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第一章绿萝烟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阿萝讨厌姐姐,非常讨厌。 即使她们有一模一样的长相,即使姐姐对她很好,即使她们血脉相连。 她仍旧讨厌阿洛,明明自己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但所有人都说姐姐比妹妹貌美。明明自己比姐姐还要用功的学习女红书画,但所有人都说姐姐比妹妹聪慧,是帝都当之无愧的才女。明明自己处处隐忍事事谦让,但所有人都说姐姐比妹妹娴静懂事。 阿萝讨厌她,如果没有阿洛,自己就是尚书府最尊贵的千金小姐,如果没有阿洛,父母就不会这么偏心,什么好的都留给姐姐,如果没有阿洛,自己会过得更好。 时值初春,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就要到了,阿萝也在其中,但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姐姐会和她一同入宫,有姐姐在,皇上怎么还会注意到她?更让阿萝气愤的是,帝都嚼香之风甚重,当今皇帝更是爱香如命,而父母为了让姐姐在大选那日艳压群芳,特意请来了帝都最有名的调香师为姐姐调制香料!对自己却不闻不问!这让她如何甘心?! 初春的早晨,侍女们端着茗饮糕点匆匆忙忙走过回廊,一边走一边还不忘闲聊“听说了吗?老爷为了阿洛女君真的请来了那位!” “哪位?”新来的小丫鬟好奇地问道。 “还有哪位,当然是‘香之国师’百里留香了!”一旁的丫鬟鄙夷的啐了同伴一声“乡下来的村姑子,连圣上亲封的‘香之国师’都不知道,真是没见识!难怪老爷让你去伺候阿萝女君,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够了!主子们的事儿岂是咱们做奴才的可以闲说的?!”为首的大丫鬟怒斥一声,众侍女忙福身称喏,大丫鬟犀利的目光扫了小侍女一眼,微微不屑道“调香师就要来了,到时不要出岔子给老爷夫人丢脸”。 小侍女在一干人鄙夷的目光中,红着眼睛小声称喏。 待侍女们离开,回廊的花坛后闪出一抹窈窕的身影,少女一袭萝色对襟襦裙,发梳双螺,眉目精致,肤如春雪,正值豆蔻年华,娇美动人,精美的面容上却满是怒气。 阿萝气恼的绞着衣袖,父亲大人竟然瞒着她,请来了香之国师为姐姐调制香料!凭什么?!自己也是他的女儿,凭什么他要偏心姐姐?! 阿萝咬牙,越想越不甘心,良久,她望着正厅的方向,冷冷一笑“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我的好姐姐”。 帝都盛传这百里留香架子颇大,不屑于达官显贵的宴请,尚书府的丫鬟仆人一早就收拾打扫恭候在府外,谁知到了晚霞漫天时,才等到传说中的香之国师。 晚霞柔和瑰丽,一辆檀木马车停在尚书府外,赶车的是一个身着宝蓝劲装的英俊少年,他勒住白马,坏脾气的说“到了,下车!”。 “知道了,流冰”。一抹纤细的身影走下马车,少女二八年华,一身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 早已出府的尚书大人忙迎了过来,笑容满面道“传闻百里女君容貌动人风姿绰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噗嗤!”少女闻言竟毫无礼数的笑出声来,连一旁的俊美少年都不禁哼笑一声。 齐尚书哪受过这种待遇,下意识就敛了笑意,正欲发怒,却听一缕缥缈空灵的女声从车内传来“朱雀,不得无礼”。 一只苍白消瘦的纤手伸了出来,少女忙仔细的扶住,唯恐对方有一丝的闪失。 下车而来的女人一袭月白锦衣,广袖长裙,乌发三千垂于脚踝,眸光深邃,樱唇素浅,肤色如雪,仿佛是碎裂的月光一般,精致而又苍白。 女人揽袖行礼“在下百里留香,见过大人”。 齐尚书忙回礼,笑容满面的请她入府“百里女君能来,敝府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入府,下官已备下宴席恭迎女君多时了”。 百里留香微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哪里哪里,女君能来是给下官莫大的荣光”。二人互相恭维着走进了府,跟在后面的朱雀翻了个白眼,撅着嘴巴,语气不屑“最讨厌这些打个招呼都带官腔的官员了,女君不是最讨厌和官员打交道的吗,干嘛还要接这家的生意啊?” 充当了马夫兼随从的流冰,脸色很臭,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硬邦邦的回应“不、知、道”。 “脾气这么臭,小心没有女君嫁给你!”朱雀跟在百里留香身后,小声嘀咕道。 “放心,比起我,你嫁不出去的可能性更大”。流冰反唇相讥。 “好你个流冰,竟敢咒我!小心我让女君让你娶个丑八怪当老婆!”朱雀顿时炸毛,气急败坏的低声恐吓道。 可惜效果不大,流冰臭着脸,毒舌道“放心,就算娶个丑八怪,也比娶你强”。 朱雀气得小脸通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流冰“有眼光”。 朱雀“……”。绝交!和这种人渣真是无法相处了! 尚书府正厅,主客双双入席,侍女鱼贯而出,珍馐美酒纷纷呈上,舞姬伴着丝竹管弦声翩翩起舞,好不奢华。 酒过三巡,齐尚书挥退众人,面露得意的向她引见席上的爱女“百里女君,这就是小女阿洛”。 阿洛含笑起身,举止端庄的行礼道“‘香之国师’盛名远播,今日阿洛真是三生有幸得见女君”。 哎哟,真酸!朱雀流冰齐齐翻了个白眼。 百里留香点头,浅淡一笑,不置可否。 倒是尚书大人先开了口“再过几日就是秀女大选,小女也在其中。下官想请女君为小女调制香料,以备进宫之用”。 “进宫之用无需挥退下人吧”百里留香伸出苍白的指尖点了点酒壶,朱雀乖巧伶俐的斟酒,她端起酒杯,轻饮了一口清酒,了然一笑“大人可是还有别的要求?” “不瞒女君,下官膝下无子,顾而对小女寄以重望,希望她能出人头地富贵荣华,像男儿一样有一番作为,所以这次的大选下官希望洛儿能够得到圣上的垂青,为圣上分忧”。 躲在屏风后面的阿萝咬牙冷哼:好个为圣上分忧!不过就是想让姐姐被选中为妃罢了,还找这么富丽堂皇的借口,真是可笑!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为女君调制惑主之香吗?”百里留香目光泠泠的看向座上的主人“狐媚惑主可是死罪”。 “女君此言差矣,人皆有情,七情六欲,人之常情,男女亦是如此,何来惑主一词?”齐尚书老练的笑道“女君性情不羁,帝都的达官显贵遭女君拒之门外的不在少数,难免会有一些人心生怨恨,伺机报复女君。若女君肯为小女调香,下官定会护女君周全”。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拒绝了,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朱雀顿时炸毛,流冰也满是怒意,二人正欲发作,却见百里留香端起酒杯,淡然处之的饮酒“如此就多谢大人的美意了”。 齐尚书闻言,满意微笑,举杯敬酒“那就有劳女君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她施施然的起身,广袖飘逸,宛如谪仙。百里留香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屏风,勾唇轻笑,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就带着侍从翩然而去“那就事成之后再说吧”。夜已深。 繁星点点,皎月如钩,初春的深夜里,万籁俱寂,阿萝乔装打扮溜出尚书府,她提心吊胆了一路,当看见古香古色的百里香阁时,终是松了口气。 阿萝站在朱红描金门前,整理了一下衣衫,正欲去叩门上的镶金玉环时,那门却被人打开了。 阿萝吓了一跳,定眼看去,开门的是一个伶俐少女,挑着一盏蝉翼八角宫灯,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正是今天侍候在百里留香身边的侍女朱雀。 阿萝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朱雀却甜甜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她福身行礼,声音婉转,宛如雀鸟“奴婢百里朱雀,恭迎阿萝女君”。 阿萝随她步入香阁,百里香阁内种满了雪白色的月光花树,夜风微拂,花海起伏,亭台楼阁在醉人的花海中若隐若现,脚下白雾弥漫,仿若仙界。阿萝却没心思去观看,她望着走在前面的朱雀,迟疑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自己是偷溜出府的,没有惊动一人,这个侍女是怎么知道的? 朱雀闻言,掩唇嬉笑“奴婢可不知道阿萝女君会来,知道您会来的是我家女君”。 百里留香?阿萝心里微惊,又不便多问,只好随朱雀一同走入了花海深处。 花海的尽头,是一座八角檀木雕镂小楼,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坐在雕花楼栏上,月白长裙,垂地乌发,广袖翩翩,宛如谪仙。挂在头顶的蝉翼八角宫灯摇曳着柔和的微光,映照出她过于雪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就像碎裂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 她低头调制着香料,苍白纤细的手掌微微翻动,莲型银丝博烟小炉便升起袅袅柔烟,异香缭绕,热情似火,又柔情如水,缕缕香烟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牵动着人的身心。 阿萝迷醉在香雾中,直到百里留香熄灭香料才恍惚回神,一边问一边贪婪地吸纳着空气中残留的余香“这是什么香,怎么会如此好闻?” 不,不仅仅是好闻,仿佛还会让人上瘾!如是自己能有这种香料,那就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垂青怜爱,光是如此一想阿萝就欣喜无比。看着百里留香的目光也是越发贪婪。 “这是‘绿萝烟’,初闻者会食髓知味,久而久之便再也离不开持有者的身边,仿若成瘾”。百里留香淡然回答,一边揽袖斟茶一边吩咐道“朱雀,看坐”。 “喏”。朱雀为她铺好一块竹席,阿萝姿态大方的坐在百里留香的对面,接过她递来的薄胎白玉冰纹茶盏,漂着花瓣的琥玻色茶汤,散发出缕缕暖香,可阿萝却敷衍了事的润了下唇,便放下茶盏“百里女君既然早已料到我会来,那就应该也知道我所谓何来。”阿萝直视着百里留香,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我想要这盒香料”。 “可以”。百里留香干脆的点头。 阿萝顿时欣喜若狂,可她又道“千两黄金”。 阿萝笑意微僵“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去哪凑这么多钱?!阿萝面露难色,百里留香便收起香盒,吩咐道“朱雀,送客”。 “喏”。朱雀展袖,示意客人可以起身离开了“阿萝女君,请吧”。 阿萝怎么甘心就这么算了,她心下一横,忙抓住了百里留香拿着香盒的手,果断决绝地说“百里女君,我想要这盒香料!我可以答应你所以的条件,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绝无怨言!而且……而且我如果得宠封妃,绝对会给你享不尽荣华富贵!只要你愿意给我香料!女君,求求你,把它给我吧,我真的很需要它!” 得宠封妃?荣华富贵?哼,真是欲望难平的无知女人!朱雀不屑肺腑,料想女君会不屑一顾,却见百里留香淡然一笑,素手摊开,价值千金的香料递到她的面前。百里留香淡然而又诡异的笑道“香料给你,不要后悔”。阿萝喜极而泣,眼底的贪婪越发深沉,她激动不已的握住小小的香盒,并没有听到百里留香缥缈仿若叹息般的声音“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初春时节,秀女大选。 如花美眷纷纷入宫,期望得君垂怜。可最后得到圣上赐封的佳人寥寥无几,阿萝就在其中。 齐尚书有二女,长女齐洛,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是朱羽国有名的美人,次女齐萝,虽然容貌与长姐一样,但却并无其姐的气质韵味,可如今长姐落选,妹妹却得到圣眷,赐予婕妤之位,风光无限。 齐家姐妹的事一时间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趣谈,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 外面热闹非凡,百里香阁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月光花树随风摇动,雪白花海壮阔起伏,壮美而又静谧无声。 月光花树下,百里留香席地而坐,广袖长裙,宛如谪仙。朱雀枕着她的膝,黑如点漆的眸子顽皮的转了一圈,嬉皮笑脸的和她商量“女君,这桩生意做完了,咱们把埋在树下的梅花酒挖出来开酒席庆祝一下吧?” 百里留香捏着一支细长碧玺烟杆,袅缭烟雾自素唇间徐徐呼出,妖娆缭绕,异香扑鼻。她好笑的看着枕在自己膝上的少女,苍白的手掌爱怜的覆上她的头顶,声音缥缈如烟“小雀儿认为这桩生意就这么做完了吗?” 女人的手掌很苍白很冰冷,但朱雀却很依恋的蹭蹭了她的手心,欢快地反问“难道不是吗?阿萝女君已经成了婕妤,得到皇上的垂怜,如今她一定心满意足了,咱们不是就做完了这桩生意了吗?”朱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百里留香,无比希翼“所以,咱们把梅花酒挖出来吧”。 “不急”百里留香缓缓呼出一缕烟雾,淡然道“等生意做完了再喝吧”。 朱雀不解的抬头看着她,百里留香摸了摸少女的头顶,眸光沉寂,仿佛看穿千年“你以为她会满足吗?” “她已经摆脱了家人,将齐洛踩在脚下,还成了皇帝的女人,她所求的一切都实现了,怎么会不满足?”朱雀撅着嘴,拽着女人的一截月白衣角,撒娇道“我要喝梅花酒,女君给人家梅花酒喝嘛~”。 碧玺烟杆轻敲了一下少女的头顶,百里留香已有所指道“小馋猫,再等等吧,时候还未到呐”。 阿萝当然不会满足,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了尚书府,成了皇上的宠妃,她以为自己已经满足了,但不是。 皇上的女人太多了,多到让她疯狂,疯狂之后又感到深深地恐慌:后宫佳丽三千,万一皇上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皇上可以有无数的女人,但她只有他一个,她不能失去他,更不可能将他拱手让给其他女人!她要紧紧抓住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她要让他对自己更痴迷,她要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你想好了吗?过量使用绿萝烟会让你的寿命缩短”。百里留香斜倚在铺了雪狐皮的软榻上,苍白纤细的指间捏着一支碧玺烟杆,朱雀跪坐在一旁,为她点燃了烟料,她吸食着烟料,对阿萝的突然到访毫无惊讶。 阿萝身着盛妆红衣,金钗明铛,玉环翠佩,艳如红梅,和初见时的青涩绿萝判若两人。她毫不在乎道“无妨,和他比起来,寿命长短更本不重要”。 百里留香缓缓呼出烟雾,波澜不惊的深沉眸子通过缭绕的薄雾看向她,仿佛看穿了一切“我可以给你香料,但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他的心吗?”。 阿萝妩媚一笑“他人都离不开我了,心不就是我一个人的吗?” 百里留香笑了笑,指尖点了点里间,朱雀会意,伶俐的去了里间,不多会便端着一只嵌玉描金漆盒出来,乖巧的跪在榻前。百里留香打开漆盒,里面存放着六只小巧精致的香盒,正是绿萝烟。 阿萝盯着漆盒,目光灼热。 百里留香了然,合上漆盒,示意朱雀给她“这个量已是极限了,你好自为之,不要后悔”。 “百里女君的话,本宫谨记在心,永不后悔”。阿萝敷衍道,目光越发贪婪幽深。 直到她转身离去,百里留香才叹息道“希望你真的谨记在心,不会后悔”。 如阿萝所愿,皇上对她越发的沉迷,后宫佳丽三千,却为她视三千粉黛于无物,一时间恩宠无边,不仅为她修建行宫琼楼,还特许了家人入宫探望。 娆梅宫内,阿萝一袭红衣,乌发挽髻,金钗细合点缀其间,红唇如火,妖娆的依偎在年轻的君主怀里,妩媚惑人。 “爱妃,朕许了你让家人入宫探望,你可开心?”男人勾起阿萝精致的下颌,痴迷的低语。 “当然,臣妾万分感激陛下”。阿萝涂着鲜红豆蔻的纤指轻柔地抚上男人的脸颊,眸光勾人。 “朕可不要你的感激,朕要你……”男人凑到她的耳边暧昧低语。阿萝半真半假的推开他“皇上……”。 男人抓住她的纤手,着迷的嗅着她的香味,急不可耐的将她压在榻上,满是情欲的撕扯着她的衣衫“爱妃,朕为了你散尽后宫,除了你,朕谁也不碰,你可要好好回报朕”。 散尽后宫?谁也不碰?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和宫女交合?!阿萝乖巧的躺在男人身下,妩媚的挑逗着他,但眼中却满是不屑和鄙夷。 正浓,却听宫女传报,齐尚书长女在宫外等候。 阿萝妩媚轻笑,更加放肆的勾引着男人,完全没有将跪在宫外的姐姐放在眼里。一番云雨巫山交织缠绵后,阿萝懒懒的依偎在男人胸膛上,令侍女传齐洛进殿。 阿萝想让这个处处高她一筹的姐姐看到自己有多风光,阿萝迫不及待地想将她踩在脚下,踩进泥泞里,让她难堪,让她痛苦,让她也尝尝低人一头感觉。可当齐洛出现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美人如玉,娴静端庄,说的就是齐洛。她一幅芙蓉衣,长裙拽地,乌发低挽,粉黛薄施,温婉柔弱,宛如雨后芙蓉,娇美无双。 阿萝紧握衣袖,心里一惊:她竟比之前还要美丽动人,身为女人的自己都不禁被她的风姿惊艳,更何况是身为男子的皇上…… 果然,自从齐洛出现,皇上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阿萝心底惊慌不已,齐洛又何尝不是?这是她第二次入宫,却是第一次离自己倾慕之人如此的近,她心头鹿撞,无比恭敬地低头跪地“臣女齐洛,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阿萝咬唇不语,齐萝却脸红心跳,娇羞不已的缓缓抬起头来。男人的目光越发灼热,半响才赞道“容若芙蓉,美而不妖,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第一美人?!第一美人?!她是第一美人,那自己呢?!自己又是什么?!阿萝脸色血色尽退,她咬紧牙关,不动声色的看着男人亲手扶起齐洛,和她眉目传情。精致的脸上一片风轻云淡,但心底的愤怒让她无比疯狂。 她看着齐洛娇羞的笑颜,太刺眼了真想将她撕成碎片! 她凭什么,凭什么还要和自己抢?!从小到大,她抢了自己的一切,父母的疼爱也好,外人的赞叹也罢,她都揽入怀中,不曾分她一星半点,现在她还来抢自己的恩宠和地位! 阿萝握紧双拳,妩媚一笑:这一次,咱们就好好斗一斗吧,我的好姐姐。 三月细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许久,百里香阁的月光花树被雨打落了许多花瓣,将楼台亭阁铺成了雪白。 朱雀支起窗棂,跪坐在窗边,娴熟灵巧地煎了一壶月光花茶。百里留香坐在窗边,长发蜿蜒缠绕在脚踝,月色罗衫松垮的披在身上,平添了一丝懒散,她执着烟杆出神的望着窗外,苍白的脸上一片风清云淡。朱雀斟了一盏月光茶放在缠枝描金白玉案上,一脸期待的望着百里留香,声音清脆,宛如雀鸟“女君,快尝尝我煎的茶”。 百里留香嘴角微抽,一片淡然的望着窗外美景,一本正经的拒绝“我见那花瓣落得可怜,不忍心喝茶”。 朱雀板着小脸“女君,你是嫌弃我煎的茶没流冰煎的茶好喝,是吗?” 百里留香“………”。 朱雀“女君你竟然嫌弃我,我要离家出走!” 一提离家出走,百里留香就不淡定了,上次朱雀离家出走,被她和流冰晾在家里,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流冰不在家,朱雀要是走了,就只剩她一个在家里挨饿,想想就悲哀。 “我怎么会嫌弃小雀儿?”百里留香故作淡定的端起茶盏,在朱雀期盼的星星眼下,缓慢地送到唇边,心里一片哀嚎。 说来迟,那时快,正当她绝望时,门口的玄铃声突然响起,百里留香心里舒了口气,淡定的吩咐朱雀“有客人来了,快去迎接”。 “喏”。朱雀撇撇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出去了,百里留香见她离开,便将茶盏一倾,幽香的茶水都倒进了花盆。 不多时,朱雀便回来了,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袭红衣如火的阿萝。 阿萝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垂泪乞求百里留香再给她一些香料。百里留香持起她的手腕,淡然道“绿萝烟虽有惑人之效,但毒性颇大,如今你的时日已不多了,又何必如此?” 阿萝消瘦的手腕上,一丝绿色缠绕如镯,只差一指宽的距离就收尾相接,百里留香淡笑“待到绿线完全环住手腕,你的寿命就尽了,你还要吗?”。 阿萝脸色微白,她看着百里留香深邃的目光,凄凉一笑“请女君赐予香料,阿萝愿倾尽所有换取皇上的眷顾,求女君成全”。 百里留香沉默的看着她的双眼,了然一笑,仿佛看穿一切“朱雀,将所有的绿萝烟给娘娘”。 “喏”。朱雀乖巧的取来香盒给她,待阿萝起身欲离去时,百里留香缥缈的声音幽幽传来“希望你不会后悔”。 阿萝脚步一顿,快速离去。 朱雀看着那一抹如火的身影离开,唏嘘不已“想不到这个齐洛如此痴情,竟然为了皇上做到这一步,可惜那个皇上生性风流,真是可怜了她的一片痴情”。 一片痴情?怕是没这么简单。百里留香望着窗外,苍白的唇角含笑,讥讽无比。 朱雀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一般,兴奋的给她又倒了盏茶,无比期望的说“女君,快尝尝我煎的茶”。 百里留香“…………”。 杨柳依依,春色正好。 皇宫里却传出了一个惊天丑闻:圣上新封的宠妃,齐尚书的长女齐洛,竟然勾引侍卫与其私通! 圣上龙颜大怒,贬齐氏一族终身为奴,赐齐洛鸩酒,以肃后宫。 “吱呀”。冷宫门庭缓缓打开,温暖的春光漏泄入内,蓬头垢面的齐洛抬头,却见阿萝一袭红衣,盛装走来。 阿萝挥挥手,一名侍女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壶御酒。 “几日不见,姐姐别来无恙啊?妹妹可真是无比想念姐姐呐”阿萝涂抹鲜红豆蔻的纤指挑起齐洛的下颌,无比愉悦的欣赏道“所以妹妹一听说陛下要赐死你,就揽下来了,姐姐高兴吗?” “为什么?”齐洛双目无神的低喃“为什么要给我香料,为什么要将侍卫灌醉放在我的宫里,为什么……害我?” “为什么?哈!”阿萝狞笑一声,手指尖狠狠刺入她的下颌“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你说我为什么?!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处处和我抢,事事与我争!凡是我所看上的,你都会抢走!父母的疼爱!外人的称赞!皇上的垂怜!你都抢走了!全都占为己有!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真是可笑!!” “那父亲母亲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齐洛一把抓紧她的华服,声嘶力竭“他们是你的父母啊!你怎么这么狠心,竟然让陛下把他们贬为奴隶!!你有什么气恼全冲我一个人发,为什么要难为他们?!” “父亲?母亲?”阿萝讥笑“他们如果真的将我视为女儿,为何总是偏袒你,为何不愿我入宫,为何如此厚此薄彼?!同样是他们的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父亲是为你好,为了这个家好!”齐洛怒吼道“他说你生性刚强,过刚易折,进宫只会吃尽苦头!” “你闭嘴!我不信!说什么为我好,你不过就是想让我放了他们!我才不会信你!永远都不会信!!” 阿萝恶狠狠地推开她“时辰已到,你就放心上路吧,姐姐”。 “阿萝!阿萝!姐姐求求你,姐姐求求你了,放过父母吧!姐姐求求你了!齐萝!放过他们吧!唔……放过……唔……”。侍女强制性的将毒酒灌进她的嘴里,齐洛一改平时的柔顺,拼死抓住阿萝的,痛苦的挣扎,凄厉的呜咽“求求你…妹妹!求求你!……你会后悔的!” 阿萝居高临下的冷笑,一把撕裂衣袖,转身离去“我,齐萝,永不后悔”。 “齐萝!!”齐洛声嘶力竭的大喊,直到毒发身亡,手中都还攥着妹妹的一截火红的衣袖。 春光已深,繁花似锦,开满了宫廷。可饶梅宫里却是宛如深冬。 阿萝躺在锦绣堆叠的凤床上,头下是羊脂玉枕,床上照明的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这些都是她以前所渴求的,现在却变的可有可无了。她吃力的看向周围,侍女御医跪了一地,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她的家人,没有一个会唤她阿萝,没有一个叫她妹妹。 阿萝躺在榻上,望着纱帐上的明珠,目光空洞,和当初的齐洛一样。 “你后悔吗?”一道缥缈如烟的女声响起,阿萝吃力地看去,宫女御医不知何时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白消瘦的女人。手里的碧玺烟杆细长精致,长发垂地,白衣广袖,宛如谪仙,像破碎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 阿萝注视着她的双眼,吃力地微笑“你来了,百里女君”。 “后悔吗?”百里留香步履优雅地走到床前,再一次问道。 “我不知道”。阿萝笑了笑,颤抖着双手,拉住了她的广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但是为什么……我忘不了姐姐?”阿萝拽着那月光色的衣袖,明明是在笑,泪却流了下来,打湿了一片锦绣罗琦“我忘不了……当时姐姐就是这么抓着我的衣袖……忘不了……忘不了”。阿萝抓着衣袖的手渐渐松开,垂落在锦被上,张开的手掌,好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她就这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后悔了。”百里留香叹了一口气,持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瓷瓶,接住了她的泪水,而后放入袖中,纤手抚上她瞪大的双眼,淡然道“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绿萝烟: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桃灼醉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三月桃花灼灼,绿柳依依,春风拂面,暖人心扉。 君毅勒住马缰,抬头看着百里香阁的门匾,刚毅冷峻的脸上,一片冰冷。 他下马走到朱红描金门前,抬手正欲去叩镶金玉环时,门却被人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正是侍女朱雀。 君毅冷峻高大,一身戾气不加抑制,朱雀却不害怕,对着他甜甜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她福身行礼,声音婉转,宛如雀鸟“奴婢百里朱雀,恭迎君毅将军。” 一颦一笑,宛如从前。 “我来取香”君毅言简意骇的说道“长宁公主在这订的香料”。 镂金小榻上,百里留香手执碧玺烟杆,长发蜿蜒缠绕脚踝,苍白的容颜上粉黛未施,一袭月色长裙,广袖宽裾,宛如谪仙,又似破碎的月光,精致而又苍白。她缓缓呼出一缕白烟,带有异香的烟雾缭绕一室,袅缭妖娆。薄雾之中,百里留香意味深长的微笑“公主殿下不曾在这里定制香料,将军大人怕是误解了殿下的意思了吧?” 朱羽国盛产香料,男女相悦,女方皆会收下情人的香料,视为定情香。 君毅闻言,修眉微皱,冰冷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 他按剑起身“想是我听错了,女君忽怪,君毅告辞”。言罢便要离开。 “将军留步”百里留香叫住他,笑容淡然“听闻殿下即将远赴白煞国和亲,留香愿赠香料一枚,祝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百里留香目光深沉的看着他“还请将军大人代为转交”。 君毅面无表情,冷峻开口“她是君,我是臣,不妥”。 “妥与不妥真的那么重要吗?”百里留香淡然一笑“她不是已经答应了去和亲吗?你送个香料只当是让她开心吧”。 君毅手掌紧握,低沉着目光,良久方道“好”。 镂花雕漆案上,数百盒香盒放置排列,百里留香纤手翻转,细心调制,还不忘问道“殿下喜欢什么香?” “桃灼醉”。既然她已知晓他们的事,君毅也不在隐瞒,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了,仿佛她的喜好,他都铭记于心,深入骨髓。 百里留香几经调制后,递给他一枚香盒,纯金镂雕的六角香盒打开,里面只有一粒黄豆大小的桃色香膏,精美灼灼。 这香料不似之前的桃灼醉。清雅的桃香中又蕴含着金戈铁马的萧杀,霸道杀戮中又有丝丝缕缕的绕指柔情,像极了她那看似温婉实则决绝的性格。 君毅目光微颤,仔细合上香盒,留下一只锦囊作为酬劳。百里留香却摇了摇头“这是送给你们的,希望你们不会后悔”。 “我是将军,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儿女情长注定不适合我”君毅冷峻的看向她“君某为国效忠,不负千千万万朱羽子民,永不言悔”。 百里留香看着他坚毅决绝的背影,叹了口气“但愿吧”。 朱雀摇头,撇嘴不屑“说什么为国效忠,不负千千万万朱羽子民,却偏偏要负她一人,真是傻子”。 两个同样决绝的傻子,会有何种结果?百里留香吸了口烟,缓缓呼出袅袅余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便打岔道“小雀儿,咱们午膳吃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朱雀便快哭出来了“流冰不在,咱们能吃什么?我还会做个白粥配咸菜,女君倒好,连个咸菜配白粥都不会做,流冰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吃他做的宫保鸡丁和松鼠鱼、碧叶粥、龙井虾仁。” “还有月光茶。”百里留香也叹了口气。 正说着,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女君!朱雀!女君!快来啊!” 三月末尾,桃花开满了帝都,明日公主便要出发,由君毅将军亲自护送殿下仪仗,前往白煞和亲。 帝都一片张灯结彩,百姓欢呼雀跃,君毅却独自坐在酒楼里,自斟自饮,刚毅冷峻的脸上不见半分喜悦。 这厢沉默不语,那厢却是欢笑不断,议论的都是明日公主大婚。 “听说了吗?长宁公主的仪仗足有十里余长,嫁妆千箱,金银珠宝更是数之不尽啊!” “这有什么,我听说青鸾国有名的画容师南千醉游访天下,正巧前几日来了这里,就被长宁公主请进了皇宫,为她画容!他画的妆容都是名动四国啊!” “那个风流画容师?他不仅画的妆容名动四国,他那风流不羁的性子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估计是看上了长宁公主的美貌吧?哈哈哈”。 “就是就是,那南千醉长相不俗,又风流不羁,估计公主也会喜欢!哈哈哈”。 君毅拿着酒杯的手指缩紧,砰地一声就把它捏的粉碎!碎片扎紧皮肉,鲜血淋漓,君毅却毫无感觉的踢开隔壁的房门,脸色铁青的走了进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拳挥出,虎虎生风的打在出言不逊的狂徒身上,君毅拎起口吐鲜血的酒客,恶狠狠地摔在地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尖的酒客惊呼“是将军大人!” 朱羽人才辈出,可真真正正被百姓敬佩的只有将军君毅 其余酒客闻言,吓得腿软,纷纷跪下“将军大人饶命啊!” “将军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君毅恍惚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丢下众人策马离去。 众酒客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有人小声嘀咕“听闻将军倾慕公主……该不会是真的吧?” 众人看着被打的不轻的同伴,不敢言语。 夜已深,凤鸣宫里却是华灯高悬,明镜初开,侍女们为明日离宫而忙碌,走近主殿时,都是含羞带笑,粉腮低垂,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而始作俑者却毫无自觉的坐在窗前,手拿细长烟杆,长发垂散,白衣翩翩,宛如谪仙,清隽醉人。他对着每一个过去的宫女微笑,一双琥玻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勾人心魄。 坐在铜镜前的长宁,看了一眼服侍她上妆的八位宫女,皆是粉腮含羞,偷偷打量着某人。长宁不由得叹了口气,挥退众人,揽裙坐在镜前,自己梳发,她凤目微瞥“本宫请你来,倒是失策了”。 “呵呵呵,公主殿下心思缜密,从未失策”南千醉笑眯眯的说道“不然也不会引来将军大人了”。 言罢,一抹矫健的黑影从房上一跃而下,面如刀削,身形高大,正是君毅。 南千醉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君毅仿若未见,南千醉也不恼,笑容不变的起身离开“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聊,呵呵~”。 一室寂静,长宁坐在镜前缓缓梳理着如墨长发,听到脚步声接近时,握着犀角梳的纤指微微颤抖,男人强健的手臂伸来,长宁以为他是想拥抱自己,却见他只是将一枚小巧精致的纯金六角雕镂香盒放在镜前,声音低沉,毫无起伏的说“殿下的香料”。 纤纤玉指自叠叠锦袖中伸出,打开香盒,里面是一粒黄豆大小的桃色香膏,精美幽香。长宁欣赏着香盒,幽幽道“香之国师的手笔果然不俗,君毅,本宫命你去百里香阁取香多日,你却迟迟未回,是何缘故?” 君毅沉默,仿若磐石。 长宁起身,走到他面前,纤指抚上那张令她痴迷不已的刚毅脸颊,她痴痴的问“君毅,如果今天我不请南千醉来画容,你是不是就不会来见我?”秀美的凤目中满是希翼“你嫉妒了,这说明你心里有我是不是?君毅。” 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近在眼前,他想伸出双手紧紧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可却被她身上的如火嫁衣灼伤了双眼,君毅低垂眼睫,纵然心里痛如刀绞,却仍面不改色道“卑职不敢,愿求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远赴白煞,喜结连理,白头偕老。” 长宁凤目深沉,她咬牙道“你说什么?” 君毅沉默,按剑跪地,大声道“愿求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远赴白煞,喜结连理………”。 “君毅!!!”长宁怒喝,一把将六角香盒砸向他“你这个懦夫!!!!” 纯金香盒砸中他的心口,这种力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君毅还是感到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香盒摔落在地,黄豆大小的香膏掉落了一半,想来她是不会用了,君毅低垂眼睫,沉默离去。 身后,不知是谁在低声呜咽。 百里留香和朱雀相视而笑,却听他又喊“快来救人啊!!” 百里留香“………”。 朱雀“………”。三月末尾,桃花开满了帝都,明日公主便要出发,由君毅将军亲自护送殿下仪仗,前往白煞和亲。 帝都一片张灯结彩,百姓欢呼雀跃,君毅却独自坐在酒楼里,自斟自饮,刚毅冷峻的脸上不见半分喜悦。 这厢沉默不语,那厢却是欢笑不断,议论的都是明日公主大婚。 “听说了吗?长宁公主的仪仗足有十里余长,嫁妆千箱,金银珠宝更是数之不尽啊!” “这有什么,我听说青鸾国有名的画容师南千醉游访天下,正巧前几日来了这里,就被长宁公主请进了皇宫,为她画容!他画的妆容都是名动四国啊!” “那个风流画容师?他不仅画的妆容名动四国,他那风流不羁的性子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估计是看上了长宁公主的美貌吧?哈哈哈”。 “就是就是,那南千醉长相不俗,又风流不羁,估计公主也会喜欢!哈哈哈”。 君毅拿着酒杯的手指缩紧,砰地一声就把它捏的粉碎!碎片扎紧皮肉,鲜血淋漓,君毅却毫无感觉的踢开隔壁的房门,脸色铁青的走了进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拳挥出,虎虎生风的打在出言不逊的狂徒身上,君毅拎起口吐鲜血的酒客,恶狠狠地摔在地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尖的酒客惊呼“是将军大人!” 朱羽人才辈出,可真真正正被百姓敬佩的只有将军君毅 其余酒客闻言,吓得腿软,纷纷跪下“将军大人饶命啊!” “将军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君毅恍惚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丢下众人策马离去。 众酒客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有人小声嘀咕“听闻将军倾慕公主……该不会是真的吧?” 众人看着被打的不轻的同伴,不敢言语。 夜已深,凤鸣宫里却是华灯高悬,明镜初开,侍女们为明日离宫而忙碌,走近主殿时,都是含羞带笑,粉腮低垂,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而始作俑者却毫无自觉的坐在窗前,手拿细长烟杆,长发垂散,白衣翩翩,宛如谪仙,清隽醉人。他对着每一个过去的宫女微笑,一双琥玻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勾人心魄。 坐在铜镜前的长宁,看了一眼服侍她上妆的八位宫女,皆是粉腮含羞,偷偷打量着某人。长宁不由得叹了口气,挥退众人,揽裙坐在镜前,自己梳发,她凤目微瞥“本宫请你来,倒是失策了”。 “呵呵呵,公主殿下心思缜密,从未失策”南千醉笑眯眯的说道“不然也不会引来将军大人了”。 言罢,一抹矫健的黑影从房上一跃而下,面如刀削,身形高大,正是君毅。 南千醉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君毅仿若未见,南千醉也不恼,笑容不变的起身离开“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聊,呵呵~”。 一室寂静,长宁坐在镜前缓缓梳理着如墨长发,听到脚步声接近时,握着犀角梳的纤指微微颤抖,男人强健的手臂伸来,长宁以为他是想拥抱自己,却见他只是将一枚小巧精致的纯金六角雕镂香盒放在镜前,声音低沉,毫无起伏的说“殿下的香料”。 纤纤玉指自叠叠锦袖中伸出,打开香盒,里面是一粒黄豆大小的桃色香膏,精美幽香。长宁欣赏着香盒,幽幽道“香之国师的手笔果然不俗,君毅,本宫命你去百里香阁取香多日,你却迟迟未回,是何缘故?” 君毅沉默,仿若磐石。 长宁起身,走到他面前,纤指抚上那张令她痴迷不已的刚毅脸颊,她痴痴的问“君毅,如果今天我不请南千醉来画容,你是不是就不会来见我?”秀美的凤目中满是希翼“你嫉妒了,这说明你心里有我是不是?君毅。” 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近在眼前,他想伸出双手紧紧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可却被她身上的如火嫁衣灼伤了双眼,君毅低垂眼睫,纵然心里痛如刀绞,却仍面不改色道“卑职不敢,愿求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远赴白煞,喜结连理,白头偕老。” 长宁凤目深沉,她咬牙道“你说什么?” 君毅沉默,按剑跪地,大声道“愿求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远赴白煞,喜结连理………”。 “君毅!!!”长宁怒喝,一把将六角香盒砸向他“你这个懦夫!!!!” 纯金香盒砸中他的心口,这种力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君毅还是感到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香盒摔落在地,黄豆大小的香膏掉落了一半,想来她是不会用了,君毅低垂眼睫,沉默离去。 身后,不知是谁在低声呜咽。 三年后,朱羽帝都依旧繁华热闹,桃花依旧盛开,百里香阁的生意已经很好。 可是今年的皇宫却不依旧歌舞升平,听说白煞毁约,屡犯朱羽边境,听说白煞军队在边境烧杀抢掠,屠城毁尸,血流成河。听说皇上派君毅将军领兵十万,远赴边境御敌厮杀。 三月时节,本是欣赏桃花的好光景,可塞外却无半分春色,只有冰冷的风沙。 沙场烽烟滚滚,金戈铁马,刀剑萧杀,旌旗沾血,铁矛沉沙,君毅一身铁甲,手握长剑,大喊一声“众将士听令,杀一一!!” “侵我城池者,杀一一一!!!” “欺我百姓者,杀一一一!!!” “犯我朱羽者,杀一一一!!!” “杀---!!!” 狂风怒号,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猛如龙虎!!君毅率领千军万马,直凿白煞王庭! 他一身是血,宛如修罗。君毅率领着十万铁骑,包围了白煞王庭,兵临城下,只要他一声令下,白煞就会化为废墟。 他与部下正在帐中商议,却见探子飞马而来,急乱的竟从马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的进入营帐,君毅皱眉,正欲呵斥,却听探子大声疾呼“禀报将军!白煞竟然将公主…将公主…”。 “他们将公主如何?!”君毅抓住探子的衣襟,急声问道。 “他们将公主……赤身裸体的绑在城墙上!!”探子一言,众人脸上剧变,久经沙场的铁血战士们瞬间暴怒,纷纷拔剑起身“白煞欺人太甚!竟然如此羞辱朱羽皇室!!老子要活剐了他们!!” “战场拼杀为何牵扯女子?!白煞的军队竟如此懦弱无能,无耻之极!!” “杀了他们!灭了白煞!!为公主雪耻报仇!!” “踏平白煞!为公主报仇!!” 君毅松开了手,对将士的议论声仿若未闻,他现在想放声嘶吼,提起长剑策马奔腾,去找她!去见她!去救她!跪下求她原谅!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锦衣玉食的长大,是皇宫里的珍宝,她那么高傲的人儿,怎么可能受得了这般屈辱?! 君毅亲眼目睹了让他痛苦一生的画面:两军交战的城墙上,长宁被扒光了衣衫,赤身裸体的绑在城墙上! 朱羽将士怒不可遏,却不得不止步于前,攻城只差一步,只要杀过去,白煞就亡了! 可公主还在城墙上!只要一发兵,白煞便会拿公主要挟! 君毅手按长剑,沉默不语,正是两难之际,却听城墙上歌声传来,还夹杂着她的笑意,白煞士兵怒吼,长宁却高抬着下颌,凤目含笑,注视着那抹萧杀的身影,唇角微挑:三年未见,你还是一样的懦弱,既然你不敢选择,那我就替你选吧! 她不顾白煞士兵的恐吓,朗声道“诸位英勇善战的朱羽将士,长宁虽不能像诸位一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但也不愿成为诸君的累赘,朱羽的罪人!长宁愿以死明志,愿诸君成全!踏平白煞!震我国威!!!”。 “踏平白煞!震我国威!!踏平白煞!震我国威一一一!!”将士们举剑怒吼“踏平白煞!震我国威!!” 城墙之上,她赤身裸体,笑得从容。 城墙之下,他挽弓搭箭,面无表情。 三年前,她逼他,三年后,她依旧在逼他。君毅扣着箭矢,迟迟未发,长宁挑眉,大笑不止,一如三月桃花,灼伤了他的眼睛她道“攻城在即,愿将军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放箭!!放箭!!!!”。 朱羽将士沉默,终是呼喊“放箭!!踏平白煞!!震我国威!!放箭!!放箭!!!” 心脏仿佛被勒紧了一般,无法呼吸,听她说着他说过的话,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君毅望着城墙上的女人,目光都在颤抖。箭如流星,夹着咆哮的风声,犀利的射来!箭入胸腹!长宁笑面如桃,灼伤了他。君毅红着双眼,拔剑怒吼“踏平白煞!!震我国威!!杀----!!!” “杀---!!!! 十万铁骑怒吼着攻下城池,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杀戮冲天。君毅冲上城墙,解开绳索,揽她入怀,擦拭着她唇边的血迹,声音微颤“长宁撑住!我带你去见军医!咱们去找军医!”君毅这一箭不是致命伤,只要及时处理就不会要命,长宁却摇了摇头,笑道“没用的,你救不了我了”。 “不许胡说!我这就带你去找……”。 “君毅”长宁打断他的话,得意的笑“我之前还吞了一样东西入腹,你救不了我的”。 “什么东西?”君毅又不好的预感,他颤抖着大喊“你吞了什么?!!” “桃灼醉”长宁笑面如桃,君毅却如遭雷击,面色苍白“你说…什么?” “你送我的桃灼醉”长宁咳了口血,得意的笑“连膏带盒,我都吞下去了,你就不了我的”。 “长宁!!”君毅咬牙切齿的抓住她的双肩“你就那么狠我吗?!!狠到不想活了!!!” 长宁微笑,高傲的仰着脸“我不狠你,我只是后悔遇见你,后悔喜欢你,后悔那天晚上没有答应南千醉与他逃出皇宫,云游天下”。 有泪落在她的脸上,长宁凤目涣散,看不清是否是他在流泪,她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她吃力地笑“愿将军长寿,愿朱羽昌盛永在”。 纤手跌落尘埃,她终是无法触碰到他。 君毅用沾血的披风为她遮体,他揽她入怀,紧紧抱着,仿佛要将她融入骨髓,他贴着她的脸颊,目光空洞“你说的对,我是个懦夫,总是让你失望,你应该后悔”。 “将军大人”缥缈如烟的女声响起,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白消瘦的女人,手里的碧玺烟杆细长精致,长发垂地,白衣广袖,宛如谪仙,像破碎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她纤指微动,君毅的泪水便飞入小巧精致的瓷瓶中“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百里留香看了一眼长宁,不由皱眉“奇怪,她竟不悔”。 君毅身躯一颤,心魄震动,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他失神喃喃“为何不悔,我待你如斯,你为何不悔,为何…为何不悔?” 百里留香叹气,转身离去“佳人薄命,执着已晚”。 桃灼醉:灼灼芳华,至死不渝。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忘川引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事情要从某次流光回来说起,青鸾国的镇国大将军叶未央,每年都会在百里香阁订下数量极多的‘绯雾’,所以流光每年都要出趟远门,这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少年挥挥衣袖走得潇洒风流,可苦了什么都会一点可什么都不精通的朱雀,所以每次流光回来,她都特别开心。 可是这次她却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流光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捡了个人回来,重要的是捡的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吃了将近一个月白粥配酱菜的朱雀很不开心,流光非但不讨好她,反倒每天守在重伤昏迷不醒的漂亮女人身边,委实过分! 朱雀一边磨牙一边煎药,蒲扇都快被她摇散架了,朱雀正生气时,厨房的帘子挑起,流光一身宝蓝劲装,稚气未脱的脸上一露出些许男子英气。 他看了看药炉,硬邦邦的问“这药什么时候能煎好?” 药只需一会儿就好,但朱雀被他的语气激怒,撇嘴道“早着呢!你且等等!” 流冰闻言,俊脸顿时拉了下来,口气不善“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煎好?你会不会煎药啊?!” 朱雀顿时一蹦三尺高,炸毛道“我不会煎药你会吗?!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陪在那个女人身边,把什么事都推给我去做,流光你个见色忘友的混蛋!” 流光臭着一张脸,撸起袖子大步上前,两手捏着她的脸蛋用力拉扯,毒舌道“三天不修理你就上房揭瓦!叫你煎个药还委屈死你了,臭丫头!” “流光你个坏小子!放手!疼!呜!”。朱雀捂着被捏红的脸蛋,蹲在地上委屈呜咽“王八蛋!坏小子!王八蛋!你一走就一个多月,人家天天担心你在外面没饭吃,你可倒好,回来也不给我带礼物不说,还捡了个半死不活的女人让我伺候!呜!” 流光没想到她说哭就哭,更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尴尬之余又有一些不自在,他脸颊微红的咳了一声,没好气的说“谁说我没有给你带礼物?你眼瞎啊?!” 委屈呜咽的朱雀闻言好奇的抬头,少年手掌摊开,掌中躺着一双朱色镶银羽雀鸟形的水晶耳坠,玲珑剔透,精美无比。 四国之中,要论奢华精致,青鸾国当数第一,从穿衣的绫罗绸缎刺绣织锦,到佩戴的金钗玉环璎珞簪钏,无一不是精美绝伦,奢华无比。 朱雀再怎么剽悍也是个女孩,没有理由不喜欢精美的东西,果然,前一刻还在呜咽的朱雀顿时喜笑颜开的捧着耳坠,笑得见牙不见眼“哇!青鸾国的首饰就是不一样,比咱们朱羽精美几万倍了有没有!流光我原谅你了!” 流光见她喜欢,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她自己为了这双耳坠特地翻进了青鸾皇宫,差点没被叶未央给丢进大牢,他高抬着下巴,不屑的冷哼“谁稀罕你原谅,肤浅的女人。” 朱雀“……不毒舌你会死么?” 流光冷哼一声,挑帘出去“赶快煎你的药,臭丫头”。 朱雀炸毛,怒吼道“坏小子!这么毒舌小心没有女君愿意嫁给你……咦,哪来的糊味?” 朱雀转头看去,顿时跳脚“我的药啊!” 流光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锅碗瓢盆打翻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某人吓死人不偿命的怪叫声。流光听后,幸灾乐祸的摇了摇头“比起没有女君嫁给我,她应该更担心没有郎君会娶这么蠢的自己吧?” 这碗费劲千辛万苦的药,在朱雀把厨房搞得鸡飞狗跳后,终于煎好了! 朱雀端着药兴致冲冲的踢开门,想要流冰夸奖,刚要喊出声就被守在床边的俊朗少年制止了,流冰竖起食指放在唇前,星目微带着一丝警告,朱雀望了眼床上之人,女子头裹白纱,腿脚接骨,小脸苍白,眉头紧皱,让人心生怜悯。朱雀不满的撇嘴,却并没有再大声呼喊,而是压低声音道“她伤的不轻,你到底在哪捡到的她?” “一心崖底”宝蓝劲装的流冰接过汤药,一边喂她一边答道。 相比他的风轻云淡,朱雀就显得相当不淡定了,她惊呼一声“一心崖底!”而后又忙压低声音,唏嘘道“那么高的山崖啊!她的仇家到底有多想让她死呀!” “一心崖又称月老崖,每到四月蔷薇花开的季节,就会有很多痴情男女前去采摘蔷薇,以求双方犹如崖上蔷薇,一心一意,赤诚以待。她想必是和情人走散,失足坠下悬崖的,等女君回来就会广散消息,帮她寻找家人。”流光臭着脸又道“女君去参加一个品香会,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是又看哪个人长得顺眼,打算坑人家吧?” “估计到天黑她才会回来”朱雀看了一眼床上之人,撇嘴道“她都已经醒了,你还担心她找不到家?” 流冰闻言看去,果然,床上的女子缓缓挣开双眼,扶头痛苦的。 男女授受不亲,既然她已经醒了,流冰就没必要再守在这里了。他起身正欲离去,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角,他诧异转头看去,便见那女人已坐起来,拉着他的衣角,一双水光剔透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一眨也不眨。 流冰不解“这位女君,你……”。 女人睁着纯净的眼眸,笑容乖巧“爹爹”。 流光“………”。 “爹爹!” 流冰“…………”。这位女君,小爷还没成亲,没老婆没小妾没情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还没等他吐槽,朱雀就凑了过去,好奇地说“她是失忆了还是从小就傻?见谁都喊爹?” 谁知女人见了她立刻板着脸,冷声道“傻子”。 朱雀一愣,下意识地问“你说你自己是傻……”。 “你傻”。女人一本正经的打断朱雀。 流流冰嗤笑,朱雀瞪眼“你竟敢说我傻……”。 “混账”。女人再次打断她,及其严肃地说。 朱雀“……”。 流冰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朱雀气鼓鼓的瞪他一眼“笑什么笑?!流冰你个坏小子干的好事!捡什么不好非要捡个疯子回来,是想存心气死我吗?!” 流冰掩饰性的握拳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反驳,女人就对着朱雀特别淡定的开口“畜生”。 流冰“!!!” 朱雀一蹦三尺高,想扑上去抓她,幸亏流冰眼明手快拦住了她,不然那女人非得被她抓得毁容不可! 朱雀被流冰拦下,小脸气的透红,她怒道“我是挖她家祖坟了还是抢她相好的了?!她竟然!竟然骂我……”。 “畜生”。女人相当淡定的开口。 流冰“……”。 朱雀小脸气的手指发颤,她恶狠狠地一跺脚,咬牙切齿的放狠话“百里流冰!这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不把她弄走,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我百里朱雀说到做到!咱们走着瞧!!” 言罢甩袖走人,留在原地的流冰臭着一张脸,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说,他招谁惹谁了?! 流冰越想越气,拔腿就要追上出去,却被人扯住了衣角,他无语的回头,冷声道“这位女君……”。 “爹爹,我要蔷薇花”。女人笑容纯真无邪,对他依赖无比。 流冰“………”。夜色渐浓,百里香阁挂在长廊水榭上的蝉翼八角宫灯纷纷亮起,将香阁照的宛如白昼,常年不散的烟雾弥漫四散,伴着月光花海传来的幽香,在阁中缭绕舞动,美妙而又神秘。 月光花树的深处,雕栏小楼中传出缕缕异香,仿佛是四月蔷薇开到极致的香味,火热而又颓废。 百里留香坐在榻上,铺着雪狐皮的雕花小榻上放满了火红色的蔷薇花,她抚摸着依偎在她怀里的痴傻女人的发,苍白透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回忆“十几年未见,没想到你会变成如此模样”。百里留香呼出一缕烟雾,淡笑道“当年叶夫人带你来定做香料时,你还是个幼齿女童,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谁曾想到你会被魑魅魍魉蒙昏了心智”。 女人一副痴傻模样,什么也听不懂,百里留香叹了口气,伸出一根苍白的纤指,点上她的眉心,缥缈的声音犹如从天外传来,她道“痴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言罢,一缕月光如烟雾般飞入她的眉心,女人痛苦地惨叫一声,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仿佛之前的记忆太过痛苦,让她不堪忍受。 百里留香点燃烟杆,她檀口微启,呼出一缕烟雾,任它在空中缭绕弥漫,她看着跪坐在地泪流满面的女人,淡然道“往事如烟,你又何必执着,叶薇儿”。 叶薇儿仿佛怕冷似的抱紧自己,在铺了绣花描金吉光凤羽地毯上缩成一团,狼狈不堪。她流着泪惨笑,眸子里全是怨恨和痛苦“往事如烟?何必执着?他负我如斯,叫我如何不怨,如何不执着?!” “那你想如何?”百里留香目光深邃,淡然问道。 叶薇儿一愣,抬着满是泪水的脸,痴痴的重复低喃“我想…如何?我想……”。 “想让他得到报应吗?”百里留香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诡异的浅笑“我可以帮你杀了他,让他为负你付出代价”。 “杀了他?!”叶薇儿惊愕的瞪大眼睛,她恼他怨他恨他,却从没有想过杀了他。 “对,杀了他”百里留香笑道“他不是骗你吗?那就杀了他好了,我可以帮你调制毒药,只要他喝下去就会七窍流血……”。 “够了!不要说了!!”叶薇儿捂着耳朵,凄厉的哭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不要什么?杀了他吗?”百里留香身体前倾,用烟杆挑起叶薇儿的下颌,她低声道“他负你如斯,你不杀他吗?” 细长精致的碧玺烟杆将她的皮肤烫的透红,但她却毫无感觉似的,无声无息的流泪,悲凉而无助的哭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说过上落碧穷下黄泉都要和我在一起却负我如斯,我还忘不了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叶薇儿突然抓住百里留香的一截衣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面目狰狞疯狂“你有办法对不对?!当年母亲就是用了你给的香料才忘记父亲的!你一定有办法让我也忘记他对不对?!” 面对叶薇儿的疯狂,百里留香收回碧玺烟杆,淡然一笑“叶员外逝去后,叶夫人天天以泪洗面,痛苦欲死,终是不堪承受来找我定做‘忘川引’遗忘过去,所谓忘川引,既是为人洗涤记忆,犹如过了忘川,遗忘前尘,若你后悔便可找我要解除忘川引的香料”百里留香目光深邃的看着叶薇儿“你可愿意?”。 叶薇儿目光深沉,坚定道“我愿意”。 百里留香微微一笑,声音缥缈如烟,她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夜幕四合,繁星撒满天穹,璀璨夺目,一弯新月悬挂其中,为迷失方向的行人指引回家的道路。 夜深人静,叶府主室内却是灯火通明,叶深一袭广袖黑袍,剑目修眉,英俊不凡。他站在窗边,听完下人的禀报后,宛如刀削的脸上一片漠然,仿佛并不关心她的生死,但他那修长的手指却节节收紧,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响声,一旁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充当炮灰。 不知过了多久,叶深才开口,声音低沉威严“消息准确吗?” 下人忙弯腰禀报“回禀家主,消息准确,派去的人说那位女君确实是大小姐”。他顿了顿,偷瞄了眼叶深的脸色,犹豫道“家主,那个地方不好惹,咱们派去那么多的人却只回来了一个,用强的恐怕不行……”。 “我自有安排”。叶深冷冽的说着,望向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低沉的眼中仿佛有火焰跳动低沉的声音嘶哑低喃“薇儿”。 清晨的百里香阁内依旧是烟雾弥漫,将楼台亭阁衬得宛如仙境,朱雀伸了个懒腰,又毫无形象的掩唇打了个哈欠,这才打开大门,随着朱红描金门缓缓开启,朱雀看清来人顿时眼前一亮,门外站着一名黑袍锦衣的年轻男子,剑目修眉,英俊沉稳,龙章凤姿,让人敬畏。朱雀不是花痴,但不代表她不喜欢外表俊美的人,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分外养眼。朱雀甜甜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她福身行礼,声音婉转,宛如雀鸟“奴婢百里朱雀,恭迎贵客,不知客人贵姓?” 下人正欲去叩那镶金玉环,门却从里面开了,看门的秀美少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家主,仿佛要盯出窟窿来,下人嘴角抽搐,忙退下,心道:又是一个花痴! 叶深抬眼看去,开门的是一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 朱雀却甜甜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他正欲回答,却突然传来一缕蔷薇盛放的香气,一抹熟悉的窈窕身影走来,乌发松松挽成花髻,玉簪支支斜插入发,耳垂明月铛,腰系白玉佩,身着蔷薇裙,眉如远黛,目似秋水,唇若蔷薇,正是让他心心念念的叶薇儿。 朱雀不悦,叶深却是心跳加速,他低沉道“薇儿,我来接你回家”。 叶薇儿一惊,迷惑的看向他,只一眼便心跳加快,羞红了脸“这位郎君认识我吗?” 叶深闻言,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道“你不记得我了吗?薇儿”。 叶薇儿摇头,苦恼道“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叶薇儿抬头看着他,目光清澈“你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你的名字?” 不记得就好,不记得叶深是谁,就意味着同样忘记了柳清书是谁。 “我是你的夫君”叶深唇角微挑,望着她的眼瞳一片缱绻深情,他道“我是柳清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忘川引 下 叶薇儿幽幽醒来,恍惚记起她已随那个自称是她夫君的男人回家数日了。映入眼帘的蔷薇花瓣绣帐如水垂下,帐角挂着小巧精美的香囊,这是她的夫君亲自为她挑选的安神香。叶薇儿低头轻嗅,有蔷薇花的香味,她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笑得满足。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薇儿”。绣帐挑起,叶深笑得温情,深邃的目光中一片缱绻。 叶薇儿双颊飞红,目光躲闪,弱弱道“没什么……”。 叶深与她青梅竹马,自然猜到她在笑什么,他见叶薇儿娇羞的脸容,不由坏心眼的逗她,叶深贴着她的耳垂,声音诱惑“夫人是在笑为夫对你太好了吗?” 厚脸皮!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但为什么自己的心还跳的这么厉害,脸上还这么烫,而且……叶薇儿捂脸:而且,自己不仅不讨厌他,还好像有一点儿喜欢…… 叶深本想逗她,却不料这个女人一会脸红一会懊恼,根本没有被他逗得恼羞成怒。叶深感到深深地挫败,索性长臂一展,把人打横抱起,叶薇儿吓了一跳,忙紧紧环着他的脖颈,生怕被他摔下去,叶深见她如此愉悦的勾了下唇,抱着她走到轩窗下的铜镜前,动作小心的将她放在锦绣坐团上,叶深打开镶银梳妆盒,捡了把四季欢好犀角梳为她梳理长发,女人如绸似锦的发丝缠绕着他的手指,亲昵无间,叶深心情极好的问她“今天想梳什么发式?” 铜镜里的男人英俊而又温柔,眼中的缱绻更是不加掩饰,叶薇儿微红着脸,声音更弱的说“就梳昨天的垂云髻吧”。 谁知男人微微一笑“那个不好,我还是给你梳个梅花髻吧”。 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干嘛?!叶薇儿深感无力,不由想抬手捂脸,却被叶深拦住“别乱动”。叶薇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完全没有看到镜中男人那戏谑的笑意。 叶深为她上妆梳发,叶薇儿却望着窗外出神,轩窗外是雅致清幽的花园,花园里的蔷薇花在晨曦中懒洋洋地舒展着花瓣,散发缕缕幽香,这也是她的夫君亲手所植,只因她喜欢,他便会倾尽所有的给她,叶薇儿唇角含笑,却听叶深道“好了”。 她回神看向铜镜,铜光闪烁的镜内,映着一个娇美温婉的女人,乌黑长发半挽成清雅的梅花髻,玉簪金钗点缀其间,清秀柔美的脸上施以薄粉,唇上用胭脂点就,一身蔷薇花裙给她添了几分仙气,宛如盛放的蔷薇一般,美而不妖。 叶深仔细看着她,抬手折了一朵怒放的火红蔷薇簪在她的髻上,叶薇儿抬手轻触了下幽香的花瓣,红着脸赞道“清书,你梳妆的手法比我都厉害”。 叶深低垂眼睫,笑得平静“叫夫君”。他不喜欢听她喊那个人的名字,这让他嫉妒得发狂。 “夫君”叶薇儿不疑有他,言罢又吃味的道“你这么会梳妆,是不是给很多女君梳妆过?” 叶深眼底含笑,弯腰从身后环着她,薄唇寻到她的耳垂,轻声道“你可知,我在梦里为你梳妆过多少次?” 他紧紧的搂着她,仿佛她是他的无价至宝,他道“我从小就想,娶你为妻,为你梳发,为你画眉,为你簪花,薇儿,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爱你甚至超过一切,你可知道,就算有一天你要我的性命,我也会双手奉上。 男人的目光仿若深海,让她渐渐沉迷,她抚上叶深英俊的脸颊,低柔却认真的说“我知道的,夫君”。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叶薇儿指天发誓,从此和夫君不离不弃,生不同时,死亦同穴,上落碧穷下黄泉,愿与君相去”。叶薇儿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瞳,那里只有一个她,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薄唇“薇儿愿生死相依,夫君可愿?” 多年心愿终于成真,怀里的人儿温暖无比,再也不是梦中的幻影,叶深回吻她,低声承诺,仿佛倾尽所有道“愿意”。 我,叶深,愿为你倾尽所有,那怕是你要我的命,我也会双手奉上,永无怨言。 蔷薇花盛开到了极致时,府上来了位客人。 此人一身青衣,眉目俊雅,身形修长,透着一股书卷气。 管家领着他匆匆走向书房,叶薇儿虽只睨到他的一个侧影,却觉得无比熟悉。 熟悉到仿佛自己就算忘记了一切,也不会忘记他一般。 “小姐,这是香之国师差人送来的香料”丫鬟采荷拿着香料走来,见她神色不对,忙问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大夫来”。 “我没事,你不用惊动他人”。叶薇儿制止采荷,纤手拿起她奉上的香料闭眼轻嗅,缭绕的香味平复了她心底的焦虑,可那抹修长身影却又浮现在脑海里,让她想忘又忘不掉,回忆又记不起,叶薇儿眉头轻皱,问道“采荷,刚才那位青衣郎君是谁?” 采荷目光微闪“青衣郎君?奴婢并不认识,许是姑爷的朋友吧”。 叶薇儿看着她躲闪的眼神,不禁皱眉。 这个人,到底是谁? 让叶薇儿绞尽脑汁回忆的青衣郎君,此时正坐在叶深的书房里,喝着管家端来的香茗,笑道“竹叔煎茶的手艺又精进了”。 年过半百的管家不卑不亢的欠身道“公子缪赞了”。 “公子?”青衣书生闻言挑眉,似笑非笑道“我是叶府的姑爷,什么时候成了来历不明的公子?” 来历不明四个字他咬的极重,眼中的不屑更是不加掩饰。管家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却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叶兄,好久不见”。 叶深推门走来坐在桌后,黑袍玄衣,冷峻刚硬。管家欠身退下,关闭了房门。 青衣书生非但不怕,反而讥讽道“你叫我叶兄?叶深,你以为你装成我,薇儿就会喜欢你吗?” 青衣书生喝了口茶,轻蔑道“你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子,出身低贱,薇儿怎么会看上你?” “那你呢?你也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叶深冷冽的看着他“你买通丫鬟接近薇儿,娶她为妻,又哄她向我要回家主大权,她不答应,你就想害死她后,与我要回叶家的财产,柳清书,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柳清书大怒,正欲发火,却听叶深不紧不慢道“柳清书,我已经给你享不尽的金银财宝了,你还想怎样?” “你是给我不少的钱财,但那些钱财和整个叶家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卸下温文尔雅的伪装,柳清书眼底的贪婪深沉无比,他向叶深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扭曲收紧,仿佛要捏碎什么“我要叶家的财产,一分都不能少,如果你不给,我就让她知道你的真面目。” “随你”。叶深毫不在乎的说“她不会相信你的”。 “你有办法让她不信我”柳清书似笑非笑道“但你有办法堵上帝都百姓的悠悠众口吗?” 叶深目如寒星,冷声道“你说什么?” 柳清书笑道“叶薇儿不守妇道,勾引义兄,浪荡无耻”柳清书笑道“这样下去,叶薇儿的名声可是会败尽吧?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说不定还会自杀身亡……”。 柳清书还未说完就被叶深揪住了衣襟,叶深虎拳紧握,愤怒的想要重重地挥下,却听柳清书道“你想让她闺名扫地吗?” 虎拳堪堪停下,叶深无力的松开他,柳清书不屑地哼笑一声,向他伸手索要,口气傲慢无比“给我叶家的玉印,你就可以带着她离开这里了”。 叶深难掩愤怒,玉印给他,就是把整个叶家给了他!放他们离开?哈!估计不出三日他就会派人追杀他们,以除后患。 “给我”。柳清书笑着阴霾“还是说你想让她闺名扫地?” 叶深闭了闭眼,终是将玉印给了他,柳清书拿到玉印自然是喜不自禁,丢下一句三日内速速离开,便意气洋洋的离去了,柳清书走得欢喜,完全没有看到叶深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讥讽而又不屑。 柳清书没有等到第三天就暴病而死,他死的突然,柳府中顿时乱成一团,叶家主宅却是一片平静,仿佛死的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 夜近三更,偌大的书房里只亮了一盏灯,摇曳的光芒照在叶深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 他坐在桌后,把玩着叶家玉印,笑道“世人皆道:青鸾国有画容师南千醉,风流不羁,一支羽笔为红颜。玄音国有丹青客音九天,视画如命,爱音成痴,一手丹青画天下。朱羽国有调香国手百里留香,神秘莫测,一缕幽香万金求。白煞国有药王越轻寒,冷酷无情,一身是诸君惧,叶某本来是不相信这些传闻,却不料越公子的毒药竟能让世人以为柳清书是患病而死,真是让叶某大开眼界”。。”叶深看着隐在黑暗中的男人,目光深邃“叶某对公子敬佩不已,想留公子在府上多住几日,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赏脸?”。 越轻寒一袭白煞服饰,修长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宛如鬼魅,他闻言,阴柔的脸上满是不屑“世人皆道:青鸾人奢华不羁随心所欲,玄音人重礼守规为人谦和,白煞人豪放洒脱心直口快,朱羽人口是心非奸诈成性,我本来也是不相信的,现在却有几分信了,你留我小住是假,杀我之心却是真的”越轻寒唇角微挑,笑得讥讽“就凭你也想杀了我,真是好笑”。 谎言被看破,叶深不怒反笑“公子名晓四国,我自然是杀不了你,但请公子记住,这件事情事关薇儿名节,我不想让第三个知晓,请公子保守秘密,否则……”叶深笑容不见,一脸冰冷的看着他“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你!”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越轻寒竟然笑弯了腰“没想到我第一次受人威胁,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哈哈哈!” 世人说白煞药王冷酷无情,叶深很想再加一句,他丫还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这疯子长相不错,可惜笑声太过刺耳,叶深忍无可忍正要开口制止,却听他说“有人!” 言罢便身形敏捷的跳窗离去,下一刻房门就被人推开了,叶薇儿披衣持灯走来,见他在书房中,便松了口气“夫君,天凉露重,小心着凉”。她说着把外袍披在他身上,叶深看着她温婉的脸容,心里一片柔情,他握住叶薇儿的手,低声道“薇儿不问我在做什么吗?你就这么信我?” 叶薇儿温婉一笑,满是信任与依恋“夫君做什么薇儿都信你”。 叶深闻言,心神微荡,曾几时他想让她依恋自己,却总是求而不得,如今他终于得到了这一切,叶深搂着她,宠溺的吻上她的樱唇,惹得叶薇儿脸颊飞红,娇羞不已。 他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打开看看”。 叶薇儿迷惑的拆开帖子,顿时掩唇低呼“夫君,你这是为何?我们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为何还要成亲?” 叶深紧紧抱着她,如若至宝,他柔声道“既然你忘了以前的一切,那就让我们从新开始,我要再迎娶你一次,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叶薇儿眼角微红,搂住他的脖颈,依偎在他怀里,哽咽道“好”。 四月的午后,柔风拂过细柳,黄鹂婉转啼鸣,阳光穿过浮云撒了一地的碎金,留下点点斑驳。 一顶盘锦垂璧软轿在百里香阁停下,婢女采荷机灵的掀起轿帘,低声道“小姐,百里香阁到了”。 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伸出,采荷忙上前扶着,一抹窈窕的身影缓缓下轿,乌发松松挽成花髻,玉簪支支斜插入发,耳垂明月铛,腰系白玉佩,身着蔷薇裙,眉如远黛,目似秋水,唇若蔷薇,正是叶薇儿。 她抬手正欲去叩镶金玉环时,朱红描金大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朱雀福身行礼,声音婉转动听“奴婢百里朱雀,恭迎叶氏女君”。 叶薇儿有些尴尬地笑“朱雀妹妹,我是薇儿啊,你不认得我了?” 本姑娘当然认得你!还有谁是你妹?!少占本姑娘便宜!就是因为你流冰才和我赌气的!朱雀心里有气,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上门就是客,气走了客人,女君觉得会动怒的!朱雀想到百里留香发火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僵硬的扯出个笑脸“薇儿……姐姐,请随我入阁”。 穿过宛如花海的月光树林,叶薇儿就看到一座八角檀木雕镂小楼,经年不散的烟雾缭绕着楼阁,宛如仙境。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陌生的香味儿,仿佛是凋零腐朽的蔷薇花的香气,这香味让她莫名感到不安。叶薇儿脸色微白,却仍旧走进了楼阁。 房内烟雾缭绕,莲型银丝博烟小炉便升起袅袅柔烟,百里留香坐在一旁,月白长裙,垂地乌发,广袖翩翩,宛如谪仙。她拿着碧玺烟杆,缓缓呼出一缕香雾,精致的脸容苍白的像碎裂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 她看也不看叶薇儿一眼,一边往香炉里添加香料,一边淡淡开口,缥缈如烟“解除忘川引的香料就在炉里,你且耐心等待片刻”。 叶薇儿愕然“女君怎知我的来意?” 百里留香素手掂起一朵蔷薇把玩,她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你的来意,我只知道人性”。她笑得淡然“人总是在得到记忆时痛苦后悔,失去时却又执着的去一探究竟,失去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又何必执着?” “我不知道”叶薇儿脸色微白,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的夫君明明是柳清书,他明日就会迎娶我,可我却总是会想起那个青衣郎君,怎么都忘不了,他到底是谁?!我想记起他,每到想起什么时却总是心如刀绞。” “你爱谁?”百里留香突然问道。 “柳清书”叶薇儿毫不犹豫的回答。 百里留香挑了下眉,意味深长的说“你是喜欢从前的柳清书,还是现在的柳清书”。 叶薇儿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他就是他啊,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喜欢的人就是他”。 百里留香笑得风清云淡,目光却有一丝怜悯“既然你爱他,那就不比再解除忘川引了”。 这样你就可以幸福的和‘柳清书’白头偕老。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解除忘川引”叶薇儿咬唇执拗道“我爱他,所以我不允许自己还想着他人,我要弄明白这一切,如此才能问心无愧的嫁给他”叶薇儿笑得温婉“我们承诺过,彼此要永不相负,我不允许自己嫁给他还想着别人,这样对他不公平”。 百里留香抬睫看着她,目光深邃“但愿你不会后悔”。 叶家家主大婚,府里红灯高挂,喜字高悬,喜宴大开,叶深一身喜服,英俊的脸上微带醉意,他推开房门,走进了新房,房内喜烛摇曳,身着凤冠霞帔的叶薇儿坐在铜镜前,桌上还放着一枚小巧精致的蔷薇香盒,散发着奇异的香味,仿佛是抗到极致却又突然凋零的蔷薇花的香味,颓败而又悲凉。 叶深着迷的望着她的背影,走上前去,从背后揽她入怀,他满足的笑“你知道吗薇儿,我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娶你,今天终于成真了”。 叶薇儿转身依偎在他怀里,和往日一样,她轻轻的开口道“为什么……要骗我?” 叶深闻言顿时一惊,心口刺痛传来,他低头看去,一身嫁衣的叶薇儿手握金钗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口! “为什么……骗我?你说你是我的夫君,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你说你一生一世永不相负”叶薇儿依偎在他怀里泪如雨下“为何你要骗我?为何你要杀他?为何……让我爱上你?!” 金簪深深刺入心口,鲜血喷溅了她一身,叶深苍白着脸,颤抖着抬手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你爱我吗?” “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负我?!”叶薇儿面目狰狞的怒吼“叶深,我恨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那就恨吧”叶深笑着抱住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悲哀“恨我总比让你忘了我好”。 叶薇儿咬牙,泪溅红妆,叶深笑着“我说过:我,叶深,愿为你倾尽所有,那怕是你要我的命,我也会双手奉上,永无怨言。” 他冰冷的手掌握着她同样冰冷的手,缓缓用力,向心口刺入“你想杀我为他报仇,那就用力刺下去,刺入心口,这样,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叶深倒在她的怀里,颤抖着伸手去为他擦拭眼泪,声音渐弱“薇儿别哭,你一哭我就很难过,……别哭……薇儿……”。 他想为她拭去泪水,手掌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跌落在地,再也不动了,永远也不会揽她入怀,为她梳发簪花了。 叶薇儿低头吻了吻他冰冷的唇角,轻声道“我说过,上落碧穷下黄泉,生死相依,你死了,我便去陪你”。她抬手打翻了红烛,火苗瞬间点燃了床幔,叶薇儿抱着他坐在火海中,笑着落泪。 “夫君,等我”。 “好好的花怎么就枯萎了呢?”朱雀看着失去颜色的蔷薇花可惜道“我还想拿它酿酒呢!真是可惜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可惜”百里留香将装着叶薇儿眼泪的瓷瓶收入袖内,淡然道。 朱雀认同的点了点头:好有道理,虽然自己没听懂。 百里留香坐在回廊上,乌黑的长发蜿蜒绕着脚踝,她抬头望着皎洁的月亮,碧玺烟杆散发着袅袅烟雾,烟雾缭绕中,她声音飘渺如烟“小雀儿,去把我上次从喜宴上拿的酒抱来”。 朱雀欢呼着给她拿来,百里留香拍开酒封,醇厚的酒香就飘了出来,朱雀顿时口水直流垂涎欲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坛中酒“女君,我也想喝……”。 “不行”百里留香一口拒绝。 “为什么不行?人家就喝一口!就一口!”朱雀撒娇道。 “这可是九尾灵狐酿的‘前世今生’”百里留香笑着饮酒“别说一口,只要你沾上一点儿,就足够你醉个上千年了”。 朱雀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女君,你脑子没事吧?” 九尾灵狐?前世今生?上千年?朱雀摇了摇头,转身去叫流冰给她炖醒酒汤。 女君果然是一杯倒啊,醉了就开始胡言乱语,真是让人头疼。 忘川引:生死相依,不忘彼此。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蒹葭雪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又是一个蒹葭生长的季节,未央宫里满是雪白纤长的蒹葭,在微风中轻柔地拂动起舞。 离落穿着半新不旧的宫衣一蹦一跳的扒开高她许多的蒹葭丛,嘴里还不停的唤着“小兔子,小兔子你在哪?快出来,不然的话会被坏狐狸吃掉的……呀!” 离落捂住嘴巴,吃惊地看着蒹葭丛中的人,一时间竟忘记了一切。 蒹葭深处,一个红衣少年半躺在厚厚的蒹葭上,肤若凝脂,唇色嫣红,一双狐狸眼狭长上挑,明明是个男子,却比女人还要妖娆。 离落捂着自己的心口,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开口不是公子贵姓公子可有心上人如果没有我适合吗有也无所谓,而是“你丫竟然敢躺在我的蒹葭上!快给我起来!” 赤莲的耳朵何其灵敏,在她进未央宫时他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赤莲本不在意,却不料这人平地怒吼一声,惊得他不得不在意起来,他好奇的看着掐腰怒吼的女孩,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肥猪,女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身上穿戴是几年前宫中贵族的衣饰,即小又旧。赤莲撇撇嘴,竟然是个小丫头。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母妃的宫里?!”离落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单薄的身板看起来有威慑力,一双杏眼更是瞪得溜圆,威严不显,倒是平添了几分傻气。 赤莲噗嗤一笑,姿态优雅的坐起来,手臂搭在屈起的膝上,懒散妩媚,他笑得勾人心魄,口气却是无比的狂傲“你母妃的宫殿又如何?本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本君逛腻了皇宫留在这里小憩片刻,这是你的荣幸,你不感激涕零还大吼大叫,真是不知死活,还不快向本君赔礼道歉!”。 离落吃惊地瞪着他,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愣是将歪理说得这么让人无法反驳。她半响才道“你是神仙吗?”母妃说过,神仙都长得很好看,这个小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就是神仙! 多年后的未央回想起这时的自己都不由得感慨人小就是蠢啊! “神仙?”赤莲挑了挑眉,看见女孩无比崇拜的星星眼,坏笑道“不,本君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满天乱飞的神仙,本君是狐狸”。 “狐狸?!”小离落下巴落地,无比震惊的瞪着他“你是狐狸精?!”母妃说狐狸精最坏了,看上哪家的公子就会上前勾引。离落看着妖娆惑人但极其傲慢的少年,很难想象他会去勾引男人。 “青鸾国如梦山,赤莲”。赤莲仰着下巴“就是本君”。 “赤莲……”。离落呆呆的昂着头看他,心里碎碎念道,人长得妖里妖气的就算了,名字都这么妖娆,果然是狐狸精的作风啊! 赤莲听不到她的心声,不然肯定扑上去掐死她,他坏心眼的吓唬道“你不怕吗?说不定本君心情一好就吃了你”。 “你不会吃我的”离落非但不怕,竟然还笑得像一根含羞草似的,她低头扭捏的说“母妃说狐狸精只会勾引人……你是想勾引我吗?” 赤莲“………你想多了”。 你瘦瘦小小像个小子,本君脑子进水了才会看上你!本君喜欢丰满妖娆的女人!一定要妖娆!对!赤莲如此想着便越发觉得这个丫头不上档次,完全达不到自己的审美要求啊! 赤莲言罢,本以为这女孩会无比遗憾哭哭啼啼的拉着自己不愿离去,谁知这个像个假小子的女孩顿时一扫刚才的娇羞,拍拍心脏如蒙大赦般说道“那太好了!幸好你看不上我!” 被不上档次的小丫头这么一说,赤莲很是内伤,自己看不上她很正常,因为自己比她好看嘛!她凭啥敢嫌弃本君,简直岂有此理! “为什么你这么害怕被我看上?”赤莲好奇地问,离落笑得不好意思“母妃说狐狸精特别是好看的狐狸精都喜欢有钱有势的人养着,我没钱也没势,养不起你”。 赤莲“………”。好看也是罪啊! 他无语的瞅着离落身上的衣饰,咂吧咂巴嘴“瞧你这一身的打扮,不像是宫女仆人,你说这里是你母妃的宫殿?那你不就是公主吗?!哪有公主没钱的说法?!你当本君傻么?” 离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母妃是个不受宠的妃子,一生下我就死了,皇后说我是天煞孤星的转世,将我拘在这里七八年了,一日三餐能有就不错了,钱财什么的我都不敢奢望。” 女孩颇为不好意思的说着,没有忧伤和愤恨,有的只是无可奈何与习以为常。赤莲目光闪烁的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虽然是狐,却也有过同样的遭遇,听到她的处境顿时心生怜悯却又比怜悯更加复杂,他咳了一声,仰着下巴傲慢道“本君要小住这里一段时间,作为补偿,从今以后本君罩着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离落无比希翼却又小心翼翼道。 赤莲极尽妖娆的一挥火红的衣袖,狂妄道“尽管提,这世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离落眨着星星眼,无比希翼的说“你能帮我把兔子找到吗?” 赤莲“………”。我该怎么委婉地表达自己用它果腹了呢? 赤莲要入住未央宫,离落很高兴,笑得像朵花似的。 赤莲却高兴不起来,当他看到自己要睡的卧室时,肠子都纠结成牡丹花了。 破旧失修的寝殿里,只有一张,同样破旧的睡榻,上面的被褥极薄,赤莲挑了下眉“你刚才说什么,本君没听清”。 离落手脚麻利的为他铺床,闻言笑着又说了一遍“我说,你以后就睡这吧”。 赤莲妖娆精致的脸顿时黑了,他抱臂瞪着离落的背影口气相当不悦“你开玩笑吧?这里怎么能住人?!” 离落背对着他整理着睡枕,口气相当愉悦“我没开玩笑,这里确实可以住人,我可是从出生就住在这里了呢!” 从出生就住在这里,待在这座残旧不堪的宫殿里,一个人活到今日……会孤独吧?,赤莲倚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瘦小的身影,狭长上挑的狐狸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微光,他有些迟疑的问“你…没有…踏出过这里半步吗?” “当然有啊!”离落兴奋地坐在床边,晃着双脚道“我偷偷出去好几次呢!” 红衣少年挑眉,显然不信。 离落忙说“是真的!我第一次是乘着天黑逃出去的,结果被巡逻的李侍卫抓住了,还好他心善不仅没告诉皇后还送我回来。第二次是游河潜水想逃出去,结果被人知道了,皇后还狠狠打了我几耳光,还好有李侍卫送的糖葫芦吃我才没感到太疼。第三次也是一样没逃出去,之后无论逃了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逃着逃着我就不逃了”。 赤莲看着她,多年一个人待在一座残破老旧的宫殿里,没有人和她聊天,没有人和她作伴,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了,一个人关在这里,孤独终老。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轻松愉快地说出来,赤莲不解的捏了捏她没几两肉的脸“你不难过吗?” 不难过吗?不孤独吗?不害怕吗?红衣少年深深的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当然会难过,当然会孤独,当然会害怕,这些滋味他都尝过,简直绝望得让人发疯。 谁知离落却很灿烂的一笑“不难过”。 赤莲挑眉,倾倒众生的脸上满是不信“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难过?明明都这么绝望了,为什么你却不难过? 离落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因为有你啊!” 赤莲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什么叫有我啊?!小姑娘家从小没人教导就是不知体统,这么暧昧的话怎么能随便对别人说…… 离落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认真道“李侍卫说好人有好报,果然不假,你就是上天给我的好报吧”。 我不是!赤莲脸颊微烫,他咳了一声垂睫不去看她的脸“这些话以后不许对外人说”。 “为什么呀?”离落不解,赤莲扫了一眼她的脸又忙将视线移开,他恶里恶气的道“没为什么,总之你不许对别人说这种话!” “知道了知道了”。离落笑嘻嘻的蹦下床,像个小猴子一样,一蹦一跳的跑远了,她银铃般的笑声撒了一路“一个人睡觉不要害怕啊!狐狸大人!” 赤莲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羞怒交加的吼她“本君可是狐仙!怎么会害怕!” 愚蠢的人类!赤莲气哼哼的睡下,完全忘记了自己嫌弃的被褥。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照了进来,柔和温暖的感觉让刚刚睡醒的赤莲十分惬意。 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头也不梳,鞋也不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过曲折陈旧的回廊,终于在后院找到了他的房东。 离落正在打水浇菜,她拎着一桶大人才能提动的水,熟练的洒水浇菜,整个宫殿都是杂草丛生陈旧破败,这里却是被她料理的津津有条,白胖胖的小白菜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架上的四季豆顽皮的在微风中荡着秋千,向日葵冲着太阳露出大大的笑脸,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其间翩翩飞舞,沾满花粉的蜜蜂嗡嗡叫着,好是热闹。 离落忙碌不停,但唇角始终是上挑着的,赤莲抱臂倚着柱子沉默的看着她,通过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但她却比当年的自己要快乐……为什么?明明被囚禁多年,苦楚受尽,为什么她能做到不怨不恨,欢欢喜喜的过每一天? 赤莲望着阳光下的女孩,半响才傲慢的咳了一声,离落闻声回头却见一少年立在廊下,红衣翩然,黑发垂腰,一双勾人的狐狸眼中媚丝微露,妖娆如妇。 “你醒了?正好我可以把你的被子晒晒”。离落笑盈盈的跳上石桌去摘架上的四季豆,赤莲挑眉不解道“晒被子干什么?” “你不是嫌被子太潮湿了吗?我给你晒一晒,保证你晚上能睡个好觉”。离落摘了一小篓四季豆,笑呵呵的说道。 赤莲心里却很是意外,他不过随口一说这个女孩却放在了心上,赤莲目光微闪,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他有些别扭的侧过脸,干巴巴的问“想去外面看看吗?” 离落愣了一下,小脸上满是向往却又不敢的表情,她小声嘀咕“我能走得出去吗?” 她不敢抱有希望,因为她从没走出去过。 赤莲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太像以前的自己了,却又比自己要坚强的多,就像一支雪白的蒹葭,看似纤长脆弱却柔韧不折。 赤莲勾唇一笑“走不出去”。 离落闻言忙收起期盼的目光,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着他笑“那就不出去了,外面是不定还没这里好呢!” 赤莲笑得妖娆“走是走不出去,但我们可以飞出去”。 他说完便揽她入怀,足尖虚空一点便与她飞上高空。 亭楼水榭,花桥玉台,一览无余,巍峨华美的朱羽皇宫渐渐变小,这只困了她八年的精致鸟笼仿佛再也束缚不了她了。 “哇!飞起来了!我们竟然飞起来了!”离落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她转头冲赤莲微笑,却不由失神:少年媚眼微挑,个红衣男子半躺在厚厚的蒹葭上,肤若凝脂,唇色嫣红,长发飘舞,衣袖翩飞,宽大的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妩媚妖娆。 离落呆呆地望着他,怎么看都就得看不够,想不去看眼睛却又偏偏不听自己的话,愣是没骨气的像牛皮糖似的黏在他的脸上,离落脸颊滚烫,不由撇嘴欲哭无泪:人长得这么好看干嘛,让她想不看都难。 赤莲正低头俯视下面的街道楼台,忽然感觉有一道幽怨的目光像牛皮糖似的黏在自己的脸上,那种恨不得将他的脸盯出俩窟窿来的劲头让他不得不转头看去,却看到离落一脸憋屈的抬头看着自己,别提有多委屈了。 赤莲挑眉,狭长的狐眼微微睨着她“你不要用一副被绑架的表情盯着本君看好不好?有什么意见就说,虽然本君不会采纳,但你也不要露出这种死了夫君的表情看着本君吧?” 他对我抛媚眼了!他对我抛媚眼了!天呐!我要流鼻血了!这人怎么这么好看!离落捂着鼻子继续用死了夫君的表情看着他,闷声闷气道“没办法,美色惑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你长这么好看干嘛?勾引我吗?” 赤莲“………你想多了”。 可恶的小毛孩,竟敢……竟敢用美色形容本君!赤莲俊脸微红:……算她有眼光。 风吹云走,鸟儿展翅从他们身旁飞过,离落不老实的探头东瞅西看,眼尖手快的抓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她新奇的拿着燕子样的风筝,兴奋地问他“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一出生就困在未央宫里,又怎会知晓外面的世界?赤莲心里隐隐作痛,别的孩子七八岁正是贪玩,她却连一只风筝都不曾见过。 “赤莲”离落捏着风筝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赤莲摇了摇头,伸手抓住风筝线缠绕在她的小指上,丝线绕过小指递到她的手里,赤莲声音难得的低柔“放开风筝,拿着线就好了”。 离落捏着丝线,呆呆地看着他,赤莲挑眉“你又怎么了?” 离落犹豫道“赤莲……你确定不是在勾引我?” 赤莲“………你丫有完没完?” 酒肆舞楼,商铺长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今日正巧是花灯节,夜幕四合之际,人们便纷纷点起了精致珍巧的花灯,天上皎月如钩繁星璀璨,地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天上人间,仿若一样,让人不知是身在天上还是尚在人间。 离落穿着新买的粉色绣蒹葭纹饰衣裙,头发挽成两个圆圆的丸子,各坠着珠花头饰,两缕雪色流苏垂下,微微晃动,好生可爱。 花灯从街头挂到了巷尾,离落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一手拽着被女子搭讪的赤莲,兴奋地往前走,赤莲本就不耐烦那些女子的痴缠,索性任她拉着自己走,可他显然低估了人间女子死缠烂打的功夫,她们将他围个水泄不通,左一句“公子你贵姓呀?”右一言“公子你家住哪里,可曾娶妻?” “麻烦让让,本君已经娶妻了”赤莲不耐的皱眉,狐眼微睨,风情无限,顿时将她们迷得七荤八素,一个粉衣女孩小声道“我不介意你娶妻,我愿为妾”。 女孩们纷纷道“公子我不介意你有妻,我愿为妾!” “奴家愿意为公子当牛做马!奴家不介意公子有妻……”。 “我介意!”正当赤莲被围得心烦气躁之时,突然一道怒吼平地炸起,众人望去却是个梳着团子头的瘦小女孩。 离落一边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走来一边撸起袖子,小脸上更是煞气十足,她扫视了众人一眼,咬牙切齿道“刚才是谁不知羞耻的说要为妾,给老娘站出来!!” 离落年纪虽小但奈何嗓门不低,这一嗓子吼出去半条街的人都鸦雀无声看着她。这些女孩更是又惊又惧都不敢搭话,半响才有一个粉衣女孩小声嘀咕“你是谁啊?管那么宽……”。 谁知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那团子头女孩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怒吼道“我是他媳妇儿!!” “………”。赤莲:还本君清白!你是本君哪门子的媳妇儿?!童养媳吗?!! 众女顿时被雷的不轻,离落趁机拉着赤莲脚底抹油跑得飞快,身后还传来女孩们的哭喊声“公子!公子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呢?!!竟然娶了个小猴子当媳妇?!!” 小猴子?!!离落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调头想跑回去和那些有胸无脑的女人大战三百回合,却被赤莲眼明手快的拎起衣领快步离开。 一路上想搭讪的女子离落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俩人不知跑了多久才甩开她们,赤莲长舒了一口气,狂妄不屑的哼了一声“愚蠢的人类,长成那样还想占本君便宜,真是愚蠢之极!” “就是,你要模样有模样,要脸蛋有脸蛋,腰够细腿够长,她们那群丑八怪……”。 “你闭嘴!”赤莲打断她的聒噪,俊脸微红,他侧过脸不去看她“你凭什么说本君是你夫君?想占便宜吗?!!” 离落挠了挠脸,嘿嘿一笑“我没说你是我夫君,我明明说的是我是你媳妇儿”。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这分明就是想占本君便宜!!!就算本君相貌出众你也不能这样厚脸皮好不好?! 赤莲正欲发作,却听她说“赤莲,问你件非常重要的事儿”。 “什么事?!”赤莲一脸警觉的瞪着她,俊脸微红:她该不会问自己是否娶妻吧…… 离落一脸严肃道“我想问……这是哪?” 赤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蒹葭雪 下 “这是哪?我们该不会迷路了吧?”离落东瞅瞅西看看,四周花木繁多但却一片寂静,正当她快要放弃时,突然眼前一亮,她指着花木深处大叫一声“赤莲,你看!” 赤莲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花木深处,一座精致华美的住宅静静坐落在那里,朱门玉环,富丽奢华,檀木镶金门匾上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百里香阁。 “百里香阁……”。赤莲狭长的狐眼警惕的半眯了一下,仿佛里面住着的是洪水猛兽一般,他刚想拉着离落离开,却不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熊孩子一蹦一跳的跑过去敲门“管它什么香阁呢!先问问路吧!” 离落正想去叩那镶金玉环,却被赤莲一把抓住了手腕,力气大的吓人,离落疼得呲牙咧嘴“你干嘛呀!我不过是问个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里面住的人是你的债主吗?!快松手啊!!” 赤莲非但没松手,还愈发用力地拉着她,语气不悦“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不是我能来的地方?”离落眼神古怪的盯着他看来看去“赤莲,这里难道不是香阁而是……青楼?…唔!” 离落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这个狂妄自大的红衣少年此时却万分警惕,他十分忌讳的小声道“祸从口出,小心惹祸上身!” “唔唔唔!”离落人小,赤莲的修长手掌捂上来,直接连她的鼻子都一并给捂住了,可怜离落苦苦挣扎,白眼翻的格外的恐怖,她哀求的看着警惕过了头的少年“唔唔唔唔”。潜台词:我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快松手啊!老娘快被你捂死了!! 这又翻白眼又哀求的诡异眼神在他看来就变成另一种意思了。潜台词:快松手啊混蛋!你不让我去老娘偏要去!!松手啊! 赤莲默了默,捂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离落:臭狐狸!老娘就算是死了也会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在她将要变成厉鬼之前,门开了。 一对少男少女缓步走出,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她拽着少年的衣角甜笑耍赖,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声音婉转,宛如雀鸟“流冰流冰,我想去东街看花灯,听说那边的糖人做得可好吃了!”。 被她拽着的少年一身蓝色紧袖束腰劲装,长发高束,稚嫩的脸上略带一丝男人的英气,他毒舌的哼笑“后面的那句才是重点吧?这么贪吃你上辈子是小猪吗?!” “流冰!你不损我会死啊!”朱雀正欲发作,却听他道“有客到”。 朱雀这才转头看向他们,她默了默才干巴巴道“两位,这里不适合打情骂俏”。 赤莲:“………”。 离落:“………”。 “两位是来定制香料的吗?”朱雀不确定的问道,实在是那红衣少年的眼神太过凶悍,不像是来定制香料反倒像是来踢馆子的。 “我们是………唔!”离落刚一开口就被赤莲又捂住了嘴,赤莲警惕的捂住她道“我们只是路过,现在就走”。言罢就想拉着她离开,却又听到那蓝衣少年道“相逢是缘,她与家主有缘,你若执意违背天意恐怕会害死她”。 赤莲脚步一顿,狭长的狐眼低垂,默默的看着身边的女孩,眼神复杂。离落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她紧紧捂住赤莲的手,仰头看着他,眼中有一些害怕和不知所措“赤莲,你们在说什么?” 就是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朱雀也是一头雾水的瞪着流冰:整天没事就学女君怎么忽悠人的!你以为自己是看破红尘瞧破天机功力深不可测的仙人吗?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你丫顶多会是个妖怪! 顶多就是个妖怪的流冰,一脸淡定的无视朱雀刀子似的目光,他扫了一眼两人紧握着的手,了然道“你是不会让她承受违天之罪的,不是吗?” “赤莲……”。离落到底还是个孩子,她害怕的抓着他的手不放“我害怕………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害怕……红衣少年恍惚的记起,好像很多年前,他也是这么对族人说的。 他握紧离落的小手,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我会陪着你,一辈子都陪着你”。 你不再会是一个人了,我会陪着你,一辈子都不分开。他不知说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从前的自己,离落却笑得无比开心,眼睛亮晶晶的让他心跳微乱,俊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几分。 “………”。朱雀无语的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对傻子:至于吗?不就是进来定制个香料吗?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要上刑场呢!流冰见他不再离开便点头离去,朱雀不由问道“你去哪啊?!” “看花灯顺便去尝尝东街的糖人”。流冰回头挑唇坏笑“可惜你要领客人进阁,吃不到了。”言罢便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离开。朱雀气的一个后仰,敢怒不敢言的领着客人进阁。 赤莲拉着她的小手,在繁星弯月的夜幕下随朱雀迈进了百里香阁的门槛,朱红大门缓缓关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也消失不见。 门外,星子璀璨,仿若是谁的眼泪般,破碎了整个天幕。 好多香料……离落踮起脚尖扒着高高的楠木香格好奇地盯着上面的东西,那是一盒盒精致昂贵的香料,它们静静的躺在格子里,紧闭着盒盖,封锁着一段又一段或悲或喜的故事。 离落的目光落在某处便再也移不开了,角落里,一枚白玉雕刻成花灯模样的香盒静静的躺在那里,雪白的色泽像极了未央宫里的蒹葭丛。离落不由得伸手去拿。 “它叫蒹葭雪”一道低柔的女声传来,缥缈如烟。 离落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见是一名拿着烟杆的年轻女子,长发垂地蜿蜒如水,白衣广袖宛若谪仙,她精致的眉眼间一片娴静,肤色苍白却难掩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就像是破碎的月光苍白却又精致。 百里留香拿起那枚白玉香盒,素指轻轻扣开盒盖,一股清幽却柔韧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她道“你想要吗?” “母妃说过,天下没有免费的食物”。离落一板一眼的说道“我不喜欢香料,更不想要它”。 小孩子撒谎的样子蛮有趣的嘛,嘴上说不要香料,目光却黏在香盒上拔都拔不开,百里留香目露笑意“那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实现。” 离落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你也不是凡人吗?” “不,我是人,有血有肉的凡人”。百里留香淡然的目光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她“但我可以助你实现自己的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离落紧巴巴的盯着她道。 “是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百里留香笑道“你想要什么?” “自由!”离落咬唇颤声道“我想要自由!我想从那座牢笼里出来!” “我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以前只是好奇,但是赤莲让我见到了它,我才知道外面有多美好,我不想再被困在那里了!我想要自由!” 