面还会有更好的。 然而谁知道，错过了王松，才发现其实一个和你默契愉快的朋友是那么难得。但说是后悔呢，范晴觉得也不能算是。她也问自己：你能接受一个一米六五的胖子做你的丈夫吗？你能接受带这样一个丈夫去各处亮相吗？0岁的范晴答案是不行。而此刻，八岁的范晴对此答案还是“不行”。 赵馨宁在电话那端接着范晴的话头说：“王松实在是怎样？我替你说了吧。王松实在是条件不好。其实，我觉得有时候你不用那么看重外在条件的。两人在一起，开心最重要。” 范晴辩解：“我也没有很看重条件，比如我就不是很在乎对方是不是很有钱。” 赵馨宁笑着说：“你还不看条件？才华，事业，相貌，身高，品味，少了哪一样你能接受？” “这些都是基本的呀” “那钱大卫不是符合了吗？人家也向你求婚了。你还考虑什么呢？” “我” “你还要能让你动心的对不对？”赵馨宁笑道：“姐啊，做人不能太贪心。哪儿能十全十美。” 两人聊到半夜才睡。贪心？我真的很贪心吗？范晴心里不服气。她觉得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个配得上自己又知情识趣的爱人罢了。她费了多少努力才让自己成为今天的模样，难道她不配得到一个合格的爱人？ 第二天，范晴和钱大卫一起去发布会。钱大卫今天穿得尤其一丝不苟：西装衬衫鞋子全都配得恰到好处，还很洋派地打了领结而不是带领带。这一身行头配上钱大卫无懈可击的发型，上台去领奥斯卡奖也没问题。当然，范晴也同样无懈可击：黑色的礼服，银色的手包，因为穿不惯高跟鞋，所以范晴配的是半跟的经典款鞋子。钱大卫看到范晴，露出了欣赏的表情，说：“你今天好漂亮。” 大牌时装发布会通常会搞一场豪华的时装秀，请很多模特来把新款的衣服穿一穿。但是今天的这个品牌是欧洲一个地区性的二线品牌，没有大牌那么大的家业，本身名气也不够大，就采取了一个又便宜又显格调的做法：在普陀区的一个艺术园区里，找了个不大不的美术馆。模特也不请，而是定做了一批怪模怪样的艺术品模特道具来展示服装。这些假人模特摆成了各种看艺术展的样子，穿插着摆在美术馆里。 这些怪模特脑袋都有点像木偶，质朴中带点童趣。范晴觉得眼熟，正要思索在哪里见过，钱大卫已经拉着她到处和在场的各位精英男女们见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一个要见的自然是邀请他们来的主办方，也就是品牌首席代表。首代是个一望而知海外归国的老大姐，穿着一身不介意露胳膊露腿的礼服裙，热情洋溢，微笑满面，说话夹着超过四六级水平的英文词。老大姐见了钱大卫，先是一句惊喜的：“david！”然后就和钱大卫热情洋溢地来了个美式拥抱，还十分洋派地贴面。接着看到范晴，马上一脸暧昧笑容，把范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着说：“这位是” 钱大卫连忙轻轻揽着范晴，对老大姐介绍说：“这是f建筑事务所的合伙人，范晴。” 老大姐连连夸赞说：“范姐真是年轻有为，才貌双全啊。” 钱大卫又向范晴介绍老大姐：“这是虹姐，也是品牌首代。我们是在南加大的商学院聚会上认识的。虹姐可是个传奇人物，有机会我慢慢给你讲” 虹姐说道：“嗨。什么传奇不传奇的。范姐，你是建筑师，设计上的事情，你最懂了。你觉得我们这个展览布置得怎么样？” 范晴连忙恭维说：“很有品味。尤其是你们的那个模特，我觉得设计得很别致。”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虹姐的心坎上，虹姐高兴地说：“建筑师的品味果然不一般！这些模特是我找艺术家特制的艺术品，从北京运过来的。以后就会摆在我们所有门店的的橱窗里。” 范晴说：“难怪感觉不一样。还有啊，我觉得让这些模特穿着时装摆成看艺术品的感觉也很好，让整个氛围显得很和谐。这是您的创意吧？” 虹姐笑了，说：“这是那个艺术家到了现场之后的创意。我一看，觉得特别棒。对了，今天那个艺术家今天也来了，”她环顾左右，“这会儿没看见，一会儿看见了我给你介绍啊。你们都是搞设计的，肯定合得来。” 接下来，钱大卫又带着范晴见了各路精英人士，范晴这才发现，钱大卫的交际十分广泛。有他南加大的校友，有他的客户，或者客户的朋友，还有他的合作方，比如公关公司和商业策划公司，总之一套套的寒暄下来，范晴觉得这场子里就没有钱大卫不认识的人。而所有的人谈起来，就是“哪天咱们合作”。除了几个媒体人拍了几张照片，没人在意这些衣服到底设计得好不好。 一开始范晴还觉得还有点新鲜，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寒暄和谈生意，让范晴觉得这活动比自己想象得无聊。她悄悄对钱大卫说：“我还以为他们会安排一些讲解设计理念的环节呢。” 钱大卫笑道：“这种发布会呢，其实就像是美国的那种ary，大家不过是借着机会见个面。真要卖货，还是得靠广告去推，门店去做的。” 范晴叹道：“果然还是时尚圈舍得花钱。连我这样的跟他们没关系的人也请来。不像地产圈的活动，预算都抠得可严格了。” 钱大卫笑道：“你怎么会没关系呢？新锐建筑师是他们品牌重要的目标客户。有了你，通稿上都好看一些。除了你，他们还请了几个明星，律师，艺术家呢。看那边那个人” 钱大卫指着那边的一个帅哥，说道：“眼熟吗？” 范晴看了看，茫然地说：“不认识。不过那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钱大卫说：“他是最近很火的一个古装剧里的男二号。势头很猛的。” 范晴一听说是明星，赶紧定睛看了看，还是全无印象。她惭愧地说：“我都不怎么看电视剧。现在好多明星我都不认识了。” 钱大卫说：“我也没有时间看电视剧。但是我会抽时间把市面上流行的电视剧看个一两集。这样我就不至于和别人谈话的时候太落伍。” 范晴不仅有点好奇：“你都什么时候看电视剧啊？” 钱大卫说：“健身的时候啊。很多跑步机都可以看电视剧的。我每天必须健身一个时的，雷打不动。” 范晴有点惭愧，说：“那你好有毅力。我只能平均每周保证三次。” 钱大卫说：“你年轻嘛。我比你大好几岁，不这样保持不了状态。比如昨天，一早上起来赶飞机，下了飞机又去姨妈家，一整天都没时间健身。我晚上去酒店健身房一边在跑步机上跑，一边找了一个我没看过的剧了解了一下。” 范晴听了顿时百味杂陈，望着钱大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昨晚，她在房间里心思不得其解，和赵馨宁一起苦恼地猜测钱大卫心思的时候。钱大卫居然只是，雷打不动地去健身房跑步了！而且，同时还要见缝插针地看一集电视剧，以保证和别人说话有谈资！ 范晴只觉得哭笑不得，脑子里想着钱大卫和自己从花园夜谈出来，然后一丝不苟地换上运动服，去跑步机上一边跑一边严肃地看韩剧的样子。 而钱大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自然，毫无负担。仿佛他和范晴夜谈之后还要去跑步实在是天经地义之事，仿佛他认定范晴也要这样做，仿佛不这样做的人就不正常了一样。 范晴由衷地说：“大卫，你真的是个高效能人士。” 钱大卫露出了有点骄傲的笑容，说：“是。我确实是的。你知道，健身这件事，其实坚持起来，是需要一些严格的纪律的，否则，很容易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今天没健身，明天也没健身” 范晴怔怔地望着侃侃而谈的钱大卫。她此刻只想给赵馨宁打电话，跟赵馨宁说：不管你在情场多有经验，就问这样的男人你见过吗？ 转眼钱大卫又被一个人模狗样的商务男认了出来。两人又在表演一见如故，范晴趁机对他说了声失陪，假装去洗手间，去透透气。洗手间挨着后门，后门半开着，几个人在外面抽烟。范晴生平第一次羡慕抽烟这个不良嗜好：如果说自己需要出去抽一支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外面待上十几分钟。 此时此刻，范晴无比思念她的工作。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喜欢这种社交生活。一堆人客套就费半天劲，为了这番客套，穿衣打扮又半天。本来到这里来，是以为旅行可以让两人走得更近。谁知道仍然是多方面各角度地了解了一番钱大卫的优秀，或者说强迫症程度。 范晴决定找个人少一点的角落看看手机邮件，就走到了洗手间旁边的一条过道里。这里有一些辅助用房，库房的门半开着，看得见布展没用上的一些假人模特和各种东西堆在里面。 范晴站在这条过道边上，正在看邮件，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一个年轻娇柔的女声说：“喂，你怎么躲在这儿？” 范晴以为是谁在叫自己，抬头一看并没有人向自己走来，只听见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回道：“我把这些雕塑点一下数，虹姐不用的我还得带回去。” 原来声音是从库房里传出来的。范晴觉得男孩声音耳熟，但男孩似乎在屋子靠里的地方，听不真切，她就本能地站在那里往下听。 只听那女孩笑道：“虹姐人很爽快吧？你们这次可算是发了一笔财。那你怎么谢我？” 男孩说道：“这些雕塑你要吗？我可以送你一个。” 啪地一声，似乎是那女孩打了男孩一下，女孩笑道：“你讨厌啦。谁要这些破玩意儿。放家里我还嫌占地方呢。” 男孩说道：“你别这么说，这都是艺术家的心血” 只听见屋子里悉悉索索一阵响，男孩子说：“哎，别别别” 突然一阵电话铃响了，男孩说：“你等一下，我得接个电话。” 女孩子笑道：“别理他。” 男孩说：“不接不行，这是我客户外商” 就听见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男孩嘴里说着：“hi jas！h’s i gig” 范晴这才发觉自己境况尴尬，这不成了偷听吗？她赶紧往洗手间走去，但男孩简直是连奔带跑地落荒而逃，转眼就已经跑在她前面。两人本能地互相看了一眼，一打照面，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同时说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个男生不是别人，当然就是永远出现在各处的程乐。那什么见鬼的外商jas，不用说，一定就是程乐的“骗子”搭档老詹了。 程乐一见范晴，连忙压低声音说：“快点跟我谈工作！骂我不出图。” 范晴声问：“你这儿又骗谁呢？” 程乐做“拜托”状：“啊呀，江湖救急啊！一会儿我慢慢跟你解释！” 那令程乐落荒而逃的女孩也跟着出来了。令范晴意外的是，那女孩颇有姿色。个子虽然不高，但肤白唇红，身材匀称，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程乐一脸十万火急的夸张表情，范晴只好板着脸说：“程乐！我说你怎么又拖我的图！还说什么最近活儿多，工作忙。原来你在这儿花天酒地呢！” 程乐做惊讶状：“范工！我确实是过来干活的，我有代理的艺术品在这儿布展。那什么，您怎么也在这儿啊！” 范晴冷笑说：“你甭管我的事。就说你什么时候交图吧！你这都拖了几天了？” 程乐做毕恭毕敬状：“范工，你放心。我带着笔记本呢。那什么，您要是着急，我今晚就加班赶出来。耽误不了您的事儿！” 那女孩疑惑地看着他俩。 范晴冷冷地说：“我前面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说罢匆匆离去，因为她再不走，她恐怕就要笑场了。 程乐在后面点头如捣蒜。吓得那美女也大气都不敢出。等范晴的身影消失，美女才声问：“那女人是你客户？她怎么那么凶啊？” 程乐一脸严肃地说：“是啊。她是个挺有名的建筑师，工作狂，要求特高。你看，我晚上是真有事儿。我真没骗你。唉，一会儿还得跟她说图的事儿呢，我先不陪你了啊。” 说罢，煞有介事地去找范晴了。 范晴回到展厅，心想难怪这些木偶看起来眼熟，这不就是程乐的邻居阿良的作品吗。这程乐也真逗，人家美女好像对他很热情，他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这年头的男人都怎么了？一个个都学会矜持了？ 程乐走过来，跟她低声说：“范工，刚才多谢啊。” 范晴看看美女没跟过来，笑问道：“你有没有搞错啊？那么漂亮的姑娘你还躲？” 程乐苦笑着说：“这事儿也不能光看长相吧？” 范晴笑：“人家对你也不错呀。一往情深的。” 程乐笑了：“那我也不能谁对我好，我就以身相许啊。对我好的人多了。比方说您对我就不错” “去你的！哎，说句正经的。你英文好像不错啊，你是不是在国外上的本科？” “兄弟不才，海跑的本科。四舍五入，约等于没上过大学。” 范晴扑哧一笑：“别谦虚。京城四大名校呢。” “嘿，寒碜我哈。” 正说着，虹姐走了过来，虹姐见了程乐就说：“乐，我刚才到处找你呢，你跑哪儿去了？”再一眼看见范晴，她说：“我正要给你介绍一下范姐呢，你们已经聊上啦？” 程乐连忙说：“范工是我客户。” 虹姐高兴地说：“这真是太巧了，要不怎么说世界好呢。范姐啊，我们品牌虽然第一家店定在上海，但将来旗舰店，还是想放在北京。我正想在北京找个好建筑师呢，回头我们可以多聊聊。哎，david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事业至上 程乐用一个询问的眼神看向范晴，范晴连忙说道：“那倒没有。” 虹姐打趣说：“这有品味的事业女性呢就是不一样。要换了别人，有这样的男朋友，早就一天在朋友圈里贴八回了！” 范晴有点不好尴尬地笑了，又不好解释“其实钱大卫并不能算是我的男朋友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其实处于一个有些奇怪的阶段” 钱大卫恰在此时走了过来，虹姐对他亲热地说道：“david，我正跟范姐说呢，以后我要请范姐在北京帮我设计新店，咱们以后来往还多着呢。” 钱大卫微笑，轻轻揽着范晴的腰，亲热地看了范晴一眼，说：“那太感谢您了。虹姐，等您到了北京，我和范晴一起请您吃饭。” 虹姐说：“那可太好了。这位是草场地的策展人程乐。艺术家。这次的艺术品模特就是他们公司代理的。乐，david是北京金融街有名的青年俊，对艺术品最在行了，以后你们估计也有合作的机会。” 钱大卫马上面露热情真诚的微笑，向程乐伸出一只手：“幸会幸会。” 说着，递过自己的一张名片。 程乐也连忙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钱大卫看了看程乐的名片，说：“草场地铁皮人艺术联盟的策展人。太好了，我们公司以后如果需要做一些展会，我就找你。” 程乐也回以客套：“那太感谢了。” 范晴好奇地看了一眼程乐的名片，发现这张跟自己的那张完全不同。她心里暗笑，这程乐，到底印了多少“骗子名片”。 再一看程乐，这会儿也不像平时那么贫了，也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场面人儿的样子。当然，范晴自然也不能在虹姐面前和程乐乱开玩笑，她知道虹姐也是程乐的客户。 虹姐在一边说：“你看这巧不巧？乐和范晴早就认识了。” 钱大卫做出合理的略带意外但又并不八卦的反应，程乐连忙说：“我自己有个三维影像工作室，给范工她们公司做一些动画效果图。” 钱大卫说：“我听范晴说过，你们这行工作也很辛苦的。范晴总跟我说，她其实对效果图公司的人不太好意思，总觉得她在压榨你们。” 程乐笑笑：“嗨，都挺忙的，范工她们也不容易。” 钱大卫觉得自己这一轮社交活动已经仁至义尽了，正想对程乐说“那有机会再联络”，虹姐却笑道：“以后咱们可以成立一个北美同学会了。乐，芊芊说你跟她是纽约大学的同学？对了，芊芊呢？她没和你在一起？” 范晴下意识地说：“咦？你不是”她正要说出“海跑”二字，突然意识到不能乱讲话让程乐在客户面前穿帮，就赶紧往回找补：“在北京念的书吗？可能是我记错了。” 程乐说：“我是后来在纽约大学进修了一下。芊芊刚刚好像说有点累了，要回家。” 虹姐冲他暧昧一笑：“那你就让她走了？你们现在的男孩子，怎么见了姑娘都不会主动点呢？david，你可别犯这个错误。” 钱大卫笑着看看范晴，说：“我当然不会。” 范晴心想：“你亏心不亏心啊！”但面上仍然装得笑盈盈的，心里倒是有几分羡慕那不爽就走人的美女芊芊。 钱大卫又转头对程乐客套说：“纽约大学好啊，在曼哈顿。纽约的文化氛围在美国是数一数二的。我本来当时也是更想去纽约大学，但是南加大那边先给了奖学金，也是怕两边落空了，就去了南加大。唉，遗憾啊！” 程乐连忙说：“南加大挺好的，洛杉矶气候好。而且挨着好莱坞，也很好玩。” 范晴看着这俩人又进入了第二轮客气话，觉得有些无聊。今晚要赶晚班飞机回北京，与其在这里装上等人，不如早点去上海街上逛逛。方才一路进来，觉得这艺术区设计的也不错，哪怕就在这艺术区附近随便看看，也胜过在这里待着。 范晴愿意陪钱大卫来这个活动，本来是想着这是一场两个人的旅行。谁知道整个行程简直比她平时出差还要商务。对她来说，这样的活动还不如见甲方——起码甲方还会和她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没有那么无聊。 她决定给钱大卫一点暗示，便对虹姐说：“我觉得您把活动设在这个艺术区特别棒，这周围好像很有意思。” 红姐果然知情识趣，马上热情地说：“是啊，上海这地方呢，艺术氛围不比北京。但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哎，david，你要不要陪范姐在附近转一转？” 钱大卫犹豫了大约一秒钟，马上欣然应允，说：“好啊。也是该在附近走一走。那虹姐，我们就先走一步？” 钱大卫和范晴出了门，就从屋子里到门口的这几步路上，钱大卫就和无数人打过了招呼。好容易出了门，钱大卫很有兴致地对范晴说：“虹姐能量很大，人也豪爽。这次确实来了不少重要的人。有一阵子你不在，当时有个很大的地产商过来。不过没关系，我和他留了联系方式，以后应该可以给你介绍。” 范晴正要说“也不用了”，钱大卫却转眼又看到了一个什么人，连忙对范晴说：“真不好意思，你再稍微等我一下啊，那人是我以前的客户。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看见，我去打个招呼就回来。” 范晴看他实在还想留在这里，虽然心里不高兴，但面上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大卫，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走一走转一转也行。” 钱大卫一脸歉意地说：“那怎么行，我也该陪你一会儿了。” 范晴听了这话心里更不舒服了，她故作大方地笑着说：“真的不用。我又不会迷路。我在附近看看建筑，拍一些照片以后做工作素材。咱们各忙各的。” 钱大卫对范晴的感受浑然不觉，反而面露欣喜之色。他深情款款地说：“范晴，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你总是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从来不婆婆妈妈的。” 范晴笑着说：“好了，你快回去吧。咱们都抓紧时间吧，晚上还要赶飞机呢。” 看得出范晴违心的懂事让钱大卫心情大好，他拥抱了范晴一下，并且开起了玩笑：“好的。你的事业，我的事业，以后都是咱们孩子的未来。” 范晴对他挤出一个见甲方必备的招牌微笑，等钱大卫进去了，这微笑就带了点自嘲。她叹口气，转过头，无比想念她的工作。交男友这件事，真是比工作麻烦多了。 她心里烦闷，想给赵馨宁打电话倾诉一番。谁知发了消息过去，赵馨宁也没回。范晴知道，赵馨宁经常忙起孩子来，几个时都顾不上看手机。今天真是诸事不顺，范晴摇摇头，决定把钱大卫先放到一边，既然来了，不如认真参观一下这个园区，拍一些有意思的细部照片。当现代都市女郎寂寞时，她们就去找永远的爱人：工作。 这时却听见旁边有人跟她说话：“你男朋友怎么又回去了？” 原来是程乐。他也正要离开，看见范晴和钱大卫要出来，没想到钱大卫又进去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范晴说：“他还不算我男朋友。” 程乐笑：“都说起孩子的事儿了，还不想给人家一个名份啊？” “喂！你怎么还偷听啊？” “嘿，你俩站路边上秀恩爱，不能怨我耳朵不聋啊。” 范晴本来就烦躁，懒得理程乐，就说道：“什么呀。我跟他总之和你想的不一样。” 程乐揶揄她：“你怎么跟女明星似的啊，你还怕绯闻啊？那哥们不挺帅的吗，你嫌人家配不上你？还是你——” 他压低声音：“你不会脚踩两条船吧？范晴你可以啊，你这工作这么忙，还” 范晴气道：“你别贫了。我这儿烦着呢！” 说着她就快步往外走。 程乐看范晴真有点不高兴，连忙说：“哎哎哎，开玩笑呢。你别急啊。” 范晴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程乐跟在后面嚷嚷着：“你怎么还真生气了啊？你刚刚说我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我这不也就是礼尚往来吗？” 范晴又好气又好笑，闷闷地说：“行了行了，跟你没关系。你别管了。” 程乐看看她的脸色，稍微正经了点：“是不是他欺负你啦？那什么” 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做下定决心状：“要不要我替你打他一顿？你知道啊，哥们平时不接黑社会的活儿。但谁让您是我客户呢？先说好啊，切胳膊卸腿不行，我这练合气道的，兵刃上不熟” 范晴被他逗乐了：“程乐你怎么这么贫啊？他没欺负我。就是哎呀，这事儿跟你没法说。” 程乐说：“行了，咱说点正经的——你饿不饿啊，你要没什么事儿，咱俩一块吃点包子去吧。这倒霉活动也没饭，我从早上帮他们布展还没吃正经东西呢，都快饿死了。” 范晴也有点饿了，问：“去哪儿吃包子啊？远吗？” 程乐说：“我打算去高铁站那边，那边餐厅多。吃完包子正好就坐高铁回北京。” 范晴摇摇头说：“我不去那边了，我晚上坐飞机回去。” 程乐说：“哦对了，你得等你朋友对吧？” 他想说男朋友，但又想起范晴不愿意别人说钱大卫是她男朋友，就改了口。 范晴倒有点不好意思，说：“嗨，没事儿。你自己去吧。我在附近转悠转悠，随便吃点就行了。” 程乐问：“你朋友什么时候完事儿啊？” 范晴叹口气：“不知道啊。反正他见一个人就得聊半天。他做金融的，好像挺需要交际。这算是他工作吧。” 程乐倒是爽快，说：“那得了，咱俩就一块附近随便吃点呗。” 他环顾四周，指着最近的一个招牌说：“就那儿怎么样？” 那是个有简餐的咖啡厅，此时并非饭点，客人不多。范晴有点犹豫：“这能好吃吗？” 程乐说：“嗨，瞎吃点得了。不就是顿饭嘛。不是黑店就行。” 进了店，菜单上可以做的菜倒是挺多，其范围堪称涵盖全球：有咖喱饭，四川凉面，韩式泡菜锅，三明治，三文鱼意面。程乐点了咖喱饭，范晴点了三明治。 服务员一走开，程乐就低声说：“我估计这家好吃不了。一般来说，这什么都做的饭馆，其实就是什么都不会做。所以我点了咖喱饭，咖喱都是现成的，煮一煮就行。难吃不到哪去。” 范晴笑了，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点了三明治。面包夹火腿，这两样应该都是他们在外面买的，总不会太难吃。” 程乐说：“其实来上海还是坐高铁好，加上来回机场的时间，高铁其实还快点。比如你今天要是坐高铁，就有包子吃了。” 范晴笑了：“你怎么那么爱吃包子啊。” “上海的生煎包特好吃。” “嗯，那下次我也要坐高铁。主要这次也不是我安排的。是大卫安排的。” “你是陪他过来参加这个活动的？” 提起这个话题，范晴就烦躁。她叹口气：“是啊。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程乐却会错了意，以为范晴是因为男朋友忙于工作不陪她而烦恼，就劝她说：“嗨，这年头，大家都忙。你肯定也有忙起来顾不上陪人家的时候。” 范晴说：“不是因为他不陪我。哎呀，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她又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程乐仍然以为是感情困扰，就说：“我觉得有时候你们女孩子就是想多了吧。其实男人没那么复杂。” 范晴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动，或许她是应该问问程乐的看法。虽说程乐总没个正形，但他毕竟也是个男人。男人可能更明白男人是怎么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男人的想法 范晴说：“那我跟你说实话啊，你先保证，不许跟别人说。” 程乐说：“行，我不跟别人说。” 范晴说：“我觉得大卫有点奇怪。” 程乐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范晴说：“就是你们男的，如果交女朋友，都肯定是”说到这里，她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说：“就是会主动一点吧？” 程乐会错了意，说：“那倒也不一定。有的男的也比较腼腆。” 范晴说：“哎呀，这么说吧。你如果跟你女朋友出来旅行，是不是就定一间房啊？” 程乐点头：“除非她不乐意。” 范晴说：“而且，男的一般总会主动亲热吧？” 程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要不然呢？俩人干坐着？一直聊天儿？” 范晴叹口气，说：“这就是我和钱大卫的状态。干坐着，一直聊天儿。” “那他就没点表示？比如说点我爱你什么的？” “求婚算表白吗？” “那肯定算。” “钱大卫说他觉得我特别好，他想跟我结婚，甚至连我俩怎么带孩子都讨论过了，但我俩其实连手都没拉过几次。这次来上海，他直接定两间房。” 程乐试探地问：“你是说，你俩没有” 范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什么都没有。是不是不太正常？” “那是有点儿怪” 范晴苦恼地说：“你从男人的角度，觉得这事儿能有什么解释吗？” 程乐说：“这哪儿说得准啊。虽然都是男的，但人跟人不一样。也可能他就是特别老派，有那样的男的，觉得婚前就得规规矩矩的。还有可能我说了你别生气啊。我也是瞎猜。” 范晴说：“你是想说他不喜欢女人吧？没事儿。我也怀疑过。但这事儿怎么确定啊对了，要不然，”她看着程乐，眼前一亮，“对，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程乐本来正在吃咖喱饭，一听这话，吓得餐具都掉了，说：“你不会让我去测试你男朋友是不是gay吧？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不是兄弟不讲义气，但哥们卖艺不卖身啊。这真来不了！” 范晴被程乐气笑了：“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你看你跟虹姐挺熟的，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大卫以前是不是真有过女朋友。” 程乐松了一口气，说：“我跟虹姐也一般，是芊芊跟她熟。让芊芊去打听倒是没问题，但很可能什么都没问出来，全世界都知道她在那儿瞎打听了。” 范晴笑：“对了，你不跟我说你是海跑的吗？怎么又和芊芊是纽约大学的同学了呢？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实话啊？” 程乐无奈地说：“唉，这就是我烦芊芊的地方。纽约大学有那种专门进修的课程，花钱就能去，学什么都行，根本不用考，也没文凭。我俩都是上的那个。她就是虚荣，到处跟人家说她纽约大学毕业的。害得我也不好当面拆穿她。” 范晴倒是很感兴趣：“听起来不错啊。我以后如果有机会，也想进修。这个不用考试？” 程乐说：“考个托福就行。如果托福太低，你就先念语言课。学校站上就有。” 范晴悠然向往，说：“真不错那，假如排除他不喜欢女人，你觉得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别的？”程乐做苦苦思索状，“他病了？有难言之隐？他不孕不育？” 范晴笑出声来：“应该不会吧，他天天健身，瞧着身体挺好的。而且，他还要生孩子呢。” 程乐说：“那我真猜不出来了。这成功人士的心理吧，跟我们这凡夫俗子肯定不一样。我们谈恋爱就为了俩人在一块儿高兴，人家谈恋爱可能想得比较复杂。” 范晴问：“你谈恋爱就是为了俩人在一块高兴？” 程乐有点吃惊：“当然了，要不然图什么？” “不考虑以后结婚有孩什么的？” “到时候再说呗。我不想那么远。走到哪儿算哪儿。” “那你女朋友也愿意？” 程乐笑了：“不愿意，所以这不还单着嘛。其实你也是挺怪的，你瞎琢磨什么啊。要不然，你就跟他先把婚结了，结了婚他总不能还绷着了吧？财产什么的婚前公证都做好了，到时候要是发现他要真有什么病，你再跟他离嘛。” 范晴笑着摇头：“那怎么行？到时候亲友什么的都知道了，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程乐说：“那你就直接问问他。对，你就跟他哭，”程乐尖着嗓子，模仿女孩子委屈的声音：“一边哭一边问：是不是我没有魅力呀？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呀？他要是还没点行动，那他就真有病。” 范晴一边笑一边说：“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可演不了。我也不琢磨他了，从明天起，我还是好好工作吧。他爱怎样怎样。我跟你说，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事儿这么麻烦过。” 正说着，范晴的手机响了，钱大卫大概是终于完成了所有的社交任务，要和她一起准备打道回府了。程乐要结账，范晴笑道：“别瞎客气了，咱们aa。”程乐也就没再坚持。 钱大卫见了范晴，立刻关切地问她饿不饿。范晴说吃过了，钱大卫并不问她和谁吃，在哪儿吃，而是马上就合理而又高效地安排起下面的事情。 回程本来就是夜航，又有些晚点。到了飞机上，范晴已经有点困了，也懒得再和钱大卫说话，说句困了，就闭目养神。钱大卫看范晴困了，就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他体贴地把笔记本的屏幕转过来尽量不影响范晴，如果范晴的毯子掉了，他就轻手轻脚地给范晴盖盖毯子。 回到北京，范晴的工作又忙碌起来，在上海的纠结一扫而空。赵馨宁第二天给她回了电话，她也懒得再多说，两人只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赵馨宁说在花仙子那里还算进展顺利，已经开始选材料，就要开工了。范晴听了觉得很安慰。 赵馨宁没好意思告诉范晴的是，她其实每天都不想给花仙子干了。花仙子这个活儿，真是越做越让人头大。首先别墅在顺义，赵馨宁不会开车，而且家里只有一辆车，还被老郝用来通勤。她只有坐城铁去。天气好的时候还好，天气不好的时候，在路边多站几分钟都是受罪的。这种苦倒也罢了，不过是腿脚上的辛苦，还可以受得。赵馨宁安慰自己，就当作锻炼。更苦的，还是花仙子的性格实在很难相处，她是个没分钟都要给人带来的不愉快的人。 因为快要开工了，所以赵馨宁要和花仙子一起买选家具建材。买东西多半在四环以内，交通便利得多，而且花仙子赶上善心大发的时候，也会让她家的司机开车载赵馨宁一段路。按说这本来算是个好差事吧。可是花仙子对于购物非常热衷，自恃有钱，到哪里都气焰嚣张。赵馨宁跟着她去挑东西，看着她一路大呼叫，对导购颐指气使，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狗奴才。花仙子还有个很讨厌的毛病，就是她贬低人家的东西之后，还要让赵馨宁给她搭腔。 比如去看地板，花仙子先是要人家拿出最贵的货，然后看一看，轻蔑地说：“这什么呀啊。”然后问赵馨宁：“这档次也太低了吧？跟欧洲的没法比，对不对？” 赵馨宁也不好意思说是，或者不是，只得含糊地说：“地板其实差不多就可以了。也不用特别名贵的。” 有次在一个高档进口家具店里，花仙子又是一通贬损人家的货物。有个导购姑娘年轻气盛，看花仙子这副嚣张的样子，就笑着说：“贵的也有，就不知道您预算够不够。” 花仙子一听这话，马上眉毛一挑：“怎么，你觉得我没钱啊？我这一个包就几十万，你把你们最贵的拿出来！” 姑娘导购拿出几套各大奢侈品牌的家具样册。花仙子拿过来一看，说：“几万一个沙发，也不怎么贵嘛。” 姑娘笑眯眯地说：“这是欧元。而且这些都是意大利直发的，还要算上关税和运费，在这个价格上至少要再乘以三。哦对了，还有啊，这些家具本地的工人组装不了，还要请意大利工人过来。到时候工人的差旅费，签证费，还要请意大利语的翻译，那当这都是钱儿了——乱七八糟加一块，也就十几万块钱的杂费吧！” 花仙子当然明白她那老公不可能让她这么装修，但仍然嘴硬说：“贵倒是不贵。可惜啊，我看不上。” 姑娘扑哧一乐，说：“您是看不上啊，还是买不起啊。” 花仙子怒道：“你什么意思？” 姑娘笑着说：“买不起也没什么，这奢侈品，本来也不是人人买得起的。别装着看不上就行了。” 花仙子气坏了，说：“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我就是看不上！” 姑娘说：“那您倒是说说，您看上的是什么牌子啊？我们也开开眼！” 花仙子说：“那你们经理呢？你们就这么对待客户吗？我要投诉你！” 姑娘笑道：“您还没买东西呢，不算我们的顾客。您先买了东西，再投诉我吧！” 花仙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气得直喘气。 赵馨宁在一边眼看着花仙子要和导购吵起来，连忙劝架说：“算了算了，咱们赶紧走吧，还得看别的呢。” 两人出了门，这才想起花仙子刚买的东西落在了店里。赵馨宁怕她再生事端，就自告奋勇回店里替她拿。进了店，听见导购姑娘正在议论她，说：“你看，这年纪大了没本事多可怜，还得给那种女的当跟班。这一天到晚的，气恐怕没少受。” 赵馨宁本来没多想，但导购件了她马上表情不自然起来。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人家说的是自己。两个女孩子对她本无恶意，只不过寻常感慨两句。看她这样，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赵馨宁心里酸楚，也没说什么，只拿了花仙子的包就走：人家说得没错。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这种女人当跟班。 但是一来想到范晴的面子，二来也是心里还有那份骄傲，不想轻易让人看扁。赵馨宁还在心里给自己立了个军令状：再困难，也不能向范晴讨教。她下定决心，再怎样也要把这个项目做完。不过，这个做完了以后，除非是老郝失业，否则她说什么也不再干这种伺候人的事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午餐会议 晶晶本来是例行公事地问一下，没想到范晴居然答应了。她愣了一下，很关切地提醒：“范工，你中午不是得出去吃饭吗？” 范晴冠冕堂皇地说：“吃饭是事，客户优先。” 晶晶还不明就里，热心地说：“李总那个项目又不着急。而且她不用上班，时间很灵活，你跟她说换个时间肯定没问题。” 范晴说：“我不能总推客户的会啊。就这个时间吧。最近忙，下午还有下午的事儿呢。” 晶晶答应了。放下电话，她偷偷地吐吐舌头，心想着：“咦，看起来这是闹矛盾了呀！”她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跟别的同事分享这范晴最新感情新动向。 范晴何尝不知晶晶那点八卦心思，但感情的事，确实很难对所有人都有个清晰明确的交代。别说她和钱大卫其实从未走得很近，就算真的是好过了又分手，也总不能挨个解释吧？她有点后悔当时允许钱大卫来公司亮相了。 李婷到了办公室没一会儿，果然钱大卫打电话来约范晴吃午饭。范晴就说：“大卫，我和客户还正开会呢。今天不和你吃了” 没想到李婷一听是钱大卫，马上一叠声地表态说：“是大卫吗？那就叫他一起来。正好，咱们就去那个餐厅吃一顿，你们俩也一起帮我看看靠不靠谱。大卫在投资方面简直是天才，我本来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大卫在那头听见了，马上热情应允：一顿饭同时能和女朋友和客户联络感情，这是多么高效率的安排呀。 范晴不好再推却，就同意了。偏偏李婷还挺热心地问：“你们俩是不是快结婚了啊？” 范晴和李婷毕竟还没那么熟，也不好直接否认，只能模模糊糊地说：“我们工作都特别忙，还没想那么远呢。” 李婷不知道范晴的尴尬，还以为她是矜持。李婷是个热心肠的人。她看看范晴的样子，好像对钱大卫还有点不那么认定似的，就想起初次见面时，钱大卫的意思似乎是他在追求范晴。李婷想得简单，她以为范晴这么优秀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眼高于顶，挑来挑去。其实，这年头女孩子普遍优秀上进，不但事业上很拼，身材相貌管理上也毫不懈怠。反过来，男孩子倒是越来越颓废，经常是事业与外形不能两全。范晴条件再好，在现如今大都市里也不算凤毛麟角。而像钱大卫这样事业好相貌好人也正派的未婚男青年，放眼全国简直都是珍稀物种。这样的大好青年错过了，再找个类似的，那才叫千难万难呢。 李婷就顺便替钱大卫说好话：“哎，大卫人可好了。他们公司好多姑娘追他，他正眼都不看一眼。这年头，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了。” 范晴内心暗暗冷笑，心想：人人都以为这是优点，真摊上这么一位就知道滋味了。 但当着李婷也不好吐槽，她只得支吾过去，含糊说：“大卫的人品我当然是信得过的。” 好在李婷随即就说起了她的项目，这事儿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人生的事情就是如此，范晴刚刚在心里偷偷计划要和大卫冷一冷，热心群众似乎就开始不约而同地要将他们努力往一起撮合。范晴心里想着：难怪很多人在恋情不稳定的时候都不愿意说，不是非要故弄玄虚，而是这一公开，光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这份关心就受不了。 李婷这次的项目计划似乎真有了些进展，她的一个朋友介绍了一家正打算转让的餐厅，在一个商业楼里，离范晴公司也不算太远。李婷本来就想让范晴去帮她看一看场地。如果能约到钱大卫，那更是多了一个可以帮她参谋的人。阔太做事就有这点好处，开个餐厅这样的买卖，不用太纠结钱的问题。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去李婷目标餐厅吃饭。范晴先到了餐厅门口，就想等李婷和钱大卫到了再进去。范晴有职业病，站在哪里都会本能地观察所处空间的设计思路。有好的，她就学一下，有错误的，她就引以为戒。她还特意买了一个精致的随身卷尺，需要量尺寸的时候就量一量。 范晴正在对着周围的环境进行职业化扫描，对面店里走出过两个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大呼叫地踩着高跟鞋出来，后面的女人一脸无奈地跟着她，好像个丫鬟一样提着一大堆购物袋——是赵馨宁和花仙子。 范晴发现那些购物袋并不是家装方面的东西，只是一些昂贵的衣服。赵馨宁怎么大白天陪着花仙子闲逛起来？看看赵馨宁一脸无奈的表情，范晴觉得，肯定是花仙子利用甲方身份让她伺候人。 有些甲方是这样的，利用自己的优势地位，让设计师给他做帮闲。尤其是做私活的设计师，稍微软弱点，更容易被呼来喝去。这时候，有个公司的好处就显现出来。时间是否合理，公司出面给出安排，甲方就不容易乱加时间。再说，人的心理感觉也是很重要的。做私活的设计师就有一种不正规的感觉，有了公司，甲方不自觉地也会收敛很多，可以抵挡很多麻烦和口舌。 范晴走上前去打招呼，她故意说：“巧啊。赵工，你怎么有空和洪太一起逛街啊？这都是你买的东西吗？” 范晴平时从来不会喊赵馨宁赵工，她这是特意用这种方式提醒花仙子：你在让一个设计师用她的工作时间陪你逛街。如果这些购物袋是你自己的东西，你就应该自己拎着。 赵馨宁没有完全明白范晴的意图，只说：“晴！好巧啊！这不是我的衣服，是卓玛的” 范晴立刻做出惊讶的表情，看看花仙子，问：“洪太不舒服吗？” 花仙子有点生气，说：“我没有不舒服，我刚刚有事，让赵姐帮我拎一下而已。范姐，我看你也很有空嘛。我家老洪说你特别忙，事业女性。我看你这不也大白天的出来逛？” 范晴对她笑一笑，不卑不亢地说：“洪太您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大白天出来逛。我约了客户在这里见面。” 花仙子嘴硬，说：“我们也不是出来玩的。赵姐陪我挑家具。我就是顺路逛了逛，买了几件衣服。对吧赵姐？” 赵馨宁就给花仙子个台阶：“我们今天过来挑一些软装，有个意大利家居用品的旗舰店在这个商业楼里。” 范晴对赵馨宁说：“赵工，这点我真应该向你学习，你确实是为了客户，什么都不计较的。” 她又转头对花仙子笑道：“洪太，我不怕你笑话，这点我真的不如赵工。要是我跟出来办事，客户做别的，打进店起，我就要掐表算钱了。我们这说设计的，全靠自己一点点设计画图，时间就是金钱，最怕耽误时间了。” 花仙子也不客气：“我和赵姐就是投缘，我们都不计较。一会儿我还开车送她回家呢。凡事都斤斤计较，没意思。” 正说着，钱大卫到了。钱大卫在外人面前，一贯对范晴亲热得不得了。他走过来就自然而然地挽着范晴，笑道：“你怎么开车也这么厉害，我都追不上你。这两位是你朋友？” 赵馨宁立刻明白，眼前这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一身打扮无可挑剔的青年才俊，想必就是那捉摸不定的钱大卫了。 赵馨宁就笑，对范晴说：“晴，这是谁？” 范晴说：“大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客户洪总的太太，这是我的好朋友，赵馨宁，赵工。这位是我朋友钱大卫。” “我朋友”这称呼在北京话里比较暧昧，既可以理解为是好朋友，也可以理解为这是男朋友。范晴觉得，此时此刻钱大卫与她的关系，用“我朋友”来概括再好不过。 钱大卫是何等聪明人物，一听范晴对赵馨宁的称呼，就明白范晴这是要突出好朋友的工作身份。他马上先是对花仙子点点头说：“洪太，幸会幸会。” 又对赵馨宁说：“赵工，久仰久仰。” 花仙子从钱大卫一出现就上下打量他，看到钱大卫是这么个一表人材的人物，她心里又有点放心，又有点酸溜溜。放心的是：范晴已经有了这么好的男朋友，自然不会对自己老公下手了。在花仙子的分类目录里，女人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有可能跟她抢老公的，另一类是没可能跟她抢老公的。上次见到范晴，花仙子虽然醋意大发，但也看得出范晴对自己老公没意思，多少放了点心。这次再见了钱大卫，更是觉得范晴差不多可以放入“不会跟我抢老公”的类别里了。 而酸的是，范晴凭什么就有这么帅气像样的男友呢？花仙子冷眼看今天的范晴，白衬深配深色裤子和同色鞋子，手里拎着个方头方脑的公文包，要不是上身那件深蓝色的开司米外套，这人就跟一张黑白照片似的，远远没有那天穿着裙子的样子好看。再加上脸上不大化妆，身材有点平板，整个人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花仙子觉得，这个范晴跟本就不会打扮，没想到还挺受男人欢迎。现在的男人的眼光是不是都有问题？ 在花仙子的内心深处，她不相信女人真的可以事业有成。她觉得那些女强人要么是没人爱的可怜虫，要么就不过是装模作样，想自抬身价好嫁人罢了。看这范晴，在自己老公面前装出一副事业女性的神气劲儿，弄的自己老公心头痒痒，其实还不是假公济私，假装出来工作，其实和男友约会？ 她想狠狠地讽刺范晴两句，但她有个毛病，就是一见异性，就要本能地进入发嗲模式。所以自从钱大卫出现，花仙子那副趾高气昂的派头就都收了起来，她用手掩着嘴，娇滴滴地笑着说：“哎呀，范姐，你干嘛骗我啊？你不是说什么看场地吗？怎么你男朋友也来了？” 钱大卫跟本无需范晴任何暗示，就默契地说道：“洪太您误会了，我们俩确实是要一起约好了和客户谈事情。” 花仙子做嗔怪状，说：“哎呀，你别叫我洪太，都把我叫老了。你叫我卓玛吧。” 钱大卫礼貌地笑一笑，说：“没问题。就按照您方便的称呼。” 嘴上这样说，但他并没有立即亲热地叫卓玛，而是转过头问范晴：“李总怎么还没来？我们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婷就在这时候赶到了，她大老远地就笑着说：“不好意思，来晚了。这个商场的车位太窄了，我停车技术不行” 走到跟前，她和花仙子一照面，双方都有点意外。花仙子先开了口：“琪琪妈妈？真巧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贵妇鄙视链 花仙子有点得意地说：“我带着我的室内设计师来买家居用品，咱们很快就要做邻居了。以后可以多约着一起玩。” 李婷略惊讶说：“哦？” 花仙子说：“我新家也在你们区。其实本来呢，顺义那个破地方我是看不上的，不过我女儿随便考考，就考进了顺义最好的国际学校，就是你当时说你女儿也要去的那个嘛。为了上学方便，也就凑合了。” 李婷有点吃惊，问：“学校这么早就发通知书了吗？” 花仙子故作歉意地说：“哎哟，原来你们还没拿到录取通知书啊。可能我们是比较特别一点吧。校长说我女儿太优秀了，当场就录取了！其实啊，我不像你，天天带着孩子上那么多课，给孩子那么大压力。我觉得孩子就是玩儿嘛我也没想到我女儿随便一考，就考中了。” 李婷勉强笑道：“恭喜你了。” 花仙子得意洋洋地说：“不过啊，别看这区的房子不怎么样，但现在买这么一套可贵了。不像你们那时候，房价便宜，是个人就买得起。哎呀，我真的好羡慕你呢！” 李婷淡淡地说：“是吗？我不太关系房价。” 花仙子妩媚一笑，说：“我本来也不关心房价。但我家老洪做地产嘛。他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所以呢，我也就关心一下房价。哎，对了，你家刘总是不是也做地产啊？你怎么都不关心你老公的生意啊？” 李婷显然不想和她多废话，就说：“我对他的生意没兴趣。” 花仙子看李婷不想说，就越发想打听。她看看钱大卫和范晴，试探地问：“你们夫妻俩挺有意思，各忙各的。你这做的什么好项目，也跟我分享分享？我也做点有意思的事儿。” 李婷一点也不想和她分享，说：“咱们回头再聊吧。这二位专业人士的时间可都值钱着呢。你的设计师也久等了吧？别让人家专业人士听我们在这里家长里短的。咱们都自觉点，你说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心希望范晴赶紧来催她离开。 可惜此时范晴却并没有在意李婷的状态。一来其实她心里总觉得李婷这个项目，钱不多，事不难，但关系比较重要，也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地做着。因为心态不同，她对李婷，就不像对那些来之不易的大客户那么随时盯紧。 二来也是今天正好遇见了赵馨宁。赵馨宁本来已经被花仙子烦得不行，但因为无意间撞见了钱大卫本人，早就把花仙子忘到一边。她看花仙子和李婷暗暗过招，就趁机悄悄拉着范晴，附耳说：“是够帅的，难怪你纠结。” 范晴也笑：“晚上咱俩打电话慢慢说。” 唯有钱大卫还很敬业地在客户旁边全力以赴，随时准备应对。这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他在一边看得明白：想必是花仙子女儿考进名校，得了压李婷一头的机会。看起来，李婷暂时没有什么反击的武器，就想尽快撤退。所以李婷一说到“专业人士的时间”，钱大卫马上顺势开着玩笑说：“那我们就谢谢李总体贴了。也确实，我们下午都还有会” 花仙子这才算偃旗息鼓。等李婷她们走了，她觉得自己刚才还没炫耀痛快，旁边也没别人，只有赵馨宁。她就没话找话地说：“看来啊，我女儿这张通知书，可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赵馨宁本来就不爱接她这种话茬，何况人家还是范晴的客户。但不回答又不礼貌，就说：“现在的学好像是挺难考的。” 花仙子想起赵馨宁也有女儿，就问：“你女儿学校定下来了没有？” 赵馨宁听她问起自己女儿，也有点百感交集。这些贵妇攀比贵族学校通知书，自己却在这里为了女儿能进一个好一点的公立仰人鼻息。 她有点苦涩地回答说：“我们就上个附近的公立学校。” 花仙子半好心半炫耀地说：“可惜我们的学校离你太远了，要不然我还可以去校长那儿帮你说几句话。我老公和那个校长很熟的。” 赵馨宁苦笑：“谢谢您费心了，但是就算不远，我们也上不起国际学校。” 花仙子和赵馨宁相处久了，也有点把她当半个自己人，听见赵馨宁这口气有些酸楚，也有点关心起来：“让你老公挣去呀。他怎么就让你天天出来工作？男人不拼命挣钱，还算什么男人？” 赵馨宁说：“我老公做技术的，收入就那样。” 花仙子难得地露出同情的样子，说：“要不说女怕嫁错郎呢。这也没办法了。等你女儿长大了，你可得告诉她。这女人啊，什么都不如嫁得好。” 赵馨宁觉得这话庸俗得要命，但此刻看看自己，再看看眼前这位，就算是想从心里反驳，都很难说服自己。 赵馨宁心中酸楚，说一点不羡慕花仙子，那真有些自欺欺人了。不过此刻被花仙子弄得心情不爽的，不止是她，还有被花仙子女儿的录取通知书打击到的李婷。 李婷女儿和花仙子的女儿曾经参加过同一个儿童赴美夏令营。那是个豪华夏令营，内容就是把中国的孩子带到美国去，在各大名校里请几个老师带着有主题的玩一玩。夏令营的地点听起来一个比一个高大上，东海岸必去的是哈佛，西海岸一定会去的就是斯坦福。到时候一大堆照片拍回来，孩子们在这些顶级名校的校园中教室里，和一些金发碧眼的洋人愉快互动，身上穿着印有名校字样的体恤衫，朋友圈里一发，那真是别提多有面子啦。 这种夏令营因为非常能满足父母的虚荣心，因而在有钱有闲阶层里很受欢迎。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崇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名校在中国人心目中一向地位超群。尤其是在我国的名校里，门口有保安站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更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所以，的孩子能坐在全球顶级名校的教室里听课，在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基本如同孩子已经上过这些名校了。 其实美国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美国的名校多半都是私立学校，有很多商业课程。只要你有钱，名校有一万种方式满足你的消费欲。从学生到大学生到成年人，名校都有适合的产品供你选择。如果你是中学生大学生，名校有收费的暑期课程，无需考试，花钱就可以。如果你是企业家社会人，名校还精心设置了各种短期游学项目，保证你能拿着一张盖着名校精美签章的学历证书回国。至于这种儿童项目，更是五花八门。每到暑假，名校们把很多空出来的教室租给各个幼儿培训机构做夏令营。其实活动还是那些活动，不过就是带着孩子寓教于乐地玩一玩。但放在了名校校园里，身价自然就不同凡响。 这种夏令营自然花费不菲，很多父母出于不放心，也会全程陪伴。白天孩子们在名校校园里上夏令营，父母们，当然，多半是有钱的全职太太们，就在美国吃喝玩乐一路购物。这些有钱的太太逛起街来，十天半个月都不嫌烦。李婷和花仙子在一个团里，就这么互相认识了。 一开始，李婷对花仙子的印象其实还不错。花仙子连中学也没有好好念过几天，英语一句都不会。而李婷本来就大学毕业，后来又经常出国，英语虽然谈不到多好，但简单交流还是应付得了。花仙子就拿出她那发嗲的本事，动不动就说自己好害怕，在外国什么都不懂，每天就粘着李婷出去逛。这样点菜问路之类的事，都让李婷帮她。两人虽然别的地方没有共同语言，但都爱购物买大牌，搭伴逛街总归是比一个人瞎逛有意思。 然而加了朋友圈以后，李婷就觉得花仙子这人很多地方都让人不舒服。比如明明是李婷带她吃西餐点了菜，花仙子的朋友圈却只是她自己的那份餐，找个精致的角度，配上一段模模糊糊的文字：“等娃从斯坦福下课的时候，吃美国地道美食，享受一个悠闲的午后。”只字不提李婷和别的团友，好像是她带着孩子跑到餐厅点了菜似的。又或者李婷刚刚告诉她的一些关于美国的事情，比如如何付费，她就配图发在朋友圈给别人扫盲，装出一副自己对美国无比熟悉的做派。 李婷虽然不是那种很计较的人，但对于这种做派也觉得不舒服。正好团里另一个住顺义别墅区的贵妇偷偷跟李婷吐槽花仙子，说她那朋友圈，一看就是三。而且，花仙子住的地方是朝阳区一个年轻人扎堆的公寓，肯定是被包养的。这种做惯了三的女人，必须远离。 再加上花仙子的两个女儿从一堆保姆带大，骄纵得不得了。父母智商素质都一般，花仙子既不耐烦，也没能力给孩子提供什么高质量陪伴。导致孩子的言行举止都很不好，跟团里的好几个孩子都有矛盾。李婷也就渐渐疏远了花仙子。到了后来，其他贵妇出门都有意无意地不叫花仙子。花仙子当然也知道这群贵妇排挤自己，这个不大不的仇，就算是结下了。 此刻良久未见，花仙子显然是过得很顺利。不但也荣升别墅区业主，女儿还被名校提前录取。李婷心里最醋的就是这一点：自己的孩子还在等消息，怎么花仙子那两个孩子倒先被录取了？难道她的孩子还真是深藏不露的天才儿童？ 钱大卫鉴貌辨色，早就看出了李婷情绪低落的原因。等花仙子一走远，他就口气亲热，又毫不客气地说：“刚刚那个女的是谁啊？一看来路就不怎么正嘛。” 范晴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钱大卫居然和客户说话这么口无遮拦。范晴从来不会和客户这样八卦任何人，在客户面前，她比较公事公办，说话四平八稳。她的八卦和情绪，只和朋友之间交换。范晴觉得，这是一种基本的职业态度。跟客户八卦，显得太不专业。 但是李婷显然大受鼓舞，表情顿时没那么颓了。她把她和花仙子认识的过程大概说了一遍，最后叹气说：“不过看来人家还挺有两下子的。” 钱大卫轻蔑地说：“这种女人一惯爱吹牛，什么提前录取，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还不定怎么来的呢。” 范晴问：“那些学校不是很贵吗？也很难进吗？” 李婷说：“是啊，现在拿外国护照的孩子多，这些国际学校学位特别紧张。” 但凡有孩子的父母，提起上学，话就特别多起来。钱大卫对于当爹妈这件事格外热心，因此和李婷两人聊个没完。范晴既插不上话，也不感兴趣，只是更觉得有孩子这件事无比麻烦。她只是一边吃饭，一边打量起这个餐厅的现状。心里盘算着是否需要改造，如果改造的话，大概有几种方式。 李婷看范晴四处打量，还觉得有点冷落范晴。她想起赵馨宁，就问：“美美妈妈的设计师也是你的好朋友？” 范晴点头：“是，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她是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 李婷说：“美美妈妈可不太好伺候。你朋友看起来脾气真好。” 范晴叹气：“是，洪总是我的客户，因为我不做家装，就推荐了赵工。不过还好，赵工态度好，能力也强，目前还是挺顺利的。” 李婷同情地说：“干不了就别给她干了。别怕没客户，我们区合适的客户多着呢。” 范晴客气地应承着，心里明白，李婷这也不仅仅是同情赵馨宁，也有点想给花仙子作梗的意思。 吃完饭把整个餐厅的情况看了看，分析了一番，范晴就回公司了。快下班时，李婷的老公刘总又带人来开会。刘总的会一开没有三个时结束不了，等全部搞定，又将近九点了。刘总一行人要走还没走时，刘总若无其事似的问范晴：“你跟我太太认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人人都有秘密 如果刘总真的对范晴和他太太怎么认识的感兴趣，他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自己的太太？为什么要跑来问范晴？或许他问了，或许没有，但真实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觉得太太的话并不值得完全信任。他需要到别人这里来打听。 范晴对于刘总这种做派万分鄙夷，觉得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拿出来扰民？但客户大过天，她心里烦闷，脸上并不能露出来。范晴做出一副完全不在意，轻松还带点好奇的样子：“是呀。怎么了？” 范晴从来不靠女性魅力去跟甲方发嗲。但她也深知必要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建筑师在中年男人面前，有一点好奇和询问的特权。而防止对方打探你的最好方法，就是你先下手为强打探他。 刘总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挺纳闷的，她怎么会认识你。” 范晴笑一笑：“是很巧。就是有次跟朋友吃饭时认识的。我也没想到恰好就是您的太太。” 刘总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范晴尽量模糊地说：“我也记不清了，应该不是太久，但也有一阵子了。” 正好刘总手下过来说司机把车开到门口了，刘总就没再问。等他走了，范晴觉得自己必须跟李婷把事情搞清楚。这夫妻俩到底有什么可互相瞒着的，就算是要帮她们瞒着，也得事先把口供对好了啊！ 她立刻拨打李婷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问：“李总，有件事我想和您确认一下。” “怎么了？” “刘总今天来我们公司开会，问我怎么和您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当然这也没什么可瞒着的，我就说，朋友吃饭时认识的，认识的时间不太长，但也有一阵子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说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李婷说：“你说得没问题。不过，最好先别告诉他我的餐厅。” 范晴提醒她：“李总，我说实话，这个不好瞒着的。我们公司那么多人，就算我不说，还有秘书，实习生。刘总公司也那么多人。很容易就说漏了。” 李婷沉默片刻，说：“倒也是，你提醒得对。不如我自己来告诉他。” 范晴松了一口气，说：“那，刘总以后要问什么，我就如实回答就行了？” “没问题。” “他如果问我谁介绍我认识，我是不是也说是大卫介绍的就行？” “没问题。他也是大卫的客户。” 放下电话，范晴真想问一句你们这究竟在搞什么鬼？但她的职业习惯让她忍住了八卦的欲望。 晚上范晴想起白天的事，就打电话给赵馨宁。谁知赵馨宁又是半天没有回应。朋友们忙起来，不接电话也是常事。范晴虽然想倾诉，但也不会不懂事地追着朋友打电话过去。 而赵馨宁没有接电话，是因为家里正忙乱。老郝的父亲青光眼需要做手术。青光眼手术不大，但毕竟是眼科手术，老郝怕家乡做不好，就费了大力气给约了同仁医院的眼科专家。这样公婆自然又要过来住几天。老郝知道赵馨宁不愿意，早就和她保证养好病就送二老回老家，绝对不会住下来没完没了。 赵馨宁虽然不乐意，但这次她的态度和以前也不一样了。以前她没有工作，觉得二老来了纯粹就是讨厌。现在因为她接了花仙子的活儿，经常要在各个地方跑，有时候是买装修所需材料，有时候是去顺义的工地查看。北京这么大，难免有担心接孩子晚了的时候。因为接孩子，她经常不得不拒绝花仙子的要求，也没少落花仙子的埋怨。二老此时要来北京，她倒觉得有点高兴，觉得至少忙不过来的时候，婆婆可以帮忙接一下珊珊。 而且，上次老郝那么痛快就把父母送走了，赵馨宁当时觉得痛快，但过后想想，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尤其是接了活之后，尝尽了世态冷暖，连好朋友范晴都对自己不耐烦过。这世上，唯有老郝对自己百依百顺，凡事都向着自己。将心比心，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对老郝的亲人再多宽容一点呢？何况老郝的父母再烦人，比起花仙子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上次自己和他父母闹得那么僵，也是不成熟所致。如果拿出对花仙子一半的职业客气来和公婆相处，也不至于闹到那种地步吧。 人有了本事，总是舍不得不用。赵馨宁经历了花仙子的磨难，自觉在与难缠的人相处上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连花仙子那么嚣张讨厌的人最近都对她有些善意了，对付老郝的父母还不是菜一碟？ 因此赵馨宁这次一听说老郝父母要进京看病，马上就痛快地表示同意。老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对赵馨宁越发感激涕零。两人絮絮地商量起时间安排，又赶着去给老人买了点日用品。这一忙活，就忘了跟范晴联络。 每当范晴有心事无人倾诉的时候，她就会拿出任务本，挑选一个任务来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范晴有个任务本，上面写满了“有空时要做的事”，里面从整理电脑文件，清洁做家务，到看某个电影，看某一本书全都有。当她觉得有些空虚的时候，她就拿出这个本子，挑一个觉得自己此刻可以做的事情去做。做完了，就划掉这个任务，非常有成就感。 她拿出任务本，挑选了最简单的“听歌整理房间”。她戴着塑胶手套，听着音乐哼着歌，把书桌上的文件一一过目。有的扔掉，有的留下。有一堆各种各样的刊物许久未曾整理，她一本本拿起来分类摆放。其中有一本是魏总的企业内刊，就是程乐帮她拍照的那一本。本来，这种关系户送来的内刊她都放在公司。但魏总的这本因为有程乐拍的精彩照片，她实在是很喜欢，就多要了一本放在家里。女孩子看到自己的美貌照片，总忍不住要多回顾几次。范晴拿起这本杂志，翻到有自己照片的那篇报道，觉得这套照片拍得实在是满意。但再一看到魏总在照片里被精修过的伟岸造型，想起程乐说的给魏总修图都快吐血了，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她有点想给程乐打电话，跟他瞎贫几句。但这么晚了，自己平时最讨厌甲方半夜三更打电话，程乐虽然和自己已经很熟了，但身为客户，仗着优势地位总骚扰乙方不是好行为。不能一边恨甲方让建筑师当捧哏，一边自己无聊的时候找下游公司陪自己闲聊消遣。做人不能双标啊，范晴是个自觉的人。 第二天钱大卫又约范晴吃饭时，范晴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她承认，有的时候，她需要一个这样的朋友陪伴自己。赵馨宁总是没空，公司的同事都是下级，工作伙伴有利益关系，大学同学全都画图忙得昏天黑地，父母更不是可以闲聊的人。范晴发现，她好像有点习惯于每天中午都和钱大卫聊聊天。她自嘲地想：假如不逼着钱大卫和自己身体接触，他倒真是个不错的伙伴。尤其是，他还同时是刘总的客户，那么他肯定能告诉自己点内幕消息。 钱大卫听了范晴的描述，不以为意地说：“很多有钱人都这样，夫妻两个财产分得很开。也不想让对方太多过问自己的事情。” 范晴问：“只是一个餐厅啊，弄的我也得跟着字斟句酌的。” 钱大卫说：“而且，刘总比较主张男主外女主内。” 范晴问：“大男子主义？” 钱大卫说：“这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了” 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听别的客户说的，刘总现在的公司，说起来当初还是刘太家里资助的才起步的。创业之初刘太也没少出力，当时很多人说刘总吃软饭呢。所以现在他当然就希望太太相夫教子，省得再被说靠老婆。” 范晴没想到刘总的家庭政治还这么复杂，想想刘总那副平平无奇的样貌，有点难以相信：“刘总还能靠老丈人呢，真没想到。” 钱大卫说：“事业男性自然有他们的魅力。再说，也是到了刘总手里才做得这么大。以前也不过就是个公司。” 范晴有点感慨：“这么说，当初肯定也是爱过的，一起经营事业，又一起生儿育女，现在却互相防着。” 钱大卫说：“这就是把事业搅合在一起的坏处。像我们这样各有各的事业，就不会这样。” 范晴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就心翼翼地开口了：“大卫，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奇怪？” 钱大卫做了个询问的表情：“哪里奇怪？” 范晴有点脸红，但尽量字斟句酌地说：“我觉得我们有点不太像情侣。” 钱大卫微笑着说：“我们的确不能算情侣，因为你还没答应我啊。” “我没有答应你结婚生孩子，但我没有说不和你交往啊。” 钱大卫诧异地看着她：“我们不正在交往吗？” 范晴看着钱大卫理所应当的表情，一时间无法判断钱大卫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如此不通人性。她脱口而出：“交往不应该亲热一点吗？” 钱大卫怔了怔，似乎是终于明白了范晴的意思，他温和地笑了：“我觉得在结婚以前，我应该充分地尊重你。” 范晴想说，你难道对我就没有感觉？然后她就想起那天在上海，程乐给她的建议：“你就一边哭一边问：是不是我没有魅力呀？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呀？他要是还没点行动，那他就真有病。” 但一想到这里，就想起程乐当时尖着嗓子，模仿女生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了。 钱大卫也笑，问：“你笑什么？” 范晴当然不能说“我想起我和朋友讨论过你是不是有病”，她掩饰道：“我是觉得我们总一本正经地这样讨论有点滑稽。” 钱大卫也笑了，说：“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这辈子也不会像那些庸人一样，为了感情的事情搞得鸡飞狗跳，痛苦不堪。当然，你如果真的觉得我们应该进一步” 他突然靠近范晴，说：“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 范晴吓了一跳，脸唰地红了，本能地摆手拒绝：“啊？今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鸡飞狗跳的爱情 范晴有点不服气，反问：“难道你就真的准备好了吗？” 钱大卫有点矜持地笑一笑：“其实我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我一点都不随便。但如果你真的坚持，对你，我可以破例，我随时可以。” 范晴毕竟没有经验，话题到这里，已经足够让她觉得窘迫。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钱大卫说好，纵然在甲方面前她总是应对自如，但她本来对恋爱这件事就经验不多，又撞上钱大卫这么个怪人，连口才都打了折扣。她想说：我们难道不应该一步一步来？你难道不应该先牵手，再对我说一些温柔的话，然后我们有第一次接吻？！哪有你这样的？上来先谈好结婚的条件，然后等我同意了，再进入下一步？ 然而这样的话又怎么能说出来？说出来又还有什么意思？那还叫谈恋爱吗？虽然范晴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但她也知道，她和钱大卫谈的这玩意儿，怎么也不算是恋爱。 钱大卫接着说：“我是男人，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吃亏。但是如果你并不想和我一起生儿育女，那么我们未来只能分手。如果我们在那之前投入太多，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会痛苦的。” 范晴明白了，她问钱大卫：“所以你绝对不肯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对吗？” 钱大卫表情坚决地点头：“是的。我不会再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了。” 范晴听到这个“再”字，心中一动，想起了钱大卫的表妹糖糖无意中透露的钱大卫差点结婚的事情。她试探地问：“你有过不好的经历？” 钱大卫看着她，声音平静地问：“你有没有尝试过追求一个人？你渴望，你追求，然后你们终于在一起。那时候每一天你们都情投意合。你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事情可以把你们分开。可是，对方和你想的不一样。最终你们还是分开了。没有世界大战，没有复杂的爱恨情仇，但你们就是分开了。你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想不通也没有用。不管你多不开心，付出多少努力，你就是搞不定。” 钱大卫突然说了这么一大段感性的话，令范晴有些意外：“我没有过。” “你很幸运。记得吗，我告诉过你，不要想着去尝试这种事。你不会喜欢的。” “你是说失恋吗？我当然知道，失恋会让人痛苦，但是” “不，你不理解。你不会喜欢那个状态下的自己。很多人没关系的，他们难受完就过去了。我们这种人，接受不了自己突然变成一个无能为力的蠢人。” 范晴忍不住问道：“可是结了婚，生了孩子，也有可能会离婚，还是会面对同样的问题啊。” 钱大卫很确定地说：“不，完全不同。孩子永远是你的。孩子永远不会背叛你，抛弃你。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你的孩子，永远都是你的孩子。