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之国》 正文 第1章 穿越 朱贵迷茫地站在山道上,看着几个身穿破旧马褂,拖着蓬松辫子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着,从他身边避过。如同是躲避瘟神一般,对他又怕又惧。 朱贵看着眼前的一切,纳闷不已。他想不通他一觉醒来,怎么就梦游到山间片场之中。 看着眼前这些古装打扮的人,朱贵本能的就想到了拍戏。不过让他存疑的是,他没有见到导演组的任何人跟设备。 就在他疑惑不已的时候,从山道上走下来两个人。那二人都是一身丝绸长袍,面带油光。那年纪大的约莫四十多岁,那年纪轻的约莫二十来岁,虽然年纪相差悬殊,却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印出的。 这二人原是一对父子,父亲叫杜君英,儿子叫杜会三,出自漳州当地有名的土豪之家,家资十分的殷实。 虽然二人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没有像之前走过的那些人般,身上补丁驮补丁,一副困苦不堪的样子。却也如他们一般,一脸的愁苦,有着自己的烦恼。 朱贵定神父子二人,看他们的打扮。心下暗猜,这二人打扮比刚才走过的那些人要光鲜许多。即便不是主角,至少也该是个三流角色,我且和他们打个招呼,看看他这次梦游到了哪里。 想到这儿,他便主动向二人迎了过去。虽然他已将这一切认定为拍戏。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节展现在他眼前,越是让他心下觉得有些不妙。在他看来,这些演员也太专业c太敬业了。就拿眼前这些龙套角色来说,都是看着如此的真实,各种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矫揉做作的成分,简直就是本色出演。 就在此时,正从山道上拾阶而下的杜会三也发现了朱贵的存在,当杜会三乍看到朱贵一头短发,短裤ct桖的打扮时,先是一阵惊奇。继而看清朱贵模样后,又是一喜,不复原先的愁苦样子。 杜会三抬起左肘轻轻碰了碰与他并排行走的父亲,侧过头在他耳边低声嘀咕道:“爹,你看眼前这个人像谁?像不像您要请的那个前明后裔,朱一贵?” 杜君英听得儿子此言,便顺着他的目光向朱贵看去,眸中已渐暗淡的神采忽地又重新燃起。 就见杜君英打量着朱贵,啧啧赞叹道:“像,真是太像了。若没有熟识的人细看,谁也分辨不清。” 朱贵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强忍着怪异,向杜君英请教道:“这位大哥,向你请教件事?这里是何处,你们是在拍电影,还是在拍古装剧?” 杜君英没有回答朱贵,只是瞅着他上下打量,嘴里低估着‘像’c‘太像’之类的词汇。 正当朱贵差点把杜君英当成一个神经质病人时,杜君英忽地向他拱手作揖道:“小哥,还未请教你是朱一贵什么人?” 朱贵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朱一贵?我不认识这个人呀!” 杜君英却是不信,他认为朱贵只是出于谨慎,肯定地点了点头,赞道:“小哥真是个谨慎人。不过我们也不是外人。我乃是漳州天地会的香主,我们都是自家兄弟,有些事情不必如此隐晦。” 朱贵听得杜君英口中冒出‘天地会’这么个词,只当他是拿自己开刷,暗想指不定这会儿在哪里隐藏着摄像头,正等着录下他出丑的样子。他先是朝四周看了看,仔细观察了一阵没瞧出任何破绽,这才冲杜君英道:“我说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还是让导演c摄影师,以及那些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都出来吧!我可不是你们剧场的人,这纯属误会。” 朱贵的解释如同鸡对鸭讲,杜君英丁点都没听懂其中的意思。可是他越是没听懂,反而越是肯定一点,眼前之人定是皇明后裔。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他与公认的明朝宗室之后的朱一贵长得如此之像。 “还未请教小哥姓甚名谁,哪里人是?” 朱贵见他面容和善,脱口便道:“我叫朱贵,姑苏人。“ 杜君英笑容更甚,听得朱贵的姓氏,再仔细瞅了一眼他的容貌,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很是礼貌的回敬道:“竟不知是皇明天潢贵胄,失礼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朱贵见他依旧在和自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地不耐烦道:“你这人真是好笑,是你听不懂人话,还是不会说人话我已经说了,我叫朱贵。你给我扯什么酸掉牙的皇明天潢贵胄,真是莫名其妙。“ 朱贵语气如此冲,杜君英却不以为恼,只把目光集中在朱贵的一头短发上,至于他那一身奇装异服,则是下意识的忽略了。 等朱贵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暗。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颈,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的想要回忆起自己怎么突然到了这里。忽然一股异样的气息向他袭来,昏暗的茅草屋内有点阴森森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朱贵强行装起胆气,自语道:“都是自己吓自己,没什么可怕的。”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一具蒙着白布,白布上有着大量血渍的尸体映入他的眼帘。朱贵先是一愣,虽然他还认为是在演戏,可心里也忍不住开始犯嘀咕,只觉得这效果逼真的让人心里发毛。闻着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血腥气,他强忍着心中不可抑制的不安,安慰他自己这一切都是剧组为了演出逼真效果,用动物血液代替的缘故。 最终为了拆穿这一切,朱贵心下一横,上前揭开了白布。可没想到的是,映入他眼帘的,不是什么剧组道具,而是真真切切的青狞死人脸。最让朱贵恐惧的是,那张死人脸仿佛和他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仿佛那躺着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朱贵一时亡魂大冒,生怕白布下的尸体突然变为厉鬼向他索命,如触电般蹦起一丈多过,惨叫一声就往外奔跑。 刚跑到门口,正与扛着锄头进门的杜会三撞了个满怀。 杜会三只身形晃了一晃,半点事都没有。反倒是朱贵哎呦一声跌倒在地,摔得了个七荤八素。 正和儿子同行的杜君英见状,急忙撇下肩上锄头,一个健步上前,去搀扶朱贵,关切道:“公子,你没事吧?” 朱贵刚说声谢谢,可一看眼前之人是杜君英,立时如避蛇蝎把身子往后挪,想要避开杜君英伸来的友谊之手,恐惧道:“你想干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 杜君英看着朱贵恐惧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指着朱贵身后的尸体道:“公子,你该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你可真是误会我了,我乃漳州天地会香主,对皇明的忠心天地可鉴,又怎么可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朱一贵是我皇明天潢贵胄,我扶保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杀了他。” 朱贵哪里肯听,只一个劲的往后退,想要远远的躲开杜君英。 杜君英见状,急忙作揖再拜,解释道:“先前在山道上对公子无礼,也是事出有因,得罪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朱贵还是不信,只是他现在也是退无可退,想到自己身后就是那具面容和他无异的尸体,朱贵只能强忍心中的恐惧,战战兢兢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要把我绑到这里来?” 杜君英疑惑道:“公子难道不知这大清朝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以公子的姓氏,以及现在这一头短发,若遇到一个有心告发求得官府赏金的小人,只怕性命难保。” 朱贵此时已经不再抱有拍戏的荒谬想法,他已经下意识的认识到自己穿越了,这会儿又从杜君英的话语中,得到了一些关键信息,意识到他可能穿越到了清朝。 朱贵岂敢实话实说告诉杜君英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至于杜君英是否可信朱贵无从得知。只是在听了杜君英一番情真意切的话,选择了相信他。即便如此,也不敢道出他是穿越之人这个大秘密,打着马虎眼对杜君英道:“杜兄未免太过夸大其词,我这一头短发也可以推说是刚刚还俗的缘故。不怕老兄笑话,我以前一直生活在山林之中。除了把我抚养长大的师父,我还真就没见过多少外人,更不谈你说的大清朝规矩。” 杜君英见朱贵还抱有侥幸心理,当即把事情往最坏的说,诘问道:“公子想得太过简单,这官字两张口,怎么说还不是由当官的说了算。人家若说你这是断发明志,你又作何解释“ 朱贵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反驳。 杜君英见朱贵隐隐被其说服,脸上不由隐有喜色。只是端倪刚刚露出一点,又化为满腔的悲愤,他扶起朱贵,指着屋中的尸体道:“就是我等如此小心,也没能让朱公子逃过官府毒手。只怨我父子二人无能,没有及时赶到,让我皇明后裔横遭不测。” 朱贵见他慷慨忠义,大受感染,安慰道:“这不是杜兄你的错,怪只怪敌人太狡猾,还请节哀!” 杜君英忽地‘噗通’一声,双膝跪下,磕头道:“现在朱公子已蒙大难,还望公子你看在同为皇明苗裔的份上,继承朱公子的遗志,一统八闽天地会,带领大伙光复大明。” 朱贵一听要他造反,好似被蛇蝎蜇了一口,慌忙去搀扶杜君英,推辞道:“使不得,这可千万使不得。好让杜兄知道,天下朱氏虽然是一家,可此朱非彼朱,我祖上和大明的皇家血脉沾不上丁点关系。” 杜君英以为朱贵在诓他,试探了几次,这才确认。在确认朱贵确实不是大明皇家血脉后,杜君英一时感到棘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这时,杜会三却跟在后面‘噗通’一声跪倒,哀求道:“还请公子大发慈悲,救我天地会数万弟兄于危难。” 朱贵眉头皱起,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身无长物,文不成武不就,又如何能帮到你?” 杜会三道:“只要朱一贵这个身份还在,只要公子能以朱一贵的身份做我们的舵主,我们八闽就能有一杆团结人心的旗帜,八闽天地会就永远散不了。” 对于如此无礼要求,朱贵岂肯答应,把头摇得如拨浪鼓:“这更使不得,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岂能去冒充他人。” 杜会三连磕三个响头,苦苦哀求道:“事急从权,还请公子大发善心,保全我天地会数万弟兄性命!” 虽说听杜氏父子的意思,只要他朱贵肯冒充朱一贵,立即就能飞黄腾达,成为八闽天地会的舵主。可朱贵还是百般不情愿,即便他现在身为分文,即便连下一顿都没有着落,他还是依旧不愿意。比起成为造反头子,所要承担的杀头风险,他认为还是靠自己的双手和后世见识,赚取富可敌国的财富更为妥当。至于别人的安危,他只能说声对不起。 “我又不是真的大明皇族之后,你找我也没用。更何况朱一贵虽去,肯定还有血亲在世。你若顺着他这一条线索找下去,很快就能找到新的人选,又何必吊在我身上。” 杜君英见儿子杜会三再三相劝,朱贵都不肯。只能作罢,告知家门地址,交了朱贵这个朋友后,又对朱贵告诫一番,不让他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便送了朱贵十两纹银,放他离去。 看着朱贵消失在远处的身影,杜会三有些不满地问父亲杜君英道:“爹,你怎么就轻易放他离去。咱们好不容易找到朱一贵这么一个有把握控制住的前明宗室,却没想到是个烈脾气的,没折腾几下便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更好控制的冒牌货上门,你怎么轻易就放他走了?” 杜君英神秘一笑,扭头看着杜会三道:“小子,跟着后面学着点。你有见过逃出如来手掌的孙猴子吗?这个朱贵,蹦跶不了几天,还得乖乖的来找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天地会 虽然得了杜君英十两纹银的资助,谨小慎微的朱贵先是买了斗笠遮住自己一头短发,又买了一套合身的长袍马褂换上,接着便秘密出了漳州城直奔临隔壁泉州而去,生怕被杜君英父子知道,生出其它什么幺蛾子出来。 虽然到了清朝泉州这座曾在宋代因海外贸易而盛极一时的城市,因为清朝的海禁政策已近没落,可到底尚还留有一点底蕴,比漳州要繁华不少。 朱贵到了泉州,仅凭借后世高中课本中一些简单的化学常识,就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通往财富之路的大门。 在泉州城内考察市场时,朱贵敏锐的察觉到市场上专供上层人士使用的洗涤用品,如香皂不过是天然纯碱加面粉以及香料糅合而成,胰子不过是洗净的猪胰加香料和碱再团成如汤圆大小的团状。做为主要原料的纯碱,因为产地不在泉州本地的缘故,经过各路关卡盘剥以后,价格已经变得格外高昂。再加上猪胰脏产量有限,导致香皂和胰子价格都十分高昂。又因为不耐用的缘故,导致这些洗涤用品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很难走入小户之家,更别提走入寻常百姓家。 可是这些问题,对有掌握着后世一些常识性的化学知识的朱贵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好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若是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朱贵凭借着杜君英给的那些银子做本钱,很快地购买了大量食盐c石炭,定制了相关的器具。用化学的方法,以食盐和石炭为原料,制备了大量的人工小苏打(纯碱)。他把这些不受产地c产量限制,价格低廉只有外地天然纯碱价格一半的人工小苏打卖给泉州城中的合香楼等专营洗涤用品的老字号店家,立时受到追捧,一时间竟供不应求。 面对百分之二百的暴利,朱贵当即甩开膀子干。不到两个月时间,人工小苏打的产量连翻了几番,增长了近三十多倍。那合香楼等泉州城内的老字号,不过是稍稍压了一下价格,便眼睛也不眨地照单全收。背靠着江浙一带的销售网络,再加上比原先天然纯碱要便宜一大半的价格,这些老字号不仅没有消化不良,反而通过降价等手段,在排挤同行的同时,获得了超额的利润。朱贵的身家也跟在后面翻了好几个跟头,有了五千多两的身家。 这饱暖思,朱贵手头有了闲钱,便寻思着着讨一个漂亮又能持家的小日子,把个日子过得更红火些。他早已经打听清楚,合香楼李掌柜的大女儿,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更为难得的是那双玉手能调制出让人称道的香皂c香胰子。 这李姑娘又是貌美,又是绝艺在身,更是最佳的联姻的对象,若是能娶回家等于是财色双收,这如何不让朱贵春心萌动。 朱贵也是个行动派,有了这个念头后,二话不说便提着礼物去请了泉州最好的媒人帮忙说媒。那媒人受了朱贵重金委托,当即便一口答应下来,挑了个好日子便去合香楼李掌柜家说亲。那李掌柜听说是给朱贵提亲,一时也有些犹豫。 做为朱贵生意上的伙伴,李掌柜比任何人都清楚朱贵的潜力有多大。仅从他所供应的高纯度纯碱来看,李掌柜就已经有了猜测,朱贵绝对是掌握了某种制备纯碱的技术。后来他悄悄的打探到朱贵一直在暗地中购入大量食盐和石炭,这些东西只见大量的进,从未有出来过,出来的也会是纯碱。 这种种迹象,更从侧面印证了李掌柜的猜测。那些纯碱绝对不是常人所猜测的那般,是朱贵在泉州附近某地发现了天然纯碱矿。 做为泉州合香楼负责人,李掌柜比绝大部分人都明白这种技术的价值,只要朱贵能守住这份秘技,不仅是朱贵这一代人能富甲一方,他的子子孙孙也能因为这一秘技而世代富贵。 做父母的谁都期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像朱贵这样有潜力的青年才俊,李掌柜又如何不期盼着让他做自己的女婿。 只是李掌柜尚有一层忧虑未去,那就是朱贵的根基太浅,能否最终保住这份富贵,还有待商榷。 这朱贵不过是个外乡人,虽然已经落籍泉州,可到底在泉州落脚不过两个多月有余。这么短的时间,别说扎下根基,就是脚跟只怕都没真正站稳。 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这钱再大也有个底。虽然他李掌柜能克制住内心的贪欲,不去想方设法谋夺朱贵手中的秘技,可不代表别人不会。这福祸相依,弄不好还会把朱贵的身家性命搭进去。至于说朱贵是否有守住秘密,不让任何人发现的可能,李掌柜是一点也没想过。他觉得自己能够发现朱贵的秘密,别人也能发现朱贵的秘密,一切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李掌柜一想到其中的风险,是眉头直皱。他是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着年纪大不能动时,女儿能身边端茶倒水给他养老送终,如何赶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媒人察言观色,当即施展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李掌柜一时不好直接拒绝。 无奈之下,他只好端起茶杯送客,对媒人道:“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就视为掌上明珠,宝贝的不得了。自小给闺女买东西,都是闺女想要什么我们给什么。这亲事也是如此,我先把朱贵的长相c品德以及家庭条件都和告诉我闺女,中不中意还得看我闺女。“ 媒人认为这是李掌柜的托词,笑道:“这年月,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你家有所不同。也罢,今儿我也就先说到这儿,等你问过你家闺女后我再次登门。李掌柜你可得想好了,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别错过了这么好的佳婿,那可就后悔也来不及。” 李掌柜也知道自己的说辞不占理,笑脸相陪道:“还请月老你多担待,我家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待我问过女儿后再告诉你也不迟。” 就这么李掌柜好言好语,送走了媒婆。还没等他转身入内,女儿李月娥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问他道:“爹,那朱贵我也曾见过,样貌还算周正,各方面条件也不错,比以前提亲的几个要好上一节,怎么听您的意思有些不大乐意?” 李掌柜看着亭亭玉立的闺女,调笑道:“那你呢?朱贵你也悄悄见过,是否中意?” 李月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嗲声道:“爹,你在说什么呢?” 李掌柜如何看不出女儿的心思,摇头叹息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说道这儿却又话锋一转,道:“若是旁人,有这样的条件放在这儿,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是换成朱贵,我就得好好思量一下。“ 李月娥很是奇怪,问道:“这又是为何,怎么到了朱贵这儿您就要另当别论“ 李掌柜直言不讳地告诉女儿道:“这世间虽说财可通神,可到底财不是权。一旦有钱的和有权的狭路相逢,吃亏的还是有钱人。这朱贵自从他开始发迹,就有衙门内的差人不断向我打听他的消息。以我的经验来看,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李月娥听了父亲无端猜测,反驳道:“爹,你怎么老往最坏处想。也许事情并不是那样,对朱贵来说,说不定还是件大好事在等着他。“ 李掌柜不置可否道:“但愿如此!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想法子先拖一拖,等上一段时间为好。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就会有结果出来。“ 李月娥想来想去,虽然挺中意朱贵这个人的,可最终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暂时观察一段时间。 另一边得了媒人消息的朱贵,虽然没有等到他盼望的好消息,可听到提亲的事没有像之前提亲的几人般被第一时间拒绝,顿时觉得这提亲的事还有戏。 在好好招待了一番媒人,许下了许多好处后,朱贵便拜托媒人做起了再次提亲的准备。 同时朱贵提亲没有被第一时间拒绝的事,也因为媒人要鼓吹自己说亲本事的缘故,不几天便传遍了泉州的大街小巷。自然也随之传入了之前向李月娥提过亲的几人耳中,引发了几人心中的妒火。 其中就有一位张公子,是泉州府户房长吏张户书的独苗。张家自从明朝后期就在泉州府当差做胥吏,清兵南下时又因识时务,兼且投献有功,从张家老祖也就是张公子的爷爷那辈开始,就世代把持着泉州府户房长吏的位子,成了泉州有数的豪门。 也许是老天爷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到了张公子这一辈忽然一盆冷水浇下,张公子的父亲伯伯这一辈,一连生了二三十个丫头,也没有盼到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一大家族人拜遍满天神佛,这才在张父年近四十时得了张公子这么一个独苗苗。是以自打张公子生下来,就集家中万千宠爱于一生,凭着张家在泉州官场深厚的人脉,在泉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向来是无法无天。 就这么一个浪荡公子哥,也有痴情的一面。这张公子在一次烧香时有缘见过李月娥一面,为她闭月羞花的容貌所倾倒。当场立下誓言,这辈子非李月娥不娶。 这一下可急坏了张家众人,就张家本就张公子这一个独苗苗,本来还要指望他来开枝散叶。没想到他到现在却要当个痴情种,非李月娥不娶。张家人软硬兼施,也没能奈何这公子哥。无奈之下只能从他所愿,找李掌柜上门提亲。 可是李掌柜一家却鉴于张公子一向以来的名声,不愿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潜在的败家子。向来有识人之明的李掌柜,认为即便张家有挥霍不尽的财富,也早晚会因为张公子的无法无天,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而落得惨淡收场。女儿如果嫁给张公子,将来弄不好就会被其连累,弄不好他李掌柜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不管张家使出什么手段,利诱也好,威胁也罢,李掌柜都仗着合香楼背后的靠山,坚决不肯松口。张家人吃了几回闭门羹,无奈之下只能另寻他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借刀杀人 可让张公子没想到的是他张家办法还没想好之时就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而且这个陈咬金比他更可能成功,这如何不让他恼怒异常。 在几次试探之后,张公子更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性。这个朱贵可不同于其他说亲之人,或是忌惮他张家势力,或是听到风声想要从他张家身上得点好处,是软硬不吃,一心一意做着把李月娥娶进门的打算。 张公子越想越是恼火,一时恶从胆边生。心说既然你朱贵不肯听劝,想要做我的敌人,那我就从上把你消灭。 恰逢此时,一个与张家交好的顾姓刑房典吏知道了张公子的烦恼,便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朱贵刚来泉州时一头短发,没有按照我朝圣天子规定的辫子发型来,剃光前半部分头发。现在虽然弄了一头假发,可假发下面那头短发样式还没变,必然是心怀前朝之人。这人又恰好姓朱,只怕多半是皇明宗室余孽。若是可以从此处着手,必然可以除掉此人。 张公子一听,眼前一亮。他心里门清,知道朱贵多半不是什么前朝余孽,前朝余孽哪有如此嚣张的,不隐姓埋名躲进深山老林避祸,或是混迹于江湖致力于反清复明,反而招摇于市做起了生意。可谁让朱贵做了他的情敌,又恰好在发型上犯了我大清忌讳,不陷害他又陷害谁。 朱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说亲这么件事上。他正在家中盼着媒人的好消息时,便有如狼似虎的衙役闯到他门上,拿着枷锁脚链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拥而上,将他锁拿入狱。 就是到了此时,朱贵依旧一脸蒙圈,不知道自己犯了那条王法。直到入狱几天后,经过一番过堂会审,被水火棍等刑具弄得遍体鳞伤,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人安了谋反的罪名。 在轮番大刑之后,朱贵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当堂昏厥过去。在即将沦为他人鱼肉的那一刻,朱贵是后悔不已,早知道有今天,他就不该贪图安逸,而是真正跟在杜君英后面造反,说不定博上一把还有活命的机会。 公堂之上,知府大人可不管朱贵是真造反还是假造反,此刻在手下师爷的撺掇下,他已经网罗好罪名,收集好证据,坐实了朱贵是前明皇室朱一贵的身份。现在他只等着朱贵签字画押,便能上报刑部坐等功劳簿上再添上辉煌一笔。 此刻见着朱贵晕厥过去,知府大人冷笑一声,道:“贼子狡猾,以为诈死便能蒙过本府法眼,也太小觑本府了。来呀!给我冷水伺候,让他签字画押,抵赖不得。” 师爷赞了声:“老爷英明!”便冲众衙役一使眼色,立时便有人提着一桶水兜头朝朱贵浇下。 朱贵一个冷颤,呻吟着从昏迷中慢慢苏醒。就在此时师爷提着写好的罪状,笑眯眯地走到朱贵近前,低下身子摊开罪状问朱贵道:“这些罪状你可有异议?” 昏昏沉沉中还没等朱贵听明白师爷说的什么,便有如狼似虎的衙役不客气把朱贵的手往红印泥中一按,又拉出来往罪状上一盖,全然不由朱贵自主。 被打入死牢的朱贵,体无完肤的趴在散发着恶臭的干草上哀叹不已。想他一个堂堂的穿越者,还没干出什么名堂,便要枉死在牢狱之中,真是憋屈。 一想到这些,他便心有不甘。可是不甘心又有何用,即便他真是被冤枉的,只怕也会因为我大清康熙圣祖宁杀错不放过而难逃一劫。 就这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刑部的审核也已经下来,就等着秋后开始问斩。虽说在这段时间里,朱贵身上的伤开始逐渐愈合,可他却未见任何好转的情形,变得一日比一日消沉。 就在他消沉之时,一碗盛有香喷喷红烧肉的饭菜被送到了朱贵跟前。朱贵木然地看着眼前的饭菜,好半晌方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狱卒道:“断头饭?” 狱卒道:“刑部文书还未下来,你的死期还未到。” 朱贵‘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也不管这饭菜是否带着恶意,端起便吃。 狱卒不满道:“你就不怕我在饭菜中下毒?” 朱贵狼狈地扒着饭菜,一点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狱卒愤而将朱贵手中的饭碗夺下,一把摔到地上,声色俱厉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朱贵满不在乎道:“早晚都是个死,下不下毒有什么区别?” 狱卒强辩道:“区别可大了。虽然难免会有一死,可怎么一个死法是有讲究的。死前是选择舒舒服服过,还是痛苦的走,都看你怎么选择?” 朱贵依旧木然地‘哦’了一声,不为所动。 狱卒眼见目的没有达成,暗暗焦急不已,补了一句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一个叫杜君英的故人让我转告你的。” 朱贵一听杜君英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醒悟了过来。 狱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心说:姓杜的还真是料事如神,只要我报上他的名号,这朱贵就会乖乖就范。 朱贵抬头端详了狱卒半晌,面无表情道:“怎么才能过得舒服?” 狱卒反倒拿捏起来,摆起谱来,似笑非笑地讽刺道:“怎么,现在想通了?想通了好,只要你把几千两银子的身家,以及你的发家秘诀贡献出来,保你死前天天过上极乐生活。” 朱贵冷笑道:“你倒是贪心,就不怕噎着。收了杜君英的好处不办事,这会儿又想从我身上刮油水。只怕我前脚把好处许可了你,你后脚就翻脸不认人。” 狱卒被朱贵说中心思,顿时恼羞成怒,雷霆大发,好似自己有你一般,指着朱贵气急败坏道:“你,你,你” 朱贵毫不犹豫地打断道:“咱们也不必废话,我是个生意人,讲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把我伺候好了,我才肯把你要的好处给你。” 狱卒反诘道:“你说我不可信,你自己又哪里值得人相信。一个将死之人,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我总不能事后跟一个死人要账去。” 朱贵吃定狱卒贪财,道:“”既然你觉得我不可信,那我也可以分阶段给你,我一个将死之人留着这些黄白之物也没用,到不如在死前换些潇洒日子过过。这样即便我毁诺,你也已经有部分落袋为安。这也是我最后的让步,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也不管狱卒如何反应,就自顾地躺回干草上,背对着狱卒蒙头就睡。 狱卒咬牙切齿地望着朱贵,良久方才吐了一句道:“你狠,不过你也别得意,老子横竖都是白赚的。” 此话一出,朱贵不由悄然松了一口气,鱼终于上钩了,看来他是脱困有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险死还生 果然不出朱贵所料,趁着狱卒看似吃了上家吃下家,吃得志得意满防备松懈之机,他不动声色的把低头服软的讯息带给了杜君英,立即得到了对方的快速回应。杜君英暗示他耐心等待时机,定会寻找机会将其救出死牢。 身陷囹圄的朱贵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杜君英,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到杜君英的身上。 没过多久,原先给张公子出主意,把朱贵送进大狱的刑房典吏又开始撺掇张公子道:“公子你能把朱贵送入死牢,靠的是捏造证据诬陷。这种事都经不起检验,万一刑部要是派下钦差核查,又正巧是刚正廉洁的官,只怕这些诬陷的罪责多半经不起推敲。与其等到那时露馅,不如趁现在下手,来个死无对证。” 说着典吏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公子心领神会,道:“你放心,我晓得该怎么做。” 没几日,张公子便打点好上下关系,让看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其私下潜入泉州大牢之中。 也是奇怪,张公子这一趟正赶上那勒索朱贵的狱卒家中临时有事告假。少了狱卒的阻挠,张公子这一趟的潜入极为成功。 当张公子出现在朱贵面前时,朱贵的先是觉得大事不妙。经过他和狱卒的打听,他已经知道自己能被送进死牢,就是眼前这张公子的功劳。这会儿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旋即他又安下来,觉得张公子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早不来,晚不来,为何等到他向杜君英服软后没多久就出现。这其中,只怕是有人在布局。 张公子可不认为自己中了别人圈套,洋洋得意地看着朱贵,戏谑道:“这死牢的日子,过得可还满意?” 朱贵淡然一笑,道:“托你的福,得了一次难能的体验,日后定当厚报!” 张公子哈哈大笑,嘴角扬起,嘲讽道:“你以为你还有日后?” 此时朱贵的注意早已不在张公子身上,而是落在随他而来的心腹爪牙身上。随着他观察的深入,心是彻底放下来,反唇相击道:“我日后怎么不知道,倒是你日后怎么,我已经了解,一个私纵要犯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张公子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指着自己的鼻子,狠狠地奚落朱贵道:“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你太天真了,不怕告诉你实话,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说着一挥手,吩咐手下心腹道:“来,美酒伺候。今日我定要发发善心,让朱老爷早登极乐。” 一声令下,手下却未有丝毫动作,张公子不由大为不满,扭头斥责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动手!” 手下人却莫名其地回了一句道:“公子,对不住了。为了老母妻儿,只能委屈你了。” 张公子本能地慌了,故作镇定地斥责道:“搞什么鬼,还不给我动手。敢违逆我,就不怕我张家拆了你们的狗骨头。” 张公子想靠着张家的威名,震慑住这些极有可能反水的手下,寻得脱困良机。就在他想要脱身呼救之机,手下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给张公子任何机会便一拥而上将他擒住,将他带来的毒酒拼命的往他嘴里灌。 张公子呜呜地想要反抗,求得活命的机会,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尽管他拼命的把酒往外吐,还是被锁住下巴,被人将一壶毒酒灌入腹中,没过多久便两脚一蹬,咽气归西。 等到张公子身亡以后,朱贵便和他互换了衣服,穿着他进大狱时的斗篷,在原班人马的簇拥下,蒙混脱身。 朱贵脱困没多久,那原先勒索他的狱卒便匆匆赶到,待见到背向牢门横卧的是死去多时的张公子时,只能愤恨又无奈地一跺脚,从怀中逃出一个瓷瓶,洒在张公子的尸体上,没过多久尸体便化为一滩脓水。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大狱忽然突起大火。这火来的是如此突然,猛烈的火势吞噬着一切,不仅囚犯,就是众多狱卒也无一能够逃脱。 这场大火,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席卷了整个泉州。从知府道衙役,一直到泉州本地一霸张家,罢官的罢官,横死的横死,抄家的抄家。一切只因为种种证据表明,这场大火是一起有预谋的大火。这场大火的关键,不在烧死了多少囚犯,多好狱卒,而是在于种种迹象表明疑似要造反前朝皇室没有死在大火中,而是借着大火逃脱。 这其中泉州知府属于被牵连的,狱卒是无辜枉死的,张家则被定性为帮凶,被连根拔起。 泉州郊外,作为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朱贵亲历了前期的所有事,也亲眼见证了后期的所有事件经过。看着狱卒因为贪心最终被杜君英埋葬于火海之中;看着一心谋害自己的张公子落得化为脓水还要背负罪名害得家族败亡;看着那些被胁迫着帮助自己脱困的张家心腹,最终因为杜君英一句担心泄密,眼睁睁地看着家人惨死眼前,只能在不甘的咒骂中奔赴黄泉 虽然杜君英诚恳地对朱贵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朱贵,也愿意背负不义的骂名,可是朱贵总觉得心中不安。他无法谴责杜君英,他知道杜君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不该也不能去责备他什么。可一想到有许许多多的无辜之人,那些本该好好过着自己生活,能够自然终老的人,最终都因为自己而枉死,朱贵就觉得自己良心难安。 虽然他私心在不断地告诫他,这些人不死,他就难以有足够的安全。可是这个理由,只能将他说服一半,不足以让他的心彻底安宁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舵主 “还在想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是不是在埋怨我杜君英太过很辣无情,让他们无辜身死。“泉州郊外,杜君英看着郁郁寡欢的朱贵如是问道。 朱贵摇了摇头,道:“岂敢,杜兄也是为我才如此做的,我又岂敢埋怨杜兄。“ 杜君英长叹一口气,悲悯自责道:“我也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可那种情形下,想要不留后患的保住你,也只能出此下策。只要能保住你平安无事,再大的罪责我也愿意承担。那些枉死的人如果要化为厉鬼报仇,那就找我好了!“ 杜君英如此一说,朱贵大为感动,道:“我这条命是杜兄救的,杜兄又是为我才造下如此大的杀业,即便有事也该是我来承担。“ 两人一时间抢着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关系也在这相互的争抢中迅速升温。 凭着良好的关系,朱贵就建议杜君英道:“杜兄,在其位谋其政。虽然我还没就任福建天地会舵主,可为了福建天地会将来的发展,有些建议我就不得不提一下。” 杜君英神色微变,又旋即化为弥勒佛,和蔼道:“朱兄有话但讲无妨,你是我们的舵主,我们理所应当就该听你的。“ 朱贵没有察觉杜君英那一瞬间的变化,兴奋道:“既然肯听,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天地会的宗旨虽然是反清复明,可依我所见现阶段还不宜大张旗鼓的进行。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凡事做事都要量力而行的,我们目前的实力相对清廷太过弱小,还是偃旗息鼓以发展壮大根基为第一目标。“ 杜君英面色稍霁,看似毫无主见地请教道:“那依舵主所见,该如何是好。“ 朱贵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经营产业,带领帮众一起富裕,给福建天地会积累足够的财富。财可通神,有了足够的财富,就有了足够的本钱,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最后要造反也能从容很多。“ 杜君英一听笑了,对他来说造反只是一种可考虑的选项。至于最终愿不愿意选择造反,他也只会出于风险和收益来考虑。正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福建天地会对他这种无法通过科举获益的地方豪强来说只是一个可以拿来利用的工具。若是某一天它失去了利用价值,则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抛弃。 杜君英心念电闪之间便有了计较,张口就夸道:“舵主考虑周全,杜某自愧不如。还请舵主尽快出山主持大局,为大伙谋个万贯家财。“ 朱贵顿时飘飘然,踌躇满志道:“杜兄尽管放心我,我一定会金山银山地给大伙往回搬。“ 送走了朱贵,一直藏在偏房的宋典吏忽然出现在杜君英身边,看着朱贵消失的方向,眯眼一阵思量,道:“留着他,终究是个隐患。“ 杜君英莫名地冒出一句:“朱贵已死,以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这个人出现,有的只会是朱一贵。“ 宋典吏道:“纸包不住火,他终究有一天会知道,是你我害他落得今天这步田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已经利用完的东西又何必留着。“ 杜君英拍着宋典吏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他是威胁不到你如今即将出任的泉州户房长吏的位置。为了这个位置,不仅有你百般谋划辛苦付出,也有我苦心设计,大笔金银贿赂的付出。不算你我的交情,就凭我这份付出,也得保住你得来不易的位置。我这个人,朋友们都是知道的,到知道我是个讲义气的人。我曾答应过朱贵有难时,要保住他,那我一定要说到做到。若今日我做不到,那我还算什么讲义气,还怎么值得你相信?“ 宋典吏看着杜君英,若有所思道:“张家这事不难查,倘若他真有一天查到是我在背后唆使,要来找我报仇,你又该如何?“ 杜君英神色一肃,道:“他不仁我不义,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那就休要怪我下手无情。“ 宋典吏抱拳慷慨道:“有哥哥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兄弟衙门里还有些公事,这里先行告辞。“ 杜君英回礼道:“既然宋兄有公事,那我就不再久留。日后有空,常到我这儿来坐坐。” “好说!“ 宋典吏出了杜府,见四下无人,忍不住朝着杜府唾了一口唾沫,恨道:“什么玩意,一个考不取功名,没文化的土鳖。以为有两个钱,手下有爪牙就了不起。什么义,说得比唱得好听。跟我合谋陷害那朱贵时,怎么没见你讲义气。现在把人害惨了,反而开始掉鳄鱼眼泪。我看你不是在讲义气,是想留着朱贵,以作拿捏我的把柄。“ 说到这儿,宋典吏怪笑一声,神色狰狞可怖:“不过你算盘打的虽好,却有一样主意打错了。我是官,你是贼,任你富可敌国,爪牙万千也斗不过一个权字。你以为拿住我和天地会合作的把柄,就能隐在背后操控一切,你未免把我这当官的想的太简单了。官字两张口,怎么说还不是由我们当官的说了算。只待我铺好了路,扫清以前露出的马脚,再凭扑灭福建天地会的财富和功劳为诱惑,还怕没有官场助力,还怕没有人帮忙遮掩。到时候只凭我的才智,完全能化不利为有利,将杜君英变成我的资粮,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现在已经顶替了他人身份,化名朱一贵的朱贵,不知在他走后杜府又有了一段各怀鬼胎的对话。他出了泉州杜府以后,便在几个杜君英心腹的护送下直奔漳州而去,生怕他再因为怀揣的万两银票,在回漳州的路上遇上歹人丢了性命。 不过朱一贵自己却没有怀揣巨款的觉悟,万两白银对他来说就是在白纸上写上一个简单的化学公式,至多也就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看不懂,他把化学公式写成了别人能看懂的制备工艺文字。