离落颤抖着手紧紧的抓着百里留香的一截月光色的衣裾,像抓着唯一的浮木一般“你是神仙对不对?!神仙姐姐你能帮我对不对?!” “我不是神仙,我是一个凡人,但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百里留香盖上香盒将它放在离落的手里“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小离落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香盒,蒹葭色的玉刻莲花,此刻正躺在自己的手中静静盛开。 “你该离开了,你的同伴在西廊道第三棵月光树下等你。”百里留香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谢谢姐姐”。小离落深深的行礼“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百里留香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叹息低喃“希望你不会后悔………”。 离落握着香盒急匆匆的跑到百里香阁中的西廊道,第三棵月光树下,少年红衣飞扬,妖娆妩媚,月光花海随风起伏,月白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百里香阁常年不散的白雾在他脚下缭绕弥漫,美如画卷。 二人遥遥相望,赤莲挑唇,笑得邪魅,他抬臂,五指如莲“还不过来?” 离落握住他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赤莲哼了一声“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让本君在这等你这么长时间!” “别生气,大不了以后换我等你”。离落摇着他的手,笑容灿烂“狐狸大人,多久我都等你”。 “谁稀罕你等……”。赤莲撇嘴,极为不屑道,但脸上却微微发烫,心跳也是不要命的加快。他拉着女孩的手不由分说的向前走。漫天飞舞的月光花瓣洒落在他们身上,美不胜收……如果这位狐仙大人不这么粗鲁的话,她会觉得更美好。 离落踉踉跄跄的被他拖走,一边走一边好奇“狐狸大人,我们要去哪呀?” “放花灯”。红衣少年言简意赅的回答。 朱羽国的花灯会又叫定情节,如果相恋的男女在这一天晚上互相放盏花灯,便可得到月老的祝福,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不离不弃。赤莲撇了撇嘴:哼,自己这么俊美的狐仙和她互许终身,真是便宜她了。 不过……赤莲唇角微挑:自己也不是那么吃亏……这个小丫头虽然蠢了点丑了点固执了点,但也……有一点儿可爱…… 赤莲懊恼的摇头:果然是自己的审美有毛病吗?放着细腰长腿的妹子不看却看上了这个小豆芽儿……果然自己的审美有问题,果然是有问题吧……… 离落不觉得他的审美有问题,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赤莲脑子有病:明明是他嚷着要来河畔放花灯,现在他却抱臂倚在树旁神游物外,妖娆邪魅的脸上时笑时嗔,抱着花灯的离落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心道,真是美人心海底针,猜不透啊猜不透。 河畔两旁灯火通明,歌舞伎町热闹非凡,前来放花灯的妙龄少女更是多如繁花,银铃般的笑声在烟花下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一路漂远。离落却安安静静的站在河畔,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花灯放在水上,灯上的画卷很美:一个红衣男子站在雪白的蒹葭丛中抬头遥望天弧上的那一弯新月,遗世独立,美如狐仙,像极了狐狸大人。 精致的花灯在微凉的河水中微微浮动,离落双手合十,闭目许愿却又不知自己还有何求,母妃去世后,她一个人在荒凉破败的未央宫里住了好多个日日夜夜,见到最多的人就是年纪轻轻却倍受重用的李侍卫,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并不熟悉。 离落闭目在心中许愿:愿苍天垂怜,还我自由,还有……… 一抹红衣闪过脑海,离落唇角含笑:还有,愿我和狐狸大人能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她许了什么愿?赤莲望着那抹瘦瘦小小的身影愣愣的出神:你许了什么愿?你想要什么?你的愿望里是否……有我? “狐狸大人!”女孩含笑的喊声传来,令他瞬间回神,赤莲立刻摆出狂傲的模样看向她,只一眼,便愣住了。 绚烂璀璨的烟花在她身后如花般盛开,多彩的花火照亮了整片夜幕,离落就这么站在盛放的花火下,小小的脸上满是笑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树下的红衣少年,她说“狐狸大人,我给你放了盏灯”。 我给你放了盏灯……赤莲心里微暖,脸上却是极为不屑“哼,这种小女孩才会玩儿的东西本君才不稀罕!” “………”。离落默默望天:所以说,你到底为毛来这里啊! 反复无常是病啊! 得治啊! 尤其是活了千儿八百年的狐狸精,必须得治啊! 离落正在心里反复吐槽他时,赤莲却望着她的身后,脸上剧变。 离落好奇的转头看去,却被赤莲从身后捂住了双眼。 夜风中,他的声音微凉“不要看”。 河畔上,一个青衣男子站在阴影处,全身上下普普通通,长相宛如路人,但他的一双狐目却是流光溢彩勾人心魄,多看一眼,便会沦陷。 赤莲看着他,目光冷冽如冰“勾魄,你来干什么?” “你不用紧张”青衣男子走出阴暗,狭长的狐眼闪烁着赤金的流光“我对活人不感兴趣”。 赤莲捂着离落的双目,唇角紧绷,他再次问道“勾魄,你来干什么?” 青衣男子沉默良久,赤金的流光瞬息闪烁“赤莲,我是你的大哥”。 “在你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族人时,你就不是我的大哥了”。赤莲冷漠的问“勾魄,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通知你回如梦山的”。勾魄淡淡的说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冥王大婚之日,身为宾客的父亲大人放走了新娘,助外人逃离地府,冥王大怒,派瘟犬大君攻打如梦山,重兄弟姐妹中你的修为最高……”。 “那你呢?”赤莲狐目如刀,恨不得将他凌迟“你还是打算不管族人的死活吗?” 你若真的不关心,又何必来此告诉我? “能救他们的只有你”勾魄淡漠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我只是个路人罢了”。 离落握着捂住自己眼睛的那只手,这只手很冰,冰冷的足以冻结她的心,冻结她那颗刚刚暖热的心。 “狐狸大人,你要离开了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巴巴的,太难听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们才认识两天,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哭丧着脸去问他,这不仅让他很为难,还让自己很难堪,比起家人,她又算得了什么?所以,离落,坚强一点,不要挽留他。 “族里出了事……”。赤莲看着她的眼睛,渐渐没了下文,为什么,你这么平静,为什么,你不挽留我,哪怕一句话也好,只要你说出来,说出来希望我留下,我便留在这里,守着你哪也不去…… “那狐狸大人快些回去吧,说不定你的家人正在等你”。离落昂头对他笑“再见,狐狸大人”。 有什么东西撕裂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他心口咆哮,他想抓住她的手,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不说让他留下,但他又害怕,他害怕她会若无其事的说出让自己难堪的话,他是狐仙,她是凡人,他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让她开口留下自己呢?太难看了,赤莲,你是狐仙,怎么能求她呢?所以,坚强一点,不要再看她,不要再去牵她的手,转身离开就好了。 赤莲唇角微挑,若无其事的笑着,妩媚邪魅。 “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红衣少年不见了,找不到了,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有人让自己放花灯了,再也不会了。 离落跌倒在河畔上,嚎啕大哭,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让她得到了又失去,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李勿缘带着宫中侍卫找到她时,便看到了这一幕,他是第一次看到她哭,这个女孩,在她母妃去世时没有哭,在她被冷落时没有哭,在她被囚禁时没有哭,现在为什么会落泪? 他忙上前伸手想去搀扶她,却又收了回来“公主……”。 离落泪眼模糊地抬头,哽咽道“李……李侍卫……”。 其实他早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了,他倍受重用,步步高升,但依旧扮成侍卫的模样,只为能接近她,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离落踉跄站起,袖中的香盒滑了出来,李勿缘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它,目光缱绻的递给她。离落抽泣着接过香盒,完全没有看到他的目光,更没有看到随行而来的内侍大总管那讥讽不屑的眼神。 那总管讥笑一声,转身离开。身后的小太监急切道“总管大人,这李中郎将好像和那位有些……皇后知道了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皇后娘娘高兴还来不及呢!一个贱婢的女儿,一个目中无人的小子,多般配!”总管笑得讥讽“皇后娘娘一定会在她成年时赐婚给他们的”。 他眼中阴霾闪过:李勿缘,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一直和咱家对着干吗?只要你娶了这个被皇后视为眼中钉的女孩,咱家看你怎么升官?!非要让你死无全尸! 今天是花灯节,天却一直阴沉沉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有倾盆大雨滂沱而下,小朵儿不想出门卖花,她怕雨水会淋湿自己唯一的一件衣裳,可最终还是被继母赶了出来。她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不由在心里嘀咕:老天爷,您老行行好,给我一顿饭吧! 可惜,幻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她揉了揉瘪瘪的肚皮,抱着花篮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气无力的叫卖。正午的街巷已挂满了花样繁多精美绝伦的花灯,细长华美的流苏璎珞随风飘荡,煞是好看。小朵儿抱着花篮盯着一只花灯垂涎欲滴。这灯上的画卷很美:一个红衣男子站在雪白的蒹葭丛中抬头遥望天弧上的那一弯新月,遗世独立,美如狐仙,小朵儿自诩自己是个对美色毫无反抗的色女,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伸出了罪恶之手,却不料一只极其好看的修手先她一步拿下了花灯,小朵儿怒气冲冲的回头瞪去,只一眼,她就觉得自己的钛合金狗被眼前之人闪瞎了。 少年一身红衣,肤若凝脂,唇色嫣红,一双狐狸眼狭长上挑,明明是个男子,却比女人还要妖娆,只是好像重病缠身一般,妖娆极艳的脸上过于苍白,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太!妖!艳!了!吧! 小朵儿激动得捂住鼻子不让鼻血流出,心里更是激荡万分:老天爷!我只是想要一顿饭而已,您老竟然给我送来了个妖娆妩媚的男人!!太!够!意!思!了!我以后会经常许愿,希望您下次能再送我一个…哦不!是一群这么妖艳的美男!!! 小朵儿激动的差点扑上去抱大腿求生猴子,红衣少年却若有所思的盯着手里的花灯看,眼神眷恋中又带了一丝幽怨。他声音嘶哑的问“现在是朱羽几年?” 买灯的老翁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小朵儿就急切切的抢答“今年是朱羽国乾珅二十七年!”她说完不顾老翁冲自己吹胡子瞪眼睛,她一个劲儿的冲着红衣少年花痴的笑,只差摇着尾巴求夸奖了。 少年脸色苍白,他拿着花灯失魂落魄的低喃“二十年了……竟然……竟然过去了二十年了!” 卖花灯的老翁看不下去了,忙笑着招呼他“这位公子还要看看其它花灯吗?今年的花灯种类格外多,您可以再挑几个……”。 “就要这一个”。红衣少年轻柔地抚摸着花灯,他记得那晚绚烂璀璨的烟花在她身后如花般盛开,多彩的花火照亮了整片夜幕,离落就这么站在盛放的花火下,小小的脸上满是笑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她说“狐狸大人,我给你放了盏灯”。 我给你放了盏灯。 红衣少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就要这一个,她喜欢”。 她喜欢,他便给她。 离落,我回来了。 少年丢下一角金子拿着花灯快步离去,小朵儿忙抱着花篮紧紧跟上,她一边在少年身边蹦达一边不待喘气的说“公子你贵姓呀,公子你家住哪里呀,公子你可曾娶妻,就算娶了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介意”。赤莲恍惚的记起,那夜梳着团子头的离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怒吼道“我是他媳妇儿!!” 媳妇儿……赤莲唇角微微含笑,小朵儿看得眼都直了,锲而不舍的追问“她是谁啊?!你心上人?!还是你媳妇儿?!” 提到她,赤莲总是有难得的好脾气,他笑“她是……”。 前方的吵闹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可急坏了小朵儿,她急得直跺脚“她是谁你倒是说啊?!” 少年却像个石雕一样,直勾勾的望着噪乱的前方,脸色苍白如纸。小朵儿好奇地看去,前方一队官兵押解着一辆囚车去往刑场,一名清秀女子紧紧的跟着囚车,乌发尽散,披麻戴孝,高唱悲歌。囚车内的男人身着枷锁,发丝凌乱,但掩不住他英俊洒脱的面容,他努力的将带着铁铐的手伸出囚车,伸向一身素白的妻子,女人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哽咽悲唱,声音悲伤凄凉却带着一股韧度,仿若风中蒹葭,柔软却坚韧。 熙攘的人群聚在两旁,议论纷纷。 “听说这位可是尚书郎之子,深得先皇信任,年纪轻轻就位居禁宫上尉”。 “尚书之子怎么了?禁宫上尉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太后砍了脑袋?!” “要怪就怪他娶了个扫把星公主!先皇驾崩后,太后怎么会让她好过!” “嘘!你不要命了!太后也是你能议论的!!” “我就随口说说嘛………”。 谁在说话?在说谁? 谁在嘲笑?在笑谁? 捂起耳朵,闭上眼睛。 不可信,不能信,不愿信。 赤莲直直的看着她,视线穿过人群钉在她的身上。 她长大了,变漂亮了,得到了自由,可是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对着另一个男人哭?!她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要对着别人哭?! 囚车渐渐远去,她也走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即使他们相距不到十步,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她的眼里心里全是这个该死的男人!赤莲捂住心口,猛的咳出了一口血!看热闹的小朵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扶着他“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别吓我啊?!公子……”。 赤莲推开她,抬手擦了一下唇角,他看着手背上的血迹愣了下,突然仰天大笑,笑得泪都流出来了“离落!离落!哈哈哈哈哈!” 小朵儿吓得够呛,愣是不敢上前,赤莲拿着花灯,脸色苍白狼狈不堪的走向刑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停的低喃“离落,哈哈哈,离落……”。 下雨了。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打在她的身上刺骨的冷。离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东西,那是一只血淋淋的布包,里面是她丈夫的头。 今天是花灯节,她恍惚想起当年河畔两旁灯火通明,歌舞伎町热闹非凡,前来放花灯的妙龄少女更是多如繁花,银铃般的笑声在烟花下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一路漂远。自己站在河畔,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花灯放在水上,灯上的画卷很美:一个红衣男子站在雪白的蒹葭丛中抬头遥望天弧上的那一弯新月,遗世独立,美如狐仙,像极了狐狸大人。那个红衣少年站在树下,默默地看着自己。 雨越下越大,离落抱着丈夫的头颅继续向前走,熙攘的人群主动让路,安静的看着自己。 离落恍然忆起就是那年今日自己跌倒在河畔上,嚎啕大哭,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李勿缘找到自己,接住了滑落的香盒,目光缱绻的递给自己。 离落不管不顾的向前走,穿过人群,走出街巷,记忆杂乱无章,一会想到了红衣少年躺在蒹葭上噗嗤一笑,姿态优雅的坐起来,手臂搭在屈起的膝上,懒散妩媚,他笑得勾人心魄,口气却是无比的狂傲“你母妃的宫殿又如何?本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本君逛腻了皇宫留在这里小憩片刻,这是你的荣幸,你不感激涕零还大吼大叫,真是不知死活,还不快向本君赔礼道歉!”。一会又想起新婚之夜,李勿缘持着自己的手,笑得像个孩子“阿离,我终于等到了你”。一会儿忆起未央宫里白胖胖的小白菜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架上的四季豆顽皮的在微风中荡着秋千,向日葵冲着太阳露出大大的笑脸,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其间翩翩飞舞,沾满花粉的蜜蜂嗡嗡叫着,好是热闹。 自己忙碌不停,但唇角始终是上挑着的,红衣少年抱臂倚着柱子沉默的看着自己,笑得妩媚耀眼。一会儿又忆起李勿缘替她跪在禁宫内,后背上鞭痕累累,明明痛的冷汗直流,却仍旧不忘握住自己的手,低声安慰“我没事,阿离”。一会儿又忆起赤莲伸手抓住风筝线缠绕在她的小指上,丝线绕过小指递到她的手里,声音低柔“放开风筝,拿着线就好了”。一会又忆起和风丽日时,李勿缘带自己去放风筝,他有一双巧手,给自己做了很多漂亮的风筝,自己很开心的扯着线乱跑怪叫,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像个兄长一样包容自己。 没路了。 离落站在悬崖上,恍然忆起,那年他说“想去外面看看吗?” 想去吗?想吗?想要自由吗? 离落抱着李勿缘的头颅,风吹起她的衣摆,雨打湿她的长发,她微微抬头,有水珠沿着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离落”。赤莲拿着淋湿的花灯,脸色苍白的站在不远处,他苍白的唇微微开启,说出苍白的话“我回来了”。 离落闭上眼睛,热泪流下。 你回来了,可惜,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晚了整整二十年。 赤莲看着沉默不语的她,歇斯底里道“我为了改你命格甘愿将千年狐珠送给百里留香,我为了早日见你不惜冲破瘟犬大君的防线差点魂飞魄散,我为了能迎娶你不惜顶撞父亲与家族决裂!可是你哪!!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为什么嫁人?!为什么要抛弃我?!” “抛弃你?我怎么会抛弃你?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每想着你,我就觉得对不起李大哥,如果不是以为我,他会前程似锦,而不是落得身首异处,我没有对不起你,却负了他,”。离落望着十步之遥的红衣少年,他还是如此年轻,如此的让她着迷“赤莲,如果可以,我不想出去,不想要自由,只想和你待在未央宫里,种花植草,看星赏月,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可惜,回不去了”。 “回的去!”赤莲想上前,却被她阻止。 “我嫁人了,李大哥死了,已经二十年了,这些又怎么回的去?”离落笑着流泪,抱着李勿缘的头颅向后倒去,倒向万丈深渊“回不去了,狐狸大人”。 “离落!!!!离落!!!!你回来!!!!离落!!!!!”赤莲撕心裂肺的咆哮,他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回未央宫!我们一辈子都在那里!求求你,求求你回来……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一道女声传来,缥缈如烟。 那是拿着烟杆的年轻女子,长发垂地蜿蜒如水,白衣广袖宛若谪仙,肤色苍白却难掩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就像是破碎的月光苍白却又精致。她将收着离落眼泪的瓷瓶收入衣袖之中,淡然无比。蓝色紧袖束腰劲装的少年,长发高束,稚嫩的脸上略带一丝男人的英气,他站在女人身后,为她撑伞,二十年过去了,他们却依旧年轻。 赤莲双目赤红,尖牙露出唇角,他咆哮着冲向她“还给我!!!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流冰单指微弹,一穹蓝紫色的光芒弹出,硬生生的将他击退! 赤莲本就身受重伤,这一击更是让他险些丧命,他倒在淤泥里,鲜血溢出唇角,衣发脏污,狼狈不堪,可他却执着的爬向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她死了”。百里留香缥缈如烟的声音响起,明明很轻,却如千斤重般将他压垮,赤莲不甘的怒吼,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你骗我!百里留香你骗我!!你收了我的狐珠,为什么还让她死,为什么没有改变她的命格?!” 雨下得很大,百里留香站在伞下,淡然的吸了口烟,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淤泥里的人“二十年前她就死了,在你离开她时,她的心魄就死在了花灯河畔,我改不改她的命格又有何用?” “你说……什么?”赤莲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的双手“是我……不…不可能……”。 “没错,是你杀了她”。 你抛弃了她,让她绝望,让她变成行尸走肉。 百里留香看着雨中的赤莲,这个少年曾经有多么的骄傲,现在就有多么的落魄,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狼狈至此。她淡然道“她活着的时候,心魄已死,死去的时候,却活在了你的心里,你的悔恨,我收不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百里留香说完,流冰便凌空一挥,蓝紫色的光芒托着两个东西降落在赤莲面前。 一个是火红的狐珠,那是他的千年修为。一个则是白玉莲花香盒,那是她用过的,沾着她的思与恨。 不等她开口,赤莲便拿起了那枚香盒,紧紧的抵在胸前,清幽却柔韧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仿佛她就在自己的怀里,小小的温暖的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不曾分开。 “你可想好?狐珠凝聚了你的千年修为,离了它,你就是个非人非妖非魔非神的怪物。”百里留香道。 赤莲低吻了一下那枚她的香盒“我,甘之如饴”。 百里留香默了默,方道“去吧,去找她的转世吧,三千世界,也许你要找十年,也许一百年,甚至是千年,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永不后悔”。 多年后,也不知是过了十年,还是过了百年甚至是过了千年,这一年的今天,依旧是花灯节,女君依旧待在香阁中喝着月光茶,朱雀依旧吵闹着要去东街看花灯吃糖人,流冰无奈的拉开朱红描金大门,便看见了他们。 少年一袭红衣,妖娆惑人,却早已没有当年的骄傲自大,倒是变得成熟稳重许多,他拉着一个梳着团子头的小女孩,蒹葭开满了她的衣角。 红衣少年对他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流冰难得没有摆着臭脸,他微微挑唇“是啊,好久不见”。 红衣少年拎着两坛酒“听说女君喜欢家父酿的‘前世今生’,我可是特意拿了两坛过来的”。 是偷吧?! 流冰含笑“需要我引路吗?” “不了,我们自己过去”。红衣少年拉着小女孩的手悠闲地走进去“离落啊,我带你去见一个怪阿姨,你不要害怕,只管灌她喝酒,以你的酒量一定能灌醉她……” 朱雀嘴角抽搐,有些迷惑的拽着流冰的衣角“流冰流冰,他们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他们?” “你见过的”。流冰臭着一张脸向前走,不耐烦地说。 “我见过?什么时候?”朱雀拽着他的衣角不放,锲而不舍的问道。 “二十年前……还是一百年前…也许是一千年前吧……”。流冰皱着眉头回忆道。 “………”。朱雀:这小子脑子进水了吧,他们三个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岁好不好?! 流冰也不看她,只是臭着一张脸向前走,朱雀大喊“你去哪啊?!” 流冰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说“东街,买糖人”。 朱雀忙追上他,笑着拽住他的衣角,怎么都不撒手。 蒹葭雪:柔韧洁白,风雨不悔。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入梦游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我是玄音国的帝姬,母亲是万人之上的女皇,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夫,我是他们小女儿,名叫思琴。 我虽然叫思琴却对音律一窍不通,女子会的我不会,女子不会的我更不会,不过我有一个喜好,好美色。 不要夸我耿直,谢谢。 我好美色,经常出入秦楼楚馆,其实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进去听个小曲儿,喝个小酒儿,最多摸个小手儿,但却愁坏了父后大人,他怕我像几位姐姐一样放肆不羁,被言官弹劾不说还给玄音国抹黑。 父后大人想趁我喜好美色的坏名声还没传出去之前,就大肆宣扬玄音国思琴帝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旷世才女啊! 一向泰山崩于顶都毫不变色的母皇大人,笑瘫了。 我很尴尬,不仅仅因为被自家母皇嘲笑,还因为后面发生的事儿,这年头谣言传的比瘟疫还快,不久后关于玄音国思琴帝姬的传言便传遍天下!请注意,是传遍天下!连路边乞丐都知道思琴帝姬是个一曲长琴闻天下的才女!想想都蛋疼! 父后大人是青鸾人氏,在被母皇大人看上且抢到手之前,他的观念是男尊女卑,在被母皇大人抢到手且有了四个娃儿之后,他依旧是男尊女卑,他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以后追心上人追的有底气,免得被人家嫌弃倒贴都没人要。 对于父后大人的说法我表示很不屑,记得当时我自信满满的说,这天下男儿让本皇女放在心上的还没出生,让本皇女倒贴除非我脑子进水了!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遇上了传说中的心上人,而且,我还真的倒贴了过去! 白天以为传言的事儿还父后大人争辩许久,最后以失败为告终,我内心很受挫,于是就去了青楼楚馆寻找安慰,我刚坐下喝了口酒,就听到隔壁雅间传来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音“一万两!我出一万两买你回府!今天晚上就洞房!” “噗!”我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还差点被她吓死!一毛不拔的三皇姐肯竟然出一万两买个小倌!还要今天晚上就洞!房! 我这厢心脏还在跳个不停,那厢一个温雅如玉的声音含笑道“呵呵,姑娘误会了,我和好友一时兴起来此玩乐,并非是此间男妓,而且,在下就算是卖,也只是卖艺不卖身,洞房花烛夜什么的,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内”。 呦!竟然不是男妓!我捂唇窃笑:这下看大皇姐该怎么办? 我本想看自家三姐吃瘪,谁知她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粗暴的多,只听见她大喊一声“我管你是不是男妓,来人!给我绑了回去洞房!!” 我倒!三皇姐你真不愧是母皇大人最得意的女儿,连抢夫婿这招都学的如此熟练! 话说三皇姐身边的东南西北四大护卫可是出了名的武功高强下手狠辣,那个声音温润如玉的公子十有八九会被他们绑了去洞房! 那厢吵吵嚷嚷闹得实在不像话,三皇姐那厮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要顾及一下我未来三姐夫的脸面啊?!要我说绑架什么的太失礼了,打昏了抗走才是王道! 正当我琢磨着要不要过去帮把手时却听到隔壁杀猪般的叫声传来,声音凄惨的吓得我直哆嗦,我听着听着只觉得哪里不对劲,过了很久才一拍大腿反应过来:这分明是三皇姐他们的叫声啊! 丫丫的呸!竟敢欺负我姐!我这人除了好美色还有一个缺点,护短。我当即一撸袖子,抬脚踹开了房门,扯着嗓子刚喊了一声“丫丫个呸!是谁敢欺负我姐?!我非让他好看……”。 然后我就没音了,这不是因为我怕了,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好看的公子。 请注意,是好看的。 好美色的我无视掉疑似中毒疼得惨叫连连的东南西北,无视掉被人撂倒在地至今还没爬起来的三皇姐,无视掉身穿白煞服饰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阴柔男子,此时的我眼睛冒光的打量着站在窗前的男子,不知今夕是何年。 男子相貌清隽俊雅,温润如玉,一双琥玻色的桃花眼流光溢彩潋滟慵懒,三千长发尽散身后,白衣广袖,宛如谪仙,他修长如莲的手中还拿着一支细长精致的烟杆,淡薄的烟雾带着醉人的异香缭绕一室,令人沉醉,不过让我如痴如醉的不是这异香,而是他。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想起了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美色当前,我忙压低自己的大嗓门,换上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轻柔声调“家姐失礼,还请公子海涵。”然后我实在忍不住道“公子贵姓啊?可否娶妻?可否生子?若是有也不要紧,若是没有那再好不过了,我芳龄十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身强体壮咱俩成亲后,不但家务活我全包还能一年给你生个娃儿……”。 制止三皇姐爬起来的白煞公子听了我说的话后,对着脚下的三皇姐翻了个白眼,口气讥讽冷傲“你家妹子比你强多了,多学着点儿!”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的三皇姐愤怒地丢给他一个白眼儿“本殿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给我滚!”那公子噗笑,又不轻不重的踩了她两下“抱歉,滚这个动作太难了,在下做不到”。三皇姐大怒,但奈何实力悬殊,只能幽怨的看向我,而我这会儿眼里只有这位白衣美人。 这公子静静的看着我的脸,像是看着我又不像是看着我,桃花眼里一片朦胧涟漪,让我不由得在心里流着口水:母皇大人,孩儿终于明白您老当年为何非要强娶父后大人了——色令智昏啊! 美人恍惚了一下,便笑得风流而又儒雅,他一袭白衣,站在窗边笑眯眯的像只狐狸,用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含笑问我“姑娘芳名?” 他问我名字了耶!美人问我名字!好激动!我红着脸细声细气的说“思琴,思是思琴的思,琴是思琴的琴……”。丫丫个呸!我在说什么啊?!这么弱智的话都说的出口!果然是色令智昏啊! 这白衣美人笑弯了眼,眸角眉梢皆是盛开的桃花,艳色绝世“帝姬长琴一曲动天下,今日得见思琴公主,是在下之幸”。 我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此时此刻好想高呼一声:父后大人英明啊!!! “思琴只是略懂音律,长琴一曲动天下什么的都是传言,不可信哈哈~”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此时此刻好想高呼一声:父后大人英明啊!!!果然才貌双全才会钓到美人啊! “公主过谦了,四国八境五土九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公主的才华,在下有幸愿亲耳恭听公主的琴声,不知公主可愿屈尊弹奏?”白衣美人笑眯眯的说完,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的闪烁着期待的波光,专注地看着我,勾魂摄魄。 我却被他期待的目光看得心惊肉跳,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真要是上手弹奏,估计他要么会一蹦三尺高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要么会捂着耳朵大呼惨绝人寰!母皇大人曾说过,能听完我的弹奏还不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撒手归西的人,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夫君。我看着白衣美人修长纤弱的身形,再想想自己琴声的威力,还是打消了试试的想法,于是便想搪塞过去“真是不巧,今日宫中有要事处理不便弹奏,还请美……公子忽怪”。 我这借口用得极烂,但白衣美人却笑眯眯的揽袖行礼,和那白煞公子潇洒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翩然回首,笑道“今日公主不便弹奏,那就改日吧”。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公主殿下”。这几日我都在想那位白衣美人,用膳的时候看着我最爱的猪肘子都没了胃口,习琴时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现在倒好,连书上的字画都慢慢化成了一个男子,乌发白衣,飘逸如仙,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慵懒潋滟,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公主殿下”。 我托着腮出神地望着书,一个劲儿的痴笑,奉茶的侍女看见我的笑,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泼到我身上,我还没说话她就膝盖一软跪下“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公主恕罪!”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就跪下?快起来~”我把她拉起来,笑得极为亲切“地上冷,小心着凉~”。 这小丫头顿时瞪大了眼睛,铜铃似的,一副见鬼的模样“…………谢公主恕罪” “你多大了?”我打断她继续笑容亲切地问。 “………十八岁”。 “都十八了呀!”我笑容加深,越发的亲切“有心上人了吗?” “………没”。 “都十八岁了还没有心上人?!”我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也不小了,该找一个了,没有心上人,不好”。 这小丫头哆嗦着点头,我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下去吧”。于是她又哆嗦着行礼退下,我还不忘嘱咐她“记得找啊!”那丫头健步如飞的逃离书房,活像背后有鬼追似的。 一声噗笑传来,珊珊来迟的音九天坐在开启的窗上,悠闲自得的喝了口酒,毫无淑女气质的晃着脚,还不忘调侃我“帝姬有心上人了?为师甚慰!为师甚慰啊!” 我斜睨了一眼她一眼,没好气道“师父真是真是准时啊!弟子都来了两个时辰了都不见师父的尊驾”。 “嘿嘿”。音九天皮糙肉厚不但不怕我的讽刺,还一脸八卦的坐在我面前“听说你前几日为了一个青楼男妓,和三帝姬大打出手,可是真有其事?” 什么青楼男妓?!白衣美人怎会是烟花之人?!我窝火瞪她“他与三皇姐无关,更不是什么男妓!不许你侮辱他!” “怎么与三帝姬无关了?为师可是听说你为了那个青楼……咳!你为了那位公子,一怒之下把她和东南西北四大护卫都给毒倒了!” 这么大的黑锅谁给我扣的?!父后大人大人知道了肯定唠叨死我! “你听我说,那毒不是我下的……”。我急于辩解,音九天这厮却了然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为师明白”。 我凌乱:你知道才怪! 音九天继续了然的拍了拍我的手,和我拍那没心上人的小丫头一样一样的,她语重心长的说“什么都不用说了,为师明白”。徒儿,你与三帝姬是姐妹,俗话说的好:姐妹如手足,情人如衣服,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你为了一个男子给她下毒,不好。下毒太伤和气了,下次给她喂砒霜吧”。 我:“………”。 “话说,你总是去青楼楚馆守株待兔的等他也不是个办法,别心上人没等到,反倒被女皇训斥”。音九天笑容满满“你可是玄音的帝姬,不要动不动就招摇过市的去青楼楚馆,不好。下次记得换便装去,毕竟帝姬去那里不太好”。 “我身为玄音国帝姬去青楼楚馆不好,那身为玄音国帝姬的师父的你,不来授课却与两个外邦男子乘舟饮酒好吗?师父大人”。我反唇相讥“听说那两个男子颇为俊美风流,师父真是好艳福啊!” “嘿嘿,那俩儿是为师的挚友,多年不见所以就多聊了几句”。音九天心虚的干笑。我哼了一声,正欲再挖苦她几句时,却见总管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行礼道“奴才给四殿下、音大人行礼”。 “总管公公这么急匆匆的来此所为何事?”他是母皇大人的长侍,掌管宫中大小事物,这么焦急万分的样子莫不是出了大事? “回殿下的话,女皇陛下在青竹楼设宴款待皇夫殿下的好友,皇夫殿下特地让奴才请四殿下前去抚琴助兴”。总管公公说完,我的脸也彻底黑了,就我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琴技,父后大人,你确定是让我去抚琴助兴,而不是去杀人? “嘿嘿嘿,那好友估计是哪里得罪了皇夫,才让你这催耳杀手去抚琴……哎!你去抚琴拉我干嘛?” “当然是当我的替身啊!”我笑得亲切“不然就不光是我的名声不保,师父的名声也会受损呐~”。 “去就去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徒儿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音九天道。 “什么事?”我好奇问她。 “你能不能别这么笑了”她格外认真的说“为师慎得慌”。 “…………”。我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冷着一张脸“这样呢?” 这女人打量了我半天,更加真诚地说“你还是当我没说过吧”。说真的,如果这厮不是我师父,不是闻名四国的丹青客音九天,她早就被我剁扒剁扒成肉泥打包埋了! 我们一路拌嘴,不知不觉就到了青竹林外,数不清的青青碧竹随意生长,细长的竹叶随风沙沙作响,透过条条竹影可以依稀看见那座二层竹楼,总管公公为我们领路,直径到了二楼,竹楼的二层挂满了轻薄飘飞的素色纱幔,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几个人影,我抱琴行礼“思琴给母皇、父后请安”。 “免了,今日本宫的挚友来此游玩,思琴,你且抚琴一曲只当助兴”。纱帘后的父后大人如是说道,母皇大人咳了一声,也道“思琴年轻不懂事,你让她来作甚?” 是啊,你们这些老家伙争风吃醋干嘛非要拉上我?我弹琴如此差,父后大人你这么做不是让我穿帮了吗?! “自然是抚琴助兴了,烟鬼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得让他听听思琴的琴技了”。父后大人细条慢理的说道“烟鬼喜音律诗书,让思琴来正好助兴”。 父后大人,你确定是让我来抚琴助兴,而不是来杀人?您老人家到底想干嘛啊?! 母皇大人正欲开口反对,却听一直都未开口的那人道“还是四哥了解我,既然如此,小弟自然要将侄女的琴技听上一听,四嫂意下如何?”母皇大人闻言也不好推辞,便道“既然南弟都这么说了,那思琴你便抚琴一曲吧”。“是,母皇”。我抱琴坐在竹席上,音九天也坐下,饮了口美酒,便抚琴弹奏,一时间,琴声缕缕如丝似海,时而缥缈时而萧杀,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烈如花,让人如痴似醉,宫中百鸟被琴声吸引齐飞而来,盘绕于空,更是引得我却坐在一旁微微出神:刚才那人的声音温雅如玉,像极了那白衣美人,不过……父后大人说过,那个名唤烟鬼的叔叔是他幼时的兄弟挚友,如今应该也是人到中年了吧,白衣美人年轻俊美,自然不会是那烟鬼叔叔,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曲毕,纱幔里安静得仿若无人,难道是……太好听了?……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突然传来,吓得我的小心脏扑棱扑棱直跳,更吓人的是坐在一旁的音九天也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直拍桌案,哎,真是一点儿淑女气质都没有。一支细长精致的烟杆将纱幔挑起,男子笑眯眯的看着音九天“果然是你在弹奏”。音九天笑得颇为无奈“没办法,徒弟学艺不精,只能由我这个师父亲自上了”。 那男子闻言看向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原来如此”。 可能是我一脸懵逼的傻样太过滑稽,他眼中都笑意加深,声音温润如玉柔情似水的仿若在情人耳畔低喃“思琴殿下,可还记得在下?” 我望着挑帘而出的男子,依旧是乌发白衣广袖翩然宛如谪仙,依旧是桃花明眸潋滟慵懒清隽俊美,我痴痴的将他望着,欲哭无泪:天呐!他不会告诉母皇父后我在青楼里对他有过非分之想吧?可他却好像从未记起那天一样,很是高兴的一边摸了摸我的头一边回身道“四哥四嫂,我这侄女是个可造之材,我想亲自教她音律,你们意下如何?”白煞服饰的男子不屑的一笑:“可造之材?”母皇大人却笑得别有深意“那就有劳南弟了”。 我喜出望外的蹦起来“美人………”。 “嗯?”他闻言斜睨了我一眼“你叫我什么?”“烟鬼……叔叔”我行礼道“还未请教烟鬼叔叔的芳名……呃…姓名?”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我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头的看着他们:我的问题很蠢吗? 音九天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世人皆道:青鸾国有画容师南千醉,风流不羁,一支羽笔为红颜。玄音国有丹青客音九天,视画如命,爱音成痴,一手丹青画天下。朱羽国有调香国手百里留香,神秘莫测,一缕幽香万金求。白煞国有药王越轻寒,冷酷无情,一身是毒诸侯惧,你以为他是谁?” 我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呆呆地看着笑得温润儒雅的白衣美人,几乎没有思考就已知道了答案“青鸾王朝的画容师……”。 他笑“南千醉”。 “在想什么呢,竟然如此出神?”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悦耳温润的让我的心都酥了。 “在想我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美人叔叔是风华的俊美郎君,母皇大人为何会同意让美人叔叔你住进我的宫殿?”我厚脸皮的嘿嘿笑“她不会是想让我娶你吧?” 白衣美人倚坐在窗上,拿着烟杆敲了敲我的头“想娶我的人是你自己吧?” “你知道啊?!”我欣喜万分的将他看着“那你何时嫁给我?” “你离我太近了”白衣美人有些不自在的将我推开一些距离,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四嫂为何要如此吗?” “不知道”我干脆利落的说,白衣美人头疼的扶额叹息“如此朽木,四嫂竟然还让我教你帝王心术……真是头疼…”。 “你说什么?!”我炸毛的蹦起来“她让你教我什么?!” “帝王心术”。白衣美人淡定的说,我这才想起他不仅是帝师穆子最得意的弟子,还是曾经的探花郎,青鸾宣统先帝的老师,可是…… “我不想当女皇”。我含着包泪,可怜兮兮的将他望着“当了女皇就不能去青楼,不能吃着不能喝那,不能懒洋洋的晒太阳,还要时刻对着一帮絮絮叨叨的老头子……”。我拽着他的衣角哭道“求放过啊……”。 他薄唇微挑,三分嘲讽七分好笑道“你们姐妹除了都好美色,在这一点上很像”带着异香的烟雾溢出他的薄唇,让我险些看痴了,却听他道“其实我也不想如此,但却出不去……”。 “我帮你!”我一听有戏,忙道“我帮你逃离皇宫”。 “那就多谢了,小四殿下”。白衣美人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头,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如此说一样…… 我笑得娇憨,心里的算盘却打的精细…… 一个月后,百里香阁的寒雾弥漫缭绕,花海波澜起伏,我坐在百里香阁的水榭花海中一手捏着瓜子,一手拿着话本子,绘声绘色的讲着男女主角双双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的阶段,而南千醉却仿若未闻的坐在雕花栏杆上,支着烟杆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衣裾飘然,宛如谪仙。我丢了瓜子话本,上前拽着他的一截衣角,怯怯地将他望着“美人……”。 “叫叔叔”。白衣美人扬手要拿烟杆敲我,我忙捂着头道“美人叔叔!” 他那琥珀色的桃花眼斜睨了我一眼,不置可否。我嘻嘻笑着,又拽住了他的衣袖“美人叔叔,小四给你讲故事好吗?” “不好”。他干脆利落的回答。 “……那小四给你弹琴行不行?” “不行”。更加干脆利落了…… “美人叔叔”我笑憨憨的拽着他“小四给你卖萌喔~”。 “…………”。白衣美人干脆利落的转头继续望着水面出神,不再理我。我有些气馁的坐在他身边,痴痴的望着他清隽俊美的侧脸“美人叔叔,你生气了吗?”他没有回答,脸上也是一片淡然,但我却知道他在生气,当然,谁被冤枉了都不会不生气,更何况,这次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这事儿还要从我答应帮他离开皇宫开始说起,那晚我是让他们离开了皇宫,但我也悄悄的跟了上去,他们乘船游湖时,我乔装打扮成那船上的船夫,他们打尖住店时,我是那店里的跑堂的殷勤万分的给白衣美人加热水洗澡,他们饮酒作乐时,我则是酒肆里的劝酒舞姬,狠了命的灌美人喝酒,想趁他醉酒将生米煮成熟饭。这是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到我耳朵眼儿里时竟变成了画容师南千醉看上了思琴帝姬的美貌,对其花言巧语兼死缠烂打,终于将集才华于美貌于一身的思琴帝姬骗到手,且拐出了宫。 我心虚的将他的侧脸看着,弱弱道“美人叔叔,小四错了,只要叔叔消气,小四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小四绝对会……”。 “你是四哥的爱女,我是不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的”白衣美人支着烟杆望着我,笑容慵懒潋滟,说出的话却极其无情“但你更是玄音国的帝姬、未来的女皇,我可不想和你们这些皇族扯上关系,你今日回去便好,如若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刀山油锅的滋味”。 蛇蝎美人啊! 有个性,我喜欢! 光是看着他清隽却又慵懒的侧脸,我就心里喜欢的紧,我素来是为了得到想要之物习惯了死缠烂打之人,他这点儿恐吓我还真没当回事,上前便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了他的身边,死皮赖脸的说“我不回去,我不认得回玄音国的路,万一丢了怎么办?美人叔叔你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他哂笑一声“我会让流冰送你回宫,他武功高强,定会保你一路平安”。 我打断他的话“我不要他送!我和他不熟!” 他皱眉不悦,一个宛如雀鸟的女声气势磅礴的响起“我也不准流冰去送她!” 我吓了一跳,捂着扑棱扑棱直跳的心肝转头看去,少女满面怒气,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正是百里留香身边的侍女朱雀。朱雀甜甜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声音婉转,宛如雀鸟,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暴力“南千醉,你要是想英年早逝,我不介意亲自操刀送你一程”。 好凶悍…… 白衣美人托着下巴,悠闲的看着窗外美景,朱雀大怒,一拍桌子“南千醉你听到没?!老娘不准你指派我家流冰去送她!” 我看了看在她纤纤玉手下颤颤巍巍的桌子一眼,在心里为美人捏了一把汗。 白衣美人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好生意外道“呀!这不是流冰的小媳妇儿吗?你不去缠着你家流冰,难不成是他另有新欢不要你了?可怜,实在可怜”。 我“……美人叔叔,留口德”。 美人“呵呵”。 朱雀怒不可遏的伸着爪子想扑过去,我一看她那长长的指甲,心肝都颤抖了:这要是挠上去,美人还不被她抓花了脸?!我忙拦住她,好言相劝“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朱雀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但她又和我一般见识“老娘是窈窕淑女!不是君子!” 白衣美人不嫌事大的挑衅“哦?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我“……美人叔叔,留口德”。 美人“呵呵”。 朱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她张牙舞爪的再次扑上去“南千醉!士可杀不可辱!” “士?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女人吗?”白衣美人支着烟杆摇头叹息“没文化,真可怕”。 我“…………”。 “南千醉!!!老娘今天一定要宰了你下锅!!”朱雀彻底不淡定了,我只好淡定的拦住她,转移话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朱雀你不在香之国师身边侍候,来这干嘛?可是做了我喜欢的猪肘子?” 朱雀一拍脑袋,恍然记起道“差点忘了!流冰说玄音国三帝姬的四大护卫前来接你回宫,他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哩”。 这下轮到我不淡定了,岂止是不淡定,简直是五雷轰顶。我一脸菜色的望向窗边,美人果然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既然是三帝姬的人来接你,小四殿下大可放心回宫”。 我闻言倔脾气又上来了,拽着他的一截衣角耍赖道“我不回去!除非你和我成亲,否则我死也不回去!” 白衣美人慵懒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含笑“哦?你要和我成亲?” 我小鸡啄米一样的狂点头“是的是的!” “可我不想娶你”。 我“…………”。 看热闹的朱雀“噗”。 美人一身白衣翩然如仙,可说出的话却十分欠揍“我是青鸾帝师穆子之徒,是金榜题名中过探花,是官居一品的礼部侍郎,是先皇的少师,是名满天下的画容师南千醉”他那慵懒潋滟的桃花眼第一次极为认真的看着我,满是讥讽“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想嫁给我?凭你是玄音国的四帝姬?凭你那空有其名的琴技?” 我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朱雀就拦住了我,好言相劝“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以为我会怎样?”我白了她一眼,朱雀一愣“我以为你会打他一顿……”。 打他吗?我看着他清隽俊美的脸,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我深吸一口气,淡定道“美人叔叔,我想提醒你一下,我不是要嫁给你”。 白衣美人托腮垂目看着我,难辨喜怒。 我笑眯眯道“为是想娶你”。 朱雀“噗!” 白衣美人的桃花眼微微一瞪,半响,才甩袖离去“无耻!” 无耻?那我玄音国岂不是都是无耻之徒?这叫风俗,哎,没文化,真可怕,不过……刚才他是红着脸逃出去的吧?果然是喜欢我了吧? 母皇大人说的没错,只要脸皮厚心肝黑死缠烂打加甜言蜜语,心上人还是有追到的那一天的! “哎~”朱雀叹息一声“你这样只会气走他,又如何能嫁给他?” 我“是我娶他”。 朱雀一噎,有些懊恼“他心高气傲怎会轻易地嫁你?” 我默了默,有些沮丧的捂着心口,刚才他说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割开我的心脏,真是,撕心裂肺的疼。 “那该怎么办?”我包着两眼泪将她望着“在这世上,除了猪肘子,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朱雀一噎,半响才道“我家流冰说过,人心皆有所求,只要知道他所求是何,便可掌握着他的一切”。 我闻言点头“有道理”。然后包着两眼泪继续将她望着,朱雀忙摇手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南千醉好几年才来这里一次,我怎会知道?!连和他最亲近的药王越轻寒都不知道好不好!” 我闻言不语,只是继续包着泪将她望着,朱雀实在扛不住了,认命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谁?!到底是谁啊?!”我欣喜若狂的摇着她的肩膀,朱雀挺起胸膛,骄傲地说“是我家女君!”我嘴角一抽,有点失望“连越轻寒都不知道美人心中所求,香之国师会知道?” “当然知道,南千醉虽然很少来这百里香阁下榻,但是不能说与我家女君不熟,听流冰是南千醉少时就与我家女君相识,他烟杆中的香料烟膏就是我家女君亲手调制的,所以我觉得我家女君大概知道南千醉心中所求”。 我摸了摸下巴,点头“有道理,你快领我去找她”。 朱雀一惊,忙拉住我“可是流冰让我来找你去前厅哩,你三皇姐的侍卫都在那里等着你呐!” “乖~,叫他们从哪来到哪去就好了”我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然,我就告诉流冰,是你将他酒窖里的百年好酒拿去做了酒酿圆子”。朱雀一缩脖子,有些畏惧的小声嘀咕“明明你也吃了”。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什么?” “好了好了!我领你去见女君就是了!”朱雀抓住我的衣袖,紧张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流冰……”。 “告诉我什么?”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朱雀顺口接到“告诉你我把酒做了酒酿圆子……呃…”她僵硬的转头,身后是一身浅蓝劲装的流冰,他臭着一张俊脸,咬牙切齿“你把我的酒做了酒、酿、圆、子?!臭丫头,你知道那坛酒有多难酿制吗?!女君都不舍得喝,你竟然都给做了圆子!还做的那么难吃!” 我“………”。少年,最后一句才是你吐槽的重点吧? 朱雀一改心虚的姿态,瞬间炸毛道“不许你叫我臭丫头!你这个坏小子,竟敢嫌弃我做饭难吃,简直岂有此理!” 我“………”。少女,重点是这里吗? 我看他们估计有得吵,便一个人去找香之国师,香阁内种满了雪白色的月光花树,微风吹过,花海起伏,亭台楼阁在醉人的花海中若隐若现,脚下白雾弥漫,仿若仙界。我边走边看,不知不觉竟走入了花海深处。花海的尽头,是一座八角檀木雕镂小楼,此处连个侍者奴婢都没有,估计喝口茶都得自己动手,这香之国师当真奇怪,我一边想要是朱雀在该有多好啊,一边前去叩门,雕花木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我睁大眼睛瞪着门口的少女,只觉得自己见了鬼!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甜甜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竟是本该在水榭与流冰争吵不休的朱雀! 我颤颤巍巍的看着她“朱雀……你怎么…在这里呀……”。 不对!这不是朱雀!我稳住心神仔细看去,这个朱雀对我仿若未见,她的眼睛看着某处,一缩脖子,有些畏惧的小声嘀咕“明明你也吃了”。紧接着又说“好了好了!我领你去见女君就是了!”她抬手抓着某处,像是抓着某人的衣袖一般,紧张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流冰……”。 我有些惊悚的发现,这正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可怎会在这里重演?这个少女又是谁?! “让你受惊,真是失礼了”一道缥缈如烟的声音响起,我小脸煞白的看了过去,女子苍白纤弱,月白长裙,垂地乌发,广袖翩翩,宛如谪仙,雪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就像碎裂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苍白纤细的指中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缓缓升起熟悉的异香,醉人心弦。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颤抖着爪子指着朱雀,颤抖着说“朱雀……被鬼附身了?!” 这白衣女子手臂微抬,广袖拂过,朱雀竟化成一缕青烟弥散在寒雾中,哪还有朱雀的身影,我望着她愣了一愣,下一刻,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惊天动地的给她磕了三个响头,牙齿打颤道“大仙饶命阿!小的上有四十高龄的父母长辈健在,下有四月大外甥牙牙学语,中间还有一个没追到手的美人等着我去娶,请大仙饶了小人一命啊!”我不想和朱雀一样化成烟啊! “这就是他看上的女人吗?还真是……”她苍白纤细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深邃淡然的眼睛将我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遍,方道“蠢得特别”。 我“………”。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蠢!第一次!就算我再蠢,音九天也只是说让我多吃核桃仁补补脑子,就算我再蠢,白衣美人也只是冲着我翻了个白眼,而且翻的很好看,现在,竟然有人这么直截了当的说我蠢!真是岂有此理!而更憋屈的是我已经被她吓得脚软,十分没骨气的赔着笑脸“大仙说得是”。 她收手,袖裾如云拂过我的脸颊,缥缈如烟的声音如线般钻进我的脑中“幻由心生,入梦成痴,思琴帝姬,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啊!”我吓得猛然惊醒,抹了一把吓出的冷汗,惊魂未定的打量着四周,不知身处何地,薄如蝉翼的凤穿牡丹素底纱帐挂在白玉卷叶钩上,小叶紫檀雕刻的梳妆台上摆着一只蛟龙戏月美人瓶,一束带着寒露的月光花在瓶中静静盛开,房中四角各放了一顶云母莲型银丝博烟小炉,袅袅轻烟透过丝薄的炉鼎如瀑般缓缓流出,给不大的闺房平添了几分仙气。这炉中香气熟悉而又陌生,我好奇的赤脚下床,踏着微凉的烟雾走近烟炉,这云母莲型银丝博烟小炉不烫,我轻易就将炉鼎掀开,低头一看大失所望,烧红的炉内只有一块竹色香块,我敲了敲炉鼎低声低估“这是什么香料,好像在哪闻过?” “好闻吗?”珠帘晃动,一抹月白倩影站在月光花束旁,深邃如夜的墨眸静静的看着我,我膝盖一软,险些跪下高呼一声‘大仙饶命啊!’。这女子苍白纤弱,月白长裙,垂地乌发,广袖翩翩,宛如谪仙,雪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就像碎裂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苍白纤细的指中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缓缓升起熟悉的异香,醉人心弦。这……这分明就是梦中的那个说我蠢的女人啊!可那是梦境里的人啊,难道我现在还在做梦?这梦也忒长了吧?!我手一抖,云母银丝炉盖就掉在了地上,这云母银丝炉盖做工精致华美,就算是宫里也不多见,若换了平时我一定捡起来好一会儿心疼,可现在我却只有膝盖软的份“你……你是鬼吗?” “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她款步走来,一手执着碧玺烟杆,一手拾起炉盖,熟练的扣在炉上“我就是此间主人,百里留香”。 香之国师百里留香?我细细打量着她,住在这里一个多月,白衣美人都不许我见她,闹得我以为她多可怕多阴毒,原来……长得还不错。 好吧,我又花痴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刚才……刚才明明进了雕楼找你,却看见……看见朱雀在重复之前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你在靠近雕楼时无意吸食了它,它会让你在梦中看到你入梦前所想之人所经历的事情,你进楼之前想的是小雀儿,那便自然会梦到她的过往。”百里留香低首拨弄着炉中香料,不紧不慢的说。我一愣,三分吃惊七分好奇的问“这么邪乎!这是什么香料啊?!”百里留香闻言,持着碧玺烟杆抬眸睨向我,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美丽而又诡异。 “此香名曰———入梦游”。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入梦游 下 “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过往吗?”白衣美人的过往也可以吗? “当然”。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苍白的唇瓣微启,溢出夹着异香的烟雾,烟雾中,她那缥缈如烟的声音无端带着一惑“不想试试看吗?” 我的眼睛看着精美的紫竹叶檀木香盒,移也移不开,心底,仿佛有另一个我在不停的说,有了这个香料,我就能看到白衣美人的过往了,我就能知道他所求何物,我就能投其所好,我就能将他牢牢抓在手里,攥在手心,独占他一辈子。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先是犹豫的触碰着它的盒角,最后,将它牢牢地攥在掌心,心底的声音不断叫嚣着:独占他,他从不对我诉说自己过去,是不信任我,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去看,仔仔细细的看,看清他的所求,看清他的隐瞒,了解他,关心他……占有他。 占有他,哪怕失去所有。 我看着掌心的香盒,苦笑,美人,原来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我如此疯狂,疯狂到自己都害怕自己的地步。 “烟鬼生性洒脱,喜欢游山玩水,以前从不在我这停留太久,如今却为了不让你陪他受风餐露宿之苦在这一留就是一个月有余,可见他心中有你”。百里留香缓缓说着,一双眸子,深邃如夜,里面没有对挚友的担忧,什么也没有,空洞的可怕。心里有我吗?我磨沙着掌心的香盒,猛的攥紧:我不信!我要亲眼看到,不然让我如何相信?! “我要这盒香料”。 “确定吗?” “确定”。 “是因为你想了解他?” “不,我想占有他”。 此话一出,百里留香纤细苍白宛如月光的手指沾了些许茶水,在小叶紫檀木的茶桌上缓缓移动,一勾一画,赫然是人心二字,她缥缈如烟的声音缓缓道“世人都以为人心二字,是人控制着心,却不知是心掌控着人———他们都遗忘了心中的欲望是有多可怕,可怕到让人丧失理智……”。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不耐烦地打断她话,我知道这样不对,却控制不住心中喷薄欲出的情绪“女君到底想说什么?” 她笑了笑,苍白而又精致,像极了破碎的月光“你可会后悔?” “永不后悔”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少有的坚定。 “什么永不后悔?”身后,白衣美人温润如玉的声音猛的响起,我一惊,忙将香盒收入袖中,却晚了一步,还是被他抓住了手腕举了起来,平日好以温润儒雅示人的美人,满脸怒气,火焰烧红了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他广袖拂过,将香盒扫落在地,仿佛要保护我一样,他修长如竹的身影将我挡在身后,满室回荡着他怒不可揭的质问声,“当初我就说过,不许给她香料,百里,你忘了吗?!” 我从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火,当即缩了脖子,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的袖角“美人……叔叔,别生气了”。 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十分嫌弃的甩开我的手,却不料他反手一握,竟是将我的爪子紧紧攥在掌心,紧的仿佛要将我揉进血肉里,我被他攥的生疼,心里却甜蜜的很,不由得紧紧握着他的手。可惜,白衣美人此时火气未消,风流上挑的桃花眼沾着星星点点的火苗瞪着百里留香,像极了高高在上的王,高贵而又危险“百里,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这是天命,我不过是顺应天意,你又何必如此?” “呵,天意?”白衣美人唇角微挑,温润清隽的脸上满是娟狂“苍天无眼,我便逆天!” “只要有我南千醉在,谁都别想打她的主意,天不行,你,更不行!”他缓缓道“除非我死”。 他在说什么,他在维护我吗,他心里原来……有我。我握着他冰冷的手,心里却觉得十分温暖踏实“美人叔叔……”。 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将香盒抛出窗外,妥协的叹了口气“香料已经认主就不可收回了,既然她不要,那便丢了吧”。 我张了张嘴,到底是不敢说要它,还没来得及可惜就被白衣美人拉着手拖走了,我踉踉跄跄的跟着他,还不忘回头看去,女子站在烟雾缭绕的房内,苍白精致的脸上一片淡然,唯有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我,唇瓣无声地张合,像是在说“但愿你,永不后悔”。 我吓得一激灵,忙转回头,跟着美人离开,但总觉得如芒在背,很是不舒服。回到暂时居住的小院,他看了看天色,皱眉道“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出行,明日一早,咱们就走”。 我拽住他的衣袖“美人叔叔,你刚才在……担心我吗?” “你想多了”。 “你刚才明明就是担心我,你心里有我对不对?!既然你喜欢我,又为何不愿与我成亲?!”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可是一个大活人,我拽住他死活不愿松手“你说啊?!既然你也喜欢我为何不愿娶我?!难道……难道……”我双眼包泪“难道,你身体有什么……隐疾?” 白衣美人嘴角一抽,清隽儒雅的俊脸上满是邪魅风流之色,他一把按着我的肩头,一手缓缓松开衣襟,桃花眼里满是慵懒潋滟的波光,他咬牙切齿的温柔说道“隐疾?呵!你信不信,我在这就让你哭出来?” 我红着脸将他推出去,又羞又恼,气的跳脚“你喜欢我,却不和我成亲,不是隐疾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他不自然的松开我,扭过脸一改平日的果断,低声低估了一句,我听得不太清楚,不由问道“你说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瞪了我一眼,好像我和他有多大仇似的“我不想穿喜裙!” “啊?” “我不要坐花轿!”“呵?!” “更不要盖喜帕!”“哈!” 我笑得花枝乱颤,泪都迸出来了,原来,愿意他是因为这个才不愿和我成亲!笑死我了!白衣美人嘴角抽了抽,一烟杆打在我头上,一点也不疼“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就离开”。 “别走”。我撒娇的拉住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先说一声你喜欢我,说了我就去休息,说嘛说嘛,我都没听过你说喜欢我呢”。 白衣美人板着个脸,但眼角眉梢却透着笑,他微微靠了过来,未束的墨发覆上我的肩头,与我的长发缠绕在一起,恍如结发,亲密得犹如夫妻,薄唇贴上我的耳垂,温热的气息随着宛如海妖般诱惑的声音拂上我的耳畔。 他说“我喜欢你”。 “南千醉喜欢北思琴”。 宛如海妖般诱惑的声音拂过我的耳畔,轻而易举的俘获了我的心,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他奉上一切,为他发疯,为他成狂,只为他的一句话。 南千醉喜欢北思琴。 入夜,我猛然惊醒,竹窗不知为何开着,被微凉的夜风吹得吱呀作响,烛火跳跃忽明忽暗,我披着锦被下床关窗,却在檀木窗框上看到了一抹泥於,带着异香的淤泥,淤泥和着香味从窗框一路延伸至我的床榻,我又惊又惧的裹紧锦被,小心翼翼的走向床榻,抬眼看去,谁料狂风大作,猛的吹开竹窗,扑灭了烛火。一片黑暗,室外雷雨交加,一声惊雷惊天动地的在窗外炸开,雷光照亮了房间,我向床榻看去,丝锦的锦榻上,赫然躺着一枚沾着淤泥的香盒! 怎么会在这里?!我吓得瘫坐在地,颤抖着想呼唤隔壁的白衣美人,却又神使鬼差的想起了朱雀的话:人皆有所求,只要知道他所求是何,便可掌握着他的一切。 便可掌握着他的一切,我能掌握住他吗? 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南千醉喜欢北思琴。 可是,这话里,有几分真心?他的话,是真还是假?他的心里,是否真的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不敢赌,也赌不起,我将所有奉上,他可会爱我?他可会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 我不敢赌,也不能让他离开,我要知道他的所求,我要知道他的弱点,我要将他紧紧攥在手心,紧紧的攥着,一辈子也不放开,永远都不放开。我缓缓伸出手,将沾着淤泥的香盒攥在手心,紧紧的攥着,像攥着他的一般,放在胸膛,贴着心口,像在他拥入怀里一样温暖。 雷雨交加的深夜,我听到自己的心魔冷静而又疯狂的说“别怪我不信你,我只是太爱你了”。 我只是太爱你了,爱到疯狂。 一片荒芜。 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雾弥漫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绊脚的石块,枯黄的杂草。 这是哪? 我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行,漫无目的的行走。 你在哪? 大风袭来,吹得我无法睁开眼睛,风中有噪杂的叫卖声忽远忽近传来,狂风渐渐消散,我睁开双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前一刻,这里还是荒芜之地,下一刻,这里竟然变成了人声鼎沸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街道,美丽却又普通的小城。这是哪?我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他们,这是美人记忆里的人群,我想仔细看看,分享他的一切,无论喜与怒。 “哪来的小崽子?!毛还没长齐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偷老子的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人群里有些躁动,我闻声看去,一个粗犷的大汉单手拎着一个瘦小的小孩,碗大的拳头雨点似的落在小孩的身上,打的他倒在地上,卷缩着小小的身体,人群涌动,都围上去看热闹,我透过人群看见了他的脸,只一眼,就于万千人群中认出了他。 南千醉。 我冲了过去,怒不可揭的大喊“住手!”我想推开那个大汉,手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无法触碰。我来不及惊愕,就见他又抬脚狠狠踹向小孩,我惊怒交加的扑上去“住手!不许你们欺负他!”我想扑上去护住他,手却无法触碰到他,我想用后背替他承受拳打脚踢,可那不留余地的殴打全都穿过我,打在他的身上,我竟护不住他一分一毫。 “快把老子的钱袋交出来!没爹没娘的野崽子听到没有?!快交出来!” 小孩拿出钱袋,却扬手丢给人群中的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快跑啊!” “臭崽子!还老子的钱袋!”大汉迈步要抓拿着钱袋却在原地泣不成声的女孩,却又被他抱住了腿,他冲那个女孩大吼“月牙儿,跑啊!!” “去死吧!臭小子!”大汉狠狠的踢开他,一把从吓傻的女孩手里夺过钱袋,还不解恨的对哭泣不止的女孩拳打脚踢,他挣扎着扑上去紧紧将女孩护在怀里,所有的踢打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咬牙更加努力的护住怀里的同伴。 我扑上去,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住手!我命令你住手!快给我住手!……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求求你,求求你了,住手啊!” 没有用,他们听不到,我也不能保护他,怎么办?怎么办?!我跌坐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谁能救救他,求求你们,谁能救救他,谁都好,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吧!” 没有人在听,没有人伸手阻拦,他们只是围在周围,冷漠的看着,饶有兴趣的议论着,像是在看一出好戏。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谁能救救他,求求你们,谁能救救他,谁都好,求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吧!”狂风大作,吹得我睁不开眼,良久,风停了下来,我睁眼看去,却是在一间昏暗低矮的屋子里,他依旧穿着破烂不堪的衣物,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那里放着一具扭曲冰冷的尸体,他脏污的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沉稳,他对着尸体端端正正都磕了三个响头“王老六,你虽然是人贩子对我们非打即骂,虽然逼着我们偷鸡摸狗,虽然想将我们卖去黑药堂当药引,但是你对我们的确有养育之恩,没有你,也许我早就死了,早就被野狗撕吃了,我们杀了你,手上沾了你的血,这是洗不掉的罪孽,我会永远记住,用一辈子来偿还”。 我缓缓走近他,挨着他抱膝坐下,仔细看着他的眉眼,心疼的落泪,小声的问他“你这么小就过得如此艰辛,可我却从小就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活在离你很远的地方”我凝视着他的眉眼,泪如雨下“你可知道,我有多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在小时候就遇见你,如果小时候我就遇见你该有多好,那样我就能保护你了,不让你吃苦,不让你挨打,好好的护着你,陪着你,过一辈子,或者你要是和我换换身份该有多好,所有的苦难都有我替你承受,美人叔叔,我好难受,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他听不到,昏暗的屋里,他跪在地上,我挨着他坐着,仿佛可以这样直到地老天荒。 狂风怒号,吹散了他的脸容,吹散了一切,我睁开眼,泪眼朦胧间看到的景象,让看惯生死的我吓软了膝盖。 黄昏的天空一片鲜红,像撕开的胸膛,喷出浓稠的血液,染红了天幕。浅薄的绯光撒下,照在尸山血海的土地上,染上诡异的光芒。到处是尸体,到处是残肢,到处都是死人,美人叔叔,你在哪里?!我颤抖着四肢,在尸体里咬牙寻找他的身影,手边的尸体动了一下,一个瘦小的身影钻了出来,脏污的脸上一片空白,他沾满血污的手里拿着一块破碎的衣料,愣愣的站在尸体中,眼眸空洞的可怕,我张了张口,干涩的唤他“……美人叔叔”。他听不到,他听不到我的呼唤,只是拿着那块衣料,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失神的低唤“……月……月牙儿……你在哪儿……你在哪……”。他不断在尸体里翻找,木然的翻开一具又一具尸体,嘴里重复的低喃“月牙儿……月牙儿……丢了……找回来……月牙儿…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别找了!别再找了!美人叔叔,求求你……求求你……停下来吧……”。我追逐着他的身影,看着他在尸山血海里着魔似的翻找,心痛如绞,我流着泪冲他大喊“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思琴会陪着你!北思琴会陪着南千醉!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这个孩子有点意思”。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我警惕的抬头看去,一辆华饰锦车不知何时停在路边,说话的男子锦衣玉袍,高冠长带,有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书卷气,他姿态倜傥的打开折扇,看着满身血污的小孩笑弯了眼“过来,小孩~”。 我紧张地站在他的身边,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不像好人,南千醉更是视他如空气,那男人也不气,竟然笑眯眯的走了过去,他毫不在意的踏着尸体,姿态潇洒的走来,仿若步步生莲,他笑眯眯的看着南千醉“你在找什么?说出来,也许本座可以帮你找”。 变态!我暗骂一声,南千醉空洞的眼中焕发出一抹神采“……月牙儿…丢了……”。 “月牙儿?我会帮你找回来,不过……”。他向南千醉伸出手,笑得狡黠“本座正好缺一名小弟子,为本座试毒炼制蛊虫,本座看你资历极佳,作为本座为你找人的回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你可愿意?”。 “美人叔叔!不要答应他!不要……”。大风吹来,猛烈地风沙吹得我睁不开眼睛,猎猎狂风中,我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一句我早有预料却不敢相信的话。 “我愿意”。 风沙消散,我跌坐在百级白玉宫台下,美人叔叔身形修长如竹,清隽俊美,一身青衣白裳,宛如谪仙。我抹了把泪,高兴地跑了过去“美人叔叔!……”。他却没有听到,一双慵懒潋滟的桃花眼看向百级宫台之上,眼神深邃宛如幽谭,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百级白玉宫台之上,一个身着嫁衣面戴轻纱的窈窕女子迎风而立,她缓步拾阶而下,簪环步摇随着她的步履叮当作响,火焰般的嫁衣在风中飘飞起舞,宛如凤凰展翅,翱翔九天,镶嵌着明珠的绣鞋停在他的面前,二人相对而立,皆不言语。她望着南千醉,宛如秋水的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很快就被冷漠所取代“南大人,见了本宫为何不拜?” “魅惑君王,得到后位,权倾朝野,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月牙儿”。南千醉看着她,慵懒潋滟的桃花眼中盛满了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 “我只是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我只是不想如猪狗一样的活着,我只是想过得更好!”她看着南千醉“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我也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让你不再受苦!我也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南千醉抓住她的肩膀“月牙儿,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给不了”。她打断他的话,明明温婉如水的眸子却一片冰冷,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凝视着这双让自己痴迷想念了多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方才说的那些是我当年想要的,你可能给的了,但我现在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我想要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给的了,那个人,不是你”。一缕异香缭绕鼻端,她垂眸低声道“听说,你当年为了寻我,被迫拜‘邪巫’玄烨为师,又习练画容术,受尽了折磨,你是良才,本宫是惜才之人,若是你想摆脱玄烨,本宫愿出手……”。 “我是为了你拜了玄烨为师不假,我习练画容术出入闺阁打探你的消息也不假,我考取功名进宫见你一面也不假,但这些都是我为了从前的你做的,这些和现在的你毫无关系,所以皇后娘娘不必介怀”。南千醉退后一步,笑得慵懒潋滟,他笑眯眯的看着女子“至于什么惜才之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想当红颜祸水,我可不想当祸水的同伙”。 “烟鬼!”她露在面纱外的明眸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你说我是红颜祸水魅惑君主,那你呢?!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你敢说你的双手是干净的?!你敢说你是个好人?!!” “呵,我南千醉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个好人,也从未否认过自己是个坏人,但我不会糊涂到搅乱朝政涂炭百姓!”南千醉漠然道。 说的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正义感那是杠杠的!我在一旁冲着他花痴的笑,他显然看不到,南千醉一揽广袖,风度翩翩的向她行礼便想转身离开,却听她突然开口,声音颤抖“你说爱我,难道是假的吗?” 南千醉脚步一顿,他转身,白衣青裳,宛如晴空初雪,他望着火焰一样的女人,唇角微挑,笑得自嘲而又苦涩“我爱你,从前爱你,甚至现在还是爱你,不过我不会因为爱你而下来助你,我南千醉,不会因为感情去出卖尊严和良心,所以……”。他冲着她笑得苍白“后会无期,皇后娘娘”。 风沙袭来,吹散了幻象,却吹不干我的眼泪:“你说你爱她,从前爱她,现在还是爱着她,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我站在漫天飞沙中,漫无方向的哭喊“你说你爱她,那我又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他说,我喜欢你。 他说,南千醉喜欢北思琴。 可是,喜欢不是爱。 他爱的人,不是我。 不是我。 风吹纱帘,我由梦转醒,绣花枕头湿了大半边,我抬手狠狠的抹了把泪,穿衣冲出房间,却在门口与人撞了个满怀,来人白衣青裳,长发未束,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桃花眼慵懒潋滟,美不胜收。他忙揽住我的腰身,防止我摔倒,精致的烟杆轻敲了一下我的头,他含笑的声音温润如玉“小糊涂虫,风风火火的干什么去,走路都不抬头……”。 “月牙儿是谁?”我推开他,冷冷的问道。他脸上的笑一瞬间消失不见,薄唇紧抿“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我发疯似的大吼道“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你说的!你说……你说……”泪在眼里摇摇欲坠,我强忍着不许它落下,至少不能在他面前落下,我看着他的脸,低声道“你说,你爱她,你爱她……那……我呢?” “南千醉”。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我又算什么?”我哀怨的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这双让我一见倾心的眼睛,怒吼道“你说你喜欢我!你说南千醉喜欢北思琴!可你却说你爱她!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在骗我!你在耍我!”我一把推开他“我不想再看见你!北思琴不想再看见南千醉!!” 我推门欲出,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臂,力道大的几乎要拧断我的手臂,他面无表情的将我揽入怀里“别走”。 别走。 泪还是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乖顺的任他揽我入怀,不哭也不闹,只是悄无声息的抽出发中的竹叶玉簪,这本是他的东西,是我见了喜欢硬是抢了过来的,我拿着玉簪,恶狠狠地扎向他的胸口! 鲜血喷溅,落在白衣上,犹如雪地红梅一样,他捂着 伤口退后几步,琥珀色的桃花眼里一片朦胧,我不敢看他,转身冲进了雨幕,雷雨声中,隐约听见他在背后嘶喊“小四!………” 我冒着大雨,骑着快马,疾速狂奔出了百里香阁,路上遇见香之国师身边的流冰和朱雀,朱雀看见我顿时不淡定的想要阻拦,却被身边的流冰揽住了,一身蓝色劲装的流冰撑着伞,臭着一张脸对我说“殿下的侍卫在三里外的离别亭里等候多日,殿下可去那里寻他们”。 我狼狈的点头,不想细看他们的表情,骑马离去,但并不是去流冰所说的离别亭,而是横冲直撞的骑马抄近道离去,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朱雀,我要回到玄音,回到我的宫殿里,这样我就还是我,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玄音国四帝姬,不会去想她,不会去为他伤心流泪,更不会为了他放弃一切。 想法很丰满,可现实却很骨感,我骑术比南千醉好的不止一倍,但也只是比他一个人好罢了,和别人的骑术比起来,就是个渣,所以还没骑出朱雀帝都就被狠狠的甩下了马背,地上全是淤泥,我浑身湿透的跌坐在泥地里,粘稠的淤泥黏在了我的衣襟是,狼狈不堪,大雨倾盆而下,天与地都陷在一片昏暗里,我坐在地上,努力的想擦干净衣上的淤泥,却越擦越脏,我擦着擦着泪就流了下来,越擦越气,越擦越难过,终于忍不住,在雨幕泥地里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 马蹄声由远到近传来,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雨衫的一队人疾速赶来,为首者勒马停在我的面前,她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背,扬手就给了我一鞭子!马鞭狠狠的抽在我的身边,淤泥深陷,可见她有多大的怒火,我畏缩了一下,却还是被她抓住了衣襟“北思琴你个缺心眼的东西!老娘早就告诉过你,男人可以玩儿,可以抢,甚至可以嫖,但是你绝不可以动情!你倒好,全将老娘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不仅玩了抢了嫖了,你还对他动了心!北思琴你丫就是个缺心眼儿!” “三皇姐……”我难过的吸了吸鼻子,不得不强调一个问题“我没嫖”。 “什么?!”她闻言顿时怒了“你没嫖?!他把你整得这么惨,你竟然还没嫖了他?!天理何在?!” 我“………”。三皇姐,你关注的是重点吗? 四大护卫“…………”。不愧是殿下,关注的问题果然异于常人。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我幽幽说道“你也不用太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虽说那花挺好看的,但是玄音男儿千千万,不行咱就天天换,说不定回去母皇大人就给你选夫呢!”。 三皇姐说话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回去不到三日,母皇就下旨为我选夫,我左思右想,越轻寒曾说过,南千醉是他们四个里最风流的家伙,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主儿,成天左拥右抱逍遥快活,既然他可以有莺莺燕燕环绕左右,我为何要为他伤心难过终身不娶?我不仅要娶,我还要娶个才貌双绝的男子做我的四皇夫,气死他! 心动不如行动,我大张旗鼓的让画师将所有候选男子的画像搬过来,让我亲自过目,仔细挑选,母皇大人对我抽风的举动淡定的点评“瞎折腾”。 瞎折腾,不错,我就是瞎折腾,我白天若无其事的挑选画像,晚上却把自己关起来,想着他。像个疯子一样,整夜整夜的想他,想得发疯发狂。 “回神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音九天晃了晃爪子,不满道。 我恍然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左相的二公子叶少卿,才貌双绝,温润如玉,是玄音四大公子之首,你看如何?”她说着将手中的画轴打开,我本想随便看一眼敷衍了事,但是只一眼,便让我无法移开目光。画卷上的男子,青衣白裳,长发未束,长相清隽虽然谈不上俊美无双,但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却出奇的美丽,慵懒潋滟,勾魂摄魄,像极了南千醉。音九天见我直勾勾的盯着画卷不放,顿时笑得贼兮兮的“啧啧啧,看来这个叶少卿将会成为我徒弟的男人啊!嘿嘿嘿”。 我轻抚花卷,手指停在他的眼睛上细细勾勒,半响才笑“那就是他了”。 那就是他了,如果和我成亲的人不是南千醉,那是谁都无所谓了,谁都一样,谁都代替不了他,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他不爱我,我便无需再等他,我收起画卷,疲倦道“就这样吧,赶紧成婚,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只要成了亲,我就能忘掉他了吧?我就能不再想他了吧?不再为他哭,不再为他笑,不再发疯发狂的想念他了吧? 那该有多好。 母皇大人下旨赐婚,大婚前我一直浑浑噩噩的喝酒买醉,我以为这样就能不用整夜整夜的想他,但每日醒了却还是发现枕湿半边,直到大婚前一夜,音九天收走了我寝宫里所有的酒,还说是怕我喝酒误了明日的婚典,我躺在锦榻上,本以为会想念他到夜不能寐,却不料头一沾枕头便沉入梦乡,酣然入睡。 大雾弥漫,我赤着脚缓步其间,正纳闷身在何处时,一阵强风刮过吹开了迷雾,只听一个欢快的声音说“两位郎君,乘船吗?” 我吃惊的望去,眼睛差点跳出眼眶:惠水江畔,对着南千醉和越轻寒嬉皮笑脸的那个‘船夫’不就是我吗?!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她引着南千醉越轻寒上了船,我也慌忙跟了上去,却听越轻寒小声对他笑道“这个公主倒是锲而不舍,先是扮成成酒肆舞姬,又是扮成客栈跑堂,如今还扮成了船夫,你若对她无心不如趁早拒绝她,免得让她跟着你我受苦”。 南千醉执着烟杆悠闲地吸了一口,桃花眼慵懒的扫了他一眼“谁说我对她无心了?” 坐在一旁的我愣愣的看着他,他这话,什意思?难道他当时就对我动了心?可他…… 越轻寒挑了下眉,狂傲一笑“你会动心?也是,这丫头的眼睛像极了青鸾国的那位权倾朝野的皇后娘娘……”。 是因为我的眼睛像那个月牙儿吗?我自嘲的扯了扯嘴唇,怪不得,他会说喜欢我,其实喜欢的不过是我这双酷像她的眼睛罢了。 南千醉微抬眼眸,扫了一眼正手忙脚乱划船的女子,淡然道“她不是月牙儿”。 “哦?这么说,你是对她动了真心?”越轻寒轻狂一笑“南千醉,你该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南千醉笑眯眯的执着烟杆,声音温润如玉“我还真是看上这个黄毛丫头了,不过,我可不想让她这么早知道,你也不许告诉她,不然绝交”。 他说什么?他说他看上了我?!我一瞬间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的感觉,眩晕而又幸福,复杂的很。 “为何?”越轻寒好奇地轻笑一声。 “因为我不想嫁给她”南千醉无奈的捏捏鼻梁“若是让这丫头知道我对她有意,估计会尾巴翘到天上去,还会二话不说按玄音国风俗,让我穿着嫁衣,盖着喜帕,坐着花轿嫁给她,这种事情太损颜面,我可不做”。 越轻寒爆笑,我坐在他的身边,也不由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没有阻挡那抹如雪般飘逸的身影,我看着他清隽俊美的脸容,流泪低喃“如果……你当时就告诉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如果当时,你肯放下面子,对我说实话,如果当时,我肯心平气和的坐下,听你解释,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 明明相互喜欢,却不能长相厮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大风袭来,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成我离开的那日,竹叶玉簪深深的刺入他的胸膛,猩红的血迹如梅开在如雪的衣衫上,刺痛了我的眼眸。我看见自己慌乱的推开他,仓皇离开,我看见他捂住伤口,第一时间不是包扎伤口,而是挣扎着追了出去,我看见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骑上了马,吃力的驾马在大雨中疾速奔驰,我看见他摇摇欲坠的骑在马上,吃力的寻找,他大喊“小四!你在哪?!小四!你在哪?!……” “我在这里!美人叔叔,小四在这里!”我哭喊道“你快停下来,你快停下来啊!。可他却听不到,骏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泥路越来越不好走,一道惊雷劈下,马儿受惊的扬起前蹄,他毫无提防的被甩下了山坡! “美人叔叔!”我惊呼一声,猛的睁开了双眼,入目是艳丽喜绸,一枚香盒静静的躺在我的床边,正是那盒‘入梦来’!我喘息着掀开锦被,手忙脚乱的下床,鞋都顾不得穿就往外跑,却与三皇姐撞了个满怀,她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皱眉训斥“过一会儿就要举行婚典了,你光着脚乱跑像什么样子?!”她抬手示意婢女“还不快给四帝姬更衣!” “三皇姐!三皇姐你听我说”我急切地抓住她的衣角“我要去找美人叔叔,他受伤了还摔落下山坡,我要去找他!” “找他?哈,小四,你开什么玩笑,婚典即将开始,你走了,谁娶那位名动帝都的叶少卿?他可是当朝老臣的爱子,你这样做,可想过后果?”她冷冷的盯着我道。我咬唇,深吸了口气“可是,我并不喜欢他……”。 “画是你看的,人是你选的,一会就拜堂了,你却又说你不喜欢他,小四,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她气的不轻,我自知理亏,却又不得不苦苦哀求“三皇姐,三皇姐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去找他吧,求求你……”。 “你休想!今日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逃婚!”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来人!给四帝姬更换婚衣!” “三皇姐!美人叔叔有危险,我要去找他……唔!”。她伸手点了我的穴道,封住了我的话,面对我愤怒到几乎喷火的眼神,她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别去那朱雀国了找什么美人叔叔了,反正找也找不到,不如乖乖留在这里成亲,也许现在你很难过,不过你进了新房就不一定了”。 骗子!婚房里,我紧张地坐在桌旁,不停的喝酒,眼睛却偷偷瞄着身穿喜服头盖喜帕的男子,心里不停的盘算着如何逃出去…… “殿下,夜深了,为何还不就寝?” 我噗的一声喷出了口酒,呛得脸红脖子粗,他又说道“殿下可是不喜欢少卿?” “不不不,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只是……我只是……”我支支吾吾越解释越乱,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如三月暖风吹拂湖面,柔和儒雅“殿下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我一惊,竟不知如何作答,他轻声安慰“请殿下忽怪,少卿只是好奇,殿下喜欢的人是何模样?” 是何模样?我恍惚一笑,柔声道“他长相清隽俊美,尤其那双像极了琥珀的桃花眼,煞是好看,不过,我不仅仅喜欢他的皮囊,我喜欢的是他的全部。” “那殿下为何不与他成亲?” 我闻言垂下眼睫,低落道“我抵挡不住心魔,不信任他,最后亲手毁掉了我们的感情,就算我现在想与他成亲,他估计也不会同意吧?” “那可不一定”。头盖喜帕的男子含笑道“也许,现在他就在你的眼前”。 我闻言一惊,一个想法一闪而过,惊得我心跳加速,我双手颤抖着掀开了喜帕,男子抬起清隽俊美的脸容,对着我勾唇浅笑,一双像极了琥珀的桃花眼慵懒潋滟,煞是好看“小四,我来了”。 “来你妹!南千醉你个混蛋!呜……混蛋……”。我痛哭流涕,心里狠极了这个狡猾的男人,却又很开心他为了我,终于肯放下面子,穿上了嫁衣。他叹息着揽我入怀,轻声道“对不起,我应该快些来找你的,可是路上不小心翻下了马背,摔落了山坡……”。 我突然想起,疯了似的去扒开他的衣襟“让我看看!”他扭捏着拉住衣襟“夫人,夜还长着呢,你急什么?” “急你妹!老娘是要看看你的伤!你摔下山坡可伤到哪?可有瘀伤?可伤到内脏?可看过大夫?”我急切地一遍说一遍扒开他的衣襟,看到衣下的景象时,我瞬间红了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白玉如雪的胸膛上,一道道伤疤狰狞无比,那是我亲手刺下去的,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布满了胸口,有砾石划伤的,有荆棘刺伤的,有摔伤的,还有我亲手刺下去的,我哽咽着,极力压抑着哭泣“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他揽着我轻声安慰,我却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加的悔恨,悔恨自己的不信任,悔恨自己充满贪欲的心,悔恨要用那盒香料,如果自己不是太过贪婪,就不会被心魔驱使,美人叔叔也就不会伤痕累累…… “你的悔恨,我收了”。一道女声传来,缥缈如烟。 百里留香拿着烟杆,长发垂地蜿蜒如水,白衣广袖宛若谪仙,肤色苍白却难掩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就像是破碎的月光苍白却又精致。她将收着离落眼泪的瓷瓶收入衣袖之中,淡然无比的看着我们。 看着我们!我忙掩住美人叔叔的的胸膛,警惕的瞪着他“你来干什么?!” 她淡然一笑“只是来讨杯喜酒,顺便送上贺礼”。 “贺礼?”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贺礼?” “香料”。她果然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我亲手调制的香料,祝你们新婚快乐”。 我“……”。 南千醉“……”。 百里留香掩唇一笑“骗你们的,这是我和音九天、越轻寒给你们挑的同心结,愿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南千醉笑得温润如玉,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谢谢,我们会的,你说对吗,小四”。 我看着他笑得幸福,轻声道“对”。 我们会幸福的。 入梦来:窥人过往,实属不详。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移魂香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火焰高涨,灼烧着他的身体,凉辰透过疯狂燃烧的火舌,静静的望着她。 凉婉兮一身素白,娴静秀美的脸上冷如冰霜,那双宛如秋水的清澈明眸里翻滚着化不开的浓烈仇怨和憎恶,她望着被反绑在木桩上遭受烈火焚烧的男子,冷硬的开口,声音沙哑的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我的夫君?!为什么要指使莫诸杀了凉辰?!” 他依旧沉默的望着她,泣血的双目里一片死寂。 “大嫂何必多问,他分明就是个妖怪!文静和文韬就是死于他手!就连凉辰都是死于他手!今日我若不诛杀此妖,难平心头之愤!”莫文渊说的愤慨难当,但那过于阴柔的眼眸中却没有多少悲痛气愤,他一挥衣袖,命令下去“给我烧!狠狠的烧!一定要烧死这个妖孽为死去的莫氏子弟报仇雪恨!谁敢救他,就是让死去的莫氏子弟无法瞑目!就是与莫府为敌”他阴柔邪魅的眼眸睨了一眼素衣女子,唇角轻佻,笑得邪魅恶毒“大嫂,你说是吗?” 凉婉兮对他的不怀好意的试探视若无睹,她依旧望着火堆里的男子,执着的追问道“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我的夫君?!为什么要一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为什么你会和凉辰如此相像?你,是谁?! 他们相对而立,疯狂燃烧咆哮的火焰将他们隔开,火焰里,他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火焰外,她面如冰霜冷眼旁观,明明相距不远,却仿佛相隔天涯,即使耗尽终身都无法触及到彼此的一截衣角。他灰暗的眼睛因为凉婉兮的话变得更加空洞,他吃力的咧开干裂的唇,声音空洞沙哑,活像一具没有魂魄的死尸。 他说“阿凉,若有来世,你我永不分开”。 凉婉兮瞪大双眼,脸色瞬间苍白如雪,她失魂似的低声喃喃“若有来世……若有来世……你是……你是……”。记忆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躺在她的怀里,望着她低声道“阿凉,若有来世,你我永不分开”。 男子望着她咧嘴一笑,火焰瞬间席卷过来,将他彻底吞噬。 “凉辰!凉辰!你是凉辰对不对?!你是凉辰对不对?!”凉婉兮发疯似的扑向火海,面目狰狞宛如厉鬼“凉辰!凉辰!凉辰你回来!凉辰你回来!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再和你分开!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凉辰!凉辰!!"她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发疯似的想要纵身跳入火海,却被莫文渊眼明手快的抓住了手臂,莫文渊紧紧的钳制住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脸容,他俯在女子耳边邪魅一笑,言语轻柔却满是恶意“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好受吗,大嫂?” “莫文渊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他是凉辰对不对?!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凉婉兮嘶声裂肺的怒喊“你为什么骗我说是他杀死了凉辰?!”