也许他没空看你，也许他不是很有出息，但他总归是你的孩子。你可以放心地去爱他。你付出的爱永远都是安全的。” 他又补充说：“当然，以我们俩的条件，我们孩子也不可能没出息。” 范晴问：“所以你一定要有孩子。” 钱大卫无比坚毅，掷地有声地说：“是的。我一定要有孩子。” 停顿片刻后，他补充说：“我已经去做了体检，我没问题。” 范晴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也没问题？” 钱大卫又恢复了他平常那种气定神闲的样子，说：“你当然是那种每年都定期体检，把所有指标都仔细研究过一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跟医生问个清清楚楚的人。如果你身体有问题，我第一次跟你说的时候，你就会告诉我了。” 范晴吃惊地说：“大卫，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 “当然，范晴，相信我，我们是一类人。我经常觉得，你就像这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范晴好像又有点被说服了。钱大卫的口才真的很好。她觉得每次和钱大卫在一起，种种奇怪的事情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无可怀疑。但一旦离开钱大卫，回到家里，回想一下，又会觉得怎么都不对劲。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她和钱大卫，并不真的是同一类人。至少，不完全是。她承认，她和钱大卫在很多地方惊人的相似。但总之，她觉得，他们之间其实有很大的区别。只是那区别到底是什么，她还想不清楚。 和钱大卫午餐约会完毕，范晴回到办公室，意外地看到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全都是自己不认识的。范晴疑惑地她分开人群走进去，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女人凄厉的哭骂：“你来北京就是想甩了我！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们领导呢？我要找你们领导！”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土气的女人披头散发的背影，正坐在地上哭闹。要不是看到了女人对面垂头丧气的于工，范晴简直怀疑自己走错片场。还没等她发问，老大姐刘工看见她回来了，急忙说道：“哎呀，范工，你可回来了。曹工也不在，这到底要不要报警啊？” 刘工拉过范晴，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原来于工一直自称单身，其实以前在家乡有女朋友，两人已经同居了一阵子。后来，于工不甘心在家乡终老，决定到北京发展。女朋友在家乡有稳定体面的工作，于是两人约好，待于工找到了工作，女朋友就辞职前来投奔。 于工有三年工作经验，又是男生，到了北京之后求职比他自己想象得顺利的多。不到半年，就把工作租房等全部搞定。按说接下来就应该是告诉女朋友，让她来投奔自己了。然而，就这么几个月的工夫，就让于工心思活络起来。 于工的女朋友在一个事业单位工作，本身气氛就人人求稳定，女朋友也觉得自己的建筑师男友算得体面，又是大学里就认识的，就一门心思想着和于工赶紧完婚。而别看于工在大学里其貌不扬，无人问津，但其实他心里颇不安分，总觉得自己还能再过点不一样的生活。起初于工也只是想着职业上再发展发展，然而到了北京以后，发现北京还真是和自己那三线城市的家乡不太一样。这里聚集了全国各地的野心勃勃的青年男女，各种风情万种的个性女孩让人眼花缭乱。在家乡，你和女朋友好了几天，人人都催你赶紧订下结婚宾客名单。在北京，有的是游戏人间的青年男女，每个人都热衷于拥抱未来的无限可能。 于工本来就花，以前在工科院校里，因为男多女少，他方方面面又很一般，没有花的机会。现在工作了几年，出去走一走，头衔也是个建筑师，薪水颇过得去，桃花运比以前好了不少。这时候再回过头看着贤惠有余风骚不足的女友，那真是越来越有糟糠之感。于工觉得自己和糟糠并没有结婚，不过是男欢女爱了一场，这年头也不讲究从一而终了，只需冷淡下来，糟糠自然会知难而退。他有意地越来越少和糟糠联系，每次联系也都尽量短暂，冷淡。到了最近几个月，干脆换了个手机号，理都不理糟糠了。 于工赴北京发展时就留了个心眼，没有给糟糠留下任何单位电话地址。以为手机号一换，糟糠就找不到自己。谁知平时看起来土气而温顺的糟糠行动力颇强，三两下就找到了于工在北京的工作单位，一声不响地就打上门来。 偏偏糟糠找上门的时候，一眼看见于工正在和前台晶晶起腻——这也难怪，于工一天到晚围着晶晶献殷勤，想不撞上倒是难了。本来糟糠还只是想堵着于工讨个说法，没打算上来就闹的。一看到于工正在跟狐狸精甜言蜜语，一下子可是当场就炸了锅。 面对此情此景，男同事一个个幸灾乐祸。画图苦闷，有这样的好热闹，谁不爱看？唯有老大姐刘工还在努力收拾乱摊子，想给曹工打电话吧，曹工在甲方那里开会，不好为这种事打扰。给范晴打电话呢，一来公司上下都知道，范晴中午是和男朋友吃饭，二来范晴虽然能干，但她毕竟只是个还没结婚的女孩子。这种男男女女的事，她怎么应付得来？ 范晴疑惑地问刘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刘工苦着脸说：“她已经在这儿骂了半个多时了。他们这点事全公司都知道了。” 范晴问：“那女人想怎样？” 刘工说：“她要见公司领导。但是曹工可能下午才能回来” 范晴明白了，眼下能负责的公司领导就是自己了。如果报警，警察来了，很可能后续会有想不到的麻烦。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把人安抚下来。范晴看着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心里也发怵：当初跟曹工当合伙人的时候，只想着自己的责任是带领团队把项目做得更好。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还要负责当一个临时的包公，为眼前这位现代秦香莲伸冤。 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镇定地走过去，对那女人说：“我是公司负责人，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刘工也在一边说：“你别着急了，这是我们领导，你有事跟她说就行了。” 那女人抬起头，看了范晴一眼，眼里有点迷惑。刘工体贴，解释说：“你别看范工年轻，她是公司老板。你有委屈，都跟她说就行了。” 范晴向刘工点点头，以示感谢。她心想，当年曹工留下刘工果然有远见，关键时刻，的确是这样的老大姐还能撑住一点场面，说话也中听入耳。看看其余那几个年轻的建筑师，不是幸灾乐祸，就是呆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果然一个公司要运行平稳，这中坚力量是少不了的。 那女人哭哭啼啼跟着范晴进了办公室，留下满屋子无心画图满脑子八卦心情的建筑师。范晴给她倒了一杯水，说：“请坐。你渴了吧，先喝点水吧。我姓范，范晴，我是公司合伙人兼负责任。请问你怎么称呼？” 那女人穿着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一望而知是不会打扮而努力打扮过的结果。年纪不大，但因为不讲究，身材已经开始有点松散，胖倒是说不上，但就显得人已经很不精神。她脸已经哭得通红，声音也嘶哑了，一边抽泣，一边勉强回答：“我叫王慧芬。” 范晴心里感慨：这名字，简直是特为当代陈世美而准备的。 她看王慧芬哭得厉害，就递过一盒纸巾。 王慧芬大声擤着鼻涕，完了四处找垃圾桶扔掉，看得出，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范晴耐心地等她再次坐下来，说：“你今天到我们公司来，是为着什么呢？” 王慧芬听了这句话，又哭了，她说：“我本来就是想先把他找到，我没想那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到底为什么 王慧芬抽泣着回答：“我今天刚到的。” 范晴问：“那你今晚上住哪儿？” 王慧芬倒是一点都不发愁：“我找到了他，当然住他那里了。” “他同意了？”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就在这儿不走了。他去哪儿我跟到哪儿。我倒要看看，他能走到哪里去。” 范晴劝她说：“可这是我们上班的地方。你们的事不能影响我们工作。” 王慧芬发狠地说：“你放心。以后我也不打扰你们。你要是嫌我烦，我就去你们单位门口等着。这楼里保安也不让我待，我就在楼外头等着！我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范晴的毛病就是总是忍不住去想细节，她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了王慧芬在写字楼门前的样子。她下意识地说：”写字楼可不止一个大门。“ 王慧芬说：“那他明天来不来上班？他能躲我一辈子？有本事他就不在你们这儿干了。那我也早晚找得到他！我照样去新公司盯着他。我把他这点事都说出去，我看哪个姑娘敢找他！他以为躲到北京就没事了？他躲的了吗？” 范晴不禁有点好奇：“你怎么找得到他啊？” 王慧芬警惕地看了范晴一眼，说：“我有我的办法。你是他单位的，我不会告诉你。” 范晴简直有点肃然起敬：看不出眼前这位王香莲还真有点特工的素质。得，这于工可算遇上硬茬子了。她问：“你自己的工作呢？你不回去了吗？” 王慧芬说：“工作在哪还不能找一份？我也大学毕业，我又不是不能吃苦。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都是我伺候好了。每天我给他变着样的做饭，连他的臭袜子都是我给他手洗！我不知道他怎么就变得这么没良心！” 说着，又哭了。 范晴觉得眼前这王慧芬谈到具体办事时，脑子清楚条理分明。但一涉及到感情上，就糊涂起来。好好一个勤奋能干的大学毕业生，何必和于工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于工既不是大款也不是帅哥，不过是普通人一个。离了他，说不定就能找个更好的。就算找不到更好的，一个人过也比跟这种人纠缠强吧？ 她心翼翼地劝说：“按说你只要不在我们公司闹，跟我们公司也就没关系了。我这是私下里劝你一句，感情的事也勉强不来。你再爱他” 王慧芬听到这个“爱”字，立刻恨恨地说：“我爱他？他个人渣，我爱他个屁！” 范晴疑惑地问：“你不爱他？那你” 王慧芬咬牙切齿地说：“我这辈子就跟他耗上了！他爽了几年，现在想甩我，门儿都没有！你不知道，当初是我不愿意，他花言巧语哄我，把我骗上了床。第一次他简直就不是人” 范晴是个恋爱都没正经谈过的女孩，听王慧芬突然大爆隐私，句句涉及床笫之事，只觉得耳朵发烧。她连忙阻止说：“你们的私事，我就不方便听了。总之你们两个好好商量，把这件事处理好。我要先跟你说清楚，你不能再这样来我公司闹。下次再这样” 王慧芬马上打断她说：“你放心吧。我以后不再来了。不过，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你告诉我，他跟那个妖精到底怎么回事？” “妖精？”范晴思忖片刻，觉得她说的大概是晶晶。涉及别人的事情，范晴一向嘴很紧，她问：“你说的是我们公司的前台吗？员工的私事我不管，你不放心可以自己去问他们。” 王慧芬看着范晴，说：“我知道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说话都怕担责任。你就偷偷告诉我一下，他俩有没有事？” 范晴正待不答，王慧芬又哭了起来，说：“我知道有事也不是人家女孩子的错。都是他不要脸。” 范晴又心软了，劝她说：“你别急啊，至少我没听说他们交往了。” 她生怕王慧芬又抛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或者问题，直接就打了于工桌上的分机电话，说：“于工，今天下午你先休息一下，这半天算是我给你的假，你把家事处理一下，明天再来上班。” 于工闷闷地答应了。范晴看着于工带着王慧芬出了门，远远地还听见于工恨恨地说：“你别以为这样就拿住我了！”王慧芬也不说话，就拿着她的行李，倔强地跟着于工。 范晴叹了口气，回到办公室。一开始看王慧芬大闹办公室的时候，她还觉得这是哪儿来的泼妇。但交谈几句之后，发现王慧芬素质不低，脑子也挺机灵。那她怎么就在这样的事情上轴得不行呢？关键是——这于工有什么可稀罕的啊？难道爱情真的会让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幅可怕的模样？ 她突然想起钱大卫对于分手的形容：“你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想不通也没有用。不管你多不开心，付出多少努力，你就是搞不定。” 这是不是就是王慧芬的处境呢？看于工对她那副嫌弃的样子，她此行只怕是徒劳无功一场吧。 正胡思乱想，曹工开会回来了。范晴连忙向他汇报这件事。曹工听了，一边摇头一边笑，说：“这于，这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你处理得不错，希望这事儿别闹个没完。” 范晴说：“于工好像是坚决要分手。那女的再来闹，我们怎么办？难道报警吗？” 曹工笑了：“这姑娘这么有心计，肯定不会再来闹了。她把于闹得干不下去了，她就又得侦查一回。” 范晴吃惊地说：“你说那姑娘有心计？” 曹工说：“当然了。我看于这回是跑不了了。” “可是她都当众哭起来了” “嘿，这叫做一哭二闹三上吊，别看，管用着呢。她这么一闹，起码办公室里的女孩子没人敢跟于来往了吧？” “她这是图什么啊？这于工有那么好吗？” 曹工看范晴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笑了：“当然你这样的女孩子是理解不了的。但你要知道，很多人到了年纪就想结婚生孩子。于条件可以的，工作稳定，人也不难看。” 范晴感慨一会儿，就忙着工作去了。天黑了她才忙完，正要回家，电话铃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程乐。范晴有点意外：程乐是个有眼色的人，他很少直接打电话，都是先发微信问。她连忙接起电话，问：“什么事？” 伴随着孩的哭声，程乐无奈地问：“你跟姗姗妈妈认识吧？这下课了她家也没个人接孩子，她电话我打不通姗姗你别哭啊，我跟你范晴阿姨联系上了。” 原来今天正好是程乐去合气道馆代班，下了课之后，姗姗一直没人接。程乐翻了报名册，打电话给赵馨宁，却总是无人接听。他就想起范晴和赵馨宁认识，就打电话给范晴。 范晴连忙说：“我马上跟姗姗爸爸联系，而且我这就过去。你跟姗姗说别急，不行我送她回家。” 范晴一边开车往程乐的道馆赶去，一边用车载电话不停地给老郝和赵馨宁打电话。然而，这夫妻俩好像约好了一样，一个电话没人接，一个电话是免打扰状态。等到了道馆，一看珊珊已经哭得眼睛通红，范晴连忙说：“珊珊，你别急，阿姨来了。你爸爸妈妈可能是在开会。” 珊珊哭着说：“可是奶奶应该来接我的。” 范晴疑惑地看着程乐，程乐也不明所以。范晴问：“是奶奶送你来的吗？” 珊珊说：“是妈妈送我来的，然后妈妈就去办事了。妈妈说下了课奶奶会来接我的。” 范晴问：“奶奶以前来接过你吗？” 珊珊摇摇头。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老郝的电话打回来了。老郝一听这情况就急了，说：“我在出差，刚下飞机。应该是我妈去接的，她怎么会这么晚还没到？馨馨呢？她又去哪儿了？” 范晴提醒他：“你先别急，会不会是奶奶记错了时间？” 老郝说：“有可能！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 然而珊珊奶奶似乎也没有带电话，老郝也联系不上。范晴说：“那可能是在路上。这样吧，我先在这里陪珊珊等一会儿。也许奶奶一会儿就来了。” 话音未落，珊珊奶奶出现了。从她不紧不慢的样子看，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晚到了。 珊珊一见奶奶，就哭着扑了上去，说：“奶奶，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珊珊奶奶疑惑地说：“晚了？奶奶没晚啊？” 程乐在一边说：“珊珊是六点下课，现在已经是七点多了。” 珊珊奶奶说：“不是七点半下课吗？” 程乐说：“是六点下课。” 珊珊奶奶说：“那孩子她妈跟我说七点半。她这一天到晚的，心思都跑哪去了。” 程乐一听这话味儿不对，就不做声了。珊珊奶奶看见范晴，认出来了，说：“你是不是馨馨的那个朋友啊？你怎么也来了？” 范晴说：“程教练跟我认识。他找不到您，怕珊珊着急，就给我打电话了。” 姗姗奶奶马上说：“孩子她妈也找不到吗？她不接电话？她这大晚上突然要跑出去开什么会，孩子也不管” 范晴和程乐在一边尴尬地听着，姗姗奶奶把赵馨宁埋怨了一顿，走了。 程乐目送姗姗奶奶离去，回过头，冲范晴吐了吐舌头，说：“这老太太有点可怕啊。其实肯定是她记错时间了。姗姗妈妈天天接，她不会搞错时间的。” 范晴叹口气：“是啊，珊珊这奶奶说话就这样，让人浑身不自在。” 程乐说：“珊珊妈妈给你回电话了吗？” 范晴担心地说：“没有呢。她不会是有什么事儿了吧？怎么这么半天还没信儿？” 程乐安慰她：“放心吧，肯定没事儿。她电话状态是没人接，估计是没带电话。过一会儿她就该给你回电话了。对了，你吃了吗？” “没呢。直接从办公室就赶过来了。” “我也没吃呢。咱俩一块吃点？” “好。” “想吃什么？” 范晴还担心着赵馨宁，心不在焉地说：“都行。” 程乐说：“那我请你吃烧烤吧。就在旁边，走着就行。” 两人走过去，还没到店门口，就看见门口等位的人坐了一大排。程乐试探地问范晴：“人好像挺多的，咱们等吗？” 范晴说：“最好不等位。” 程乐笑，说：“好。那咱们去旁边那家台湾菜看看。” 谁知道台湾菜也等位。两人走了好几家，都等位。程乐说：“嘿，今天这什么日子啊！怎么哪儿哪儿都这么多人啊。” 这时电话响了，是赵馨宁。范晴连忙接起电话，两人同时问对方：“你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满满的日程表 赵馨宁听说孩子已经被奶奶接走，也松了一口气。说起来事情倒也简单：花仙子逛街时看上了一些窗帘布艺，就给赵馨宁打电话，让她给挑颜色。赵馨宁出于负责，怕照片拍下来看不清楚，正好想着婆婆在家，那个店又不算远，就拜托婆婆去接一下珊珊。 老太太糊里糊涂就把时间记错了，出门还忘了带手机。而赵馨宁手机静音了，一忙起来又是和店员沟通，又是跟花仙子商量，就忘了看包里的手机。说起来全部都是生活中的巧合，但凑在一起，就成了这么个几个大人都没人接孩子的场面。好在总算是虚惊一场。 赵馨宁要跟程乐道谢，范晴说：“好。”然后就要把电话递给程乐，转头一看，程乐却不知哪儿去了。 范晴对赵馨宁说：“不知道他跑哪儿了，可能上厕所去了？回头你自己见面再谢他吧。” 挂了电话，却看见程乐举着两个硕大的鸡蛋仔回来了。他拿了一个递给范晴，说：“来，一人一个。” 范晴说：“马上吃饭了，不应该吃点心。” 程乐满不在乎地说：“干嘛那么一丝不苟啊，咱一边吃着一边再找地儿呗。” 刚烤出来的鸡蛋仔香喷喷的，范晴也实在是饿了。两人就一边走，一边吃，一边看着旁边的几个餐厅。好容易看到一家不等位，而且还有很多空位，俩人又同时犹豫了，范晴说：“别人家都排队，他们家空位子怎么这么多啊” 程乐接着说：“是啊，这肯定不好吃” 正说着，服务员看有人往里张望，特意跑出来招呼：“进来坐坐？” 他们俩吓一跳，同时摇着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服务员失望地进去，俩人忍不住都笑了，却再也不敢乱说别人的餐厅。 来回走了一遍，餐厅都很繁忙。范晴就说：“要不然就吃快餐就好了。” 程乐说：“你着急吗？不着急咱们就等一会儿。那家烧烤挺好吃的。” 范晴看了看表，说：“我今晚回家要把一个连锁餐厅的整理出来，后天要见甲方。所以我最晚也要八点到家。这样再工作个一两个时就行了。” 程乐问：“后天见甲方，今晚上就要整理出来啊？” 范晴拿出效率手册，翻了翻，说：“明天白天晚上都有事。” 程乐问：“你每天晚上也都安排成工作？” “对呀。白天在公司总要处理团队的事情，还要和甲方开会。我自己的那部分设计工作，晚上一个人回家做比较清净，效率高。” “好吧，今晚做，明天晚上呢？” 范晴看着程乐，突然笑了。 程乐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啊？” 范晴说：“我刚刚没好意思说——明天你得交图。我要去你那里看图，然后提点后期的意见。” 程乐也笑：“得，你看我这瞎问什么啊？”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就顺便问问你——你画完了吗？” 程乐狡黠地一笑，说：“反正你到我那儿的时候，肯定画完了。” 范晴说：“你要是已经画完了，也可以今晚就发给我” 程乐连连摇头：“除非你真着急，否则我不提前交图。说好哪天就是哪天。” 范晴笑了：“看来你也是老江湖了啊。” “那是，这种亏吃过一回也就够了。” 两个人进了一个麦当劳，范晴点了一个鱼肉汉堡和一份蔬菜杯，不喝饮料。程乐点了份鸡腿堡套餐。 两人取了餐，找了位置坐下。程乐问：“你每天都把时间安排这么满啊？” 范晴说：“基本上吧。反正有空的时候不多。” “不觉得累？” “是有点累。尤其有的时候连轴转，也挺难受的。但大部分时间我觉得还挺好的，这样充实。” “你就光工作？不玩？” “玩什么呢？” “比如，出去爬山，旅游，打游戏，打羽毛球，看演出，唱歌跳舞就是玩呀。” 范晴仔细地想了想，说：“听歌算吗？我画图的时候听歌。偶尔也看看电影，或者演出。有时候也去健身房。” “不和朋友出去玩？” 范晴想起了钱大卫：“我中午经常会和朋友一起吃个工作餐。大概不超过一个时吧。” “宅人？” “唉，其实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想玩。但是一个人玩也没什么意思。大家好像都特别忙。我的朋友如果没孩子的，就天天加班。有孩子的，好像就比上班的还忙。”说到这里，范晴有点好奇：“你呢？你有很多时间玩吗？” 程乐马上做正经状：“没有没有。我每天都忙着画您的图呢。” 范晴笑：“你不用这样。我不管你忙不忙的，你只要按时交我的图就行。你能提前画完歇着，那是你的本事。” 程乐咬了几口汉堡，说：“真对不住啊，说请你吃烤肉，结果变成吃麦当劳了。” 范晴不以为意：“没事儿，吃饱了就行。我对吃不讲究。我平时一个人也吃得很简单。” “你一般都吃什么啊？” “我家附近有个711，我经常买关东煮或者盒饭回家吃。” “不做饭？” “我不太会做饭。主要一个人做饭也太麻烦了。而且做饭也要练习才能做得好吃。吃完还要洗碗。不如买个盒饭，吃完扔掉就好。”说到这里，她有点愧疚地说：“不太环保啊。” 程乐大度地说：“没事儿，你就想，你对这个世界的贡献比你浪费的大。” 范晴笑：“这个思路不错。那你会做饭吗？” 程乐露出得意的表情：“不是哥们吹嘘，我做饭水平真的还可以。” “你喜欢做饭？” “也不是，主要是留学的时候练的。不会做饭在美国得饿死。” “哪儿至于啊？” “太至于了！你不知道美国人吃的东西有多可怕。一盘干巴巴的破菜叶子，撒上点臭奶酪，就敢收你10美元。我跟你说啊，这但凡是留过学的，英语水平不一定有长进，厨艺个个都突飞猛进。” “这么夸张？” “真的，你没看那帮留学生给逼的，回国都能出菜谱了。其实我们在纽约的还算好，纽约中餐多。有些偏僻地方的留学生，都能自己做烤鸭子了。你知道吧，烤鸭最香的，也是最不好处理的，就是那个皮。那个皮要事先处理，烤出来才能那么脆” “你说得我都馋了那你会做什么好吃的啊？” “嘿，川鲁粤菜，满汉全席，日餐法餐” “你就吹吧你！” “里面总有几样简单的我能给对付出来。比方说” 范晴笑：“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看不起我不是？其实方便面也是一道菜。” “真的。我有一次在韩国餐厅点拉面，他们就给我上了一份煮好的方便面！” “对，那一份还不便宜。方便面里再搁上几片午餐肉，在韩国估计能上国宴了。”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会儿，吃完了。范晴一看表，说：“啊呀，怎么都八点多了？不行，得赶紧回家了。” 程乐说：“你明天几点来看图啊？” 范晴想了想，说：“我明天下班大概六点半吧。我可能路上随便吃点东西再过去，大概七点半你那里吧。” 程乐说：“那你也别路上随便吃了，我反正也得吃饭，你就在我那儿咱俩一块吃吧。” 范晴问：“你做吗？” “对啊。” “这么好？” “嗨，反正做一份和做两份也差不多。” “那我能点菜吗？我喜欢吃海鲜。” “你倒真不客气啊！你不是对吃不讲究吗？” “让我自己做饭，我就不讲究。有您这样海外归来的厨艺高手给我做，我就讲究了。” “行，不就是海鲜吗。正好我冰箱里还有一包虾皮。” “就没点带壳的呀？” “买点花生瓜子儿给您备着？” 范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了，好了，不跟你贫了。我走了，明天见。” 程乐说：“好嘞。我这就去再去买包海带。” 范晴一边笑，一边冲程乐挥挥手走了。 程乐也笑，目送范晴进了车，才转身走了。 范晴一路都心情很好，回到家就开始做，才思泉涌，额外顺利。全都做完还不到十点，然后可以很从容地洗澡吹头发。晚上躺在床上，只觉得舒舒服服，逍遥自在。今天也是挺曲折的一天，谁知道程乐居然会因为赵馨宁的孩子打电话给自己，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是意想不到。随即她又想起，赵馨宁的婆婆怎么又住过来了？上次闹得那么大，差点要离婚，这才几个月啊，婆婆大人就王者归来了？ 想到今天是因为接孩子的事起了风波，范晴就恍然大悟了：肯定是因为赵馨宁现在有了工作，忙不开，所以需要婆婆来照顾孩子。范晴觉得自从赵馨宁结了婚以后，她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赵馨宁是最潇洒会玩的一个人，刚结婚的时候也还好，那时候范晴还有点羡慕赵馨宁那神仙洞府一般的完美窝。因为范晴自己的家倒是符合建筑师“lss is r”的祖训，一眼扫过去，除了又大又乱的书桌和书柜，基本上就是家徒四壁。不是她不想弄好一点，实在是无暇顾及。 然而有了孩子以后，赵馨宁的生活却总焦头烂额。一会儿孩子升学，一会儿婆婆来袭。看来这婚不是不能结，但孩子，轻易不能有。 范晴以为赵馨宁婆婆此次前来是帮她带孩子，赵馨宁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婆婆真的来了之后，赵馨宁才发现，婆婆帮的那一点忙，远远没有她带来的麻烦多。 赵馨宁这次因为有工作在身，又在花仙子那里练了几个月忍者神龟的功夫，对于婆婆之前的种种烦人之处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家里变难看了，没关系，赵馨宁自己也忙得顾不上看。给孩子吃垃圾食品，没事，自己买了好的给孩子吃，再多嘱咐几句。说话难听更简单了，就当作耳边风。要知道花仙子的家已经进入施工阶段，无数琐碎的事情要处理：今天发现原始管线走的不规矩，明天洁具的接口居然非常规，后天一个非承重墙却是水泥砌的，动不了，要改方案花仙子的家又在顺义，跑一趟就是好几个时，回程赶上上下班高峰，跑不及是常有的事。婆婆好歹能给接一下孩子，也算是帮了大忙了。 然而，就是接孩子这么点事，婆婆也能搞出花样百出的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施比受有福 二来是在外面待得时间太长了，珊珊就会想想上厕所。婆婆根本没有带孩子找厕所的习惯，珊珊要上厕所，她就让珊珊随地尿尿。这事儿还是别的妈妈婉转提醒过，赵馨宁才知道。第一次听的时候，赵馨宁眼前简直一黑。她忍了又忍，还是提醒了婆婆。从婆婆当时不以为然的表情上，她就知道提醒婆婆没用，就又想办法跟姗姗做思想工作。珊珊半懂不懂的，只知道妈妈说自己，就哭了。 赵馨宁也没辙，只能叹一口气，劝自己说：算了算了。等孩子再大一点，她自己就知道不能这样做了。 像这样还算是事，更恐怖的一次，是婆婆带珊珊在院子里玩。有个大一点的孩子跟珊珊抢秋千，婆婆一见，就冲上去推人家的孩子。对方也是个老太太带着，当时就跟婆婆嚷嚷起来。两个老太太对骂，嘴里的脏话层出不穷，引得半个区的群众都跑来围观。好在那天赵馨宁还算是回来的早，走到院子里正好看见这一幕。当时珊珊已经吓得大哭，而婆婆还在跟对方对骂，眼看就要动起手来互相扯头发了。赵馨宁连忙走过去连劝带哄，又跟对方道歉，才算把一老一带回家。 回家路上，赵馨宁半个不字也没说，但婆婆还不愿意了，埋怨她：“你干啥跟她道歉？显得倒是我们不对了似的！” 总之，婆婆来了之后，赵馨宁那一口气啊，忍了又忍，从头再忍。这时她发现，还是花仙子的气比较好受一点。毕竟花仙子的气不涉及孩子，而且花仙子还给钱。而且，这时候她真有点感谢花仙子。不管怎样，有花仙子的这个项目忙碌着，家里很多事，她真的是顾不上计较。如果没有这个项目，她恐怕早就跟婆婆又闹起来了。好在这次他们是来看病的，公公的手术要等几天，做完恢复期大概是半个月，满打满算，住上一个月他们也就走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忍住，绝对不要闹得像上次那样了。 这次婆婆又搞错了时间，赵馨宁并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一来毕竟是有惊无险，二来这次本来也是自己临时有情况。 没想到，婆婆先对她不满起来：“馨馨啊，你下次别再搞错时间了。我按你说的时间出门，结果晚了那么多。” 赵馨宁顿时一口浊气堵在心里：分明是你记错了时间，却倒打一耙。也罢也罢，我忍了！ 她敷衍地说：“是，我下次注意。” 谁知婆婆并不偃旗息鼓，接着抱怨说：“那个教练也不是个东西，我看他好像有点不耐烦。” 赵馨宁觉得你说自家人也罢了，怎么还牵扯到别人了？她就随口解释说：“程教练人挺好的。年轻人嘛，可能说话没有很在意。” 婆婆看她一眼，说：“那可能是他对你态度好。我看他对范晴就挺热乎的。我听说这当教练的，都不是好人，就爱搞破鞋。” 婆婆如果只说自己，赵馨宁也就算了。可说到人家程乐身上，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因为对于程乐主动打电话给范晴的举动，赵馨宁是又感激又佩服。感激是程乐认真负责，范晴也真够朋友。佩服是觉得程乐做事体贴细致——女孩子的妈妈都有点警惕感，尤其是现在这新闻多么吓人啊，三天两头就让孩子家长心里不踏实。如果是程乐一个大男人一直单独陪着珊珊，嘴上虽然不说，但做妈妈的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赵馨宁就有点不高兴地说：“妈，是咱自己晚了，人家程教练尽心尽责帮我们一直看着珊珊，打了那么多电话，咱这么说人家不合适。” 婆婆也觉得有点理亏，但仍然嘴硬说：“我们花了钱上课，他帮我们看一会儿孩子有什么？” 但随即倒是找了个借口不提这件事了。对于她老人家来说，这样的和平收场也是不容易。 赵馨宁回到房间里，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只觉得这个家压抑无比。老郝出差了，她也没个说话的人。就算是老郝不出差，这样的事，她也不想跟老郝说。说了又怎样？老郝是绝对不会指责他父母的。何况，这些天赵馨宁也看出来了，公公婆婆的行为习惯早已深入骨髓，根本改不过来。婆婆刚开始来的几天还比较收敛，但转眼就又原形毕露。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他们过几天就走了。忍到头，也不过就这几天。这时想起明天白天还要去花仙子的工地，赵馨宁心里觉得十分安慰。以前赵馨宁总是嫌这个工地太远。运气好的时候，正赶上花仙子有空，她也会大发善心送赵馨宁一程。但多半时间里，赵馨宁得自己解决交通。因为别墅区人还是比较少，所以约车都不太好叫，经常还是需要坐公交车。从别墅区里面走出来就要走十分钟，走出来之后，还要再走一大段路才能到主路上，才有公交车站。坐两站公交车，才能转到地铁。 而现在家里总是有婆婆盘踞，她就下意识地晚回家，倒是不嫌这路太长了。如果太晚了，她还在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吃，回家连婆婆做得不顺口的饭菜也逃避掉了。赵馨宁想：如果上次婆婆来的时候自己有份工作，说不定也不至于闹到那种地步。 赵馨宁在卧室里做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忍忍忍。一时间忘了老郝今天晚上没有和她联络。以前老郝出差，总是每天晚上和她打电话或者，两人嘀嘀咕咕说个没完。这次老郝出差两天了，晚上都没有和她专门打电话。 老郝不打电话是有原因的。第一天是因为刚到，舟车劳顿，又开会加班到很晚。老郝也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回到酒店，实在是撑不住，倒头就睡了。而今天老郝被珊珊的事弄得出差还紧张半天。到了晚上，老郝母亲又打电话过来诉苦，说赵馨宁糊里糊涂，还向着教练外人。老郝心里也明白，弄错的人很可能是自己老妈，而不是赵馨宁。但想到自己母亲这么大岁数，一边照顾做手术的父亲，一边还要帮自己接孩子，又怎能忍心责怪母亲？何况，他觉得赵馨宁确实有责任。接孩子的事情都应该提前做好计划，哪儿能这上着半截课，突然就通知老太太去接孩子？母亲从地方来，对北京又不熟悉。别说是弄错时间，就是没弄错，走错路，坐错车，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甲方突然提要求，你不会拒绝？你说句今天去不了不就行了？不是说那女甲方很烦人吗？还跑那么勤快干吗？ 在老郝心目中，赵馨宁的工作不过是个私活。对于赵馨宁的全情投入，他其实不太满意。眼下，老郝工作了一天，又要听老妈唠叨，只觉得身心俱疲。放下电话，正好几个年轻同事招呼他去吃宵夜。以前老郝不喜欢应酬，出差也是晚上闷在房间里做事，晚上再和赵馨宁打打电话。但此刻他心里正苦闷，就决定跟同事们出去散散心。 几个年轻同事有男有女，一块打着车去了个当地有名的海鲜大排档。几个伙子喝了点酒，气氛就越来越放松。其中有个叫赵的男同事，大约三十岁年纪，因为缺乏魅力，举止烦人，一直没有女朋友。这种找不到女朋友的大龄男青年往往趋于两极，要么是对女孩子格外腼腆，要么就反而举止轻浮过分活泼。而赵是后者。此刻他喝了酒，觉得大家都很放松，就开始不停地把手搭到一个叫芸的姑娘肩膀上，一会儿说自己要认芸做妹妹，在公司里罩着芸，一会儿又让芸喝酒，给自己个面子。 另外两个男生虽然不那么轻浮，但在这种时候也乐得开心，就在一边瞎起哄。芸是去年刚来公司的，相貌平平，有点内向，总是一副有点怯生生的样子。这种女孩子从都是边缘人物，对于这样的场面，心里是不自在的，觉得应付不来。她虽然平时对赵没什么恶感，但也不喜欢赵，自认为跟赵没有交情。此刻赵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他是什么意思？是喜欢自己？还是捉弄自己？自己该怎么表现？ 芸不知如何是好，但心里觉得同事叫自己出来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能驳了别人的面子。而且，芸很怕别人觉得自己“玩不起”，“土”，“没见过世面”。面对赵这种令人不自在的热情，她就只能尽量故作大方地配合，满面笑容，不表露出不自在的样子。另外一个女同事芳芳刚从另一个分公司调过来的，也是刚毕业没两年的新人，性格大大咧咧，形象比较女汉子，跟大家还不熟，又天生一副我行我素的派头。她不知道芸和赵的关系，也没看出芸的窘迫，只顾自己埋头猛吃。 唯有老郝在一边，看出了芸的惶恐和不自在。身为一路苦读上来的敏感而好强的孩子，他也曾经历过这种聚会中的尴尬时刻。同学和他开玩笑，他分不清对方是恶意还是无意，又怕自己软弱了被人欺负，又怕自己题大做显得家子气。直到工作了好几年之后，才渐渐找到了社交的节奏，变得泰然自若起来。 等赵又喊老板再来一瓶的时候，老郝就阻拦说：“别再喝了，自己同事出差，咱别一个个醉醺醺的。老板，有什么有特色的饮料我们来点？”老板介绍了本地的酸角汁，说是解酒去油腻的，老郝就做主点了酸角汁。酸角汁上来，老郝替大家倒上，又捎带着说了两句工作。老郝虽然不是什么高管，但也是公司的老资格，项目负责人，年轻人也都卖他个面子。这气氛一转到工作上，赵自然也不好再那么疯疯癫癫了。芸也就松了一口气。 赵并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是喝了酒有点没分寸。老郝这一阻拦，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毕竟出来出差是工作，吃个宵夜也就罢了，喝太多酒确实不合适。老郝再德高望重地说了几句，大家也就说差不多就回去吧，明天还得工作呢，就一起回酒店去了。 大家往酒店里走的空儿，芸趁人少的时候，感激地对老郝声说：“郝哥，今天谢谢你了。” 老郝笑了，说：“没事儿。你下次也不用这么胆。你不想喝就说不想喝，都是同事，别人也不会怎样。” 芸情绪低落地说：“我什么都不懂。我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 老郝安慰她说：“新人都这样。有不会的就多问前辈，做错了也没什么。” 芸说：“大家都那么忙，我不好意思问。再说，我也怕别人嫌我笨。都是拿工资的，别人凭什么帮我？” 老郝不以为意地说：“你不用想那么多。咱这技术公司，大伙都没那么多事儿。” 这时芳芳回头招呼他们一起过马路，老郝就说：“来了来了！”芸也就点点头，没再多说话。 晚上回到酒店，老郝整个人都轻快了很多，郁闷也一扫而空。难怪基督教说施比受有福，原来做一个热心助人的前辈的感觉这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饮食男女 范晴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担心于工的状态。那王慧芬看起来不会轻易放弃，而于工看起来也不想轻易就范。于工手头的工作本来就不少，昨天又给他放了半天假。如果他今天又要请假，该如何是好呢？又或者于工人虽然不请假，但心不在焉。正值用人之际，是敲打他几句呢？还是在此难关面前，给他点恩惠，让他以后念公司的好呢？ 范晴正在纠结，于工来上班了。只见他神色如常，气色也很好，完全看不出昨天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范晴心里略略有些放心。到了中午，同事们出去吃饭，叫上于工，没想到于工拿出了一大套保温饭盒。打开饭盒，里面有菜有饭还有汤。于工是那种吃方便面都要买碗面的人，这华丽的午餐便当不用说，自然是出自王慧芬女士之手了。 向工和于工一向交好，就一边报菜名，一边起哄说：“嘿，我瞧瞧：红烧鸡块，青豆虾仁，炒青菜，排骨汤啧啧啧，你子口福可以啊。” 于工笑嘻嘻地回道：“羡慕吧？你让你媳妇也给你做啊。” 向工叹气：“我媳妇都快生了，哪儿敢让她做饭，全家伺候她还伺候不过来呢。跟你这家属没法比啊。” 于工说：“我那可不是家属。我就当她是个室友。” 向工笑道：“室友还是床友啊？” 于工假装严肃地说：“你别跟这儿胡说八道。我可没跟她怎样。就是先让她住几天。我让她找房呢。我跟她说了，她要留北京，就自己想办法。我可没本事给她找工作。” 向工说：“你不跟人家好，还吃人家做的饭？” 于工满不在乎地说：“她愿意做，我不吃也是浪费。再说了，她住我的房子我也没跟她要房租啊。给我做几顿饭也是应该的。” 范晴听得又是诧异，又是叹气。诧异的是这两人昨天还彼此怒目相视，好像很仇恨对方的样子。但转眼间，似乎已经过起了日子，女的给男的做起了饭，男的也就乐呵呵带着来吃了。叹气的是这王慧芬，一个理工科毕业的女孩，被于工这样对待，风尘仆仆跑来第一晚，居然是给他做饭！或许她信奉那句：通往男人的心要经过他的胃。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如果她不爱他，那么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爱他，那这样的爱情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钱大卫的午餐电话打来，又是一个高级的西餐馆子。两人点菜时，范晴下意识点了蔬菜沙拉。钱大卫随口问：“今天吃这么少？” 范晴一怔，才意识到自己是想着晚上要和程乐吃饭，所以中午就吃得简单。她说：“晚上有个饭局。” 钱大卫马上感兴趣地问：“重要吗？需要我陪你吗？” 钱大卫总觉得，他和范晴的交际圈可以资源共享。 范晴明白钱大卫的心思，就说：“是跟合作方吃饭，不是客户。” 钱大卫点点头，马上一副不那么感兴趣的样子。 两人闲聊了一阵子，吃完了饭，范晴还特意定了几块餐厅的特色蛋糕带走。 钱大卫问：“吃下午茶吗？这家餐厅的蛋糕配咖啡红茶都很好。” 范晴说：“也不是” 她刚想说，带去和程乐吃。毕竟人家做了饭，自己空着手去大吃好喝，实在不太合适。买了蛋糕，显得比较有礼貌一点。但她突然意识到，这样就要告诉钱大卫，她是去吃程乐做的饭。虽然其实这是因为程乐的工作室就是他家，同时也因为正好赶上吃饭的时候，还因为程乐那里比较偏僻，这样效率比较高但对钱大卫说自己带着蛋糕去一个男生那里吃他做的饭，还是有点怪怪的。 因此话到嘴边，她突然住了口。 还好钱大卫也只是礼貌性地发问，并不细究。他只是很有风度地帮范晴把蛋糕装起来。 范晴想：钱大卫这个人的好处真的就是不管你。自己干什么，去哪儿，和谁吃饭，他都没多废话。他好像永远一副一切都天经地义的样子。这让人与他交往起来没有压力，觉得很自在。但，同时也缺了点什么。比方说，你也不是很好意思问他：你下了班都去哪儿？和谁在一起？你下了班就真的只有工作吗？ 不过，范晴随即自己就做出了回答：钱大卫下了班，可能真的是只有工作。 五点多的时候，程乐的信息发来：“你大概几点到？我准备一下。” 范晴说：“我打算六点就出发。我们先看图，然后我帮你一起准备吧。” 程乐回复了一个“好”字。 然而人生仿佛就总是有点做对似的，范晴对今晚的晚餐越期待，就觉得事情越多。一会儿于工的项目要讨论，一会儿年轻的吕工又有事搞不定了。刘工手里的活儿看起来平稳，但仔细一看也有不少问题范晴不想让程乐等太久，快马加鞭地忙了一下午，才算赶上了六点出门的约定。 到了程乐那里，进门就听见音乐声。范晴拿出蛋糕，程乐就笑，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就算做砸了，咱俩也饿不着了。” 程乐这里厨房是开敞的，和工作室在同一个大空间里。范晴就好奇地往厨房的方向张望，说：“你准备的菜在哪儿呢？” 程乐说：“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里面的一些玻璃饭盒拿出来，里面装着一些腌好的食材。他把这些盒子打开，放在厨房的台面上。然后对范晴说：“从冰箱里拿出来要回温，正好这会儿咱俩把工作先弄完了。” 范晴问：“什么是回温？” “就是食物，尤其是鱼啊肉啊，直接冰凉的下锅味道口感都不好。所以要先放到室温才行。” “你还真专业啊！” 程乐得意地笑笑：“那当然，好不好吃的，架势先搭足了。看，你已经被震住了吧？” 范晴笑：“菜一会儿再尝到底专业不专业，赶紧把你的图先上了吧。” 两人开始工作，程乐和范晴合作也有一阵子了，已经很有默契。多数时间，程乐的东西范晴并不需要太多修改。但范晴的优点就是尽管如此，每次她还是会一丝不苟地全都看一遍。 两人把工作做完了之后，程乐站起来走到厨房，范晴也跟着过去，问：“有需要帮忙的吗？” 程乐说：“其实也没什么。我都事先准备过了。” 范晴说：“那怎么好意思？我也不能白吃啊。” “其实就挺简单的几样。你可别嫌太简陋啊。” “怎么会呢。怎么也比我自己瞎吃强。那吃完饭我来洗碗好了。” “也不用，我有洗碗机。” “那我就看看你怎么做饭吧。我也学着点。” “都特简单。你一看就会了。” 程乐把两块腌好的三文鱼和扇贝分层放到烤箱里，烤海鲜的时候，开始煮红菜汤。红菜汤在火上炖着的时候，他拿出一个沙拉碗，放好蔬菜，再把虾仁煮过焯水放到沙拉里。一切搞定，也不过才二十多分钟。打开电饭煲，里面是煮好的杂粮饭。程乐把这些食物很漂亮地分装在两个大盘子里，和范晴一人一份。 范晴看着程乐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手法娴熟，佩服地说：“你好像真的经常做饭啊。” “我做的菜都比较简单，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范晴先尝了一口三文鱼，说：“好吃。我喜欢三文鱼带一点酸味。” “我放了l r。” “这个扇贝也好吃。” “其实我本来想做烤生蚝的，没买到。” “你沙拉里的虾仁怎么这么好吃啊？你都在哪儿买的？我有时候也想做虾仁沙拉，可是买的冻虾仁都好难吃。” 程乐有些得意地笑了：“因为我的虾仁是自己买的鲜虾剥了冻的。冷冻的确实都不好吃，还很贵。” “汤也好喝。为什么你做的番茄汤这么好吃？我做的就没这么香？” “汤底里放了炖牛肉。” “炖牛肉不是要很久吗？” “是之前炖好的。我一般炖一次吃好几天。” 范晴由衷地说：“你真的很会做饭啊。我真的没想到你做饭是这个风格，我以为” 程乐笑：“你以为我真做川鲁粤菜满汉全席啊？” “我以为你就像比如我爸爸也很喜欢做饭，但他就只是做大菜。然后每次到了过年，就做那种，红烧大虾，糖醋鱼之类，很华丽的菜。而且我没想到你吃得这么健康。” “我自己做饭是比较注意营养搭配。省得发胖。” “你也不胖啊？” “我以前挺胖的。大学的时候最胖。后来在美国减的。所以你就想想美国的饭有多难吃吧。” “有多胖啊？” “反正一看就是个胖子。” “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胖子有什么好看的？胖子都一个样。” “看看怎么啦？谁让你先提起来的。” “你真要看啊？行吧。” 程乐走到书架上，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范晴：“别笑啊。” 范晴一看，照片上是个其貌不扬的胖子，一脸憨厚，笑容可掬，往可爱了说像只熊。她再看看眼前这个身材匀称的程乐，惊讶地说：“你变化好大啊。你怎么做到的？” “运动加控制饮食。当时也是在美国除了上课也没什么朋友，比较有时间。每天一个人去健身房，自己做饭。后来就养成习惯了。” “你怎么就决定减肥了呢？” “就是不想当胖子了。你当过胖子吗？” “没有。我不会允许自己发胖。” “你做的对。当胖子不好玩。”程乐苦笑着说：“人一胖，好像最明显的身份就是胖子。你知道吗，当我胖的时候，我所有的外号就都跟胖有关。不认识的人都会喊：哎，那个胖子过来一下！最惨的是，女生都不把胖子当男生看。” “应该也有比较重视内涵的女生吧？” 程乐笑了：“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觉得好像人家跟我也挺聊得来的。但后来我发现，原来人家拿我当备胎，还觉得是给我面子。” 范晴一下子想起了王松，顿时有点心虚地说：“那你当时很难过吗？” “当时肯定觉得不好受。不过，回家想了想，我也没去追一个胖姑娘啊。我还不是也照样喜欢长得好看的，又怎么能怪人家嫌我胖。谁不喜欢条件好的呢？” 他看着范晴，又说：“嗨，这种苦恼你肯定不懂。像你们这些天生条件好的，肯定觉得人长得好看是应该的。” 范晴为自己辩护：“我不是那么看重长相的。” 程乐笑了，说：“是是是，我知道你这种人——‘我的标准不高，过得去就行’。问题你的标准我又不是没见过那哥们的颜值也算是有目共睹了吧？” 范晴提起钱大卫就心烦，说：“他不是我的标准。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 程乐笑她：“范晴你怎么老跟个女明星开记者发布会似的啊？你这就没劲了啊。挑长相就挑长相，你们做设计的，重视外形也算是职业病，这没什么” 范晴正要反驳，突然又笑了：“喂，不是说你的事儿吗？怎么突然变成说我了？” 程乐也笑，说：“得，被你发现了。这不是礼尚往来嘛。” “好了，咱俩也别互相伤害了。”范晴看看表，“怎么又快九点了啊。我们吃了这么长时间？” 程乐就站起来收拾桌子，一边问着：“你要不要喝个咖啡再走？” “我想喝，可是我怕睡不着。” “我有低因咖啡。” “好。” 程乐起身，给两人一人做了一杯咖啡，又把范晴带来的蛋糕切了一点拿过来。范晴喝着咖啡，吃着蛋糕，由衷地说了一句：“你这儿可真舒服呀。” 程乐笑：“谢谢夸奖。您常来。” 范晴笑：“是我应该谢谢你招待我吃饭。” “您客气了。” “那我以后来看图是都管饭了吗？” “你是要把我这儿当食堂啊？” “开玩笑的。”范晴笑，“我哪儿能那么不懂事。下次我请你。”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我可以叫外卖呀。” “得了。”程乐笑，“你也别费劲了。反正赶上时间合适咱们就一块吃。不过先说好啊，可不是每回都有海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自作多情 程乐也疑惑：“没有啊。这大晚上的，八成是阿良又过来借什么东西我先过去看看。” 但随即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笑嘻嘻地喊道：“喂！程乐你赶紧开门！” 程乐一听这个声音，脸上表情就有点变了。他的动作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无奈地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问：“你怎么来了？” 只听那女孩子笑道：“我怎么不能来？赶紧让我进去！我要上厕所！” 随即女孩进了门，就熟门熟路地冲到洗手间里。几分钟后她晃晃悠悠地从洗手间出来，这才看到了范晴，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愤怒地转头问程乐：“她是谁？” 范晴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只见这个姑娘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一头长发，容色艳丽，一举一动都有说不出的妩媚。脸刚刚用水洗过，还带着水珠，然而五官并未因之溶解，可见这漂亮的五官不是画皮的结果，而是天生丽质。这姑娘上身一件款式简单的体恤衫，配一条牛仔短裤，露出一双长腿，脚下一双夹脚拖。就这么简单到无以复加的打扮，穿她身上就说不出的好看。 范晴刚要说话，程乐先对那女孩开口了：“她是谁都跟你没关系。” 那女孩听了这句话，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你就是为了她不理我的？” 程乐叹气说：“珠珠，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范晴这才注意到，这珠珠脚步踉跄，面色潮红，果然是喝了酒。 珠珠蹙眉撅嘴：“我没喝多少你别老说我” 程乐说：“都醉成这样了，还说没喝多少？” 珠珠顿时哭了起来，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我越想越难过，我就喝一点让自己高兴点。乐，你怎么就不要我了。你怎么能为了这个女人就不要我了呢？” 她一边哭，一边指着范晴说：“你看看她，长得跟个班干部似的，有什么好哇！” 范晴万万没想到珠珠居然把自己当成了情敌，更讨厌的是，“班干部”三个字还刻薄得恰到好处。她还没想好怎么反应，珠珠却又走到她面前，对着她哭喊：“求求你了，把他还给我吧” 范晴吓一跳，本能地摇着手说：“我我没有” 程乐看珠珠闹得不像样子，挡在范晴前面，无奈地对珠珠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跟你说，这是我客户。人家过来看效果图的。你赶紧走吧，大晚上的，你在我这里不合适。” 珠珠听见“客户”两个字，立刻不哭了。她上下打量着范晴，醉醺醺地说：“哦，也对。你不会喜欢这种柴火妞” 历来女生被指责不好看都会生气。最可气的是这珠珠身材玲珑，还真有资本这么说。同性看同性眼光总是偏于挑剔，但无论怎么挑剔，范晴也得承认，即便是这样的失态的时候，珠珠也是好看的。 范晴心里不爽，又看得出珠珠喝醉了不好计较。程乐听见这话却有些急了，对珠珠说：“喂，你别乱说人家！” 珠珠听了程乐的呵斥，咯咯地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客户，不能得罪” 她跟范晴鞠了个躬，说：“客户你好。客户你别介意，你挺有气质的。一看就是个精英。” 范晴正哭笑不得，珠珠又一下子贴到程乐身上，把手往程乐身上绕着，柔声说：“乐，你就再原谅我一次我以后真的不再闹了。” 珠珠这样的美女，娇嗲起来，连范晴看得都面红耳热。但程乐只是皱着眉，推开她的手，叹气说：“你清醒一点，我送你回家。” 珠珠撒娇耍赖地笑道：“我房子早就退了，没地方住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这儿。” 看着这俩人纠缠在一起，范晴只觉得自己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既不该看别人的私密事，又怕他们下一步要在自己面前表演限制级镜头。她赶紧拿起自己的电脑包，说：“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说着，推开门就快步离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程乐这院子里没有灯，只有各家窗户里映出的一点微光。往常程乐都会送她出来，看她上了车才回去。而今天范晴就在这样的黑暗里独自往自己的车走去，心里莫名其妙就有点不舒服。程乐当然有过女朋友，很可能还不止一个。看得出他挺招女生喜欢，而他大概也是喜欢美女。上次的芊芊，这次的珠珠，一个比一个美。她又想起，很早以前赵馨宁就说过，程乐很受女孩子欢迎，经常有不同的美女去道场找他。按说这事和自己没关系，但为什么自己就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好像程乐就不应该有女朋友似的呢？ 她走到车子边，听见程乐在后面喊：“范晴！” 范晴回过头，看到程乐急匆匆地向她跑来。程乐跑到她面前，说：“今天的事真对不起。珠珠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们早就分手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跟我打招呼就突然跑来了。” 范晴听说是分手已经很久的前女友，心里忽然又好受了一些。但程乐这样说出来，她又觉得有点尴尬：好像程乐看出自己有点介意似的。 她故作大方地说：“没事。你的私事又不影响工作，不用跟我汇报。” 程乐觉得范晴的态度有点不冷不热，更着急了，说：“珠珠说话就是不注意，又喝醉了。她说你的话，你千万别介意。” 范晴听了这话，刚刚有点好转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更糟糕了。她觉得程乐此言大有替自家人向外人道歉之意。她想起珠珠说的“客户不能得罪”，突然觉得，自己拿程乐当朋友，但在程乐眼里，自己大概只是一个需要客气对待的客户吧。 这个念头一起，范晴的脸一下子变得热辣辣的，好像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她庆幸黑暗中程乐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她镇定了一下，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玩笑说：“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扣着尾款不给的。你赶紧回去吧。人家还等着你呢。” 程乐似乎还要说点什么。范晴不想再给他机会，迅速钻进了车里，对程乐挥了挥手，赶紧开走了。 从后视镜里，她看见程乐仍然站在原地。 范晴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回到家里，越想今天的事越觉得糟糕透顶。自己脸皮也太厚了，程乐客气几句，自己居然真让人家给自己做饭吃。人家不定觉得自己多不自觉呢。范晴呀范晴，你平时最讨厌甲方在下班时间找你吃饭聊天，脸上带着笑，心里恨得不得了。怎么自己也犯了这个错误？觉得自己有特权吗？你自己照照镜子，人家程乐连芊芊和珠珠那样的美女都懒得搭理，却对你这么笑脸相迎，这不是看在工作的面子上，难道还是看在你的美貌上？ 范晴又想起自己说“以后来看图是不是都管饭？”时程乐的反应，人家并没直接答应，还开玩笑婉拒，那不就是嫌自己烦吗？范晴只觉得自己出丑到无地自容，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能这么自作多情，把人家的客套当作交情。 手机响了，是程乐发来的信息：“安全到家了吗？” 范晴回复：“到了。谢谢。” 程乐又发：“那就好。晚安。” 范晴回复：“晚安。” 第二天李婷来听范晴餐厅改造的汇报方案时，范晴惊讶地发现，李婷这次带来了一整套专业团队。在范晴做汇报时，李婷认真地听着范晴的介绍，还提出了好几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而她带来的随从里，有餐厅的运营方团队，企业策划团队，都是实打实做事情的人。 范晴没想到李婷这一开始不靠谱的事情居然变得有模有样起来，顿时觉得幸亏自己没有因为李婷的不靠谱而糊弄。这些专业人士可是一眼就能看出谁在敷衍了事。 李婷希望新餐厅比较西化，洋气，但又不能让客人觉得东西不好吃，或者太贵。目标客户是普通家庭，而不是所谓潮人市场。李婷觉得，还是那种一家三口的核心家庭消费能力最强，而且消费行为稳定。太新潮容易落伍，太高档容易受市场冲击。 范晴根据李婷的要求，在室内装修的风格尚，借鉴了日式西餐厅的做法，都选用明亮亲民的色系。但在外部装修上，她参考的是欧洲镇里那种本地西餐厅的精致感觉。她把临街的窗子装饰成很可爱的欧洲镇的样子，在窗子下摆放了仿木质的塑料花器。在门口还做了一个的模拟花园，有一个一米高的童话房子，围上栏杆，可以让客人的孩子在那里玩——这是范晴做幼儿园项目时得到的灵感。整个装修不使用任何贵重材料，也不需要复杂的工艺，但是效果温馨可爱，具备异国风情。 整场汇报完成之后，李婷十分满意，高兴地对范晴说：“太好了，我真是没看错人。” 范晴也由衷地说：“李总，我也真是很幸运可以有您这样的客户。您做事的风格非常职业。” 李婷笑道：“我这都是现学的，一开始门都摸不到的时候，也真是亏得你没笑话我。” 范晴连忙说：“哪有，大家都是一边学一边做。不过，您学习的速度真是太快了。” 李婷说：“我学东西一直都挺快的。对了，这个餐厅很快就会开好几家，我会做成连锁餐厅。我们资金已经全部到位了。” 范晴应和道：“是，阔达的财力当然不成问题。” 李婷微笑，说：“不，不是阔达的投资。这个餐厅另外有董事会，我出任的是集团的。” 范晴有些惊讶，难道李婷这居然是给别人打工？但她知道，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很复杂，人家不说，不要乱问。她只是顺着李婷的话说道：“您工作能力这么强，餐厅肯定会经营得很好。” “一开始我要开这个餐厅，好多亲朋友好友跟我泼冷水呢。” “为什么？” “说我自讨苦吃呗。你知道，他们都觉得像我这样，就应该舒舒服服在家当阔太太，白天去商场买包，晚上带孩子。” 范晴听着又糊涂了：这怎么听着又像是李婷自己的餐厅呢？但她又说自己不是老板？但，管他呢。反正顺着甲方的意思说就没问题。何况，范晴对李婷的进步能力也确实佩服。 “做生意当然有风险，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做了嘛。再说对于您来说，这点风险又不至于承担不起。我觉得您有事业心真的非常好。” “其实，也不单单是事业心”李婷想了想，没往下说下去：“晴，我和你说话真的特别开心。你从来不说那种没用丧气的话。” 范晴应和着，心想：那是因为我顺着你的意思说呀。 随即她想起程乐：自己总觉得跟程乐说话很轻松愉快，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但范晴不会让自己的这点情绪影响工作，她马上把这个念头放到一边，把全部精神都放在下一个工作上。 到了中午该吃饭时，钱大卫没有来约她。钱大卫并不是每天都可以和范晴吃饭，他的工作也非常忙碌。本来，范晴已经想要和钱大卫疏远，但此刻她却觉得无比寂寞，很希望和钱大卫一起吃个饭，随便聊几句也好。以前嫌钱大卫对自己的态度过分刻意，丁是丁，卯是卯，简直像在谈项目。可现在突然又觉得，钱大卫至少对自己是有诚意的。钱大卫是不浪漫，可他总是可靠而又友善地在那里。然而，钱大卫也说了，他的等待是有期限的。此时此刻，钱大卫没有找范晴吃午饭的行为，第一次让范晴产生了危机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新晋女魔头 几个同事就过来围观于工的便当。只见于工今天带的饭是一份挺漂亮的日式便当，里面有炸虾，蔬菜，几片叉烧肉，米饭上还撒了黑芝麻。这些零碎美食像模像样地装在一个精致的套餐盒子里，看起来十分养眼。同事们起哄说：“于工，你挺有福气啊。我看你也别赶人家走了。” 要知道，在写字楼里，中午饭简直是人间一大难题。人有多，餐厅又乱，价格也不便宜，吃来吃去还就那么几种。只是建筑师们一个个都比较忙，又嫌麻烦，多数人还是不会自己带饭。于工这便当拿出来，大家的羡慕还真不是装的。 于工一脸笑模样的享受同事们的羡慕，得意洋洋地说：“再说吧。看她的表现。” 范晴在心里啧啧称奇：当初看于工那副对王慧芬避之不及的样子，范晴还以为他会饿死不吃王慧芬之食呢。没想到，于工不但天天吃，还吃得挺开心。看起来王慧芬的爱情并不是那么无望，于工这不是有点要回心转意了吗？她又想起昨晚上珠珠对程乐的样子，原来女孩子喜欢一个人，还可以这样主动。程乐虽然对珠珠板着脸，心里还是喜欢她的吧？否则，为什么会特意跑出来，替珠珠向自己解释呢？ 同事们没有想起要叫范晴吃饭，因为她最近要么跟钱大卫吃，要么自己吃个三明治。范晴独自被留在办公室里，突然觉得很想找人说说话。她打了赵馨宁的电话，赵馨宁倒是很快就接了，在一片噪杂的声音中，只听赵馨宁大声问：“晴？什么事啊？” 范晴问：“你在哪儿？你说话方便吗？” 赵馨宁说：“这会儿我有点忙，我正在顺义这工地上呢。唉，工人又把细节做错了，正商量怎么返工呢哎呀，这儿信号也不太好。要不我一会儿打回给你？” 范晴连忙说：“不用了。我没事，就是问问你项目顺利不顺利。” 赵馨宁笑：“嗨，还行吧。反正一眼看不见就出错。” “那你快忙吧。我也去吃饭了。” “行，回头有空再聊。” 放下电话，范晴突然清醒过来：范晴啊范晴，你在干什么？你在工作期间想找人闲聊？你怎么变得这么俗气c琐碎啊！看看人家赵馨宁有孩子要照顾，仍然在努力工作，没空搭理你的伤春悲秋。拜托你也有出息一点，好好工作，别想这些无聊的事情！ 赵馨宁确实是没空和范晴谈天说地，她正在工地上跟工头老宋吵架。 花仙子的豪宅当初口气大，但真到装修的时候，果然如范晴预料的一样，把一开始想要的那些豪华设施都去掉了。而且，工程进到后期赵馨宁才发现，施工队一开始说能做也不过是防止客户跑了的策略。仔细商量几句之后，就会发现这些施工队几乎个个都是草台班子，几个能干的工人还经常在不同的工地上巡回演出，根本做不了太复杂的工艺。 老宋是南方人，优点是还算勤快，手底下活儿比较利索。缺点是说话不像北方人那么客气，一口一个“你”，口气生硬的很。赵馨宁的设计里有很多细节都比较精致，工人根本不耐烦做。比如赵馨宁要门框秀气一点，不要做那么宽。但是工人就喜欢做一个大宽门框，这样去最便宜的地方买现成的就行，而且什么做工粗糙的地方都能盖的住。 赵馨宁说：“不行，我不要成品的，成品的都太宽了，不好看。” 老宋说：“宽点好啊，气派！有钱人都喜欢气派的！” 赵馨宁解释说：“这房子没那么高，做太宽了显得短粗，蠢气。” 老宋还不肯就范：“我都做了二十年施工了，你就听我的吧。” 赵馨宁烦躁起来，说：“我是设计师，你得按我的方案做。” 老宋脾气也不好：“设计师了不起啊？你看不起人？” 其余工地上的摩擦就更数不胜数了。一会儿工人走线不横平竖直了，一会儿瓷砖转角地方交接处理不对了，一会儿拼花对线乱了，一会儿灯的色温不对照出来不好看如果赵馨宁口气稍软一点，工人们就嬉皮笑脸，根本不改。赵馨宁只得板起脸来，扬言要汇报业主扣钱，工人才勉强给改了。 自从婆婆来了以后，赵馨宁本来就气儿不顺。但已经想好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忍到底，在家就把这几个月以来修炼的全部忍功全都拿了出来。憋着一肚子气到了工地上，看见那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就更压不住火。这年头工人是大爷，一个个也不是好惹的。于是赵馨宁几乎每次去工地都要和工人大吼一顿，还别说，倒是有点神清气爽之感。 随着工程的推进，赵馨宁的语言风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开始她跟工人说话，总觉得不能对劳动人民不客气，而且工人多不容易啊，每天在工地上又脏又累，这个城市还处处歧视他们。自己可不能像那些低素质的人一样对工人没礼貌。于是她对工人提要求时，不由自主地就拿出了对孩子说话的温柔口气，比如：“这个地方你做的不错，但是，我图上的意思是这样的你看能不能改一下？” 赵馨宁如慈母般温和体贴，工人就也如孩子般嬉皮笑脸，讨价还价起来：“赵设计，就这么着吧。我这儿活儿还多着呢。再改今天做不完了。” 赵馨宁就得废半天话，最后拉下脸来，工人一看实在糊弄不过去，才不情愿地改了。 而现在，赵馨宁一到工地就先杀气腾腾地巡视一番。有的地方毛病很，确实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她也要先做严肃状盯着看半天，然后皱着眉头，把老宋叫来：“老宋，这怎么回事？”就算最后说句“算了，就这样吧。”也一定要在前面做足了铺垫，仿佛这是天大的恩惠一般。 要求工人改时，她再也没有前面那些礼貌的铺垫，总是简单粗暴地拿着图纸，对着每一个不合格的地方，直接说：“这儿不行，必须返工。这儿做错了，拆了重做。” 为了防止工人扯皮，赵馨宁还每次都记工地记录，把所有与图纸不符的地方都拍照下来，整理存档。偶尔吵起架来，赵馨宁就不慌不忙地拿出她这个账本，工人看她如此有备而来，也只得服软。 没多久，赵馨宁在工人里的外号就成了“女魔头”。像今天这次跟老宋吵架，是因为看见工人在洗手间铺砖，赵馨宁嫌工人不认真，腻子抹得不匀。工人刚刚摆上几块，赵馨宁就拉着脸说：“抹得太不匀了，重新来！” 老宋试图掩饰，说：“哪有不匀？” 赵馨宁立刻把一块刚刚放上去的砖掀了起来，把背面给老宋看，确实抹得不匀。 老宋脸上有点挂不住：“有点不匀也是难免的。你不干活，不知道工人的辛苦。” 赵馨宁看了他一眼，拿过砖和刮刀，三两下把腻子抹匀，然后把这块砖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赵馨宁一双巧手，这点泥瓦匠的活儿，她看两眼就会做了。 “难吗？”赵馨宁把工具递给工人，问老宋。 老宋无话可说，只得跟工人说：“下次注意点！” 赵馨宁说：“你现在不好好抹匀，到时候人家住进来，砖都鼓起来，走路不平稳，你不一样挨骂？” 老宋自知理亏，口气放软，说：“你这么较真干吗？干太细干不完了。” 赵馨宁毫不容情，说：“那你当初就不应该把工期定那么短。” 老宋心里对眼前这个女魔头骂了一万遍，但也得承认，女魔头确实挺厉害，不好糊弄。 花仙子自从施工开始，就不太耐烦来工地看了。偶尔来几次，看见赵馨宁对工人大吼大叫，花仙子倒是十分欣赏。有次还挺高兴地说：“对他们这些民工就得厉害点！一个个都奸得很！” 赵馨宁听了这话，心里百味杂陈：唉，谁能想到，一向以温和优雅著称的自己，居然变得跟花仙子一样，对劳动人民这么凶了呢？ 可不凶，好像还真是不行。 花仙子不来工地的坏处就是赵馨宁搭不到便车了。每次跟工人斗智斗勇完毕，她都要自己从别墅区里走出去找车。运气好可以叫到车，运气不好，只能去公交车站。今天赵馨宁从工地出来时，突然一辆车在她旁边停下，一个女人大喊：“你是那个范晴的朋友吗？” 赵馨宁回头一看，是李婷正开着一辆七人座出来。 她冲李婷挥挥手，笑着打招呼，李婷对她招手说：“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赵馨宁有些犹豫，李婷已经把副驾上自己的包拿了起来：“别客气了。快上来吧，咱别堵路！” 赵馨宁看后面有车子在排队，怕阻碍交通，就上了车。 上了车才发现，后座坐着好几个孩子，还有一个阿姨。赵馨宁问：“带孩子出去？” 李婷说：“是啊，先把他们送去上课，再去我的一个新餐厅。都在一个商场里。你去哪儿？” 赵馨宁说了地址，说：“就前面的地铁站就行了。” “大方向顺路的，我送你去一个离你近的地铁站吧。” 赵馨宁千恩万谢地，李婷爽快地笑：“别客气。洪太不送你？” “她不经常来。她有时候来工地，就会送我一程。” 李婷不经意地：“洪太可不太好相处呢。” 赵馨宁叹口气，谨慎回答：“甲方有要求，也是应该的。” 李婷笑：“以后你要是没车，我让我司机送你。对了，你也是做设计的对吧？” “对。我是做室内设计的。” 这时候后面两个男孩子突然打闹起来。