虽说制备纯碱的秘法,因为他本人见不得光,不得不分开秘密出售,又被买家拿捏住死肋,一个至少能造好几个就百万两白银身价的东西,只贱卖出了总计万两白银的价值,可朱一贵依旧没有丝毫的痛惜。 刚穿越到这个时代就被当头一棒的朱一贵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没有拳头再多的财富都是为别人做嫁衣,就像他所亲身遭遇的那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辛苦几个月积攒的五千两身价,最后还不是被别人一扫而空。与其捧着黄白之物不放,不如把它们变为实实在在的力量。 在不可抗拒的自然c社会灾害面前,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可人的力量又是伟大的,他们可以团结一心,他们可以组成集体,去抗击去战胜灾害。 现在朱一贵的目标,就是奔着打造一个可以给他后盾的集体而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当世伪孟德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在过去的一年里,朱一贵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壮大着福建天地会这个自己所领导的集体。 朱一贵出任福建天地会舵主的时机非常巧,正碰上天地会稍有起色,全省统一呼声很大,内部权力斗争很激烈时候。 过去几年里因为大量耕读传家的小地主,在清廷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子的政策下,纷纷反戈一击使得天地会损失惨重。流失了大量精英分子的天地会逐渐由知识分子主导的反清复明组织,演变为不满清廷压榨的下层手工业者的秘密组织。 做为曾经的领导阶层,以耕读传家为基础的小地主知识分子的集体背离,让天地会遇到了自成立以来最严重的危机,随时可能被清廷给扑灭。在这种情况下,残余的天地会下层人士,纷纷由明转暗,转为吸收值得信赖的,同样身为被压迫者的下层手工业者,以及那些不得志的地方豪强,经过几年的发展,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不再停留于生死边缘线上。 不过天地会虽然元气恢复了原先的一二分,可原有的遍布全国的统一局面却被打散了,形成了各地自行其是互不统属的局面。虽然相互之间有着香火之情,可涉及自身的根本利益时,却纷纷不愿低上他人一头。 这种局面无疑给了很多野心家机会,毕竟对于那些被天地会反清复明旗号所吸引的下层会众,在清廷这座大山的压迫下,还是希望抱团取暖形成统一的局面。这种下层发自内心的呼唤,让很多有野心有抱负的人看到了机会,谁能满足会众的需求,谁就能够得到更多人的拥护。 杜君英无疑是一个求上进,有野心,不缺眼力的豪杰。他虽然入会刚几年,却很快察觉到了来自底层的呼唤。就像他当初因为家族缺乏文化基因,连续两代人都无法在科举上取得一点成就,又不甘落入富不过三代的诅咒,选择了投机加入遭到重创的天地会,靠着财富和看家护院的庄客,很快爬到了香主的位置,现在的不满足于当前的地位,想要再进一步谋取坛主的位置。 可惜他手下虽然众多,强过许多坛主,可却因为资历不足,短时间内无法再进一步。正伤脑筋时,忽然发现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如何肯放过。百般打听,才得知了那个已死的真皇明后裔朱一贵的隐身之处。可没想的是,那家伙忒没骨头,身负国仇家恨却不思报仇,只想苟且度日。他杜君英如何肯善罢甘休,顿时一顿死亡威胁。不想意外在此时发生,让真的朱一贵意外身死。 本以为拥立之功那是彻底黄了,没想到上天开眼,拿走了他的芝麻,给他送了个西瓜。他找到了一个可以顶替的假货,有了这个假货在手,他杜君英已经不在乎拥立之功了,他现在已经有了更高的追求,学习他的前辈曹操同志,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皇明后裔的身份,又有杜君英这种地方实力派为助力,朱一贵毫无悬念的坐上福建天地会舵主的位置。 同时杜君英凭借着自身实力,再加上拥立之功,也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麒麟坛坛主,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坛主之首。更让他窃喜的是,朱一贵没等他要挟,就出于对他杜君英的信任,为他特设大护法一职,邀他共同治理福建天地会,颇有当年东晋王与马共天下的意味。杜君英假意推辞了一番,见朱一贵如此识相,便笑纳下来。 权欲得到了暂时满足的杜君英,便没有和朱一贵撕破脸皮,而是安下心来好好效果战果,为以后的图谋打下根基。朱一贵是发自内心的感念杜君英在他绝境中伸出的援手,不仅在立足未稳时便冒险为杜君英特设大护法一职为酬谢,对会中大事总是与杜君英商量办。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人脸,朱一贵如此待杜君英,反而让他不敢轻易出手谋划朱一贵,以免坏了如今意外得来的大好局面,让自家在道义上失分。杜君英自恃拿住了朱一贵的把柄,再加上朱一贵在天地会中没有根基,只要他小心谋划彻底架空朱一贵这个舵主完全不是问题。 可没料到的是,自从朱一贵打着仓廪实而知礼节的旗号踏上求富之路开始,当白花花的银子如小山般呈现在天地会众人面前开始,人心就彻底的倒向了朱一贵。如果不是杜君英发现的早,及时使出歪招拖住朱一贵,只怕现在朱一贵是众望所归,说一不二的舵主。照这么下去,收编全国天地会分支,成为天地会首任总舵主陈近南那样的风流人物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种可能性越大,杜君英就越是害怕。他害怕有一天朱一贵壮大到他控制不住的地步,更害怕朱一贵有一天意识到他杜君英才是对他的舵主之位威胁最大的人。他以己度人,认为朱一贵现在即便真把他当兄弟, 随着上位日久,朱一贵终归会成长,变成和他一样的上位者。先有利益,而后才有仁义。所谓的仁义只是谋取利益的工具。就像他所走过的路般,谁曾想过去那个踩死蚂蚁都要伤心难过的稚童,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会在名利场中厮杀的野兽。 在他看来,这是成长的必由之路,是权势赋予给人的天赋之能。 所以眼见着朱一贵逐渐变为实权舵主,杜君英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心下知道若是再照这么下去,只怕他只能成为一个万年老二永无出头之日。甚至可能出现更可怕的情况,朱一贵有朝一日可能出于清除权力之路上的障碍的目的,反噬他杜君英一口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正在杜君英千方百计想要谋划朱一贵,削弱他的威信,夺取他的实权,将他架空之时,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舵内风声忽起,说是舵主鉴于最近一年新入会的数万会众,只辛苦付出却没有如老会员般享受天地会发展肥皂产业的红利,打算从今年的盈利中抽出一部分,按照普通老会众红利的一半分给大家。 杜君英刚开始还不当一回事,他可不认为当了一年的舵主的朱一贵会这么傻,不知其中利害关系。不过他却乐得在背后推波助澜,虽然明知朱一贵不会做此不智之举,他还是希望先把天地会低层那些人的期盼之心高高吊起,再狠狠踩上一脚,既能图个乐子又狠狠打击朱一贵在普通会众心中的形象。 可随着流言越传越广,甚至很多坛主c香主都坐不住主动来找他打听,而朱一贵身为舵主却从不出面澄清谣言,这让杜君英产生了很大的疑惑,怀疑这真有可能是朱一贵的本意。 随后的试探让他大喜过望,朱一贵真是这么打算的。对于朱一贵这种自毁长城的愚蠢行为,杜君英是拍手欢迎还来不及。这可是主动成全自己的大好事,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只要朱一贵真这么干了,还怕五大坛主和他们底下的香主不归心于他杜君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试探 不几日福建天地会的所有自香主以上的头目都被召集到一起,在漳州总堂口内召开一场关乎全体会众利益的大会。 包括朱一贵在内的大小头目都齐聚一起,商讨关于目前由福建天地会把持的肥皂产业的利润分配问题。 不过这场大会从一开始就进行的不顺利,因为朱一贵提前放出风声的缘故,与会的头目都已经对大会要讨论的问题心知肚明。早已是该串联的串联,该放在台面下暗中交易的交易,大部分人都已经统一口径。 也许从道义上说,他们的舵主这么做没错。可是在江湖已经摸爬滚打了这么长时间,如何还不知道道义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挂在嘴边的招牌而已,真正遵守的又有几人。总不能自家守着道义,看着别人大秤分金,大口吃肉,自己不仅要萝卜青菜干咽饭,甚至还要割肉喂人。他们凭什么要舍己为人,凭什么不能自己吃肉。 于是在朱一贵试探性地把这个问题拜到桌面上时,立马遭到了朱雀坛坛主旗帜鲜明的反对:“舵主,我也知道只要入我天地会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理所应当的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最近一年入会的人实在太多,有四五万之众,足足比原先增长了十倍有余。这些都是您领导有方,才让我天地会壮大到这步田地。 可话又说回来,这么多人如果按照您那个方案分配,只怕平均到每个人手上也剩不了几两银子。到时候可就不是共同富裕,而是共同贫穷。依我之见,还是按照功劳大小来分配比较妥当。“ 朱一贵摇头道:“朱雀坛主此言差矣,我们不是普通的商帮,或者黑道组织,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一切。 风物宜长放眼量,我们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天地会,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我们天地会,壮大我们的实力才是根本。不管是为了实现我天地会的长远宗旨,还是为了实现近期带领大家富强的目标,我们对于人员的需求都是永无止境的。而想要吸引人入会,再也没有什么比一份好的收入更能打动人心。 我们要做的不多,仅仅是给加入我们天地会,为我们工作的人涨几层工资,多提供一份福利。“ 朱一贵话刚落,白虎坛坛主就接过话茬道:“理是这个理,可饼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分,就会少上一点。这为天地会做出很多贡献,劳苦功高的人来说是不是很不公平。依我之间,还是按照贡献来分配比较妥当,也能够服众。” 此言一出,剩下几个坛主纷纷附和,朱一贵倒成了孤家寡人。 朱一贵见此,只好把目光投向坐在副位上的大护法杜君英。他相信只要杜君英肯支持他,这次的提议即便在场的坛主c香主全都发对,仅凭他二人联手便能强行通过。更何况现在发生的朱雀坛坛主以及白虎坛坛主都是杜君英的亲信,而其他的三位坛主目前尚且态度暧昧。 杜君英却是颇费思量,斟酌再三道:“舵主仁义,肯为天地会的大众考虑,实为难得的仁主,此乃我天地会之福。只是两位坛主说得也有道理,俗话常说善财难舍,总不能把该给老会众的福利分红夺了,再拿去分给新入会众。“ 眼见杜君英没有选择支持自己,朱一贵虽然心头涌上一阵失落,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早有预案的他浑若无事地笑道:“不必如此,老会众福利不变即可。这财富又不是一个定数,你多了他就要少。依今年的情形看,明年我们把控的肥皂产业,利润只怕还要翻上几番,咱们明年只需要把这增长的利润拿出来分给大家伙,这事不就成了。“ 杜君英打哈哈道:“这大家族过日子,即便是一个勺子吃饭,也要亲兄弟明算账。总不能做事的和混吃的一样待遇,若真是这样弄成了糊涂账,只怕这日子也过不下去,早晚要散伙的。不如咱们再议议,在舵主和众位弟兄之间取个折中方案。“ 朱一贵扫视了一下厅中,几乎个个目光闪烁,打着自己的小主意,只能笑道:“那就再议议,诸位不妨回去好好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其实方案朱一贵肚中早有,一套按劳分配c公平公正的制度体系,才是最佳的解决问题办法。 只是从他的试探结果来看,即便他真抛出了这套方案,也不会得到众人的认可。他们要的是独霸利益,而不是互利共赢。顶多也就在自己吃饱之余,分点汤汤水水给底层会众喝。至于手下则是要给跟骨头,因为那是他们看家护院镇压不服的依靠。 朱一贵强忍心头沮丧,回到了后厅。早有等候多时的亲信围了上来,关切道:“舵主,您的提案通过了吗“ 朱一贵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有。“ 亲信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叫朱阿大小伙听了,登时火冒三丈,义愤填膺道:“真是反了,连舵主的话都不听。也不想想这肥皂的秘方是谁提供的,他们现在这身家是怎么来的不过就是仗着比其他人早入会几年,有些老资格,有什么好牛的“ 就连朱一贵身边一向以忠厚著称的管家老福也忍不住插嘴道:“要我说就是老爷你心太过仁慈,轻易就相信了杜君英的鬼话,将制造肥皂的秘技传给了他。现在可好,他为了拉拢五大坛主,把秘技轻易就授予了他们。现在您就是想要以秘技制约他们,也没了可能。更何况当初老爷会落得那步田地,还是拜杜君英所赐。若不是他那同伙宋房书来信揭发这些,只怕老爷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老福不说还好,此话一出朱阿大顿时是怒火攻心,破口大骂:“人面兽心的畜生“ 话还没说完,端坐再左上手的一个瞎眼老人,一顿手中拐杖,喝道:“慎言!“ 朱阿大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嘴,看了一眼朱一贵的神色,这才不满地对瞎眼老人道:“老相师,你整天到晚的神神叨叨,不是一向看人很准的吗怎么就没早早地发现杜君英是个伪君子,白眼狼“ 老瞎子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算得准,也要有人信才行。舵主心慈,不识人心险恶。即便得了宋房书的信,也不肯轻信。若不是我给他出的这个主意,他都不会有此番试探。“ 朱一贵羞得无地自容,道:“赵先生,是我不肯听信您的良言才有今日。还请先生不要怪罪,助我一臂之力。“ 老瞎子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提及他事,道:“那你还认为我的相人之术是怪力乱神,是无稽之谈吗“ 朱一贵老实道:“您老所说,都一一验证。您的相人之术,是天下一等一的识人之术。“ 老瞎子听了,嘴角笑容更盛,诱惑道:“那我们的赌约,你是否该履行,日后随我学这相人之术。这可是一等一的学问,恶人学了可为虎作伥,好人学了能趋利避害,草木为兵护己身。“ 朱阿大听老瞎子说得如此玄乎,不满地咋呼道:“有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吗我看是你装神弄鬼的毛病又犯了。“ 朱一贵瞪了一眼朱阿大,向老瞎子行拜礼致歉道:“赵先生勿要怪罪,朱阿大就这么一个性子。学生愿意随老师左右,向老师请教。“ 老瞎子哈哈大笑,道:“他一个浑人,我和他计较什么。“ 说完神色一肃,正经告诫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我这一脉相人之术,不懂的外人开来就是与神棍无异,可对于我们这种有传承的人来说就一句话的总纲:望气c观形c问志c切色,一如医家望闻问切之术,我阴阳相师一脉,也自有对应的望闻问切之术。至于此后这治病的药方,则要你自己斟酌下药。“ 说着又掏出一册书,只有薄薄几页纸,道:“该教的我其实都已经交给你了,这里是我踢掉那些迷惑人的神神叨叨之术后,对我这一脉相术的总结。这相术是我后半生的心血总结,我又是无儿无女的老鳏夫一个,总不能我的心血就此失传。你现在既然拜我为师,那以后就靠你帮我把它发扬光大。“ 朱一贵再拜道:“老师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武侠内功还是仙法秘术 朱一贵从来没有觉得,漳州的清晨会是这么的冷。地处大清国南部疆域的漳州,不谈四季如春,也不会像北方的冬天般冰天雪地冻煞人。 可这会儿,他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冷。阴冷的湿气,从他单薄的衣裳拼命往心口钻,冻得他寒彻骨髓。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冰冷,反倒不如北方的冬天来得光明正大。 自从前泉州刑房宋典吏,现在的泉州户房宋房书一封信揭穿了杜君英真面后,朱一贵强装镇定。可是再从最初的信任,到中途的半信半疑,再到试探确认。在悄悄试探到杜君英事情前后的反应和应对动作后,朱一贵已经确信宋房书在信中没有说上半点虚假之言。 现在一切都已经证实,剩下的就看朱一贵该怎么选择。 他朱一贵到底该如何抉择呢 是与宋房书合作吗那一瞬间,朱一贵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词:与虎谋皮。这或许就是宋房书写信的目的,老虎相争必有一伤。 可是如果他不和宋房书合作,他又该如何对付随时想要架空他权力,做个当代活曹操的杜君英。 朱一贵权衡再三,这才下定决心。对付杜君英这种眼中只有利益的人,和他讲仁义是没用的,只有亮出肌肉让他忌惮,同时把枪顶到他脑门上,告诉他你能杀我,我也能毙了你。通过这种危险的战略再平衡,他才能有所忌惮不敢下手侵夺他的权力。 不几日朱一贵命人备好酒菜,邀请杜君英赴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一贵举杯敬杜君英道:“杜兄,当初承蒙你鼎力支持,我才坐上了这舵主的位置。此恩此德,我朱一贵没齿难忘。” 杜君英摆手推辞道:“舵主,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朱一贵一副很是相信的样子,点完头又话锋一转,道:“只是最近有些风言风语,传的很是厉害。我虽然不信,却也不得不把杜兄你请来,相互通个气消弥可能产生的误会。” 杜君英奇怪道:“什么流言,我怎么没有听到” 朱一贵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道到杜君英跟前,道:“这是泉州宋房书写给我的信,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害过我,我不大相信他的鬼话。不过他这鬼话说得太好,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比如说他在信中提到,你为了拉拢福建天地会的坛主,不惜利用我对你的信任,窃取秘技传授给他们,以此笼络人心。” 杜君英当场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这宋书房竟敢离间你我兄弟情谊,真是其心可诛。兄弟我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此等龌龊之事,你可千万不能中了别人的圈套。“ 朱一贵笑了笑,道:“可据我调查所知,我天地会五大坛主如今都掌握了制造肥皂之法,而且这其中技术来源都指向了你,这你又作何解释“ 杜君英当场一愣,自嘲一笑,道:“没想到,你还是在怀疑我。虽然你嘴上不说,可你心里早就怀疑上了我。“ 朱一贵看着他游弋不定的眼睛,眯眼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杜君英拍着胸口道:“可是兄弟的心已经凉了。既然你不肯信我,咱们还谈什清不清的。以后你我各行其道,各不相干便是。“ 说完杜君英站起身来便要拂袖而去。 这是斜里闪出一个身影,拦住杜君英去路。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朱一贵的心腹跟班朱阿大。 杜君英挺住脚步,转头看向朱一贵,问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朱一贵挥了挥手,示意朱阿大退下,道:“朱阿大,不得无礼,还不快给我退下。若是伤了杜兄,我可唯你是问。“ 朱阿大闻言,只是稍稍后退一步,依旧拦住杜君英去路。 杜君英冷笑一声,指责朱一贵道:“好啊!我当你是兄弟,你却如此待我,给我设下鸿门宴。说吧,你到底想把我怎么着?” 朱一贵抱拳道:“杜兄不要误会,朱某岂敢如此做。此来只是想要请杜兄澄清误会,不管这信中所写之事是不是杜兄你做的,我都会让杜兄安然无恙地离开。” 杜君英知道这事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既然现在朱一贵已经知道了,并且其中部分已经过证实,那么这些事情被抖出也是早晚的事。现在想要来软的,稳住朱一贵只怕是不成了。 只见朱一贵嘿嘿一笑,双目圆瞪,调侃道:“我若说不是我做的,只怕你是一点也不信。” 朱一贵笑道:“信,怎么不信。只要是杜兄你说的,我朱某都相信。” 杜君英哈哈大笑,道:“你就别在这儿和我虚伪了,这话你说得只怕是言不由衷。我实话告诉你,信上所说全无变点虚假,可你又能把我怎么着,难道要靠你埋伏人手将我擒住吗?” 朱一贵拍了拍手,让藏在侧间的人马现身,向杜君英告罪道:“岂敢如此对杜兄,这些只是手下人放不下我的安全,负责暗中保护我的人,还请杜兄不要误会。” 杜君英摆了摆手,道:“误会也好,有意也罢,事到如今我只想告诉你,你这收拢的这些手下,根本保护不了你的安全。这个世界可不是只靠人多势众就能成事的,还得有本事。” 说着忽然身形如风,八卦步在大厅中飘忽游走,双掌如闪电频出,就在朱一贵愣神的功夫,大厅中负责保护他的手下,都已倒地不起,呻吟声不断。 朱一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被人拔去爪牙,现在情形翻转自己成了板上鱼肉。慌乱之中,惊忽一声:“这不科学!”便慌忙从怀中掏出一把手铳,对着杜君英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杜君英面对手铳毫不惊慌,道:“朱兄可知明太祖朱元璋是如何得天下,对付倭寇百试不爽的戚家军阵又是为何在努尔哈赤的满兵前毫无还手之力,如纸糊般一捅就破” 朱一贵不明所以,如惊弓之鸟条件反射般地顺着杜君英的话道:“为何” 杜君英自得道:“也对,你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如何知道皇明朱家的隐秘。实话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都掌握着秘术,传说失传已久的仙术。我这一生本事,就是我祖上侥幸从辽东战场捡的,努尔哈赤传给满人的,简化自仙术的杀伐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善意谎言 杜君英不说冒牌货还好,他这么一说,朱一贵登时火冒三丈。 心说我当初生意做得好好的,还日子都已经降临到他头上,却因为你杜君英别有用心的打算,勾结宋典吏向当时的泉州户房长吏家的独子献上用心险恶的毒计,既逼得他心甘情愿的就范,又趁机将当时还是刑房办事员的宋典吏扶上了户房长吏的位置,真是一石二鸟做的好打算。 眼看周围亲信畏惧中夹着疑惑,朱一贵心下顿觉不妙,喝道:“你休要乱我军心,你不觉得自己所说太过荒谬。还什么仙术?真是荒谬!若是上真有仙术,怎不见仙人在世间显圣。我长这么大,所见的神仙,可从来只有庙宇中的泥塑,从来没见过真的仙人。就凭你所说的这些胡言乱语,还敢拿来乱我军心,说什么冒牌之言,简直是可笑!” 杜君英不以为意道:“那只是你孤陋寡闻。谁说仙术就能让人长生不死,从古至今修炼仙术的人,长寿的最高纪录也就是彭祖,活了有八百岁春秋。所谓长生不死,那只是愚民讹传。倒是仙术让人有超凡之能,那倒是真的。就像现在你真以为有这些杂鱼,就能把我留下,我之能说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 朱一贵迎着杜君英不屑的目光,心中涌起无尽屈辱,倔强道:“不过是些江湖武功,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硬往仙术上扯。” 杜君英嗤笑道:“死鸭子嘴硬。冒牌货永远都是冒牌货,你一个井底之蛙,岂能知道天地有多广阔。知道为何大明已亡,我天地会还要反清复明吗?除了大明是我汉家正朔,更因为皇明后裔掌握着最后的底牌,明太祖朱元璋所依仗开创基业的仙术。这些你有吗?” 眼见手下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朱一贵不甘束手待毙,正要设法狡辩脱身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道:“谁说我家公子没有?” 话落从侧房又呼啦钻出五个人,人人手持燧发鸟铳,对着杜君英。 随后相师老瞎子在老福管家的搀扶下,跟在后面走了出来,来到杜君英面前,道:“阁下尽得金人武将杀伐之术真传,是万人敌的猛将。就是不知在我这五杆枪面前,到底能耐如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铅子快?” “你!”杜君英很是愤怒,惊疑不定地看着五杆枪,眼中流出忌惮。他自忖武艺了得,在此情况下也不敢托大,虽然他敢保证在自己倒下前毙了五个火枪手,取了朱一贵性命,可他自己只怕也得落个两败俱伤,性命难保。 “请问阁下是何人?” 杜君英被眼见大好局面被个老瞎子搅了,强忍怒气请教道。 老瞎子默然良久,道出身份:“亡国之人,羞于启齿,在下是皇明朱氏当代传经人。” 此言一出,杜君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也不顾自己还被五杆火枪指着,只戒备地看着老瞎子,生怕遭了老瞎子毒手。 杜君英当即变脸,向老瞎子低头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前辈高抬贵手,在下日后定当唯舵主之命是从。” 朱一贵可不认为杜君英这会儿低头,是出于真心。他猜测这传经人多半是掌握着杜君英所说的皇明仙术,不仅是负责此术的传承,而且习练此术,所以杜君英才会如此畏惧。 虽然不知自己这个冒牌货被揭穿后,会落得什么下场,恨极了杜君英的朱一贵,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借老瞎子的手除掉他。 仿佛是知道朱一贵的心思,老瞎子一坲衣袖,隔空将杜君英击出一丈多远,抢在朱一贵道:”记住你今日的话,现在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等斥退了杜君英,老瞎子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朱一贵和自己。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朱一贵倒也光棍,道:“您老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相师仔细打量了一下朱一贵,问道:“不想解释一下?” 朱一贵羞愧道:“您老把我当成是最信任的学生,将自己学问倾囊相授。我却欺骗了您,是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您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老相师轻笑道:“如果我说自打我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朱一贵,更不是我朱氏后裔,你可相信?” 朱一贵诧异万分,可仔细一想,又是你所当然。既然老相师作为皇明朱氏一族传经人,又如何没有辨别血缘关系的方法和渠道,否则这传经大事岂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心怀叵测的外人给搅和了。 不过朱一贵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问道:“那您为何不揭穿我,毕竟我打的是朱氏皇族的招牌。” 朱老相师叹了口气道:“揭穿了又有何用?揭穿了你,朱氏子弟中又岂有人能接过你反清复明的大旗。时至今日我朱氏子弟,死的死,隐的隐。那些有胆略的如今都死的一个不剩,只剩下想要苟延残喘不孝子弟。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后继无人,还不如让你继续扛着义旗,至少你还是尊奉的我朱氏皇族的旗号。” 朱一贵心下稍安,苦笑道:“可假的终究是假的,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朱老相师道:“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还真。杜君英那儿你不必当心,我自会给你安排妥当。” 朱一贵听朱老相师这话的意思,不仅不会怪罪于他,反而是要帮他的意思,在想到这一年多来朱老相师不断的指点,朱一贵心中愈发安定,信了老相师的话。 虽然安下心来,可朱一贵还是有些惋惜,道:“若是刚才能把杜君英留下那就好了。” 朱老相师却道:“不是我不想留,而是我旧伤在身,吓唬一下杜君英还行,若真动起手来,只怕立时会露馅。” 朱一贵顿时被惊着了,关切道:“老师你不要紧吧?” 朱老相师摆了摆手,淡然道:“今年还死不了,明年可就难说了。趁着我现在还活着,能镇住那杜君英,你还是早点把我朱氏《真武仙经》学成。” 朱一贵听得此言,头摇得像拨浪鼓,道:“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冒充朱氏子弟,您老不见怪,已是大恩情。我怎么敢再贪图朱氏仙经,还请老师不要再提此事。” 朱一贵的肺腑之言,让朱老相师感慨万千,不由地回忆起了往事,道:“我朱氏皇族之所以落得今日,也是我等皇族之人咎由自取。若非私心太重,一味崇文抑武,想要巩固自己统治,只愿把《真武仙经》所载秘术敝帚自珍,我等皇族之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数十万太祖子孙如今死的死散的散,空有仙经秘术却没了值得托付的传承之人,落得如此境地真是不亦悲夫。倘若当初我皇族不如此极端自私,而是学那努尔哈赤在得数百年前金国遗泽的仙经后,将其简化传于八旗勇士,我朱氏江山又怎会被被清人取而代之。” 朱一贵听得老相师提及仙经之能,心中不渴望那是假的。只是想到自己如今冒名顶替了朱氏子弟已是理亏,若是再接受了朱氏传承秘典《真武仙经》,那岂不是快成了不义之人。 内心的不安驱使着朱一贵拒绝朱老相师的美意,道:“朱氏皇族子孙众多,虽然此番大劫之下,多有亡故。可大浪淘沙,未尝不会有几个好苗子。既然清朝皇室能凭仙经崛起,朱氏皇族他日未尝不能凭借《真武仙经》东山再起。您老何不寻几个族内好苗子着重培养,又何必把这仙经给我这个外人,白白错失他日东山再起的机遇。” 朱老相师道:“时移世易,我未尝没有此念。你还记得你在寻找能工巧匠,打造燧发火枪时说过的话吗?” 朱一贵有些蒙住了,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话?” 朱老相师道:“冷兵器的时代已经过了,未来是属于火枪这种热兵器的时代。” 朱一贵诚恳道:“可是那时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仙术的存在,否则我断然不会说如此大话。” 此时的朱一贵,还没有从初次见识类似前世武侠小说中绝顶武功后的震撼中走出来了。 朱老相师却摇了摇头,道:“那是你对仙术不了解,你若真的了解了仙术,你就会明白我为何这么赞同你的观点。在和你接触的这一年里,我是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时移世易,我们的时代过去了,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你可知一个修行仙术的人,非得十年之功,才能有挽强弓射百丈远的能力。不经三十年刻苦勤修,不能徒手隔空击毙十丈远猎物。 可训练一个好的火枪手却不需要,只要天资好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就能用有膛线来复枪准确命中一百五十丈外猎物。 修行仙术还要论天资,万中挑一,经过三十年苦修才能有隔空击毙十丈远猎物,挽铁胎强弓命中一百五十丈外猎物的能力。训练火枪手却是只要人力充足,便能三个月一批源源不断地训练出来。 纵使修行仙术比训练出的火枪手强上一些,却也强的有限。以一当十只怕已是极限,却是一个修行不易数量稀少,一个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这孰优孰劣自然一目了然。我又何必死抱着《真武仙经》不放,不如送你做个人情。至少你拥有了它,就拥有了一份有效的证明,杜君英哪怕心中再怎么不相信,也只能承认你是朱氏皇族之人。” 看着老相师落寂的表情,朱一贵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时代就是这么残酷无情,他也无力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话:“老师恩情,学生此生不敢忘却,必永不相负。” 朱老相师道:“有朝一日你若能推翻这大清江山,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朱一贵郑重道:“老师放心,学生终有一日会将老师的心愿实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外御其辱 泉州郊外,一处豪宅 朱漆的大门大开着,一个身穿锦袍笑得似弥勒佛般的胖子迎了出来,对拜访此间的朱一贵道:“朱舵主大驾光临,真是令蔽舍蓬荜生辉。” 朱一贵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胖子,看着他人畜无害的样子,心中再次提高了警惕,道:“惭愧!能得宋房书亲自出迎,真是三生有幸。” 宋房书拱手道:“朱舵主,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舵主海涵。” 朱一贵摆手道:“那些旧事,还提他做什么。只要你我齐心,日后这福建还不是你我的天下。” 宋房书哈哈大笑,道:“也是,你我走一个白道,走一个黑道,若你我珠联璧合,福建这地方还真就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 相互一顿吹捧之后,两人开始进入正题,商议如何黑白两道双管齐下,联手除掉杜君英。两人此番商议,可谓各取所需。一个可以获得官场更进一步的功劳,一个可以除去心腹大患稳住自己的地位。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将黑,两人之间的商议也已经完毕,就等日后付诸实施。 朱一贵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宋房书盛情挽留,想要让他留宿一晚,以进地主之谊。朱一贵却是借口这趟泉州之行,是瞒着杜君英悄然前来,不便久留。 等朱一贵出了宋房书府上,走了约几里地,见后面没人跟着,这才放慢脚步,对着空气道:“出来吧!” 不一会儿,杜君英的身影处在他身后,向他慢慢走来。 看着朱一贵毫无戒备的背影,杜君英眼中时不时地闪过凶光,最终还是强压下去,一闪而过。 杜君英虽然强忍着没有下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朱一贵一句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出手,毙你于掌下。” 朱一贵浑然不知死亡的阴影已经多次将他笼罩,淡然道:“你若要下手,早就下了,何必等到现在。” 杜君英冷笑道:“谁知你是不是藏着别的什么阴谋诡计。你若和宋房书合作,得到的好处只会更多。可是你现在却要摆他一道,明里与他合作,暗地里却把消息通知到我,让我亲眼见识我的这个同盟是如何背叛我的。我看你这么做,多半是有了更大的利益诉求,有了更好的选择。” 朱一贵转过身,直视着杜君英,真诚道:“你我之间隔阂已深,就像现在你不会相信我,而我也不会信任你,所以你心有疑虑我也可以理解。 不过不管你我之间恩怨如何,你我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这一条船翻了,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我之所以会这么选择,也是为了保住脚下这条船。船保住了,自己才能保住。” 杜君英哪里肯信,道:“你糊弄谁呢?只有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宋房书就不是。若我们脚下这条船沉了,他宋房书能有好果子吃?” 朱一贵摇头道:“那可不一定,从他敢背叛你来看,就知道他已经有了摆脱你这种喜欢操纵他人的后招,要不以他宋房书的性格,绝不会把事情做得如此光明正大。” 杜君英迟疑道:“这” 朱一贵此时拉住杜君英的手,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你我和宋房书终究不是一路人,他是官我们是反贼。他今日为了顶戴花翎,可以出卖你这个昔日的盟友。他日又如何不会升官,再次出卖我。我看他这次就是想故意挑起你我内斗,他好隔岸观火,得场渔翁之利,用我天地会数万人的鲜血染红他的顶戴花翎。” 杜君英听到朱一贵如此肺腑之言,立即信了几分,若把他和宋房书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做。说起来他当初进入天地会的初衷,就是做着杀人放火受招安的打算,就是到了如今他那颗初心也没有变。 在他看来,拥有仙家秘术的大清皇族,麾下尽是习有仙术c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勇士。在这样一座大山面前,他就是如同一粒沙石般渺小,又如何有螳臂当车的勇气将造反进行到底。 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用出卖天地会,就已经有人打上了天地会的主意,打算用天地会数万会众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些,杜君英咬牙切齿道:“宋房书真是打的好算盘,我不杀此贼是誓不为人。” 朱一贵闻言,好心劝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小心谋划为好。” 杜君英眼珠一转,打量着了朱一贵,向朱一贵抱拳行礼,感激道:“这次若非舵主不计前嫌,我杜某人只怕要葬送在这等小人手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我杜君英在此对天发誓,日后若对舵主有半点违逆之处,定遭千刀万剐死无全尸之祸。” 若是换了别人,也许就信了杜君英的鬼话。可朱一贵作为一个未来人,岂会相信对天盟誓这种不靠谱的东西。不过既然这个时代的人相信这一套,他且入乡随俗,听其言观其行。不过话到嘴边,却成了客套话。 “杜兄言重了。你若日后和衷共济,将天地会发展壮大即可。” 朱一贵有这种想法,也不是毫无根由。人这种生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观杜君英过往所作所为,为了达成自己的利益可谓不择手段,毫无仁心原则底线。对这样的人,他又岂敢再轻易相信,哪怕这次他是真的发自肺腑说这些话。 朱一贵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也是有感而发。他在杜君英身上看到了现在的影子,也许他曾经善良过,可当善良变成了别人眼中的软弱可欺,他的那份善良就渐渐沉入心底,再也不肯轻易对人付出。 他想柿子总是捡软的捏,我的善良招致的只是别人对我利益的侵占,我为何要为一个陌生人去舍弃我的利益。我难道不该把这份善良拿来善待我自己,善待我身边的亲人,善待那些愿意与我交换善良的人。我为何要不求回报,我为何不给为我付出的人以回报,而是要去善待那些以恶意待我的人。 可是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原则在什么地方,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是他还是会迷茫,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辨别一个人,总是在吃过苦头以后才知道这个人值不值得他去善待。 他总是不断地问自己,人为何要等到事情发生后才去后悔,为何不能提前察觉这种征兆,这世上有没有一种办法让他提前发现这一切。他心中一直有这种渴望,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现在的老师,他的老师宋老相师教会了他另外一种方法,一种能够识别人心的方法。 他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不对,也许它是对的,也许它是错的。可即便是错的,也好过没有。 当朱一贵告别杜君英时,看着他那张真诚的笑脸,心想:也许他这会儿正在心里笑我傻,也许他会说追求利益不就是火中取栗,不冒风险又哪里能掠取超额利润。可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饮,我有我自己的信念,我自己的原则,即便利益再大只要违背我的信念,我是不肯去多看一眼。 最终朱一贵骄傲地踏上自己归家的路,路是如此的漫长和寂寥,他却走得如此踏实和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重耳在外而安 雨哗哗地下着,殷红的水向四周流淌,由浓转淡,渐渐被接连而至的暴雨冲刷的踪迹全无。 庭院中绝望的宋房书扑在倒毙在身边的妻儿老小,看着她们死不瞑目的样子,在暴雨中浑身战栗,悲愤难以自抑。以手指着朱一贵,嘶吼道: “你为何要背信弃义,为何要恩将仇报?” 朱一贵看着被手下人团团围住的宋房书,任凭暴雨在他身上冲刷,还他一个毫无血腥气的身躯,面无表情道:“信义?你还有脸说信义,自从你为了自己的顶戴花翎,想要出卖我天地会兄弟开始,你就是我天地会的敌人。对敌人,若还讲信义,那我们岂不成了宋襄公。” 宋房书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大肆嘲笑道:“你这个舵主真是蠢货一个,竟然听信了杜君英的鬼话,把我这个想要帮你的人当成敌人。真是可悲可怜!看来我这次真是死得不冤,只怪我有眼无珠,竟然找了你这么个蠢货合作。” 朱一贵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想离间我天地会内部关系,我若没有确凿证据,又岂会轻易定你的罪。