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世间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我做的一切不过也不为什么”莫文渊笑得邪魅如妖,狭长上挑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嫉妒和疯狂“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称心如意罢了,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 “莫文渊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你把凉辰还给我!你把凉辰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凉婉兮双眼血红的咬住他的手臂,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块血肉来,莫文渊闻言轻笑一声“疯子?彼此彼此”。我是疯子,为了你不惜机关算尽血流成河,那你又何尝不是为了那个凉辰,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们都是疯子,只是你爱的人,不是我。 阴暗紧闭的房间里,凉婉兮颓废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她望着窗外的明媚阳光,恍然想起十八年前的某一天也像今天一样,明媚而又灿烂,就是在那一天,自己遇见了凉辰…… “你是谁,为什么总是跟着我?”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小女孩好奇的转过身来,歪着脑袋调皮的问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乞丐,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并没有丝毫的厌恶,反倒盛满了暖暖的善意,那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怯怯的看着她的笑脸,有些呆愣:还没有对自己这样笑过……,他看的有些愣神,那小女孩却笑面如花的问着他“问你话哩,你为什么跟着我?”小男孩依旧怯怯的不好意思说话,就在这时,一阵肚子饿了的咕咕声传来,男孩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奈何这街上的地面太过不给面子,他低头找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一条裂缝,小女孩倒是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男孩又羞又恼,正要落荒而逃时,一支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糖葫芦递到了他的面前,男孩吃惊的抬头望去,小女孩笑嘻嘻的将糖葫芦递给他,没有一丝恶意“快吃吧!” 正午的阳光灿烂耀眼,他们坐在不知谁家的青石台阶上,分吃着香甜美味的糖葫芦,小女孩托着腮好奇的打量着他,声音软糯清脆“你的家在哪?”正在狼吞虎咽的男孩一愣,有些难过的低下了乱糟糟的小脑袋,声音里难掩落寞“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家?”小女孩不知所措的岔开话题“那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闻言更加难过的低着头“没有名字……”。小女孩绞着手指像做错事似的道歉“对不起……”。男孩冲她勉强一笑“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道歉”。小女孩忙扬起了笑脸“我爹说,名字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既然你没有名字,那作为你的好朋友的我就帮你取个名字好了…………嗯……有了!夫子总是说良辰美景乃是人生之最,那就叫你凉辰好了!”小男孩喃喃道“凉辰……”。 他看着阳光里的小女孩,低声问道“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小女孩笑嘻嘻的回答“婉兮,我叫凉婉兮”。 春去春回,时光如梭,当年粉嫩可人的小女孩一转眼就长成了窈窕秀美的妙龄少女,凉婉兮啃着桃子,坐在高高的墙上悠哉游哉的晃着脚,精致的脚铃叮咚作响,柔和的暖风轻轻拂来,顽皮的吹起她的长发和裙摆,恍若精灵。 正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凉婉兮坐在墙上悠闲自得地啃着果子,墙下的一干奴婢仆人可悠闲不起来,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的在墙下打转,七嘴八舌的劝阻墙上的活祖宗。 “女君,女君您快下来吧!您要是从墙上摔了下来有个好歹,我们可如何是好呀?!” “就是就是,女君您快下来吧!老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动怒的!” 一个长得精明机灵的小厮见凉婉兮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墙上啃着果子不肯下来,他眼睛骨碌碌的一转,大呼道“女君,辰少爷来了!”他说的煞有其事,可惜墙上的凉婉兮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懒洋洋的啃着她的果子,口齿不清的说“猴子,泥又骗窝……”。猴子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笑“女君,这次是真的…………”。凉婉兮不以为然的垂目看去,只一眼就从人群里发现了那抹欣长的身影,她努力咽下果子,站在高墙欢快的冲着他招手“凉辰!凉辰!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眉目俊秀的少年青衣如画,仿若清风好似浮云,衣衫飘摇,他站在墙下看着她,良久才勉强咧嘴一笑“上面危险,阿凉,快下来”。凉婉兮天不怕地不怕的掐着腰仰天一笑,毫无淑女气质的炫耀道“你慌什么,我可不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我是武功高强的凉婉兮……啊!”她一脚踏空,顿时摔下高墙,她在一片惊呼声中吓得紧闭双眼,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有着暖暖的杜若香气的熟悉怀抱,凉婉兮闭着眼睛笑嘻嘻的环住他的脖颈,像小时候一样窝在他的怀里依赖的蹭了蹭,却感到他瞬间僵住了身体,凉婉兮迷惑的抬头看着他,声音软糯娇憨“凉辰,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凉辰脸色略带苍白,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很好……”。 “少骗我!”凉婉兮捧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着,皱着眉头道“脸色这么苍白还说没事?!凉辰你当我眼瞎啊!”凉辰失神的望着她那宛如秋水的明眸,强忍下心中的苦涩将她放了下来,凉婉兮不满的瞪着他,气鼓鼓的拽着他的一角青衣不放“你干嘛突然把我放下啊?”凉辰避开她的目光“我们不再是小孩子了,抱着你,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凉婉兮巧笑倩兮的搂着他的胳膊,一边说一边扫了众奴婢一眼,众人皆低头偷笑,这位活祖宗喜欢凉辰少爷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大伙私底下都在议论他们的婚事。凉婉兮满意的冲他笑“你看吧,没有人说不合适”。少年啼笑皆非的看着她,颇为无奈。凉婉兮却像个小猴子一样拉着他上蹿下跳的到处蹦跶“凉辰凉辰,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时我有多无聊,干什么都没意思…………”。 “阿凉”。凉辰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没头没脑的问道“你觉得莫府大少爷莫文轩如何?”凉婉兮歪着脑袋皱眉思索“莫大哥?他很好啊,我每次去找文静玩时,他都会送我一些好玩的东西,不过他那个弟弟莫文渊却是个讨厌鬼,总是找我麻烦。”她不解的看着少年“怎么了凉辰,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凉辰扯了扯唇角,苍白僵硬的脸容实在是挤不出一丝微笑,凉婉兮无端感到一阵恐慌,她紧紧的抓住少年的衣角,不安的问道“从你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今天到底去哪了?!”l “老爷让我去书房商议要事”。凉辰垂目脸色苍白,凉婉兮越发不安,追问道“商议要事?什么事情让你们商量了这么久?”凉辰不言,沉默的像一尊石像,凉婉兮急切的追问“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凉辰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嘴里已是一片苦涩,风吹起他们的衣摆,空气中除了馥郁的花香,还有少年苍白破碎的声音。 他说:“商议……你与莫文轩的婚事”。 他说:“老爷已经答应下来了”。 他说:“亲事定在下月十五,到那天,他会八抬大轿将你风光迎娶进府”。 他说,他说,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凉婉兮低着头,翘如蝶翼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拽着那角青衣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凉婉兮低垂着头,软糯娇憨的声音微微发颤“他来求亲,他要八抬大轿迎娶我,他要当我的夫君,这些都是他的事,与我何干?”凉婉兮抬头,清丽动人的脸上全是泪水,她泪眼模糊的看着他,看着这个被自己喜欢了整整十年的少年“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凉辰,你可喜欢过我,这十年里,你可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刻的喜欢”。她拽着少年的一截青衣,固执的追问“你可喜欢过我?这十年里,你可喜欢过…………”。 “没有”。凉辰僵硬的开口。 “你说什么?”少女苍白着脸,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忍泪继续追问“你可有喜欢……”。 “我说没有”少年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冷无比,谁都不能温暖了谁,凉辰握住她的手,一根根的掰开她的手指,用力抽出被她捏皱的衣角,他冷硬的说“我没有喜欢过你,之前没有,现在更没有,老爷和你收留了我十年,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敢心存不敬,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 “你说谎”。凉婉兮歇斯底里的哭喊“凉辰你说谎?!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对我百依百顺?!你为什么要处处护着我,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凉婉兮跌倒在小路上,这次少年没有抱住她,她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赖在这个人的怀里了,她已经失去了资格,凉婉兮嚎啕大哭“你说谎!凉辰你说谎!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 凉辰踉跄地退后几步,瘦弱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他扶着树干,眼睛里血丝遍布,仿若泣血的看着她,他闭上双眼,忍住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忍住撕心裂肺的苦楚,一遍一遍的低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除了他自己,谁都听不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移魂香 下 天青云淡,喜鹊送吉,宜嫁娶。 这一天,莫文轩迎娶了凉婉兮,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亲队伍绕了半大个朱羽帝都,新娘的十里红妆羡煞了众多未出阁的小姐们,他们都说,这是场门当户对的婚礼。 确实是门当户对,可惜,没有爱情。 凉婉兮嫁进莫家后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没变的是自己依旧会想念凉辰,那个天青色的消瘦身影每时每刻都占据着自己的心,让她思之若狂,却又求之不得。变了的是自己,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坐在高墙上肆无忌惮的啃果子的少女了,她要管理内宅,孝顺公婆,还要应对莫文渊的无端刁难,比如说现在,她出府去寺庙里为病重的夫君祈福,这才刚将香烛摆上,一同前来的莫文渊就扯了扯她的衣袖,神秘兮兮的笑道“大嫂,你看谁来了?”他的动作太过暧昧,凉婉兮皱眉正要呵斥,刚一抬头就愣住了,少年一身天青色衣袍,清秀的面容好像更加苍白了,身形也消瘦了许多,他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着泪眼模糊的凉婉兮咧嘴一笑,苍白的唇角微微抖动了一下“你……还好吗……阿凉”。 凉婉兮猛地侧过脸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快速擦干眼泪,然后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笑面如花“我……很好,谢谢你关心……凉辰”。她忍着泪,声音微颤“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啊!”她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溢出,含着泪冲他笑笑,一股怨恨爱恋充斥着心口,让她既想上前不管不顾的扑入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紧紧的环住他的脖颈不放,一直到地老天荒,又想疾言厉色的质问他既然说过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要折磨她,让她得不到还忘不掉。凉辰笑了笑,正要开口,却见莫家的仆人莫诸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惊恐万分的喊道“不好了!少夫人,二少爷!不好了!”凉婉兮压下心中的不安,镇定问道“莫诸我不是让你好生服侍大少爷吗,你怎么跑来了,大少爷呢?”莫诸哆哆嗦嗦的开口“大少爷……大少爷……”。凉婉兮皱眉,急声问道“大少爷怎么了?!”莫诸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悲戚道“大少爷……快不行了!”他说着还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莫文渊,后者则是一脸伤怀的抢在凉辰之前扶住了险些跌倒的少夫人,并未看自己一眼。凉婉兮恍惚的看着他“怎么可能,大夫不是说只是风寒吗?怎么会……”。莫文渊邪魅的脸上满是伤怀与悲戚,却未达眼底“大嫂,快些回府吧,父亲母亲年迈还需我们安抚”。说着扶住她的手臂离开,他不着痕迹的转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凉辰,邪魅一笑。 满满的恶意和狡黠,仿佛带着剧毒的利刃,下一刻便会把所有人置于死地。凉辰看着他们远去,一股极度的不安升腾起来,久久不散。他不知道一向身体极好的莫文轩为何会在阿凉嫁进府后疾病缠身,但他知道这一定和莫文渊脱不了干系,而莫文渊明显是在针对凉婉兮! 莫府乱作一团,凉辰刚进莫府正堂就听见莫老夫人尖锐苍老的声音怒吼着“都是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的!自从你嫁进我府里,我的轩儿就疾病缠身,现在连老爷也染上了怪病!你这个扫把星将我们害的这么惨,我不过是让你挖心做药引你都不肯!我们莫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今天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挖出你的心来就我的轩儿!来人!动手!” “住手!”凉辰将凉婉兮护在身后,消瘦的身形笔直的站在他们面前,纵使是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仆人家丁,他也毫无惧色,凉辰直视着堂前的莫老夫人和看好戏的莫文渊,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莫老夫人,令郎病重,阿凉也是忧心忡忡日夜守护,她是你们莫府的少夫人,是你的儿媳,更是令郎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试问谁家的公婆会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药方挖出儿媳的心来做药引?!” 莫老夫人又急又气,指着他气得面容青紫“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养子而已竟敢在我莫府撒野!来人啊,给我挖出来!把她的心给我挖出来!神医说轩儿的并一定要用人心做药引才能好!给我挖出来!挖出来!!!” “我看谁敢!!!”凉辰挥袖护挡在她的身前,苍白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戾气“想挖她的心,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众人大都是仆人出身,自然不敢真的不要命的上前挖出主人家的心,更何况护着她的还是凉府的养子,未来凉氏的家主,一时间都不敢上前,凉辰收回冷冽的目光,他转身看着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凉婉兮,目光低柔到卑微,他以为门当户对的婚姻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却没想到竟让她险些丧了命!凉婉兮死死地抓住那片天青色的衣角,手指用力到发白,她看着周围熟悉的家丁仆人,极度的惊恐蔓延开来,她不明白明明上一秒还是和蔼可亲的婆婆为什么会下一秒就要置自己于死地,她不知道,人心为何如此可怕,她紧紧的抓住少年的衣角,他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杜若香气,这是在这冰冷可怕的地方让她唯一感到安心的气息,凉婉兮拉着他的衣角,颤抖着哭道“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凉辰,带我走,带我走吧,凉辰……我害怕……我会死的…………”。泪水落在他的手上,明明不热,少年却像被烫伤一样,手指痉挛的抽动着,他咬牙拥她入怀,闭着眼睛叹息道“好,我们走,我们回家”。他携着她转身就要离开,站在一旁的莫文渊望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邪魅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疯狂的妒色,他不着痕迹的朝着一旁的莫诸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握紧利刃怒喝一声提刀刺向凉婉兮的后心,却不料凉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硬生生地替她挡下了这一刀!锋利的刀刃刺进他的胸膛,活活挖出了他的心脏!温热的血溅上她的罗裙,凉婉兮瞪大了双眼,没用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捧着少年苍白沾血的脸颊,不住的呼唤“凉辰,凉辰……不要……不要吓我……不要离开我……凉辰……凉辰……不要离开我……”。 少年的目光逐渐涣散,他吃力的睁开眼睛,想看清这个女孩的脸“对不起……阿凉……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幸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能……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凉婉兮抱着他嚎啕大哭“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凉辰!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爱你!我爱你啊!凉辰,我爱你啊!!!不要死!求求你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 他抬手想为这个自己喜欢了一辈子的女孩擦去眼泪,他不舍得她哭泣,手指在离她一寸之遥时,颓然垂下,落在血泊里,再也抬不起来了。 “阿凉,若有来世,你我永不分开”。 凉婉兮紧紧的抱住他冰冷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哭喊,凄厉到仿若泣血“我不要!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只要你的今生!我只要你今生好好活着!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凉辰!凉辰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翻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啊!!!!” 女孩的声音凄婉悲伤,可凉辰却是听不到了,他努力的躲避着身后的青面鬼差,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片迷雾之中,迷雾散尽,一片如血的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无边无际的火红之中,一抹月光色的倩影格外显眼,凉辰走近才发现那是个苍白精致的白衣女子,百里留香持着一支碧玺烟杆,悠闲地坐在花海里独自饮茶,广袖微摇,长发散了一地,蜿蜒如水般缠绕在她的脚边,整个人都像月光的碎片一样,精致却又苍白。她看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面色淡然的抬手给他斟了一盏月光茶,示意他坐下来与自己一起品茶赏花,眼看着青面鬼差就要冲进迷雾,凉辰哪还有品茶的心思,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抓走时,百里留香抬手就泼了他一盏茶水。 凉辰“…………”。 闯进迷雾的不止是青面鬼差,还有一黑一白两名无常,他们仿佛看不到一身狼狈的凉辰一样,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我等不知大人在此饮茶,打扰了大人的雅兴,望请恕罪”。百里留香吸了口烟,朱唇轻启,带着异香的烟雾溢出唇畔,缭绕在她身边,她淡然的脸上息怒难辨,声音更是飘渺如烟“无妨,冥王的鬼差还轮不到我来管教”。此言一出,为首的黑白无常忙跪地行礼“大人息怒,我等这就告退”。言罢就速速退出花海,消失不见,白衣无常走时瞄了一眼水晶桌上的另一盏茶杯,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到底是不敢说什么,等鬼差们离开后,百里留香才懒洋洋的看向一身是水的凉辰,凉辰恭敬的敛袖行礼“多谢女君出手相救。”百里留香深邃如夜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你既然已经喝了孟婆汤,为何不去过奈何桥,为何不转世投胎?” 凉辰“不瞒女君,我想回去”。 “回去?”百里留香挑眉“回哪去?” 回哪去?脑海里一个极为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说,不要来世,她说,只要今生,她是谁?凉辰恍惚的开口“我要回去,回到她的身边”。回到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辈子,不离不弃,为她擦去眼泪,不让她难过,不让她哭泣,不让她孤单。 百里留香若有所思的看向他的眉间,那里一颗相思痣宛如鲜血,她淡然道“听闻生者若是对亡者过于执着,亡者就会在眉间长出一颗相思痣,无法投胎转世,此为思狂。”她问道“她为了自己对你的执念,害你不得转世,只能徘徊在这污浊之地,如此自私,即使如此,你都要回去陪她吗?” 凉辰笑“是”。 百里留香凝视了他良久,终是轻叹一声,广袖拂动,一枚金缕天青色香盒抛给了他,凉辰接住香盒,疑惑的看向她“这是……”。 “此香名唤……”。百里留香微挑唇角,深邃的眼眸隐在缭绕的烟雾里,微带诡异“移魂”。 “它会引你回到她的身边,可是相应的,你会遗忘一切,从头开始”。她淡然的看着少年“但愿你不会后悔”。 凉辰紧紧的抓住坚硬冰冷的香盒,声音坚定“永不后悔”。 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彼岸花海中,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抬头望着冥王宫殿的方向,淡然一笑,声音如烟般飘渺消散“永不后悔吗?真是年轻而又冲动啊,就像……当年的我们”。 浓郁苦涩的药香,灯火通明的房间,这是哪?莫文轩躺在榻上迷惑的打量着四周,莫老夫人喜极而泣,一干仆人更是松了口气,纷纷说着讨好的吉利话,只有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他,活像在看自己的仇人,莫文轩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了她的身上,便再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女子一身素白,活像是在为人守孝,清丽绝伦的脸上一片苍白,心底一个声音说,她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那应该是什么样子?莫文轩仿佛看到她穿着鹅黄色的春衫,坐在高高的墙上悠闲自得地啃着桃子,脚上的银铃随着她晃动的脚丫叮咚作响,那天的阳光正好,少女的笑容却比骄阳更加耀眼,莫文轩愣愣的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思念,他一步步走向她,张开双手,拥她入怀,他无视怀里人的挣扎,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拥着她,迷惑的开口,沙哑的嗓音仿佛穿越了生死的时光重新回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身边,他说“你是……谁?为什么……我看见你就会感到难过……我会感到心很痛”。 “心很痛?那我的凉辰难道就不疼吗?”凉婉兮依偎在他怀里,这个怀抱温暖无比,熟悉而又陌生,像极了凉辰,却又注定不是凉辰,她十指紧紧掐入他的心口,像是要将他的心挖出来,凉婉兮疯癫似的尖叫着“把心还给我!把他的心还给我!莫文轩你把凉辰的心还给我!!还给我啊!!!”莫老夫人大惊,恼怒的让下人将她拉开,凉婉兮被人拖着离开房间,双眼血红,仿若厉鬼一样的伸着双手“还给我!!你们丧尽天良!你们猪狗不如!!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将她拖走!!拖走!!”莫老夫人气得险些晕倒,好在有莫文渊在旁边扶着,他安慰道“大娘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大嫂只是一时没想开,等过了一段时间,自然还会和往常一样孝顺大娘,大哥,你说是不是?”他邪魅的眼风扫过莫文轩,后者却像听不到一样,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莫老夫人气恼难当,大呼“造孽啊!真是一点也不把我这个娘放在心里,轩儿为什么就是喜欢上了个疯子?!造孽啊!!”莫文渊笑道“大哥也是一时意气用事,他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大娘您”。莫老夫人稍稍宽慰的叹了口气“文渊你虽是妾室所生,但对我却是极为孝顺,若是轩儿有你一半的孝心我就满足了,就算是让我立刻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莫文渊邪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浓烈的戾气,他笑道“会的”。 暖风吹拂,花瓣飘飞,空气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朱雀拉着臭着一张脸的流冰,站在糖人摊子旁像是扎了根,摊主还没翻脸之前,流冰倒是忍无可忍的掏出一把铜钱拍在她的手里,咬牙切齿地说“都给你!吃!敞开肚皮给爷吃!吃不完你别想走!!!” 一直默不作声的摊主听了倒是给他个白眼,然后笑得极为花痴的给朱雀做糖人。 流冰“…………”。 朱雀一边等着糖人一边听着旁边几个女子的闲聊“你们听说了吗?莫府的莫老夫人死了!仵作都查不出死因!” “何止是莫老夫人,我听说连莫家的小少爷文韬、小女君文静都死了!都是不明死因,大家都传是鬼怪所为!” “鬼怪?!”朱雀凑过去,好奇的问道“莫府死了人与鬼怪何干?”那几名少女抬头看去,面前是一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可爱秀美,让她们不由得想去亲近,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妹妹你是不知道,那莫府的人为了救他们的大少爷,竟然挖了凉府养子的心做药引!亲人子弟一个个死得如此蹊跷,一定是鬼怪发怒了!” 朱雀听的一愣一愣的,连糖人都顾不得了“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莫家的庶出少爷莫文渊请来了传说中鼎鼎大名的法师做法捉鬼,竟然从大少爷的房间里发现了一盒粘着彼岸花的香盒,法师说,只有冥界有彼岸花开,你说说,这大少爷不是厉鬼是什么?!分明就是他附在大少爷的身上害死了莫家人!!” 朱雀正要说话,却被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堵住了嘴,流冰臭着脸一把拉住她大步离开,朱雀气鼓鼓的瞪着英俊逼人的少年“你走这么快干嘛,我还没打听完呢!”劲装少年脸色极像别人欠了他的银子“你没事打听这些干什么?!”朱雀没好气的说“当然是回去讲给女君听呀!女君整日足不出户的待在香阁里调香,多无聊啊!我打听一些有趣的事回去告诉她,让她解解闷”。 有趣的事?鬼怪之说算是有趣的事?姑娘,您的思维真奇葩,再说,谁告诉你女君足不出户了?她昨天还驾着云去如梦山找赤莲离落喝酒好不好?!流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指不定她现在就在莫府喝茶呢”。朱雀没听清,好奇的问“你说什么?” 流冰翻了个白眼“我说,你吃的太多了,你是猪吗?” “流冰,你这个坏小子!你给我站住!站住!!!!” 昏暗的房间,凉婉兮赤着脚嘴里念念有词,反复念着一个名字“凉辰,凉辰,凉辰……我的凉辰……回来,凉辰……回来……”。她十指滴血,墙上满是她用指甲划出的痕迹,反反复复层层叠叠的两个字,凉辰。 青衣少年跪在她的身边,目光凄厉悲伤“阿凉,阿凉,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陪着你呢,你的凉辰就在你的身边,你看看我好不好,阿凉,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一盒粘着彼岸花的金缕天青色香盒坠落在地,浅青色的香粉撒了一地,苦涩温暖的杜若香气弥漫缭绕,凉婉兮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疯疯癫癫的喊道“凉辰!凉辰!我的凉辰回来了!是我的!是我的凉……不,不!不是!!”她狰狞着脸,发狂的大吼“你不是!你不是凉辰!你不是我的凉辰!!!!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阿凉!我是凉辰!我是凉辰啊!你的凉辰回来了!”凉辰急切的抓着她的手“我是凉辰啊!” “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凉辰!!!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你把我的凉辰还给我!!还给我!!” 凉辰跪在她的面前,双目泣血,凄厉的嘶喊“我是凉辰啊!我就是你的凉辰啊!!” “你不是”。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百里留香缓步走来,广袖翩然,长发垂地,手持一支碧玺烟杆,皎洁的光辉环绕在她身边,宛如谪仙,就像破碎的月光一样,苍白而又精致,她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你不是凉辰”。 “我不是?”青衣少年泣血道“我不是凉辰,那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如果不是凉辰,为什么会有他的记忆?!我如果不是凉辰,为什么会长得和他一模一样?!为什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你吗?”百里留香深邃的目光淡然的看着他眉间的相思痣“不过是她的一缕执念而已,却鸠占鹊巢谎称是人,真是……可怜”。 “可怜……可怜,哈哈哈!”青衣少年凄厉的大笑,血泪落下,落在凉婉兮的手上,灼伤了她的肌肤,他面目扭曲的大笑“我怎么会不是他!!我可怜!我怎么会可怜?!我怎么……怎么会可怜……”他抓住凉婉兮的手,凄厉的哭喊“你不是说不要来世只要今生吗?!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为了你淌过奈何桥!只有我不分昼夜的想着你!只有我日日夜夜的念着你!我是你的执念啊!我是你对他的执念啊!我也是爱你的!你看看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好不好?!!!” 凉婉兮仿佛看不见他一样,目光涣散的看着墙上的字,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呼唤“凉辰,凉辰……”。 “我在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用了移魂香,可还是记得回到你的身边,心心念念想陪你一辈子,你疯了,傻了,却还在……还在念着他的名字,你可想过我,念过我的名字……呵,我连名字都没有,就算有,你也不在乎吧?”少年看着她悲切的笑了起来,笑得泪都出来了,他双目一片灰暗“凉婉兮,如果我没遇见你该有多好”。 凉婉兮,如果我没遇见你,该有多好。 白色的光芒自他的双脚缓缓蔓延向上,他的身体逐渐消散在白光中,在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他还是转头看向了凉婉兮,他看着头也不回的女孩,咧嘴一笑,一滴血泪落了下,青衣少年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一滴血泪,百里留香将那滴血泪收入瓷瓶,叹息道“你这样骗他,又是何苦?” 凉婉兮抚摸着墙上的字迹“不然呢?要他还被我的执念羁绊,永远不能转世投胎?我是很自私,但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让他做个孤魂野鬼”。她低声哽咽“如果不这样骗他,凉辰是不会去投胎的,我已经害了他一次,我不想再害他了……我宁愿他忘了我,即使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相见,我也心甘情愿”。 百里留香低叹一声,转身要走,却听她说“你是神仙吧?如果你是神,为何不惩恶扬善?莫文渊害死凉辰,毒害莫家子弟,你为何不管?” “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对与错”百里留香缓步离开。 “有的不过是贪婪的人心罢了”。 移魂香:移魂摄魄,执念入魔。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如意霓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火树银花夜,繁星弯月天,‘醉梦乡’里一片春装夏衫薄衣纱裙,暖香漫漫,歌舞升平,一个个妆容精致衣着华美的艺伎施施然地走过,香风柔柔,勾魂摄魄。 几个穿着抹胸纱裙的艳丽艺伎在门外偷偷的打量着雅间里的俊美少年,眼神灼灼,雅间里的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很臭,活像被人刚挖了祖坟一样,他挺着门外灼热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同桌而食的少女一眼,言语像吃了火药般浓烈“这就是你说的出来逛逛?!为什么我们非得来这青楼里逛?!你自己逛就算了,为什么还拉上我和女君?!!”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少年的话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她也不甘示弱,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鼓着腮帮子反驳道“你懂什么?!听说花魁‘霓舞’美如天仙,帝都里有权有势的郎君对她逐之若鹜,不来瞧一瞧那可真是太亏了!”少女边说边吃,两不耽误“听说这‘醉梦乡’里的大厨可是从西域请来的,手艺真是一个字,绝!” 流冰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一针见血的说“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你个吃货!!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你是小猪吗?!!!还是说你上辈子是个饿死鬼?!!!!少吃一点会死吗?!!!!!!”朱雀一听就不乐意了,她伸直了脖子努力咽下最后一口点心,灌下一盏茶,打了个饱嗝后,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他说“百里流冰你个缺心眼的坏小子!!我吃东西怎么了?!!我是吃你家的了还是喝你家的了?!!你凭什么让我少吃啊?!!”正当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时,她突然以袖掩面,双眼包泪,嘤嘤哭道“嘤嘤,我饿了吃一点点糕点怎么了?……嘤嘤,还是女君对我最好,从来不说人家吃的多……嘤嘤,咦?话说回来,女君去哪了?” 流冰嘴角抽搐了一下,臭着一张俊脸道“她嫌你的吃相太过丢人现眼,出去了”。 朱雀默了默,双眼飙泪“你混蛋,我不信你!嘤嘤嘤”。 流冰“…………”。 百里留香手持碧玺烟杆懒散的倚着二楼的白玉栏杆,凭栏而望,即使身在热闹的烟花之地,依旧是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清丽绝伦的脸容像破碎的月光一样,苍白而又精致,一个肥胖的锦袍少爷搂着怀里的艺妓步履飘浮的走上了二楼,看见百里留香的瞬间眼神就变得垂涎欲滴,他一把推开怀里的艺伎,醉醺醺的走了过来,色迷迷的边打量着她,边伸手想要摸她的腰“你是新来的吗?快来让少爷我看看……哎呦!你!你竟敢打本大爷!”这个满脸肥肉的胖少爷捂着被烟杆打伤的手,抬手想扇她耳光,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用力一抬,就把这个身材极为肥胖的掀翻在地。 百里留香“…………”。 她挑眉看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玄色斗篷笼罩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形,面罩下的轮廓宛如刀削,雪白的发丝从宽大的风帽里入水般流泻而出,如丝似锦,男子全身上下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雪亮犀利的鹰眸露在外面,宛如刮骨利刀的扫了一眼那个锦袍胖子,声音沙哑却又杀气十足“滚”。 那胖少爷早就吓得脸色苍白,闻言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动作敏捷的让百里留香都不禁在心里啧啧称奇。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道了声谢,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霸道的揽住腰身,带入怀里。 百里留香“…………”。 玄衣男子捏住蠢蠢欲动要敲自己的碧玺烟杆,雪亮的鹰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却又极快的消失不见,他一手搂着人家的腰,一手握着人家的手,雪亮犀利的鹰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良久,才道“你,今晚陪我”。 百里留香“…………”。原来不是英雄救美,而是和那个胖子一样吗?……自己竟然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果然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吗? “我不是艺伎”。百里留香抽了抽被他握着的手,竟然没抽出来,深邃如夜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讶色,自己的法力竟然对他毫无伤害。 “无妨”玄衣男子口气稀松平常“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介意!!我介意啊!!!百里留香皱眉,淡然的脸上难得出现不自然的神色,这神秘男子却越发得寸进尺的缓缓欺进她,正当百里留香考虑要不要大喊一声唤来流冰将他暴揍一顿时,一个温婉悦耳的女声传来“百里女君真是让霓舞好找”。百里留香闻声看去,女子眉如远黛,眸似点漆,红唇雪肌,美而不妖,轻柔的绸缎自左肩绕过右臂如水般垂在地上,随着她的步子,蜿蜒拽地,她动作优雅的福了一礼,笑道“百里女君,您的朋友让我来请你回去饮酒”。 百里留香会意,淡然的看了玄衣男子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的放开了她,从容不迫地走下二楼,百里留香刚松了口气,却惊觉的发现自己一直佩戴在身上的九穗璎珞月光花囊不见了。 百里留香“…………”。 霓舞低声唤道“百里女君?” 百里留香回神,淡然的道了声谢,霓舞笑了笑“香之国师真是折煞霓舞了,霓舞不过是一介艺妓罢了,何德何能要得起您的谢?”百里留香缓缓呼出一缕白烟,深邃如夜的眼睛透过缭绕的烟雾,淡然的看着她,仿佛要看清她的灵魂,百里留香开口,声音飘渺如烟,她说“那你想要什么?” 霓舞一惊,但很快便笑着跪下“传闻,香之国师的香料千金难求,得到者会实现心愿,霓舞斗胆,请女君赐香,助我得偿所愿”。 “传言都是假的,我只不过是个肉体凡胎的调香师罢了,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助你得偿所愿?”百里留香淡然的转身前行“你只听闻他们得偿所愿,却不曾看到他们因为欲望驱使而付出的代价”。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得偿所愿”。霓舞急切的说着,百里留香脚步一顿,她微微转头问道“不惜一切吗?” “不惜一切”。霓舞跪在地上,冰冷的温度侵入她的双膝,她却跪得无比端正,声音更是严肃毅然“我愿不惜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在所不惜”。 百里留香静静的看着她,幽深如夜的眸子里一片淡然,良久,她才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个生意,我是非接不可了”。 夜已深,窗外烟火璀璨,热闹无比,房内却一片寂静,缕缕香雾透过云母银丝莲型博烟炉蒸腾缭绕,弥漫一室,百里留香打开一只霓色鎏金香盒,霓色的脂质香膏散发出缠绵悱恻的暖香,她边说边用鎏金小勺挖了三分之一的香膏“世间万物无论是鬼是神是精是怪,都有一个名字证明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过,这盒香料也有一个名字,它唤‘如意霓’,只要你在燃起此香时,说出自己的心愿,它就会让你称心如意,至于代价吗……那要看你的心愿的大小了”百里留香纤手持着鎏金小勺缓步走到云母银丝莲型博烟炉前,她淡淡的说着“你的心愿越大,它让你付出的代价就越重”她捻起炉盖,蒸腾的烟雾模糊了她苍白精致的容貌,盛着霓色香膏的鎏金小勺顿了下,百里留香最后一次劝阻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跪在云母银丝莲型博烟炉前的霓舞闻言抬眸一笑,美艳如花,明明是个娇弱纤柔的美人,说出的话却坚如磐石。 “霓舞,无怨无悔”。 “既然如此……”百里留香将香膏放入云母银丝莲型博烟炉中,声音飘渺如烟“说出你的心愿吧”。 霓色的烟雾缭绕在霓舞的身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我要得到他的注意”。 霓色的香雾缓缓散去,素雅的房间里只有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孤寂而立,百里留香借着烛火点燃了碧玺烟杆,她吸了口烟,带着异香的烟雾溢出唇瓣,她宛如月光碎片般苍白精致的容颜在缭绕的雾气中蒙上了一层淡漠之色,她叹息般的低声说着,像是感叹她的决然,又像是看惯了凡事,声音淡然飘渺。 “但愿你,永不后悔”。 霓舞一睁开眼就愣住了,水波荡漾,荷叶片片,水草优雅的舒展着身姿,鱼虾游曳其间,她惊愕万分的四处打量,这竟然是水里!水里!自己怎么会在水里?!她想伸手捏捏自己的脸,却又惊愕万分的发现自己没手了!不仅手没了,连脚都没了!!脚没了就算了,可为什么自己多了一条鱼尾?!!!为什么?!!!!太惊悚了好不好?!!! 孟云青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水光粼粼的湖面,粉荷碧叶之间,一只巴掌大小的锦鲤像发了羊癫疯似的扑腾着,先是横冲直撞的左右游曳,然后又改成上下跳跃,最后直接发狠地去撞水间的碧叶荷梗,好像生无可恋似的,有趣得紧。他笑眼弯弯的走到水边,修长白哲的手掌破水想去捞起这只锦鲤,却没想到那锦鲤惊吓过度,鱼尾一扫,糊了他一脸水。 孟云青“…………”。 一串宛如银铃的笑声传来,孟云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水中的锦鲤委屈的向自己媳妇告状“她欺负我”。柳雨柔却毫无同情心的挖苦他“活该!谁让你先招惹人家?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贪玩,整天没个正经!”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掏出手绢踮起脚尖为自己的夫君擦拭着脸上的水迹,孟云青委屈的像个小媳妇“人家哪有贪玩啊,人家只不过看这鱼有趣的紧,想抓来给你解闷罢了,你还怪人家”。 柳雨柔对自家夫君的间接性发嗲已经司空见惯,她拍了拍夫君的俊脸,淡定的开口“说人话”。 孟云青“…………”。 柳雨柔唇角弯弯,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虽然没抓到鱼,但是我还是很开心”。 孟云青愣了一下,捂着嘴恐慌的将她看着“你耍流氓!” 柳雨柔额头上青筋跳的欢快,她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笑“…………皮又痒了是不是?要不要让为妻给你治一治啊?!” 孟云青忙笑眼弯弯的将她搂在怀里“好了好了,我投降,夫人息怒啊”。 柳雨柔冷哼一声,表示对他很不屑,但唇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水畔杨柳依依,繁花簇簇,一对有情人相视而笑,幸福的好像就算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也不会分开。水面波光粼粼,霓舞在水中仰望着岸上的俊朗男子,她从未见过孟云青这么笑过,准确的说是从没见他笑过,这个出身望族的俊朗男子在外面一直都是一副冷漠高贵生人勿近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就算对方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他都不屑一顾,更何况是地位卑贱的自己?霓舞以为他对任何人都是这副模样,却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笑得毫不防备,原来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才会卸下伪装吗? 霓舞仰望着他们,望着这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男人和他怀里的女人,她不是没嫉妒过,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嫉妒,嫉妒的发疯发狂,嫉妒的想撕碎他的面具,嫉妒的想杀了他怀里的女人,想杀了他的妻,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冷如冰霜的站在高处连蔑视都懒得给自己,为什么他不对着自己笑,哪怕只有一次,哪怕他只看自己一眼,自己就算死也满足了,可是,他的眼里没有她,从来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估计也不屑知道吧,他只会对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笑吧,那双宛如星辰的眼睛里都是这个女人的影子,哪里容得下她,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看自己一眼,为什么那双宛如星辰的眼里没有自己,就因为这个女人出身高贵,与他门当户对,而自己则是个地位低贱的青楼艺伎?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卑微的仰望着他时,却得不到他的注意,而这个女人却可以依偎在他怀里?!为什么自己卑贱的想要他从指尖流下一星半点的温柔时,他却对自己冷漠不屑,而这个女人却可以轻易的得到他所有的呵护?!为什么自己小心的想要抓住他的一片衣角时,他却拒之千里,而这个女人却可以大胆的挽着他的手臂?!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么偏心?!为什么要将他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女人?!!为什么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上天要让自己遇见他?!为什么又让自己求而不得?!!! 霓舞不甘的瞪着眼睛,最开始只是卑微的想让他注意自己的想法渐渐被嫉妒磨得丁点不剩,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地说着喊着:他注意了你又能怎样?不够!光是得到他的注意还不够!你还要得到他的爱!让他爱你!让他像爱这个女人一样的爱你!!让他爱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如意霓 下 百里香阁内的月光树依旧十年如一日的开着月白色的花簇,带有异香的寒雾在随风起伏的月光花海里弥漫缭绕,琼楼玉宇时隐时现,美如仙境。百里留香望着窗外的美景,苍白纤细的之间持着一支精美的碧玺烟杆,她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深邃如夜的眸子里一片淡漠,亦如她飘渺如烟的声线“回来了?” 楠木雕花锦塌上,一个女人静静的躺在层层锦绣中,容貌精美绝艳,却像一具死尸一样,良久,她才开口“我以为只要得到他的注意此生便满足了,可是却发现自己想要的更多。”她捂着自己刺痛灼热的眼睛,泪水从指间汹涌而出,她擦干泪水想要起身下榻,却什么也看不到“夜深了,女君为何不点灯?”百里留香淡淡的说“现在是白天”。霓舞僵了下身体,下一刻突然放声大笑,泪水止不住的留下来,百里留香见惯了这种场景,她淡然的开口“现在只是要了你一双眼睛,以后就不止是一双眼睛这么简单了”。 霓舞止住笑声,她用力的擦干眼泪,声音决然。 “点香吧”。 鎏金小勺又挖走了将近一半的霓色香膏,缠绵悱恻的香雾缭绕着她的身体,霓虹色的衣裙无风漂浮,她绝美的面容随着烟雾渐渐消散,只有低柔却又决然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不散,孤寂而又凄婉。 “我要他爱我”。 孟云青,我要你爱我,像爱那个女人一样的爱我,你给了她多少爱,就要给我多少爱,仰望太过痛苦,我要和她一样,得到你的爱。 夜已三更,孟府却灯火通明,婢女们端着热水汤药进进出出,孟云青一身单衣连外袍都顾不得穿,焦急万分的在院子里来回打转,房内不断传出女人痛苦的喊叫,每叫一声他就多添一分焦急,房内的喊声还在继续,房外的男子却做不到继续打转了,于是一干仆人们就见到自家少爷拍着门窗急切的冲里面喊“媳妇!媳妇咱不生了!生孩子太疼了!咱不生了!不生了!!” 仆人“…………”。少爷,你以为孩子是说不生就不生的吗?你着急干嘛,这生孩子和母鸡下蛋是一个道理,你看看人家公鸡多淡定,您真是太不淡定了。 房内传出柳雨柔气急败坏的大吼声,如果不是她还在下蛋……啊不,是生孩子,她一定会冲出来拧下孟云青的耳朵。 “孟云青你给我闭嘴!!你以为生孩子是母鸡下蛋啊!说不下就不下?!” 孟云青“…………”。 仆人“…………”。 孟云青摸了摸鼻子,转头凶狠的瞪着看热闹的仆人们,一干仆人忙低着头装作没听到,但心中却不停的碎碎念:少爷今天被少夫人训了,少爷今天又被少夫人训了,少爷今天果然又被少夫人训了…… 孟云青还没来得及收回凶狠的眼神,就听到房内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喊声,声音大的比他媳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孟云青瞬间收回凶狠的眼神,笑逐颜开的望着产婆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孩出来,他刚要伸手接住,那产婆却面色惊恐的跪倒在地“恭喜孟少爷,贺喜孟少爷,少夫人诞下一位小女君,可是……可是……”。孟云青皱眉,冷漠的声音中有一丝急切“可是什么?”那产婆颤颤发抖“可是……女君是个……盲童!” 产婆说完就吓得屏住了呼吸,心惊胆战的低着头,等待这位公子的降怒,却不料看见一双修长手掌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走了她怀里的女婴“这是我孟云青的女儿,就算是个盲童又如何”。男子的声音冷漠平缓,听不出一丝惊怒,产婆送了口气,忙和仆人们一同退了下去。 孟云青抱着小小的婴孩静静的站在灯火阑珊的庭院中,精致细长的灯穗被夜风吹起,在微凉的夜里摇摆不定,孟云青仔细的裹好怀里的孩子,俊美的脸上却是一片苍白,他轻轻的在孩子小小的脸蛋上落下一个吻“放心,老爹以后就是你的眼睛”。婢女前来说少夫人想看看孩子,孟云青快速收起苍白悲痛的脸色,笑逐颜开的抱着孩子快步走进房间,他看见那个对自己笑得自然的女人,她的眼角还是红着的,显然刚才哭过,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罢了。孟云青心中微叹,脸上却是满满的喜气“媳妇,快看!你给我生的小女君!” 柳雨柔一边接过孩子一边嫌弃的说“竟然是个女君!”孟云青一愣“是个女君不好吗?人家都说女君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柳雨柔嫌弃的看了孩子一眼又更加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万分气馁的说“因为郎君像娘,女君像爹”。 孟云青“…………”。原来,你是在嫌弃我吗?他委屈的将媳妇望着,柳雨柔终是绷不住冷脸,扑哧笑了起来,孟云青也笑眯眯的将她们母女俩搂在怀里,一脸的幸福与满足,仿佛就算别人拿整个世界来换,他都不会放手。两个大人相依相偎的笑着,谁都没有看见怀中的孩子已是泪沾眼睫。 霓舞以为自己会得到他的爱,事实上,她确实得到了孟云青的爱,和柳雨柔同等的爱,只不过柳雨柔得到的是夫妻之情,而自己则得到了父女之情,她看不到他,却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爱,这个男人教她说话,从牙牙学语到字句流利,他都陪在她的身边,这个男人教她走路,一边嘲笑她笨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短小的胳膊,生怕她有一丁点的磕碰,这个男人还教她写字,告诉她就算看不到也要写出一手好字,这样以后哪怕在夫家受了委屈也可以写信告诉他,他就会过去为自己出气,这个男人还教她种花,教她读书,教她礼仪,这个男人,这个让她念念不忘却又求而不得的男人,全心全意的爱护着自己,可惜,这爱却不是她想要的爱,他是将自己与那个女人平等相待,他是教自己诗书字画,却又每天都对那个女人嘘寒问暖情话连绵,在他眼里,自己和那个女人都是他的亲人,都是他挚爱的人,可是这样的爱快让她发疯,让她窒息,让她生不如死!她越是听到他们的对话就越是痛苦,也越发的不甘心,凭什么?!自己爱孟云青爱得发疯发狂却还要和这个女人分享他的爱,这样不公平!!这个男人应该是她的,应该是她霓舞的!!谁都别想和自己分享他的爱!谁都不许!!!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和那个女人分享孟云青的爱太痛苦了,也太不公平了,她要孟云青整个人都是她的,从头到脚,从心到魂,都是她一个人的,也必须是她一个人的!! “所以,你又想用如意霓?”百里留香看着跌坐在地上无法站起的女人“上次它取走了你的一双眼睛,这次又取走了你的双腿,如果再来一次,你觉得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失去他我会,生不如死”。霓舞笑得扭曲“所以,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要得到他”。得到他,抓紧他,让他对自己低下高傲的头颅,让他对自己唯命是从,让他……爱上她。 鎏金小勺挖出所有的香膏,如丝似缕的香雾将她的倩影渐渐隐匿,她扭曲的声音在香雾中久久不散。 “我要,独占他”。 百里留香将已经空了的霓色鎏金香盒丢入云母银丝莲型博烟炉中,她冷冷的看着火中的香盒,苍白的唇角微启,带着异香的烟雾缓缓溢出唇瓣,伴着她飘渺如烟的声音一同消散。 “贪婪”。 霓舞渐渐转醒,一双无比熟悉的手掌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她的心跳慢了半拍,良久才开口,迟疑中夹杂着一丝难掩的激动“……云青?” 男子清冽的声音响起,清冽而又恭敬“是我,您有何吩咐,母亲?” 母亲?!霓舞瞪大了空洞的双眼,她想看清眼前的这个男子,可是她的眼睛已经没了,男子就在她的眼前,而她只能瞪着空洞的眼,永远都不能看清她,永远都无法触碰他,心口像破了个洞,鲜血不断的流出,可她却束手无策,即使疼的撕心裂肺也只能咬牙忍耐,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对她这么不公?!为什么要将她逼上绝路?!为什么要让她变得残忍?!! 霓舞低低的轻笑一声,残忍而又疯狂“云青,柳雨柔呢?”孟云青体贴的为床上的老人掖了下被子“珍儿去后,雨柔就病倒了”。 珍儿……这是孟云青给她起的名字,现在不过是棺材里的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霓舞低低一笑,“我卧床不起她却迟迟不来侍候长辈,如此不识大体目无长辈的女人不配做我孟府的少夫人,你即刻写下休书,将她遣送回娘家!”孟云青皱眉,声音渐渐转冷“母亲,你说什么?”霓舞握紧他的手掌,决绝冷冽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说,休了她”。 离世,雪上加霜的是霓舞以死相逼,命令孟云青休妻,孟云青脸色铁青的站在床边“母亲,雨柔纵然有错您也不至于让孩儿休了她,况且孩儿与她多年来情意相投,孩儿无论如何都不会休了她的!孩儿恳请母亲三思!”他撩袍跪下,重重的磕头“望母亲三思!” 情意相投?!哈!霓舞捂着失明的双眼咧嘴,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们是情意相投,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这个高傲冷漠的男人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跪在自己面前,那闷响的磕头声,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她的心里,仿若千斤重,只将她的心砸的血肉模糊,撕心裂肺的痛楚绵延全身,痛得让她疯狂,霓舞拔下白发中的发簪,用力的抵在自己的脖颈上,霓舞瞪着空洞的眼睛,宛如地狱里爬出的厉鬼“要么休妻,要么我死,你选一个”。 “母亲!”孟云青抬头,额角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让他看起来也无比的恐怖“你为何要如此逼迫孩儿?!”霓舞阴沉沉的笑着“逼迫?我何时逼迫过你?孟云青,明明是你在逼我!!”她扬手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脖颈,却被他紧紧的抓住,尖锐的发簪刺入他的手掌,温热的鲜血沿着发簪滴落在她的脸上,霓舞愣了一下,下一刻忙拉起他的手掌,惊慌失措的问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了你的!云青对不起!你让我给你包扎!。” “母亲”孟云青看着她,低声说道“我喜欢她”。 霓舞咬紧了唇,泪水划过苍老的脸颊滴落在男子的手背上,她无声的落泪,宛如枯枝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男人的手掌,不肯放手。 孟云青为她擦拭着眼泪,声音低微到了尘埃里“云青求母亲成全我们”。 他说“云青此生别无所求,只求有生之年能与雨柔相依相守,不离不弃”。 他说“能娶到雨柔是我之幸,孩儿不想与她分离”。 他说“母亲,我真的很爱她”。 霓舞松开他的手,她流着眼泪笑得苍白而又疲倦。 “孟云青,你真残忍”。 霓舞泪如雨下,孟云青,你何其残忍,竟然在我面前亲口说你爱她,你只知你爱她,却不知我爱着你,你爱了她多年,我又何尝不是爱了你多年,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无可救药的像是飞蛾扑火般的爱上了你,爱到疯狂,爱到不惜一切地想要接近你,孟云青,你可知道,我为了你失去了什么,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为了你,失去了一双眼睛和双腿,估计还会失去性命,你却在我面前说,你爱她。你爱她,那我呢?孟云青,我不怕你不爱我,我怕的是你求我,就像现在你卑微的祈求我,孟云青,你口口声声的说护着我,却又亲手在我心上插了一刀,让我生不如死,也让我心灰意冷。 霓色的烟雾在眼前浮现,霓舞的神智渐渐模糊,她笑着流泪,对这个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触碰的男子说了最后一句话,一句她从不敢说出口的话。 “我爱你,孟云青”。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百里留香收起盛着眼泪的瓷瓶,淡然的看着苍老的女人,声音飘渺如烟“为何会收手?” “为何会收手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霓舞苍老的声音里满是疲倦“我只是不想让他难过”。她凄凄笑道“毕竟我曾想过要与他共度一生,就算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我也不希望他痛苦难过。”老人渐渐闭上了双眼,苍老的身体渐渐发凉僵硬,空气中还回荡着她凄切的言语“说到底都不过是我自己太过贪婪了,才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百里留香抬手轻轻拂过,让她瞪大的眼睛得以闭上“但愿下一世,如你心愿”。 如意霓:贪婪成性,蛊惑人心。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嗜血姬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夜幕四垂,皎月如钩。 微凉的夜风吹过起伏壮美的月光花海在楼廊里来回穿梭,精美的蝉翼六角宫灯在风中摇摆不定,微弱的烛光很快就被风吹灭了,一双精致的纤手扶住灯盏,点燃了蜡烛,柔和的烛光照亮了一角小小的楼廊,点燃烛火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可爱秀美,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她搓了搓微凉的手臂,对坐在楼廊上饮茶赏月的女人不满的抱怨“女君,深秋夜凉,你还出来看什么星星啊?我都快冻死了!” 朱红楠木镂花楼廊上放着一张做工精美的檀木小桌,冒着热烟的茶壶上落满了皎白的月光花瓣,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坐在桌边铺了雪狐皮的廊杆上,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百里留香一手捏着精美的碧玺烟杆,一手端着白玉薄瓷茶盏,茶盏中的琥珀色月光花茶已经凉了,她却不换掉,只是抬着头望着繁星点缀的天幕发呆,深邃如夜的眸子里一片淡然,不知在看什么,朱雀撇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一颗明亮耀眼的流星划破天幕,她惊喜的连忙闭眼许愿,心里正默默念叨着让流冰吃啥啥不香时,却听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司战星君陨落……”。 朱雀忙睁开点漆般的眸子,好奇问道“谁陨落了?”百里留香望着恢复平静的天幕淡淡说道“天界最好战的司战星君,为何会无端陨落下凡历劫?” 朱雀“…………”。女君,我去请个郎中好不好,幻想是病,得治。 正当朱雀想将百里留香拉回去洗洗睡时,又有一颗璀璨夺目的流星划破天幕坠落人间,百里留香看着一瞬不见的流星,淡然道“瀚霖星君……传闻他极不喜好征战,如今为何会和嗜血如命的司战星君一同陨落人间?”朱雀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顺嘴说道“这还不好解释,司战星君好武,瀚霖星君喜文,他们一文一武互不顺眼大打出手,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瀚霖星君一定是被司战星君打的元神受损,不得不下界历劫重修仙身,至于司战星君吗,更好解释了———她把同僚打成重伤,她的上司一怒之下就罚她也下界历劫,而且是各种虐各种惨的劫,最好是让被她揍得半死的瀚霖星君来虐她…………”朱雀说得起劲,抬头却见自家女君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淡然的声音里难得有一丝高兴的情绪“小雀儿真是长大了,分析的头头是道”。 朱雀“…………”。女君,咱还是去让郎中看一看吧,幻想真的是病,得治啊! 百里留香望着流星陨落的方向,西南方,正是剽悍嗜战的白煞国都,她目光微凝“司战降世,估计要天下大乱了”。 黑云压城,阴云密布,铁骑如林,旌旗飒飒,鼓声隆隆,三万玄甲精兵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只见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女子修眉厉眸,红衣黑袍,鲜红的牡丹在她眉间肆意怒放,英姿飒爽,她手拿一支红缨银枪,疾风而来,如箭般飞驰至阵前,不羁的看了眼插在高墙上的朱羽旗幡,狂傲一笑,朗声道“众将士,给本帅取下这朱羽旗幡!!” 银枪直指城池,她首当其冲,杀气澎拜“杀!!!!!” “杀——!!!”三万玄甲铁骑怒吼着上阵杀敌,气吞山河,势如猛虎!城墙攻破,三万铁骑在红衣黑袍的女子带领下势如破竹的攻陷城池,一路上血流成河尸骸遍野,所到之处都插上了白煞的旗幡,猎猎作响的旌旗下都留下了她的名字:‘邪巫’玄烨之徒——凤空吟。 夜色渐深,士兵们点起堆堆篝火,一起饮酒狂欢庆祝白天的战果,凤空吟抱着一坛烈酒醉醺醺的走进了自己的大帐,却见一抹修长清隽的身影出现在大帐里,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宛若谪仙,他背对着帐口,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那烟雾中的异香还是她熟悉的气味,让她在冰冷的军营中感到一丝久违了的温暖,凤空吟咳了一声,那男子闻声悠然的转过身来,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宛如当初。凤空吟抱着酒坛笑吟吟地向他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空吟拜见二师兄”。南千醉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顺手拿走她怀里的酒坛,打趣道“好久不见,一见面就让师妹请我喝酒,师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过意不去你还抢我的酒!凤空吟心中腹诽,脸上却堆起了百分之百的真挚笑意,一边说一边夺过酒坛“空吟请二师兄喝酒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这酒太过粗劣,二师兄喝的都是琼浆玉液,只怕这酒入不了师兄的眼”。南千醉笑眯眯的再次夺过酒坛“师妹何必谦虚,能入你眼的酒自然不是凡品,且让为兄尝尝”。凤空吟劈手要夺,南千醉向后躲去,争执间南千醉双手一滑,酒坛砰的一声,摔成几瓣,浓烈醇香的酒水洒了一地,谁也没喝着。 南千醉“…………”。 凤空吟“…………”。 二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的蠢样,突然都捧腹大笑,巡逻的士兵闻声前来,凤空吟一边笑一边让他们都退下“再去给本帅抱几坛烈酒!越烈越好!!” 大帐中灯火通明,浓郁的酒香弥漫不散,酒过三巡后,南千醉笑眯眯的将一个帖子放在桌上,缓缓推给了她,凤空吟醉眼望去,铺了虎皮的桌上,放着一封火红的喜帖,帖上画的是玄音国的图腾,她了然一笑“听闻玄音国的思琴帝姬要与成亲,我本以为是那个小帝姬单相思才编出谎话引你注意,却不料真有其事”。南千醉笑眯眯的为她斟满酒杯“为兄我即将大婚,师妹敬酒一杯吗?” 凤空吟笑着一口将酒喝干,她磨砂着空了的酒杯,笑得狡黠“掺了迷幻香的酒真是味道特别啊”她厉眸如剑“你此番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给我送喜帖吧?二师兄”。 “哎呀呀,被发现了呢”南千醉非但不惊反而镇定自如的继续饮酒,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满是慵懒潋滟的笑意“本来想杀你,这下可怎么办好呢?” “酒里的迷幻香低劣极易识别,如此拙劣的手段,不是你的作风,你若真起杀心,那酒里掺的就不是迷幻香,而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了”凤空吟将酒杯抛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清隽男子“说吧,你这是意欲何为?” 南千醉吸了口烟,带着异香的烟雾缓缓溢出薄唇,缭绕弥漫了整个大帐,他懒散的开口“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你既然已经被师尊逐出师门,就不要打着是他弟子的名号到处征战为他树敌了,如今只是我来劝阻,若你依旧我行我素,那日后来的恐怕是师尊本人了”。南千醉说着又将另一封帖子推给她,凤空吟垂眸一看,顿时目光凌厉,漆黑如夜的帖子上是用鲜血烫上的字迹:杀。 凤空吟抚摸着那个杀气腾腾却又飘逸如仙的字,时隔多年自己到底等到了他的回音,她收回手,笑得狂放不羁“二师兄接到了师尊的灭杀令,若是不提着我的人头回去复命只怕会被师尊责怪吧?”南千醉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起身步履不稳的走了几步“为兄即将大婚,手染鲜血太不吉利了”。 “二师兄”。凤空吟沉声道“我等了他多年,他却不肯见我,若我将他的爱徒扣在身边,还愁他不来找我吗”她笑吟吟地看着他,厉眸中闪过一抹戾气“你觉得我的主意如何?二师兄”。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可前提是……”南千醉笑眯眯的呼出一缕香雾,眼眸慵懒如狐“你留的住我”。凤空吟这才察觉自己全身无力,半点功力都使不出来,南千醉蹲下来,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哄她“世间男儿千千万,不行咱就天天换,师妹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干嘛非天天惦记着自己的师尊,你若想找个如意郎君,为兄大可为你找去,你若瞧上了谁家的郎君,我就让你二师嫂将他帮来与你成亲”。他说罢便悠哉游哉的想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凤空吟笑吟吟地望着他,目厉如剑,声如鬼魅“烦劳二师兄带话给师尊:若想要空吟的项上人头,他就自己来取,否则,我便打着他的名号征战天下”。 她咬牙厉声道:“不死不休!” 烟雨朦胧,凤空吟撑着一把绘着闲云野鹤图的油纸伞在雾气缭绕的江面飞掠过,足尖轻点湖面,身轻如燕飞向对面,快如闪电,红衣黑袍在细雨微风中翻飞飘逸,冷峻狂傲。足尖落地,无声无息,她撑着油纸伞在江边缓步前行,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脚步,直到看到一座旧坟时,她才停下步子,坟墓周围荒草萋萋,显然很久都没人来过了,也许来过却又不屑于这些细枝末节,凤空吟也不管雨是否还在下便将伞收好放在墓前,她掏出一只酒葫芦,咬开塞子仰头豪迈的灌了一半才意犹未尽的擦了下嘴,笑吟吟地看着模糊的墓碑道“这是你生前最喜欢的姑娘亲手做的油纸伞,画也是她亲手绘制的,她给我时还不死心的追问你的下落,我骗她说你去了塞外,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听后哭的肝肠寸断,我都不敢看她的脸,生怕一个不小心告诉了她实情”。凤空吟摸了下残旧的墓碑,声音凄凉“师尊的父亲曾被皇帝诬陷为叛军斩首示众,师尊一直耿耿于怀,当时我若不是因为想讨好师尊,潜进皇宫刺杀皇帝,也不会陷入重围,大师兄你更不会因救我而死,你会娶那位姑娘为妻,带着她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可这些……都被我毁了”。她席地而坐,倚着冰冷残旧的墓碑像是倚在师兄怀里一样,她微醺,恍惚笑道“师尊将我们救出皇宫,我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而你为了护着我身受八十七刀,死在了我的怀里”凤空吟笑吟吟地灌了口酒,绵想浓郁的酒不烈却还是将她呛得不轻,她一边咳嗽一边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了,砸在墓前的土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恍若虚无“师尊挑断我的经脉,废了我的武功,将我逐出师门,他说,我和他从此以后,形同路人,他不让我回师门,不让我自称是他的弟子,更不让我去为他刺杀皇帝,我曾经怨过他,我废了武功后曾流落烟花之地,受尽,那是的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比起那些我更害怕他抛弃我不愿见我一面,他不让我自称是他的弟子,我偏要打着他座下弟子的名号征战各国,大杀四方,我就是要逼他出来见我,哪怕是为了清扫门户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算了,不说这些前尘旧事了!”凤空吟将酒葫芦一倾,浓郁绵香的酒水就浇在了墓前“这是二师兄的喜酒,他与玄音国的思琴帝姬成亲了,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她突然止住话,手腕一翻,一枚落叶就被她震荡出去,夹着凌厉的杀气射入江畔的密林之中,一声闷哼响起,数十道黑影矫健的跃出树林,刀剑如电的杀向江畔的红衣黑袍女子,凤空吟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她丢了葫芦,怒喝一声,持着红缨银枪冲入敌阵,杀气震荡衣角,银枪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死尸残骨,凤空吟动作流畅狠辣的挑断最后一名黑衣人的经脉,蹲下身来问道“何人指使?!” 那黑衣人蠕动着嘴唇,声音微小低弱,凤空吟皱眉俯身想听清楚,却不料刚才还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出其不意的抓住了她的脚腕,让她动弹不得,几乎是同一刻,无数支毒箭飞射而来!凤空吟抽出腰间的匕首,凌空砍下黑衣人的手腕,足尖一点,瞬间离开了原地,毒箭将那名黑衣人射成了筛子,又有更多的黑衣人窜出来,凤空吟叼着匕首,飞身跃到江心,她红衣黑袍,银枪沾血,单足点在水面,如履平地。无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不断的逼近,却谁都不敢贸然上前,凤空吟是出了名的好战成瘾嗜血成性,黑衣人们只是渐渐逼近,却不敢有其他动作,她左手持枪右手拿下口中叼着的匕首,大喝一声冲向前去,完全是不要命的招式,众多的刀剑呼啸而来,她银枪抛出,匕首狠狠刺入敌人的头颅,双目赤红的将黑衣人撕成两半!红衣外的黑袍被鲜血浸染湿透,有敌人的血,更有她自己的,黑衣人被她残杀将近大半,正当她杀得兴起时,一支凌厉的箭矢夹着疾风呼啸而来,瞬间刺穿她的左肩,凤空吟动作一顿,后背就狠狠地挨了一刀!她足尖点水想要离开包围,却被黑衣人挥出的铁链锁住了双脚!闪着寒光的刀刃高高举起,对着她的头颅狠狠劈下,就在凤空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枚小小的落叶飘飞而来,看似柔和普通,却在无形中化解了刀刃上的力道,削铁如泥的刀刃瞬间断裂破碎! 无数枚落叶飘飞起舞,所到之处,皆是肉身割裂的声响,血腥而又恐怖,眨眼间,清澈的江面染成一片血海,凤空吟虚脱的将要坠入江水之中,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揽住腰身,飞跃在浩渺的江面,玄烨锦衣玉袍,高冠博带,身上带着一股雅致的书卷气,他揽着她足踏在血染尸浮的江面上,却姿态悠闲飘逸,步步生莲,即使面对的是尸山血海都无法让他有一丝撼动,他将昏睡的黑袍女子放在那座坟前,宛如莲瓣的冰冷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血迹,指下温暖细腻的触感让他贪恋无比却又注定无法拥有,他收回手指转身离去,却被一只粘着鲜血的手掌拉住了袍角,不省人事的黑袍女子在睡梦中低声祈求“师尊……别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嗜血姬 下 玄烨目光微颤,最终还是抽出那一角衣袍,他俯身在凤空吟眉间的牡丹上落下一吻,轻柔而又珍视“离开本座,你才能真正的远离血雨腥风”。他挑唇一笑,自嘲而又无奈“你为何就是不听?非要双手染血,大杀四方?” “这个问题,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师尊”凤空吟睁开双眼,厉眸狂傲而又眷恋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我若是乖乖听你的话,估计这辈子都等不到你了吧?” 玄烨目光一顿,瞬间变成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凤空吟“凤空吟,本座警告过你,不许参与白煞国的战事,更不许你为了本座打白煞皇帝的主意,你却依旧一意孤行,你可知错?” “我不去颠覆这个王朝,你是否就不会去刺杀皇帝?与其让你冒险,不如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代劳,反正……”她狂傲而又凄凉的望着他“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是死是活,你更本就不在乎吧?” 玄烨面色冷峻如冰,他笑得风轻云淡,但说出的话却极其冷血“四年前,本座可以挑了你的经脉,废了你的武功,今日也可如此,你若答应本座从今以后退隐世间,本座就饶你一命,不然,本座不介意再脏一次手”。 凤空吟昂头大笑,狂妄不羁“玄烨啊玄烨,我凤空吟刀山火海都过来了,还会怕你挑我经脉废我武功?!哈哈哈!!真是可笑啊!你为了不让我身陷争斗不惜废我武功,我为了不让你顶着弑君的罪名不惜手染鲜血大杀四方!!哈哈哈!!咱们两个究竟谁最可笑!究竟谁最可怜!!!” “闭嘴!!”玄烨面目一沉,指尖寒光一闪,数缕银丝缠绕住她的四肢,玄烨沉声威胁道“闭嘴!否则……”。 “否则如何?”凤空吟倨傲的昂着下颌“玄烨,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从前的你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就算踏着尸山血海也谈笑自如,当年的你不是很干脆的挑了我的经脉吗?如今怎么还不动手?难道是你对我动心了?!” 玄烨看着狂傲不羁的女人,良久,勾唇一笑“如卿所愿!”银丝瞬间收拢拉紧,几乎是一霎间,就划裂了她的四肢经脉!玄烨看着疼得眩晕过去的女人,颤抖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冷声道“本座与白煞的恩怨,不该让你背负,如今你武功尽失,就算是有心也卷不进这场生死屠杀了”。 “好好活着,空吟”。他俯身吻了吻那眉间肆意盛放的牡丹,转身离去。 血泊里的女子依旧昏睡不醒,只是她的伤口正无声无息的飞快愈合…… “不疼吗?”烟雾中,有一个声音淡淡的问道,飘渺如烟。 当然疼啊,全身经脉都被挑断,一身武功被废,怎么会不疼?可这些和被他抛弃的痛楚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不甘心吗?” 当然不会甘心啊,她还没替那个人完成心愿,怎么会甘心?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凤空吟狼狈的抬头看去,女子施施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广袖翩然,长发垂地,手持一支碧玺烟杆,皎洁的光辉环绕在她身边,宛如谪仙,就像破碎的月光一样,苍白而又精致,她苍白的唇瓣微启,声音随着缭绕的烟雾轻飘飘的溢出来,像多年老友一样“你想要什么?金钱、地位、还是……他?” “能力”。凤空吟高高的扬起下颌,厉眸中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我要能力,能为他颠覆整个王朝的能力!” 这样他就不会背上弑君的骂名,这样就可以为他故去的父亲报仇,这样就可以让他……永远都记得我。 这个像破碎的月光一样的女子淡漠的眼眸中似乎划过一丝叹息,苍白纤细的手掌里是一枚凤穿牡丹图案的鲜红香盒,盒盖轻启,鲜红如血的香雾弥漫缭绕,香气浓烈浓郁,凤空吟惊愕万分的瞪着自己的四肢,挑断的经脉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体力也渐渐充沛,白衣女子淡然的说道“你与‘嗜血姬’有缘,今日我便将它送给你,但愿你……不会后悔”。 凤空吟看着那盒香料,却没有接,反而冷冷的问道“你想让我替你杀人?” 百里留香一愣,半响才无奈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嗜血好战的脾性倒是一点没变,我并不想让你杀人”。 “那你为何想帮我?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就算帮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得”。凤空吟仔细看着面前的这个神秘而又苍白的女子,自己并不认识她。 “一切都是天意,我只是顺天行事罢了”。她说罢便持着烟杆想要离开,却又微微转头“若是你后悔了,便来朱羽国寻我吧”。 “我不会后悔的”凤轻吟握紧那枚凤穿牡丹香盒,厉眸中的火焰跳跃燃烧,似乎就算烧尽整个天下都不足以让她后悔“为了他,我无怨无悔”。 “这倒是你的作风”。白衣女子淡然一笑,缓步离开,她清淡舒缓的声音悠扬婉转,如烟般飘远。 “何以烈火焚烧你心,何以残光消磨你身,待你遇到命中之人时,就算是烈火焚烧你心,残光消磨你身都会不悔吧,这就是天意。” 细雨打湿了她染血的黑袍,凤空吟悠悠转醒,她看着已经恢复如常的经脉四肢,缓缓呼出一口气“竟然梦见了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真是晦气”。她环视了四周,哪里还有玄烨的影子,不由讥讽地轻笑一声“玄烨啊玄烨,就算你再次挑断我的经脉也阻止不了我的脚步”。她踢起地上的红缨银枪,单手凌空接住,足尖一点便如箭矢般消失不见。 白煞王朝的铁骑玄甲不断侵略朱羽国的土地,烧杀抢掠,为所欲为,朱羽是四国之中最小的一个国家,朱羽王室更是出了名的软弱可欺,要想让这种小国主动出兵踏平剽悍好战的白煞,几乎没有可能,不过还好,对方有一位威名天下的大将,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能力颠覆整个王朝,而自己只要激怒他就足够了。 大帐中,一片歌舞升平,凤空吟红衣黑袍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中长长的礼单,厉眸中全是玩味的笑意,她慢悠悠的开口,声音倨傲不羁“朱羽皇帝差使者送来了金银珠宝想要止战求和,你们怎么看?” 帐中搂着美女嬉闹的将士们闻言都大笑不止,皆是鄙夷朱羽皇室懦弱不堪“朱羽的大将君毅虽然骁勇善战,可惜跟了一个软弱没出息的皇帝!” “那君毅破我军阵营,用兵如神,若是真的和他硬碰硬,咱们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这眼看着他就要亲自领兵征战了,那个酒囊饭袋的朱羽皇帝却主动求和,真是可笑至极!!” “君毅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有用兵如神的君毅,咱们也有百战不败的统帅!!要老子说,咱们直接攻破朱羽王朝!这求和书不接也罢!!” 下面议论纷纷,凤空吟托腮,厉眸直勾勾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使者“本帅听闻,君毅将军与长宁公主从小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好?” 朱羽吓得面如土色,头也不敢抬的慌忙道“正是……正是如此!” 凤空吟托着腮,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本帅听闻,君毅极为爱慕这位长宁公主?” “大帅所言正是!将军确实……确实爱慕公主!”使者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答,却见刚才奉上的礼单抛在自己面前,他哆嗦着抬头看去,只见座上红衣黑袍的女子倨傲的抬着下颌“你们想求和,可以,不过要拿长宁公主来换!本帅要她身穿嫁衣和亲白煞,而且本帅要君毅将军……”她勾唇一笑,狂妄不羁,厉眸中燃烧着炽热的烈火“亲自护送!!” “这……这……”使者吓得冷汗直流, “嗯?”凤空吟厉眸一沉,一把匕首夹着疾风死死地钉入礼单上,使者瘫坐在地,斗若筛糠,在一干将士大笑声中,他看到座上的女子负手而立,狂傲的仰着下颌“告诉你们的皇帝,三月之时,我要见到公主,否则等着他的,就是本帅的十万铁骑!!” 朱羽果然同意和亲,三月初就将长宁公主送到了白煞,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不会再有战火燃起,玄烨却不这么认为,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几乎不用询问,他就知道了她的心思“白煞欠本座的血债,本座自会亲手讨回,无需你在一旁多管闲事!” “你想怎么讨回?举兵造反?还是刺杀皇帝?师尊,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杀了那个狗皇帝,其他三国都会打着诛杀你的旗号瓜分土地,到时候,你当如何?身为玄音国驸马的二师兄有当如何?”凤轻吟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玄烨,我舍不得”。 “本座的事,本座自会解决,你,不许插手!”玄烨冷冷的瞪着她,心里却苦涩难当:你舍不得我送死,我又何尝舍得你去送死? “不许我插手?为何?难道……”凤轻吟笑得暧昧,她挑起男子的下颌,吐气如兰“你喜欢我?” 我若说喜欢,你就会更加听不进我的劝阻,为了我不惜一切地覆灭白煞吧?玄烨不言,宛如雕塑。 你若说喜欢,哪怕一句,我都会放弃一切,乖乖的听你的话,从此收手。凤空吟看着他,眼中的火焰为他炙热的跳跃。 良久,久到她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她都没等到那句喜欢,凤空吟轻笑,微微自嘲“就算师尊不喜欢我,我也会挑起战火,师尊说得对,我就是杀人成性嗜血成瘾,所以……”她道“我不仅要将整个白煞皇室陪葬,更要将整个白煞王朝从这个世上抹杀干净,如此,师尊可高兴?” “疯子!”玄烨怒不可竭的推开她“凤轻吟,你就是个疯子!!” “没错,我就是个疯子!”凤轻吟笑得狂傲不羁“为了你,我甘愿做一个嗜血如命的疯子,就算付出一切,我都在所不惜!” 所以,请好好活着。 “本座不会让你得逞的!”玄烨抓住她的手腕“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对不会!!” “可惜,师尊晚了一步,就算你现在再一次挑断我的经脉,废了我的武功,也无济于事——我的部下已经侵入了朱羽的边界,君毅忍了白煞三年,你以为他还会再忍下去吗?!” 君毅当然不会再忍下去,当即请命领军出征,红衣黑袍的凤轻吟看着敌方按兵不动的营地,笑得狂傲“木柴备好了,是时候点把火了”。 当天,她就挑撺皇帝将长宁公主赤身裸体的绑在两军交战的城墙之上,敌军受此奇耻大辱,顿时怒吼着要踏平白煞,诛杀皇室为公主报仇,君毅更是双目赤红,怒吼着带领千军万马而来,长剑直指都城,凤空吟佯装不敌,只退到帝都,不仅不誓死守护皇城,还故意将自己暴露在城墙上,当君毅的箭矢呼啸而来时,她唇角带笑,高傲不羁:总算是结束了,可惜不能亲眼看到整个白煞被屠杀殆尽,不过,师尊一定会看到吧,他会高兴吗? 闪着寒光的箭矢疾风而来,却不料一抹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簇毒的箭矢没入他的心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浸湿了他的锦衣,凤空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她发了疯似的抱住男子“师……尊!师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为什么?”玄烨咳出一口黑血“因为本座……不想……不想你死……”。 “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御医!!”凤空吟强忍着泪,想带他离开,玄烨却笑着抬起了手,冰冷的手指微微颤抖触碰她的脸颊,玄烨笑得苍白“本座不想你死……本座……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从你唤我师尊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喜欢的莫名其妙,喜欢的无可救药,喜欢到可以为了你,放弃报仇,只是想和你浪迹天涯,过着闲云野鹤的简单生活,简简单单的生活,简单到,只有你和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师尊你不要说了……我带你去找御医!师尊我带你去找御医……师尊你不会有事的……玄烨……玄烨,我错了……我错了……”凤空吟像个孩子一样的哽咽,双手紧紧地抱住他“你不要死!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抛下我一个人!!玄烨!玄烨!!……不要……离开我……”。 没有人回答她,怀中的男人已经闭上了双眼,俊美的脸上还挂着笑,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事实上,他确实是解脱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苦苦相逼,逼他说喜欢,自以为是的想为他报仇,她以为就算手染天下人的鲜血自己这个早已麻木的心,都不会在跳动一下,却不曾想到,这双手上还沾上了这个男人的血,这个让自己爱的痴狂的男人,被自己逼上了绝路。 “对不起……玄烨……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错了……”凤空吟吻上他早已冰冷的唇,她紧紧的拥抱着他,尖利的箭矢贯穿他们的胸膛,她抱着他,微笑着流泪“我也喜欢你啊,玄烨”。 我也喜欢你啊,所以,上落碧穷下黄泉,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缓缓走来,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精美的碧玺烟杆在她指间缭绕着浅薄的烟雾,她收起装着眼泪的瓷瓶,微微叹息道“到底是……后悔了”。 但愿你经此一劫后,会改掉好战的脾性吧,司战。 黑白无常要是听到百里留香的话估计会凄惨的哀嚎:她更本就改不了好吗?!!!!改不了好吗?!!!改不了好吗?!!!!!! 他们惊恐的看着凤空吟,啊不,应该是恢复神识的司战星君愤恨的砸了冥王大人的杯子,那可是百里大人送的东西,冥王大人可是宝贝得不得了,每天休息时都会仔细欣赏它好久,不过现在看来,冥王大人只能对着碎渣渣入眠了…… 司战星君摔了杯子后就想走人,却被一脸淡定的冥王大人拦下了,这可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干鬼差们激动坏了,相传,三界之内,能与嗜血好战的司战星君对战的只有十八层地府的统治者冥王大人,大家都很好奇自家大人真有这么厉害。 只敢远观不敢近看的黑白无常“…………”。大人要发飙吗……好期待啊…… 谁知,冥王大人只是极为淡定的拦住她,然后更加淡定的伸出手来,暴躁的司战星君“怎么?!想打架吗?!!” 冥王大人淡定的说道“赔钱”。 司战星君“…………”。 众鬼差“…………”。 司战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何时变得如此吝啬?” 冥王大人,淡定道“这是本王花大价钱从百里手里买来的”。 众鬼差,无语望天:果然不是送的……果然不是……果然…… 司战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改天还你钱,本星君还有些家务事要去处理!” 冥王大人“去找瀚霖星君道歉?” 司战顿时炸毛“道个屁歉!他在凡间把我虐得死去活来就算了,回来却不在奈何桥上等我!还竟敢躲起来!简直岂有此理!”她狰狞的瞪着冥王大人“平时他与你走的最近,你可知道他躲在哪里了?” “这种出卖仙友的损事本王怎么会做?”冥王大人,淡定道“本王是不会告诉你,他躲在藏兵阁里的”。 司战狞笑着驾云远去,众鬼差无语的望天:您是故意的吧……您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嗜血姬:嗜血好战,至死方休。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如初见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人心险恶。 这句话是我第一任主人告诉我的,不过我觉得真正险恶的人是她才对,因为她在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就把我卖给了地府的统治者——冥王。 冥王是个淡定到让人崩溃的家伙,他有一种让人和他说不到三句话就想抽他的本事,可惜他的法力高强,三界只有司战星君能和他过两招,其他星君一看,打又打不过人家,说话又被他气个半死,索性就不和这个淡定的冥王来往了,只有我那个黑心的主人能在和他说了三句话后没抽他,于是他俩就成了好朋友,于是我那黑心主人就把我卖给了他。 冥王很宝贝她送的东西,成天爱不释手的放在身边,我每次看见了都替自家的黑心主人感到脸红,因为她卖给冥王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一些凡间随处可得的小玩意儿,更本就不值几个钱。 不过,我是个例外。 我是一支琼玉玛瑙虬龙笔,光是我身上的那九颗雪玛瑙就已是价值连城了,可我那黑心主人竟然一脸淡定的将我卖给了冥王,冥王那个面瘫更加淡定的买下我,却不似对待其他物件一样宝贝着我,而是将我关在了盒子里,我在一片漆黑不见天日的盒子里躺了整整五百年,每次逃跑就会被冥王那个面瘫抓回来继续关小黑屋,就在我破罐子破摔打算老实呆在盒子里发霉时,我却莫名其妙的逃了出来,这要从司战星君历劫回到地府时说起,那日地府可谓是鸡飞狗跳闹腾的不停,司战星君一听瀚霖星君为了躲自己提前离开了,她老人家的脸顿时拉得老长,气呼呼的在地府一阵乱砸,不仅踢了孟婆婆的汤锅,还摔了冥王宝贝了很久的杯子,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极其潇洒的扬手打翻了关了我五百年的破盒子!真心为她叫好!不愧是司战星君啊!就是这么帅!我一出盒子就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活像背后有狼狗追似的,我一口气从阴森恐怖的地府跑到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这里不似地府的冰冷,这里热闹绚丽,这里就是人间。 可是……为毛我会过得这么苦逼?!我虽然是支极其宝贵的琼玉玛瑙虬龙笔,但是我的法力却极为低弱,更加恐怖的是,每过一天我的法力就会削减一些,最后凄惨到只能靠乞讨为生,不过我可不后悔,虽说在这里吃的是差了点,但我是自由的,这里可比冥王的破盒子强太多了,所以总体来说,我还是很满意这样的日子的,这里暖阳高照,这里繁花锦簇,这里人心善良,我以为那个黑心主人说的都是错的,直到我遇见画扇后,我才知道真正错的人,是自己。 这天阳光很是灿烂,我刚高兴的冲着太阳露了排大白牙,一蹦一跳的打算去讨饭时,老天爷就变脸了,前一刻还是阳光灿烂,下一刻就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了,我愣了一下,顿时被倾盆大雨浇个湿透,从头到脚都是湿嗒嗒的,我鼓着腮帮子正要大骂老天爷发神经时,一阵冷风吹来,便将我的怒骂冻死腹中了,我又饥又饿的缩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借着人家的屋檐避避雨,却不料刚站了一会就有人从里面出来了,走出来的是一个纤弱娴静的年轻女子,明眸皓齿,秀美端丽,她虽然衣着朴素不施粉黛,却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人不由得喜欢。 她看见我后一愣,我以为是自己招她厌恶了,忙尴尬的笑了笑想要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臂,她将我拉进伞下,掏出手帕递给我,声音温柔的仿若三月暖风“这位小兄弟,快擦擦吧,天冷可别染了风寒”。 那条手帕素白柔软,上面还绣着两行字:只愿君心似我心,白头到老不相离。我大大咧咧惯了,自然不懂这些酸倒牙的诗文,但却很囧,那本来像初雪般干净洁白的手帕,却在我擦了一把脸后,变成了黑乎乎的抹布了,更让我羞愤难当的是,在这个无比尴尬的时候我的肚子无不没用的叫了起来,而且是一声比一声响的那种叫,简直是太难堪了! 这个娴静秀美的姐姐却笑得极其温柔,她不但不让我陪她的手帕,还将我带回家给我饭吃。我一见饭菜便两眼冒光扑上去一通胡吃海塞风卷残云,她坐在一旁目光柔和的看着我,细声细语的说“慢点吃,别噎着”。我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点头,明显没照做,她也不恼,反而贴心的为他盛了碗汤“你家住哪里?家中可有亲人?为何会独自出来乞讨?” 我一边扒饭一边说“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地府很远),家中没有亲人了(我一支琼玉玛瑙虬龙笔,怎么可能有亲人),身上没钱所以出来乞讨(法力没了,一文钱都变不出来)”。 她闻言哀伤的看着我“那你以后想如何谋生?” 我捧着汤碗咕嘟咕嘟地将热汤喝完,抹了下嘴随意道“继续乞讨吧”。 她皱着好看的眉,语气严肃“你虽然还小,但毕竟是个男子,你有手有脚为何不去找个活干,如此才能安家立命,娶妻生子”。 这下换我愣住了,我捧着汤碗看着一脸严肃的她,不知为何觉得她有一些可爱,她却以为我被她吓到了,不由得软下声音语重心长的说“你若是实在没处去,明日就随我去‘荨墨阁’吧,我是那里的画娘,我明日帮你在那里寻个活干,富贵说不上,但不会再让你流落街头忍饥受冻了,你看可好?” 我看甚好!我忙放下舔得干干净净的汤碗,欣喜万分的想去拉她的手,但又不好意思用脏兮兮的爪子污了她那双白皙的纤手,她却爱怜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凡人对他们的亲人那样,亲密温柔,我不知怎的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淌进心底,让我冰冷坚硬的心感到莫名的温暖,我下意识的问她“你的……名字,我想……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坐在我的身旁,露出一个柔美温暖的笑容“画扇,‘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中的画扇”。 她的笑容像雨后的暖阳,明媚柔和,我有些痴愣的看着她的笑脸,不知为何,胸膛里的那颗昂贵而又冰冷的玛瑙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 画扇第二天就带我去了荨墨阁寻了个差事,这里全是有一手好丹青的画娘,虽然这些女人啰嗦了些,但都待我很和善,我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得闲了,就趴在桌边看着画扇绘制画卷,小日子过得平静而又满足,可是风悲秋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那日我将画卷送到客人家后,便蹦蹦跳跳的回荨墨阁,到了阁里却没看到画扇,画娘们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纷纷“这个风悲秋又来找画扇要钱!他一个大男人向弱女子要钱算什么事?!真是不知廉耻!” “叶姐你小声点,他毕竟是画扇的未婚夫”。 “未婚夫了不起啊?充其量就是个想平步青云却又考不上功名的穷酸秀才罢了,也就画扇傻乎乎的相信他会金榜题名……咦?十三回来了?”她们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也笑呵呵的与她们聊了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去了里间。 未婚夫吗?我挑开一角帘幕,画房里只点了一盏灯,男子眉目俊朗,虽然穿着朴素却掩不住儒雅的气质,他揽着画扇,低声说道“扇儿,都怪我无能,才让你每天吃苦受累的绘制画卷,扇儿你可怨我?” “我怎么会怨你?画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画扇无怨无悔”画扇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为了悲秋,画扇愿意献出一切”。 风悲秋揽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笑道“等我金榜题名后,我一定要八抬大轿娶你为妻”。 画扇笑得温柔无比,幸福而又满足。 我无声无息的放下帘幕,无声无息的转身,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为什么胸膛里那颗玛瑙心在抽疼,细细微微的疼痛,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又像是被巨石压住了心口,喘不过气的疼痛越发明显,我却不知到底是为什么,画扇能够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我不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吗?