大概是谁先说了一句什么，另一个不同意，就争起来。两个女孩子本来还算安静，但听见两个男孩子闹起来，也皱眉告状：“妈妈，他们俩吵死了！” 李婷只得安抚：“你们安静一点好不好？赵阿姨都被你们吵死了。” 孩子们根本不听，继续吵闹。 李婷无奈地说：“不好意思啊。” 赵馨宁笑了，说：“我也有孩子。” “你有几个？” “我就有一个女儿。” “那不会太吵的。” “一个也有一个的烦人之处啊” 两个当妈的就交流起妈妈经来，赵馨宁颇做了几年全职妈妈，在很多事上颇有经验。李婷觉得和她聊得格外投机，临下车时，还特意留了赵馨宁的电话，并再三表示以后可以顺路送她。 赵馨宁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这样去麻烦人家，但对于李婷这份热心肠，她由衷地感激。 因为李婷的帮忙，今天赵馨宁回家特别早。一进家门就看见姗姗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还抱着一大碗零食在吃。赵馨宁看见这种情景心里就烦，姗姗本来就有点iad上瘾，自从婆婆来了之后，又添了看电视的毛病。iad上好歹还是赵馨宁下载的动画片，电视上的综艺还不如动画片适合孩子。但婆婆年纪大了，不太喜欢下楼运动，让姗姗看电视，她就可以忙活家务。 赵馨宁对姗姗说：“姗姗，妈妈带你下楼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姗姗正全神贯注地看电视，就说：“不！我要看电视！” 赵馨宁劝她：“院子里说不定有你的朋友呢。” 姗姗嫌妈妈打扰她看电视，不耐烦地尖叫起来：“我不想去！我就要看电视！” 赵馨宁火起，走过去就把电视关了：“不许看了！” 姗姗号啕大哭。 婆婆从厨房里走出来，连忙哄姗姗：“姗姗，怎么了？有话跟奶奶说！” 姗姗一头扑到奶奶怀里，哭着说：“妈妈讨厌！” 婆婆摸着珊珊的头，安抚说：“我宝儿不哭啊，珊珊不哭。” 赵馨宁吃惊地看着这样的景象。她突然意识到，姗姗已经跟她不那么亲了。姗姗现在更喜欢奶奶 随即她又意识到，一个月早就过去了，公公的手术早就做完了，他们怎么还住在这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都市男女的脆弱时刻 世上有几个妈妈能接受这种事呢？本来无暇理会公婆的赵馨宁，决心好好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赵馨宁第一反应是等老郝晚上回来好好地谈一下，说清楚二老延期驻扎是怎么回事。老郝总是加班，回来比较晚。等他的时候，赵馨宁先是陪姗姗玩，以弥补最近的感情缺失。等珊珊睡了，又把今天的施工记录整理了出来。全都忙完已经又困又累。于是，等晚上老郝回来，她已经睡着了。至于跟范晴随口说的那句“回头慢慢聊”，更是被她抛到脑后。 于是，在范晴的世界里，朋友们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连准如时钟的钱大卫都没了踪影。也许他今天忙。钱大卫忙碌起来的时候没空和范晴吃饭是有的，但是通常事先或是事后，他总是会和范晴打个招呼，并且把接下来的日程一丝不苟地定好。 范晴不由得想：难道钱大卫有意撤退？可她明明记得，当初她曾经和钱大卫约好，如果钱大卫不想再等了，一定要主动告诉她。钱大卫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范晴觉得如果钱大卫真的不想再和她继续下去，他一定会做一个正式的离任手续。 范晴一直觉得自己在等着钱大卫主动撤退。可钱大卫真的消失了，她又觉得有点惶恐。也许是因为朋友们都一下子安静下来，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她仿佛是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范晴，你难道要主动放弃这样的男朋友？ 范晴继而想到，一直以来都是钱大卫主动。吃饭是他安排，去上海是他邀请，自己从来没有主动约过钱大卫。以前范晴总觉得自己从不对钱大卫说“不”，永远爽快赴约，已经算是态度够积极主动了。但这几天经历了和程乐那次误会，她开始反省自己：即便是从礼貌上来说，自己这样是不是也太自我了呢？难道就因为钱大卫一上来就表现出了足够的成一，所以你就对他不冷不热？想到钱大卫对她的不吝赞美，范晴又觉得由衷地感动：这世上，有几个人会这样真心的欣赏你呢？ 范晴决定姿态主动一点，主动联系钱大卫。这时曹工出差回来，叫她去办公室谈工作。原来曹工此行不虚，拿到了一个福建那边的大项目：十几万平米的大型居住区规划，配套建筑医院c学校和养老院一应俱全，差不多是个镇的规模了。曹工把范晴叫去商量了半天，决定把规划方案做一套动画出来。几周之后，就再去福建和甲方汇报。 范晴听了这个消息也很振奋：北京各种限制越来越多，项目越来越不好做。二三线城市现在是她们这样的公司努力发展的新市场。她迅速把做三维动画的各项要求整理成一份简单的任务说明书，写了个邮件发给程乐，同时又发了个短信提醒他看邮件。和程乐这种自由职业者合作，确认档期特别重要。不像效果图公司，这一组人没空，还有另一组人候场。几组都没人，老板就再招进来一个组。 程乐几乎是立刻就打电话回来：“我在开车，邮件我等一会儿看。我就是告诉你，我时间肯定没问题。” 范晴提醒他：“这次是规划，规模比较大，时间也有点紧张。你要不要先看一下邮件？” 程乐还是那样半开玩笑似的口气，说：“放心吧，你的项目我永远都有时间。这活儿你可别给别人啊。我保证，绝对保质保量完成。” 如果是以前，范晴就会跟程乐开几句玩笑。但此刻，范晴已经在心里和程乐划清了界限。她要做一个知道分寸的，有节操的好甲方。所以她只礼貌而简单地回复：“好。谢谢了。我过几天把方案图发给你。” 放下电话，她给钱大卫发了信息，问：“中午在忙什么？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钱大卫很快就回复了：“对不起，这几天都不能去找你了。我脚受伤了。” 范晴一怔，立刻打电话过去：“你还好吗？要我帮忙吗？” 钱大卫口气倒还轻松：“我在等拍片。应该不会是骨折。” “哪个医院？有人陪你吗？要不要我过去一趟？” 没想到钱大卫一叠声地拒绝：“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范晴蓦地想起那天在程乐家的遭遇，心想：难道钱大卫那里其实也有个不速之客？自己最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到处都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也怪自己，一直对钱大卫不冷不热的，他若是有了更亲近的朋友，也实在怪不得人家。 范晴有点讪讪地说：“是因为有人在不方便吗？” “没有人。我自己打车来的。” “那怎么行？我还是过去吧。” “别别别别过来。” 范晴有点纳闷：“大卫，你今天怎么支支吾吾的？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钱大卫苦笑着说：“好吧，我现在一瘸一拐的，不想见人。你明白吧？” 范晴一听是这个理由，笑了：“我明白。我状态不好的时候也不想见人。” “所以” “所以你快把医院告诉我，我过去帮你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你就不用自己一瘸一拐地在医院的走廊里走来走去，或者不断央求别人帮你做这做那。” 钱大卫笑了：“那好吧。” 范晴到了医院，远远就看见钱大卫。虽然脚扭伤了，但钱大卫依然穿得整整齐齐，好似大明星在拍病房戏。钱大卫去的是一家骨科排名最高的公立医院，技术没得说，但病人极多，形成一片嗡嗡的噪音回荡在整个医院里。这样的环境就是没病的人进来也难免烦躁，何况身体不适的病人。别的病人都带点焦急或烦躁的表情，而钱大卫则仍然是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他不是坐在医院里等着看病，而是在一个豪华酒店的大堂里等着被安排套房。 看见范晴走过来，他仍然很有风度地笑着说：“抱歉我不能站起来和你打招呼了。” 范晴就帮着钱大卫跑前跑后，划价，缴费，拿片子，又陪他见医生。这期间，范晴被医生和护士叫了无数句“钱大卫家属”，她也顾不上纠正。 好消息是钱大卫确实没有骨折，坏消息是他的扭伤比较严重。4八时之内可能会疼得比较厉害，还有可能发烧。这期间要冰敷配合卧床。而之后5一10天内，患处不能直接受力，要拄拐。恢复期还要认真做一些康复活动，才能尽快如常行走。如果养不好，以后很可能会习惯性扭伤。 看得出钱大卫虽然尽量镇定，但是医生的诊断还是让他有点沮丧。幸亏有范晴把一切都处理得清清楚楚。范晴做事态度极为认真，医生吩咐注意事项时，她把要点都记在手机上。出了诊室，她很快就把药取好，还去医院卖部给钱大卫买了一副拐杖。 钱大卫看到拐杖是两只，有点惊讶：“买了两只？” 范晴回答：“我问了护士和卖部的人，还上查了。都说是虽然伤的只有一只脚，但是用两只会比较舒服一点。” 等到范晴把钱大卫带上了自己的车，想要送他回家，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都不知道钱大卫家在哪里。钱大卫从来没邀请过自己去他家里。钱大卫这么一个人，家里到底是什么样？范晴还真有点好奇。 钱大卫的家位于二环边上的一个高档公寓里。到了家里，坐到了沙发上，钱大卫明显放松了一些，之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标准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显疲惫和沮丧的面孔。 家里意外地整洁，装修风格好似杂志上的极简主义样板间。通常一个家里，总会放一些杂物，装饰品，透露出主人的生活气息。但是钱大卫家里却几乎没有任何杂物，清爽到了冷清的地步。范晴不禁说道：“你家很干净，简直像是样板间。” 钱大卫说：“我生活很简单。我不愿意把很多时间花在家务上。” 范晴的目光落在客厅里的钢琴上：“你会弹钢琴？” 钱大卫点头，说：“今天状态不好，改天弹给你听。” 范晴这才注意到钱大卫脸色很不好，她立刻想起，医生说接下来的两天病人的疼痛感都会很强。她从手机里翻出她记录的医嘱，一丝不苟地照着医生说的帮钱大卫吃了药。然后对他说：“止疼药大约15分钟以后起作用。我再帮你做个冰敷吧。” 说完，她就拿出手机搜了一下：“用冰块和水混合，保持在零度” 她打开冰箱，找到冰块，又找出几个塑料袋，像中学生做实验那样认真地做冰袋。 这时电话响了，范晴看了一眼，说声抱歉，走到客厅里的一个角落里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程乐打来的，他告诉范晴，他看过了邮件，时间确实有点紧张，但他肯定能完成。如果范晴已经有地形图，可以先把地形图发过来，他可以先把环境的模型建出来。 范晴说：“好，我在外面，回家就发给你。也许会晚一点。” 程乐说道：“如果你有项目地址，把地址先发给我也可以。我可以用卫星地图先看着，把项目周边环境大概做一下。” 范晴问：“你很着急吗？” “早点开始，可以做得比较细一点。周边环境做好一点，效果会比较真实好看。” “啊，那太感谢了。那你稍等”范晴转头问钱大卫：“大卫，我用你家的ifi发个邮件可以吗？” 钱大卫对她微笑：“当然。” 范晴就对程乐说：“那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发邮件给你。” 程乐却问：“你在你朋友家里吗？” “是的，不过没关系。” 程乐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范晴客气地否认，“我应该谢谢你，这么快就给我回复。” 范晴挂了电话，并没有立刻打开电脑。而是把做好的冰袋按照上的说明方式一丝不苟地帮钱大卫敷上，又重新做了一些冰块放进冷冻室。然后才拿出笔记本，问了钱大卫密码，开始发邮件。发完邮件，她合上电脑。又发了短信给程乐，看到程乐回复“收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钱大卫坐在沙发上，看着范晴有条不紊地忙活着，突然问：“范晴，是不是有很多男同事都追求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互相陪伴 “怎么可能？你这么能干。” “甲方确实欣赏我能干，所以付我钱。同事可就不见得这么想了。” “那些男人看到你工作的样子，没有爱上你？” “一点也不。反而因为我太忙了，就不搭理我了。”范晴想起了曾经那个几个月就被撒娇女撬走的建筑师，“而且，大部分男的好像都喜欢那种很弱的c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 钱大卫不屑地说：“没自信的人就这样，一定要找个不如自己的伴侣。” 范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那你这几天怎么办，叫你父母来？” “一个扭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钱大卫指指拐杖，“我又不是不能行动。我父母如果来了，帮的忙还没有他们唠叨的破坏力大。他们对我不是很满意。” 范晴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对你还不满意？” “是啊，嫌我工作太忙，嫌我活得太累，嫌我还没结婚。如果见到我这个样子，肯定又要说我不注意。” 范晴第一次听钱大卫这样发牢骚，不由得骇笑：“真的是父母要挑，永远有的挑。” “你父母对你难道也有不满？” “我？”范晴苦笑，“我妈以前还挺满意的，这几年就嫌我没有男朋友。你也知道，女的到我这个年龄没结婚，简直就是不孝女。” “那你还不答应我？” 范晴一愣，看着钱大卫，不知如何作答。 钱大卫笑了：“好了，今天我尤其不应该催你结婚——至少你要等我确实没落下残疾了再说。” 他看看表，“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吧？我没事了，你快回家吧。” 范晴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做，但就这么走了，她也有点不放心。于是她问道：“你冰箱里好像没有什么吃的，你怎么吃饭呢？” 钱大卫说：“我从来不在家做饭。我叫外卖。” 范晴想了想，说：“外卖来了你还要开门。这样吧，你把钥匙给我，我去给你买几个三明治放在冰箱里。”然后她开玩笑说：“这样你至少饿不死了。” 钱大卫把钥匙给她，自嘲地说：“这副钥匙你这几天拿着吧。万一我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你还可以进来救我。” 范晴买了东西回来，帮钱大卫把食物安放在冰箱里，就和钱大卫告别离去。出门时她看着钱大卫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安慰他说：“明天我争取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打电话给我。” 钱大卫对她笑一笑：“谢谢。放心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回家路上范晴想着，以钱大卫的性格，肯定是谁也不告诉，自己在家熬着，不让别人看见自己拄拐的样子。范晴深深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都市单身男女平时潇洒逍遥，最脆弱的时候就是生病，也最怕别人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脆弱时刻。想到钱大卫肿着脚，忍着疼的样子，范晴很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她决定这两天无论多忙，也尽量每天都去看看他。 因为在钱大卫那里耽误了很久，范晴回到家之后立刻就开始工作。她是主创，她的方案不出来，后面的同事就没法跟进，程乐那边没有图纸就开不了工。于是，这又是一个工作到凌晨的夜晚。对于范晴来说，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第二天，大致确定完方案之后，新一轮的疯狂加班就又开始了。正在忙乱的时候，李婷的电话打来了：她的第一个餐厅要开始准备施工，后面还有几个餐厅要做，想问范晴是否愿意往下做的那部分。 范晴并不是不想接，但实在是人手不足。本来他们室内项目就少，多半都是配合已经拿到的建筑项目。李婷的餐厅没多大，利润低。之前做了概念设计，工作量不大，也是考虑到刘总的面子。此刻手头有了这个大型规划，哪里还分得出人来？ 范晴就很为难地说：“李总，你的项目急吗？我们刚刚来了一个很大的项目，暂时实在是没有余力” 李婷试探地问：“那你的那个朋友赵设计实力如何？我想请她做，你觉得好不好？” 范晴一听，马上高兴地说：“她没问题。她能力很强。” 如果一定要把甲方让出去，当然是让给自己的朋友最好。 李婷也很高兴。当初自己糊里糊涂开始做，一时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心想范晴业务能力是公认的，就找了范晴。等到整套人马配齐了，她才发现原来餐厅最重要的是管理。管理不好，品控就有问题，就无法保证饭菜的质量稳定，餐厅的生意就很难长久。装修虽然也算重要，但并不是一个餐厅成功与否的关键。尤其是生意真正做起来，各种成本一算，再看范晴她们的收费，就觉得有点高了。只是一想到范晴从一开始就帮她做，中途换人总归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下子可算是两全其美，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李婷，范晴有点犹豫要不要去程乐那里看一眼。一般来说，程乐的工作是大可放心的。当然如果有条件，多盯着点肯定更好。可是一想到要去程乐那里，不知道怎么，范晴的心里就有点抗拒。珠珠上次说要住在程乐那里不走了，会不会这次去，珠珠也在呢？ 一想到珠珠从此以后就住在了程乐那里，范晴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正想着，程乐电话打来，说环境已经做好，大致体量也按草图布置了一下，问她要不要过来看一眼。范晴也就不再纠结，爽快地说好。 程乐就试探地问：“要不要顺便一块吃饭？” 范晴赶紧说：“不用了。我今天没有时间。看完图还有事呢。” 到了程乐那里，范晴先敲门。程乐跑过来开门，范晴迟疑了一下，并没直接跟进去。看程乐撑着门等她，这才进了门。她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目光不由自主地四下看去。 程乐有些疑惑地问：“你在找什么吗？” 范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偷偷看屋子里是否有珠珠留下的蛛丝马迹。珠珠到底是不是已经住进来了呢？她是走了，还是这会儿有事出去了？ 她连忙掩饰说：“没什么，就有点冷。“ 程乐立刻站起来去把空调升高了两度，解释说：“我一个人就喜欢把空调开得比较低。忘了你们女孩子怕冷。要不要喝点热的？咖啡？茶？” 范晴听到“一个人”，差点要问他“珠珠没有住在这里？”但当然，她忍住了。她只是说：“你别客气了，我看完图就走了。” 程乐在工作上很细致，很多地方根本不用提醒，就做得很好。以前范晴在程乐这里觉得轻松自在，就忍不住多待一会儿，现在专心工作，发现其实一会儿就完事了。一想到珠珠说的“客户不能得罪”，自己就脸上发烧。再说，今天她也有点惦记钱大卫的状况。于是说完工作，她马上站起来就要走。 程乐问她：“这么着急？最近很忙？” 范晴客气地说：“是啊，项目急，而且还有点别的事。” 程乐看着她，半开玩笑似的说：“咱们不是刚商量好一块搭伙吃饭吗？我这儿食堂还没开业呢，生意就黄了？” 范晴一听程乐又一次提起吃饭的事，脸一下子就红了。镇定了一下，她决定开诚布公地跟程乐说清楚：“乐，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做饭这么麻烦的事情，偶尔一次还好，真要长期这么让你忙活，那我就太没眼色了。我之前那么说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平时也最讨厌客户下班的时候骚扰我，让我陪吃饭，听他们唠叨。我只是觉得和你很熟了，就有点不自觉。” 程乐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套话，愣了愣，然后笑了：“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放心，我才不会张罗自己不乐意的事儿呢。再说了，”他打趣说：“就论咱俩这模样，你属于那出席饭局能拿钱的，我属于那花了钱人家都不乐意跟我吃饭的。” 范晴被逗笑了，随即又自嘲地说：“我？谢谢啊。我家里有镜子。谁要花钱跟一个长得跟班干部似的女人吃饭啊。” 程乐听了这句话，看着范晴，问她：“你是不是就让珠珠一口一个客户给说的啊？” 范晴被说中心事：“她只是提醒了我” 程乐如释重负，又有点无奈地笑了：“她算了。君子绝交，不出恶语。总之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还犯不着靠跟人吃饭拿项目。除非是——” 他做幽怨状：“你一直都是跟我客套，觉得我是个画效果图的，不配和你吃饭” “你都胡说什么呀！”范晴笑，“哪有这种事。” “那今天我做意大利面，您赏个脸？” “今天真的不行。”范晴说，“今天要去朋友家。” 程乐试探地问：“是我在上海见过的那位？” “对。” “昨天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也在他那儿吧？” “是啊，因为他” 范晴正要说“脚扭伤了”，但突然想到钱大卫讨厌别人知道他窘迫的状态，就住了口，停了一下。 程乐看着范晴支支吾吾的样子，笑着说：“看来你的问题解决了。” 范晴想起在上海时，她跟程乐吐槽过钱大卫和她没有亲密行为。再看看程乐的表情，觉得他有些误会了。正要解释，手机响了，范晴说声抱歉，就走到一边接电话。 原来是钱大卫的问她大约几时到，她说了这就出发，又问钱大卫要不要吃点什么。 范晴打完电话，看见程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够忙的啊。” 范晴说：“哎呀，不是了” 程乐笑了笑，打断她说：“行了。别让人家久等了。你赶紧走吧。” 范晴觉得也不好多解释，再说也确实该走了，就告辞离去。 程乐送她出来。范晴上车时习惯地对他挥挥手，他对她笑笑，说了句话。 范晴摇下车窗，问：“你说什么？” 程乐笑笑：“我说，开慢点，别太着急了。安全第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一切都要完美 范晴在路上还有点担心钱大卫的状态，因为医生说，第二天可能会是最难受的时候：疼痛感最强，还有可能发烧。到了一看，钱大卫神情自若，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 钱大卫平时穿衣服风格偏于正式。上班时西装革履。和范晴单独出去，也是雅皮士风格。今天他受伤在家，穿了一件宽松的套头衫，配了条运动裤，头发也没有特意打理，只是洗完了晾干的样子。因为腿伤，坐姿也不像平时那么一丝不苟。 范晴觉得，钱大卫现在的样子比平时好看得多。她初见钱大卫时，曾因为他的英俊心跳加速。但相处久了，一来是习以为常，二来是钱大卫这人让人随时招架不及，渐渐忽略了他其实是个非常漂亮的男人。此刻范晴看着此刻这个亲切，略带慵懒的钱大卫，又有点找到了当初的感觉。 范晴问他：“你还好吗？脚疼得厉害吗？” “是有点疼，所以我吃了止疼药。” “真看不出你是在家里养病，你看起来好像比平时脸色还要好。” 钱大卫说：“可能是因为昨天睡得时间长——昨天你走了之后我一直睡到今天上午才起来。” “休息得不错？” “是的。我可能好几年都没有睡这么长了。” “你从来不休假？” “我们这个行业要关注全球市场，再加上时差。每天都恨不得连轴转。” “周末呢？” “要做交易回顾和ar rk，而且还要拜访客户。” “公共假期呢？” “全世界的公共假期都不一样。只有一月一号全球都休息。所以我每年只有一个真正的节日，就是元旦。” “没想到你们这么忙。”范晴有些意外，“比我们行业还要忙。” “是啊。所以其实我每天都很累。这两天就是我今年的休假了。对于我们来说，生病就是强迫休假。”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她没想到钱大卫分给她的时间那么奢侈。她拿出给钱大卫打包的食物：“我帮你买了你要的沙拉。” “谢谢。” “你现在吃吗？” “我一会儿再吃。你先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范晴就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钱大卫看着她，指一指自己旁边的座位，笑道：“离我近一点吧。我一个残疾人不方便移动。” 范晴也笑，就挨着他坐下。 两个人离这么近，空气中似乎就有一丝暧昧的气氛。范晴正不知道说点什么打破这片沉默，钱大卫抱住了她。 范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钱大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范晴，我想好了。我们不谈以后那些事情。让我先做你男朋友好吗？” 范晴曾经很多次想过和钱大卫有对她深情告白，但她没想到会是此时此地。她觉得自己应该答应——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但或许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她居然说不出那个“好”字。 钱大卫并没有等她回答，就开始吻她。开始很轻柔，看范晴并未抗拒，渐渐变得热烈起来。两个年轻异性的身体贴近自然会发生化学反应，何况钱大卫又是这么英俊的男人。范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放松，迎合。 范晴感觉到钱大卫的爱抚和呼吸，也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她闭上眼睛，对自己说：别再犹豫了，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可就在此时，钱大卫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停止了。 范晴刚刚被他调动起来的情绪仿佛被架在了半空。她疑惑地看着他，又不好问：“你怎么停了？”只能尴尬地等着他说话。 钱大卫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松开范晴，说：“不行。我现在的状态不够好。” 范晴脱口而出：“我没有觉得你状态不好”说完一下子脸红了，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急色鬼。 钱大卫笑了，深情款款地看着范晴，认真地说：“我当然对你有渴望。只是，我真的不想我们的第一次是我受伤的时候。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完美。” 说完，他拉起范晴的一只手，轻轻吻了一下。 范晴被钱大卫热吻唤起的一点欲望也已经消散，她的心情有点遗憾，又有点如释重负。她说：“好的，正好我也该回家了。明天见。” 离开钱大卫家时，范晴第一反应居然是：幸亏今天回家比较早，看来今晚不用加班太晚了。然后她就被自己这个煞风景的想法给逗笑了：范晴啊范晴，你还总嫌钱大卫强迫症。你又好到哪去了呢？ 如果要给这一吻打分，范晴觉得，其实感觉还不错——钱大卫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动作温柔又不失激情。他脚上有伤，行动不便，但能感觉到他在她来之前仍然洗了澡。也不知道带着那么严重的脚伤，他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但范晴明白，无论如何，钱大卫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有异味。 但不知为何，就是少了一点想象中的甜蜜。被一个英俊的男人告白之后深情热吻，本来是范晴心里最渴望的爱情感觉。但今天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为什么自己还这么平静呢？为什么一想到真的要做钱大卫的女朋友，心里就莫名其妙地不踏实呢？ 范晴一边开车，一边问自己：范晴啊范晴，你到底对他还有什么不满意？以前他不碰你，又一天到晚要保证结了婚就生孩子，你还可以说是他不够热情。现在告白也说了，吻也吻了，他也明确表明要进入下一步了，你怎么也不激动呢？ 她又替自己回答：你见过这时候停下来，居然是嫌自己脚伤，怕表现不完美的男人吗？大卫总是这样把事情搞得气氛怪怪的！ 但随即她想到：比起在上海，钱大卫居然和自己夜谈后要达成当日健身指标的时候，大卫已经是进步得太多了。 范晴说服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跟大卫试试。范晴已经快要9岁，她觉得就算这辈子自己不结婚，也要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友。范晴又想起那个钻表理论：男朋友，最要紧是戴得出去。那么，没有人比钱大卫更符合这个要求了。 “哪怕钱大卫将来成了前男友呢！”范晴下定决心，“9岁有个前男友，总好过没交过男朋友。程乐都有那么多前女友呢！” 这一晚上范晴一直没顾得上看手机。直到晚上回到家，才看到手机里有赵馨宁的一大堆留言。原来，赵馨宁接到李婷的邀请，但她仍然有顾虑，就想跟范晴先商量一下。 范晴连忙打电话回去，问赵馨宁有什么顾虑。 赵馨宁说：“我其实不太想接活儿了。一接活儿总没有时间管珊珊，最近姗姗都跟我不亲了。而且，这样一来，我婆婆更有理由不走了。” 范晴也觉得棘手，说：“可是这个项目挺不错的。李总人很好，付款也痛快。说实话，这么好的甲方也不多见。还是个公装项目，比家装好多了。” 赵馨宁发愁地说：“所以我纠结啊。但是孩子怎么办呢。” 范晴想了想：“请保姆接送？” “那怎么放心呢。” “老郝不能接送吗？你们俩好好搭配一下时间？” 赵馨宁顿时觉得，这种事和范晴讲不清楚。没带过孩子的人，总以为不过是个孩子，又有幼儿园，两个大人难道接送还会有问题？实际上，一个孩子就是能把一大堆人的时间都用掉，而且越是在你最手忙脚乱的时候，孩子就越要搞事情。 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转了话题：“我再想想吧。你最近很忙吧？今天这么久都没有回复。在加班吗？” “没有，下班以后去大卫家了，待得时间比较长。” “哦？”赵馨宁马上来了精神：“你们有进展了？” “嗯。有。” “既成事实了？” “差一点。” “差一点？” 范晴刚要吐槽，但转念一想，如果赵馨宁知道了，想必老郝就会知道。钱大卫肯定痛恨别人知道与他有关的细节。她就随口遮掩说：“主要是因为我晚上还要回家画图。” 赵馨宁恨铁不成钢地说：“工作哪有恋爱重要？” 范晴笑：“工作当然比恋爱重要了。恋爱又不能当饭吃。” 赵馨宁也笑：“好了好了，那我不打扰你了，你还要画图呢。你别老抻着人家了。就算你们俩分了，这样的帅哥，睡一下你也不吃亏嘛。” 两人嘻嘻哈哈一番，互道了晚安，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范晴叹了口气：我们俩这是谁抻着谁啊？！ 第二天，李婷特意来找赵馨宁谈餐厅设计的事儿。赵馨宁就说：“李总，您这个项目我特别喜欢，我就是怕时间安排不开。” “怎么，美美妈妈那个家装还没完吗？” “那个快完了。但是家里的事太忙。所以我是想着，做完那个就不做了。” 赵馨宁就把自己的顾虑一五一十地说了。她叙述的时候，李婷非常有耐心，还经常问她一些细节。赵馨宁很久没有一个合适的朋友可以这样倾诉，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李婷听完，说：“如果是这样，那你更应该出来工作了。” “那孩子怎么办呢？” “找人给你带。幼儿园老师如果愿意收费看久一点，这是最理想的。如果幼儿园老师不行，试试别的全职妈妈，比如你女儿同学的家长，正好也是一起玩的朋友。再不行，就找个规矩的保姆。给她配手机追踪软件，家里装摄像头。”李婷诚恳地说：“我看了你给美美妈妈家做的设计。你这样的才华，一直待在家里太可惜了。” “我老公现在创业，发展得好像还不错。所以家里也确实需要我比较多。” “要我说呢，千万别给老公创业做幕后英雄。且不说他不一定能成功，就是成功了，他也会觉得那都是他挣的钱。” “还有，我总觉得，孩子长大就这么几年。我想多陪伴孩子。” “孩子的一年是一年，你的一年也是一年。凭什么你的一年就不值钱呢？我四个孩子，我带了好几年，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一个人如果没有社会身份，哪怕在她的孩子眼里，她也什么都不是。”李婷有点讽刺地笑着：“我儿子说，爸爸特别能挣钱，而妈妈就会花钱。” 赵馨宁没想到李婷会突然吐露心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管你做不做我的活儿，我都建议你，千万别退回家里。否则，十年以后，你一定会后悔你现在的决定。”李婷推心置腹地说，“而且我的第一个餐厅，范晴已经做好概念设计了。你的工作量应该不会那么大。我找你，也是觉得你们之间会比较好沟通。你做完了这个，实在做不下去了，我再找别人。” 赵馨宁感激地看着李婷，下定了决心，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老郝强忍着不悦，问：“既然你想出去工作，我爸妈带孩子岂不是比外人强？” 赵馨宁尽量婉转地说：“孩子需要教育。爸妈短期带还可以，长期的话，我觉得可能比较容易给孩子养成一些不好的习惯。” 老郝问：“别人就没毛病了？放着自己亲爷爷奶奶不用，让外人看孩子？” 赵馨宁想说我当然要找比你父母素质高的“别人”了。但这话又不好说出口。老郝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我知道，你嫌弃我爸妈是农村人。” 赵馨宁被说中心事，嘴硬说：“我没有想你说的这些。我就是想一个好的解决方案。” 老郝就不说话了。老郝一贯性格温和，沉默就是他表达最大不满的方式。 赵馨宁一见老郝这种样子就来气。她强压怒火，问：“那你到底要怎样？” 老郝把心一横，说：“你要工作，我不拦你，但是那就让我父母住下，帮我们看孩子。你要让我父母走，也可以，那就不能让外人来看孩子。” 赵馨宁急了，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老郝就又不说话了。 赵馨宁说：“你这个样子，我还怎么跟你沟通？” 老郝铁了心，一言不发。在老郝眼里，赵馨宁自从接了这个工作之后，脾气就越来越大，做事风格越来越强硬。老郝不愿意起正面冲突，他唯一的武器就是沉默。 赵馨宁越想越生气。她觉得老郝最近好像对她越来越不耐烦。吵架的时候，对方一言不发，有时候比说了一大堆狠话还气人。 赵馨宁下了最后通牒：“你再不说话，这日子就不过了。” 上次赵馨宁提了离婚之后，老郝就软了下来。但这次老郝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赵馨宁没想到老郝这次的态度如此强硬。 她一怒之下想：倒也好，他们不走，我走。 第二天，趁着老郝上班，赵馨宁就跑出去，挑了一套有简单家具的房子租了下来。租房子时，她才发现房租比她想象的高。好在卡里有花仙子的前几笔款项，贵也不成问题。掏钱付账的那一刻，赵馨宁的感觉居然有些豪情万丈。那一刻，她觉得受了那么多花仙子的气也是值得的。至少受了甲方的气有钱拿。 搬完了家，赵馨宁把地址告诉范晴。范晴起初有些担心，但听赵馨宁说话镇定，做事效率奇高，一天就搞定了搬家，她又渐渐放了心。赵馨宁也在外面单打独斗这么久了，眼看着就越发能干起来。范晴这几天又要去探望钱大卫，又要画图，无暇顾及好朋友的这点家务事。 钱大卫生病期间在家中工作，范晴去的时候，他经常都在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以前范晴只见过钱大卫对客户的样子，看得出是老江湖了，但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八面玲珑c应对得体而已。这一次，她看到了钱大卫真正在工作中的状态。 钱大卫工作的样子非常专注，反应也快，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查文件就清清楚楚。尽管在家里不需要社交，但他的电话仍然响个不停，来自上级c下级c合作方的很多事情都要和他发生联系。从电话里听得出来，很多事情都非常棘手，繁琐。但钱大卫在工作上的耐心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范晴从未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急躁。钱大卫对下属说话口气温和，但要求严格，不怒自威，很多要求的时间表精确到分钟。 范晴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工作最拼命的了，没想到钱大卫的生病的工作强度都大到这样的地步。她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自己在敬业度上和钱大卫相比，只能说是甘拜下风。工作时的钱大卫非常吸引人，比平时的钱大卫有魅力多了。 有一次钱大卫又打完了一个麻烦的越洋电话之后，范晴忍不住说：“大卫，你们公司是不是有很多女同事暗恋你？” “是有些女人看起来好像很喜欢我，但我不认为那是真正的喜欢。” 范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会？你又不是不够帅。” 钱大卫脸上的又带上了那种冷冷的骄矜之气：“在很多女人的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可以令她们不劳而获的猎物。” “那美女对你主动，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我太忙了。我没空来者不拒。”钱大卫带着笑意看着范晴，“幸亏我的女朋友也够忙。否则我可能连一个女朋友也应付不过来。” 确实，范晴自己的工作也很忙。好在程乐的效果图进度比她期待得更快。范晴再来的时候，程乐的动画已经差不多做好了。动画的视角和配乐选得尤其好。这种概念设计时间仓促，细看肯定有很多问题。建筑师会给出游走视线建议，但很多细节的地方到底如何表达，就要靠动画师对建筑的理解了。理解到位，建筑师就省事。理解不到位，建筑师就要一点点调整，动画师也会嫌烦。而程乐对范晴图纸的理解，经常到位到令范晴惊喜的地步。 范晴十分高兴，表示要请程乐吃饭。程乐似笑非笑地说：“等你有空再说吧。我瞧你最近也够忙的。我老跟你吃饭，你男朋友该不乐意了。” 范晴说：“他工作忙着呢，再说他也没那么封建。” 程乐闻言，几秒钟没说话，看着她，然后笑道：“那哥们终于有名分了？” 范晴不知如何回答。她就是不想在程乐面前承认这件事。虽然她又想，程乐怎么会在意，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程乐看她不说话，就明白了。他低下头，好像在想着什么。再抬起头，他就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总有点开玩笑似的样子。他释然地一笑，说：“恭喜啊。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婚纱摄影的活儿，哥们也没问题。” 范晴有点尴尬，说：“离结婚还早着呢。” 程乐坦然地看着她，说：“早晚的事儿呗。那哥们一表人材，你们俩一看就是一对。” 范晴还没说话，门外有人敲门。范晴莫名就有点紧张，看着程乐，问：“谁啊？” 程乐就站起来去开门：“管他是谁呢。” 阿良站在门口，手里领着他那三岁左右的孩子，对乐说：“你帮我看多多一会儿，我一两个时就回来。” 根本不等程乐回答，阿良就走了，而多多拖着一个大袋子蹿进了屋。 程乐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关门，不知在想什么。 范晴好奇地看着多多。只见多多娴熟地从袋子里拿出一大堆画具，径直走到程乐的书架上，拿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纸，坐在地上就开始涂鸦。 范晴就好奇地走过去，只见多多在涂的是几张精美的书签。她拿起一张，看程乐还在门口站着，就问程乐：“这是你的书签吗？他可以画吗？” 程乐这才回过神，跑过来一看，马上问：“哎呀，多多，你从哪儿拿的啊！” 多多指着书架：“那儿！” “我再给你几张纸画画，你别拿我书签画啊。”程乐赶紧从多多手里抢救出几张书签，叹气道：“这孩，这套书签我最喜欢了，想再买一套也没有了。今天又让他给我糟蹋了好几张。” 范晴拿过来一看，是一套水墨画插图书签，每个书签上有一句诗句。 第一张上画着一个道姑在火中披散着头发，写着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范晴说：“我知道了，这是李莫愁。” 程乐说：“是，这是一套金庸人物书签。每个人配了一句书里选的诗句。画配得也好。” 范晴说：“我看看有没有我最喜欢的那两句” 程乐递过来一张，说：“是这个吗？” 程乐递过来的书签上，画着一个少女骑驴远行。上面写着两句话：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范晴有点惊讶：“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 程乐飞快地说：“我不知道。只是我现在最喜欢这两句。” 说完，他把脸转向一边，不与她视线接触。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刹那就变得有点怪。 范晴想转移话题，就说：“你还替邻居看孩子啊？刚刚门一响，我还以为又是” 程乐打断她：“珠珠不会回来了。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范晴一怔：“那也恭喜你。” 程乐微微一笑：“没什么可恭喜的，人家有男朋友了。” 范晴听了这句话，心莫名地跳了一跳：“她很漂亮？” 程乐点点头：“很漂亮。我喜欢她的长相。” “比珠珠还漂亮？” “我觉得是。” 范晴心里又释然又有点失望。这样也好。比珠珠还漂亮的，当然不是女班干部。程乐是个不错的朋友，更是一个很好的效果图合作方。她应该停止胡思乱想。两个人还像以前那样，高高兴兴的合作。最近自己胡思乱想太多了，好好的朋友都变得尴尬起来。 范晴就笑：“你条件也不错啊，不试着争取争取？” 程乐说：“人家找的是谈婚论嫁的正经男朋友。我瞎掺合什么啊。” “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我没跟她说。” “试一试呢？” “她跟她男朋友挺好的。她要是对我没意思，我自讨没趣。她对我有意思，我这不是让人家为难吗？” “万一她喜欢你呢？” “你快别操心我的事儿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啊。”程乐指着多多笑道：“要不你帮我看会儿孩子，我也出去透透气。” 范晴也笑：“说的跟你的孩子似的。” “还别说，得亏今天是你先来的。要是阿良先送多多来，你一进门，真以为这是我孩子呢。” “真的，按岁数也不是没可能。” 恰在此时，多多喊：“乐叔叔，我要喝水。” “好好好。等我给你倒水啊。” 范晴在一边笑：“更像个奶爸了。” “你就拿我开心吧你。” 两个人之间似乎很久未曾这样轻松过了。范晴也没提要走的事情，程乐也没提。直到阿良回来又接走了多多，范晴才告辞离去。程乐送她到院子里，等范晴上车时，他说：“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 “好。那你结婚了也告诉我。” “那咱俩说好了，份子钱就互相免了吧。” “不行，我如果办婚礼，唯一的理由就是想要份子钱。要不然你免费给我画套效果图，就当份子钱了。怎么样？” “我看行，你给我婚房好好设计设计？” “那我亏了。我设计费高。” “那我再给您补一套婚纱摄影？” “成交！”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重要的经验 范晴马上说：“恭喜恭喜。是和惠芬？” 于工说：“对。” 范晴笑道：“那你们可得好好过日子啊。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婚假？” 于工说：“她怀孕了，我想把婚假挪到她生完孩子再用。” 范晴由衷地替他高兴：“好事成双。没问题。我跟曹工商量一下，给你提前安排。” 范晴和曹工商量于工的假期时，师徒俩人也忍不住八卦了几句。 范晴佩服师傅再次料事如神：当初王慧芬大闹办公室之际，曹工就断定于工这次怕是跑不掉了。她听了还不信，现在不得不感慨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什么事一眼就看个八九不离十。 范晴说：“一开始闹成那样，我还以为于工不爱她，他们肯定没戏呢。没想到还是您看得准。” 曹工说：“找对象这件事，敢大胆主动的就先赢了一半了。你想想，谁不对喜欢自己的人有点好感呢？否则咱们拍甲方马屁干嘛？” 范晴笑：“不都说女孩子不能主动吗？” “别信那些陈词滥调。人啊，都有个惯性。这事儿就跟咱们搞定甲方一样。没事多跑几趟，见面三分情。时间久了，总有他们抹不过咱们面子的一天。你别看于这对象，人家还在北京找到工作了呢。” “于工有什么好啊。这姑娘是图什么啊？” “过日子，有个伴儿呗。” “这样的感情基础也行？” “感情都是慢慢处出来的。思前想后的，一辈子也结不了婚。你看于，这不马上老婆有了，孩子也有了？人这一辈子才几天啊，差不多就得了。”曹工说到这里，顺势问范晴：“我听说你交了男朋友了，你们怎么样啊？一直也没问你。”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说：“是，有个男朋友。” “见家长了吗？” “还没呢。他比我还忙。” 曹工误会是钱大卫不够主动，就劝她：“范晴，该主动你也主动点。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过感情这事儿，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他挺主动的，是我前阵子有点犹豫。”范晴笑道：“您就不怕我结了婚影响工作？” “福建那个项目一到手，这两年运行也算是平稳了。你要结婚就赶紧趁着这时候结。”曹工说，“公司重要，你们年轻人的终身大事也重要啊。” 范晴正在琢磨着师傅的话，赵馨宁和李婷过来开会了。她们来交接那个餐厅的图纸，范晴把大致设计理念和赵馨宁说一下，下面的工作就由赵馨宁接着做了。 餐厅里有个的儿童游乐区，让大人吃饭的时候可以把孩子放进去。这是李婷要求的一个功能。李婷说，她的餐厅都要有这么一个角落，就像肯德基和麦当劳一样。 范晴在国外参观过很多餐厅，她参考了国外的设计，把这个儿童游乐区放到了靠窗边的一个角落里。这样既有自然光，又比较安全，同时对别的客人干扰也不大。 赵馨宁看到这个地方之后，拿过一张草图纸，当场就建议把这个儿童游乐园换个位置。赵馨宁说：“北京的冬天很冷，靠窗的位置虽然关着窗，但冷热交换明显，总会感觉风很大。而只是在餐厅里玩一会儿，有没有自然光无所谓。所以，这个儿童区最好还是放在里面，靠墙的一边。” 范晴一怔，她的确不知道家长普遍是这样的心理。但她明白，赵馨宁提出的这个细节，多半是合乎国情，并且能代表很多家长的意见。 李婷高兴地说：“有道理。那就这么改！”赵馨宁大受鼓舞，又指出了好几处可以改进的地方，全部都是从家长角度考虑的。 范晴心里五味杂陈，她一向以方案出色著称，从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赵馨宁可以改她的图。她知道赵馨宁是对的。李婷的餐厅客户群主力就是居家过日子的人，带孩的顾客占了很大的比例。 范晴没有真正带孩子的经验。在这一点上，她的确是输给赵馨宁了。 李婷笑：“果然是当妈的有经验，谁说全职妈妈不是一种工作经验？不过晴，你和大卫也快了吧？过几年，你就也有经验了。” 如同大部分矜持高傲的未婚女孩一样，范晴不爱听一个孩子妈对自己说“过几年你也如何如何”。但职业素养令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快。 送走了她们俩，范晴心里有些失落。其实设计中有合理改动再正常不过，同事们一起讨论方案时，也经常会改来改去。只是一个简单的餐厅，她已经自认为很细致了，还参考了那么多经典的布局，没想到被一个全职妈妈一下子指出不合理之处，范晴再大方，心里也有点挫败感。 下班之后去找钱大卫，范晴就忍不住把这件事跟他说了。钱大卫笑：“这算什么事。等我们有了孩子，你就也有经验了。别不开心了。你不是想听我弹琴吗？我现在弹给你。” 说着，他调暗了灯光，开始弹琴。钱大卫弹琴的样子优雅，演奏水平不错，曲子也轻柔悦耳。范晴觉得这曲子听起来非常熟悉。只是一时叫不出名字。范晴对浪漫钢琴曲不是很感兴趣，只能分辨出《婚礼进行曲》和《献给爱丽丝》。建筑师们经常熬夜画图，又受了甲方一肚子气，多半喜欢能提神醒脑又能解气的摇滚乐。可是昏暗灯光下，一个帅哥为你演奏浪漫钢琴曲，哪怕他弹的是《喜羊羊与灰太狼》，女孩子的一颗心也会为之跳动。 范晴有点脸红，钱大卫对她笑一笑。她以为他要说点什么，但是钱大卫继续弹起来。本以为弹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曲子还挺长，范晴渐渐生出了一点不耐烦，随即又为自己的不耐烦感到羞愧。 于是范晴尽力全神贯注地听着，一方面怕钱大卫看出自己对钢琴曲很外行，一方面又很担心自己在曲子没有弹完的时候冒失鼓掌——在演奏会上，这可是最老土的行为。 好在钱大卫一曲弹完的样子还是挺明显的，给足了范晴结束信号。范晴赶紧摆出面对甲方的特供招牌赞许表情，一边鼓掌一边由衷地说：“大卫，你弹得真好。你从学的吗？” 钱大卫微笑：“是，我时候下过苦功。” “我时候也练了几天提琴，全家都受不了了，就没继续学。你弹的这是什么曲子？听着好耳熟。” “这是梦中的婚礼。”钱大卫深情地看着她。 “啊对的，好多餐厅和酒店大堂都放。”话一出口，范晴就后悔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呀！也太煞风景了吧。 好在钱大卫并没有受到这句话的影响。他站起来，微笑着走到范晴面前，轻轻抱住她。范晴突然意识到之前钱大卫也是自己去关灯和走到琴凳边上的，她惊讶地问：“你的脚好了？” 钱大卫轻轻抱住她，开始吻她，在她耳畔说：“我已经练习走路好几天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虽然钱大卫虽然平时禁欲到性取向存疑的程度，但一上了床，范晴马上知道他是有经验的。钱大卫完全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范晴很快就被他点燃了欲望。钱大卫看起来人比较冷漠偏于严苛，但在床上却相当温柔。范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毫无经验，就尽量放松身体配合他。但他还是发现了，问她：“你是第一次？” 范晴不想承认，但显然也无法撒谎，就点点头。 钱大卫体贴地说：“那么也许会有一点疼。我会尽量轻一点。” 范晴十分感激他没有对此题大做。 结束之后，钱大卫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依恋表情。他突然说：“范晴，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范晴还沉浸在刚才的亲昵里，就笑：“什么事？我要听了才知道行不行。”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请当面告诉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并不难。你先答应我。” “好的，我答应你。” “因为，如果我担心一件事，我一定要做好防范措施。”钱大卫叹口气，“我有过很糟糕的经历。” 范晴心翼翼地听着。 “我很久以前曾经有个女朋友。我们就要结婚了，亲友全都通知了，她离开了我。只留下一封信。我并不是恨她，但是我觉得，她至少应该当面告诉我。” “她为什么离开你？”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们争吵太多，或许是那时的我不够好。总之，她的信里只有一句‘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我始终不能明白，她为什么甚至不能当面告诉我。” “你还爱她？” “不。但是那之后很多年，我没办法在感情上接受女人。我宁可自己解决生理问题。直到我想要一个孩子。然后我就遇见了你。”钱大卫看着范晴，带着一点笑意，“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你。我不想再失控。可是现在，我对你患得患失。我怕有一天你也不辞而别。” 范晴没想到钱大卫有这么糟糕的经历，顿时对钱大卫起了怜惜之情。何况眼前这个人是这么英俊。 “我当然不会。”范晴听见自己由衷的声音。 回到家里，一晚上范晴都在反复回味。传说中的第一次就这么发生了。做为第一次来说，今天大概可以算是无可挑剔了吧。看得出钱大卫非常重视，将每个环节都控制的有条不紊，尽善尽美。时间既没有短到令人尴尬，也没有长到让范晴忍受不了。钱大卫甚至在浴室为范晴准备好了一整套崭新的名牌毛巾c浴袍和沐浴用品，并精心地把它们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令范晴简直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高级酒店套房。 最重要的是，范晴终于知道为什么男女一定要在一起做爱，才可以算是真正的恋人——即便是矜持如钱大卫，在床上也会放下面具，表露出最私密的情欲。只是具体到这件事本身，她觉得好像也没有大家传扬的那么令人甘之如饴。都说女人喜欢时间长，可能是第一次的缘故，范晴觉得再长她恐怕会受不了。反而是事后钱大卫和她那几句伤心往事，让她更加心动。那一刻的钱大卫，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理想的情人了。 想起赵馨宁那句“睡了他你也不吃亏”，范晴深以为然。要不是还有点白天方案冲突带来的别扭劲儿，她几乎立刻就想告诉赵馨宁这个好消息。 赵馨宁这几天也是好消息不断。那天和范晴开完会，她心里的感觉就非同寻常得好。她也没想到，她随手改动的地方，居然能这么被肯定。几个月前，范晴还气势汹汹地教她学做人。现在，她在方案上也算是一雪前耻了。她庆幸自己当时面对花仙子的打击没有退出，咬牙坚持了下来。如果不是有花仙子家这个现成案例，李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相信她的设计能力也不差呢？ 经历了这一场，李婷对赵馨宁也是刮目相看。她觉得做妈妈的经验人人都有，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把这份思考放到工作上。李婷建议赵馨宁开个设计公司，阔达集团地产很多，有不少室内改造项目。项目李婷可以直接给她做，大项目她也可以想办法让赵馨宁去参加围标。 “开公司的投资我可出不起。又要租房，又要雇人。” “我可以给你投资。” 赵馨宁意外，问：“那怎么好意思？李总，你对我帮忙太多了。” 李婷微笑：“不白帮忙的。股份我占大头。公司名也不能是你的个人事务所，要由我来定。项目，也是我让你接什么，你就接什么。当然，雇人也是我来管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插手你设计上的事情。” 赵馨宁明白了，她说：“我稍微考虑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春风得意 那天下午，为了麻痹公婆，她还特意回家了一趟，跟婆婆说：“今天我去接珊珊。接完了我带珊珊去她爸爸单位。” 婆婆还絮叨：“你去他单位干啥？你这不是打扰他上班吗？” 赵馨宁心里冷笑：就听你再唠叨这最后一句。也不理她，就去幼儿园接了姗姗，带着珊珊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等着老郝主动来找自己。珊珊年纪，只觉得一切都很新鲜，懵懵懂懂的，赵馨宁糊弄几句就过去了。 老郝回家很晚，他母亲一见他自己回来了，就问：“珊珊呢？” 老郝立刻问：“珊珊不在家？去哪儿了？” 老郝母亲说：“馨馨说她们去你单位找你了。” 老郝马一听就觉得有问题，赵馨宁是曾经有阵子经常去他单位找他。那时候两人很恩爱，赵馨宁有空的时候，特意会去单位给他送饭。现在赵馨宁刚刚跟他吵了架，怎么会去单位找他？而且还带上珊珊？ 他马上给赵馨宁打电话。果然，赵馨宁接起电话，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不说话吗？” 老郝问：“你在哪儿？” 赵馨宁说：“我昨天说了，你不说话，这日子不过了。然后你没说话。老郝，这日子我不过了。我已经带着珊珊搬出来了。” 老郝没想到赵馨宁的动作如此之快。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本来就已经加班累了一天，赵馨宁又搞出这么一招，老郝真想对赵馨宁说：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不闹了吗？ 他当然也知道不能这么说，他尽量放软声音，说：“馨馨，昨天都是我不好。咱们有话慢慢商量。” 赵馨宁说：“好，这是你答应我好好商量的。” 老郝问：“你们住在哪里？宾馆吗？” “我租了房子。” “你哪儿来的钱？” “我挣的钱。”说这句话的时候，赵馨宁觉得硬气极了。 老郝立刻明白赵馨宁这是动真格的了。他第一个反应是心疼这笔钱。租房子至少都要签一年合同，还要付三押一。赵馨宁一个任性冲动，就这么敢花钱。她到底挣了多少？ “馨馨，你让我想想，我过一会儿再打给你好吗？” “好，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老郝放下电话，心力交瘁。他没有力气和赵馨宁对抗，只想尽快解决问题。他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赵馨宁和珊珊既然已经租了房子，那不住也白不住。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新家，让他父母住在原来的家。原来的家本来也有些拥挤。赵馨宁可以把自己心爱的家具都搬到新家那边。说到最后，老郝还表示，第一次赵馨宁付过钱也就算了，之后这租房的钱就由他来出。 赵馨宁还在犹豫，老郝说：“馨馨。我知道我爸妈有些习惯不好，可是你想，这毕竟是亲爷爷，亲奶奶，安全上总是比外人强。只要不住在一起了，他们也不能来烦你，对不对？” 老郝这次提出的方案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安全”两字打动了赵馨宁。她同意了。放下电话她突然觉得：其实早这样不就解决了吗？差的还不就是这点钱吗？难怪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原来钱上宽裕点，问题这么容易解决。自己以前总觉得有情饮水饱，真是一个大傻瓜。 赵馨宁马上同意了李婷的建议，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开好了公司。李婷说到做到，给赵馨宁争取到了一个度假酒店的改造项目的邀标机会。这个酒店是阔达集团好多年前买下的，在一座海滨城。以前的装修太老旧，也该翻新了，正好又赶上这座城现在旅游越来越热门，于是就想趁机把酒店改造得更新潮一些。 “不过，”李婷说：“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公司是我投资的。反正股东的名字也不会是我。” 赵馨宁答应了，又有点紧张地问：“阔达的项目会不会范晴也去参加？” “别担心，阔达的项目多着呢。范晴有点名气，这种不太大的项目，她不一定有时间接。邀标也是投标。我老公说范晴几乎只接委托的项目。”李婷安慰她。 李婷还真就想错了。范晴他们公司本来是不考虑邀标，但刘达强烈要求她参加。 对于李婷的推荐，刘达本能地就不信任。在他眼里，李婷什么都不懂。李婷软硬兼施地给他施加压力，他才勉强同意了。但表示这个项目至少要邀标，在范围内公平竞争。 刘达给曹工打了个电话，曹工一听就觉得应该接下来。但眼下公司里几个中年主力都有点不给力，于工新婚，老婆怀孕了。向工那边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家里事情多。剩下几个人老的老，的，大部分项目就靠范晴扛着。 曹工就跟范晴商量：“你最近时间上可以吗？要是不行，这个项目咱们就不勉强了。” 范晴脸一下子就红了。曹工这样问，是因为全办公室都知道范晴和钱大卫如胶似漆，好事将近。 自从两人上床之后，钱大卫对范晴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以前他们两个人有一种互不干政的默契，不见面的时候从不打听对方的时间安排。但是现在钱大卫每天都会把自己的日程告诉范晴，当然也会顺便问问范晴都在做什么。 如果有一两天太忙没有机会见面，钱大卫就会人不到礼到，送花送礼物到范晴办公室。钱大卫工作经常需要送客户礼物，每次购物，他就会顺便给范晴买一些奢侈品做礼物。每次礼物送到之后，他都要打电话过来，细心问范晴喜欢不喜欢。 范晴其实不太喜欢钱大卫买的那些奢侈品，建筑师在装扮上讲究低调优雅，力求 lgy hrad，最怕穿戴让人一眼看得出是什么牌子的东西。但面对钱大卫的好意，她当然说不出“不喜欢”，她只能尽量委婉地说：“你不用总给我买东西。” 钱大卫就温和地说：“我觉得和你很相配，就买了。” 于是公司人人都知道范工的男朋友人帅又爱她，没事就送名贵的礼物示爱，一天打好几个电话。范晴承认，钱大卫这些高调举动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最重要的是，一想到钱大卫这样的冰山也为了自己融化，范晴心里就又感动又甜蜜。范晴想起刚认识钱大卫不久时，他那句毫无情调的“你愿意做我孩子的母亲吗”，到那天晚上他温柔地看着自己，说“我对你患得患失”。她想，如果这时候有人问她是否爱钱大卫，她会回答“是”。 刚刚觉得有点恋爱的感觉，没想到曹工就担心起她的工作了。曹工是好意，觉得虽然项目重要，但范晴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可这种质疑对于范晴来说，简直就是侮辱——范晴怕结婚生孩子的最大理由之一就是怕别人觉得她在职场上不行了。听了这话，她马上主动请缨：“我时间没问题。邀了几家？是让咱们陪绑还是愿意让咱们做？” “有让咱们做的意向。刘总跟我说，本来想直接给我们做的，他太太非要推荐一个给她装修餐厅的设计公司。主创没什么名气，是个女的，报价比较低。所以刘总说做个邀标意思意思。另外几家就更没什么实力了。不过，你也知道这帮甲方。如果别家确实做得好，报价够低，又有枕边风，那我们也不一定就十拿九稳。” 范晴立刻反应过来，李婷推荐的一定是赵馨宁了。她斩钉截铁地说：“接。干嘛不接。” 曹工还有点犹豫：“人手确实也是有点不够，现招人又不一定合适。” “不用招人。一个酒店改造，我晚上回家加会班就做完了。我们只出几张效果图的成本。” 曹工看看徒弟，说：“你做我当然放心了。但是你也该留点个人时间。” 范晴说：“您放心吧，我男朋友比我还忙。” 酒店项目就这么接了下来。范晴憋着一口气，连夜做了方案，就去程乐那里做效果图。自从她决定彻底把程乐当朋友后，两人相处好像就不那么别扭了，又恢复了一开始那种说说笑笑的状态。 程乐知道她这么忙还要接改造项目的投标，就有点吃惊。他知道投标总是比较累。他问：“福建那个大活不是拿下了吗？怎么又接投标？你不休息几天？” 范晴说：“这个标我必须做好。” 程乐看她表情中简直带点杀气，就问：“怎么了？这什么项目这么重要？” 范晴犹豫了一下，就把上次她输给赵馨宁的事说了。说完有点自嘲：“我是不是特别心眼？其实我知道这都是自己学艺不精。人家改的也有道理。而且改图本来也正常。” 程乐一边在电脑上忙活着，一边说：“切，在人家画好的图上改两笔算什么本事啊。我妈都行——甭管什么大师的设计，我妈都能提出不适合她使用的建议。” 范晴被他逗笑了。 程乐接着说：“这种家庭妇女碎碎叨叨的思路，肯定没有你的设计好。” “你总画我的图，就被我洗脑了。觉得我设计的哪儿都好。” “我这都是客观评价。” “你就别老满嘴客气话。咱们都这么熟了。”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怕得罪你了啊。”程乐笑道：“就魏总那个项目，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我觉得建筑确实挺好的，那景观你设计得就一般了点。魏总还对那个景观特满意呢。我当时还想，可能这姑娘不擅长做景观。怎么样，也不是你做的我就盲目觉得好吧？” 范晴有些吃惊地看着程乐，她说：“那个景观不是我的设计。那是曹工根据魏总的意思做的。” 程乐也有点意外：“难怪魏总那么使劲夸，合着这是夸他自己呢。” “看来你是真喜欢建筑。” “跟你说多少次了，我没说客气话。你总是不信。好了，”他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一点，“这块按你的草图改好了。” “乐，说真的，没有你我还真不一定敢接这个邀标。最近确实太忙了。”范晴看着图，满意得不得了，“你给我省了好多事。我觉得你应该涨点价。” “你放心。我跟别人不是这个价。当你是朋友才给你便宜的。” “那我给你涨钱吧。真的，这是公司该出的成本。” “也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涨多少你看着办吧。”程乐站起来，“我饿了，我要做鸡肉三明治，你要不要一块吃？” 范晴有点犹豫：“算了吧。其实我应该回家去接着画图了。还有好多东西要做。” “你不带着笔记本吗？你画你的图，我去做三明治。要不你还得去买饭，又是耽误功夫。” “那太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了，你这不还刚给我涨钱了吗。” 俩人吃着三明治，范晴说：“真好吃。我觉得我应该给你饭钱。总是你帮我，我都过意不去了。” “什么钱不钱的。这样吧，你也帮我个忙。我一会儿要去找老詹他们喝酒看球去。他那儿离你家不远。你顺路送我一趟，我就不开车了，省得回来还得叫代驾。” “好，没问题。”范晴由衷地高兴：“不顺路也没问题。” 两人上车时，程乐看副驾上一堆大大的礼物盒子，就问：“你买这么多东西？” “都是大卫送的。你先搁后座吧。” 程乐就拿起一个盒子：“能看看吗？我也开开眼。” 范晴说：“随便看。” 程乐打开一个盒子，看见里面是一个丝巾，一望而知十分名贵。他轻轻笑了一下：“那哥们够下本的啊。” “还说呢。”范晴苦笑，“我从来不穿戴这些。也没空伺候。送别人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好，放家里就是占地方。他送的全是这种玩意儿。还不如送我点吃的呢。” 程乐饶有兴趣地看了几个，果然全都是奢侈品。他笑一笑，说：“行了，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也就是我跟你熟。换个人听了，准以为你这是言若有憾，心实喜之。” 范晴把盒子全都扔到后座，给程乐腾出座位：“你把手机连我车上导航吧。我送你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七夕之夜 程乐打量着她：“你开车够猛的啊。平时还真没看出来。”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我妈也老说我脾气急。没办法，改不了。” “我真没觉得。”程乐诧异，“我一直觉得你脾气特好。你是我客户里最好伺候的了。” “那是因为你做得好。我以前跟别的效果图公司的人也老起急。他们总瞎糊弄。但效果图是汇报用的，不要求严格点不行。” “你汇报是不是特厉害啊？老詹说上次跟你汇报之后特佩服你。” “老詹？”范晴想起那次“骗子经历”就想笑，“那次我是让他当主角，不能抢他风头。那根本不是我真正的水平。” “那你真正水平什么样啊？你哪天能不能带我瞧瞧？”程乐好奇了：“我其实一直都想看看你们建筑师怎么做汇报。” “没问题。就这个酒店吧。正好也是你画的。下个礼拜投标的时候，你就跟我去。” “我不会影响你发挥吧？” “放心。我很专业的。”范晴看着路况，娴熟地打灯并线：“就是我爹妈坐底下听，也影响不了我做汇报。” “行，那我好好学习学习。”