实话告诉你,和你同谋的泉州知府,包括一切的知情者,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即便你死了,你的朝廷也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忠臣。怪只能怪你们太贪心,不肯上报巡抚衙门,想要独贪功劳,这才给了我们灭口的机会。” 宋房书没想到己方已经被连根拔起,又如何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若不是他假意合作,他宋房书又如何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当即气得浑身直哆嗦,诅咒:“你你不得好死。你你这狐狸,是斗不过杜君英这只恶虎的,我会在地府等着你。” 说完两腿一蹬,被活活气死。 雨歇天晴,暴雨在肆虐一阵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褪去。 虽然已经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将敌人斩草除根,可是朱一贵和他的亲信们之间的气氛却有些沉闷。宋房书临死之前的话,还萦绕在空气中,沉甸甸地压在了解部分内情的亲信身上。 或许是兔死狐悲,或许是出于对未来的担忧,此刻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朱一贵见军心不振,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是在担心宋房书所言成为现实?” 为首的朱阿大开口道:“舵主,虽然这清狗不可信。可是杜君英为人本就险恶,令人不得不防。以前我们有宋房书这共同的敌人在还好,现在宋房书一死,那杜君英只怕会立马将矛头对准我们。” 朱一贵沉着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早就防着这一天,你们且随我来。” 说完便领着众人直奔泉州一处隐蔽海边码头而去,待众人来到码头时,只见三艘巍峨的千料福船正停靠在海边。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不知何时他们的妻儿老小不知何时已在码头等候多时。 朱一贵环顾着惊喜中夹杂着疑惑的众亲信,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下一步会如何走吗?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树挪死人挪活,我们为什么要在窝在福建这一亩三分地上内斗,为何就不能出去闯一闯? 外面的天地广阔的很,我的老师告诉我,他老人家有个师弟,也就是我的师叔带领家乡数千儿郎,在南洋遍是土王的万岛之国,开垦荒岛效仿西洋人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大宋共和国。 所以我打算带领大伙下南洋,一起去投奔我这位的师叔。 若是大伙齐心,咱们也可以效仿我这会师叔,开垦荒岛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做一方土王。到时候大伙都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祭应有尽有,后世祀源源不绝,岂不比留在福建窝里横强多了。” 我打算带领大伙下南洋去投奔我师叔他老人家,现在大宋共和国刚成立不久,正是用人之际。我们若是能去投奔,我师叔他老人家还能不欢迎?” 朱一贵打算下南洋的消息来得是如此突兀,让初次知道手下亲信们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朱老相师主动站了出来,相劝道:“我知道这个决定来的是如此突然,大家都要时间来做出决定,甚至有些人还会想我们瞒了这么久才告诉大家,是对大家的不信任。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许将来杜君英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不会加害曾经亲近过舵主的人,但这些人里绝对不会包括你们这些舵主的亲信。 舵主不会不明白这些,对大家也都是非常信任的。只是我这个老瞎子担心人多嘴杂,这才倚老卖老强迫舵主不告诉大家伙。 至于下南洋的事,我敢给大家保住,绝对有保障。哪怕我那位罗师弟不肯照顾大家,以舵主的能力,你们还怕没好日子过?” 朱相师凭借自己往日的威望,说得众人纷纷意动。这时早已被说服的家眷,又纷纷加入劝说的行列,众人这才最终下定决心,随朱一贵一起下南洋闯荡。 朱一贵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忙了好半天,这才做好出航前的最后准备。就在朱一贵准备扬帆起航时,一阵人马喧腾之声由远及近,将众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官府发现了他们,派出官兵要围剿他们。急忙把藏着的火炮搬出就位,准备御敌。 不想待人走近一看,有不少人他们都认识,为首的几人不是旁人,正是杜君英的心腹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一团和气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杜君英那熟悉的声音恍若一声惊雷突然响起:“舵主,为何要不告而别。你这是打算抛下弟兄们,乘船去哪里?” 正在船首站着的朱一贵没等到海阔凭鱼跃的时刻,反而意外的等来了杜君英,不由心下发愣,心说他怎么提前来了。我不是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再过几天他和其它几位天地会的堂主都会收到他留下的信,得到他已下南洋的消息。 虽然朱一贵不知道杜君英是从哪里得了消息赶来,不过杜君英既然出乎预料的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打起招呼。 朱一贵来到侧舷甲板上,冲着岸边的杜君英抱拳招呼道:“原来是大护法来了,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 杜君英见责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倒是舵主您,怎么突然上了海船,这是打算出海吗?” 朱一贵自己只是客套了一番,他这会儿更盼着杜君英翻脸,那样即便损失再大也分得清是敌是友,哪里像现在他在杜君英虚情假意的责备之下,只能面若无事其实心下不安地揣测杜君英的来意,生怕他突然翻脸背后来上一刀,让他措不及防。 朱一贵虽然心中有总总不安,可话到嘴边却要装作是一家人,点头道:“不错,正有这种打算。” 杜君英听得朱一贵亲口承认,心中十分不悦。心说要不是我暗中安排人手监控你,只怕这会儿早让逃出了我的手掌心。现在既然被我截住,那我就非得把你留下。要是让你朱一贵逃了,那日后就成了潜藏的隐患,谁知道你有朝一日会不会回来咬上我一口。 想到这些,杜君英露出一副关切地样子,微微皱起道:“可是弟兄们有对不起舵主的地方,以至于舵主要抛下弟兄们不管?若有舵主不妨直言,弟兄们改正就好。” 朱一贵看着杜君英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下暗恨不已。心说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你自己心中没数吗?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要我一一说出来吗?你不就是笃定我手中没有充分的证据,我即便要把帽子扣在你头上,你也能在狡辩的同时,靠着天地会中的支持者将自己洗白。 朱一贵心下冷笑道:杜君英呀,杜君英。可惜你打所错了算盘,这次我分配你们去剿煞泉州知府以及剩下一干知情人,而我自己亲自负责去剿灭宋房书,为的就是宋房书手中掌握的和你来往的书信。你以为他以前和你有书信往来时,真听信了你的话,阅后即焚吗?没有,以宋房书的性格,这些信件虽然要命,可也是保命的东西,如何不会冒险留下来。自信虽然是好事,可过度的自信就是自大,这一回你太过臆断了。 不过朱一贵虽然有证据在手,可他权衡再三,还是没打算揭穿杜君英。 他已经多次模拟过揭穿杜君英后的情形,最后只能无奈的承认最后双方的实力对比虽然会大幅度向他倾斜,可最终比例也只是五五之数,最多他稍占优势。 可在撕破脸之后,一场内战在所难免。 若是只有他朱一贵和杜君英两方对阵还好,大不了付出惨痛的代价赢得这场战争,可现实是他们还有着清廷这个庞然大物般地敌人。他朱一贵和杜君英可以决定战争什么时候开始,却不能决定战争以什么样的方式。一旦开启,不可控因素太多,早晚会被清廷所察觉。即便他最后能胜出,也要面对清廷这个更为庞大的敌人。 与其如此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省得落个两败俱伤,身死为天下笑得局面。 想到这些,朱一贵笑容满面,拱手作揖道:“杜护法严重,兄弟会的弟兄待我这个舵主向来十分尊重,我又岂有半点不满意的地方。只是我受会中弟兄恩惠太多,便想为壮大我天地会多做努力。思来想去,如今我天地会在福建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门槛,日后想要如以前般极速壮大已是不可能,除非能把目光投向海外琉球等地。 只是怕诸位担忧海外拓植风险,不肯同意出海。这才给护法和诸位堂主留下一份书信道明原委,将会中托给诸位共同管理,我自行先去海外做个先锋,也好报答天地会众弟兄的恩情。” 杜君英见朱一贵把话说得这么漂亮,明明是见势不妙想要开溜,到了他嘴中却口口灿莲花,说成是为天地会的将来考虑。心中暗暗佩服之余,洒笑道:岂能让你如愿,你能力越强,我放你离开,岂不是放虎归山,将来对我的威胁越大。 杜君英这么想,当下便忠心耿耿地劝谏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岂能让舵主亲身犯险。舵主不如垂拱而治,差手下人将这事办妥便可。” 朱一贵莞尔,道:“杜护法不愧是我的兄弟,愿意担下风险替本舵主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若是如此,我倒也放心了。” 杜君英当场愣了,他没想到朱一贵半句客套也没有,就直接了当的让他杜君英自己去顶替他朱一贵去开拓海外。心下不由急转,他知道自己若是真这么做了,可谓正中朱一贵的下怀,不谈海上大风大浪有没有葬身大海的风险,仅是被朱一贵掉开后被鸠占鹊巢的风险,就让杜君英不得不三思。 就在杜君英要找借口推辞的当口,朱一贵没有给他机会,笑道:“杜护法,戏言而已,不必当真。不如上船,你我把酒详谈如何?” 杜君英犹疑地看了一下福船上的朱一贵,见他始终没有放下跳板的意思,便知道他这所谓的邀请,已经在无形中设下门槛,也只有他这种练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纵跃上甲板,登上船去和他进行所谓的详谈。 这种邀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让杜君英忍不住心中暗思:难道我的怀疑有假,那老瞎子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那次放我一马真是因为不忍心? 怀疑的种子一但在心中萌芽,就怎么也挥之不去。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他敢冒险。想到这些,他用眼睛瞟了身旁的儿子杜会三一眼,爽朗道:“会三,既然你舵主叔叔相邀,那我父子就不妨走上一趟。” 说着也不管杜会三同意不同意,便拉着他一跃飞纵上船。 半空中的杜君英看着朱一贵越来越近面孔,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心说:不管你有什么阴谋,在我们两个修行仙术的父子面前,你仅靠一个老瞎子就能都得过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勾心斗角 朱一贵看着半空中的杜君英父子二人,强忍着心中的冲动。 这会儿他只要一抬手,隐藏在暗处的火枪手立马就能把他父子二人变成马蜂窝。 只是想到这样做的后遗症,朱一贵又放弃了。 他不敢想象一个失去人心的舵主最后会有什么下场,为了一时痛快而连累自己身败名裂,用两个人渣换自己的一生值不值。 就在朱一贵犹豫之间,杜君英父子二人已经稳稳地落在甲板上。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游走了一遭的杜君英,向朱一贵拱手作揖道:“天地会大护法特携犬子前来聆听舵主教诲。” 朱一贵笑着回礼道:“客气!” 在朱一贵的邀请下,杜君英父子二人进到船舱之中。 待朱一贵屏退手下,只留下他和老师朱老相师时,杜君英还是卸下了自己的那一层伪装原形毕露。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离撕破脸皮只有一层之隔,除了威胁他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杜君英手插腰间,搭在别在腰间的手铳上,忌惮地看了一眼朱老相师,对朱一贵恶语相向道:“别以为你有这老家伙护着,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你是谁我还不知道,虽然你姓朱,可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皇明朱氏子孙,你不过就是阁招摇撞骗的冒牌货。” 说着以手拍着腰间手铳,展示着自己拥有的力量,嘴挪向自己儿子方向,对站在一旁的朱老相师道:“现在我腰间有手铳,又有我同样习有仙术的儿子相助,以二对一,我可不怕你这老家伙。” 朱老相师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龇出一口黄牙道:“你不妨试试,你们两个加上这手铳能否胜得了我。” 朱老相师如此说,反而让杜君英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底细。他没有那个勇气再进行下去,试探便不了了之,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见杜君英此刻撕下脸,朱一贵也不再虚与委蛇,冷笑道:“我看不一定是二对一,该是二对二才合适,你所谓必赢的局面,我看是难有保障了!” 杜君英闻言不由警惕地看向四周,想要把另一个隐藏在暗中的威胁给找出来。 朱一贵嗤笑道:“不要找了,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很不幸地告诉你,我所谓的我不是皇明朱氏子孙的定论虽然是对的,可你永远也无法证明了,可我却可以让别人轻易相信我是皇明朱氏子孙。” 杜君英立即猜到了其中原委,瞪眼看着朱老相师,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你身为皇明朱氏传经人,竟然把皇明嫡传仙术传给了他这么个外人。” 说到这儿,杜君英恐惧中夹在无尽的愤怒与嫉恨。 朱老相师自知这事有愧祖宗英灵,只是默然不语。 朱一贵哪肯让杜君英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冷冷地威胁道:“我劝你现在把手铳收好,别动任何歪心思,后果你承担不起。” 见父亲被人如此威胁,杜三会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激愤道:“你想要怎样,大不了一死,谁怕谁?反正我们不得好活,你们也别想好过,大不了拼个两败俱伤。” 朱一贵见杜三会渐有失去理智的倾向,便转头问杜君英道:“你就是这么教你儿子的?” “会三,不得无理!还不向舵主道歉。”杜君英审时度势地低下头训斥了儿子一番,又调转矛头问朱一贵道:“犬子无礼,不知舵主你想怎样?” 朱一贵呵呵笑道:“怎么办?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杜君英识时务地一口答应下来,道:“好!今后舵主你拓殖你的海外事业,我忙我天地会的事。” 朱一贵摆了摆食指,道:“不,不,你意会错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今后虽然去拓殖海外,可福建天地会还是我的,我还是你们的舵主。而你只是和五位堂主,只是我这个舵主不在时,一起共同代管天地会内外的大小事物。你们不仅要按照往年惯例给我上贡,今后还要负责为我的海外拓殖输送人口。” 杜会三闻言勃然大怒,道:“你可别太过分,我不是我们父子推举,你岂会有今天?这天地会能有今天,靠的都是我们父子,你只不过我们推出的傀儡,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朱一贵被人说成傀儡,却不恼怒,笑脸依旧道:“我说大侄子,你这话虽然说的合情合理,可不代表你这理就能得到大家认同。要不这样,你我现在就出去,把你这理当着天地会兄弟的面说一遍,看能否得到大家认同。” 杜会三噎得只能怒目相向,这狗肉端不上席面,他说的这些阴暗勾当又岂敢放到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若敢这么做了,就得做好手下亲信日后离心离德的准备。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盼着有个好带头大哥,谁又敢把性命交托到一个歹毒之人的手上。 朱一贵怼完杜会三,又转头看向杜君英,嘲弄道:“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我不仅可以靠着皇明朱氏的绝学自证为皇明朱氏子孙,再也没有把柄可以被你抓住,而且还拿到了你勾结狗官宋房书,谋夺天地会权利的书信。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公开,你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杜君英没想到朱一贵会拿到他的把柄,顿时急红了眼,道:“你你想怎样?” 朱一贵道:“怎样?只要你肯乖乖合作,你依然可以保住你现在的地位。” 朱一贵到底不想苦苦相逼,狗急了还要跳墙,更何况是人。他手中握有的证据,只有留在发射架上才有威慑力,发射出去了就后果难料了。 也许发射出去有效,也许是打蛇不死。为了日后计,朱一贵最终还是选择了把它停留在发射架上。 被朱一贵捏住了杜君英,到底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最终选择接受了朱一贵的方案。至少在这个方案下,他依旧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至于未来如何,杜君英暗暗咬牙切齿,暗想: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下南洋 海风猎猎,吹动着朱一贵的一袭长衫。 未来在哪里,杜君英将来会不会反悔 这些为解的疑问,都需要朱一贵一一去探索,去解开的方程式。 可以说他现在所立身的这片天地,对他来说都是熟悉又陌生的。 熟悉是因为他有着与自己前世相似的历史,从伏羲女娲的故事开始,到三皇五帝传说,以及夏商周都历史记载,所有的无不在说明这个世界的九州与他前世的九州有着共同的文化基因。 可是在很多的相似之中,又有着许多不同。如东方的仙术c西方的魔法这种可以称之为超能力,本该只存在于传说的超凡能力都是现实存在的,而且在过去人类数千年的历史中起到了主导作用。虽然这种超凡能力因为人类科技的发展,呈现出衰落的迹象,可依旧让朱一贵无法忽视。 除此之外,让朱一贵确定他不是穿越到过去,只是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原因是,他从朱老相师手中得到了一副西洋传教士进贡给天启皇帝的寰球地图拓本。虽然地图上也有四大洲五大洋,可那细节上明显的差异,让他明白此地球非彼地球。 就拿他这次下南洋来说,他要去的万岛之国。地理位置虽然类似于前世的印度尼西亚,可地图上却没有婆罗洲,没有爪哇岛,有的只是形状各异,大小却只有两三万平方公里的,近三十六座主岛,以及许多环绕在四周不知名的小岛。万岛之国,也由此地形而得名。 其实万岛之国只是一个地理称谓,由于相对隔离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不同岛屿之间不同的人文环境,可谓是一岛一族一土王的局面。 限于当前的生产力,那些势力最大的土王,也不过是统一了一座主岛以及附属的岛屿,拥有近二十万的人口。 不过随着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地处东西亚海上贸易交汇处的万岛之国,原先几乎与世隔绝的原始生活环境逐渐被打破。来自西亚的波斯人c埃及人c突厥人c贝都因人,以及更远的欧巴罗人,包括东亚的华族人,在贸易的同时也在将各自的文化,带到这片原始蛮荒的土地上。 大食教c景教c儒教,不同的文化体系,带着各自不同的文化智慧与处事哲学,在这片原始的土地上不断生根发芽,不断成长壮大,也在不断碰撞交融。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朱一贵闻所未闻的世界。 如果想要找出可以借鉴的事例,也只有前世大航海时代的美洲,以及21世纪全球化时代的地球。 前者没有三教的碰撞,只能借鉴先进文明是如何覆灭原始文明和他的种族。后者发生在科技发达,地球已经变为地球村的情况下,只能借鉴不同文化体系之下个人c团体c民族以及国家的兴盛衰亡。 对于朱一贵来说,这是一个没有成例可以借鉴的世界。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智慧,众人的力量。 就在朱一贵矗立在船头,思考着前路该如何走时,跟班朱阿大急促地跑了过来:“舵主,不好了,老相师快不行了!” 朱一贵在朱阿大断断续续言语中,知道了老师已经陷入弥留之际的消息顿时就懵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虽然他早有心里准备,可是当噩耗降临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虽然老师早有说过自己命不久矣,虽然他也明白老师的病确实是绝症。 可朱一贵骨子里依旧相信人定胜天,哪怕真是绝症,他依旧能在和死神的对抗中为老师争夺时间。 在朱一贵看来,这个世界最大的绝症就是衰老,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 可人类既然能在数万年的进化中,把衰亡的平均年限由初始的一二十年提升为现在的三四十年,将来甚至到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变得寻常的地步。 那他朱一贵为何就不能找到某种治疗方案,强行为老师延长寿命。 骨子里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的朱一贵,为了保住老师的性命,不惜花了很多代价,请了很多名医用了很多名贵药材给老师治疗。 可没想到现在一年时间还没到,老师就已经突然走到了弥留之际。 想到这些,巨大的内疚涌上朱一贵的心头。 他心里明白,老师为何会如此快到油尽灯枯。不是治疗没有起到作用,而是治疗的速度没有赶上老师操劳产生的损耗。 这一切只因为老师这段时间以来太过操劳,若不是他整日殚精竭虑给他出谋划策,想方设法救他于危难之中,也不会落得折损寿元的地步。 一时间朱一贵的心在暖流的冲击下不断颤栗,泪水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鼻子酸酸的有种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朱一贵一时悲从中来,仰望苍穹,既愧疚又感动,心中长叹道:老师,我朱一贵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付出。你的这份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又该如何报答你呢? 朱一贵浑浑噩噩地来到船舱中,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师面前,道:“老师,学生对不住你!” 摇晃的海船上,朱老相师躺在床上,吃力地伸出虚弱的手,摩挲着朱一贵倒头,反过来安慰道:“傻孩子,生老病死岂是你能决定的,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朱一贵悲戚道:“若非是学生不肖,您老也不会因为操劳过度折了阳寿。” 说时情到深处,泪水即将夺眶而下。 朱老相师见他露出小儿之态,现出满足的微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何必作小儿情态。为师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为师只恨你我师徒相遇太晚,没能尽降所学传授给你。你若能尽得我真传,用我所学光复我汉人江山,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说到此处,朱老相师又是一阵悲凉,叹息道:“可惜天不假年,这愿望我此生是无法实现了。” 朱一贵劝道:“老师你老人家鸿福齐天,这病会好起来的,不要往坏处想。好好养病,我还等着你老人家身体好了,聆听您的教诲,做出一番事业来。” 朱老相师豁达道:“我的身体,我自己又如何不知,是无法再庇护你,陪你走下去了。可你又羽翼未丰,所习仙术又功力尚浅,还无法对付得了杜君英,我这次这才不得以出此下策让,你出海投奔我的师弟罗公召。 我这师弟虽和我理念不同,可毕竟与我师出同门,能够让你将我门学业继续下去。同时也可让你避开强敌,免得落得两败俱伤的局面,等你在海外打牢根基,可静待天时再次杀回去” 朱一贵听了老师如此说,这才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 之前老师在形势明明大好的情况下劝自己主动退让的不解也顿时散去,化为深深的感动。 爱子之深,必为之谋万世,老师这是在为他做长远打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宋国大统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对于朱一贵来说,擦干泪,接过棒,继续踏上征程,这才是最好的纪念。 就像是一场接力赛般,继续奔跑就是最好的怀念,直到有一天像先人般交出手中的接力棒。 这是一场几代人的竞赛,是一场不得胜利誓不罢休的战争。 旧的太阳始终会落下,新的朝阳也必将升起。 当船到大宋共和国主岛兰芳岛时,已是朱老相师逝去十天后的下午。 三艘全副武装福船的造访,让兰芳岛两座大港之一的定公港顿时警钟大作。 在一阵紧张的对峙后,船队放下一只小船,带着朱老相师的介绍信以及朱一贵的拜帖向港口方向驶去。 船上朱阿大看着和自家对峙着,明显矮了大半截的海船道:“老爷,咱们何必理会他们这几艘破船,直接闯进去得了。以我们的实力,还用怕他们不成。虽说他们有五千多号人,可看他们的海船还不到我们一半,火炮只有老式弗朗机炮,威力射程连我们三分之一都不到,火枪更是老掉牙的火绳枪,射程又短射速又慢,哪里会是我们手下这两三百号装备精良水手的对手。依我看管他什么大宋共和国,我们不如夺了地盘自己做个逍遥王。” 朱一贵瞪了朱阿大一眼,道:“休得胡说,此处大统领是我师叔,德高望重深得百姓爱戴。你我岂可依仗武力,胡作非为,行不义这事” 就在朱一贵杀鸡骇猴,不断打消朱阿大和手下一干人非分之想时,离港口不远的大宋东京城方向也来了一批人。 为首的是一个青衣书生打扮的老者,白须飘飘,带着几分出尘气质。 朱一贵也已经注意到城市方向有大队人马奔港口方向而来,他仗着自己此时修为渐深已能远视,放眼眺望过去。见着为首的老者,便不由为其气质所折服。按照老师传给他的相术,仅从望气所见,便知来人是个德行深厚的长者。又看他在众人中所处位置,心下已大致认定来人是他的师叔,也是这大宋共和国的大统领罗公召。 就在朱一贵打量奔往港口的一行人,一只早已得了命令的小船,将大统领罗公召邀请后辈子侄的讯息带到。 得到邀请的朱一贵,只带着朱阿大等个亲信,便离开了船队驶向港口。 双方刚一碰面,朱一贵便主动上前以晚辈之礼拜见罗公召,并奉上从大陆带来的精美礼物。 罗公召见朱一贵行如此大礼,急忙热情上前搀扶,道:“贤侄何必如此客气!你能有这份心意,师叔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罗公召上下仔细打量着朱一贵,见他右臂戴黑纱,神色肃穆,隐忧哀痛之色。又一身素净长袍,衣着得体,气宇轩昂,可谓是一表人才,不由称赞道:“我那师兄真是好眼光,找得你这样的佳徒。他能有你接班,此生也是无憾。” 朱一贵低头道:“愧不敢当!” 就在他还要接着往下说时,一声不客气的声音突然打断道:“你还知道‘愧不敢当’,谁知道你是不是个骗子。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我们在海外得了富贵,便仗着大陆与我大宋远隔万里音讯不通,用打听到的消息来我们这儿玩些真真假假的把戏,想要通过招摇撞骗从我们手上得点好处。” 朱一贵顺着声音望去,见说话的是个中年胖子,肥头大耳,两眼如圆球凸起,说话时眼转滴溜滴溜左右来回打转。 那胖子说到此时,又把视线投向港口外地船队,冷笑道:“不过你这骗术倒也高明,舍得下本钱不说,武力也很充足,难不成你打着行骗不成便要强占的主意?” 朱阿大在旁听得勃然大怒,道:“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朱老相师灵柩还在船上,你就在这里如此造谣。早知我就该带着弟兄们” 朱一贵见心腹跟班大嘴巴又开始乱喷,生怕口无遮拦的朱阿大说错了话,引起更大的误会,急忙打断道:“阿大,不得无礼,还不给我退下。” 朱阿大见老爷发话,乖乖的闭上嘴,退到朱一贵身后。 朱一贵被人如此怀疑,面上不见丝毫恼色,明知发话的人不是个善茬,依旧笑脸相迎,拱手作揖道:“不知兄台尊姓?” 胖子鼻孔出气,冷哼道:“张。” 朱一贵再次作揖道:“张兄由此疑问,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大陆与南洋远隔万里,音信不通,有些事情也难以辨别真伪。不过张兄无需多虑,在下倒有些能证明,可以证明自己身份。在下还有一个身份,乃是福建天地会舵主,我天地会兄弟遍及四海,想必大宋国内也有我天地会兄弟。张兄不妨请出一二人来,我出示舵主信物,说出暗语让天地会的弟兄辨别一下即可。” 此话一出,港口众人顿时出现分化,许多人都没想到,朱一贵还有天地会舵主这么一个身份,顿时感到无比亲切。更有人激动地比划出天地会暗语,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朱一贵相认。原来当初下南洋的人,虽然有不少是迫于生计这才出海闯荡的,可也有不少本就是天地会中人,因不堪清廷的迫害,又不甘做个亡国之奴,这才随陆续出海投奔罗公召。 那张胖子也没听大统领提及过朱一贵的身份,见有不少人有倒向朱一贵的迹象,急忙污蔑道:“谁知你这舵主是真是假,说不定” “张权,不得无礼。朱公子的身份岂容你质疑,他不仅是我师兄推荐给我的治世之才,更是大明皇族后裔。此次知道朱公子来我大宋,我更是已经做好愿退位让贤准备。” 说着看向朱一贵,道:“还请朱公子屈尊降贵,带领我大宋百姓建设一个太平盛世。” 罗公召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是惊愕万分。 只是在朱一贵皇族后裔的身份面前,又都保持着沉默,哪怕心中对此不是真心赞同。 张权见几个支持自己的元老都保持沉默,此情此景之下朱一贵只要一点头就能接过大统领的位置,原先自己荣登大宝的美梦就要彻底烟消云散,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焦急道:“大统领,焉知此人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夸夸其谈的马谡。您怎可仅凭一纸书信,就相信他有治世之才。如此做也未免太过武断,太过任人唯亲,我张权第一个不服。” 张权此话一出,朱一贵立时找到了台阶,作揖谦让道:“张兄此言有理,晚辈才疏学浅,岂敢觊觎师叔大统领的位置,还请师叔收回成命。” 同时朱一贵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师父那份给师叔的信他自己也看过,信中明明白白写着他朱一贵的真实身份,只是数百年前同一家的朱氏子弟,不是什么皇族后裔。为何师叔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是皇族后裔,难道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说是师叔在防备我,这才故意捧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捧杀? 朱一贵心下怀疑师叔罗公召是在捧杀他,可又不敢确定。 他好歹也跟在师父后面学了一段时间的相人之术,虽然学业未深,可至少辨别一个人目的是否不纯,内里是否藏有恶念还是有把握的。 根据师父传授给他相人之术,朱一贵先是望气,见师叔神骨清而正,两眼静如春芽萌发,动如有的放矢,神闲气定威福自生,便知这是一个有德行有操守的人。 像这样内修道德的人,朱一贵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会捧杀自己。 这其中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还是师叔无意之举才早就如今局面。 就在朱一贵满心疑惑的时候,那张权生怕大统领还要坚持让位,急忙插嘴道:“我大宋共和国一向崇尚贤士治国,让他朱一贵上位也可以,他得首先证明自己是一个当得起如此重任的贤士。我看不如让他先暂治一地,称称他有几斤几两。若他真有治世之才,这大统领一职让与他坐,我也无话可说。“ 罗公召环顾了一下张权的支持者,郑重地问张权道:“此话当真?” 罗公召如此发问,张权反而有些没底,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食言,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情愿道:“当真。” 罗公召点了点头,又看向张权的支持者道:“你们呢?现在改口还来得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颇是进退两难。 朱一贵在旁看得自己初来大宋,就要被架在火上烧,急忙出声道:“使不得!在下才疏学浅,怎能担此大任,还请师叔和众位长辈不要拿我开玩笑。” 朱一贵一开口,几个左右为难的张权支持者闻言大喜,正要借坡下驴时,剩下元老中几个出身天地会的老兄弟鼓噪道:“怎么,怕了?刚才不是气势汹汹,怎么这会儿都哑巴了?” 几番言语挑拨,那些张权的支持者忍无可忍,定下基调道:“怕?只怕他没有那副好牙口,你们也别激将,我们答应下来又有何妨。不怕你们现在吹,就怕到时候你们口中的治世能人拉稀。” 此话一出,是分外的刺耳,朱一贵自尊心大受刺激,心道:你们这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你们不是说我不行吗?你们不是不愿意让我做什么大统领吗?那我就偏做给你们看,当那不值得稀罕的大统领。你们让我上我也上,不让我上我也上。大不了掀桌子,只要我积攒好力量,管你阳谋阴谋,一口吞下就是。 罗公召可不管朱一贵心中如何想,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下,对众人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眼见大统领要一锤定音,张权岂肯甘心,生怕大统领放水,挑个容易治理的地方让朱一贵轻松过关,道:“眼下西岛正好缺个岛主,可以让朱兄弟暂代岛主之位。” 心向朱一贵又知道内情的元老顿时不乐意了,道:“西岛?你倒是会挑。“ 那元老生怕朱一贵不知内情,被张权推入火坑,将自家与西岛的恩怨细细道来:“自打大统领下南洋在此立基开始,岛上部族仰慕我天朝文化,敬佩大统领仁德贤能,纷纷举族来投。我们不仰仗武力,便一统这兰芳岛及附属岛屿。 可唯独这西岛,作为兰芳群岛中的第二大岛,其上部族对我们传授他们农耕冶金技术不知感恩不说,还觊觎我们的财富把我们视为异端,几番利用我们传授的技术,打造武器兴兵作乱。更可恶的是这些信奉大食教部族,叛而复降,降而复叛。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忍杀戮太重,他们却将我们当成软弱可欺。现如今立上次叛乱已过四五年时间,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再次积聚了足够实力,叛乱随时会起。你现在让朱一贵去当这个岛主,存的是什么心?” 罗公召见手下有人反对,便问朱一贵道:“朱师侄,这岛主之位你可有能力去当担?” 得了知道内情的元老提点,朱一贵不由有些迟疑。倒不是他畏惧其中潜藏的杀身之祸,而是担心战乱一起,跟他一起下南洋的这些弟兄难免会有死伤。他这次带着这些弟兄下南洋,本就许诺了他们一个富贵前程。没成想这富贵前程没看到,却要毁诺把他们带上厮杀的不归路。这种失信于人的事,朱一贵是万万不愿意的。 “怎么,怕了?”张权担心朱一贵不肯答应,当场冷嘲热讽地挤兑起来。 还没等朱一贵发言,他手下的朱阿大等人却不答应了,勃然大怒道:“怕?敢造老爷的反,兄弟们第一个不答应。谁反我们就杀谁,杀干净为止。” 张权当场竖起大拇指,赞道:“好!那我就静待各位佳音。” 说完又看向朱一贵道:“朱兄弟,你手下都这么说了,你又怎么说?” 朱一贵环顾了在场众人一眼,昂首挺胸,好整以暇道:“我阿大兄弟的话,就是我朱某人的话。” 张权得意道:“好!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一时间张权又得意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朱一贵,仿佛是在打量掉入陷阱的猎物。心中冷笑不止:三国之中凤雏之才不逊卧龙,可落凤坡一役落得惨死,纵有治世之能又有何用。现在那西岛,正是我张某人为你量身订做的落凤坡。大统领不是看重你才华,想要传位于你吗?我看你死了,他还传不传得了。这大统领的位置,永远只能是我的,谁也夺不走。要不然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与此同时,朱一贵心中一阵预警,目光正与张权撞到一处。 见张权两眼如流水不定,朱一贵心知他定是在心中酝酿着针对自己的奸谋。不过他却是处之泰然,对张权报以微微一笑。 心说任你奸猾似鬼,只要我小心提防,手握绝对实力,你就动不了我分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共富贵 “气死我了,又有几个白眼狼想要离开。” 朱一贵正在给师父上香时,朱阿大气呼呼地闯了进来一顿抱怨。 朱一贵上好香,对着师父的牌位拜了三拜,礼毕方回应道:“人各有志,他们要走就放他们走。老规矩,再送上白银三十两,也算是全了弟兄间的情谊。” 朱阿大恨道:“都怪那个张权,故意散播谣言中伤我们。我早该看出来他留我们在定公港停泊是不怀好意,打的便是先动摇我方军心,再引诱我们的弟兄反水,削弱我们的实力的主意。” 朱一贵摆了摆手,道:“谁都不怨,是我们没做好。现在我们不仅没有兑现诺言,反而要兄弟们冒很大风险,以三百之众对阵近四五千人的部族武装,他们不想跟着枉送性命是可以理解的。” 朱阿大恼火道:“要我说当初直接动手,即便不能赢也能分庭抗礼。哪像现在中了张权诡计,被动摇的弟兄都是带着武器去投奔,此此消彼长之下咱们只剩下一半的实力,反而让他们两倍于我们。要我说老爷你当初就不该放他们走,即便让他们走也该让他们把武器留下。” 现在的朱阿大已经初步的了解了兰芳岛上的武装力量,虽然装备落后却胜在人数众多,再加上手下近一半人的反叛,让兰芳岛的实力大增。 朱一贵倒是不恼,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总不能把要走的弟兄禁锢起来,弄得反目成仇。再说他们就算拿着武器走了,也不是跑到敌人那里,这肉还是烂在锅里,没什么可以计较的。” 朱阿大听得老爷如此宽慰自己,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张权如此做还不算敌人,我估计等我们到了西岛,他就该撺掇西岛那些部族反叛,让我们全军覆没。他都想要害我们性命了,还不算敌人,那敌人又该是什么样子。照老爷你这么说,我们就该眼睁睁地看着张权那家伙算计我们,不做任何反击?” 朱一贵胸有成竹道:“谁说我们会全军覆没的。阿大你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有看过老爷打无准备之仗吗?” 看着朱阿大气急败坏的样子,朱一贵丝毫没有被感染,反而是一副准备充分的样子。现在的局面他早在露出苗头时就已经猜到了张权的打算,不过他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反而放任张权兴风作浪。 危机,危机,是危机未尝又不是机遇。 正所谓家贫有孝子,国乱显忠诚。 在困境之中,最易见人心,谁奸谁忠尽皆了然。 朱阿大见老爷如此镇定,心下不由稍安,可又放不下那最后一层的担忧,问道:“老爷真有准备?” 朱一贵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咱们还剩多少弟兄?” 朱阿大不假思索道:“战斗人员一百零七人,技术人员五十一人,家眷三百多人。” 朱一贵莞尔:“把你算在内这战斗人员正好凑齐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数,看来老天爷这是要站在我这边了。” 朱阿大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对自家老爷的乐观半点也不看好,道:“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怕咱们弟兄都是水浒一百零八将转世,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那西岛上的部族虽然装备落后,可好歹也是三四万人的大部落。全民皆兵之下,可是能拉出四五千武装力量的。更何况张权可能还会使坏,偷偷支援他们一些鸟枪之类的稍为先进的武器。到时候我们以一敌四十,又哪里会是对手。” 朱一贵反问道:“先礼后兵,一向是我们的传统,我们为什么非要依靠暴力?再说即便不得已要战,我们船坚炮利,有大船,有先进的武器,又为什么要打一场陆战?” 朱阿大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一贵笑道:“你呀,不用担心太多,我心中有数。你告诉弟兄们,我已经想好对策,自会让兄弟们在这次险恶的局势中,一根指头也不少地全身而退。” 朱一贵的信心感染了朱阿大,出于过往的经历,以及对自家老爷无条件的信任,朱阿大拍着胸脯保证道:“老爷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话传达到位。” 