可为何我却高兴不起来,不仅不高兴还很难受,我这是……怎么了? 在我想不通自己怎么了的时候,画扇却在没日没夜的绘制画卷,我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是为了风悲秋,风悲秋想金榜题名平步青云,但他却连个考场都没资格进,朱羽国的科举考试其实只针对贵族子弟,除非是官员推选举荐,不然像他这样的寒门秀才根本无缘考试,更不要说什么金榜题名了,风悲秋自然不会甘心,他想用画扇攒下的银子去讨好身为主考官的礼部尚书齐大人,但是那点银子根本不够,画扇为了他整夜宿在荨墨阁里挑灯作画,天气越来越冷,再这样下去她的手迟早会废掉,画娘废掉了右手,天下还有比这更残忍的吗? 寒冷的深夜,我持伞送她回家,我们一边走一边闲聊,聊到风悲秋时她叹了口气,素来温婉的脸上露出一抹哀伤“悲秋想求尚书大人举荐自己,可是那位尚书大人要的举荐钱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现在只能多绘制一些画卷为他筹钱,却也只是杯水车薪,都怪我没用,帮不到他金榜题名”。 她柳眉微皱愁思满布的样子,让我无端感到难受,我不想她难过,她的脸上应该永远都挂着温暖欢乐的笑容,她这个样子,让我心疼。 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但是现在法力尽失的我,什么都帮不了她,我望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可这并不能阻止我想帮她的念头,我将画扇送回家后就去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并不难找,但每次路过时我都会绕得远远的,因为那里是我那黑心主人的地盘,我怕被她再次送人,所以能避就避,可现在我却为了别人主动送上门来,连我都被自己的勇气感动了,可当我想去叩那朱红描金大门上的镶金玉环时,爪子还是抖得厉害,不仅爪子抖,我全身都在风里都成了筛子,一想到被关在盒子里凄凄惨惨一个人的五百年,我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我正在门外进行激烈的思想挣扎时,大门开了……大、门、开、了!!我一脸惊悚的退后一步,立刻跪下做五体投地状,当真是吓破了胆,我正想着是高呼一声‘主人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是做委屈无助状的哭喊‘主人,小的找你找得好苦啊好苦啊!’,或者是先发制人道‘你知道小的过得多苦吗?!我被那个变态关了整整五百年的小黑屋!你要对我负责’时,一个婉转如雀的声音脆生生的传来“这位小哥,还没到过年你怎么就行此大礼?” 这声音格外耳熟,我好奇的抬头看去,面前站着一个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她提着一盏六角蝉翼宫灯,施施然地福了福身“奴婢百里朱雀,恭迎客人入阁。” 我“……”。主人,你果然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我了吗? 香阁内,冰冷的寒雾弥漫缭绕,洁白如雪的月光花海在微风中壮阔起伏,隐隐约约可以瞟见花海中的琼楼玉宇,长廊水榭,美如仙境,朱雀领着我穿过曲折回绕的长廊,直走到花海深处才停步,花海的尽头,一座精致的阁楼拔地而起,我捧着跳的欢快的玛瑙心肝儿,哆哆嗦嗦的走了进去,下一刻我就跪在地上做五体投地状,这并不是我怕这个黑心主人,而是被另一个吓的,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很臭,这少年不知是何来头,身上的威压极其浓重,我被他震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跪在地上做五体投地状,我那黑心主人不紧不慢的吩咐他们下去,声音飘渺如烟,难辨喜怒,等他们都离开后,我才哆嗦着偷偷抬起了头,她苍白纤弱的坐在铺了雪狐皮的软榻上,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她持着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慵懒的呼出一缕浅薄的烟雾,深邃如夜的眸子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我,淡然无比,仿佛早已料到我会来求她,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道“主人……”。 “我已将你卖给了冥王,现在你并不是我的仆人,而是我的客人”她淡然的看着我“我的客人,你有什么愿望?” 我一愣,忙端正的跪在她的面前“我想恢复法力,然后……”。 “然后帮那个画娘筹钱,帮她的心上人金榜题名平步青云?再然后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她道“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她不会感激你,甚至不会记住你……”。 “我不需要她感谢我,更不需要她记住我,我只是希望她不再难过”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直视她“我只是……不想她难过”。 我只是不想再让她难过,不想再让她愁眉不展,不想再让她为了那个男人辛苦罢了。 黑心主人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我可以给你香料,但请不要后悔”。 我松了一口气,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十三,永不反悔”。 “你的心。跳动了吧?”她道“玛瑙石做的心,却为了一个凡人画娘跳动不止,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记得,是她在我孤独流浪乞讨时为我开启了一扇门,是她在我淋雨时为我撑起了一把伞,是她在我饥寒交迫时为我做了一顿菜肴,为我盛了碗热气腾腾的汤,是她让我感到温暖,是她让我觉得自己活着像一个人,而不是一支关在黑暗里冰冷的笔,我的心为她跳动,为她痛苦,为她喜为她悲,只是因为是她罢了,干嘛非要刨根问底的去弄明白,既让她为难,又让自己难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如初见 下 我沉默不语,她叹了口气,广袖一挥,一枚玛瑙白玉香料盒便飞至我的面前,她淡然道“如初见,它可以恢复你最初在来人间之前的法力,相应你的样貌也会还原到来人间之前的形态,也就是你将变回琼玉虬龙玛瑙笔,但你不能再恢复人形,不然就会七窍流血灰飞烟灭,你可愿意?” 有什么不愿意的,就算我变回了最初的形态,我依旧可以陪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看花开花谢,陪着她看云卷云舒,看着她坐上风悲秋的八抬大轿,看着她子孙满堂,看着她与他白头到老,只要她幸福,我做的一切就值了。 我打开镂空玛瑙香盒盖,玛瑙色的粉质香料飘浮起来,缕缕幽香弥漫缭绕,我只觉得脑袋一沉,便失去了意识。 百里留香轻轻拿起落在地上的玉笔,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啧啧啧,那可是我荨墨阁唯一的男伙计,还不快还给我?!”音九天抱着一只画卷大咧咧的想去抢,百里留香瞬间将笔收入了袖中“他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他是属于那个画娘的”。 “别给我绕口令,他们都说这琼玉可绘天下奇景,能收三界妖魔,正好我缺一支伏魔笔,你且把他给我”。音九天不依不饶的上前去抢,百里留香不紧不慢的呼出一缕香雾,雾气弥漫缭绕住她纤弱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音九天在原地气急败坏的磨牙。 冬雪飘飞,冷风削骨,已是三更,若是平时在这个时辰画扇早就休息了,可是今晚却有些心神不宁,怎么都睡不着,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一阵清脆有节律的敲门声响起,在深冬的雪夜显得格外的诡异,画扇披上外衣,拿着扫把提心吊胆的走至门边“谁啊?” “姑娘勿怕,我有要事与姑娘相商”。一个缥缈如烟的女声淡然道。 画扇记得这个声音,她在为百里香阁绘制画卷时曾听过一次,她忙打开门。 门外,女子一身月白衣裙,外披一件银丝嵌玉雪狐裘,纤细苍白的指间捏着一支碧玺烟杆,缭绕的香雾弥漫不散,毛绒绒的领子上一张精致的脸容略带苍白,就像破碎的月光一样美丽,一名浅蓝色劲装少年站在一旁,撑着一把油纸伞为她遮蔽风雪,二人站在黝黑的街巷里,却依旧光彩夺目,画扇忙福身行礼“画扇见过香之国师,外面雪大,还请您移步到厅堂坐坐”。 “不必了,我只是帮旧人转交一样东西给姑娘”百里留香言罢,便从袖中拿出一支流光溢彩的白玉笔来“这是十三让我送来的, 姑娘要好生保管,切莫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十三?他人哪?”画扇闻言急切的问道“他去了哪里?!” 百里留香淡然道“不知道”。说完就想离开,却被她扯住了衣角,画扇皱着眉将玉笔递回“这只笔我不要,你告诉我十三到底在哪?” “放肆!”流冰一声低斥,就把她震的后退数步跌坐在地,他扶着百里留香踏雪离开,不再多看画扇一眼,画扇狼狈的爬起来追去,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她失魂落魄的倚在冰冷的墙上,刺骨的雪花落在她的眼角慢慢融化,恍若眼泪。 夜里受了寒气,第二天她就病倒了,风悲秋来看她,却被桌上的画卷吸住了目光,他惊喜万分的拿起画卷仔细观看,竟越发激动起来“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若是将这幅惊世之作送给尚书大人,他一定会答应举荐我去参加科考!” “什么惊世之作?悲秋你在说什么?”画扇半坐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道,她皱眉望着风悲秋手中的画卷,明明自己昨晚没有绘制,这幅画是哪来的? 风悲秋喜不自禁的收起画卷“扇儿你真是我的福星!有了这张画卷,我金榜题名指日可待!我这就去找尚书大人!”他吻了一下画扇滚烫的额头,便快步离开,画扇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说,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桌子上,那只琼玉虬龙玛瑙笔正散发着流转的光芒……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朱雀拥着裘被坐在床上打喷嚏,小脸晕红,有气无力的哼唧着,流冰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才走进来,就听她尖叫一声,高且刺耳,流冰吓得差点将汤药扣在她的脸上“你生个病,脑袋也出问题了?!鬼吼鬼叫的想掀房顶啊?!” 朱雀看见那碗药,顿时一蹦三尺高,“那是什么鬼东西?!拿远点!拿远点拿远点!!” 流冰额头上青筋跳的欢快,他臭着俊脸,一把抓住她的手“乖乖坐下来喝药!我足足熬了一个上午,你敢不喝!!” 她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惊恐地瞪着那碗汤药,不敢去喝,流冰不耐烦地捏住她的脸蛋,拿起碗来就灌,一碗汤药下肚,流冰好整以暇的看着躺在床上直翻白眼的某人,臭脸上难得有一丝笑意,他掏出一支尚有热气的油纸包丢给了朱雀,前一刻还在垂头丧气的小丫头下一刻就喜笑颜开的撕开纸包,美滋滋的将糖人放在嘴里,脸上笑出了多花来,流冰不屑地哼了一声“出息~”。 朱雀叼着糖白了他一眼,伸手无比自然的抓住了他的衣角,流冰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果然她说道“我好无聊,你说些有趣的事情给我听听呗!” 你当我是树底下说书的先生吗?!流冰气呼呼的腹诽,但依旧臭着俊脸坐了下来“想听什么?” “当然是外面的新鲜事啊!最近外面都发生了什么有趣事啊?” “有趣事嘛?”流冰眼眸微转,唇角轻挑“昨天发榜,新科状元叫风悲秋,听说他出身平民,自幼苦读,才华横溢,所以被尚书大人举荐参加考试,一举拿下状元之位”。 朱雀抱着一只老虎枕头听得津津有味“哇!好厉害!” 流冰轻笑一声,略带讥讽道“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呐,这位状元郎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更是位不可多得的丹青妙手,他进献一幅绝世画作给了当今圣上,圣上龙颜大悦,将晋华郡主赐婚给他,现在这个时辰估计正拜着堂呐”。 朱雀抱着老虎枕头感叹道“状元和郡主大婚,一定很热闹”。 确实很热闹,锣鼓唢呐的声音传出老远,漫天都是醒目刺眼的喜字,状元府的大门上挂满了红绸,贴上了喜字,画扇站在人群里,恍惚的望着身穿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他勒马停步,满脸的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接受着他人的恭贺,掀起轿帘,将身穿喜服头盖喜帕的郡主从八抬大轿上扶了下来,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无比珍视的揽着她的腰身,转身就要步入大门,却听一个女声凄厉悲惨的响起“悲秋!” 风悲秋后背一僵,晋华郡主虽然盖着喜帕,但仍旧敏感的感到了身旁人的反常,不由轻声道“怎么了,夫君”。 “没…没什么”。风悲秋笑着扶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大门,任由她在身后哭喊嘶吼。 画扇想扑上去拉住他的手,想大声质问他,可是还没接近他就被一群下人拦住,把她拖到角落里拳打脚踢,画扇哭喊着想要去找风悲秋,却被一个下人拉了回来,他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下画扇的身体,上前狠狠的撕开了她的衣襟,画扇泣血的哭喊, 衣衫不整,一支琼玉虬龙玛瑙笔掉落出来,大风暴起,吹得昏天黑地,待风停石落后,哪还有她的影子?! 冰冷的房中,我将她小心安置在床上休息,刚想去拿个火盆取暖,却被她勾住了衣角,她躺在床上,清秀的脸上苍白如纸,曾经温柔的眼眸一片空洞,整个人都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勾住我的衣角,声音带着哭后的嘶哑,像刮坏的笛子的声音“十…三?” “是我”。我半跪在她的床前,努力微笑,让苍白如鬼的自己看起来不是特别的糟糕,我持起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努力用自己最后的温暖抚平她的伤痛“是我,十三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可惜以后就不能陪你了。 “我是不是特别的蠢?为了他掏心掏肺,为了他没日没夜的绘制,为了他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她捂脸痛哭,我的身体中撕裂般的痛苦,温热的鲜血顺着指间滴落在地上,妖艳而诡异,我忙转身,故作风轻云淡的说“画扇,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她流着泪拉住我的衣角“你要去哪里?你的…身体怎么了?!”她强硬的将我转了回来,她看着我忙捂着嘴泪如雨下,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唇,我的耳,都在流血,不停的流血,我的身体也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切割,支离破碎,血染衣衫湿淋淋的往下滴,她颤抖的抓住我的手臂,凄厉的哭喊,仿佛泣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十三我该怎么办?!” 我强忍着疼痛,颤抖着手去擦拭她的眼泪,有些无奈的苦笑“不要哭了”。 不要哭了,不要难过,我不想你的脸上总是挂着愁云,你应该是我最初见到的样子,温柔的扬起唇角,笑得柔和温暖,让我冰冷如石的心怦然而动。 “我不哭!我不哭了!十三你不要吓我!你不要离我而去!”她一边擦眼泪一边紧紧的抱着我残破的身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不要慌,这样就好,这样…抱着我就好了”。我颤抖着嘴唇苍白笑道“我想死在你的身边”。我想陪着你,就算死,也有死在你的身边,地狱太冰冷了,人间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我要陪着你,我只想陪着你。 “不要…我不要你死!你为什么要死?!” “因为我……错了,我做错了事,不仅害了自己,还让你痛苦……都是……我的错……”。我说着,一滴眼泪流了下来,却飘飞离去,飞入一只精美的瓷瓶里,一个声音由远而近传来,缥缈如烟“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我没有理会那个声音,而是垂死挣扎撑着一口气问道“画扇,若是我说……我说我想娶你,没有八抬大轿…没有锦衣玉食……我只想和你…和你平平淡淡的生活……你可……愿意?” 听不到她的声音,我的目光涣散,果然是……要离开了…… “哎呀!”音九天心疼的拿起残破不堪的玉笔“都破成这副德行了,看来只能收在盒子里面了”。 “……给我吧”。画扇目光空洞的看着她手中的琼玉虬龙玛瑙笔“请把他……给我吧”。 音九天皱眉自然不愿,却被百里留香淡然一瞥后,不甘不愿的给了画扇。 回去的路上,音九天不满的抱怨“那只笔为什么之前你不送给我?” 百里留香裹着雪狐裘,指间的碧玺烟杆升起袅袅香雾,她淡然道“那时他是个人,自然不能给你当笔用”。 音九天撅嘴“那现在为什么不给我?” “那是因为……他已死,死掉的笔,后无用处”。 新科状元献给皇上的惊世之作深夜无端起火,大火不灭,烧尽了藏画的宫殿,圣上龙颜大怒将状元郎贬为庶民,却不料不久之后他竟被人残杀,尸首异处。 百里香阁,烟雾缭绕不散,百里留香披着狐裘坐在窗边,持着碧玺烟杆漫不经心的看着终年盛开的月光花树,流冰坐在一旁动作熟练的煎茶,月光色的花茶在冰薄的花盏里微微荡漾,茶香弥漫,他将花盏放在女子面前“女君?” 百里留香收回视线,纤手端起花盏,垂目道“是你杀的?” “不是”流冰皱眉“这种人我不屑杀”。 “那就奇怪了……凶手不仅杀死了他,还取走了魂魄……”。百里留香饮了口茶“你去查查,看是谁在朱羽撒野”。 流冰点头,起身离开,却又回来,一脸别扭的说“女君,朱雀……”。 百里留香头也不抬“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不用担心”。 “我才没担心她!我先走了!!” “………”。百里留香摇头叹息,转而凝视着大雪纷飞的窗外,低声喃喃,缥缈如烟。 “到底是……谁呢?” 如初见:往事随风,不可强留。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洛神泪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天灵灵,地灵灵!”熙熙攘攘的街市里,一个身穿挂布桑衣的年轻男子手拿桃木宝剑,凌空一阵乱挥,颇有气势的大喊道“太上老君快显灵!急急如律令!” 他闭目收剑,嘴里一阵念叨后,缓缓睁开眼睛,手中多出一沓朱砂符纸,他双眼一片澄澈的看着围成一圈的百姓们,十二分的真诚“如今妖孽横行,乱象已生,在下实在不忍各位父老乡亲因此受苦,惨遭劫难,故做法画符,可镇宅除妖,每张二十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百姓们一听忙一拥而上,瞬间就将符纸抢购一空,楚子衿掂了掂自己的钱袋子,对这个重量十分满意,他吹了个口哨正想找个花楼逍遥快活一番时,却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抓住了衣角,他顺着这只手回头看去,眼睛瞬间就直了,拽着他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可爱秀美,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她无比仰慕的望着楚子衿“大师,你的符纸还有吗?”。 楚子衿贱兮兮的笑着,正想说自己还有一沓符纸,却冷不丁的感受到一束杀气腾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他抬头一看,瞬间腿软,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很臭,他站在少女的身后冷冰冰的盯着自己,好像只要自己说有,他就会就手起刀落阉了自己,楚子衿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说“没……已经卖完了,一张都没有了”。所以姑奶奶,求求你快带这位杀神走吧! 听他说罢,朱雀一脸惋惜“没有了吗?真可惜,我还打算买几张挂在家里呐”。 楚子衿嘴角抽搐,心道:那还需要我的符纸,只要您把身边这位杀神放在门前,鬼见了都绕道走! 他好说歹说的送走了这两位,刚想收拾家伙去花楼,却又被人抓住了衣角,楚子衿额角青筋跳的无比欢快,心道这还有完没完了?!一转头却没看见人,视线下移,原来是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一男一女,小脸上都满是敬畏的看着他,楚子衿不耐烦的挥挥手“小鬼你们想干嘛?叔叔我可有正事在身,你们哪凉快蹲哪去!” 大一点的男孩敬畏的望着他“大师,您能帮我们除妖吗?妖怪吃掉了我的爹娘,它还要吃掉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傻瓜,竟然真的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楚子衿贱兮兮的勾唇一笑,伸手道“除妖可以,先给钱!” “钱……”。两个小孩无助的对视了一眼,楚子衿冷哼一声“没钱是吧?没钱本大师可不会给你们除妖,告辞”。说完就想潇洒离去,脚却怎么都动不了,楚子衿低头一看瞬间暴走,这俩小孩一人抱着他的一条大腿,大有他不答应他们就死不放手的气势,楚子衿头疼的瞪着他们,咬牙切齿的说“你们放手!我去就是了!” 小孩依言放开了他,楚子衿贱贱一笑,瞬间拔腿就跑,本来以为以自己的速度可以轻松的甩掉他们,却不料没跑几步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而且是脸先着地!脸啊!他那如花似玉俊美无双的脸啊!这下铁定毁容了!!楚子衿欲哭无泪的趴在地上,认命地说“我真的不逃了,你们下来好不好?” 坐在他背上的两个小孩对视一眼,然后继续默默地坐在他的背上。 楚子衿“…………”。 树影遮日,婆娑诡异,两个小孩带着他走进了树林深处,在一座小屋前停下了脚步,楚子衿看着破旧到风一刮就要倒的茅草小屋,嘴角抽搐:这买卖果然是一点油水都赚不到,就算有鬼也不会这么想不开在这里闹吧? 他推开快要倒下的小门,等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两个眼珠差点跳出眼眶,幽暗潮湿的房内放着两具散发着腐臭的尸体,这应该就是那两个小孩的爹娘了,可是……楚子衿转头怒吼“爹娘死了你们竟然不下葬!心被狗狗吃了吗?!!” 那两个小孩却一脸惊恐的望着他的身后,尖叫一声撒丫子就跑,楚子衿神经大条的想追过去胖揍他们一顿,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衣角,他以为是被门闩挂住了,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枯瘦长着尸斑的手骨!他僵硬的转头看去,两具散发着尸臭的腐尸站在自己的背后,阴恻恻的看着自己…… “诈尸啦!!!!”楚子衿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茅草屋,他瞬间超过了那两个短腿小萝布头,本可以只要跑出去就万事大吉,身后却传来了那两个小孩的尖叫声,楚子衿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出口,又看了一眼幽暗诡异的树林深处,终是咬牙跑了回去,那两个腐尸抓住了瘦弱的小女孩,男孩吓得浑身打颤却依旧握着木棍冲了上去,楚子衿心道一声折寿啊,就抓住了他的领子丢到一边,小男孩被摔得七荤八素,却依旧想就妹妹,楚子衿挡在他的面前,一边握紧桃木短剑,一边说“你退在一边,本大师既然接受了你们的委托,就一定要护你们周全!” 他大喝一声冲了上去,然后……剑断了。 折寿啊!楚子衿看着离自己脖子只有一寸的獠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本以为今天必死无疑,却听见一阵柔和舒缓的笛声响起,那散发着腐臭的獠牙缓缓离开了自己的脖颈,两具腐尸仿佛被抽去所有力量轰然倒地,楚子衿哆嗦着戳了戳地上的尸体,一个冷冽的女音讥讽道“别戳了,都平息了”。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红裙的女子持笛而立,娉婷如荷,冷冽似雪,她安抚了下惊吓过度的两个小孩,转而冷冽的扫了他一眼“走吧,大、师”。 楚子衿无视掉她眼中的讥讽,转而蹲在两个小鬼面前,他将自己的钱袋放在女孩怀里,又摸了摸他们的头,沉声叮嘱男孩“你是哥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她需要你,记住了吗?” 小男孩愣愣的点头,楚子衿笑了下,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男孩稚嫩却又坚定的大喊“大师,我一定会保护好妹妹的!大师,谢谢你!!” 楚子衿大步离开,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潇洒不羁,琴眠鹤跟在他的身边,颇有意外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个江湖骗子还是个热心肠…… 楚子衿走了几步,面无表情,再走几步,脸上抽搐了一下,再走几步,他突然一脸痛苦的抱着树猛撞“叫你耍酷!叫你手贱!一天的银子都没了!都没了!呜呜……没了!本来还想去花楼喝一杯,现在可好,晚上睡的地方都没了!呜呜……我为毛要手贱啊!为毛啊!!” 琴眠鹤“…………”。自己竟然以为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果然是眼瞎了。 晚上,身无分文的江湖骗子和法术高深的女除妖师坐在火堆前,盯着火架上烧的肉香四溢的兔子,两人的目光霹雳霹雳的交战着,谁都不肯退让。 楚子衿,面无表情“这兔子是我抓到的”。 琴眠鹤,冷若冰霜“毛是我拔的”。 楚子衿,继续面无表情“柴是我捡的”。 琴眠鹤,继续冷若冰霜“火是我点的”。 楚子衿,维持面无表情“佐料是我随身带的”。 琴眠鹤,冷若冰霜,拔刀。 楚子衿贱兮兮的笑着亲手切下一大块兔子肉给她“老大,肉熟了,趁热吃趁热吃啊……呜呜……一定要趁热吃啊……”。 琴眠鹤“…………”。 一盏茶后,两人吃得肚滚腹饱,楚子衿喝了口水,抹了抹嘴递给她“你说最近朱羽国出现杀人夺魂的怪事,所以你就一路追寻想找出凶手,为百姓除害?真是英勇啊!”英勇个屁!这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傻逼! 琴眠鹤喝了一口水,冷漠道“说这话之前,把你那看傻逼的眼神收敛一点好吗?大、师”。 楚子衿嘴角抽搐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可寻到什么眉目了吗?” “他们虽然毫无交集,但是他们都去过一个地方”。琴眠鹤道“百里香阁”。 “百里香阁啊,那可是香之国师的府邸,连皇上都她敬畏三分,你倒是胆子不小,敢怀疑到她的头上”。楚子衿笃定的说“她一定不是凶手”。 琴眠鹤挑眉“何以见得?” “因为……”。楚子衿贱兮兮的笑道“她是个美人啊!” “…………”。琴眠鹤,拔刀。 楚子衿忙一脸正经的趴在铺好的衣服上“老大,天色已深,快些休息吧,女人不好好休息很容易长皱纹的”。 琴眠鹤深吸了口气,终是忍下胖揍他一顿的念头,和衣睡下。 夜深人静,楚子衿双目微睁,见她睡得正香便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他打量了一下沉睡的女子,将衣裳轻轻盖在她的身上,转身走了几步有折了回来,他低头吻了一下那宛如凝脂的面颊,轻声道“若我有命回来,一定要将你追到手当媳妇”。 他转身大步离开,并没看到被他吻过的女人正一脸羞愤交加的瞪着自己的背影…… “找到了……”。楚子衿拿着信笺站在朱红大门前,他昂头望着镶金嵌玉的朱红牌匾,唇角含笑,笑眼弯弯。 “百里香阁……”。 他上前捏住镶金玉环想敲门时,这十分气派的朱红描金大门却自己开了,开门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可爱秀美,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她挑着一盏蝉翼六角宫灯,施施然地向他福身行礼,声音婉转,犹如雀鸟“奴婢百里朱雀,恭迎贵客入阁”。 楚子衿一看,竟是白天向自己索要符纸的小姑娘,他笑的贱兮兮的“原来是小女君你啊!咱们可真是有缘”。 朱雀迷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位客人,我并没有见过你”。 楚子衿尴尬的摸头“哈?咱们不是今天才…………”。 “这位客人”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很臭,他站在少女的身后冷冰冰的盯着自己“我家女君请您进去”。 “流冰啊,你怎么出来了?”朱雀拽着他的衣袖,牛皮糖似的。 流冰的臭脸稍微缓和“女君派我出去办事,这段日子你要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女君身边,不许捣乱记住了吗?臭丫头”。 “百里流冰你这个坏小子!竟敢叫我臭丫头!有本事你别跑啊!!!” 楚子衿拿着信笺,笑得有些僵硬,生怕被她迁怒“那个……我……”。 朱雀阴恻恻的回头,瞬间眉开眼笑道“奴婢这就领郎君入阁,郎君这边请”。 楚子衿“…………”。女人,果然是一种奇怪的生物……翻脸比翻书还快………… 香雾弥漫,缭绕一室,百里留香懒散的斜倚在雪狐软榻上,如丝似绸的乌发披散缠绕,蜿蜒垂地,朱雀跪在一旁乖巧的为她点上碧玺烟杆,带着异香的白雾袅袅升腾,她闭着眼眸,宛如蝶翼的眼睫微微忽闪,良久才睁开,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静静的透过薄雾凝视着楚子衿,百里留香淡然道“你想让逝去的亲人起死回生,那你可付的起代价?” “当然,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支付”。楚子衿说着,一把拉开自己的胸膛,一脸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动手吧!” 百里留香“……这位壮士,我这是香阁,不是小倌馆,你要是想卖身,出去左拐走过两条街就是了”。 朱雀更是气愤难当,一个绣花鞋抛了过去,正中楚子衿面堂“你个登徒子!竟敢对着我家女君耍流氓!活腻了吧你!!别以为本姑娘长的娇弱,你就能起贼胆,惹恼了我家女君,看本姑娘削不死你!!” 楚子衿默默地拿掉脸上的绣花鞋,委屈兮兮的抹了把被砸出的鼻血“你不是说要付出代价吗?我全身上下除了一枚铜板,最值钱的就只有我这个人了”。 朱雀,脱下另一只绣花鞋,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耍流氓你还有理了?!本姑娘非胖揍你一顿……”。 “我口渴了,小雀儿去煎一壶月光花茶吧”。百里留香淡淡的打断她的话,朱雀一听她要喝自己煎的花茶,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儿,她瞪了楚子衿一眼,就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我这就去煎茶!” 待她跑远,百里留香才淡然开口,声音飘渺如烟“生死有命,不可逆转,你若执意逆天而行,必然不得善果”。 “不得善果?哎呀呀,真是恐怖啊!”楚子衿捂住自己的脸笑得肩膀颤抖,他笑弯的眼睛从指缝中看着百里留香,弯如新月的眼睛里一片冰冷,足以冻结一切,楚子衿缓缓放下手,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也消失不见“我楚家世世代代顺承天意、将降妖除魔为己任,可到头来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嘴上说着什么顺应天意的大道理,可眼睛却从不向下看看我们这些追随者,你们将所谓的天命强加在我们的身上,却又从不顾我们的死活,视人命犹如草芥”。楚子衿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若这就是你所说的天意,那我不介意逆天而行!” “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所以你的憎恨和懊悔,我都深有体会”缭绕的烟雾中,她飘渺如烟的声音仿若叹息“这种感受,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 楚子矜沉默,良久后他拿出一封信笺和一轴画卷,他单腿跪地,高举起那封单薄却又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信笺“这是玄音国‘丹青客’音九天的信笺,她将妹妹的尸体封印在画卷里,让我来这里寻你”。他抬头望着持着烟杆一脸淡漠的女人,眼中是强烈而又薄弱的希望“她说,只有你能就我的妹妹”。 百里留香素手微抬,那封信笺便飞入她的手中,带着墨香的精致信笺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确实是音九天的手笔。 素白精致的信笺在她指尖焚烧成灰,百里留香吹掉指尖的一星余灰,广袖一挥,一抹月光夹着花香袭向楚子衿的面门,楚子衿反手接住,竟是一枚银丝浅紫珠玉香盒,百里留香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你的妹妹是上元节时逝去的,此香名为‘洛神泪’,可让她复活,但会摄取他人的魂魄为媒介。”她看着跪地不起的男子,深邃如夜的眸子里一片淡然“但请不要后悔”。 楚子衿将画卷和香盒紧紧的攥在手里,他抬眸一笑“若你是我,可会后悔?” 他说完便大步离去,百里留香独自一人坐在冰冷幽香的薄雾中,良久才低声轻问“会……后悔吗?” 这声轻问飘散在迷雾中,不知所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洛神泪 下 琴眠鹤一觉醒来,就看见一张偌大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悠,她吓了一跳,刚想跳起来大呼一声何方妖孽,却十分惊悚的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自己的嗓子竟然哑了!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哑了呀!!她瞪大了眼睛想看看到底是那个乌龟王八蛋敢暗算自己,却又看到了那张脸凑了过来,表情贱兮兮的……等等!话说这贱兮兮的表情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好像是……这本来就是那个偷亲自己的江湖骗子啊!!搞什么鬼啊!就算你再想娶我也不用毒哑我的嗓子啊!王八蛋! 她双手猛地拍上楚子衿的俊脸,后者一声哀嚎,活像夹了尾巴的狼,又委屈又可怜的望着她“子月你干嘛打我啊?!” 子月?去你妹的子月!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鸾国除妖师琴眠鹤是也!你丫才是子月!你全家都是子月!! 要不是她现在是个哑巴,她非得撕破脸喷楚子衿一脸血,琴眠鹤惊怒万分的看着自己的手臂身体,活活小了一圈,现在的她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琴眠鹤挣扎着想下床照镜子,楚子衿忙心疼的拦着她“我的小祖宗啊!你刚醒过来,可别……”。剩下的话在琴眠鹤犀利冰冷的眼神中,咽在了肚子里,琴眠鹤挣扎着想自己下床找镜子,但奈何刚刚苏醒的自己太过虚弱,别说找镜子了,爬下床都是妄想。 她默了默,突然目光凶狠的瞪向一旁的楚子衿,用眼神传达道:去把镜子拿过来! 呆在一旁委屈兮兮的楚子衿一愣,他看着一脸怒气的妹妹,良久才了然状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琴眠鹤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孺子可教也…… 楚子衿贱兮兮的笑道“妹妹你想自己下床?好的,哥哥不拦你了”。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你就是块朽木!! 琴眠鹤气得直翻白眼,抓起来枕头就砸他,正中他的面门,楚子衿委屈极了,澄澈的眼睛包着一汪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子月,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被你气的了!朽木!!琴眠鹤瞪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镜子,示意他去拿,楚子衿顺着她胖乎乎的手指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门“子月想要镜子啊!你想要镜子为什么不早指出来呀?” 话音刚落,就看见她凶狠的瞪着自己,眼神极其血腥,楚子衿忙屁颠屁颠的将镜子拿了过来,还格外狗腿的双手奉上,外加一个讨好的贱笑,琴眠鹤理都不理他,拿起铜镜一看,顿时吓得毛发倒竖:铜镜里的女孩只有八九岁,眉眼清秀,和这个江湖骗子极像,婴儿肥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可爱,不像这个家伙,什么时候都是一脸贱贱的表情,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抡圆了巴掌抽他。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副模样?!一定是这个乌龟王八蛋对自己做了什么!琴眠鹤越看越怒,她抡着铜镜狠狠地拍在了楚子衿的俊脸上,楚子衿哀嚎一声,极其委屈的说道“子月,你又怎么了?” 我想抽你丫的!少在我面前装委屈,快把我的身体换过来!琴眠鹤怒气冲冲的抡着胖乎乎的拳头打他,打了几拳又不解气,直接上脚丫子踩,没踩几脚就气喘吁吁的想停下来,却听楚子衿委屈兮兮的说“子月,你别打我呀,把我打残了不要紧,你千万不要伤着自己的手啊!” 子月你妹!子月你全家!琴眠鹤撸起袖子使劲的踩他的脸:让你亲我!让你亲了不负责!让你贱笑!我让你贱笑!我打不死你丫的!! 琴眠鹤只知道他会烤个兔子肉什么的,从没想过这个江湖骗子会是个做菜的好手,琴眠鹤板着一张棺材脸,她看了一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又看向在灶台前忙活的男子,此刻她只想无语望天:大哥,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招摇撞骗收敛钱财,在家洗刷拖扫整理家务……你让我们女人怎么活? 灶台里的火有点小,楚子衿一边添木柴一边卷起自己的挂布桑衣擦汗,忽地感到一束凉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转头一看顿时乐了,小小的女娃娃趴在桌上,胖乎乎的手托着胖乎乎的脸蛋,可爱稚嫩的小脸上却摆出一副面瘫样儿,怎么看怎么萌,楚子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琴眠鹤目光凶狠的瞪着他,眼神极其血腥,楚子衿捏着桑衣委屈兮兮的将他望着,琴眠鹤嘴角一抽,目光更加凶狠的瞪向他:好好做饭!不许卖萌! 楚子衿哽了一下,委屈的像被丈夫欺负的小媳妇,幽怨的转过身去做饭,琴眠鹤嘴角一抽,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一种欺负了小动物的罪恶感,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饭桌上,琴眠鹤僵硬的保持低头扒饭的动作,只要她一抬头就会看到楚子衿那张笑得贱贱的蠢脸,这厮自己不吃就算了,把菜都夹给她就算了,可是那肉麻兮兮的眼神绝对、不、能、忍! 琴眠鹤猛地抬头,目光凶狠的瞪着楚子衿:瞅啥瞅?! 坐在对面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妹妹的某人,被这杀气腾腾的眼神瞪得分外委屈,澄澈的眼睛无辜的瞅着不知为何炸毛的妹妹:肉都夹给你了,咋又炸毛了? 琴眠鹤嘴角抽了又抽,和这种傻逼住在一个屋檐下,自己迟早得疯,她不耐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楚子衿碗里,用眼神传递道:吃! 万幸这次某人终于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贱贱一笑后,便满足的捧着碗乖巧的吃菜,还吃得十分欢快,琴眠鹤冷漠如霜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给啥吃啥,还挺好养,不过……她暗自瞥着埋头吃的欢实的男子,肠子都纠结成蝴蝶结了,自打自己醒了就里里外外暗示了他很多次自己不是楚子月,可这个家伙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愣是没明白自己的暗示,琴眠鹤好几次想写出来真相,可是……可是每次看到这家伙冲着自己宠溺的傻笑,她都不忍挑破,不忍心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妹妹回不来了,现在藏在这具躯壳里的是另一个灵魂,他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琴眠鹤虽然不懂亲人之间这种相依相存的羁绊,但是她依旧不忍心告诉楚子衿自己的身份,她不忍心,也贪恋这陌生而又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莫名想陪在这个男人身边,和他一起浪迹天涯,和他看尽天下,和他……携手到老。 楚子衿一抬头就看见妹妹板着脸蛋,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神游物外,这个样子……太可爱了!他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女孩的胖乎乎的脸蛋,向外一拉,唔,好软…… 琴眠鹤面目扭曲的瞪着捏着自己脸蛋的傻逼,额头上的小青筋跳的格外欢快,她忍无可忍的抓着那只咸猪手恶狠狠地咬了下去,即使楚子衿被咬的哭爹叫娘她都不愿松口:今天一定要咬死你个混蛋,为民除害!! 琴眠鹤最后还是没有下死口,她是个有原则的除妖师,杀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她还做不出来,但胖揍他一顿还是免不了的,所以第二天邻居们就看到被揍得满头包的哥哥拉着胖乎乎的妹妹去街上玩,楚子衿摸了摸琴眠鹤的发髻,那歪歪扭扭的团子头髻是他今早亲手给琴眠鹤梳的,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哄道“子月乖,你乖乖在这等一会,哥哥去挣钱,一会就给你买糖人,好吗?” 琴眠鹤冷漠的拍开他的咸猪手,用眼神示意:不好! 楚子衿笑嘻嘻的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要糖人要花球?那哥哥一会就给你买,你先呆在这里别乱跑,哥哥去去就来”。 琴眠鹤无语的望着跑远的桑衣身影,真心觉得累,她好奇的跟过去,想看看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是怎么挣钱的,只见他姿态飘然的停在人群中,一脸正气的抽出桃木剑,琴眠鹤顿时一阵紧张:难道这里有妖物?若是真的有妖物,他那把半旧不新的桃木剑也不顶用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挂布桑衣的年轻大师拔剑一挥,大喊道“天灵灵,地灵灵…………”。 琴眠鹤“…………”。 “太上老君快显灵!快显灵…………”。 琴眠鹤“…………”。 “急急如律令!如律令…………”。 “…………”。令你个大头鬼!你是在招摇撞骗,为毛要摆出一副此处有妖的大师模样啊!要是真有妖怪第一个脚底抹油跑走的就是你吧?!我还竟然担心你打不过妖怪,我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楚子衿装神弄鬼的一阵糊弄,赚了满满一袋子铜钱,他得意洋洋的蹲在女孩面前,活像一只求夸奖的大型狗狗,琴眠鹤本来还想用自己冷冰冰的眼神教育他做人要诚信时,却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板着的脸蛋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楚子衿贱贱一笑,按着她的头就是一阵虎摸“怎么样?厉害吧?!哈哈!” 哈你个大头鬼!!琴眠鹤目光凶狠的瞪着他,怒极而起想要再咬他一口,楚子衿笑嘻嘻的作势要躲,实则却像逗小狗似的逗着她玩,他们在街上闹得欢腾时,一阵喧闹声传来,楚子衿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一听前方有热闹看,就兴奋的拉着琴眠鹤小跑过去凑热闹,街尾围了一群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议论什么,楚子衿抱着妹妹挤了半天才挤进去,只一眼,两人都脸色大变。人群围着的那一块空地上躺着一名年轻女子,白衣红裙,莹白的手中还握着一支骨笛,骨笛在阳光下散发出浅紫色的珠玉光芒,美到妖娆。 楚子衿愣愣的看着这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在昏暗的树林中,这个白衣红裙的女子持笛而立,娉婷如荷,冷冽似雪,明明冷漠如霜,但自己却怦然心动。 他记得她凌厉致命的招式,他记得她冰冷入骨的眼神,他记得她的名字。 琴眠鹤。 这个让自己见之难忘思之若狂的女人,她叫,琴眠鹤。 天气越来越冷了,入夜更是寒风刺骨,冰冷的足以冻结世间的一切,楚子衿将仅有的一床棉被盖在琴眠鹤和她尚有气息的肉身上,楚子衿为她们细心的掖好被角,他揉了揉琴眠鹤的脑袋“子月你看好你的嫂子,哥哥出去一下”。 谁是大嫂啊?!还有,你这厮又要去哪啊?!!琴眠鹤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冷冷的瞪着他,楚子衿一愣,顿时笑得贱兮兮的说“子月难道想让哥哥哄你睡觉?” 哄你个大头鬼!琴眠鹤抓起一只枕头,恶狠狠地抛了过去,正中楚子衿的面门,楚子衿可怜兮兮的拿掉脸上的枕头,澄澈的眼睛满是委屈的将她望着,琴眠鹤看着男子的俊脸,只觉得辣眼睛,她叹了口气,到底是拉住他的桑衣不放,胖乎乎的手指在他掌中停顿了一下,终是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而是写道:你去哪? 楚子衿愣了愣,委屈兮兮的小声道“呜呜……,子月你都不叫我哥哥了”。 这不是重点!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好不好?!! 就在琴眠鹤抓狂的想咬死他时,楚子衿却又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蛋,难得正经道“你嫂子的魂魄不见了,哥哥要给她找回来,子月你要老实呆在家里,等哥哥救活了她,就又多了一个人陪你玩了”。他道“放心,哥哥很快就会回来”。 他说完就大步离去,琴眠鹤看着那抹修长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悲哀,他想要复活自己的亲人,却失去了自己的爱人,现在,他的爱人就在他的面前,可他却不知道。 你想要复活我,那你的妹妹就注定死亡。 楚子衿,我们注定要有一个离你而去,我和你的妹妹,你会选哪一个? 你,是否会选我? 寒风夹着零星雪花吹进来,在同样寒冷的房间内和时间一起停滞不动,朱雀连忙关上窗户,一边为百里留香披上雪裘,一边皱着眉头道“天气这么冷,女君你还坐在窗边,这要是染上了伤寒,可如何是好?流冰那个臭小子一定又会数落我!” 百里留香点燃烟杆里的残香,带着异香的烟雾婀娜缭绕,弥漫了一室,她吸了一口暖烟,苍白精致的脸上终是出现一丝暖色“无妨,我只是想再等一等,不知会不会下一刻就会等到他”。 “他?流冰吗?”朱雀撇嘴“这小子出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回来,现在估计在哪个地方,好吃好喝的哩!” 百里留香淡然一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夜里寒气颇重,你去偏阁将那只镂金嵌珠云母香炉取来去去寒气”。 朱雀不疑有他,忙不迭地小跑着出去了,待脚步声离去,百里留香收敛笑意,深邃如夜的眸子里一片淡然,她凝视着幽暗的某处,声音飘渺如烟。 “出来吧,楚子衿”。 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男子单手持剑,挂布桑衣,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被冷冽的杀气取而代之,他真气震荡,手中那把半新不旧的桃木剑寸寸裂开,露出锋利的剑刃,他直指坐在窗边的白衣女子“你为何要害她?” 精致的碧玺烟杆抵着闪着寒光的剑刃,将它轻轻移开,淡然道“害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百里留香深邃如夜的眸子直视他的眼睛“当日我就告诉过你,洛神泪令人复活,前提就是摄取他人的魂魄,你明知楚子月复活就必须有一个无辜的人失去魂魄,却还是用了我给你的香料,现在为何又后悔了?” “她不行”。楚子衿咬牙道“谁都可以,只有她,只有琴眠鹤,不行”。 “为何?只因为你爱慕她?”百里留香道“她的命在你眼里重如千金,那其他人的性命就是草芥随你践踏吗?” 楚子衿不语。 “你的妹妹,你的女人,只能选一个”。百里留香道“楚子衿,你会选哪个?” 一个是血浓于水的至亲妹妹,一个是爱慕如斯的女人,亲人和爱人,谁更重要? “给我”。他低声道。 “什么?” “思华年”。他黑眸抬起,里面燃烧着贪婪的火焰“再给我一盒洛神泪”。 “你想复活琴眠鹤?这样还会有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百里留香淡然道“还会有人因为你的决定而失去魂魄”。 “无所谓”。楚子衿冷漠的说“我只要子月和她,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百里留香呼出一缕香雾,轻笑道“真是,自私啊”。 为了自己的亲人可以视他人的性命如草芥,可以肆意的踩踏在脚下,而一旦扯上自己珍爱的女人,又珍视无比,鱼和熊掌兼得,这就是世人都无法避免的贪欲之心,真是……丑陋。 百里留香将香料给他后,坐在窗边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几不可闻的叹息。 “但愿你不会后悔,楚子衿”。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双眼,楚子衿抑制不住的欣喜,他紧握住女子的双手“琴眠鹤你醒了?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床上的女子却仿佛见了鬼似的瞪着站在一旁的琴眠鹤“我的……身体……怎么会……怎么会……”。 楚子衿皱眉“琴眠鹤?” 女人却无视他的存在,呆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旁的沉默不语的小女孩“我的……我的……还给……还给我……”。 女人断断续续的还没说完,就又昏睡过去,楚子衿忙上前抱住她,小心翼翼的扶她躺好,把脉后才松了一口气。 琴眠鹤目光深沉的望着昏睡的女人,袖中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胖乎乎的脸蛋上一片化不开的浓重杀气,可在楚子衿转身的一霎间,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乖僻模样,和刚才那个杀气四溢的小孩,判若两人。 楚子衿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蛋,柔声道“子月你在这里看着你嫂子,哥哥去煎药”。 琴眠鹤板着脸点头,楚子衿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妹妹萌,又不由得揉了揉她的头发才去煎药,待他走后,琴眠鹤走到床前,她俯视着床上的女子,这是她的身体,她曾经极想回去的躯壳,但是没有一刻,她会像现在这样,想毁掉这个躯壳,挫骨扬灰,让它永远消失不见。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就能永远陪在楚子衿的身边,没有人会告诉楚子衿,她是个冒牌货,楚子衿就会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的存在,照顾她,陪伴她,她没有亲人,现在上天将楚子衿给了她,让她知道了有家的感觉,让她明白了亲人的重要,她一定要将这个机会牢牢地抓住,绝不能失去,绝不能失去他,有人陪伴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她不想失去,不想再一个人生活了,那样太过孤独,她不想再尝试那种感觉了。她不敢想象,如果在她和这个占据了她身体的妹妹之间选择的话,楚子衿会选谁,他那么疼爱他的妹妹,一定会选这个占据她躯壳的妹妹吧,而自己注定,一无所有,她不能也不想,失去那个男人,真的不想失去他。 所以,这个人,必须死。 哪怕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哪怕自己变成比妖魔更可怕的怪物,哪怕自己杀的人是他的妹妹,也在所不惜,这个人,必须死。 琴眠鹤拿起放在床边的骨笛,她记得这只笛子里藏着一直系系的穿骨刺,晶莹的骨刺缓缓抽出,她曾将它刺入无数的妖魔心中,今天她却要用它杀一个人,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她不后悔。 琴眠鹤凝视了自己的躯壳良久,终是高高的举起了尖锐的骨刺………… 滚烫的汤药洒了一地,浓重的苦味弥漫一室,有不少汤药洒在楚子衿的手上,手背烫得厉害,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神呆滞的看着床前的小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琴眠鹤站在床前,手里握着染血的骨刺,胖乎乎的小脸上沾了些许鲜血,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滴在地上,凝聚成一片血印,无比刺目。楚子衿快步来到床前,床上的女人早已断气,他脸色苍白的嘶喊一声,一掌将琴眠鹤打翻在地,他揪住琴眠鹤的衣领,双目血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琴眠鹤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楚子衿恶狠狠地瞪着她“别碰我,你这个妖物!” 妖物?!她怎么会是妖物?!她是他的亲人啊!琴眠鹤不死心的想站起来,却见楚子衿抽出桃木剑,木剑寸寸裂开,露出锋利的剑刃,他用剑指着琴眠鹤“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子月,但我还是自欺欺人的把你当成她,不管你从前是谁,我都把你当成子月来照顾,却不料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妖物竟然杀了她!你竟然杀了琴眠鹤!!” “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你知道吗?!!”楚子衿喘息着,撕心裂肺的大喊“你这个肮脏的妖物,你不配用子月的身体!” 利刃破风刺穿女孩的身体,琴眠鹤握住剑刃,努力的张开嘴唇,她想告诉这个男人,她是琴眠鹤,自己就是他喜欢的琴眠鹤,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说不出来,她是个哑巴,注定到死都无法告诉他真相。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张了张口,无声的对着他做了口型,这是他们都熟悉的动作,她一定要告诉他,一定要…… 女孩握着剑刃的双手垂了下来,楚子衿却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他跪在女孩的尸体前,颤抖着嘴唇,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你是……你是……谁……你不是她对不对……你不是……你不是……”。他跪在地上,双拳捶地,染血的脸贴着女孩的面颊“你是她吗……你为什么……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这一次,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楚子衿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这上面是她的血,是自己挚爱的女人的血,是妹妹的血,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只是想让她们都复活而已,他只是想要复活自己的亲人而已,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女子一身月白衣裙,乌发垂地蜿蜒如水,广袖飘飞,凝脂雪肤,像极了破碎的月光,苍白而又精致,碧玺烟杆在她白皙的指间缭绕出婀娜的香雾,弥漫绕梁,余香入骨,她收起装着楚子衿眼泪的瓷瓶,淡然道“楚子衿,你曾怨天不仁,肆意践踏人命,你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罔顾他人性命,经此一事,愿你能幡然悔悟”。 “幡然悔悟……幡然悔悟……哈哈哈!!”楚子衿抱着琴眠鹤的尸体,狼狈的坐在地上发疯似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哈哈哈!说什么幡然悔悟?!我是人!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既然是人,又怎会没有一丝贪欲?!!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为什么…………”。 人心难测,欲望难平,正是如此,才会惹出这么多的悲剧。 百里留香沉默着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洛神泪:摄魂夺魄,左右人欲。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寸草心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灵幡飘动,冥币飞舞。 偌大的灵堂里,跪满了披麻戴孝的老老少少,哭声起伏不断,孝服加身的柳依依跪在灵柩前,小小的身体卷缩成一团,她一边将冥币放在火盆里,一边努力压抑自己的泪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滴在薄薄的冥币上,在炽热的火焰中翻卷燃烧,最终化为一捧飞灰。 “真可怜啊,先是父亲早逝,现在母亲也逝去了,这么个小孩子怎么活啊?” “死了才好,她可是灾星,克父克母,要是死了,就不会再害人了!” “嘘,你小声点儿,她再怎么说也是柳府的大小姐,几位长老都在哩,要是听见了你的话,小心他们割了你的舌头!” “怕什么,长老们才不会帮她这个小孤女,他们巴不得她死,这样整个柳家的财产就是他们的了!” 柳依依哽咽着将冥币一片片的放在火盆里,她望着沉重肃穆的灵柩,极力压制内心的恐慌,母亲,我该怎么办?离开你们,我该怎么在这个冰冷的地方活下去? 一阵冷风刮入灵堂,火焰闪烁,冥币一下子全都被风吹散了,苍白薄软的纸片像雪花飘飞乱舞,柳依依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就急急忙忙的起身去捡那些冥币,大人们说过,这可是阴间的钱,她要全部都烧给母亲,这样母亲才不会在阴间受苦。 纸片落得哪都是,柳依依蹲下身一片片的捡,有一片冥币被一只小巧玲珑的绣花鞋踩住了边角,那是双绣着月白色花朵的女鞋,上面的花瓣绣得精美绝伦栩栩如生,柳依依抬头看去,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九天上的神仙。 女子眉眼苍白,月白长裙飘飞如雪,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白皙的指间捏着精美的碧玺烟杆,缕缕带着异香的烟雾自烟杆中婀娜而出,弥漫缭绕,久久不散,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灵堂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恭敬万分的退避两边,只有柳依依依旧愣愣的昂头看着她们,那个仙气环绕的白衣女人捡起地上的冥币后,拉着她的手一步步施施然地走向灵柩,那名朱衣婢女伶俐点燃一束香,恭敬地递到白衣女君手上,她拿着缓慢燃烧的香束对着灵位微微一拜便将香束插在了灵鼎中,四周静得诡异,柳依依瞄了一眼,惊愕的发现族人们一动不动的跪在两旁,仿佛一座座石雕,没有声音,没有心跳,就像是死人。 “你是神明吗?”柳依依昂头望着一脸淡然的陌生女君,声音带着哭后的微哑。 百里留香低眸,声音飘渺如烟“我也有可能是个妖怪”。 “妖怪是不会拜祭我的母亲的,更不会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冥币,你是神明对不对?”柳依依微肿的双眼期盼的望着她“你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对不对?” “我既不是妖怪,也非神明,我是个有血有泪的人”。百里留香说完,柳依依期盼的眼神就暗了下来,灰扑扑的,毫无光彩。 百里留香苍白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悯“我虽然是个凡人,但也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什么都可以吗?” “是的,只要你想,只要我愿,一切都可以实现,只是……”。白衣女子淡然的望着她,美丽的眸子深邃如夜“请不要后悔”。 请不要后悔,之后,自己说了什么?柳依依从梦中醒来,有些失神的望着头顶的描金嵌珠纱帐,不敢往下回忆,她叹了口气,起身穿衣洗漱,房间里没有婢女伺候,但白玉盆中还是有温热的洗脸水让她洗漱,梳妆台上放着今天要佩戴的头饰,楠木雕花桌上放着精致可口的饭菜,柳依依刚走到桌前,楠木雕花小凳就自动移到她的身边,柳依依坐下,一碗热汤放在她的面前,一双缠丝檀木筷凌空立起,不断将菜肴夹到她面前的荷叶碧梗小碗里,像是有一个透明的人坐在她的身边一样,柳依依非但不怕,反而微微一笑,早已习以为常。 侍女提心吊胆的进来禀报,身体抖如筛糠“禀告女君,众位族老请您移步正堂,说是有事相商”。 “知道了”。柳依依冷冰冰的瞥了她一眼,那侍女头也不敢抬的狼狈退下,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恐惧,柳依依冷笑,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怪胎吧? 正堂中,数位族老皆是一脸肃穆的坐在位上,居于首位的族长倒是笑容和蔼“依依来了?” 柳依依接过侍女手中的紫砂琉璃壶,亲自为年过花甲的族长斟了一盏茶,青翠的茶叶在鎏金绘彩茶盏中微微漂浮旋转,散发出淡雅回转的茶香,族长笑着接过茶盏,却只是放在一旁并未沾过一滴,他笑着让柳依依坐下,为她引荐坐在身边的一位客人“依依啊,这是青鸾国子虚道长”。 柳依依闻言瞥了一眼那位客人,高冠束簪,一身道士打扮,脸色肃穆凝重,不威自怒,他甩了一下拂尘,,起身向她行了个道礼“贫道子虚,拜上女君”。 柳依依不紧不慢的起身,施施然地将双手叠放身侧,屈膝行了一礼,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声音婉转悦耳,却又不卑不亢“柳氏依依,拜上道长”。 她又看向上位的族长“不知族长请子虚道长前来,所为何事?” 族长闻言一叹,苍老的面容满是慈爱“我听闻依依身沾污秽,怕是被什么妖魔邪物缠身,就请来了子虚道长为你祈福去秽”。 祈福去秽?她心中冷笑,但还是福身行礼“依依多谢族长和各位族老挂怀,既然族长已经请来了道长,那依依就听从各位的意思,驱邪祈福”。 “既然如此,那就请道长开始吧”。族长道,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子虚道长会意,命弟子在正堂准备香案法器,诸多过场后,他拂尘一扫,从香案上端起一只赤木瓷碗,递到柳依依面前,沉声道“请女君饮下此水,以去污秽”。 赤木瓷碗中的水清澈见底,恍若甘泉,可谁又知道这水是否真如表面一般澄澈无污,就像那隔着肚皮的人心,谁又能保证它没有变黑呢?柳依依垂下眼睫,花瓣似的唇角微微上扬,不以为然的轻笑,并不去接面前的瓷碗,更没有要喝下的意思,子虚道长面目阴沉“女君这是何意?贫道不远万里赶来助你去污铲秽,以去鬼魄缠身之苦,女君却不喝此水,这分明是不信贫道所言!” 此话一出,族长忙温和劝道“依依,子虚道长是我请来的,他的法术无需置疑,你还是快些喝下这神水,也好摆脱鬼魄的纠缠”。族长言罢,众位族老也纷纷规劝,让她尽快饮下碗中的神水,柳依依扬起眼眸,别有深意的看了坐在上位的老人一眼,又将在座的族老们看了个遍,最后与面前的子虚道长四目相碰,正堂内的老人们皆有些忐忑的不去看她,更别提能坦荡自如的接受她的注目,只有面前的子虚道长,依旧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仿佛自己刚正不阿,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民着想,替天行道。 可是,是否真是如此,又有谁知道呢? “既然如此,依依喝便是了”。柳依依唇角含笑,坦然自若的结果那盛着‘神水’的赤木瓷碗,缓缓送到唇边,所有人都屏息眼巴巴的等着她喝下碗中水,族长更是急不可耐的微微伸长了脖子,浑浊的眼中早已没有方才的慈爱,有的只是无尽的贪婪和疯狂,柳依依端着赤木瓷碗,眼看着那清澈见底恍若甘泉的神水就要沾唇时,她端着碗的手臂焉得一疼,仿佛被人掐了一下,她吃疼得松手,那精致小巧的赤木瓷碗便落在地上,碗中所谓的神水洒了一地,缠金刺绣地毯顿时被烧毁一片,升起缕缕灼烟。 帘幕微动,檀香升腾,正堂里鸦雀无声,细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无比清晰,柳依依掩唇惊呼,错愕惊恐的退后,不敢置信的望着上位的族长,族长苍老的脸上青白交加,恍若树皮的枯老面容抽搐不止,他快速的将众位老者看了一个遍,众人却都怕被牵连,纷纷惊恐无措的交头接耳,议论不止,都装作不知何故的模样,族长重重的吸了口气,猛地拍案而起,直指堂中的子虚道长,怒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冒充得道高人企图谋害柳氏女君!其心歹毒,其罪当诛!” 方才还一脸镇定的子虚道长终于露出了一丝破裂,他手足无措的望着翻脸不认人的柳氏族长,话说的颠三倒四,哪还有方才的镇定威严“族长,这……这都是您……让我……”。 “家丁何在?!还不快将这狂徒拖下去!!”族长打断他的话,厉声疾呼,一干家丁迅速将这个子虚道长拖下堂去,赶出了柳府。 自始至终,柳依依都以袖掩容,看似惊吓过度不敢言语,实则冷眼旁观,金缕刺绣广纱罗袖,掩住了她唇边的那一抹讥笑。 前一刻身为贵客的子虚道长这一刻却被拖下堂去,族长面色自责万分“依依受惊了,都怪我太过想为你去除缠身的鬼魄,才让这等龌龊下贱之徒有机可趁,你可怪我?” “族长严重了,您都是为我着想,依依又怎会心生怪罪?”柳依依上前,持着紫砂琉璃壶,为他续了盏茶,她借着斟茶的空隙,低声轻语“族长这般想置我于死地,难道不怕夜里走路栽进池塘里淹死吗?” 族长脸色瞬间苍白,柳依依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笑得恭顺谦和,她端庄娴和的将茶盏递到老人的手中,还不忘细心提醒“茶水太烫,族长当心”。 老人犹如树枝般干枯的双手颤抖着握住精美的茶盏,浑浊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惊恐。 这就对了,你应该感到惊恐,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怕,终日受尽恐惧的折磨……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柳依依缓步走回自己的院落,一路上,家丁仆人无不敬畏惶恐的退步行礼,都对她退避三舍,柳依依也早已司空见惯,依旧镇定自若地走过长廊,穿过水榭,直到走进自己的闺房,她才虚脱似的倒在锦绣软榻上,镂花房门自动关闭,鎏金仙鹤烛架上的烛火依次熄灭, 软榻上的冰蟾纱帘如水般自两侧倾斜而下,将疲倦不堪的女孩保护在柔软却又冰冷的床上,一片黑暗幽静中,仿佛有低柔温婉的女声轻轻哼唱,那是她幼年时母亲哄她入眠的曲子,让她疲倦的身心得以舒缓,柳依依枕着如水的曲调缓缓进入梦乡,那里有一直呵护着她的母亲。 有泪自眼角流下,打湿了一片锦绣软被,她在睡梦中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而又孱弱的低喃“母亲……别走……”。 梦中的灵堂依旧苍白肃穆,让人悲痛到绝望,小小的女孩披麻戴孝,努力睁大哭肿的双眼,问道“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女子月白色的裙摆如花瓣般飘舞,碧玺烟杆里流溢出带着异香的烟雾,弥漫不散,她那如月光碎片般苍白精致的脸容不辨息怒,但那双看着自己的深邃如夜的眸子,却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那你能让我的母亲别走吗?你能把她留在我的身边吗?你能留住她吗?”柳依依仰望着白衣女子,几近乞求的望着她“你能帮帮我吗?” “可以,只要你想,只要我愿,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但是……”女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声音飘渺如烟“请不要后悔”。 柳依依猛地惊醒,她失神的望着描金嵌珠纱帐,自言自语,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后悔吗……怎么会呢……”。 怎么会后悔?她怎么可能会后悔?在这个冰冷的府邸里,她真的很需要亲人的陪伴,如果不是母亲的陪伴,那么早在多年之前,自己就死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在这个冰冷阴森的地方,唯一支撑自己活下来的信念,就是母亲。 母亲还在她的身边,她没有理由倒下。 柳依依正想闭目休息一会儿时,却听到外面噪杂吵闹异常,她微微皱眉,起身走出闺房,外面的仆人看到她都像看见鬼似的,诚惶诚恐的想要绕开,柳依依叫住一名小婢女“出了什么事?” 那婢女吓得脸色青白,哆哆嗦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可说出的话,却像晴天霹雳让柳依依毫无防备。 “族长……族长……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那个老头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坐在正堂里出幺蛾子,想杀了自己得到柳家的财产吗?今天怎么就死了呢?! 柳依依道“怎么死的?” 婢女吓得快要哭了“夜里……夜里摔进池塘……淹死的”。 她以为自己老实回答这位据说被鬼魄缠身的女君的话,她就能离开了,谁知女君听后脸色大变,苍白而又狰狞,像是不愿相信似的抓住她的衣襟,厉声问道“你再说一遍,他是……怎么死的?” 她只得哆嗦着开口“族长是……是夜里……摔进池塘……”。 “够了!”柳依依打断她的话,脸色阴沉“滚吧!” 小婢女连滚带爬的逃远了,柳依依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昨天自己怒极,收敛不住心中的气愤,说出那样的话来,不过那也只是她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为何族长真的夜里摔进池塘淹死了呢? 柳依依不敢深想,她深吸了一口气,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这就是个巧合罢了,要是自己的乌鸦嘴这么灵验,族长那老头早就死了成百上千次了,她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到闺房里,幽暗的房间没有自动点燃蜡烛,柳依依差点摔倒,她揉了揉撞疼的手臂“母亲?” 没有声响,那个整天陪伴着她的鬼魄没有回答,柳依依瞬间脸色一凝,连蜡烛都没来得及点上,就手忙脚乱的摸索到梳妆台前,无需烛光,她就无比熟练的打开了梳妆台下面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只香盒,她点亮蜡烛,柔和的烛光下,那只珍珠色绘母鸟护雏图的圆形香盒被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水质的珍珠色香料挥发的只剩下一星半点粘在盒壁上,柳依依松了口气,以袖遮脸,疲倦的叹道“只是香料用完了,不是母亲离开了……母亲才不会离开我……”。 这么说着,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将冰冷的金缕刺绣广纱罗袖打湿了一片。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寸草心 下 柳氏族长逝去,柳府上上下下都是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上为族长守灵,而身为柳氏长女的柳依依却披着黑色兜帽披风,趁着浓重幽暗的夜色离开了柳府。 百里香阁。 柳依依抬眸望着那熟悉的匾额良久,才上前敲门,她刚想触碰门上的镶金玉环,那描金朱红大门就自动打开,门内走出一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她一手提着一盏六角蝉翼宫灯,一手轻提裙摆,对着柳依依盈盈一拜,声如雀鸟,婉转悦耳“奴婢百里朱雀,恭迎柳氏女君”。 柳依依放下兜帽,微笑道“好久不见,小雀儿”。 朱雀迷惑不解的微皱眉头“这位女君,奴婢并不曾见过您”。 又忘记了呀……,柳依依笑着让她领路,有些略微羡慕她这能忘记一切的习惯,有些事,有些人,如果能忘记那该多好,可惜,她做不到也舍不得,若是真能舍得,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百里香阁内经年不散的寒雾在脚下弥漫缭绕,皎白的月光花海壮阔秀美,如波浪般起伏飘扬,琼楼玉宇,亭台水榭,回廊轩阁在花海中若隐若现,美如仙境,柳依依随着朱雀沿着曲折长廊一路走向花海深处,在花海的最深处,也是花海的尽头,一座精致典雅的小楼映入眼幕,一盏盏六角蝉翼宫灯依次亮起,在寒雾漂浮移动,美丽却又诡异。 檀木镂刻花门缓缓开启,柳依依一边迈过门槛,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房内,织锦胭脂红的地毯铺了一室,熟悉的云母银丝莲型博烟炉在房间四角默默地燃起浅薄的烟雾,小叶紫檀百宝架上,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只精美绝伦的香料盒,不知经历了多长的时光,依旧静静的守在那个小小的地方,等待着调质者的召唤,女子眉眼苍白,月白长裙飘飞如雪,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白皙的指间捏着精美的碧玺烟杆,缕缕带着异香的烟雾自烟杆中婀娜而出,弥漫缭绕,久久不散,她依旧斜倚在窗边那铺了雪狐皮的软榻上,沉静如水的眸子望着窗外,像是在等待谁的到来,却又注定什么都等不到。 “你来了?”百里留香抬了下碧玺烟杆,示意她过来坐“正好尝尝小雀儿煎的月光花茶”。 小雀儿煎的茶?这哪能喝?柳依依一边解下披风一边问道“流冰郎君呢?” “最近总是有勾魂摄魄的怪事出现,我让他出去查查,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百里留香为她斟了一盏茶,放在她的面前,柳依依如临大敌的看着面前的茶盏,精美的描金绘银琉璃小茶碗里,是一汪深褐色的不明液体,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花海的皎白色泽,又看了一眼茶碗里的深褐色茶水,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问道“怎么煎成了这种颜色?” 百里留香淡然望窗,飘渺如烟道“我也想知道”。 柳依依摇头苦笑,将茶盏和壶中的茶水掉倒掉,重新煎茶,蜜瓷晨色小壶在红泥小炉上咕嘟作响,热腾腾的水汽将壶盖抵起,柳依依不紧不慢的将壶盖掀开,动作优雅的捏起鎏金鸾凤小勺,从白底红枫胖肚小瓷瓶里取出一些干枯的月光花瓣,撒进早已的水中,又取了一勺新鲜的花蜜搅入茶中,片刻后,她左手揽着右手的长袖,右手持壶倒了两盏热茶放在缠枝绕花小桌上,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难得感兴趣的端起面前的茶碗,精美的描金绘银琉璃小茶碗里有一汪琥珀色的茶水微微荡漾,散发着月光花独有的异香,又有一丝甜甜的蜜香散在舌尖,流连不去,百里留香饮下一盏茶后,苍白精致的脸上终于舒展开了“流冰不在的这几天里,终于喝到了一回好茶”。 柳依依颇感同情的持起蜜瓷晨色小壶,为她又斟了一盏茶,女子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让她动作一顿“寸草心不可多用,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有几滴滚烫的热水溅到手背上,白皙如玉的手背瞬间被烫得通红,柳依依却不知道疼似的,继续为她斟满面前的茶碗,语气轻快的说“寸草心会让灵魂停留在人间,但亡灵在人间滞留太久就会变成恶灵,为祸人间,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会小心使用那些香料的,而且母亲是慈爱温婉的人,她不会害人的”。 “不会害人?”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苍白仿若花瓣的唇瓣微启,呼出一缕带着异香的烟雾“那柳氏族长是怎么死的?” “那是个意外”。柳依依放下蜜瓷晨色小壶,正色道“只是凑巧罢了”。 只是凑巧罢了,母亲不会变成恶灵,更不会害人,她会陪在自己的身边,直到永远。 百里留香深邃如夜的眸子淡然的望着执拗的女孩,没有反驳她的话,因为自己她知道,即使反驳了这个女孩也不会信,也不愿信,她的心为自己的母亲执拗的出奇,坚持着自己感受,贪婪的索取无尽的温暖,人心大都是如此,如此的复杂和无药可救。 百里留香心中微叹,将一只珍珠色绘母鸟护雏图的圆形香盒放到她的面前,淡然道“莫要后悔”。 柳依依欣喜的打开香盒,并没有去听百里留香说的话,她一边斟茶一边笑逐颜开道“放心,那真的只是个巧合,母亲绝对不会害人的”。 “每个亡灵会在自己即将变成恶灵时,跟着鬼差去往冥界投胎转世,如果母亲真的会变成恶灵,她一定会在香料用完的空隙跟着鬼差离开,可事实证明……”。柳依依看着面前浮起来为她擦拭烫伤手背的手绢,笑得眉眼弯弯,无比温暖“母亲并没有变成恶灵”。 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深邃的眸子沉沉的望着浮动的手绢,终是什么也没说。 柳氏族长逝去,其他族老不但不怕,反而越发疯狂的想要得到她的财产,他们给她指亲,都想将她嫁给自己旁族的子弟,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一向恭顺的柳依依会宁死不从,没有人知道原因,至少柳依依认为除了自己就只有康靖安知道了。 康靖安…… 柳依依枕着飘渺温婉的哼唱缓缓进入梦乡,绯红的唇角微微翘起,睡得香甜。 迷蒙的梦里,柳依依枕着康靖安的膝,锦缎般柔顺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衣袖里,留下幽幽淡香,她含笑伸手想要抚摸男子俊秀的眉眼,却被他抓住了手腕,花瓣纷飞中,他低头亲吻她的唇瓣,温柔而又坚定的在她耳边说道“依依,靖安定不负你”。 柳依依笑着想要环住他的脖颈,却扑了个空,前一刻的满天飞红,花好月圆都消失不见,她站在狭窄的假山后,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当她想离开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假山的另一边传来“你有把握吗?” 是族长!他在这里干嘛?!柳依依吃了一惊,可下一刻传来的声音更是让她犹如五雷轰顶,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得意的回答“当然有把握了!那个小丫头被我哄得团团转,一心想让我娶她为妻呢!” “那就好,只要你将她娶进门,她父母留下的财产就是我们的了”。 “虽然这个丫头蠢笨的要命,但看在财产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娶她过门,再给她找个适当的死法,让她下地府好生投胎,哈哈”。 “那丫头那么喜欢你,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她死呢”。 “一个蠢笨的傻女人罢了,谁会稀罕她的喜欢!也只有她会傻到相信什么狗屁的地老天荒!” 你不稀罕我的喜欢?那为何还要说喜欢我?!为何……为何还要说……定不负我?!为什么?!柳依依捂着嘴,躲在假山后无声的哭泣,是啊,你是为了我的财富,你不是为了我,你没有喜欢过我,你所说的,所做的,都是为了那些冰冷的钱财,你为了它们竟然想这么对我,竟然想让我死!康靖安,康靖安!我柳依依何曾愧对过你?!你竟然如此对待我!你凭什么?!我将一片真心全部交到你的手上,你却不屑一顾的将它弃之如履,康靖安,康靖安你为何这么对我?康靖安,你究竟有没有对我付出一丝真心……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泪湿枕席,柳依依泪眼朦胧的从梦中醒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剧烈的喘息,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不是真的!那只是梦境!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靖安怎么会这么对她?!不可能的!靖安绝对不会这么对她的!绝对不会的!靖安是爱她的!靖安说过不会负她!靖安说过的,靖安不会食言的!他绝对不会食言的! 她头脑一片混乱的赶到康府,在看到康靖安之后,一切不愿承认的真相都变得犹如铁板一样坚硬,那个曾对自己信誓旦旦的男子,半搂一个风姿妩媚的浓妆女人,嬉笑着走下马车,眉眼间全是糜烂慵懒的暧昧笑意,和曾经在繁花纷飞中对自己俊朗微笑的男人,判若两人。柳依依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拥着其他女人曼声笑语,心如刀割。 更可笑的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人,不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而是他怀中的妩媚女人,那个身姿凹凸有致的浓妆女人,翘着兰花指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本来只是轻声细语的话,却让康靖安大惊失色,他下意识的推开怀中的女人,抬头慌张的寻找,这才看到站在角落中的少女,忙去拉柳依依的手,急切的想要解释“依依,你听我解释……”。 康靖安的声音还是如三月暖风一样让人沉醉,但柳依依却不再为之着迷了,她抬眸细细打量着这个令自己神魂颠倒的男子,混乱的头脑终于平静下来,就像这场虚假的爱慕,终于落下了帷幕“你想解释——是想解释这个女人的来历,还是想解释为何骗我?或者是……解释你与族长狼狈为奸想置我于死地?” 柳依依每说一句话,康靖安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变成骇人的惨白,他眼神带着无法言说的悲哀,不敢直视柳依依明亮尖锐的眼神,只是一味地干涩解释“依依,我没有……”。 “康靖安”。柳依依道“你知道我此刻想做什么吗?” 她力气极大的揪住康靖安的衣襟,犀利的眸子直视他的面容,柳依依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此时此刻,只想刨出你的心来,仔仔细细的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黑的!!” 一字一句,宛如刀割。 康靖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柳依依眼中的不甘和愤怒,足以将他仅有的辩解燃烧殆尽,柳依依愤恨的推开他,强忍着泪水,倔强的说“康靖安,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要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她说完便捂着嘴流着泪,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男子那苍白的表情,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固执的说出怨毒的话语,报复这个令自己心如刀绞的男人,以至于在听到他的死讯后,感到不可置信,来给她报丧的是康靖安身边的常侍,名唤婵芸。 婵芸将一封薄薄的素笺递给早已呆若木鸡地柳氏女君,她冷冰冰的看着柳依依接过素笺“柳女君,你可是还以为我家郎君与贵府族长同流合污?” “郎君曾告诉过奴婢,他答应贵府族长只是权谋之计,他是想让族长答应你们的婚事,将你平平安安的娶回康府,那个女人不过是你们那些族老派去试探他的工具罢了,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保你一世平安,护你一生周全罢了”。 婵芸面无表情的说着,眼泪却不住的往下落,微红的眼睛里是浓重到窒息的哀伤“郎君最厌恶与人勾心斗角,但是为了你,为了你,他甘愿与你们整个柳家周旋抗衡,可他又落了个什么下场——胸膛被撕裂,心被硬生生的刨了出来!柳依依!柳依依,你高兴了吗?!你满意了吗?!!”她终是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泣,流着热泪厉声质问“你得偿所愿了吗?!!” 她在说什么?她在为谁而哭?柳依依没有听,她颤抖着双手,僵硬的从素笺中抽出一张雪白的笺纸,纸上只有寥寥几字,却让她彻底崩溃,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嚎啕大哭,如雪的笺纸飘落在婵芸面前,纸上飘逸不羁却又格外郑重的字迹,刺痛了她的眼睛,婵芸流着泪,低喃着那行字,悲从心生“依依,靖安定不负你……定不负你……哈……哈哈,柳依依你看看,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你毁了他!是你亲手毁了他!!郎君……我的郎君……哈哈……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永远……永远都……回不来了……”。 婵芸笑得癫狂,两个家丁面面相觑,都不知是否应该将她赶出府邸,正想请示女君,却见自家年轻的女君想疯了似的抓住那个奴婢的衣襟,双目血红的怒声质问“他在哪?!你们把他藏在了哪里?!!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里?!” 婵芸讥讽地勾起唇角,不屑一顾的看着她“柳氏女君,我家郎君活着的时候,你对他发下诅咒,怎么,现在他死了,你又后悔了不成?!” “告诉我!”柳依依疯癫的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到指甲深深地陷进她的肉里“他的坟,在哪?!!” “城西康家岭”。婵芸冷嘲热讽的笑笑“现在估计还没下葬,女君还有机会去见郎君最后一面,毕竟,你以前那么爱他”。 柳依依推开婵芸,风一般的冲出庭院,从马圈里拉出一匹健马,利落的翻身上马,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甩下,骏马吃疼,嘶鸣一声扬起马蹄,箭矢般冲了出去,柳依依握紧缰绳,目光直直的投向远方,那个地方,有他的存在。 灰蒙蒙的天幕不知何时飘出一片片雪白的冥币,如雪般在空中飘飞起舞,像极了母亲去世那天的灵堂,灰暗的光线,肃穆的气氛,压抑到胸口炸裂的悲戚,为什么,上天要让她再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为什么?要夺走她的一切,让她一无所有? 为什么? 康氏宗亲在悲戚的唢呐哀唱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个惨死的康氏子弟下葬,漆黑如夜的灵柩缓缓放在深坑里,只等铲夫埋土,一切都要尘埃落定时,一匹发了疯的骏马疾风而来,冲进墓地,人群惊叫着退避,柳依依从马上跌了下来,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一身狼狈的冲进来,她不管不顾的跳下还没填土的墓坑,双手死命的扒着灵柩的盖顶,嘴里喃喃有词“靖安,靖安……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要陪着你……依依要陪着你……”。 “这是柳氏的女君!听说就是她咒死的康家郎君!” “活人怎会被咒死?简直一派胡言!” “这个女君命中带煞,克父克母,还被厉鬼缠身,自然会诅咒他人!” “她是个祸害!” “就是她害死的康郎!” “人死了还不罢休吗?!” “蛇蝎心肠的女人!快将她赶走!” 人们拿起石子狠狠的投向坑中的女人,怨毒的声音彼此起伏“快走!快离开这里!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尖锐的石子在离她只有一寸的地方自动落地,狂风乍起,墓地顿时飞沙走石,巨大的石块不断击中风中的人群,那些都是对柳依依言语相激的人。 柳依依伏在灵柩前,这个棺材很冰冷,但她不想离开,因为他在里面,她的靖安在里面。 是她害死了他,如果不是她一味地执着想要母亲留在身边,温婉善良的母亲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会变成杀人如麻的恶灵,也就不会有人死去,靖安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直到永远。 都是她的错,如果她那年,没有在灵堂上一再祈求将已是亡灵的母亲留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柳依依在狂风里依偎在康靖安的灵柩旁默默哭泣,冰冷的泪水滴在同样冰冷的灵柩上,谁也不能温暖谁。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贪心,是她的不舍,铸成的错……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晶莹冰冷的眼泪随着飘渺如烟的声音缓缓漂浮进一只精致小巧的瓷瓶中。 女子眉眼苍白,月白长裙飘飞如雪,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白皙的指间捏着精美的碧玺烟杆,缕缕带着异香的烟雾自烟杆中婀娜而出,弥漫不散,狂风在她身后平息,终是化成一抹温婉端庄的纤弱身影,柳依依苍白着面容流泪,那端庄的妇人温柔的伸出几近透明的手,为她擦拭眼泪,飘忽的声音同样悲戚“依依……不哭……不哭……”。 不哭,我会为你做一切,我的孩子,我的女儿,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不要哭泣…… “母亲……母亲……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羁绊住你,我不该贪心!……依依对不起你……依依求你……求求你……”。柳依依嚎啕大哭,仿佛要将所有的眼泪都哭尽,她望着这个端庄温婉的女人,这是她的母亲,她的至亲,如今却为了她。变成了恶灵“依依求求你……离开吧!” “母亲!”柳依依泪水决提,大喊道“离开吧!” 离开吧,不要因为我变成恶灵,不要再杀人了,离开吧…… 女人的身体开始破碎,从脚一路漫上头顶,在将要完全消失时,她依旧想用那残破不堪的手,为自己珍爱的女儿擦去泪水“不哭……不哭……”。 烟雾散去,柳依依跪在女人消失的地方撕心裂肺的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是我……害了你……害了你们……”。 百里留香沉默的看着她,终是垂下眼睫,转身翩然离去,只有那飘渺如烟的苍凉声音在冷风中回荡。 “到底是……悔了呀”。 寸草心:留魂囚魄,养为恶灵。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心明镜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如果有一天,你钓到一条很稀有的鱼,你会怎么办? 这是算卦老头曾问过他的一句话,水三千记得自己当时笑呵呵的说到“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老子要是真钓到一条很稀有的鱼,一定要将它卖给皇亲国戚,以后就高官厚禄用之不尽了!哈哈!” 哈哈,真想回到那时候,狠狠的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子,也许就是那时候自己嘴贱,惹怒了老天爷,他才会真的送了一条很、稀、有的让自己钓到。 要是他钓到的只是一条鱼,那别说是买了,估计让他剁吧剁吧煮了吃都没意见,可是他钓到的是一条人鱼!那可是人鱼啊!人身鱼尾的人鱼啊! 算卦的你这是坑老子啊!再稀有也不能是条人鱼啊! 人鱼就算了,丫还是个动不动就失忆的人鱼!每天早晨睁开眼,她一准儿尖叫一声,然后华丽丽的将自己踢下床去! 不要问她为什么会在水三千的床上,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踢人就算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但是水三千真的受不了一件事——这个健忘的人鱼,每天早上都会搂着被子,一脸惊恐的用看色狼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一样,颤抖着腔调问“你谁啊?!!” “噗!哈哈哈!”好友音九天一口酒水像天女散花似的喷出来,然后捶着桌子狂笑不止,水三千抹了把脸上的酒水,然后面无表情的吩咐店小二“把今天的的账记到他的头上”。 音九天笑得前俯后仰“我的天啊!笑死我了!” 笑死倒好了,全当我为民除害了,水三千腹诽道,但还是想听听她有什么主意“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你把她放走不就好了?”音九天道。 谁知水三千不听还好,一听顿时怒了“我倒是想放她走,可她非说自己是东海七太子的奴仆,这次出海是为了找离家出走的主子!找不到就不走!我问她主子长什么样,她又一脸白痴的吐出三字:不知道!你说这叫什么事?!赶她走她都不走!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你真不想要她?”音九天斜倚在座椅上,白皙的手指磨砂着酒盏,眼珠微转。 “不想要!”水三千斩钉截铁的回答。 “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给我吧!” “给你?”水三千狐疑的打量着她“你要她做什么?” “当然是将她困入我的画卷里了!这样她就不会出来烦你,我又能得到一件稀有的画卷,一举双雕,何乐而不为呢?”音九天双眼冒光的伸手“给我吧!” 给你个大头鬼!困入画里还有命吗?!水三千没好气的拍开她的爪子“她虽然是个人鱼,但也是条命!要是给了你,就等于我亲手把她送上了案板!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做不到!你再想个别的办法”。 音九天托着下巴左思右想,终于一拍脑袋,兴高采烈的说道“我想起来了!越轻寒过几天要来这里收集奇珍异兽,你把那条人鱼给他就是了!” 水三千眼睛一凸“为什么要给他?!” “炼蛊虫啊!越轻寒最近满天下的找炼蛊虫的奇珍异兽,你把人鱼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音九天理所应当的说“反正你又不想要,倒不如给了他,免得浪费!” 浪费你个大头鬼!给了他那条人鱼还不得被他玩死! 水三千眉毛皱得老高,俊脸皱成了包子“不行!我是个有道德的神……有道德的人!我不能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不愿给我,又不愿给越轻寒,那我就没办法了!”音九天无奈的抖了抖肩“是红烧还是清蒸,你自己看着办吧!” “喂!你不要说的这么血腥好不好!我可是一个有道德的……”。 “水三千”。音九天打断他的话,一双妩媚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听说,人鱼的内丹可以聚神凝魄,修炼神格——你没什么打算吗?” “我有什么打算?内丹是她的修为,如果我拿了她的内丹,就等于谋财害命”。水三千侧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谋财害命又如何?你是神时普度众生,可又落了怎样的下场?”音九天撇嘴“我可不会傻到像你一样,为了救一个将死的生灵,放弃神格”。 水三千默了默,又毫不在意地一口饮下杯中酒“这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提这些干嘛?” “我是为你好,这个人鱼又傻又蠢,你正好可以拿走她的内丹再次修炼神格,飞升成仙,反正她有失忆的毛病,就算日后找到了离家出走的东海七太子,也不会想起是你干的!”音九天道“凡尘炎凉,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不如借此机会离开这纷扰俗世吧!” 水三千沉默不语,音九天知道他对那条人鱼起了恻隐之心,便再接再厉的说道“就算你拿了她的内丹,她也不会死,这世间也没有人知道是你拿的……”。 “可是,我知道呀”。水三千抬头一笑,有些无奈和疲倦“我自己知道的,就算我拿了她的内丹重回仙界,就算你们都不知道,但是我自己是清楚的,我清楚自己双手染了谁的血,我清楚自己毁了谁的修为”。 “与其每日受着良心的折磨,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凡尘,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凡人”。水三千给她斟了一盏酒“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我不会害她的,永远不会”。 水三千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是帅极了,这才像一个有道德的神……人说的话嘛,可等他回家一看,顿时就后悔没把这条人鱼打包送给音九天————凌乱不堪的屋子里,锅碗瓢盆在地上打着转,烟雾呛人,好像要将房子烧了一样,各种蔬菜果品随手乱丢,他一进来就踩到一只还剩一半的香蕉,差点滑倒,水三千想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情,以免怒火中烧的他那菜刀剁了那条惹是生非的人鱼,可刚一吸气就被浓烈的烟雾呛得直咳嗽,心中的怒火不熄反涨,蹭蹭的往上窜,水三千起的撸起袖子满屋子找那条人鱼,然后一定要把她打包送给音九天或者直接给越轻寒那个疯子炼蛊! 水三千气呼呼的找了半天,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了她,不,这里不应该再叫厨房了,水三千捂着心口望着烧得面目全非的厨房,眼睛含泪的望向在灶台前疯狂挥着铲子的女孩,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处“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没了厨房你让我怎么活?天天下馆子吗?我没钱啊!!! 烟雾弥漫火光熊熊的灶台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左手拿着铲子,右手挥着大勺,对着起火的菜锅忙的不可开交,她听到脚步声,忙回头看去,本来只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的水三千顿时想一口血喷在她的脸上,少让这个人鱼作怪——女孩脸上满是面粉和菜汁,已经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出的惨状,水三千不忍直视的捂住脸,无奈到心累的问“你又在……干嘛?” 女孩默了默,然后用那双极其单纯的水眸望着他“你……谁啊?” 水三千“…………”。 女孩“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家里?” 水三千“………………”。 女孩微微歪头,用干净纯真的眼眸将他望着“你也……饿了吗?” 老子气都气饱了!水三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咬牙切齿的将女孩手中的大勺一把抢了过来,指着一脸懵懂的女孩大声说“尾七彩,老子再说最后一遍,最后一遍!你要是再记不住就给我睡大街去!首先,这是我的地盘!不是你的家!其次,我收留你是因为我的怜悯之心又犯了!不是让你来烧我的厨房的!最后……”水三千瞪着一脸无辜的她,加重语气说“我的名字叫水三千!” 人鱼都有健忘症,只要不是同族之间的交流,他们会在七瞬之后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是极为重要的异族朋友,也不例外。所以水三千也只是气愤的训她几句,压根就没指望她会记住,可他话音刚落,尾七彩就猛地一拍脑袋,兴奋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指着贴在墙上的一张纸,笑得格外天真可爱,一颗小小的虎牙露出唇角,娇憨秀气“水三千……是你!我做了……”。她指着还在冒火的菜锅“……饭!” 水三千顺着她的手指看了那锅里焦黑不明物体一眼,只一眼就忙转移了目光,不想再看,他揭下墙上贴的那张破纸,本以为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之类的,却不料看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字不多,虽然缺胳膊少腿但他还是能看懂上面的内容:给水三千准备晚饭。 给他准备晚饭吗?多少个日日月月里都是他一个人在生活,上一次有人给他做晚饭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了,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温情早在漫长的时光中耗得丁点不剩,但这并不会让他的心脏冷却,水三千看着纸上丑丑的字迹,只觉得有一道暖流在心底流淌,让他空寂多年的心感到一丝温暖和柔情,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好久都不曾有了,久到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水三千将纸张贴衣收好,目光在尾七彩身上转了一圈,顿时又皱起了眉:女孩不光脸上脏兮兮的,手上也是沾满了面粉还有几道菜刀的划痕,纤细玲珑的小脚丫光溜溜的踩在地上,连双袜子都没穿……但却记得给晚归的他准备晚饭,想到这里,水三千皱起的眉头微微舒缓,眉眼间也流露出一丝柔情,他叹了一口气双手搂住女孩,将她打横抱起,尾七彩惊呼一声,但还是笑着环住了他的脖颈,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床上,尾七彩抬着头,小虎牙顽皮的露出唇畔,对着他扬起一个单纯天真的笑脸,水三千望着女孩干净纯真没有一点杂质的水眸,一边拧了个手帕为她擦脸,一边无奈的叹息“你虽然是个修为不低的人鱼,但是心智单纯,这凡间人心污浊,你要是再不回去,一定会被坏人盯上的,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有你吗?”尾七彩抬着头,干净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 “什么?”水三千愣了一下,尴尬的问。 尾七彩认真的盯着他的微微泛红的脸“不是有你吗?你是不会让坏人盯上我的”。 水三千拿着手帕,脸颊泛红的望着尾七彩,女孩之前脏兮兮的脸蛋被他擦去脏污,露出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宛如黑夜中的皎白珍珠,美丽却又不刺眼,柔和的仿佛是清晨透过树叶的第一缕暖光,猝不及防的照进了他的心口,让他心跳如鼓,让他心乱如麻,让他无法思考。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为她掖好被角,正要转身离开时,却被她拉住了手臂,尾七彩小声说“……别走”。 “男女有别,我不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何况……”。