程乐说：“我也看看我的图放汇报里什么样。” 路过一条商业街时，路上额外堵车。范晴纳闷：“今天什么日子啊？不是工作日吗？怎么这帮人都大晚上出来瞎混？” “今天七夕呀，所以我们一堆单身狗喝酒看球。你一会儿不跟你男朋友有节目？” “他说如果八点之前能下班，就过来找我。” 程乐笑了笑：“这么晚？看来是直奔主题啊。” 范晴脸红了：“你别瞎说。” “你们俩发展到什么阶段了？见家长了吗？” “他老催我。我跟他说投完这个标再说。” 程乐一笑：“得了，这么大好的日子，我给你分享一首我现在最喜欢的歌吧。应该情人节听的，不过七夕听听也算应景了。” “好啊。你选的歌都好听。” “不好听你也别急啊。” “一首歌有什么可急的？”范晴的注意力都在路上，“不好听就不好听呗。” 程乐忍着笑，放了一首歌。 “今天是月14传说中的情人节。 满大街的男男女女，都要在今天过节 平时卖的玫瑰花是两块钱一朵 今天晚上都翻上十倍姑娘还是乐歪了嘴” 范晴只听了两句就知道是哪首了：“程乐！你损不损啊？” 程乐笑倒在座椅上。一连串的恶毒歌词之后，歌手唱到了高潮部分： “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祝今天晚上的电影院和餐馆全都没座位 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不管是莫泰如家7天汉庭，全都订不到床位” 范晴又好气又好笑：“你就缺德吧你。亏我还好心送你。” 程乐笑道：“对不起，你们这些幸福的情侣让我们单身狗受刺激了。” 当晚钱大卫千辛万苦地赶来和范晴过七夕。他在电话里歉意地说：“刚刚下班。要不这次我直接去你家吧。我还没去过呢。” 范晴正在画图，就说：“那太辛苦了，你别来了。我这儿反正也有工作。” 钱大卫说：“今天是七夕，我总要去看看你。” 范晴突然想到，或许他是想她了。范晴顿时有点脸红，也有点期待，便同意了。 放下电话，范晴看看自己家，觉得应该收拾一下。钱大卫家里干净得好像样板间，她怕他嫌自己家里乱。范晴问过钱大卫，他家里有专人打扫。听说范晴没有雇人定期打扫，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说：“自己打扫？那效率太低了。” 但范晴和他不一样。范晴要在家里做方案，经常写写画画，最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而且范晴也很喜欢做点整理和打扫的家务工作，她觉得很放松，也省得自己总坐在电脑前。 所以，虽然工作中范晴很一丝不苟，但家里是有点乱的。忙起来几天顾不上打扫，连请钟点工都没空。此刻为了迎接钱大卫的到来，范晴迅速地把屋子整理了一遍。 大晚上将近九点钟，钱大卫带着礼物和鲜花，初次光临范晴家。 钱大卫到了范晴家里，进门就赞美：“一看就很有品味。” 钱大卫看到书架上有个薄木头片做的建筑模型，模型上写了名字：建筑系某班范晴。他很感兴趣地拿起来，问：“这是你大学时设计的吗？看起来很简洁。” 范晴哑然失笑：“这是密斯凡德罗的范斯沃斯住宅啊。极简主义的开山之作。我能设计这么好我就是大师了。这是我大学时模型课作业。” 钱大卫也笑：“是我无知了。女朋友太有学问压力好大。古典建筑我还知道一些，以后我会更多地关注一些现代建筑。” “你不用这样。”范晴啼笑皆非：“隔行如隔山。我也不懂你们金融那些事儿。” 钱大卫深情地看着范晴：“不行，我怕别的男建筑师把你抢跑了。他们肯定都认识密斯凡德罗的范斯沃斯住宅。又天天看着你工作的样子。” 范晴佩服钱大卫居然可以一下子就把这么复杂的名字记住，也感动他说要为了她去多了解建筑，就笑着安慰说：“建筑师之间才不来电呢。同行是冤家。我有个师姐就找了个男主创，两人在一起，天天为了方案吵架。做我们这行都有点自恋，永远觉得自己的设计就是最好的。” 钱大卫笑：“那我就没问题了。我无条件同意你的设计肯定是最好的。让我看看这么美的设计都是从哪里产生的。” 范晴就指着屋子中间的大餐桌说：“我一个人住，吃饭工作都在那张桌子上。” 钱大卫走过去，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范晴的草图，一边说了句：“你桌子上东西很多。” 范晴还没反应过来，说：“是呀，都是做设计用的东西，零七碎八的。” 钱大卫和颜悦色地看着她：“其实也都是可以整理的。乱了容易找不到东西。” 范晴这才明白，钱大卫是在说她桌子乱。范晴从被母亲唠叨书桌乱，也正是因此，她才毕业一工作就搬了出来，不再和父母住在一起。她顿时有些不耐烦，又提醒自己别题大做，忍了忍，还是辩解说：“我自己的东西，我肯定都找得到。” 钱大卫听出她有点不高兴，就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很有条理。” 他的微笑中有点爱意，有点原谅，还有点慈祥。就好像一位温和的兄长，在看着自己天资聪颖又正值叛逆期的妹妹。在这样的目光下，钱大卫还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范晴就已经听懂了：但是你也应该再好好整理一下。 还好，钱大卫并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然而原本还有所期待的范晴，已经彻底没了情绪。所以稍后当钱大卫抱歉地说“我得走了，今晚还有个跨国视频电话会议要开”时，范晴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倒也好，她想，下礼拜就要做投标汇报了。如果钱大卫真在这里缠绵半天，晚上肯定又要熬夜。反正对于那件事，她也没那么热衷。有了挺好，没有也行。 想到投标，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范晴就给赵馨宁打了个电话。 赵馨宁这几天一直犹豫要不要给范晴打电话。自从搬家之后，生活感觉舒服多了。家里没了讨厌的公婆，没空接孩子的时候却有人帮忙。虽然婆婆说话仍然阴阳怪气，但因为不住在一起，感觉也不算难忍了。就当作是个讨厌的客户处着。 她和老郝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改善了，争吵几乎消失不见。有时候夫妻俩也会聊几句，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唯有一件事，让赵馨宁心里有点别扭：以前公婆堵在家里，夫妻之间亲热很受影响。现在搬出来了，珊珊还可以经常送去爷爷奶奶家，夫妻俩有了环境，反而倒没了兴趣似的。 好在两人都足够忙碌和疲惫，给了这种冷淡足够的借口。赵馨宁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尽量做饭，但是老郝又经常去他父母那里吃饭。渐渐地赵馨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老郝就像封建社会养了外宅的男人，每天在两个家之间奔波，并且尽力地对两边都尽到责任。只是从时间分配上看，假如一定要说谁是外宅的话，好像应该是自己。 赵馨宁有投标项目要做，顾不上老郝。对于现在的赵馨宁来说，比起和老郝的亲热问题，不要输给范晴才是头等大事。有了上次的经历，赵馨宁信心大增。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全职妈妈经验放在职场上也没问题。赵馨宁给自己打气：这些年你带着珊珊也去了不少度假酒店，对设计细节深有感悟。而范晴一年顶多就旅游一次。对于设计师来说，生活体验特别重要。范晴再拼命，也不过是个没结过婚的姑娘，她能有多少生活体验？赵馨宁决定就把亲子酒店做为主题，她知道这是范晴的短板。 想到自己这么针对范晴去竞争，她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想给范晴打电话又犹豫。一看范晴的电话先打来了，她就赶紧接了电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晴，我要早知道你也想接这个项目，我不会和你竞争的。” 范晴笑道：“我和同窗好友在竞标时也遇上过，这太正常了。标落在我们俩的手里，总比落在别人手里强。” 赵馨宁说：“我第一次自己做主创竞标，心里特紧张。觉得失败了会很丢脸。” “千万别这么想。每次亮相都是重要的。你好好表现，输了也会给甲方留下好印象。你带几个同事过去？” “现在项目没有拿到，我不敢雇人呢。我就一个人去吧。” “那不好，看着不专业。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找个人跟着去。也不用说话，坐在那儿就比较像个公司的样子。以后你出去接项目，就是临时雇俩人给你假装同事，也尽量别一个人去。” 赵馨宁感激地说：“晴，这怎么好意思呢。咱们现在是竞争关系，你还这么帮我。” 范晴笑：“你先别谢我。我可当你是平起平坐的对手，我不会手软的。我的风格非常强悍，到时候恐怕会有对不住的地方。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赵馨宁听了这话，也生出一股豪情，说：“没问题！你放心，我也全力以赴。我也不一定就那么不禁打。” 范晴赞道：“有志气！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呢！” “晴，我上次不应该那样直接改你的图。我也是好容易有个机会，太急于表现了。” “没什么，是很好的提醒。我需要经常被敲打几下。你放心，我一向越战越勇。” “要是这次还是我赢呢？”赵馨宁笑道。 范晴笑：“这次你要是能赢我，我会真心实意地佩服你。不过，你的优点下次就会变成我的。” 放下电话，赵馨宁对范晴的提醒很是感激。她明白，范晴固然是帮她，更是不愿意占自己这个气场不足的便宜。 第二天，范晴就给程乐打电话，问他是否愿意跟赵馨宁那边去，这样赵馨宁那边场面不至于太寒碜。反正他也是去看看。 “我不是特愿意。”程乐说：“帮她干嘛。让她自己找人去。” “帮个忙嘛。这事到临头，她上哪儿找人去。”范晴央求他，“再说，你不是想看我汇报吗？你坐她那边看的角度还更好呢。你坐我这儿，我还得跟公司同事解释。” “那行吧。你挺仗义的呀。她不是你竞争对手吗？你还帮她？” “我才不要占这种上风。我赢，就要赢得光明正大。对手也就输得心服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同场竞技 赵馨宁对李婷自然是感激涕零，再加上她们俩都是当妈的，很有共同语言。有些和范晴不好说的私房话，赵馨宁觉得都可以和李婷说。比如，她和老郝的夫妻生活问题。 “你们好几个月没有过了？”李婷问。“以前呢？以前也这样？” “以前起码正常吧。” “你确定他在外面没有人？他对你态度怎样？是不是不耐烦？” “那倒是没有。他对我一直很好。我们家里脾气不好的人是我。再说，”赵馨宁苦笑：“谁找他啊。没钱，还有老婆孩子老爹老妈。” “那倒也是。现在的姑娘也都现实得很。”李婷冷笑，“说是喜欢大叔，还不就是喜欢有钱的男人。” “现在的姑娘没有我们那时候的人傻。”赵馨宁感慨。 李婷怕影响她投标情绪，就安慰她说：“其实加班多了性冷淡也正常。毕竟他也不是二十多岁的伙子。看过一阵子不那么忙了，会不会好一点。” “其实他出轨了我也顾不上。”赵馨宁笑笑：“我有时候想想，也觉得结婚怪没劲的。” “别胡思乱想了。你家老郝挺不错了，起码对你好。等你投完标，两口子多在一起沟通沟通。” 汇报之前，李婷帮赵馨宁选衣服，才发现赵馨宁太久不上班，衣服都偏于休闲，连件像样的职业装都没一套合适的。以前上班的衣服都旧了，尺寸不合又有些过时，根本没法穿。好在李婷跟赵馨宁身量差不多，她就索性让赵馨宁在自己衣柜里挑了一套大牌职业装。李婷的衣服都比较女性化，很衬托赵馨宁的气质。 鞋子号码不好凑合，李婷建议赵馨宁买了一双价格不菲的女性正装皮鞋。李婷甚至还把自己的发型师借给了赵馨宁，帮她讲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镜中的赵馨宁焕然一新，俨然一个成熟大方的资深职业女性。两人都会心一笑，觉得这次大有希望。 竞标那天，程乐受了范晴的嘱托，好人做到底，还开自己车去接了趟赵馨宁。 到了会场，范晴带着两个同事已经到了。赵馨宁意外地发现范晴并没有穿得很正式，反而有几分像个女学生：头发整齐，妆容清淡，白衬衫，牛仔裤，脚下一双匡威鞋。但若再多看几眼，会发现范晴的衣着在细节上颇见心机：范晴的白衬衫剪裁十分有型，布料薄而不透，上面有一眼望去看不见的，只增加了衣服质感的细细纹路。衬衫领口开得高度恰好，既不显得死板，也没有低胸的嫌疑。范晴将衬衫袖口很随意地卷起一部分，纤细的手腕上戴一块款式极为简单的男士腕表。这一身衣服的风格中性里略带随意，但又处处都透着一点微妙的女人味。 两人一对比，范晴就是一个刚刚还在讨论图纸的年轻女建筑师，开完会还要去工地或者回去画图。赵馨宁这一身，却太过职业化，显得不那么具备设计师的派头，更像一个女经理。 范晴看见赵馨宁和程乐，点头微笑一下，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汇报时，赵馨宁的方案准备得十分完善。她确实下了大功夫，花了很多心思。整个设计中充满童趣，很多地方都参考了迪士尼乐园酒店的装修风格。为了显得职业化，赵馨宁还查找了很多资料和数据。讲标时，赵馨宁的表现相当不错。她落落大方，娓娓道来：在各国旅游业中，亲子旅游都是最大的客户群之一，也是消费能力比较高的群体。 “大人自己不舍得花的钱，带着孩子就舍得了。所以，虽然孩子不直接消费，但孩子就是我们最重要的客户群。”当赵馨宁说到这一句时，很多人都频频点头，包括刘达。 做完了汇报，赵馨宁自觉发挥不错，各位评委专家也表现出比较感兴趣的样子。李婷带头鼓掌，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赵馨宁心想，就算范晴比我工作经验多一些，还能再好到哪里去？ 范晴开讲了。她打开演示文档的第一页，上面是很多美丽的度假酒店照片。范晴不忙着讲方案，先提了一个问题：“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现在的人出去度假，最重要的需求是什么？” 不等大家回答，她就翻到下一页，是几个抱着手机的人的照片。范晴笑着说：“发朋友圈，对不对？” 全场都笑了，气氛开始放松下来。 范晴这才开始介绍她的方案主题：一个充满了社交媒体高光时刻的酒店。这里到处是顾客可以轻松拍出美图的角落，这些图将像病毒一样在朋友圈扩散出去，成为一次次的免费广告。程乐做的效果图和范晴精选的素材图片展示了各种各样的拍照可能性，而主角有老人，有孩子，有一家三口，有青年情侣，有公司团队赵馨宁的亲子主题根本就直接被覆盖了进去。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改造费用低廉，工期很短，几乎不需要增加任何设备，效果却非常上镜。 范晴的演讲风格轻松幽默，好像在讲故事，但关键专业细节部分却一点都不含糊。最让赵馨宁意外的是，范晴居然还很擅长有分寸地运用女性魅力。比如，有一个评委是个老资格，口气比较咄咄逼人，喜欢先炫耀一大堆技术细节，然后做质问状。赵馨宁在回答他的问题时，就格外恭敬，明白这样的老资格必须捧着。 而范晴却毫不怯场，好像根本看不出老专家的粗鲁无礼。她像个专心的女学生那样面带微笑，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那个讨厌的老头，在他说话时频频点头，好像他发出的是什么之音。等他说完，范晴先真诚地，简直带点惊喜似的说一句：“感谢您的指导，我今天真的学到了很多。”然后再从专业角度从容作答，并且在回答中再次巧妙地捧了老专家的场。老专家原本冷硬挑剔的目光，最后居然带上了一点赞许和慈祥。 总之，做汇报的范晴光芒四射，掌控全场。全方位碾压所有的其他人。赵馨宁一败涂地，输得心服口服。 程乐一直坐在赵馨宁的旁边，正对着范晴，一直看着她。范晴做汇报时，的确像她说的那样，亲爹妈坐在下面也影响不到她。她的目光根本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半秒，无论他多么直接地盯着她看，也无法吸引到她一丁点的注意力。 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好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样泰然自若。但从她对现场的每一个细节的迅捷反应来看，她的精神高度集中。那些笑话，那些问题，那些临场反应，整个节奏一气呵成，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千锤百炼。程乐看到自己的图被她灵活运用，也看到了当时她很多不厌其烦的修改是所为何来。 程乐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个经常跟自己开玩笑，吃什么都无所谓，被珠珠一句话就搞得手足无措的女孩。他想过范晴可能会很强势，很咄咄逼人，很成熟专业。毕竟他见过她如何八面玲珑地配合那个可笑的魏总，见过她不耐烦地训斥赵馨宁的职场白痴问题，也见到她开车时寸土不让的样子。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她在真正厮杀的时候居然是这副模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原来范晴是这样的范晴。 范晴带来的两个同事对范晴的表现毫不意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范工当然就是这样。这又有什么可大惊怪的呢。 按当初的约定，评标结果要一周后通知。但刘达毫不掩饰地在会后直接把范晴叫到一边，跟她商量起接下来的事情。 程乐看着范晴，她又在专心地应对甲方。哪怕只是几句话，范晴也毫不懈怠。人人都说范晴运气好，一路顺风顺水，程乐今天才知道，这哪里是运气好。这世上哪有什么运气好。 刘达走出了会议室，如潮头般卷走了会议室里大部分人。程乐也本能地远远跟在后面往外走。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刘达对范晴交待着什么，就像一位老领导在和下属说话。这种看似有点不客气的态度，背后是一种信任感。范晴频频点头，亦步亦趋，一路根本不曾回头。程乐明白，此时此刻，一切跟项目无关的人和事，在范晴眼里都是空气。 会议室里只剩下赵馨宁。 李婷走过来，对赵馨宁说：“我送你一段。” 两人上了车，李婷沉默了一会儿，对赵馨宁说：“没想到范晴这么强。难怪刘达那么苛刻的人都一次次用她。” 赵馨宁疲倦地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还以为我跟她有一战呢。谁知实力这么悬殊。不好意思，你这么帮我，我也没赢。早知道就不费这么大劲了。” 李婷安慰她说：“也别这么想，我再给你找别的机会。阔达的项目多着呢，范晴一个人也接不过来。” 话是这么说，两人都觉得有点受挫，沉默了一会儿，李婷突然说：“你觉得，要是我们当年也都一直工作，能不能比她做得还好？” 赵馨宁想了想，无奈地笑了：“我不知道你，我想我不行。你不知道范晴多好强。她是在拼命。我拼不过。我也不想拼。” 李婷怕赵馨宁心灰意冷，安慰她说：“这次的酒店确实规模大了点，我们接下来再多找一些项目。起码我的餐厅是肯定给你做的。” 回到家里，赵馨宁只觉得浑身疲惫。她在门口的穿衣镜里看见自己，觉得自己今天这身煞有介事的衣服有点可笑。李婷给自己走了这么多后门，自己还是没有拿到项目。 赵馨宁定定神，开始查看手机——当妈妈的人，孩子不在身边的时候，总怕有什么重要的电话自己接不到。还好，只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工头老宋打来的。 赵馨宁回了电话，问老宋：“怎么了？工地上有什么事了吗？你什么时候来？” 老宋说：“赵设计，我们都做完了。你明后天找个空过来验收吧。” 赵馨宁怔住了：这噩梦一样的房子总算做完了吗？这房子折磨了她好几个月，天天盼着完工。现在真的做完了，突然又不舍起来。赵馨宁想起这个项目是范晴给她找来的。连李婷的项目，也是范晴让给她的。没有了范晴的推荐，她其实根本连一个项目都拿不到。 和老宋约好了验收的日子。赵馨宁脱下这身大牌职业装，换上自己的衣服。她决定出去买些菜回来，今晚认真地给女儿做一顿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甜蜜的电话 范晴和两个同事出了刘达公司的大楼，才想起还没有跟赵馨宁和程乐打招呼。走到停车场，她本能地四处看看，并没看到程乐那辆红色的牧马人。她想他们可能是在她和刘达沟通的时候走了。 回到公司，曹工也早就接到了刘达打来的电话。师徒俩在办公室商量了半天，把后面的一些进度和人员安排都定下来。忙完了曹工说：“这阵子你也够累的了，今天早点下班吧。你明天也别急着来公司了，在家歇一天。” 范晴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钱大卫的电话就打来了：“礼物喜欢吗？” 范晴说：“我刚回办公室，还没收到呢。” “那一会儿就应该送到了。投标顺利吗？” “顺利。正式结果要下周公布，不过甲方已经都开始谈合同了。”范晴提起这件事就高兴。 “我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你那么有才华。”钱大卫笑：“那你什么时候安排我们去见你父母？今天晚上好吗？” “今天？”范晴吓一跳：“我刚投完标呀。你让我缓两天。” “你见自己的父母还需要做心理建设吗？”钱大卫打趣她：“比见甲方还可怕？” “我事先没跟他们说呢。”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问问你父母，如果他们有空，我们就今天过去简单见个面。他们没空的话，我们就敲定一下见面时间。” “可是” “别可是了。至少让你父母先对我有个印象。礼物我都准备好了。”钱大卫口气带了点祈求：“范晴，你总这么不让我见你父母，我心里不踏实。你都推了我好久了。择日不如撞日，难得今天我们俩也都有空。” “那好吧。”范晴本来心情就好，听钱大卫这种口气就有点心软。大卫说得也对，以前两人还只是普通朋友，自然不需要见父母。现在既然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去见见父母，略坐一坐也没什么。当年大学男生还有过来家里找她的呢。见个面也不可怕的。 本来按范晴的性格，这么优秀的男友她是不介意带回家的。只不过大卫太擅长控制场面，范晴最近总有一种自己被他步步紧逼的感觉，就有点本能地想拖延带钱大卫回家的时间。 “那你要答应我，咱们说好了只见个面，你可不许没完没了地跟他们聊，不许说结婚的事，也不许又说接下来吃饭。”范晴事先警告他。 钱大卫笑：“遵命。一切听你吩咐。” 范晴就给父母打了电话。范晴和自己父母说她和大卫刚开始交往，让父母过目一下，以示尊重，希望父母别问太多问题。范晴妈妈素来知道范晴心高气傲，今天居然主动承认有了男朋友，而且肯带回家，就明白想必那男孩子的方方面面条件不错。范晴平时不发朋友圈，工作又忙，很少回父母家。父母对她的动向就是连猜带打听。现在范晴主动让他们了解自己情况，范晴妈妈喜出望外，自然满口应允，保证不会提刁难问题。 把事情安排好了，范晴又给赵馨宁打电话，她怕赵馨宁投标失败心里不舒服，想着安慰安慰她。 赵馨宁却没有接。 这时程乐发信息过来，问她是否已经回到公司。范晴连忙打电话去向他道谢：“今天多谢你啦。我上午从阔达出来，没看见你的车，我想你可能走了。” 程乐听她声音轻快，就知道她心情大好。他说：“没事儿。我看见甲方留你说话，就一直没敢打扰你。你讲得真好。” 范晴笑：“我都认真准备过的。” 程乐诚心诚意地说：“我看得出来。我都没词儿了。总之就是哪儿都好。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好。” 范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诚恳，有点不好意思：“真的呀？” 程乐说：“真的。我给你拍了几张照片，一会儿发给你。” 这时晶晶来敲门，手里拿着刚刚送到的钱大卫的礼物。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钱大卫每次礼物送到之后都会打电话来问范晴喜不喜欢。所以晶晶看见范晴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话神态亲昵，以为范晴肯定是在接钱大卫的电话。她连忙把礼物盒子放到桌上，笑道：“是钱总的电话吧？别急，礼物在这儿呢。” 范晴一愣，明白晶晶会错了意。她示意晶晶把礼物放在桌上就好。然后对程乐说：“对不起，刚刚秘书进来送东西。你说什么？” 程乐其实听见了，只装做没听见。他说：“我是说，我帮你拍了几张开会的照片。” “真的？”范晴喜出望外：“太谢谢了！你上次拍的照片我特别喜欢。是我所有照片里最好的。” “这次没那么好。”程乐笑：“我没带设备。就拿手机拍的。你喜欢，我再认真给你拍一套。” “这么好？上次算我占魏总便宜，这次我付钱给你” “你别老跟我提钱。”程乐打断她，一字一句地说：“这字儿听着就俗。你哪天有空？” “曹工正好说让我明天休息，如果你没时间” “那就明天。明天你起床了就告诉我，我开车去接你。” “我自己开车吧。省得回来的时候你还得送我。” “你那车，路稍微不平点就拖底了。你就踏踏实实在家等着我去接你。” “你到底要去哪儿拍啊？怎么路都不平啊？”范晴笑：“你不会出北京吧？” “你甭管了。你什么也不用干，跟着我就行。” “那我请你吃饭吧。要不然我过意不去。” “太好了。是今天晚上吗？” “今天晚上不行，我有安排了。”范晴笑：“你今天怎么那么着急啊？” “什么安排啊？我能知道吗？” 范晴觉得跟别人说带男友见家长十分婆妈，何况每次提到钱大卫，程乐都会取笑她。她就含糊地说：“也没什么，反正有事。” 程乐就明白了。他笑了笑，说：“好吧，那明天见。” “等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全北京最好的地儿。你见了肯定喜欢。” 范晴还想再问，但晶晶又来到门外等着，范晴就和程乐挂了电话。晶晶进来，先是笑着说：“范工，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羡慕地看着桌子上的礼物，又说：“钱总真是绝世好男人。范工你太幸运了。我还从没见过您和谁说话的样子这么甜蜜呢。” 范晴知道在晶晶眼里，钱大卫就跟偶像剧男主角差不多。在晶晶想象中，范晴和钱大卫肯定天天约会，花前月下，上演韩剧里的肉麻镜头。所以晶晶看见范晴打个电话带点笑模样，就认为必然是在跟钱大卫说情话。范晴也懒得解释，就说：“没关系。什么事？” 晶晶拿来几个宣传册，说：“曹工说，去年给客户送的台历和手帐里的照片拍得不好。今年让我提前找个好点的摄影工作室。我找了几个，让他们送了册子过来，您看看。” 范晴公司每年都会做一些台历和手账送给客户，上面放一些公司的得意作品和团队照片。公司刚开始成立的时候，大部分作品图都是效果图。到了今年，建成的项目已经占了一大半。想到这几年公司的发展，范晴心里也充满了自豪感。建筑部分的照片好办，建筑师自己去拍就行。但是各位建筑师的形象照片就比较难拍。虽然多数建筑师在相貌上也不过就是普通人，但他们在审美上却普遍比较挑剔，总是嫌摄影师没有把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的大师气质拍出来。 范晴拿过来第一份，皱眉说：“这有点太商务了，跟机场广告似的。” “这个呢？” “这又有点太清新了。咱们公司的风格还是比较务实的。” “这个呢？” “这家拍得表情还可以，就是色调有点非主流。” “我把您喜欢的那几张大师照片给他们看了。他们说可以做成黑白的，大师范儿就出来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范晴想起程乐，说：“这样吧。我认识一个不错的摄影师，我去问问他吧。他要是没空，我们就用这第三个。至少比前两个好一点。” 晶晶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满：当老板的就是这么烦。有自己看上的摄影师何必先让我费劲去找？让我半天的工作都白费了。 范晴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要回家。这时她才认真看了一眼桌子上钱大卫送的礼物。这次的礼物包装素雅，是精致的日式和风。范晴看了倒有几分喜欢，就拿起来准备带回家拆开。她想：钱大卫大概是为了讨她喜欢转变了风格。虽然大卫做事有点步步紧逼，让人透不过气。但大卫对她的用心良苦，她当然也能感受得到。 开车在路上，范晴不由得好奇地想：北京最好的地儿？难道要去故宫？但听他的意思又像是郊区。算了，反正程乐瞧着是个会玩的，他们这些喜欢户外的人肯定知道不少的好地方。 晚上一见到钱大卫，范晴就有些放了心。本来她还担心钱大卫又是一副商务男派头，然后送自己爹妈人手一件奢侈品，把气氛搞得很尴尬。但钱大卫大概是特地回家换过衣服，换了身半正式的休闲装，显得亲切随意了很多。礼物准备得并不过分贵重，也算得精致不俗：一份当年春季的碧螺春，配了一盒他去香港出差时带回来的点心，和一套国家大剧院的演出套票。 范晴不得不叹服钱大卫的细心：她曾经和钱大卫说过，自己父亲是教授，喜欢喝茶。也说过父母爱看演出。 范晴父亲是老一代知识分子，人比较冷淡，只简单地打了招呼，主要都是范晴妈妈在问。范晴妈妈主要问的就是钱大卫的工作，是哪里人，哪个大学毕业这类基本问题。而钱大卫不仅恭敬地把问到的回答了，而且还很敏锐地捕捉到范晴妈妈没好意思问但又比较关心的内容，贴心地给出了他们最想要的答案。比如，钱大卫无意似的表示自己单身多年，就是因为工作实在太忙，自己要求又高，打消了范晴妈妈的最后一丝疑虑。 他说：“还都要感谢那只猫，要不是那场撞车，我肯定没机会认识范晴这么好的女孩子。” 范晴妈妈看钱大卫态度这么好，终于还是不顾范晴的警告，试探地问：“那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钱大卫用爱慕的眼神看着范晴，说：“我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范晴答应我。” 范晴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自己老妈眼里那堆向自己发射来的问号。 范晴却被父母和钱大卫一拍即合的状态搞得有点心神不宁，但明白今天也不能怨大卫，主要是自己妈妈的问题。她就拉着钱大卫说要走。范晴妈妈看女儿的样子，还以为是两人柔情蜜意，想单独多待一会儿。就说：“你们要是忙就走吧。” 钱大卫点头说好。范晴刚松了一口气，就见钱大卫很自然地拿出手机，对范晴妈妈说：“阿姨，那咱们互相留个电话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您直接找我就行。我在公司职位还可以，有时候也能帮上些忙。” 范晴妈妈马上忙不迭就和钱大卫交换了电话。 范晴顿时有一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貌合神离 钱大卫亲热地揽着她，温柔地说：“父母最怕的就是女儿找了个不够爱她的人。我主动一些，你父母就会比较放心。” 这话很贴心，又无可挑剔。范晴被他说服了，就带点抱怨地说：“你不要总这样突然袭击。把别人弄得措手不及。你的安排都要提前和我说。” 钱大卫哄她，说：“好。知道了。那正好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这个周末虹姐的品牌要在北京开旗舰店了，你和我去好吗？” “又是一堆人说话吗？” “这次不一样。虹姐从欧洲请了一流的灯光师。据说会有一个很精彩的灯光秀。”钱大卫很擅长投其所好。 范晴果然就有了兴趣：“那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特别要求？” “有，虹姐说希望我们都穿他们品牌的衣服。她会请写手做软文。她们的衣服上次你见过，欧洲众品牌，你应该喜欢的。” “那好吧。”想起上次在上海钱大卫没完没了地在那里社交，范晴又补充说：“如果你需要在那里停留太久，我要提前走。” “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我保证那天会和你一起走。” 夜色下，钱大卫有点动情地看着她：“难得今天有空，去我那里好吗？” 钱大卫动情时刻总是最让范晴心动，她脸就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范晴和钱大卫在一起之后，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好色。平时总觉得男人好色是浅薄，但女人其实也一样。钱大卫面目英俊，当他对范晴表现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爱时，范晴就会脸红心跳。只可惜多数时候，钱大卫对范晴更像老师，兄长，或者合伙人。两人很少闲聊，钱大卫永远有安排不完的计划。 范晴觉得自己特别怀念有脚伤时的钱大卫。那时候他行动不便，在家里养伤，两人常会闲聊。有时候他流露出一点脆弱烦躁的样子，反而比他平时无懈可击的样子可爱多了。范晴也喜欢看他工作，觉得自己也学到了很多。比如，钱大卫从不拖延，不会说“下次，等会”，他总是马上就开始推进计划。她只是不喜欢他把这套做派用在约会上。 这时范晴的手机却响了，她本想不理，但看了一眼是赵馨宁打来的，就连忙接起来。 范晴说：“我白天打电话给你，你没有接” “是，我白天出去买菜了，没听见。”赵馨宁的声音有些疲倦：“晴，你现在很忙吗？” 范晴连忙说：“不忙，怎么了？” “能来陪我坐会儿吗？” 范晴心想，赵馨宁肯定还是为了投标的事受刺激了。她连忙说：“好的，我这就去找你。我们哪里见面？” “来我家吧。我家这会儿没人。” 范晴放下电话，歉意地对钱大卫说：“大卫，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去你那里了。” 她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说：“她平时很少叫我去找她。我想她今天可能还是受刺激了。我想跟她再当面好好解释一下。” 钱大卫说：“如果确实有误会，我不反对你去当面解释。你知道我一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给自己和对方一次解释的机会。我只是觉得投标这种事根本没有必要解释，她应该学着自己面对这种正常的挫败。” 范晴有点无奈地说：“大卫，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聪明能干的。” 钱大卫笑道：“我知道你比较念旧情。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帮她选择更正确的方式来面对这件事。没关系，你去吧。” 范晴还是第一次去赵馨宁的新家，房间虽然不大，但也是规规矩矩的两居室。以现在的北京的租金水平，这样一套房子每年的租金想必十分可观。以前赵馨宁的家收拾得特别精致，而这次搬家后一直很忙，屋子里一切都很简单。只有从一些的装饰品上，能看出一点赵馨宁的风格。 赵馨宁神色倒还算从容，并没有愁眉不展的样子，只是一脸疲倦。范晴一见她就说：“今天的投标” 赵馨宁摇摇头：“我不是因为投标的事。” 原来赵馨宁给老郝打电话，让他早点回家，说自己做了好吃的。老郝吃惊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我妈过六十大寿，要去他们那边吃吗？” 赵馨宁一愣，想起来老郝确实提过。是她自己最近太忙给忘了。 老郝见赵馨宁不做声，以为她生气了。就心翼翼地说：“馨馨，如果你不想去，能不能让珊珊去？毕竟之前我答应过我妈了。” 赵馨宁从老郝的声音里听出了紧张，听出了害怕，听出了胆战心惊。她突然发现：难道在老郝的心目中，自己已经是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了吗？ 她说：“哦，对。是我记错了。你们去吧。我正好晚上有点事。” 隔着电话她都能感到老郝如释重负。她突然意识到，他不爱她了。而她自己，好像也不爱他了。从几时开始，两个人说话变成了这种语气的呢？她想不起来，也不想追究。她只觉得疲倦，寂寞。 赵馨宁感慨说：“我刚刚在家里就想，这房子要是能早几个月租，可能什么矛盾都不会有。可那时候我不工作，还就拿不出这点钱。没想到我们最后居然是因为钱闹到这一步，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范晴问：“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凑合着过呗。为了孩子再忍几年吧。老郝你是知道的，脾气好，我们倒是能相处。” 范晴默默地听着，她感觉到了赵馨宁的心灰意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想了想，范晴说：“感情的事，你知道我也是糊里糊涂。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要安慰你。我是想告诉你：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是否拿到标并不重要。第一次投标经常都只是陪跑。我相信你今天也给阔达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你一定要坚持。” “你的设计好，才能从陪跑变成甲方委托的设计师。很多人也许一辈子只能陪跑的。”赵馨宁意兴阑珊地回答。 “你以为甲方都是因为我设计好选的我？”范晴笑了：“甲方并不是总那么有品味的。” “那是因为什么？” “甲方首先选的是靠谱的，能给他们项目卖命的人。你拼尽全力的样子甲方都会看在眼里。在多数项目里，态度比方案重要多了。而且，每个甲方都会有自己的喜好。刘达对预算卡得很紧，比较喜欢年轻化的东西，他就喜欢我的方案。如果今天做主的是李婷，中标的很可能就是你。而且，我实话告诉你，这次刘达主动来找我们的，他就是不想让你赢。我不接，他也会找别人的。” 赵馨宁怔住了，她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内幕：“我真的看不出来。你之前就知道自己会赢，还那么努力？” “当然了，要么不做，做就做好。糊弄地去做，才是浪费我的时间。”范晴说：“我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知道了就不去了。” 赵馨宁问：“可是还有那么多评委呢。他们也会给意见的吧？就算甲方原本有倾向，难道还会放着更好的方案不用，选不那么好的方案？” 范晴笑道：“如果甲方心里偏向你，你就一定是第一名。别人的方案做得再好也没用，甲方会在投标结束后，让你把别人方案的优点放进你的方案里。” “这么黑？”赵馨宁十分意外，她突然心情好了很多。原来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差。 “当然了。水深着呢。所以我们轻易不做投标。”范晴笑，“总之，你今天表现很好，不要放弃，一定会有机会的。” 赵馨宁感激地说：“你放心。公司已经开起来了。我会尽力的。这次我不会轻易退缩的。反正我看老郝也是指望不上了。” 范晴安慰她说：“这可能也是前阵子吵架的后遗症。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些了。” “算了，懒得提他。别老说我的事儿了。你跟钱大卫怎样了？忙得都没顾得上问你呢。”赵馨宁笑：“有实质性进展了吗？” “有了。”范晴有点脸红。 赵馨宁笑：“什么时候结婚？” “哪有那么快。我们才认识几个月。” “几个月够久了。我私下跟你说一句，范晴，你条件是很好。可是钱大卫这种长得帅，优秀，又爱你的男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你别老拖着他。心将来后悔。”赵馨宁诚恳地说：“我现在才知道，条件原来这么重要。” “可是他做很多事都让我烦。”范晴终于说：“他总管我。” “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赵馨宁笑：“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原谅他不就行了？” 范晴也笑：“现在本来也是这样。不是他长得帅我早不理他了。” 两人聊到九点多，老郝带着珊珊回来了，范晴便告辞离去。回到家里，她把钱大卫的礼物拿上楼，就打算拆开看看。盒子有点沉，听声音好像是木制品。看起来这次终于不是奢侈品了。范晴突然想到：上次钱大卫到自己家里，看到自己大学时的模型，又说他要好好学习建筑方面的常识。他会不会送了套建筑模型玩具？她有点期待地把包装打开。 里面是一套色泽淡雅，做工精良的木质日式桌面收纳盒套装。 范晴一下子反应过来，气得只想把这套东西扔到垃圾桶。她对自己说：范晴，冷静。大卫没有恶意。礼物送得不合心意，你不用就是了。你怎么总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跟他生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的？ 她想起赵馨宁的话，决定想想钱大卫好的一面。但是根本不管用，她只觉得他好烦人。其实如果仅仅看这套东西本身，的确是她喜欢的风格。如果她去逛街，说不定自己看见了也会买上一套。她知道钱大卫一定是认真考虑了她的风格和品位，才买了这套收纳工具给她。但就是越想到这一点，就越觉得他过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一套桌面收纳工具那么不喜欢。因而连带着对自己也不满意起来。 范晴以前看别人恋爱，总觉得很多女孩子失去逻辑地作天作地。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未能免俗。难道这就是恋爱？那这种感觉可真是不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最好的地方 他想问问范晴醒了没有，又怕打扰她。她好容易有一天休假，想必要多睡一会儿。想来想去，他决定如果早上九点，范晴还没有理他，他就去问她。 还好快到九点时，范晴发信息给他：“我准备好了。你有我家地址吗？” 程乐马上回：“有。我这就出发。” 到了范晴家楼下，他给范晴打电话：“我到了，你下来吧。” 范晴带着歉意说：“啊，对不起” 程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完了完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了，她不跟我出去了。 却听范晴说：“你上来等我一会儿好吗？我临时有个工作要处理一下。半时。” 程乐上了楼，再三确认了门牌号，莫名担心自己敲错了门。范晴开了门，他看见了她，一颗心才终于平静下来。范晴请他进来，歉意地说：“我都准备好要出门了。甲方一大早突然打电话来。” 程乐心想：这个甲方倒是个好人。嘴里只说：“没关系，正好我还没来过你家呢。”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家乱得很。都没收拾。” 程乐打量了一下，说：“一点都不乱。创作型人才的家里就该这样。谁说乱，谁就没品位。” 范晴笑：“你也太会安慰人了。你自己找地方坐吧。喝什么自己去冰箱里拿。我赶紧把这点图弄完发出去就好了。” 范晴说完，就回到电脑前忙碌起来。 程乐站在她的书架前，问：“我能看看你书架上的东西吗？” “当然。喜欢哪本书，你可以拿回家去看。”范晴头也不抬地说，显然注意力都在她的工作上。 程乐不敢打扰她工作，就在书架前看来看去。 一会儿，范晴做完了工作，她呼出一口气，说：“搞定！” 她走到程乐旁边，说：“对不起让你等半天。看上哪本书了？” 程乐在书架上看了看，拿起一本：“那我借这本柯布西耶吧。难得有个我能喜欢到把名字记清楚的大师。” “其实吧，”范晴笑：“我们都管他叫‘柯布’，这样记俩字儿就行了。” “你们怎么还有黑话啊，亏我还记半天。” 程乐饶有兴味地看范晴书架上的东西，说：“你这儿好玩的玩意儿还真多。” 他拿起范晴书架上一个金属丝做的一棵树：“这个照片架在哪儿买的？我也想要一个。” 程乐拿起来的是一个用一根金属丝做的照片架。树枝上的果子是盘旋的心形，照片就可以夹在那上面。底座也是用金属丝纠缠出的心形，密密麻麻盘在底部，像是蔓延的树根。 “这是我在意大利街边一个店里买的。你看，它全都是用一根丝缠着做出来的。店主说它的名字就叫纠缠的心。”范晴看程乐拿着这棵树爱不释手，就说：“你喜欢啊？那送你了。” “这不好吧？是你心爱的东西。” “我总是到处买这些破烂，买回来也没空玩，经常就放在家里。”范晴说：“你看它一直都空着。你那儿照片多，送给你它就算有了好人家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程乐又拿起范斯沃斯住宅模型，看看上面的标牌，问：“这是你上大学时做的模型吧？” 范晴突然想起钱大卫那天的误会，就忍着笑，恶作剧说：“这是我大学时的设计作品。” 程乐看她一眼，笑了：“你骗谁呢？这房子我知道。特有名。就那个——” 他冥思苦想了一番，也未能把名字想起来，说：“反正就是那业主是个女的，她对这个设计特别不满意，把那大师给告了。不过，法官判大师赢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不好骗。”范晴笑：“对，这是范斯沃斯住宅。” 程乐做谦逊状：“岂敢岂敢，我这是班门弄斧了。” 范晴被他逗笑：“我们赶紧走吧。对了，我需要穿什么特别的衣服吗？” “不用。”程乐打量着她：“你这身就很好看。” 两人出发上了路，范晴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程乐就笑：“到了不就知道了？反正保证是北京最好的地儿。” “怎么这么神秘啊？”范晴看着程乐笑：“要不是北京最好的地儿怎么办吧？” “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程乐笑：“不是的话你把我打一顿。” “您可是练过的。我哪儿打得过。”范晴笑道：“对了，我正好要问问你。我们公司要拍员工照片呢。秘书找的摄影工作室我都不太满意。你这礼拜有空吗？我们想这两天就赶紧拍了。” “太有了。”程乐马上应允：“我以前就是专门拍人像的。保证你们满意。” “那我就跟曹工把时间定了。”范晴发信息和曹工确认完了，问程乐：“你以前专门拍人像的啊？那你怎么想起做效果图了？” “那个圈子没劲。”程乐似乎有点不想提似的：“当时刚回国没有合适的工作，朋友介绍，就拍了一阵子。我不喜欢过那种生活。” 范晴好奇地问：“拍人像有什么不好吗？” “摄影比较受制于人，拍人要等人，拍景物要看天气。我愿意做点自己能控制进度的事儿。正好对建筑感兴趣，就开始学着做效果图。你们公司的建筑我也可以拍。” “建筑不用。我们自己拍就行了。” “我知道你们建筑师都爱假模假式地买个单反，觉得自己特会构图。”程乐笑着看她一眼：“术业有专攻。等会儿给你看我给杂志拍的建筑。让你知道什么是专业人士。” 程乐带着范晴来到一个位于市区的不知名大学里。北京有几百所高校，大部分都默默无闻，隐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校园里只有几栋老旧的高层教学楼和一个不大的操场。随着城市发展，这些学校的周围渐渐变得寸土寸金，也就拥挤起来。很多学校就会把这块地卖掉，迁到郊区建一个面积大的新校区。 程乐带范晴来的就是这么一所大学，学生们大多是本地的走读生，此刻正值暑假末期，校园里格外冷清。程乐停好了车，带着范晴进了校园。两人看起来都还带着几分学生模样，一路也没有人阻拦他们。程乐熟门熟路地领着范晴进了一个教学楼，坐电梯上到顶楼。 范晴一路都在疑惑地问：“这是谁的学校啊？这学校有什么啊？” 程乐笑：“你跟着我就知道了。” 两人到了顶楼，来到走廊，程乐推开走廊的窗户，说：“看。” 范晴看过去，立刻就明白了——范晴设计的一个得了奖的居住区就在不远处，而这里是最佳观赏位置。范晴自己也曾经去那个居住区附近拍过很多照片，但都是平视或局部的角度。她从没有想过原来从这个教学楼的这扇窗看过去，可以将整个区尽收眼底。 范晴看着她的作品，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欣赏它的全貌。此时正值北京的夏末，是一年之中树绿得最浓郁的时候，行人都身着美丽轻巧的夏装，在范晴设计的居住区里穿梭行走。隔着一段距离鸟瞰过去，一切都像微缩模型一样精致可爱。 范晴痴迷地看着她的作品，良久回过神，转过头看着程乐。他笑着说：“没想到吧？这里是不是全北京最好的地方？” 范晴看着他，好像第一次才真正认识他。她想过程乐可能会带她去一些很有艺术气息，或者很好玩的地方。但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心。他甚至比她自己更知道如何能让她高兴。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天以前的那个晚上，她心里盼着他喜欢的人是她。 此时此刻，范晴突然明白了那一晚她为什么那么介意珠珠，那么不愿意程乐有女朋友。她喜欢他为她做的一切，喜欢和他在一起，并且，她希望这一切只是给她一个人的。她不希望，也不愿意相信他会对别人也这么好。 然而想到那天晚上，那种失望糟糕的感觉，范晴就清醒了很多。她警告自己：范晴，你不想第二次体验自作多情的状态吧？程乐心里明明有一个暗恋的大美女，他说了那么多次把你当朋友。现在人家给你拍照，你就想入非非，不觉得自己过分自恋吗？ 而程乐看范晴默不作声，心里也紧张得要命，他怕她看不出来他的心意，又怕她真的看了出来。她会不会觉得我这是非分之想？毕竟她不止一次提到她有一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自己猥琐得要命。心爱的姑娘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就该大方放手，而不是死缠烂打让她为难。程乐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明知姑娘有男朋友还不要脸地约人家出来。 程乐安慰自己：她肯定不喜欢他。她每次提到他，都不是很开心。但自己也觉得欠缺点说服力——她那么介意他不与她亲热，而现在两人已经到了见家长的阶段。 两个人都在胡思乱想，各自沉默。终于范晴先开了口，她尽量大方地说：“乐，多谢你。这地方找得真好。” 程乐看她态度坦然，有点失望，又有点松了一口气。他笑道：“这回相信我拍建筑很专业了吧。” 接下来的一路，程乐把路线规划得很好。正如他所说，范晴什么都不用干，只要跟着他就行。这些范晴作品最佳拍摄地点隐藏在北京的各个意想不到的角落，也不知道程乐是何时，如何找出来的。 在两个地点之间，两个人在车上一边听着程乐选的音乐，一边闲聊。范晴发现程乐对建筑知之甚多，虽然他并不一定能记得住那些大师或者作品的名字。当他提到某个建筑时，两个人就像在玩猜谜游戏。 比如，程乐说：“我去洛杉矶玩的时候，市中心有个很有名的音乐厅，你肯定知道：像是有人用手把一些金属片卷来卷去，从每个角度看都很不一样——” “那是盖里的迪士尼音乐厅。” “我去过一次西班牙，他们那个全国最有名的建筑师，作品全是曲线，充满了复杂的细节，就像一个天才疯子的梦境实现了的那种感觉” “那是高迪。”范晴笑：“哪个大师我们都可以学，他是学不来的。你去的地方不少啊。” “我喜欢旅游。在美国的时候去了很多地方，毕业时又去了趟欧洲。” “美国有好多名建筑。”范晴向往地说：“下次再放假我就去美国看建筑。” “那你去美国看建筑的时候叫上我吧？我也想看。你还可以给我讲讲。”程乐假装无意地说。 范晴高兴地说：“好呀。” 程乐心开始狂跳，却听范晴接着说：“到时候我们大家组一个建筑团。” 北京的交通从早到晚都十分拥堵，这一天他们很多时间都花费在路上。只是两人听着音乐聊着天，完全不觉得这堵车令人烦闷。中午饿了，就在车上吃个程乐做的三明治，免得浪费时间。然而时间还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 范晴发现自己越来越难说服自己用“友谊”来解释她和程乐之间的感觉，他们说话太默契，笑得太多，他的一举一动过分合她心意，他甚至带她去了一个她刚毕业时参与的一个不起眼的项目。 范晴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做的？” 他回答：“我在你以前公司站上看见的。” 范晴心里又开始动摇，她觉得他不可能对每个朋友都这样，又觉得或许这只是他做事的风格。 她听见程乐说：“我们现在去郊区，晚上等晚高峰过了再回来，你晚点回去没关系吧？” 范晴心跳得厉害。他会不会要有话要跟我说？ 她尽量大方地回答：“没问题，正好我要请你吃晚饭。” 正在此时，范晴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钱大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都市女性的救赎 程乐听见她手机响，马上贴心地把音乐关掉，只安静地开车。 钱大卫照例又是先问礼物喜不喜欢。如果昨晚上他打电话来，范晴就一定会跟他抱怨那套收纳盒，并告诫他以后不要再送礼物。但此刻她正在心虚，就只说：“我今天没去办公室。还没看见呢。” 钱大卫就问：“在外面开会吗？” 范晴不擅长在这种事上撒谎，就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好在钱大卫从来不追问太多细节，他说：“虹姐问你下了班要不要去她那里选衣服。出席活动那天要穿。我们一起去好吗？” 范晴说：“我今天晚上有事。” “那明晚呢？” “那好吧。明晚我下了班去找你。” 程乐听见她为了他对钱大卫撒谎，又拒绝了钱大卫晚上的邀请，心中暗喜，却又听见范晴明天下班要去找钱大卫。他顿时后悔没有早一点把范晴明天晚上也约下来。 等她挂了电话，程乐若无其事似的问：“你晚上本来有事？” “也没什么正经事。就是周末去一个活动要挑衣服。明天去也行。”范晴想起程乐和虹姐也相熟，就说：“就是虹姐在北京的旗舰店开业，你应该也知道吧？我记得她用了你们的艺术品做模特。” “我知道。虹姐找我们了。到时候阿良会去给她布展的。” “你不去？好像会有个灯光秀，你不想去看看吗？” “我那天有点事。阿良去就行了。那本来也都是阿良的作品。我上次去上海，是帮阿良的忙——阿良有广场恐惧症，他出不了北京。” 提起阿良，范晴想起程乐上次专程去上海布展，还抱怨说到了下午也没有东西吃，走的时候又坐高铁，显然虹姐并没有给他安排全套商务舱和酒店，原来他那次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帮阿良。范晴突然意识到，程乐对朋友一向体贴讲义气。他还帮阿良看孩子。对了，在上海的时候，程乐还劝自己早点和钱大卫结婚。 钱大卫的这个电话仿佛梦魇中遥远的一声鸡啼，将范晴从缠绕不休的乱念中叫醒。她想起上海，觉得自己一定是又想多了。她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再次自作多情。有这么个能说说笑笑，还在工作上合拍的朋友多难得，别再把关系搞复杂了。这句话她对自己提醒了那么多遍，但似乎每次效用都不能持久。 范晴开始努力营造合适的氛围。她说：“乐，你对朋友真的很够意思。那次在上海，我跟你说自己的那点破事儿，你没有一点不耐烦。那次我们公司去日照，也是你帮我找的老詹。我以前还总以为你是因为生意才做这些事。” 程乐没想到范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无奈地一笑：“我给你的印象就那么俗气？”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不不，我从来也没有觉得你俗气。我只是觉得你很机灵，是那种对谁都很好的人。” 程乐注视着前方，说：“范晴，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从来不会做让自己不乐意的事，我只对” 手机铃又不合时宜地响起，范晴看了一眼，歉意地说：“对不起。是甲方。” 范晴接起电话，立刻变成了那个应对自如的老练建筑师。程乐听她笑道：“没问题，我也觉得早上七点开会特别好，不耽误白天上班图纸早就准备好了，本来也是一直等胡总有空嘛好的，明天见。” 放下电话，范晴有些抱歉地说：“我明天早上7点就要跟一个甲方开会。今天晚上我不能去郊区了，我要把开会的内容准备一下。你能现在送我回去吗？” 程乐知道工作对范晴的重要，他连忙说：“当然。没问题。” “真是抱歉，只好下次再请你吃饭了。”范晴抱怨说：“这个甲方每次开会都定在大早上七点。他的名言就是：别人都没起床，我就把工作都做完了。” 程乐由衷地觉得这个甲方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那他自己不是也得早起了吗？简直是损人不利已。” “他不需要早起，他根本就睡不着！你不知道这帮大老板一个个有多奇葩，成功人士没几个正常的——有机会我慢慢给你讲。”范晴叹口气：“我还得给曹工打个电话。” 程乐听见范晴和曹工在电话里商量一些工作上的事。放下电话，她又拿出手机开始记事。程乐知道她已经彻底进入了工作模式。他从钱大卫那里抢了她的一天出来，但他还是输给了她的工作。程乐不怕挑战钱大卫，但是他不敢挑战她的工作。 此时北京的晚高峰已经开始，路上车流缓慢，程乐仍然觉得路太短，很快就开到了范晴的家。他在楼下停好车，送她进区，可是几步路就到了范晴家楼下。他知道今天没有任何借口再多留她一会儿。她今晚要加班，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应对甲方，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纠缠她，扰乱她的心神。而且明天去她公司拍工作照也可以再见到她但他就是不甘心就此离去。 范晴跟他道了别，正要离去，程乐忍不住喊她：“范晴。” 范晴回过头，程乐急中生智，问：“那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范晴笑了：“你想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好吗？” “明晚上我有事了呀。” “那后天呢？” “后天是星期六，我要去虹姐的新店开幕。” “去她那儿之前呢？” “她让我帮她看看布展好不好呢。我上午就会过去。” “参加完活动呢？” “可能会和朋友待到比较晚。”范晴没好意思说男朋友。 程乐却已经明白了，心里一阵醋意，又不甘心地问：“那星期天呢？” 范晴想了想：“星期天在家画图，不过吃一顿饭总该有空。那星期天请你吧。你想吃什么？中午还是晚上？” “我想上午去吃 “可以呀，你想去哪儿吃 “我知道一个好地儿，我去接你。” “哪儿能总让你当司机。既然是我请客，我去接你好了。” “好，那一言为定。星期天你起床就来找我。” “没问题。”范晴又要走。 程乐却问：“等等，要是甲方又叫你开会呢？” 话一出口，程乐就觉得自己风度尽失，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 好在范晴并没有介意，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今天确实是我不好。主要也是这个甲方时间也比较少。我把跟你这顿饭当甲方的会一样对待，排在我日程表上，这样可以了吧？” “好。我会提前提醒你的。你千万别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范晴啼笑皆非：“我记性没那么差。倒是你明天别忘了去我们办公室拍照。” “我是绝对不会忘的。” “好，明天见。”范晴说：“我不跟你聊了，我真得回去工作了。” “明天见。”他不敢再留她了。 范晴回到家里，看到桌子上钱大卫送的那个不得她欢心的收纳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为什么会对渴望和自己结婚的男朋友百般挑剔，却对态度暧昧不明的工作伙伴想入非非？理性一点，范晴，你理性一点。 范晴决定立刻开始工作，把这些事全都抛到脑后。工作是现代都市女性永远的救赎，对范晴来说是如此。对此刻的赵馨宁来说，更是如此。 赵馨宁验收过程很顺利，毕竟这是她辛辛苦苦，不遗余力盯下来的工程。那些细节在她一次次凶神恶煞的吼叫声中最终全都落实到位，最终效果是令她满意的。其实花仙子也不是很懂得欣赏，从技术上来看，是个好糊弄的甲方。但是赵馨宁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她还是接受不了敷衍了事。工头老宋到了后来，看赵馨宁的坚持渐渐显出了效果，也有点佩服，说：“赵设计师，你还真有两下子。” 得到了“敌人”的褒奖，赵馨宁觉得简直比来自甲方的认可还让人振奋。 验收完毕，赵馨宁准备离去的时候，工头老宋叫住了她：“赵设计师，别走。我跟您商量点事。” “什么事？” “这个活儿最后您满意不？” “还不错。”赵馨宁笑了。 “那，您要是愿意，以后兄弟们跟您干怎么样？” 赵馨宁吃惊地问：“跟我干？” “对啊，这院儿里好几户看了咱们这个项目，都打听设计师是谁呢。你看我们也跟您合作过了，也知道您的要求了。咱不如就一起合作起来。我们可以算是您设计公司的下属施工队，然后咱就在这一片别墅区里多做几家。” 赵馨宁一愣，她没想到老宋居然可以给她介绍工作。如果是几个月前，赵馨宁就会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但此刻的赵馨宁，已经不再是那个跌跌撞撞的全职妈妈。她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行，那我考虑考虑。合作的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还得跟公司商量商量。” 老宋看她没有一下子答应，声说：“我们肯定按规矩给您提成。” 赵馨宁笑：“行，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给你回复。” 赵馨宁跟李婷一说，李婷马上同意了：“太好了，这老宋果然有脑子。他有工人，咱们有设计。豪宅装修利润本来就大，手里再有个几个靠谱施工队就更厉害了。设计赚一道，施工再赚一道——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再多找几个设计师，你就做设计总监。这个市场要是做好了，可比范晴她们那种公司挣得多多了。” “真的吗？” “真的。建筑设计公司我也打听过了，其实利润没有那么大，就是名声好听。赚钱的生意不一定听着气派。你看北上广这些金领薪水那么高，收入很可能还不如一个手里有几家店的老板呢。” 赵馨宁没想到李婷还有这般宏图大业，她问李婷：“如果老宋介绍的那几个活儿都拿到了，我是不是就要雇人了？” 李婷说：“当然。现在就可以开始看简历了。还有，你有驾照吗？” “有。但我还不太会开。” “赶紧去买辆车，没有车牌号就租一辆，算公司成本。当老板的连个车都没有，去哪儿都不方便。生意再做大一些，就雇个司机。” 赵馨宁觉得李婷在描述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未来，但算一算账，如果真的拿下了豪宅家装的这个市场，这一切真的并非没有可能。突然之间她觉得什么老郝，什么公婆，都离自己非常遥远。甚至连珊珊喜欢奶奶多一点，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赵馨宁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范晴为什么那么爱工作。因为这是你亲手打下的江山，是你自身的一部分。而每个人最爱的，终究还是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思绪万千 虽然程乐表示自己整天都有空，但范晴给他约的拍照时间是下午两点——这时办公室各位同事工作效率最低，用来拍照可算是最好的时间利用。上午是工作效率比较高的黄金时间，要留给更重要的工作。 程乐到了范晴公司楼下就发了信息过去。他走到公司门口，还未跟前台晶晶自报家门，就看见范晴出来接他，让他心情很好。但他知道范晴在公司算是老板，还有个存在感那么强的男朋友，就尽量收敛，没有在她同事面前跟她表现得太熟络。两人只简单聊了几句，跟曹工打了招呼，就开始给同事们拍照。 程乐拍人像颇有经验，给各位建筑师单独拍照时，会帮每个人设计几个简单的姿势。建筑师们常年画图，一个个肢体僵硬，不听指挥，程乐就会做几下示范，帮大家找到感觉。程乐并不很高大，但身材匀称，喜欢体育，在一众优雅有余，运动不足的建筑师中间，更显得肢体灵活，动作协调。有几个年轻建筑师就开玩笑说，程乐好像一个导演在指导一堆演技糟糕的明星拍戏。下午本是办公室的低潮，有了这次拍照，倒成了难得的欢乐时光，连曹工和范晴也饶有兴味地在一边看着。 为老大姐刘工拍照时，程乐很贴心地告诉她怎样摆姿势比较显瘦。一开始刘工没掌握，怎么都不对，显得笨拙，有几个不那么懂事的年轻同事就开始打趣。但程乐不厌其烦地帮她调整，终于拍到了合适的角度。刘工就夸奖程乐说：“程真是没有一点现在这些孩子那种浮躁劲儿。” 范晴看着忙碌工作的程乐，这是她第二次见程乐帮别人拍工作照。初次见他是在魏总的工地，那时春节刚过，北京还天寒地冻，程乐套着一件冲锋衣，在摄影机和相机之间跳来跳去，简直像个快递哥，自己还怀疑他不专业。而此时正值夏季，程乐穿着简单的体恤衫和牛仔裤，娴熟地摆弄他的相机，耐心地帮各位建筑师找到他们最有风范的瞬间。范晴突然发现他也挺帅的。一个念头就从范晴心底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如果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也不错。 然后范晴就发现，有这个念头的不止她一个人。刘工已经开始问程乐：“程，有女朋友了没有？” 范晴顿时觉得刘工十分讨厌。她怕程乐回答有女朋友。她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她内心深处不希望他有女朋友，想要他永远就这样陪着她说说笑笑。但她也知道，程乐不会永远单身，他性格好又会玩，说不定什么时候身边就又多了个美女。 可如果程乐说没有女朋友，显然，刘工接下来就要给他做媒。虽然程乐看起来倒也不是来者不拒的人，但一想到别人在惦记他，范晴就觉得心里不爽。 就听程乐回答：“没呢，我工作忙，没心思想这些事。” 范晴听程乐分明在推脱，心里暗自高兴，又觉得程乐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工作忙简直是弥天大谎，不由得就在旁边笑了一下。程乐察觉到了，就看了她一眼，也带着一点忍不住的笑。他知道她在笑什么。 刘工其实也就随口一问，不过是出于长辈惯性，看到适龄青年男女就胡乱做媒消遣。看程乐不太热衷，也就没再提。没想到晶晶听了这话，心里却活动起来。晶晶本来一心想嫁个建筑师，但公司里这几位适龄的男性已经都成家了。连当初不大看得上的于工，也被其貌不扬的王慧芬女士三下五除二地俘获了去。看看这程乐虽然是个自由职业者，不如建筑师地位高，但长得算是顺眼，瞧着也有点才华，既然他还没有女朋友，就不妨给他一个亲近的机会。 晶晶就主动对程乐说：“程，咱们留个电话吧。回头有事找你也方便些。” 曹工听了，明白晶晶对程乐有点意思。他想着晶晶是自己太太的表侄女，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就在一边应和说：“对，留张名片也行。” 范晴没想到晶晶还挺会找机会，只恨不得走过去叫师傅不要多事。她觉得今天办公室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没眼色。 程乐客气地笑一笑，说：“范工那儿有我电话和名片。” 曹工就看范晴，范晴就走到一边去看一个同事的图，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根本没有给晶晶提供电话的意思。曹工识趣，立刻说：“那你就还是跟范晴联系吧。” 程乐给曹工拍照时，范晴跟同事有工作要谈，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谈完了，她隔着玻璃远远地往程乐那边看了一眼，看见程乐开始收拾东西。范晴就有点犹豫要不要出去和他打个招呼，就看见程乐看了看手机，打了几个字，好像在给谁回复信息。范晴就想：他还挺忙的。 然后她手机就收到了一条信息，是程乐发来的：“我想看看你的办公室。我怕走错，你过来接我一下行吗？” 范晴就笑着回复：“就来了。” 程乐随着范晴进了她的办公室。范晴的办公室两侧是墙体，和外面办公区则由玻璃隔断分开。两个人都知道这种房间隔音并不是很好，就都默契地压低了声音说话。 程乐好奇地看着范晴的办公室，范晴的办公室东西不多，也没有什么装饰。唯有一张照片放在一个简单的镜框里，正是他初见她时为她拍的一张。程乐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他为她拍的照片，心里高兴，就对她说：“我一会儿回家就把昨天我给你拍的发给你。这次比那次拍得还好。” “好呀。那今天给公司拍的照片什么时候发给我？” 程乐笑一笑：“公司的说几天就是几天。