朱一贵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眼下时机已经成熟,你去船开出港口,把管事的弟兄全都集中到旗舰甲板上来,我有话要对大家讲。” 朱阿大欣然领命,不一会儿三艘福船便扬帆起航,在众人的努力下勉强驶出港口。自从中了张权诡计后,朱一贵的船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仅战斗人员锐减,也导致目下水手大量减员,只能勉强保证三艘福船能够开动。 面对这种情况,朱一贵却是一点也不担忧,早有预料的他自信能解决这一切。 海浪颠簸之中,朱一贵看着眼前十几个什长,大声问道:“此去西岛,凶险无比,你们怕不怕?” 众什长齐声吼道:“头掉不过碗大个疤,不怕!” 朱一贵欣慰地点了点头,冲众人抱拳道:“我朱一贵能有你们这样一群肝胆相照的弟兄,这辈子没有白来一趟。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我不仅要与你们共富贵,还要与你们共天下,就像这大宋般建元老院行选举制,以后你们都会是元老” 朱一贵说得慷慨激昂,极富有感染力,勾得在场所有都心生向往,渴望自己成为元老的那一天早一日到来。 朱一贵环顾在场所有人,又掏出一本薄薄书。他将书高高举起,对在场的众人道:“这是我的底牌,是我对弟兄们的回馈,也是你们将来全身而退的依仗。 知识改变命运,这里面记载着改变我们和我们子孙后代命运的知识。 当年汉高祖刘邦有了它,建立了大汉帝国。我大明太祖有了它,这才有了驱除鞑虏重建中华的伟业。而清人也是有了它,才能够马踏中原,入关夺取大明的万里江山。 现在你们作为我的兄弟,我将与你们共享这份蕴含无穷力量的知识。有了它,即便日后你们的子孙丧失了所有的财富,毫无任何地位,也能凭借它东山再起。 它有着无穷的力量,可以让人建功立业,甚至传说能让人长生不朽。现在它属于你们了,我将它与你们一起共享,携手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伟大事业” 朱一贵的慷慨大方,对未来发展蓝图的描绘,深深感动和吸引着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听得如痴如醉,如同一根根钢针被磁铁所牢牢吸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战甲 昏暗的船舱内,舱门紧逼,朱一贵正在和几个工匠头头闭门磋商。他凝视着对面一个肤色黝黑,身材健硕的中年人道:“张铁匠,我说的这种全身甲你能打造得出来吗” 张铁匠皱着眉头,就着灯光将手中的图纸再次看了一遍道:“舵主,这铁甲打造出来倒是不成问题。可是照这样式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保护之中。这好是好,只是一者费时费料,二者打造出的战甲全重能有一百斤。这么重的战甲,若算上要携带的盾牌c武器弹药,谁能吃得消。” 朱一贵看着张铁匠忠厚的面庞,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从理论上说他朱一贵设计这一套全身护甲可以在近距离保护使用者不被火枪伤害,可巨大的负重却不是正常人所能承担得起的。以正常人最大负重一百斤算,包括战甲在内的全套武装已经超过了三十斤重。这样的负重,只怕走上几步就要气喘吁吁,更不论长途行军。 不过朱一贵也有着着自己的道理,抛开战斗意志,但从数据上分析一个单个个体的战斗力,无外乎从三个方面去综合评价:火力,机动,防御。 虽说从目前战场的情况看,潜在敌人的武器装备和自己有代差,弓箭和火绳枪的射程与射速无法与燧发枪相提并论。可是战场情况千变万化,并不代表这些落后的武器不会对己方构成伤害。在战场上只要策略运用得当,刀剑等冷兵器都能造成巨大杀伤,更何况对手拥有弓箭c火绳枪这等远距离火力投送武器。 所以在计较了火力上的优劣对比后,朱一贵打起了防御的主意。他想后世不管是战斗机,还是坦克,其机动c防御的增加都离不开发动机这个强大心脏。虽然现实不允许他给自己手下的战士安装一个强大的发动机,可不代表他不能另辟蹊径,将他的战士从普通人提升到超人的级别。 他手上恰恰就握有一套在东方称为仙术,在西方被称为魔法的秘术。虽然未来是一个科技称雄的世界,光靠秘术雄霸于世界的想法已经落伍和不现实,可不代表秘术就完全一点用也没有。这种在朱一贵看来不科学,十分玄幻的知识,只要把它放到恰当的领域,就能发挥其迷人的力量。 在朱一贵看来,在这个没有计算机为工业技术的发展而加持世界里,这种秘术就是最好的工业加速器。它可以发掘人体的潜能,不仅可以把人打造出当代最完美的超级战士,也可以通过特殊的训练把人训练成堪比二十一世纪工业加工机器人的工业母机。可以说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由碳水化合物构成的机器,在特殊训练后在加工能力上有着加工机器竞争的潜力。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的幻想,而是他有生出了这种大胆想法后,拿自己一点点实验得出的一个可靠的结论。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可在当下来说,他却是首个吃螃蟹的,这也意味着风险和利益成正比。 正是有着这些底气,朱一贵自信地安慰张铁匠道:“时间你不用担心,我自会为你争取时间。这负重的问题,我也有计较。寻常武士或许不能,但我们兄弟有秘术加持,这一点是不成问题的。” 张铁匠见舵主态度坚决,也只能默认下来,心存疑虑地按照舵主的吩咐去试上一试。 安排好后勤准备之后,朱一贵并没有急着奔赴西岛上任,一连半个月他都只是让船队在西岛近海巡逻,搜寻有用信息,监视岛上一举一动,同时对自己掌握的武装力量进行集训。 不管是教会兄弟们秘术,还是用近代化的军队培训条例进行回炉重造,朱一贵都在竭尽所能的提高自身的武装实力。现实教会他,即便他不想伤害别人,也要首先保护好自己。更何况有些情况下,该出手时还得出手,一只强大的武装是保障自己出手必胜的基础。 在安排好一切后,朱一贵这才在老管家的陪同下上岸,一主一仆当枪匹马开始赴任。 他虽然知道此行必定凶险重重,可是他仍然选择把自己的弟兄们留在港口警戒训练,自己主仆二人深入岛内。 他曾换位思考,若是自己是张权,一个大原本宋共和国未来领导人不二人选的实力派,突然知道有一个人会取代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动作。 只怕他也会愤怒,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取代自己扼杀。 虽然朱一贵自问没有这个心思,可不代表张权会相信自己的解释,毕竟从这些时日的接触来看,他的师叔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总是将他以继承人身份介绍给大宋的所有权贵。 既然无法让张权相信自己没有他所想的野心,既然要面对必然会接踵而来的杀招,朱一贵又岂会束手待毙,选择了以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一切,哪怕这些方式在聪明人看来是那么的不聪明,他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其实现在可以不急着上任,可以在军事训练完成,武器护甲打造完毕,手下弟兄们也开发出了自己的潜能,可堪一战时再行赴任。 到时候他在面对一切不服时,可以凭借绝对的武装力量,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依靠上的消灭来征服所有的反对力量。 只是他最终没有选择这种直接c高效的解决方式,他首先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不想只为自己的利益而去杀戮无辜的人,也不想将自己变成一个只为利益而杀戮的动物。哪怕他们是潜在的敌人,哪怕他们有着不同的信仰。 在他看来他们只是一群生活方式不同的人而已,难道生活中要因为南方人喜欢米饭,北方人喜欢面食而相互争执,甚至去残杀对方吗? 他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个先礼后兵。他也想达到自己统治西岛的目的,获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只是他要先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的良心,自己在道义上没有亏损,最终刀兵相向只是因为不得已。 哪怕这种行为在对手看来是虚伪,他还是固执地说服自己,自己已经尽力了。兵者国之大事,不得已而用之,现在自己已到不得已的地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三教归一 魔王波旬对佛说:“到你末法时期,我叫我的徒子徒孙混入你的僧宝内,穿你的袈裟,破坏你的佛法。他们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以达到我今天武力不能达到的目的” 佛祖听了魔王的话,久久无语,不一会,两行热泪缓缓流了下来。 大宋共和国下属的西岛,最近发生了一件稀奇事。 缺任已久的西岛岛主终于有了新的归属,最稀奇的是这次大宋中央政府不仅任命了新的岛主,而且任命的这个新岛主也是一个阿蒙神的信徒,和他们这些西岛上部族一样,信奉大食教。 对此岛上的大食教主教嗤之以鼻,对岛上的族长们道:“大宋的掌权者真是异想天开,莫以为派出一个伪教徒,就能取得我们的信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华族人是什么人,进哪座山拜哪里的伪神。现在那些伪神都不灵了,又拜到我真神阿蒙的脚下。若是他真心归顺我还能接受,可这些华族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岂能真正相信,还是要像先知一样用刀剑征服他们。” 不过主教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准备还没有充分,虽然他们有着阿蒙神的保佑,可实力对比太过悬殊,刀剑暂时还不宜轻动。但他也不是嘴上说说,刀剑虽然不宜轻动,可是揭穿这个新任岛主伪信徒还是可以的。 于是说完这话,他二话不说就捧着《阿蒙经》,要给新任岛主来场真理越辨越明的公开辩论。 这围观好热闹,估计是古今中外人类的通病。更何况这次的热闹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事关阿蒙神的信仰,得讯的信徒纷纷簇拥着主教向西岛官衙而去。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得到消息,纷纷加入肃穆庄重的队伍之中,去看主教好好的教训新任岛主,把大宋的脸面放在地上好好踩一踩,揭穿伪教徒的真面目,给他们出一口恶气。 得到消息的老管家福伯,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人群,慌张地跑去给朱一贵告信,让他借口不在官衙暂避锋芒。在他看来,自家老爷所谓的信教,不过是拿着《阿蒙经》看了半个月,期间还要剔掉吃饭睡觉培训手下的时间,这么短时间内速成的信徒,又岂是大食教主教这浸淫《阿蒙经》数十年老手的对手。 朱一贵却对福伯的好意报以微微一笑,道:“福伯,天下道理都是相通的,一理通则百理通,又岂在乎读的时间长短。” 当下朱一贵便命人大开官衙中门,迎接大食教主教的公开挑战。 做为大食教在西岛地位最高的人,纳赛尔主教一上场,便居高临下地斥责朱一贵是伪信徒,不信阿蒙,不信天使,不信经典,不信先知。 “哲理是:信士的遗失物,无论在哪里发现它,信士必当拾取。” “愚昧是最卑贱的贫穷;智慧是最宝贵的财富;骄傲是最令人难受的孤独。” 朱一贵遭到了纳赛尔主教的质疑,被扣上了一顶罪无可赦的大帽子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辩驳,而是熟稔地引用《阿蒙经》经典名句做为反击。 朱一贵微笑着注视着纳赛尔,一举一动都有板有眼,丝毫不敢有半分逾越,满脸都是庄重肃穆,瞳孔之内像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他心里明白,眼前的这个大食教主教,是一个信仰坚定的纯信徒。除非他的信仰发生动摇,思想被人重新洗白,否则魔鬼用利益也休想动摇他分毫。 对于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分子,朱一贵不仅不头疼,反而心下有些高兴。他很庆幸自己遇到这样一个死读经典,不知变通,只有信仰,缺少智慧的人。 纳赛尔见朱一贵从《阿蒙经》中引经据典,当即冷笑道:“不要以为会几句经典,就想蒙骗过关。只有诚心地真神阿蒙的归顺,才是真神的羔羊,才是我们的兄弟。” 朱一贵毫不着恼,微笑着提醒道:“我只是想要告诫你的是,先知让我们遵循的美德,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愚昧c骄傲。一个连先知教诲都忘却的人,怎能妄自评判他人是否遵循先知的教诲,是否是真神的信徒?” 做为一个虔诚的信徒,纳赛尔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他是伪信徒,犹如被点燃了火药桶般,勃然大怒道:“你这个魔鬼,信奉儒教的异端。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华族儒教的那一套,不要用你们纵横家的那一套诡辩之术来玷污我们纯洁的信仰。面对一个魔鬼的信徒,我理当为我的信仰而骄傲,我的智慧足以辨别你的真伪,把你这个魔鬼从我们的队伍中驱逐,纯洁我们的队伍,我们的信仰。” 面对纳赛尔的恼怒,朱一贵心中更是雀跃。 愤怒使人失去理智,被愤怒驱使的纳赛尔已经是他的砧上肉。 “你说你不愚昧,那我问你真神阿蒙为何被称为唯一的神?你说你不骄傲,那我问你连伟大的先知都要号召信徒到东方求知,为何你要斥之以魔鬼。” 如此问题如何难得朱纳赛尔,他紧紧握着已经能倒背如流的《阿蒙经》,所有的答案他都能从中找到。 “真神是宇宙,是万物,是世间一切真理,是天地万物的主宰。我们必要信奉他,归顺他,遵从他的一切旨意。” 朱一贵诘问道:“那我问你,欧巴罗的上帝是不是真神阿蒙?” 纳赛尔犹豫了一下,回想了一遍手中的经典,这才回答道:“是。亚当c诺亚c亚伯拉罕c摩西c弥赛亚,都是真神阿蒙的使者,是先知。不过默德先知才是也是最伟大的先知,他是最尊贵的使者,也是最后一位使者。是真神“封印”的使者,负有传达“阿蒙之道”的重大使命。” 朱一贵见他落入自己言语之中,丝毫不肯给他喘息的机会,又追问道:“那先知是否只有以上这些?默德先知是否提及还有其他先知?” 纳赛尔彷徨了一会儿,道:“默德先知只是最后一位使者,使者的数目只有阿蒙神才清楚。” 朱一贵道:“这么说还有其他先知,只是默德先知没有在《阿蒙经》写出。” 纳赛尔已经明白过来,朱一贵这么问肯定是想把儒教的孔子以诡辩列为先知,怎么可能让他的如意算盘打响,反驳道:“虽然真神说这个世界上有其它先知,默徳先知也没有提及这些只有神才知道的先知,可谁是先知不是你我可以妄言的,只有真神才知道。” 朱一贵没有直接接着纳赛尔主教的话茬,而是采取了迂回进攻。当他开始第一次读《阿蒙经》时,就意识到了有漏洞可以钻。 这个世界有自称为神的人,有被人塑造为神的虚拟形象 不论神属于那种,只要掺杂了人的因素,那些神明的话就是有迹可循。 限于人类对世界的认知,哪怕神明所谓的真理在当时是绝对正确的,随着人类对世界认知的深入,也会变得漏洞百出。 “我问你,阿蒙是世上唯一的真神,是还是不是?” 纳赛尔主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 “我再问你,真神是宇宙,是万物,世间唯一的真理,是大食教所信奉的阿蒙,也是景教所信仰的上帝,是也不是?” 纳赛尔犹豫了一下道:“是,只是弥赛亚所传的真神之道,不及先知默德的万分之一,还多有谬误之处,只有先知默德所传才是唯一真理。” 说道最后,纳赛尔已经陷入狂热之中。 朱一贵对此不已为意道:“连先知默德都不敢说自己所传之道是唯一真理,只有真神才知道真理是什么。看来你并没有完全遵从先知默德的教导,保持自己旺盛的求知欲,而是固步自封,将自己置于愚昧之中。” 纳赛尔主教被人当众质疑信仰问题,当即勃然大怒:“你这个异端,别以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自称为阿蒙的信徒,打的是什么算盘。我看你根本就没有真心实意归顺真神阿蒙,还是在用你华族儒教的那一套来行事,我大食教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无信者来评判。” 朱一贵耸了耸肩,道:“谁说我不信真神,不仅是我,就是整个儒教信奉的也是真神。” 作为敌人,纳赛尔如何不知道儒教拜的是孔子,当即死死抓住朱一贵言语之中的谬误,攻击道:“儒教不是拜至圣先师吗?怎么又改为信仰真神阿蒙了?” 朱一贵道:“谁说儒教没有至高信仰,孔子在儒教内的地位就如同大食教的先知默德,景教的弥赛亚。” 纳赛尔岂能轻易被朱一贵给蒙混,冷笑道:“可儒教不语怪力乱神,从不信神。” 朱一贵道:“儒教不语怪力乱神,那是因为伪神不可信,只信奉唯一的真理,演化宇宙万物的道。道就是真神,真神就是道,只是东西方的称呼不同。真神在欧巴罗被称为上帝,在西亚被称为阿蒙,在东方他则被称为道。” 纳赛尔恼怒异常,道:“狡辩!” 朱一贵责问道:“那照你这么说,真神不是唯一的,还有第二个神演化了宇宙万物,还有第二个神是这世间的真理。” “这”纳赛尔主教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处辩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纳赛尔主教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朱一贵带偏了,根本没必要为三教所信奉的是否为同一个神明而争辩不休。《阿蒙经》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上帝和真神阿蒙是同一个神,两教所不同的是一个奉先知弥赛亚为圣子,一个奉先知默德为最后的,也是最伟大的先知。 在《阿蒙经》中也承认弥赛亚是先知的身份,但不承认的是弥赛亚圣子的身份,以及他所传的真神之道。 既然如此,他纳赛尔又何必纠结于东方所崇信的道,是否为真神的另一种称呼。左右儒教所谓的至圣先师孔子也不过是类似西方景教中弥赛亚的存在。 想到这些,纳赛尔主教当即反驳道:“可你不是默德先知的真信徒,而是如同景教徒一样执迷不悟的异端。” 朱一贵早就挖好了坑,等着纳赛尔跳下去,给他填上土。 这会儿见纳赛尔乖乖就范,当即莞尔道:“谁说我不是,我现在就是。” 纳赛尔嗤之以鼻道:“魔鬼的谎言,休想瞒骗过我的眼睛。” 朱一贵注视着纳赛尔双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条理清晰地辩驳道:“孔子圣人c默德先知都在教育我要不断求知,坚守美德,我理当尊崇。孔子圣人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默德先知也号召我们到东方去求知,我理当遵循先知们的教诲,投入大食教门下聆听默德先知的教导。我这是在按照圣人的旨意行事,怎么可能是谎言和欺诈” 朱一贵和纳赛尔一番唇枪舌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处处以阿蒙经中真神c先知默德的教诲为依据。 纳赛尔无奈,作为一个纯信徒,他对朱一贵的引经据典不敢有任何质疑。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继续转移话题,挑起新的战火。 可是朱一贵又岂能让他如意,几番试探后知道了纳赛尔不是善于变通的人,而阿蒙经又是他的死穴,当即一鼓作气杀了过去,引用阿蒙经中的原教旨经文将纳赛尔杀得丢盔弃甲。 当然这些还不是主要目的,朱一贵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通过这次大庭广众的辩论,让看热闹的西岛人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朱一贵和他们信仰的都是同一个真神。虽然儒教和大食教教义不同,可他们所归顺的的却是同一个主。现在他朱一贵已经投入先知默德门下,他们连这最后的一点隔阂也没有了。按照大食教教义,他朱一贵会把他们视为兄弟姐妹,而他们也该敞开胸怀接纳他进入这个大家庭。 朱一贵对阿蒙经的熟识运用,言语之间流露的真诚,以及纳赛尔表现出的对教义理解不如朱一贵,都让围观的西岛人在不知不觉中把朱一贵当成一个真正的大食教徒。 纳赛尔主教将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扮成天使的恶魔,一点点的向真神的羔羊靠近。 为了不让恶魔的阴谋得逞,纳赛尔主教屡败屡战,每晚回去总结教训后,第二天都会如时地登门,与朱一贵发起新的辩论。 这样他就不仅有机会发现朱一贵的漏洞,揭穿他的真面目,还能借着辩论的机会监视朱一贵,不让他有机会去残害真神的羔羊。 只是随着一次次败北,纳赛尔主教自己也开始动摇了。 真神即是孕育万物的主,也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的父亲,更是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真理。 真神降下教诲的旨意,必然是要引导自己的子女去过更好的日子。作为真神最受宠的子女,把日子过得更好才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 哪像现在,所谓的清规戒律,经文教旨竟然包含了许多落伍于当代社会,甚至是能够残害人的自然秉性的观念和道理。 这些所谓的真神的教诲,完全经不起推敲,可以在自然的规律面前被轻易证伪。 这真的是神的旨意吗还是说真如朱一贵所言,神的原意本不是如此,只是默徳先知在听道时理解过于片面,在传达神的旨意时没有解释到位。 毕竟这天下哪有做父母的不爱自己子女的,哪有用不可变通的教条残害子女,这完全不符合自然繁衍的天性。 可是每当想到自己是在质疑默德先知,一股浓烈的负罪涌上心头,让他不住地祷告,责备自己是受到了魔鬼的引诱,祈求先知的原谅。 只是在每次祷告过后,他还是忍不住以揭穿魔鬼的借口,再次去找朱一贵辩论。 每次辩论衍生出的话题,那些闻所未闻默德先知创立大食教的大大小小故事,都让纳赛尔心驰神往。有时候他甚至会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认为自己若是能身处默德先知所处的时代,自己甚至能比默德先知做得更好,一步又由凡人登临神位。 每次有这样的幻想,他都是先兴奋,后恐惧。 在几次因亵渎先知而恐惧之后,纳赛尔就渐渐放下了那颗不安的心。 朱一贵曾说在东方的世界里把人以离神的远近分为凡人c贤人c圣人c至人,人可以通过不断求知,增长道德,从而向神靠近。离得远了就是普通的凡人,离得近了就是圣人,如同先知默德般的存在。总之人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不断学习成为更好的人。若一切真如朱一贵所说,那该有多好。 随着朱一贵和纳赛尔公开辩论的后续影响持续发酵,西岛人也开始由刚开始的质疑变为半信半疑。 对于朱一贵来说,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从来不指望通过一场辩论就让所有的人相信。 随后他就打着归顺真神,探索真理,过更幸福的生活的旗号,开始引入水力机械,利用西岛丰富的水力资源,引导一部分信任他的西岛人革新生产力。随着水力纺织机c磨坊的应用,生产效率成倍提升,那些选择相信朱一贵的西岛人由此大获其利,变得富裕起来。 榜样的作用是无限的,越来越多的西岛人开始聚集在朱一贵的旗帜下,打起求知真理的旗号,向富裕生活奔去。 整个西岛不过两三万人,当有近半人开始倒向朱一贵时,往日的头人贵族们慌了。他们突然警觉起来,意识到事情在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劝说 “主教,不能再犹豫了!您再犹豫下去,先知的信徒都要被魔鬼所蛊惑,他们的灵魂也将被魔鬼夺走,呆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纳赛尔主教身边,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看着山脚下热火朝天的景象,双目游弋着劝纳赛尔主教道。 纳赛尔站在西岛险峻的中央山脉上向下俯瞰,山顶融化的积雪化为涓涓细流交汇到一起,形成湍流水流,携着巨大动能带动着山脚下一座座水力磨坊c水力纺织纺c水力冲压坊。巨大的机械声,即便纳赛尔主教站在半山腰也能清晰的听到。 在纳赛尔眼里,西岛与其说一一座岛,不如说是一座被海水淹没的大山。即便露出水面的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也依旧高耸入云,雄伟挺拔。他们这些生于斯长与斯的人,与其说是岛民,还不如说是山民。 纳赛尔主教叹了口气,道:“苏拉首领,你说朱一贵真的是魔鬼吗你不觉得他这个魔鬼比我们更接近真神。“ 苏拉指着山脚下的水力生产基地道:“他若果不是魔鬼,为何会一夜之间造出这么多怪物“ 纳赛尔主教道:“这些不是怪物,是水力机械,据说在遥远的西方,异端们也使用它们来生产布匹c铁钉。“ 苏拉道:“主教您可不能自己都被魔鬼给迷惑了。魔鬼为了蛊惑世人,总是一向以天使的面目示人。真神的真理是伟大的,也是唯一的。我们可以用,魔鬼未尝被会用。我们用是为了教化世人,而魔鬼用则是为了蛊惑世人,收割他们善良的灵魂。一但让朱一贵这个魔鬼阴谋得逞,露出狰狞面目时可就为时已晚。 您想整个宋国才多少人,他们至今生产了这么多的物资,只怕供应十几个宋国都绰绰有余。可现在他们还在源源不断的生产这些无法卖出的东西,还对进入工坊的西岛人包吃包住,每天工作四个时辰,每隔五天就休息两天,就能开一两银子一个月的薪水,这是不是大违常理。这不是心怀叵测,又是什么“ 苏拉的话如长鸣的警钟在纳赛尔心中敲响,他一下子清醒起来。 纳赛尔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朱一贵所做的这一切,也许苏拉说得是对的。生产的东西卖不掉,朱一贵还要维持下去,给进工坊的人不比小部族首领差的福利待遇,这样的举动根本无法以常理解释,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这么做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经营。正常情况下也无法长远维系下去,排除了种种可能之后,只剩下一种解释,那就是朱一贵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蛊惑人心。 怀疑的种子在纳赛尔心中迅速地生根发芽,他想起朱一贵以前所说的那些话。朱一贵曾告诉他先知的时代已经结束,天使的时代已经降临。在这个时代里,只要人人肯努力,就能成为天使,也就是东方世界所说的真人。 对于这些话,他曾经渴望过,也相信过。 可现在回想起来,这完全就是魔鬼的诱惑。诱惑他纳赛尔放弃对先知的信仰,想方设法成为可以和先知比拟的天使。 当纳赛尔主教心思重重地教堂时,早已等候多时的朱一贵热情地迎了上来。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朱一贵,纳赛尔心下大惊,以为刚才的密谈被朱一贵探知,这才找上门来。 出乎纳赛尔预料的是,朱一贵只是依照大食教的礼仪给了纳赛尔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的兄弟,你去哪里了,我正找你呢“ 纳赛尔不安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朱一贵注意到了纳赛尔异样的神情,打趣道:“纳赛尔兄弟,难道我没有事就不能找你,还是说你不欢迎我的到来“ 纳赛尔僵硬地笑道:“怎么会,我的兄弟。教堂的大门随时为真主的信徒敞开,我对你的到来欢迎之至。“ 朱一贵将纳赛尔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不过他一点也没有在意。他相信金石所至精诚为开,只要他站住了道理,能够以理服人,再凭借感情上的笼络,纳赛尔一定会被他收为己用。 “纳赛尔兄弟,今儿天气不错,正是打猎的好时机。我最近新得了两把好猎枪,不如我们一起上山去试试枪法如何“ 纳赛尔已下定决心把朱一贵列为敌人,如何在愿意与他纠葛下去,接受他的拉拢。正要开口拒绝,话到嘴边却又忽然停了下来,想到了一件事。 目前西岛人受到诱惑的根源都在朱一贵身上,若是能让朱一贵死于一场意外,那西岛岂不是能少受那兵戈之苦。 纳赛尔想到西岛中央大山,因为海拔太高的缘故,巅峰之处从没有人攀登过。除了因为通往山巅的越高呼吸越困难,还因为接近巅峰的山顶,覆盖白雪的地方生活着一种白色狗熊。这些狗熊高大威猛,直立起来比人还要高上半个身子,而且是群居动物,领地意识极强。一但发现有人或者其它生物侵犯了其领地,就会群起而攻之,不死不休。 想到这些,纳赛尔就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道:“那你的新猎枪威力如何“ 朱一贵夸耀道:“即便是皮糙肉厚如大象,我这猎枪也能蹦开。“ 纳赛尔眼前一亮,道:“哦,果真如此那我可要试试这猎枪的威力。“ 于是纳赛尔便换了猎装,提着朱一贵提供的猎枪,和朱一贵有说有笑地向大山深处走去。 两人在山腰打了一会猎,猎了不少野兔c狐狸之类的野物。趁着朱一贵意犹未尽之时,纳赛尔便提议再望山上走一走,靠山巅的地方有大型猛兽可以猎取。 朱一贵听了很是疑惑,他抬头望了望山顶,因为海拔的缘故,植被越往上越少,气温也是越往上越低。这样的环境下会有野猪c老虎之类的猛兽吗 他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了纳赛尔,丝毫不担心遇到猛兽时可能的危险。他对自己现如今的身手自信的很,更何况他现在手中握着枪,根本就没有野兽能奈何得了他。 纳赛尔见朱一贵没有起疑,只是担心没有大型猛兽,不由心下暗暗欢喜,主动讲起了故老相传的典故,挑起朱一贵的兴致。 “一贵兄弟,你初来西岛不知我族中祭司曾代代口口相传的传说。虽然现在祭司已经没了,但这个传说还依照传统,由我们主教代代相传。“ 朱一贵来了兴致,问道:“什么传说如此神秘“ 纳赛尔道:“只是因为山顶呼气成冰,寒冷异常,又难以呼吸,除非是天赋异禀的人,否则很难有人走到那里。所以山顶成了普通人眼中的禁区,才显得十分神秘。其实山顶的情况,我们族中的前辈早已知晓,那儿生活着一种白色的熊,十体态巨大,直立有一人半高。据族中记载,这些熊的存在,就是为了守卫山顶的圣境。据说只要有人能够踏入圣境,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就能获得超凡的力量。“ 朱一贵失笑道:“圣境纳赛尔兄弟,若真有圣境,只怕这雪山之巅早就被你族中前辈踏破了。“ 早有准备的纳赛尔,生怕朱一贵不信,从怀中掏出代代相传兽皮,递给朱一贵道:“一贵兄弟,我岂会骗你。先知教育我们要诚实,我敢对真神发誓所言句句属实。之所以从我族先辈发现圣境后,就再也没有人踏入圣境,是因为圣境所处的坏境对于常人来说就是一个绝境。即便是我族第一个发现圣境的先辈,也只是踏足圣境的边缘,又历经九死一生才得以返回。而其它前往圣境的我族先辈,就有不少人死在了前往圣境的途中,其后但凡有记录进入禁区的,就从未有人生还过。“ 朱一贵看着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兽皮,看到上面用古老的图画文字写成的叙事记录,便对纳赛尔所说的圣境信了几分。又见他郑重地以先知的名义起誓,便不再怀疑半分,信了纳赛尔所说。 他再次抬头望向雪山之巅,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道:“没想到这巅峰之上,还有如此妙境,今儿我非得去探上一探。“ 被纳赛尔激起了兴致的朱一贵,提着猎枪便在纳赛尔的陪伴下往山上走。 当朱一贵一脚踩在松软的白雪上,发出咯咯地声音时,眼前已是一片雪白的童话世界。他放眼望去,正见不远处,一个差点和白雪混淆在一起的白点正在移动。再定眼细看,正是一头熊无疑。 朱一贵兴奋地端起猎枪,扭头冲身边的纳赛尔道:“兄弟你果然没说错,真有熊可以猎。你等着,我去一枪结果了它。晚上我让你尝尝我们华族美食,红烧熊掌。“ 说完便猫着腰,向那头熊悄悄摸去。 纳赛尔看着朱一贵小心翼翼地向猎物逼近,悄悄放慢了脚步,落在朱一贵身后。见朱一贵离自己越来越远,没有在意他的动作,便四处张望了一下,大胆地停下步子。 朱一贵摸到射程以内,见那熊还没有被惊动,瞅准时间端起瞄准。 “砰“地一道白眼闪过,那熊身上溅起一阵血花,伴随着震天的惨叫声。那熊晃悠了一下,便扑倒在雪地上。 朱一贵见状大喜,急忙上前去抓取战利品。仗着力气大,拖着熊腿便往山下拽。 正这时,忽然听得一阵熊叫。周围几头熊听得同伴惨叫声,急忙飞扑来救。 朱一贵也不害怕,脚下生风,拖着狗熊迅速下山下撤去。 边跑边喊,不忘向纳赛尔提醒道:“兄弟,快走!“ 正这时异变陡生,原来那被朱一贵击中要害的熊并没死去,只是受到了铅弹的巨大冲击,暂时晕了过去。这会被朱一贵在地上一阵拖拽,又在和地面的磕碰中醒来。 那熊醒来,二话不说便朝罪魁祸首朱一贵扑了过去。朱一贵虽然警觉地避开了致命一击,却依旧被那熊扑倒在地。 纳赛尔见状,不由欢喜不已。本来他见朱一贵拖着猎物依旧健步如飞,与追兵的差距慢慢拉大,不由心提到嗓子眼,以为朱一贵要逃过一劫。 哪里人算不如天算,那猎物只是暂时晕厥过去。现在醒来,又反咬了一口。 正这时人熊之间一个翻滚,朱一贵逆袭而上,把熊压到了身下,拳如雨下。 眼见那熊就要被揍的奄奄一息,纳赛尔抓紧手中猎枪,悄悄断起来瞄准朱一贵的后背。 又是一阵白烟过后,弹丸带着高速出膛,向目标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误解 傍晚时分,纳赛尔主教在夕阳的余晖下,满腹心思地回到教堂。 他刚一踏入教堂,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冷冷道:“主教,我听说你今天救了朱一贵的狗命。他很感激你,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还和你结拜为异性兄弟。“ 话还未落,纳赛尔便隐隐察觉到身后有两个身影,堵住了他的退路。 纳赛尔苦涩地叹了口气,对面前神色阴翳的苏拉道:“苏拉首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完全是个意外。“ 苏拉质问道:“你若不是有救朱一贵之心,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为了兄弟情谊,出卖我们“ 纳赛尔也知道自己理亏,不管自己当初的动机是什么,现在的结果明明白白放在这里,他救了朱一贵一命。 “如果我告诉你,我当时抬起猎枪是想给朱一贵背后来上一枪,结果扣扳机时和他纠缠在一起的狗熊一个翻身,把它自己送到了我枪下,你信吗“ 苏拉抬起下巴,嗤笑了一声,对纳赛尔的自辩压根就不信。 正这时,忽然有一个带着宋人口音的声音传来:“这话,我信。“ 纳赛尔循着声音望去,不由惊讶万分,警觉道:“张权你怎么在这儿,有什么企图“ 说着又看向苏拉,质问道:“他可是宋国的高层,是我们的死敌,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苏拉没好气道:“你还是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他至少不会像你这个白眼狼,会去救朱一贵这个异端。“ 张权来到苏拉身边,劝道:“苏拉首领,你真是冤枉主教了。我在官衙有不少眼线,就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主教确实没有出卖你们的意思,也许这一切真如主教所说,是一场意外。“ 苏拉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问纳赛尔道:“真是意外“ 纳赛尔单手抚胸,以大食教的礼仪发誓道:“我愿以真神之名起誓,向你保证这一切都是一场意外。“ 苏拉见纳赛尔以真神之名起誓,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张权在一旁不无庆幸道:“好在有这场意外,让我们认清了朱一贵的个人武力,可与那天赋异禀的狗熊相抗衡,实在是当世难有匹敌。若是我们还贸然按照以前的计划行事,只怕会让他安然脱困。到时后让他回到海上,凭借他特意留在海上的那支力量,以及他个人的武力值,还真有翻盘的可能。“ 苏拉听完,也觉得有些侥幸。而后想到自己和张权这宋人,到底不是一路的。现在只是因为有朱一贵这个共同的敌人在,这才走到了一起。若是若是朱一贵这个敌人被除掉,自己的部族少不了又要和宋人兵戈相见。 想到这些,苏拉当下眼珠一转道:“不必担心,只要张大人你能把枪管再增加一倍,到时候几百支枪的枪口之下,难道他还能插翅而逃不成“ 张权虽然想要借助苏拉道手除掉朱一贵,可他也知道不能养虎遗患,婉拒道:“苏拉首领,你大概不知道这枪管有多难造。一个手艺高超的匠人师傅,一个月只能产两三支枪管。我现在给你的这三百支枪管,还是我倾家荡产,用尽人脉方才求来的。若不是为了除掉朱一贵这个共同的敌人,我是如论如何也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苏拉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和朱一贵厮杀的可不是寻常狗熊,不仅皮毛防御能力寻常熊的数倍,更是力大无穷,十来个大汉都不是对手。那朱一贵不仅能熊开下脱险,更是能在和狗熊的扭打中与它平分秋色,这样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火枪,足够的人命填进去,想要他的命只怕很难。“ 张权还是不肯让步,道:“火枪之下人人平等,纵使他力气再大,本领再是高强,只要被命中了,不死也要伤,人皮总不可能像熊皮般难以穿透。我就不信三百火枪一起攒射,他朱一贵能插上翅膀逃出去即便他朱一贵真有翅膀,我就不信这么多枪口,这么密集的弹雨之下,他还能平安无事。“ 苏拉也是寸步不让,道:“这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万一朱一贵察觉不妙悄悄开溜,原先的准备岂不是白费。到时候不能因为没有足够的火枪,即便是有备选的方案,也白白错失良机。“ 见苏拉始终不肯松口,拼命说自己的难处,张权心中冷笑不止,知道他这是找到了借口,死活都要从他身上剐些好处下来。 “你要的枪管我确实无法再给你去凑齐,至多我只能再给你十万斤铁料打造兵器。虽然造枪的材料上我们无法满足,但是我却有其它的办法可想,说不定到时候还无需兴师动众就能成功。现在怎么选就看你了,大不了我现在就回兰芳岛去,以后再想办法。“ 见张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拉也知道目的无法达成。不过虽然没有达成预想的目标,拿到更多的造枪枪管,苏拉依旧有充足的底气。 这下蛋的母鸡都有了,还怕吃不到鸡蛋。自己本来就有心除掉朱一贵,没成想中途还有个凯子送上,白得了许多造兵器的原料不说,还得到了最珍贵的造枪技术。 那宋国以往能靠着少数人就将他们镇压下去,靠的还不是犀利的火枪,又能够断绝他们从周边获取火枪的渠道。 这次他们不仅获得三百根枪管,又得了造枪技术,再等他夺了朱一贵辛苦建立的水力生产基地,看他宋国到时候还能拿自己奈何 有原料,有技术,还有水力加工设备可以转为军用生产,他实在想象不出在摆脱了武器装备的限制后,就凭宋国那几千号华族人,能挡得住他西岛数万人的部族。 想到这儿,苏拉也退了一步,道:“没有枪管也行,不过铁料得要五十万斤,否则一切免谈。” 两人都是各怀心思,一个坐地起价,一个落地还钱,谁都没有轻易退出,最终以三十五万斤铁料成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仙人醉 过了些时日,纳赛尔借口自己过生日邀请朱一贵前去庆祝。 朱一贵得了纳赛尔的邀请大为高兴,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他也有心趁热打铁再次拉近自己和纳赛尔之间的感情。 不过他也没完全答应纳赛尔,而是选择了大操大办,把庆生的地点放在了西岛官衙。 为了庆祝纳赛尔的生日,他甚至第一次动用手中的权力,给水力生产基地的所有人放了一个假,邀请他们一起来参加宴席。 纳赛尔盛情难却,为免多生波折,只能同意朱一贵这么办。 就在朱一贵忙着给纳赛尔办生日宴席时,船队向他发出了示警。 原来在海上训练的朱阿大等船员,除了日常的训练,还肩负着贸易和巡逻的任务。 他们在低价向葡萄牙人c荷兰人倾销西岛产品时,发现市面上的铁料开始变得紧俏起来。这年代铁料不仅是西岛工业生产必备的原料,也是打造兵器准备战争必不可少的东西。 想到西岛目前的形势,正处在变革之中,底层人正在因为朱一贵的政策而翻身,就有的食利阶层正在失势,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 现在的西岛,表面看起来欣欣向荣,其实就差一点火星,就能点爆其中巨大的矛盾。 船队负责销售产品和购买原料的后勤人员,在发现铁料紧俏后,立马警觉地把相关情况反馈给船队,并进行了一番调查。 虽然没有抓到证据,可总总线索都指向兰芳岛,指向张权。再加上兰芳岛与西岛之间,船只来往陡然增多,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得到了船队示警后,朱一贵并没有同意陆战队进入战备状态,进入西岛警戒巡逻。 只是让人送来自己的战甲,取消了西岛仅有的警备队所有成员的休假,让其随时待命以备不测。 随着命令一道一道的下达,官衙内外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外松内紧随时在警惕意外的发生。 朱一贵虽然悄悄提高了戒备,原先的安排依旧照常进行。 让朱一贵心下稍安的是,官府安排在西岛上的密探反馈上来的信息是岛上部族目前还是安分守己,没有任何异动。 果不其然,直到寿宴那天,一切都还风平浪静。 朱一贵只当一切是虚心一场,便放下戒心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寿宴之中。 这一天整个官衙都张灯结彩,进门处一对石狮子上挂着喜庆的大红花,门对上贴着一对鲜红的对联,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翁。祝贺的人提着礼物,蜂拥而至,几乎快踏破了官衙的门槛。整个官衙到处都是人山人海,流水席摆满了衙门的每个角落,端菜的人如同翩跹的蝴蝶,在缝隙间游走,将一道道美食端上。 朱一贵和纳赛尔坐在厅堂上首,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场景很是高兴。 纳赛尔见朱一贵兴致很高,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瓶酒,给朱一贵满上道:“朱兄弟,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在这里敬你一杯。