何况,你会在第二天翻脸不认人的一脚把我踹下床。 “别走……我害怕……明天会忘记你”。女孩拉着他的手臂,小声哀求道“别走……我不想……不记得你”。 我不想忘记你,所以,可不可以别走? 水三千沉默了一会,终是叹了口气,认命地又一次败下阵来,就算他知道第二天女孩还是会忘记他,然后一脚将他踹下床,但他还是无法拒绝女孩的话,他总是在那双干净的过分的眸子的注视下,败得一塌糊涂。 最后还是以她所愿,水三千留下来与她共枕而眠,水三千闭着眼睛但还是睡不着——女孩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轻浅的呼吸声划过他的耳边,轻轻的,痒痒的,像羽毛一样微微扫过他跳动的心脏,扰乱了他的心弦。 “你真的不回东海吗?人间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来”。水三千背对着女孩轻声问。 尾七彩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困得眼泪汪汪的眸子,嘟囔道“不回去,不找到七太子殿下,七彩绝不回东海!”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执着找那个人,那个东海的七太子殿下有什么好?长的帅吗?武功高吗?还是做饭好吃?人家都离家出走了,这个小丫头干什么还眼巴巴的找他? 水三千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他岔开话题“你为什么叫尾七彩啊?这名字可真是奇怪”。 尾七彩裹着被子,迷迷糊糊的嘟囔道“这是我家七太子殿下给我起的名字,一点也不奇怪啊!我觉得很贴切。” 这是哪门子的贴切啊?水三千翻了个白眼“那你家的那位七太子殿下究竟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啊?” “因为……”。女孩掩嘴打了个哈欠“我的尾巴有七种颜色”。 水三千“……”。还真是贴切到通俗易懂啊……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深奥的含义,原来……只是尾巴上有七种颜色么?那个东海七太子明显是随便想了个名字打发她啊!这个笨丫头还火急火燎的从东海来找那个太子,真是蠢到极点了! 水三千有些吃味儿的赌气重重哼了一声,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酸溜溜的难受,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既然你那么想找到你的七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去找他啊?干嘛整天像一块牛皮膏药似的,黏在我这里赶都赶不走?” 旁边没有声音,黑暗里一片寂静,水三千突然有一些懊恼和后悔,对方只是个心智不全又健忘的人鱼,主子弃她而去本就伤心不已,自己为什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蠢死了! 他懊恼的想打自己的那张又蠢又笨的嘴时,却被女孩细弱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腰身,柔软温暖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水三千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动都不敢动,尾七彩环着他的腰身,白皙如珠的侧脸贴着他的后背,如丝似绸的长发与他的发丝相互缠绕绵延,宛如结发。 她缓缓凑到水三千的耳边,花瓣似的唇瓣停留在他的耳畔,女孩轻轻的说“因为……我想为你唱歌”。 他听到花开的声音,在他的心底,一瓣一瓣地缓缓盛开,散发出馥郁的幽香,令他沉醉。 水三千整个耳朵都红彤彤的,饶是他这个脸厚如墙的家伙都红透了脸颊,女孩的声音婉转悦耳,又带着一丝人鱼族特有的魅惑腔调,像是悠扬的歌声在他耳畔回荡,扣动心弦。 人鱼族只会对伴侣歌唱,她说想为他……为他唱歌,这是喜欢他的意思吗?她……喜欢他。 水三千背对着尾七彩,唇角上扬,怎么都止不住,他心里仿若灌了蜜似的,甜蜜的让人牙酸。 水三千傻笑着想对她说自己勉强可以接受她,可转身一看,尾七彩这个小丫头早就睡死过去了,根本就没考虑他那甜蜜又惆怅的心情。 水三千“…………”。 “丫头,在你说出让我一夜难眠的话后,请陪我一起失眠,好吗”? 尾七彩睡得香甜。 “丫头,你在害我失眠后,请不要一个人睡得香甜,好吗?” 尾七彩,翻身,继续睡。 “丫头,你不要睡了好不好?起来把话说清楚……”。水三千还没说完,就被尾七彩一脚踹下了床,踹完人后的尾七彩又吧唧了一下嘴,香甜的睡了过去。 寂静的黑夜里,只有水三千一个人被踹到床下,欲哭无泪的裹着被子打地铺,他一边愤恨的铺着被子,一边小声嘟囔“明天就算你跪下来求我,老子都不和你睡一个床了!”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害怕吵醒床上熟睡的女孩,却不知她在黑暗中微微睁开了双眼…… “阿水阿水”。尾七彩拉住水三千的衣袖,陪我去找七太子殿下吧!” 又是那个闹心的东海七太子!这还有完没完了?! 水三千酸溜溜的说“朱羽国虽然是四国里最小的一个国家,但也是子民众多,你想就这么瞎找吗?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你就算跑断了腿,也找不到那个离家出走的东海七太子!” 他一边说,一边还暗自得意的想,这下看这个蠢丫头怎么回答,答不上来就不许出去找那条离家出走的龙! 谁知,尾七彩听了,不但没有被难倒,反而露出一副幼稚到极点的得意笑脸来“这才难不倒我呢!七太子殿下虽然是人鱼和龙王所生的蛟龙,但他和其他龙一样不能长期离开水域,我只要向各个河流里的鱼儿打听就一听会找到!阿水,好阿水!快帮我找七太子殿下吧!” 水三千醋味极重的将她望着“为什么一旦扯上那条蛟龙,你的脑袋就变得这么灵光?” 尾七彩瞪大了干净得过分的眸子,为自己辩驳“没有啊!七彩的脑袋明明就很灵光啊!阿水又冤枉我!” 水三千撇嘴,略微脸红的说“那……那你还记得昨晚……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尾七彩微微歪着脑袋思考,显然没有记得昨晚她对他说了什么,就在水三千气闷的想转头就走时,尾七彩突然两眼包着泪,惨兮兮的将他望着,水三千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轻声哄道“小鱼别哭,我答应帮你找那条蛟龙还不行吗?我保证,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他的!小鱼别哭了,我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在哭?” “呜……因为……因为……呜……”。尾七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拽着水三千的衣袖,一手擦着眼泪“我记不起来……记不起来……昨天的你了……”。 水三千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因为这个哭的这么伤心,就像一个丢了最心爱的布偶的孩子,心心念念的想找回属于自己的珍贵的东西,又为永远失去而不管不顾的伤心哭泣,简单的理由,可正是因为简单,才显得珍贵。 “怎么办……呜,我记不起来了……我又忘记了……呜……怎么办……怎么办……”。尾七彩哭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了,水三千叹息着将她拥入怀中,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哄到“小鱼,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小鱼,你就算忘记了昨天也没关系,因为今天我还在你的身边,明天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你忘记了昨天,我会在今天讲给你听,这样你就不会再失忆了”。 漫天飞花的蓝天白云下,水三千拥着女孩,在她耳畔承诺,轻柔却又坚定,仿佛就算耗尽一生也无怨无悔“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我就不会离开——死都不会离开”。 尾七彩安静的贴着他的胸口,耳畔是他那让人感到平静踏实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在胸膛里跳动,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烟雨三月的朱羽帝都,花团锦簇,歌舞升平,繁华奢靡。 但这里却格外的寂静冷清,像来到另一个世外桃源,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停滞不前,美丽却又寂静,水三千抬头望了一眼高高悬挂的匾额:百里香阁。 他嘴角一抽,硬着头皮问身旁的女孩“你确定那条鲤鱼没骗你?” 尾七彩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叠声道“没有没有,他们才没有骗我呢!鱼是不会骗鱼的!他们说有一条脾气很坏的蛟住在这里,那他们说的一定是七太子殿下!” 水三千哭笑不得“敢情你家七太子脾气很坏啊!连你这么护短的家伙,都承认他是个暴脾气……”。 尾七彩撇嘴,不理他的调笑,小跑着要去敲门,水三千好整以暇地倚在朱漆柱旁,看到女孩持起镶金玉环叩门也不阻拦,尾七彩敲了又敲门,等了半天,那朱红描金大门才缓缓开启,出来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不像是女婢,倒像是那个府上的千金小姐。 尾七彩露出小虎牙。笑着说“这位小姐姐,我们要见你家主人”。 朱雀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一眼水三千和尾七彩,双手叠放在身侧,如杨柳低垂般姿态优雅的屈膝行礼,声音婉转悦耳,仿若雀鸟“两位客人,我家女君并未吩咐有客要来,请恕奴婢不能迎二位入阁”。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家主人!”尾七彩急切的说。 朱雀依旧不为所动,并不打算请他们进去,正要合上大门时,却被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着看戏的年轻男子拦住了,那人眉如剪裁,目如星辰,高鼻薄唇,微微一笑,竟比那三月春风还要醉人,朱雀也有一瞬的晃神,但还是摇头“这位郎君,除非是女君吩咐,不然都不能踏进香阁半步,这是百里香阁的规矩,你就算是我,我也不能把你们放进去”。 水三千被她这正儿八经的严肃表情给逗乐了,他笑着丢给朱雀一枚小小的玉佩“规矩自然不能破,不过麻烦你把这块玉佩交给你家女君,她一定会让我们进去的”。 朱雀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月光花样式晶莹如雪的玉佩上有丝丝缕缕鲜红如血的花纹,在玉里像鱼儿一样游曳嬉戏,灵气十足,可是她并不记得自家女君有这样的玉佩,更别提会将它赠予他人,水三千见她面生迷惑,只是笑着说道“她一看便知”。 朱雀虽然不解,但还是福礼道“那就请二位稍候片刻”。 水三千温文有礼的示意她请便,待朱雀离开后,一转身就看到尾七彩满眼小星星的看着自己。 “…………”。水三千红着脸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心道:糟糕,这个女人是在犯花痴吗?!果然是垂涎自己的美色才像个牛皮糖似的粘着他,赶都赶不走…… 尾七彩干净明亮的眼睛满是期待的望着他“太好了!一会儿我就可以见到七太子殿下了!阿水你真是太厉害了!!” “…………”。水三千默默的咽下一口老血,勉强笑道“那……就好”。 尾七彩又微微歪着脑袋,眨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阿水,你刚才给那个小姐姐的石子是从哪来?好漂亮啊!” 石子……,水三千捂住胸口:那可是月光仙石,莫说是这天下了,就算是天界冥府,都找不出第二枚,你竟然白痴的说那是个石子!水三千气闷的想要训她,但一低头就差点触上她如花朵般的唇瓣,四目相对,水三千一时恍惚,竟忘了推开她,女孩的眼睛干净却又明亮,像承载着亿万星辰的天空,旖旎幽丽,让他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小小的花种不知什么时候在他心底生根发芽,抽枝展叶,长出含苞欲放的花蕾,在他凝视这个女孩的眼睛的那一刹那,缓缓盛开,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开到极致,散发出醉人的馥郁幽香,那是情人之间特有的香味,叫做喜欢。 他温柔的望着女孩的面容,爱恋痴迷的缓缓接近她,想要亲吻她那犹如繁星璀璨的眼睛,想要亲吻她那如同花朵一样的唇瓣,想要亲吻她,温柔的亲吻这个扣动自己心弦的女人…… “啪!”。 一个巴掌打在水三千的侧脸上,他那俊美儒雅的侧脸顿时出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水三千卡着一口血“我刚才在为你演示色狼猥琐的模样!不错,你还知道遇到这种事情要打,不错不错!” 尾七彩得到夸奖,顿时露出甜甜的笑容,小虎牙也顽皮的露出唇角“我当然知道啊!这可是七太子殿下教我的!他说如果遇到想轻薄我的人,第一步就要打对方一个耳光!” 我就知道是那个孙子!水三千心里咆哮,但还是笑得云淡风轻“是吗?那之后呢?” “之后……”。尾七彩笑得天真无邪“阉了他”。 水三千“…………”。 东海的七太子,老子和你没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心明镜 下 朱雀很快就回来了,她恭敬的行礼道“女婢百丽朱雀,恭迎二位贵客”。 说罢便前面领路,尾七彩笑逐颜开的跟在水三千旁边,一蹦一跳的像个孩子一样水三千无奈的拉着她的手,以免她摔倒,眼中满是仿若三月春风的温柔笑意。 香阁内,冰冷的寒雾弥漫缭绕,洁白如雪的月光花海在微风中壮阔起伏,隐隐约约可以瞟见花海中的琼楼玉宇,长廊水榭,美如仙境,朱雀领着他们穿过曲折回绕的长廊,直走到花海深处才停步,花海的尽头,一座精致的阁楼拔地而起,他们走进雕镂藻绘花门,就看见一个苍白纤弱女子斜倚在铺了雪狐皮的软榻上,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白皙如玉的手持着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慵懒的呼出一缕浅薄的烟雾,深邃如夜的眸子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水三千,又在尾七彩的身上转了一圈,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挑“好久不见,没想到若水星君也动了凡心呢”。 “哪有的事?!你不要乱说!”水三千刚要反驳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时,却一下子对上了女孩干净单纯的眸子,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女孩那单纯天真仿若满天星辰的眸子里,有他的倒影,让他莫名心虚,好像做了坏事又不负责一样的心虚,让他不但说不出一句话来,还红了耳朵。 百里留香挑眉,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出了名的厚脸皮星君,竟然红了脸,啧啧,真是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朱雀为他们斟茶,薄如蝉翼的白玉凝脂梅花瓷盏,精美绝伦,小巧玲珑,琥珀色的茶汤在其中微微荡漾,热气缭绕的水雾氤氲散开,散发出淡雅清新的茶香,尾七彩好奇的端起精美的小盏,伸出小舌尝了一下,顿时垮下了脸,委屈的将他望着“阿水,这个好难喝……”。 朱雀立马变脸了,点漆般的眸子忿恨的瞪着尾七彩“你……说什么?!!” 尾七彩睁着单纯的眼睛,乖巧的回答“太难喝……”。 水三千捂住她的嘴,冲着张牙舞爪的朱雀尴尬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童个毛毛球!她比我都大!”朱雀气的鼻孔朝天出气,水三千笑着指了指脑袋“但她这里不灵光啊,心智还是个小孩子呢!” 朱雀闻言看了眼尾七彩,后者正好奇地摆弄楠木小桌上的茶具,玩得不亦乐乎,她表情缓和了一下,拿着托盘哼了一声就走了,没有再找尾七彩的麻烦。 百里留香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小雀儿虽然个子不高,但脾气极大,在流冰外出的时候,自己最好不要将她惹恼,不然一准就离家出走。 她持着碧玺烟杆,倚在窗边懒洋洋的呼出一缕带着异香的烟雾,缥缈如烟道“你来这里不是来送喜帖吗?” 正在喝茶的水三千呛了一下,不停的咳嗽,尾七彩忙慌乱的给他拍背顺气,急切切的问他“怎么了?阿水怎么了?!” “我没事”。水三千红着脸安慰了她几句,又有些无奈地对看好戏的百里留香说“真的不是送喜帖……至少现在不是”。 百里留香敲了敲烟杆“既不是来找我叙旧,也不是来送喜帖,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有事找你”。水三千指了指身边的女孩“找你的人,是她”。 尾七彩笑得单纯无邪“我来找我家主人,就是东海七太子殿下,很有名的人哦!漂亮姐姐你认识的吧?” 百里留香深邃如夜的眸子静默的看了她良久,才淡然道“不认识”。 “可是那些鱼儿都说有一条蛟龙镇守盘旋在这里,供你驱使,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百里留香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明明平淡无奇却让尾七彩吓得不敢再说,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挥袖起身,她淡漠的声音缥缈如烟“我百里香阁的事情,还轮不到让人指手画脚”。 水三千哄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女孩,不由皱眉“百里,你这又是抽哪门子风?她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百里留香看着依偎在水三千怀中的女孩,苍白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她淡然的转身,缥缈如烟的声音仿若虚无“天色不早了,夜路危险,两位客人今夜就宿在这里吧”。 明月当空,繁星璀璨,百里留香坐在水榭中,自斟自饮,月光花瓣飘满了桌案,她不在意的挥袖拂去,淡淡地说“出来吧”。 一抹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俊秀儒雅,仿若三月的醉人春风,水三千披着一件水云色的长衣,抱着一只酒坛坐在百里留香的身边,一边拍开酒封,一边说“今天见你阴阳怪气的,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也好让我乐呵乐呵”。 百里留香接过酒盏,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就算是有,也早就消磨在漫长的等待中了。 水三千望着她“南千醉、越轻寒、音九天还有你,百里留香,你们四个里看似数你最冷血无情,但事实上就数你最爱钻牛角尖”。他真诚无比的将她望着,做知心大哥哥模样“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跟我说”。 比起面前不作死就会死的水三千,百里留香更愿意对着冥王诉衷肠,人家虽然是个淡定到让人想抽他的主儿,但起码人家不会对着你各种作死。 百里留香淡然道“我不想说”。 谁知这个厚脸皮顺杆子就爬“既然你不想说,那就换我说吧,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他笑得人畜无害“那条蛟龙在哪?”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为了那个人鱼来问的吗?那条蛟龙出去了,就算他回来,也不想见到任何东海的人。”百里留香唇瓣微启,溢出缭绕的香雾,在夜风中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幽幽异香,令人迷醉,她持着碧玺烟杆,冷漠的眸子沉静的望着他“她的事你最好别管,你也最好离他远一点,这个人鱼,不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她只是个心智不全的女孩罢了,你的疑心病真是越来越重了”。水三千不以为然的说。 百里留香也不恼,一边续了杯酒,一边淡然说着“听说,人鱼的内丹可以有助你重修神格,就像你的内丹可以修复记忆一样神奇,你不想试试吗?” 她话音未落,水三千的酒杯已重重放在了桌案上,酒杯磕着桌案发出一声响声,沉闷无比,他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她的内丹我不会拿,你们更不能拿,谁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水三千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你不要忘了,你除了是人间的水三千,更是天界的若水星君,人间如同炼狱,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难道不想要吗?还是说……你为了这个人鱼甘愿放弃若水这个身份,甘愿沦为庸人,受这凡世之苦?” “为了她……”。水三千笑道“我心甘情愿”。 百里留香皱眉,到底是不再说什么了,正要起身离开时,却被他勾住了袖带,水三千厚着脸皮对着她笑“能给我一盒香料吗?” 饶是见多了世面的百里留香都不由得有些乍舌“若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还在和我翻脸,现在就伸手向我讨要香料,是不是不太好?” 做人要矜持,脸皮太厚就不好了。 水三千却脸不红心不跳的伸手“我想要一种能长心智的香料,小鱼心智不全,单纯好骗,我怕她再这么下去会被人骗,特别是你们这种人,所以我想让她的心智成长健全,宛若常人”。 你不用特意强调是‘我们这种人’好吗?百里留香瞥了他一眼,月白色广袖在桌案上轻轻拂过,桌上花瓣飘起,只留下一只嵌着明镜的珍珠色香盒,百里留香持着碧玺烟杆,不疾不徐的走出水榭,缥缈如烟的声音飘散在夜风中,化为虚无“明镜心,解忧除惑,弥补心智,但也会助长心中的贪欲,让持香者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不计手段,用与不用,你自己选”。 水三千望着那抹风姿卓越的身影翩然离去,不由得摇头苦笑“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害怕嫁不出去?”他拿起那枚嵌着明镜的珍珠色香盒,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她怎么会有贪欲呢?” 言罢便拿着香盒哼着歌离开,将百里留香的话抛在了脑后。 他走的轻快,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去的水榭里又出现了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他,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痛苦的神色…… 晨曦柔柔的撒进月光花海,雕梁画栋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但偏阁里却冰冷幽暗,水三千坐在床边,修长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女孩冰冷刺骨的纤手,无论他怎么呼唤,尾七彩都没有醒来。 百里留香持起女孩的左手,端详一刻,缓缓道“她的掌中满布血丝,看来是离开东海过久,血液渐枯所致,三日之内,将她送回东海便好”。 “朱羽国距东海路途遥远,三日根本赶不到”。水三千皱眉,又突然想起“药王越轻寒来这里寻奇珍异兽炼蛊,现在估计还在妖鹘山,他一定有救小鱼的药!” 百里留香却幽幽道“比起她,我更担心你”。 水三千没听懂她的意思,也没有时间去懂,他对着百里留香微微一笑,便消失不见。 “好好照顾她”。 这是水三千最后留给她的话。 “我想,你并不需要我的照顾”。百里留香淡漠的俯视床上的女孩,广袖一挥,前一刻还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下一刻竟变成了一片闪烁的鱼鳞,她持着碧玺烟杆,犹如风中细柳的身姿微微弯下,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捻起那枚鱼鳞,稍稍用力,鱼鳞便在她的指间化为粉末,深邃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屑“雕虫小技”。 现在正是烟柳三月,桃花盛开的日子,而妖鹘山却是冷风刮骨,冰天雪地。水三千刚进来就看到一名身穿白煞服饰的年轻男子,持伞而立,修长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宛如鬼魅,正是白煞药王越轻寒,水三千松了口气,忙上前想要和他打招呼,他伸手拍了越轻寒肩膀一下“药王”。 那年轻男子听到他的话,身体一动不动,但脖子瞬间扭了过来,竟是一张七窍流血的鬼脸,水三千一惊,刚想脱身就被这个诡异的‘越轻寒’抓住了手臂,对方过长的指甲穿透他的双臂,将他狠狠钉在了树干上,越轻寒倒吸了口气,抬腿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一根长鞭如影随形的甩了上去,那男子却如野兽般生猛,敏捷快速的避开长鞭,化手为爪,直抓向水三千的内丹! 说时迟那时快,水三千双手在内丹处打了一个诡异而又复杂的手势,一个水色的结界凭空出现,不仅护住了他的内丹,还将面前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封印了进去,水三千抹了把汗,拿起掉在雪地上的水色晶石,那个极像越轻寒的怪物,此时正在这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六芒星晶石里挣扎嘶吼,可是无论他怎样咆哮如雷疯狂挣扎,结界都固若金汤,不破不灭。 “好险啊,差点就着了你这畜生的道!”水三千弹了弹六芒星晶石“药王那个暴虐狂要是知道你模仿他的脸出来杀人放火,非将这整座妖鹘山夷为平地不可”。 “你不说的坏话,会死么?”一个张扬狂傲的声音响起,水三千惊得抓起长鞭转身,看也不看就一鞭子抽了下去。 “水三千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一个身着白煞服饰,修长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宛如鬼魅的男子,破口大骂道“本王只不过在百里的地盘抓几个小妖炼蛊,百里都没说什么,你竟然敢拿鞭子抽本王!!胆儿肥了?!!!” 水三千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男子:兽瞳薄唇,身姿卓越,海藻般的卷发在风中飘扬风舞,魅惑而又狂傲。 水三千不确定的唤道“药王?” “叫药王!”越轻寒狂妄的瞪着他,赤橙流金的兽瞳也因为生气竖了起来,他怒斥道“竟敢抽本王鞭子!谁给你的权利?!” 谁知水三千非但不怕,反而还松了口气,上前摸了摸人家炸毛的卷发,开心道“是真的呀!” 越轻寒“……滚”。 水三千连忙拉住转身要走的越轻寒“我夫人病了,越……药王你给我点儿药呗!” “我呸!水三千你个臭不要脸的!一见面抽我一鞭子不说,还有脸伸手向本王要丹药?!你还要不要脸了?!”越轻寒怒不可揭的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水三千讨好的笑道“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您先把药给我,等我医治了夫人,要打要杀,都随您”。 “别给我耍贫嘴,要本王救人可以,你先答应本王一个条件”。越轻寒抱臂上下打量着他,活像在估量一头待宰的肥猪。 水三千被他裸的眼神盯得直发毛,不由得抱紧身体,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你想让我以身相许吗?” “我对你可不感兴趣!少在这唧唧歪歪的恶心我!” “那你想要什么?” 越轻寒“你的内丹”。 水三千“……”。 越轻寒“怎么?为了你的夫人,你舍不得吗?” 水三千“不是,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要拿我的内丹炼蛊……太恶心了……”。 越轻寒气的拂袖要走,水三千忙拉住他“好啦好啦,开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像去年那样不经逗啊!我这就把内丹给你便是!”水三千说完,双手合十,一股水色清流在心口聚集成丹,他脸色苍白的将内丹递给沉默不语的越轻寒。 越轻寒不看递过来的内丹,闪烁的兽瞳直视水三千,沉声道“值得吗?” 水三千冷汗直流,但依旧勉强一笑“值得”。 值得,为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只愿她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越轻寒垂下眼眸,噗笑一声,但又很快收起笑意,目光贪婪的望着那枚内丹,伸手要拿,不料,水三千却猛的收回内丹,化掌为爪,直抓向越轻寒的面门,越轻寒一时不慎,被抓个正着,一时间血溅衣襟,他忙掩住脸颊后退数步,不愿放下遮住脸颊的手。 “我当然愿意为了夫人交出内丹,但前提是,你是真正的药王”。水三千把玩着手中的内丹,脸上一片冰冷“我与药王数百年未见,但刚才我说去年时,你并未觉得不对,可见……你并非药王”。 他飞身一掌打去“让我见识你的真面目!” 如雷的掌风轰下,‘越轻寒’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口吐鲜血,那张从衣袖后露出的脸,让近在咫尺的水三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那人趁他不备,利刃穿透他的心口,那枚仙气缭绕的水色内丹合着他的鲜血,被那人吸入体内,他而后一掌挥出,将水三千震出数丈远。 “为什么……会是你?”水三千艰难地从雪地里抬起头来,身下的白雪都被他心口流出的鲜血染尽,他瞪大眼睛“……小鱼”。 尾七彩面无表情的站在雪地里,寒风将她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纤弱的身姿更显单薄,而正是这个单薄天真的女孩,不择手段的抢走了他的内丹,亲手在他的心口捅了一刀,尾七彩垂下眼幕,轻笑一声,嘲讽而又悲哀“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得到你的内丹了,不然你以为我会为什么?你难道真以为我会爱你吗?我可没有爱过你,从头到尾,我做的一切,都是在算计你的内丹”。 “你说谎……”。水三千七窍流血,却笑得讥讽“你说谎……你明明心里有我……”。 他的声音很小,带着将死之人的微弱,但尾七彩却怒目切齿“对!我是说谎!我心里是有你!所以我才恨,恨我自己,为什么管不住我的心?!为什么会在想要你的命时,偏偏爱上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我因为总是失去记忆,被别的水族嘲笑驱赶,好不容易得到能治好病的办法,伪装在你的身旁,却又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我甚至荒唐的想收手,想和你就这么过一辈子!我每天都在挣扎,每天都在犹豫,爱情和利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哪一个,不知道哪一个对我更重要,直到你把那盒心明镜放在我的床边,我才在迷雾里看清,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利益才是我想要的”。 尾七彩一步步走到血泊旁,她冷眼看着男人的心口,那里有一个狰狞可怖的血窟窿,这是她亲手捅的,她恍然记起那天,水三千在漫天飞舞的繁花里,轻柔地将她搂在怀里,仿佛搂着的是世间至宝,他语气温柔却又坚定的说“只要我的心还在跳动,我就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他的心为她而跳动,而她却亲手在他的心口捅了一刀。 尾七彩移开眼幕“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水三千目光涣散的望着她,他曾以为,这个女孩的眼睛单纯无邪,认为她总是用干净的眼睛看着这个无药可救的人间,却不知,真正无药可救的人,是自己。 自己真是,蠢得可以。 百里留香明里暗里提醒了他那么多次,他却依旧无药可救的不愿怀疑,为了喜欢的人宁愿变成一个白痴,结果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傻的彻底。 水三千突然放声大笑,笑得血泪斑斑落下,滴在雪地里,无比刺目。 “你问我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当然有!”水三千瞪着彻底失明的眼睛,倒在雪地里,笑道“尾七彩,愿我的内丹能治好你的病”。 “愿你我,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血泊渐渐冻成了冰,男人也早已失去了呼吸,停止了心跳,可尾七彩却没有离去,她站在原地,像一具行尸走肉。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飘来,水三千的眼泪便悬飞过去,收入一只精致的瓷瓶里,女子苍白纤弱的身姿娉婷袅娜,月白长裙飞舞飘扬,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白皙如玉的手持着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慵懒的呼出一缕浅薄的烟雾,深邃如夜的眸子淡漠的看了尾七彩一眼,便转身要走,尾七彩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染血的雪地里,声音沙哑干涩“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我杀了他,你为什么不杀了为他报仇?” “我不会杀了你,比起杀了你,我更希望你会寿与天齐,你的记忆不会再失去,他会在你的记忆里出现,你会永远记住他,记住今天的所作所为,这些,才是对你真正的惩罚”。百里留香淡漠回首“你的每一天都会因为无休无止的思念而生不如死,这样就足够了”。 雪花飘起,渐渐掩埋了男子的尸体,尾七彩跪在地上,颓废不起。 寒风凛冽的呼啸,将撕心裂肺的哭声掩盖,无处可寻。 心明镜:唯利是图,不择手段。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念慈和雁漠北第一次相遇,是个晴天。 那时她是男扮女装代替兄长,来巡视边塞军队的小郡主,而他只是个无名小卒。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角声满天,雁过无声。 念慈在固若金汤的高大城墙外止步,干燥大风卷着坚硬的砂砾迎面吹来,将她想看看塞外绮丽风光的心,吹得碎成了渣渣。 她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苦瓜脸四下打量,这就是漠北吗?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漠,就是无穷无尽的狂风,来时兄长说,这里和繁华锦绣歌舞升平的帝都不一样,念慈真想一脚踩在自家兄长那张妖娆到人神共愤的脸上:这里确实不一样,一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能和花团锦簇的帝都一样吗?!!他在秦楼楚馆里逍遥快活,却让自己来这个不毛之地喝砂子!禽兽啊!! “呦,这是哪家的小弟弟啊,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家,是想和军爷们玩玩么?”两个高大挺拔的士兵笑呵呵的上前逗她,漠北民风粗犷,不比礼节繁琐的帝都,所以念慈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还是默默把自家兄长骂了个狗血喷头。 那两个士兵见她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极其可爱,不由得又逗弄起来“小弟弟,你长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像个姑娘似的,你该不会是个姑娘吧?” 弟弟你妹!我就是个姑娘咋地?! 心里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怯生生的眨着水汪汪的杏眼,义正言辞的回答“我是个男子汉!如假包换的男子汉!!” 她说的严肃,诸不知话音刚落,两个士兵都被她逗得捧腹大笑,而后变本加厉的逗她“男子汉哪有长你那样的?你看看!”他屈臂秀了秀自己手臂上发达的肌肉“男子汉应该是这样的!!” 有肌肉了不起啊!我……我哥也有……吧? 念慈撇了撇嘴“反正……我就是男子汉!” 两个士兵坏笑着逗她“我们不信,除非你让我们扒了你的裤子看看!” “就是就是!扒裤子!” 念慈一脸生无可恋的缩在角落里,心里把自家哥哥骂了无数遍:你丫说了那么多万一,但为毛没有说漠北人喜欢扒别人的裤子!呜呜,我就要被人扒裤子了,你快来啊!裤子扒了,我该怎么活啊!! “你们住手!”一个尚带稚嫩的声音响起,念慈一看,来的不是自家那个没良心的兄长,而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不过这个时候她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毕竟裤子都快保不住了。 念慈泪眼滂沱的冲上去,八爪鱼似的赖在他的身上,撕都撕不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嚎啕大哭“呜呜!小哥哥救命啊!呜呜!他们!他们要扒我的裤子!呜呜!裤子!要扒裤子!!” 一身铠甲的男孩顿时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望着两个懵逼的士兵,满脸都写着:原来你们是这样子的人…… 两个士兵不知所措的解释“山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们哥俩就是想逗逗这个小兄弟,真没有你想的那样!” 被唤作山猫的男孩,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两个士兵松了口气:明白就好…… 山猫“大哥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山猫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两个士兵欲哭无泪“山猫!兄弟!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没明白啊!” 山猫做了然状,抱着同样哭的稀里哗啦的念慈,挥手离开“什么都不用说了,兄弟都明白,兄弟不会告诉老大的!” “…………”。士兵:不!你还是不明白啊!你回来!你回来啊! 任他们怎样叫喊,那男孩早就拉着念慈一溜烟的跑得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他们两个在风中凌乱……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高大男人,急急忙忙的纵马出城,看到这两个士兵,勒马冷声道“你们可看到一个身穿杏色狐裘的小童?!” 是老大!两个士兵忙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山猫把他带走了。” “这个惹是生非的野猫又闯祸!”那将领冷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城寻找世子殿下的下落!违令者,斩!” 两个士兵顿时脚软:世子殿下……他们竟然要扒了世子殿下的裤子……谁来救救他们啊…… 念慈冲着城墙那边吐了吐舌头,又委屈兮兮抱着男孩不放,眼泪哗啦哗啦的往外流,山猫一脸唏嘘的看着念慈“你还是不是个男孩?竟然像个女人一样哭个不停?” 我本来就是女的!念慈心里吐槽,但却扬起小脸,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委屈巴巴的将他望着,山猫被她这个样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挠了挠头“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了,大不了以后我罩着你!” 念慈一手揉着泪眼,一手抓着他的衣角,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山猫一拍胸脯“真的!老大说过,君子一言,那什么难追,我山猫既然说了要罩着你,就一定会护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你再受欺负!!” 少年,那叫驷马难追…… “嗯!我信你!”念慈破涕而笑,心里暗自腹诽:这人虽然蠢了点,但还不坏……要是能随自己一起回帝都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入神?”山猫见她粉嫩白净的小脸时笑时悲,不由得好奇。 念慈回神,谎话信手捏来“来之前,家兄曾说过漠北风景瑰丽壮美,但我只看到了一片望不到边的沙漠,和无穷无尽的风沙,何来壮美之说?” 山猫得意的说“壮美是啥?能吃么?” 念慈“…………”。没文化,真可怕…… “就是……好看”。念慈颇为费劲的解释了半天“你知道哪里的风景壮……好看吗?” “知道知道!我这就带你去!”山猫说罢,食指微弯,放在唇边吹了个口哨,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飞驰而来,欢快的围着他们打转,还颇通人性的蹭了蹭他们,念慈颇感稀奇的摸了摸它的鬓毛,山猫自豪的抬着下巴“怎么样?我的坐骑好看吧?这可是我们老大在我第一次上战场时送我的!其他人都眼红了很久!” 枣红色的鬓毛在风中飘扬飞舞,像不息的火焰,美丽而又充满生命力,念慈爱怜的摸了摸它的脖颈“真漂亮,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取了!”山猫答得干脆。 念慈杏眼一亮“叫什么?” 山猫得瑟的扬着下巴“四蹄!” 念慈“…………好名字”。 她不想问他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因为什么才叫四蹄。 没文化,怎么救…… 山猫利落的翻身上马,一手握住缰绳,一手递到她的面前“跟我走”。 念慈看着眼前带着茧子手,有些楞充的抬头看他,傍晚的霞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温暖绚丽的光彩,竟让念慈看的移不开眼睛,在山猫的催促声中,她才迟疑地伸出手,放在男孩粗糙的手掌里,山猫逆着阳光冲她一笑,手掌合拢,将她白皙如玉的小手握住,拽她上马,扬鞭向着夕阳西下的地方飞驰而去,干燥的风沙吹得念慈睁不开眼,她缩在男孩的怀里,小手抓着他身上的盔甲,那坚硬冰冷的玄铁硌的皮肤生疼,但她却莫名感到安心。 这个陌生的男孩,和帝都里的公子哥们不一样,但她……很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他欢呼的吐息,微热的气息让念慈心里微颤,那根平静的心弦不知为何,拨动了一下“到了!” 念慈钻出脑袋,睁眼一看,顿觉大失所望,四周还是连绵不断的沙漠,干燥到可以烧起来的风沙,哪里有什么瑰丽壮阔的美景?她不由得闷气“你不是说带我看漠北的美景吗?这里哪有什么美景?” 山猫呲牙,指着头顶“美景就在上面!” 上面?念慈疑惑的抬头,不就是一颗高耸参天的胡杨树吗? 她还没明白过来,山猫就一把揽住她,足踏马头,借力飞向树顶,念慈惊得下意识抓住他,只觉得天地旋转,衣袖翻飞,便飘到了树顶,山猫将她放在树干上“你看!” 我看个鬼!念慈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本想撕破自己淑女面容,将这个小子骂个狗血喷头,但在看到身边景色时,竟震惊到忘记了言语。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孤雁远飞,橘火殷红凝紫,从夕阳西下的山崖铺满整个漠北的天穹,将乏味枯燥的沙漠染成了耀眼的金色,一株株胡杨在沙海里,形状不一,却又都傲然挺立,远处的古城门户紧闭,镇守在一片死寂的沙漠里,胭脂色的霞光照在冰冷肃穆的城墙上,犹如江南水乡里的水墨晕染开来,勾画出坚硬萧杀的边塞画卷。 念慈看的入神,山猫坐在树干上摇着双脚,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果子上下抛着玩“这么样?是不是贼好看?” 贼好看?这叫风景如画好吗?念慈一脸黑线的坐在他的身边,托腮好奇的问道“你们漠北的士兵都这么看风景吗?” 她想象着一城粗犷豪迈的士兵爬到树上的景象,顿时感觉好奇妙,山猫得瑟的抬了抬下巴“这可是小爷我发现的秘密,谁都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念慈侧头“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们是兄弟啊!”山猫将小小的果子一掰两半,递给她一半,呲牙“兄弟就要有福同享!” 那半个果子水灵灵的,还散发着诱人的果香,但她却目不转睛的看着男孩,他逆着傍晚里的万丈霞光,冲着自己露出真挚的笑容,眼睛黝黑发亮,像自己无比喜爱的黑曜石。 心在胸口跳动,它告诉她,自己很喜欢这个男孩,真的很喜欢。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山猫不明就里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粗糙的手掌覆上她如玉的额头,念慈的脸更红了,她忙侧头抓过果子,一边啃一边含糊其辞“没……没什么”。 山猫正要告诉她‘身体是士兵的本钱,饭不能少吃,水不能少喝,本钱更不能丢’时,一支羽箭夹着疾风呼啸而来,稳稳地定在他的裤裆间,只要再偏离半分,他就不用戍卫漠北上阵杀敌了,而是可以直接进宫当太监了,连净身的钱都省了! 山猫一脸惊悚的望着自己的裤裆,吓得不轻,念慈也是惊魂未定的四处打量,却见一队铁骑踏沙而来,为首的将领玄甲银盔,背戴箭囊,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挽着长弓,杀气腾腾,山猫忙一溜烟的携着看傻眼的念慈下树,首领坐下的铁蹄高高扬起,山猫忙挡在念慈前面,英勇的张开双臂“老大!他不是细作!!!” 眼见那铁蹄就要落下,那首领一勒缰绳,避开他,冷声怒喝“谁说他是细作了!” “那老大你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山猫小声嘀咕,却不料硬生生的挨了他的一记鞭子,顿时不敢再说了,玄甲首领下马,抱拳单膝跪地,铿锵有力“下属多有冒犯,是末将管束不力,请世子殿下责罚!!” 念慈负手而立,学着自家兄长平日的模样,语气和善但又不失威严,下巴微抬但又不为傲慢“独孤将军严重了”。 独孤将军见她不追究,自然顺势翻页,不再提及此事,只是请念慈上马,骏马高大健壮,她只有人家腿肚子高,自然是上不去,却又拒绝了马车,指着一脸懵逼的山猫,态度温和却又不许质疑的说“让他陪同本世子”。 众将士嘴角一抽:这是什么节奏? 一圈人里就数人家独孤将军最淡定,干脆利落地将一脸还在懵逼的山猫拎了过来,任她处置。 队伍火急火燎的来,却又慢悠悠的回去,马背上,念慈不去看山猫的表情,她害怕他会怪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却不料山猫好奇的问“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要问我了!他果然要问我了!他生气了!果然是生气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念慈内心抓狂,但脸上依旧相当淡定“嗯,本世子准你问”。 山猫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为啥他们都叫你‘柿子’啊?你们家是卖柿子的吗?” 念慈“…………”。 深呼吸!深呼吸!不要生气!不要和这个傻逼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大老粗!不要生气!不要……不生气才怪!你才是柿子!你们家才是卖柿子的!丫丫的!看我不挠死你!! 念慈鼓着腮帮子伸出小手就探向山猫的腋下,一阵狂挠,山猫始料未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掀翻马背,一串穿耳魔音飘来,在队伍里回荡……回荡…… 众将士“…………”。 漠北军队天不怕地不怕,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但此时却怕极了山猫兄弟的穿耳魔音。 众将士,含泪:谁能叫他别笑了,太可怕了! 夜已三更,独孤将军却愁得睡不着觉,众多下属将房间站的满当当的,将军夫人还以为又要打仗了,连忙筷子一抛,回房绣战旗了,只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对着一堆长相粗野的汉子,这可怎么吃得下宵夜啊! 他闷闷不乐的放下筷子,冷峻的面容像是结了一层寒霜“说吧,又出什么大事了?” 本将军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夫人吃顿宵夜,你们这群没眼色的小兔崽子还来捣乱!最好祈祷说的是大事,不然一定军法伺候! 众将士“…………”。老大,你的脸色暴露了你阴险的心理…… 一个将士抱拳道“老大,圣旨上可是说命瑞王之子扶桑世子,前来巡视军队?” 独孤将军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抱臂点头“嗯”。 那下属又道“属下听闻扶桑世子殿下年以弱冠,龙章凤姿,是帝都四大才子之一”。 独孤将军“哦”。四大才子了不起啊,老子最讨厌咬文嚼字的弱书生了! 下属“老大……今天来的那位世子殿下只是个总角幼童”。 独孤将军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啊,就是没有娶过媳妇,真是一群愣头青啊!” 那孩子一看就是个女娃娃,能女扮男装替扶桑世子来漠北的人,只有他那位郡主妹妹了,这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真是白长的这么壮!脑子一点都不灵活!怪不得讨不到老婆! 众将士“…………”。老大,您说的太深奥了,我们听不懂…… “好了,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许再提,还有,没事都不许去围观小世子殿下!否则军法处置!”独孤将军挥挥手打算轰人,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山猫人呢?” 众将士“……围观世子殿下去了”。 独孤将军“…………”。 山猫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以用四个字形容:生不如死。 这个‘柿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自己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他,被他扣下写五百遍帝都官阶录,写不完不许走。 雅致不俗的房间里,山猫跪坐在矮桌边,动作坚硬的握着毛笔,小脸皱成了包子,他写得快要崩溃,委屈巴拉的抬起头来,黑曜石般的眸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对面的‘柿子’。 可惜,他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基本给瞎子看了,念慈更本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而是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对面,一边动作优雅的吹着热茶,一边慢条斯理的说“五百遍,抄不完不许走”。 山猫忿恨的撇断了手中的毛笔,念慈头也不抬地说“顽固抵抗,加罚一百遍”。 山猫嘴角抽搐,讨好道“‘柿子’殿下,小的只会舞刀弄枪,写字读书这些弱书生做的活,我实在是不会”。 弱书生…… 小青筋在她额头跳得欢快,念慈如老僧入定般淡淡的说“阿谀奉承,加罚两百遍”。 山猫一窜而起,怒指“小子,文的小爷我确实是比不过你,有种咱们比武!” 念慈“出言不逊,加罚三百遍”。 山猫“…………”。 念慈“以下犯上,加罚四百遍”。 山猫“……我错了”。 念慈“晚了”。 她忍着笑,偷睨山猫,男孩跪坐在桌案便,可能是不习惯跪坐这种坐姿,身体一直扭来扭去,小脸也皱巴巴的,一副苦大仇深的埋头抄写生涩的文录,活像一只被欺负的大猫,很是有趣。念慈饶有兴趣的瞅着他,突然腹中传来咕咕一阵声响,声音倒是不大,可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是格外明显,念慈板着脸镇定道“不是我……”。 “咕咕…………”。又是一阵响,念慈干巴巴的企图说明“真的……不是……我”。 这下换成山猫在忍着笑了,他那黑曜石般眼睛含着笑意,一瞬不转的看着念慈,后者在他黑亮眸子的注视下,渐渐红了脸:在帝都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自己…… 山猫憋得难受,终于忍无可忍的大笑出声,笑得抱着肚子在地上乱打滚,双脚还不住的在空中乱踢,将桌上的砚台一脚踢翻,墨水溅了念慈一脸。 念慈抹了一把脸,低头看了一眼满手的墨水,又打量了一眼凌乱的桌案,顿时炸毛,怒喝一声扑了上去,张嘴就咬!山猫被她咬得哇哇直叫,疼呼不止“别咬了!柿子别咬我了!张嘴就咬,你是属狗的吗?!” 本郡主就是属狗的!本郡主就是要咬死你这只野性难驯的山猫崽子! 山猫又气又笑,和她在地上滚做一团,你踢我一脚,我揍你一拳,打闹了好久才休战,两人趴在桌案上,念慈有气无力的吩咐门外的随从拿了一些吃的进来,两人抓着食物一阵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吃了四个人的分量。 念慈喝了一口漠北特有的酥油茶,满足的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惬意,山猫和她背靠着背坐在地上,也是一脸满足惬意的喝着酥油茶,他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好奇的问“刚才那种像花朵形状的糕点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念慈背靠着他的背,骄傲的炫耀“那叫杏花糕,是用杏花做成的糕点,帝都里的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糖葫芦,芝麻汤圆,月饼,花糕,饺子,蒸饼,还有糖人儿……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厉害吧?!” 山猫听得两眼发光,垂涎欲滴,立刻转身问她“真的吗?!帝都竟然有这么多好吃的?!!” 他一转身,念慈顿时失去支撑,倒在地上,脑袋被狠狠磕了一下,她没好气的坐起来揉着脑袋“对!我们帝都什么都有!好吃的特别多!!” 臭小子!一听到好吃的就两眼发光!念慈愤愤然的腹诽,却见山猫歉意的伸手过来,动作笨拙却又不失轻柔的揉着她的脑袋,他粗糙的手掌让她感到莫名地心安,她脸上绯红,神使鬼差的问“帝都那么好,你不想去那里吗?” 和自己一起去帝都,陪着自己看那里的晚霞,陪着自己玩耍嬉戏…… “想啊!”山猫立刻回答。 念慈杏眼一亮,声音透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欣喜“那你随我一起回帝都好吗?!” “不好”。山猫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 念慈皱眉,不解的问他“为什么不愿和我回帝都?贫瘠荒芜的漠北,怎么比得上繁华富丽的帝都?!你到底为什么不愿随我一起走?!!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 “因为我是个军人”。山猫目光炯炯,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我的职责就是杀敌报国,我要跟随老大和众位兄弟们驻守漠北,防止外族入侵!这是我的职责,就算用生命去捍卫都在所不惜!” 念慈听不懂什么国家大义,听不懂什么保家卫国,但男孩眼中闪亮的光彩却让她有些语塞,她不死心的说“帝都里没有人知道你是军人,你不需要……”。 “我知道”。山猫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自己是一名军人”。 念慈皱眉望着男孩,他这是第一次想挽留一个人,可是却事与愿违,念慈垂着肩膀,抓着杏色的锦绣衣摆,咬紧嘴唇,豆大的眼泪一滴滴打在手背上,有着疼痛,但和心口的疼痛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山猫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擦拭,一边无奈地说“哎哎哎,柿子啊,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干嘛跟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这样子别人更会欺负你的!” 本郡主本来就是个女孩子!念慈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往下落,山猫只好投降“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是个女孩子!柿子不是女孩子,柿子是个爷们!纯爷们!行了吧?!” 念慈哭得更凶了,山猫“…………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挠了挠头“别哭了,我也没说一辈子不去帝都”。 念慈闻言渐渐止住哭声,用哭红的杏眼瞅着他“你不是说要杀敌报国吗?怎么可能会去帝都?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说的是真的,等到我们把敌人赶跑了,我就会骑着四蹄唱着凯歌,和老大他们一起回帝都领赏,到那时候,我们再去吃那种杏花糕,我还想看看杏花长成什么样子,你等我一起去看,好不好?” 男孩黑曜石般的眼睛亮的出奇,满满的期待“好不好?” 念慈失神的望着他的眼眸,痴痴地说“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那个想要守护家国的小哥哥怎么样了?”粉衣襦裙的小女孩坐在母亲怀里,娇憨可人的昂着小脑袋,声音软糯的问着。 “后来啊……”年轻少妇望着窗外的那片杏花树,软风吹拂,细雨漂涤,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树一树的盛开,可是……他没有回来。 小女孩不依不饶的追问“母妃,你告诉坠儿啊!后来怎么了?” 念慈回神,垂下的羽睫遮住了眼中的淡淡孤寂和哀伤“后来,男孩果然如自己所言,守家报国,将敌人驱赶出塞,也成了战无不胜的名将”。 小女孩闻言哇了一声,一脸仰慕的说“好厉害!那他是不是也守信来到帝都?” 念慈只觉得胸口处苦闷难当,眼眸也热的难受,却哭不出来一星半点的泪来,那些泪,早在得知他的噩耗之后流干了。 那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在一场场激烈决杀的战役里变成了铁血坚毅的军人,他一次次在宛如地狱的修罗场里厮杀,一次次与黄泉路擦肩而过,却都靠着一杆枪,一个念想活了下去,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活到最后,可他却还是在最后一场战役里,殒殁了。 他没有回来。 “母亲,母亲,你怎么哭了?”小坠儿慌乱的用柔软的小手擦拭着母亲的眼泪“母亲不哭,不哭,坠儿把最喜欢的杏花糕给母亲吃,母亲不要哭了”。 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可惜,他不在。 念慈握着女儿温暖的小手,流着泪微笑“好,母亲不哭”。 坠儿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母亲不哭就好,父亲说,女儿家一哭就会变得很丑很丑,母亲要是变丑了,父亲一定会不喜欢母亲,然后就像舅舅一样,娶一大堆小妾回家”。 “谁在说我的坏话?”一个清冽如泉的声音传来,简少白懒洋洋的倚在门前,绛红官服被他穿出一派风流洒脱。 小坠儿何等机灵,忙小跑过去,一下扑进了父亲怀里,极其狗腿的讨好着笑“父亲大人,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坠儿好想你啊!坠儿等着你回来吃饭等得好苦啊!” 你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小坠儿蹭了蹭父亲的官服,唔,有糕饼的香甜味,好好闻。 “我的小坠儿昨天不是嚷嚷着要吃城南的杏花糕吗?为父可是排了老长的队才买到的,你还怪人家回来晚?人家真是冤枉死了!”简少白一脸委屈的将怀里的糕饼拿出来,一个大男人家的,却这么厚脸皮,真是没谁了。 那明明是你买给母亲的好吗?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果然,简大人前一刻还一脸‘我比窦娥还冤’,下一刻就无比谄媚的将糕饼双手奉上……给自己的老婆“夫人,这是你最喜欢的杏花糕,现在还热乎着呢,您趁热吃”。 “父亲你偏心!我也要吃!!”小坠儿气呼呼的过来抢,简大人忙伸长了手臂,将糕饼举得高高的,坏心眼的像逗狗狗似的逗她“什么叫我偏心啊!她是我老婆,我自然要把最好的吃的都给她了!” 小坠儿气鼓鼓的踮起脚尖,伸长小手去抢,一边抢一边反驳“我还是你的女儿哩!我也很重要好不好?!!”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也”。博学多才的简大人摇了摇手指,一脸欠揍的说“女儿总归要嫁人的,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比起迟早要泼出去的水,我还是觉得老婆大人更重要,所以,我这不叫偏心,明白不?” 迟早要泼出去的水“…………”。 你就是在报复我说你的坏话了是吧?小心眼!小气鬼!绝交! 小坠儿赌气的一跺脚,气哼哼的跑了出去“我要和你绝交!” “哎呀呀,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像我,嘿嘿”。简大人啧啧一笑,又从怀里拿出一包糕饼丢给管家“去给我的小女君送去,免得她说我是小气鬼”。 “是”。老管家笑呵呵的拿着糕饼离去。 念慈有些好笑的望着自家不按常理出牌的夫君,为他递上一杯热茶“你既然给她买了,又干嘛非得将她气跑?” 简少白一脸满足的接过茶盏,又揽住自家夫人的细腰,像小孩子似的蹭了蹭,孩子气的说“我就是要将她气跑,这个鬼丫头一天到晚的赖在你的身边,我想亲近你一会都难!想想我就生气!” 念慈哑然失笑,只得抬手为自家小气的夫君顺顺毛“乖”。 朝堂上芝兰玉树儒雅稳重的简大人很是受用的将夫人搂进怀里“还是夫人好,女儿什么的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哼哼”。 念慈任由他搂着,漆黑如墨的杏眼却越过他的肩膀望向窗外的杏花…… 夜雨骤下,冰凉的雨珠拍打着窗棂,淅淅沥沥,像是有人在轻敲门扉,念慈从梦魇中惊醒,忙披了衣衫,赤脚跑出卧房,她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大门被她开启,门外却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他没有来。 念慈站在洞开的大门里,悲戚的掩住面容,衣袖被泪水浸湿。 他没有来,那个骗子,没有如约来。 既然骗她,为何不骗她一辈子?为什么要让她苦苦等待? 细雨淅沥,让她分不清是梦是幻,眼前恍然忆起当日,男孩一脸痛苦的跪坐在桌案旁,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新名字:雁漠北。 他一边书写一边抱怨“小爷我还是觉得山猫更好,雁漠北什么的真难听……不过柿子你喜欢,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叫这个名字了”。 念慈站在雨里,仰脸望着漆黑的天幕“雁漠北比山猫好听呀,你明明就是嫌弃笔画多,懒得写罢了”。 雨幕笼罩着天地,她又忆起,他十分爷们的将毛笔一抛,又十分娘气的上前踩了两脚,一边踩一边还不忘问她“你为什么给小爷我起了这个破名?!难写死了!!” “因为我们是在漠北相遇,因为我想让你如同大雁一样,如期归来”。念慈含泪望着雨幕,想伸手去触碰那个玄铁加身,英气逼人的军人,但他却在她的指尖消弭不见。 就像……从没有出现过。 他没有来。 听说,他领着十万大军誓死守卫漠北,是百姓心中的英雄。 听说,他用兵如神果断决绝,是将士们敬仰的领袖。 听说,听说,都是听说,听说他的传奇,传奇里的男子陌生而又熟悉。 无论念慈听到什么,她都清楚,少时的山猫,长大后的雁漠北,他只是一个想来帝都游玩的普通人罢了。 一个爱玩爱闹,馋嘴好吃的普通人。 这个普通人让她思之若狂,让她痛切心扉,让她生不如死。 那日,她将要返回帝都,左等右等都不见那个男孩的身影,在侍从一再催促下,她无奈又委屈的坐进了马车,华丽的罗金缀叶马车渐渐远去,她坐在车里,一遍又一遍的磨砂着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钏,有泪水落下,打在漆黑神秘的黑曜石上,像是夜幕无缘无故的雨水,没头没脑的,却又下个不停。 “柿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不太真切,小念慈又惊又喜的大喊“停车!!” 马车刚刚停下,她就急急忙忙的跳了下来,侍从疾呼“殿下小心!” 话音刚落,她就重心不稳的跌下了马车,念慈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护住脸,就被一股大力拽上了马背! “跟我走!!” 山猫一手搂住念慈,一手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身下的四蹄嘶鸣一声,迈开蹄子欢快的带着他们向远方奔去。 留在原地的侍从好久才回神,指着早已没了身影的男孩,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快把殿下还回来啊啊啊啊啊!!” 山猫就一把揽住她,足踏马头,借力飞向树顶,衣袖翻飞,便飘到了树顶,山猫将她放在树干上。 依旧是漠北的傍晚,依旧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孤雁远飞,橘火殷红凝紫,从夕阳西下的山崖铺满整个漠北的天穹,将乏味枯燥的沙漠染成了耀眼的金色,一株株胡杨在沙海里,形状不一,却又都傲然挺立,远处的古城门户紧闭,镇守在一片死寂的沙漠里,胭脂色的霞光照在冰冷肃穆的城墙上,犹如江南水乡里的水墨晕染开来,勾画出坚硬萧杀的边塞画卷。 幼小的他们并肩坐在树干上,眺望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壮阔美景,这是他们的秘密,除了她与他,谁都不会知道,念慈看着坐在万丈霞光里的男孩“漠北,等到边塞安稳,你会来帝都找我,陪我看杏花开落吗?” 男孩逆着阳光点头“会!” “不过,战事结束会有些久,柿子你会等我吗?” “会”。 我会等你。 无论初春还是酷夏,无论金秋还是寒冬,无论安稳还是战乱,我都会等你。 等你骑着四蹄,笑着对我说—— 跟我走。 我会等你,等你带我走。 雁漠北,你听到了吗? 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帝都的杏花开了又落,你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带我走? 念慈赤着脚,站在冰冷刺骨的雨夜里,目光哀戚“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带我走? 雁漠北,你可知,我想你。 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一身白衣的男子持着纸伞,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同样悲戚,只是,他从来不会让她看到,从来都不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所有被勾去魂魄的人都在生前遇到过一个人”。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 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坐在铺了雪狐皮的小榻上,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苍白纤细的指尖捏着精美的碧玺烟杆,一手端着白玉薄瓷茶盏,茶盏中的琥珀色月光花茶已经凉了,她却不饮,反而饶有兴趣的挑眉“什么人?” 百里流冰“是个身穿玄色斗篷的男人”。 玄色斗篷的神秘男人…… 百里留香不由想起那日偷了自己九穗璎珞月光花囊的男人,玄色的斗篷笼罩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形,面罩下的轮廓宛如刀削,雪白的发丝从宽大的风帽里入水般流泻而出,如丝似锦,男子全身上下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雪亮犀利的鹰眸露在外面,神秘而又危险……是他吗? 百里留香若有所思的敲了敲碧玺烟杆“他是什么人……妖、魔、还是……神?” 少年皱眉,摇头“都不是……”。他难得欲言又止“他和你……很像,人的躯体,神的仙格,妖的能力”。 百里留香苍白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凝重,百里流冰皱着眉头道“重要的是,他在用你的 九穗璎珞月光花囊收集魂魄,在这么下去……”。 百里留香以指抵唇“客人到了”。 少年闻言望向窗外,月光花海起伏飘落的长廊里,一个伶俐少女缓步而来,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可爱秀美,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她身后还跟着一名美貌少妇,杏眼樱唇,冰肌雪骨,乌发低挽,杏衣摇曳,行走间,步摇叮咚,明铛清脆,如空谷幽兰,似江畔拂柳,既有雪莲之纯净无瑕,又带牡丹之端庄大方,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目,她走进香阁,百里留香淡然道“别来无恙,简夫人,不知夫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念慈接过朱雀奉上的香茗,浅笑“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想念香之国师这里的花茶罢了,还请香之国师不要嫌我贪嘴”。 百里留香缓缓呼出一缕香雾,带着异香的烟雾缭绕弥漫,她的声音飘渺如烟“只是如此吗?” 面前的少妇沉默不言,臻首低垂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不由得不想去为难她,百里留香见状,示意朱雀流冰退下,待两人离开后,她才道“说吧,简夫人”。 念慈摩擦着指间的冰玉蝉翼嵌珊瑚茶盏,盏上画着氤氲绵绵的江南山水,墨色画卷,垂柳河畔,静谧而悠远,可她却极其想念壮阔磅礴的漠北,想念干燥金黄的沙漠,想念热的出奇的大风,想念沉默而又坚强的胡杨树,以及当年和她一起坐在树上的男孩,着魔般的想念,入骨般的相思,让她拿不起,又放不下。 “我听说百里女君调制的香料,有逆流时光的奇效,我想得到它”。 百里留香淡漠的眼睛深邃如夜,透过层层缭绕多变的烟雾直直的望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妇,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窥看她的灵魂,声音飘渺如烟“逆流时光,无非是想弥补从前的遗憾,你有什么遗憾?” 念慈脸色微微苍白,纤弱的身姿有些摇摇欲坠“我想救活一个故人。” “也许——你会后悔”。 “什么?”念慈迷惑不解。 百里留香翩然站起,持着碧玺烟杆走向通过顶楼的楼梯,她见念慈没有站起,微微侧过苍白精致的面容,飘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诡异却又诱人“不过来吗?那里说不定有你执着到穷其一生都想要的东西呢”。 穷其一生……都想得到的吗? 念慈不由得放下茶盏,跟着百里留香一步步走上了楼梯,帝都中的纨绔子弟都说百里香阁里的香之国师视金钱如尘土,就算是当今陛下的赏赐她都不放在眼里,念慈起初还不信,今日却不得不信——连这简单的楼梯都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小叶紫檀木,当真是不将钱财放在眼中,通往顶楼的楼梯蜿蜒而上,漫长到让她以为自己永远走不完,雕刻着花鸟鱼虫的楼梯上,每隔三步挂着一枚鎏金云母铃铛,每个拇指大小的铃铛上,都雕刻着不同的画面,有的是童子嬉戏,有的是松下对弈,有的则是天子名堂,念慈觉得有趣便一个个的看着,直到她看到转角处的铃铛时,脸色骤然一变,心口无端的像被捅了一刀一样疼痛。 楼梯转角处,一枚小巧精致的鎏金云母铃铛静静的挂在雕栏上,它的上面刻着一幅战场厮杀图,身穿朱羽盔甲的将士们英勇作战,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朗男子,身穿玄甲,手握长剑,宛如天神。 这张脸……这张脸,像极了梦中的长大成人的雁漠北! 多少个夜晚,他出现在自己的梦里,骑着四蹄,逆着凝紫橘红的霞光笑着说—— “跟我走”。 念慈泪眼模糊的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那枚精致的铃铛,触碰那上面英勇的将军,触碰她日思夜想的男孩,她的挚友,她的同伴,她的思慕。 百里留香目光沉静如水“这是装着‘大漠晚’的铃铛……”。 “叮铃……”。 鎏金云母铃铛轻轻摇曳,四周的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只有铃铛在空中左右摇晃,宛如漠北霞光的香粉荧荧飘落,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 “叮铃……叮铃……叮铃……”。 “铲除外敌!!壮我河山!!三军将士听令!!杀——!!!” “侵我河山者——杀!!!” “屠我百姓者——杀!!!!” “杀!!!杀!!!杀——!!” “护我河山——!!” “壮我国威——!!” “铲平外敌!!!杀呀————!!!” 旌旗猎猎,战鼓雷雷,号角声气,昏天黑地。 念慈惊讶的望着四周,这里竟然是漠北!!竟然是她日思夜想的漠北!!那雁漠北是不是也在这里?!! 她忙四下寻找那个高大可靠的背影,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战场上!! 当闪着寒光的长刀劈来时,念慈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可随之而来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身,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厮杀声冲破天际,念慈却在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四周万籁寂静,天地间只有她眼中的他,是如此的鲜活,如此的耀眼,让她甘愿失去一切,只求能与他相偕到老,生死相随。 身穿战甲的男人,剑眉星目,英俊坚强,他骑着高大的四蹄,手握长枪,每一次挥出都染血而归,每一次厮杀都胜利而回,他是士兵心中的战神,他是百姓口中的英雄,他是她的男孩,她的挚友,她的同伴,她的思与慕。 她终于,找到了。 漠北,这一次,换你跟我走。 念慈紧紧搂住男人的腰,脸颊贴着他胸膛上的战甲,玄铁战甲冰冷而又坚硬,她却不愿放手,紧紧的贴着他,露出久违的笑容。 雁漠北没有注意怀里人的表情,他紧握长枪厮杀御敌,浴血斩下敌人主将的首级,一时间,胜负已分。 雁漠北一手搂着念慈,一手高举敌人的首级,热血斑驳滴下,落在他们的身上,像是红莲业火,让他们浴火重生,迎接这是的胜利,和下一场新的战役,将士们的欢呼声响彻天穹,天地撼动。 “将军,那个女君还不肯走”。侍卫头疼的禀报。 雁漠北也头疼的说“你就说本将军不在!!” 侍卫为难道“可是人家女君说她知道你在”。 雁漠北差点掀桌“她怎么知道本将军在?!!她是算卦的吗?!!!” “她倒没说自己是算卦的”。 雁漠北怒指“那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与将军心有灵犀一点通”。 雁漠北“…………”。这位女君,你这是调戏,裸的调戏…… “赶走!!”被调戏了得雁漠北坏脾气的嚷嚷着,一点军人风范都不讲。 那侍卫一见自家老大被调戏了,心里虽然很是幸灾乐祸,但还是背挺得老直,一脸严肃的领命出去赶人。 雁漠北刚想闭眼休息一会,就见之前的侍卫又回来了“将军,那个女君说,你要是不见她,就别怪她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好奇的偷瞄了下自家将军,好好奇哦…… 秘密?雁漠北一愣,自己这么光明磊落、玉树临风、有勇有谋的将领,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不成是指…… 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只有一个人! 雁漠北眼睛一亮,大步走了出去。 八卦侍卫欲哭无泪的望着自家老大的背影:将军您还没说秘密是什么呢…… 荒芜的漠北之地不比繁花似锦的帝都,白天还是炎热如夏,可一道晚上天气就冷的厉害,一会儿功夫的时间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念慈还穿着拜见百里女君那日的杏色春装,好看是好看,但它不顶冻,念慈固执的守在将军府外,环膝坐在粗糙的石阶上,白雪落满了她的衣裙,她被冻的嘴唇青紫,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晚要被冻死街头时,一把胡杨木油纸伞遮住了她,念慈错愕的转身看去,一时间便泪眼婆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夜色如墨,大风呼啸,白雪飘落,男子一身玄铁盔甲,剑眉星目,俊朗如神,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漆黑眸子,像极了她喜爱的黑曜石,仿佛承载了万千星辰,又仿佛只是空寂的夜色,这个让自己肝肠寸断的男子,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雁漠北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君猛地搂住了腰,这女人二话不说扑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历经战场多年的雁漠北哪见过这种架势,一时间惊得将伞都扔了,他高举着双手不敢去碰怀里的女君,崩溃的心里欲哭无泪:这位女君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从哪来到哪去,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抱着本将军不放,本将军虽然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你也不能激动的扑上来吧?!!! 寒风吹起她的长发,丝丝缕缕划过他的脸颊,杏花的幽香缭绕不散,雁漠北心中慢了半拍,他慢慢放下双手,迟疑地问“我们……认识吗?” 念慈仰头看着他,泪水被她努力含在眼里,她冲他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们不仅仅认识,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她哽咽着望着他,杏眼里满满的都是他,都是他的身影“我们一起骑着四蹄在沙漠里纵马狂奔,我们一起坐在胡杨树上看尽大漠落日,我们还分吃了一枚很甜很甜的果子,漠北……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当年的我吗?你可知……你可知,我等你等的有多苦?” 她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失去知觉,纤弱的身体旋转下坠,却被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带入怀里,雁漠北打横抱起她,跪坐在雪地里,坚毅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慌张,他难以置信且手足无措的抚上她冻得苍白的容颜“……柿子?” 念慈醒来时,已过了两天三夜,漠北瑰丽多彩的晚霞斜斜的照进房里,在地上映下一片温暖的光彩,她刚坐起身来,就见一名婢女惊喜的说“女君醒了?!!真是谢天谢地!!奴婢这就去禀报将军!!”。 她说完就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念慈,和一位身穿白煞服饰的年轻郎君。 “如果本王没猜错,你身上的香气,是出自香之国师的大漠晚吧”。这郎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那个怪女人的香料千金难求,只赠有缘之人,当真是有趣,你说是不是,雁大将军?” 雁漠北走了进来,坚毅的脸上,一片冷漠“这次好友多亏有药王相救,漠北感激不尽”。 “感激这种虚伪的话,本王不想听,既然救活了她,那本王就告辞了”。白煞男子说完就走,却又似笑非笑的说“这位女君,人定胜天这种屁话一点用都没有,逆天而为,终究会害人害己,你——好自为之”。 逆天而为吗?她知道会付出代价,但,她不后悔。 念慈低着头,不安的捏着衣角,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当年我是女扮男装替我那个不靠谱的兄长来这里的,我真的没想骗你,我……”。 “所以说……你真的是……”。 男子的声音不像是生气,念慈壮着胆子,抬头看去,却见面前的铁血将军一脸纠结和难以置信“……柿子?” 念慈老实地点了点头。 雁漠北脸皮都在抽搐“你是……女孩子?” 念慈继续老实巴交的点头。 雁漠北一翻白眼,捂着自己的心脏深呼吸,深呼吸“……我的天啊……”。 念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雁漠北“确实是你的错,害的小爷我还以为自己是个断袖!!” “对不……咦?!!!”念慈瞪大了杏眼,红着脸说“你……你说……说什么?!!” 雁将军捂着自己的心脏“别说话,让我平复一下欢快的心情”。 平复个毛啊! 念慈一把拽过正在平复欢快心情的将军,红着脸追问“你刚才说你差点以为自己是断袖,是不是因为你……因为你……”。 “喜欢你啊”。平复心情却被打乱的雁漠北没好气的说。 念慈红着脸结结巴巴“我……我……”。 雁漠北挑眉,这个假小子是想对他表白吗? 念慈羞涩状“我……我没听清楚”。 雁漠北“…………”。 这个时候的女人,不都应该两眼含泪,柔柔弱弱的说:我也喜欢你。 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对面的女人竟然假装听不到?!!!这不合逻辑啊!!! 念慈“…………”。 这个时候的女人,一定要矜持,兄长说过:越矜持的女人,越……唔! 雁漠北突然将她揽入怀里,漆黑的披风将她牢牢地裹在他的怀里,他不等对方开口,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温热的,柔软的,属于她的香气,他终于得到了她。 念慈瞪大了杏眼,长长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轻轻的刮着他的眼睑,温暖的气息在脸上拂过,恍若醉人的三月春风,缠绵悱恻,温情绵延,这是属于他们的柔情和思念,其中的执着于爱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两个人却都面颊绯红,念慈闭着眼睛,晶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仿若水晶,她不愿睁开眼睛,也不敢睁开眼睛,她怕,怕这些都只是一帘幽梦,一旦睁开眼睛,梦就醒了,他也会消失。 她闭着眼睛,紧紧的抱着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哽咽的呼唤“漠北……”。 雁漠北轻声回答“我在”。 泪水划过脸颊,浸湿了彼此的衣角“漠北……漠北……”。 男子轻叹一声,温柔的搂着颤颤发抖的女人“我在这里,柿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念慈擦干眼泪,冲着他灿烂一笑,恍若清晨草尖上的晶莹露珠“柿子永远相信山猫”。 我相信你,漠北。 我相信你不会失约,不会不去帝都寻我,你之所以没有去,是因为那最后的一场战役,只要……只要你不参与那场战役,我们就会安然无恙地离开,双宿双飞,白头到老。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孤雁远飞,橘火殷红凝紫,从夕阳西下的山崖铺满整个漠北的天穹,将乏味枯燥的沙漠染成了耀眼的金色,一株株胡杨在沙海里,形状不一,却又都傲然挺立,远处的古城门户紧闭,镇守在一片死寂的沙漠里,胭脂色的霞光照在冰冷肃穆的城墙上,犹如江南水乡里的水墨晕染开来,勾画出坚硬萧杀的边塞画卷。 念慈坐在胡杨树上,望着瑰丽壮美的天穹,杏眼含笑,整个人都无比轻松,她托着腮,轻声感叹着“这些年,我都会梦见这里的傍晚,原以为会腻味,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腻。” 一身粗布束腰打扮的俊朗男子,从衣袖里拿出一枚圆滚滚的果子,一掰两半,含笑着递给她一半,念慈温柔一笑,满是怀念的接过那半个果子。 “当年,我们就是坐在这里一边眺望远方,一边分吃果子,时光飞逝,一晃眼,已经过了八年,我们还是像当年一样,肩抵着肩的坐在这里,吃果子,看风景,好像一点都没变”。雁漠北支着手臂,闲散的笑道。 “不是八年……”。 雁漠北一愣“什么?” 她逆着凝紫焰红的霞光,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此时此刻,满是疲惫和悲戚。 “不是八年,雁漠北,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 雁漠北刚想开口,却被她的芊芊玉指抵住了唇,不得不将心中的疑问咽下,念慈枕着男子宽厚可靠的肩膀,眼眸望着大漠里孤独散落的胡杨树,声音轻柔而又悲哀。 “不是八年,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从万物生长的初春等到酷日炎焱的暑夏,从枫叶满园的金秋等到银装素裹的寒冬,我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从少不更事的小儿,等到待字闺中的少女,我等着你来,每个晚上都会梦见大漠的风景,每个晚上都会梦见你骑着四蹄,披星戴月地赶到我的门前,抬手敲着我的门,每到这里,我都会从梦中惊醒,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可等我光着脚,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的打开房门时,却只看到了漆黑的夜幕,根本就没有你”。 “我等着你,等着你骑着四蹄,来帝都找我,等着你对我说‘跟我走’,等着你来迎娶我,可是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自己等了一年又一年,却等到了你的死讯”。 “他们说你在最后一场恶战里,殒灭了”。 “他们说你至死都想去一趟帝都,看看杏花长什么样子”。 “我不相信你会死,不相信你会失约,不相信你会抛下我独自去了黄泉,我不顾一切的想来漠北寻你,哪怕是你的尸骨也好,我想陪着你,可是父王却以为我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不但限制我出府,还将我许配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漠北……”。念慈抬头,泪眼模糊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强忍着悲伤“你可知……念慈想你?” 你可知,我想你? 成百上千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你,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想着你什么时候会再一次对我说————跟我走。 漠北,念慈想你,真的很想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念慈望着他,几乎是在恳求的说“漠北,漠北咱们走好不好?咱们离开这里!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们不去管什么国家,不去管什么忠义,你带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一个世外桃源,男耕女织,再也不管世事纷争,念慈只想陪着你,白头到老,漠北,你带我走,好不好?” 雁漠北抬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揽入怀里,仿若叹息一般的说“傻丫头”。 “你不相信?!”念慈推开他,流着泪凝视着他“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陪我离开,才说了这么多的谎话骗你,是不是?!!你根本就不信我,是不是?!!” “柿子,我是男人,但我更是一个军人”。雁漠北看着身边的女人“我是朱羽国的子民,更是朱羽国的一名军人,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我的国家,保护我的兄弟姐妹……”。 “没有人知道!!咱们去一个只属于你我的世外桃源,去天涯海角,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个军人!没有人……”。 “我知道啊”。雁漠北无奈而又坚定的说“就算别人不知道,但是,至少我还是知道的——我是一名军人”。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样的话!! 念慈沉默着流泪,这个男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永远都不会为了一己私情抛家弃国,她爱极了这一点,也恨极了这一点!! 雁漠北用披风拥住她,为她遮挡傍晚的风沙“乱世之中,哪还有什么世外桃源?” “柿子,等等我,再等等我,大战将至,等最后这一站结束了,我就带你离开,我们离开这里”。 念慈哽咽着“你想征战,我陪你……”。 “柿子!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先回帝都……”。 念慈抵住他的唇,流着泪微笑“不,我要留下,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她笑“雁漠北,你休想甩掉我”。 男子沉默良久,终是紧紧的搂着她,叹息道“傻丫头”。 念慈却在他的怀里默默流泪,满足而又悲痛。 我是傻,但你更傻,为了所谓的家国,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却不知,你所守护的朝廷早已对你存有疑心,前有敌军,后无粮草,漠北,这一站,你如何能胜? “你明知……明知朝廷不会加派援军,明知皇上对你已有疑心,明知有小人对你诽谤抹黑,你还是要战,对不对?” 雁漠北沉默良久,才道“柿子,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而战,是为了乌烟瘴气的朝廷?是为了昏庸无能的皇帝?还是为了我的将军之位?” 念慈不语,雁漠北为她擦去泪水“都不是,我不是为了朝廷,不是为了皇上,更不是为了官位”。 “那你为了什么?什么值得你明知凶险还不顾一切?” “我是为了这漠北的黎明百姓,我想守住的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他们的家园,他们的命”。雁漠北坚定的看着她“这里有我的兄弟姐妹,他们将命交到我的手里,我的肩上,扛着他们的希望,柿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敌人屠杀,真的不能”。 念慈沉默着流泪,良久才道“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敌人屠杀,我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既然如此,到不如我随你留下,上落碧穷下黄泉,念慈愿陪君同往”。 “风雨同舟,无怨无悔”。 “将军,您看……”。粮仓内,侍卫拿匕首捅开一袋粮草,里面流出来的却是连牛马都无法下口的发霉变质的糟糠,侍卫愤慨的将匕首狠狠的插进柱子里“那帮昏官真是欺人太甚!仗着有瑞王殿下撑腰,就胆大包天的将粮草换掉,将不能吃的糟糠运来!这分明是要将咱们赶尽杀绝啊!!” “就是!那帮龟孙子,只会阿谀奉承,一旦上了战场就吓得屁滚尿流!!老子真想一刀子捅死他们!!”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下属也是怒气冲冲。 他们以为将军也会十分愤慨,而这个年轻的将领却捧起一把糟糠迎着微光徐徐撒下“你们应该庆幸——他们没上战场,一旦朝廷派了瑞王的人来,不但我们会含冤而死,连着整个漠北城的百姓都会面临被屠的危险”。 没有人言语,两位属下都勃然变色,连呼吸都不由得加重了半响,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下属用力锤了一拳成袋的糟糠,自暴自弃的说“没有粮草!没有援军!还要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瑞王对咱们下毒手!!这场仗咱们还怎么打?!!!” 雁漠北后背挺直,修长高大的背影让人无端感到踏实,坚毅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握紧最后一粒糟糠,勾唇一笑,冷冽而又坚毅“这场仗,我们不但要打,还要打得漂亮”。 “咱们连粮草都没有,怎么打?”两个心腹手下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雁漠北把玩着指尖的那粒发霉的米粒“我们可以通过城中密道将这些发霉的粮食运出城去,再伪装成从帝都运送粮草的车队,每辆车上都要放上炸药火器,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敌军也急需粮草,所以他们一定会派重兵去偷袭拦截车队,到时候,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耗损他们大半兵力”。 “好计策!!”两个下属不由得欢喜鼓舞,刀疤汉子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办!绝对……”。 “先别急,刀叔”。雁漠北轻笑一声“敌军有两个粮仓,一个在离我们较近的西粮仓,另一个则是离我们颇远的东粮仓,敌军拦截粮草,守卫粮仓的兵力势必减少,我们就趁此机会,长驱直入,截了他们的东粮仓!不但解了我们粮草不够的危机,还伤了敌军的元气,此乃一举两得之法”。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间,胜券在握。 刀叔点头,却又不解“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不截了较近的西粮仓?” “距离太近,让敌军发现了就不妙了”。 雁漠北敲了敲配剑,语调清冽而又不失威严“此事就交给你二人去办,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否则军法处置!” 二人忙跪地朗声道“末将遵命!” 交代完下属后,雁漠北伸了个懒腰,刚打开粮仓的木门,就猛然顿住了,难得出现的微笑也僵在了脸上。 门外,女人端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但那双令他无比痴迷的杏眼里,却有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悲哀和无奈。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寂静和无力的悲哀在他们之间蔓延。 “你不愿带我走,是因为我是瑞王的女儿,不值得你信任,对不对?”良久,念慈才开口,无尽的苦涩蔓延心上。 雁漠北沉默,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念慈强忍着泪水,除了强烈的苦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愤和委屈充斥着胸腹,在她的身体里凶狠的叫嚣着。 他不信任自己,就算自己等了他整整二十年,这个男人都不肯相信自己,就因为自己是瑞王府的郡主,就因为自己是对头的女儿,他便对自己心存猜忌,便将自己对他的心意全盘抹杀!! “漠北,你爱过我吗?”念慈悲戚的问,话未尽,泪先流,她只是不死心的一遍遍追问“哪怕一点点,你爱过我吗?” 踏过尸山血海,无数次刀刃上舔血过来的决绝男人,这一刻,却像一个哑巴一样,沉默不言。 “事到如此,你都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吗?”念慈哽咽。 雁漠北没有回答,连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都是一片冷漠。 他没有说话,却已是给了她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 念慈一抹眼泪,决绝的点头“既然将军不信任念慈,那我走便是”。 她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宛若空谷幽兰的身影不带一点停留的离开,潇洒而又倔强。 “不去追么?”一身白煞服饰的药王越轻寒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这丫头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不会真的糊涂到怀疑她吧?” “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不能让她留下来”。 雁漠北望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道“我不能……害了她”。 “啧啧啧,真是独特的爱护方式”。越轻寒讥讽一笑“无聊而又自以为是”。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下面无表情的将军站在原地,雁漠北站了许久,才自嘲一笑“自以为是……谁说不是呢”。 自以为是也好,徒增烦恼也罢,他只是想要他深爱的女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是娇养在花园里最珍贵的一株杏花,如今却是她跟着自己饱受风霜之苦,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舍不得。 刀山火海他来闯,至于她,应该呆在春风十里的锦绣帝都,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会伤到她半分。 如此,他才会安心。 房外雷雨交加,房内亦是一片紧绷,十数名大将站在房内,皆是对着倒在地上的大汉怒目相向,这大汉一身朱羽将士的打扮,粗犷的脸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横穿左眼,正是雁漠北的心腹手下,刀叔。 “泼醒他”。首位上的年轻将领冷漠的开口。 一盆掺着漠北寒雪的冷水浇下,刀疤脸顿时清醒过来,哆嗦着抬头,目光慌乱“怎么会……怎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你是想问,明明说好偷袭较远的东粮仓,为何会变成西粮仓?还是想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奸细的身份?”雁漠北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的说。 刀疤脸沉默良久,才恍然惨笑“将军,你明知我是奸细,却还是将我留在了身边多年——为何?你是因为我当年在战场上救了你,心存不忍,还是根本不屑于除掉我?” 雁漠北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是他从雪地里捡回了尚在襁褓里的自己,是他教会自己武功,是他告诉自己男儿应顶天立地,报效国家,是他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为自己挡了一刀,他对自己来说,亦师亦友,这样的他,却背叛了自己的良心,成了敌人的眼睛,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窥伺着漠北,随时打算给他们致命一击。 人心叵测。 雁漠北一直以为就算所有人背叛了他,这个对他如兄似父的北叔也不可能背叛自己。 可是,他看着面前一身水渍狼狈不堪的中年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 人心叵测,他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又怎么会做到料事如神? 雁漠北哼笑“你很好奇我为什么明知你是奸细却还是将你留在身边?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他半跪在被捆绑住的北将士面前,匕首挑起他的下颌,轻蔑道“因为我想让你把假的情报传递出去啊,多亏了你,敌军以为我会偷袭东粮仓,将西粮仓和主营的大半士兵都调了过去,打算杀我们个措手不及,我就将计就计,不但截了他们的西粮仓,还烧了他们的主营,北叔,这个都是你的功劳啊!” 面对雁漠北的讥讽与轻蔑,北将士仰天大笑“好个将计就计!好个声东击西!不愧是独孤将军教出来的兵!雁漠北你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可惜了!可惜了!”他说完,突然趁众人不备挣脱绳索,匕首闪着骇人的寒光狠狠的刺向雁漠北! “将军!!” “老大小心!!!” 说来迟那时快,一抹略显纤弱的身影冲了过来,硬生生的用后背挡住了刺来的匕首! 温热的血液溅上了他冰冷的盔甲,雁漠北接住倒下的身影,反手抽出身上的佩剑,怒喝一声,刺入北将士的胸膛! 中年男人轰然倒下,他抽搐着努力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冷漠将军,苍白的嘴角扯出一抹解脱的笑意,终是闭上了眼睛。 雁漠北浑身是血的抱起奄奄一息的恩人,一向镇静决绝的他手足无措的喊着怀中人的名字,紧紧的搂着她,像是害怕下一刻她便会停止呼吸,永远消失在这个人世间。 “军医!快叫军医!越轻寒!!”雁漠北瞪着猩红的眼睛怒吼道。 脸色苍白的念慈张了张口,殷红的血液溢出,目光涣散的杏眼努力睁着,气若游丝的说“漠北……我没有骗你……没有……真的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骗我!”雁漠北紧紧抓住她的手,手中冰冷的温度让铁血的他几欲落泪“柿子,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相信你,你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会赶走你了!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不会离开……柿子永远不会离开……山猫……”。 有泪滴落在她的脸上,念慈虚弱一笑,渐渐闭上了双眼。 “我舍不得……离开你”。 “柿子!!柿子你醒醒!!你醒来啊!!!”雁漠北瞪大了眼睛,疯魔般紧搂着闭上眼睛仿若熟睡的女人“你醒来啊!!你不是说……不是说永远不会离开吗?!!” 除了他撕心裂肺的呼喊质问,只剩下呼啸的夜风,在广阔寂寥的沙漠里回荡,缥缈空洞的风声好似女人掩面低泣,哀怨断肠…… 念慈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却猛的碰到背上的伤,顿时疼得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大漠特有的三色床帐,睡得久了想活动一下手脚,却看见一个有着胡渣眼袋、头发乱糟糟的邋遢男子趴在自己床边,人虽然睡着了,但粗糙的手掌却紧紧的抓着自己的纤手,生怕她会跑了一样。 念慈眼睛发热,她悄悄俯身过去,动作轻柔的在男子紧皱着的眉间落下一吻,杏眼中是仿若三月春风的缱绻爱慕。 男子虽然三日三夜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守在床前,但身为军人的警觉性还是让他第一时间醒来,本以为落下的是敌人沾血的刀刃,却不曾想到,一睁开眼便看到女子笑面晏晏的容颜。 “长胡子了呢”。念慈摸了摸他轮廓硬朗的下颌,气息虚弱,但杏眼却明亮如星“不过还是很英俊”。 雁漠北拉住她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珍惜。 “柿子……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醒来就好……你终于醒来了……终于醒来了……我好怕……我怕你永远不会醒来”。 雁漠北语无伦次的说着,念慈听得鼻子一酸,险些落泪“我怎么会不会醒来,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离开你,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一个人独自离开?” “我那日离开后就后悔了,你不信我也好,你不想让我卷进来也罢,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但我又怕你赶我走,我就只好求越轻寒让我扮成士兵,日夜守在你的房前,我只想默默地守着你,只想远远的看你一眼,我……我真的……真的很想你……真的很想………”。 雁漠北猛的稳住她的樱唇,两人像溺水一样,拼命吸取对方的气息,念慈抓住他的盔甲,很冰冷,但她不想放手。 两人正你侬我侬时,一个极煞风景的声音响起“咳咳,哎呀呀,我貌似打扰到二位了呢”。 越轻寒斜倚在门口,绣着白泽图腾的白煞长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细致的锁骨,慵懒而又放肆。 念慈如花的脸上闪过一抹绯红,她忙推开雁漠北,又羞又恼的当鸵鸟,雁漠北黑曜石般的眼睛冷飕飕的瞪着不速之客,活像要剜了他的肉一样。 可惜,药王越轻寒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根本没把雁将军的刀眼当回事,他戏谑的笑道“念慈女君可算醒了,您要是再不醒,雁大将军就要将我倒掉起来打了,明明只是小伤而已,他却紧张得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一样,搞得我也很无奈啊”。 念慈被他笑得脸颊如火烧,越发鸵鸟的说“多谢药王相救,念慈感激不尽……”。 “不用谢我”。越轻寒说着,狭长上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扫了一下雁漠北的右手“雁将军已经付过报酬了”。 念慈只顾低着头装鸵鸟,没有看到越轻寒眼中的讥讽。 “你来有何事?”雁漠北冷漠的问。 越轻寒慵懒一笑“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念慈闻言一愣“你要去哪里?” 越轻寒漫不经心的笑“自然是从哪来到哪去”。 从哪来到哪去…… 说者似乎无心,但听者却心神微震,念慈错愕的抬头,正好迎上越轻寒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种仿佛洞察一切的透骨注视让她极为不安,她双拳紧握,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她却浑然不知,正当她惊慌无措时,雁漠北高大挺直的背影挡住了越轻寒的目光,那粗糙的手掌包裹着她冰冷的手掌,他的手掌很温暖,念慈慌乱的心神也不由得安稳了下来。 雁漠北冷漠的说“大漠的路不好走,本将军还是派人送药王一程吧!” 越轻寒笑得狂妄不羁,丝毫没有把雁漠北的威胁放在心里“不用麻烦将军了,我这就走”。 他慢悠悠的起身,就在推开房门离开时,他又回头看着伸长脖子巴不得自己快走的念慈,似笑非笑的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徜徉而去。 “念慈女君,天命不可违”。 天命不可违吗…… 念慈枕着他的肩膀上,水光潋滟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疲倦“漠北,我想去看风景” 女子枕着他的肩膀,三千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雁漠北怜爱的抚摸着她如锦似绸的乌黑长发,他打横抱起念慈,大步走出房间,四蹄正在马圈里闷闷不乐的啃着草料,它看到主人抱着念慈走来,顿时欢快的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急不可耐的想离开马圈冲出去肆意的奔跑,雁漠北将念慈抱上马背,四蹄兴奋的载着他们扬尘而去。 夜风呼啸,卷着尘沙迎面而来,广阔神秘的深蓝色天穹上,一轮圆月闪着皎白而又凄冷的寒光,四周星子仿若散落的水晶一样,慵懒的缀在天幕上,笑眯眯的注视着地上纵马狂奔的他们,大漠广阔寂寥,只有稀稀落落的胡杨树在自己面前急速后退,雁漠北手握缰绳,在月光下纵马狂奔,念慈裹着男人厚实宽大的大麾,依偎在他的怀里,手掌贴着男人冰冷的盔甲,盔甲后面是他跳动的心脏,他好不防备的将这个致命的位置让她依靠,念慈将脸颊轻轻贴上,静静倾听它的跳动声,平稳而又坚定的心跳,让她感到无端的心安和满足。 四蹄停在高耸入天的胡杨树下,它仰头望了一眼坐在树上相依相偎的两个人,打了个马鼾,自顾自的低着头去找沙子里寥寥无几的草根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念慈裹着雁漠北的大麾,风吹起黑如夜色的麾毛,她怕冷似的依偎在男人肩上,雁漠北环着她纤弱的肩,皎白冷寂的月盘在他们身后,默默的用清凉却又温柔的月光笼罩着他们,将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水波潋滟的杏眼望着漫天繁星,念慈轻声问“这里的月光真的很美,美到让我快要忘记二十年后的月光,漠北,你知道二十年后的月光是什么样子吗?” 雁漠北沉默不语,搂着她肩膀的手却又紧了紧。 “二十年后的月光啊,很美,就像现在这么美,但凝视它的人,只有我一个”。念慈想着往事,感叹道“现在想想,这是如噩梦一般”。 “而噩梦的源头,就是你”。念慈枕着他的肩膀,絮絮说着“你死了,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你不好奇自己是怎么死的吗?”念慈昂头问他。 雁漠北为她掖好衣角“怎么死的?” “在最后一场战役,你陨灭了”。念慈抚上男人好看的眉眼“战争胜利了,我却失去了你,永远失去了你”。 一身戎装的英俊男子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落下一吻,姿态虔诚而又眷恋,带着军人的英姿和无比的珍视,他握着她如玉的纤手,眉眼直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似乎藏着万千星子,闪耀着坚定而又决绝的锋利光芒。 念慈看得痴了。 他说“我是不会倒下的,至少这一次,我绝不会倒下”。 他说“我不会再让你空等二十年,我会陪着你,走完下一个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死也不会放手”。 他说“柿子,我爱你”。 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般。 念慈哽咽着微笑“我也是”。 我也是,很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天下都变得无比渺小。 四蹄突然一阵嘶鸣,念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却见雁漠北迅速搂起自己,足尖用力一点,飞身而起,与此同时,数只箭矢射入刚才他们坐的地方!! 无数只燃着火的箭矢向着他们射来,雁漠北将念慈牢牢护在怀里,矫健的身姿在错综复杂的树枝间飞跃跳动,敏捷的像天上的雄鹰,燃火的箭矢射入树干,参天的胡杨树顿时燃起熊熊烈火,雁漠北随手折了几个燃火的树枝,反手一挥,树枝就像箭矢一般,夹着惊人的力道,齐齐将近前的敌军击毙,他单手搂着念慈,从树顶一跃而下,战袍翻飞,剑鞘射出,没入偷袭者的头颅,冷冽的剑光映出男人更加冷冽决绝的眼眸,他如鬼魄一般,夹杂着血雨腥风落在地上,战甲染血,他搂着念慈奋力挥剑,但是毕竟敌众我寡,他虽然斩杀敌人众多,但自己也是遍体鳞伤,念慈强迫自己镇定,她紧紧拽着男人浸血的战袍,颤抖着说“擒贼先擒王!!” 雁漠北斩下近前的敌人,一把拉起夺来的长弓,念慈左手拿弓,雁漠北右手搭箭,弓如满月,他怒喝一声,像是这一箭势必会取下远远观战首领的性命,偷袭者自然不会答应,他们齐齐地挥剑挡下他的右手上的箭矢,却不料雁漠北左手挥出,闪着寒光的匕首从袖中飞射而出,眨眼间,就夺下了敌军将领的首级!! 群龙无首,偷袭者顿时溃不成军,远处还传来了漠北城守军的马蹄声,他们不敢上前硬拼,忙匆匆逃离。 “老大!!您怎么样了?!!军医!!军医何在?!!!” “保护将军和女君!!军医何在?!!!” 雁漠北无视一帮手下的大惊小怪,他紧紧握着念慈的手,那只手冰冷而又颤抖,他用力握住,无声的安抚着她,可念慈却毫无征兆的甩开他的手,她拽住男人浸血的衣襟,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压抑而又愤怒的低声质问“你的右手怎么……废了?!” 雁漠北沉默不言,黑曜石般的眼眸,寂静如夜,念慈唇齿都在颤抖,脑海里猛地闪过越轻寒似笑非笑的面容。 “不用谢我”。越轻寒说着,狭长上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扫了一下雁漠北的右手“雁将军已经付过报酬了”。 “你付给越轻寒的什么报酬?”念慈举起他的右手,瞪大眼睛,含着眼泪质问“是你的右手,对不对?!” 雁漠北坚毅英俊的脸上一片冷漠“不过是一只手罢了”。 “不过是一只手?”念慈愤怒的甩开他的手“这是你握剑的手!这是你拉弓的手!这是军人的命!!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这么做只会让你的命运重演!!” 她怒不可竭的骑上四蹄“我要去把你的东西要回来!!” 四蹄嘶鸣一声,近前的将士们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阻拦,雁漠北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四蹄便发了疯似的往城里狂奔,他将念慈紧紧的护在怀里,念慈怒气未消,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推搡身后的男人,谁知雁漠北闷哼了一声,似乎碰到了他的伤口,念慈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却不敢再去推他。 等回了将军府,雁漠北挥退前来的军医,一边脱下染血的战袍,一边不容置疑的说“你来给我包扎”。 念慈坐在桌边,赌气的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却不料,雁漠北竟然打横将她一下子抱了起来,向床榻走去,念慈瞪大了杏眼“雁漠北!你……你想干什么……你到底……”。 话音未落,她就被雁漠北丢在了床上,念慈一骨碌连滚带爬的想跳下床,却被雁漠北抓住脚踝,毫不费劲的拖了回来。 念慈还没反映过来,就见雁漠北欺身而来,她又羞又怒的缩在床角,紧紧的拥着被子,水光潋滟的杏眼瞪得溜圆,男人衣衫不整,领口敞开,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再加上他那张英俊的脸,念慈脸颊绯红,心里狂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 “雁漠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你身上还有伤!!!”念慈抓狂的大吼“你就不能消停点啊啊啊!!你是个伤员!伤员你知道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个伤员”。雁漠北霸道的抛出选择题“要么你给我包扎伤口,要么你今晚……”。他还没说完便欺身靠近。念慈抱着被子大喊“我选第一个!!我给你包扎!我给你包扎还不行吗?!!” “好吧”。雁漠北不情不愿的起身,坐在床边一脸严肃的说“真遗憾呢”。 有什么可遗憾的啊啊啊?!!!你一脸严肃的说这种话,好吗?!!真的好吗?!!! 念慈一边气鼓鼓的为他包扎伤口,一边不满的数落他“你现在可是大将军!哪个大将军像你这样?!脸皮这么厚,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 “你不要以为你耍赖,我就不和你计较手臂的事了”。念慈低头为他擦拭着伤药,动作笨拙却又极其认真仔细,眉眼间的心疼和眷恋,是属于他的。 雁漠北心里一阵柔软,他刚想低头在这个属于他的女人眉间落下一吻时,却见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明明只是温热的泪水,但他却被烫得心口都在抽疼,雁漠北叹息一声,轻柔的将这个默默哭泣的恋人拥入怀里“傻柿子,为了你,值得的”。 一只手臂而已,为了你,我可以舍弃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念慈缩在男人的怀里,终于还是止不住嚎啕大哭“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就是想改变你战死的命运,你却……你却为了我,舍弃了你的手臂!!战争在即,你要我如何是好?!你要我如何是好啊?!!” “你要是……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办?!我不要你死!我不想再等你了!我不想再等二十年了!!漠北,漠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为我而死啊!!!漠北,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什么救你?!!漠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柿子,你看着我”。雁漠北捧起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容,一字一句坚定不已“我这个将军并不是浪得虚名,所以,这一战,我不会输,更不会死”。 他的眼睛深沉如夜,却又明亮如星,像极了她喜爱的黑曜石,此时此刻,这双好似承载了万千星子的黑曜石,专注的看着她,映出她的身影,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可以地老天荒。 念慈流着泪注视着他,良久,才哭着点头“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活着的……”。 雁漠北吻着她的泪水“我会活着,等到战争结束,我们就走,天涯海角,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不会分开了,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我会陪着你,看那世间繁华,看那云卷云舒,看尽天下,就算天荒地老,就算海枯石烂,就算你我都满头银丝,我都不会放下你的手”。 念慈含着泪,望着面前的这个英俊的男人,这是她的同伴,是她挚友,更是她的恋人,她为何不信? 念慈擦干眼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等着你,漠北,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等着你。 我的爱人,我等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雁漠北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起身穿上军甲,念慈脸上的泪痕尚未干“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我要和将士们商讨要事,大战在即,有很多事等着我去部署”。雁漠北笑着吻了吻她的脸颊“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言而无信”。 你爱过一个人吗? 你是否爱他爱到放弃自己底线? 念慈不知道别人是否会这样,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了雁漠北放弃了自己的底线。 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让雁漠北参与最后那场战役。 只要他不参与最后那场战役,他就不会死,他就可以和自己携手天涯,自己也不会等了一个二十年又要再等下一个二十年。 但是,她忘了,她深爱的这个男人,是一名军人,是一位将军。 雁漠北不愿意和她走,他执意要参与那场战役,就算知道自己会陨灭,也坚定不移。 他是朱羽国的铁骨铮铮军人,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更是一个心怀家国的热血男儿。 念慈不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女人,她是皇室贵胄,也是心系家国,她知道如果没有漠北的镇守,白煞国的铁蹄一定会踏平她的家国,杀戮成性的凤空吟一定会命令白煞军队屠城,到那时,漠北城中一定会尸骨遍布,血流成河。 不但漠北城会成为人间炼狱,就连帝都都会被凤空吟手下的白煞军队夷为平地。 念慈清楚地记得,当年那场战役中,雁漠北重伤了战无不胜的凤空吟,使她不得不延迟数年攻打朱羽,但代价是长宁公主和亲白煞,雁漠北陨灭。 念慈不是什么圣人,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雁漠北去送死,她做不能让当年的悲剧上演。 她可以为了雁漠北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家国。 自己的家国,自己身为皇族的责任,自己的良心,和他的生死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她要带他走,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找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外桃源。 她劝,他不听,那她就用骗,就算是骗,也要让他离开。 哪怕,他会恨她。 哪怕,她会失去性命。 她都心甘情愿。 他不肯走,那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就是保护他,改写他的命运。 天色已晚,他的房中却还是灯火通明,一帮将士们神色匆匆的从房中出来,正巧与念慈打了个照面,念慈笑着退到一旁给他们让路,将士们向着她抱拳行礼,便匆匆离去,念慈望着他们毅然的背影,心中愧疚,但却还是端着托盘走进了书房。 为了部署漠北城,雁漠北已经几天几夜都不曾合眼,但腰背依然笔直,带着军人的坚韧和刚强。他合上图纸,抬头就看到念慈目光悲悯而又心疼的看着自己,雁漠北刚毅如刀割般的轮廓不由得柔和了下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明天就要开战了,我怎么睡得下?再说了,你不是也没睡吗?”念慈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托盘。 雁漠北看着托盘里的汤盅,笑着挑眉“给我做的?” “是啊,你一天都在忙,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我看着心疼,就给你煮了粥”。 汤盅一开,顿时香气四溢。 只是一盅白粥而已,但却让他紧绷的心不由得柔软放松下来,他望着烛光下的女人,素颜杏衣,此时此刻,正低头含笑着为他盛粥,眉眼间那一抹温婉的笑意,他怎么看都看不厌,真想就这么看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念慈盛了一碗粥,递给他“快尝尝味道如何?” “柿子做的粥,自然是极好的”。雁漠北尝了一口后,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喝粥。 念慈转到他的身后,纤纤玉指轻巧的按揉着雁漠北的太阳穴,为他舒缓疲劳,随意问道“好喝吗?” “好喝,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雁漠北怀着视死如归的心理咽下粥,英俊的脸上却是极为满足,好像她端来的不是难以下咽的白粥,而是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 “是吗?好喝那就多喝一点吧,锅里还有很多呢”。 雁漠北“………”。 明天就要上战场了,我可不想做一个因为喝了怪味道的粥拉肚子而被敌人打败的将军啊!这绝对是千古丑闻啊!! 这么死也太憋屈了吧?!! 他背对着念慈,并没有看到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中,闪过复杂多变的光芒,念慈红着眼睛,眼中的眷恋和不舍是那么的明显,她动作轻柔地为雁漠北按揉穴道,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咱们相遇多年,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知道,你将成为我的魔,我的心魔,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但我不后悔,能在茫茫人海中与你相遇,已是上天给我最好的恩赐,我不奢求什么天荒地老,什么不离不弃,我只想……只想你能活下来,为了我,更为了你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柿子……”。雁漠北起身,脑子却一阵眩晕,天旋地转间,他努力抓住她的手臂“你不要……不要做傻事……”。 话音刚落,他高大挺拔的身体轰然倒下,昏迷不醒。 “漠北,这并不是傻事”。念慈低头,眉眼低垂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为了你,值得的”。 泪水坠落在他的眼角,就好像睡梦中的男人在为她流泪,可是她知道,铁血丹心的不会流泪,他是军人,更是一名将军,他是战场上的英雄,而不是儿女情长的愣头青。 而此时此刻,她要做的就是,代替他。 代替他上战场,代替他面对凤空吟,代替他……战死。 她不是武功高强的武将,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他不愿意与她一走了之,那她就留下来陪着他。 他要迎战凤空吟,那她就代替他去。 她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为了雁漠北,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哪怕失去生命,她都心甘情愿。 “漠北,你要活着,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念慈潸然泪下“这样,我才安心”。 她穿上他的战袍,戴上他的盔甲,佩上他的长剑,念慈站在镜前,冰冷厚重的面具缓缓遮住了她的面容。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他。 世间再没有念慈。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雁漠北,目光眷恋悱恻,却又悲哀入骨。 “我走了”。 战鼓轰鸣,旌旗猎猎,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城上,羽箭卫持弓严阵以待,将城池守卫的如铁桶一般,不给敌人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城下,白煞三十万大军气势凶猛,刀剑如林,铁甲似森,如虎似狼。 念慈身穿盔甲,不知是这紧张压抑的气氛还是厚重的面具,让她心跳如鼓,莫名地感到不安。 三十万玄甲精兵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只见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女子修眉厉眸,红衣黑袍,鲜红的牡丹在她眉间肆意怒放,英姿飒爽,她手拿一支红缨银枪,疾风而来,如箭般飞驰至阵前,不羁的看了眼插在高墙上的朱羽旗幡,狂傲一笑,朗声道“众将士,给本帅取下这朱羽旗幡!!” 银枪直指城池,她首当其冲,杀气澎拜“杀!!!!!” “杀——!!!”三万玄甲铁骑怒吼着上阵杀敌,气吞山河,势如猛虎! “滚石!”念慈厉声一呼,守卫士兵将无数巨大的石块用木器抛下城墙! 攀爬而上的白煞士兵被巨石砸中,纷纷坠落,但还是有后继的士兵迅速爬上城墙! “杀!杀——!!!” 尘土飞卷,头阵士兵气势如虎的席卷而来,念慈下令“龚刺!!” 埋伏在城外的死士们紧拽绳索,一道道掩埋在地下的铁链刺网破土而出,纵马前来破城的白煞骑兵毫无防备,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破土而出的铁链刺网囚困无法上前,箭矢如雨而下,将刺网中的士兵射杀!! “有意思。凤空吟饶有兴趣的望了一眼城上的那道身影,她狂妄一笑“可惜了……”。 “众将士……”。红衣黑袍飞扬不羁,凤空吟银枪直指高墙,狂傲一笑“攻城!!!” 无数燃火的箭矢暴雨般射向高墙,念慈瞪大了眼睛,水光潋滟的杏眼被一片火焰照的通亮,恐惧而慌张,士兵们拿着盾牌抵挡,随行将士忙用盾牌保护念慈,厚重的盾牌在疯狂的凤空吟面前简直脆弱的不值一提,没有雁漠北的指挥,城上一片混乱,无数守卫城墙的士兵在念慈面前倒下,敌军在剑雨的掩护下迅速攀上了城墙,念慈紧紧握着雁漠北奋力砍下敌军的头颅,热血射在她的面具上,让她急速跳动的心变得麻木冷却,她举剑高呼“侵我国土者,杀——!!!” “杀——!!!” “侵我国土者,杀——!!!” “侵我国土者,杀——!!!!” 将士们奋起还击,城墙上一片混乱,火焰翻卷。 “誓死保卫漠北城!!誓死保卫家国——!!!” “誓死保卫家国!!誓死保卫家国!!杀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朱羽将士高喊着与攀上城前的白煞士兵厮杀,念慈早已是杀红了眼,一次次挥剑,一次次染血,一个个士兵在她眼前倒下,永远都无法站起,这一刻,她突然明白雁漠北为什么明知结果却不肯离开。 这是他们的家国,这是他们的城池,这里有他们的兄弟姐妹,他们都在用自己的身躯阻挡敌人的入侵,他们都在保护自己的家园,保护生养他们的一方净土。 即使血洒旷野,即使马革裹尸,即使天人永别,他们都在守护。 热血溅染她的战袍,念慈突然想起雁漠北的话。 是朱羽国的子民,更是朱羽国的一名军人,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我的国家,保护我的兄弟姐妹……”。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而战,是为了乌烟瘴气的朝廷?是为了昏庸无能的皇帝?还是为了我的将军之位?” “我不是为了朝廷,不是为了皇上,更不是为了官位”。 “我是为了这漠北的黎明百姓,我想守住的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他们的家园,他们的命”。“这里有我的兄弟姐妹,他们将命交到我的手里,我的肩上,扛着他们的希望,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敌人屠杀,真的不能”。 “我要守护这里,守护我们的一方净土”。 漠北,我也会守护这里,守护我们的家园,守护我们大家的一方净土。 “杀啊!!为家园而战!!”念慈大吼着举起长剑“为亲人而战!!” “为家园而战!!为亲人而战!!杀——!!” “杀————!!!” 城上的士兵浴血奋战,士气大涨。 “家园吗?”坐在马上的黑衣女子低声喃喃,复而一笑,讥讽而又轻狂“那就让我踏平这座家园吧”。 家园亲人什么的,真是刺眼,让人不爽。 凤空吟厉声下令“攻门——!!” 步兵推着承载巨木的车辆撞击着漠北城门,一声声撞门的轰鸣声让念慈心急如焚,她大吼着指挥弓箭手射击攻门的敌军,但射死一群步兵,又有一批新的步兵快速填补上来,漠北城的城门摇摇欲坠,念慈几欲肝胆尽碎,几名护卫她的士兵见状,杀开一条血路“将军!城门就要破了!!末将护卫您尽快离开……”。 “谁说我要离开?!!”念慈紧握着雁漠北的长剑,直指着面前血染战袍的将士们“就算城门攻破!就算血洒高墙!我也不会贪生怕死的舍弃城里的百姓,独自苟活于世!!谁在劝我————杀无赦!!” 念慈长剑挥出,血珠飞溅“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守城!!守城!!!!” 几位将士面色肃穆,纷纷抱拳“末将誓死追随将军!!守城——!!!!” “誓死守城!!!” 城内的士兵们前赴后继的扑上去,以自身为石,阻止城门的撞击!! “守城!!誓死守城!!!!” 激昂的呼喊声响彻云霄,但凤空吟却不屑一顾,嘲讽的勾起唇角,“以卵击石”。 黑衣红袍的女子坐在马背上,懒洋洋的勾了勾手指,白煞三十万虎狼之师声势浩大的像怒涛的海浪一样,席卷而来,城门脆弱的不堪一击,瞬间就被攻破!! 大军进城,势如破竹,城中杀声震天!! 城破了!!她没有守护住他们的家园……没有守护住这一方净土…… 念慈瞪大了眼睛,血泪模糊。 城中的百姓,守护这里的数万将士们,他们的兄弟姐妹……都会惨死在凤空吟的屠刀之下!!! “拼了!!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也要保护住百姓!!”念慈提剑而起,冲上来的白煞士兵在她背后举起了屠刀,向着她的头颅狠狠砍下!! “将军小心!!”随行的将士怒吼着冲了上去,挡在了她的面前,念慈闻声回头,亲眼看见他的头颅被敌人的屠刀砍下!失去头颅的尸体依旧挺直的站在她的面前,鲜血溅洒她的衣甲,念慈痛声大呼“陈将士!!!” 无头尸体轰然倒下,被汹涌而来的敌军踩在脚下,念慈崩溃的哭喊着挥剑,但却于事无补,城上的士兵几乎都被杀戮殆尽,白煞士兵将她逼退至高墙上,身后是高达百丈的城墙,面前是凶神恶煞的白煞士兵,他们用粘着朱羽士兵鲜血的刀剑,狞笑着刺向已是伤痕累累的她。 念慈紧紧握着雁漠北的长剑,闭上了眼睛,就在敌人的屠刀落下时,一支夹着疾风的利箭呼啸而来,擦着她的脸颊射中面前的士兵!!羽箭嗖嗖而来,眨眼之间,就把围攻她的白煞士兵解决,念慈惊愕的转身望去,战场的后方,尘埃飞扬,杀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这像是凭空出现的军队从后方逼近,快速的将已经进城的白煞团团围住,困死在漠北城中!! 这支将凤空吟打得措手不及的军队的首领,剑眉星目,玄衣铁甲,正是本该昏睡不醒的雁漠北!! 念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如天神降临的雁漠北,发疯似的摇头“不!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该来的!!你不该来这里的!!” 当年,雁漠北就是陨灭在这场战役里的,念慈肝胆欲裂的大喊着要上前去阻止他,神志恍惚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脚下就是高墙,再走一步,她就会粉身碎骨!! 就在她疯了似的要扑下去时,脖颈遭到一击,顿时失去了意识…… 大雾弥漫,念慈穿着染血的战甲漫无方向的走着,眼前的白雾却出现了一个身穿白煞服饰的年轻男子,正是那个让雁漠北失去右手的药王越轻寒。 他望着一身狼狈的念慈,似笑非笑。 “念慈女君,天命不可违”。 念慈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场景骤然变换,她站在自家的院落里,一身白衣的丈夫拉着他们的小坠儿,笑着向她伸出手来,声音温暖而又宽厚。 “夫人,我们回家吧”。 迷雾缭绕,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苍白纤细的指尖捏着精美的碧玺烟杆,一枚小巧精致的鎏金云母铃铛在她指尖左右摇晃,但却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深邃如夜的眼眸平静的凝视着她,声音淡然如烟。 “你可悔?” 悔?为何要悔? 百里留香聘婷而立,飘渺如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威严,仿若九天之上的神明“你为了一个雁漠北,将全城的无辜百姓至于水生火热之中,念慈,你可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念慈脸色惨白,她抱着染血的长剑嚎啕大哭“我只是……只是不想他死,我只是想他好好的活着,哪怕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哪怕我永远都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只是……不想他死,我只是想让他活着……只是想让他活着,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要害死他们……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他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百里留香望着泣不成声的女人,终是轻轻一叹“既然如此,那么……”。 念慈流出的眼泪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飞入她手中的瓷瓶中,百里留香淡然道“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对不起……都是……都是我的错……”念慈依旧在哭泣“都是因为我……全城的百姓……并肩作战的兄弟……陈将士……漠北……都是……我的错……”。 百里留香解下系在指尖的鎏金云母铃铛,她弯腰将铃铛系在念慈的指尖“既然知错,那就去弥补吧”。 念慈泪眼模糊的望着面前的香之国师,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 百里留香苍白的指尖轻点上她的眉间,声音飘渺而又带着淡淡的宽慰。 “去吧,他还在等你”。 念慈觉得自己应该睡了很久,但当她悠悠醒来时,他还在身边。 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一身铠甲的英俊男子静静的坐在她的床边,一向挺直的脊骨微微弯曲,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颓废和哀伤。 这个铁血的军人,眼睛微微泛红,似乎哀思欲泣,但却没有让泪水落下。 “漠北……”。念慈抬手触碰他英俊的脸颊,沙哑着问“你还活着?” “对,我还活着,你也活着”。雁漠北握住那只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颤抖着说“我们都还活着”。 念慈不知想到了什么,杏眼里划过一抹痛苦而又自责的神色“城中的百姓……”。 雁漠北将她额角的一缕乌发勾到耳后,安慰道“百姓在开战的前一天晚上,就被我们用密道送出了城,所以你不用担心”。 念慈这才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她凝视着雁漠北英俊不凡的眉眼,良久,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情至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 念慈一想到那天的场景,就怕冷似的缩紧了身体,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低垂着头哽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们要屠城……士兵们……他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柿子,我们是军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他们是主动请缨留在城中诱敌”。雁漠北搂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女人,怜爱而又自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早知粥里有药,但还是将计就计的假装晕倒,在敌军进城后,从后方将他们困死在城中”。 念慈哭着摇头,而后又问“凤空吟呢?” 围在城中,自然如囊中取物一样杀死凤空吟那个疯女人,只要她一死,就没有人会挑起战争,重要的是,雁漠北的命运就会改写。 可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雁漠北眼眸一寒,沉声道“逃了”。 “怎么可能?!”念慈错愕的望着他。 以她对雁漠北的了解,只要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一定会让凤空吟死无葬身之地,定要用她的血,祭奠牺牲的兄弟们。 但是,为什么又让她逃了呢? 雁漠北冷漠道“当时我率主力将她围困在城中,并令士兵放火烧城,白煞主力殆尽,凤空吟也已是强弓之末,就在我要取她的项上人头祭奠牺牲的将士们时,一个白衣青裳的男子救走了她”。 “白衣青裳的男子?”念慈皱眉“你可派人查明他是谁?” 雁漠北冷哼“根本不用查就知道他的身份——青鸾王朝赫赫有名的画容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南千醉?!!”念慈到吸了口冷气“传言,他和凤空吟都是邪巫座下的弟子,凤空吟虽然被邪巫逐出师门,但并非情分全无,这次救她,十之八九是邪巫的授意,不然已是玄音国驸马的南千醉绝对不会搅合进来”。 雁漠北眼神阴沉“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插手此事,我都要让那个多管闲事的小白脸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一个慵懒悦耳的男声懒洋洋的响起“这位将军,在下不是小白脸”。 此话一出,不但念慈吓了一跳,雁漠北也是警觉的手握佩剑,怒目挡在她的身前,警惕的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的男子。 男子身形修长清隽,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宛若谪仙,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妖娆而又飘然若仙。 此人正是邪巫最得意的弟子、青鸾王朝赫赫有名的画容师、玄音国思琴帝姬的驸马——南千醉。 也是救走凤空吟的家伙。 雁漠北还不等对方说话就长剑一挥,将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本来还一脸笑眯眯的男子顿时觉得不好了,他一脸黑线的用烟杆将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小心翼翼的移开几分“这位将军,咱们昨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嘛一看见我就要威胁我的生命?真是太可怕了!” 念慈“…………”。 眼前的这个奇葩,就是那个传言中风流倜傥、英俊不凡、龙章凤姿、才华卓越、翩然若仙的画容师南千醉?貌似画风不对啊!! “你说我们无怨无仇?”雁漠北冷漠的反问道。 南千醉笑眯眯的说“可不是嘛!我一抢你的老婆,二没挖你家祖坟,三没骗你的钱财,你和我有什么怨仇,非得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 雁漠北“…………”。 念慈“…………”。 好毒,这人嘴好毒…… 这位仁兄,你是吃鹤顶红长大的吗? “休要狡辩,那日明明就是你救走了凤空吟!”雁漠北厉声道“今日本将军就用你的血祭奠牺牲的将士!” 南千醉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清隽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你不讲理,你们都不讲理’,让念慈看的忍俊不禁。 “我救她并非我的本意,而是受人所托啊!你们不问清楚就要那我的血……咦咦咦,好恶心,祭奠将士不应该用瓜果蔬菜好酒佳肴吗?人血什么的太奇葩了!!”南千醉受不了的搓了搓手臂“吓得我都起了鸡皮疙瘩!” 雁漠北“…………”。 念慈“…………”。 你才是太奇葩了好不好?!剑都架在脖子上了,你还敢这么毒舌?!欠收拾吧?!! 雁漠北将被他移开的剑又架在了他白皙好看的脖子上“说!” 南千醉笑眯眯的说“那好吧,不过我先问你们一个重要的问题——有茶水和瓜子吗?” 念慈“…………”。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雁漠北面无表情的举起了剑。 南千醉忙摆手“好了好了!我不要了就是了!真是的说故事哪有不给口茶喝,不给盘瓜子吃的?真小气……好了好了!我说我说!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先把剑放下!!” 雁漠北青筋欢快的在额头跳动,他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白衣男子“说!!!” 南千醉抬手,握着精致烟杆的修长手掌,动作优雅的推开脖子上的长剑,他选了个最舒服的椅子坐下,慵懒的摆了个最舒服的坐姿,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妖娆而又飘然若仙,声音更是魅惑悦耳,仿若海妖在月夜歌唱,让人甘愿为他葬身大海“说来话长……”。 雁漠北“那就长话短说!!” 南千醉慵懒的潋滟琥珀色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这人真没情调,活该没老婆!! 雁漠北缓缓抽剑。 南千醉忙道“那咱们就长话短说……”。 念慈“…………”。 做人这么没有原则,真的好么? 这个被念慈吐槽为没有原则的美貌男子,一边扣着烟杆轻敲掌心,一边笑眯眯的说着,颇有大街上说书先生的风气“这还要从我当上了玄音国驸马说起,自从我娶了金枝玉叶的帝姬后,为了贴补家用,就开了一家‘醉浮生’赚些银钱养活那个大手大脚的老婆……”。 雁漠北“说重点”。 南千醉一拍手掌“重点是就在几天前,有一个人愿出千金让我来这里助凤空吟一臂之力”。 雁漠北皱眉,却没有开口追问。 念慈却按捺不住,急切的追问道“那个人是谁?!!” 南千醉慵懒的呼出一缕烟雾,笑得别有深意“这个人你也认识”。 念慈眼皮微微跳动,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在心底蔓延扩散“……谁?” “你父亲——瑞王殿下”。南千醉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魅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讥讽“这位殿下出手可是大方的很呐,不仅给了我一千两黄金,还送了我不少奇珍异宝~”。 南千醉爱财,天下皆知。 只是,念慈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她脸色惨白如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雁漠北垂眸,无奈而又怜爱的轻抚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他还要你做什么?” 南千醉回忆一下“哦……他还让我在必要时……杀了你”。 念慈闻言立刻挡在他们中间,张开双臂,怒瞪着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我是不会让你伤害他的!除非我死!!” “柿子,你放心,凭他还伤不到我”。雁漠北淡然道。 南千醉笑弯了眼,清隽俊美的容颜宛如九天之上的仙人,但说出的话却让他们后背发冷“哦?将军大人真是太过自负了吧,你确定我伤不了你吗?这茶杯——我下了三种带有麻醉作用的胭脂,这桌案——我擦了四种含有迷香脂粉,就连你架在我脖子上的剑刃都被我涂上了带有剧毒的水粉,更不用说这早已弥漫一室软骨香粉了”。 话音放落,念慈就全身使不上劲来,膝盖一软,便瘫软在椅子上,雁漠北奋力挥剑,却被他轻松避开,他全身无力几欲晕倒,这样下去一定会让这个亦正亦邪的画容师得逞,现在必须喊人抓住他,可是雁漠北刚想开口,南千醉便一挥广袖,一阵霏霏的胭脂香气扑鼻而来,雁漠北便说不出话来了。 “嘘”。白衣青裳的俊美男子竖起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抵在微微上挑的唇前“不要说话,更不要喊人,不然说不定我真的会杀了了你呐”。 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今天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做人不要太过自信,更何况,你身边早已眼线重重”。雁漠北冷漠的瞪着他,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杀了自己。 南千醉像是会读心术似的,他用烟杆敲敲雁漠北的头“因为我懒——杀了你会弄脏我的衣衫,我夫人不洗,自然就是我洗,光想想就觉得生无可恋,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去喝个小酒呢,所以就不太提的起兴趣,不过你要是真想让我杀了你,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你找根绳子上吊”。 他笑眯眯的拍了拍将军大人的冰山脸“你看怎么样?” “…………”。雁漠北:我看不怎么样!! 雁漠北之所以会中了他的圈套,不光光是因为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貌美书生,更因为他没有在这个慵懒的画容师身上感觉到杀气——他并不会杀了自己。 雁漠北头一次迷惑了,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 他目光凶狠的瞪着笑眯眯的南千醉。 后者一脸委屈的说“想什么哪?我可不会将你的老婆带回帝都,我媳妇最见不得我干棒打鸳鸯的事了~”。 雁漠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这家伙……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他想什么这个家伙都知道。 南千醉无奈道“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怪只怪我太聪明了,看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哎~我也很苦恼啊,自己干嘛这么聪明,真是没办法~”。 雁漠北“…………”。 念慈“………………”。 你够了………… “实话告诉你吧,小将军~”。南千醉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这次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你的敌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你要想活命,就小心警惕些,不要太过自大妄为”。 他说完,便广袖一挥,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冲散了一室的脂粉香气,雁漠北和念慈恢复了行动,他哼着小曲儿就要离开,雁漠北出声“你为何不杀我?” 南千醉顿住,微微侧脸,笑着说“因为我也想尽早的结束战争,愿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雁漠北默了默,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朗声道“雁某在此发誓,只要我一日不亡,便会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还朱羽海晏河清!!” 南千醉欢喜不已“这样就太好了,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带着夫人尝遍天下美食,再也不用担心会遇到战火了~”。 一阵慷慨激昂的雁将军“…………”。 一脸懵逼的念慈“…………”。 您老刚才说的话,全都是为了吃?!!! 您是来搞笑的吗?!!! 南千醉头也不回的离开“祝你们好运~”。 雁漠北叹了口气,转身就看到念慈一脸黯然而又难过的神情“怎么了?” “漠北,你早就知道那个人是我父王,对不对?” “对”。男人干脆利落地回答,念慈杏眼黯淡,只能沉默苦笑。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雁漠北安慰她“我会小心的”。 念慈叹了口气,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疲倦的闭上了眼“漠北,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驻守漠北城,她那权势滔天的父亲一定不会放过雁漠北,但要是离开漠北城,这一城的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是去是留,念慈犯了难。 雁漠北倒是没有太多的忧心,冷静的说道“放心,漠北城一战中,凤空吟重伤未愈,白煞士兵几欲殆尽,白煞国自然会同意停止征战,到时候必然会与朱羽修好,那时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真的吗?”念慈疲倦的问。 雁漠北吻了吻她的额头“真的,到那时,我会带你走”。 “我会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寻一个青山绿水,百草红花的好地方,咱们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永远都不分开”。 “嗯,永远都不分开”。 大漠孤烟远,青山绿水近。 群山翠林分立两岸,碧水微波间,一叶小舟慢悠悠的随风前进,舟内,小炉温酒,素手斟茶,素衣小童跪坐在棋盘前,不疾不徐的斟了两盏枫叶茶,茶雾缕缕升腾,将对弈的两人笼罩其中,平添了几分飘渺的仙气。 手持白子的男子身形修长清隽,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宛若谪仙,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妖娆而又飘然若仙。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夹着一枚白子,漫不经心的落下,却是一子定了乾坤。 手持黑子的男子一身白煞服饰,衣角袖袍皆有白泽图腾,神秘而又诡异。 他狂傲的一挥衣袖,便将整盘乾坤已定的棋扫落“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真是一个狂傲有无赖的疯子…… 白衣青裳的俊美男子慵懒的持着烟杆,司空见惯的说“随你”。 此人正是前一刻还在漠北边境的南千醉。 药王越轻寒皱眉看了一眼提不起兴趣的挚友,怪脾气的将棋子一抛“不下了!” 南千醉毫不意外的笑了笑,吩咐捡拾棋子的素衣小童“韵哥儿,划船回‘醉浮生’。” “谨喏,郎君”。素衣小童恭敬地行礼退出舟内。 广袖飘摇,如云似雾,晨起的江上水雾氤氲进来,南千醉清隽俊美的脸颊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宛如谪仙。 他慢条斯理的为越轻寒续了盏茶“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一直憋着对身体多不好~”。 越轻寒挑眉“你既然知道我有话说,就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知道知道~,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何不取雁漠北性命吗?”南千醉慵懒的斜倚在竹椅上,握着茶盏的修手微摇,明明力道不大,但素胚茶盏中的茶水却波涛汹涌,殷红如血的枫叶在晃动不定的茶水中努力停止,却又被迫随波逐流。 明明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就像人的命运。 越轻寒不悦道“司命星君说,那个雁漠北的命理,按照命薄上写的,明明应该在漠北城一战中陨灭于凤空吟之手,但不知怎得他并没有死,司命星君请你我纠正他的命理,你为何不杀了他?” “纠正命理?呵~,何为正,何为反?是那一纸荒唐言,还是所谓的天命?你们仅仅凭着一卷所谓的命理就像置人于死地,真是可笑啊~”。南千醉慵懒的摇晃着手中的茶盏,琥珀色桃花眼里一片慵懒潋滟波光,笑得斜飞入鬓,明明明媚璀璨如三月桃花灼灼其华,但其中的讥讽嘲弄还是让越轻寒冷下了脸。 “天命不可违,你难道忘了违背上天的后果了吗?” “呵~,我当然不会忘,相反还记忆深刻呐~”。 越轻寒闻言皱眉,迷惑不解的望着自己的挚友“那你为何……”。 “天命不可违,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能够镇守一方、保家卫国的将军就因为什么荒唐的天命死去,雁漠北是个难得的将领,我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帮到他”。南千醉放下茶盏,耸肩“大约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还给百姓一个海晏河清的繁华太平的人间了”。 越轻寒冷冷的望着那盏动荡不定的茶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就算救得了他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只要命薄不改,他就得死!” 南千醉微微弯腰,自四处散落的棋子里信手拈来一枚白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 “那我就拭目以待”。 漠北城,将军书房。 侍女端着托盘,正要敲门进去奉茶,却被一声怒喝吓得呆若木鸡。 “你说什么?!!!”书房内,念慈气得一拍桌子,杏眼瞪得溜圆。 其他将士也是一副愤愤不满的样子,雁漠北坐在主帅的位子上,面目冷峻的将一纸绘有白泽图腾的契约挥出,纸张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飘落在地,背面朝天,露出张牙舞爪的白泽狂妄至极的看着他们,像是在嘲弄他们的愚蠢。 不屑而又讽刺。 “白煞那帮龟孙子!战败了还敢跟咱们朱羽提条件!!竟然敢痴心妄想让长宁公主和亲!!长宁公主可是于统帅君毅将军有媒妁之约!!他们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是啊!从前白煞国有凤空吟这个嗜血如命的疯女人掌控三军,四处征战也不可厚非,但现在那个凤空吟在漠北城一战中受了重伤,武功几乎全废,他们怎么敢一如从前的狂妄自大?” “他们怎么不敢?”雁漠北黝黑如夜的眼眸里深不见底。 “漠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念慈皱眉不解。 “老大,凤空吟重伤,他们白煞为何还敢提出条件,这其中是何缘故?” 雁漠北冷声一哼“那是因为那个凤空吟醒了”。 “什么?!!她不是已经被老大你打得几乎气绝了吗?!怎么可能又醒了?!!” “是啊?!!老大您是不是……听错了?” “线子来报,她不仅醒了,功力竟然也增长了数倍,她一醒就重整三军,夺了咱们北方数十座城池,烧杀抢掠,百姓屠尽,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吾皇听信谗言不敢与白煞开战,便派使节前去求和,凤空吟放出狂言,让我朝最为尊贵的公主前去和亲,嫁给那个痴傻的二皇子为妃,否则,就踏平朱羽国都”。 “他们敢?!!!老子就算是拼了一条老命,也不能让长宁公主受如此屈辱!让朱羽受如此屈辱!!” “是啊!绝对不能将公主送过去!!那是统帅的未婚妻!那是朱羽国最尊贵的公主!!” “我们绝对不能为了止战就让一个弱女子去和亲!!这让我们这些七尺男儿颜面何存?!!” “他们是在羞辱我们!凤空吟竟然如此歹毒!!真是气煞我也!!” “不能和亲!!不能让他们得逞!!” |“将军,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老大,您倒是说句话呀?!!!” “我说什么也没有用,瑞王殿下主和”。雁漠北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圣上已经同意了,不日就会让君毅将军亲自护送长宁公主前往白煞和亲”。 “什么?!!如此奇耻大辱圣上竟然……”。 将士们议论纷纷,念慈的脑袋缺一片轰鸣,全是那句‘瑞王殿下主和’。 瑞王殿下主和…… 父亲,你到底想怎样?难道真的想等到朱羽亡国才肯善罢甘休吗?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你也是朱羽的子民啊!! 你就这么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吗? 你就这么想看到山河破碎吗? 你就这么想看到生灵涂炭吗? 你就这么想看到……国破家亡吗? 最近南千醉的戏份较多,各位喜欢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念慈恍惚的扶住桌面,面色苍白的望着对面的俊朗男子“朝中无人反对………瑞王殿下吗?” 一身戎装的雁漠北直勾勾的望着她 “无”。 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气愤和恼怒,虽然他控制掩盖的很好,但是念慈还是察觉到了,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父亲的怨怒和愤恨,像恨不得将瑞王剔骨扬灰一样。 念慈只觉得心中一阵苦涩。 一边是被她当成神明一样崇仰的父亲,一边是让她朝朝暮暮思慕的恋人,一个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一个是相依相偎的爱人。 她该怎么办?在这个乱世之中,她该如何是好? 从前,一边是雁漠北,一边是无辜百姓,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忠义。 她选择了和自己的爱人一起驻守漠北城,保护这座城池,保护城中的百姓,守护属于大家的家园。 现在,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她的父亲要拿她的爱人开刀。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站在了对立面。 相互开战。 不死不休。 念慈颤抖着叹了口气,将脸颊深深地埋在双手中,心口沉甸甸的,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 “怎么还没睡?”一盏烛火在寂静的深夜里被他点亮,雁漠北刚点亮蜡烛,就被念慈扑了个满怀,他被撞得后退几步,笑着搂住一脸泪痕的女人“柿子你又怎么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真是给本将军长脸啊!说吧,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了你,我亲自去‘开导开导’他”。雁漠北说‘开导’时,阴阳怪气的调调让本来还很难过的念慈破涕而笑。 “这就对了嘛!女儿家家的虽然是水做的,但也不能这么哭啊!多浪费啊!”雁漠北妙语连珠的逗着她。 念慈笑着搂住他“你今天嘴跟抹了蜜儿似的,平时我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会哄人?” 雁漠北冷冽刚硬的脸渐渐柔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一片似水柔情,漆黑如夜的眼瞳里,映着她的身影,除了她,什么也容不下。 “我这不是看见你哭鼻子了吗?自然要好好的哄一哄你,不然万一你跑了我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想想就觉得凄惨”。 雁漠北戎装都没脱,就将念慈抱了起来,在灯火阑珊的房间里转着圈圈,铁甲和佩剑发出冰冷而又喜悦的声响,猩红的披风和杏色的衣裙飘摇翻飞,雁漠北抱着念慈笑着不停地转圈,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甜蜜的喜悦,就连系在她腰间的鎏金云母铃铛都随着他们旋转飞舞,叮铃叮铃,欢喜的响着,一缕缕热烈而又缠绵的香气弥漫开来,仿佛永远都不会消散。 这一刻,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 没有乱世,没有战争,更没有复杂阴险的尔虞我诈。 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 仅此而已。 “长宁公主同意和亲?”一番嬉闹后,念慈伏在男人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而又坚定的心跳声,迟疑地问道。 “同意了”。雁漠北勾着念慈耳边垂下的一缕乌发,一圈圈缠绕在自己的指间,柔情似水。 念慈闻言撑着他健壮的胸膛抬起头,惊愕的问“她喜欢的不是那位君毅将军吗?为什么还会同意和亲?!!” 女人撑着他的胸膛居高临下瞪着他的模样莫名地性感,雁漠北抬头就着这个姿势吻了吻她那花瓣一般美丽娇嫩的朱唇,动作轻柔而又带着军人的粗犷霸道,念慈羞红了脸,却又着魔一般的痴痴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眷恋无比。 雁漠北吻了吻她那带着杏花香味的发丝,才回答她的问题“长宁公主喜欢统帅不假,女人都有喜欢他人的权利,但她不仅是一个女人,更是朱羽国的公主,她享有无上尊贵的同时,也要肩负起国家的重担,有为她的子民牺牲一切的觉悟,,她别无选择,这是皇室的悲哀,更是她的宿命”。 男人冷漠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让念慈叹了口气“那位统帅竟然也同意了,亲自护送公主去和亲,我要是他就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嫁给一个傻子,他还是不是男人?” 雁漠北闻言噗笑“他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热血儿郎,朱羽皇室昏庸无能,之所以没有灭国,就是多亏了这位统帅”。 “可是他同意了公主和亲!!”念慈不服的掐了他一下“这算什么好儿郎?!!” 雁漠北哎呦一声“君毅身居要职,肩上背负的是整个朱羽国,他能为了家国舍弃儿女私情,这一点,我由衷的钦佩”。 念慈心中警铃大作“你为什么要钦佩他?!!难道你还想学他?!!你想抛弃我吗?!!” “怎么会?我敬佩他是因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像他一样将你弃之不顾”。 雁漠北笑着吻了下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我爱你”。 念慈心口微颤,泪水微微湿了杏眼,她微笑着去亲吻男人黑曜石般的眼睛。 “我也是”。 在这个狼烟四起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我只是想陪在你的身边。 这世间或许有刀山火海,但没有我不能陪你去的地方。 我会陪着你,轰轰烈烈的走完这一生。 哪怕烈火焚身,哪怕尸骨无存,我都会陪着你。 不离不弃。 帝都桃花灼灼盛开的时候,长宁公主的送亲队伍便离开了帝都,十里红妆,千骑精卫,还有一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将尊贵的公主送到了朱羽与白煞的交界处——漠北城。 作为城中大将的雁漠北率领将士们出城迎接,念慈一袭杏色衣裙娉娉婷婷的站在他的身边,不卑不亢,比肩而立。 一对璧人。 念慈看着千骑精卫绝尘而来,整齐划一,尽然有序。 千名陪嫁宫娥手持倾盖,彩衣飘飘,仿若仙巡。 队伍的前面,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俊朗无俦,眼眸如鹰,犀利冷漠,身穿玄甲戎装,腰佩利剑,干练而又带着一夫当关的煞气。 他的身后,就是长宁公主的鸾驾。 里面坐着他深爱了多年的女人。 六匹健壮俊美的白马拉着八角鎏金凤鸾车,嵌珠金铃在角端摇摆不定,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但这动听的铃声被四周沉重的铁蹄声轻而易举的掩盖。 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雁漠北领着和亲队伍进城,漠北城中早已是一片张灯结彩,百姓们欢喜鼓舞的迎接公主的鸾驾,他们不知道这是牺牲,只是单纯的为以后的和平由衷的感到高兴。 他们应该感到高兴的,毕竟只是,牺牲了一个人的幸福。 公主的鸾驾安置在早已修葺一新的官驿,君毅将军则为了避嫌住进了漠北的将军府。 念慈不知道那个统帅将军会给自家雁将军说什么,那倒是男人之间的贴己话? 不过现在的她早已没那心思去揣摩他们,此刻她正跪在公主殿下暂时休寝的暖阁里,一重轻纱碧色屏风将她与公主隔开,长宁公主躺在屏风后的小榻上假寐,念慈满头大汗的跪在玫瑰花色的団锦地毯上,面色不安的望着那扇轻纱碧色屏风,想透过屏风看清公主的表情,却只是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倩影。 公主姐姐好像是累了。 念慈望着屏风上的那支盛开的桃花暗暗地松了口气,却不料却惹到了屏风后的那位主儿。 “你以为本宫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吗?” 女子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疏离,听得念慈当即膝盖一软,乖乖的重新跪好,垂头丧气的说“公主姐姐”。 “瑞王殿下找了你很久,你该回去了”。 念慈一愣,她是被百里留香的‘大漠晚’送到这里的,她来了,那么这里的那个她就会消失。 “我不会回去,我也不会离开漠北,我要一生一世陪在他的身边”。念慈虽然怕得要命,但是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一生一世?”屏风后的长宁公主低低轻喃,良久才凄凉一笑“世事难料,你们又怎么可能一生一世的厮守?” “有的只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长宁公主说着脖颈微扬。弯出一道柔美的曲线,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凤眼带着迷离的醉意“你进来”。 念慈提心吊胆的走了进来,却见屏风内嫁衣随地抛弃,杯盏凌乱,酒水洒落,绝美的女子躺在软榻上,醉眼观花的一杯杯的将酒往口中送,乌发垂地,金簪摇垂,明珠铃铛四散,数名彩衣宫娥小心侍候,不敢多言。 念慈头疼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宫娥们得到公主的默许后施施然地行礼后退,有序离开。 “酒喝多了会伤身的,不如喝些清茶好,即调养身心,又风雅诗意”。念慈拿走了她手中的夜光杯。 “我以前也讨厌饮酒,母妃总是嗜酒如命,醉后便会大哭大笑,我怕极了她那中模样,想着自己绝不饮酒,但现在,我也像她一样,只能靠着这酒来麻木自己,只能在酒醉时,才敢放肆的大哭大笑”。长宁公主自嘲的笑着。 念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一个悲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本宫很羡慕你,你有任性的权利,你敢爱敢恨,不像我,活得像个笑话。”长宁醉眼迷离的望着她,涂了丹红豆蔻的纤手轻轻抚上念慈的脸颊“更重要的是,你有一个为了你愿意放弃一切的男人”。 高高在上的尊贵公主,用羡慕的眼光望着她。 念慈突然觉得悲哀,替她悲哀,替他们无望的爱情感到悲哀。 这两个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铁血刚硬的统帅。 一个背负着朱羽皇室的荣耀和昌盛,一个背负着朱羽子民的生命和信任。 一对爱人,却因为自己的使命与责任,放弃了彼此。 念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离得老远就看见一身戎装的雁漠北站在寒风里等她,夜色浓重,灯火阑珊,英俊的男子提着一盏竹灯望着她温和一笑。 寒风呼啸,念慈下一刻就飞奔而去,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力搂着他,贪婪的分享着他身上的温暖。 “漠北……”。念慈低声轻唤。 “嗯?”雁漠北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厚实的披风将两人笼罩起来,与寒冷的夜雪隔离。 “漠北……”。 “怎么了?”雁漠北低头轻吻她的唇瓣。 “不要离开我,也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念慈昂起脸,水光潋滟的杏眼里是化不开的祈求“别离开我,求你了……”。 “傻柿子……”。雁漠北低头,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锁住那双美丽灵动的杏眼“雁漠北怎么可能会离开念慈?” “我觉得我生来就是为了与你相遇,你才是我的宿命。”念慈脸颊绯红,笑面如花。 雁漠北坚硬的脸部轮廓渐渐变得柔和,连冷漠的眼神都化成了帝都的三月春水“这是我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念慈笑着踮起脚尖,主动亲吻男人的嘴唇,带着刻骨的柔情,雁漠北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女孩,这是属于他的,他的爱人。 白雪纷飞,夜色如墨,君毅持着一壶冷酒,站在二楼的处凭栏而望,他看着府门处相拥的一对男女,自嘲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为了朱羽,放弃了长宁。 而雁漠北却紧紧的将念慈搂在怀里,不离不弃。 两种不同的选择。 谁才是对的? 君毅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想。 他能做的,就是护送她去和亲,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 成为别人的新娘…… 寒风呼啸,白雪铺路,白煞国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进了漠北城,白煞人生性剽悍好战,就连迎娶新娘也是骑着高头大马像抢婚似的将新娘子娶进家门,但这位白煞二皇子却坐着鸾驾而来,除了三千精兵护卫,还有一名骑着骏马的年轻女子,马背上的女子修眉厉眸,红衣黑袍,鲜红的牡丹在她眉间肆意怒放,英姿飒爽,她手拿一支红缨银枪,一马当先的在队伍前面,在这戒备森严的漠北城里,却仿若进了无人之境,傲慢不羁。 念慈看见这个女人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将她碎尸万段,可她的念头刚生起就被雁漠北掐死了,他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按着剑的手,黑曜石般的眼睛冷漠的直视前方“不要意气用事”。 念慈嘟着嘴将剑收了回去。 狂风怒吼着吹来,两架鸾驾停在祭祀的高台之下,随着礼官的高声颂唱,两辆鸾驾的纱幕同时掀开,露出端坐在里面的皇天贵爵。 有着朱雀图腾的八角鎏金凤鸾车帘缓缓被宫娥拉开,光线微暗的车里,一个年轻的女子静静的端坐,涂着丹红豆蔻的纤手折叠在膝上,弱柳扶风的身形罩着七层大红嫁衣,层层叠叠的裙裾像枫叶般随风拂动,三千乌发挽成九凤朝阳发髻,十二支赤金凤钗斜插入发,璎珞珠翠点缀其间,耳垂明档,颈戴璎珞朱红项圈,腰佩明珠玉环,凤眼狭长,樱唇朱红,肤如凝脂,美艳无双,她一出现,天地都仿佛失去了颜色,两国礼官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无比惊艳。 穿着精美绝伦的赤红缀珠玉鞋轻轻触地,她便由着数名宫娥搀扶着姿态端庄大气的下了鸾驾。 “啧啧,是个美人,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凤空吟饶有兴趣的说着,狂傲的凤目却始终注释着雁漠北“你说是不是,雁将军?” 雁漠北充耳不闻,但念慈却醋坛子翻了一地,眼睛红的像被别人闯进了自己的领地,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瞪得溜圆“凤空吟你这话什么意思?!!找茬吗?!!!” 红衣黑袍的潇洒女子狂妄一笑,鲜红的牡丹在她眉间肆意怒放“我在和雁将军说话,小妹妹最好还是不要插嘴”。 小妹妹?!!念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者却鸟都不鸟她一眼,而是十分自来熟的将手臂搭在雁漠北肩上,调戏良家妇女似的开口“在下钦佩雁将军多年,自从经历了漠北城一战,更是对将军的钦佩如江似水(差点死在这家伙手里),在下想和将军共饮一杯,将军,约吗?” 约你妹!!念慈气呼呼的摩拳擦掌,却见她家将军,自始至终都绷着张冰块脸,干脆利落地回答“不约”。 凤空吟“…………”。小子,你很拽嘛。 念慈顿时眉开眼笑,正想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时,却瞬间瞪大了杏眼,惊愕万分的瞪着前方,凤空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白煞旌旗下的青云回栾白玉鸾驾缓缓开启,晃动的珍珠帘幕后,一名年轻男子端坐不语,三千长发束在白玉流云冠中,只留两缕青丝自额角垂下,更衬得肤白如雪,发似墨泼,比漠北晚霞还要绚烂瑰丽的蓝紫色眼眸,像毫无波澜的死水一般,空洞而又沉寂,广袖宽带,白泽图腾在他的袖角衣边张牙舞爪,气势逼人,七层雪白礼袍穿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可惜这么个风姿卓越的男子,就是白煞的二皇子,那个从小就疯疯傻傻的痴儿。 可是……他为什么是越轻寒?!!! 念慈杏眼凸起,下巴落地,不可置信的瞪着那位像个木桩似的男子,风中凌乱。 连一向冷静睿智的雁将军都在那一刻愣了一下,明显脑子不够用了。 “这怎么……这么的像……”。念慈吃惊的喃喃着,雁漠北也是眉峰紧皱,黑曜石般的眼睛冷冽的盯着那个缓缓下车的皇天贵爵。 那位皇子任由宫娥搀扶着走下了鸾驾,金玉锦绣的外表下是一具早已没有灵魂的躯壳,他是生长在锦绣宫中的一个异类。 他木讷的向长宁公主伸出右手,手指修长白皙仿若雪莲,长宁垂下蝶翼般的眼睫,动作端庄的将玉手放在他的掌中,二皇子木讷的收起手掌,在宫娥的搀扶下,与长宁登上了百阶高台,朱雀白泽旌旗随风飘扬,花瓣纷飞,香气弥漫,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共同登上了高台,比肩而立,俯视底下的芸芸众生,礼官高声颂唱,百官跪拜。 君毅望着高台之上的那抹身影,大红的嫁衣像是他心底永不熄灭的火焰,这个仿若桃花盛放的灼灼身影刺痛了他的双眼。 从此便是陌路。 “折腾了一整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念慈疲倦的伸了个懒腰。 正在解开披风的雁漠北怜爱的吻了吻她的眉眼“辛苦你了”。 “但也没白辛苦,我们终于将和亲队伍送走了,还好没有出什么意外,这一天提心吊胆的真是不好过,尤其是看到那个痴傻皇子的尊容时,我更是被吓得差点灵魂出窍”。念慈托腮,感叹道“真是太像了,简直和药王越轻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连眼睛的颜色都是一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个人呐!” 雁漠北却笑不出来“……是太像了……”。 像到让人以为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越轻寒在搞什么鬼?! 他不是个闲散药王吗?!!神马时候摇身一变该去当二皇子了?!!! 还是个痴傻的皇子!!! 房内,雁漠北抓狂的在内心咆哮,脸上却是依旧波澜不惊。 与此同时的冥界。 一片如血的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无边无际的火红之中,有一对男女饮茶赏月。 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宛若谪仙,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 他百无聊赖的想摘一朵彼岸花把玩,谁知手指刚一用力,那朵鲜红如血的彼岸花竟吃疼的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有人非礼啊!大晚上的耍什么臭流氓?!!!” 南千醉“…………”。 百里留香持着一支碧玺烟杆,悠闲地坐在花海里独自饮茶,广袖微摇,长发散了一地,蜿蜒如水般缠绕在她的脚边,整个人都像月光的碎片一样,精致却又苍白“淡定,这是冥王最喜欢的花海,你要是一把火把它烧了,冥王一定会与你翻脸的”。 南千醉“………………”。 翻脸就翻脸,有本事咱们比一比谁的脸大啊!! 百里留香安抚道“喝杯茶,消消火”。 站在的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闻言面无表情的给南千醉斟了盏茶。 南千醉傲娇的哼了一声,刚想喝茶,却听到之前的那朵彼岸花扯着嗓子喊道“傲娇是病!!傲娇是病!!傲娇真的是病!!!” 南千醉“…………”。 宝宝们~求打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百里留香忙让流冰拦住抓狂的南千醉“淡定,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还计较什么?” 百里留香“喝茶喝茶”。 南千醉暴走“不喝!!每次遇见你准没好事!我要和越轻寒下棋!!那小子怎么现在还没来?!!” 百里留香淡然远目“哦,他啊,好像被司命星君诓去凡间帮忙,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南千醉“…………又是那个司命,越轻寒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上次让他帮我买个鸭脖他都推三阻四的,现在怎么对司命百依百顺?” 百里留香淡定道“估计他俩有一腿”。 流冰“…………”。女君,您能不要一脸正经的瞎掰吗? 南千醉“…………”。好有说服力的样子…… 南千醉百无聊赖的问“他去凡间干什么?” “代替白煞二皇子再活三年,顺便……”。百里留香别有深意的看着南千醉“让几个本该死去却又尚在人间的凡人来冥界报道”。 南千醉猛地抬眼,琥珀色的桃花眼里怒气翻腾“他就是不想放过雁漠北!!” 流冰见状,为他又续了一盏茶,却被他一把挥开“真是岂有此理!!” 百里留香淡然的持着细长精致的碧玺烟杆,飘渺如烟道“天命不可违……”。 “我就是不信什么天命!!”南千醉微微咬牙“这个死脑筋!为了让雁漠北死在凤空吟手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也不想想,为了一个人的命薄会让无数百姓陷入战火之中!会让凡人流离失所!!” 百里留香呼出一缕香雾,淡然道“他脑子缺根筋,自然是想不到”。 流冰“…………”。女君,您能说话不要直白好吗? 南千醉皱眉“不行,我得去阻止那个白痴!不让他……”。 “晚了,冥界一天,凡间一年,你与我在这坐了三天,凡间正好是开战的日子”。百里留香眼眸深邃如夜,她淡然道“千醉,你谁也救不了”。 “百里,没想到你也参与了”。南千醉白皙修长的手掌微抬,手中那支精美绝伦的烟杆化作一把寒光凛冽的冰剑,他直指女人的喉咙“你可知道一旦开战要死多少人?!百里,你也和越轻寒一样糊涂吗?!!” 流冰目如寒星,右手在空中一握,一把盘龙利剑便从虚无中抽了出来,剑身震荡,龙吟回响,他毫不犹豫的刺向威胁到主人的白衣男子,却不料剑刃在离他还有一寸的地方竟破碎化成了粉末! 不但剑刃消失不见,反噬过来的巨大灵力将流冰震出数丈远,他努力站起,却还是吐了口鲜血,握剑的右手出现明显的烧痕,隐隐有龙鳞脱落。 百里留香没有反抗,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南千醉懒得和她耗时间,怒气冲冲的甩袖,晶莹剔透的冰剑瞬间又变成了精美绝伦的烟杆,稳稳地落在白皙修长的手中,南千醉持着烟杆转身要走时,百里留香才淡漠的开口,虚无而又飘渺。 “天命不可违”。 南千醉的脚步一顿,清隽俊美的脸上一片冷漠,和平日嘻嘻哈哈的他判若两人“我南千醉做事,向来不管什么天命,什么命运,我只求问心无愧,我只想让这个人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恶分明,乾坤明朗”。 百里留香苍白精致的唇角上扬,勾起一抹讥讽地笑意“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世间污浊,哪有什么绝对的因果报应,一切都要顺应天意方为正理”。 南千醉琥珀色的桃花眼中一片潋滟慵懒,带着不服输的叛逆和放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呢?” 修长飘逸的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慵懒的声音在彼岸花海中回荡,带着倔强的气息不肯散去。 “女君,可要我去……”。流冰问道,却被白衣女子抬手制止。 风吹起她长及地面的长发和月光色的衣裙,百里留香凝视着南千醉消失的地方,叹息道“罢了,由他去罢”。 “天命已定,又岂是他能逆转的?”白衣女子望着冥界的那轮残月,喃喃道“现在应该已经开战了吧?” 白煞开战,原因是曾是朱羽公主的二皇子妃杀害了自己的夫君。 南千醉赶到漠北城时,两军正在交战,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他还是晚了一步。 漠北城没有保住,凤空吟不知为何功力大增,号令着白煞的虎狼之师连破数十座城池,漠北城就是其中的一座,幸亏雁漠北早有防备将百姓送出漠北城,才让他们幸免于难,但守城的士兵皆无生还。 凤空吟不但烧杀抢掠,还将长宁公主扒光了绑在城墙上,借机羞辱朱羽。 朱羽皇室大怒,命君毅统帅三军,势必要踏平白煞王庭!! 夜深了,但帐篷外却还是有巡逻侍卫的谨慎的脚步声。 念慈睡不着觉,便移了油灯过来,拿起雁漠北破损的战袍,为他缝补衣裳。 战袍上有一道很长的破口,在胸口处,凶险万分。 那是今天交战时,凤空吟用长枪划的,差一点就刺进了雁漠北的胸膛。 念慈捏着绣花针的手指微微颤抖,入骨的寒意自针尖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捏不住那枚绣花针:如果不是漠北武功高强,如果不是君毅及时赶到,如果援军再慢一刻,漠北就………… 念慈捂住脸颊,纤弱的脊背弯成一个脆弱的弧,晶莹的泪水从指间流出,一滴滴溅落在那件残破的战袍上,晕开了一片深沉的痕迹。 雁漠北在元帅主帐议事许久,天色深谙时才回来,他一掀开帐篷,就看见身上只穿了里衣的女子趴在桌上假寐,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借着摇曳阑珊的烛光细细的望着她,恍若隔世。 她似乎睡着了也不太舒服,柳眉紧皱,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抖,还挂着一滴未干的眼泪,她趴在一件战袍上睡着,残破的战袍已经被她的慧手缝补好了,一针一线都是无比的细密工整,可见她是花了心思的。 雁漠北微微抬手,轻柔的想去擦拭她的泪痕,动作无比小心,但还是惊醒了本来就睡得不熟的念慈。 “你回来了?”念慈睡眼惺忪的望着他。 漠北打横抱起她,大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轻声责怪“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念慈吐吐舌头“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就起来为你缝补了下衣服”。 冰冷的黑曜石里闪烁着温和的柔光,雁漠北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自责“……辛苦你了”。 念慈唇角微挑,苍白消瘦的脸上是满足的微笑“你知道的……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去做任何事。 “柿子……”。雁漠北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喃喃“柿子…………”。 “我在,漠北,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念慈哽咽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过久的忍耐,过久的焦躁和不安都掩盖在心里,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好到永远都不会出现,永远都不会让他察觉,但这些都在雁漠北拥抱她的瞬间,彻底决堤。 “漠北……漠北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凤空吟又挑起了战争,长宁姐姐也像当初一样惨遭,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一切都像当年一样,这样下去你也会……你也会……”。念慈嚎啕大哭“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什么救你?!!漠北!漠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再离我而去了!!漠北,我不想你死……”。 女孩紧紧的抓着他的战袍,声嘶力竭的哭喊,仿若泣血“我不想你死,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只想你好好的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 雁漠北搂着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深沉冷漠的目光里隐隐有悲凉浮动“对不起……”。 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 对不起,我没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我要的是你好好的活着!!”念慈贴着他的胸膛哭喊,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雁漠北捧着她哭花的脸,黑曜石般的眼眸凝视着她“柿子,你听我说:无论命运如何,我都会努力活下来,如果我活了下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陨灭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来,为了我好好的活着,回到帝都好好的生活”。 念慈哭着摇头,缕缕乌发垂下,凌乱了她的眉眼“不……”。 “柿子,你要听话,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放心不下你……”。雁漠北强硬的让她望着他“答应我”。 “不……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忘记你!!你活着我就陪你四海为家,你死了我就陪你下黄泉!!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跟着你!牢牢地跟着你!!”念慈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你休想甩掉我!!”。 就算是再难训练的士兵,再难攻克的城池,雁漠北都是眉头不皱一下,但面对这个女人,面对这个他始终放不下的女人,他没了办法。 这是他的玩伴,是他的挚友,是他最爱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想放下又放不下,想拥抱又不敢拥抱的人,这是他的爱人,他不想让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但他无法赶走她,甚至无法对她说一句狠话。 遇到她,他就败了。 各位看官~~求打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对她,他总是束手无策。 “柿子……”。 “雁漠北,你也给我听着,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给我听着——我,念慈,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小人,更不会抛下你不管,你说你要是死了,我就会帝都去享荣华富贵,雁漠北,你说的是人话吗?!!如果你死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你生我则生,你死我则死,就算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都要和你并肩作战,我都要握紧你的手!!你休想赶我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你要是再敢说什么浑话,我就撕了你的嘴!!” 雁漠北“…………”。 这位女君,您的画风好像不对…… 画风不对的念慈吸溜了下鼻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战况如何?!!” 雁漠北默了默,一边抬手为她擦拭眼泪,一边平静的开口“胜了”。 “真的?!”念慈喜出望外,但却见漠北没有半点喜悦,不由得又问道“既然胜了,为何你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是因为长宁公主”。雁漠北脱下盔甲,低沉的说道。 念慈沉默,半跪在床上为他脱去战袍“长宁姐姐……怎么样了?” 雁漠北宽衣解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生不如死”。 “她被凤空吟扒光了衣裳绑在王庭的城墙上,受尽了屈辱,但还是撑着一口气”。 念慈叹了口气,垂下眼睫“她在等君毅”。 她在等君毅,等那个亲手送她离开的男人,再见他最后一面。 “还有多久才能攻破白煞王庭?”念慈问道。 雁漠北修指凌空一弹,蜡烛就熄灭了火焰。 “明日”。 战鼓轰鸣,雁漠北和君毅联合作战,加上凤空吟的故意放水,朱羽大军势如破竹,直凿白煞王庭!! 君毅亲眼目睹了让他痛苦一生的画面:两军交战的城墙上,长宁被扒光了衣衫,赤身裸体的绑在城墙上! 朱羽将士怒不可遏,却不得不止步于前,攻城只差一步,只要杀过去,白煞就亡了! 可公主还在城墙上!只要一发兵,白煞便会拿公主要挟! 君毅手按长剑,沉默不语,正是两难之际,却听城墙上歌声传来,还夹杂着她的笑意,白煞士兵怒吼,长宁却高抬着下颌,凤目含笑,注视着那抹萧杀的身影,唇角微挑:三年未见,你还是一样的懦弱,既然你不敢选择,那我就替你选吧! 她不顾白煞士兵的恐吓,朗声道“诸位英勇善战的朱羽将士,长宁虽不能像诸位一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但也不愿成为诸君的累赘,朱羽的罪人!长宁愿以死明志,愿诸君成全!踏平白煞!震我国威!!!”。 “踏平白煞!震我国威!!踏平白煞!震我国威一一一!!”将士们举剑怒吼“踏平白煞!震我国威!!” 城墙之上,她赤身裸体,笑得从容。 城墙之下,他挽弓搭箭,面无表情。 三年前,她逼他,三年后,她依旧在逼他。君毅扣着箭矢,迟迟未发,长宁挑眉,大笑不止,一如三月桃花,灼伤了他的眼睛,她道“攻城在即,愿将军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放箭!!放箭!!!!”。 雁漠北大喊道“放箭!!踏平白煞!!震我国威!!” 朱羽将士沉默,终是跟着呼喊“放箭!!踏平白煞!!震我国威!!放箭!!放箭!!!” 心脏仿佛被勒紧了一般,无法呼吸,听她说着他说过的话,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君毅望着城墙上的女人,目光都在颤抖。箭如流星,夹着咆哮的风声,犀利的射来!箭入胸腹!长宁笑面如桃,灼伤了他。君毅红着双眼,拔剑怒吼“踏平白煞!!震我国威!!杀----!!!” “杀---!!!! 十万铁骑怒吼着攻下城池,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杀戮冲天。 白煞王庭被朱羽踏平,从此之后,世上再也没有白煞这个地方。 留下的,只是一堆断壁残垣。 雁漠北一手持剑,一手提着凤空吟的项上人头,登上城墙,他高举着那个血淋林的人头,鲜血滴落到他英俊坚毅的脸上,模糊了面容,他高呼一声,震彻云霄。 “朱羽————胜!!!” 将士们欢呼着举起了长矛“朱羽————胜!!!” “朱羽————胜!!!” 雁漠北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遥望着大营,在那里,有个女人在等他。 那是他的爱人。 “柿子……我赢了”。 青鸾、白煞、玄音、朱羽。在这四国之中,青鸾最大也是最为富饶的国家,白煞最为强悍好战,玄音是最为雅致风流的国度,朱羽国则是最小也是最弱的一个国家,曾一度被其他国家嘲笑为麻雀,却不料这只胆怯的麻雀竟然踏平了最为凶悍好战的白煞,一时震动天下。 不但朱羽国威大振,连参与此战的雁漠北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战场英雄,铁骨铮铮,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可这位不可多得的将才现在正在焦头烂额的收拾行囊,打算和自家夫人离开漠北城云游四方。 “衣裳带了吗?” “带了几件战袍……”。 “……带常衣,你没事穿着战袍出去瞎晃也不怕吓着百姓?” “……哦”。 “干粮带了吗?” “带了一些银钱,路上买着吃”。 “咱们要是路过的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你的银钱能买什么?多带一些干粮”。 “……哦”。 “防身的兵器你带了什么?” 雁漠北,毫不犹豫的数着“匕首、佩剑、弓箭……”。 念慈“…………”。 “短刀、长刀……”。 “够了,我们是去云游四方,不是去打仗,你带着这么多的兵器,别人还以为是去打家劫舍呐!带上你的那把长剑就好”。 “…………哦”。 念慈一边收拾自己的包裹一边摇头感慨“男人啊,就是麻烦,出去旅游恨不得把家都背上!!” “…………”。被吐槽麻烦的雁漠北看了眼她的包裹“你都带了什么?” 念慈“哦,就是春衣、夏裙、秋装、冬裘、丝覆、绣鞋、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翡翠头面、镜子梳子、零食茶叶、手钏脚链、玉佩耳环……”。 雁漠北“…………”。 突然不想说什么了………… 念慈收拾着东西,抬眼就看到自家将军一脸复杂的看着她的包裹,不由好奇的问他“你怎么一副踩到狗便便的模样?” “柿子……你收拾出这么多的东西,你怎么拿的起来?”雁漠北皱眉问她。 念慈水光潋滟的杏眼骨碌一转“没事,你拿的起来就行”。 雁漠北“…………”。 念慈笑面如花的环住他的脖颈“怎么了?我们的大将军不愿意帮我拿东西吗?” “怎么会?我愿意……”。 “但你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让我很难过”。念慈委屈道。 雁漠北“…………”。 摔!…彡…彡不仅要人家拎东西,还要人家心甘情愿的拎东西?!!有木有天理啦?!!! 雁漠北不论心里如何吐槽,脸上还是乖觉温顺的像一只大猫“我当然愿意了,你的东西我来拎”。 念慈闻言笑眼弯弯,踮起脚尖亲吻雁漠北的脸颊“乖~,还是我家将军体贴~”。 被亲了一口的雁漠北有些飘飘然:那是~你家男人最体贴了~ “既然这样我再多带一些东西吧~”。念慈欢快的在房间里转着圈圈,高兴的像是一只晨起的小鸟。 雁漠北握住心脏“…………”。再带……一些…… 念慈杏眼明亮的望着他,满眼的期待“可以吗?” 雁漠北默默咽下一口血“……当然……可以”。 “太好了!!我要再带上一箱子衣裳、一箱子水果、一箱子…………”。 雁漠北“………………”。 …彡…彡:这日子还怎么过?!!这坑爹的日子还怎么过啊啊啊!!! “嗒嗒嗒”。有人叩门,清脆悦耳。 侍女都被遣走了,这个时候是谁能来这里?念慈疑惑的打开房门“谁……呀?竟然是你!!” 房门外,男子身形修长清隽,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宛若谪仙,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妖娆而又飘然若仙。 不是南千醉又是谁? 南千醉弯着妖娆迷离的桃花眼,慵懒的笑道“小郡主,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声音魅惑动人,像海水里迷人心弦的海妖。 “一点都不好”。念慈拉着脸警惕的瞪着他“一看都到你,我就感觉整个人生都是一片惨淡”。 南千醉吃惊的以袖掩口“怎么可能?其他女人只要一看到我,就心花怒放到恨不得以身相许,你还是不是女人?!竟然对我的美色没感觉?!!竟然没感觉?!!太可怕了!!!” 念慈“……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雁漠北黑着脸,缓缓抽出佩剑。 南千醉一副吓得大惊失色的模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干什么一见面二话不说就要打人的?!!小生还要靠脸吃饭呐!万万打不得!!万万打不得啊!!!” 念慈“……不知为何,更想揍他了”。 雁漠北“…………有同感”。 南千醉“……//~~坏人……嘤嘤嘤”。 南千醉萌不萌~他可是我的理想男主啊啊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念慈强忍着揍他的念头,没好气的问他“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啊?!!” 已经吃了三大碗饭的清隽男子,翘着兰花指从衣襟里掏出一方素帕,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唇角。 念慈:这么娘炮的动作竟然被他做的这、么、好、看!!连翘起来的兰花指都是这、么、迷、人!!竟然比女人还要懂得怎么撩人!!他一定不、是、人!!绝、对、是、个、狐、狸、精!!! 被吐槽是狐狸精的南千醉像是知道她的槽点一样,持着精致的烟杆,慵懒一笑“哦呵呵,小生怎么好意思担的起这种美誉?小生只是长得有一点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芝兰玉树、气度不凡、龙章凤姿……(以上省略n万字的赞美)而已~~~~~~~”。 念慈“…………你没发现自己有一种旁人不能及的本领吗?” “什么本领?是我太美了吗?”南千醉好奇的眨眼睛。 念慈远目“不,是你只要一张口说话,就有一种想让人揍你的本事……”。 南千醉“…………//~~”。 念慈“……有人揍过你吗?” 南千醉“……没有”。 念慈“不可能……”。 “真没有……”。 “因为你有人帮忙?” “不……”。南千醉十分认真的说“因为我跑的比较快”。 念慈“…………”。 雁漠北“…………”。 这也没谁了………… “说吧,你这次来漠北城有何贵干?”念慈给他倒了盏香茗,还端了一碟子瓜子水果。 “呦呦~,这次不但有茶水,还给了瓜子吃~~,朋友,我们友谊的小船愈发坚固了”。南千醉欢快的嗑着瓜子,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念慈翻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的问“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驸马爷您倒是说呀!!” 南千醉悠哉游哉的嗑着瓜子,就是不说话。 念慈“…………”。 雁漠北沉默着缓缓抽出佩剑……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的太有伤风化了!!真是太有伤风化了!!好歹你们一个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动不动就要把剑架在别人的脖子上,真是…………”。 雁漠北目光一凛,上一秒还口若悬河地南千醉瞬间萎了,老老实实的坐好“其实我到这里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听说你们要离开了,就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 “将军府里的花盆都没有搬回花室,你帮忙搬一搬吧!!”念慈不假思索的回答。 南千醉清隽俊美的脸颊黑了黑“……多少盆?” “不多……”。雁漠北说。 念慈接话“就百来十盆”。 南千醉,…彡…彡“本驸马不是苦力,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凡夫俗子过分的不要不要的!!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再见……啊不!是再也不见!!” 南千醉说完就怒气冲冲的想要拂袖而去,却被念慈拉了回来“放开我!!我们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 念慈脸黑“差不多就得了啊少年!!你有完没完!!” “哼!!”南千醉甩开她的手,扭头坐在椅子上,将一盒胭脂拍在了桌子上,装着胭脂的盒子做工精巧,缠翠枝蔓白玉盒上还画着一对比翼齐飞的羽雁,就是上面的题字太过恶搞和奇葩念慈好奇的拿来一看,顿时乐了“天灵灵地灵灵?这是什么鬼?” “给你们的!!” 给我……们…… 你确定? 念慈望了眼桌子上的胭脂,又望了眼站在一旁的雁大将军,很想看看自家冰块脸的将军大人涂抹胭脂的样子…… 雁漠北,脸黑“你想都不要想”。 念慈,暗搓搓“试试嘛~,说不定会因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哦~~”。 雁漠北“…………”。 心真累…… 坐在桌边笑得像个智障的南千醉拍桌子“你们夫妻俩真是太搞笑了!!这个梗够我笑一年的了!!” 念慈“…………有时候真想抡圆了耳光抽你”。 雁漠北“……有同感”。 南千醉瞬间换上了一幅忧伤的表情“哎,我就说嘛,都怪我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芝兰玉树、气宇不凡、龙章凤姿……才总是招来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嫉妒啊!!哎!太帅了也不是我的错啊!都是月亮惹的祸啊!!” 念慈“…………”。 雁漠北“…………”。 自恋是病,得治。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孤雁远飞,橘火殷红凝紫,从夕阳西下的山崖铺满整个漠北的天穹,将乏味枯燥的沙漠染成了耀眼的金色,一株株胡杨在沙海里,形状不一,却又都傲然挺立,像一个个坚韧不屈的士兵,驻守着他们的家园。 临近夜晚的风很是冷冽,雁漠北早已习惯了这种变化无常的天气,再加上他本就身强体壮,所以就算天上已经飘起了冰冷晶莹的雪花,他还是只穿了白天那副铠甲战袍,但南千醉却怕冷的在白衣青裳外加了一件厚厚的白色兜帽狐裘,越发显得他清隽贵气,单薄消瘦的如竹身姿中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修长好看的手指扣着精致的烟杆,他慵懒的呼出一缕淡蓝色的烟雾,还没成形就被呼啸的冷风吹散,消失在这壮阔瑰丽的漠北塞外中。 “真是壮阔浑厚啊,如果不是这里的天气太过糟糕,我就带着思琴来这里定居了”。南千醉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的踱步,不远处,有一辆七匹骏马拉着的描金嵌珠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冰蚕月纱车窗帘幕如水起伏,通过薄如蝉翼的纱帘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绿意女子坐在车中,怀抱长琴,气质高华,估计就是那位长琴一曲动天下的思琴帝姬了。 雁漠北收回视线,这可不是他能窥看的人,他和南千醉并肩走向马车,手里是那盒奇葩胭脂“驸马,你不远万里的来这里,仅仅是为了送一盒胭脂吗?” 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虽说面前的这个智障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也不会为了道别,就带着金枝玉叶的妻子来到这里。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南千醉不紧不慢的走着“你确定那只是一盒无关紧要的胭脂吗?” 雁漠北眼皮一跳,停下了脚步“驸马,此言何意?” 正好到了马车边上,南千醉抬手为骏马梳了梳被风吹乱的鬓毛,琥珀色的桃花眼里一片慵懒潋滟,声音魅惑富有磁性,宛如海妖“你不明白也无所谓,不管你知不知道,有一点都不会改变———雁漠北,必须死”。 懒洋洋的话语,像是午后漫不经心的笑言,但却让雁漠北警惕的按住了佩剑。 “驸马…………”。 “历史无法改写,你必死无疑,你若不死,我就会因为助你而遭遇天劫,不过真死还是假死,好像都是死~”。南千醉借着随从的手臂上了马车,掀起帘幕正要进去时,又转头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好使用那盒胭脂,不然念慈小郡主可会哭鼻子的呦~~~”。 他说完就进了马车,侍从扬鞭赶车,那辆奢华神秘的马车就踏着雪花飞沙,渐行渐远,隐约有悠扬动听的琴声传来,却也消失不见。 寒风里,只有雁漠北一个人站在原地,黑曜石般明亮却又低温的眼眸静静的望着前方几欲变成一个黑点的马车,沉默不语。 