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干活太快。” “喂，这不是别人的公司，这是我的公司啊。”范晴笑。 “要是你着急看，我今晚上就可以发给你。”程乐看着她笑：“要是别人着急看，就告诉他们别着急，慢工出细活。” 两人正在说笑，于工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范晴在和程乐说话，就没进来。范晴连忙对于工点点头，意思是“马上就来”。 程乐知道自己不该久留，耽误她工作。他识趣地说：“不打扰你了，我走了。星期天见。” “好。”范晴点头：“星期天见。” 程乐本来已经往外走，突然又回过头来认真地说：“如果星期天你不想出来了，我可以去找你。” 范晴笑：“你怎么总担心这件事？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不算数过？” 程乐也笑起来：“好，那我走了。” 范晴看着他，眼里也都是不舍。但她还是说：“星期天见。” 程乐点点头，看着她，说：“好，星期天见。” 此刻正是下午傍晚时分，夕阳在这城市里到处穿行，被玻璃摩天楼反射得到处都是。百叶窗挡住了阳光，但仍然挡不住阳光的色调和热量。金色的热气从窗户透进来，让屋子里的人脸上莫名就有点发红。两个人之间的情愫无可避免地蔓延到整个屋子里。那一刹那他们突然都对彼此有了信心，坚信对面这个人一定对自己有情。 下班时，范晴想起与钱大卫约好了去挑衣服，开始对这个安排感到后悔。几天前她答应钱大卫一起参加活动时，还从没想过其他可能。才短短几天，她发现自己的心态就变了。她不由自主地总在想念程乐，想和他在一起。这种时候再和钱大卫出双入对，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钱大卫那么重视这次活动，主办方也精心准备好了好久，总不能事到临头爽约。 范晴觉得自己需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她想搞清楚自己的想法，也问清楚程乐的想法，然后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想：明天活动结束之后，我就告诉大卫，我需要一些时间想清楚。 晚上见了虹姐，虹姐说她请了好几对精英情侣做特约嘉宾，因此各位一定要穿出情侣的感觉。到时候会有一些互动，舞台上也会有真人模特走秀，并且会在现场送她们一些本品牌的饰品和珠宝，这也是推广活动的一部分。 钱大卫态度积极，但范晴心思纷乱，根本没有心思参与。想到自己已经在考虑和钱大卫分手，范晴心里就充满了愧疚。钱大卫说哪件好，她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钱大卫给范晴挑了一件款式有点复古的白色礼服，他自己穿一套深灰色的休闲西装。 这件衣服对范晴来说有点繁琐，也太像公主了，她喜欢更简洁一点的款式。但今天她没有异议，一切都按他的心意来。 两人试衣时，虹姐看了赞不绝口，说：“你们俩这样子，直接可以去拍大片了。我们这衣服就得是你们这样上档次的人来穿。” 范晴看看镜中的自己和钱大卫，自己也觉得是一对璧人。范晴身材纤细，气质不俗，相貌偏于清秀，因而太像个好学生。钱大卫的英俊程度可算是耀眼，常年在金融圈工作，整个人就神气有余，儒雅不足。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对方的短板。范晴因为有了钱大卫，减少了那种清冷的感觉。而范晴身上的书卷气，又让钱大卫的商务气息里少了一份世俗感。 从范晴与钱大卫相见的第一次，两个人心里就都明白，他们就是彼此最好的装饰品。只是范晴有点糊涂了：当初我为什么这么想要一个装饰品一样的男朋友？ 两人试完了衣服，钱大卫歉意地对范晴说自己最近又要去欧洲出差，这两天事情格外多，所以晚上不能陪她。范晴其实也在担心钱大卫要约她去他那里，她觉得今晚她不行。听说他没时间，她心里倒松了口气，马上大度地说没关系。而他照例赞美她的独立而优秀，不是那种缠着男朋友的空虚女人。 范晴晚上回到家收邮件时，看到程乐发来的照片。在程乐的镜头里，范晴就像这个城市的一个过客，无意中路过城市美丽的角落，留下一个个偶然的瞬间。而这美丽的角落，恰恰就是她自己的作品。每一张照片都浑然天成，看不到一点刻意的痕迹。没有人会知道这是一位建筑师和她作品的合影，就像一封只有两个人才能懂的情书。 范晴看着这些照片，想起其实他们一直都有默契，和他说话从不用解释，和他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程乐是难得的。她不相信世上还有谁比他更能让她快乐，她终于明白，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男朋友。范晴想到程乐有漂亮的前女友，但是他告诉她，他早就分手了。他说过他暗恋一个大美女，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他并没有再提过第二次。总之，她觉得那些事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他真的喜欢她。而他一定是喜欢她的——如果这样她的感觉都是错的，那她这辈子也就不用再谈什么恋爱。 范晴开始想怎么对钱大卫开口。是该直接和他分手，还是先跟他说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想起钱大卫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舍。她记得他初次见她，她撞了他的车，他和颜悦色地下来，安慰她别担心。她又想起她对他态度不好，他每次都如兄长般宽容。钱大卫永远不失风度，即使说起不辞而别的前女友，他也只是不解，没有一点恨意，更未曾说出半句恶言。最重要的是，他主动向她告白，他永远把他的心意明白无误地告诉她，不让她猜来猜去。 范晴思绪纷乱，想了又想，居然忘了给程乐回信。程乐不知道她在想他，还以为她和钱大卫在一起，无暇回复他的邮件。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他们要一起参加活动。她会不会今天整晚上都在他那里？他心里又酸又涩，知道自己还没有资格吃醋，但心里仍然忍不住地生出了埋怨。他不明白为何她看他的眼里明明都是情意，却仍然能和那个完美得好像机器人似的男人在一起。等后天见到她，他一定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他，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那他就是离开北京，把自己流放到天涯海角，也绝不再纠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世纪童话 阿良的木偶已经到位，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站在场内。阿良旁边站着一个和他气质差不多的姑娘，带着多多。阿良看见范晴，就跟她打招呼，介绍说：“我太太菲陪我来的，她怕我一个人焦虑。”又对菲介绍说：“这是范晴，建筑师，是乐的朋友。”菲就点头说：“你好。” 菲和阿良一样，一看就是艺术家，素颜不化妆，穿着一身略带中式的棉质衣服，也有点仙风道骨的劲儿。但毕竟是女性，又做了母亲，没有阿良看起来那么呆滞。多多照例是满场跑来跑去，活跃异常。范晴觉得如果自己有了孩，断然不许他在公共场合这般疯闹。然而阿良两口子就很淡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范晴看着这两口子，心想这倒也是一种神仙眷侣，外面这些焦虑纷扰的世界，永远跟他们夫妻俩都没关系。 范晴就随口说了句：“多多也来了啊？” 菲说：“是啊，闹死了。本来乐主动说帮我们看会儿。但我听说是童话主题，就带多多来了。” 范晴问：“乐今天不是有事吗？” 菲奇道：“没有呀。乐说他今天没事，可以帮我们看孩子。” 范晴有点诧异，程乐明明说他今天有事才不能来。转念一想，他时间安排临时有变化也正常。 阿良看着一个角落里的木偶，突然又有点犹豫，说：“其实我觉得还是后台的那个好。也许我还是应该让他们换一下。” 菲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你自己决定吧。” 阿良苦恼地想了想，对范晴说：“你帮我参考下行吗？” 范晴说没问题，就和阿良来到后台。所谓后台，其实就是店里的试衣间和储物间。阿良的木偶c道具c服装乱糟糟堆了满地，还有十几个模特在候场换衣服说笑，根本不避讳阿良进来。好在艺术家阿良自带高僧气质，对这些漂亮的模特也不太注意，只顾着看他的木偶。 阿良指着一个木偶问范晴：“你看，是不是这个更适合一些？” 范晴一看，原来这个木偶和前面展示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质地颜色略有不同。她说：“我觉得这两个差不多，摆哪个都不错。这不过是一场商业灯光秀，到时候灯光一打，看不出来的。” 可是阿良却陷入了艺术家痛苦的沉思，说：“不，它们是不一样的。” 范晴觉得有点好笑，说：“要不你掷硬币吧。听从命运的安排。” 阿良眼前一亮，说：“这倒也是个好办法。我去找个硬币。” 说着也不管范晴，就往前台走去，大约是找菲讨硬币去了。范晴知道他艺术家脾气，也不计较，也往外走。这时两个模特迎面走来，其中一个看见她，惊讶地说：“咦？是你？” 范晴一看，这真是世界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珠珠。 范晴勉强跟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就想赶紧离去，心里想着：难怪她这么漂亮，原来是模特。 珠珠却不知道范晴对她心有芥蒂，赶着问她：“你经常见程乐吧？他现在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啊？” 范晴一愣，本能地回答：“我没见过他女朋友。” “没见过？”珠珠诧异起来：“不可能，他们都住一起了。” 和珠珠一起的模特是个短发姑娘，听见这话就不耐烦起来，训斥珠珠：“程乐的鬼话你也信？他有一句实话没有？” 珠珠说：“他很认真地跟我说的。他说他遇见真心喜欢的人了，还说他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那姑娘的笑脸。” 短发姑娘嗤之以鼻：“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吃程乐这套酸文假醋啊？他直接说睡了不就完了吗？还什么一睁眼就看见。我都快吐了。” 范晴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她经常去程乐那里，如果程乐真的跟什么女人同居了，她不可能完全看不到。程乐倒是确实说过他有暗恋的人，但他也说了人家早就心有所属。她想，大概这只是程乐用来让珠珠死心的托辞。总之，看起来珠珠和他是真的没联络了，自己也不用总对珠珠耿耿于怀。 范晴不想再跟珠珠纠缠，就客套说：“我不清楚他的私事。我只是找他画图。”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短发姑娘听了这话，却拦着范晴说：“这么说你是他客户了？你给人工作不看人品啊？就程乐这种始乱终弃的渣男，就该被整个行业封杀。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珠珠打断短发姑娘：“你跟人家说这个干吗？” 短发姑娘冷笑道：“他对你那样，你还向着他？他为什么不拍人像了？不就是玩腻了再换个地儿接着玩吗？他以为他躲着我们，再也不来参加活动，就没人知道他的烂事儿了？” 范晴疑惑地看着她：程乐？渣男？烂事儿？他以前到底干什么了？ 短发姑娘又对范晴说：“咱们女的就应该团结起来，别给程乐这种渣男活儿干。告诉你们圈子里的姑娘，离这人远一点。他就仗着会拍两张破照片，开个装逼的吉普，说话不清不楚，撩得姑娘们五迷三道的，睡够了他再来一句‘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范晴听到这里，如五雷轰顶。短发姑娘简直好像直接看见了她和程乐在一起的样子。是，他给她拍照，他开车带她出去，他对她说些让她浮想联翩的话除了睡够了以后的反应还没发生，别的都真的发生过了。她想说服自己程乐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她再也找不出借口替他解释。 珠珠脸上便有些挂不住，说：“行了行了。都过去的事儿了。提这些干嘛？” 她又歉意地对范晴说：“她就是替我抱不平，乐没那么坏。他就是有时候挺好说话的，容易让女孩子误会” 短发姑娘插嘴：“什么好说话，不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吗？他这种人就欠发上好好给他曝光一下” 珠珠推她一下，嗔道：“喂，好歹那也是我前男友，你就当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她又对范晴说：“你别听她的。再说这些跟工作也没关系。” 范晴看着珠珠，她发现珠珠真是个好女孩，到现在还在回护他。程乐说君子绝交，不出恶语。好像珠珠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可是分明不出恶语的是珠珠。他们两人一定也相爱过吧？程乐也是用同样的套路追的珠珠吧？然后他居然就这么轻松地转身走了。理由呢？听起来似乎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她想起那天晚上珠珠喝醉了酒去找他，程乐却对她那么冷淡。他对得到了的姑娘原来这么狠心。 范晴用尽全身力气维持表面的平静，对珠珠说：“他的私生活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 珠珠似乎放了心，笑笑说：“别跟他说我跟你打听他啊。省得他还以为我多惦记他呢。我就是好奇能让他放不下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 这时有人过来叫她们，珠珠和短发姑娘匆忙离去，留在范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只觉得全部自尊都被那几句话打得粉碎。她想起程乐说过，他不喜欢拍人像，他不喜欢这个圈子。原来他所谓的不喜欢是这样的。她以为他对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原来说话暧昧，开车带女孩子拍照，都是他的惯用套路。范晴突然明白了，那天晚上他对自己说有了喜欢的女孩，还特意说是比珠珠还漂亮的美女，大概也是像对珠珠一样，不过是为了不想负责而随口编的谎话。 范晴万念俱灰地想着：他在等我主动吗？他是想换一种——口味吗？原来程乐的过去那么不堪。而自己居然愚蠢到为了他在考虑和男朋友分手。范晴，他让你丢过一次脸，你不吸取教训，终于挨了更狠的一次。 钱大卫到场后听虹姐说范晴去了后台，就过来找她。正看见范晴呆呆地站在那里。他走过去，轻轻揽住她，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仿佛被人从噩梦中惊醒，范晴听见钱大卫的声音，回过神，镇定了一下，说：“我刚刚帮阿良挑他的木偶，可能是这里有点闷。” 钱大卫说：“这里是空气不好，我带你到前面去吧。一会儿灯光秀就开始了。” 范晴昏昏噩噩地跟着钱大卫到了前面，看见阿良，居然还想起来问他：“你掷硬币的结果呢？” 阿良说：“硬币说不用换了。” 两人在前面指定的座位坐下，钱大卫体贴地去拿了一杯苹果汁给范晴，说：“你是不是低血糖？女孩子比较瘦就容易低血糖。” 范晴点点头：“可能是。” 她喝了一口果汁，对自己说：范晴，别丢脸。别失态。把现在当作跟甲方汇报。好好地把这次活动做完。别让任何人看出来，你刚刚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失魂落魄。 冰凉的果汁入了口，又带着一点糖份进入了范晴的身体，给了她一点能量。她对钱大卫微微一笑，说：“我好多了，谢谢。” 钱大卫温柔地看着她，揽着她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范晴知道他一向喜欢在人前这样，以这样很绅士的方式昭告天下这是他的女朋友。以前她嫌他高调，但此刻她疲倦万分，力气都用来维持不要失态，就不由自主地轻轻靠在了他身上，靠着他的体温给她一点支撑。 灯光秀开始了。范晴尽量让自己的精力集中在演出上，她认真地看着，心里在做学习笔记。一片黑暗中，不同的灯光将这里变幻成了不同的场景，有森林，城堡，海滩音效也配得好，让人身临其境。阿良的木偶穿着品牌服装散布在各个角落，瞬间就有了灵魂。阿良确实有才华。模特们则穿着不同系列的服装在似幻非幻的光影中穿梭。范晴看见了珠珠，也看见了短发女孩。她们果然美得专业，衣服穿在她们身上就格外有说服力。难怪程乐风流，在这样一个美女如云的行业里，天天看着她们拍摄，不停挖掘她们的美丽，任何男人都会把持不住吧。 主题变换之际，灯光会打在前排的某一对情侣身上，而模特就会如仙子般送上花篮中装着的配饰，有头饰，手镯，耳环都由男孩子给女孩子戴上。这些情侣无一例外都是俊男靓女，穿着精心搭配过的品牌衣服。范晴明白了，这些漂亮的情侣都是虹姐找来的现场嘉宾。以前看很多节目觉得现场嘉宾都很有镜头感，原来这都是提前找好的群众演员。虹姐真有本事，罗了这么一对对完美无瑕的璧人。这一套虽然有点俗气，但想必很多女性看了都会觉得很美好，会把这个品牌和浪漫两个字牢牢地联系在一起。虹姐确实挺会炒作的。不知道一会儿送自己的会是什么？项链？手镯？范晴不喜欢珠宝，她希望得到一幅墨镜，可以遮住她的表情。 灯光打在了范晴和钱大卫身上，一个模特拿着一个花篮走过来。钱大卫站起来，从花篮里拿出一个盒子，对范晴单膝跪下。范晴吓了一跳，突然间意识到了留给她的互动居然是—— 果然，钱大卫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戒指，深情地对她说：“范晴，嫁给我好吗？” 范晴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活动环节还是真实的求婚。她知道有互动，可是别人都只是情侣间的温馨动作，到了她这里居然变成了求婚。范晴以前一直以为，人生最怕的尴尬场面之一就是被当众求爱，现在才知道，更恐怖的是被当众求婚。钱大卫微笑着看着她，所有的观众也在看着她，音乐在响，模特在身后微笑。众目睽睽之下，她莫名就被推成了焦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优厚的条款 音乐还在响，范晴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明白她必须让这一切尽快圆满结束。她不能让整场活动因为她搞砸，更不能让自己用这样的方式上新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但她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行为。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钱大卫露出满意的笑容，把戒指戴在她手上，然后站起来拥吻她。无数花瓣从天空中飘落。观众惊呼起来。这场秀完成了。在观众的眼里，范晴真实的慌乱和眼泪是这场秀最动人最珍贵的地方——被一个白马王子般的男友以如此浪漫的方式求婚，任何女人都会喜极而泣的吧。而范晴在入场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场秀被设计好的主角。 一片喧嚣中，范晴心力交瘁。她突然意识到，钱大卫早就知道这个计划。他当然是有备而来，他知道模特送来的是什么。只有他们得到的首饰与别人不同，他却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全部动作都那么娴熟。他给自己挑的这件白色的裙子，简直就像一件结婚礼服。如果这只是一场活动，他为什么事先不告诉她？ 范晴只觉得头绪纷乱，她对钱大卫说：“我能和你谈谈吗？” 两人来到一个人少的角落，范晴疲倦地说：“大卫，今天的活动安排你事先知道对吗？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不能这样让我毫无准备” 钱大卫看着她，说：“范晴，订婚仪式是品牌方安排的，但我对你的求婚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愿意，今天就是我们的订婚仪式。如果你只是迫于在众人面前的压力答应了我，你根本不想和我结婚，你就把它当一场品牌活动。我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范晴没想到钱大卫居然在这时候对她下了最后通牒。长久以来，她从没有想过大卫会离开她。其实大卫一早就说过，他的等待是有期限的。她看着钱大卫，心里矛盾极了。几个时之前，范晴还在想着要和钱大卫分开。但此时此刻，她受了伤，就自私地不想失去这个爱她的人。她想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所爱的，但是至少，他是爱她的。如果她拒绝他，她就立刻失去了他。 ——如果答应呢？我不能答应。为什么不能？因为我不想和他结婚。为什么不想？因为不够爱他吗？一定要那么爱吗？他是没有给过你惊喜，但他也不会让你伤心。如果没有程乐，难道他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一个个纷乱的声音在范晴脑子里争吵。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下来，她没有办法此刻就想清楚。她像溺水的人不想放开眼前的这个可以抓住的人。然而良知又不允许她欺骗他。 她想了又想，终于战胜了自私。她平静了一下情绪，下定决心说：“大卫，我不能骗你。我现在决定不了。我需要时间好好地想一想。我很抱歉我总是犹豫。如果你不想再等了，我完全理解。” 钱大卫看着她，温和地说：“你知道为什么结婚之前要订婚吗？” 范晴摇摇头。 钱大卫说：“在美国，很多交易，比如买房子，签完合同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反悔期。在这段时间内，双方都可以反悔而无需付出任何赔偿，但是这期间房子的状态就是dig，不能被交易。如果没有这个阶段，很多人都会想不清楚到底要不要。订婚就是结婚的反悔期。” 范晴怔怔地听着。 钱大卫接着说：“我不介意你犹豫。事实上，这是你负责任的表现。如果我想要那种见了我的条件就忙不迭要嫁我的女人，我不会等到现在。我知道我应该慢一点，可是我明天要去苏黎世，走之前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未婚妻。我希望这个反悔期能帮你想清楚。如果你最终决定不和我在一起，我们随时可以解除婚约。在订婚期间，你只有一个义务。” 范晴疑惑地看着他。 钱大卫轻轻握住她戴戒指的那只手：“每天戴着我送你的戒指。让所有人知道，你现在已经不能再被追求。你愿意吗？” 钱大卫永远合情合理。而范晴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脆弱时刻，她需要一个爱她的人给她支撑自尊，对抗那个把她当猎物的薄情郎。她无法拒绝这样优厚的条款。 她听见自己对他说：“我愿意。” 钱大卫歉意地说：“我很抱歉我没有事先跟你说。但是我想订婚是该有一点浪漫和惊喜。你知道我太忙了，所以虹姐跟我商量让我们做最后的压轴嘉宾时，我想这是难得的机会。” 范晴说：“可是你知道我做任何事都需要做足够充足的准备” 钱大卫却说：“我从来不担心这一点。我知道你会把一切处理得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值得信赖的女孩。而且，”钱大卫轻轻地说：“原谅我的私心——我想这样我至少会看到一次你答应我。哪怕是假的，也比没有好。” 范晴再一次被钱大卫的深情打动。她把头靠在他肩上。至少她此刻还有一个爱她的人。 可是钱大卫出差前总是格外忙碌，尤其这次还是一个长差。他甚至不能陪她吃晚饭。范晴第一次有点不想让他走，她觉得心里空得要命，想有个人在身边一直这样跟她说话。但她知道他的工作不能被打扰，就像她一样。真希望这时候有甲方来叫她开会，做汇报，看现场。希望曹工又告诉她临时有任务。希望还有赶不完的图，出不完的差。可惜甲方大人们仿佛约好了一般，集体消失了。而自己的公司连续忙碌了很久，最近是最平稳的时候。范晴开始后悔当初推掉的几个项目。她觉得她需要更多的工作填满自己。 钱大卫看出了她对他的依恋，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太忙了。” 范晴勉强笑一笑，说：“没关系。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非得有人陪着的女人。” 钱大卫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每个人都有想要被陪伴的时候。这没什么好羞愧的。所以我们要结婚生子。” 在那一刹那，范晴真想立刻答应钱大卫马上就和他结婚。但是她控制住了自己。她对自己说：你现在心神不宁，不能做任何决定。 范晴独自回到家里，突然想到明天和程乐有约。到底还要不要去呢？我还要不要见他？程乐这会儿在干什么呢？他明天又打算对我用点什么伎俩？一想到他此刻还没打电话给她，又开始担心他已经把她抛在脑后。想到自己居然还在心里盼着他来找她，她又恨自己没出息。她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把她对他的感觉告诉过任何人。 突然间电话响了，范晴立刻拿起来看，却是赵馨宁。 范晴接起电话，赵馨宁的声音很是开心：“晴，好久不见！明天你有空吗？出来坐坐？” 范晴问：“什么时候？” “中午一起吃饭？” 范晴想到明天本来和程乐有约一起吃早午餐，但这种情况下还要见他吗？也许应该见见他，跟他说自己要结婚了。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容易就上钩的女人。她说：“我中午可能有点事，下午可以吗？” “也行。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我这个礼拜一下子签了四个合同！” “好厉害！”范晴有点意外，也由衷地为她高兴：“忙得过来吗？” “正在招人呢，所以想见见你，跟你讨教点经验。” “好。都是什么项目？” “都是豪宅，三个是那个区的，还有一个是别的地方的” 赵馨宁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原来，老宋的工队那边介绍了三家，花仙子居然也给她介绍了一家。豪宅收费不菲，再加上老宋的工队许诺的提成，收入一下子就相当可观。当然，李婷要拿走一部分，还有税和各种开销。算下来好像也没有比她接四个私活多太多。但是这种感觉确实完全不同的。本来赵馨宁还担心老宋那里人手不足，没想到这些施工的人有的是人员调动。老乡之间互相介绍，简直是要多少人手就有多少人手。 赵馨宁说的时候，范晴的手机好几次有电话打来。她有点怀疑是程乐，但是看赵馨宁特别开心，就没好意思打断她，一直听着。等她说到施工人手问题时，范晴本能地提醒她说：“那你要心控制质量。没用过的合作方有时候会比较麻烦。” “我知道。我跟老宋刚合作的时候都快吐血了。我肯定自己多盯着点。我现在想好了，姗姗就让她奶奶带着好了，大不了我再给她点钱” 电话又有来电提醒，范晴看了看，确实是程乐。赵馨宁还在兴奋地说着，她一时间心烦意乱，就有些心不在焉。赵馨宁终于感觉到了，问：“你在忙吗？” 范晴就顺势说：“是，我手头有点事。” “那我不打扰你了，我也接着做方案去了。明天见。” 范晴挂了电话，看见程乐给她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心想他果然又来约我。这么热情，是因为还没到手吗？她心里又思念他又恨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他回电话。她不知道程乐此刻的心情，还以为他和往常一样悠闲自得。 程乐下午见到阿良一家回来，就问灯光秀如何，他想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范晴。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嫉妒钱大卫又和范晴出双入对，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阿良还没说话，多多叫起来：“一点都不好玩！没有恐龙！没有迪士尼！好多人结婚！” 程乐一愣：“结婚？” 菲说：“是啊，说是童话主题，我还以为跟迪士尼似的呢。结果是那种谈恋爱的都市童话。整个一偶像剧现场。倒是挺好看的，还有人当场求婚呢对了，被求婚的姑娘是你的朋友。就那个建筑师。她男朋友挺帅的。” 程乐听了，险些站立不稳，忙问：“她答应了吗？” 菲拿出手机给程乐看：“答应了啊。那姑娘都哭了。特感人。你看，我还录了一段。” 程乐接过手机，看到钱大卫向范晴求婚的镜头。 菲在场子的另一端，手机镜头又不太清晰。屏幕上，他只能看到钱大卫的面孔，范晴背对着镜头，只露出一点侧脸，看不清表情。他看见钱大卫单膝跪下，眼中充满渴望。范晴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好像一个公主，他从没见她穿过这样洋娃娃般风格的衣服。范晴低着头。她好像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钱大卫一脸欣喜地把戒指给她戴上，站起来，拥抱着她，开始吻她。他看起来好得意呀，好像那是他征战疆场之后应得的褒奖。全场观众都在欢呼。天空中花瓣洒下来。菲说得没错，简直就是偶像剧现场。 程乐只觉得自己好像刚刚被雷劈过一遍，五脏六肺已经都化为灰烬，只剩个人形在外面撑场面。他把手机还给菲，菲看他神色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程乐呆呆地说：“没什么。” 他慢慢转身，走到自己家里。菲问阿良：“他怎么了？” 阿良茫然地说：“不知道啊。可能就是突如其来的伤感吧。我有时候也会这样。” 程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他怎么也不明白范晴为什么会突然答应钱大卫的求婚。那只是一场商业活动？可是菲说她哭了。她其实不喜欢我？她只是在和我暧昧？她——把我当备胎？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那样对我。你确定吗？她并非一个毫无心机的女孩。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工作时的样子。她男朋友条件那么好，一天到晚送她名贵的礼物，你确定她是你想象中那个不同俗流的女孩子吗？可她愿意和我出来，她和我在一起总是快乐的。她男朋友很忙，偶尔无聊的时候，有个不讨厌的人陪她说笑，女孩子都不会反对的吧 程乐想了又想，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默契，想起那天在她办公室，她看他要走了，满脸都是眷恋。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范晴突然就要去嫁给别人。他觉得他必须亲口听见她告诉他，否则他怎么也不能甘心。程乐鼓足勇气拨通了范晴的电话，心里怕她接，又怕她不接。然而一次次拨打过去，她都在占线。程乐突然担心起来：她不会把我拉黑了吧？但再一想范晴没道理这样做。 他决定去整理一下冰箱，看看晚上吃什么，强迫自己从电话旁离开，忙活十几分钟。然后他再回来尝试再打一次，这次他终于听见了正常的等待音。一声，两声，她刚刚不是还在说电话吗？怎么还不接我的电话？她不想理我了？程乐从来没觉得电话的等待时间有这么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自私的爱人 只听程乐低声问道：“范晴，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范晴满心都是对程乐的猜疑，没反应过来：“好消息？” 程乐却以为她仍然在刻意隐瞒，心里一阵难过：觉得原来她真的只是在和我暧昧。也罢也罢，还好还没有告诉她。否则不过又让她觉得这世上多了个痴心妄想的傻瓜。 他故作轻松地说：“阿良给我看了他向你求婚的视频。恭喜你。” 范晴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求婚。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但随即她又觉得他果然还在和她暧昧，否则她订婚跟他有什么关系？值得他特意打电话来问？她想：你知道了也好。别以为我也那么容易就被你骗了。 范晴尽量平静地说：“谢谢。” 程乐听她亲口承认了，顿时心如刀割，他在那一刹那下了决心：“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新工作。就要离开北京了。” 范晴愣了，她问：“你要去哪儿？” “去海边。我一直想在海边住一阵子。”他的口气听起来也很平静，一口气说了下去：“正好现在的房子下个月到期，你们公司的活儿我也都做完了。现在走正合适。你还有一本书在我这里，我明天还给你吧。” 范晴没想到程乐居然要离开北京。又要换一个圈子玩了吗？看来是早就计划好了。看我这里没戏了，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程乐果然是个随时转身就走，毫无心肝的人。 范晴冷冷地说：“我现在就过去把我的书拿走。明天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别耽误了你收拾行李。” 说完，也不等程乐回复，她就挂了电话，冲出家门，跳上车，一路开到程乐家里。 范晴到了程乐那间院子里，进院就看见程乐在门口开着门等她。此时正是傍晚，夕阳还剩了一点颜色，但暮色随时都会上来，整个世界都明暗不定。程乐看起来神色有点黯然，没有了以往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她没见他的时候已经把他想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但真见到他，心又软了，觉得自己不该对他态度那么差。她想：看到我要结婚，他还是有点在乎的吧？ 两人见了面，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程乐一眼就看见范晴手上的戒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还是觉得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起来。范晴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程乐轻轻叹了口气，说：“进来坐坐吧。过几天我就走了。” 范晴只觉得一阵伤感，她在这里度过了很多甜蜜的好时光。也许他对她不够真心，但当时的快乐却都真真切切，令人难忘。 她进了屋，房间里一切照旧，还没有任何要搬走的痕迹。范晴不忍多看，就问：“我的书呢？” 程乐问：“在我卧室里，我一会儿就拿给你。你吃饭了吗？” 范晴摇了摇头。 “我做了三明治，你要一起吃吗？” 范晴恍惚觉得一切就像以前一样。她工作的时候来找他。如果恰好赶上晚饭时，他就会做饭给她吃。两个人一起吃东西一边聊天。他放音乐给她听。那些歌每一首都好听，不知道他都从哪里精挑细选来的。她突然之间万分后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两个人的关系推到这个地步。如果她不带他去看她的汇报，他就不会和她约第二天出去，她就不会被他打动，她也不应该让他去办公室拍照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他们本来还是开开心心的好朋友。就算他走了，就算他再花心，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可是这一切又怎么能怨她呢？是他说想看她做汇报的样子。他费尽心思带她去北京最好的地方。他在办公室里偷偷和她发短信鸿雁传书。现在他还若无其事地问自己要不要吃他做的三明治。他真是个暧昧高手。难怪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为他伤神为他失态，最糟糕的是自己居然也是其中一员。 范晴突然觉得自己恨透了眼前这个人，恨他让自己爱得这么卑微，此刻还在留恋他，甚至想跟他说你别走。她不想哭，但是眼泪还是不心流了下来。她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对程乐说：“程乐，你别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程乐看她哭了，呆住了，他心地问：“你怎么哭了？” 范晴再也不想控制情绪，烦躁地说：“跟你没关系。你去把书拿给我。我这就走了。” 程乐愣住了，不置信地问：“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讨厌我？”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喊：“乐！乐你在家吗？” 范晴以为又是程乐的哪一段情债上门，怒道：“你可把我们的关系跟人家解释清楚了，别又让我莫名其妙的挨难听话。” 程乐只觉得今天一切都在和他作对，心爱的女孩跟别人订婚了，不知为何还变得很厌恶自己，偏偏又有人在敲门。他愤怒地冲门外吼：“谁啊？我没空！” 门外的女人无奈地喊：“乐，对不起，阿良这个蠢人做饭把手切了，能不能借你的急救包用一下？” 原来是菲。程乐一脸无奈地看着范晴，范晴知道自己刚刚误会了他，有点窘迫，就把脸转向一边，声说：“对不起。我情绪不太好。” 程乐对范晴说：“你等我一下。你别走。”然后拉开卧室的门冲了进去，拿出急救包，顾不上关门就跑去门口送过去。 范晴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一脸泪水的狼狈样子，看程乐去开门，就连忙躲进卧室打开的门内一侧，想等菲走了再出来。 范晴走进来才发现这是程乐的卧室，平时为了显得比较有工作气氛，这扇门总是关着的。程乐的卧室不大，简单得像一间单人宿舍。看得出来他把空间尽量留给了他的工作室。屋子里没什么装饰，只在床头有个台子，放着范晴借给他的那本柯布西耶和一个照片树，正是范晴送他的“纠缠的心”。这棵树上已经夹了好几张照片，角度对着床头，远远的看不清楚照片的内容。她不由得走近了去看，发现一张一张全是她自己。有去魏总那里的，有汇报的，还有前几天刚拍的，甚至还有一张办公室里的，可见是刚拍完了就被他打印了出来。这些照片全都打成的尺寸，和这棵树的大相得益彰。远远看去，就像一棵结满了果子的树。 突然间她想起珠珠的话：“他说他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那个女孩的笑脸。” 程乐把急救包给了菲，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急忙回来找范晴。走过去就看到范晴站在屋子里，对着那棵照片树发呆。 范晴听见他进来，才转过头。她一脸疑惑地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乐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被她撞破心事，以为范晴本来就开始讨厌自己，一定是觉得自己在床头放她照片太猥琐，就低头说：“对不起。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范晴看着他，好像在看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程乐，你说话怎么总是不清不楚？我问你，你把我的照片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跟我道歉干什么？你这辈子是不是就不会把话说明白点？你能不能正面回答问题？” 程乐怔住了，他想：难道你还不明白？ 范晴看着他，摇了摇头。她拿起她的那本书，说：“算了，已经不重要了。我走了。” 程乐看着她往外走，想到她这一走，就要去嫁给了别人。突然之间他就有了勇气，被当作傻瓜又怎样呢？反正事已至此，又还有什么可失去的。他拉住她，说：“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放你的照片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每天都见到你。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好。后来我总是到处都遇到你，我开始觉得我们一定有缘分。可是再后来我知道你已经有了男朋友，我看着你和他越走越近，我尝试着和你只是做朋友。但是我做不到。我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喜欢你。我约你出来时还以为我有希望，现在我知道你对我没意思，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 范晴终于听见了她想听见的话。她怔怔地看着程乐，问：“程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对你没意思了？” 程乐吃惊地看着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范晴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是你一直对我不清不楚。珠珠说了醉话你替她向我道歉，好像你们两个是一家子。我刚刚以为你喜欢我，你却说什么你喜欢的女孩比珠珠还漂亮——”她指着自己的照片说：“我怎么可能联想到那是我？你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你一边对我好，一边一口一个朋友，哥们，你让我能怎么想？你对阿良也很好，我怎么知道不是我在自恋？我最怕丢脸了你不知道吗” 范晴乱七八糟地哭诉着，丝毫不提自己为什么订婚，好像一个闯了祸急于推卸责任的孩子。程乐看着她，突然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不管她和谁订了婚。也不管她为什么答应他。哪怕她已经和那个人结了婚甚至有了孩子。只要此时此刻她喜欢他，这些就全都和他们无关。他揽住她，不由分说开始吻她。 范晴心里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她手上还戴着另一个男人预定她的戒指。她此刻已经是dig的状态，就算她喜欢他也该先去退婚。然而爱人的双唇一旦碰触到彼此，没有人能控制住自己不变得贪婪。她和他一样无法再等一分一秒，好像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她人在眩晕，身体在发烫，不由自主地回应他。这一吻在两个人心里都偷偷预演了太久，此刻终于成真，两人都觉得宛如梦境。两个人吻了又吻，怎么都不够，只嫌房间太热，衣服太多余。荷尔蒙的气味弥漫在屋子里，让两具年轻的身体都像喝醉了酒一样无法自持。 恍惚间范晴听见程乐一遍遍低声说“我爱你”，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程乐把她放在床上时，轻轻摘掉了她的戒指。她知道自己在做不该做的事情，但是她喜欢眼前这个人，爱他强壮灵活的身体，再近的距离也还嫌不够近。她贪恋此刻延绵不绝的欢愉享受，就算没有未来又怎样呢？在这间屋子里，她只想只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自私而放荡的女人。 天色从傍晚转到入夜，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两人终于平静下来时，程乐在她耳畔说：“范晴，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但是一切都还不晚。你把戒指还给他，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好吗？” 然而范晴只是靠在他身上，低着头，既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风流往事 范晴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说：“他不会打你的。他是最有风度的一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都是我对不起他。” 程乐听出她对钱大卫仍然有感情，心里一阵发酸。但他对自己说：程乐，谁让你喜欢上了有男朋友的姑娘，这就是你该受的。 他又想了想，说：“如果你是对我有什么顾虑或者不满，你告诉我，我会尽力去解决。你相信我，只要你也喜欢我，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范晴把脸转向一边，轻轻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太风流了。” 程乐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他诧异地看着她：“我怎么风流了？是因为珠珠吗？我承认我是跟珠珠好过，可是我和她分手已经很久了。之后她再找我，我没有一次答应过。再往前就是上大学给人当备胎的时候了。我也老大不的了，就算交过几个女朋友，也不能算风流吧？” “可是你连在上海都有女孩子缠着你” “你说芊芊？你当时在场，我可是没跟她怎么着。她给阿良介绍了虹姐，那笔生意养活了阿良大半年呢。我对她客气点不算过分吧？” “那她为什么喜欢你？” 程乐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就算她对我有点意思，这难道也算是我的错？我看魏总还有点喜欢你呢。大冷天非要巴巴地等着你来了才拍” “你胡说什么呀。” “你怎么突然就觉得我风流？”程乐突然醒悟过来，他问：“谁跟你说我风流？你见到谁了？” 范晴终于说：“我去帮阿良选木偶，在后台看见了珠珠和她的朋友。” 范晴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程乐问：“你相信她了？” “我不想相信。可是我想了想，你确实就是带我出去拍照，总对我一些让我胡思乱想的话，让我天天想着你。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不一样的。我一想到你对别的女孩子也这样，我就受不了。” 范晴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你现在说喜欢我，我也相信你。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哪天又腻了，转身就走了。我没你那么拿得起放得下，我也不想冒这个险。总之，我们今天的事，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程乐打断她：“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程乐忍着怒气，想了想，恳切地说：“范晴，你听我说，我和珠珠分手的事，我稍后会和你解释清楚。我不去虹姐的活动，是我确实不喜欢那些场合，而且我也受不了看见你和他在一起。这些模特都是经纪公司临时派的，北京那么多模特，我不知道谁会去，我也不关心。至于乔然那些鬼话，我一个人说了你也不信，我现在当着你的面跟她对质清楚——” 他拿起手机，打开免提，拨了个号码，只听对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程乐怒道：“乔然，我是程乐。你今天在我朋友面前胡说八道，说我到处跟女人搞暧昧，我跟谁暧昧了？你有本事一个一个说清楚。说不出来，你就是造谣诽谤，你就当着我朋友的面给我道歉。” 乔然也不示弱：“你还有脸提？你开车接idy去拍片，还让她坐副驾。珠珠生气你还说她无理取闹。你的副驾上坐过多少女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好，这就是你说的第一个。我跟模特拍片时让她们搭我的车，还让她们坐副驾。第二个呢？” “你手机里那么多女人电话，说是拍片联系用。问题拍完了你也不删啊。珠珠让你删你不肯。她偷偷删了你还说她有病。这事儿我没说错吧？” “行。我不肯删工作联系电话里的女人。这算第二个。” “你跟薇薇和露露她们几个出去拍外景，一路对她们献殷勤。别人拍十分钟的片子你拍半时。中午吃个麦当劳都是你一个个问清楚了去买，进餐厅还给跑前跑后开门，惹得那几个女的到处说你懂事有风度。珠珠生气你就说她没事找事” “这是第三个，我拍片慢，我给女生在麦当劳点餐端吃的，还给她们开门。你接着说。” “我记不清你那么多烂事。你怎么对珠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撩得珠珠倒追你，一提结婚你就分手” “我跟珠珠的事儿你就别掺合了。你还有别的料没有？你再想想，别漏了点什么。” “你有病吧程乐？” “说不出来就这样了啊。” 程乐挂了电话，然后对范晴说：“你都听见了？” 范晴简直目瞪口呆，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就这些事？这就是她们说的搞暧昧？” 程乐无奈地说：“对。就为了我让别的女的坐副驾就跟我吵。没事就查我手机，是个女的就让我把联系方式删了。对女生礼貌点也不行。总之她意思就是我对别的女的就得横眉冷对。问题我当时的工作确实是跟女的联系多。我以前不想说这些，毕竟我也是个男人，哪能跟人家分了还到处说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 范晴疑惑：“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事？” 程乐说：“我跟她就是工作拍照认识的。她说最开始喜欢我，就是觉得我帮她拍照特别有耐心，而且赶上去郊区时，我让她搭过车，她跟我聊天觉得我懂的挺多的。所以她对别的模特跟我拍片坐我车就特别介意。” 范晴看他一眼：“你是挺会给姑娘拍照的。也挺会聊天的。” “我拍照认真那是工作，我拍你们同事拍魏总也都没糊弄啊。要说聊天，是，我是知道怎么说话不招人讨厌。但说真的，也就你愿意没完没了地跟我聊。珠珠一开始觉得我挺酷的，但她其实对我说的都没兴趣，她连我爱听的歌都觉得难听。她没事喜欢看韩剧，天天抱怨我不浪漫。” “你还不浪漫？”范晴意外：“我都觉得你浪漫得过分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被我带着去跟自己作品拍个照就觉得浪漫？珠珠理解的浪漫一半是花钱一半是让我为她受罪。一年搞出几十个节日纪念日，我都得当众送花送礼物，又要贵又要难买送的方式还得有惊喜。半夜三更我正要睡觉，她让我去便利店给她买一个什么零食。说家里的都不想吃。买了就是宠她对她好。不买就是不爱她。” “那你去买了吗？”范晴好奇。 “我没给她买。她就哭。然后吵架。这种事隔三差五就来一次。后来她催着要结婚，我不想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想耽误她，就要分手。她就问我是不是有了别人，我说没有，只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下可好，本来她所有朋友都觉得我配不上她，珠珠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我怎么就觉得不满意？肯定是惦记别的女人了。就骂我渣男。” “那你当初为什么追她？” “我没追她。当时好多有钱的男的追她，她偏偏对我主动，总约我出来。后来她说喜欢我，我也就动了心。我承认也是因为她漂亮，而且有个漂亮女朋友也有面子。但是这事儿咱俩谁也不能说谁吧？你”程乐突然有点不敢说了。 “我什么？” “你不是也找了个长得好看对你主动的吗”程乐鼓足勇气说。 范晴一怔，发现程乐没说错。当初她喜欢钱大卫，也是因为他长得帅，而且对她主动。 “那你什么时候就不爱她了？” “其实真在一起了没几天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发现不是她长得漂亮我就总能无条件高兴。我也努力过，也跟自己说，可能习惯了就好了。但越过越难受。我承认是我当初没想清楚就跟她在一起。但是跟她分手以后，我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找过。直到我遇见你。我觉得我从来没遇见过像你这样哪都让我喜欢的姑娘。后来我发现我喜欢的你也都喜欢，我说什么你都高兴。我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我就想，我这辈子，就想和这么个姑娘在一起。” 范晴只觉得程乐把自己的感觉也说了出来：其实她从来也没有具体去想程乐到底有什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的他也喜欢，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很开心。她就想总和他在一起。 程乐看她不说话，又说：“我知道你总觉得我有点没正形。有句话本来我不好意思现在就说但你要是怀疑我对你没诚意，只要你愿意，我今天晚上就上我爸妈那儿把户口本拿来。等星期一民政局上班，咱俩就去领结婚证。你财产全都可以公证，我财产一样也不公证” 范晴打断他，声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又是领证又是公证的。我总得先跟他说清楚，把戒指还给他。” 程乐愣住了，盯着她：“你同意了？你同意跟他分手了？真的吗？” 范晴点点头。 程乐大喜，连声问：“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现在吗？你打电话给他还是去找他当面说？要我陪你去吗？” “他明天一大早就飞欧洲，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睡了。我总不能现在大晚上去逼他分手。等他从欧洲出差回来，我就跟他说：我想清楚了。这样他也比较容易接受一些。” 程乐问：“你不能打电话跟他说吗？” “我答应过他，如果要分手，我会当面跟他说清楚。我今天和你这样已经很不应该了。我总不能做得太过分，大老远的打个电话就通知他分手。” “他什么时候回来？” 范晴烦恼地说：“他说大概三四周。他就是因为要出差才急着和我定下来。我要是不去那个活动就好了。” 程乐心里恨了一声，心想他人不在，手段还不少。他想劝范晴别再拖着，可看范晴一脸为难，他又不忍心给她太大压力。他对自己说：最多一个月而已，他隔着上万公里，她的人她的心都在我这里，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晚两人哪也没去，就在程乐家里，饿了就吃他做的三明治。他放音乐给她听，给她看自己收藏的玩具和以前拍的建筑照片。两个人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以前他们总是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很多话想问不敢问，想说又不敢说。此刻两人不再有顾忌和隔阂，把以前的很多心思都说了出来，越发觉得相见恨晚。想到差点因为误会错过，两个人又都有点后怕。 范晴问他：“你说要去海边工作，你要去哪儿？” 程乐坦白说：“我根本没想好。到时候随便找个海边待一阵子。我只是想赶紧离开北京，要不然我怕我总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你，然后看着你和他恩爱的样子受刺激。” 范晴埋怨地说：“你以后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我觉得这太可怕了。” 程乐就吻她，说：“你放心，除非是你心里有了别人。否则我这辈子就赖着你，哪儿都不去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深夜。范晴要回家，程乐不让她走，说：“都这么晚了，你别走了。别忘了你明早还答应请我吃 “我什么都没带” “有什么可带的？我这儿有没开封的新牙刷，洗发水什么的你可以先凑合用我的。如果你用不惯，我现在就带你去711买套新的。那儿应该有些好点的旅行套装。” “我没那么娇气。我用什么无所谓。”范晴看着他，突然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你不是最讨厌半夜三更去便利店了吗？” 程乐一愣：“这是生活必须品” “那要是我也想吃点什么呢？” 程乐认真地想了想，笑了，他说：“我就会觉得，你从来不乱指使人，既然你都说出来了，一定是特别想吃。说不定你还不舒服，我怎么可能不去买，肯定会再问问你还要不要别的——”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算知道了，乔然她们骂我，确实也不算冤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爆款爱情故事 两个人聊到凌晨，才略有困意睡去了。等范晴醒了，就看程乐盯着她在看。她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就问：“你看什么呢？” 程乐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说着就开始吻她。 范晴推他，说：“我还没刷牙……” 程乐根本不理，只顾吻她，吻得她身体发软，两人又缠绵起来。直到将近中午两人才算真正起床，程乐就说：“这会儿出去吃又堵车又排队，我做早餐给你吧。” 范晴说好，程乐就去厨房忙碌。她看了一眼手机，看到赵馨宁发来一堆未读信息，这才想起今天本来跟赵馨宁有约。她舍不得跟程乐分开，想着赵馨宁也没什么大事，就打电话过去，打算推掉赵馨宁的约会。 赵馨宁一接到她电话，声音里的八卦意味就遮掩不住：“喂，晴，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啊！对我还那么嘴严。昨天跟我打电话居然都没说。我竟然是在朋友圈看见的！” 范晴一头雾水：“说什么？什么朋友圈？” “你那个浪漫的求婚啊！那篇公众号都转疯了。我给你发了链接，你没看见吗？” 范晴又惊又疑，连忙打开赵馨宁给她的留言，看到了她说的那篇公众号。虹姐请了一个知名红，写了一篇特别甜俗的软文，以“世纪爱情童话”的名义推广虹姐代理的时装品牌。大致意思就是把几位精英情侣的爱情故事煽情地概括一下，辅以大量的灯光秀现场精美照片甚至动图。虽然内容是以服装美图为主，可标题图选了钱大卫拥吻她，天空洒下花瓣的一幕，内容里还有她满脸泪水点头同意的动图，把她最糟糕的那一刻一遍遍回放。目前这篇文章的点击已经超过了10万，不难想象这篇文章还将如病毒一样扩散出去，范晴应该很快就能在朋友圈看见她自己和钱大卫订婚的喜讯。 范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她想起虹姐确实说过她要请写手写软文，但当时她根本不知道她会被求婚，还成了活动的压轴高潮，更不知道是这样的软文，会被这样疯转。她简直不敢想象会有多少她认识的人看了这篇文章，今天会接到多少贺喜的电话。 她镇定了一下，对赵馨宁说：“我在加班，不方便说话。我今天也不能去找你了。我们回头再聊。” 程乐做好了早餐，正要叫范晴吃饭，他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是老詹，就接起来。只听老詹同情地说：“哥们，你没事吧？” 程乐诧异：“我好得很，我有什么事？” “你这么淡定？”老詹佩服地说：“要是我心爱的姑娘这么大张旗鼓地跟别人订婚，我现在肯定在抱着酒瓶子哭。” 程乐马上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她订婚了？” “朋友圈里到处都在转写他们订婚的文章啊。我有三个朋友都转了。你还没看见？” 程乐挂了电话，找到那篇软文，心中暗骂了一声，连忙拿着手机去找范晴。与此同时，范晴也拿着手机一脸震惊地走过来。两人一看彼此的表情，就明白对方已经看见了那篇文章。 范晴茫然地说：“我知道有互动，可是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单独给我安排了求婚。别人都只是正常的送个礼物。这下子全世界都要知道我订婚完了又悔婚了。” 程乐意外：“他们安排这么大的活动事先没跟你说？” “大卫知道。他说想给我一个惊喜。他说这样他至少能看到一次我答应他，哪怕是假的也好。” “他不怕你当时一气之下走了？” “我不可能那样做。那么大的活动，虹姐又是他客户。再说当场闹起来岂不是更丢脸。” 范晴把那天订婚的事详细告诉了程乐。程乐听完，一方面恨自己不早点清楚告白，让范晴受了刺激之下答应了钱大卫。一方面又觉得这男人未免也太会算计了。满嘴甜言蜜语，实际上不花钱，不费事，借花献佛在商业活动上公开求婚。这一来深情的美名都让他占了，压力却都让范晴承担。别说范晴不想嫁他，就算此刻愿意，以后两人但凡有点不好，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范晴不识好歹辜负了他。最恨的是钱大卫利用范晴的责任感逼她当众点头，却不考虑范晴是多怕在大庭广众下丢脸的一个人。 程乐说：“他这么当众对你逼婚，你还跟他客气什么？直接发个朋友圈说没订婚，全都是商业活动不就行了？反正虹姐已经炒作成功了，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范晴却摇头说：“我不能这么做。都是我自己惹的麻烦。怨不得别人。是我自己没有在活动之前把细节盘问清楚，是我听了乔然的话就信以为真，之后也是我一时脆弱亲口答应了他。你不用替我辩解，弄成现在这样都是我自己的责任。” 程乐就抱着她，亲亲她的脸：“没事儿。大明星结婚热度也就维持三天，过两天就没人记得了。我做好早餐了，你没吃过我做的早餐吧？” 他拉着范晴的手，带她到桌子前。程乐做的早餐全都放在一个烘得热乎乎的大盘子里，烤吐司配好了黄油果酱，恰到好处的煎蛋，一份沙拉，还有一杯热咖啡。 范晴默默地吃着程乐给她做的早餐。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被人照顾过了。范晴一直是个独立能干的女人，她觉得她不要人照顾。可是早晨与爱人一同起床，吃他为她做的早餐是不同的，这种甜蜜熨贴，经历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放弃。 她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明明不爱却跟钱大卫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不知不觉就让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可是如果没有程乐，她也不知道原来真正的恋爱是这样的。 程乐知道她心烦，就逗她说：“我瞧他们把你拍得还挺好看的，你就当做你跟他拍了个广告片。你就想你是个大明星，明天一出门，好么，各路记者都堵在你家门口：范姐，请问您昨天是真的订婚了吗？你呢，就一脸冷淡地说：私生活的事我不想太多回应。请大家多关注我的建筑设计作品……” 范晴被他逗笑了，说：“贫死了。” 程乐说：“真的，等咱们俩七老八十了，坐养老院里晒着太阳聊天。你再想想今天，根本不算事儿。你肯定还会觉得挺有意思的呢。” 这个思路让范晴觉得轻松了不少，她感激地看他一眼，说：“其实别人也就算了，关键是我妈恐怕很快就要来问我了。” 程乐说：“你妈妈问你，你就说是商业活动呗。” 范晴叹气：“你不知道。大卫早就加了我妈的微信，一天到晚在上给我妈点赞。他还拉了一个群，跟我妈热乎得不得了。烦的我把那个破群都屏蔽了。我如果跟我妈说了实话，我妈肯定会去问大卫。他就知道了。” “知道了不正好吗？还省得你跟他说了。” “我不能这么做。他以前未婚妻就在婚礼前留下一封信就跑了，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我不能再这样对他。我好歹也要等他回来，当面和他解释清楚。” 程乐看着范晴提到钱大卫还一脸愧疚，好像钱大卫是什么脆弱少年似的，顿时觉得钱大卫连装可怜这种伎俩也要用，简直是天下最阴险的男人。 他知道他现在说钱大卫的坏话她也听不进去，想了想，说：“那你就跟你爸妈说，当时订婚仓促了点，一时冲动，现在有点犹豫。给他们点心理准备。” “也只能如此了。想想就烦。”范晴无奈地说：“希望他早点出差回来，我赶紧跟他说清楚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反正今天除了工作电话，别的电话我是一概不理了。” 这个被一概不理的人里当然就有赵馨宁。她和范晴打完电话之后，心里有些诧异。心想范晴订婚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这么快就去加班了？一点激动的样子也没有？转念一想，毕竟范晴的事业心有目共睹，这种事也不能撼动她分毫，这真让人佩服。以前总觉得范晴就知道工作，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真是人生遗憾。现在看看人家不但工作好，爱情也相当顺利。找了个偶像剧男主角似的男朋友，订个婚都能成为朋友圈新一代爆款。赵馨宁看着那张范晴和钱大卫在花瓣雨中的订婚图，只觉得这样的爱情可真美好啊，自己好像也回到了校园时代。她想起了老郝那时候还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在考前班的课堂上，他总是不等老师说完就说出了答案，让她觉得惊讶又佩服。 范晴临时爽约，让她有了两个时的空闲。老郝今天在加班，赵馨宁想她可以去老郝单位看看他，顺便和他一起吃个午饭，夫妻俩也好好地聊一聊。 赵馨宁到了老郝的公司楼下，正打算给老郝打电话，却看见老郝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来。正在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孩，他们俩在人群中，边走边谈论着什么。那女孩很年轻，其貌不扬，应该是个后辈。从两个人的表情动作来看，是老郝正在给那女孩讲解着一些工作内容，并没有什么暧昧的神色。然而那女孩一脸崇拜地看着老郝，老郝也神采飞扬，流露出一个男人应有的自信和风采，连腰背都显得比平时挺拔了许多。 老郝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是这样一副快乐的样子了。他见到她总是一脸疲惫和紧张，有时候还有点隐忍的无奈。此时的老郝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依稀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让她心动的，意气风发的学霸少年。 赵馨宁呆呆地看着老郝，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打扰他。这两个人并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也不过就是在公共场合谈着工作。但他们脸上却有一种坦荡的愉悦神色，那是两个彼此略有好感的异性在一起，心态还不明朗时特有的表情。毫无疑问他们还没有秘密，也许以后永远也不会有，但如果爱情需要一点土壤，那么这样的两个人显然已经具备了可能。 老郝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了赵馨宁。他似乎稍微有些意外，并没有任何慌乱的样子。只是这种意外里没有惊喜，就像是客户突然来了电话，提多了要求，需要自己去打起精神应对一下的那种意外。 老郝走上前，问她：“你怎么来了？” 赵馨宁定了定神，说：“我正好这会儿没事，过来看看你，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老郝马上敏感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赵馨宁说：“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单独吃饭了。” 