“ 朱一贵很高兴地端起酒杯,正要一仰而尽。 突然耳边传来老管家福伯,制止他道:“老爷且慢,我有话说。“ 朱一贵顿觉扫兴,只是出于对长者的尊重,这才压着火气耐心道:“福伯你有什么话,可以等我喝了这杯酒再说吗“ 福伯仿佛没看到朱一贵面上的不悦,继续道:“老爷,您这杯酒若是下肚,那可就是对你兄弟纳赛尔的不尊重。“ 朱一贵皱起眉头,奇怪地问道:“福伯,为何这么说。此酒是纳赛尔兄弟斟的,不喝才是对纳赛尔兄弟的不准备,你为何说喝了就是对纳赛尔兄弟的不尊重。“ 纳赛尔心中有鬼,以为福伯看出了端倪,急忙道:“兄弟,福伯这是在和我开玩笑,你也不必在意。“ 说着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敬朱一贵道:“来,我敬你一杯。“ 朱一贵见纳赛尔举杯相邀,不好推辞,正准备与其对饮。 福伯又再次打断道:“纳赛尔老爷,你何必这么急着劝老爷饮酒。我可记得清楚,大食教教义可是禁酒的。你和老爷现在都是先知的信徒,为何要要破这酒戒。“ 被福伯这么一提醒,朱一贵这才记起,阿蒙经中确实有这么一条戒律。不由疑惑地看向纳赛尔,想知道一向自诩为先知忠诚信徒的纳赛尔,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纳赛尔见朱一贵开始起疑,急忙解释道:“天下真神信徒虽然是一家人,可因为肤色c语言c习俗的不同,不同地域之间的大食教还是存在差异的。比如说信奉大食教的贝都因人就严格遵循先知的教诲,从不用酒麻痹自己的神经。而其它如信奉大食教的身毒人,包括我们在内都是可以饮酒,没有酒戒的规定。“ 福伯冷笑道:“是吗可我怎么听人说,你曾在教堂内提倡信徒戒口的。“ 纳赛尔搪塞道:“那还不是因为效果不佳,这才作罢。“ 看着福伯和纳赛尔两人争锋相对,朱一贵头都大了。 眼看着情形不妙,快到了无法收拾的场面,朱一贵主动端起酒杯,敬纳赛尔道:“兄弟,我信你。这杯咱们干了!“ “不可!“福伯见状急忙阻止,伸手就要向酒杯打去,想要将它打落。 朱一贵当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酒杯就被福伯打落在地。 气氛登时尴尬起来,朱一贵愣了半响,苦笑一声,指着纳赛尔已经一饮而尽的酒杯,道:“福伯,你多虑了。“ 说着端起手中的酒杯敬纳赛尔道:“纳赛尔兄弟,福伯年纪大了,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了。“ 纳赛尔见机,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那怎么行,除非你自罚三杯。“ 朱一贵见纳赛尔杯酒下肚,神色如常,当即也放下心中的担忧,豪爽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着痛痛快快地连饮三杯,酒入腹中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比寻常酒性要烈性。不过这些对于修炼了仙术的朱一贵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在没有修炼仙术之前,他就已经能痛饮一斤白酒而面色不改,更何况他现在有仙术在身,莫说是千杯不醉,就是万杯也不一定能放倒他。 有了酒做气氛调节剂,尴尬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生死抉择 大厅偏房内,朱一贵喷着酒气,醉醺醺地责问来着他来到偏房的福伯道:“福伯,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给我了一出,现在又把我拉到旁边来说悄悄话。” 福伯严肃地问道:“老爷,你告诉我你的酒量如何?” 朱一贵嘿嘿一笑,得意道:“你是说以前,还是说现在?若说现在,那当然是海量。” 福伯提醒道:“可你现在已经醉了。” 朱一贵挺起身姿,努力想要摆平自己摇摆的身子,不服气道:“我哪里醉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话还没说完,便维持不住,脚下一踉跄,差点磕在一旁。 见朱一贵到了此时还执迷不悟,福伯气愤不过,抄起偏房中的鱼缸,不客气地将满缸冷水给朱一贵兜头浇下。 “现在该清醒了些了吧?敌人都摸到眼皮底下了,你还在这里饮酒作乐,真是不知死活。你出去仔细看看,今儿来参加宴会的西岛人,有几个是熟悉的面孔,有多少是在水力作坊里工作的?他们今儿都带着家伙事来的,虽然我不知道那被层层包裹的是什么东西。就冲进门时哪些负责检查的衙役检查都不检查就放他们进门来看,肯定是内外勾结,没安好心。只怕敌人已经早有动作,只是我们被堵塞了耳目,听不到看不见而已。” 朱一贵本来还待发火,可听完福伯的话,霎时酒意全无,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境不妙。 他来回踱着步子,想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调兵信物,递给福伯道:“福伯,你一会找机会立马去港口,拿我的信物找朱阿大求援,我在这里先拖住他们。” 福伯道:“这太危险了,老爷你还是现在脱身为妙。” 朱一贵看着福伯一大把年纪,自忖若是他现在脱身,成功逃离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只是自己若逃了,福伯立马就会成为敌人泄愤的对象。哪怕福伯也习练过仙术,到底因为年龄的关系,过了习练的最好时机,不足以让他有能力脱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敢来我又如何不敢陪,正好可以借机将其一网打尽。福伯你不必担心,即便事有不协,凭借现在这一身本事,还怕不能脱身。” 福伯执拗不过,只能按照朱一贵的吩咐来。 朱一贵先是借口酒喝多了,意外打翻鱼缸,掩饰住自己一身的湿渍的由来。又刻意地减少饮酒频次,不让纳赛尔把自己灌醉。 他现在心里已经明白过来,纳赛尔斟的酒即便没有毒,也多半有其它问题。 只是他明白得有些晚了,虽然他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少饮,可是先前下肚的那些酒,后劲却越来越大,让他渐渐陷入烂醉的边缘。 知道大事不妙的朱一贵,心知自己现在想要脱身,少不了要借助外物的帮助。便趁着还算清醒时,把话题引到武器盔甲上,把自己的盔甲好生炫耀了一番。 他口头炫耀了一番后,假意还不满足,便让几个壮汉抬出盔甲,想要当众试穿。 厅上的苏拉等人,岂会让他如愿。毕竟盔甲那副沉重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知道,若是被朱一贵穿上,火枪还真就难以射穿。便假意上前劝说,让朱一贵不要行此荒唐举动。他们嘴上说是劝,行动起来却和枪差不多。 眼看保命的家伙事要被人夺走,朱一贵当场撒气酒疯,逼退劝说的人麻利地将盔甲给穿上。 到了这时,苏拉等人这才明白过来,朱一贵这是醒过味来,知道了他们的阴谋,这才急急忙忙想要穿盔甲保命。 忌惮朱一贵倒武力,苏拉立即和朱一贵拉开距离,摔杯为号。立时参加寿宴的西岛人,扯开包裹着的火枪,蜂拥而来将朱一贵团团包围。 看着已被重重包围的朱一贵,苏拉冷笑道:“原来你没真醉,这会儿故意装醉,想要诓我们逃命。” 见自己的伎俩被苏拉识破,朱一贵也不再藏着掖着,架起双掌摆出防御姿态道:“你以为就凭这些小虾米,就能奈何得了我“ 苏拉嗤笑道:“知道你喝的是什么酒吗仙人醉,莫看你现在还能撑得住,一会儿后劲上来,包你不想醉也得醉,不愿倒也得倒。“ 苏拉这么一说,朱一贵这才明白他为何没有察觉异样,原来这酒里跟本没毒。真是歹毒的心思,连这些都给算计倒了,他朱一贵中计中得也不冤。只是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以诚相待纳赛尔,纳赛尔却对他恩将仇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哪里亏待你了吗“ 也许是自觉今日难以脱身,也是是对纳赛尔的愤怒覆盖了自己的理智,朱一贵没有第一时间去设法脱身,而是转身一把掐住身边纳赛尔的脖子,低声咆哮着。 纳赛尔平静地接受着即将到来的死亡,甚至对死亡的到来还有些渴盼,对他来说死亡未尝不是解脱。 “你对我很好,是我辜负了你。“ 朱一贵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纳赛尔叹了口气,道:“为了信仰,你的所做所为玷污了我的信仰。“ 朱一贵哈哈大笑,道:“信仰真是可笑的理由。你所信奉的大食教,和被你称为异端的景教有何不同都是源自犹太教,都是以真神之名传播信仰,都是在为真神服务。可大食教和景教之间为何还要斗个你死我活,不过是假信仰的名义,争夺利益和领土。“ 苏拉在旁听得大怒,道:“你这个魔鬼,少在这里蛊惑人心,还不快放了主教,我们大发慈悲,还可给你留个全尸。“ 朱一贵嘲讽道:“魔鬼那我这个魔鬼做得还真不称职,没有引诱人下地狱,反而教会人如何能更近天堂一步。自从我到了西岛以后,西岛人能挣到越来越多的钱,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如果你说这些都是魔鬼的职责,那我只能承认自己是魔鬼。“ 包围朱一贵的西岛人,到底心还是肉长的,能分辨善恶美丑,闻言不由有些犹豫。 苏拉见情形不妙,提高嗓门,拿出自己的气势,誓要压到朱一贵,厉声道:“你个异端少在这里妖言惑众,玷污真神的信仰。“ 朱一贵环顾四周,对包围自己的众西岛人道:“谁是魔鬼,时间会来证明。你们选择这个说一套做一套,拿信仰当幌子的唯利小人,是你们的权利。“ 苏拉没想到朱一贵临死还不忘污蔑自己,当即大怒,也不顾纳赛尔的死活,当即下令道:“开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十面埋伏 铅弹如冰雹般敲击在朱一贵的盔甲上,发出‘砰砰’的沉闷声。朱一贵蜷曲着身子,将盔甲的薄弱之处护着,也将纳赛尔护在身下。 虽然避开了铅弹的致命伤害,可是火药燃烧产生的巨大能量,仍然带动铅弹把盔甲敲得坑坑洼洼,给朱一贵带来了巨大的间接伤害。 如同万蚁噬心,朱一贵仍着巨大的疼痛,在铅弹的暴风雨中苦苦挣扎。 仿佛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其实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 在包围朱一贵的火枪都完成了射击后,朱一贵这才松开了怀中的纳赛尔准备趁着硝烟还未散尽进行突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这么对你,你怎么能救我。“ 这时本已接受了死亡命运的纳赛尔,在发现是朱一贵救了他之后,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一现实,情绪有些失控地低声问道。 正准备突围的朱一贵稍稍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硝烟中模糊不清的纳赛尔,凄凉一笑,道:“你是个有信仰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了,哪怕你的信仰和我不同,我也不忍让这个世界失去照亮他的一缕光明。“ 说完头也不回地迈入硝烟中,想要突围而出。 朱一贵突围的举动,还是被眼尖的苏拉第一时间发现,他当即拿出了应对方案,果断地发号施令道:“不好,他还没死,快用第二套方案,拿绳索套住他。“ 苏拉在一边发号施令的同时,一边悄悄地向人群深处退去,不让自己离朱一贵太近,被他来个擒贼先擒王。 朱一贵也循着苏拉道声音发现了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为了打开包围圈,打掉敌人的指挥首脑,朱一贵认准了苏拉道方向就要一把冲过去讲他擒住。 哪料苏拉老奸巨猾,早早猜到朱一贵的的打算,提前做好了准备。随着手下抛出天罗地网,朱一贵如猎物般被套得死死的。苏拉的手下十数个大汉一组,有的合力拽住朱一贵的手,有的合力分开朱一贵的脚,有的从各个方向定住朱一贵的身子,让他无法动弹半分。 见朱一贵已经被牢牢困住,苏拉躲在人群中冷嘲道:“任你本事通天,还不一样着了我的道,喝了我的洗脚水。” 朱一贵咬牙切齿,奋力挣扎着,恨道:“卑鄙,有本事堂堂正正的与我对决。” 苏拉缩重重保护中,依旧不露头,好似被朱一贵看上一眼,就能被他杀死似的。 “匹夫逞愚勇,贤者尚斗智。我和你不同,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 朱一贵涨红着脸,青筋凸起,一字一句重重道:“好,今日就让你看看匹夫的力量。你莫以为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能削弱我,真神赐予我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 苏拉这时也察觉到不妙,力量的天枰正在一点一点向朱一贵倾斜。 那一条条负责禁锢朱一贵的绳索,正被他点点的拽回,负责拉住绳索的人脚下也开始不稳,在向朱一贵方向划去。 苏拉顿时急了眼,一脚揣在身旁负责保卫他的护卫身上,慌乱道:“还不上去帮忙,让他脱困了,你我都得死。” 说完便吩咐还剩的火枪手,赶紧照着朱一贵现在不能护卫的盔甲薄弱处射击。 刚完成装弹的火枪手,二话不说举枪便朝朱一贵头c脖颈等盔甲薄弱处射去。 朱一贵也知大事不妙,虽然他这身盔甲在设计之初便号称能抵御火枪射击。可那是指的盔甲厚实的地方,像盔甲薄弱的地方至多只能抵御远距离射击,像这种抵近射击,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唯一的法办只能是发挥盔甲的长处,用盔甲厚实的地方防御,避开盔甲薄弱的地方,或是是用盾牌辅助。 在苏拉的冷笑中,纳赛尔的不忍中,朱一贵挺直了胸膛,勇敢地面对着森森枪口,祈祷道:“ 真神阿蒙在上,你的信徒在此向您献上我纯洁的信仰。 请您赐予我勇气与力量,降下焚烧世间罪恶的火焰。 我将秉承您的旨义,维护人间的正义,用业火荡尽一切邪恶。 阿蒙!” “装神弄鬼,死到临头还想用鬼把戏挣扎,真是可笑至极!” 苏拉把朱一贵枪口下的祈祷,看成是死亡面前恐惧极点后,自欺欺人的表现。对他的这种举动十分的不屑一顾,心说要是向真神祈祷能管用,世间又哪里来的仇杀c战争。 无数的铅弹在此呼啸着,带着炙热的力量,向朱一贵射击。 就在此时,以朱一贵为中心,陡然爆起一个巨大的火球。白炽的火焰,带着炙热的温度,巨大冲击波,在大厅中掀起巨大的热浪。束缚朱一贵的绳索刹那便被燃烧殆尽,铅弹也因冲击波的对冲,为之一滞,动能消减过半,只在朱一贵的面部护甲上留下坑坑洼洼的弹坑,距离穿甲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在场众人。 硝烟散尽,露出朱一贵狰狞而残破的盔甲,如同战神般屹立人间。 在目睹了神迹的降临后,西岛人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 在神迹面前,他们动摇了。 也许苏拉才是魔鬼,朱一贵才是真神的宠儿。而他们刚才却选择了站在魔鬼一边,向真神的宠儿下手,这会不会让真神恼怒降下天罚,会不会在他们死后将他们的灵魂投入黑暗的地狱受永世之苦。 “你这个魔鬼,你竟把地狱的火焰带到人间,真神” 苏拉彻底奔溃了,他歇斯底里地叫嚣着,说出的话又是那样中气不足,那样凌乱无序。 朱一贵看也没看苏拉一眼,他沉默地迈开脚步,没有向港口,而是向西岛的中央走去。本该拦住他去路的西岛人,都在神迹的威慑下,战战兢兢地分开了一条路。 朱一贵依旧见若未见,闻若未闻,他现在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相比于西岛的中央大山,港口无疑更远,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支撑到。 随着功力的耗尽,秘术已经无法地抵御仙人醉的酒劲,他现在只剩一副空壳勉力支持着,靠着余威让宵小不敢异动。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有事以来教训最惨痛的醉酒事故,他知道的是只要自己倒下,那他刚才靠所谓‘神迹’营造的威慑便会荡然无存,那时的他只能沦为鱼肉。 他现在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这种打算不不包括身不由己。哪怕是死亡,他都有勇气面对。可他不想虚弱中死去,不想在敌人的侮辱中死去,即便是死他也要挺起胸膛,骄傲地为自己选择一个死法。 西岛中央山脉的山巅已经越来越近,当朱一贵踏入皑皑白雪之中时,尾随他的苏拉等人畏惧地看着远处的圣境守卫者停下了脚步。 朱一贵一脚深一脚浅地向着山巅走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可是他依旧没有倒下。 他还有希望,来自传说的希望,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不会放弃。他知道在这极寒的环境中,他若真的醉倒,那就永远没有醒来的可能,只会变成这雪山之巅的一座冰雕,留下永世的耻辱。 也许是朱一贵躲在盔甲中的缘故,几个狗熊在靠近朱一贵,嗅了嗅他的铁皮罐头,拍了几下就差点把手和盔甲冻结在一起后,就畏惧地和他拉开具体,不远不近地跟在朱一贵身后。 也许聪明如它们也发现了朱一贵的异常,打算以最小的代价来达到它们守卫的目的。 人力有穷尽之时,朱一贵终究还是没有抵御住仙人醉越来越大的后劲,不堪重负身躯还是在离山巅更近一些时倒下了。 他努力地不让眼睛闭上,留恋地欣赏这山巅洁白的胜景,由衷地赞道:“这个世间真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复仇 西岛上的异常迅速的被船队负责日常侦查警戒的人员给察觉到了,并迅速的上报给了船队的二把手朱阿大。身为团队的二把手,舵主的心腹干将,以及不在时的负责人,忧心舵主安危的朱阿大迅速地派出了精锐侦查小队前去摸清状况。 等侦查小队绕开西岛上一夜冒出重重敌对警戒力量,摸清情况慌慌张张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当侦查小队将舵主已经死了的坏消息告诉朱阿大时,他如遭五雷轰顶,脚下一软,晕厥了过去。 众人本就伤心欲绝,见朱阿大突然跌倒,怕他急火攻心追随舵主而去,船队彻底成了一盘散沙,连个主持报仇的主心骨也没有。急忙将朱阿大扶起,掐他人中,给他按摩舒缓。 朱阿大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悠悠醒来,一口鲜血吐出,悲痛欲绝地哀嚎道:“舵主!“ 众人闻言均是哀伤不已,有的念起舵主往日的好,甚至忍不住伤心落泪起来。 众人中有脾气爆的,瞪眼怒道:“哭什么,像个娘们。有本事拿起武器,为舵主报仇。“ 这话就如点燃火药桶的火星,在场众人个个满腔怒火地加入进来,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燃烧着仇恨的业火,发出汇成震天动的怒吼:“杀光西岛人,为舵主报仇!“ 怒吼像是火山喷发的熔岩,远在西岛上的人都可以耳闻,为之色变发抖。 直到声音沙哑,这愤怒的熔岩才暂时停止喷发,继续积蓄着爆发的力量。 朱阿大见众人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他,咬牙切齿道:“报仇,一定要血债血偿。“ 朱阿大的话就如燃烧到尽头的导火索,火药桶彻底爆炸了。 此时尚是清晨时分,太阳还没有露出地平线,天依旧还是灰蒙蒙的。整个船队就沉默地升起炊烟,默默地准备着战争前的早餐。 米还是往日的米,水还是往日的水,菜依旧是往日的菜,厨师也还是往日的厨师。甚至是为了给舵主报仇,船队的厨师含着泪,在仇恨的驱使下比以往发挥的厨艺还要好。可做出来的早饭,还是让人吃不下。 只是哪怕早饭味同嚼蜡,哪怕往日的佳肴现在是如此的难以下咽,船员们还是把它们默默地吞下肚子,只为了能在战争中多积蓄一点力量给舵主报仇。 当朝阳的初辉开始露出头角时,船队便如离弦的利箭,向着西岛唯一的港口射去。 就在他们靠近西岛唯一的港口,准备登陆作战时,没料到一夜之间已经有人提前早到了。 西岛的港口本就不大,一次只能容纳三四艘船同时靠岸,这次对方船队一下子就来了五艘,把港口堵得是严严实实的。 “是张权的船队。“朱阿大的副手看着港口内船队所打的旗帜,咬牙切齿道,“这帮害死老大的元凶,现在又要挡我们的路。坛主你下令吧!把他们全都送进海底喂鲨鱼,祭奠舵主的在天英灵。“ 朱阿大双目喷火,他抬手起手,想要下令炮击港口商船,可最终还是无奈地把手垂了下来。 “命令他们一柱香以内离开港口,否则格杀勿论。“ 副手急道:“坛主,这些都是杀害老大的元凶,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些杀人凶手。“ 朱阿大语气强硬道:“服从命令!“ 副手气道:“我不服,兄弟们也不服。“ 朱阿大见周围兄弟都望着自己,一副逼他下令的样子,只能解释道:“舵主让我们做事先礼后兵,你们都忘了。再说这些人只是张权的手下,张权在不在船队中还另说。拿他手下撒气不叫本事,有本事就该找张权算账。 说实话我比你们更想报仇,将这些商船全都送进海底为舵主陪葬。可我不能这么做,舵主在的时候就经常耳听面命的对我说:阿大,你要改改自己的暴脾气。现在都是当坛主的人,做事不能意气用事,得要为手下考虑,为他们的将来负责,他们每个人都是家中顶梁柱,背负着家庭的重担。 现在舵主不在了,但舵主嘱咐不能忘。我们不能为一时痛快,让我们的亲人饮下我们酿的苦酒。即便我们现在想要动手,也要先礼后兵,不落人把柄。“ 朱阿大的话让众人都一阵沉默,家人永远是他们的软肋,他们可以为了给舵主复仇,牺牲自己的生命,却不愿看到在自己死后,自己的亲人承受自己鲁莽所酿成的恶果。 不过众人虽然不在逼迫朱阿大下令,可心中却是火越憋越大,只盼着港口内船只不让步,还让他们有机会一网打尽。 港口内张权看着对面打开的炮位,一门门火炮已经就绪,只等一声令下,心中真的很想下令将所有船只撤出港口。毕竟五艘船以装载的货物都是价值不菲,要是全被击沉了他在财力上可就得元气大伤。这人没了他还可以再招,这船和货没了,他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再次把损失的钱财补回来。 只是现在他不能退,也不敢退。包括这次堵住港口,都是他预谋已久。 他现在如果要是退出港口,那等待他的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比损失财货更严重。 如果是从扑灭叛乱的角度出发,当然是越早越好,最好将一切扼杀在萌芽阶段。 如果他现在放这只哀兵过去,无疑是最好的,凭他所了解的这只军队的装备和实力,即便不能完全扑灭叛乱,也能和西岛叛军来个两败俱伤。 即便无法扼杀叛军,也能极大的消耗叛军的实力,为兰芳岛的平叛铺平道路。 只是这一切与他有和干系,他又不是大统领,得为整个大宋的国计考虑。要让他负责,至少也得等他坐上大统领的位置。他现在若为兰芳岛上众人都利益考虑了,那么他自己就得完蛋。 现在的他已经有把柄落在苏拉手上,苏拉正是靠着这一把柄把他拉下水,让他当了挡箭牌为其争取时间。 不过他也不是个甘心受制于人的主,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舍了眼下港口的五艘船假死脱身,先稳住苏拉。再借机暗中行事,摸去对他不利的证据。等局面好转时,在找个机会装做落难归来。 到时候一石二鸟,既消了眼下危机,又能赢得更多的同情,陷朱阿大等人于不利。等到那时,他们再厉害,要圆要扁还不任我拿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睁眼看世界 朱阿大在船队离开港口后,便召集船队的骨干分子,在旗舰的舱室中密会。 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朱阿大把目光投向参与此次密会的大统领罗公召,问道:“大统领,在场的没有外人,都是舵主信得过的兄弟,您现在能否当着大伙的面,告诉我们舵主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伤势严不严重“ 朱阿大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还不满足。 在场众人却是一片哗然,真是喜出望外,都没想到舵主还尚在人世。纷纷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你一言我一语追问着罗公召,全然忘了尊卑之别。就连老管家福伯也眼巴巴地望着他,等着他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他从官衙出来,本打算悄悄溜走去找船队求援。可没想计划不如变化快,不仅路上盘查严密,更是走到半路就遭到西岛人的追捕,东躲西藏差点就要饮恨,又被大统领给救出。虽然大统领告诉他说在其走后不久西岛人就叛乱了,他已经救下舵主老爷,现在需要他配合,说服西岛外巡航的朱阿大等人不要做出过激行为,坏了收复西岛的大计。 想到西岛人多势众,福伯不认为仅凭大统领一人,就能轻易救出舵主。只能盼着老天保佑,让舵主可以撑到他找来援军的时候。 只是他现在在西岛人的追捕之下东躲西藏,又如何能尽快通知到朱阿大等人,为舵主老爷搬来救兵。无奈之下只能假意答应罗公召,指望着他将自己带到朱阿大面前报信。 随着大统领罗公召在带他去找船队过程中,展露出单人轻松击退数百追兵,携他踏波而行的能力,又让福伯开始对自己的怀疑否定起来。 大统领的不是普通人,是秘术修为比他前任主人还要高的主,也许他真的救下了舵主老爷。 罗公召看着眼前一张张期盼的脸,安抚道:“你们的舵主现在很安全,被我安置在西岛中央山脉的圣境之中。目前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只是因为功力透支严重,暂时昏迷过去。不过你们放心,没有任何大碍,睡个一两天就能缓过来。“ 朱阿大听说舵主没事,不由舒了口气,不过心中还是有点放不下,问道:“圣境在哪里,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福伯在旁主动解释道:“圣境在西岛中央大山的山巅,据说那里是个福地,只要能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修为就能猛进。“ 朱阿大不关心圣境是不是福地,只关心舵主的安全,听说圣境在西岛中央大山上,生怕现在昏迷毫无反抗能力的舵主被西岛人发现。 “不行,太危险了。要是西岛人发现了舵主所在位置,舵主可就性命难保了。“ 说着便要下令重新返航,登陆西岛去保护朱一贵。 “我这师侄能有你这样忠心的手下,也是他福气。“罗公召由衷地赞了一句,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不用担心,那圣境不是谁便一个人就能上去的。那里海拔高,气温极低,空气稀薄,普通人走上几步,就要可能因为呼吸不畅,体力不支而倒倒毙。遍数整个大宋,也就我和我的师侄能够在那里生存。就连你们这些习练我师侄传授秘术的人,也要再修炼上一段时间才能登上圣境,就更不谈西岛上那些土蛮。“ 众人听了罗公召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有些不放心。 罗公召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心中的担心,问道:“怎么你们信不过我的话。“ 众人纷纷否定,都说‘不是’。朱阿大道出众人心中的想法,道:“大统领,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事关舵主安全,我们不敢大意。“ 罗公召点头肯定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你们看这样可以吗等我那师侄醒来,我让他第一时间和你们见上一面。只是在醒来之前,你们不能轻举妄动,只负责封锁住西岛。“ 知道岛上实情的福伯,听了罗公召的安排,质疑道:“大统领,平叛还是宜早为何。若是时间拖久了,岂不是给岛上的叛军时间,能够让他们利用起水力基地的生产军器增加实力。若是等到他们实力大增,那时不是更难对付。“ 罗公召却是毫不担忧,道:“西岛人心以乱,只等你们舵主醒来,点燃这个火药桶。到时只凭我师侄一人之能,不仅叛乱反掌就能平定,西岛也会永远归心,再无叛乱发生。“ 众人见大统领说得如此肯定,不由面面相觑,心说大统领这是得了魔怔,还是我们舵主真有惊天之能。 罗公召这么说,不是什么魔怔,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说实话他也没有料到,当初各方角力之下的安排能给他带来如此大惊喜。 事实求是的说朱一贵并不是华族人中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在朱一贵没有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之前,在南洋立足的罗公召就已经对大食文化c欧巴罗文化有了深入的研究。 当初罗公召抗清失败,不愿食清廷之粟,便随下南洋讨生活的人一起离开了九州大地。来到万岛之国后罗公召因为其秀才的身份,受到历来重视文化的华族人尊敬。虽然下南洋的几乎都是穷苦人,大字不识一个。可他们不愿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像自己一样做个睁眼瞎,也为不识字没文化被人玩弄于鼓掌。在挣得第一笔辛苦钱后,有子女的纷纷拿出那少得可怜的苦力钱聘请罗公召为私塾老师。罗公召也因此轻易在南洋立足了脚跟,衣食无忧。 这万岛之国地处东西方要冲,没有统一的政权,一向都是各岛自行其是称王称霸,文化上受南亚佛教c身毒婆罗门c以及西亚大食教所影响,总体上是佛教c身毒婆罗门教的影响在不断衰退,大食教的势力正在一点点侵蚀整个万岛之国。若是没有外力影响,也许因为文化上的统一,万岛之国就会变得名副其实,多年以后出现第一个统一的政权。 可惜时间不站在万岛之国的土著这边,自从哥伦布开启大航海时代后,来自欧巴罗的殖民者就带着先进的文明,强大的军事力量,以及景教信仰登陆这边土地。在教士和将军的相互配合下,欧巴罗人一手拿着《圣谕》,一手拿着刀剑,开始了征服这篇蛮荒土地的征程。 罗公召就是在这片充满这信仰冲突的土地上,开始接触到大食文化,欧巴罗文化。如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九州人一样,罗公召傲慢地审视着两种文明,将他们视为蛮夷。 而他之所以会去了解他们的文化,只是如同汉朝人对待匈奴会般,想要去了解他们的习俗,防患于未然。 只是随着他对大食文化以及欧巴罗文化的逐步了解,尤其是从一些欧巴罗教士口中对欧巴罗近两三百年来的历史有了大概的了解后,罗公召忽然发现自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的那份对泱泱中华天朝上国的自信与骄傲正在被一点一点击碎,他意识到若是整个九州还沉迷于天朝上国的迷梦中不醒,那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如大食文化圈的那些国家般,沦为欧巴罗人奴役和压迫的对象。 亡国灭种的恐惧让罗公召如坐针毡,现在光复大明已经不再是他的执念,警醒九州的那些夜郎自大的士人,保卫名教,在南洋建立一道文明的护城河才是他为之去执着奋斗的。 罗公召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待儒教吸收了大食文明c欧巴罗文明中的养分后,儒教就会如当年击败墨家c法家等百家学派般,成为整个世界的主流文化。 至于说向九州人眼中的蛮夷学习,罗公召是半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华夏文明自从伏羲开始,以八卦易数为传承,从连山易,到归藏易,再到最终的周易,都是法阴阳和术数,立志于探索这片天地,不断地打破自己旧有的认识,在新的变革中发展自己。 而植根于这片文化土壤的儒教,向来是功利性的成功学。善于吸收别家学派的优点,善于在不同的环境中变通,从而超越甚至打败那些对手。 只是现如今,儒教独尊久已,已是内无法家拂士,外无敌国外患久已,变得越来越妄自尊大,早已没有了初心。 而罗公召想要做的,就是如同欧巴罗的文艺复兴般,重拾儒教在先秦时代的精神。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那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独行者,可直到他见到朱一贵,一个比他更大胆的人。 当他在暗中观察朱一贵时,当朱一贵初到西岛强词夺理说三教源自同一神时,罗公召想到了儒教的一句经典: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那一刻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摆脱困境的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义与利 “你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朱一贵在温暖的包裹中醒来。入耳的声音有些熟悉,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还没等他细思,就先被睁眼看到的一片圣洁场景给惊住了,他几乎不假思索地问道:“我这是死了,到天堂了吗?” 说话的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他道:“你先看看我是谁。” 朱一贵扭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忽然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让自己清醒些。 “师叔?这里不是天堂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面对朱一贵连续又奇怪的问题,罗公召笑了笑道:“怎么,还没醒酒?” 朱一贵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没死。 他定眼看了看周遭,发现自己正处在山巅之上,身上裹着白色的熊皮。 朱一贵立马记起自己醉倒时的情形,恍然大悟道:“这里是圣境,我倒下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不是幻觉,是师叔您。” 罗公召道:“自从我接到师兄的那份信后,我就一直在关注你。” 朱一贵一阵沉默,良久方才问罗公召道:“这么说这次事情的前后起因,师叔你都知道。” 罗公召笑问道:“这会儿不用我说,你也猜到官衙里不仅有张权安插的眼线,也有我的人在暗中观察着一切。你可是在怨我,没有提醒你,让你的心血付之东流。” 朱一贵又是一阵沉默,方才言不由衷地道:“不敢!” 罗公召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何必扭扭捏捏。不满就是不满,心中有怨就是有怨,何必藏着掖着。实话告诉你,我这么做是有意为之。” 朱一贵自嘲道:“能博师叔欢心,师侄损失些心血,丢掉个把朋友,在生死边缘走上一遭,这又有何妨。” 罗公召神色肃穆道:“你以为我做这些,只是因个人喜好乱来的?” 朱一贵反问道:“不然呢?” 罗公召郑重道:“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相信师兄的眼光。虽然我们信念有所分歧,可在择徒授业,挑选衣钵传人时,都有着一样的标准。只是师兄已经仙逝,我也无法找他求证,仅凭书信上区区几行字,又怎么可能完全了解一个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放在艰难环境中对你进行考验,让你在困境之中露出本性。” 朱一贵嘲讽道:“这么说,我通过师叔的考验了?” 罗公召点头道:“危急关头,还能对纳赛尔伸出援手,至少说明你心肠不坏。” 朱一贵自我嘲解道:“何止不坏,说是傻都不为过。” 罗公召宽慰道:“你一点不傻,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你只是在坚持着自己心中的正义,也许别人无法理解。但没有关系,只要你认为这是正义的,是好的,那就坚持走下去,师叔支持你。” “谢谢!”朱一贵只是干瘪地答谢了一句。他的心此刻还是难以释怀,他是怀着一片诚心踏上大宋这片土地的,对于师叔罗公召也是怀着孺慕之情。可是他的诚心得到的又是什么?是怀疑,是试探,是考验。 哪怕他心里清楚,师叔此刻如此开诚布公地和他谈话,是真的接纳了他,开始把他当作自己人,可是他的心底还是觉得不舒服。 仿佛是已经看穿了朱一贵内心的想法,罗公召目光炯炯地看着朱一贵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是不是觉得师叔的处世之法,违背了你师父教你的做人原则,儒家之本。” 朱一贵沉默以对,可他的表情却流露出赞同表情,仿佛在问罗公召:师叔你这样做,仁否?义否? 罗公召坦然一笑道:“这个世界有形形色色的人,可不管人怎么变,行为怎么荒诞,总是在两个字之间游走,知道哪两个字吗?” 朱一贵摇了摇头,他贫瘠的大脑如何能回答这样高深的问题。 罗公召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缓缓道:“利和义。人或求利,或求义,或求利义两得,或是利义两不得。” 朱一贵不懂罗公召为何要说这些,有道理但又很空洞,看似有用却一点用也没有。 “那师叔你求的是什么呢?” “我?”罗公召闻言不由出神,似是记起了往事,如青松般坚韧地挺拔在雪山之巅,良久方才悠悠道:“少年时我求的是义,修得是儒家浩然之气。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讲仁义,退一步。别人却把你的仁义当作软弱可期,步步侵占你的利益。” 朱一贵心有所悟,点头道:“那师叔现在求的是利。” 罗公召洒然道:“我又怎屑与彼辈为伍,我虽然感谢他们教会了我如何求利,可我不感激他们。这些都是我用满身伤疤,无尽痛苦换来的。我可以以直报怨,但我不会以德抱怨。” 朱一贵失笑道:“师叔这么做,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罗公召笑问道:“怎么叫自欺欺人,他们是我的资粮。用血的教训让我学会了如何识人,用他们的恶行警醒了我该如何端正自己,我以直报怨未尝不是在放过自己,纵容其走向灭亡。你要相信,即便是被统治的人,注定要受压迫的人,也渴望有一个有德行的君主压迫自己,而不是为了利益罔顾自己死活的暴君。” 朱一贵渐渐释怀,嗤笑道:“这算是什么?弱者的无奈。” 罗公召拍了拍朱一贵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所以你要做个强者,而不是无奈的弱者。强者不是天生的,强者能成为强者,是因为他们能够立志,是因为他们有勇气,有坚定的目标,有永不言败的精神,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当你行义之时,你要考虑它们是否有利,无利则不义。当你求利是,你要考虑它们是否有义,不义则无利。利和义,是光与暗的双生子,是阴与阳的集合体。当你懂得如何权衡取舍,你就是真的强者,世间的大丈夫。” 罗公召的话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吸引着朱一贵,有若是圣人降世阐述大道真理,口灿莲花仙音缭绕,每字每句都深深地刻在朱一贵的心田上。 至于道理他是否真的领悟透彻,朱一贵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悟透了其中的真谛,可能在实践中他依然不会运用,总之掌握得似是而非,似懂非懂。 朱一贵沉吟良久,忽然瞪大了眼睛,察觉到了什么。 他有些不敢置信抬头看着罗公召,问道:“师叔,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是跨过了,师父他老人家都没有跨过的界限,成就了人仙业位“ 罗公召老脸稍红,意识到朱一贵发现了他的小伎俩。旋即又掩饰了过去,一副谦虚的样子,笑道:“这都被你小子给看出来,我也只是比你师父运气好,找到了这一处圣境,修炼的风水宝地。“ 朱一贵摇了摇头道:“不,这不是运气的问题,是师叔你太过谦虚了。师父曾经说过想要修炼到人仙的业位,必须要有相应的养气境界。也许在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修炼秘术需要依赖外物筑基。可一但修炼到筑基境界以上,就要以养气炼心为主,靠修真养性方能更进一步,成就人仙果位。“ 朱一贵这哈哈大笑,看着朱一贵实诚的样子,道:“这都被你看出来,看来你小子眼力劲不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不过师叔不要你拍马屁,师叔要你在圣境多修炼一段时间。吃了这么多苦头才得了这么一段机缘,可不能白白错失。“ 朱一贵喜道:“恭敬不如从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反击 曾经的西岛官衙所在地,此刻已经没有点半中式建筑的痕迹,仿佛一夜之间被推平般,原地已经变成一个可以容纳近七八千人的教场。 而原来所有的砖石木材,不是变成西岛人脚下所踩的广场,就是变成了西岛人刀盾兵手中的木质盾牌。 此刻教场上西岛人歪七歪八地站着排着队列,看上去像是被烈日晒蔫了般。即便是被视为精锐的火枪兵,此刻也全无精锐的荣耀,反而是能让人一眼看出他们心中藏着忧虑。 苏拉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士气低下的队伍,心中开始怀疑这次准备得比以往都要充分的起事,真的能够成功吗 哪怕他已经利用水力基地的生产能力,耗尽能够搜罗到的原料,竭尽所能的把火枪兵由三百扩充到八百,给整个五千青壮配备齐兵器,他心中也没有半点安全感。 苏拉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他在想那些在他之前起事的前辈和父兄,他们当初兵甲还没有现在一半多,也没有现在如此先进火枪武器,怎么就有勇气反抗宋国,有信心取得胜利,反而他现在就没有任何底气了。 其实答案已经摆在苏拉面前,只是他总是去下意识的忽略。 当校场上的刀盾兵揉着半饱的肚子,怀念一个月前一天三顿管饱,顿顿有荤腥,丝毫不用担心下一顿没着落或者吃不饱的好日子。 当火枪兵持着枪,目光犹豫地盯着台上,想要分辨出到底他们的首领是魔鬼,还是那个曾经被他所袭击的岛主是魔鬼。他是不是也该像那次袭击岛主一样,将火枪对准他们的首领苏拉,验证一向他是否也受真神庇佑。 人心已经悄悄的换了个位置,站在了苏拉对面。 虽然苏拉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以他做首领的经验,他还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什么能够比财富女人更能激起人的,鼓舞士气。 “我的族人们,先知在指引我们去海的对面,到兰芳岛上去传播真神的福音。那里有无尽的财富,那里有美丽的女人,那里有不信先知的异端。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跟谁我去夺取港口的海船。