老郝好像放了点心，去跟同事打了招呼。两人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点完菜，服务员走了，两人一下子没了话题，相对无言，坐了一会儿。赵馨宁主动开口问：“你创业的事儿怎么样了？我最近太忙了，一直也没问你。” 老郝说：“半死不活吧。上个a表现不好，又在开发新的。好在又拿到了一轮投资。做生意确实没那么容易。你呢？” 赵馨宁说：“我这边倒是挺顺利的。签的合同都在进行，也招了人。” 老郝苦笑说：“没想到你初出茅庐就比我熬了十年还厉害。” 赵馨宁说：“我这次真是运气好。再说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布置家里，做装修这个工作比较适合我。”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老郝似乎渐渐放松了些。他说：“我有件事，还没敢跟你说。正好今天就告诉你，希望你别生气。” 赵馨宁问：“什么事？” 老郝看着她的脸色，心翼翼地说：“珊珊幼儿园查出她近视。不过，是假性的，医生说能矫正回来。现在这样的孩子也挺多的。” 赵馨宁“啊”了一声，心里一阵内疚，自己好久没有关心珊珊了，居然还完全不知道。她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老郝有些着急地说：“我已经跟我妈说了，以后不能让孩子老看电视看ad。我妈也答应了。我妈是不对，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为这事儿跟我妈计较……” 赵馨宁醒悟过来：“你怕我嫌埋怨你妈？” 老郝还在忙不迭地说：“你埋怨她也是对的。可是要是请个保姆，也不见得就更负责任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愿意让我妈带孩子，但是……” 赵馨宁打断他，问：“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讲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有备无患 老郝看赵馨宁生气了，立刻住了嘴，他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怕你生气。” 赵馨宁顿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她叹了口气，问：“你觉得我们俩这么过有意思吗？” 老郝吃惊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觉得咱们这场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老郝看着她，问：“你有别人了？” 赵馨宁莫名其妙地说：“当然没有。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别人你说这话干什么？” “我问你，你还爱我吗？” 老郝问：“你怀疑我有别人？我可以对天发誓。” 赵馨宁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耐着性子说：“我就问你还爱不爱我？” 老郝迟疑了一下，说：“我当然爱你。这还用问？” “是吗？”赵馨宁问：“你确定？” 老郝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他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要说什么？馨馨，你闹够了没有？我知道自从我妈来了你就不满意，可是现在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你工作我支持你，我父母给你带孩子。你每天除了工作什么都不用管，我妈过生日你都不来，全家没人敢对你说个不字。你还想怎样呢？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赵馨宁看着眼前的老郝，彻底糊涂了。她想不起来当年是怎么爱上他的。他以前也是这样的男人吗？也这样对她的感觉熟视无睹？觉得他尽到了养家糊口的责任也没有出去乱搞就是一个好丈夫？难道在老郝心目中，只要不离婚，有孩子，不吵架，哪怕已经彼此都没了亲热的欲望，仍然还是好日子？ 老郝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也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冲动，没忍住脾气。他又换了哀求的语气，说：“馨馨，你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加班太多你不满意？可是上有老下有，我是有责任的人。你现在工作也忙，你应该能理解我啊。” 赵馨宁看着这个对她只剩下安抚和不满的男人，觉得她跟他再也没有沟通的必要。她静静地说：“没事了。你回去接着加班吧。我买单。” 老郝不放心地看看她的脸色，惴惴不安地离去了。赵馨宁坐在椅子上，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没想到自己从大学时代走到今天的爱情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此生就能幸福？所谓他爱你，他对你好，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婚姻里那么多艰难险阻，仅仅是婆婆在家里住了几天，就把一切都打碎了。爱情就像一个午夜时不清晰的梦境，消失后让人想都想不起来。这样的婚姻还要不要继续存在呢？看老郝的意思，他是觉得应该继续存在的。但自己呢？赵馨宁还没想好。她不甘心以后就这样过一生，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她只庆幸自己阴错阳差居然创业成功，心中有了更重要的牵挂。心烦意乱的时候，工作就是最好的解忧剂。多亏当时范晴给自己推荐了花仙子，也多亏李婷真金白银地支持自己创业。想起范晴说在加班，稍后给自己打电话，到现在也没打来。赵馨宁就心里由衷地佩服：刚刚订婚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仍然在加班。换了别的女孩，找了钱大卫这样的金龟婿，恐怕早就想着赶紧辞职了。 赵馨宁不知道范晴此刻正在焦头烂额。这一天，范晴接到了无数个电话和短信，纷纷恭喜她订婚。下午三点左右，她最怕的电话终于来了，她看着手机显示上的“妈妈”两个字，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范晴听她妈妈高兴地说：“晴啊，你订婚了都不跟妈妈说啊？还是你二姑发了链接给我，我才知道的。” 范晴正待说她准备好的标准答案，却听她妈妈说：“这回我这心里一块石头可算落了地了。正好大卫说了，我们去欧洲玩的时候，他还要请我们吃饭呢……” 范晴吃惊地问：“你什么时候去欧洲？跟谁去？我怎么不知道？” 范晴妈妈奇道：“我们在群里说过好多次了呀。你怎么都不看？” 范晴妈妈说的群就是被范晴屏蔽掉的那个群。钱大卫建了那个群以后，没事就在那里做贴心女婿状。本来范晴妈妈不大敢招惹范晴，进群后一开始只是试探着发两条养生内容。钱大卫每次看见了，都说几句“谢谢阿姨”，“您提醒得对”，“我和晴会注意的”之类的套话。范晴简直怀疑他找人做了个程序，每次随机生成一句客气话发出去。范晴妈妈就越发越踊跃，几乎每天都要发一两条。范晴看了心烦，就把这个讨厌的群给屏蔽了。 范晴问：“我工作忙，没注意。你去欧洲哪儿？和谁去？” “去德国。露露那个对象，刘，你记得吧？人特好。他们车队组织了德国自驾游，愿意带上露露妈，可是露露爸不是也还上班吗？露露妈就把我也叫上了，正好你爸也得上班，这样我俩老姐妹一起，还能搭个伴。” 范晴虽然觉得还好不是去瑞士。但一听是露露那个司机丈夫带队，又觉得不靠谱，就反对说：“你们语言又不通，自驾游很辛苦的。别去了。机票能退吗？不能退我把钱给你。” “他们车友会都组织过好几年了，没问题的。一大堆人呢，肯定有英语好的。” “那种车友会都是松散组织，又不是正规旅行社。一路上不定出多少麻烦呢。再说人家带自己丈母娘去，你瞎掺合什么啊？你想去欧洲报个团不行吗？” “旅行团一天到晚跟打仗似的，去的地方也没意思。这自己家老姐妹一起，又有刘陪着，行程大伙可以自己商量。再说了，就你们年轻人能自由行，我们老年人就没资格自由行了？” 范晴劝道：“这种车友会组织的自由行肯定一路吃不好住不好，到时候你再折腾病了。你把机票退了，我给你们买商务舱定全程五星级酒店，你等十一我爸有了假期，你俩一起去。” 范晴妈妈喜孜孜地说：“你放心吧。这次我们不会受罪的。大卫把我的机票给升舱了。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范晴一听，简直眼前一黑，她急道：“你怎么能花他的钱？我跟他还没结婚呢！” 范晴妈妈说：“大卫说不花钱，他的里程积分多得用不掉，每年都白白浪费了。他就把我和你爸加到他的亲友名单里了。说以后我们坐飞机都可以帮他把里程用掉……” 范晴简直绝望：“你们不能就这样……” 范晴妈妈终于不高兴了，打断她说：“晴，你一天到晚嫌我干涉你，我对你多问几句你都烦。现在我要去欧洲玩，你看你给我泼的这盆冷水。人家还有一句英文都不会得老年人环游世界的呢，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们？再说大卫那时候在欧洲，真要有点事还可以照应一下。又有什么可怕的？” 范晴语塞，明白也管不了老妈了，心里只抱怨这刘简直神经病，居然要带丈母娘和丈母娘的姐姐去欧洲自驾游。看来他当司机当得还真上瘾，在中国开车还不够，还跑德国开。她想了想，决定转换策略，说：“好吧。我就是怕你们去麻烦大卫。他工作特别忙，出差比平时还忙。我们也只是订婚了，还没结婚。你别总去打扰他，惹人反感。” 范晴妈妈一听是这个理由，以为范晴是怕她们乱搅和，把和大卫的婚事搅黄了，立刻合作起来，说：“好。你说得也对，我知道大卫工作忙。你放心，那我不打扰他。” 范晴赶紧说：“对对对，别跟他吃饭，别跟他见面。他要跟你客气，你就说没空。大卫这个人就是客气，你千万别当真去打扰他。你们就在德国跟着车队好好玩就行了。万一遇到麻烦，报警找大使馆都行，就是别找大卫。” 范晴妈妈以为女儿对钱大卫特别重视，心里更高兴了，满口答应，说：“没问题。我不会讨人嫌的。” 范晴放下电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程乐在一边听见了，问：“你父母也要去欧洲？这么巧？谁带他们去？” 范晴说：“我妈说是我表妹的老公安排的。什么车友会的德国自驾游活动。大夏天的去欧洲，也不嫌贵。不知道怎么想的。” 程乐理解地说：“德国不限速，又是现代汽车的起源地。好多车友都想去开。而且租车随便就是奔驰，是挺过瘾的。” “他自己去开不就好了？带着自己丈母娘也罢了，怎么连我妈都带上？带着老人开那么快，不危险吗？” 程乐笑了：“伺候丈母娘，给丈母娘家面子呗。我有个朋友自从结了婚，别说丈母娘了，连什么他老婆家的什么三姑六婆来北京，都是他接他送。还带着一家子老人去美国自由行呢。” 范晴头大如斗，烦躁地说：“我妈还偏偏觉得大卫那时候在欧洲，就也跟着去了。也怪我屏蔽了他们的群，居然到现在才知道，也阻止不了了。大卫还给我妈升舱，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还他才好……” 程乐安慰她：“他不是拿积分升的舱吗？又没花钱。他乐意献殷勤是他的事。既然你妈妈这么想去，那就支持她去呗。父母也是成年人，咱们不必干涉父母的事儿。” “哪有你说得这么轻松啊。你不知道大卫有多会套近乎。我真的很怕他和我妈还有我家亲戚在欧洲见面。” 程乐笑道：“他套他的近乎，你还怕你妈妈当场把你卖给他不成？你放心，你妈真要是把你卖了，我就带你私奔。你不是喜欢吃海鲜吗？咱们就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南跑，每天都在海滩上烤鱼吃，怎么样？” 范晴哧地一笑：“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程乐笑道：“真的，你要愿意，咱们现在就能走。我那车上什么露营设备都有。” 范晴笑：“等我们老了再那么潇洒吧。现在还得上班呢。”她把手机静音，说：“算了。不理了。我要回家画图去了。除了甲方的电话，我谁都不理了。” 范晴决定今天不回应任何朋友。赵馨宁给她发短信见没有回应，心想范晴这么拼事业，也颇受鼓舞，觉得自己也应该再努努力。想想这时间珊珊反正也在上课外班，就决定回到自己办公室加班。她把手头的工作认真整理了一下，日程表也仔细排了排。然后又去李婷的一个新餐厅工地那里转悠了一圈，做了些施工记录。刚从工地出来就碰到李婷，原来李婷顺路经过，也过来看一眼餐厅的装修情况。李婷见她周末还跑来工地看一看，很是欣赏，夸奖她：“真是没看错你。你看你现在上了轨道之后，干劲多足。” 赵馨宁苦笑着说：“我现在只剩这个事业了，事业要是再完蛋，我就什么都没了。” 李婷看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就问：“你家里怎么了？” 赵馨宁就把自己今天的经过说了。李婷安慰她：“他跟那个同事应该也没什么吧？” “应该是没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聊工作高兴点也正常。而且这也不是问题。我难过的是他现在只要见到我，就高兴不起来。可能出于责任感，他目前还没有出轨，但很明显心早就不在我这儿了。我想离婚，你觉得是不是题大作了一点？” 李婷问：“你对他除了不爱，还有什么不满？” 赵馨宁说：“那倒也没有。但是我俩已经彻底不亲热了。我看他一点想法都没有，相信他看我也是一样。” “要我说你们不用离婚。就这么搭伴过日子呗。老郝怕你，让着你，挣钱也往家里拿，在外面没有女人，现在公婆也不敢来烦你了。不就是没夫妻生活了吗，这有什么。好多夫妻一年恨不得也没有一次。” “可这种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呢？” “过日子难道还花前月下吗？又不是谈恋爱。你老公要是天天太浪漫，你还得担心他出去找别人呢。”李婷说：“老实男人现在可是珍稀物种。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什么福？我现在自己也有收入，我再努把力，很快就能挣得比他多了。他能给我什么福？” “起码他是孩子的亲爹，又处处配合你。到老了，也就是老伴了。人家不是都说了吗？最纯洁的男女关系，就是老夫老妻。你就当你俩提前当老伴了。” “那我不如还是离了。我可不想三十多岁就过着七老八十的生活。” “别傻了，离婚可是大工程。不死也得脱层皮。”李婷说：“我觉得你们没到这一步。” “没那么恐怖吧？我就跟老郝去好好商量一下，好离好散。可能你们这些成功人士的财产多，离婚起来就麻烦。我和老郝结婚的时候一穷二白，钱都是婚后财产。就一套房子，分割起来很容易。” 李婷警告她：“你可别看男的，他们可个个都会算计。我问你，如果离了婚，孩子归谁？” “当然归我了。” “怎么就当然了？他现在有的是证据证明这孩子都是他和他妈在带，到时候一打官司，孩子很可能就判给他。” “判给他也行，我经常去探望，周末带一带也好。” “你倒想呢。”李婷冷笑：“到时候是他爹妈带孩子，你觉得他们会乐意让你见孩子？” 赵馨宁愣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柴米油盐 李婷看赵馨宁吃惊的样子，继续说道：“他们要是留在北京帮你老公看孩子还算好。说不定老两口住不惯，干脆把孩子带回老家养。过几年你女儿就是个农村孩子，见你都不认识了，你受得了？” 赵馨宁仔细一想，发现李婷说得很有道理。就算公婆不为了跟自己作对，只是为了他们自己方便，也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而老郝呢？他也会同意孩子回老家吗？她想起公婆来住之后，老郝对家里生活质量下降并没有不满，而且当初赵馨宁给姗姗择校时，老郝还觉得她有些过度焦虑。这么一想，老郝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喃喃地问：“那怎么办？难道我就只能这么过一辈子？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李婷说：“办法当然有，只不过你不一定能承受。” “说来听听，我至少可以试试吧？” “你要是真想离婚，现在就千万别声张。你先把你名下的钱整理一下，你是独生女吗？” “是，怎么了？” “把你的钱先放到你妈妈那里。公司你最好变更到你妈名下。否则，离婚时这公司还有他的一部分。” “财产无所谓，主要是孩子。” “争财产就是为了争孩子——你要是没收入，法官会认为你没有能力抚养孩子，你很可能就拿不到抚养权。” “收入我现在有了。” “有了收入，你还得证明孩子一直是你带，而且你带比较合适。好在你们只有一个，而且是女儿，你有点优势，婆家也未必和你真抢。要是个儿子，他们死都不肯放手的。然后，你最好找个好点的律师。对方如果跟你争孩子，就要上法庭。一旦上了法庭，没有两年恐怕折腾不下来。” 赵馨宁没想到李婷居然说出这么多具体措施：“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所以说，离婚就是伤筋动骨，九死一生。”李婷说：“要我说，你俩还算过得去。完全可以不离。” 赵馨宁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李婷淡淡地说：“老刘可是天天有人扑，我当然要学会保护自己。所以我说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起码他对你态度还不错，也不会搞一堆三四打上门。” 赵馨宁早就能感觉到李婷的婚姻并不如意，但此刻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她反而不敢问了。她叹了口气，说：“其实现在想想，我们没过好，就是因为当初没钱。公婆来了，只得挤在一起。一来二去，就有了矛盾。” 李婷表情漠然地说：“有钱没钱，结了婚都是鸡毛蒜皮，柴米油盐。” “有钱人还有什么柴米油盐？” “你以为有钱人就都不在乎钱？你错了，越有钱的人越在乎钱。一样会说你天天在家不工作，把钱都花哪儿去了？十几年下来，什么爱情也都磨光了。” 赵馨宁不能置信李婷这样儿女双全经济富裕的家庭也逃不过婚姻的魔咒。李婷看看她的表情，说：“不相信？正好下礼拜我们区会所有活动，你也来参加顺便做点宣传。到时候你也看看有钱的太太们，是不是个个就都婚姻幸福了。” 两个已婚女性对婚姻失望之际，范晴却正与程乐在一起享受恋爱的甜蜜感觉。范晴要回家画图，程乐不肯与她分开，问：“我去你家陪着你好不好？” 范晴笑了：“我画图不用人陪。你去了我也没空理你。” 程乐说：“我不用你陪着我，我也带工作过去做。我就和你待着就行。星期一你就要上班了，我又会一整天都见不到你。” 范晴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别让我邻居看见你。” “看见怎么了？你邻居还管你啊？” 范晴为难地说：“我不能现在就公开和你在一起。我毕竟还没有和他说清楚。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看见，然后由别人告诉他。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你邻居又不认识他。” “你不知道他认识多少人。每次跟他出去，走到哪儿他都有熟人，连餐厅领班都认识一大堆。”范晴叹气：“那天的照片又被传的到处都是。我真的很紧张。” “好吧。”程乐看范晴实在为难，说：“到时候你先上去。我等一会儿再上去，看楼道里没人我再进你家，总可以了吧？” “那好吧。”范晴看程乐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程乐心里确实有点不爽，理解不了范晴为什么非要遵守那个破承诺。打电话跟当面说有什么区别？他就不信钱大卫接了电话就能当场自杀。最重要的是，一看见范晴那么顾忌钱大卫的感受他就不舒服。但是看范晴担心的样子，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抱抱她，安慰说：“没事儿。谁让我当初那么多顾虑，拖来拖去把自己拖成了三。就是受几天罪，也是我应该的。” 程乐到了范晴家楼下，照她说的等了一会儿才做贼似的上去。等她开了门，他进门把门一关，就开始吻她。 范晴被他弄得心猿意马，推他又推不动：“我真的要工作了……” 程乐不理，继续吻她，说：“谁让你把我当奸夫。” 范晴就笑，说：“你再这样闹我不敢让你来了。” 程乐松开她，笑着说：“好了，我不闹了。你好好工作吧。” 范晴把桌子让出一部分给他用，两人各自画图，家里顿时变得好像一个工作室。程乐说到做到，不再捣乱，也开始安静地工作。只是偶尔他会起身做点什么时，比如他去倒水喝，就会顺便亲一下她的脸。 范晴把手机静音，不听那些贺喜的电话短信，只顾一边画图，一边享受爱人的陪伴。到了傍晚，程乐问范晴：“你晚上想吃什么？” 范晴说：“本来你要是不来，我就叫外卖或者方便面了。” “那咱俩出去吃？” 范晴有点为难的样子，程乐就明白了，她不想被人看见。程乐就说：“要不然我瞧瞧你冰箱里有什么，我做点得了。” 范晴高兴地说：“好呀，你做的饭最好吃了。” 程乐打开冰箱，说：“你这儿只有生菜和鸡蛋啊？” 范晴说：“还有苹果和酸奶。冷冻室里有速冻饺子。厨房的橱柜里还有一些可以吃的东西。” 程乐进了厨房，只觉得厨房倒是非常干净。而干净的原因一望而知：这个厨房的主人几乎从来不做饭。厨房台面上有几样调料，酱油醋香油之类，但全都是餐厅里放在餐桌上供食客临时加点味道用的那种迷你装。打开橱柜，程乐笑了：“你是要开方便面博物馆吗？” 范晴的橱柜里，整整齐齐地摆着至少二三十种来自全球各地的不同口味的方便面。方便面的旁边，还有几个的鱼罐头肉罐头，一大包麦片，一些饼干。 范晴笑说：“对，我每次去超市都会买不同的口味。我的拿手菜就是各种口味的方便面。你要尝尝吗？” “也行，我倒是也好久没吃过方便面了。” “那我煮吧。好容易有个我会做的。” “还是我来吧。你专心画你的图。” 范晴以为他是体贴她，就说：“每次都让你做饭。我也做一次好了。正好我也站起来活动一下。” 程乐忍着笑，说：“我觉得我煮的可能会好吃点。” “喂！”范晴被他气笑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一个方便面你能煮出什么花来。” 没一会儿程乐把面煮好了，喊她：“范工，您点的菜好了！” 范晴就笑：“我点的什么菜啊？” “港式餐蛋面。” 范晴把桌子上的图纸和电脑推到一边，空出一块地方，拿出两块餐垫，把程乐煮好的面放好。程乐的面煮得果然不错，放了生菜，煎蛋，还有两片午餐肉，全摆得整整齐齐，汤也清澈好看。 范晴咬了一口，煎蛋的溏心恰到好处。程乐像个邀功讨赏的孩子那样期待地看着她。范晴笑道：“好吧，你做的果然比较好吃。” 程乐得意地说：“怎么样，可以媲美香港早餐店了吧？” 范晴笑：“比香港的还好吃。要不你开个店？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手艺。” 程乐亲她一下：“我才懒得伺候别人呢。除了你我谁都不想伺候。” 在那一瞬间，范晴只觉得，真要是眼前这个人，一起过一辈子似乎也并不是没有可能。都说柴米油盐是婚姻杀手，可是跟他在一起，吃方便面也可以这么开心。自己以前为什么那么怕结婚呢？结了婚不就是两个人这样每天都在一起说说笑笑吗？范晴觉得他们两个人会永远快乐，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和他在一起会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吃完饭俩人聊了一会儿，范晴又要工作。她工作的时候程乐就看她的书。晚上九点多，范晴才大致结束，她歉意地说：“你是不是都觉得无聊了？” “没有，我和你待着就很好。你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 “差不多吧。现在算好了，以前公司刚成立怕不稳定的时候更忙。经常忙到半夜。”范晴舒了舒肩膀：“真的是画图画到脖子发酸。” “那你可以每隔一个时就站起来活动几下，分钟就管用。” “我知道，可是一忙起来就想不起来。” “如果你不介意运动腕表范儿不够的话，运动腕表可以提醒你站起来。” “我不介意。我就是嫌麻烦。我没空买也没空挑，手机都好几年不换的。我看你家有不少运动器械，你是不是经常在家里健身？” “对，我白天会在家练会儿。然后道馆都是晚上去。其实我作息时间跟上班的也差不多，只不过是在家工作。” “我还以为你工作时间不固定呢。” 程乐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没个正经工作啊？”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你有工作而且做得也很好。我只是觉得好像你总有空。” 程乐看她一眼：“我只是总对你有空。如果别人的事和你的事有冲突，我会推掉别人的。” 范晴心里一阵感动：“那我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啊？” 程乐笑说：“反正前阵子我生怕你要找我的时候我没空，就推了不少工作。” “你不要因为我耽误工作，这样我会内疚的。”范晴觉得很不安。 程乐笑道：“没事儿，等你的时候，我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不挣钱而已。” 范晴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一个动画。” “什么动画呀？我想看。” “没做好呢。好多东西都在调整。做好了给你看。” “那好吧。”范晴犹豫了一下，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你当初给我报价那么低，又为了我的项目推掉别人的活儿。我……是不是影响你收入了？” 程乐愣了一下，笑道：“干嘛？你要经济补偿我啊？” 范晴脸红了：“我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就占你的便宜。” 程乐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你怕我揭不开锅啊？” “我知道自由职业收入有时候不是很稳定……” 程乐见她担心他收入低，却没有任何嫌弃的样子，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搂着她说：“你放心。我且饿不死呢。我要是缺钱了，就乖乖的朝九晚五上班去。既然你这么担心我工作，那你住我那儿吧？你跟我在一起，我工作就踏实了。” “搬到你那儿？”范晴本能地抗拒：“不行，我工作的东西都在这儿呢。” “把东西都搬过去不就好了？我那儿工作的地方还更大呢。”程乐吻她：“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范晴还没回答，她的手机在一边震响，有人要和她视频。她扫了一眼，笑容就消失了，面有难色地看着程乐。 程乐一眼就看见手机显示是“大卫”两个字，就明白了。他松开她，轻轻亲了她脸颊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我去书房里待会儿，你接电话吧。”然后他就到书房里关上了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婚戒的威力 范晴仍然不敢接视频，只觉得屋子里到处都是程乐的痕迹。订婚后她一直觉得大卫在旅途中，知道他暂时不会和自己联络，就有一种自欺欺人的心态，觉得这个问题离自己很遥远。此刻看到大卫联系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从未远离。 她犹豫了一下，选了语音接听。 钱大卫说：“飞机晚点了，在机场等了好久。现在才刚到酒店。你在做什么？” 范晴心虚得要命，只得说：“我在加班，不方便视频。” “你总是那么努力。”钱大卫嘉许地说：“没关系，我想跟你视频，是想给你看看我住的酒店。好像挺有名的，我想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范晴听了这话，愧疚得无以复加，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没良心的女人。本来想跟他说订婚之事有些仓促，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这下子完全说不出口。她慌乱地说：“那我下次再看。你累吗？刚到酒店，要不要休息一下？” “有点累。不过现在是瑞士的下午，我一会儿就要先去公司一趟。晚上回来了再休息，争取一下子把时差倒过来。” “你知道我妈妈她们要去德国玩对吧？” “是啊，我会找个周末去德国请她们吃顿饭。” “你别跟她们见面。” “怎么了？” 范晴急中生智说：“我妈是和我一个亲戚一起去的。我不喜欢那个亲戚。” “亲戚以后总要见面的。再说坐高铁一两个时的距离，我理都不理怎么行？”钱大卫笑了：“别耍孩子脾气。” 范晴几乎是央求了：“你有见她们的功夫，争取把工作早点做完，早点回来好不好？” “我刚走你就想我了？”钱大卫想起他临走时范晴对他不舍的样子，还以为她在思念他，就笑：“我也想赶紧回去。可惜现在还定不下来。在这边全是棘手的事情，每天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协调。欧洲人懒得要死，脾气又大，没有国内的人好沟通……” 范晴知道他这些对工作的抱怨从不对别人说。钱大卫永远以最好的一面示人，完美得像个假人。唯独在她面前，才露出一点凡人的模样。 程乐一个人在书房里等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奇慢无比，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他想钱大卫临走时那么急着把范晴套牢，对范晴父母百般讨好，可见他对她有多重视。而范晴和他已经谈婚论嫁，自然对他有感情。自己第三者插足本来就不地道，此时范晴和他多说几句也无可厚非。可不管怎么对自己讲道理，心里还是难受的要命。范晴怎么还没跟他说完？她跟他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说？她会不会又后悔了？她为什么就非要等他回来再分手？她是不是还有点喜欢他？ 程乐等得难受，就在屋子里到处乱看，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间书房里只有几个书柜和一个单人沙发。书柜旁边的角落里有个大号整理箱，透明的，看得见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盒子和纸袋。其中有几个上面有明显的lg，全都是名牌。程乐明白了：这是钱大卫送给范晴的礼物，想必她想着要分手，就全都收集起来放在了一起。这些礼物基本上包装都还完好，大部分只是打开看了看。显然，范晴对这些东西并无太大的兴趣。程乐想起她把自己给她拍的照片珍而重之地放在办公室里，只觉得一阵甜蜜。但想到钱大卫如此志在必得，范晴又那么重视大卫的感受，心里又忐忑不安。 程乐只觉得等了有足足一个世纪，范晴这次电话才结束。范晴放下电话，发了一会儿呆，才去书房里找程乐。她打开书房的门，他看见她脸上满是内疚，就走过去抱抱她。范晴沉默着，良久才说：“乐，我不能现在就和你住在一起。在我跟他分手之前，我们最好就别见面了。” 程乐说：“你不能和我住在一起我能理解。是我太心急。可是你别这么多天不见我。我受不了。” “可是我们这样做很不好……” “那你尽快跟他说清楚不就行了？”程乐说：“你跟他视频通话不也算当面说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那还不如打电话说呢。还稍微礼貌点。” “那你就打电话跟他说。同样是你亲口告诉他。反正也是对不起他了，他用什么方式知道这个结果有什么区别吗？何必那么拘泥于形式。” “对你来说可能不重要，但是大卫有心理阴影。而且他一共就跟我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我也亲口答应了他，我真的不能连这点承诺都不遵守。何况他在那边每天要面对很多棘手的工作，我怎么能为了让自己痛快偏偏拣这时候去说？”范晴央求他：“我知道这样你很委屈，可是你相信我，最多一个月，他回来了我就跟他说清楚。” “我可以等。”程乐心中不快，但不想让范晴为难，就尽量平和地说：“但你不能在这期间不见我。我们正常往来，吃吃饭见见面总可以吧？” 范晴本来也不舍得不见他，就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程乐犹豫了片刻之后说。 “什么？” “我不想再听到你对我说那些体谅他的话。” 范晴一愣，只觉得自从与程乐相识，他对自己说话从未用过这么重的语气。他见到她总是很高兴，她做什么他都欣赏，他对她说话永远带着笑。她从没想过他也会对她有不满的情绪，一时承受不了，眼圈就红了。 程乐看她委屈的样子，顿时后悔对她说话太重。他抱紧她，好像生怕松一点她就要走了似的，说：“对不起。我心眼。我妒忌。我受不了你心里有别的男人。” 范晴喃喃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和他在一起。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程乐安慰她说：“还好不算太晚，不是在你和他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 范晴想，真的，如果没有程乐，她很可能就会按照大卫的计划，一路结婚生子。假如有了孩子之后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那该怎么办才好呢？她想如果真到了那样的境地，或许她就真的会为了责任放弃爱情。但是，如果是乐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遇到了自己呢？ 范晴问：“如果是你结了婚以后遇见单身的我呢？” 程乐低头吻她，说：“我不会凑合着跟不够喜欢的人结婚。如果遇不到你，我宁可单身一辈子。” 范晴心中又感动又有点内疚，她知道自己未能做到像他那样坚定。他没有遇见她的时候就放弃了珠珠，而她没有遇见他时，却并未放弃钱大卫。 晚上程乐走了以后，范晴又工作了很久才睡。她发现谈恋爱真的很耽误时间，而且这种耽误情不自禁。和他在一起她根本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有时候以为只待了一会儿，一看表几个时过去了。她又想起以前，两人心迹未明时，她每次去程乐的工作室，停留的时间也总是超过预期。和他在一起太容易得到快乐，诱惑太大，让她忍不住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范晴只觉得这么多年从未像现在这样堕落，她决定给自己制定新的纪律，她必须控制住自己。 第二天上班时，范晴到了公司楼下，在车里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戴上大卫的结婚戒指。范晴平时不怎么戴首饰，觉得麻烦，碍事。她也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过分女性化。而这么亮闪闪的钻戒，难免引人关注她的私生活。现在更是加上了道德上的两难纠结：不戴，是违背了和大卫的约定。戴了，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感情上的骗子。 范晴犹豫了一会儿，决定遵循自己一贯原则：犹豫不决的时候，按事先说好的第一方案来做。既然当初答应了大卫分手之前都戴着戒指，那她就戴着好了。这样至少大卫面子会过得去吧，他是那么爱面子的人。 果然如程乐那天玩笑所说，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范晴订婚的消息，再看见她手上的戒指，更是个个来恭喜她。范晴就只是笑笑，说：“谢谢。”然后就开始谈工作，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同事们知道范晴的脾气，倒也没有太多讨论。 随即曹工跟范晴商量去深圳出差的事。福建那个实力雄厚的甲方在深圳拿到了一块地，想让范晴过去看一下场地，顺便沟通一下。范晴马上说没问题，约定好了出差时间。谈完了，曹工才问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范晴在师傅面前不想太多隐瞒，就说：“其实订婚有点仓促，我还没想好。” 曹工立刻问：“他知道你没想好吗？” “他知道。他说这段时间其实是帮助我想清楚的，是反悔期。” 曹工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要是定了婚期，就早早告诉我。公司好做个准备。” 范晴最怕别人觉得她工作能力受损，就表态说：“我结不结婚都不会影响工作。” “别把话说那么死。适当为家庭让点步也是应该的。”曹工见范晴一脸的不服气，知道她的想法，又补充一句：“男的也一样。你看于工最近就经常晚来一会儿，陪他老婆产检。事业和家庭总得平衡好。” 范晴说：“如果平衡不了，我就不结婚。反正我不会放弃事业的。” 曹工笑道：“我知道你野心大，但是你也悠着点。公司现在发展得已经很顺利了，老这么冲锋陷阵，别的员工也受不了。接下来公司的目标就是保持现状的基础上，大家能少加点班，然后顺顺当当都把年假给休了。” 范晴回到办公室，想着曹工的话，觉得如果每年真能有个年假确实也不错，可以和乐一起出去旅游。他那么会玩，又会拍照，想想就觉得开心。或许接下来是可以考虑稍微放缓一点脚步，以后只挑好的项目做一做。范晴一直很羡慕国外建筑师那种精耕细作的设计节奏，然而中国建筑师的设计费和发达国家无法相提并论，回款也常常不能保证，总是要忙得焦头烂额才能生存。 中午程乐打电话给她，问她：“你下了班来我这儿吃饭好不好？” 范晴犹豫：“我现在不知道我几点下班。下午三点半有个甲方来开会，他们经常迟到，有可能开到晚上七八点。那样我就会安排工作餐。” 程乐说：“没关系，我晚上做寿司。如果你下班早，我们就一起吃。下班晚，我就自己先吃，你那份寿司送给你明天带饭。” 范晴听他安排得如此妥帖，就笑道：“这么好？当初认识你的时候，真没想到你这么贤惠。” “要不然你娶了我？我保证以后更贤惠。” “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准备点彩礼？” “不用。我还能自带点嫁妆。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行。我考虑考虑。”范晴笑：“这买卖听着倒是挺划算的。” “那晚上见？” “好。我开完会就去找你。不过我不能待太久，晚上也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不耽误你时间。我就是想见见你。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范晴听他说得缠绵，就低声笑道：“昨天不是刚见面吗？” 程乐说：“都过去十几个时了，药劲儿都没了。” 范晴被他逗笑，说：“药不能停吗？” “对，你得对我负责。”程乐笑：“突然停药很危险的。” 甲方果然来得很晚，然后一路开会到了晚上六点多结束。范晴心里正想着还可以赶上和程乐一起吃饭，甲方负责人却说：“范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如果是以前，范晴就会大方地说好，会开到正是晚饭的时候，双方团队一起吃个工作餐也是不错的联络感情方式。本来就应该她主动表态要请甲方吃饭。但今天她惦记着下班去找程乐，就略有点犹豫。没想到甲方那边一个年轻的女项目经理却笑了，说：“范工刚刚订婚，估计晚上有安排了。” 范晴脸一下子就红了，没想到甲方也知道了她的“绯闻”。 甲方负责人恍然大悟，说：“对啊！你看我都给忘了。恭喜啊。真是郎才女貌，应该说是，女才郎貌……也不对……嗨，总之范工，你现在可成了我们公司姑娘们的偶像了。我就教育她们说：想像人家范工一样嫁得好，你们得先像人家一样干得好。” 甲方这个饭局就这样被钱大卫无意中替她挡掉了。范晴想起其实一直以来，大家对于已婚同事和未婚同事态度都不太一样，尤其是女性。好像女性一旦结了婚，大家都默认她必须回家陪老公陪孩子，从此就不再适合征战职场。以前她总觉得这是性别歧视，但今天她突然发现她也在不知不觉地想为了去见程乐推掉甲方的饭局。难道女人真的就会为了爱人把职场放到第二位吗？ 范晴突然醒悟过来，不行，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能再推掉甲方。如果是个男人，这时候恐怕不会为了陪女朋友就推掉甲方的邀请。那么身为女人，她也不能允许自己谈了恋爱就不再全力以赴低工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定时约会 范晴下班时，一坐到车里就马上把戒指摘了下来。不仅是为了一会儿要见程乐，也因为她发现这个戒指不仅仅是个装饰品，它在提醒所有的人她已经接近已婚状态，这对她的职业形象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就算没有程乐，她也不想戴着这么个高调的戒指上班，昭告天下她不再是职场上最具战斗力的单身青年。 她回想起自己和钱大卫交往以来，因为他的高调示爱举动，其实周围的人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把她划入了“时间或许会有问题”的人里面。比如，曹工就不止一次表示过对她时间安排的担忧。而在她单身时，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时间和精力。钱大卫高调秀恩爱，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的工作状态，反而都会觉得他是好男人，有人情味。尤其是他那么英俊，总单身还有点惹人怀疑，连范晴都一度怀疑过他的取向。但是范晴有了男朋友，所有人都马上联想起她接下来要结婚生孩子，从此在职场淡出了。 范晴决定再跟大卫通话时，跟他说自己不习惯订婚以后甲方对自己的态度有变化，她接受不了这种变化。然后等他回来，再正式分手。她想这样大卫肯定比较能够接受，也不算是完全的撒谎。 晚上到了程乐家里，一进门就听见他放的音乐。程乐家里选的都是暖色的灯，在夜晚看起来格外温馨。程乐穿着普通的黑色体恤衫和牛仔裤，这样简单的打扮，放在他常年运动的身体上就格外舒服顺眼。他看见她，眼中立刻充满了藏不住的喜悦和笑意。范晴到了这里，见到这个人，整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范晴想起他那天说想让她住过来，顿时觉得这个主意其实也不错。她第一次来，就很喜欢程乐这个工作室。两个人反正工作都是画图，而且这样就不用总是跑来跑去的才能见面了。 程乐看她有点呆呆的，就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说：“开会累了吗？” 范晴说：“还好，不算累，都是脑力劳动。” 程乐就拉着她的手到餐桌边，笑道：“给你吃点鱼补补脑子吧。” 程乐做了简单的三文鱼寿司和虾寿司，还做了蔬菜味增汤。他其实也没有特意问过她的口味，但是他做的食物她总是很喜欢吃。程乐习惯用开放式厨房，做菜偏于西式或日式，没什么油烟。而这点最让范晴喜欢。她最讨厌家里有油烟味，宁可天天吃外卖，也不要在家里烹炒煎炸。 范晴尝了一个寿司，赞道：“真好吃。我应该少吃点，留着明天带饭。” 程乐笑道：“我有做好的金枪鱼三明治，送给你带饭吧。” “那是不是你明天要吃的呀？” “我做了好几个呢。”程乐说着站起身来，拿了个盒子送给范晴：“送你个礼物。” “怎么突然送我礼物？”范晴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什么日子也不是。就是想送给你。” 范晴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白色新款运动手表。 程乐说：“我今天出去办事的时候路过专卖店，想起你说你没空买，就顺手给你买了一块。” 她想起昨天程乐建议她隔几分钟就站起来活动一下，又问她是否接受运动手表。她没想到他不但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还第二天就去买了来。 范晴觉得感动，又想他说过最近为了配合她的时间推掉了很多工作，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说：“你不用特意花这么多钱给我买礼物。” “也没多少钱啊。一块运动手表，随身要用的东西。”程乐诧异地看着她，突然醒悟过来，笑了：“你是不是以为我特穷啊？” 范晴脸红了：“也没有……” 程乐笑：“你以为我省吃俭用给你买东西啊？你放心，我最讨厌苦情戏，这辈子也不会做那些勉为其难的事儿。自己费劲，对方也受罪。我送你的你就踏实收着。” 两人一边吃饭，程乐一边就帮范晴把手表全都设置好，然后给她戴在手上，说：“好了，这回它就会提醒你坐太久了站起来了。” 范晴问：“你不需要一块吗？我也买一块送你好了。” “我不用。我每天健身已经成习惯了。在家工作就这点好，可以劳逸结合，也不用通勤，效率比较高。” “你活得可真自在。”范晴有点羡慕地说：“我就不行。开了公司以后，好多精力都花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 “那你当初干嘛开公司？在大公司里做个主创不也挺好吗？” “你知道我们建筑师都想开一个自己的事务所。”范晴无奈地说：“开了才知道，原来当老板要操心的事儿太多了。你都难以想象，我还给我们公司同事解决家务事呢。我真的做梦都没想到我的工作内容有一天还包括这些——这还得亏是有曹工，大部分运营的事儿都归他管。如果是我自己单干，我想想这些事就头大。” 程乐笑：“要不那些大老板都睡不着觉呢。所以英语里生意叫biss，自己做生意就一定是麻烦的。” 两人正在说笑，范晴的手机响了，是闹钟的声音。她看了一眼，无奈地说：“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程乐有点惊讶地问：“你定了闹钟？” 范晴不好意思地说：“对，因为我一见你就没有时间概念。不知不觉就会待到很晚。我只好这样来提醒自己。” 程乐虽然觉得范晴居然使用闹钟控制约会时间实在是有点夸张，但听她这样说是见了自己就忘了时间，又觉得有点感动。他就问：“今晚上又要加班？” “是，明天晚上要飞深圳。今晚要把很多工作先准备好。后天一大早九点跟甲方开会，然后看现场，当天晚上回来。” “真够辛苦的。那我不留你了。”程乐说：“明天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我明天下午从公司和同事一起走。” “那你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晚上机场不好打车。” “没关系的，最多就是排会儿队。我以前出差也都是自己来。再说还有同事呢。”范晴笑：“你别老这么照顾我，到时候我该生活不能自理了。” “那才好呢，那你就彻底离不开我了。” 范晴就笑：“那到时候你就该想着离开我了。” “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会儿。”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要是我能分成两个人就好了。”范晴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不过曹工今天还跟我商量呢，说争取以后把工作节奏放缓一点，要有假期，还要少加班。他说我老这么拼，别的同事都该受不了了。” 程乐由衷地说：“你们曹工真是个大好人。我对他送上我最诚挚的祝福。” 范晴笑：“好，我替你告诉他。好了我真得走了，我在你这儿总是时间超预算。” 程乐不敢再留她，只恋恋不舍地亲亲她的脸，说：“路上心。” 范晴想着今天如果钱大卫和她联络，她就跟他说，自己不喜欢订婚以后的状态。然而钱大卫今天并没有和她联络。她知道因为时差的缘故，他们两人的空闲时间与工作时间恰好错开了。只是从自己老妈的朋友圈点赞记录上，看得出钱大卫百忙之中还不忘扫一眼朋友圈。范晴觉得她都能想象大卫每天快速浏览朋友圈然后把该点的赞全都点一遍的样子，就像他在跑步机上一边跑步一边看流行电视剧以避免话题落伍。他在这种事上总是有太多不必要的强迫症。 范晴看到钱大卫也给李婷发的几张照片点了赞，李婷又去参加了什么贵妇活动，拍了很多美图，都是一群精心打扮的女人合影。她赫然发现赵馨宁也在其列，也被修图修成了粉乎乎亮晶晶的红风。她不禁笑了——赵馨宁现在做起了豪宅装修的生意，果然也开始跟贵妇们情同姐妹起来。 其实别看照片上赵馨宁好像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实际上那天在现场她全程都觉得不舒服，觉得这种聚会简直无聊至极。那是一个高级会所举办的亲子育儿活动，来参加的都是区里的贵妇和孩子们。孩子们都由保姆带着，行为并没有想象中的贵族气质。有的孩子还算乖巧，但还有很多孩子相当跋扈，彼此之间矛盾不断。贵妇们之间的话题果然很昂贵，交流内容基本就是三大块：奢侈品，医疗美容，孩子的昂贵课外班。前两项赵馨宁完全不感兴趣，而孩子的话题总算有点共鸣，但价格上又实在不是赵馨宁所感兴趣的。 赵馨宁平时和区的妈妈们在一起聊天时，内容基本上就是吐槽大会。各位妈妈辛劳之余，会家长里短的把老公和婆婆骂一顿。很多时候这控诉也是夸张了些，琐碎了些，无聊了些，但至少这样的倾诉，对于每个参与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真情流露。 而贵妇聚会上，虽然男主人们，也就是富豪们根本没出现，但很多贵妇仍然不停地提到她们的丈夫。无论交流的内容是什么，最后的主题，永远会落到“炫耀自己有个好老公”上。以前看花仙子的朋友圈，只觉得她太夸张了。现在亲眼见到贵妇们聊天，才发现贵妇之间说话就是这个风格。贵妇们很喜欢表现老公特别爱自己，而爱的证明就是花钱，老公给自己买了什么是格外荣耀的事情。 “你这个手镯新买的？不错啊。” “嗨，我老公非要买。我说太贵了，一个破镯子就40万，凭什么呀？他说：老婆戴着好看。” “40万不贵，你老公挺会买的。我那个破镯子几年前买的还六十万呢。” 当然，不出现的丈夫们对孩子，尤其是儿子的关怀与重视，也是攀比的一个重点。 “你儿子去哪个学校定了吗？” “随便报了几个国际学校，也没备考。我老公说了，反正我们在海淀有学区房，不行就去划片的。不给孩子那么大压力。” “你老公真想得开。我老公就不行，对儿子太心疼了，受不了公立学校那套。关键我儿子确实也是美国籍，以后肯定得去美国。这国内的教育，就怕将来不适应。” 贵妇们之间的唇枪舌剑也不少。从语气中听得出有些贵妇之间说话夹枪带棒，但是内容却让赵馨宁不明所以。 比如，贵妇甲一脸假笑地问贵妇乙：“最近总没见你老公了，还在香港呢？什么时候回来啊？” 从双方表情上看得出来，“老公在香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为什么不是好事，赵馨宁就不是很明白了。难道是因为在香港包了二奶？ 李婷跟她解释说：这是因为该老公犯事儿了，躲在香港不敢回来，要把事儿平了才敢回来。 而这两位贵妇的梁子又是怎么结下来的呢？大概就是某次谁在什么活动上压了谁一头。 赵馨宁夹在这些对话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心想这上流社会原来这么不好混。这时只见花仙子花枝招展地走了过来，带着一脸虚伪的笑容。她见了李婷，第一句话就是：“昨天学校家长见面日，没看到你们。你女儿不会是没有被录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人人要做工作狂 李婷见了花仙子，也瞬间就切换到了虚伪攻击状态。她微微一笑，说：“我的孩子们都是美国籍，将来要去美国发展。我们不担心英文，就怕z文底子不好。所以，我们还是决定去城里的老牌名校，暴发户少，生源好一些。” 花仙子笑道：“我本来也想办美国身份，不过我老公说了，美国穷人太多，乱。都是那些中产才爱去。” 李婷笑道：“美国确实不适合你，还得说英语。到时候开家长会都没法沟通，也真是不方便。要我说，你们家就适合移民新加坡。z文英文都行，教育好，又吃中餐，也安全。” 花仙子道：“说得这么好，你也没选新加坡呀？你自己不选的东西，推荐给我，不合适吧？” 李婷微笑着说：“我是真想移民新加坡。可是啊，新加坡男孩子要服兵役。我有两个儿子，我舍不得。你就没这个问题了。怎么样，还不快谢谢我给你出的好主意？” 花仙子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怒道：“你！”半响说不出话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了。 李婷胜利地笑了笑，似乎是对赵馨宁，又似乎是对着空气说：“跟我挑衅，看我不气死她。” 赵馨宁不明所以，问：“为什么说新加坡她就生气了？” 李婷说：“我说她适合去新加坡，是因为她没儿子，只有两个女儿。” 赵馨宁问：“她很介意没儿子？” 李婷说：“当然。有钱人没有不想要儿子的。她连着两胎生女儿，还是剖腹产，早就心慌得不得了了。” 赵馨宁说：“那你运气真好。我看你两个大的是女儿，还好两个的是儿子。” 李婷漠然地说：“这不是我运气好，这是美国的技术好。” 赵馨宁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李婷的这个双重“好”字居然是这么来的。 赵馨宁在贵妇中间厮混了半天。亲眼看到了这些有钱太太的状态。很显然，大部分贵妇的物质生活虽然很富足，但并不像她想象中的个个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很多贵妇们对婚姻如履薄冰，却又生怕别人看出这一点，因而就拼命炫耀自己拥有的一切。原来在富豪的世界里，妻子更没有话语权。几乎所有的女人，对丈夫都是一种严防死守又过度紧张的状态。重男轻女的观念在这个世界里如此毫不遮掩地大行其道，让人怀疑穿越到了一百年前。 赵馨宁想，老郝虽然是农村孩子出身，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对儿子的执念。其实他心里可能也是想要儿子的，但至少他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这种压力放到妻子身上。老郝或许现在不那么爱她了，但他对她总还有尊重。而至于所谓的爱情，毫无疑问，在这些精神状态如此空虚的女人这里，显然也是没有的。 赵馨宁说：“我真没想到有钱了以后婚姻居然也不快乐。我一直以为只有贫贱夫妻才百事哀。” 李婷冷笑说：“看新闻也该知道。那些有钱人没事就爆出一堆三四五，天天秀恩爱的富豪带着老婆还在美国性侵女学生。什么老公有钱又爱你的都是上骗人的。真正有钱人，有几个老老实实对着一个女人的？” 赵馨宁想到老郝的创业一直半死不活，如今看来，难道这反而是她的福气？她想，如果有朝一日，她和老郝之间没有了爱情，他喜欢上了别人，她虽然难过，总是能接受。但如果是像这些有钱的男人一样，一副理直气壮三妻四妾的样子，她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婚姻太不对等了，简直就是对尊严的践踏。 李婷说：“我以前也以为家庭最重要，拼命辅佐老公成功。现在我才知道，真是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老公的终归不是自己的。” 赵馨宁点点头说：“你放心，现在事业在我心里是第一位的。” 李婷接着说：“像你家这样的情况，日子其实过得去。你要是折腾起离婚，这几年你的事业恐怕也要受到影响。我劝你和为贵，珍惜安生日子。等你飞黄腾达了，你再考虑要不要甩了他。” 她停了一下，又说：“我也不希望我刚刚投资了你，你就闹起离婚来。” 赵馨宁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婷建议她不要离婚。赵馨宁承认李婷的顾虑有道理。开了公司以后她才发现，一个公司要打理的事情很多，表面看接了好几个合同，但去掉各种成本和李婷需要的利润，她自己的收入就没有剩那么多了，不过相当于一个中等偏上收入的上班族。好在一来是公司总有比较有前景，二来她对家装这一套的确是得心应手，也真心喜欢做，所以每天忙碌也不嫌烦。阔太们品味并不很好，要求比较琐碎又偏于庸俗，正好赵馨宁的风格本来也偏于生活化，倒是相得益彰。 而一旦折腾离婚，她并没有信心老郝能顺顺当当地就接受。就算老郝想接受，他父母恐怕也不一定愿意善罢甘休。再加上还有姗姗，孩子的感受也要顾及。如果闹到打官司的地步，事业肯定受影响。现在公司刚刚起步，百废待兴，的确不是闹离婚的好时机。 赵馨宁决定先把婚姻放在一边，把公司运行平稳了，再去考虑感情的事情。她对李婷说：“我明白了。你放心，我暂时不考虑这件事了。我就当他是个室友，是孩子的父亲。让他在那里发挥作用。” 李婷赞赏说：“这个态度就对了！男人可以把老婆当摆设，放在家里稳定局面。女人为什么不能把老公当室友，给自己解除后顾之忧？你公婆给你带孩子，你正好可以把自己当范晴那样的单身来用。有空的时候，好好带你女儿吃喝玩乐买买买，到时候女儿照样跟你亲。” 两位由全职妈妈转行的职场新秀都对范晴的单身状态很羡慕。当她们需要全力冲刺时，要安抚好孩子，处理好老公，甚至还要适当地隐瞒一些事情。而对于范晴来说，全力以赴只需自己乐意就好。这次出差深圳本来应该是范晴和于工走这一趟，但此刻王慧芬已经进入了预产期范围之内，于工不宜出差，范晴就只得换了年轻的宋工和她去，顺便也是带一下新人。对于范晴来说，跟谁出差，哪天出差，全都是工作说了算。不用特意跟谁打招呼，更不用怀着内疚的心情担心自己早出晚归。 出发时飞机晚点，本来傍晚六点的飞机，将近晚上九点还没起飞。等飞机时，范晴毫无倦色，在登机口附近的咖啡座买了杯低因咖啡，吃了个三明治，就拿出笔记本工作。而宋工在一边心里抱怨得要死，觉得这种出差太辛苦了——下了班赶飞机，简直就是要4时连轴转。这工作狂老板真恐怖，也是二十大几奔三的女人了，一天到晚像个铁人一样。据说这种女人还有男人要娶，真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范晴正在工作，腕上的运动手表轻轻震动一下，提醒她站起来。范晴顿时想起程乐，心里温柔地牵动。范晴就站起来，想走动几下，想招呼宋工给她看着东西。回眼一看旁边的宋工，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范晴职业生涯中见到这种状况多了，她一直很诧异有些人怎么睡眠能力那么强，甚至开会时都会有人坐在后面睡着。每次她都在心里冷笑：谁说男的就一定工作能力强？瞧这毕业才三年的男孩子，就惫懒成这个样子。 正想着，程乐就发信息问她：“登机了吗？” 她回：“没有，飞机晚点。” “那你到了会不会很晚？” “会的。不过没关系，等的时候我就画图。” “你到酒店以后告诉我一声，要不然我不放心。” “好，但是可能会很晚了。” “没关系，反正你不到酒店我也睡不着。” “那你这会儿做什么？” “我做我的动画呢。” “什么时候能给我看呀？” “快了。你出差回来就能看到。” 这时登机广播终于响起。范晴和程乐打了招呼，就赶紧叫起东倒西歪的宋工一起登机。 到了深圳，住到酒店时已经超过凌晨一点。范晴到了房间给程乐发了信息：“我到酒店了，你睡了吗？” 程乐立刻回复说：“没呢。你到了我就放心了。快去睡吧。” “那我去睡了。” “好好睡，晚安。” 次日一早，范晴先去见甲方。这个项目负责的是集团里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副总。深圳和北京风气不同，在北京建筑师一律是“某工”，而到了深圳，大家通常的称呼都是“某总”，范晴到了这里就成了“范总”。然而这位女副总的称呼却又不同，她姓梁名芝，手下皆称其为芝姐，颇具黑社会风格。秘书带范晴进了芝姐的办公室，范晴见了这位芝姐，对她的形象很有点意外。只见这位芝姐个儿不高，人瘦瘦，穿着短裙黑丝袜，浓妆艳抹，打扮得不像上班，倒像是要去夜店。而她身后办公室里的书柜格子里，放着堆积如山的名牌包，猛一看，还以为自己进的不是办公室，而是一家专卖店。 芝姐正在不耐烦地剪指甲，见了范晴，倒是热络得不得了，说：“范总，你虽然不认识我，但我对你可是久仰了。” 范晴以为芝姐是说自己的作品有点名气，就客套了几句，开始谈到项目。提起项目，芝姐立刻有了激情：“我这个人啊，做的项目都要扬名立万的！我跟我们老总说了，这次这个项目，一定要范总来做才能不土气！” 原来这次的项目是深圳附近一个三线城市里新开发的地块，用地虽然不大，但既有住宅又有商业用地，地中间还有一个曾经辉煌过的工厂，当地政府希望予以保留，表示方案是否能解决好这一问题，将直接决定是否能够拿到这块地。这块地虽然复杂，但根据政府的规划计划，以后大有潜力，甲方决定拿下来好好打造一番。因此需要一名能充分尊重现有环境的建筑师来做这套方案，让那个旧工厂既保留原始状态，又焕发新生。 芝姐看过上次范晴做的那套方案，发现范晴最后方案动画里把周围环境全都一丝不苟地做了进来，并且在设计时充分予以尊重，就觉得范晴一定能处理好这个问题。 范晴顿时想起，那次的动画和效果图是程乐做的，而且并非是出于她的要求。当时时间那么紧张，程乐却主动第一时间要走了资料，很快把周围的场地全都建模做了出来，这个精确的三维周围环境模型也在设计上启发了她很多。 想到程乐对她的心意，范晴心里就一阵甜蜜。她微笑说：“是的，建筑师必须尊重环境。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基本理念之一。那咱们接下来去看看场地吧？” 芝姐就叫秘书安排司机。等司机的空，芝姐指着书柜上的名牌包说：“哦对了，范总，你喜欢包吗？你看我这儿这么多包，你随便挑一个？” 范晴觉得这芝姐真是个奇人，就说：“不用了，我哪儿能要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跟我就别客气了。这些包也不贵，都是广州买的。别看没多少钱，跟真的一样！” 范晴没想到芝姐居然存了一办公室的假包，又好笑又有点鄙夷，只说：“真的不用。您太客气了。” 好在这时秘书说司机在楼下等候了，芝姐也就没有再坚持送假包，一行人就出发去了现场。范晴心里想着：这回这甲方，可真是太有个性了。这么自来熟的甲方，还真是头一次见。 上了车，芝姐特意跟范晴坐得很近，笑道：“范总，说起来我跟你们家可真是有点缘分——” 范晴正在纳闷，就听芝姐说：“我几年前做投资的时候，跟你们家钱总合作过一阵子。” 范晴一愣，问：“你说大卫？” 芝姐笑道：“是啊，很多年没联系了。前阵子在微信里看见那篇文章，才知道原来你们俩居然在一起了——也难怪，不是范总你这样的条件，估计他也不会再想着要结婚。” 范晴心中一动，问：“你知道他以前差点结婚？” “当然了，他们那事儿好多人都知道。” 范晴一时好奇，问：“那你见过他那个女朋友吗？她是做什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马不停蹄的出差 芝姐大大咧咧地说：“见过好多次呢。范总，你不用担心，那女的跟你没法比。是个舞蹈演员。长得是不错，但没什么名气。歌星在前头唱歌，她在后面伴舞的那种。” 范晴有些吃惊，没想到大卫的前任居然是这样的女孩，和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 芝姐滔滔不绝地八卦起来：“当时他俩那事儿也算是全行皆知了。钱总家里不同意，知识分子家庭，接受不了没上过大学的儿媳妇。但钱总当时也是年轻啊，根本不听劝。好容易家里勉强同意了，婚礼的请柬都发出去了，俩人又闹翻了。” 范晴问：“到底是为什么事啊？” 芝姐笑道：“具体怎么闹翻的不知道，但是他俩好的时候也老吵架。钱总工作忙，那姑娘总打电话到办公室，钱总急着开会时挂她电话我们都见过。那种舞蹈演员你也知道，后面追的人也多着呢，哪儿受得了这种气……总之你根本不用在意他那个前任，他俩就不是一路人。谈个恋爱可能还行，结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范晴听了，没想到大卫也曾经这么不理性过，有点感慨，说：“结婚是挺麻烦的。其实现代人也不见得非要结婚。” 芝姐一拍大腿：“范总你这话我太爱听了！我就不想结婚。一个人逍遥自在多好啊！要我说，女孩子就都别结婚。让那帮男的自己解决问题去吧！” 范晴被芝姐逗笑了，就开玩笑说：“芝姐，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要不然，回北京我也退婚吧。” 芝姐笑：“那你可千万别跟他说是我说的，我怕钱总买黑社会来杀我。” 到了现场，范晴一见场地就很喜欢，这正是建筑师最喜欢的项目类型：有历史，有意思，有挑战，规模大也合适。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个委托项目。 范晴有些兴奋地说：“我会让这些厂房成为整个项目中的亮点，并且让它们把未来的这几栋新建筑衔接起来，让它们不仅有观赏价值，还可以成为立体交通的枢纽，实现人车分流的步行系统。旧的地方就保留它的旧……” 芝姐看范晴马上进入状态，也满意地说：“范总果然才思泉涌。”然后又对手下说：“看见没？这就是我的偶像！” 范晴已经习惯了芝姐夸张的语言风格，就笑：“快别这么说，芝姐才是我的榜样。” 看完场地，约好了下次谈概念方案和签合同的时间，芝姐提议说：“范总，我们在郊区的海边还有几个露营的营地项目，你有兴趣没有？你的飞机几点？” 范晴对芝姐这种见缝插针的做派很欣赏，马上说：“我飞机是晚上的，来得及。” 一行人又驱车前往郊区看地，芝姐为了赶时间，一路催促司机拼命开。场地附近崎岖不平，也没有路。范晴出差永远是穿便于行走的平底鞋，看现场去工地都没问题。而芝姐穿着恨天高，居然也不掉队。范晴发现这芝姐虽然做派有点奇葩，但工作起来也是相当卖命，难怪才三十出头就做到了副总。 芝姐对这块地的想法是做个青年露营镇，提供一些房车设施，再加上几个木屋。这个青年旅行系列他们还有好几个备选地块，都分布在各省的风景优美之处，有的在海岛，有的在山里。这样浪漫有趣，可以发挥一些创意的项目正是范晴一直以来想做的，她当时就表示感兴趣，并马上就说了一些想法。芝姐只觉得与她一拍即合，又提到珠海那边也有一块类似的场地，不知道拿哪一块好，不如这次一起看了。当晚可以在珠海住一晚，机票就退了再买。明早头班飞机从珠海出发回北京，基本也不耽误什么事情。范晴跟曹工商量了一下，觉得值得看一下，就同意了。 从深圳到珠海坐船最快，于是大家又去坐船。没想到赶上风浪较大，短短一个时的航程，范晴和宋工，以及芝姐的一个手下都晕了船，吐了好几次。而芝姐却天赋异禀，不但不晕船，还很有兴致地拍了不少自拍。 下了船，一到了岸上，范晴就立刻若无其事一般，好像刚才她根本没有吐过。芝姐早就安排了车在码头等候，一行人又去海边看地。一路上怕天色晚了，芝姐又催司机把车开得飞快。范晴本来就刚刚晕船，这么飞车又觉得有些恶心，但她竭力忍住。宋工的胃和心则一路上同时翻滚不定，怨气沸腾，只觉得这两个女魔头工作起来简直要逼死人。 范晴到了场地，下了车，强忍着恶心就开始带着宋工拍照记录。全都做完之后，芝姐张罗着请他们吃蛇羹。范晴平时对这种比较怪的食物不感兴趣，但甲方安排，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只要不安排她吃活的虫子，她就没问题。吃完蛇羹，芝姐在门口看见卖水果的，居然又停下来又要买水果。自己买了一堆，还要送范晴。范晴推让说：“我还要上飞机，拿着这么多东西不方便。” 芝姐马上喊宋工：“你还不赶紧拿着？” 宋工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范晴。范晴无奈地说：“你要是拿得动，就拿回北京跟同事们分吧。” 总之在精力过分旺盛的芝姐的安排下，范晴他们折腾到了晚上九点才到了酒店。范晴到了酒店就开始整理当天工作的资料。这时程乐发信息问她是否开始登机，她才想起还没告诉乐她的安排，就打电话回去。 范晴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跟程乐说了一遍，程乐心疼她晕船，嘱咐她说下次上船之前要提前吃晕船药。听了范晴看的那块厂房改造地的情况，程乐还给范晴发了些他在纽约时拍的highliark的照片供她参考，正好就是范晴想要做的那种感觉。范晴又想到甲方这次对她的认可也有一部分要归功于程乐上次做的动画，心里又甜蜜又感动，就说：“乐，我觉得我运气特别好，居然认识了你。” 程乐就笑了：“什么运气啊——是我主动给你递的名片，你都忘了？” 范晴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就问他：“你当时为什么给我递名片啊？是为了工作还是想认识我？” “当然是想认识你了。要为了钱我多巴结巴结魏总好不好。”程乐严肃地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不许耍贫嘴。我的审美可是职业水准，这种套话对我不管用。”范晴笑道：“当初要不是你乱说你喜欢的姑娘比珠珠还漂亮，我们也不会误会那么久。你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啊？” “我发誓我这不是套话。我真这么觉得的——你想啊，我认识珠珠的时候，周围都是模特，谁能比谁美到哪儿去啊？但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旁边站着谁？魏总和他那帮手下。魏总还非要让我把他和你拍一张照片里。这么一对比，你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范晴被他逗笑，程乐接着说：“我当时就想：这么漂亮的姑娘，又这么有才华。我必须认识一下。就算当个客户，起码这样的客户伺候着也高兴。结果，等咱俩熟了以后我才发现，真没想到——”他拖长了声音。 范晴笑着问：“没想到什么啊？” “真没想到这么漂亮又有才华的姑娘，跟我还那么聊得来。人还特别大方，一点都不事儿，也没架子。”程乐说：“我就觉得吧，这姑娘哪儿都好。就一个缺点……” “工作太忙？” “——这么好的姑娘，她怎么就不是我女朋友呢？”程乐笑：“好在现在连这个缺点也没了。” “你就现在找补吧。你当时根本就对我没有任何表示。”范晴不满地说：“你既没有约我出来，也不告诉我你喜欢我。” “你说这话可就亏心了啊——在上海我是不是约你跟我吃饭？”程乐笑：“你自己想想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好大一盆冷水泼我头上，我没让你彻底浇跑了就不错了。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补偿补偿我？” 范晴一下子想起在上海的那次巧遇。她突然想起，那天程乐打听她和大卫的关系时，笑她都谈到了孩子还不给对方名分。可见他在门口已经等了她很久，才会听见大卫跟她说什么为了孩子之类。范晴发现自己真是个迟钝的女孩，乐那么多表示，她当时居然都像瞎了一样完全看不见。 “你想要什么补偿啊？”范晴笑：“要不我再去巧遇你一回？” “那也不用了。你就以身相许吧。回北京咱俩就民政局门口见？” “去你的！说着说着又没正形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打了一个时的电话，仍然恋恋不舍。程乐想着她辛苦一天，就催她去睡觉。范晴也确实是累了，明天又要赶早班飞机，打完电话洗了个澡就睡了。 第二天要赶早班飞机，范晴起得很早。准备好东西快要出门时，钱大卫发了信息过来。他问：“你喜欢劳力士还是江诗丹顿？是不是江诗丹顿的风格更适合你？” 范晴吓了一跳，连忙回复：“不要买，我不戴那么贵的东西。” 钱大卫回复：“你是不是要去上班？可以视频吗？” 范晴心想出差倒是没什么可怕的，看了看还有点时间，就和他接通了视频电话。 钱大卫先是给她看他住的酒店，范晴看了一眼，是那种很豪华的古典风格酒店，并非她所喜欢的设计类型。她想着一会儿要赶飞机，也没空细细的看，就跟大卫说：“大卫，我在出差。一会儿要赶飞机回北京，我们还是语音通话吧？” 钱大卫就笑：“那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乖乖戴我的戒指。” 范晴就给他看自己的左手：“我真的戴了。但是我想跟你说……” “你新买了运动表吗？难怪不想要我给你买手表了。” 范晴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运动表，心虚地说：“我觉得我总坐着不太健康，需要提醒自己站起来……我切换到语音模式了啊。” 两人切换到语音模式，钱大卫说：“运动表确实很好，对健康管理很有效。但运动表毕竟不能配正装。” “我的工作不需要穿很正式。所以你真的不要乱花钱买那种豪华的东西，我不会戴的。”范晴说：“我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的……” “你真是个一点都不物质的好女孩。”钱大卫赞美她：“不过，我并不是因为它们贵才要给你买，我只是觉得好一点的东西才配得上你的身份。再说，我给我的未婚妻买礼物，当然要买好一点的。” 范晴听他说出“未婚妻”三个字，连忙趁机说：“大卫，你听我说。我很不适应订婚以后的状态。从曹工到甲方，个个在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担心我时间安排有问题。我也不喜欢戴着钻戒，我根本就不习惯戴首饰，洗手都不方便，出差还怕不心弄丢了……这些事都让我感觉很不好，我想我不适合结婚……你应该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女人……” “别说傻话了。”钱大卫打断她：“你不要胡思乱想。哪有那么多适合我的女人等着我去挑选。” 钱大卫语气温柔，好像在哄孩子一般：“我知道很多女孩子都有婚前恐惧症。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另一半。我并不会对着随便一个女人就说这句话。你有任何顾虑，都等我回去再说。” 范晴听他这种不以为意的语气，好像觉得她只是女孩在闹情绪，她真想对他大喊“我爱上了别人”，这句话几乎已经在嘴边，却无法说出口。她曾经为大卫不够爱她感到烦恼，现在却宁可他不这么爱她。 范晴想和他再解释几句，她的提醒闹钟响了，她必须准备去赶飞机。她只能匆匆结束了通话。她安慰自己说：至少我把不想结婚的意思告诉他了。虽然她心里也明白，大卫好像完全会错了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秘密情人 范晴坐早航班回到北京，直接就去公司上班。到了公司只见于工不在，再一问，原来王慧芬生了，还是龙凤胎。据说当时于工高兴得不行，猛发了好几条朋友圈。范晴听了也替他高兴，同时又忍不住感慨：原来这么不相爱的一对，也能终成正果。 中午程乐约范晴吃晚饭，范晴说事情太多，晚上恐怕要在公司跟同事一起吃完了再走。程乐知道范晴出差那天没有开车去公司，就表示要下班接她。范晴犹豫，怕熟人看见。程乐说：“搭个车有什么不正常的？你以前又不是没搭过。我去了以后就在你们公司停车场等你，不上楼去找你不就行了？” 范晴本来也想见他，就同意了。 晚上下班以后，曹工走得略早一些，刚坐在车里要发动车子，就看一辆红色的牧马人开过来。男人看到漂亮的车子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一眼，然后他就发现开车的是程乐。程乐把车子停进不远处的一个车位里，并没有下车。曹工也没多想，就开车离开了。 曹工开出了十分钟，才想起手机落在了办公室，就又开回公司去拿手机。他回到车场找了个车位停下，发现牧马人还停在那里，程乐仍然坐在车里。曹工正觉得纳闷，却看见范晴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径直上了程乐的车。 范晴上了车，程乐就问她：“我的动画做好了，你要不要去我家看？不过如果你累了，我就直接送你回家。” 范晴说：“好呀，我想去看。什么内容呀？” “你看了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不神秘怎么把你骗我家呢？” 范晴就笑：“你就总是这么会装神弄鬼。当初认识你的时候，真觉得你像个骗子。” “我要真是骗子，早就花言巧语把你骗到手了。”程乐一本正经地说：“我这人就是吃亏在太老实。” 范晴笑道：“你若老实，这世上就没有不老实的人了。” 到了程乐家里，程乐打开动画给范晴看。片名叫做《坏孩的冒险》。动画一开始，是一个孩子低矮的视角，只见孩子走到一扇大门前，看到一些微笑的大人在欢迎他。这些大人一望而知是阿良的木偶，造型非常简单。孩子绕过大人，跑进院子，看到了院子里的建筑。范晴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她为阔达设计的幼儿园里她最喜欢的那个方案，而阔达最后选了她不那么喜欢的另一个方案。 范晴惊讶地看了程乐一眼，程乐笑：“我没跟你打招呼就用了你的设计，你可别告我侵权啊。” 范晴笑：“我现在就正式授权给你。” 整个动画就是跟随着这个孩子的视角，感受他的一天。这个孩一整天都在幼儿园里躲避他不喜欢的事，同时又为自己找快乐：不喜欢排排坐，就从后排爬走，爬到范晴设计的万花筒一般的窗往外面看。不喜欢午睡，从床底溜出去，爬到范晴设计的旋转坡道往下滑。不喜欢吃一些难吃的东西，偷偷扔到范晴设计的那个孩子自己可以关上门又没有安全隐患的洗手间里去……中间还穿插了很多有趣的场面，比如两个孩子抢玩具，场景瞬间变成拳击擂台，两个孩子像武功高手一样开始争夺。 整个动画的风格清新可爱，富有童趣，让人想起自己童年时那些对世界的不满。音乐配得也很好，几乎没有台词，大部分是一些语气词。坏孩是主角，而范晴的设计构成了这个虚拟世界。片尾出现制作人员表，范晴看到导演编剧等都是程乐之后，紧跟着就是“场景设计范晴”，然后是人物及美术设计阿良。而多多出现在了配音表里。 范晴看着这部可爱的短片，看到了程乐细腻柔软的内心。她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他一次，她发现他不仅值得她喜欢，也让她爱慕。 程乐看着她的表情，有点紧张又带点期待地问：“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吗？” 范晴转过来望着他，认真地说：“我觉得超级可爱。你做得太好了。画面，色调，镜头切换，节奏感都特别好。配乐也很棒。连片尾的字体你都选得很好。而且我特别喜欢这种没有太多对话的感觉，让人更专注于感觉和氛围本身。” 程乐发现她把他精心设计的地方全都看到了，只觉得生平从未被人这样理解过。他高兴地问：“你喜欢吗？” 范晴点点头：“特别喜欢。我觉得你特别有才华。你是怎么设计人儿的动作的？” 程乐兴致勃勃地说起来：“有的是自己对着镜子做的，好多都是多多在我这儿的时候观察他。也参考了一些功夫片里的动作……” 两个人就这样聊起了程乐做动画的事，范晴很有兴趣，总是问得到位。程乐自己做了这么久，也难得有这么个知己和他畅谈。时间又是飞速过去。然而，这次程乐没等范晴的闹钟响，就问她：“我是不是该送你回家了？” 范晴看了看表，点点头：“时间过得太快了。” 程乐亲亲她的脸，说：“好，你把你的闹钟关掉吧。我送你回去。”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介意了？” “也不是多介意。我只是……怎么说呢……”程乐想了想，笑道：“我只是不喜欢被突然通知要离开，宁可提前几分钟结束。比方说，我不会在游乐园待到广播跟我说要关门才走。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其实有点事儿多……” 范晴理解地看着他，说：“不，你不是事儿多。你只是有一颗细腻的心。否则也不会把那个动画做得那么可爱。” 程乐听了这话，怔住了，只觉得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如此了解自己。他看着她，叫她的名字：“范晴。” 范晴笑着看着他：“怎么了？” 程乐把她抱在怀里，说：“我觉得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那天我接了魏总的那个活儿，然后认识了你。” 范晴靠在他身上，说：“我经常想，其实没有魏总，也许我们还是会认识的。记得吗？我们在上海也遇见了。而且，你还是珊珊的教练。” “对，我一直相信，我和你是有缘分的。” 接下来几天范晴忙碌得很，连周末也都在加班。芝姐的项目开始谈意向，需要做很多前期准备工作。最近项目拿得太顺利，人手不足，又要招人，看简历面试也是一份工作量。简历漂亮的，要么要价高，要么看不上这种公司。简历普通的，就要慧眼识珠，一个个仔细分辨谁是可造之材。这期间曹工在外面跑得时候多，而范晴主要负责在公司里坐镇。 而钱大卫和范晴因为时差的缘故，经常只能在微信上互相留言。范晴再三强调不要买名表，钱大卫总算同意了。虽然她看得出来，他还是认为即便是平时不戴，她也“应该”有这么一块昂贵的表。范晴对大卫虽然内疚，但每次谈到这种具体的事情，她都觉得或许没有程乐，她和大卫也最终会分开。大卫优秀又合情合理，但她和他不同的地方还是太多了点。 范晴想不管怎样，自己不想结婚的意思已经对大卫表达了，大卫让她做的事她也做到了，在人前给足了他面子。她和乐也仅限于吃饭打电话，吃饭还都是去乐那隐蔽如世外桃源般的工作室。偶尔范晴车子不方便时，乐会去公司接她，也都是在停车场等她下楼，并没有公开如胶似漆起来。范晴自问不敢说仁至义尽，至少已经尽力而为。何况订婚的事情搞得这么高调，并不是自己的责任。她甚至都考虑到了分手以后，她和乐都是低调的性格，到时候也并不会立刻就昭告天下，不会让大卫面子太难看。 这期间范晴妈妈他们到了欧洲，一路都在德国从北到南自驾，发了不少风景照片，看起来也没有特意去瑞士和钱大卫见面。范晴基本上算是放了心，只等大卫回来，打算和他当面说清楚，两人和平分手，这件事就彻底解决。 范晴心里不像前阵子那样纠结，心情就轻松了很多。偶尔跟赵馨宁打电话，发现赵馨宁也不再提家里的事儿了，聊得比较多的都是工作。赵馨宁几个工地同时开工，同时又有新项目在谈，累得人都瘦了不少。好在豪宅设计比较程式化，赵馨宁把这么多年对家居的热情都倾注了进来，虽然也不乏焦头烂额的感觉，但总体还是比较顺利。工作之余，还能跟范晴聊几句有钱人家的八卦。范晴觉得赵馨宁自从工作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年轻利索了很多。 最有趣的是，赵馨宁居然还有了几个绯闻。因为她不太提家里的事，时间又很有保证，有些男客户就误会她是单身离异女士，开始对她说一些疯言疯语。什么“我太太就是个家庭妇女没有赵姐你着么能干”，“我跟我太太没有共同语言”之类。最恶心的一个人，居然直白地说他跟自己太太已经彼此没了兴趣，并问赵馨宁怎么解决□□问题。 赵馨宁这时才发现，老郝居然还有抵挡性骚扰的作用。那之后她也没事提几句老公孩子，以避免更多的麻烦。赵馨宁对范晴感慨说：“我要不提老郝，他们还都以为我是中年离异女性，人人都可以来占点便宜。那些男人都是有钱人，好多太太都很漂亮，居然私下里这么恶心。” 范晴由衷地说：“真恐怖。这些人当初也不知道都是怎么结的婚。” 赵馨宁说：“是啊，真难以想象，人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这样的。” 每个人的事情似乎都很顺利，唯一感觉不好的人是程乐。他发现自从他那次说不想听见范晴体谅钱大卫之后，范晴就几乎再也没有跟他提过半句钱大卫的事。她总提钱大卫的时候，程乐就很吃醋。可是现在她不提了，程乐又觉得不踏实起来，觉得她似乎开始对两人这种秘密交往的状态很满意，不像当初那么纠结难受了。 程乐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别多心，提醒自己多想想两人情投意合的一面。现在已经快到三个礼拜，顶多再过一个多礼拜，钱大卫就会从欧洲回来，范晴一定会去和他分手。然而有次去接她下班，看到她走到停车场才连忙像想起什么似的，摘掉了手上的戒指，程乐心里还是沉了一下。他知道范晴答应了钱大卫，可是看她对他的每一点要求都那么认真地执行，他还是怀疑范晴心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是一见到范晴见了他时由衷的笑脸，他又觉得自己对她的怀疑简直荒唐可笑。“她是爱我的。她对他只是内疚。”程乐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这天范晴车子限号，公司里向工最近刚刚摇到号买了车，他家和范晴家顺路，就问范晴要不要搭车。范晴连忙说不用，再三推辞。曹工在一边听了，就想起上次见到程乐来接范晴的事。下班时，曹工果然又看见程乐的那辆牧马人停在车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次曹工留了心，特意在车里等了几分钟。然后他就看见范晴走过来，上了程乐的车。 车子驶过曹工附近时，他看见程乐说着什么，而范晴笑着在听。这两人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但眼中的甜蜜却浓得无法掩饰。 曹工顿时记起了那天程乐去公司拍照时拒绝给晶晶电话。再联想起那天程乐来办公室时范晴的态度，进而想到范晴提到结婚这件事的状态。曹工立刻恍然大悟，心想：难怪。 第二天是周末，但范晴公司依然要加班。曹工跟范晴商量完一件工作之后，就对范晴说：“范晴，你在工作上一向能干，我是不担心的。有句话我知道说了可能是多嘴，但你是我看着成长到今天的，所以我还是要讨人嫌地唠叨几句。我不希望你因为感情上的事处理不好，最后自己受刺激……” 范晴疑惑地说：“您到底要说什么呀？” 曹工就单刀直入地问：“你跟那个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晴吓一跳，脸一下子就红了，说：“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狭路相逢 曹工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就说：“我绝对不是要多管闲事。我就是想提醒你，没有人喜欢被脚踩两条船。你要是喜欢程，就赶紧跟你未婚夫说清楚。你要是还想跟你未婚夫结婚，就别跟程走太近。” 范晴见隐瞒不住，就跟曹工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她说：“大卫回来我就跟他分手。” 曹工说：“程是比大卫有灵气，我相信他跟你更谈得来。但我可告诉你，自由职业的人自在惯了，个个都任性。你的个性又这么强。你要是选稳重能包容你的，恐怕还是大卫好些。” 范晴说：“大卫个性才强呢。他对我管头管脚。” 曹工摇摇头，说：“不一样。大卫是能屈能伸的。那程可是一看从就没受过委屈。” “乐脾气很好的，他工作也挺努力的，不是那种不靠谱的自由职业者。” 曹工看范晴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对程乐一往情深。他说：“俩人感情好，倒是也确实不用考虑太多别的。那你就赶紧跟大卫断了，不用等他回来。” 范晴就把大卫以前受过刺激，要求她承诺当面分手的事说了，她说：“我不想伤害他。” 曹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范晴，说：“我告诉你一句话：千万不要为了前任得罪现任。大卫受过什么刺激是他的事，这跟你，尤其又跟程有什么关系？你觉得等他回来天经地义，程恐怕是度日如年。大卫那种条件，谁见了没点危机感？感情可禁不起这种折磨。你心拖来拖去，把程拖跑了。” 范晴说：“他不会的，他很理解我。” 曹工劝道：“这不是他理解不理解你的问题。你工作这么忙，他肯定已经迁就你很多了。你不能事事都让他配合你，尤其这还涉及到感情。他现在是为了你在忍着，你再拖，说不定哪天他就不想忍了。” 范晴对程乐有十足的信心，她不以为意地说：“他要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那我跟他也不合适。” 曹工苦口婆心地说：“范晴啊，这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他再喜欢你，你也不能让人家全都按你的规矩来。你工作上还知道妥协，知道有时候要放弃点原则，怎么到了感情上反而糊涂了呢？” 范晴对曹工的意见一向非常尊重，她低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范晴回到办公室，想了想曹工的话，觉得曹工说得也确实有道理。至少她应该跟大卫联系一次，算算日期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如果他马上回来，就见了面再说。如果他时间延长，还要再拖个一两周回来，那么她就在电话里和他说分手。 她发了信息给大卫，问他回北京的时间是否定好了，就忙着工作去了。这一忙碌就到了下午。快下班时才看见大卫给她发了一个航班号，说：“我后天上午到北京。” 范晴连忙问：“那你回来以后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 大卫大概又工作了，很久没有回复。到了晚上，两人才又联系上。大卫说：“我回北京之后很快又要去一趟上海，也就一两天。我从上海回来的那个周末我们见面好吗？” 范晴心想，那又要拖好几天。她决定这次一定要抓紧时间，她说：“那后天我去机场接你吧。” “我上午到，你不用上班吗？” “没关系，我会把工作安排好。” 这天晚上见到程乐，范晴本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但转念一想，还是彻底搞定了再告诉他比较好。想着后天上午要去见大卫，估计会耽误半天，有些工作要提前做出来。她就跟乐说明天晚上有工作，不能来找他吃饭。程乐知道她工作忙，没有半句疑问，还主动说自己会去道馆训练。范晴突然意识到曹工说得没错，自两人交往以来，乐调整了很多来迁就她。她开始反省自己确实太习惯于乐什么都顺着自己。她想后天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戒指还给大卫。然后，她就回来找乐，给他一个惊喜。 到了那天上午，范晴破天荒地上午请了假，去机场接钱大卫。她在出口等他时，心里忐忑不安。她盼着这一刻盼了很久，真到大卫要回来了，她又觉得自己很过分——他刚下飞机，舟车劳顿，她就忙着过来逼他分手。范晴想起她和大卫相识以来的种种好处，突然就心酸起来。很快她看见了钱大卫从到达出口里面走出来，人群中他还是那么耀眼。她向他挥手，他对她笑了。然后她就发现大卫并不是自己出来的，他居然和她妈妈，以及露露妈妈，和露露的丈夫刘一起走了出来。 钱大卫走出来，见了范晴，就给了她一个拥抱，说：“范晴，我回来了。” 范晴妈妈见此情景，笑得合不拢嘴：“晴啊，你平时可从来没接过我。我这可是沾了大卫的光了。” 范晴当着一众亲友，哪里说得出分手的话，只能任他抱着，声问：“你怎么会和我妈她们一起回来？” 露露妈妈说：“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你不知道，我们在斯图加特可惹了麻烦了，幸亏大卫帮忙……” 钱大卫连忙笑着说：“没什么，举手之劳。” 露露妈妈羡慕之色溢于言表，说：“晴啊，你真是太有福气了。一直听说你找个对象好，真不知道居然这么好！” 范晴心中烦躁，也不知道大卫帮了她们什么忙，懒得跟露露妈妈敷衍，只问大卫：“那我先送她们回家，最后送你？” 钱大卫歉意地说：“我要直接去公司。公司已经派人过来接我了。” 范晴急切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见我？” 钱大卫温柔地看着她，说：“这么想我？我在上海待不了两天，周末我就去找你。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范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钱大卫公司的司机已经过来帮他拎行李。范晴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走了。 就这样，范晴牺牲了她宝贵的上午工作时间，居然只是把自己妈妈和露露一家送回了家。一路上露露妈妈和范晴妈妈你一言我一语，把这次欧洲之行钱大卫帮忙的事给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车友队开到了斯图加特，去膜拜奔驰博物馆。傍晚回到酒店，刘和露露妈妈嫌一路上德国饭难吃又贵，就把带的自加热的火锅煮来吃。自加热火锅产热之后有热气，不知怎么的引发了烟感，顿时警铃大作，连消防车都来了。 消防车来了之后先是一团乱，再一查是这么个情况，警察就给刘开了一千欧元的罚单。刘一看这么贵的罚单，立刻就吓了一跳，不想交钱。刘英语不好，找了一个团队里英语好的人过来帮忙。可是那位车友的英语其实也只限于点菜问路，这么复杂的情况也说不清楚。一来二去，双方就嚷嚷了起来。好容易最后息事宁人交了罚款，宾馆那边却不干了，要求他们尽快搬走，否则就要报警。 范晴妈妈在一边不知所措，人生地不熟，实在没办法，只得给钱大卫打电话求助，希望他能帮忙沟通一下。钱大卫听了大致情况，马上让范晴妈妈把电话给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都跟老外说了什么，但是电话打完之后，宾馆方面态度缓和了一些，允许他们多停留一会儿。随后钱大卫替他们安排了新的酒店，又安排了华人司机过来接他们过去。 同时，钱大卫还从苏黎世坐了三个时高铁过来，安抚范晴妈妈他们。他知道大家火锅也没吃痛快，又带着他们找了个当地的华人餐厅吃了宵夜。总之，一顿饭下来，钱大卫轻松征服了所有人。他做主给他们改签了机票，安排他们在苏黎世玩了两天，然后正好就可以跟钱大卫一起回国。 范晴听了心情复杂极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刘一家人居然在德国搞出这样的幺蛾子。她感激大卫及时伸出援手，又烦恼这下子自己分手压力更大了。可是再一想，她又庆幸刚才没机会说分手——钱大卫从瑞士回来立刻就去公司，睡一觉又要去上海。他忙成这个样子，当时不知怎么百忙中抽出空去德国搭救自己家亲戚。自己不但不感恩，却只顾着想早点解脱。人家忙一点，自己居然跑到机场来逼他分手，急吼吼到一刻也等不得。范晴对自己说，你也别太过分了，你就让他出差回来缓两天，周末吃晚饭的时候，再好好地跟他说分手吧。 范晴送完亲友回到公司，也来不及多想，就又开始工作。当晚她只说工作忙，推掉了和乐的见面——大卫为她家里人做的事情如石头般压在她心上，她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背着大卫和乐甜蜜。而且，她也怕乐问她大卫什么时候回来，今天的事如果直说，乐恐怕又要怪她过分体谅大卫。可是如果不说，难道她又要跟他撒谎？ 程乐觉得范晴已经连着两天不见自己，打电话似乎也有点心不在焉，就问：“如果你太忙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范晴说：“真的不用。我忙完这几天就好了。” 程乐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范晴遮掩说：“我星期五要开专业协调会，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心里就比较乱一点。” 程乐信以为真，就说：“那你好好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 范晴工作确实忙，一晃就到了星期五。这天是各专业协调会的时间，这个项目的配合方有好几个，结构是本地设计院在做，而设备是香港过来的公司。范晴是建筑专业，是整个项目的龙头，自然是最重要的角色。 范晴开会时，程乐开车陪阿良去给虹姐送几个木偶模特。这几天范晴工作很忙，总不见他，他难免心烦意乱。程乐决定多做一点出去跑一跑的工作，省得自己总胡思乱想。正好虹姐那边需要几个新的木偶，他就陪着阿良跑这一趟。 到了虹姐的店里，程乐和阿良和店员一起把木偶摆好。跟虹姐打了招呼，正要离去之时，远远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店来。程乐一见这人，脸色立刻变了，拉着阿良就往回跑。阿良不知何故，只被程乐拽着出来。程乐跑到后门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才站住，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已经从欧洲回来了？范晴为什么没告诉我？ 这个男人就是钱大卫。 阿良不明所以地问程乐：“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跑？” 程乐定了定神，说：“刚刚那个男的，是范晴的未婚夫。” 阿良想了想，说：“哦，对，他当众跟范晴求婚来着。” 程乐喃喃地说：“范晴答应过我，等他从欧洲回来就跟他分手。可是她没告诉我，他已经回来了。范晴已经好几天没见我了。她一直跟我说工作忙。” 他说得乱七八糟，但是阿良居然听懂了：“你喜欢范晴？她也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程乐不再隐瞒，说：“对。” “你怀疑她又后悔了，不想跟这人分手了？” 程乐说：“对。” 阿良奇怪地看着他：“那你现在就去问这个男人呀。也许他今天刚回来的。也许范晴已经跟他说分手了。也许范晴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总之我想范晴不会故意骗你的。” “她不一定是故意骗我。也许她只是为难。”程乐思绪纷乱，说话也没了条理：“如果她真的不想跟他分手呢？难道我去拆穿她让她为难？这个男的很精明的，而且他还见过我。我还是先去问问范晴——” 阿良打断他，问：“这男的姓什么？” 程乐说：“姓钱。” 阿良点点头，说：“这好办。我去替你问。反正他也不认识我。” 程乐说：“喂你等等——” 阿良却已经径直走了过去。程乐跟着他走过去，却又不敢走太近，只躲在一面墙后面听着。就听见阿良走上前去，说：“钱先生，你好。” 钱大卫正在等虹姐，见到阿良跟他打招呼，脑子里迅速搜索着：我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他怎么认识我？这人是推销的？但看这形象气质似乎也不太像…… 他问阿良：“你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此后锦书休寄 阿良说：“我是范晴的朋友阿良。” 钱大卫记忆力极好，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范晴和自己订婚那天，他在后台找到她，她说刚刚陪阿良看小木偶。又依稀记起范晴似乎和这人打过招呼，只是自己当时没注意。既然范晴的朋友，又跟虹姐有合作，他就客气而含糊地说：“你是跟虹姐合作的艺术家对吧？幸会幸会。” 阿良点点头，问：“范晴说你去欧洲了，你是哪天回来的？” 钱大卫觉得他问得突兀，有点纳闷，说：“我回来好几天了。怎么了？” 阿良问：“她跟你见过面了？” 钱大卫开始觉得这人一定有问题，他为什么不停地问范晴的事情？突然间他想到，订婚之前范晴就是在后台见到了这个阿良之后情绪低落，当时还以为她是低血糖。订婚之后，临走时范晴还万般留恋自己，这两天却状态有点怪，还说不适应订婚的状态。 钱大卫突然明白了：八成眼前这小子在追求范晴，范晴对他也动了心。这小子虽然呆，但细看长得也不难看，而且是个货真价实的艺术家，想必范晴是欣赏他的才华。自己工作忙，范晴感情经历单纯，难免会被这种人趁虚而入。 钱大卫立刻决定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难而退。他笑一笑，语气轻松地说：“当然了。我们随时都会见面。我从欧洲回来那天，她为了第一时间见到我，上午特意没上班去机场接我。你也知道让她推掉工作有多难。” 阿良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照着程小乐关心的事往下问：“她没说要跟你分手？” 钱大卫觉得自己可以确定眼前这小子就是情敌了，他笑了，好像阿良说的是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分手？你不会以为范晴是那种随便答应求婚的女人吧？你知道我在她心里的份量吗？我是她第一个男朋友，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结婚在交往。几个月前她就见过我家人，前几天我还和她妈妈商量婚期。” 阿良听了这话，为程小乐难过，一时又想不出应该做点什么。 钱大卫看阿良开始发呆，就乘胜追击：“我知道范晴偶尔会感性占了上风，比如，欣赏一下艺术家的才华。但她是个聪明冷静的女孩子，最终她总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她知道谁不过是生活的调剂，谁又是她可以依靠一生的伴侣。” 阿良看着钱大卫，觉得他谈论范晴的样子，没有一点甜蜜，倒像是在宣誓主权。他问：“你放弃范晴好不好？” 钱大卫冷冷地说：“你凭什么要求我放弃她？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我要娶的女人。” 阿良认真地说：“你只是想得到她。可是爱她的人，会为她失魂落魄。” 钱大卫不客气地说：“我用什么方式爱她是我的事。别人为她失魂落魄，那不是我的责任。我知道我在欧洲时有人想趁虚而入。但是我回来了，她的心就回到了我这里。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 阿良摇摇头，说：“你这不是爱，是占有欲。”然后转身就走了。 钱大卫莫名其妙地看着阿良的背影，心想：范晴不可能喜欢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八成是这人自作多情。艺术家可能都有点妄想症。 程小乐在后面听得心如刀割，钱大卫的话如利刃一般刀刀指向要害。程小乐没想到范晴会为了见钱大卫推掉工作。她对他可是连约会都要定时。他一直觉得范晴与自己心灵相通，可是如果冷静一点就会发现：范晴对钱大卫的感受处处体贴，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到现在还每天都戴着他的婚戒。而自己事事以她为重，却从未见她为了自己做出过什么妥协。 而且，算起来，果然是钱大卫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见他，不断敷衍地往后推与他见面的时间。而那句“我和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结婚在交往”更是让程小乐难过。他一早就告诉范晴，自己已经认定了她是自己挚爱的女孩，愿意和她结婚。可她都从不正面回应，好像自己在说一件可笑的事情。程小乐相信范晴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这份喜欢在钱大卫面前到底有多重，他突然没了信心。范晴在钱大卫面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其实他从来都不知道。但此刻看钱大卫信心十足，志在必得的样子，想必范晴在他面前，做足了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一切。 程小乐本能地往外走，想先离开这里再说。阿良向他跑过来，同情地看着他，说：“小乐，你能开车吗？要不然，我来开车？” 程小乐茫然地说：“好。” 两人走到车子前，程小乐突然醒悟过来：“你带驾照了吗？” 阿良一脸无辜地说：“没有啊。” 程小乐深吸一口气，说：“没事儿，我能开车。我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我会跟范晴问清楚。” 程小乐回到家里，看了看表，此时正是下午一点。他想此时午休时间刚过，平时这时候，范晴总会有一点空闲，他就打电话过去。 但范晴今天的会却是在甲方那里开，因为甲方的时间安排，正好定在了下午一点开始。此时她正准备进会议室开会，看到手机震动起来。本不想接，但一看是程小乐，还是接了。 她问道：“小乐，我马上要开会，你有什么急事吗？” 程小乐停顿了一下，范晴正怀疑信号有问题，就听见程小乐黯然说：“我今天看见他了。他说你前几天就请假去机场接他了。” 范晴一愣，旁边于工向工都在等她进会议室，甲方和来自其它公司的各个专业的人也都进去了。她只得匆忙说：“当时有些特殊情况，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我马上要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程小乐听见她没有否认，就知道钱大卫所言不虚。他说：“我不用你解释。我只要你答应我今天晚上就跟他分手。” “我现在不知道几点能开完会……” “总不会开到明天早上。” “小乐你不要任性好不好？我们不像你的时间安排那么灵活。”范晴压低声音，有点急躁地说：“我不能再跟你说了。各个配合单位都在，很多人是飞过来开会的，现在所有人都在等我……” 连曹工都过来看着范晴到底在做什么，范晴硬着头皮说：“我马上就来。” 程小乐听出了范晴语气里的不耐烦，那句“不要任性，我们不像你的时间那么灵活”深深刺痛了他。她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我们”是她和那个工作狂男人吗？难怪他那么有信心，果然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程小乐只觉得生平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木然说：“范晴，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扰你。你好好开会吧。” 范晴说了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程小乐听出她声音里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然后她挂了电话。 范晴定了定神，走进会议室。面对图纸，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开始跟各专业一个个去协调。结构师说水文地质报告显示地块两边沉降不一致，要做沉降缝，整个图纸都要适当修改。设备专业要求的厚度太大，做完之后有的空间太压抑不好用……一个建筑要建造出来，是无数人合力的结果。而范晴就是一道道工序的统领人。此刻就算她家里在着火，她也得把会开完了再说。她不可能让所有人等她一个人，她是战场上的将军，必须对自己身后的将士们负责。 程小乐听着电话的忙音，觉得自己爱得无比卑微。她对他从一开始就不平等。他爱她，把她的事情永远放在第一位，而她或许也是爱他的，可是这种爱在她心里的位置太靠后。他接受了他排在工作的后面，可是他接受不了他甚至排在了钱大卫的心情后面。她为了钱大卫可以推掉工作去机场接他，他连打电话都要看她的脸色。她和钱大卫分明是一类人，情爱在他们眼里，只是生活的调剂品。就算她现在去跟钱大卫分了手又怎样？她根本就没打算和自己天长地久。她此刻都已经对他如此不耐烦，难道真要等到她彻底不爱自己了再被她甩掉吗？ 程小乐突然觉得眼角有些炙热，才发现自己哭了。原来伤心之际，眼泪的温度可以这么高。他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他开始收拾行李。全都收拾好了，他坐下来，给范晴写邮件。他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他只写了几行字，一狠心，点击了发送。 范晴这个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等一起都搞定，终于坐到车里准备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范晴坐到了车里，马上就给程小乐打电话。然而永远是忙音。她打了好几次，突然意识到不对。又用微信和他联系，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他的联系人。范晴一下子醒悟过来，她赶紧又打开邮箱，想给他发邮件，就看到了程小乐发来的邮件。她慌忙打开，邮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范晴，对不起。我走了。我心里只有你，可是你心里还有别人。我需要一段时间忘记你。恕我不再和你联系了。谢谢你给我的快乐时光。我会好好的，你也保重。 范晴如遭五雷轰顶，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她把这封信看了又看，才明白小乐真的走了。慌乱中她给他发邮件，求他回来，然而她心里知道他恐怕邮件也把她拉黑了。发完邮件她想了想，发动车子拼命一路开到了程小乐的家里。程小乐家里黑着灯，她疯狂地敲门，喊他的名字。阿良在隔壁打开门，对她说：“范晴，小乐下午就走了。” 范晴见到阿良，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说：“阿良，你肯定跟他有联系。你帮我转告他，你跟他说，我求他回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求他原谅我……” 阿良同情地看着她，说：“范晴，不是我不想帮你。小乐早想到你会来找我，他说他知道我会帮你，所以他也不跟我联系了。他说等他忘了你，他就会回北京。到时候我一定马上就告诉你。” 范晴怔怔地说：“他居然这么不想再见到我。” 阿良问她：“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早点和那个钱先生分手？” 范晴的眼泪流淌了满脸，她说：“你说得对。全都是我自作自受。” 范晴用尽力气把车开回了家。进了家，她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能怎么找到他。 她上了程小乐的工作室网站，她很久没去看了。打开页面，就看到首页放了他做的《坏小孩的冒险》。她打开那部动画，从头又看了一遍，看到片尾出现了他们两人的名字。程小乐特意把她的名字和他挨在一起。他总是这样，用这种孩子气的小心思表达他对她的爱。他分明是那么细腻的一个人，她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一直忽略他的感受？ 工作室网站上的联系方式仍然是以前的那些，看来程小乐还没来得及更改。也许他已经给所有的客户都发了新的联系方式，只有她不知道。 范晴打开手机通讯录，想看看有什么可以联系到的他的人。突然她看见很久以前她存的jaes的电话。她不顾此刻已经是半夜，连忙打电话给jaes，jaes接了电话，毫不意外似的说：“你别找小乐了。他已经离开北京了。” 范晴听了这话，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哀求jaes：“老詹，他跟你还有联系对不对？你帮帮我，让我跟他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他说话不耐烦。我不应该为了别人让他等那么久，可是我心里真的没有别人……” jaes说：“范晴，小乐不会只为了一个别的男人就退缩的。他说他和你在一起之后，他变得太卑微，所以他决定放手。我想这不是一朝一夕的感受。” 范晴想到曹工的话，恨透了自己，她哭着说：“我只想再和他说几句话，求你帮我和他联系……” jaes为难地说：“小乐想见你的话，他会和你联系的。做朋友要有界限，我不能越界。” 范晴泣不成声，一直在哀求：“老詹，我求求你……你只帮我转告一句话好不好？你问他，难道我不值得一次原谅？” 最终jaes叹了口气，说：“范晴，你别哭了。我会帮你转达一次。不过你要知道，小乐既然决定了，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范晴哭着说：“无论他回答什么，我都接受。可是他不能就这样不理我了。” jaes说：“好，无论他回复了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范晴一晚上都没睡，一直在等jaes的回信。虽然她明白，jaes未必会这么晚了去联系程小乐。她睡不着，拼命地想程小乐能去哪里。她记得他曾经说过，他想去海边。可是海岸线那么长，她又到哪里去找他？ 到了凌晨时分，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头越来越昏沉，浑身都开始酸痛。此时才九月初，天气并不寒冷，她也没有开空调。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烧了。范晴给自己量了体温，然后吃了片退烧药。很快药效起了作用，她的烧退了一点，她只觉得疲倦，就沉沉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齐眉举案 钱大卫沉默了片刻，说：“如果你说的爱，是那种会让人失控的感情，我确实没有。但是我认为我并非不爱你。别忘了我第一次见你就约你出来，我并不是个随便和女人搭讪的男人。我生病的时候，唯独你在我身边不令我感到烦闷。我有时候也会想和别人说说话，我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范晴，我想和你生儿育女，我愿意和你长久相伴。我说过很多次，你是我梦寐的另一半。” 范晴说：“大卫，你只是觉得我跟你比较合适。我知道你对我很多地方很认可。但这不是爱。” 钱大卫说：“这当然是爱。爱是长情的陪伴，我愿意与你长远地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种爱更坚实？” 范晴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执着的男人，她问他：“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聪明能干的女人有的是。而且，我还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钱大卫的目光变得温柔，他看着她说：“我当然知道你为了我做了什么——如果不是你把答应我的事看得那么重，一定要等我回来，他不会走的。而你甚至提都没有提过一句。你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没有为了拴住我而假装爱上我。我爱你的真诚，你的善良，你的责任感。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傻，那个幸运的蠢人不知道他放弃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是无价之宝。” 范晴感激地看着钱大卫，她没想到他把她的纠结痛苦看得如此明白。他不曾爱她到失魂落魄，可是他懂得她的好。甜蜜默契的人走了，欣赏与理解也是难得的。她知道她不应该再贪心了，人生有这样一个良伴已经足够好。但是，她心里爱的明明是另一个人。 钱大卫轻轻拉起她的一只手，继续说：“我知道你此刻的感受。让我告诉你怎样忘掉不爱你的人——找个爱你的人一起生儿育女，然后你就可以获得世界上最安全的爱。孩子永远不会背叛我们，给他们多少爱都是值得的。相信我，有了孩子，你就再也不会把那个辜负你的人放在心上。全世界的父母都可以为我作证。” 钱大卫的话深深地打动了范晴。是啊，到底要怎样才能忘记程小乐？她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觉得他这辈子都会成为她心上的一道伤痕，她不敢停止工作，不敢一个人，一旦静下来，满脑子都是他。有了孩子，真的就会忘记这个人吗？她想起那么多人都说过，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或许孩子真的是疗愈情伤的唯一的解药。 钱大卫看出她已经有点动摇，又柔声说道：“再说，你能保证你到四十岁都不想要孩子吗？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别小看你的生物本能。三年前我还从没想过要孩子，但是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明年我们的孩子能出生。范晴，别再犹豫了，我带你去美国找代孕，我已经全都联系好了，我不会让你遭受生产的痛苦。孩子出世以后，我会请两个保姆来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你的工作不会受一点影响，我们的任务只是一起在闲暇时给孩子高质量的陪伴。” 钱大卫的声音真诚而富有蛊惑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范晴的软肋。范晴几乎就要同意了。这时候她手上的手表轻轻震动了一下，不识时务地提醒她做一分钟的深呼吸。她一下子想到了程小乐那天在她吃饭的时候，帮她设置好手表，戴在她的手上，她的心猛地又痛起来。她想：不可能。我不相信孩子能代替这一切。我还是要找到他。 终于范晴还是说：“大卫，对不起。我不能心里有别人却和你在一起。” 钱大卫的眼中掠过一点失望，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但是你相信我，最多三个月，你就会把他忘了。在这之前，别忙着拒绝我。” 范晴还要说什么，钱大卫看着她，说：“范晴，难道我为你做的一切，还不能让你晚几天对我判死刑？你放心，如果他回来找你，我立刻退出。” 这句话让范晴无力承受，她说：“大卫，我只怕最终我还是辜负了你。” 钱大卫说：“我愿意等，是因为你值得。我也希望你觉得我值得你再考虑一下。” 范晴实在做不到对他太绝情，只得点点头，但是她把戒指连着盒子一起推过去，说：“无论如何，这个我必须还给你。” 钱大卫不肯接，说：“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就扔了它。反正我不会再把它送别人。” 从那天起，范晴每天都查邮件，手机一响她就赶紧接。她不敢不接任何陌生的电话号码，总担心是程小乐又跟她联系。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程小乐仍然杳无音信。范晴开始慢慢接受程小乐不会再回来的现实。她拼了命的工作，让自己没空去想他。以前她还想着下班回家休息，偶尔看个电影。现在她一刻都不想停止工作。她现在恨不得住在办公室里，每天加班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洗个澡睡一觉，第二天早上九点又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自从接了芝姐的项目，范晴就经常需要去深圳出差。最终签合同的还是那个深圳郊区的项目，其余那些海边的露营地多半都没有下文。而芝姐还在孜孜不倦地让范晴和她看新的场地，或者谈一些八字没一撇的项目。每次去深圳，范晴都去海边转一转。虽然她知道，程小乐就算去海边，恐怕也不会去深圳。 芝姐注意到范晴手上没了戒指以后，吓了一跳，问：“你真的跟钱总退婚了？” 范晴笑一笑，说：“差不多吧。” 芝姐惊恐地说：“不会真的是因为我说的吧？你没告诉钱总吧？他真的会买凶来杀我的！” 范晴不想多说，就只是说：“主要是觉得性格不那么合适。” 芝姐马上松了一口气，说：“说实话，之前我就没好意思说——钱总可是出了名的强硬难搞。真要结了婚，你什么事都得听他的——哎，你俩要是和好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说他坏话啊！” 钱大卫从瑞士回来之后升了职，工作更忙碌了。范晴不想再让他误会还有希望，就不再和他吃饭见面，只推说工作忙。钱大卫约了她几次都被婉拒之后，开始有意无意地让范晴帮他一些工作上的小忙，比如介绍个甲方客户给他，或者帮他的客户买房子时挑一下户型，有时候送客户礼物也请范晴给他参考意见。范晴对他有很大的愧疚之情，现在总算有了回报的机会，每次她都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尽善尽美地完成。然后钱大卫就会打电话给她道谢，两人也会顺便闲聊几句。不知不觉中，两人交往倒是比以前多了些，只是很少单独在一起。 一个月转瞬过去，北京到了最美的秋天。表面看，范晴已经痊愈了。她工作依然很拼，但有时候也跟朋友吃饭看电影。她也不那么怕一个人了，虽然还是会想他，会难过，但是她已经学会了和这段悲伤和平共处。只是凌晨时刻，午夜梦回，突然想起程小乐再也不回来，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想，一个人住有一个人住的好。至少我可以在夜晚一个人痛快地哭。 有天赵馨宁约她吃饭，两人见面时，赵馨宁说：“你知不知道李婷和刘达的事情？” 范晴一愣，说：“不知道，他们怎么了？” 赵馨宁说：“你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情？贵妇圈子里都传遍了！” 范晴笑道：“我不在你们贵妇圈子里混，当然不知道了。他们离婚了？难怪刘达最近状态不好，好像突然老了一大截。” 赵馨宁就把整件事给范晴讲了一遍。原来，有一天李婷借着带孩子出国旅游的名义，把孩子带到了美国，就在当地入了学。孩子们都是美国籍，李婷自己也早就偷偷办了投资移民，拿到了美国绿卡。把孩子转移到美国之后，李婷就把一份离婚协议书送到了刘达的手上。 最戏剧性的是，协议书寄到刘达手上的那一天，正好是刘达的五十岁生日。李婷在电话里冷笑着说：“老刘，今天是你五十岁生日，我送一份最宝贵的礼物：自由。签了字，从此你可以尽情风流了。” 刘达怒道：“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拆了这个好好的家？” 李婷鄙夷地说：“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证据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给你寄一大本。我警告你，我为了今天已经准备很久了。你好好看看协议吧，我没要多少钱，就要孩子。你老老实实把协议签了，一点不吃亏。” 刘达说：“你把孩子藏在美国干什么？你就是要离婚，也把孩子们先带回来，我们慢慢谈。” 李婷说：“你以为我傻吗？我把孩子带回国，等着你跟我抢孩子吗？你当初逼着我来美国做选择性妊娠，现在傻眼了吧？现在孩子们都是美国籍，我手里有大量你对孩子吼叫动手的证据。你再敢废话，我就在美国申请儿童保护令，让你连美国的境都入不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儿子！” 刘达当然不肯就范，他的手段就是冻结李婷的账户。但是李婷在财产上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早就转移出去了一大笔钱。再加上李婷手里的生意全都运行平稳，所以钱财方面刘达根本就控制不了李婷。折腾了两个月，刘达终于妥协了，他签了离婚协议。 李婷对这次离婚的战果非常满意。而刘达则一蹶不振，祥林嫂一般，到处唠叨李婷一定是有了外遇，才“莫名其妙就要把好好的家拆了”。在刘达的眼里，虽然他在外面有一些花花草草，但是一直从没有动摇过李婷的大奶地位，对李婷花钱也很大方，已经是难得可贵的好男人。而李婷居然还敢对这样一个“好好的家”有意见，简直是大逆不道。 离婚后，刘达原来的小三小四们开始争夺新一代刘太的位置，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怀孕大赛。刘达以前还比较注意，怕搞出私生子。现在四个孩子全被李婷带走，必须快马加鞭再繁殖新的子嗣。而李婷在美国一边带孩子，一边上了个学，还打算继续在美国开个餐厅，过上了逍遥自在的生活。李婷一下子成了贵妇圈里的坏榜样，大款们纷纷告诫自己的太太要引以为戒。 范晴听了，想起李婷第一次找她咨询要开店的事情时，还是个看起来有点糊涂的阔太。现在想来，李婷那时候就已经在筹划离婚的事。她虽然当时做事没经验，但已经清晰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两人感慨一番，范晴问：“你跟老郝怎样？” 赵馨宁笑了笑，说：“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是亲人的感觉了。特纯洁。感觉也不错。回家有个人能说几句话，孩子的事也可以商量商量。” 范晴问：“那你就没点感情上的需求？” 赵馨宁叹了口气，说：“有也是烂桃花。我也忙，顾不上跟这些。以后……看缘分吧。” 范晴好奇地问：“要是缘分来了呢？” 赵馨宁说：“缘分来了，我就跟老郝和平分手。不过，我看照这个趋势下去，也许他的缘分先来呢。” “他有了别的缘分，你不会伤心？” 赵馨宁想了想：“肯定还是会不是滋味的。我不爱他是一回事，他真要跟别人跑了，那是另一回事。不过，我肯定能承受。” 范晴笑：“那我祝你的缘分先来。” “我宁可他的先来。这样他来提离婚，我就占领了道德制高点。” “你们真是相敬如宾了。” “可不是。这么多年都没这么模范过。” “你公婆不捣乱了？” “老郝天天往他们那里跑，他们还有什么可捣乱的？满意着呢。” “姗姗呢？你不怕她跟你不亲？” “我经常周末带珊珊出去吃喝玩乐，珊珊现在跟我也亲得很，还很崇拜我是公司老板。”赵馨宁苦笑：“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孩子越大越势利眼，最终孩子心里崇拜的，还是那个在社会上有本事的家长。” 说起珊珊，赵馨宁突然想起：“对了，那个程小乐好像再也不去道馆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范晴听到他的名字心就开始抽搐，她故作镇定地说：“不知道。我跟他没什么联系了。” 赵馨宁有些纳闷：“我记得你们有阵子关系不错呢。” 范晴淡淡地说：“我和他只是工作关系。” 范晴没有把她和程小乐的事情告诉赵馨宁。这她心里最隐蔽的伤疤，她不想暴露给任何人看。她想：不管怎样，至少这次别人提起他，她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等到她听到这个名字毫无反应的时候，她应该就算是彻底痊愈了。只是她不知道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 晚上回到家，范晴想起年初的时候，赵馨宁还和老郝闹得那样激烈。那时候两人还是相爱的，却闹得鸡飞狗跳。现在不相爱了，反倒齐眉举案起来。而李婷对刘达呢？看来还是介意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容忍不了他在外面的花花草草。 晚上钱大卫打电话给范晴，范晴就提起李婷和刘达的事情。钱大卫笑道：“我也有耳闻。李婷这次大获全胜，四个孩子全部拿到手。刘总一贯精明能干，这次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范晴感慨说：“感觉现在好婚姻很少似的。我们父母那代人白头偕老的多得很，现在好像所有结了婚的人都在想着离婚。” 钱大卫说：“父母那代人生活多简单，吃饱穿暖他们就满足了，现在人们对生活的要求可是要高得多了……对了，我今天打电话找你是想问你：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范晴连忙说：“请说。” “我表侄女糖糖你记得吧？她父母想十一假期带她来北京玩，她父母看她爱画画，想让她将来考建筑系。你能不能带她看看你办公室？” “当然没问题。我还可以安排她去我同学工作的大型事务所和设计院参观，这帮人十一基本都不休息的。” “现在的孩子懒得很。说不定看完吓得就不敢考建筑系了。”钱大卫笑：“我有时候也怀疑我自己老了，否则为什么总觉得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 “是，我公司招的新人也是，年纪轻轻好多都没有干劲。刚毕业就想要退休似的……” 两人聊了很久，放下电话，范晴突然觉得，自己和钱大卫，倒是有点像赵馨宁说的她跟老郝的感觉：不甜蜜，没有爱，但是很可以一起说说话，共同面对一些问题。如果她和大卫结了婚，大概以后的生活就是相敬如宾。她终于有点理解了钱大卫为什么一定要和她结婚，他大概就想过这种平静的生活。或许他们都是对的，婚姻最终只能有这样一个结果。然而，范晴总是不甘心。就像书里说的那句：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完美女人 糖糖今年九月刚刚上了高中，别看才几个月不见，就又长大了一点似的。她见了范晴，仍然叫“姐姐”，同时大卫还是“叔叔”。范晴对糖糖印象很好，也是因为她辈分错得可爱。 范晴先是带糖糖去了几个同学工作的地方，只说是亲戚的孩子，最后带她看了自己的办公室。糖糖对那些建筑模型和效果图很感兴趣，听说这些都是范晴设计的，顿时对范晴产生了崇拜之情。范晴给糖糖从茶水间拿了点零食，在自己办公室里招待她。糖糖很高兴，说：“姐姐你人真好，难怪大卫叔叔那么挑剔的人都喜欢你。我爸妈以前还说，照他的要求，根本就找不到女朋友。” 范晴好奇地问：“他什么要求啊？” 糖糖说：“他又要女朋友长得好看，又要她事业好能帮他，还要她能当一个高素质的好妈妈。我爸妈说，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女人。” 范晴笑了，说：“没错。我可当不了好妈妈。我工作忙着呢。” 糖糖问：“你们到底有多忙啊？” 范晴说：“基本上天天加班，周末能休息一天就算好。你看这两天你在放假出来玩，很多建筑师都在上班呢。” 糖糖有点发怵，说：“那我可得考虑考虑。这么忙，是不是都没时间交男朋友了？” 范晴点点头：“没错。” 糖糖同情地说：“所以你没办法，只能跟大卫叔叔好了。” 范晴其实在自己妈妈面前已经打过招呼，只推说不想要孩子，所以只能跟大卫分手。范晴妈妈万分惋惜，拼命劝阻，但看范晴意志坚定，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但是在大卫亲戚面前，范晴不好意思太不给大卫面子，就只是笑着说：“你好像总觉得你大卫叔叔没人要似的。” 糖糖撇了撇嘴说：“他那么可怕，一天到晚说别人这不好那不对，谁受得了！” 稍后钱大卫打电话来，说要接上糖糖去吃饭，顺便邀请范晴一起。范晴现在只想等到了三个月大卫也就死心了，当然不肯和他家人走太近，就说还要加班。钱大卫也没强求。 没想到钱大卫到办公室来接糖糖时，同来的还有他的父母。范晴一见钱大卫的父母，就知道他的洁癖和强迫症从何而来——父亲是石油方面的化学工程师，母亲是医生。两个人都不苟言笑，一望而知全是高标准严要求的人，和上海的姨妈风格完全不同。 钱大卫有点为难地对范晴声解释说：“我爸妈也一起去吃饭，他们实在想见你，我就带他们一块上来了。” 范晴也没说什么，心想，就当是普通朋友家长吧。她只是礼貌客气地打了招呼，说了句：“叔叔阿姨好。” 范晴这天是假期加班，穿得很简单，牛仔裤白衬衫，外面套一件薄薄的开司米开衫。钱大卫的妈妈似乎很欣赏范晴的打扮，说：“范，打扰你了。听说你是自己做老板的，没想到这么有书卷气。”随即她老人家就转向大卫说：“大卫，我觉得你穿得就总有点俗气。” 范晴顿时想起钱大卫说过的“我父母对我不满意”，心想果不其然，这回可真是见识了。大卫穿衣服是商务气息比较重，但这也是他工作需求。何况哪有当着外人就这样训斥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的？ 钱大卫父母对范晴似乎很有好感，邀请范晴和他们一起吃饭。范晴客气地笑道：“谢谢叔叔阿姨的邀请。可是今天真的不行，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等以后有机会我请您二位吃饭。” 钱大卫妈妈还劝说：“一起去吧，加班也得吃饭呀。不吃饭对胃不好。” 钱大卫平时总是情绪平稳，对他母亲却十分不耐烦，说：“人家公司自己会叫工作餐。糖糖已经在这里半天了，我们不要再打扰人家。赶紧走吧。” 钱大卫的妈妈皱皱眉，对钱大卫说：“大卫，你这个脾气要改一改的。范受得了你的脾气吗？” 范晴只能客套地笑着应付，心想：有这样的老妈，难怪大卫是现在这个样子。 晚上钱大卫给范晴打电话，无奈地说：“今天真的不是我让他们来的，其实我一直不想让你见他们。我觉得他们很烦人。” 范晴说：“没关系。我们对长辈客气点也是应该的。你父母人挺好的。” 钱大卫说：“我在父母面前的样子，让你见笑了。” 范晴想起钱大卫当时那副从未见过的毛躁样子，觉得他倒是比平时可爱多了。但她现在不便和大卫说话太亲昵，就只是说：“没什么，我在父母面前也和平时不一样。” 钱大卫说：“现在我妈对你满意得不得了。说你模样好工作好，说话大方得体，又不黏人，一看就是个高素质的姑娘。如果你最终不肯嫁我，她又要有新的唠叨话题了。一定是说我这不好那不好，所以你不喜欢我。” 范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默不作声地听着。 钱大卫叹了口气，说：“可是她说得也没错。我始终无法让你喜欢上我。” 范晴心里内疚，但她知道她不能再给他任何承诺让他误会，她只是说：“大卫，你别这样。是我不识好歹。” 钱大卫说：“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明天就上班了，你中午可以和我吃个工作午餐吗？” 范晴说：“我明天下午要出差去深圳，中午没有空出去吃饭。” 钱大卫苦笑：“我现在一要约你，你就出差？” “我是真的要出差。那个甲方你还认识。她叫梁芝。” 钱大卫听她说得具体，也就不再怀疑，说：“梁芝在工作上是很能干的，就是一辈子也学不会优雅。上班穿得像要去夜店一样，走到哪儿都不停地买便宜货。” 范晴听大卫说得刻薄又形象，也笑了，说：“是，她现在还是高跟鞋黑丝袜。买了一柜子的a包。还要送我。” 钱大卫说：“我会给梁芝打电话，让她关照你。你有什么搞不定的甲方，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搞定。” 范晴说：“芝姐已经很关照我，你不用嘱咐了。我的甲方都是地产界的，跟你未必有交集。” 钱大卫笑了笑，说：“只要有心，每个人都能认识全世界所有的人。最多只需通过五个人，你就可以联系到美国总统。” 范晴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她由衷地说：“大卫，谢谢你。” 钱大卫以为范晴在谢他要和芝姐打招呼，就说：“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范晴和大卫打完电话，立刻联系阿良：“阿良，我要去找程乐，你肯不肯帮我？” “我当然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乐到现在也不理我。” “你把你知道的所有跟程乐认识的人电话都给我。比如，所有他代理过的草场地的艺术家。还有，你认不认识他父母？”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有人认识。” “太好了，你把这人的联系方式也给我。” 阿良明白了，他说：“范晴，我懂了。我也会帮你找他。我打听出他在哪儿，我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阿良果然把通讯录发了过来。然后，范晴开始上程乐工作室的站，把所有他画过的图，拍过的照片，但凡是有名有姓的，都记了下来，然后逐一搜索。她想：“程乐，除非你找个没人的山洞躲进去，否则我早晚会把你找出来。” 第二天范晴和于工出差去深圳。王慧芬现在状况比较稳定，于工就主动回到这个项目里。于工的算盘打得很精明，以后经常出差深圳，就可以顺便去香港买点婴幼儿产品，给他未出世的孩子们预备着。谁知到了深圳才知道，芝姐的风格比范晴还可怕——范晴是时间安排紧凑的人，每天高度集中工作一段时间，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而芝姐乍一看时间安排不那么紧凑，但战线却拉得很长。工作中间还要磨蹭，吃饭，甚至随时看见什么东西都要下来买点，为了两斤橘子就能讨价还价半天。芝姐的工作节奏没有范晴快，但跟她一天下来更累人。 第一天是项目方面的一些讨论，很快就完成了。于工还以为第二天可以去趟香港，没想到第二天芝姐和范晴的安排是去广西北海看一块新的地。于工早就听宋工抱怨过范晴在深圳陪女魔头芝姐疯狂看地的事，但好歹宋工那次还都在广东。这次要跑到遥远的广西，于工心里就不情愿得很。最恐怖的是芝姐居然要指挥司机开车去，这一路就要开八个时。原来出差住两晚的第二晚要住在不那么发达的广西，顺路去香港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于工心里十分不爽，也不好表露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芝姐安排大家大早上七点就出发。只见她照例是夜店般的打扮，背着一个桃红色的翻毛普拉达，想必是她的a包书柜中的宝藏之一了。芝姐带着两个男助理，一个叫阿龙，一个叫阿彪，听名字像黑社会弟，模样其实一点也不威武，看着像两个房产中介。阿龙阿彪对芝姐唯唯诺诺，非常听话。大伙上了车之后，芝姐一路催促司机超速驾驶，说“罚多少钱都公司报销”。司机不堪催促，八个时的路，居然六个时就开到了。于工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看范晴面不改色，偶尔还用手机查看邮件的样子，心想：这女老板们玩儿起命来可真是恐怖。 就这样中午就到了北海，芝姐找了个地方吃饭。说吃完了饭坐船去看地。原来他们要看的场地在北海附近的一个岛上，需要坐轮渡才能上岛。阿龙去买了最后一班轮渡的船票，下午四点出发。时间还早，芝姐就让大家在餐馆坐着，说她约了重要的人见面。