我们将在那里乘船,把真神的福音洒遍整个兰芳岛“ 就在此时,苏拉身边的主教纳赛尔却突然打断他道:“不,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苏拉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两只眼睛已经凹陷在眼眶中,神情十分地憔悴。 这一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恐慌与自责中渡过。或许他的这份自责中有那么一点是因为他背叛了自己的结拜兄弟,但更多的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背叛了神的宠儿。 那天朱一贵所展现出的神迹,已经从精神上征服了他。也许是换做是来自大食圣城的教士,见多识广的他们会一眼识破朱一贵的伎俩,是在用魔法迷惑无知的信众,他们包括教导他们这一切的先知都曾使用过这种伎俩,为真神拐骗了很多信徒,为自己挣得了许多政治权力。只是这一切对于纳赛尔这个从来没有出过西岛,只有一本《阿蒙经》和历代西岛主教注解为传承的纳赛尔来说,魔法或者秘术是他所闻所未闻的,只能把它当作是神的恩赐。 除了神迹,另一个让纳赛尔质疑苏拉的理由,就是纳赛尔的所作所为。 如果说魔鬼努力建设西岛,让西岛人有工作,有衣穿有饭吃,教导西岛人要相互友爱,相互帮助,尊老爱幼是为了诱惑真神的信徒下地狱。 那么苏拉这个发誓要为真神的信仰而战斗的人,霸占整个水力生产基地,用死亡威胁匠人为其打造兵器,像奴隶一样强迫他们工作,抢夺西岛人手中的铁器,砸掉西岛人的工作,让他们重回一贫如洗的生活,把他们训练为不知美德,只知道厮杀抢劫的野兽。他这样的行为,真的是真神的旨意吗若是朱一贵是魔鬼,那苏拉岂不是比魔鬼还要可怕。 纳赛尔毫无预兆的反对,让苏拉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继而愤怒异常。 身为西岛大食教主教道纳赛尔,无疑代表着神权,他的反对不仅让苏拉权威扫地,更有可能导致他被西岛人抛弃。 苏拉阴着脸,把手搭在手铳上,质问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在兰芳岛上传播真神的福音,净化那些异端。“ “因为在主教看来,该净化的是你这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纳赛尔正犹豫该如何用辞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却替他回答了。就见校场上的西岛战士敬畏地让出一条路,供声音的主人通过。 苏拉和纳赛尔不约而同地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像是受到惊吓,一个露出喜悦的笑容。 “朱一贵“c“朱兄弟“,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想起。 朱一贵的步伐似慢实快,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挪移到苏拉二人面前。他的出场方式,一如他展现出的神迹,处处都流露出神圣的光辉,让人对他这个‘神的宠儿’敬畏不已。 苏拉惊惧地拔出手铳,对准了朱一贵,颤颤巍巍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朱一贵嘴角斜笑,客气道:“请自便。“ 苏拉看着朱一贵一身比上次还要威武,还要厚实的盔甲,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想起上次几百杆火枪都没奈何得了朱一贵,现在自己手中的这把手铳更是如烧火棍般不管用,情急之下不由急呼亲信道:“还不快来把他给我拿下。“ 苏拉的亲信们条件反射似地服从命令,硬着头皮冲了过来,想要将朱一贵擒住。 朱一贵锐利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视了一眼,苏拉的亲信们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全无。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进退不得地不知该怎么办。 苏拉见此情形,更是绝望,对着朱一贵就扣下扳机,却如挠痒般丝毫没有伤到朱一贵。 朱一贵恍若未闻,步步紧逼道:“你刚才不是在问为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主教发现你才是真的魔鬼。“ 朱一贵高大的身影,仿佛是一座让人仰止的高山,让苏拉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卑微。站在山脚下,想到这个神一般的男人,苏拉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在恐惧。可是死后可能比下地狱还要惨的下场,又驱使他鼓起勇气争夺最后的希望。他不想现在就死,哪怕苟活下去也可以。 “我不是魔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考虑。“苏拉不断重复着,不知是想给自己洗脑,还是想把别人洗脑。 朱一贵冷笑一声,当着所有西岛人的面质问道:“你让男人丢掉饭碗,让他的妻儿老小缺衣少食,让他的家庭重回一贫如洗的日子。你夺走富人辛苦积累的财富,抢走穷人的最后一块铜板,不遵先知和平友爱的教诲,反而唆使先知的信徒去当一个杀人越货的恶徒。你说你不是魔鬼,是在为族人考虑,这话你自己相信吗在场的人相信吗” 苏拉不甘,却又无法为自己变白,只能苍白无力重复道:“我不是魔鬼,我是为了族人好,你才是魔鬼” 朱一贵不客气道:“公道自在人心,现在我站在你面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恐惧 “报!西岛岛主已经抵达校场,正在与敌酋理论。”负责探听西岛人动向的探子,喜形于色地奔了过来,大老远都能听见他声音中无尽的喜悦之情。 张权的心腹手下听了,不由松了半口气,有了西岛岛主朱一贵搅局,苏拉势必不能全力对付他们了,他们所面临的压力也将减轻不少。 “快,再探!”盼着有更多好消息的心腹,迫不及待地让探子再次折返回去,希望他能去再得些好消息来回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权却忽然道:“不必了,现在大局已定,苏拉这次是彻底栽了。” 综合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张权知道这是大统领出手了,否则朱一贵不会不流一滴血,轻易走到苏拉面前。 张权苦涩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 这姜还是老的辣,自从一个月前大统领突然现身阻止朱阿大等人,他就开始本能的察觉不妙。 随后打探的信息,印证了他的这种想法。 不仅朱一贵的势力消停了下来,仿佛一点也不为下落不明的朱一贵的生死担忧,西岛上的局势也开始渐渐向着对苏拉不利的方向发展。不知何时在西岛人中多了许多流言蜚语,迷信荒诞不说,还中伤苏拉抬高朱一贵,把苏拉描绘成伪装的恶魔,把朱一贵描绘成真神的宠儿。 张权知道这背后极有可能是大统领在操纵,为了自己的私利他只能硬着头皮和大统领对着干,指使自家隐藏在西岛上的密探用同样的方法帮助苏拉洗地。 只是当他发出指令后,却忽然发现自己当初用来谋害朱一贵的情报网忽然失灵了。他当时就是浑身一冷,知道是大统领出手了,一击就直中他的要害。他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自认为隐蔽的所谓情报网,在大统领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完全就是单方透明的。现在只怕他通敌叛国的罪证,已经落在了大统领手中,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抖出来。 想到这些,张权恐惧万分。他知道对于大统领这种政治人物来说,现在不问罪于他并不是想要包庇他,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只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机会,把这些罪证拿出来,或用来公开打压他所属的势力,或拿来与他背后所属的势力做利益交换。 不管是哪一条,身为大宋第一大家族张家嫡子的他,毫无疑问都要失势,被他的其他兄弟取而代之。 自古以来,废太子就几乎没有好下场。可想而知他这个失势的张家顺位继承人,下场再怎么凄凉也不为过。 可是明知结果如此,他却无能为力。 除非他能有手段说服大统领,让大统领抹去自己罪证。 至于说杀人灭口,他是想也不敢想。大统领罗公召武功绝顶,天下第一强者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让人不敢心生妄想。 张权现在是后悔不已,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该打朱一贵的坏主意,否则就不会平白被人抓住要害。 只是无法可想,他也得想出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得个凄凉下场。 心腹哪里知道张权心中的忧虑,即便知道也不会想着去为主人分忧,而是该考虑是不是换个门庭,找个有分量的见面礼,投入二公子或者是三公子帐下。 心腹现在依旧忠心耿耿地劝谏道:“公子,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再打探打探。” 关键时刻张权却不糊涂,果断道:“把所有监视的人都给我撤了,船队也不用再布置紧急防御措施。苏拉自身难保,他麾下那些西岛人这次是不会来攻击我们了,弄不好现在已经投入了朱一贵麾下。” 心腹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就凭他姓朱的一人?” 张权苦涩一笑,道:“我也希望不可能,可事实却是反的。” 心腹茫然不知所措道:“那我们现在改怎么办?” 张权捏紧自己的拳头,竭尽全力地让自己装作平静,不让自己愤怒的情绪流露出来,僵硬地笑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准备好礼物,一会儿随我去给朱岛主道贺去。” 心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就给他道贺去,他姓朱的算什么东西。” 张权也是心有不平,只是现实却让他不得不低头。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引用杜牧的诗自我安慰: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果然不出张权所料,不到半个时辰便有朱一贵的特使前来,告知危险已经解除,不必再担心西岛人会攻打港口抢夺海船。除此之外,朱一贵的特使还好心的邀请张权参加苏拉的公审大会,看看苏拉凄惨的下场,算是为他们这些天的遭遇出口恶气。 张权心知肚明,邀请他这所谓的公审大会,与其说是要审判敌酋苏拉,还不如说是为了杀鸡骇猴,甚至有可能是为了让他和苏拉当场对质,将他们私下勾结的罪行公之于众。 张权左思右想,知道自己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冒险一搏。 现在即便他有从上消灭朱一贵,彻底清除威胁的想法,也不敢付诸于实施。 他是个聪明人,仅从探子报来的朱一贵出现在校场的细节,他就推断出朱一贵的秘术修行又更进了一大步。 他在嫉恨的同时,也没有失去理智,只是把这种恨意深深埋藏在心底。 从他一直以来苦心搜罗的有关秘术的资料来看,朱一贵修为大增的这种不正常行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大统领通过传功的方式,将自己的部分修为让渡了给了朱一贵,才有了朱一贵修为上的突飞猛进。 现在让他没底的是,大统领的这种传功,让朱一贵的修为增长到了什么地步,有没有接近大统领那种恐怖的境界。 他现在别无他法,实力c信息上的不对称,让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事实上张权的这种担忧是很有道理,也很接近事实真相的。 朱一贵在西岛雪山之巅的这一月,除了刚醒的时候夜里悄悄下过一次山,安定了一下自家船队的军心,其他时间都是在雪山上修行。 在雪山上的这一个月,师叔罗公召传功为引,指导他儒家浩然之气和皇明朱氏离火之气兼修,借助圣境充足的灵气环境,修为是突飞猛进,已经渐渐达到筑基顶峰。现在是万事具备,只差修真养性这道境上水磨镜的功夫,就能如同师叔罗公召般成为仙家常说的人仙,或者是儒家所说的贤人。 若是时间能倒退一千年,像这样的人足以称为神仙人物。 可是在这个热武器崛起的时代,可谓是火枪之下人人平等。火枪若是运用得法,即便是贵为人仙,若没有防护措施,也难以抵挡火枪的攒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屈服 “朱岛主,恭喜你平定叛乱,还西岛人一个朗朗乾坤,西岛人能有你这样的岛主,真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 张权押着几车厚礼,来到旧日的西岛官衙,现在的公审敌酋苏拉的校场,便把姿态放得很卑微,主动热情地向朱一贵走去,向他拱手恭贺起来。恭贺完又转过身子,指着身后的几车厚礼,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岛主若不嫌弃尽可收下。” 就在他走向朱一贵的同时,正在等待公审的苏拉也发现了他,呜呜地十分激动。 张权正眼也不看他一眼,他知道苏拉如此激动,除了想让他张权救他一命外,就只有拉他下水这一种可能。 不过让他放心的是,也许是提前得了大统领的指点,朱一贵没打算在西岛这些土著面前和他撕破脸,平白让他们看华族人的内讧的笑话,在公审前就不知卸了苏拉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张权也能猜到朱一贵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他一人,也是为了安抚那些参与过叛乱的苏拉亲信。省得苏拉胡乱攀咬,道出黑材料让他们下不来台。 不过他也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债迟早是要还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人脸,朱一贵虽然对张权心怀戒备,话到嘴边却是很客气,笑辞道:“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我朱某人岂敢收下,落个贪污受贿的嫌疑。张兄的心意,我在这里心领了,礼物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张权笑责道:“岛主为人正直,为官清廉,我张权岂能不知,岂会玷污岛主的名声。这礼我送给岛主,是想到岛主虽然平定了叛乱,可这岛上小民们终究还是饱受兵灾之苦损失惨重,很多家庭现在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的甚至都断了粮。现在西岛元气大伤,岛主一时难以凑齐钱粮接济,这才特意送上一份厚礼供岛主接济那些困难人家。” 朱一贵哪里需要张权来充当好人,他那巡航在海上的船队,就存储着充足的钱粮,足够让西岛度过眼下的难关。 当初他敢把水力机械搬上西岛,就是经过充分的考虑的。西岛是典型的山地环境,产粮有限。以前那些零碎的耕地,也仅仅让几万西岛人勉强温饱。自从他开设水力作坊,以相较于西岛人以前生活高福利高待遇的工作吸引他们来做工后,西岛那些贫瘠的土地就因为无人打理荒废。 毕竟这一天的工钱,就足以让他们买上十天的粮食,更何况作坊里还一天三顿管饱,他们又何必伺候那些低产出还不能让一家人吃饱的贫瘠土地。渐渐的西岛由一个粮食勉强自给自足的小岛,变成了一个需要依赖进口粮食维持的地方。 而朱一贵又有意识地维持着岛上粮食的存量,通过频繁的进口维持着岛上粮食只够吃上十天左右的量。在那时他就考虑到岛上可能的叛乱,若是有一天他控制不住岛上的局势,叛军攻占了水力作坊基地,得到先进的生产设备军事实力大增,他也可以依靠粮食封锁用饥饿击败叛军。 这也是苏拉为何叛乱后,这么快就失败的原因。 当以进出口加工贸易维持着生命循环的西岛,被叛乱中断了贸易,又被战舰封锁了粮食流入渠道,吃饭都成了问题,家人的生存遭到威胁的西岛人要是还能相信苏拉,那才真叫不可思议。 神迹,封锁,西岛人对生活质量下降的不满,对生存受到威胁的恐惧,以及信仰上的动摇,所有的因素加起来构成了苏拉失败的理由。 只是想到师叔在下山之前对自己的提点,在张权示好服软的情况下,朱一贵还是理智地选择了退让一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收下你的这份心意。” 张权闻弦知雅意,顿时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所料不错,自己对罗公召c朱一贵师侄二人还有利用价值,没有被一棍子打死。 朱一贵虽然收下了张权的厚礼,却并不拿人手短,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张权,而是起了敲打他的心思,笑呵呵地邀请道:“今日公审罪囚苏拉,我给你安排了最尊贵的贵宾席,可以近距离地见证一下这个曾经威胁你的人应得的下场,也算是为你自己出口恶气。” 张权强拗不过朱一贵,只得硬着头皮坐在离苏拉的审判台不愿的主席台上。 可每当他目光不经意和苏拉杀人的眼神交错时,张权总是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惴惴中提着心吊着胆。生怕下一刻苏拉就突然能说话了,把他做的那些肮脏事都抖出来。 好在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哪怕苏拉有这样的意向,愤怒地盯着依然高高在上的张权,呜呜地挣扎着想要说出事实的真相,也因为口不能言,身子又被几个无名小卒强按着而无法得逞。 仅从这些苏拉的这些表现看来,张权明白朱一贵这是没有深究下去意愿,否则根本不会不给苏拉以申辩攀咬的机会。 张权在安心之余,看着苏拉凄凉的下场,心中哇凉不已,有些兔死狐悲。 尤其是公审开始后墙倒众人推,群氓们纷纷加入控诉的行列中,从小到偷看女人洗澡,大到杀人夺财c霸人妻女,一个个把苏拉这个往日个个交相赞誉的贤明首领,抹黑成了头上流脓,脚底生疮,坏到骨子里的十恶不赦之辈。 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人身不自由。 想当初苏拉叱咤风云时,自己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可现在却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给他踩上一脚。 苏拉的今天,也是自己的明天。 张权心中清楚,他所处的时代并不是一个宽容的时代,失败者的下场也往往都是相似的。 若是有遭一日自己失势了,下场不见得会比苏拉好到哪里去。 张权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快地就领悟到了朱一贵给他安排这场杀鸡骇猴大戏的用意。 已经别无选择的张权心下很清楚,他现在把柄落在朱一贵手上,想要让自己不失势,唯一的办法只能向其屈服。牺牲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利益,换取朱一贵的让步。 已经渐渐推测出朱一贵和罗公召这一对师侄心意的张权,也开始心中有了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复开始的慌乱不知所措。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朱一贵,见他正在‘正义凛然’地主持公审大会,面上一派平静,甚至是表现出了一派恭敬,可他心中却是冷静异常。 他不断地告诫着自己,自己是一条龙,不是一条虫。龙能大能小,能伸能隐,只有忍得一时,才能有日后腾云九霄的可能。这兵家之事不可期,只要留待有用之身,那么他日后就有翻身再起的机会。 目前就让朱一贵猖狂一时,自己先蛰伏以待时机,且看日后谁能笑到最后,方为真正的英雄。 随着叛乱的平定,首恶苏拉被愤怒的西岛人亲自推上断头台,西岛开始了叛乱后的重建工作。 虽然这场叛乱让朱一贵遭了不少罪,可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岛上的旧势力随着叛乱彻底烟消云散,他朱一贵也彻底取代纳赛尔,成了西岛上最有威望的人。包括纳赛尔在内的所有人,如今都对他这个‘真神宠儿’言听计从。 不过看似成功的朱一贵,并没有沉迷于这些荣耀之中,反而时时警醒着自己。 谎言终归是谎言,始终有被拆穿的风险。 若是有遭一日,纳赛尔接触到大食教圣城的教士,或者西岛人开始了解到这个世界还有着秘术这种可以修行的超能力存在,他们会不会幡然醒悟,自己一直推崇的‘真神宠儿’其实是个西贝货,是个愚弄他们的骗子。 朱一贵曾将自己这些烦恼说与师叔罗公召听,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启发,寻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师叔罗公召却眨巴眨巴眼睛,俏皮地露出狡黠的笑容,问道:“你有亲口承认过自己是真神的宠儿吗?” 朱一贵摇了摇头,老实道:“没!” 师叔罗公召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道:“那不就成了,只要不是你亲口承认的,这就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师叔的‘定性’让朱一贵不能接受,反驳道:“可” 罗公召笑着打断道:“没什么可是,你完全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我且问你,你这么做,不去澄清事实真相,是在为自己考虑吗?” 在自家师叔面前,朱一贵没有丝毫隐瞒:“有私心,更多的是出于公心。我很喜欢这种被人崇拜,权势在手的感觉。可我心中清楚,这些都是建立在欺骗基础上的,犹如沙滩上的城堡,轻易就能被摧毁。可我迟迟不戳破的原因,是不忍岛上再次因为人心动荡生出叛乱,到时对我大宋c对西岛人都不好。我不希望他们死于战乱之中,也不希望大宋的利益受到伤害。” 罗公召宽慰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你有这种私心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你行事不违背道义,那就是无可非议的事。虽然欺骗的手段不对,可你的出发点却是为了西岛人的利益,为了整个大宋国的利益。这是你对西岛人的仁慈,对大宋的忠诚,又有什么可以说道的。难道仁慈c忠诚有错吗? 总不能满口仁义,行事却是自私自利。这看人c看事不能只看表面。经云:口乃心之门户,心乃神之主宰。我们所说的无非是心中的想法,行动可能的方向,并不是最终行事的结果。 若是只听只看表面,就如同调兵虎符,只拿了一半,没有相契合的另一半,无法完整契合在一起,行使调兵的权利。 只有最终的行事结果,与最初的行为动机相印证,才能得出完整的结论。才能下一个定论,你的所作所为是符合道义,还是那些可耻的不义行为。” 随着师叔语重心长的教诲,朱一贵开始心志坚定,不在为自己对西岛人的欺瞒而心生愧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一个主义 “做为我的继承人,你应该担起更大的责任。”罗公召在宽慰了朱一贵后,又突兀地提醒他道,好似对他现在止步于眼下的状态有些不满。 朱一贵摇了摇头,诚恳道:“师叔,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不清楚。 你教我那些道理,什么情况下该与人讲道义,什么情况下该与人谈利益,仁义礼智信这儒家五义在其中的分寸该如何拿捏,哪些地方该坦诚,哪些地方该封闭,我到现在都还稀里糊涂,不知该怎么运用。 我觉得我就是一榆木脑袋,在政治上没有丝毫天赋,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勤快人,干点有关生产之类的工作。” 罗公召气急反笑,指着自己一头白发道:“我要是还年轻,会指望你?若不是看你还年轻,若不是我年岁已高,我会矮子里拔将军,选你这么个孬种。” 朱一贵憨厚地顺杆子往上爬道:“朽木难雕,求您老人家放过。您老现在修为以至化境,活个一百二十岁还不跟玩似的。现在您六十大寿还没过,寿数一半都没到,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又何必来找我这个小辈麻烦。我也不过比您老小三十多岁,说不定您挑的这个继承人,还活不过您。到时我若是先你而去,你那些心血岂不是白费。” 罗公召一脸严肃道:“可命运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多少天才中途意外陨落,总不能把整个大宋的希望寄托在我一人身上。你有一点说得很好,我也很赞同。” 朱一贵看着师叔,一脸懵逼,怎么听师叔这话,这坑是自己挖的,现在要以身相许,填自己挖下的坑,不由茫然地问道:“我说过什么?” 罗公召一派世外高人,衣袖飘飘,孑然一身道:“世事变幻,天道有常。你说的对,一个伟大的国家,必有其伟大的制度。不因一人而兴,不因一人而败,兴利除害,如人的成长,又如大道遵循着规则运转,整个国家都有一套行之有效c能够自我完善,茁壮成长的运行规则。” 朱一贵心不在焉,一副诚恳的样子,恨不得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只是他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理确是这个理。只是这道理太过空泛,空有口号却没有丝毫具体操作,让人只能看不能吃。 正以为师叔到此为止,哪料罗公召语不惊人死不休,放了一个大招,将朱一贵顿时雷得不轻。 “你说的不错,现在的大宋,所谓的共和制度,只是徒有其表。只要领导人还是像现在一样实行终身制,那么所谓的共和只不过是新瓶换旧酒,还是皇帝式独裁统治的那些老一套,虽然现在是类似上古的禅让制。可只要独裁的根基还在,迟早会走上家天下的老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改良成如你所描绘的那个政治制度般,一个思想,一个组织,一个国家,一个领导核心。而不是像现在照着西洋制度,画虎不成反类犬,有些不伦不类。” 朱一贵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罗公召,一股精气自脚后跟而起直冲脑门,让他情不自禁地挺直腰杆肃然起敬。 他的这个师叔或许行事不够厚道,或许有时过于算计,为了利益冷血无情,但在这一切的表象背后,隐藏着的是他那颗火热的心,是他那种为义而奉献牺牲的精神。 这个世界又有谁甘心为了他人,为了集体,放下自己到手的利益,在握的权力。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也许才是现实的写照。 也许义这个词,在社会上已经流于滥觞,甚至成了许多黑势力挂在嘴边的牌坊。 可是谁又真正理解过它的原始含义呢? 不用任何解释,只透过它古典的写法,那上羊下我的形意字,我们就能穿过历史五千年的时光,来到先民祭奠上苍的祭祀上。 那洁白的羔羊,那无辜而纯洁的眼神,代表的是先民心中的纯洁,对天地自然的敬畏,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 这是先民们在向上天,献出自己纯洁的信仰。 在此刻的朱一贵眼里,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他的师叔罗公召。 而是舜,是禹,是一代又一代传承这份精神的先民。 “我脸上有花吗?你小子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罗公召随手就扣起手指,在朱一贵头上‘咚地扣了下去,提醒他道。 朱一贵本来满眼的感动,满心的欢喜和崇敬。可随着罗公召这一下子,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委屈道:“师叔,我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师父,你和师父真的好像?” 罗公召奇怪地问道:“像什么?” 朱一贵损道:“你们都是好人。” 罗公召得了这么一个回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好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虽然不是什么祸害,可我也不是什么短命的好人,你这个马屁拍错对象了。” 朱一贵心中直翻白眼,忍不住暗自吐槽道:马屁本来就拍错了,你本来就不是好人,逮住了师侄就死命压榨,比黑心煤窑老板的心还黑。 罗公召目光在朱一贵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在心中诽谤师叔?” 朱一贵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哪里敢承认,道:“哪里敢诽谤您老人家,在我心中您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是吗?”罗公召总算是逮着了机会道,“既然我是你心中的神,那你是不是该听我的安排,服从我的命令。” 朱一贵顿时又傻眼了,没想到又被师叔抓住机会将了一军。 他脑袋飞快地运转起来,把以前师叔或明或暗的提示都串联了起来,大体知道了师叔的打算和安排。 师叔这是打算提拔他进入大宋国政界高层之中,成为他手下独挡一面的大员。 朱一贵知道这事他拒绝不了,以师叔罗公召一言九鼎的性格,一旦认准了一项事就轻易不会改变,除非他朱一贵愿意和师叔翻脸。 不过他虽然拒绝不了,但不代表他不能谈条件,更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更大的自由空间。 朱一贵睁大了眼睛,察言观色,斟酌着用词,对罗公召道:“功名利禄对我来说都是” 朱一贵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公召给生气地打断了,道:“说话遮遮掩掩,岂是大丈夫所为,有什么想法都痛快地说出来。” 朱一贵尴尬地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还是被师叔给看出来了。不过他脸皮也是足够厚,嬉笑地问道:“不知师叔打算让我任何职?” “你这才算说到点子上了。”罗公召转怒为喜道,“我打算让你出任大学士一职,成为我大宋内阁成员之一,分管教育和对外贸易工作。” “对外贸易?”朱一贵很是疑惑不解,“可是据我所知,大宋内阁下属的礼部是分管教育的,可分管对外贸易的是哪个部门?” 罗公召笑道:“大宋这艘船还小,正是可以调头的时候。你不是说制度不合理吗?华夏的官制,罗马而元老共和制混杂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我打算第一步就从大宋的部阁职能上改起,将六部只能细分,礼部分出外交部和教育部,其他五部也多有细分,除此之外还要多一个商务部,由你来分管。” 罗公召并没有急于求成地打大宋领导人的终身制的主意,而是先把目光放在职能构架的改革上。他知道自己若是打终身制的主意,除了那些表面客气,却私心很重根本不是和他一条心的反对势力,还会不会有自己人站出来反对他。他倒不如先改革政府职能构架,趁机把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安插进进新部门,为日后的废除领导人终身制做铺垫。 “饭一口一口的吃,先一点点的做铺垫也好。”朱一贵很快就领会了师叔的意思,从他来大宋的经历来看,他就已经察觉到师叔虽然贵为大宋的最高领导人,在大宋国内却并不是没有反对他,根本就不和他一条心的另一股势力。这股势力不仅有,实力还很大,让师叔不得不谨慎对待,时不时地做出些让步,所以他对罗公召谨慎的做法十分赞同,“稳定和发展是前提,否则把国家弄得一团糟,再好的改革也是白搭。” 对师侄朱一贵的理解,罗公召十分开心,道:“那这次的事咋们就一言为定,你以后就是大宋的大学士,主抓教育和对外贸易。当下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建设属于我大宋的稷下学宫,融汇东西方学说,统一我大宋国民的思想。 我大宋虽然因为重视教育,几乎人人都识字,可是因为一些历史因素,以及我的妥协,却依旧是四书五经,读书做人做官那一套。 可我心里清楚的很,时代已经不同了。 只是读四书五经,学会如何做人,如何做官已经不够了。还得有逻辑思维,有科学精神,去探索未知的真理,世间的大道,用工业发展壮大自己的国家。 现实就有鲜明的例子就放在我面前,大食教自我阉割,舍弃了求知的科学精神,原先西亚大食文化圈内的国家拥有着领先世界的医学c数学c自然科学,现在却已经落后于它们的对手,那些信奉景教的欧巴罗国家。 而欧巴罗国家自从开启文艺复兴以来,苏格拉底思想,犬儒主义等古典希腊哲学文化再次兴起,打破了原先的思想束缚,不仅产生了新的景教流派,文明也呈现出新的活力,已经露出了征服世界的苗头。” 罗公召的话让朱一贵唏嘘不已,他没想到师叔对西方文化的认识如此之深,判断如此准确。不过他有一点还是说错了,欧巴罗国家不是露出了征服世界的苗头,而是已经在征服世界的路上。虽然世界不同,可是历史却是大体相似的,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日不落国家正在诞生。 只不过这些目前离他朱一贵还很遥远,即便他想要阻止,也是不太可能的。除了不列颠人已经征服身毒,根基已经基本奠定外,他的实力也不允许他做这么自不量力的事。 朱一贵轻叹了口气,又回到了眼下的现实,摇了摇头对师叔罗公召道:“师叔,我还有话没说完。等我说完了,你再下结论也不迟。” 罗公召不知朱一贵为何叹气,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朱一贵道:“建学宫统一国民思想,是我提的建议,你让我负责我也不能推脱。只是有一条我需要师叔你答应,我要建设属于学宫自己的武装力量。” 这话一出,罗公召慈祥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双目如同利剑射出冷冽的寒芒,直直地盯着朱一贵,仿佛是要将他的心给挖出来,看看他到底是怎样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丈夫处世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逝,吾将逝兮抒怀襟” 罗公召犀利的眼神,让朱一贵莫名地有些紧张,他忽然怀疑其自己的判断,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只看师叔这幅表情,只怕自己所提的要求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眼看事情要向深渊滑去,朱一贵忽然灵机一动,吟唱起一曲他所听闻的古曲,声音由低到高,满怀壮志。 “这词唱的是谁?”罗公召面色稍缓,突兀地问朱一贵道。 朱一贵停下吟唱,回答道:“周瑜。” 罗公召低落地叹了口气,想到了如璀璨流星划过历史天空的周瑜,想到了他那份曲有误周郎顾的才情,想到了自己鬓发已白,想到了自己早就已经不复少年英发,想到如今的大宋国力薄弱,区区数千人却依旧内斗不止,想到了九州大地如陷入沉睡的雄狮,不知外界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知自己引以为傲的爪牙早已不敌火枪的弹丸 这一刻罗公召想到了很多,不由忧伤地吟唱起朱一贵所唱过的词。只是曲调之间少了朱一贵那份渴望功名的壮志,多了对生命老去,功业未建的伤感。 随着罗公召的吟唱,深深的伤感萦绕在朱一贵心头,他此生从来没有如此深入过他人的内心去了解过一个人。 这真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几个简单词句所组成的曲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能够把一个人的志向c心迹c情操如此直白,又如此委婉地呈现在另一个人的面前。 这一瞬间,朱一贵被感动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去为难一个老人,轻易践踏他的底线,就在他想要松口时,罗公召却突兀道:“好,我答应你!” 朱一贵心头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师叔罗公召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你就不担心我生出歹心?” “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到了你我这种地位的人,若是轻易就相信一个人,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所以哪怕你的德行真的很高也不会轻易相信。”罗公召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人心这种东西,不仅隔着肚皮,还像流水一样易变,谁轻易信了谁傻。” 朱一贵皱起眉头,不解道:“那你为何还要答应我。” 罗公召知道朱一贵说这句话,言下之意是在告诉他,让他考虑清楚了,这可不是下棋,还能反悔。他微微一笑,简单直白道:“我既然选择了你,那就要拿出应有的信任。” 朱一贵看着师叔真挚的神情,做出了重若泰山的承诺,道:“你既然相信我,那我肯定会对得起你的这份信任。” 说完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良久罗公召主动打破沉寂,道:“对于你离开后的西岛岛主一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朱阿大”朱一贵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以后该叫他朱惟贤了,我昨晚给他起了个官名,省得以后老是‘朱阿大c朱阿大’地叫,端不上席面。师叔,你看让他当岛主如何?” 罗公召捋着白胡道:“如此也好,西岛是我大宋的门户,得要有大将镇守才行。” 西岛岛主一职人选的确定,罗公召也有着自己的考虑。 现在的西岛除了朱一贵,还真就没人玩得转,也只有有着朱一贵做靠山的朱惟贤,能够在西岛站稳脚跟,让西岛人买账。 有了师叔兼大统领罗公召的支持,朱一贵稳住了西岛这个基本盘,不再是那个初来南洋时的无根之萍。 过了些时日,在张权这个明面上大宋第一家族张家代言人,实际上已经暗中倒戈的内鬼暗中帮助下,罗公召三下五除二便完成了大宋政府机构的职能改革,趁机把许多自己信任的人推上了推上了一把手的位置。 这些人中就有朱一贵,因为他平定了西岛,让西岛彻底归顺大宋,可谓解了大宋建国以来一直存在的心腹大患,让大宋第一次把西岛这个重要的门户和屏障掌握在手中,主岛兰芳岛无需直面荷兰人c不列颠人的威胁。如此大的功劳,让罗公召得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他送进了大宋最高决策机构,成了内阁中排在最末的大学士。 不过朱一贵功劳虽大,可到底在宋国根基不深。该他分管的教育部和商务部,虽然是新独立出来的部门,可两部的尚书侍郎却是宋国资格很老的元勋,丝毫不将朱一贵这个毛还没长齐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朱一贵倒也不急夺权,反而是放任他们不管,一门心思地指挥着西岛人在西岛半山腰上挑了快风水宝地建设起学宫来。 两部尚书c侍郎见朱一贵处处让步,有时甚至不管不顾,便视其软弱可欺,胆子不由大起来,连以往面子上的功夫也不肯维持了,部里的大事小事,连知会都懒得再只会了,干脆自己拿了主意。 他们所不知道,在朱一贵眼里,眼下所谓的教育部c商务部,不过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做得再好再妙还是逃不了点大的螺蛳壳这个本质。 他现在所处的大宋国,即便把本土的土著人全部算上也不过十几万人,人口和实际控制土地,也就和清朝治下一个中等县差不多。所谓的大统领,不过相当于清朝的一个县令。所谓的内阁大学士,其实就和人家清朝的胥吏头子差不多。 实际也是如此,就拿教育部来说,除了标配的尚书和侍郎各一个外,由上到下整个部门加起来也就不足十号人。这不仅仅是大宋教育部一个部门的情况如此,其他部门也都是这种情况。 在朱一贵看来,与其把这些时间精力花费在这些虚无的权力斗争上,不如拿去做些实事。比如说建立学宫,派人在南洋搜集有关大食c欧巴罗技术c文化c历史书籍,调研大宋国民的受教育情况,利用对外贸易的权力,安排人手定时回大陆。让他们带着西洋钟c南洋香料等稀罕货物去大陆贸易,返程的时候接回按照他与杜君英所达成协议,要按时输送的大陆移民。 当两部的尚书和侍郎还在官衙里为那些虚无的权力而斗争时,朱一贵已经一步一个脚印踏踏走来,不仅把蛋糕悄悄做大,而且还把做大的那部分掌握在手中。同时还通过持续的观察,理清了这些尚书c侍郎各自的背景,让他心中有了数,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基层视察 就在教育部和商务部的两位尚书为自己架空上司而志得意满的时候,朱一贵这个他们名义上的上司却忽然发来一纸公文,给了他们上任以来的第一个通知。不过通知的内容,却有些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虚头巴脑地说了一大堆,总结为一句话就是:下基层视察。 他们有些闹不明白,这属于统治者娱乐项目的微服私访,怎么就成了严肃的公事。 “王尚书,怎么你们教育部这么清贵的衙门,今天也接到了通知,要陪着我们那位半年都不问事的阁老下基层慰问视察。” 西岛新落成的简陋官衙内,一个官员打扮的中年男子刚一进官衙大堂,见一个和他差不多打扮,浑身上下散发着学究气息的官员,主动上前打招呼道。 “是张尚书,失敬失敬,我是今儿也是昨天下午刚接到的消息。说是今天我们的上司,那位年轻的学士,今天要视察移民点,让我们这些教育部的大小官员都要跟着去。”王叔文向张玉成拱了拱手,作了个揖,十分的礼貌,不过说起自己的顶头上司,言语之间中透着那么点看底的意思,说完又来人反问道,“怎么,这次视察你们商务部也要参加?” 张玉成眉头皱起,苦思道:“也不知咱们这位年轻学士这次打的什么主意?这么长时间都没怎么管过教育部和商务部的事情,现在突然要搞一个视察,我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王叔文却是毫不担忧,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个毛头小子,还敢难为我们不成。我们能有现在的地位,还不是跟在大统领后面真刀真枪地拼出来的。” 张玉成偷眼打量了一下王叔文,知道他还在为没有入阁的事耿耿于怀。若是只是没有入阁,他还不至于如此没有气量,只是在看到朱一贵这么一个来大宋没有多长时间的后辈,都被大统领提拔为内阁学士,而他这个前礼部尚书不仅没有被提拔,反而被‘平调’为职权大为缩小的教育部尚书,不由心下失衡。他不敢对大统领表达不满,只能把一切都推到朱一贵身上,对他满是嫉妒和怨恨。 张玉成见王叔文正经的面孔下,满是傲慢与不屑,又添油加醋有意撺掇道:“可不是,他朱一贵算老几。不过一时运气,遇上了西岛这事,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天大的功勋。明眼人谁不知道,他朱一贵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后生能有这么大本事?还不是因为他是大统领的师侄,大统领有心培养他当接班人,暗中在被背后出了很大力。只是如此一来,可就苦了王尚书你这样踏实做事的人了。没有赏识不说,还要为他人让路” “嗯哼”,就在此时,一声干咳声打断了张玉成的话。 张玉成抬起头,寻声望去,见识朱一贵,立即识趣地不再说下去。 朱一贵也是有城府的人,目光只是在张玉成身上一扫而过,便开口对二人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对最近半年建成的移民点进行慰问,顺便调研一下他们在大宋最近的生活近况,让咱们部门以后制定相关政策有个相关依据。” 对于朱一贵这个顶头上司,张玉成和王叔文面上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毕竟他们也不想因为藐视上司而落人话柄。 朱一贵带着教育部和商务部的人马,第一站先是奔赴了港口的南洋复兴开发银行。 作为一家开业不过半年,总部设在兰芳岛的银行,南洋复兴开发银行在成立的第一时间就在西岛港口开设了分行,并把业务的重点放在西岛,主要为大陆的移民以及岛上兴起的水力工业提供金融服务。 至于说南洋复兴开发银行的背景,理所当然的少不了朱一贵这个大股东以及手下三百多小股东。整个船队原先就从大陆带了不少财富,又在西岛对外的贸易中,仗着先进的工业技术,挣了一大笔钱,财富一点也不比大宋那些占着金矿的财主少多少。南洋复兴开发银行的原始资本,就来源于整个船队所有人员的投资。 当朱一贵前呼后拥地来到南洋复兴开发银行时,银行正在繁忙中,一个个拖着长辫的移民,正拿着申请书,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贷款的审批。他们或是想要凭着一技之长,在西岛的水力工业园开个小作坊自食其力;或是本来就是渔民,想要几个人一起贷款买艘能够出海的渔船出海捕鱼;或是除了种地别无他好的农民,想要贷款置办土地开个种植园 也不知是谁眼尖,发现了走进银行的朱一贵,惊喜地叫了一声:“活菩萨来了!” 顿时呼啦一片,银行大厅内等待贷款的移民在发现朱一贵后全都拜倒在地,有激动的喊‘恩公’的,有直白的呼‘菩萨’的。 朱一贵一时受宠若惊,急忙上去搀扶,让大伙都起身,一直不停地谦虚道:朱某愧不敢当,岂敢受诸位如此大礼。 此时移民们已经顾不得排队申请贷款,热情地把朱一贵围成一团,惹得陪同在身边的朱惟贤情不自禁地提高警惕,暗暗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陌生面孔,生怕他们中潜藏着刺客。 这时围着朱一贵的人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汉子动情道:“我们都是在家乡穷得活不下去的贫苦人,不得已才下南洋找条活路。不想这里不仅有活路,更有活菩萨你这样的好官,不仅在我们初来南洋时给我们提供衣食住宿,更是在我们生病时提供医药,还为我们以后的生活着想,给我们提供贷款为我们找出路,从生产销售负责到底。您不是活菩萨,又能是什么呢?” 不远处被冷落的王叔文和张玉成看着被移民们围成一圈的朱一贵,神色有些复杂。 张玉成怀疑地看着那正说得动情的中年汉子,偏过头在王叔文耳边轻语道:“该不会是朱一贵找的托,故意在我们面前演戏,想要靠此博点虚荣。” 王叔文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没有回答张玉成的话。张玉成觉得有点没趣,只能重新用审视的眼光再次打量起现场的情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稷下学宫 朱一贵在事无巨细地聆听了银行内移民的心声,仔细地询问了一番他们生活工作中所遇到的难题后,把它们都仔细地记了下来,一边鼓励移民们艰苦奋斗建设美好家园,一边承诺会改进后续工作,给移民们带来更好的便利。 对此张玉成更是嗤之以鼻,将朱一贵的这种行为视为邀买民心,意图不轨。在心中狠狠地为他记了一笔,只等日后有机会给他抖出来,给他上上眼药水。 与张玉成不同的是,尽将朱一贵一举一动收在眼底的王叔文,态度上却开始慢慢出现改变。他仿佛发现了天地下最大的秘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朱一贵倾听着移民的心声,对他们遇到的难题,能当场解决的当场解决,不能当场解决的也会给出相应解决方案和时间表,至于那些让人棘手的问题,也会郑重的记录下来准备回复研究解决方案。 看着朱一贵的所作所为完全和微服私访挂不上边,是在踏踏实实地为百姓解决难题,王叔文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如何得民心原来也是一门学问。枉我白读了这么多年书,真是白瞎了这一双眼睛。” 说起来这王叔文也算是朱一贵的师兄,早年大统领罗公召刚刚踏足南洋,在兰芳岛华族人为其间私塾,聘为私塾先生的时候,王叔文就是那第一批学生。尽管他入私塾时,已经年近二十三岁,做为家中老幺的他,还是背负着父兄识字读书,出人头地的殷切期盼,硬着头皮与一班半大孩子为伍。 这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也好在他争气,虽然过了最好的读书识字年纪,可他还是靠着踏实勤奋,毅然成了兰芳岛第一批的读书种子,让人尊敬的文化人。 他不仅是在私塾就读时最用功的人,即便是他出了私塾的大门,他依旧是手不释卷,愣是用铁杵磨针的耐性,把自己充实成一个满腹经纶的学者。 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勤奋好学,得到了罗公召的赏识。自大宋立基以来,便一直受到罗公召提拔重用。不过王叔文虽然勤奋好学,也不是没有缺点,也许是书读久了,养成了一种独属于读书人的傲慢,常常是文人相轻,更不谈那些不是文化人的人。 此时的朱一贵可不管手下的两位尚书看待他的这番政治秀,在视察完南洋复兴开发银行后,朱一贵又马不停蹄地视察了港口渔民生活区c水力工业园工人生活区的移民聚居点的生活环境。 而后朱一贵一行人访遍港口和工业园两大移民定居点,又去郊区的种植园视察了一番,在移民们的感激之中结束了对移民生活环境的走访调查,来到了此行的最后一站,西岛稷下学宫。 当初朱一贵提出建学宫统一宋国国民思想的建议后,师叔罗公召不仅迅速采纳了他的建议,更是在此基础上提出不拘于形,在思想学说上不必划清界限,刻意分成儒教c景教c大食教,完全可以用华夏文明的精神为内核,博采中外百家之长为己用。新的思想完全可以叫一个新的名字,只要是植根于华夏文明这片精神土壤的,哪怕它叫阿猫阿狗也可以。 当然朱一贵不会傻乎乎地真叫阿猫阿狗的,在领会了师叔的精神后,建议把这种新瓶装旧酒,还尚在萌芽中学说命名为‘大同主义’,以‘探索真理,天下大同’为宗旨,打着归顺c求索c践行真神之道的旗帜,发展先进生产力,提高国民物质与精神的生活。以实仓廪知礼仪为始,奔向小康社会,最终天下大同的梦想。 虽然方向已定,可是新的思想,新的主义不是凭空想像,仅凭自己的臆断就能创造出来的,那必然是一个空中楼阁毫无根基可言。它必需是吸收了旧文化的优点,在就实践中摸索,在旧的基础上创新而来的。 就像是自然的轮回般,永远是那么的无情。 一个轮回的结束,即是下一个轮回的开始,自身的基因变异,自然的优胜劣汰,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要么胜出要么消亡。 唯有落红有情,凋零亦作春泥,护花结果为下一个轮回做好准备。 为了探索,为了求存,罗公召毫不犹豫地将整个西岛划为了实验田。让朱一贵在这个实验田上打着复古的旗号建稷下学宫,发展工业经济,探索变革之路,完善看似打着真神旗号复古,实则一团大杂烩的‘大同主义’。 虽然朱一贵是一个穿越者,可给穿越者丢脸的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学术派理论家,虽然可以用后世的见识提出一些影响历史进程的建议,可那只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而已。 就像是一个中学生,可以熟练的运用牛顿定理,熟练到牛顿本人也自愧不如的地步。可你若让他告诉你,该如何去发现牛顿定理,该如何去论证这个定理,那他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他对此完全一窍不通。 朱一贵就是那个中学生,他在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个社会,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知足常乐的公民,你让他嘴炮他可能比谁都强,可你让他去完善一套思想理论,他只能两手一摊说声抱歉,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但这无能为力的话,他是千万不敢说的。 想想这些他都后悔不已,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建学宫的主意是他出的,那些嘴炮是他放的,现在师叔已经把他提到了思想家的高度。 他若是向师叔说声抱歉,这活自己干不了,您还是另寻高人。以他师叔的脾气,还能有他好果子吃。真以为他这大统领是吃素的,好歹是一国之君。这伴君如伴虎,在他绝对的权威之下,把他朱一贵下大狱都是轻的。 不过懒人自有懒办法,他朱一贵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这个世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高人有的是。只要栽下梧桐树自然能飞来金凤凰,更何况他身边还蹲着一尊大神。即便他现在没有下场的意思,可等那些大食文化圈c欧巴罗文化圈的学者在思想领域火起来以后,他师叔还能坐得住,在一旁看戏。 更让他庆幸的是,这个世界不仅是寰球地理上与他所穿越的平行世界有所差异,在语言文化上更是有很大的不同。虽然这个世界,欧巴罗也有着希腊哲学c罗马文化,西亚也盛行着大食文化,东亚也有着先秦诸子百家c封建王朝儒教独尊的历史,可是这个世界却没有着后世一个民族一种语言的交流障碍。 根据语言种类的不同,欧亚大陆可以划分出三种通用语,以希腊拉丁字母为代表的欧巴罗通用语,以埃及楔形文字为代表的西亚通用语,以及以上古象形文字为代表的东亚通用语。 至于非洲c美洲c身毒,则分别被开除出了原先的通用语系,因为被欧巴罗殖民的缘故,现在统统都加入了欧巴罗通用语系中,只保留了原来的一些生活习惯。 不过用一种通用语之下,不同国家之间在词汇上还是有所差异的。 比如九州就因为其较为先进的文明,词汇量比南洋国家多上许多,国民之间只能保证基础的交流,若是九州人说出那些南洋没有的词汇,那南洋的本地居民只能一头雾水,靠手脚去比划了。 或者是如扶桑般,虽然一直是以九州为师,词汇量也和九州差不多,还会存在着另一个平行世界大陆与宝岛之间词汇上的差异。比如大陆人将一起服兵役的人成为‘战友’,宝岛人则成为‘同袍’;再比如大陆人将电脑的存储设备称为‘硬盘’,宝岛人则成为‘硬碟’。 这种通用语上的差异,可以让东亚人聚集在一起时,通过口音和词汇的不同,轻易区分出哪个人属于哪个地域。 不过这些通用语落在朱一贵的眼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这个世界的历史脉络和他那个平行世界虽然细节上有所差异,主干上大体相同。可朱一贵还是心怀疑虑,直觉告诉他这个世界并不简单,尤其是在了解世界三大通用语后,怎么听着怪怪的。就好像远古时期这个地球曾被三大势力所瓜分统治过,否则无法解释三大通用语系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对穿越产生了怀疑,暗自猜测道:难道说我穿越的不是平行世界,而是数亿年后的未来世界。 不过这种荒诞的想法转瞬即逝,他原先所处的世界可没有魔法秘术这种玄幻的东西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后发制人 就在朱一贵走神的时候,视察的队伍忽然在学宫的一间教室外停下了脚步。 教室内一个皮肤有点黝黑的老师,正摇头晃脑,带着一班十几岁的孩子,读着一首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只见那老师读得十分入神,连读三遍,尚且意犹未尽。 朱一贵察觉到了众人异样,向教师内看去,见是纳赛尔正在讲台上。再看队伍中众人,有若有所思的,有心潮澎湃的,也有嘴角挂着冷笑的。 朱一贵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西岛大食教主教纳赛尔,对《阿蒙经》造诣很深,又兼品行端正,便被我聘来做稷下学宫的讲师。” 张玉成轻笑一声,一边走着,一边暗讽道:“阁老倒也荤素不忌,把大食教的教士都请来当讲师了。只是我们的这位主教,我倒没看出他的经文造诣深在哪里,倒是念起唐诗宋词来,像是个好好学生。” 朱一贵呵呵一笑,环顾众人道:“看来大统领让建的这学宫,建得还是有效果的,营造了一种很好的文化氛围。荀子不是说: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咱们这位主教,在这里呆久也都快成了那生于麻中的蓬。” 刚才在旁若有所思的王叔文,作为大宋教育部的一把手,教育领域的权威在这时也补了一把刀道:“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 张玉成没好气地瞪了王叔文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你到底站在那一边,这时候掉书袋,不是在坑我嘛! 王叔文报以歉意的微笑,那意思表示自己一时兴起,刚才疏忽了。 正在两人以眼神交流之际,朱一贵忽然发声道:“今天该参观的也参观了,下面也该我们自己总结一番了。前面是稷下学宫的礼堂,那里有个小的议事堂,咱们去那里开个会总结一番,也好方便日后工作。” 张玉成不知朱一贵肚子打的什么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着朱一贵一起来到议事堂。 见众人都按照职务高低落座,朱一贵开口道:“我今儿先抛砖引玉,把看到的情形做个汇总。 今儿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大宋的贸易不再局限于以往数千人的市场,以金矿开采为主业。现在我们不仅多了移民这块市场,更是在掌握了水力技术后,有了足够富裕,足够廉价的高质量商品于外界交易。现在我们打通了前往九州大陆的贸易路线,将来我们还准备打开通往印度洋的贸易路线。 同时我们的教育部,也摆脱了以往的尴尬局面,不再是那个旗下仅有一所学堂,只为五千国民的近四百子女服务的教务处兼保育员。仅以眼下说,我们就新建成了三所学堂所学宫,将来我们还要做好准备,把我们以往的义务教育惠及大宋所有的本土居民。 在这种新的形势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朱一贵不因自己是上司,就对下属颐指气使,反而很是客气。毕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比他年长,有的甚至都是他父辈的人物,做为一个后进之辈,他还是保持着谦虚的姿态,让人挑不出毛病。 张玉成早就憋了一肚子主意,这会儿哪里还肯客气,一团和气道:“阁老,我理解你做这些都是出于好心,是想早日壮大我大宋。只是行事得要量力而行,这发展贸易c兴办教育早一年前不是没人提过,可限于我大宋单薄的家底,可怜的财政收入,只能暂时搁置,等日后国力提升了再说。现在阁老旧事重提,不考虑我大宋国力,未免有好大喜功的嫌疑。” 朱一贵没有急于反驳,环顾议事堂内众人道:“刚才张尚书所说的事,诸位有何意见,我这人是虚心接接受批评的,若是真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各位不妨都提出来。”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虽说县官不如现管,可也得防着县官给你穿小鞋。再说他们又不是没眼力劲,只看今天视察的情形,哪怕有作秀的嫌疑在内,也没看到自家尚书所说的好大喜功。 于是腹诽不已那商务部的一众人,愣是每一个站出来火力支援自家尚书的。 而教育的侍郎c员外郎c主事见自家尚书一副稳坐钓鱼台的神情,都知趣地保持缄默,更不谈下面的几个小虾米。 一时间张玉成后续支援不继,自己反而有些尴尬了。 此刻形势有利,朱一贵不仅没有乘势追击,反而轻轻带过,问陪伴在身边的朱惟贤道:“惟贤,张尚书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家都是一心为国,只是因为一些数据了解得不够彻底,这才有所误会。数据的事你了解得比我详细,你就像在做同僚解释一下,现在岛上有多少移民,民生c财政如何?也好消除分歧,不让这分歧妨碍了工作。” 朱一贵如此说,张玉成反而闹了个大红脸。听朱一贵这话的意思,自己合着是个不讲理,凭空污蔑的小人。张玉成心中恼怒异常,心说你这高姿态摆给谁看呢?戏子都没你这么会演戏。 朱惟贤可不管张玉成作何想,端正地做着汇报,余光却不怀好意地瞥了张玉成一眼。心中一个劲的冷笑:你敢污蔑我们家阁老,我就敢让你知道花儿是怎样红的。 “西岛目前安置大陆移民六千人,青壮在其中占多数。 其中三千五百六十人安置在水力工业区,这些人中有近三千人在西岛官府下属的工坊工作,福利待遇一如老员工,享有工伤c医疗等保险,包吃包住月底薪一两,多劳多得。 另有近六百人,属于合股经营,分别在复兴银行的扶持下开了一百多家私营工坊。 剩下的两千多人中,有近六百人在船厂工作,四百多人从事渔业捕捞,三百多人自营种植园,最后还有近千人都是年龄不满18岁的,阁老强制送进学堂读书识字。 财政上因为西岛下属工坊经营良好的缘故,刨去税收收入,仅公营工坊上交的利润,在除去建学宫c移民点等必要的政府支出后,尚有部分盈余,目前都已经投入到扩大对外贸易船队当中去了。” 说到这儿,朱惟贤余光又再次打量了一下老脸已经快挂不住的张玉成,自作主张地另外补充道:“这还是起步人手不足的情况取得的成果,等明年西岛船厂生产的船只下水,外购的商船到货,以及水手培训到位,那是移民和贸易还能更上一层楼。预计明年全年能移民三万人左右,对外贸易增长五倍有余。” 朱惟贤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将相本无种 “大家都安静一下。”朱一贵适时地终止了众人的喧哗,接过话茬道,“现在的情形大家都了解了,局面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仅现在所面临的工作就比以前要繁杂数倍,以后还会随着贸易的扩大,移民数量的增多变得更加复杂。 在这种局面下,教育部和商务部若是再像以前一样,一把手眉毛胡子一把抓是不行了。哪怕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累得吐血倒在工作岗位上,也不能把像以前一样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好,把所有方面都照顾到。 所以我决定深入挖掘两部门的潜能,把原先的职能细分,计划按照部c局c厅c处c科的层级划分。只是现在我大宋尚在草创阶段,暂时只在部级之下设局c厅两级部门,分别以侍郎c员外郎担任局c厅两级的领导。其他人就暂且按过往功绩,所受赏罚,以及自身能力领处长c科长官衔,待日后有需要时,再设处c科层级。若实在有能力不济的,也只能实事求是的当个办事员。” 众人一听是要部门扩大,增设更多的职位,不由大喜过望。包括两部尚书在内,谁不希望扩大自家部门。对张c王两位尚书来说,自家的部门扩大了,自己手中的权柄也会随之变大。而对于两部门地下的人来说,自家部门扩大了,也就是蛋糕变大了,他们可以分享到更多的权力。 随后朱一贵又详细叙述了当下会两部会细分出哪些局c厅级单位,凭空要多出多少侍郎c员外郎的位置。 按照朱一贵的描述,除了原来的尚书c侍郎以及员外郎,这些凭空多出来的侍郎c员外郎的位置,几乎要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去填,即便是成了那少数没填上的,也有机会挂上一个处长的头衔。 一时间两部的人一下子都当上官,面对这种不合理的情况,朱一贵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他大手一挥,对在场所有人道:“咱们也不能当光杆司令,这次部里职能细分后,你们就赶紧给我招人,把办事员等空缺给补上。” 可还没等朱一贵继续往下说,怎么分排位子分果子,张玉成就急不可待地插嘴道:“阁老细分职能,确实是为我们这些下属着想。不敢劳烦阁老再费心力,明天我就把空缺的这些侍郎c员外郎的名单给递上。部里这些人我都熟悉的很,谁有什么能力我都一清二楚,保管给阁老你安排妥当。” 朱一贵正说得兴起,被张玉成这么一插嘴,顿时拉下脸来,严肃道:“这事就不劳张尚书费心,我自有安排。” 张玉成却似牛皮癣般,死活要替朱一贵做主道:“阁老不熟悉商务部c教育部的具体情况,只怕一时用人不当,凭白污了阁老的清名,还是王尚书和在下代劳为好,阁老尽管坐享其成便可。” 朱一贵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久久不能平静的心,皮笑肉不笑道:“大统领把你划到我麾下,是让你来辅助我管好大宋的对外贸易。可不是让你来给我当爷,做我的主当我的家的。” 朱一贵把话说得如此严重,就差当场翻脸,张玉成见形势不对,急忙以退为进道:“下官岂敢如此妄为,只是一时好心不想让阁老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使得贤才不得重用,落得个嫉贤妒能的名声。” 朱一贵撇了撇嘴,压根就不信,揶揄道:“既然你这么清楚下属的才华,我看也不用等到明日,你现在就把名单写上,我也好做个参考。” 张玉成顺杆子就爬,当场就大笔一挥,将名单拟好交给朱一贵,也不管朱一贵是好意还是歹意。他可不信一个一步都没踏进过商务部衙门的人,仅凭几日几面之缘就能断定谁贤谁愚。 朱一贵一看,心知张玉成这是要将他的军。 不过他可不是毫无准备,虽然没有到过商务部一步,部内谁贤谁愚也只有一个初步的认识。可是对于商务部内各人离张玉成的关系远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肯示弱的朱一贵,当场在商务部的所有人中点出了两个人,道:“你,还有你,你们俩人都到我近前来,我来考校一下,看你们的能力是否和这名单上安排的相匹配。” 这二人不偏不倚,一个是张玉成的心腹,名叫张绣,是兰芳岛第一家族张家的旁系,排在张玉成名单的前几名中。一个是受张玉成打压的对象,名叫宋玉。据说能力不错,只是为人太过实诚,不知哪里得罪了领导受到打压。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把他列在最后,可也差不多了。 张玉成见朱一贵挑中这二人,心中本来觉得有些不妙,可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别看他平日里总是捧张绣,贬宋玉。可他心中也清楚,若论才华宋玉能甩开张绣这个关系户十条街。他心中暗恨不已,已经醒悟过来的他知道朱一贵这是有备而来。不然无法解释,为何他别的人不挑,偏偏挑了张绣和宋玉二人。他自问除了二人之外,其他人的工作安排上都是公允的,说他自个儿是任人唯贤也不为过。 朱一贵可不管张玉成脸色如何,当初考校二人道:“今天你们也参与了考察,想必也是收获良多,不妨就在立足部门角度考虑一下,日后我大宋的对外贸易该如何发展规划,制定什么样的贸易政策。张绣你是张尚书推荐的,商务部最优秀的人才之一,你不妨先说说自己的见解。” 被点名的张绣一时好似全无准备,‘我’c‘我’地欲言又止,不时用求助地眼神看向张玉成。 朱一贵宽慰道:“你也不必紧张,有什么想法尽管大胆的说。” 张绣被逼无奈,只能壮着胆子道:“这对外贸易,自然是为了赚钱。要我说就该再下点本钱多添些海船,船多了自然就能卖更多的货,赚更多的钱。还有咱们现在也不必急于把贸易路线拓展到印度洋,运输路途远了容易遭遇海盗c海难等事故不说,还容易惹恼荷兰人。毕竟这马六甲以西的贸易,我们一向不插手,这贸然过去必然惹得友邦惊诧,损害他们原有的利益。 咱们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我看咱们现在的情形就很好,把货卖给荷兰人,让荷兰人转手卖给马六甲以西的国家。运输路途短风险小了不说,还能增加运输的频次和总量,卖出更多的货。咱们本来与荷兰人关系就不错,只要巩固好这种关系,添了海船后还怕生意不好做,赚不到钱。” 朱一贵听完点评道:“没想到员外郎年纪不大,见地倒是老成谋国,张尚书真是慧眼识珠,提拔了你这匹千里马。” 只是这话落在张玉成耳朵里却是分外的刺耳,这哪里是在夸赞,分明是话里有话,他如何听不明白。 就在张绣为朱一贵给的‘高评’而洋洋自得时,一声怒斥兜头向他袭来:“荒唐!你怎能有如此荒唐念头,自己不思进取,反而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施舍之中,简直是我辈士人的耻辱。” 张绣怒目看去,见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和他一起被点名的宋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男儿当自强 朱一贵见是宋玉发声斥责,也没有怪罪,但也没有站在他这一边,反而用起了和稀泥的手段,不落声色地在火上浇了一把油道:“员外郎之见,不失为一个办法。都是为国分忧,宋主事你就不必意气用事。以我之见员外郎的意见,风险小收益也有保障,还是有很大的可行性的。如果没有其它更高明主意,这不是为一条上策。不知宋主事你有何高见,不妨也说来听听,若是比员外郎的建议更中肯,我用你的办法也无妨。” 宋玉拱手对苍天,慷慨激昂道:“明阳圣人年幼之时曾问过他的老师一句话,今天我把这句话拿到这里,也问一问在场所有人:何谓第一等士?” 朱一贵没想到,这宋玉是个烈脾气兼大喷子,被他这么一激,上来就是一场无差别攻击。 他的这个问题,一时还真不好回答。何谓第一等士,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答案。求仁当然以仁为重,求利当然以利为重,可不管是着重点在哪一点上,都不足以拿来解释什么是第一等士。 当然也可以引经据典,把这第一等士描绘成圣人,能够成圣的还不是第一等的士。 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若宋玉问什么是圣人,那大家还好回答,虽然答案也会有些出入,可那些都是细节上的,主干大体都是相同的。 可宋玉问的是士,不像圣人高高在上,可以任意涂抹装饰,把天下所有的美德都装饰到圣人身上。何谓第一等士这个问题是十分的接地气,既然问的是士的标准,那就代表着这个标准是可以践行的。按照华族人对贤人治国,对士大夫文化的推崇,若是谁把第一等士的标准明确划分出来,不管别人会不会按照你提的标准来,提准标准的人自己就得老老实实按照自己提的这个标准行事。 否则轻则被人视为无信之辈,重则被评为无德小人,名声具丧,前途暗淡,功业尽毁。 朱一贵环顾了在场众人,想到自己在这种社会大环境下,也不得不斟酌用词,仔细酝酿该如何回答,不由心下自嘲:看来真是人心不古,这么多人还不如人宋玉一人来得干脆。 宋玉见没人回答,自问自答道:“远大的志向,独立的人格,求知的态度,专一的精神,知行合一,自强不息,这些才是我辈士人该具备的品质,也是阳明圣人所倡导的心学理念。” 朱一贵拍案叫绝,鼓掌道:“说得好,做人如此,治国也当如此,都该自强不息。我这会儿越发想要听听你的高见,你快说下去,好让我们知道该如何自强。” 宋玉道:“有土斯有民,有民斯有国。民为邦之本,本固而邦宁。谁都知道国家强盛的根本还在于民众,只是以前限于我大宋处处都是尚未开发的蛮荒土地,这片土地上除了少数地方,大部分地方都长满了苍天大树,处处密布着生长迅速的藤蔓,不说开发成可以耕种的土地,就是常人行走其中,都是寸步难行。 也正是因为土地开发的困难,我大宋空有梅州老家那么大的土地,人口却只有区区数千人。不是因为不想拥有更多的人口,而是仅靠少数的耕地以及金矿开采,无法养活更多的人口。 现在我在西岛上,却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整个西岛耕地还是那么多,至多只是利用起了一些环境不错,开发容易的山地建起了经济作物种植园。但是却能依靠工坊吸纳更多的人,通过发展对外贸易养活他们,让他们能够得到比种地更好的生活。虽说受限于耕地有限,粮食依旧依赖于外购。可我也看到了西岛已经另辟蹊径,以大海为农场的渔业,通过扶持渔民合作社的方式,发展如罐头c咸鱼干等海产品深加工业的方式,让我们不至于在粮食上受限于人。 更让人欣喜的是,因为大力发展工坊,鼓励水力技术应用的缘故,许多改进的新式农具被生产出来,让我们开发蛮荒土地,开辟新耕地的能力大为增强。由此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大力发展水力工业,鼓励发明新的农业工具,奖掖技术创新,让我们将来能够开辟更多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口。 所以在我看来,对外贸易是为发展水力工业,吸纳更多移民服务的,是为了让大宋能够养活更多的国民,拥有更强的国力,而不是为了赚取一些金钱上的利益。弄清了这一点,我们才能心中有个数,贸易不是我们的根本,能够让我们强大的工业以及民众才是我们的自强的源泉,贸易只是为我们自强而服务的手段。” 朱一贵连声叫好,赞道:“精辟!” 张玉成见朱一贵如此夸赞,同僚们也纷纷点头,在旁有些不服气道:“可没有贸易又如何能工坊维持下去,养活更多的人,贸易不也能让大宋强盛起来。” 面对张玉成的质疑,宋玉回道:“贸易确实能让大宋强大起来,可贸易仅仅是手段,并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虽然我们现在实力弱,也不能一面倒地屈服于荷兰人。为了维持与荷兰人的贸易关系,不断地迁就,甚至牺牲自己的利益。 虽然荷兰人现在是我们的友邦,和我们关系相当不错。可他们毕竟不是我们的父母,不可能不求回报。只看他们在西面灭人国,据人城,夺人财的事迹,就能看出他们不是良善之辈。 他们现在和我交好,只是因为实力不济,再加上我们大宋贫穷,没有那些被他们灭掉的国家富有,他们出于类似‘远交近攻’的战略考虑,这才交好我们,暂时将我们稳住。 若有朝一日,我们积累下大量的财富,他们实力也强大了,你看他们还会不会和我们友好下去。倒时即便你对他们百依百顺,他们也会找个借口,像灭了其他国家一样吞并我们。大家可不能被荷兰总督府与我们交好的假象所迷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品行不正无恶不作,根本就不值得相信。大家试想若是一头狼在你面前,像羊一样吃素,你是不是该提高警惕,担心他别有图谋。” 朱一贵没想到,商务部里竟然隐藏着宋玉这样的人才,一针见血见识不凡。 熟知平行世界历史的朱一贵,当然知道这些欧巴罗殖民者是什么德行。鲜明的例子就摆在他面前,平行世界的兰芳共和国就是这么被人给灭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科举抡材 “要不是你这一席话点醒我这梦中人,我可就差点酿成了大错。”朱一贵击节而叹,对宋玉是赞叹不已,说完又环顾一下众人,将视线停留在张绣身上,对他道,“你的见解虽然不错,但只适用于眼下,缺乏长远考虑,不及宋玉远矣。” 张绣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强颜欢笑道:“阁老所说极是,日后我定会思虑周全。” 朱一贵却摆了摆手,不肯轻易放过他:“我看也不必等到以后,眼下就有一个机会锻炼你。宋玉能有这番见解,必然是他现有位置上受到了很多磨炼,这才有了这般长远见识。我看你就和他把位置换一换,让他来当侍郎,你就坐他的位置,当个处长。” 张绣登时傻眼,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这” “荒唐!”这时张玉成再也忍耐不住,他知道朱一贵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看似冲着张绣去的,其实就是想借机打他张某人的脸,当场发飙道,“名爵大事,岂可儿戏。” 朱一贵不为所动,嘴角露出一缕笑容道:“怎么个儿戏之法?我只是比照张尚书你给的名单来安排的。既然张绣被你提拔为员外郎,必然是有过人之处。宋玉依旧是原地不动,把原来主事的名头改为现在处长的称呼,也必然是其能力上有所欠缺。可我现在当场考察了一下两人的才能,发现宋玉更甚张绣一筹。 我私下揣度,张尚书一向享有伯乐的美名,必然不会做出这等嫉贤妒能的事。这肯定是宋玉所处的位置更能锻炼人的能力,宋玉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才华,也是在坐上主事的位置上之后锻炼出来的。 为了不埋没英才,让张尚书落个不识贤才的名声,我就想着把张绣调到宋玉原先的位置上,好好锻炼他一番。至于宋玉,既然他如今才能胜过张绣一筹,那想必当个侍郎也绰绰有余。总不能张绣能当侍郎,才能更高一筹的宋玉反而不行了。” 张玉成当场反驳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岂能以偏盖全。论人不能仅因为各自提了一次建议,就依据建议的好坏判定一个人的能力高下,断定一个贤能与否。” 朱一贵轻笑道:“那依尚书所言,该如何论人?” 张玉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振振有词道:“当然是礼乐射御书术,以‘六艺’综合考察一个人。除此意外还得着重考察一个人的德行,若是无德之人,才华越高,危害越大。” 说到这儿有意无意地看向宋玉,仿佛宋玉就是他嘴中的有才无德之人。 朱一贵频频点头,如同象棋好手顺势而为,给对手来了一记将军抽车,认同道:“尚书所言在理,举贤是该德才并举。依我之见,我们就该从自身做起,给下面的人做个榜样。不过也不能只注重六艺德操,这些都只是基础,在此基础上我们还得以各自部门为重,考察各自的业务能力。” 说到这儿,朱一贵忽然越过张玉成,对教育部尚书王叔文道:“王尚书,这如何认定一个人的六艺c德操以及业务水平,只凭主官意见和判断,也未免太过武断。为保证公平公正,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将其制度化,用考试的方法,以分数裁定一个人的六艺和业务水平的高低。六艺合格者,以总分数来断高下。至于考察一个人的德操,可以其平日在工作中的风评,部门对其组织的考察,以及主要领导对其面试的互相参考。不知王尚书觉得意下如何?” 王叔文仔细分析了一下朱一贵的话,这才点头道:“用考试c风评c考察c面试等一系列手段来选拔人才,是个好办法。我大宋虽然是共和制,可选拔官员都是靠主官推荐,学得是西方的那一套,反而不如我们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科举制度公平公正。现在你这套办法,不失为科举的变种,不仅可行,我觉得还要把这种选拔人才的办法推荐给老师,在大宋的所有部门实行。” 朱一贵拱手对王叔文道:“既然王尚书觉得此法甚好,那就有劳王尚书拿出个具体章程来。我虽然出了这个主意,可您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还得有劳您出力定下具体考核流程。” 王叔文也不推辞,一口答应道:“好说,此乃国之大事,我理该用尽全力。” 朱一贵得到了王叔文的答复,这才转向宋玉,自我嘲解道:“宋主事,看来你这侍郎是没法给你换了,得要经过考核才能给你新的任用,我这回算是食言,你可怨我?” 宋玉欠身施礼道:“阁老大恩,能给宋玉一个公平的机会,宋玉感激不尽,岂会有怨言。” 朱一贵点了点头,宋玉的形象在他心中又高了一头。 问了一圈,朱一贵最后方才对张玉成道:“张尚书,现在的安排,你可还满意否?” 张玉成被人打落了门牙,只能心中暗恨,自个儿把门牙往肚里咽,故作满意地笑道:“此法甚好,甚得我意。” 朱一贵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检视着自己的战果,问在场两部众人道:“你们觉得我这办法如何,可还满意?” 对商务部和教育部的绝大部分人来说,这个办法公平公正,少了很多暗箱操作,不必担心顶头上司任人唯亲,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对于那些既得利益者来说,这就是在动他们手上的蛋糕,铁定是不愿意的。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顶头的几位大佬都同意了,下面的同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都不会同意,只能默默地吞下苦果表示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好。”说着朱一贵对张c王两位尚书道,“那我们先从自身来起,给大家做个榜样。这六艺c业务能力的考试,我们也都要参加。至于德操评判,我们不好自说自话。我会请大统领,依照下属们评判的方法,来对我们进行一下考核。” 朱一贵此话一出,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张c王两位尚书大受震动,王叔文还好,毕竟他这些年苦读的底子放在那儿,自问整个大宋能超过他的,五个手指头数得数来。可张玉成可就惨了,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还能不知道。往日不过是仗着资历,坐在以前的功劳簿上,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要论六艺才华,他是拍马也赶不上下属中的新生代。毕竟这些下属,可不是半路出家班料子,都是接受过正经私塾教育,熟读经典的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至于说朱一贵自个儿,他压根不担心自己通不过考核。若是一个经过秘术开发过潜能的超能力者,还玩不转一个小小的考试,不如去找根麻绳自己上吊得了,省得活着丢人现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工业基石 看着怒气冲冲,灰头土脸离去的张玉成,王叔文有意落在最后,待众人都散尽后,方才对身边还未离去的朱一贵道:“师弟,你这回真是用得好手段。仅用一次视察就翻掌之间,把两部的权力收拢到手上。日后即便我们这些尚书不情愿,底下这些人还是会听你的。你这是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既给他们排位子分果子,又是科考察举并用,把升迁贬谪的权力握在手上以作威慑,他们还敢不听你的。” 朱一贵陡然间听到王叔文叫自己师弟,当时就是一愣。想到这次考察前后王叔文所发生的变化,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相谢道:“雕虫小技,让师兄见笑了。若不是师兄相让,我哪里能有这么顺利。我朱一贵在这儿,承师兄的情了。” 王叔文摇头道:“你无需承我的情,反而是我要承你的情。当初师父让我当这个教育部的尚书,说实话我是一点没领会他老人家的用意,对你是满腹的怨言和恨意,认为你不过是因为是大师伯弟子的缘故,老师这才对你另眼相待,又加上一时好运,被老师扶持上了阁老的位置,做了他内定的接班人。 可是直到今天我见证了你所做的一切,我才明白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我在老师身边多年,如何不知道他老人家迫切希望大宋能够强大起来。可是任凭我们想尽办法,费尽脑汁,也只取得今日的成就。 可没想到这些让我们苦心孤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到了你这里不过一年的时间就迎刃而解。 以往我们想尽办法,想要吸引移民来我大宋,却因为兰芳岛蛮荒的环境,即便有人被从九州吸引来,也因为大宋的贫瘠,而流失到其它地方,以至于我们花了十几年时间也不过聚集了五千多人。 而你却另辟蹊径,通过发展工业,容纳移民。以优厚的福利,留住移民的心,让我大宋人口短时间内翻了一番。 而我身为教育部尚书,更是直接受益于你。做五千国民的教育部尚书,和做一万国民,乃至明年的四五万国民的教育部尚书,这其中滋味可是大不相同的。” 朱一贵谦虚道:“师兄谬赞,我能取得这样的成就,离不开大宋的支持。若不是你们早早打下基础,我哪能轻易得到西岛这样一块宝地,这样安定环境,供我安心地发展水力工业,迁移九州移民定居。要是没有这个基础,只怕我现在早早就被土著人给骚扰怕了,还能谈什么建功立业,岂能取得今日的成就。” 朱一贵的谦虚让王叔文感到了来自他的疏远,细细想来也是,在今天之前他还怀着怨恨之心,是他朱一贵的潜在的敌人,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句‘师弟’的称呼,就立即热络起来。 不过王叔文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主打向朱一贵靠近,热情中夹着责怪口气,轻责道:“你我都是师兄弟,这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在我面前又何必这么谦虚,这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能取得这么大成就,我这做师兄的也与有荣焉。” 朱一贵也察觉到了王叔文有意和他修好,想到王叔文到底是师叔罗公召的外门大弟子,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若是他再过斤斤计较,岂不是显得气量狭小,便放下心中的芥蒂道:“那就承蒙师兄夸赞,以后还望师兄多多指教。” “好说!”王叔文一口答应了下来,忽地又问道,“师弟,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朱一贵心下纳闷,不知王叔文这是要演哪出,笑道:“师兄但说无妨。” 得了朱一贵应允,王叔文指着学宫后山方向道:“师弟,我来时便见后山方向有浓烟冒出,不是还有类似水力机械运转巨大响声发出。参观学宫的时候,又见通往后山的方向戒备森严。我便猜测,那里是学宫的核心所在,是也不是?” 