范晴也不知她约了什么人，以为又是什么甲方，也没在意，拿出笔记本工作。而于工则因为早上起得太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重要的人到了下午三点才到，拿着一个大包，其貌不扬，走过来一说话，居然是个珍珠贩子。 芝姐开始一颗颗地挑珍珠，范晴看了看表，担心上不了轮渡，就婉言催促了几次。芝姐不以为意，还兴致勃勃地拿出一些珍珠送给范晴。范晴哪有心思要这些，只说自己用不到。于工却看着眼馋，给王慧芬买了点珍珠。 范晴再三催促，芝姐总算买完了珍珠，大包包地塞进了行李箱，一行人开车到了码头，正是4:05分。只见最后一班轮渡刚刚鸣笛从码头缓缓开走。 整车人被折腾了一天，居然是这么个结果。范晴就说：“既然这样，今天就在附近住下，明早坐第一班轮渡再上岛吧。实在不行，我们的机票可以改签。” 芝姐却说：“不行，我明天上午就要返回深圳。”然后就让阿龙阿彪去想办法。 范晴其实也想早点回北京。她现在已经有了计划，要发动所有人把程乐找出来，而这需要时间。再说，住这里一晚上也没什么正经事，能当晚上岛自然是最好不过。 阿龙阿彪不知道去哪儿打听了一番，说是另一个码头还有船，价格贵一些，一个人四百元。范晴心想或许是什么特别的豪华游轮，也就没反对，一行人又开车去了另一个码头。 到了一看，这个码头又又简陋，停靠的都是一些渔船和快艇。旁边是个不大的村子，有几个农家乐和卖部，接待点本地的村民和零星游客。此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码头附近没什么人。船还要等一会儿才来，一行人就在码头边上的一个农家乐坐下。范晴一问店老板，原来这四百元一张的船票，居然是非法运营的渔船。店老板说，渔船倒也是安全的，人家天天出海打渔。就是比较一点，颠一点。范晴想起程乐曾经嘱咐过她，坐船容易晕，记得提前吃晕船药。想到程乐，范晴心里难免还是黯然。计划虽然做好，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他。找到他又说些什么呢？店老板说旁边卖部有晕船药，范晴就过去买药。 这店就如同任何一个乡村店一样，不大的店堂，老板懒洋洋地坐在店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范晴买了晕船药，想起晕船药应该尽量提前吃，又买了一瓶矿泉水。她就着矿泉水咽下药片。这时她听见有人进了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老板，来瓶矿泉水。” 范晴听见这个声音，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她急忙转过身，看见程乐站在店门口，吃惊地看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相见不如怀念 两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卖部里，彼此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程乐说海边的时候，范晴想过广东，海南或者福建，做梦也没想过居然是在广西。她看到程乐又晒黑了一些，头发也有点长了，以前他总是一脸孩子气，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他就沧桑了很多。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范晴突然想，幸好他旁边没有站着一个女孩子。 程乐更是想不到范晴会出现在这个渔村的卖部里。他看着她，发现她又瘦了，仍然是一身简单的装扮，随时都能看现场下工地的样子。他注意到她没有戴戒指，却戴着自己送她的那块运动手表，心想：她终于还是和他分手了吗？她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范晴没见到他时，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但是此刻亲眼看见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程乐看见她眼中流下眼泪，她终于说了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程乐看她哭了，心里难过，只想抱着她安慰她。但想起她对他的种种欺骗，心肠又硬了起来。他低头说：“你心里既然有别人，又何必还惦记着我？” 卖部的老板本来正在看电视，一看这俩人这副模样，电视也不看了，马上支起耳朵听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 范晴见他还怨她，就和他解释说：“我知道你怨我和他分手太慢，可我不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他，我只是觉得一直很亏欠他。我去机场接他，是想尽早跟他提分手。可是我没想到，他和我妈妈他们一个航班回来，他又被他公司的司机接走，我没有机会跟他说话……然后我才知道，我亲戚在欧洲惹了祸，他帮了我家人很大的忙。我实在不好意思逼他太狠，就和他约了星期六见面。可是你星期五就……” 范晴想起那天的事，就难受得说不下去。 程乐一阵心疼，但仍然狠着心，冷冷地说：“你口口声声说你不喜欢他，可是我知道我一走你就跟他重修旧好，又跟他在一起。” 范晴一愣，以为程乐指的是她和大卫仍然有来往，就问：“谁跟你说的？” 程乐说：“我想知道自然会知道。” 范晴解释说：“乐，你走以后我马上就和他说了分手。我告诉他我爱上了别人，我也跟他说了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可是他不肯分手，说让我再考虑他三个月。我不同意，他就求我，说看在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的面子上，再考虑考虑他。他还答应我，只要你回来他就退出。我承认是我又心软了，我不忍心做得太绝，可是我真的再也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我只是觉得欠了他情，他让我帮他一些忙的时候我会帮，可这真的不是我还对他有意思……” 程乐不为所动，质问她：“你既然知道他喜欢你，你这样和他来来往往，到底给他什么暗示你真的不清楚吗？范晴，一直以来，你把我们两个人轮流当备胎。你对他不满意，就和我在一起。对我不满意，又回去找他。你说你早就喜欢我，可是你一旦以为珠珠跟我还有旧情，你马上就让他做你男朋友。你听了乔然的话，以为我对你不是真心，你立刻就接受他的求婚，戴着他的戒指昭告天下。你在我面前跟我说你心里没有他，那我问你，难道你随随便便就跟一个你完全没感情的人交往订婚？” 程乐越说越气，说：“你说你爱我，可是你为了他可以推掉工作，对我连约会都定时。你跟他约会不限时间，整个周末都和他在一起！你跟他谈婚论嫁，他当众逼婚你都仍然不怪他，一天到晚戴着他的戒指。我和你说结婚，你每次都当笑话听，生怕别人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一切安排都为你让步，你全都视为理所应当，连和我说句话都不耐烦。我眼里没有第二个女人，你却在我和他之间摇摆不定。范晴，我爱你，但是我也有我做人的底线。” 范晴没想到程乐对她积怨这么深，她慌乱地说：“乐，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对。订婚的事是我一时脆弱做了错事。可是我那天推掉工作，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我去机场是想尽快和他分手。我承认那件事都是我处理不好。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真的是因为要开会。我并不是所有工作都像那天那样重要，那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是我语气不好，我向你道歉……” 程乐说：“我知道你要开会，所以我说了我不用你解释，我只要你答应我当晚去跟他分手。说一个好字会耽误你开会吗？” “我当时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我当晚能不能见到他，你知道我说话有时候过分慎重，可是我不敢答应了你却做不到……” “你还在骗我！你拖拖拉拉不肯和他分手，真的只是因为守信用吗？”程乐愤怒地说：“我走的第二天，你就又回到他身边！你真是一天的空窗期都不肯有！” 范晴急道说：“乐，你听谁说的？我真的没有，我可以发誓。” 程乐看着她，只觉得她还在欺骗自己。他眼中尽是伤痛，缓缓地说：“那天早上，老詹跟我说了你很伤心，说你求我回去。当时我一路向南开，已经过了黄河。我听了他的话，想着你伤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我想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伤心。我决定回去找你。我开了八百多公里，终于回到了北京。我到了你家楼下，停好了车，然后我看见他上了你的楼。我想你一定是约了他分手。我就在楼下想等他走了就去找你。” 程乐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他深吸一口气，说：“我等了又等，我没想到我居然等了一晚上。我看着你家的灯熄灭。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从你家出来。” 范晴这才知道程乐居然曾经偷偷回来过一次，她吃惊地问：“你回来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乐讽刺地说：“幸亏我没告诉你，否则岂不是打扰了你们俩的好事！” 范晴终于明白了程乐如此狠心的真正原因，她难以置信地问：“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刚走我就跟他上床？” 程乐冷冷地说：“你不要告诉我，你跟他谈分手还需要熄灯谈一晚上！” 范晴没想到程乐居然把她误会到这种地步，她满腔的伤心转为愤怒，她说：“程乐，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这么看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香艳！那天我和他约了谈分手，可是我发了烧，不能赴约。他就来我家照顾我。我告诉他我要分手，让他走。可是他担心我高烧不退，就留下没走。那一晚他睡在我家沙发上，他根本没有对我做任何事！” 程乐说：“你毕竟还是给他开了门。如果我病了珠珠来照顾我，你会不会也毫不介意？” 范晴怒道：“我没想给他开门！我不想再接受他的任何好意和恩惠！可是大卫说，如果我不开门他就叫开锁公司。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不像你就知道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他进了门我就跟他坦白了一切，我告诉他我爱上了你，我要跟他分手。他问我：你爱的人在哪儿？他为什么让你一个人病在这里？” 程乐没想到钱大卫居然这么有手段，他有些理解了为何范晴跟他分手那么难，也终于明白自己深深地误会了范晴。钱大卫的这句诘问太有力了，然而即使那样，范晴依然没放弃他，到处找他。 范晴颤声说：“我以为我爱的人只是伤心离去。我没想到当时我爱的人就在我家楼下，怀疑我，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更没想到我爱的人可以抛下我，让我哭了一个月多，连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程乐默默地听着，心中又后悔又愧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范晴说：“没错，我现在跟大卫还有来往，但我不认为我有错。我没办法背叛了他之后还忙不迭跟他划清界限！没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自私又狠心，只顾自己的感受！程乐，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不高兴，就可以扔下我头也不回就走。你这种狠心我不欣赏，我这辈子也不会是你这种人！” 范晴看见程乐脸上露出了悔恨的表情，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好像要说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见了他这副样子更加生气。她恨他误会她，恨他就这样狠心一个月不见她。 范晴的眼泪缓缓流下来，继续说道：“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在找你。我问遍了所有的人，做尽了一切丢脸的事情到处打听你。程乐，自从我跟你认识以来，我没有一次刁难过你。你说的话我都相信，你的解释我都愿意听。我从来不是一个自私粗鲁的人，可是为了让你高兴，大卫从欧洲回来，我不顾他舟车劳顿就去机场逼他分手。我的亲戚在欧洲惹了麻烦，他坐高铁三时花钱出力去帮他们解决。他对我这么好，我却为你背叛了他。可是他说他不在乎，他愿意等我。我现在终于知道，谁是真正在乎我，爱我的人……” 这时阿龙过来找范晴，说：“范总，船来了，芝姐让我喊你上船。” 阿龙看见范晴和一个男人站在这里，还一脸的泪水，吓了一跳，问：“这……怎么了？” 范晴擦干了眼泪，镇定了一下，对阿龙说：“我没事，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她转头看着程乐，冷冷地说：“程乐，你不配我这样爱你。我现在正式告诉你，回北京以后我就和大卫结婚。我会和他生儿育女，齐眉举案，白头偕老。我谢谢你的不辞而别，你就在这个鬼地方过一辈子吧！” 范晴把运动手表摘下来，塞到程乐手里，然后扭头就走。 程乐一把拽住她：“范晴……” 范晴甩开他的手，说：“离我远点！” 程乐问：“你要坐什么船？你要去哪儿？这里根本不是正规码头。” 范晴一边走一边说：“我就是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店老板看着这两人走了出去，喊程乐：“你还买不买水了？” 程乐哪里还顾得上买水，只生怕慢了一步范晴就跑掉。 店老板在后面大摇其头，遗憾这场戏他未能看到剧终。 范晴看见程乐仍然跟着她，就对他大叫：“你别跟着我！” 程乐一脸的愧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跟着她。 码头边上，等着他们的是一艘不大的渔船。大约能坐几十个人，船上已经快坐满了人，还有很多行李。于工见了范晴，就说：“范工，我们不要坐这个破船上岛。不安全。” 说完他才注意到范晴的表情，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再一看后面居然跟着程乐，更吃惊了，问：“程？你怎么来了？” 范晴尽量平静地说：“我没事。我问了店家，这种渔船也没什么不安全的。开到岛上也没多远，又没什么风浪。就当是坐黑车了。” 于工说：“范工，你是巾帼英雄，我佩服的很。但我老婆现在怀孕，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安全第一。这种黑船，救生设备肯定不全。万一半路他把我扔下去，恐怕都没人管。我是绝对不坐的。今天算我请事假，行不行？” 范晴也不勉强，说：“好，我自己去。你晚上自己找地方安排吧。” 阿龙在一边却不满起来：“你不坐船你早说啊。我这船票400块！” 范晴皱眉说：“不就是400块钱吗？我把钱给你好了。” 程乐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这时却立刻拿出四百块钱递给阿龙，说：“我跟她去。” 范晴斥道：“谁要你跟着了？” 芝姐早就看见范晴眼睛红红的走过来，后面跟着个阳光运动型的男孩子，和钱大卫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心里早就八卦了半天。她饶有兴味地看着程乐，问：“你是……？” 程乐看一眼范晴，说：“我是她男朋友。” 范晴说：“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芝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笑眯眯地对程乐说：“行，这张票卖给你了。” 又劝范晴：“范总，多个人手也不错。哪怕让他给你拎着箱子呢。” 于工被留在岸上，目瞪口呆，没想到女强人范工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情史，顿时有点后悔自己错过了八卦现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逃之夭夭 船上的乘客都是些老乡，带着大包包的行李。这渔船果然很颠簸，好几个人都开始呕吐。范晴吃了晕船药也还觉得不舒服。阿龙阿彪都直犯恶心，芝姐还好，程乐也神色如常。 程乐上了船就坐在范晴旁边，范晴把脸转向另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程乐也不说话，看着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范晴心里又恨他，可是见他真的没走，心里又有点安慰。船一直开着，虽然颠簸，汽油味又大，倒也没什么不安全，很快就开到了海中间。 程乐突然低声说：“范晴，是我错了。” 范晴说：“你错不错都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程乐接着说道：“我不想承认。可是，他要求你当面分手是对的。他确实比我成熟理性。我太幼稚了。如果我当时当面和你好好谈，而不是自己胡思乱想，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范晴不说话，脸仍然转向一边，不看他。 程乐看着远处的大海，继续说：“我刚才一直在想，那天晚上，你盼着我回去，我却在你楼下胡思乱想。你不想见他，他就要请开锁公司开你的门。换了他是我，他一定会上楼看个究竟，亲口听你怎么说。如果你最终选了他，我不能说你选错了。”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央求她：“只是，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过去的份上，原谅我一次？我真的再也不会这样了……” 海风静静地吹着，已经可以看到他们要去的海岛。目的地就要到了。 范晴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岛，打断他说：“乐，对不起，我怕了。我不敢给你机会再伤害我一次。” 程乐听了这话，黯然说：“我明白。都是我的错。不管你怎样决定，我也会回北京。如果你和他结了婚，我会面对这个现实。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这是我该受的，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逃避。” 范晴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突然间，船停了。船老大说：“有边防警的巡逻船来了！我得绕路。每个人再加100块钱！”随即两个男的就过来跟大家收钱。范晴她们一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黑船搞了这么一招。 全船的人都开始躁动，大部分人不肯交钱，但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服软。范晴对船老大说：“加钱可以，开到岸边再给。现在给了你，一会儿你又要一遍怎么办？” 别的乘客听了，也纷纷附和。已经拿出钱包的几个人，又把手缩了回去。 船老大看大家要造反，就说：“不给钱我不开了！你们谁都别想上岸！” 程乐本来就心情不好，看船老大耍赖，站起来就冲他怒吼：“你别来劲。就你这破船谁他妈不会开啊？好好开过去就给你加钱。再废话，老子把你扔海里，自己开过去！” 船老大一听就怒了，说：“老子先把你扔海里！” 其中一个收钱的男人就过来拽程乐，似乎要动手，没想到却被程乐一下子摔在甲板上。乘客们一片惊呼。程乐怒道：“想打架是不是？看看你们人多还是我们人多？” 阿龙阿彪也站过来，说：“别动手，大家有话好好说啦。” 芝姐看看程乐，又看看范晴，突然笑了起来，她对范晴说：“范总，看来你甩钱总这锅，不应该让我背啊……” 范晴也没想到程乐居然有这样一面。她想这些开黑船的人都不规矩，就算程乐练过几年合气道，对方流氓一样，还是怕他吃亏，就走到程乐旁边，声说：“算了……” 程乐附耳对她说：“你别怕，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船老大看程乐不好惹，又不甘心就这样算了，正在僵持，突然远处有警笛响起。船老大狂喊一声：“边防警来了！”然后也顾不得跟程乐较劲，开着船就跑。这回是逃窜的速度，比之前更晕了很多。满船的人都在吐，船速急，转弯多，掀起的水花大，大家的衣服都被打湿了。所有的人都狼狈不堪。 范晴只觉得头晕眼花，就问周围的人：“这到底是在逃什么啊？边防警追我们干吗？” 船上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回答着。有人说是抓偷渡的，有人说是抓贩毒的。一个男人绘声绘色地说：“我们完了！很多人就是这样带毒品到岛上的！大家快检查行李！被塞了毒品就说不清了！” 芝姐不说话，表情说不上是呆滞还是平静，看不出是吓傻了还是在思考她箱子里刚买的那些珍珠。 范晴这些年出差也去了不少地方，知道西南边境一带的确有这种事情，这些人说得并非全无可能，范晴一贯遵纪守法，做人谨慎，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真的有些害怕起来。她紧张地看着程乐，问：“会吗？”程乐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一片颠簸中，他搂着被船推过来的范晴，安慰她说：“没那么恐怖。警察肯定是讲理的。” 阿龙在旁边一边吐，一边安慰范晴说：“没事啦……估计就是抓非法运营的黑船……和黑出租车一样啦……” 范晴觉得阿龙说得有道理，但考虑到这黑船的船票是他买的，又觉得他恐怕未必客观。 一片混乱中，距离岸边只有约00米的距离。船老大喊道：“来不及了！一定被抓住了！你们一会等船停了，全部跳下去！我不能靠岸，这里不是码头，是沙滩！我尽量靠近岸边，水不深！” 全船的人都傻了，大家不过是要坐个黑船上岛，没想到却要表演跳海这等高难度动作。有人喊自己不会游泳，有人开始哭，船上一片嘈杂。 前面00米是岸，后面00米是警察。船仍然在动。几秒钟后，船距离岸边00米了。 船停了，警察越来越近。船老大狂吼：“你们快跑，不跑我就扔行李了！我不能替你们担风险！”两个收钱的男青年已经开始疯狂地把行李一件件地扔到海里，海面上顿时漂满了乱七八糟的行李。 芝姐这时才如梦初醒，说：“有没有搞错？这一跳我的行李还不都湿了？” 范晴指着海里的行李箱对芝姐说：“你的行李已经下水了！” 芝姐一见自己的箱子下了水，顿时就急了。范晴以为她要跳下去了，却见芝姐把阿龙阿彪推下了海。她大喊：“你们俩还傻站在这里干吗？快去拿我的箱子！” 眼看边防警近在咫尺，范晴也顾不得芝姐，左右看了看，随手把船上覆盖东西的塑料布拽了一块下来，裹上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她高举着手机，从船上跳了下去。 程乐连忙跟着她也跳下了海。芝姐大喊：“我不跳！我不会游泳！” 范晴不耐烦地回头冲她喊：“这海水刚到胸口，你赶紧下来吧！死不了！” 芝姐无奈地跳了下来，抱着她那桃红色的疑似广州出品的普拉达，提着她的恨天高，让阿龙阿彪在海里捞箱子。 海水阻力很大，范晴一只手举着她的手机，程乐把她的箱子捞过来，两人拉着手一起往岸边慢慢走。 船上其他人也慢慢走着。突然间，后面响起几声巨响，混杂着喇叭里传来的喊话，讲的是广西风味的普通话，范晴根本听不懂。但突然大家都意识到那巨响是枪声，所有人顿时都有一种跑不掉就要被机枪扫射的恐慌感。 船老板也开始拼命往岸上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冲过树林就是公路了！大家分开跑！不容易被抓！” 人在危机之刻，听见一个指令就很容易盲目服从。大家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要跑，但全都在本能驱使之下开始往前狂奔。上了岸就是沙滩，再几步就是树林。这样的地上拖着行李根本跑不动。范晴和程乐互看一眼，决定扔掉箱子。但是芝姐却不肯，说：“我的箱子里都是贵重的东西！” 范晴对芝姐不耐烦地说：“要么你扔下箱子，要么我们扔下你！” 芝姐指挥阿龙阿彪拖着她的行李箱，跑了几步，阿龙实在拖不动，就扔了她的行李。芝姐骂了几句想自己拖，发现拖箱子的确比想象得难。她吼了一会儿，也扔下箱子冲进了树林，只是还顽强地捧着她的桃红色普拉达和恨天高。 进了树林，范晴和程乐都是利落的装束，跑得很快。而芝姐穿着裙子，丝袜，又要抱着她的普拉达，速度明显就慢了很多。阿龙阿彪不敢把自己老板扔下，只得随着芝姐慢慢移动。范晴和程乐一路奔逃，在树林中衣服和身上都被刮破，但两人都毫无知觉。直到完全听不见那恐怖的喇叭声和枪声，两人才停了下来。 此时两人大脑都一片空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万籁俱寂，连鸟叫声都没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 傻坐了半天，程乐突然笑了，说：“建筑师的工作原来这么刺激啊。” 范晴本来在发呆，也被他这话逗笑了，说：“真不是每次都这样。” 程乐笑了半天，说：“刚刚枪响的时候，我还想，我靠，大哥，你们怎么还来真的啊？” 范晴也笑，说：“我当时也是大脑一片空白。可是怎么会开枪啊？难道真的会因为我们坐黑船就毙了我们？” “应该是对天鸣枪示警。可惜也没听懂他们那大喇叭里说的什么。” “是啊，警察广播怎么也不说普通话。”范晴摇摇头：“这都叫什么事儿。芝姐确实太不靠谱了。” 程乐面带微笑，说：“我倒是有点感激她。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跟你一起跳一次海。” 范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跟程乐说笑，就恨自己居然忘了跟他保持距离。她就转移话题说：“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我们找找他们吧。” 程乐说：“都是他们惹的事。咱们别管他们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范晴说：“别赌气。五个人一起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她开始思索：“他们肯定比我们速度慢，应该在大致那边的方向……” 程乐看着她，只见她身上也湿了，衣服也破了，狼狈不堪，这些全都是这不靠谱的甲方害的，她却居然一句抱怨也没有，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解决问题。她这样纤细的身体里到底蕴含着多大的能量，才可以比很多大男人都更有责任有担当。 程乐就拉住范晴，说：“范晴，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范晴推他，说：“你有话就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程乐诚恳地说：“我不应该因为你的责任感对你胡乱猜疑。你善良又有责任感，不像我总是只想着自己。我痛恨那个一走了之的我，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范晴没说话。 程乐说：“范晴，我喜欢你。既然上天让我们重逢，请你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范晴沉默了一会儿，说：“赶紧找找他们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两人一边听着声音，一边横向搜索，在林子里搜寻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那狼狈不堪的三个人。五个人总算集合在了一起。此刻已经是下午六点，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芝姐开始慌张，说：“怎么办？天黑之前要是到不了住的地方，我们难道要荒岛求生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在劫难逃 程乐担心范晴害怕，却见范晴镇定如常地问芝姐：“我们要看的场地在哪儿？你有地址吗？” 芝姐说：“我只记得联系人叫李伟。可是不记得地址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叫什么vil，是个酒店。” 范晴只觉得这个信息跟没有一样，又问他们三个人：“你们公司还有谁有这个联系人的电话？比如别的同事？” 阿龙懊恼地说：“我的办公桌上有李伟的电话。是我手写在我的记事本上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五点半，恐怕大家都已经下班了。这可怎么办？” 范晴问阿龙：“那你能不能记得几个同事的电话？比如离公司住得近的同事。或者你们公司的司机？总之就是能很快赶到办公室去看记录的人。” 阿彪醒悟过来，拿出手机，说：“我给他们打电话。”然而手机拿出来才发现，手机在海水里泡了半天，早就开不了机了。大家这才意识到身上带的电子设备都进了水，已经没有一个能用的了。 范晴对阿彪说：“把你们公司电话告诉我。”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她。范晴把她手机上的塑料布撕掉，用衣服上擦掉手机上沾着的一点水，开机。手机亮了，还有一半的电量。范晴打开gs，查看所处位置，却看见gs的蓝色定位标志停留在他们上岸之前的地方。她反复刷新退出也不行，这才意识到，关键时刻，手机定位出了问题。 现在所有人只有范晴手里这台手机还能打电话，电量又不多，也不敢没完没了地尝试，就只能先试着联络公司的联系人。可是怎么联系呢？芝姐和阿龙阿彪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范晴说：“不要乱。”然后她对阿龙说：“你听我说，我们一件一件事情做。你先给你公司打电话。” 范晴的语气并不跋扈，也没有任何命令的口吻。但所有人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听她的号令。在范晴的指挥下，阿龙打了公司电话，没人。又凭着回忆给公司同事打电话，号码不对。试了几个，最后终于找到一个人。让他告诉距离公司住的最近的人，去阿龙桌子上翻对接人电话。几分钟后仍没有回信，大家都很着急。信号不太好，电量消耗格外快。 事情一再受挫，范晴并没有任何急躁的表情。她对阿龙说：“不要紧。你先发个信息过去。然后我们暂时关机，节省一点电量。过一会儿再开。” 天色渐暗，芝姐又叫起来：“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程乐说：“或者我们试着往外走一走。走到马路上就好了。好歹看见一辆车，就能拦了车想想办法。” 范晴同意：“对，船老大说穿过树林就是马路。咱们身上也都有点现金，先出去再说。” 五个人走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了车灯，正要欢呼，再一看是警车，又本能地吓得回了树林。 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范晴又打开手机，岛上联系人李伟的信息终于找到了。打电话过去，简单说了情况，李伟问：“你们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们。” “我们在哪儿？”范晴看着她手机上仍然不作为的gs，由衷地说：“……问得好！” 无奈之下只能让李伟先把他的地址发过来，大家想办法先走到有人的地方再说。芝姐说往警车反方向走，阿彪说但是警车肯定是从人多的地方来的，所以应该往警车的方向走。 范晴突然说：“行了，都别瞎想了，咱们一块上警车吧。现在只有警察能帮我们了。” 程乐立刻醒悟过来，说：“对，我们跟这儿躲什么呢？不就是坐了个黑船吗？顶多罚点款。” 阿彪着急地说：“你不知道，这边很多毒贩子把毒品塞到别人的箱子里，万一塞到我们箱子里，我们不就完了吗？” 程乐说：“我们现在又没拿着箱子。就算真有人塞了毒品进去，我们也说得清。” 阿彪说：“那恐怕也得审问拘留我们几天。这破岛上可不见得像大城市那么好说话。” 范晴说：“我听说可以保释的。我们不是在岛上有联系人了吗？他们是当地人，肯定有点关系吧？” 芝姐还是不同意：“谁知道他们行不行。警察不相信我们怎么办？反正我是不敢去自投罗！” 范晴说：“你不去我去。” 程乐说：“我和你一起去。” 阿彪在一边说：“别去啦。重启几次手机，说不定gs就好了。然后李伟就可以来接我们。去找警察万一真的拘留了怎么办？说不定好几天都回不了家。这里又不是我们熟悉的地方……” 范晴点点头：“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是要做好在这儿待几天的准备。” 她看了看手机：“还剩点电量。我先打个电话。” 大家已经全被范晴全程清楚的头脑，镇定的态度折服，都以为她要有什么新的妙计。芝姐充满希望地问：“你有关系能搞定警察？” 范晴不说话，一个人拿着电话走得远远的。程乐看天黑，怕她一个人不安全，就跟了过去，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她。只听范晴歉意地说：“大卫，对不起。你别再等我了。我遇到了他。我……我不能再见你……我很抱歉这样用电话告诉你，但是我也许会有一阵子回不了北京，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钱大卫沉默片刻，问：“别忘了他曾经抛下你就走。你确定你以后不会后悔？” 范晴黯然地说：“我不确定。我对未来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我管不了以后了。” 钱大卫问她：“在你眼里，他比我好很多吗？” 范晴听了这话，想起大卫对她的种种好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哽咽着说：“他没有你好，他幼稚任性，还心眼，我知道我不应该就这么原谅他……可是他一求我，我就心软了。我没出息，我还是爱他。大卫，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钱大卫的声音听不出太多的异样，他说：“没关系。谢谢你诚实地告诉我。我答应过你，他回来，我就退出。我会说到做到。” 范晴听他还是那么通情达理，心里越发内疚，她泣不成声，说：“大卫，我对不起你……” 钱大卫说：“范晴，保重。” 范晴哭着说：“你也保重……” 钱大卫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终于还是让我谈了一次没有结果的恋爱。” 不等范晴回答，他就挂断了电话。 程乐万万没想到范晴要打的是这样一个电话。她居然就这样原谅了他。他站在一边，听着范晴对他的控诉，恨不得打死一个月以前的那个自己。他想起自从交往以来，她从来不曾为难过自己。他喊她吃饭，她就高高兴兴地跟他去，吃麦当劳也不嫌弃。他跟她告白她马上就接受，毫无防备地就告诉他，她也早就喜欢他，从没有拿捏过他半分。他做什么事她都觉得好，永远能欣赏到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连他买礼物给她，她都只担心他经济压力大，却从未嫌弃他不够成功。他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混蛋，无法理解自己当时怎么会那样做。 他充满愧疚地走过去，范晴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他走近她，看见她脸上有担心，有埋怨，有依恋，就像一只受了伤，满心警惕，却还忍不住想要亲近他的动物。程乐心痛之极，他紧紧抱住她，连声说：“范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范晴一个月以来对他朝思暮想，此刻终于又被这个她深爱的人拥在怀里。想起他抛下她时的绝情，她又恨自己软弱，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可是看他已经这么内疚，她终归还是不忍再苛责他。她哭着说：“程乐，你就是会欺负我对你好……” 程乐听了这话，心都碎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是语无伦次地说：“你说得对。我是混蛋。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他知道这次失而复得是他人生最大的幸运，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松开她。 此时正是十月初，广西边陲的海岛上，气候仍然温柔宜人，犹如北京最舒适的夏夜。天色已晚，没有路灯，夜色如薄纱一般均匀地垂下，笼罩着这片海边的树林。两人就这样一直紧紧拥抱着，不相信此刻他们真的重逢，又不能想象他们在几个时之前还彼此失散。 突然间，芝姐在旁边大喊一声：“你们俩躲在这儿卿卿我我个没完了？不是说好了你俩去跟警察自首吗？！还去不去啊？” 原来芝姐看范晴半天也没打完电话，就走过来看看她到底在干吗，却看见这俩人正相拥痛哭互诉衷肠。 范晴和程乐顿时窘迫得不行，方才意识到其实芝姐和阿龙阿彪就在不远处。范晴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就去。” 两人一起走到警车那里，那警车是一辆敞篷的巡逻车。警察先问：“干什么的？” 范晴说：“我们迷路了……” 警察看他们俩一眼，问：“你们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刚才船上下来的？” 范晴和程乐顿时感受到了警察在犯罪分子面前的明察秋毫，只得一五一十地招了。 警察问：“几个人啊？就你俩啊？” 范晴交代：“还有三个人。我们一共五个人。” 警察说：“行了，叫他们出来，都上车吧。” 范晴和程乐上了警车，回到原地去找芝姐她们。却发现芝姐她们早就躲到了草丛后面。再三喊他们才出来。映着警车的灯光，范晴突然明白了芝姐为什么这么不想找警察求助：只见她身穿短裙，丝袜也破了，手里拎着恨天高，胳膊上挎着桃红色的普拉达——这身打扮，实在是太像扫黄打非时被抓的了。 上车后，警察什么也没问，大家也都吓得一声不敢吭，一动不敢动。但不管怎么说，坐上了警车，总算是踏实了。这时候才感觉到咸咸的海风，意识到真的是在海岛上了。 没几分钟就到了一个警局，到还没有北京街道的居委会大。里面坐着两个警察。警察说了声：“下车吧！”大家就乖乖地下车了。 几个人进了屋，四处看看。芝姐皱眉说：“怎么连个座位也没有？” 范晴声说：“行了，别挑剔了，站会儿得了。” 程乐声说：“到了这儿应该是……蹲着吧？” 范晴想笑又不敢，怕惹警察生气，却见芝姐和阿龙阿彪还真就蹲下了。 开车带他们来的警察问屋子里的警察：“今天下午那条船的，现在几个人了？这里有五个。” 屋里的警察抬头看了大伙一眼，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本子，让大家出示了身份证。没带的，报了身份证号码。然后他懒洋洋地说：“算这几个，7个，还有十几个没找到。” 范晴她们一行人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天恢恢疏而不漏。警察连船上多少人都一清二楚，想必船老大早已伏法。 警察抬起头，开始审问他们：“到岛上干什么？你们是一起的？几个人？”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开始同时说话。警察不耐烦地说：“一个一个说！” 范晴说：“我来说吧。”然后她就清清楚楚地把事情介绍了一下。 警察对来龙去脉不感兴趣，直接问：“你们没带行李？” “带了，都扔海边了，没顾上。” “都什么行李？” “我一个箱子，一个电脑包，他们也是每人一个行李箱……” “停！我是问行李里带的什么？”警察不耐烦了。果然，箱子里的东西才是重点。 范晴回答：“衣物，电脑和一些资料。” 警察做了记录，然后说：“过来吧！”大家愣住了，不知道过到哪里去，难道是要过到号子里去？ 警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串钥匙，找了一个，把侧边上的一个门打开：“自己看看有没有你们的行李。” 原来里面是一间屋，一大堆行李堆在里面。大家把行李拿出来，警察让他们在一个表格上登记了一下，签了字。 警察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大家没想到连罚款也没有，就这么被放过了。范晴还去跟警察问了路，警察得知他们手机没电以后，帮他们打了电话，李伟就派人来接了他们。想想之前大家脑补又是拘留又是保释又是贩毒栽赃的，不由得都感慨原来人在慌乱之际，个个内心戏都这么足。 很快到了酒店。说是酒店，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民宿。大家劫后余生，肚子也饿了，就一起出去吃海鲜。岛上有很多大排档，海鲜价格不贵，品质很好，味道十分鲜甜。大家叫了很多吃的，又叫了啤酒和饮料。范晴和程乐分离了这么久，此刻重新在一起，虽然想着是出来工作，尽量在芝姐他们面前没有任何亲密举动，仍然一看就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阿龙阿彪经历了这一番之后对范晴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范晴的称呼已经由“范总”改成了“晴姐”。这番麻烦本来是因为芝姐磨蹭引起，但芝姐并不以为意，还指着程乐，笑着问范晴：“范总，这一路上你还没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呢，这位到底是……？” 范晴看了程乐一眼，笑了：“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程乐。” 阿龙阿彪都由衷地对程乐说：“哇！你好有福气呀！” 程乐第一次听她在众人面前承认他是她男朋友，心里欣喜若狂，觉得芝姐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太好了。他连忙对芝姐举杯，笑道：“芝姐，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芝姐大笑：“我也不用你谢我了，只求你千万别说出去是我让你上的船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在路上 晚上一行人就住在这间民宿里。李伟不知道范晴和程乐的关系，就给他们分了两间房。两人也没说什么。回到民宿里，程乐就对范晴说：“我有话跟你说。我去你房间里待会儿行吗？” 两人就进了范晴的房间，范晴问他：“你要说什么？” 程乐认真地说：“你今天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范晴就笑：“什么呀，难民一样。” 程乐靠近她，看着她的脸，说：“真的。你不知道你当时有多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镇定自若的女孩。只可惜我没带相机。” 范晴被他看得脸红，他就开始吻她，吻得极其温柔，心翼翼，好像在试探她是真是幻。两人都有点恍惚，怀疑今天的一切是一场梦境，然而此刻眼前的这人分明又无比真实。 第二天上午，范晴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起得晚了。然而等大家下了楼才知道，芝姐根本还没起床。范晴就带着程乐和阿龙阿彪，去场地那边工作。见了场地那边的人，确定了红线，用地范围，场地标高，植被，外围水电等等基础条件，又记录了业主需求，容积率之类的设计要求。对于范晴来说，这些早就是轻车熟路，闭着眼都可以工作。但是程乐是第一次这样临时顶替于工做她助理，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只觉得范晴十分帅气，是世界上最酷的女孩。 工作完了，芝姐仍然磨磨蹭蹭不起床。一行人都等她，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再磨蹭下去，恐怕又要误船。范晴就去敲芝姐的房间门。催促再三，芝姐也不开门。范晴终于忍无可忍，大喊：“芝姐，你再不出来，又要误船了！” 芝姐总算不情不愿地开了门。只见满屋子都是用过的纸巾，而芝姐正拿着一卷卫生纸，包着她的桃红色普拉达充满爱心地擦拭着。 范晴万万没想到她这一上午居然是在屋子里擦她那进了水的普拉达，她又好气又好笑，问：“这有什么可擦的？你不是有一柜子吗？” 芝姐辩解说：“我这个包是真的！上个月在香港刚买的！好几万呢！” 范晴看着芝姐的样子，觉得她真是世界上最奇葩的甲方。然而，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回爱人。这世上的事多半如此，一环扣一环，少了其中的一个，人的命运或许就会改变。 坐上船返回陆地时，范晴问程乐：“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程乐说：“我去退了房，今天就开始往回开。你放心，两三天我就开到了。” 范晴说：“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程乐连忙说：“那我把车托运，我陪你坐飞机回去。”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陪你开车回去。” 程乐喜出望外，问：“真的吗？你有时间吗？” “我已经想明白了，只要想安排，就会有时间。如果昨天警察审我们两天再放我们走，我不是照样也得晚几天回去吗？”她看着程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用闹钟定时跟你约会，真的很过分。” 程乐一怔，才知道她还是把昨天自己那些不满都听了进去，而且已经开始为了自己调整。他感动地看着她，说：“范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范晴拿出手机，说：“那你先把你父母电话，你的身份证号，你父母家庭地址全都提供给我。” 程乐笑：“好。没问题。但是你放心，如今我有了名分，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你就是找了三，我也绝不退缩，我要拿出正室范儿跟他决一死战。” 范晴被他逗笑，说：“你瞎说什么呀。就你一个就把我折磨成这样，我哪还有力气找三。” 上了岸，于工早就在岸上等他们。范晴安排于工自己坐飞机回北京，又跟曹工打了招呼。曹工知道范晴前阵子为此事很受折磨，此刻听她心情大好，自然为她高兴。 程乐在一个农家乐租了个房间，范晴陪他去退房。范晴好奇地跟他进去，想看看他这个月都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只见的房间打扫得还算干净，除了一台电脑之外，桌上几乎没有任何东西，简陋得像是一间单人牢房。 范晴想起程乐在北京那个舒服的工作室，没想到他在这里过得如此清苦。她问：“你就在这个屋子里住了一个月？你经济这么困难吗？” 程乐一愣，说：“不是钱的问题。” 然后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当时对你误会了，以为……当然我现在知道是我想错了。总之就是当时我只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只想在一个谁也找不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待着。” 范晴问：“那你在这里每天都做什么？” 程乐笑道：“每天就是出海，有时候回来也做点工作。尽量忙忙碌碌，让这一天过得快一点。我估计你要是再不出现，说不定我哪天就坐这屋里开悟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出家了。” 程乐一共也没有几件行李，几下就收拾好了。程乐跟房东打了招呼，结算了房钱，就带着范晴上了车，一路往北开。当晚到了桂林，程乐就在漓江边上订了个相当不错的酒店。酒店的房间设施很好，窗外就是美丽的漓江。 程乐躺在床上，笑道：“好多天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范晴笑道：“这回你不当苦行僧了？” 程乐笑着吻她一下：“不当了，见了你，我就还俗了。” 两人正在嬉闹，范晴的手机响了，是阿良。 范晴接起了电话，只听阿良兴奋地大喊：“范晴！我知道乐躲在哪儿了！” 范晴一怔，看着旁边的程乐，忍不住笑了。 阿良还在兴奋地嚷着：“他跑到广西北海了！我把地址给你……” 程乐笑道：“阿良，你是在找我吗？” 阿良愣住了，等了一会儿，说：“乐？！你……你们俩现在在一起？” 范晴不好意思地说：“阿良，谢谢你。我去广西做项目，遇见他了。” 程乐笑着喊：“阿良，只差一步你就立功了。” 阿良高兴地说：“我不用立功，我为你们高兴。” 程乐由衷地说：“阿良，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好朋友。”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两个人就一边开车，一边放着音乐，聊着天，完全不觉得路途漫长，数百公里也一晃而过。程乐这些年没少到处乱跑，范晴也各处出差，两人都对各路风土人情有见识也有兴趣，说什么都默契又开心。沿途路过好玩的城市，他们就穿城看一下，顺便吃一些吃，然后再继续赶路。他们约定了无数要一起去玩去看的地方，说了很多未来的可能，几乎连一辈子的计划全都做好了。 范晴回到北京上班之后，她的绯闻早就先于她的人回到了办公室。大家已经全都知道她为了那个画效果图的程放弃了高富帅未婚夫。虽然大家对程乐印象不错，但暗地里难免都觉得范晴做了不理性的选择。尤其是晶晶，直言不讳地私下说范晴简直是疯了，放着钱总那么好的男人不要，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经历了这一番波折之后，范晴明白并不是两人感情好就一定没问题。程乐走的时候房子还有两个月才到期，所以这次回来，倒是不用再找住处。程乐那里一切都比较方便，范晴考虑了一下，决定搬过去住一段时间，看看两人是否真的合得来。 住在一起之前，范晴还做好了很多两人需要磨合的心里建设。然而真的住到一起之后，她才发现他们俩比想象得还要合拍。程乐很会享受，家里总是弄得舒舒服服，有他在，家里永远有好吃的好玩的。范晴跟他在一起之后，不再需要收集方便面。而且两人工作都是画图，经常晚上一起工作。程乐现在工作以给一些平台和广告公司做动画为主，收入比效果图高。现在除了范晴的项目，他已经不再做效果图了。范晴就开玩笑说：他已经完全是她的专属效果图师。 程乐也觉得和范晴在一起比想象得更快乐。范晴忙于工作，对生活要求极为简单，很少有什么需要别人照顾的情绪。她自己生活的时候很能凑合，但是如果程乐安排了舒适的享受，她又有足够的品味和敏感度来欣赏。而且程乐发现范晴并非不爱玩，只是她这么多年一直忙着学习工作，没空玩，甚至都没空安排怎么玩。偶尔有空闲的时候，程乐无论提议做什么，她都很高兴地觉得很新鲜很有趣。 虽然他们俩都觉得在一起以后比一个人要开心，但显然周围的人不这么看。很多人觉得程乐有吃软饭的嫌疑，更多人觉得这俩人在一起一定不能长久。赵馨宁就不理解范晴舍钱大卫而选程乐，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从她意外甚至有点惋惜的样子看得出来，她不太看好程乐。赵馨宁现在工作忙碌，无暇他顾，跟老郝相敬如宾，经常出现在各位贵妇的朋友圈照片中，有时候还接受点媒体的采访。在外人看来，赵馨宁已经成了新一代的人生赢家，朋友圈偶像。 赵馨宁说：“你跟他谈恋爱也就算了，结婚一定要慎重。” 范晴问：“你们总说结婚可怕，结婚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赵馨宁却也说不上什么具体的内容，只说婆媳关系可怕，柴米油盐的生活会让爱情慢慢消失。 范晴听了，只觉得一头雾水。她想她现在跟程乐已经住在了一起，跟结婚也只差一张证书而已。难道结了婚他们的关系就会产生质的变化？一张纸就能有那么大的魔力？ 唯一没有唱衰他们俩的倒是曹工。曹工说：“大卫条件是好，但你其实也不需要他给你锦上添花。经济条件没问题了，过日子还是找个合得来，能让自己高兴的人最重要。程这么闹腾一回以后，成熟点了没有？” 范晴就笑：“好像不那么幼稚了。不知道以前怎么会闹成那样。” “怎么会闹成那样？”曹工失笑：“你想想，换了是你，程一边答应了跟你好，一边跟他未婚妻和和气气也不提分手，你能受得了吗？” 范晴一愣，她还从没这样考虑过问题。她突然想起，让程乐真正伤心离去的那个晚上，她躺在床上，钱大卫给她擦拭身体。如果程乐当时真的上了楼，那误会恐怕更难解释。说到底，确实还是怪自己没有及时和大卫划清界限。 曹工笑着警告她：“这次你可跟大卫断干净了，要我说啊，别顾着面子。最好就一点都别来往。” 范晴庆幸自己做对了，她说：“我已经跟大卫完全不联系了。” 范晴仍然是忙，但两人很快就找到了相处之道。程乐不仅时间安排灵活，而且还是个很能自得其乐的人。范晴加班的时候，他要么去道馆练他的合气道，要么就在家做动画。自从两人正式交往以后，范晴发现程乐并非一个爱猜疑的人。无论她和男同事出差还是开会，他从不曾有微辞。范晴现在终于明白，以前程乐吃醋心眼，又觉得自己分给他时间不够多，其实全都是因为自己和大卫总是藕断丝连的缘故。 钱大卫自从那次打完电话，再也没有和范晴联系过。当然，也没有再给范晴妈妈的朋友圈点赞。他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了。对于钱大卫这种干脆利落的态度，范晴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能说一点失落都没有。范晴和钱大卫的生活本来也没什么交集，分手之后，彼此音信全无。范晴只是把所有大卫送她的东西，包括那枚戒指，都发了一份快递去他办公室。快递一直没有被退回来，她就知道他收下了。 北京渐渐进入了冬天，新的一年又快要来到了。有一天晚饭时，程乐对范晴说：“范晴，我爸妈听说我交女朋友了，一直想见见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见见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后会有期 范晴有点意外，但随即说：“好呀。我需不需要准备一下？” 程乐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父母听说我交了女朋友就已经高兴得不行了。” 范晴吃惊地问：“你难道以前没往家带过女朋友？” “没带过。”程乐笑着说：“所以我妈有阵子甚至跟我说：你要真是喜欢男的，你告诉家里，没事儿。爸妈出钱送你们上外国结婚。” 范晴笑了，说：“你父母这么开明？” 程乐得意地说：“这就是我们这些差学生的好处了。在我爸妈眼里，我只要没犯法，没吸毒，他们就很满意了。你们这些从学习好表现好的，无论做得多好，父母都觉得是你们应该的，还要嫌你们不够好。” 范晴一下子想起钱大卫的妈妈，真的，大卫已经那么优秀，他妈妈还不满意。或许做父母的也容易贪心，摊上一个优秀的孩子，就总嫌他还不够优秀，并且不由自主地拿他跟更优秀的去比较。 范晴就去见了程乐的父母。程乐父母是比较早下海的那批生意人，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家境颇为殷实。程乐父母住的房子很好，家里养鱼养鸟玩收藏，一望而知是经济宽裕又很会享受的人。两口子是典型的老北京做派，特别宠孩子，从到大，对程乐要做的事情都无条件支持。这些年看程乐跟一帮搞艺术的混在一起，老两口心里一直在做他带个妖怪似的女朋友回家的心理建设。一看程乐带回的是这么个斯文秀气的姑娘已经很惊喜，再一问范晴是自己开事务所的建筑师，程乐妈妈就问程乐：“乐，你是不是骗人家了？你跟人家说你海跑毕业，在纽约大学没拿着学历的事儿了吗？” 范晴听了不由得一笑，心想，这回可算知道程乐这贫嘴的劲儿从哪儿来的了。 程乐对他妈妈笑道：“您放心。该交待的我都交待过了。” 等见完了程乐父母，范晴就也安排程乐去见了自己父母。程乐去见范晴父母时紧张了半天，知道有钱大卫这样的珠玉在前，生怕范晴父母对自己不满意。去见范晴家长之前，程乐一个劲儿地问范晴：“你说我准备点什么礼物啊？” 范晴不以为意地说：“就买好点的水果就行了。” 程乐担心地问：“这礼物会不会太轻了？” 范晴就笑：“那你多买几斤。” 程乐无奈地说：“说正经的，到底买什么合适啊？” 好容易决定了礼物，程乐又开始担心穿着：“我是不是应该穿正式点啊？” 范晴笑道：“你就平时的样子就挺好。” “我怕你父母觉得我看着不稳重。” 范晴笑他：“你本来就不稳重。我要那么稳重的干嘛？” “那不行。”程乐认真地说：“我不想让你父母觉得你找了个不靠谱的人，然后担心你。我希望他们能觉得我有能力对你好，你和我在一起会很快乐。” 范晴笑道：“我本来和你在一起就很快乐。” 见范晴父母那天，程乐全程恭恭敬敬，表示这辈子都要对范晴好。还很有心机地表示自己父母经商比较早，所以家里有好几套房子，自己名下都有一套，经济方面不成问题。范晴从没见他这样如临大敌过，主动提经济问题更是头一次见，心里暗暗好笑之余，也感动于他对她的心意。 令人意外的是，一贯冷淡的范晴父亲听说程乐做过摄影师，倒是颇感兴趣，还把程乐叫到书房，给他看自己拍的花花草草。 程乐一进书房，范晴妈妈就趁机问范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范晴有点吃惊：“你不反对？” 范晴妈妈说：“这乐一看就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人也挺规矩，我有什么可反对的？” 范晴说：“我一直以为你会抱怨我跟大卫分手。” 范晴妈妈说：“我希望你结婚，是想你能有个伴儿。你们俩只要好，我们做家长的就觉得比什么都强。说实话，大卫那孩子优秀是优秀，但有点太紧绷了。你们俩真在一块儿，我也有点怕你活得太累。” 见完家长，程乐再跟范晴说要“领证”的时候，范晴就没再反对。快到年底的某一天，范晴找了个时间提前下班，两人就跑到民政局去领了结婚证。领完结婚证，程乐看着范晴，就叫她：“媳妇儿，咱们晚上出去吃一顿吧？” 范晴就笑：“你这就改口了？” “当然！这回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了。”程乐笑道：“我管你叫你媳妇儿，这属于有法可依。” 两人嘻嘻哈哈了一番，就跑去吃火锅，算是庆祝了一下。 他俩都结婚的事就只告诉了双方父母和一些亲近的好朋友，其余就只有当别人问起时，才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结婚。什么婚礼婚宴婚戒，一概没有。生活上两人一切自给自足，完全不需要父母任何支援，但双方父母还都送了礼物。程乐父母特意表示了一番家里的几套房子二人可以随便挑一套居住，但两人在草场地住惯了，根本不想搬。各大假期只要有空，两口谁家也不去，一起跑到国外去度假躲清静。 两人建立了一个联名账户，每个月都把收入的大部分放进去。范晴工作忙，根本没有什么花钱的机会。而程乐的大部分爱好也不怎么花钱，收入其实也过得去。两人在一起之后，居然很快还存了不少钱。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传说中那些可怕的鸡毛蒜皮并没有出现，两人仍然保持着恋爱的感觉，约好了三年之内不要孩。又到了春节，两人去温暖的加州度假。一路上两人开心得不得了，情浓之际，范晴问程乐：“为什么他们都说结婚那么可怕？我觉得结婚和恋爱也没什么区别呀。” 程乐说：“因为他们结婚就是特别可怕。他们结婚都不是为了在一起高兴，而是为了在一起找麻烦。还没结婚呢，就先讨价还价，争夺论少。条件谈好了，再办个麻烦的婚礼，累个半死。等结了婚，再把两边父母都搅和进来，没矛盾也搞出点矛盾……这些事我们都不做，我们结婚当然就不可怕了。” 范晴说：“当初那么多人说我们不合适，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怎么不合适了？” 程乐笑道：“还不就因为你比我有出息。他们就觉得男的得比女的能干懂事挣钱多，一听我没你事业好，个个都替你觉得亏了。其实你想吧，我要是个女的，你要是个男的，同样的条件，他们就觉得咱俩特合适了。” 范晴想了想，就笑了：“真的。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非得找个比我事业上能干的？那我要得了诺贝尔奖呢？我是不是还得找个得两次诺贝尔奖的？” 程乐笑着说：“那他们就会说，你太强了，谁敢娶你啊？” 回程在洛杉矶机场等飞机时，范晴和程乐去买咖啡。人有点多，程乐去排队，范晴就去找座位。她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旁边的座位坐着个穿牛仔裤和休闲运动装的男人，背对着她。范晴觉得这男人的背影有点像钱大卫，但又想大卫从来不穿成这样出门。这时这男人回过身，她看着他，吃惊地叫出了声：“大卫？” 钱大卫看见是她，也有些惊讶，但随即他笑了，说：“范晴？这么巧？” 钱大卫英俊依旧，不知道是否是这一身休闲装束的缘故，他看起来比以前放松了很多。隔了一年不见，两人此时无意中重逢，想起当年种种，都觉得无限感慨。 钱大卫问：“你也是回北京？” 范晴说：“我们先去东京，玩两天再回北京。” 钱大卫问：“和他一起吗？” 范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我们结了婚。你怎么在这里？也是度假回来吗？” 钱大卫微笑着说：“不，我来接我女儿回国。”说着，他深情地看向一边。 范晴这才注意到，钱大卫旁边放着一个婴儿提篮，里面睡着个婴儿。 范晴连忙说：“恭喜恭喜！你太太呢？” 钱大卫笑了笑，说：“我没结婚。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孩子。” 范晴吃惊地问：“你是说……” 钱大卫笑一笑：“和你分手以后，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去了洛杉矶。她今天刚满月。” 范晴完全明白了，她不由得再去看那婴儿。这女婴正在酣睡，的脸上已经能看出钱大卫的轮廓。范晴由衷地说：“你女儿很漂亮，长得很像你。她叫什么名字？” 钱大卫温柔地看着提篮里的婴儿，说：“她叫harl。” 范晴说：“非常好听的名字。你是……选的女儿吗？” “不，我只是选了最健康的那个。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不介意。”钱大卫看着范晴，轻轻地说：“差一点，她就也是你的女儿。” 范晴愣住了，愧疚之情又开始涌现，她说：“大卫，你这么好，一定会有更好的另一半。” 钱大卫深情地看着提篮中熟睡的女儿，带着极为满足的温暖笑容，说：“我已经不需要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地把我女儿带大，给她最好的爱，让她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范晴从未见过钱大卫脸上出现过这样幸福满足的表情，他不再冰冷，不再一丝不苟，就像一个最普通的慈祥的父亲。她由衷地说：“我想你终于找到了你想要的那种爱。” 钱大卫点点头：“是，她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我会为她患得患失，我会为她变得冲动不冷静，我甚至会为她拼命。我可以把所有的爱毫无保留地给她，我总是担心我做得不够好，却不必担心她因此而不爱我。” 范晴说：“看得出你现在很幸福，我为你高兴。” 钱大卫点头：“谢谢。范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我也希望你永远幸福。我们还是朋友？” 范晴说：“当然。” 钱大卫笑道：“那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客户多介绍些给我。你要是怕他吃醋，我可以让助理跟你联络。” 范晴连忙说：“当然没问题。是我的荣幸。你让你助理直接找我就好。” 这时程乐买了咖啡回来，走到范晴身边，看见钱大卫，他愣了一下。 钱大卫看见他，先是诧异，然后恍然大悟。他又恢复了以前那种骄矜的模样，盯着程乐，一字一句地说：“程乐，草场地铁皮人艺术联盟的策展人。” 程乐吓了一跳，没想到当年在上海只匆匆见过一面，递过一张名片，钱大卫居然把他的信息记得如此清楚。他由衷地说：“对，是我。你这记性够好的啊。” 钱大卫不客气地问他：“你就是那个扔下她不辞而别的混蛋？” 程乐坦然回答：“那是从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钱大卫问：“我记得你是跟范晴合作效果图认识的，没错吧？” 程乐说：“没错。现在我也经常给她画图。” 钱大卫点点头：“工作关系，最容易日久生情。” 他转过头对范晴说：“我们银行跟很多地产大佬有合作，我会帮你多介绍。我想以后我们还有更多工作上的联络机会。” 然后他又有点挑衅似的对程乐说：“你应该不至于气到要影响她的事业吧？” 程乐笑道：“哥们，你当我面就对我媳妇儿献殷勤，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一点？” 钱大卫理都不理他，温柔地对范晴说：“你那枚戒指，我一直没有送给别的女人。如果他对你不好，我随时欢迎你来做我女儿的母亲。” 范晴完全傻在那里，万万没想到钱大卫突然做此表现。 程乐不动声色地看着钱大卫咄咄逼人的样子，笑了，说：“今天我随便你嚣张。毕竟当年是我对不住你。” 程乐把两杯咖啡放在桌上，轻轻搂一下范晴，说：“我去那边待一会儿，你们俩慢慢叙旧。快登机的时候，我来叫你们。” 然后他对钱大卫说：“这杯咖啡算我请你的。谢谢你在我当年混蛋不懂事的时候安慰她。你的警告我收到了。你放心，我会珍惜她一辈子。” 走开之前，他又补充一句，说：“你女儿很可爱。恭喜你。” 程乐走到一边，钱大卫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说：“原来是他。难怪你当时伤心成那个样子。” 范晴问：“你以为是谁？” 钱大卫摇着头笑道：“我以为是那个叫阿良的艺术家，这一年多想起来都还觉得很无法理解。” 范晴奇道：“阿良？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钱大卫说：“那天我在虹姐那里，他并没有出现，是阿良愣头愣脑地冲过来问我了一大堆关于你的问题。” 范晴没想到他错得如此离谱，忍不住笑了，说：“大卫，原来你也有错的时候。” 钱大卫笑着说：“现在我在我女儿面前，每天都手忙脚乱地犯很多次错。” 两人笑了一会儿，钱大卫说：“那子当年对你不辞而别，害你失魂落魄。我给他点警告，省得他不知道珍惜你，你不会介意吧？” 范晴不好意思地笑了：“还说呢，你刚才吓了我一跳，差点以为你在说真的。” 钱大卫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她还是那么聪明又那么傻。他不曾为她失魂落魄，但是他欣赏她，信赖她。他和她谈话总是很愉快，他唯独在她面前可以放下戒心。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是他愿意与之共同生活，可以把女儿单独让她照看而无需担心的，那也只有她。 钱大卫俯身靠近范晴，看着她的眼睛，柔声对她说：“我本来就是在说真的。” 范晴呆住了，她看着眼前这张曾与她无比接近的英俊面孔，心跳加快。这时机场的登机广播响了，程乐过来找范晴。钱大卫见程乐过来，就站起来，对他们微微一笑，说：“后会有期。”然后带着女儿转身离去。 （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