朱一贵看着笑意盈盈的王叔文,知道他看似在问那里是否是学宫所在,话里其实在说朱一贵把他当成了外人。 朱一贵当即应道:“师兄若是想知,何不亲自前去看看。” 王叔文大喜道:“当真让我一观?” 朱一贵点头道:“都是一家人,有何不可。正好我也好几个月没趣看看了,这次正好陪师兄一起去。” 王叔文很是开心,他倒不是为了能够看到学宫的核心秘密而开心,他所高兴的是朱一贵处理这件事时毫不犹豫的态度,这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表现。 “这是什么机器,怎么只烧煤,就能像水力一样带动机器运转?”走进后山,穿过寨墙的寨门,迎面就是一间高大宽敞的石屋,在石屋内王叔文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机器。那机器有近一丈高,机器内里有个烧得很旺的炉膛,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在旁边往里一锹一锹地加煤。随着熊熊燃烧的黑煤,机器内不是有水蒸气溢出,伴着蒸汽的吞吐,机器铿锵有力地转动着,通过皮带的传送,有节奏地带动着另一个机器的主轴在转动。 听得王叔文相问,朱一贵主动为其介绍道:“这是蒸汽机,通过煤炭燃烧,产生高压蒸汽,以活塞运动,带动机器运转。” 王叔文看着眼前机器,那巨大的运作声,如仙音般让他心潮澎湃。他指着一旁被蒸汽机带动机器,惊叹道:“这个机器我见过,就在我们今天参观水力工业园时看到的。我记得当时给我介绍这个机器的人说,这个机器叫车床,是可以用来制造机器的机器,是发展工业的母机之一,十分的重要。它性能的好坏,精度的高低,直接决定着整个工业将处在什么样的水平。” 朱一贵点头道:“确实如此,母机是制造机器和机械的机器,我们又称之为工具机,像这边的车床,东边的铣床,西边的刨床,北边的钻床,角落的镗床c磨床c制齿机等,都是工具机的一种。 由这些工具机构成的工作母机制造业可以为各类工业提供各种机械设备,是构成工业的心脏,是机器制造业的主要生产品之一。工作母机类制造业是整个工业体系的基石和摇篮,处于产业链核心环节,决定着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工业发展水平和综合竞争力。” 王叔文仔细地绕着车床走了一圈,观察着车床运行的状态,以及加工出的零件,在巡视了一番后方才对朱一贵道:“这里机器,比我原先看到的要大了一倍不止。不仅如此,看它们运行状态,动力更足,运行更流畅,加工的东西也更加光滑好看,不像水力带动的机器加工出的零件那样粗糙。这一切是不是因为这些蒸汽机的缘故?” 朱一贵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因为蒸汽机的缘故。蒸汽机不仅提供的动力大,几倍于西岛水力提供动力,还因为消除了自然因素的影响,依靠水蒸气推动活塞运动来提供动力的方式,比以流水作为动力的方式更为可控。所以靠蒸汽机驱动的机器,不仅可以设计得更大,还可以平稳运行,提供更高的精度。” 王叔文听了奇怪不已,问道:“既然蒸汽机比水力作动力更好,为何你不用蒸汽机取而代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国之重器 朱一贵听得师兄王叔文问他为何不以蒸汽机为主要动力,苦笑一声,叹息道:“苦恨年年压金线,徒为她人做嫁衣。” 王叔文不明其意,追问道:“这以蒸汽机代替水力,怎么就成了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朱一贵道:“这蒸汽机乃是国之重器,对提升一个国家的国力,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发展以蒸汽机为核心的工业体系有个很大的前提,那就是要有足够的人口,提供完善这个体系所需要的产业工人c工程师c科学家,以及足以维系这个体系存在的庞大市场。 随着蒸汽机的应用,必然会带来工业的升级。到时候分工越来越细,需要的产业工人也会越来越多,想要建立以蒸汽机为核心的工业体系,没有一百万以上的人口基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咱们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日后移民数量有所增加,没有十年时间也休想达到百万的人口基数。更不提拥有足够的受过教育的产业工人,这些都是把百万人口充分利用上,才能提供的。 与其早早泄露了蒸汽机的秘密,让他人得利,还不如将蒸汽机的技术保密,等到我们有了足够的人口基数再说。” 王叔文听了朱一贵这么一说,这才明白为何他放着更好的蒸汽机不用,反而对水力技术青睐不已,原来是有着这么一层忧虑。想到这些他抬头看着屋内的几台蒸汽机,忍住不叹息道:“若是让宝珠蒙尘,那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朱一贵也跟着叹息了一声,认同道,“不过还好的是,像这样性能优良的蒸汽机还不能量产,否则我非得心疼死不可。按照我们当前的规划,这加工技术需要一步步提升。等过上十年时间,蒸汽机制造技术成熟了,就能大批量的生产像现在这样优良的蒸汽机,而不是那些比水力都要差上一大截的低配版蒸汽机。那时我估计整个大宋也能有百万人口,发展以蒸汽机为核心的工业体系正是时候。” 王叔文点了点头,为朱一贵的思虑周全赞叹不已,不过他也有不明所以的地方,问道:“怎么听你这说话的意思,现在的技术无法大量的制造高性能蒸汽机,那眼前这几台高性能蒸汽机又是从哪儿来的?” 朱一贵回答道:“是靠着人力一点点的打磨,最终组装起来的。” 王叔文不可思议道:“人力?这怎么可能,这些可是钢铁铸成的大家伙。若是靠人力打磨,得要打磨到什么时候。” 朱一贵释疑道:“当然也不是全程都靠人力,像机身这些不需要多精密的地方,我们多是用铸造c机加的方式解决,可像气缸这些对气密性要求高的精密零件,我们只能先用铸造和机加的方式生产出毛坯件,也就是机加最高精度在1厘左右的零部件(古代长度单位,相当于现在的333毫米),然后用人工打磨的方式,把精度控制到1毫(古代单位,相当于现在的0333毫米)。若是遇到曲轴之类精度要求高,造型复杂的零部件,从粗坯,到半成品,再到最终精密件,全程都有人工参与,打磨部件,可谓耗时耗力。像这样的蒸汽机,动员了我团队三百余人,从初来西岛开始立项设计,到现在经过长达一年时间,也不过制造了五台这样的机器。” 王叔文虚心求教道“制造此机器,竟然如此困难。” 朱一贵向王叔文发出邀请道:“还请师兄随我到精密车间一观,便知师弟此言是否有需。” 王叔文点头道:“好!” 王叔文随着朱一贵出了机加车间,一路向神秘的精密车间走去。 行走间王叔文见得整个寨子里十分空旷,不像是有三百人的样子,便忍不住问朱一贵道:“师弟,你方才说这里有三百余人负责制造蒸汽机。可我这一路走来,仅以目测来看,整个寨子连负责保卫的人算在内,也不会超过两百人。” 朱一贵笑道:“师兄真是好眼力,整个寨子有后勤人员一百五十多人,额定保卫人员三十人,共计一百八十人左右。剩下的人中有五十人是机动力量,负责整个学宫和后山的安全。其余的则要负责整个西岛的政务c军事c贸易等各项事务。” 王叔文皱眉道:“你当初动员三百余人,这才有了年产五台蒸汽机的能力。现在你有近一半人要忙于其它与蒸汽机制造不相干的事情,剩下这一百五十多人的后勤人员中,只怕直接从事蒸汽机制造的只怕能有三分之二就不错了。以这么少的人制造蒸汽机,你还能保证每年五台的产量吗?” 朱一贵听了师兄的担心,耐心解释道:“这个是可以保证的。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是白手起家,很多加工机器零部件的设备,都是我们手工一个一个切削打磨出来的。先组装出手工工具机,然后用手工工具机加工出可以利用水力的水力工具机,再用水力工具机加工出蒸汽机的零部件,经过我们雕琢打磨后,这才组装出了性能不错的蒸汽机。 因为是需要层层升级工具机的缘故,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时间,都消耗得非常大,这才导致一年只产出了五台蒸汽机。 而现在就不同了,我们可以用蒸汽机驱动精度更高的工具机,生产所需要的蒸汽机毛坯件,大大节省了我们的精力和时间。这也是为何目前这个生产基地中,直接负责生产蒸汽机的不足百人,却依旧能保证年产五台蒸汽机的原因。” 王叔文乐观道:“也就是说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把蒸汽机的产量提高数倍。” 朱一贵没有否认,只是解释道:“蒸汽机只是新的工业体系的核心,它还需要与其配套的其它产业,剩下的那些人有一些人就是专门为此服务的。建立一套可以初步自我维系,并不断自我更新的循环体系,才是当下要的重中之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精密车间 二人正说话时,不知不觉来到一栋有些奇怪的建筑前。 只见几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管道,从建筑的屋顶上方以一个平缓的坡度,一直架设到基地的后山上。另外在整个建筑的外面,还配套地装着一些不知名的精巧物件。 王叔文从来没见过这样造型的建筑,便好奇地问朱一贵道:“师弟,你房子顶上为何要接几根管道?” 朱一贵介绍道:“这是水空调,是精密车间的配套设施。可以利用水的蒸发原理,让整个车间内保持一定范围内的恒温。比起外面现在的温度,室内温度能底上一半。” 王叔文不可思议道:“你所谓的水空调,真有这么神奇?” 朱一贵解答道:“当然还要再加上硝石的功劳,我们通过硝石制冰,对温度进行调节,让室内始终保持在一个恒温状态。在这个环境下加工组装的蒸汽机,在拿到外部环境使用时,会因为热胀冷缩的缘故,零件之间相互结合会更紧密,精度更高,密封性也更好。” 虽说这么做可以生产出优秀的蒸汽机,可王叔文一听还要用上硝石,就忍不住心中犯嘀咕。原来他了想到硝石如今昂贵的价格,等到朱一贵介绍完,他再次看整个精密车间的时候,神色都顿时变了。在他眼里看来,这哪里是什么房子,这简直就是个烧钱的大窟窿。 想到这些,他就劝朱一贵道:“有必要这么铺张浪费吗?这温度高一点低一点有什么区别,不一样能够把机器造出来。” 朱一贵却是摇头,道:“那效果可就大不一样。若是加工时不能保证恒温,受热胀冷缩因素的影响,机器的零件在精度上就无法保证,有严重者甚至会出现轻微变形,对机器下一步的装配造成很大的影响。严重的甚至会因为精度不佳,密封性不好而无法正常工作。尤其是蒸汽机的密封性,若是精度不佳还能勉勉强强用用,可若密封性不好,那蒸汽机可就无法提供充足的动力,又怎么可能驱动得了相应的工具机设备。” 王叔文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原由,做为一个外行他又不懂如何造蒸汽机,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干着急道:“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现在蒸汽机应用数量有限,多费些硝石我们还能吃得消。可若日后真推行你那个蒸汽机工业体系,那可如何是好?即便我们有这个财力,又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硝石。更何况我们即便日后成了拥有百万国民的国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铁定会被拖垮不可。不知你可有其它办法可想?” 朱一贵苦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自从一年前蒸汽机项目立项开始,我便派人借道西班牙人的吕宋殖民地,前往南美洲去寻找橡胶树。可是按计划早该回来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下落,想来只怕是海上遇了大风浪。” 说到这儿,朱一贵有些难过得难以说下去。 王叔文安慰了师弟几句,问道:“这橡胶树真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朱一贵点头道:“何止能解决眼下的问题,这橡胶树的树汁可以制成橡胶。我们可以用利用橡胶的特性,制成橡胶垫来保证蒸汽机的密封性。有了它我们完全无需用高精度的零件,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来让零件之间紧密配合,从而达到保障气缸等部件的密封性的效果。仅仅是依靠橡胶自身的特性,我们就能用工具机加工出的毛坯零件组装成蒸汽机,获得和现在人工打磨而生产高性能蒸汽机一样的动力输出。 可以说只要能够得到橡胶树种子,把橡胶种植园建立起来,获得源源不断的橡胶来源,那么蒸汽机的大批量生产完全没有问题,只待我们的人口达到百万基数,我们就能跑步迈入蒸汽工业时代。” 王叔文听了若有所思,心中不住暗想自己能不能在这方面帮上忙。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股冰凉的冷风,带着钢铁的气息铺面而来,两人已经在说话之间来到了精密车间内。王叔文抬头一看,见车间内众人正在埋头忙碌中,没有谁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他们中有的拿着不知名的工具,犹如雕刻家在木头上雕刻般,对着手上的毛坯件不住地雕琢,不时有铁屑随着他们的动作掉落下来。 有的拿着研磨的工具,汗流浃背地在暗淡的零件表面上来回磨个不停,谁着他的每一个来回,那零件表面就变得光滑一分。带到零件表面光滑如镜,他还犹不满意,拿起身边一个尺子一样的东西,卡在零件上,似乎是在测量零件的尺寸。那零件的尺寸应该是达到了他的要求,就见他在测量过后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尺子,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般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最让王叔文惊奇的是,在这里竟然还有女子存在。 就在精密车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块专门空出来的地方,几个年纪约莫有二十多岁的女子,穿着轻纱汉服,正各自提着一支不知名的笔,在那儿作画着什么,好似在作画,又好似不在作画。在他看来,这作画总不会要拿个尺子在伴随辅助,这可不像是作画的样子。 王叔文一时没忍住心中好奇凑了过去,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女子所画的东西,线条横平竖直,连接处过度圆滑,还不时地有符号和数字标注在一旁。那符号王叔文不认识,可那写阿拉伯数字和数字后的单位他却认识。都是尺寸单位,数字后面统一标注的是‘分’这个长度单位。若他所料不错,这纸上画的应该是实物等比例缩小图,那些数字都是它们的实际尺寸。 他再仔细看那画,发现画的好像是一门火炮。可与寻常火炮不同的是,那火炮是被固定在一个类似绞盘,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的底座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火炮的王叔文,忍不住打断女子道:“姑娘,你这是在画火炮吗?” 王叔文在聚精会神的女子耳边这么突兀地一问,让她如受惊的兔子般吓了一跳,急忙让到一边去。 待她回过神来,刚要斥责王叔文没礼貌时,意外看见了陪在王叔文身边的朱一贵,顿时喜不自禁,也顾不上搭理王叔文,拿起刚刚所画的东西,递给朱一贵道:“会长,总算是逮到你了。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我这又想了出了个新想法,想要找个你商议可不可行都找不人。这回你如论如何都要给我看看,我这设计有没有可行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舰炮设计 朱一贵见蓝黛开口就叫他会长,无奈地再次纠正她道:“蓝姐,我都和你说了几次了,以后不要‘会长’c‘会长’的叫我,复兴会的会长是我的师叔,大宋国的大统领,我只是个副会长。” 蓝黛才不管什么会长和副会长的区别,大大咧咧道:“好了,我的副会长大人。你还是先帮我看看我的设计图,看看我设计的这个火炮方案是否可行?” 朱一贵接过图纸,仔细看了一遍。只觉得这设计图似曾相识,再仔细一想,这才想出是在哪儿见过。原来是和他在平行世界影视节目中见到的,近代化战列舰的舰炮相似。 想到这儿,朱一贵抬起头问蓝黛道:“你设计的这是舰炮?你不是一直负责蒸汽机的设计改良,怎么不务正业起来?”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蓝黛惊叹一声,旋即没好气道,“可我的会长大人,这蒸汽机该设计的我们都设计了,不该设计的我们也设计了。可我们的那些设计方案,你能制造得出来吗?” 朱一贵一时语塞,他心里也清楚,现在的工业基础完全不能把她们设计的那种性能更好的蒸汽机制造出来。这就好让有着五十年代工业基础的国家,拿着八十年代国家设计的第三代战斗机全套技术资料,即便知道手中握的是个香饽饽,也只能望着技术资料兴叹,一点也吃不到嘴里。 朱一贵虽然心里清楚,可也不愿意看到蓝黛她们这些设计师不务正业,在他看来蒸汽机才是根本,劝道:“即便制造不出来,你们也可以在现在运行的蒸汽机上多采集一些数据,用来印证新一代蒸汽机的设计是否有缺陷。” 朱一贵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 原来当初他出于共富贵的想法,把秘术传授给了舰队的所有人员后,其妙的事情就此发生了。这些秘术到了不同人手中,竟然分化出了不同的用途。 负责护卫的成员,在拥有了秘术后,有意识地用秘术强化体质,从而让他们能够负载,包括被他们称为‘刑天战甲’的第二代改进盔甲在内的总计近一百五十斤重的军事装备。在秘术没落的时代,这些自称为‘刑天舞干戚,猛歌志常在’的刑天战士们,这样做无疑是明智的。毕竟想要如同上古般,靠秘术修炼出真气在几丈毙敌的杀敌方式,在射程近百丈的火枪面前,完全就是个笑话。与其以卵击石,到不如提升身体素质,加载更多的防御装备来的切合实际。 不同于要亲临一线战斗的刑天战士们,负责武器制造的张铁等人,则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他们虽然也强化自己的身体素质,却侧重点各有不同。有侧重强化双手的,以方便他们制造出精良武器。有侧重强化大脑的,以方便他们研发出更高材质的钢铁,设计出更好的武器c海船。 在这样的选择下,他们根据自身的禀赋进行了不同的选择。或成为了可以手拿钨钢刀,削铁如削泥的技师;或成了通晓机器运作,技术精湛的工程师;或成了可以把设计的图纸和数据在脑中模拟成实物,虚拟运行查漏补缺的设计师。更有那些天赋异禀之人,已经渐渐展露出成为科学家的潜质。 这一切大大出乎了朱一贵当初的预料,起初他只是出于分工合作提高效率的目的,让众人将秘术运用于自己工作的领域,哪料最后会带来如此大的化学反应,让他简直大喜过望。 就拿蓝黛她们来说,因为是女眷的缘故,也从自家男人那里学会了秘术。 这学会的秘术,总不能让最后她们拿去练什么绣花的绝技。在人手如此紧张的当下,这不仅是对她们的不尊重,也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 但是让她们做什么呢?难道像男人一样当个战士,或者成为一个拥有绝技的技师。鉴于她们天生在力量上要比男人弱上一筹,朱一贵从多方面考虑,向她们传授了制图技术,打算把她们培养成为设计师。 按照朱一贵的预料,她们若是再强化身体各项机能的基础上,再强化一下大脑,无疑能提高她们智力水平,让她们成为一个过目不忘,且智力超群的人。他不信对这样记忆和智商都极高的人来说,学习制图学,成为一名设计会有任何难度。 事实也如朱一贵所料,并且要远远超过他的期望,他培养出的不仅仅是一名合格的设计师那么简单,而是一个能如电脑般在大脑里构造出机器零件结构,并将之组装运行,进行虚拟测试的了不得天才。 也正是有了这种发现,才让朱一贵不担心发展蒸汽工业会面临人才短缺的问题,向人夸下海口只要有百万的人口基数,他就能带领整个社会跑步进入蒸汽工业时代。 对于现在的朱一贵来说,每一个秘术人才都是宝贵的,他可不希望蓝黛把宝贵的精力放到舰炮上来。虽然蓝黛的设计,他已经找不出有任何缺陷的地方。她已经通过精巧的机械设计,让炮台能够安上了一寸口径的后装重炮,让两三个人就能轻易将其转动,并利用炮台上面附带的各种测量标尺进行定位射击。 可朱一贵还是鸡蛋里挑骨头,把她往蒸汽机的研发上引,道:“你的设计是不错,堪称完美。可是你忘了一点,你所设计的这个炮台,要给它安上一寸口径的重炮,那么铸造炮台的材料就不能选择铁料,而是得选择钢料。否则想要发射这么大口径的炮弹,其所填充的药包在炮膛内点燃时,所产生的能量势必让整个炮管都承受不住,除非你能把炮管的壁厚再加大。不谈这其中涉及到的高难度铸造技术,仅就火炮所增加的重量而言,还在你所设计的炮台承重范围之内吗?只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所以想要达到你设计时想要的效果,那只能用钢料来铸造重炮。只是你想过没有,如今的蒸汽机,有足够的动力来带动镗床,提供加工钢料所需的切削速度,加工出你所需要的炮管吗?这炮管深镗,也只有镗床能够完成,人的手臂可没有那么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无敌熊孩子 被朱一贵戳中要害,点出她的这份设计脱离实际的蓝黛委屈道:“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想要让蒸汽机的性能再进一步,只要打蒸汽参数的主意。你以为我们这些负责设计的没有仔细算过吗?想要让蒸汽机内蒸汽的压强和温度提高,就要提高气缸的密闭性,保证蒸汽不外泄。 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再次提高零件的加工精度。是的,我们确实能这么做。把涉及到气密性的所有部位的零件加工精度提升到1忽,甚至是1丝的极限(古代长度单位,1毫等于10忽,1忽等于10丝,1丝相当于333纳米)。可是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两年甚至三年都不能完成一台如此高性能的蒸汽机。” 朱一贵这才明白,为何目前蒸汽机的发展陷入了停滞状态,性价比很高的蒸汽机难以被制造出来,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是设计师们陷入了思维定式之中,认为提高蒸汽机性能只有提高蒸汽参数这一种的方法。 可这又能怪谁呢?眼下基地内的这些设计师,都是他通过拔苗助长的方式,以速成的方法培养起来的,完全没有经过科班的系统教育,在思维模式上还不够开阔。若不是有秘术加持,又哪里比得上经过系统教育的人。 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朱一贵根本不怨任何人,为了不让蓝黛下不来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道:“也怪我这段时间忙于其它事情,没能经常来看看,给你们出些点子。我看这提升蒸汽机性能的事,完全不必只着眼于提高压强c温度等蒸汽参数,完全可以从蒸汽机的结构上着手。一个气缸不够,那为何不多增加气缸。还有可以打活塞的主意,把单动活塞改为双动活塞,这样引擎在任何情况下都在做功,可以大大提升蒸汽机的性能。” 被朱一贵这么一提点,在场的所有设计师都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之前都进入了思维的误区,只在提升蒸汽参数上打主意,忘了还可以通过改造蒸汽机自身的结构来提升其的性能。 在得到了朱一贵的提点后,在场的设计师们都不约而同地拿出蒲团,将它们排列整齐,然后盘腿坐在上面,如道士冥想打坐般静坐在蒲团上。 朱一贵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可随他一起来到王叔文见到十几个男男女女都是如此,不由地很是好奇,问朱一贵道:“他们这是在干嘛?” 朱一贵道:“他们正在根据我提的意见,在大脑中推算该如何进行改进,设计出更好的蒸汽机。” “这打坐静修也叫在改进蒸汽机设计?”对于朱一贵的话,王叔文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来这所谓的改进是如此的荒诞,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朱一贵沉默一下,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开口解释道:“他们都接受过秘术训练,这是秘术赋予他们的天赋。” 朱一贵的解释让王叔文陷入了沉默,同时神色中还藏着难以掩饰的落寂。 朱一贵知道他为什么而黯然,正要开口发出邀请之际,一阵巨大的响声突然在基地炸响。朱一贵当场神色大变,急忙不顾一切的向外面跑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是不是基地发生了生产事故。 可等他跑到基地外面的时候,却见到让他哭笑不得的场景,几个小屁孩蓬头垢面,在满是硝烟味的空场地上雀跃不已。看眼前的情形,那声巨响正是几个小屁孩的杰作。朱一贵正想要轻责几句,忽然轻‘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跟在朱一贵身后的王叔文发现了朱一贵的异样,问道:“怎么了,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朱一贵解释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闻到了硝化甘油的味道。” 王叔文表示自己没听懂,问道:“硝化甘油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朱一贵详细介绍道:“肥皂工业的副产品,一种比黑火药还要厉害上百倍的炸药。” 王叔文不明觉厉,惊叹道:“这玩意真比黑火药厉害上百倍?那要真是这样,那我们要是掌握了制造硝化甘油的技术,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朱一贵摇头道:“也许是我误判了,想要掌握硝化甘油的制造技术,岂是那么容易的。没有先进仪器的科学实验室做试验,没有堪用的化学工业基础,没有高端的装备制造业打底,想要掌握硝化甘油技术,那得做好拿人命来填的思想准备,唯有冒着生命危险不断的试验,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就在两人说话间,基地总负责人张铁面色苍白地跑了过来。也许是太过关心孩子们的安危,连在场的朱一贵这个副会长都没有发现,径直地向几个孩子跑了过去。 张铁跑到孩子中间,把孩子们一个个都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还不放心地为他们一个个把脉。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除了脸上的黑灰,身上的破烂衣服意外,其他都完好的孩子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松气的时候,孩子中一个年纪最长的,蹑手蹑脚想要悄然溜走。 朱一贵在旁看见他这机灵模样,不由轻笑一声。 不过他这一笑,那孩子可就倒霉了。被朱一贵这么一提醒,张铁也发现了那孩子的小动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那小孩,勃然大怒道:“张丰你个小兔崽子,想跑哪儿去?你好事不做,净给老子惹事。以前你调皮捣蛋我也认了,可你这次又偷了甘油,给我惹出这天大的祸事。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差点把你这些弟弟们的小命都搭进去,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让你老子省省心。” 那叫张丰的孩子,被自家老子给逮住还不服软,振振有词道:“谁说我是在捣蛋,我刚才是在做科学实验。” 可这话惹得张铁更怒,咬牙切齿道:“好呀!你倒给我说说,你做的是什么科学实验,都能用在哪里。你要是说不出一五一十来,我非得让你知道花儿是怎样红的。不揍得你屁股开花,我就不是你老子。” 说着还不等自家孩子给出给解释,就要挥掌在他屁股上先打上几十板子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河东狮吼 朱一贵见张铁要动真格的,急忙上前劝阻道:“张铁,孩子犯错好好说教就完了,何必动手。” 张铁见是副会长朱一贵,这才停下即将挥下的手掌,回道:“这孩子,已经是皮了。说教对他来说就是虱子挠痒,一点用也不管了,只有好好地胖揍一顿,才能记住教训。” 张丰见是朱一贵,知道来了救星,急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装可怜,呼救道:“朱叔叔,你可得救救我,要不我这回非得被我老子打死不可,你以后可就再也见不着你的乖侄子了。” 朱一贵岂会上他的当,啼笑皆非道:“就你,还当我的乖侄子。哪次你到我家中玩,不把我的书房翻个底朝天。” 张丰委屈道:“谁让你书房里新奇的点子多,好玩的东西也不少,每次都让人欲罢不能。” 朱一贵不由哭笑不得,失笑道:“合着你弄乱我书房的事,还要怨我?” 张丰把头一缩,止住眼泪鼻涕,谄笑道:“我的好叔叔,你就帮我这一回,我下次肯定不弄乱你的书房。” 朱一贵嗤笑道:“怎么,你还想有下一次?” 张丰哭丧着脸,刚要说声‘不敢’。 他老子张铁却看不下去了,朝他一瞪眼,唬道:“你小子别以为有会长大人给你罩着,就能逃过一劫。这次谁讲情都没用,非得让你吃够教训。” 说着便扭头朝朱一贵道:“会长,孩子是我的心头肉,不仅你宠着他,我更心疼他。这板子虽然打在他身上,可也痛在我身上。可是他现在年纪轻轻就这么无法无天,将来长大了还得了,还有谁能管得住。不能再这么宠下去了,再宠就是溺爱,是在害他。” 张铁充满浓浓爱意的话,打动了朱一贵,让他开始犹豫了。他止不住地想,也许他真是在好心办坏事,看似宠了孩子,其实是在害他。而张铁的办法虽然看着粗暴,却能给孩子一个深刻的教育,让他知道做错事是要受罚的,让他以后不敢再任意妄为。 张丰也是机灵,眼见老子张铁一席话打动了朱一贵,急忙出声道:“朱叔叔,我真没有捣蛋,我是在按照从你书房看到的手稿中的点子,尝试着制造硝化甘油。” 朱一贵闻听此言,当即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刚才真是硝化甘油?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用甘油和硝酸混合,不管是用什么比例混合,甚至是加热的手段也用上了,就是没能成功。” 张丰鬼灵精道:“想要我告诉你答案也容易,你得先把我从我老子的魔掌中救出来。” 话落,朱一贵还没开口,张铁已经忍无可忍,黑着脸向张丰质问道:“兔崽子,有胆你再说一遍。既然你把你老子我比成魔头,老子今儿非得让你尝尝魔掌的滋味。” 朱一贵见状不妙,急忙拉住张铁就要落下的魔掌,劝道:“张铁,孩子是皮了一点,可是还没捣蛋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你还是先消消气,听听他怎么说。” 张铁急了,没好气道:“你还真信了这小兔崽子的鬼话?” 朱一贵不置可否,劝道:“咱们还是听听他怎么说。” 说完朱一贵对张丰道:“小鬼头,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丰看看老子张铁随时都要择机而动的样子,十分地害怕。生怕交出底牌后,大人们不认账,试探道:“朱叔叔,你能保证我说出来以后,我爹不会揍我?”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朱一贵警告道,“只要你真的制备出硝化甘油,有事我给你顶着。” 得到了朱一贵的保证,张丰这才敢把如何得到硝化甘油的过程给说了出来,道:“起初我也是按照你手稿中记载的方法,用甘油与硝酸混合,想要制备硝化甘油。可是不管是用搅拌的手段,还是用加热的办法,都没能成功地制备出硝化甘油出来。 直到有一次,小伙伴拿错了强酸,把强硫酸混入了硝酸中,等我把甘油滴入其中时,只轻轻地一阵晃动,就发生了剧烈的化学爆炸。” 别看张丰说得简单,朱一贵可是知道硝化甘油威力的人,对他如何躲过那次意外爆炸很是好奇:“硝化甘油威力很大,你是怎么躲过那次爆炸产生的伤害?” 说到实验过程,张丰表现出了与他年纪不相符的严谨,一本正经道:“朱叔叔,我可没你想的那么笨,你的手稿可是有过关于硝化甘油特性的记载。液体状态时稍有震动就能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产生巨大的爆炸。所以我不仅每次实验时都会做好防护准备,更是控制着甘油的加入量,这才没有对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朱一贵看着张丰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摩挲了一下,赞道:“真是个好孩子。一会把你的实验过程,写个文字材料给叔叔,同时记住要对实验保密,不要轻易把硝化甘油的秘密泄露出去。” 张丰看了看身旁虎视眈眈的父亲,对朱一贵道:“朱叔叔,不仅我可以保密,我还可以让我的小伙伴们都保密。可是有个前提,你能保证我爹一会儿不揍我吗?” 朱一贵也不回答,直接用行动来证明,劝张铁道:“张铁,看在孩子做出这么大贡献的份上,这事我看就这么算了。” 张铁见儿子拿会长来压自己,本来就气得不行,又见他此时在朝自己悄悄扮鬼脸,做小动作,不由勃然大怒道:“小兔崽子,你还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我是你老子,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就是玉帝来了也不管用,你老子我这回铁定要削你。” 朱一贵见张铁这么说,跟在后面也是一阵尴尬。就在他尴尬的时候,就听张铁对他道:“会长,功是功,过是过。你一向赏罚分明,可曾功过相抵过?” 朱一贵一时语塞,他做事向来都是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赏不逾时,罚不逾矩,从来没有功过相抵一说。 朱一贵虽则在说情这事上理亏,可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张丰那小鬼,要让他不挨他老子的狠揍,不由一阵头大。 不过他很快就灵光一现,妙计涌上心头,对张铁附耳道:“知道你媳妇今天做了什么事吗?” 张铁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紧张地低声问道:“她做了什么?” 朱一贵低声回道:“她今天设计了一门性能卓越的舰炮。你说她们娘俩是不是商量好的,那么好的炮,加上这么好的炸药,以后这南洋的天下,就是这娘俩说了算呀!” 说到最后,朱一贵是意味深长,话里有话。 张铁畏惧地看了一眼精密车间方向,眼神飘忽不定,似是萌生退意。 “放心,你媳妇现在已经进入了深层次的冥想入定状态,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来的。”朱一贵安慰了张铁一下,忽又话锋一转道,“可她若醒来时,发现你把儿子揍了,你说你家那位会怎样对你?” 张铁脖子一缩,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顿时就彻底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江山北望 出了后山基地,往回走的路上,师兄王叔文回想起刚才的片段,莞尔道:“你刚才和张铁说了,我感觉得出来,他很害怕。” 朱一贵神秘一笑,道:“秘密。” 对于朱一贵来说,张铁怕老婆的秘密,仅限于他这个顶头上司知道就好,说多了反而是揭人的短,让他日后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所以他不仅不能说,还要尽可能的在这事上维护张铁,把他的惧内夸成是男人的‘美德’。他可不想因小失大,凭白折了张铁这员干将。说得直白点,抛去张铁自身的能力和忠诚不说,他的身后还有着一个更有才华的设计师老婆,和疑似天才儿童的儿子,他朱一贵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王叔文洒然一笑,道:“你我还能不了解,要么不出手,像狼一样坚忍待机。要么一出手,就一招制敌,抓住对方要害。我估摸着你是抓住了张铁的痛处,让他只能乖乖地听话。” 朱一贵被师兄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自我揶揄道:“我在你眼里就剩下这么一个‘光辉’形象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 王叔文一本正经道:“这不是讽刺,这是夸赞。手腕c计谋本身并没有好坏,就像是一柄神兵,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就看这柄剑握在谁手里。” 朱一贵附和道:“君子器剑,小人配剑,我接受你的称赞,用来时时警惕自己。” 王叔文见朱一贵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更是感慨万千:“论读书之勤,也许你不如我。可要论气量c仁术c智谋,我不如你远矣!” 朱一贵戏言道:“你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王叔文真诚道:“我是有感而发。” 朱一贵戏谑道:“真的一无所求?” 在朱一贵的凝视下,王叔文仿佛是被剥光了的美人,该让人看的,不该让人看的心思,都被人给看到了,一时间有些尴尬不已。 朱一贵倒也没有继续紧逼,反而岔开话题道:“没想到我一段时间没来基地,基地内都有人开始不务正业了。把蒸汽机这个根本丢了,去搞什么舰炮。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我没看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像蓝黛一样不务正业,是该到了好好整顿,收拾人心的时候了。” 听了朱一贵的牢骚,王叔文反而劝道:“我看这未必是不务正业,这强扭的瓜不甜,与其强加于人,不如因势利导。” 朱一贵不解道:“为何这么说?” 王叔文笑道:“你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你可知移民心中,对什么最是渴望。” 朱一贵思索了一会儿,不是很肯定地回答道:“是不是在南洋扎下根,挣得安身立命的财富?” 王叔文没有回答,反而再次问道:“你可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在西岛移民中什么最火?” 朱一贵苦思不得,王叔文见状哭笑不得道:“我这个远在兰芳岛的人都有所耳闻,你这天天呆在西岛的人,总不会不曾听过吧。” 朱一贵催促道:“你就直接说答案,我这半年多来一直在忙于西岛大小事物,哪儿来得及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王叔文一副服气的样子,没好气道:“这你都不知道,是开设在西岛的望北楼。” 朱一贵听都没听过,直白地问师兄王叔文道:“望北楼?是做什么的,为何在移民中很火?” 王叔文道:“望北,望北,自然是北望家乡。那望北楼的主打招牌就是闽菜与广菜,在那里移民们能吃到家乡的味道,回忆起家乡的美好。” 家是一个多么温暖的词,不管千里之隔,还是万里之遥,每每忆起家,总会有那么一种温暖,让人忘记伤痛,忘记寒冷,忘记世间的无情。 当暖暖的细流,从朱一贵的心田涌起,到了嘴边,却又化为无情之语:“我身安处即为家,他们所北望的那个家乡,不过是他们的伤心之地。在那里,他们穷过,苦过,累过,恨过,伤过。那里就是他们的伤心之地,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对于朱一贵来说,他宁可悄悄地落泪,也不愿让人见到软弱的一面。 王叔文感叹道:“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家再不好,那也是家。那里是生养他们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熟悉的土地,那里遗留着他们先辈的教诲,那里埋着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先人。那里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魂,是他们一生都无法割舍地方。对于士人来说,义是他们的信仰。可对于普普通通c勤勤恳恳的华人来说,家才是他们的信仰,灵魂安歇的地方。” 朱一贵沉默良久,道:“也就是说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会被这种意愿与留恋驱使着,重新踏足那片土地。” 王叔文点头道:“驾着战船,持着火枪,操着大炮,带着毁灭,也带着希望重新踏足那片土地,就是你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 朱一贵倔强道:“我从来不信命,我只会把命牢牢攥在我的手心。” 王叔文道:“命即心,一个又一个心汇聚在一起,那就是命运。它既是缥缈的,又是现实的。当你带着他们接触了工业的力量,当你让他们学会了操持武器,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你的命运就注定了。你将无可改变,无处可逃,只因他们不许。” 朱一贵对此不置可否道:“你的意思是我作茧自缚。” “你知道溺水之人是不会放弃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他们就是那么一群人。是的,他们吃过这个世界能吃过的苦,受过这个世界能受够的罪,直到他们遇到了你。你让他们摆脱了苦难,让他们能够自立,教会了他们如何自强,理所当然的他们也跟在你后面学会了如何掌握命运。因为你就是他们最好的榜样,最直观的导师。他们在崇拜你,他们也在模仿你。” 王叔文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自己的直觉,那种见过西岛与众不同的人文后最直观的感受。 “吃过苦受过难的人,哪怕他现在身处幸福之中,本能还是会驱使他们为将来可能遭遇的不幸做准备。就像动物为过冬储备粮食,人为将来可能的困境存下积蓄。你不觉得蓝黛是在危机本能的驱使下,做着未雨绸缪的事。也许你还会说,她这是在不务正业。可是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黑和白是清晰分明的,他是随着你们从九州一路下南洋的。其中历经的艰辛与磨难,早就已经深深融入他的骨子里。所以他看似顽劣的行为,未尝不是这种本能最直观的体现。” 师兄的话,让朱一贵陷入沉默。过了良久,他方才叹息道:“也许,他们是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