无法改写吗…… 雁漠北勾唇一笑,转身走进了城门。 柿子还在等他…… 可他刚进了城门就被一队皇室铁骑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宦官,葵领蟒服,皂靴金带,正是和君毅一同前来的监军大人曹公公,作战时他溜得没个踪影,现在却又跳出来明目张胆的拦了他的去路,雁漠北一向不喜欢这种只会趋炎附势讨好圣上的小人,现在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 这个曹公公也不是什么善茬儿,阴阳怪气的看着他“雁将军,别来无恙啊”。 无恙你个大头鬼!! 雁漠北不但继承了独孤将军的位置,还将他那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带眨一下眼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英俊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曹公公也是别来无恙啊,开战时不见公公的踪影,末将还以为您是怕了先一步回帝都了,不过末将没想到这是还能看见公公,这是……佩服啊!!” 曹公公身边的手下趾高气扬的指着他,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活像是雁漠北刨了他家祖坟“大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军,竟敢用如此口气对千岁说话!来人…………”。 曹公公制止了手下,不怒反笑,浑浊的眼睛里是癫狂而又辛辣的光彩,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饶有兴趣的盯着猎物“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咱家也不瞒您了,咱家这次来不光是监察三军,更重要的是来传递圣上的旨意!!” 他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高举起,大喝道“见此如见圣!雁漠北还不速速跪下接旨!!!” 圣旨!!!! 雁漠北眉头一挑,单膝跪地,心中的不安渐渐升腾上涌,怎么都止不住“末将,雁漠北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曹公公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打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漠北城镇守将军雁漠北,克扣军饷、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不忠不义,赐毒酒一杯,以示百官,钦此——!!” 夜风很大,咆哮着席卷过来,带着大漠特有的剽悍和刚硬,但却被曹公公尖锐刺骨的嗓音活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侍从眼明手快的将一杯毒酒送到了雁漠北的面前,曹公公含笑道“将军大人,请吧”。 雁漠北站起来,面如寒霜“克扣军饷、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不忠不义?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曹公公笑得宽厚和蔼,但浑浊的双眼里却满是精明和算计“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将军还是快快将这杯酒饮下才好”。 “呵,我要是不饮呢?”雁漠北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杯,又扫了一眼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你以为就凭这几个杂碎就能动我?” “将军大人是聪明人,但咱家也不笨,自然知道单凭这几个士兵自然是奈何不住将军的,所以……”。曹公公笑容诡异的拍了拍手“咱家就擅作主张,将郡主殿下请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士兵押着一个容貌秀丽,发丝凌乱的女孩走了过来,那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府中等他回去的念慈!! “柿子!!!”雁漠北黑曜石般的眼睛亮的吓人,也冷的可怕,他抽出佩剑瞬间砍去了近前几个士兵的头颅,神挡杀神的大步向她走去! “雁将军,咱家劝你最好不要反抗了,你只要再走一步,咱家就会剁了她一根手指,手指没了,就剁掉她的四肢,身体……”。 “狗贼!!!”雁漠北双目充血,青筋暴起,但还是站住了。 “漠北!!不要管我!!漠北你不要管我!!快逃!!快离开这里!!以你的武功离开这里易如反掌!!漠北你快逃啊!!不要管我!!求求你……求求你……离开吧!!”念慈哭喊着“快逃!!不要管我!!我是郡主,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你确定吗?郡主殿下”。曹公公笑得意味深长“咱家忘了告诉你,在赐死雁将军这件事上,您的父王——瑞王殿下可是出了不少力啊!你觉得,咱家会在乎你的生死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父王不会这么做的!!你骗我!!你在骗我!!漠北!!漠北你快走!!快走!!我不会有事的!!你快点离开……啊!!!” 白皙如玉的手指掉在雪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水迅速将它淹没。 “柿子!!!!”雁漠北疯了一样的怒吼着,却让趁他不备的士兵持长矛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膛!! “漠北!!漠北!!!!不要!!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饶过他吧!!求求你们饶过他吧!!我愿意为大人你做任何事!!我愿意以命抵命!!求求大人放过他吧!!” “柿子……”。雁漠北挣扎着爬向她,血流不止“别求他…………”。 念慈却充耳不闻,疯疯癫癫的跪在曹公公脚边,不停地磕头“求求您了!!放过他吧!!求求您了!!求求你们饶过他吧!!我愿意为大人你做任何事!!我愿意以命抵命!!求求大人放过他吧!!” “愿意为咱家做任何事?”曹公公好笑的问。 “对!!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大人放了他!!!”念慈疯癫的抬头望着曹公公,杏眼中全是哀求“只要您高抬贵手放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 “柿子……柿子,快走……”。雁漠北大吼道“走啊!!!”士兵们拿着长矛刺进了他的膝盖,骨骼破裂的声音让念慈颤抖不止,这么冷的夜晚她都没有颤抖,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她也没有颤抖,但现在,却因为雁漠北而抖如筛糠。 “好啊,那就劳烦郡主殿下为咱家擦靴吧!!”曹公公似笑非笑的抬起了左脚,众人哄笑。 念慈刚想去擦,曹公公却又开口“用你的里衣”。 “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狗贼!!!……”。 又是一击,这一下刺进了他的大腿!! 念慈颤抖着双手,咬着唇含着泪,众目睽睽之下解开了衣带,将贴身的里衣脱了下来,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衬,众人贪婪的打量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哄笑一团。 “擦呀!!快些擦!!” “就是,快擦!!慢手慢脚的要擦到什么时候?!!” 念慈强忍着屈辱,跪在雪地上给曹公公擦拭靴子。 她是朱羽国的郡主殿下,她是瑞王殿下唯一的女儿,她生来就带着无上的荣耀和权利,但在刺入雁漠北身体里的长矛面前,这些都一文不值,她可以为了雁漠北抛弃一切,她的尊严、她的身份,甚至是她的性命,只要能救他,她都在所不惜。 “不要……不……”。雁漠北喘息着爬向她,双腿拖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女孩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大雪落了她满身,单薄的身影颤颤发抖的弯曲着,形成一个卑微的弧度,这是他的女孩,曾经高贵的站在云端,现在却为了他,卑微到了骨子里。 都是他的错…… 雁漠北努力伸手想要抓住她,想要搂她入怀,但他还没有抓住她的手臂,就被长矛刺穿了心脏! 噗!! 念慈瞪大了眼睛,杏眼里除了苍白无力的泪水,什么都没有,她不可置信的回头,手脚并用的爬向他,男人倒在血泊里,身上插着无数支长矛,努力伸出的右手落在血泊里,被鲜血淹没,他到死都没有能够揽她入怀。 “啊!!!啊!!!!!!!!!!!!!!!!”念慈抱着男人的头颅放声大哭。 “哈哈哈!!”曹公公放声大笑,登上了马车,一行人放肆欢笑着离开了。 念慈撕心裂肺的失声痛哭“漠北!!!漠北你醒醒!!你醒一醒啊!!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你说好了明天就带我离开这里的!!你说好了要和我一起云游四海的!!你说过要要和我……要和我不离不弃的!!你醒过来啊!!!我不许你死!!!我决不允许你死!!该死的人是我啊!!是我拖累了你!!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以命抵命!!” 念慈抱着雁漠北的尸体,望着阴沉的天穹,声嘶力竭的哭喊“我愿意付出一切!!我愿意受烈火焚身之苦!!我愿意受万刀凌迟之痛!!就算坠入十八层地狱念慈也无怨无悔!!只求上天!!只求上天让他活过来!!我只想……让他活着”。 我只想他好好活着,哪怕我已不在他的身边,哪怕他已经忘记了我,哪怕我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他活过来,好好的活着,我只要……只要远远地望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我不会再去牵他的手,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所有九天上的神明,求求你们,救救他吧,让他活过来吧,我愿意代他去死!!” 念慈解下系在他腰间的那个鎏金云母铃铛,铃铛左右摇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流着泪亲吻男人苍白冰冷的脸颊,恍惚想到了从前。 想到了他们的相遇,想到了小时的他,想到了他的话,他的笑,他的声音。 无法自拔。 她想到山猫逆着阳光冲她一笑“跟我走”。 她想到他们坐在胡杨树上分吃一个果子。 她想道他带着自己纵马飞驰。 他说“跟我走”。 他说“柿子,我喜欢你”。 他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要和你在一起”。 念慈流着泪将鎏金云母铃铛抛在地上,捡起雁漠北的佩剑狠狠地将它劈成碎片!! 幽暗的香气弥漫在大风里,即使夜风再肆虐无情,也吹不走这柔和却又倔强的香气。 念慈脑海里,回荡着百里留香的话语,飘渺虚无“铃毁之时,就是你身死之日”。 在白雪飘飞的深夜里念慈笑着闭上了双眼,紧紧的抱着雁漠北的身体。 既然我救不了你,那么…… 漠北,我陪你。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陪着你。 一个缠翠枝蔓白玉胭脂盒滚落在雪地里,殷红如血的胭脂染红了洁白无瑕的雪地,妖艳而又诡异…… “不……不要!!”念慈猛地睁开了眼睛,气喘吁吁的从床上坐起。 床? 念慈愣了一下,惊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素白的蚕丝纱帐,八宝珠玉床,白玉凉枕,鸳鸯刺绣锦棉被,这是……她的睡房!!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回到了二十年后,那漠北呢? 那些往事,真的发生过吗? 或者仅仅是自己的一场幽梦? 念慈捂着头坐了起来,刚想喊人来时,房门就毫无征兆的被人推开,一团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哭声出奇的响亮,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念慈吓了一跳。 “呜啊!!母亲你终于醒了!!坠儿还以为你再也不愿意醒来陪着坠儿了!!母亲坠儿好想你啊!!粉衣襦裙的小女孩爬上床,搂着母亲的脖颈,娇憨可人的昂着小脑袋,声音软糯眼泪汪汪,还不忘记告状“父亲不让我来看你,说我会打扰你休息!!他还不许我吃糖!!父亲坏!!母亲你要帮坠儿教训父亲!!!”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小坠儿……”。念慈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女儿,伸出双手轻轻触碰女儿那娇嫩可人的脸蛋儿。 小坠儿还在她的怀里撒娇,小嘴嘟着,无比可爱“父亲坏!!不让坠儿吃糖!!母亲教训他!!” “不让你吃糖是怕你吃的太多牙会坏掉,小坠儿竟然还怪人家,人家 好伤心~~”。一个清冽如泉的声音传来,简少白懒洋洋的走了进来,绛红官服被他穿出一派风流洒脱。 他笑着俯身,修长白皙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嗯,比昨天好多了”。 念慈看着面前的这个俊雅的男子,一时恍惚不定“…………少白?” 男子俊雅柔和的脸颊似三月柔水,和漠北刚硬俊朗的容貌没有半点相像,但她却恍惚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漠北的影子。 “嗯?怎么了?”简少白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长发“大病一场后你该不会是把我都忘了吧?” “怎么会?”念慈牵强的笑了笑,苍白而又无力,水光潋滟的杏眼里,是化不开的疲倦和悲痛。 是啊,他是简少白,不是漠北。 漠北不会穿白色的衣衫,不会笑嘻嘻的和别人玩笑,身上也不会有杏花糕饼的香气。 这个人是少白,而漠北已经不在了。 念慈强忍着泪水,努力冲他微笑“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简少白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和微红的眼角,心中微叹,但脸上还是一片风轻云淡“好”。 他抱起小坠儿“小坠儿,咱们走吧”。 粉嘟嘟的女孩儿颇为不满的皱着眉头“不要!!坠儿要留下来陪着母亲!!父亲坏!!坠儿不要和父亲玩儿!!” 简少白颇为伤心的抱着女儿“小坠儿乖~,母亲要休息,父亲陪你去吃杏花糕好不好~~”。 杏花糕…… 坠儿犹豫的看了一眼母亲,又望了望父亲,十分纠结“你以为一盘杏花糕就能收买我吗?!哼!!起码……得两盘!!” 念慈忍俊不禁,简大人嘴角抽搐“这坐地起价的招式你还真是玩不腻啊!!” 小坠儿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一脸严肃的说“两盘”。 “好吧!好吧!!我的小女君说什么就是什么”。简少白将女儿放在肩上坐着“咱们去吃杏花糕喽!!” 念慈笑了笑,正想闭上眼睛休息,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叮铃~叮铃~~”。熟悉的铃铛声在房间里回荡,空气里还弥漫着‘大漠晚’的香料味儿,缠绵悱恻。 “你腰间挂着的铃铛给我看看!!”念慈盯着简少白的腰间,白玉锦带上挂着一串精致小巧的铃铛。 “怎么了?”少白解下铃铛递给了妻子。 念慈没有回答他,她看着手中的铃铛,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 这是百里留香给她的鎏金云母铃铛,这里面还装着‘大漠晚’。 这不是梦!!之前的事情都不是梦!! 念慈突然掀起身上的锦被,红着眼睛往外跑。 她要去找百里留香!!她要见漠北!!那个女人一定知道漠北在哪里!!她一定知道的!! “母亲!!母亲你要去哪里?!!”小坠儿着急的喊着,却只是看到了母亲离开的决然背影,她委屈的环住父亲的脖子“父亲,母亲出去了,你为什么不去追?” 简少白沉默良久,才笑着将她举起来“咱们去吃杏花糕~~”。 百里香阁。 念慈刚想掂起镶金玉环,朱红描金大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可爱。 她双手叠放在身侧,施施然地行了一礼,声音婉转悦耳,仿若林中雀鸟“奴婢百里朱雀,恭迎念慈女君”。 “是朱雀啊”。念慈微笑。 朱雀却有些迷惑“您认识奴婢?” 念慈愣了愣“你……不记得了?” 朱雀迷惑的摇了摇头,又看到念慈单薄的衣着“现在虽然是春季,但天气变化异常,念慈女君还是请随奴婢进阁吧”。 念慈点头,随着朱雀进了百里香阁, 冰冷的寒雾弥漫缭绕,洁白如雪的月光花海在微风中壮阔起伏,隐隐约约可以瞟见花海中的琼楼玉宇,长廊水榭,美如仙境,朱雀领着念慈穿过曲折回绕的长廊,直走到花海深处才停步,花海的尽头,一座精致的阁楼拔地而起。 一身白衣素裙的百里留香坐在窗边,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苍白纤细的指尖捏着精美的碧玺烟杆,烟雾弥漫缭绕一室。 她望着窗外壮美的月光花海,深邃如夜的眼眸凝视着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又好像注定永远都只是等待。 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他跪坐在一旁,煮茶焚香,修长的手指翻飞舞动,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当然,这个有人指的是朱雀。 她掀起珍珠帘幕,请念慈进来,就看到流冰一脸严肃的坐在桌旁煮茶,不免撇了撇嘴:只要他一回来,这煮茶的活儿就被他抢走了,自己明明煮的这么好喝,为毛女君不喜欢呢? 一定是味蕾有问题!! 百里留香“…………”。 深邃如夜的眸子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朱雀惊得差点跳脚,忙乖巧的引着念慈入座,行了一礼,便慌不择路地逃开了。 流冰“…………”。 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地方? 他好笑而又无奈的微勾唇角,斟了两盏茶后,就起身退下。 一室寂静。 念慈微微喘息着,略带急切的刚想开口,却被百里留香抢了话头。 百里留香好像看不见念慈脸上的急切,不紧不慢的将一盏香茗推到她的面前,飘渺空灵的说着“尝尝流冰煮的茶”。 念慈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低头望着面前的茶盏,微微出神。 琥珀色的茶汤在青碧流云飞霞茶盏里微微晃动,热气夹着馥郁的月光花香扑面而来,温暖而又惹人沉醉。 有热泪落在了茶盏中,滴答滴答,茶汤泛起一圈圈涟漪,一两片月光花瓣无奈的随着起伏漂荡,不愿却又无能为力。 就像他们的命运一样。 百里留香微微叹息“你这次来又为何事?” 念慈哽咽着抬头,水光潋滟的杏眼里,是卑微到极致的期盼“香之国师请您告诉我,他在哪?” 沉默,让人崩溃的沉默几乎随时可以将她压垮,念慈咬着唇瓣,将苍白的唇咬出鲜血却又毫无痛觉“香之国师,他在哪?漠北在哪里?!他是不是没有死?!!他一定没有死对不对?!!” “你怎么这么肯定他没有死?”百里留香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的说着“你要知道,天命不可违”。 “他没有死,我能感觉的到,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他答应过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都不会分开,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要带我走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语未尽,泪先流,念慈泣不成声的问“他怎么可能会死?” 这是在质问漠北,更是在告诉自己。 百里留香透过缭绕的烟雾,沉默的看着悲伤到了极点的女人,良久才说“你可后悔认识他?可后悔爱上他?可后悔为了他所做的一切?” “我不悔”。念慈毫不犹豫的说道。 百里留香持着精美的碧玺烟杆,淡然的凝视着她“你被情害得遍体鳞伤,为何不悔?” 为何不悔,若是没有遇见那个男人,她也就不会被情所困了。 “为何要悔?遇见他,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念慈流着泪微笑“就算我老了,就算我化成一捧黄土,我也不后悔遇见他,更不会后悔爱上他”。 “百里女君,您虽然身份高贵,受世人追捧,就算是皇室也会对您礼让三分,但您并不懂什么是爱,并不懂世间的无奈和苦楚,更不懂怎样去爱一个人”。念慈望着沉默不语的百里留香“你不会懂的”。 不会懂吗? 百里留香垂下眼睫,挡住了眼底的神采,平淡的开口。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他和孩子在等你回家。” 念慈猛地抬头,有些呆愣的看着百里留香,唇瓣蠕动着,却颤动的厉害。 百里留香淡然的看着她“去吧”。 去吧,回到他的身边。 在你在人海中苦苦寻找时,殊不知,他已经回到了你的身边,陪伴了许多年。 “哐当!!”精致的茶杯被猛然起身的念慈不小心撞翻,她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去,脸上虽然有泪,但却掩盖不住她的笑容。 流冰端着新出炉的糕点进来,一边收拾茶盏一边说道“这次要不是那位大人给了他们一盒胭脂,雁漠北恐怕也不会变成简少白,他们更不会破镜重圆”。 “到底是我输了呢”。百里留香淡然“他一个快做爹的人,心肠自然软,不过这次估计会把越轻寒气得半死”。 流冰摇头苦笑“这下可就麻烦了”。 “再麻烦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你只需做好你的事就行了——那个偷走我的香囊的黑衣男子可有找到了?” “被他溜了”。流冰皱眉,脸色很臭“他用女君您的香囊收集魂魄,此举逆天,当诛之”。 “尽快找到他,不能让他在我的地盘上胡作非为”。百里留香淡然道。 “喏”。流冰行礼退下,又离开了香阁。 朱雀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女君坐在窗边,出神地望着窗外,碧玺烟杆在苍白消瘦的指间燃烧着,升腾出淡蓝色的烟雾,她就在这样的烟雾中望着窗外,望着窗外的月光花树,望着不断变化的天色,从早到晚,日复一日。 像是等待着谁,又好像永远都等不到。 大漠晚:壮阔瑰丽,三千风华。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独孤朔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感到淡淡的忧伤。 原因有三。 其一:自己脾气不好的老爹一直在逼他去相亲。 其二:自己脾气不好的老娘一直在逼他去相亲。 其三:就是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逼他娶亲。 天了噜!!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朔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十分嫌弃:腰不够细、腿不够长、胸不够大、模样也不出挑,只能勉强算上小家碧玉,和他倾慕良久倾国倾城美艳绝伦的红颜知己思琴帝姬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一定会被人家秒杀。 但作为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他不会说自己是因为这女孩不好看才不愿意娶她,不然别人一定会说他是个好色之徒。 打定主意的独孤朔咳了一下,十分严肃的对自己的父母说“爹娘,孩儿我现任漠北城首领,职责重大,不敢懈怠,况且现在硝烟四起,我要以国家为重,切不可将儿女私情放在首位…………爹,你不要扔我鞋底,娘你拦一下我爹……娘,不要上来一起揍我好吗?” “你这个不孝子!!我和你娘将你辛辛苦苦的拉扯大!!你常年不着家将算了,现在连媳妇都不愿意娶!!你是不是想让我和你娘到死都抱不上孙子?!!你这个不孝子,真是气死我了!!!”独孤老爹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滑稽可笑。 独孤朔却笑不出来,他结结实实的挨了老爷子几下鞋底子,冷酷的脸越发面瘫。 爹是哄不住了,只能哄一哄娘了。 谁知,老爷子哄不住,老太太更加暴躁,几乎一蹦三尺高的指着独孤朔的鼻子骂“你个没心没肺的熊崽子!!我养了你这么年!衣不让你洗、饭不让你做、地不让你拖、水不让你挑、地不让你种、老娘我为你缝衣做饭、你上了战场,我为你提心吊胆,你下了战场,我为你煲汤烧水,我时时为你着想,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和你爹的?!!” 独孤朔“…………”。 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壹奏奏,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有感而发“阿叔阿婶真是不容易啊~”。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独孤朔冷冰冰的扫了她一眼,犀利的眼风跟刀子似的,嗖嗖嗖的向火上浇油的女孩飞了过去,壹奏奏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嬉皮笑脸的说“您继续,继续~”。 继续你妹!! 老太太一哭绝对是洪水决堤,势不可挡!! 果然,老太太一甩手绢,转过脸不住的啜泣“天啦!!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含辛茹苦的将儿子养大,就是想让他能够早日成家,好让我们能够子孙绕膝,安享晚年,可现在倒好,我们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到我的孙子啊!!我的儿子不愿意娶媳妇————他是个断袖啊!!” “娘!!你……胡说什么?”独孤朔一脸凌乱的瞪大了眼。 老太太,不要以为咱俩熟悉,我就不会告你诽谤!! 我喜欢的是玄音国的思琴帝姬好不好?!谁是断袖?!!谁是断袖?!!!谁是断袖啊啊啊?!!!! “是你!!是你!!!就是你!!!”老太太用手帕捂着脸,哭得很是伤心“我的天啦!!我的儿子不愿意娶媳妇!!我抱不上孙子了!!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死!!!!你们不许拦我!!你们不许拦我!!谁都不许拦我听到没?!!!!!” “听到了”。独孤朔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本来想撞柱子的老太太一听,愣了一愣,又甩着手绢哭道“哎呀我的天啦!!我的儿子不娶媳妇啦!!!!!” 独孤朔“…………娘”。 老太太甩着手帕哭号“天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独孤朔只觉得槽点太多无力吐槽:要是每个人都像自家老母一样,每天动不动都对着苍天哭诉,老天爷估计早就崩溃了。 老太太还在哭诉,委屈的让壹奏奏这个外人都不禁想要掬一把辛酸泪,更被提是外冷内热的独孤朔了,他无奈的妥协道“好了好了,我听您的就是了”。 前一刻还是哭天抢地的老太太,下一刻立马笑得跟朵花似的,还是那种及其灿烂的太阳花。 独孤朔抚额“…………”。 “您老的演技真是越发精湛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一甩手怕,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好说~~~”。 “壹壹啊,你今后就住在这里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的笑着“你要好好和朔儿相处啊~~”。 壹奏奏,点头“放心吧阿婆,我绝不揍他”。 独孤朔“…………”。 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独孤朔是个将军。 别看他平时一脸严肃的模样,其实他是个闷骚男。 人前喜欢舞刀弄枪,人后则喜欢种花侍草,哦对了,他还养了一只白底黄团儿的胖猫,名字叫肥花儿。 “这名儿真难听”。壹奏奏将那只胖成一个球儿的胖猫举到眼前,分外嫌弃的说“本来长得就不怎么好看,结果名字还取得这么……啧,我都无力吐槽什么了,你们家将军大人的文化水平真是让人担忧啊”。 文化水平让人担忧的独孤朔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着脸从后面伸手将肥花儿提了回来。 壹奏奏吓了一跳,丝毫没有说人坏话却被人家抓包的羞愧感,依旧笑得见牙不见眼儿“哎呀呀,原来是将军大人回来了!吃了吗?吃了什么呀?在哪吃的啊?” 独孤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面她的开头语都会这么奇葩,但还是回答道“没有…………”。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她顿时惊讶的掩唇低呼“天呐!将军大人为什么不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饭还不长个儿~”。 她看了看对方的身高,又若有所思的说“嗯……你这种身高是因为小时候吃的太多了吗?” 独孤朔气的不轻,抱着肥花儿转头就走。 壹奏奏摇头晃脑的笑道“啧啧啧~,这就是典型的气急败坏吧?真是……傲娇啊~”。 “喵!!”。肥花儿扭了扭圆滚滚的身体,毛茸茸的尾巴差点扫到独孤朔的鼻子。 独孤朔顺了顺它的毛“饿了?” “喵!!!”肥花儿不悦地用肥嘟嘟的粉红肉垫儿拍了拍桌子。 独孤朔掏了掏桌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一盘点心,放在了猫咪面前。 “喵!!!!!”肥花儿气得后背拱起,那只毛茸茸的长尾巴也竖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瞪着某人,如果这个人不是它长期的铲屎官的话,估计它早就扑上去挠花他的俊脸了!! 长这么俊有毛用?!!铲屎都费劲儿!!!! “不吃吗?我觉得味道还好,你真的不来点儿?”独孤朔拿起一片糕点咬了一口,认真的问自家脾气不太好的宠物。 “喵!!!!!!”肥花儿相当惊悚的瞪着自家的铲屎官,好像对他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感到不可思议,当然,更大可能是嫌弃。 就在一人一猫诡异对视时,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儿飘进了房间,壹奏奏端着一只乌木托盘,盘里放了几碟小菜,和一盘小黄鱼儿。 “喵~~~~”。肥花儿不知节操为何物的蹭了蹭她的手指,可着劲儿的卖萌,让独孤朔既不齿又吃味儿。 “肥花儿从来没有蹭过我的手”。独孤朔平板的诉说一个事实。 就像一个打了醋坛子的怨妇。 壹奏奏笑弯了眼儿,一边将碗筷摆在他的面前,一边传授经验“猫咪其实很好哄的,给点好吃的它就会变得很温顺”。 “喵~~~”。正在吃小黄鱼的肥花儿不赞同的摇了摇尾巴,但却没有拒绝那只抚摸自己后背的纤手。 原来如此,但是…… 独孤朔低头默默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碟糕点:这个不是好吃的吗?到底是这只肥猫嘴太挑,还是自己嘴太不挑了? 壹奏奏掩唇低呼“天呐!!这是什么时候剩下的糕点?!大人您不会以为肥花儿会吃这个吧?!!这种东西连猪都不吃,更别提是傲娇且挑食的猫咪了!!!” 独孤朔“…………”。 猪都不吃………… 这个女人……果然让人讨厌………… 让人讨厌的壹奏奏,不仅照顾将军大人的一日三餐,连衣帽鞋袜都为他打理好。 夜已深了,独孤朔的房间还是灯火通明,壹奏奏抱着一叠他的衣物推门而入,却不料听见一阵慌乱的水声从屏风后传来,独孤朔怒气冲冲的训斥“出去!!!” 洗澡洗的正开心的独孤将军没料到这个嘻嘻哈哈的疯女人会挑这个时间闯进来,手忙脚乱的找衣衫披上,却怎么都找不到,正当他急得满头大汗时,一只素手拿着一件雪白的内衫递了过来“给你”。 独孤朔“!!!!!” “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他急忙披上衣裳,气急败坏的想将她推出去,但又急忙收回伸出去的手,像是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家碧玉,而是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你一个大男人害什么臊啊?”壹奏奏挑眉好笑的说。 独孤朔裹紧了衣襟,瞪着面前厚脸皮的女人“你凭什么进来?” “凭我是你未进门的妻子”。壹奏奏理所应当的摊摊手“哪有妻子不能进丈夫房间的?” 独孤朔气极,但还没等他开口呵斥,女孩就毫无征兆的走近,白玉般的手臂,一只松松散散的勾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掌沿着衣襟缓缓滑入衣内,抚摸他刚健有力的胸膛,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女孩轻笑,朱唇贴着他的耳垂,吐气如兰“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既然如此,你还这么紧张干什么?嗯?” 独孤朔只觉得心跳如鼓,像是下一秒就会脱离控制,跳出胸膛,耳朵麻酥酥的一路延展到心里,奇怪的感觉,但却不让人讨厌。 就像这个女孩。 “请你自重”。独孤朔想伸手推开她,却在快要触碰到她的手臂的那一霎,猛地收回了手指。 好像面前的女孩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壹奏奏看着他那收回的手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黯然,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神采,好像只是独孤朔眼花了一样。 “你不愿娶我,处处躲避着我,是因为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对吗?” 独孤朔鹰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却又极快的恢复了平静,好像前一刻的失态,只是她的眼花罢了。 但壹奏奏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你想多了”。独孤朔垂眸穿衣,不去看她的表情。 “是吗?”壹奏奏讥讽的扯了扯唇角“究竟是我想多了,还是其他,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说完就推门离开,寒冷的夜风将半开的门扇吹的吱呀作响,桌子上的蜡烛孤独的摇曳着火焰,流下一串串滚烫的眼泪。 独孤朔站在原地,就像一座耸立不倒的石像,孤独的等待了千万年…… 漠北城的深夜是出了名的冷,这里的夜晚只有白雪和寒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独孤朔睡得极不安生,辗转了许久,才浅浅的进入梦乡。 在满是香气的白雾里,他不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而是一个少年。 粗布单衣,背着箩筐沿着山路一步步向深处走近。 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进山的小路变得格外泥泞,也格外的不好走,饶是身体健壮的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走停停,不敢莽撞。 走累了,独孤朔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歇一歇脚,他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正奇怪今天这山里怎么这么安静时,一缕清越悠扬的琴声响起,溪边低头饮水的小鹿好奇的抬头竖起耳朵,一动不动的仔细聆听,鸟儿停在树梢上,拍了拍翅膀,歪着小脑袋听着,就连清风都好像静止了一样。 “什么人在弹琴,竟然这么好听?”独孤朔好奇的循着飘渺的琴声向山林深处走近,稠密茂盛的树叶将阳光遮挡,脚下是缤纷的落英,琴声时隐时现,时而悠长绵延如水,时而浩瀚壮阔似海,让他止不住好奇的一步步走近,想要一看究竟。 弹琴的人是谁? 独孤朔一边循着琴声走进山的深处,一边好奇的想。 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仙风道骨,睿智过人? 还是一位游走四方的中年侠客,洒脱不羁,只是想在这里歇一歇脚? 他想了很多,但当他拨开树叶看清弹奏之人时,不禁一惊。 那是位豆蔻少女,白衣素裙,长带飘飞,如墨般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飘扬,柳眉水眸、冰肌玉骨、身姿如弱柳扶风、气韵似谪仙临世,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挑,似花开遍野,犹如出水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美得不似凡间女子。 她坐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海棠树下,粉红色的海棠花开了一树,有几朵花瓣飘摇而下,落在她的肩上与发间,美得令人窒息。 有缕缕光线透过翠绿欲滴的树叶投射而下,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在这昏暗的林间,像是唯一的光明所在。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动抹挑,行云流水的琴声自她的的指尖流泻而出,悠扬婉转,缠绵悱恻,扣人心弦。 独孤朔愣愣的望着那个白衣女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跳的极快,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膛。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不会这么扯吧? 独孤朔自嘲的摇了摇头,正想后退离开,却不料踩断了一截树枝,声音不大,但却还是惊扰了海棠树下的琴者。 琴声呀然而止。 “谁在那里?”女孩清越的声音传来,好似溪水叮咚作响,让他想到了自己挂在窗前的那串风铃,每当微风拂来,它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让他心情愉悦。 独孤朔拨开树叶,于一片深绿浅翠中露出了脸容,有些尴尬和紧张的扯出一抹笑“别害怕,我不是好人……”。 我的天!!独孤朔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坑坑巴巴的说着“那个……你别误会……我真的不是好人,啊不!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我……哎!!我一紧张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腼腆的望着树下的女孩,有些紧张自己的失态会不会让她感到不满,却不料,女孩掩唇而笑,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让他瞬间失神。 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 女孩没有动,依旧坐在海棠树下,长琴放在一旁,他想要靠近她,却不曾想到自己刚走近,一只白眼吊颈猛虎窜了出来,冲着他一阵嘶吼,震慑云霄。 独孤朔到底只是个少年,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膝盖发软,但却没有后退,紧张的绷紧了四肢,做出随时进攻的姿势“这位女君,你快走,我来引开它!!” 女孩一愣,望着他的水眸柔软了不少,她没有动,只是轻轻拍了拍手,唤道“肥花儿,过来~”。 白虎不满的又冲着独孤朔吼了一声,继而慢悠悠的走到女孩身边,在她身侧窝下,女孩笑着伸手为它挠了挠下巴上的毛儿,细声细气的哄道“肥花儿真乖~~”。 白虎不满的摇了摇尾巴,像是极为鄙夷这个没档次的名字,但却还是像只猫咪一样,温顺的守在她的身边。 独孤朔好奇的看着那只乖巧温顺的好像是家猫一样的白虎“老虎不是都很凶猛的动物吗,它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唔……,大概是因为我给了它一块肉吧?”女孩托腮回忆道。 独孤朔“………”。 老虎大哥,你身为百兽之王的节操呢?!节操呢?!区区一块儿肉就能让你的节操碎一地! “噗!哈哈,我是骗你的,原因是我懂得兽语”。女孩笑得眉眼弯弯,清澈如水的眼眸弯成了两弯月牙儿,单纯而又可爱。 独孤朔看着这样微笑的她,心弦微动,脱口而出“名字”。 女孩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你的名字”少年忐忑而又期待的问“能告诉我吗?” 带着花香的暖风吹来,粉色的海棠花飘飘扬扬,随风落下,女孩坐在花海里冲他灿烂一笑“我的名字叫………”。 “女君!玄月女君!您在哪啊?!”突如其来的呼喊声传来,独孤朔下意识转头看去,不远处有几个家丁侍女打扮的人着急的呼唤。 “好像在找什么人……”。独孤朔回头,却发现本该坐在海棠树下的白衣女孩不见了踪影,连同那只像家猫一样温顺乖巧的白虎都不见了! 独孤朔急忙四下寻找,正巧碰见前来寻找的仆人们,为首的仆人焦急万分的向他打听“这位郎君,你可见过一位身穿白衣的小女君?” 白衣……难道他们找的人是方才的那位白衣琴者? 独孤朔不由问道“她是谁啊?” “那位是我家的三女君,当今丞相的掌上明珠一一一玄月女君!”仆人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见过的,便又四处呼喊。 独孤朔愣了一下,高兴的吹了个口哨“原来她的名字叫玄月啊!” 玄月…… 独孤朔睁开眼睛,不满的看着坐在自己胸口上的白底黄团儿的猫咪“肥花儿,你就不能换一个叫我起床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又吃胖了!壹奏奏都快把你喂成猪了!!” “喵!”肥花儿仰着双下巴,像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的猫眼,万分鄙夷的蔑视着猫爪下的铲屎官,一爪子拍在了男人俊朗非凡的脸上! 不好好铲屎你还有理了是不是?!!看爷不拍死你?! 独孤朔青筋暴起,瞪着拍在自己笔挺的鼻梁上雪白色的猫爪爪,低声威胁“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把爪子拿开,我就剁了你的猫爪拿去喂狗………”。 “啪!!”另一只前爪也拍在了他的俊脸上。 不好好铲屎还这么多废话!拿爷的爪子喂狗?!哼!全城的狗见了本大爷就吓得转头就跑,你的威胁爷不怕! “你胆儿肥了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独孤朔气急败坏的想抓起炸毛了得肥花儿胖揍一顿,但却不料这只胖猫极其敏捷的窜起,不但躲过了独孤朔的魔爪,还顺便很有胆量的抓了他的脖子一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独孤朔额头上的青筋跳得十分欢快,他转头露齿一笑,两只眼睛闪着熊熊的杀气“肥花儿~~~~”。 肥花儿吓得一哆嗦,嗖地一声钻到了不知何时进来女孩的裙底,极其没有骨气的讨好发嗲的叫着“喵~喵~~~”。 前方的铲屎官已经黑化,求救命!! 独孤朔一见到她就沉下了脸,英俊的脸容像是黑漆漆的锅底,黝黑锃亮“你进来做什么?” 壹奏奏抱起努力卖萌的猫咪,清澈如水的眼眸弯成了黑月牙儿“呦呦~,这一大早的我就听到了将军大人的喊叫声,还以为是什么采花贼进了将军的房间,所以我就急忙跑了过来救你了~”。 采花贼…… 独孤朔嘴角抽搐,有些不想理她的翻身继续睡“我要再睡会,你没事就出去吧”。 壹奏奏倒是没有继续胡搅蛮缠,她一边抱着猫咪走,一边和窝在她怀里的猫咪说话“将军要睡了,我们还是不要提醒他今天要去巡视军队的事情了”。 独孤朔“!!!!!”。 他急忙翻身坐起,一边手忙脚乱的找自己的战袍,一边气恼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不是也不愿意我进来吗?现在提醒你已经不错了~”。壹奏奏抱着猫咪倚在门边,慵懒的指了指床边“你的战袍我洗好了放在那里了”。 “不要乱放我的东西!!”独孤朔一边穿衣服一边低嚎“我都找不到了!!!” “啧啧啧,是谁乱放啊?你这家伙简直是生活不能自理,鞋子放在衣服的位置,衣服放在枕头的位置,枕头放在鞋子的地方,真是服了你了,我不过是把它们放在自己的位置罢了,你还这么凶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啊~~~”。壹奏奏抱着肥花儿似笑非笑的戏谑道。 独孤朔一边穿着战靴一边抬头想训斥她,但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的眼睛:清澈如水。 就像那个女孩…… 玄月。 他有些恍惚,直到女孩微凉的指尖持着海棠木梳为他梳理凌乱的长发时,他才猛地回神。 女孩站在他的身后,柔软微凉的手指轻柔的挽起他的长发,丝丝缕缕的青丝绕在她如玉的之间,缠绵悱恻,入骨柔情。暖人心怀的海棠花香幽幽萦绕鼻端,独孤朔又有些晃神…… “你平时都是梳什么发髻?”女孩突然出声问道。 独孤朔有些黑线的看着铜镜里笑面如花的女孩“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梳什么发髻,直接束起来就是了”。 “啧啧啧,真是不讲究的男人啊~”。壹奏奏感慨的说。 但嫌弃归嫌弃,她还是将手中的长发梳理柔顺后,高高的束了起来,用黑色的布条扎紧“好了,将军大人快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美不美~~~”。 独孤朔翻了一个白眼,却又忍不住好奇的瞥了一眼面前光可鉴人的铜镜。 他平时几乎不怎么照镜子的,房间里也没有搁置镜子,这面菱花铜镜估计是这个疯女人悄悄放进来的,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铜镜,菱花形的镜子里,一身战袍盔甲的男子英俊硬朗,薄唇微抿,不苟言笑。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乌发挽成两个可爱的圆环儿,海棠花样式的璎珞垂下,在她俏丽的脸容旁摇晃作响,白衣广袖,宽宽的白练缠在腰间,将她的细腰显得更加不禁盈盈一提,微微凸显一丝属于女子的妩媚,特别是她的眼睛,清澈如水的眼眸弯成了黑月牙儿,满是狡黠的欢笑,古灵精怪的可爱的紧。 她站在他的身后,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依恋和亲密,这种感觉让独孤朔感到陌生,但又不觉得排斥,就像……一对恋人。 他望着铜镜里的女孩,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像极了当年坐在海棠树下抚琴而笑的玄月,可惜……再像也只是像而已。 她不是她。 独孤朔沉默着站起身来,壹奏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自然就滑落了下来,他刻意不去看她,微垂着眼睫,声音低平,不带一丝的起伏“我走了”。 “等等!”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独孤朔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加快脚步几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壹奏奏眨了眨眼睛,和窝在怀里的胖猫对视一眼“我只是想提醒你家铲官戴上腰牌而已,他怎么跑得像被撵着跑的兔子似的?” 肥花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吐人言“估计脑子又被门夹了吧!” 壹奏奏认同的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哎,你没事不要说话,万一被你那胆小如鼠的铲屎官看见了,估计会吓坏他的”。 肥肥的猫咪不满的打了个哈欠“不是你问我的吗?你不问我,我怎么会有机会开口?” 壹奏奏笑着俯视怀里被独孤朔惯坏了的猫咪“你说什么?嗯?” 正在伸懒腰的猫咪打了个哆嗦,翻了个肚子,乖巧的缩成一个圆圆的团儿“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壹奏奏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乖~~”。 肥花儿“……//~~”。 与此同时的校场上,独孤朔摸了摸空空如也得腰间“…………”。 腰牌。 今天真是呵呵了。 独孤朔觉得自己已经衰到不能再衰的地步了,结果到了正午时间,他看见挎着食盒的壹奏奏时,突然郁闷的发现,自己还可以再衰一些的。 身姿娇小,长相可爱的壹奏奏一进入满是粗汉子的校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结束了训练的士兵们好奇的看着她,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士兵甲激动的说“这是位女君啊!!!竟然有女君敢来咱们的地盘!!真是……太好了!!” 士兵乙“老天终于发了发善心,他老人家一定是看见咱们这些兄弟都是没有媳妇的主儿,就大发善心给咱们送了个小女君过来!!” 士兵甲乙丙“感谢上苍!!!”。 独孤朔“…………”。 出息!!一群没出息的家伙!!不就是一群光棍吗?!!怎么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士兵甲跑过去搭讪,一群动作慢了得兄弟幽怨的瞪着他,但为了未来的老婆,士兵甲还是满拼的“这位女君,这个食盒很沉吧?我帮你提吧!!” 如果换做是其他女君一定会破口大骂他是个登徒子,但面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却笑弯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爽快的将食盒递给了他,笑容甜美的说:“那就多谢了”。 远远观望的士兵们,气愤的握紧了拳头“这个臭小子!!为毛运气这么好?!!!” 装作不在意却又忍不住去看的独孤朔,有些不爽的握紧了拳头“……我在不爽什么?啧!” 那个士兵喜滋滋的接过食盒,窝在食盒上白底黄团儿的胖猫打了个哈欠,敏捷的窜进了女孩的怀里。 士兵甲笑着没话找话“这只猫真好看,是你养的吗?” “哦不,这是独孤朔家的”。 士兵笑着接话“原来是独孤…………”。 笑容凝固在嘴角,士兵一脸呆滞的转头问道“你说这是……谁的猫?” 壹奏奏“独孤朔家的”。 士兵甲的腿肚子抖了抖,颤颤巍巍的问“那……你是?” 壹奏奏毫不犹豫“他媳妇儿”。 士兵甲提着食盒欲哭无泪的站在风里凌乱。 壹奏奏歪着脑袋,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你没事吧?” 士兵甲哭丧着脸“没……没事……”。 女孩踮起脚尖拍了拍高她一头的士兵甲,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但你只要记住三点,就没什么可烦恼的”。 士兵甲颤抖的问“哪……三点?” 壹奏奏笑眯眯的伸出三根手指“一,不对来路不明的女君穷追不舍,二,不要帮陌生的女君太过殷勤,三……”。 她笑“不要撬自己上司的墙角”。 士兵甲“…………//~~”。这位女君,你说的太晚了,这三点我都做了!!!! 远望的士兵们“……真是至理名言啊!!!” 远远观望的独孤朔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一身飘逸白裙的壹奏奏像是天边的白云一样,停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意盈盈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说有笑十分的亲昵。 明明这双手在今天早上还搭在自己的肩上,还为自己梳理长发,现在却去触碰别的男人的肩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明明应该为他露出笑意,而现在却对着别的男人弯成了黑月牙儿。 独孤朔胸口似火在灼烧,熊熊的火焰在他的胸口绵延成灾,咆哮叫嚣着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不满和愤怒,像是一只捍卫领地而驱逐同类的狮子一样,杀气腾腾。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壹奏奏的手,紧紧的握在掌中,像是自己的东西,不容他人的窥视。 士兵甲冷汗直流“老……老大……”。 独孤朔抿紧了薄唇,眼眸满是戾气,一言不发地向他伸出了手。 士兵甲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独孤朔“那是我的,她给我一个人做的膳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语气低沉的像是能压死人一样。 士兵甲吓得不轻,忙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了他的手里,独孤朔眼眸阴沉的瞥了他一眼,拉着一直笑眯眯看热闹的壹奏奏大步离开。 他走的很快,壹奏奏踉跄地被他拽着走,却没有一声抱怨。 士兵们见自家老大走远了,纷纷围了上来“喂,兄弟,你没事吧?” 士兵甲腿肚子只打颤,一脸见了阎王爷的表情“能没事吗?!!!老大一定会活剐了我!!!!” 其实,这位仁兄想多了,独孤朔现在并没有这个时间去活剐了他。 将军的大帐内,壹奏奏正跪坐在桌边摆放着碗筷,纤细的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淤青,那是独孤朔太过用力抓的,壹奏奏全然没有在意的样子,一边哼着歌一边将饭菜拿出来,在桌子上摆成了一个花朵的形状,独孤朔却没有她这么开心,他背对着壹奏奏拧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面巾,走过去毫的温柔的扯起她的手,用面巾擦拭着那双手,从纤细的手指到白皙如玉的手掌,他擦得有些用力,他知道这样她会很疼,但是他停不下来,真的停不下来,他一想到这双手触碰过别人的肩膀,他就感到愤怒,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在他的胸口燃烧,几乎要将他这么至死! 粗糙的面巾一路向着她的手腕处擦拭,直到他看见那圈明显的淤青时,他一下子顿住了,愤怒的业火渐渐平息,转为化成无奈和委屈,很复杂的感觉,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壹奏奏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就算是感到疼,她也没有出声责怪他,独孤朔放下面巾起身拿来了一个放满药瓶的托盘,从中挑了一个治疗淤青的药膏,一言不发地为她涂抹擦拭,他的脸色依旧低沉,但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壹奏奏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低头为她擦拭药膏的男人,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男人完美的侧脸,硬朗的眉峰,深邃而又低温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迷人的薄唇,刀削一样的轮廓。 她着迷的看着他,又一刻也闲不住逗他“生气了?” 独孤朔低着头为她擦拭手腕,闷声闷气的回答“没有”。 壹奏奏凑近他,鼻尖几乎挨到他的侧脸“不高兴了?” 独孤朔不悦地皱了皱眉毛“没有!!” 壹奏奏笑嘻嘻的说“果然是生气了~~~”。 “都说了我没…………”。他猛地抬头瞪她,却差一点碰上她的唇瓣,女孩如花的笑颜近在咫尺,暖暖的海棠花香萦绕在鼻端,满眼都是她的秀发,她的笑颜,和那好像花瓣的唇瓣。 独孤朔的喉结迅速滚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想要凑近,再近一点………… 馥郁芳香的海棠花香触手可及,只要……只要他吻下去,她就是他的了,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只属于他独孤朔一个人,她的唇瓣,她的长发,还有她那清澈见底的眼眸………… 独孤朔凝视着她的眼眸良久,突然退后一步,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皱着眉疲倦不堪的说“……对不起”。 桌上的烛光摇曳了一下,滚烫的烛泪顺着烛台流在桌子上,渐渐凝固,画地为牢。 他没有抬头,所以他无法想到这一刻,她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绝望和无力,他只是听到了女孩轻快的说着“我走了~~”。 一如从前的声调,没有不满,没有恼怒,有的只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快。 好像他喜欢谁,都与她无关。 独孤朔放下手,看着抱着肥花儿就要离开的女孩,张了张口,却又只能苍白无力的说“……我让手下送你回去”。 背对着他的壹奏奏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回答“好啊~~~”。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独孤朔松了口气,但心底却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难过和不爽,他不懂,也不敢懂。 有些事,只要迈出了那一步,就会无法挽回。 他不想自欺欺人的说自己忘记了玄月,不想自欺欺人的娶壹奏奏为妻,否则,不仅仅是对自己不公平,更是对这两个女人的侮辱。 壹奏奏笑着走出营帐,笑着和护送自己的士兵聊天,笑着进入将军府,笑着和每一个仆人打招呼,笑着走进自己的房间,但当那镂花描金房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她脸上温暖欢快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和苍白。 她一步步走到床榻旁,动作僵硬的像个身不由己的牵线人偶,又像是早已耗尽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只剩下一副华丽温暖的躯壳,没有人知道,里面早已是腐絮冰冷到连灵魂都没有了的空壳。 她倚着床柱缓缓滑下,双臂紧紧搂着自己冰冷的身体,将满是泪水的脸颊深深地埋在手臂里,在床脚缩成了一个团儿,像是一只躲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房间里没有点灯,白底黄团儿的猫咪却精准的跳上桌子,敏捷而又优雅,它窝在桌上,悠闲自得舔舐着自己的毛儿“你哭了?” 黑暗中的女孩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理会这只吃饱了就喜欢多管闲事的胖猫。 可偏偏这只吃饱了就喜欢多管闲事的胖猫还是个没有眼力劲儿的主儿,不但不安静,反而一个劲的说话“喜欢他还不简单,直接把他压在身下,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你平时就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雌性吗?”壹奏奏简直是被它气笑了“它们没有杀了你?” 胖胖的猫咪慵懒的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无不骄傲自豪的说“不,它们仰慕本大爷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杀我?!!” “是吗…………”。壹奏奏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来,灰蒙蒙的像被乌云遮住阳光的阴雨天幕,她苦涩的笑,凄凉无比“可惜…………他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明明和他定下约定的人是我,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上素未谋面的玄月,甚至是在她嫁作他人妇时,他都还忘不掉她,为什么……”壹奏奏哽咽着质问,声声泣血“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他的,明明是我与他定下的白首之约,明明是他说……是他说要娶我为妻,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他却忘记了我,选择了玄月?” 她闭着眼睛抱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让我绝望?!!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饱受折磨?!!为什么……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人类,人类都是自私自利善于忘记和欺骗的家伙,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个谎话,骗你而已,只有你会傻到信以为真,不但让我守护他这么多年,还不远千里的赶来找他”。胖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双宝石般漂亮的猫眼却一直盯着黑暗中的女孩。 执着到让人毛骨悚然。 “骗我?哈……”壹奏奏凄凉一笑“我宁可他骗我一辈子”。 活在美丽的欺骗里,也比美梦幻灭要好,至少……她不会痛苦到生不如死。 猫眼微眯,它直勾勾的望着黑暗里的她“山鬼,人类太过阴险狡诈,你再留在这里只怕会伤得更深,与其那样,你倒不如跟我走吧,我们回到山林中,还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幽暗冰冷的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良久,久到它以为她不会开口回答自己时,才听到她的声音。 凄凉荒芜到绝望的声音,像是陷入深深的泥潭沼泽一般,沦陷到无法自拔。 “我早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在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沦陷。 猫咪猛地窜起,宝石一样璀璨的猫眼因为愤怒瞪大,但过了一会儿,它又缓缓窝在桌上,慵懒的伸着懒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说:“随你”。 独孤朔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深夜。 他推开房门,却意外的发现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几种,屏风后放着早已倒满热水的浴桶。 他沉默着走进房间,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他没有去吃桌子上的菜肴,更没有去沐浴,而是走向了床榻,脚步比平日要沉重许多,倒在柔软的床被里,鼻端是满满的太阳和海棠花的香气,想来是她把床被拿出去晒了晒,让他好睡个好觉。独孤朔眼眸暗了一下,伸手打开衣箱,果然,里面的衣物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足以看到那个整理衣橱的人的细心。 独孤朔沉默着站在房间里,像一座雕塑,那个女孩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这个房间里满是她的气息和身影。 窗边那一排排花草被她打理的很是繁茂,肥花儿慵懒的窝在花盆旁边,毛茸茸香喷喷的显然是被刚洗了个澡,白衣黑发的俏丽女孩在他的房间里来回走动,一会儿举着水壶浇花,一会儿又弯腰认真的整理床铺。独孤朔情不自禁的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单薄的背影,但却又猛地收回手掌,痛苦不堪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不去听。 但还是能嗅到幽香馥郁的海棠花香————那是属于她的香气。 独孤朔皱着眉,闭着眼无奈的苦笑。 都是她。 这个房间里都是她的身影,到处都是。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边塞漠北城不比繁华秀美的帝都,虽然只是清晨,这里已是烈日当空了,炎炎的阳光灼烧着大地,每走一步就好像在火中求生,壹奏奏挎着只竹篮,哼着不着调的歌儿,脚步轻盈的在热闹熙攘的集市里走动,一会儿看看水灵灵的果蔬,一会儿又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拎了满满一篮子战利品,她哼着歌儿从篮子里挑了个最大的糕点,放在了乞讨的老婆婆的碗里,笑容甜美。 衣衫褴褛的婆婆弯着腰,颤颤巍巍的抱起了破碗“小女君真是个好人啊!!” 壹奏奏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再买一只肥鸡,回去给每天日理万机的将军大人做个小鸡炖蘑菇时,一个身披袈裟手拿法杖的老和尚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僧者白发斑斑,慈眉善目,让人心生好感和尊敬,但壹奏奏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可是对方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壹奏奏刚转了个身,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那个年纪已大的僧人却又挡住了她的去路,动作出神入化,连一片衣角都没有飘动,好想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壹奏奏后退一步,脸色很差。 这个白发苍苍的和尚单手立于胸口,对着她行了一个佛礼,声音苍老威严“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这位僧者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您。”壹奏奏沉了沉目光,努力镇定下来有条不紊的说着。 僧者抬头直视着她,浑浊无光的眼睛中是看破万物生灵的智慧与尖锐“是吗?可是,老衲找了施主多年,不会有错的。” 壹奏奏想要转身逃走,可双脚怎么都迈不开,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壹奏奏慌乱的大声呵斥“你这个妖僧,为何总是缠着我这个弱女子不放?!!你要是想要金银财宝大可说出来,我自会给你,但你竟然对我动手动脚!!真是伤风败俗,有辱佛祖!!!!” 四周的百姓们闻言,惊讶之余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斥责这个僧者“这年头,连和尚都是这幅德行!!一个老到不能再老的和尚竟然对人家一个小女君动手动脚,真是枉为僧家!!!” “就是啊!!真是天理难容!!!” “和尚!!佛祖会惩罚你的!!!” 这白发僧者对于百姓的指责毫不惊怕,他不紧不慢的转动着手中的念珠,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壹奏奏,后者被他摄人的眼神中颤颤发抖,但却只能这么被动的接受着他的视线“众位施主不要被这个妖孽蒙蔽了眼睛,她哪里是什么良家女君,明明就是个食人骨血的山鬼!!!” “什么?!!!她是山鬼!!!!” “竟然是山鬼!!!!山鬼怎么会在这里?!!!漠北城里怎么会有山鬼?!!!” “这个小女君弱不禁风的,哪里像凶狠残暴的山鬼?!”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是山鬼?!!!” 就连刚才接受了她的善意的那个乞讨的婆婆,也默默的将碗中的那块糕点丢到了,嫌恶的就像是在丢什么脏东西一样。 所有人都嫌恶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没有人………… 一只修长温暖的手掌从身后伸出,捂住了她的眼睛,隔断了僧者摄人的眼神,一具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冰冷坚硬的战甲抵的后背生疼,但壹奏奏颤抖的身体却渐渐平复了下来,捂住眼睛的手掌很温暖,这种温暖让她贪恋,壹奏奏怯怯的低声唤着,声线微微颤抖,怕极了的样子“……独孤……呜,独孤……。” 站在女孩身后,捂着她的眼睛的男子,暗红战袍玄色盔甲,长发高束,剑眉星目,宽肩窄腰,俊美无俦,腰间配着一把墨色剑鞘,而锋利的长剑则被他握在手中,直指老僧的眉间!! 前一刻还在议论纷纷的百姓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秃驴,你让我不爽。”独孤朔一手捂住壹奏奏的眼睛,一手握剑,阴沉的俊脸上满是戾气“滚出漠北城,不然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老僧闭眼微叹“阿弥陀佛。” 浑浊的眼睛睁开,浅金色光芒在他的眼中一瞬而过,但与他对视的独孤朔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高大矫健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凡人看不到的海棠色光芒,老僧心里一惊“施主,这个女君可是来路不明?可是有许多异于常人的习惯?她是山鬼的化形,万鬼的首领!你切莫被她迷了心窍…………。” “唰!!”一道寒光闪过,和尚一直握在手中的法杖竟然被独孤朔一剑劈成了两截!!!! 长长的街道鸦雀无声,老僧枯老的脸皮抽搐着,显然是气急了。 独孤朔却勾唇一笑“谁说她来路不明?她是我的爹娘指定的儿媳,是我独孤朔这一生唯一的妻,谁要是敢说她的坏话,就是与我独孤朔为敌!!!!” 闪着寒光的长剑直指老僧“你敢再说一句吗?” 老僧混浊无光的眼睛沉沉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独孤朔嗤笑一声,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揽着壹奏奏离开,走了几步,他又微微侧着脸说道“十日后,我会八抬大轿的将她迎娶进门,僧者如果还俗,还可以去我府上喝杯喜酒。” 让一位老僧喝酒,简直是比羞辱他还要让人耻辱。但这位僧者却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我佛慈悲,十日之后,老衲自然回去道贺。” 独孤朔冷哼一声,揽着壹奏奏的肩膀离开了熙攘的人群。 他们都没有回头,所以谁也没有看到僧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独孤朔拉着壹奏奏大步走进将军府,侍女们被他冷冽的煞气吓得纷纷退后,畏缩着不敢上前,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给奏奏女君点个蜡烛。 您保重,我们会想您的………… 壹奏奏没心情去看侍女们怜悯的小眼神,独孤朔走的太快了,她几乎是小跑着想跟上他的脚步,但还是徒劳无功,反而因为走得太快踩到了裙摆,惊呼着向后摔去,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后脑瓜子一定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独孤朔快速转身,修长有力的手臂下一刻就揽住了她的腰身! 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容近在咫尺,壹奏奏痴迷的望着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左手,缓慢而又小心的抚上他的侧脸,那刀削一般刚硬的线条在她的指尖渐渐柔和,就像凝固多年的寒冰,终于在温暖的阳光下融化解冻。 独孤朔低温的深沉眼眸暗了暗,他捏住女孩小巧的下颌,对着那如花朵般娇艳的唇瓣重重的吻了下去,肆意的撕咬,疯狂的吸允,狂野到就像是没有明天,壹奏奏生涩的回吻着这个男人,这是她思慕了多年想要却又怎么都得不到的男人,今天,他是她的。 他终于属于了他。 两个人站在落雪的回廊里激烈的吻着对方,炽热的好像可以燃烧世间的一切,不顾一切的热情在他们心中蔓延,汹涌的感情被他压抑太久太久了,现在一旦爆发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独孤朔低头亲吻她,亲吻那让他着迷不已的清澈眼眸,亲吻她那如花般娇美的脸颊,细密的吻一路绵延到她雪白细腻的颈边,眼神迷离的壹奏奏双手无力的扯着他的长发,雪白的脖颈向后微微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就像天鹅般美丽,独孤朔迷醉的低声唤着她“壹壹……壹壹……我的……你是我的……。” 我早就是你的了………… 壹奏奏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下,被独孤朔细细的吻掉了。 不论过了多少年,无论他是否还记得她,她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疯狂的像扑火的飞蛾,明知没有结果,但还是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哪怕化为飞灰,都在所不惜。 壹奏奏紧紧地扯着他的头发,大力的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狠狠地吻了下去,像是要将他报批剔骨吞入腹中! 就算他心里喜欢的女人是那位已是瑞王妃的玄月女君又如何?就算他不爱自己又如何? 这一刻,她只想吻他。 那些人和事都无关紧要了。 独孤朔激烈的回吻她,像是耗尽一生都在所不惜。 他压抑了这么久,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却还是克制不住的想要伸出了双手,他想亲吻她,他想拥抱她,他想紧紧地将她搂入怀里,每一时都在想,每一刻都在想,他想的发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动了心,用了情。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有玄月的影子,他把对玄月的喜欢和思慕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了。 夜色已深,静谧的夜里可以听到窗外雪花飘落的细小声音,独孤朔凝视着身边沉睡的女孩,心里感到一丝安稳和满足,他在她的唇边轻轻的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爱怜而又缠绵。 也许自己真的是将她当成了玄月的替身,但他会试着去爱她,试着去摆脱从前,真真正正的爱上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长长的炮竹在挑高的竹竿上噼啪炸裂,锣鼓在熙攘的人群中奏出喜庆的欢乐乐曲,人们争先恐后的簇拥在街道两旁,踮起脚尖努力张望着迎亲队伍,队伍的最前方,身着红衣、佩戴着大红花团儿的男子,俊美无俦,英气勃发,骑着高头大马傲然的行在最前端,他的身后是一顶海棠花曼珠垂纱八抬大轿,飘摇的薄纱后,是一个纤弱的身影,单薄但却端庄的坐在轿中,影影绰绰,让人想看清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前来看热闹的年轻女君们,持着精致的绘花团扇,半抱琵琶般欲语还羞的半遮着自己明艳的脸容,痴迷的望着高头大马上的那抹英挺的背影,又十分羡慕的打量着八抬大轿中的那抹纤弱端庄的倩影,暗自感叹自己怎么没有这个好福气,如果坐在这个轿子里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这话要是让壹奏奏听到了,她一定会呵呵一声啥也不想说了。 人类成亲时,男子如果用八抬大轿迎娶女方,女方一定会露出一副心花怒放的表情,那简直是比捡了金子还要开心的事了,那是的她以为是八抬大轿太舒服了,可现在她只想呵呵了。 这哪门子是舒服?!!这简直是受罪好吗?!!轿子很摇晃你们造吗?!!!垫子不软你们造吗?!!我都快吐了你们造吗?!!!你们看到的端庄身影都是我拼命维持的假象!!假象你们究竟造吗?!!!造了吧?!!! 造了就不要羡慕了!!! 这一刻,壹奏奏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缺,一听到什么八抬大轿还兴奋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傻眼了吧!!晚了!!! 壹奏奏努力端坐在花轿里,欲哭无泪的只想一头撞死。 怪不得独孤朔会在自己欢喜的时候露出一副似笑非笑捉弄的表情,这分明就是存了一肚子的坏水啊怀水!!!! 他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 壹奏奏忍不住向前看,白皙如玉的手指从层层叠叠的袖摆里伸出,悄悄地掀起一角轿帘,清澈如水的目光温柔的望着前面马背上矫健的背影,殷红的唇瓣忍不住向上扬起,幸福而又满足。 “呀!!是新娘子!!!”百姓们惊叹着看见轿帘后的清丽的容颜,虽然是惊鸿一瞥,但依旧欢呼着将手中的花瓣彩带撒向了天空,七彩的彩带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温暖的光芒,沾染着人们的喜悦声飘向四处。 “新娘子!!新娘子姐姐!!!”一群小孩儿拿着纸风车锲而不舍的追着她的花轿,带着花香和大漠飞沙的风儿将他们手中的风车吹得呼呼作响,孩子们的欢笑声夹杂着喜庆的唢呐声飘向天际。 迎亲队伍绕了半个漠北城,要不是怕错过吉时,独孤朔估计会绕完整个城,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壹奏奏坐在微微颠沛的花轿里,虽然头晕的厉害,但还是止不住想要微笑,她低头顺了顺肥花儿的毛儿,语调轻快的说“我嫁给他了,真像做梦啊。” 白底黄团儿的猫咪窝在她的怀里,睡得很香。 “这些年,真是让你劳累了,今天过后,你就自由了。”壹奏奏略带歉意的亲了亲它的耳朵儿“睡吧。” 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本来闭合的猫眼缓缓睁开,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猫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的风暴,好像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但只有它知道罢了。 她还沉溺在喜悦里,根本就一无所知。 迎亲队伍终于走回了将军府,花轿落地的那一刻,壹奏奏却又无端的紧张起来了,涂着豆蔻的纤纤玉指不听使唤的收紧,抓掉了好几撮猫毛,肥花儿不满的瞥了她一眼,慵懒的猫眼里是深深的鄙夷“不就是成个亲吗?你至于吗?” “你不懂……嘘!” 轿帘自两旁收拢,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壹奏奏通过薄如蝉翼的盖头看到了站立在轿外的男子时,紧张的心情又无端的平静了下来,这个男人莫名的让她感到安心。 独孤朔长身玉立,薄唇微勾,便柔情款款的向她伸出手掌,端坐在花轿里的壹奏奏会心一笑,柔美的纤手放在了他略带粗糙的掌中,独孤朔缓缓收拢手掌,突然一个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在媒婆惊讶万分的眼神中,将她打横抱起。 壹奏奏哪里想到都成亲了,他还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抱了起来! 她又气又羞的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这么多人看着呐!!你怎么把我抱起来了?!!” 独孤朔薄唇一再挑起,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我嫌你走得太慢了,夫人~~。” 以前都是自己调侃他,谁知今天倒成了她被这个男人调侃,壹奏奏气急败坏的还想还嘴,却被他隔着盖头亲了亲额头,男人高兴的说道“走喽!!” 壹奏奏缩在男人健壮有力的臂弯里,在百姓们的欢呼中,被独孤朔抱进了将军府,壹奏奏清晰的记得,他抱着自己抬脚跨进门槛的动作,带着尘埃落定的轻松和喜悦。 白底黄团儿的猫咪看着他们的背影,宝石一样的眼中一片冰冷。 将军府里红绸飘摇,喜字高贴,蜿蜒曲折的长廊上挂上了一盏盏红纱花灯,妖娆细长的红色灯穗随风飘舞,独孤朔抱着她一步步走过长廊,来到了正堂中,早已等待多时的宾客们纷纷说着祝贺的吉利话,在他们祝福的目光中,独孤朔握着红绸站在了左边,红绸的另一端是在壹奏奏的手里,她紧紧地拽着手中的红绸,止不住的想笑。 主持礼堂的人不是媒婆,而是一个清隽俊美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龙章凤姿,卓然超群。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醉人心魂。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宛若谪仙。 女君们窃窃私语“这是谁家的郎君?竟然这般俊俏?” “是啊,这次一下子见到了两个美男子,真是没有白来!!” 壹奏奏“…………。”女君们,你们除了照例犯花痴,还能干些别的事吗? 这个引起骚动的清隽俊美男子非常骚包的勾唇一笑,竟然比女子还要妖娆三分,害得众女君激动的捂住心口,受不了的几乎昏厥。 壹奏奏简直快要被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郎君的微笑,闪瞎一双钛合金眼,所以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个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嘿嘿。 独孤朔有点脸黑有点不爽的瞪了他一眼,那白衣青裳的俊美男子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微笑,开口说着吉利话,可他一开口,独孤朔就特别后悔请他来主持礼仪,因为在座的每一位宾客都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陶醉的简直不要不要的,哪还有心思看他们拜堂?!! 白衣青裳的清隽俊美男子站在新人面前,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细长精致的烟杆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缥缈梦幻,最让他们痴迷的是他的声音。 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舒缓有致,像是碧波里的海妖,在月夜里用魅惑的歌声将人迷醉,然后拖入大海,即使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 南千醉无视掉脸已经黑成锅底的独孤朔,笑得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他彻底发飙前,终于步入正题。 精致的烟杆敲了敲桌案,清脆的击打声让陶醉的宾客们缓缓回神,南千醉笑得温文尔雅“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算你小子识相,看我一会儿不灌死你!!! 独孤朔瞥了他一眼,南千醉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转身,对着正堂天地弯腰下拜,根本没有将独孤朔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在眼里。 愚蠢的人类啊~~~~~~ “二拜高堂!!!!” 独孤朔转过身,他宽大的红色袖摆微微摇曳,不停的左右晃动,就像是人心一样摇摆不停。壹奏奏缓缓转身,凤冠微微晃动,步摇璎珞叮咚作响,华丽的裙摆在地上弯成了一个弧,像一湾静止的火河,坚定而又耀眼。 两人对着正堂的喜字弯腰下拜。 南千醉笑着唱和道“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缓缓转身,面向了对方。 独孤朔看着盖着红色薄纱盖头的女人,身姿曼妙,脸容清丽,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像是望着一片天。 独孤朔想要弯下腰,低下头,行了最后一礼,但这双眼睛让他不得不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坐在海棠花树下抚琴而笑的女人,她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美得像是天上的星子,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她坐在一片粉红色的花海里,对着他微微一笑,也是这么的含情脉脉,那是他第二次遇见她,那天他说了要娶她为妻,她说了什么? 她说………… 我等你。 我等你!!! 是啊!她在等着他,而他却要娶一个极其像她的女人为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独孤朔看着面前的女人,她那清丽的脸容不断和记忆里的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重叠,独孤朔恍惚的好像看到玄月站在自己的面前,凤冠霞帔,美若天仙。她冲着他莞尔一笑,朱唇微启“独孤,我等着你。” “…………。独孤朔恍惚着想要伸手去触碰那火红纱盖后的绝美面容,南千醉挑了挑眉,精致的烟杆敲了敲酒盏,金玉之声连连作响,独孤朔这才猛地回神,眼前的倾国面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壹奏奏清丽的面孔,她沉默的看着失态的男子,冷的像一块寒冰。 壹奏奏知道他在想玄月,这若放在平时,她就算心里再怨再恨再不甘心,也会笑眯眯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他们两个的大喜之日,而她的夫君却在和她拜堂的时候,想着另一个女人!! 两位新人都是一脸的沉默,宾客们都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南千醉持着烟杆笑眯眯的打着圆场“独孤啊独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算再急着和新娘子亲近,也不能在大堂里就动手啊!!这让我们这些光棍儿怎么活?” 宾客们闻言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南千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沉默着的独孤朔,暗自啧了一声,转眼又笑着唱和道“夫妻对拜!!!” 独孤朔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隔着轻薄的红纱,壹奏奏面无表情的脸最终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一个让他无端感到心疼的微笑。 他已经对不起了玄月,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受伤了。 他勉强的弯了弯唇角,算是回应她的微笑,壹奏奏含着泪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腰肢弯下,行最后一礼,独孤朔正要弯腰行礼,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众位宾客闻声看去,独孤朔和壹奏奏也不例外的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妙龄少女吵闹着要闯进来,大声叫喊着“你们让开!!我要见独孤将军!!” 南千醉饶有兴趣的看热闹,独孤朔却皱起了眉,他想赶走这个女孩,但却觉得她十分眼熟,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那个女孩一边挣扎一遍大喊大叫“独孤朔!!你出来!!你再不出来,就永远见不到玄月表姐了!!!” 玄月!!!她是玄月的表妹!!! 眼看着她就要被家丁们拖下去了,独孤朔大喝一声“住手!!!” 女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独孤朔抓住里手腕!面前的男人双目充血,面如罗刹“玄月怎么了?!!!!!” 女孩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想要抽回手腕“将军,我是馨月啊,你别这么凶我…………”。 “我问你玄月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独孤朔充耳不闻的抓着她的双肩大吼“告诉我!!!!她怎么了?!!!!!” 馨月吓得眼泪都在打转,脸色苍白的回答“玄月表姐……得了绝症……。” “什么?你说……什么?”独孤朔踉跄一下,险些跌倒,俊朗的面容一片惨白。 馨月用袖子擦着眼泪,哽咽道“太医说……就这几天了,让我们……让我们准备……后事。” 她侧着脸擦着眼泪,细长上挑的眼睛,却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站在男人身后的壹奏奏,转而又哭道“玄月表姐快死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在死前……见你一面,她说……这些年……都没有办法……忘记你。” 独孤朔摇头,惨白着脸,似痴若狂的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会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说着就要大步离开正堂,壹奏奏怎么会就让他这么走了“独孤!你站住!!” 她看着男子的背影,心里刀绞一样的疼痛“独孤,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不能丢下我离开。” 独孤朔的脚步一顿,但下一刻还是想要离开,壹奏奏扯下头上的红纱,冲着他撕心裂肺的大喊着“独孤朔!!今天你只要踏出这个门槛,你我就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壹奏奏歇斯底里的声音让他恍惚了一下,疼痛从心底渐渐蔓延而上,传遍四肢百骸,疼的几乎无法站立,独孤朔捂住心口,咬着牙踏出了正堂。 他不爱这个女人,他爱的人是玄月。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欺骗自己能忘记当年那个坐在海棠花树下的白衣女孩。 他不能再骗自己了,也不能在骗壹奏奏了,他要去见玄月,他从始至终只爱玄月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心口会这么疼? “独孤朔!!!!”壹奏奏跌坐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你回来!!!独孤朔!!!你给我回来!!!!你不能抛下我!!!你不可以抛下我!!!!” “你怎么可以抛弃我!你怎么可以?!!!!独孤朔!!独孤朔你回来!!!!”她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像个孩提一样“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宾客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不由得感到尴尬,纷纷携着家眷告辞,热闹非凡的将军府一时间人走楼空,壹奏奏倒在地上痛哭不止,南千醉看着嚎啕大哭的女子有些不解“壹女君,人世百苦,情爱之事不过是其中的一种,不管如何你如何看待它,百年之后,都会化为过往云烟,你又何必执着不放,给自己徒增烦恼呢?” “徒增烦恼?你们这些没有心肺的神明又怎么会明白?”一只白底黄团儿的猫咪优雅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毛茸茸的尾巴随意的甩着,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杀气四溢“趁我还没有发怒之前,滚出去!!” “哎呀呀,三百年没见,你这火爆的脾气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南千醉不紧不慢的说着,却还是持着烟杆离开了,离开时,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还意味深长的瞥了它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吗? 猫咪眯了眯宝石般的猫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低声叫了一声。 他当然满意,终于……终于没有人能够抢走她了。 守在她身边的人,只能是他。 壹奏奏跪坐在地上,火红的嫁衣染上了泥土,发髻也乱的不成样子,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冲花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滑稽。 她抱着自己哽咽不止,白底黄团儿的猫咪走了过来,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舔舐着她脸上的泪水,舌头上的倒刺扎的脸疼,但它还是温柔而又霸道的将她的泪痕舔舐干净“山鬼,我早就说过,人类都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你斗不过他们的。” “我知道。”壹奏奏面无表情的流着泪,清澈如水的眼眸里一片灰暗“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直到自己伤痕累累才知道。 自己真的很蠢。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一个缥缈如烟的声音响起,似破万千迷雾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 百里留香踏着幽香馥郁的月光花瓣施施然的走来,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精美的碧玺烟杆在她苍白纤细的指间缭绕出缥缈的香雾。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他站在百里留香的身侧,撑着一把龙骨油纸伞,伞柄处挂着两只鎏金碧玺铃铛叮咚作响,馥郁幽香的烟雾从铃铛里袅袅流泻,惹人心醉。 百里留香指尖微微抬起,一滴晶莹的眼泪自壹奏奏的眼角飞落道她的手中,又被她放进了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她望着面前狼狈的女人,淡然说道“既然你已悔恨,那么种在你身上的‘离人悲’就失去了用处。” 她俯视着他们,长袖一挥,淡漠而又威严的说道“尔等灵君,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白色的花瓣漫天翻飞,围绕在壹奏奏和猫咪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的身影掩盖,良久才渐渐停歇。 壹奏奏微昂着头,清丽普通的面容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一袭白衣裹着她高挑有致的卓越身姿,如缎似锦的长发披散在脚边,随风起舞,像是山上的精灵一样,简单而又美得惊心动魄。 那只白底黄团儿的猫咪凌空一跃,软萌的猫爪化为巨大厚实的虎爪,圆滚滚的身材也变成了高大健壮的身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环绕在白衣女子身边,用健壮的身躯将她保护起来,虎视眈眈的望着百里留香二人,露出尖锐的獠牙低吼着,对于面前这个苍白得好像快要入土的女人它十分忌惮,特别是这个女人身边的蓝衣少年,更是让它浑身不舒服。 “恭喜你顺利度过情劫,从山鬼晋升为山神,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被七情六欲所扰。”百里留香淡然一笑“祝贺你,新的山神大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壹奏奏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我很好奇,你可有情劫。” 百里留香深邃如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就归为沉寂“没有的。” 壹奏奏“为何?” 百里留香淡然一笑“因为,我亲手把情根给拔了,没有根,哪里还有劫?” 壹奏奏望着淡然的百里留香“不疼吗?” “不疼。” 壹奏奏面无表情的说“但我很疼。” 真的很疼,疼到无法呼吸。 她依偎在白虎的背上,望着百里留香“如果可以,我也想在遇到之前,拔掉情根。” 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疼了。 百里留香淡然转身,和蓝衣少年一同消失在迷雾之中,只有缥缈如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带着浅淡的悲伤“祝你好运。” 壹奏奏依偎在白虎的背上,白虎仰天一吼,竟然腾空飞起,背着她飞上了九天云霄,猎猎的风儿吹起了她的长发和衣袖,美得惊心动魄。壹奏奏趴在白虎的背上,自高空俯视下面的人间,华丽的将军府变得无比渺小,小得就像一粒尘埃,不值得她弯腰捡起。 壹奏奏趴在它的背上,将绝美的脸颊埋在它温暖的颈毛里,叹息一样的说着“以前我为了一个凡人,甘愿离开自己修炼千百年的灵山,放弃自己的家园,只为能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现在情劫一过,转头想想从前,简直如噩梦一般不堪回首。” “你能明白就好,人类狡诈肮脏,跟他在一起,你迟早会吃亏。”白虎驾着祥云飞翔在九霄碧空,声音威严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还好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辛苦你了,肥花儿。”壹奏奏俯身亲了亲它背上的毛发“当时我任性,将你赶到他的身边,强迫你保护他一个凡人,你都没有生我的气,现在还愿意陪在我的身边,肥花儿,真的谢谢你。” 谢谢吗? 白虎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我守护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只会为了这一句话? 但它还是用若无其事的语调轻快的问道说着“没事,我们是亲人嘛,这个世上我不关心你,还有谁会关心你?” 壹奏奏莞尔一笑“说的也是。” 这个世上,除了他们彼此,好像没有一个人会关心他们。 他们,是被这个世间抛弃的孤魂。 白虎驮着她“现在你想去哪里?” “回灵山吧,我想继续修炼,助你早日恢复神力,回归仙班。” 白虎一笑,大声回答“好啊!我们回去!!!” 我们回去,谁也不离开谁。 我不要回归仙班。 我只要你。 “我先休息一会儿。”壹奏奏疲惫的枕着它的虎毛沉沉睡去,却不曾想,这一睡竟然梦到了当年………… “又是你。” 一身白衣的山鬼坐在繁盛茂密的树上,缕缕长发和款款飘带从树枝上垂了下来,在半空中温柔的飘荡旋转,她抱着一把焦尾琴坐在树上,微笑着俯视着树下的少年,绝美的脸上挂着暖人心怀的笑容,但却未达眼底。 独孤朔站在树下,透过盛开的如火如荼的海棠花和翠绿欲滴的树叶,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身白衣飘然欲仙的女子,说出的话都是坑坑巴巴的让他几乎想拿块豆腐撞死“我……那个……是那天……。” 他小心翼翼又无比期盼的望着树上的女子“…………你还记得我吗?” 眉眼微垂,山鬼有些好笑的看着树下的少年,终于还是在他期盼的目光里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你不就是那天突然打断我弹琴的那个谁吗?” 独孤朔听到她记得自己后,差点高兴的想要跳起来,但又听到山鬼这么说自己,不由得感到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仰着头对着她一个劲儿的傻笑“那天纯属误会,我是被你的琴声吸引过来的,你的琴弹得很好听…………”。他略带稚嫩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你长得也很好看。” 山鬼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所有人都说我很好看。” 独孤朔闻言一愣,而后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这个女君真是……真是……直爽。” “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山鬼拨动了一下琴弦,蝶翼一样的眼睫半垂着,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但却又浓烈无比的厌恶“人类就是这么的虚伪。” 说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样………… 独孤朔心里虽然这么腹诽,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黏在她那只皎白如玉的手上,纤细的手指灵活的拨弄着细细的琴弦,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这只手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泛起了一阵涟漪,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喂!” 一个果子砸向了毫无防备的独孤朔,正好集中他的额头,他疼的龇牙咧嘴的仰头瞪她“你干什么砸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你傻乎乎的样子,就想欺负你一下。”树上的女孩笑得格外的坏心眼。 独孤朔望着她挂在唇角的笑意,不知为何,心中的怒气渐渐消减了下去,最后又无端感到一点点开心。 这种感觉…………真是糟心窝子。 独孤朔心里吐槽着自己的不争气,但眼睛还是忍不住追逐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好像是个病入膏肓的疯子,陷入一个无法自拔的地步。 “想不到你这个女君看起来知书达理的,但内心却这么的缺心眼。”独孤朔揉了揉被她砸红了的额头,盘腿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将那枚砸他的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咬的咔吧响。 独孤朔郁闷的默默将青涩的果肉咽了下去,心里泪流满面:这果子可真够青的………… “想不到你这个文文弱弱的小郎君嘴巴却这么的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山鬼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清澈如水的眼眸却一瞬不变的看着树下的少年,眼中是连她自己都不懂的情绪,特别是在听到他咬果子的声音时,眼中的情绪更加明显了———— 真替他牙疼…… 独孤朔捂着被酸倒的牙,不服气的和她较真“彼此彼此。” 山鬼也毫不落后的反击他“承让承让。” 独孤朔仰头望着她,山鬼也低头看着他,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独孤朔笑着将手中的半枚果子丢掉站起身来,冲着她张开了双臂“不和你拌嘴了,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山鬼看着树下的少年,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暖洋洋的,尤其是他弯着眼睛对着她笑的时候,虽然笑得傻里傻气的,但是却让她无端感到一丝拨动,究竟是哪里被拨动了,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心脏跳的比平时快了一些。 “你磨蹭什么呢?快跳下来啊,我接你!”独孤朔笑着张大了上臂,冲着她自信十足的笑了笑“放心吧!我接得住你!!。” 山鬼有些好玩的抱着焦尾琴,提着裙摆,猛地跳了下去!! 独孤朔正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根本没想到她会招呼都不打的就往下跳,被砸在了身下,成了肉垫儿。 “哇!!你怎么说跳就跳,一点招呼都不打啊!!!你…………”独孤朔头疼的抬起脸来,嘴唇险险的差一点就碰上她的唇瓣,他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对方柔软的身躯压着自己,馥郁芬芳的海棠花香萦绕在鼻端,未施粉黛却又精美绝伦的面容近在咫尺,如墨般顺滑的长发垂了下来,将他和她的脸颊笼罩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一个只有他们的空间里………… 他情不自禁的抬头吻住了她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动作里带着近乎疯狂的虔诚,像是在吻心中的神祇,缠绵悱恻到了连呼吸都成了多余的事情,在这个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与他,而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吻她。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爱上了她,爱到无法自拔,爱得格外荒唐。 但他并不打算放弃,他喜欢她,就会遵循自己的内心,去亲吻她,去爱她。 他想陪在这个女孩身边,他想娶她,他想和她白头到老。 多么的荒唐和疯狂啊,明明他们才见了两面,但是这种荒唐而又疯狂的念头却又像一颗种子,在自己的心中快速的生根发芽,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还生长出无数的藤蔓,紧紧地讲他的心脏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无法呼吸,百爪挠心一样的痛苦,只有她才可以救他。 只有这个女人,才能救赎他。 山下的集市很是热闹,房屋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独孤朔拉着山鬼在人海里灵活的走动,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愿放开。 山鬼一边和他向前走,一边很是纠结的看着被他拉着的那只手,两只手,十指紧扣,十分亲密的样子,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十分的别扭和纠结,几次想要开口让他放手,但都失败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比如———— 山鬼:“喂,你能不能放开…………。” 独孤朔:“哎呀!前面有一个做糖人的铺子,听说他家做的糖人可像了,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山鬼,不假思索:“看!!” 再比如———— 拿着糖人的山鬼:“独孤,你能不能放开我…………。” 独孤朔:“呀!!前面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她家的胭脂水粉可是出了名的好呀!!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拿着糖人的山鬼,不假思索:“试!!!” 又比如———— 吃了糖人买了胭脂水粉的山鬼:“那个…………”。 已经词穷了的独孤朔“哎呀呀呀!!前方高能!咱们快去看看!!!” 山鬼“………………。” 你就是不想松开你的爪子是吧!!! 但当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端上桌时,山鬼满肚子的怨气瞬间不见了踪影,满心欢喜的拿着小小的瓷勺子去舀碗中胖乎乎的圆子吃。 坐在一旁的独孤朔看着前一刻还怒火中烧的女孩,下一刻就变成了一个垂涎三丈的小吃货,顿时想笑,但却被山鬼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单手托腮,看着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女孩,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看都觉得她很可爱,就连她瞪着自己的小眼神都是让他迷恋不已。 吃的正欢的山鬼无端感到一阵恶寒,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埋头苦吃“收起你这种恶心人的眼神,不然…………。” 她还没说完,就见独孤朔猛地欺身而来,啊呜一口就把她勺子里的圆子吃掉了。 山鬼:“…………。” “哇哇哇,好烫啊!!!好烫好烫!!!”独孤朔滑稽的用手猛地扇风,过烫的圆子在嘴里咽都咽不下去。 山鬼挑了挑眉,讥讽的撇了下嘴“活该。” 独孤朔好不容易咽下去了那个烫嘴的圆子,又笑眯眯地坐在她的面前,样子好不欠揍。 就连站在柜台里拨算盘的胖掌柜都看不下去了,翘着滑稽的八字胡说道“这位客官,本店的花雕小酒可是出了名的好,您来点吗?” 谁知,原本笑眯眯的少年下一刻就笑意全无,俊脸黑的跟锅底有一拼。 他刚想开口回绝,一旁的山鬼却坏心眼的抬手“掌柜的,来一壶!!!” 掌柜满心欢喜的喊道“好嘞!!” 独孤朔“…………。” 店小二麻利的将一壶温好的花雕小酒放在桌上“二位的花雕!” 等候多时的山鬼笑着将碗筷推开,撸起袖子倒了两杯花雕,然后笑眯眯的将其中一杯推给了黑着脸的独孤朔“喝!!” 独孤朔望着面前的这杯酒,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天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差,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酒品…………更差。 本着不能在未来媳妇儿的面前丢脸,独孤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有刀枪不入,你奈我何的厚脸皮架势。 山鬼瞥了一眼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玉手持起酒杯,悠悠说道“原来…………你不行啊。” “你说谁不……谁不行?!!!”独孤朔结巴着反驳,一脸的心虚。 柜台里拨着算盘的胖掌柜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胖胖的手指撩了一下滑稽的八字胡,小眼睛里满是打趣“这位小郎君,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可不要被这位小女君看扁了啊!!是个汉子就喝了这杯酒!!!” 独孤朔“…………那句俗话,好像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吧?” 胖掌柜,淡定道“这不是重点。” 山鬼笑眯眯的将一杯酒递给他“这才是重点。” 独孤朔“//~~。”求放过啊………… 经过胖掌柜这么一说,店里几乎一半的客人都看向了这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这位小郎君,快把女君手里的酒喝了,不然咱们儿郎的面子就都被你给丢光了!!” “就是啊!快把酒喝了!千万不能被女人看扁!!” “男人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小子,老哥看好你呦!!!!” 女客们也是好笑的看着这边,一边扇着香扇,一边巧笑倩兮,细声细语的打趣他“这位小郎君,姐姐看好你呦~~”。 独孤朔:“…………。” 此时此刻,他只想仰天大吼:老子喝个小酒,管你们什么事?!!!! 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视死如归的夺过酒杯,一仰头就把酒喝了下去,顿了一下,然后在大伙的掌声中努力的咳嗽着。 山鬼好笑的帮他拍了拍背,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你还好吗?” 谁知,独孤朔猛地一拍桌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潇洒的把酒杯一丢,直接拿起了酒壶,醉眼朦胧,但却豪情万丈的拍着胸脯“好!!老子好得很!!!不就是喝酒吗?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大伙儿!!嗨起来!!!!!” 山鬼:“………………。” 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山鬼想在真的很想哭,她努力的扶着喝的烂醉的独孤朔,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店铺,在胖掌柜笑容可掬的喊道“两位慢走,下次再来啊!”时,黑着脸头也不回的喊道“打死我也不来了!!!” 胖掌柜笑呵呵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已经是深夜了,还好是因为有集市和庙会,朝廷取消了宵禁,不然现在他们估计早就被巡逻的金吾卫乱箭射成了刺猬。 独孤朔脚步飘移的倚在她的身上,一边走一边望着她痴痴的笑,山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脑子又进水了吗?!!!” 独孤朔停下脚步,醉眼朦胧的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似水柔情“……媳妇儿。” 山鬼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红着脸结结巴巴的瞪他“谁……谁是你媳……媳妇儿?!!东西能乱吃,话……话可不能……不能乱……乱说!!!你……唔!!” 独孤朔不等她说完,就揽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山鬼在他怀里瞪大了眼眸,脑子里一片空白,又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连双脚都失去了力气,整个人都被他搂在了怀里。 满天的星子像是细碎的水晶,在深蓝如绸的天幕上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一弯新月挂在其中,柔和的月光拨开层层乌云,温柔的散了下来,独孤朔搂着山鬼,站在空寂的街巷里,在满天星光下,忘情的吻着彼此,缠绵悱恻。 一吻罢,独孤朔放开呼吸困难的女孩,望着她灿若桃花的脸容,近乎痴迷的低声喃喃“媳妇儿。” “谁说我是你媳妇儿了?臭不要脸!!”山鬼红着脸骂了他一声,心却跳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来。 少年却依旧笑眯眯的搂着她,怎么都愿意不松手,像个粘人的小孩一样“媳妇儿,你就是我的媳妇儿。” 山鬼正要反驳,却被他亲了亲唇瓣,独孤朔醉眼朦胧的看着她“媳妇儿,我想娶你。” “你……说什么?”山鬼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他,脸上却烫的好像火在烧一样。 独孤朔紧紧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我想娶你,我要和你过一辈子,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他笑得像个傻瓜“明天咱们就去月老祠把姻缘给许下了吧!” 山鬼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经过了良久的挣扎,刚想开口答应他,却听独孤朔一声大笑“啊哈哈!不行了!喝得太多了!不行了,我要断片了!!哈哈哈!!!” 山鬼“…………。” 她无奈的看着醉醺醺的少年“……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说想娶我,不觉得儿戏点了吗?” 独孤朔大着舌头说“……谁不知……知道啊!!你叫……你叫…………。” 玄月,那天上山来的仆人来找他们的玄月女君,应该就是在找她。 独孤朔这样想着,就昏昏沉沉的倚在她的身上睡了过去。 山鬼看着倚在自己肩膀上,睡的正香的少年,叹了口气,花瓣一样美丽的唇角微微挑起,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壹奏奏,我叫壹奏奏。” 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踏着月光走了过来,在她的身边打转,低声发出了一声虎吼,像是在提醒她应该早些离开这里。 山鬼笑着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千万不要忘记了。” 她说完就骑上了虎背“走吧,肥花儿。” 白虎宝石一样绚烂的眼睛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少年,腾云而去。 “山鬼,你该不会是对那个人类小子动了心吧?”白虎腾云驾雾飞驰在乌云中,语气略带不爽的问。 山鬼坐在虎背上,夜风吹拂起她身上的衣袖腰带,飘然如仙。 好像是神话中,骑着白虎而来的神女。 她拨开眼前的一片乌云“怎么了,你有意见?” 白虎不爽的哼了一声“我当然有意见了!” 山鬼瞅了瞅自己的手指,悠悠说道“意见保留。” 白虎:“…………。”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山鬼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虎毛,口气像是在哄自己弟弟一样,带着宠溺和安抚“乖了,就算是我以后真的嫁给了他,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你还想和他成亲?!!!山鬼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脑子被泥鳅给拱了吧?!!!”白虎一声怒吼,几乎要把背上的女孩给掀翻下去“你的天劫就要来了,这个时候你不在洞府里潜心修炼,却说在什么要嫁给一个人类!!你不是疯了是什么?!!!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山鬼精致的脸容也渐渐冷了下来,她飞身走下虎背,飘浮在空中,清澈如水的眼眸瞪着白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反对我吗?” 白虎不甘示弱的瞪着她“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毁了你!!我不会让你跟他走的!!” “所以,你是想和我翻脸是吗?”山鬼冷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山鬼!!”白虎喊她,但她却头也不愿回的想要离开,它忙追上去,叼住了她的衣角“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我只是……我只是太过担心他会伤害你了,山鬼,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错了。” 女孩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软化,但还是不愿意回头看它,白虎无奈的凌空一跃,白光一闪,它就变成了一只白底黄团儿的胖猫咪,缩在女孩怀里,适当的讨好卖萌“好了好了,你喜欢他就喜欢他吧,谁让我就你一个亲人呐!” 听到它说亲人时,山鬼僵硬的脸色有所软化,她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原谅了它,回头想想又有些郁闷的说“好像每次我们吵架都是转眼就和好了。” 猫咪笑着窝在她的怀里“还不是因为你心胸宽大,不会跟我计较。” 山鬼撇了撇嘴“一个小屁孩,我才懒得和你计较。” 猫咪不爽的反驳“我不是小孩!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看!!” “知道了。”不是小孩是什么?明明就是个小屁孩………… 山鬼顺了顺它的毛,唇角含笑,眼波潋滟“明天你乖乖的待在洞府里,我去找他玩~。” “知道了,我会乖乖的待在洞府里的。”猫咪乖巧的舔着爪爪说道。 山鬼宠溺的亲了亲它的眼睛“真乖~。” 光顾着高兴的她当然没有看到,怀里乖巧的猫咪危险的眯了一下灿若琉璃的眼睛………… 天还没有彻底的明亮,遥远的天际只是刚露出一抹浅浅的鱼肚白,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几声婉转悦耳的鸟叫依稀传来,但又很快归于沉寂。 独孤朔迷惑的看了看漏斗,明明才是三更时分,为什么外面却是清晨? 难道…………漏斗坏了? 他有些忧伤的看着放在床边的漏斗“才买了多久啊,你就坏了?” “叩叩,叩叩,叩叩叩。”就在他想看看漏斗究竟哪里出了毛病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声音收放有礼,不似不知礼节的山野村夫。 “谁呀?”独孤朔一边穿衣服一边开了门,看到门外的来者时,不由得愣了一愣“请问……你是?” 门外,是一个俊俏清秀的少年,唇红齿白,星眸雪肤,一袭白衣裹着纤瘦细挑的身形,一圈儿白色虎毛围在脖颈处,衬得下颌越发的精致,一身华贵俊丽,不似女孩却又比女孩还要好看三分,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他彬彬有礼的双手叠放,礼貌又不是风度的行了一礼,声音清越而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和“在下是玄月女君的家仆‘子虚’,奉我家女君之命,还找此间主人独孤郎君。” “我就是,玄月为何派你来这里?她人呢?” “我家女君……她……。”子虚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独孤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切的追问“她怎么了?!可是病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子虚尴尬的笑了笑“郎君多虑了,我家女君一切安好,只不过是家中老夫人身体告疾,女君要回去侍奉老夫人,因为来不及与郎君告别,故派我前来告知郎君。” “你说……她离开了?”独孤朔有些反应不过来。 子虚又想起来了什么,笑着将一封书信从怀里拿出,恭敬地递给了他“对了,这是我家女君让我交给郎君你的书信,她说见信如见人,望君珍重。” 独孤朔沉默的接过了书信。 子虚行了一礼“告辞。” 清晨的薄薄暖光撒了下来,在他雪白华丽的外袍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儿,少年回头淡淡一笑“郎君,我家女君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的喜欢过别人。” 独孤朔拿着信封,目光低沉的看着阳光下的白衣少年,沉默不语。 “她真的很喜欢你。” 她真的很喜欢你………… 子虚温和的笑着转身离开,但在转过身的下一刻,唇角和悦春风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霾的戾气………… 独孤朔猛地睁开眼睛,窗外还是三更天色,黑漆漆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他气喘吁吁的抹了一把冷汗:还好,只是一场梦………… 他看着枕头上的一封未拆开的信笺,瞪大了双眼。 独孤朔颤抖着双手拆开了那封薄薄的信笺,一枚同心结滑了出来,他急忙接住了。 掌心中是一枚用红线穿起来的小小的同心结。 白玉做同心,红线连姻缘,这就是她的回答。 独孤朔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却热的难受。他攥紧了那枚小小的同心结,急忙收拾了衣物银钱,背起包裹就离开了这里,直奔前往帝都的驿站。 他要娶她。 无论如何,他都要娶她。 即使海枯石烂,即使地老天荒。 他都要陪在她的身边,即使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他要陪着她。 直到永远。 她去了帝都,他就追到帝都,即使天涯海角,他都不会放弃。 绝对不会放弃。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 茂密繁盛的树叶里,一只白底黄团儿的猫咪懒洋洋的舔着毛毛,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看着飞奔出去的少年郎,讥讽的眯了眯猫眼“山鬼啊山鬼,这次可不是我拆散了你们,而是他另有所爱了。” “我倒要看看这样你还会不会爱他。” “不可能!!我不信!!!”山鬼抱着焦尾琴险些跌倒,白虎想要接近她,却被她挥袖推开“我不信!!他不可能这么对我!!他明明昨晚才答应我今天和我一起去月老祠求姻缘,怎么会不告而别?!!怎么会为了……为了另一个女人抛下我?!!!!” “人类生性狡诈多变,他也许一直都在骗你,只是你一直都被他蒙蔽了眼睛罢了。”白虎咬着她的衣袖“他的房间都空了,人就在去往帝都的驿站里,现在估计正借着马匹想要赶路呢!” “不!!我不信!!我不信他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山鬼脸色苍白的说完,就驾云往驿站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信,不信独孤朔会背叛她!! 他绝对不会背叛她的!绝对不会!! 明明说好了今天去月老祠里求姻缘,他不会骗自己的,他是喜欢她的,不然又为何要说那些话?又为何……吻她? 他是爱她的。 山鬼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一边驾云飞去,一边安慰自己“他是喜欢我的,独孤朔是喜欢壹奏奏的。” 是啊,独孤朔是喜欢壹奏奏的,他怎么可能会抛下自己? 转眼之间,她就到了驿站。 壹奏奏满心欢喜的想要驾云而下,但在云端上面却看到独孤朔牵着一匹快马走了出来,他掏出一锭银子抛给驿站的管事,急匆匆的翻身上马“不用找了!!” “那怎么好意思?嘿嘿。”管事的老头笑眯眯的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是白给你的,我向你打听一个事儿。” “说吧,只要是小老儿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知道玄月女君的车队选了哪个路去帝都了吗?” “自然是那条最大的商路了,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管事笑得贼兮兮的“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女君了吧?小子,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独孤朔握紧马缰,挥鞭而去,声音远远传来“我就是想吃天鹅肉!!!” 管事的老头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啧啧有声“真是年轻啊————就是欠揍了点。” 他提着灯笼摇摇晃晃的往回走,正打算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时,一滴冰凉的水滴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老头儿惊奇的抬头望着天空“哪来的水i?难不成还要下雨?” 天上的明月和星子都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住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老头儿摇了摇脑袋,颤颤巍巍的往屋里走“怪事年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云端之上,少女瞪大了眼睛,晶莹冰冷的眼泪一滴滴的打湿了衣衫,她面无表情的抱着焦尾琴转身离开。 一个驾云向左,一个骑马向南。 一个回到深山密林,一个去往繁华帝都。 南辕北辙,越走越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清晨的露水很重,壹奏奏坐在海棠花树下,经过一夜的大雨,满树的海棠花纷纷落下,树下的青石上满是花瓣的残骸。她坐在一块干净的青石上慵懒的晒着太阳,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七弦焦尾琴被她随意的放在一旁,花瓣和露珠打在琴弦上她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慵懒的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儿,白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的身边,自然而然的窝在她的身旁,硕大的脑袋放在她的膝上“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持续了半个月了,你不烦我都开始觉得闹心了。” 壹奏奏瞥了一眼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自己的白虎“你可以选择闭上眼睛。”、 白虎“…………。” qaq怎么嘴还是这么毒? 白虎正在斯斯艾艾的幽怨她时,壹奏奏却一把推开膝盖上的虎头,没精打采的转身要走。 白虎忙咬住她的衣袖“你又要去哪里?!” “山下。”言简意赅。 白虎不依不饶的咬着她的衣袖“天劫就要来了,你不好好修炼就知道出去玩儿————我也要去!!!” 壹奏奏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随你。” 白虎欢快的嗷呜一声,原地打了一个滚儿,就变成了一只白底黄团儿的猫咪,它喵呜着连身上粘的青草都没弄掉,就屁颠屁颠的追了过去。 “你等等我啊,走这么快做什么啊啊啊?!!!!” “明明就是你腿儿短。” 猫咪“…………。” qaq这日子没法过了………… 日头正盛,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猫咪受不了的扒拉了一下主人的衣襟“好热啊,感觉自己都要融化了~~~。” 所以快找个茶馆歇一歇脚啊魂淡!!! 谁知壹奏奏显然没有这个自觉,她抱着骄里娇气的猫咪,左看右瞧的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你多虑了————就你这身肥油,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化不了。” 猫咪“…………。” qaq毒舌什么的真是最讨厌了……………… 正当它就要发飙时,壹奏奏却眼睛一亮,抱着它大步走进了一个………………青楼?!!!! 猫咪抓狂的在她怀里折腾“山鬼!!你丫的发什么疯?!!!这是青楼啊青楼啊!!!你来这里干什么?!!干什么啊?!!你想————你想把我卖了吗?!!你这个魂淡!!!!!老子不跟你混了!!!!” 任它怎么仰天长吼,壹奏奏还是铁了心的向纸醉金迷的‘醉梦乡’里走去,不过很不幸的被门口的两个打手拦住了去路。 猫咪“喵喵喵喵!!”干得好!!! 五大三粗的打手“这位小女君,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猫咪“喵喵喵喵!!!”说得好!!! 壹奏奏一脸正经的板着脸“我来找南千醉!!” 喵咪“喵喵喵喵?!!!”虾米?!!他是谁?!!! 两个大手对视一眼,虎着脸说“南先生是青鸾国的花容师,怎么会来这里?你要去找就去别的地方去找!!不要来这里捣乱…………。” 猫咪“喵喵喵喵!!”说的是啊!!里面可都是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啊!!!看了多不好意思啊!!! “放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可是南千醉的女儿!!我来找我的父亲大人,你们有几个胆子敢拦我?!!!” 打手“………………。” 猫咪“………………。” 围观的莺莺燕燕“………………。” 下一刻,了。 “什么呀?!南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连妻子都没有娶,这个女人竟然说自己是公子的女儿!!真是笑话!!!” “就是呀~,南公子是何等的丰神俊朗,高贵不凡,才到弱冠的年龄,这个身上没有几两肉的臭丫头还想冒充南公子的女儿,真是痴人说梦!!!” “郎君那双桃花眼可是明亮得很,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儿?!!郎君要是娶我这样前凸后翘的女人,一定会生出一个美貌聪慧的女儿~~。” “胡说八道!!郎君才没有你这么的肤浅呐!!他要是娶也只会娶我这样才艺双全的女人,这样每天都会有人陪他吟诗作对,赏花观月~~~~。” “你们这些花架子懂什么,要我看啊,南先生喜欢的一定是贤惠大方端庄秀丽的女人,就像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给他生一窝孩子!!南先生一定喜欢我这样的!!!” “不!!郎君喜欢的人是我!!” “你说谎!!公子明明钟情与我!!!” “你们这些没羞没臊的小蹄子!!先生最倾慕我的才华!!!” “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狐狸精,老娘和你拼了!!!” 壹奏奏“…………。” 猫咪“…………。” 打手“…………。” 她望了一眼打得难解难分的众位如花美眷,一边暗搓搓的感慨,果然齐人之福不好消受,一边一本正经的昂头看着高大魁梧的打手“如果我现在还说我是南千醉的妻子,你们信吗?” 打手指着为了南千醉打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们“她们都说自己是南先生的正房、侍妾、通房、女儿、舞姬、侍女……,你觉得我信得过来吗?” 壹奏奏“…………。” 猫咪“喵喵喵喵。” 精辟啊!!!! 打手不耐烦的挥手赶人“走走走!!!醉梦乡可是达官贵人来往的地方,你可冲撞不起,趁着贵人们没有发脾气之前,带着这只乱叫的蠢猫快点离开这里!!!!” 蠢猫炸毛“喵!!!!!!”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这叫萌!!!萌!!!萌你懂吗?!!!!! 正当打手们要拿着扫把将这个难缠的小女君赶走时,一抹浅淡的青色身影缓步走了出来,还没看清模样,就听到了一阵阵清越悠然的环佩声不绝于耳,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去,却是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青禾侍者!!竟然是南公子身边的青禾侍者!!!” “青禾侍者!!!我要见南先生!!!” “侍者!!千醉郎君可好?!!!他近日可愿为我画容?!!!” 青衣少年没有理会疯狂狰狞的女眷们,而是不疾不徐的走到壹奏奏的面前,低垂着眉眼,双袖抬起,手掌叠放在面前,弯腰行礼,恭敬却又疏离“侍者青禾,见过壹女君。” “好久不见,青禾你还是这幅不咸不淡的样子,就不怕讨不到老婆么?” “女君说笑了。”青禾浅淡一笑,侧身示意“主人等候多时了,女君请。” 壹奏奏莞尔一笑,抱着猫咪提着裙摆就先一步走进了脂粉飘香的青楼。 猫咪“………………。”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我真的不太懂………… 青禾领着壹奏奏上了二楼,走到二楼尽头的一个雅间花房时,他的脚步不由得放得轻缓,动作也越发恭敬谨慎,连带着壹奏奏怀里的猫咪也紧张的弓起了后背,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的竖起,宝石一样的眼瞳警惕的张缩着,壹奏奏不由得摇头:没见过世面啊没见过世面~~ 刚到花房门前,一阵阵夺人心魂的脂粉香气夹杂着丝竹乐曲和男女调情的欢笑声,透过雕花兰木冰绸纱窗隐隐传来,青禾屈起手指缓缓地敲了敲门扇,恭敬地说道“主人,女君到了。” 女人的娇嗔欢笑中,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低沉而又悦耳,好像在月夜里引诱水手下海的海妖的曼妙歌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情欲中的慵懒“叫她进来。” “喏。”青禾依言推开房门,侧身示意壹奏奏进去,猫咪还没来得及阻止,壹奏奏就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雅间里,香雾缭绕,青烟袅袅,身材曼妙的女妓们穿着色彩华丽的衣裙轻歌曼舞,妖娆媚骨的展现着自己的美丽,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着软榻上的男子。 雪白狐皮铺就在一张黄花梨木小榻上,榻上一个白衣青裳的男子慵懒的斜倚着,身形修长如竹,气质清隽,但那松松垮垮的衣襟又显得他有一丝迷惑人心的妖邪,俊美阴柔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的半眯着,眼波潋滟动人,浅色的薄唇微微上挑着,勾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精致的烟杆在细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缕缕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的烟雾中,男子长发随意的绵延在雪白的狐皮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迷人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广袖翩翩,衣带飘飘,宛若嫡仙,却又比仙人多了一丝放荡不羁。 壹奏奏恭敬而又讨好的跪在铺了上好兽皮的地上“爹爹~~~~~。” 此话一出,围在男子身边的女妓们都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但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南千醉搂着一个香肩半露的妖娆女人,就着红蔻玉手喝了一口绵柔入骨的温酒,勾人心弦的桃花眼风情万种的瞥了一眼她“当年你虽然有恩于我,但我也明确的告诉了你:我南千醉不会收你为徒,更不会认你为女。” 壹奏奏满是失落的垂下了肩膀“哦。” 南千醉勾着傍边的红衣美人儿一吻芳泽,惹得那女人娇嗔一声,涂着鲜红豆蔻的玉手如蛇一样摸索着滑入他微微敞开的衣襟,男子似笑非笑的抓住她的玉手,放在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但琥珀色的桃花眸子却一瞬不止的看着女人,似乎有千般风情万众柔肠都在不言之中,红衣女人两腮绯红,痴迷不已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副被勾了心魂的模样。 南千醉微微一笑“不用装了,你的那点伎俩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玩儿,有什么事快说。” 壹奏奏脊背一僵,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想借您的沉鱼笔一用。” “沉鱼笔?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少了它我拿什么去给美人们画容?”南千醉哼笑,左边梳着垂云髻的艳丽美姬见他略有不快,便用朱唇半含着一粒晶莹饱满的水晶葡萄,仰头动作优美动人的哺到他的唇边,等他低头采撷,红衣女妓用金玉夜明杯斟着殷红的葡萄酒,姿态万千的送到他的面前,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全都围着他转,生怕他有一丝的不快。 而惹他不快的壹奏奏很有自知之明的快速说着“您放心,我只借用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之后就双手返还,否则我就…………。” 壹奏奏举着手指正要发誓,却见坐在软塌上的俊美男子慵懒的从众位美人中抽身离开,赤足踏在地上走到她的面前,半蹲在地上,壹奏奏不敢抬头看这个妖孽,只得匆匆的将脑袋低了下去,视线只得黏在铺了花毯的地面上,男子半蹲在她的面前,披散的长发垂在地上,蜿蜒如水,丝丝缕缕像上好的绸缎,质地优良的白衣青裳层层叠叠的披散下来,将他白皙纤长的脚掌若隐若现的盖住,让人想看又看不到,不看有不由自主的想要一探究竟…………真是个妖孽。 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房间里要铺这么昂贵的地毯了————因为某人喜欢在房间里光着脚丫子乱跑。 壹奏奏正低着头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狂吐槽时,南千醉慵懒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勾起了她的下颌,动作轻柔但却不容置疑的迫使她抬起头来,壹奏奏被迫抬头,清澈如水的眼睛瞬间对上了南千醉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这双眼睛狭长上挑,风流而又妩媚,流光溢彩迷离精致,闪烁着慵懒潋滟的波光,就像是上好的琥珀,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着迷,壹奏奏看着他的眼睛,即使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心脏还是无法避免的快了半拍。 但下一刻他说的话就如一桶冷水瞬间浇灭了壹奏奏迷乱的心情。 “沉鱼笔可画世间万物,你一个灵君要它做什么?” 壹奏奏心虚的躲闪了下他探究的目光“没什么……。” “你不说实话,那不妨让我猜猜~”南千醉勾起她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你是山林孕育出来的山鬼灵君,生来就要待在山里潜心修炼守护大山,你虽然已经修炼成了人形,但是只要踏出山林一步,就会成为透明的灵体,没有一具完整的躯壳,你的灵体就无法在人间生存,而沉鱼笔恰恰可以为你画出一具人体,供你在人间活动…………。” 他强迫性的勾起她的下颌“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 “那你为何要踏出山林?”南千醉笑得讥讽“该不会是为了哪个小白脸吧?” 壹奏奏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南千醉笑着笑着,眼中突然露出尖利的光芒,他狠狠地甩开她“真是痴心啊!!!” 壹奏奏被他甩在地上,身体半伏在地面上,不敢出言反驳。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弯腰低头,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就连常年侍奉在南千醉左右的青禾都是退到一旁,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南千醉会迁怒到他的身上。 就连一向喜欢炸毛的肥花儿,在南千醉的面前都缩起了尾巴,乖乖的团成了一个小团儿,毛茸茸的耳朵垂着,不敢造次。 事实证明,南千醉生气时很恐怖,平时那一派介于清隽儒雅的书生气和翩翩贵公子之间的气质都是骗鬼的,一旦生起气来,杀气四溢,强大的威压让人头都抬不起来。 “深林千百年来辛辛苦苦的才孕育出你这么山鬼灵君,而你却为了一个人间的小白脸放弃了养育你的山林。”南千醉勾唇一笑“壹奏奏,你可真是半点都不辜负我给你起的名字————当真是欠揍!!!” 青禾默默地退后一步,主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动口不动手,不动手………… 南千醉似有感应的微微侧过头,狭长上挑的桃花眼斜瞥了青禾一眼,口气不善“青禾,你有意见?” 小的哪敢啊?!!!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意见啊!!我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呐!! 青禾心中叫苦连天,但脸上还是一片恭敬淡定“青禾不敢。” 南千醉哼了一声“出去————罚站。” “喏。”青禾欲哭无泪的弯腰低头后退着出去了,心都在滴血:又被迁怒了,果然还是被迁怒了,还是被迁怒了,被迁怒了,迁怒了………………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 qaq宝宝不开心………… “说话,不要以为装成哑巴,我就不罚你了。” 壹奏奏咬唇,半响才凄惨一笑“说什么?是说我倾慕与他,愿意为了他舍弃一切?还是说他明明许诺要和我白头到老,却下一刻就为了另一个女人弃我而去?或者是说,我到现在还是不死心,想要借助您的沉鱼笔画出一具身体去找他?” 南千醉“…………你都说完了好吗?” 壹奏奏“…………。”怪我喽? 良久,南千醉才叹了一口气,起身折回软塌上慵懒的坐着,左手懒散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我可以借你沉鱼笔…………。” 壹奏奏闻言欣喜地抬头“真的吗?!!您真的可以将沉鱼笔借给我吗?” 南千醉细条慢理的饮了一口水晶杯中的美酒“我不仅会满足你的要求,还会亲手给你画出一具身体,但是…………。” 琥珀色的桃花眼里冷冰冰的温度让她无端感到紧张,南千醉冷漠的俯视着她“我会拿走关于我的所有记忆,从你踏出山林的那一刻开始,我与你便是路人。” 壹奏奏无措的望着这个清隽俊美的男子,张了张嘴,苦涩而又苍白的问“………为什么?” “我曾受你恩情,如今帮你一次就算是报恩,从此以后,你我就可两清,而且…………。”南千醉俯视着跌倒在地上的女孩,桃花眼中带着浅淡却不可抹灭的蔑视“我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 我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 狼心狗肺么? 壹奏奏脸色苍白的苦笑,而后规规整整的跪好,仔仔细细的整理衣袖飘带,连一丝小小的褶皱都用心的理平了,双手叠放在头顶,郑重无比的给他磕了一个头,姿态虔诚,她说“山鬼…………遵命。”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神明,是她心中不灭的信仰,是她的师长和友人,甚至一度曾被她在心里偷偷的当成父亲和长兄,但是,今天她却为了独孤朔与他划清了界限。 壹奏奏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柔软却又冰冷的地毯,上面精致奢华的花纹蹭着她的额头有些刺痒,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的打在地摊上,晕开了一块小小的深色斑点,壹奏奏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她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是因为地毯上的花纹刺痒了她的额头才哭。 她只是觉得自己会因为独孤朔,失去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一直被自己默默当成亲人的男人。 南千醉看着长跪不起的女孩,清隽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涟漪,这样的别离,他经历了太多,无非是…………有一个人离他而去。 “记住你的选择,从今以后,你我就是路人。”广袖震荡,骨节分明的手指持着一支精致绝伦的白羽醉仙笔,南千醉也不用墨汁,凌空画了一笔,一抹白光飞入壹奏奏的额头,随后她就觉得身体无比的温暖妥帖,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还没等壹奏奏高兴时,南千醉就出其不意的用毛笔隔空一点,壹奏奏便闭上了双眼,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上,却不料身旁炸起一团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尽,却是一个白衣少年接住了昏迷不醒的女孩。 少年俊俏清秀,唇红齿白,星眸雪肤,一袭白衣裹着纤瘦细挑的身形,一圈儿白色虎毛围在脖颈处,衬得下颌越发的精致,一身华贵俊丽,不似女孩却又比女孩还要好看三分,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子虚?呵~,我还是乌有呐!”南千醉讥讽的勾起唇角“那个人类小子到底是多不走心啊才会信你的鬼话!” “可他毕竟信了不是吗?不但信了,还火急火燎的跑去了帝都。” “你就不怕她知道了吗?”南千醉好奇的问。 “你不会告诉她的。”少年低头看着怀里的白衣女孩,冰冷的手指流连在她如玉的脸容上,轻柔的抚平那微微皱着的眉,目光温情似水,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在这个世间,只有我是真心对她的————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南千醉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这只虎妖,和自己比起来,这个少年年纪实在太小,也稚嫩的可笑,但是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 “在这个万丈红尘纷纷扰扰的世间,情爱这种东西太过复杂,也太过于折磨彼此,大多是都是不得善终,即使有少数开花结果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化作虚无,与其如此,你倒不如放手从这世俗中抽身而去来的痛快简单。”南千醉笑着说“只要你潜心修炼,成仙之日指日可待,与其在这里守着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受着情爱之苦,倒不如剔去情根斩去六欲当个快活神仙,岂不快哉?” “那你快活吗?”少年平静的问。 南千醉沉默。 “如果你觉得快活,那为什么不是留在琼楼玉宇的九天十地的天界受众仙敬仰,而是来到凡间?”少年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个清隽俊美的男子,眼中没有害怕“你也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注定要受着万丈红尘之苦,身不由己,任天安排。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现在不会,以后更加不会。”南千醉冷冷的说道。 “是吗?看来你比我还要可怜。”少年抱起壹奏奏离开。 南千醉“…………。”这个人,怎么这么欠啊!!!! 少年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微微侧目“你会遇见的。” 南千醉“?” 少年“你会遇见一个你非爱不可的女人,你会心甘情愿的为她生为她死,就算为了她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这个人或早或晚都会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你————你总会心动的。” 他说完就抱着壹奏奏离开了,南千醉久久不能回神。 小心侍候在一旁的青禾上前几步“主人…………。”您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被那个小虎猫虐到了,想要给我找一个美丽的女主人? 南千醉,捂住心口“青禾…………。” “青禾在,主人有什么吩咐?”青禾忙暗搓搓的又上前几步,心中暗搓搓的想:果然是被那只小虎猫说的心动了吧,果然是心动了,心动了,动了………… 南千醉,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好想受到了恐吓。” 青禾“…………。” 南千醉“该不会真有这么一个人守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我上去自投罗网吧?!!太恐怖了吧?!!!!!我又不欠她的钱!!!!” 青禾“…………。” 主人,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天上的那些仰慕您的仙子们都没有和您修成正果了………… 南千醉坐回软塌里倒了杯葡萄酒压压惊“真是怪渗人的,一想到那只小虎猫的话,我就掉一地鸡皮疙瘩。” 青禾“………………。” 主人,您没有老婆是有原因的好吗? 南千醉颇为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不成?” 青禾只得恭恭敬敬的陪着笑,顺便岔开话题“壹女君这样真的没事吗?您为何不阻拦?” “为什么要阻拦?这是她的选择不是吗?无论是好还是坏,都是她所选择的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要懂得承担后果,即使是恶果,也要咽下去。”南千醉摇了摇手中的夜光杯“而我,只要默默地看着就好了。” 青禾“…………。” 真没见过将您这样当爹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南千醉支着额头,悠闲的看着杯中微微荡漾的鲜红美酒,慵懒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过几日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沉鱼笔的能力就会消失不见,所以即使她到了帝都,也不过是个透明的灵体,独孤朔是看不见她的。” 青禾“…………。” 青禾“…………。” 青禾“…………。” 良久,青禾消极的蹲在地上画圈圈,郁闷的问“那您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她?” 南千醉“当然是为了报她那旧日的恩情嘛~,我这个人可是很有原则的,知恩图报是我的准则~~~~。” 你够了………… 青禾郁闷“……那您就不怕女君知道后回来对着您大吵大闹?” 南千醉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我已经把关于我的记忆都拿走了,她更本就不记得我是谁,又怎么可能回来找我的麻烦?” 青禾“…………。” 烂人…………真是个烂人………… 人家小姑娘那你当成亲人一样,张嘴闭嘴的喊着爹,结果您就是这么当爹的? 坑爹吧?!! 真是个黑心肝的家伙,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 南千醉优哉游哉的持着细长精致的烟杆,薄唇微开,呼出一缕烟雾,目光在薄烟下更加迷离妩媚,他看着一脸不忿的侍者,好笑道“她都没有生气,你气个什么呀?” 青禾“您就不怕有朝一日,女君回来和您拼命?” 南千醉慵懒的笑“放心~,不会有这一天滴~~~~~。”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真到了这一天时,青禾只想仰天大笑:报应啊!!!! 依旧是在醉梦乡,依旧是她来找的南千醉。 青禾有礼的叩了叩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女君进去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把主人给砍成了百来十片儿,只等着下锅涮肉吃? 光想想就觉得…………活该。 “进来。” 南千醉懒洋洋的嗓音响起,青禾不免有些失望:看来里面的人还没有打起来啊,真是的…………白白让他期望了这么久。 但是当青禾开门进来一看,就觉得自己估计还能再看一场戏。 房内,南千醉懒洋洋的倚在软塌上,一手捏着细长的烟杆,一只手端着茶盏喝茶,明明是极其不雅的动作,却被他做的格外的赏心悦目,就像一副高雅秀美的画卷一样。 青禾讲究的将衣袖掀起三寸,微微露出手腕,上前为他续了杯茶,又借故给坐在南千醉对面的女子续茶偷偷看了一眼。 这是位豆蔻少女,白衣素裙,长带垂地,如墨般的长发被一支娇艳欲滴的海棠花挽成了个松散的髻,柳眉水眸、冰肌玉骨、身姿如弱柳扶风、气韵似谪仙临世,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挑,似花开遍野,犹如出水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美得不似凡间女子。 她的身边还坐着一名少年,俊俏清秀,唇红齿白,星眸雪肤,一袭白衣裹着纤瘦细挑的身形,一圈儿白色虎毛围在脖颈处,衬得下颌越发的精致,一身华贵俊丽,不似女孩却又比女孩还要好看三分,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青禾给他们续了盏茶,就退到了南千醉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老老实实的站着,因为即使是他这么个侍者也感觉到了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这是…………要开打了吗? 对方是两个人,一个是刚刚晋升为山神壹奏奏,一个是段位很高的灵君,而这边,貌似只有主人一个人会法术吧? 平时主人都是用法术削个苹果,点个蜡烛什么的,要是真打起来,这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公子哥儿,只怕会被秒杀吧?一定会被秒杀吧?! 青禾“//~~。” 我能不能先离开这里啊,各位,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青禾暗搓搓的抬起眼睛瞄了一下对面。 少年冲他咧嘴一笑,一口小白牙闪的青禾立刻腿肚子直打颤:天辣!!他干嘛要冲着我笑,太可怕了!!!! 好汉!!你们要找茬就找这位欠抽的主儿,臣妾真的是无辜的啊!!!!!! 南千醉“………………。” 他有些头疼的将茶盏放在桌上“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你我之后相遇,也只能是路人,你为何还要来见我?” 青禾“…………。”这您还好意思问?人家当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啦!!!!! “父女做不成了,但我还是想来看看您,毕竟您虽然嘴上说不会管我,但是还是以独孤朔好友的身份参加了我的婚礼,一直在暗中看着我,您对我的恩情,我都记得。” 青禾“oo~~。”太好了!!危机解除了!!!!小命保住了!!!! 南千醉挑眉,慵懒潋滟的琥珀色桃花眼中满是讥讽“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当年我耍你的事情找我算账呐~~。” 青禾“//~~。”主人,少说一句您会死么?会死么?为毛哪壶不开您偏要提哪壶?!!为毛?!!这究竟是为毛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奏奏不敢,若是我还是当年的我,也许会怨恨您骗了我,但现在看来,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我会知难而退,希望我回到深山里潜心修炼,不为凡尘所扰,修炼成仙。”壹奏奏垂下眼幕,自嘲的轻笑“只可惜,我当时并没有理解您的一片苦心,现在只能追悔莫及。” 南千醉好笑的瞥了一眼她身边的俊秀少年“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一个歪脖子树吗?那种人不要也罢。” 少年暗搓搓的竖起了大拇指,俊俏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可还没等他笑完,南千醉又煞有其事的说道“朱羽儿郎千千万,不行咱们天天换,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也不用太过伤心,说不定出门就遇到一个英俊潇洒气质不凡的如意郎君呐!!!” 少年“…………。” 少年“…………。” 少年“…………。” 青禾“!!!”主人!!对面那个小孩儿的眼神好凶残!!!好可怕!!!!! 壹奏奏淡漠一笑,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一片淡然“您说笑了,自我飞升成为山神的那一刻,心中的情根就已经除去了,如今七情六欲在我看来皆是虚妄,又怎么会再去招惹情爱,徒增烦恼?” 少年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就是啊,现在壹壹可是神仙了,那些情啊爱啊的,她都不会再去碰了。” 他的语气格外的轻快,像是在打趣壹奏奏,但是南千醉还是可以看清他眼中的苦涩。 有些人,注定会和你有缘无分。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南千醉持起精致的烟杆,青禾眼明手快的上前为他点燃了烟杆,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缭绕弥漫在他的身边,他那清隽俊美的脸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白衣青裳的俊美男子持着烟杆慵懒的倚在软塌上,琥珀色的桃花眼半眯着,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我很好奇,当年我为你画的人形只能持续十天,十天之后你就会变成灵体,回归山林,但这么多年来你却一直保持着人的模样,那么这么多年是谁帮你维持的人形?” 壹奏奏望着手中的茶盏,里面琥珀色的茶汤微微晃荡,泛起好看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就像当年帝都落雁湖的粼粼波光………… 朱羽帝都,此时正值杨柳三月,落雁湖上烟波缭绕,水光粼粼,一叶叶小舟或是停泊在杨柳依依的湖畔,或是漂泊在碧水千波的湖中,撑一支竹篙破水前行,这里不乏有翩翩风流的才子,两三相聚,或是高谈阔论,或是沉默对弈,也不乏有窈窕美丽的女君,穿着色彩华丽的罗裙,佩戴着玲琅璀璨的首饰,涂着鲜红豆蔻的芊芊玉手持着轻薄的团扇,半遮着如花似玉的容貌,一双双灵动的眼睛却不住地瞟向船外,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自己心仪之人。 湖心有一座八角凉亭,雕梁画壁,浅色的幔子自上垂下,在风中微微飘荡,偶尔会露出里面的倩影,和一缕奇异的香味。 那种香气温暖而又清冽,像清晨露水的味道,又像雨过天晴后泥土散发的清新气息,更甚至像百花齐放的馥郁芬芳。 这种香气让人迷醉,就像是进入山林中一样,无论多么疲倦的心灵都会在这种香气中变得平静,让人无端感到舒适和宁静,想要抛下繁华奢靡的帝都,游戏山水之间,想要在青山绿水之间纵情欢笑,饮一捧清冽甘甜的溪水,嗅一下垂在枝蔓下的馥郁果香,忘记烦恼,沉醉在崇山峻岭之间。 波光粼粼的湖上,多少人翘首以望着湖心亭,不由自主的想要撑起竹篙泛舟而去。 “这是哪家调香师在此游玩?”一个身着华丽的男子好奇的问。 身边的同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朱羽人嗜香如命,帝都中的调香师多如牛毛,我怎么会知道这是哪家的调香师?” 一位踮起脚尖眺望湖心亭的书生听了,噗嗤一笑“两位郎君不是朱羽人吧?” 这两位一听便奇怪道“兄台所言极是,我等是玄音国的商贾,前来帝都游玩,不过这位兄台是怎么得知我等不是朱羽人?” 这书生笑道“我们朱羽虽然嗜香如命,调制香料的高雅之士也比比皆是,但真正能担得起调香师这三个字的人,除了湖心亭中的这位女君就再无二人,她若称第二,就没人会是第一。” 两人一听,不免恍然大悟道“那亭子里的人,莫非是…………。” 书生微微一笑“不错,正是我国的香料国手,百里香阁的主人————百里留香。” “果然是香之国师!!!” “没想到能在这湖畔一睹香之国师的风采!!真是此生无憾啊!!!” “香之国师的一炉香料价可千金,这么昂贵的香料竟然在这户外点燃,国师真是好手笔啊!!” “你懂什么?!!人家这叫任性!!!!” “???” “有钱就是任性!!!!” “………………。” 湖心亭中,烟雾缭绕,幔子轻轻在烟雾中浮动,缓慢而又透着慵懒的华贵。 一个模样伶俐的少女无聊的倚在亭栏上,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她无聊的戳了戳身边人的手臂“毒舌鬼,你说女君这一炉香什么时候能调制好?” 她的身边是一个极为俊美的少年郎,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很臭“再过一盏茶吧,你问这些干什么?” 朱雀哭丧着小脸“无聊呗!我们都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了!!我无聊的快死了!!!” 流冰闻言点头“那你去死好了,免得祸害我了。” 朱雀狰狞着小脸“百里流冰!!你不毒舌会死么?!!会死么?!!我无聊,你就不会陪陪我么?!!!” 流冰臭着一张俊脸,抱臂哼笑“无聊是吧?那就找个角落蹲着长蘑菇去。” 朱雀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毒舌鬼!!我诅咒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找不到老婆!!!永远永远都是光棍儿!!永远永远没人陪在你的身边!!!!” 她说完就一甩头发,蹲在角落里碎碎念去了。 流冰笑着摇了摇头,冷冽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和的光彩。 我有你陪着就足够了,哪里还会去找老婆………… “好了。”一道缥缈如烟的声音传来,他抬眼看去,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坐在桌边铺了雪狐皮的椅子上,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她一手持着精美的碧玺烟杆,一手捏着细长的鎏金小勺,从升腾出袅袅香雾的莲花香炉中舀出一小勺海棠色的香粉,撒在轻薄的团扇上少许,苍白的手指微微屈起,轻弹扇面,淡淡的香味便在鼻端缭绕不散,百里留香挥了一下团扇,朱雀凑近深深的嗅了一下“好好闻!!女君调制香料的手艺真是越发的精湛了!!!” 流冰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如果她身后有一条尾巴的话,估计现在会要得很欢。 百里留香将团扇给了早已垂涎三尺的朱雀,吩咐道“将这炉香料小心放好。” “喏~。”得了扇子的朱雀很是开心,一边拿着长长的勺子舀出香料,一边问道“女君,这炉香料叫什么啊?” 被流冰扶着手臂坐下休息的百里留香闻言,淡然道“离人悲。” “‘离人悲?’这么好闻的香料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怪不吉利的…………。”朱雀嘟囔道。 百里留香用烟杆挑起轻薄的幔子,看着外面因为香味而如痴如醉的人,淡然道:“这世间的一切不过都是繁华过眼,转瞬就会化为云烟,吉不吉利,又有什么关系?” 朱雀“…………。”好高深的样子哦…………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百里留香有些疲倦的站起身来,流冰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手臂,朱雀也提着香料盒子一蹦一跳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正在他们就要乘船离开湖心亭时,一阵噪杂的喧闹声传来。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有人落水了!!!!!” 百里留香还没开口,就见一抹蓝色的身影冲了出去,快似闪电,正是方才还扶着她的流冰。 百里留香“…………。” 朱雀“…………。” 正当游人们惊慌失措时,却见一个身着蓝衣的俊美少年郎踏水而来,足尖轻点湖面,犹如蜻蜓点水,在涟漪还没有散开之时就已经将落水的女孩捞了起来,像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冲着湖心亭的方向喊道“女君!!!我救了一个人!!!!!”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朱雀“……女君,你就不能劝劝他改掉什么都救的毛病吗?” 百里留香“你就得他会听吗?” 前两天捡了一只缺了一条腿儿的蟋蟀,半个月捡了一条掉毛的狗狗,半年前捡回了………… 朱雀捂脸“………………。” 这病没治了。 抱着女孩飞回来的流冰“???” 流冰抱着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孩问道“女君,这个人怎么安置?” 百里留香还没有回答,一边的朱雀却不满的看了看流冰抱着她的手臂,嘟着嘴说“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咱们百里香阁是不会收留的…………。” 流冰瞥了她一眼,略带稚气的脸上臭臭的“我又没问你。” “你…………!!!!”朱雀咬牙切齿的指着他“好你个毒舌鬼!!!你!!!你这个…………。” “我怎样?你个铁石心肠的臭丫头还能拿我怎样?”流冰好笑的瞥了瞥她,故意讥讽道“咱们家的朱雀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女君还没说话,你倒是先一步代她说了~~。” “百里流冰!!!” “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流冰笑道“女君,干脆咱们把她嫁出去吧?我听说女人要是不尽快嫁出去,就会变成很奇怪的样子…………。” “百里流冰你个毒舌鬼!!!我就算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你的!!!魂淡!!!”朱雀气呼呼的提起香料盒子,乘船离去。 流冰啧啧两声“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却见百里留香一直静静的注视着他,眼神…………有一丢丢的微妙。 流冰打了个寒颤“……女君,您怎么了?” 百里留香望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你方才说…………女人要是不尽快嫁出去,就会变成很奇怪的样子?那我呢?嗯?” 流冰“………………。” //~~,朱雀妹妹!!朱雀妹妹你回来!!朱雀妹妹你肿么了?!!快回来啊!!我需要你啊!!!你快回来把我一起带走啊!!!不要留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好害怕啊啊!!!朱雀妹妹!!!!! 壹奏奏觉得自己像是在火海里死里逃生了一般,全身都有火烧般的灼痛,撕心裂肺。 她是被自己活生生疼醒的。 入目不是阴暗恐怖的阎王殿,身边没有面容狰狞的鬼差(鬼差://~~,这个人好肤浅!!竟然看脸!!!!)而是一间极为雅致的闺房,素色的纱幔层层收拢起来,露出精致素雅的桌椅,锦绣团花地毯上弥漫着一层冰冷的寒雾,白色的雾气缭绕弥漫,不知从何而来,却又久久不散,将这房间点缀的宛如仙境。 一束带着新鲜露珠的月光花静静的插在桌上的美人瓶里,带着花香的暖风从窗外轻柔的吹了进来,从开启的檀木小轩窗向外张望,可以看到外面的月光花海,仿佛无边无际,壮美震撼,一两片花瓣儿被风带着飞落在她的发间,壹奏奏一愣,捏起一片鲜嫩娇美如月光一样美丽的花瓣,放在鼻端轻嗅,浅淡的幽香带着被阳光亲吻过的味道,这种阳光的气味让她想到了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山林,想到了自己的家,让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壹奏奏将那片小小的花瓣放在手掌里,颤抖着将整张脸埋在双掌中,深深的嗅着那渐渐消散的香味,滚烫的眼泪决堤而下。 她捂着脸无声的哽咽,眼前又浮现了今天的场景,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站在王侯的府邸,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说什么要娶她,要和她长相厮守。 壹奏奏捂住自己的脑袋,努力制止自己不要去想,但心里的委屈和绝望还是如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独孤朔,你说你要娶她为妻。 你说要和她长相厮守。 你说你喜欢她。 那我呢? 我又算什么?!! 我从深山千里迢迢的赶来,为你放弃了一切,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看不见我的脸,我不怪你,毕竟我身上沉鱼笔的法力已经消散了,你听不到我的声音也不要紧,毕竟你只是个凡人,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说娶我?为什么在对我许下承诺后,不管不顾的弃我而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美丽而又脆弱的花瓣被她捏碎,就像是她的爱情,美丽却又脆弱的可笑。 壹奏奏抱着自己身体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为什么?!!独孤朔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傻呀?!!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他不爱你啊!!”珠帘晃动,一个娇小的身影施施然的走来。 来者是个模样伶俐的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不爱我?”壹奏奏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是绝望到了极点的灰暗“怎么可能?他明明是爱我的…………他说过要娶我的…………。” “他那当然是骗你的了!!不然又怎么会抛下你去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什么爱你的呀?!这种鬼话你也信?!!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才会信那些臭男人的鬼话?!!” 壹奏奏垂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纤弱的脊背微微弯曲成一个卑微的弧度,显得她格外的脆弱不堪。 朱雀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位姐姐,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你还得要听我一句劝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还是要振作起来,记住,找个男人,还不如养条狗狗。” 壹奏奏“…………。” 前来送汤药的流冰“………………。” 妹子,告诉我,你得这个念头是谁给你灌输的,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打死那个孙子!!!! 朱雀“这个道理是我在面对我那无耻毒舌的同伴时,悟出来的道理。” 流冰“……………………。” //~~,朱雀妹妹!!朱雀妹妹你肿么了?!!你不要这个样子!!年纪大了就是要嫁人的,你不要养狗狗!!!真的不要养狗狗啊!!!!! 流冰臭着脸咳嗽了一声,在朱雀见了鬼的表情中,淡定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朱雀瞪他“你来干什么?” 流冰将汤药递给了她“送药。” 朱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吹凉喂她。 谁知脸色苍白的壹奏奏却侧过脸避开了,气若游丝的问道“我的人形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消散了,变成谁都看不见的灵体,可是为何现在我又恢复了人形?” 朱雀“………………。” 壹奏奏疑惑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俏丽女孩“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朱雀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可是为什么会说胡话?什么人形灵体啊…………话本子看多了?” 壹奏奏也皱眉,刚要开口,却被流冰抢先一步“臭丫头,我忘记告诉你了,女君要你去给她煎一壶月光花茶…………。” 朱雀立刻兴奋的一蹦三尺高“真的吗?女君竟然要我给她煎茶?!!她果然是觉得我煎的茶才是最好喝的!!!” 她兴高采烈的跑出了房间,流冰在心里默默给女君点了一个蜡。 等她跑得没影后,流冰抱臂斜倚在窗前,修长的身影沉浸在温暖的阳光里,越发显得他面目俊朗不凡,他臭着一张俊脸“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是什么人?”壹奏奏警惕的看着他。 流冰单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也不喝只是放在眼前欣赏,精美的琉璃茶盏在阳光的浸润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他闻言哼笑,讥讽而又凉薄“以你山鬼灵君的眼力,好看不出我是谁吗?” 话音方落,浩瀚如海的威压潮水般的迎面袭来,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壹奏奏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瑟瑟落下,她颤抖着血色全无的唇瓣,惊恐道“龙族………………。” “不错,你的眼神倒是很好。”流冰笑着将茶盏放回桌上,壮阔的威压瞬间消失无踪,他摊了摊手“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救你的人是我家主人而不是我,我也不过是在给她打工而已,充其量就是个高级打工仔。” “你家主人是谁?这又是哪里?”壹奏奏皱眉,眼前的这个少年显然是个龙族中皇室子弟,能将其肆意驱使的人,自然法力不低,这样也许可以解决自己即将再次散尽的人形………… “我家主人就是朱羽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调香师,被人们尊称为香之国师的百里留香,而这里则是…………”流冰笑“这里是百里香阁,是能满足你所有欲望的地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壹奏奏一愣“无论什么愿望?” 流冰笑得意味深长“无论什么愿望。” “那我想要……一具身体,一具可以出现在他面前的身体。”她急切的问“可以吗?你们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流冰逆着光微微一笑,俊朗而又诡异“当然可以。” 他低声喃道“不过……可不能后悔哦。” 清晨的露水很重,百里留香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流冰拿着她的雪色狐绒披风找了大半个香阁,才在一株开的如火如荼的月光花树下找到了她,一抹纤弱的孤影站在树下,腰肢盈盈不禁一提,宽大的广袖和垂及脚踝长发随风飘舞,仿佛下一刻,这个像月光碎片般精致而又苍白的女人,就会羽化而去。 精致的碧玺烟杆在苍白细腻的指间升腾着醉人的烟雾,弥漫缥缈的烟雾中,女子微抬着眼睫,深邃淡漠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头顶的一束月白色的花簇,久久不动。 就像是在等什么人,又注定什么都等不到。 流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动作轻柔的将披风为她披好,轻声道“早上露水甚重,女君切莫着凉。” 百里留香笑着抚了抚披风领子上的雪白的绒毛,她望着头顶盛开正好的月光花树,轻声道“我也不想起太早,不过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就想着出来走一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流冰沉默,这个禁忌,是个连他都没有资格和胆量去议论的禁忌。 百里流冰又看了一眼花树,这才拿着碧玺烟杆往回走“咱们走吧。” 流冰忙上前仔细的扶住她的手臂,百里留香一边走一边问道“她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每天按照您说的,以血喂养离人悲,不过…………”流冰皱眉,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自从玄月女君嫁给瑞王,独孤朔就离开了帝都。”流冰道“就算离人悲为她铸造了一具身体,她又如何去找?” 百里流冰坐在斗转曲折的水上回廊里,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水中游来游去的锦鲤,一边的流冰就极有眼力的将一小碗鱼食递到了她的面前,白皙纤细的手指捻起了一点儿鱼食,慢悠悠的撒在水面上,惹得一群锦鲤前赴后继的争相来抢食。 百里留香淡淡的看着水中的锦鲤,鱼儿们搅动水面,泛起的圈圈涟漪将她在水中的倒影搅得支离破碎。 她望着水面上面目全非的自己,淡然道“独孤朔去了漠北,征战四方威名大振,就算他没有这么大的名气,壹奏奏也会找到他的,当年她就派自己身边的那只虎妖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帝都,对于他的踪迹,她又怎会不知?” “听起来好像挺疯狂的。”流冰失笑。 “爱一个人就会丧失本心,变得疯狂自私。”百里留香淡然道“谁都不能免俗。” 流冰垂目,无声的看着坐在回廊上的苍白女子。 你也不例外,是吗? “我也无法免俗。” 百里留香像是看破他的心思一样,淡然道。 流冰忙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起来吧。”百里留香擦了擦手指“陪我去看看离人悲是否已经将她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喏。” 雕花缠枝双叶门缓缓开启,百里留香施施然的走进,拽地的白色裙摆将地面上升腾缭绕的冰冷寒雾轻轻抚开,但下一刻又聚拢弥漫。 流冰掀开流珠翡翠帘,里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股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香味,温暖而又清冽,像清晨露水的味道,又像雨过天晴后泥土散发的清新气息,更甚至像百花齐放的馥郁芬芳。让人迷醉,就像是进入山林中一样,无论多么疲倦的心灵都会在这种香气中变得平静,让人无端感到舒适和宁静,想要抛下繁华奢靡的帝都,游戏山水之间,想要在青山绿水之间纵情欢笑,饮一捧清冽甘甜的溪水,嗅一下垂在枝蔓下的馥郁果香,忘记烦恼,沉醉在崇山峻岭之间。 但流冰却微微皱了下眉头,就算在细小轻微,他还是闻到了一股似有还无的血腥味,融合在香味里,将本来清新馥郁变得诱惑媚骨。 诡异却又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深深的寻找这股香味的来源。 轻薄如蝉翼的帘子一层层的掀开,露出床榻上的女孩。 眉眼平平,身形瘦小,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纤细而又苍白,手腕处布满了狰狞的刀伤,一道一道,纵横交错,令人赫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沉睡。 百里留香看向床边,锦绣堆簇的床榻边上,一只海棠花样式的香料盒子半敞着,里面只留下一星半点粉色的香粉,她微微弯下腰,苍白纤细的指尖探入香盒,将那最后一点儿香料轻轻粘起,晶莹的指腹被香料染上一抹粉红,她轻弹指尖,香雾飞起,化成一只像极了海棠花的粉色蝴蝶,转瞬飞入床上沉睡女子的额头,声音缥缈如烟,淡然而又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痴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女孩痛苦的,眉眼皱着,半响才缓缓睁开了眼眸,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香之国师?” 百里留香垂下眼睫,蝶翼般的睫毛挡住了她那近乎怜悯的目光“离人悲已经完全融入融入你的体内了,虽然改变了你的样貌,但是却给了你一具货真价实的身体。” 壹奏奏沙哑着嗓子轻轻开口,清澈的眸子里是几乎绝望却又疯狂的光芒“…………现在我可以去……找他了吗?” “可以。”百里留香点头,淡然道“但请你不要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这一天我等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期待能去找他,现在终于可以去找他了,我又怎么会后悔?”壹奏奏苦笑,清澈如水的眼睛让她平凡的样貌多了一丝灵秀之气,她对着百里留香和流冰释然一笑“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后不后悔已经不重要了。” 即使以后会后悔,也要留给以后去后悔,现在,她不想放弃。 窗外明媚的阳光斜射进来,鹅黄色的鸟儿在窗棂上啁啾鸣叫,声音婉转悦耳,月白色的月光花瓣飘落进来,在风中打着圈儿落在了古香古色的茶桌上,调皮而又隽美。 流冰掀起珠帘进来,就看到了白衣女子静静的坐在窗边,深邃而又淡然的目光望着窗外的一颗盛开的极好的月光花树上,苍白精致的脸颊微微侧着,眼睫卷翘,唇瓣微翘,一袭束腰白裙裹着纤弱的身形,锦缎一样的长发蜿蜒如水,在脚踝边缠绕垂下,在桌榻上铺散开来,精美的碧玺烟杆在苍白的指间慢吞吞的缭绕着浅淡的烟雾,桌上的茶水已经冷却了,但她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只是将淡漠却又执着的目光投向窗外,静静的看着那颗如火如荼的月光花海望着那个男人为她打造的花海,像是在等什么人,却又注定什么都等不到。 流冰在心里微微叹息,无声无息的转身,不想打断她的回忆,这与她来说,是那个人为她留下为数不多的念想了,他不想去打断她。 “茶凉了,再给我斟一盏吧。”百里留香轻声道。 流冰脊背微僵:“喏。” 他跪坐在一旁,动作流畅的为她斟了一盏热茶,晶莹剔透的琥珀小茶碗里,半盏热气腾腾的茶汤微微荡漾,连带漂浮在上边的月光花瓣都身不由己的随着茶水旋转沉浮。 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百里留香问“人送走了?” “送走了,看样子她是去漠北了。” 百里留香淡漠一笑“独孤朔在漠北驻守,她自然会去漠北,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的独孤朔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年轻冲动的愣头小子了,现在的独孤将军疑心很大,她想要接近他,就会先接近他的家人,比如…………。” “他的双亲?” “对。”百里留香勾起唇瓣,讥讽一笑“她会为了那个男人,不惜一切代价,即使是欺骗。” 百里留香说的一点也没错,独孤朔确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冲动头脑简单的少年郎了,他现在是个疑心病很重警戒心很强的将军,壹奏奏为了接近他,不得不从他的父母那里下手,费了千心万苦终于进了将军府,终于看到了现在的他。 那天的情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壹奏奏陪着他的父母坐在大堂里,等了片刻,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身穿黑金铠甲,腰佩长剑,剑眉星目,俊朗非凡。 他比当年要成熟稳重了许多,眉眼间皆是冷漠和属于高位者的威严,和当年那个年轻冲动的少年判若两人。 但他还是从一出现就牵动着她的思维,让她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而他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 他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誓言。 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忘记了她。 那一刻,壹奏奏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她笑不出来,但却又要不得不笑,不仅要笑,还要笑得若无其事。 脸上笑着,心却疼的犹如刀割。 她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一步步向着她走来,步履稳重,渐渐接近,即使恨意犹存,心却还是乱了节拍。 原来,自己还是忘不了他。 即使,他已经忘记了她。 她还是忘不了当年的那个独孤朔。 忘不了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为了山神,七情六欲已绝,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南千醉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美酒姿态慵懒的饮了一口。 他那妖娆媚骨恍若海妖的声音让陷入回忆的壹奏奏回神,她看着坐在美人堆里的清隽男子“您要离开了吗?” “是啊,明日就走。”南千醉无所谓的说。 世人谁不知,这位青鸾王朝最有名气的花容师,邪巫玄烨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是个喜欢游山玩水周游天下之人,一个小小的朱羽国,自然留不住他。 可是壹奏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还会回来吗?” 房里的烟雾弥漫缭绕,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软塌上的那个男子,白衣青裳,清隽俊美,身上总会有一种介于文弱书生的书卷气和翩翩贵公子的风流高贵气质,让人无法揣摩,他坐在那里,美女环绕,似乎毫不在意的回答:“也许会,也许不会,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壹奏奏听后释然一笑“倒是我执着了。” 她说完,工工整整的坐直身体,恭敬万分的给这个男子行了一个礼“奏奏,拜别父亲。” 此去山高路远,南千醉又是个洒脱不羁的主儿,估计没有个百来十年的,他是不会回来了。 壹奏奏不免有些惆怅,又有一个人,离她而去了………… 外面不知不觉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怎么都不愿停下来,马车飞快的行驶着,商贩们急忙收拾自己的货物,行走的路人都慌忙抬起衣袖遮蔽雨水,急匆匆的跑向能够遮蔽雨水的地方,偌大的帝都街市,只有一个人在雨里慢慢的行走,一步一步,极为沉重,雨水将他淋得湿透,狼狈不堪。 一个急急忙忙避雨的路人与他撞了个正着,他却好像是看不见一样继续向前走着,行人不爽的冲着他的背影骂了句“失心疯啊!!!”就又急匆匆的跑走了。 独孤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脚步沉重的往前走,脑海里还是前一刻的画面:他急急忙忙的赶到帝都,来到瑞王的府上,趁着夜色潜进了瑞王妃的院落,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一张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面孔!她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不是那个坐在海棠花树下抚琴的白衣女孩,自己一开始就错将她当成了玄月,自己……将她弄丢了。 如果她不是玄月,当年那个来送信的子虚少年也是骗他的,还有那个什么馨月,都是假的!!他们都在骗他!!都在骗他!!!玄月根本就不是她!!!! 他们为什么会骗他?!为什么要骗他?!!! 雨水砸在他的身上,昼夜赶路的独孤朔有些头重脚轻的看着前方,眼中一片血丝。 “你一定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骗你?”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独孤朔瞪大了眼睛,转过身看去,自己的身后,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持着油纸伞,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眼中满是讥讽的神色,她持着伞,盈盈一拜“数日不见,独孤将军别来无恙?” “是你…………竟然是你!!!”独孤朔怒火中烧的上前掐住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是你!!你不是馨月!!!你是谁?!!你为什么要骗我?!!!究竟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被他掐着脖颈的女子妩媚一笑,本来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面容瞬间变成倾国倾城的面孔! 她顺势一滑,身体就像是没有骨头的蛇一样,转眼之间就滑出了独孤朔的铁掌,她撑着伞,冷眼望着一脸惊愕的男人,讥讽的勾起唇角“本灵君可是灵山上修炼千年的蛇灵,你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杀得了我?不过你也不用惊讶,不光是我,就连那天和你拜堂的壹奏奏也是个山鬼灵君……啊,我差点忘了,她现在已经看破红尘俗世,晋升为山神了,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她向来是个不记仇的人,既然不会计较当年你抛下她去追玄月,想来也不会计较你在拜堂时离开的事情…………。” “你说……什么?”独孤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已经乱了节拍“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她是…………她是…………。” “你还不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海棠花树下的女君吧?子虚可真会瞒啊!”女子一边感慨一边笑着说“她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呐,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你,离开的那个人,是你自己。” 独孤朔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跪在雨地里,大雨倾泻而下,砸在他的身上,却又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刺骨的疼痛蔓延全身,独孤朔仰天大吼一声,凄厉而又绝望。 他竟然认错了人!!他竟然把她当成了别人!!他竟然在他们的大婚之日将她又一次的推开!!! 他都做了什么?!!自己都做了什么?!!!! 持伞而立的娉婷少女笑着说“本来我和子虚就不想山鬼姐姐和你待在一起,毕竟人鬼殊途,可是她却不听,还为了追你去求百里香阁里的香之国师,受了三年的哺血之苦,不过好在你在大婚之日又一次舍弃了她,那日她情根碎裂额,得以晋升成为山神,现在无欲无求,好不自在。” 她讥讽的望着跪在雨地里的俊朗男人“说来,我还是要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她又如何会知道人心险恶,羽化成仙呢?” 她对着他盈盈一拜,持着伞姿态悠然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悠然转身笑道“对了,等子虚和山鬼姐姐成亲之日,你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啊,毕竟你可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 大雨滂沱,冷风也发了疯的呼啸着,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那一溜儿的红灯笼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晃,像是下一刻就会被吹落,被迫的吹向远方。 独孤朔跪在雨里,猩红而又灰败的眼睛无神的望着那一溜儿的红灯笼,恍惚想起了那日自己迎娶壹奏奏时,将军府里也挂着这样的灯笼,不光是有红灯笼,还有喜气洋洋的喜字,有一堂的好友和亲朋,还有什么…… 还有,她。 那天她穿着剪裁得体的嫁衣,凤冠霞帔,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可是,他却抛弃了她。 独孤朔恍惚的抱紧了自己的脑袋,脑海里全是壹奏奏的哭喊声。 “独孤!你站住!!” “独孤,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不能丢下我离开。” “独孤朔!!今天你只要踏出这个门槛,你我就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独孤朔!!!你回来!!!独孤朔!!!你给我回来!!!!你不能抛下我!!!你不可以抛下我!!!!” “你怎么可以抛弃我!你怎么可以?!!!!独孤朔!!独孤朔你回来!!!!”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说,你会后悔。 的确,他后悔了。 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是,却已经于事无补了。 一切都晚了。 雨声越来越大,大到几乎掩盖住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咆哮。 所有的不甘和痛苦似乎都被雨水掩盖………… 独孤朔昏昏沉沉的醒来,映入眼目却是陈旧的床榻和家具,虽然破旧但却收拾的很是整洁。 这是哪里? 独孤朔有些头疼的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衣衫布料很是粗糙,但是浆洗的却很干净,独孤朔身形高大修长,这种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拘谨,他有些不自在的坐了起来,刚要下床,房门就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农户妇人,她看见独孤朔醒来,很是高兴的转头冲着院落喊道“孩子他爹!这位郎君醒了!!你快来看一看啊!!” 而后又转头冲他亲切一笑,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递给了他“这位郎君你可算是醒了!!你跪在雨里昏迷不醒,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独孤朔有些不自然的接过汤药,道了声谢“有劳这位大姐,我并无麻烦。” “没有遇到麻烦怎么会那副模样…………。” 大姐还要询问,却被进门的丈夫不客气的打断“人家的私事,你就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嘛!!” 独孤朔正想开口道谢,却被这位大姐抢了个先“你嫌弃我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这个性子吗?!!嫌弃我干嘛还要娶我?!!” 独孤朔“………………。” 她的丈夫哭笑不得,只得无奈的哄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是我的错,我怎么会嫌弃你呐?” 大姐哼了一声,转身去院子里忙“哼,谅你也不敢嫌弃我!” 独孤朔“…………。” 她的丈夫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让你看笑话了,妇人嘛总是这个样子,你别介意。” “在下多亏了这位大哥相救,怎么会介意。”独孤朔抱拳行礼“多谢你的相救之恩,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事,请尽管吩咐,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这位兄弟你客气了,这没什么的。”然后这位大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人啊,活在这世间,十有八九都是不容易的,你要看开一些………………。”他顿了一顿,突然凑近了脸,八卦兮兮的问“兄弟,你跟哥们说个实话……你是不是被媳妇儿赶出来了?” 八卦,从来不是女人的专利…………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这若是放在以前,独孤朔估计会笑得很是丧心病狂,但是现在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尤其是在听到媳妇儿时,更是一脸的沉默和苦涩。 这位大哥一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略带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哥们,作为过来人,大哥我劝你一句:凡是看开点。” 家里有只母老虎,这日子真是过得水深火热,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啊………… 他问独孤朔“兄弟,你是漠北人吧?” 独孤朔一愣“……是。” 他看到独孤朔意外的表情,得意洋洋的说“我认得你身上的衣衫图案,只有漠北驻军才会穿这种衣裳。” 独孤朔没有说话的欲望,但又不好敷衍“大哥好眼力。” “不过啊,你最好不要让我家媳妇儿知道你是漠北的人,不光是我们,就算是出去,你也不要说自己是漠北的人。” 独孤朔挑眉“这是为何?”漠北是朱羽国的驻军,战功卓越,怎么不能提? 他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个驻军首领独孤朔,咱们朱羽国一向注重忠孝礼仪(只重视香粉和八卦),那个首领竟然在大婚之日为了一个有夫之妇抛弃了正在拜堂的妻子,真是无情无义,现在整个漠北都传开了,帝都里,无论是嫁人的还是没嫁人的女君们都不怎么喜欢他,连带着就连漠北人都被她们迁怒厌倦。” 独孤朔“………………。” “哥们,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啊?怎么了?” 独孤朔“…………我没事。” 大哥“是啊,像大兄弟你这种好人自然会得到上天的眷顾和保护,不像独孤朔那种人渣,真该被天打五雷轰!!!” 独孤朔“………………。” “最好是罚他下辈子不能人道。” 独孤朔“…………………………。” “大兄弟,你的脸色又差了几分,真的没事吗?” 独孤朔“……………………没事,我很好。” 看来,自己不仅成为了帝都女君们的吐槽对象,就连男人都会对他吐槽两句。 ╥a╥……………… 帝都繁华似锦,昨天风雨交加,今天却又骄阳如火,暖风阵阵。 独孤朔却像入冬的动物一样,沉默而又颓废,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虽然每天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救下他的这对夫妇,还是察觉了他的不对劲,这种敏锐的洞察力,让独孤朔再次折服于帝都对于八卦的热爱了。 独孤朔住在他们家养病的这段日子里,这位大哥见缝插针的找他聊天谈心,一副把他当成好兄弟的样子,其实就是特别想知道他的八卦罢了。 这天,独孤朔正在院子里交他们家的小胖墩几招拳脚功夫,那位大哥在旁边乐呵呵的招呼他“朔老弟啊,快过来喝一点茶水,歇一歇。” 独孤朔也不推脱,走过去接过茶盏道谢。 这位平时八卦的不行的大哥,此时却笑得极为憨厚,过了好一会,他才问道“朔老弟,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独孤朔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漠北的首领,驰骋沙场的将士,可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她。 他想要找到她,想要拥抱她,想要告诉她,自己多么的想她。 可是,他不敢,他不敢去找她,他负了她良多,他害怕她会拒绝自己,不想见到他。 想要找她,却又不敢,独孤朔陷入了两难之地。 一旁的大哥却笑得了然“这小两口吵架不是什么大事,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小打小闹的才是过日子,不过夫妻之间最不能要的就是迟疑。” 独孤朔挑眉“……迟疑?” 那大哥笑“可不是吗!就是迟疑!你别看我的婆娘现在像个河东狮一样泼辣,其实当年可是有名的大家闺秀,家里有钱有权,人又长得好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时求亲的人都快把她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我当时只是她家的一个下人,没钱没权,又不懂得什么风花雪月,心里喜欢她却不敢告诉她,直到她快许配给人家时,她找到了我,你猜她对我说了什么?” 独孤朔听得入神,不由问“什么?” 大哥笑笑,学着自家媳妇儿的样子说道“我媳妇儿可真是个女中豪杰,当时她一拍桌子,拽着我的衣领就吼道“你丫还要闷骚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再不娶我,老娘就要被许配给别人了!!今天你给个痛快话,娶还是不娶?无论你娶不娶,老娘都要嫁给你!!!你丫的闷骚鬼!!非要本女君爆粗口!!!!作死啊!!!!!” 独孤朔“……………………。” 大哥丧心病狂的笑着“哈哈哈哈!!!我媳妇儿真是威武!!!当时我就被她折服了!!!!” 独孤朔“………………嫂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大哥摸了摸笑出来的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知道我想在想想当时的情景,最庆幸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最庆幸的就是当时我们两个又一个人把话说出来了,如果当时我们两个谁都不说出心事,那么现在陪着我的可能只有自己的影子。” 独孤朔心弦一动,抬头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对方笑得感慨,拍了他一下“去找她吧。” 去找她吧,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努力一把,这样以后的自己才不会后悔。 独孤朔恍惚想起当年的情景:她坐在一片粉红色的花海里,对着他微微一笑,也是这么的含情脉脉,那是他第二次遇见她,那天他说了要娶她为妻,她说了什么? 她说………… 我等你。 我等你!!! 独孤朔如醍醐灌顶,顿时站起来急切的问道“大哥,你有快马吗?” 男子笑道“早就给你备好了,在门口拴着呐!!” 独孤朔大步跑向门外“多谢了!!!!” 男子望着那急匆匆的背影摇了摇头,姿态优雅的端起茶盏,一股清冽的香风环绕在他的身上,风停花落之后,坐在原地长相平庸的中年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隽俊美的年轻男子。 白衣青裳,乌发垂地,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细长精致的烟杆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缥缈梦幻。 一旁的中年妇人摇身一转,瞬间从一个姿容平平的女子,变成了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 ,清越悠然的环佩声不绝于耳,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一边的小胖墩笑呵呵的原地一转,顿时变成了一个拄着拐杖的小老头,慈眉善目,白花花的胡子直拖到了地上,正是此方的土地公公。 他乐呵呵的弯腰行礼:“小老儿给大人请安了,此事已成,敢问小老儿还可为大人效劳何事?” 南千醉没有说话,青禾笑着答复眼巴巴望过来的土地公公“有劳你了,就此退下吧。” “哪里哪里,能为大人效劳是小老儿的荣幸。”徒弟公公满脸崇拜的望着南千醉,半响才依依不舍的消失在原地。 青禾如释重负的擦了擦汗:脑残粉什么的最难办了。 他为南千醉续了杯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问却又不敢,南千醉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要摆张便秘的脸,想问什么就问吧。” 青禾“………………。”嘤嘤嘤,主人的嘴还是这么恶毒…………………… “青禾实在是不懂,既然壹女君已经晋升成为山神,不再钦慕于他,为何主人还要将独孤朔送到她的眼前?” “你怎么知道她不再钦慕与他?”清隽俊美的年轻男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舒缓有致,像是碧波里的海妖,在月夜里用魅惑的歌声将人迷醉,然后拖入大海,即使如此,怕是人们也会心甘情愿。 饶是当了他多年侍者的青禾也不禁红透了耳朵,坑坑巴巴的说道“那个……因为神仙……是没有情根的……情根都没了,还……还说什么倾慕?” 南千醉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灼灼的闪着明媚的光彩,差点闪瞎青禾的眼睛,他轻笑“谁说神仙就一定是无欲无求没有情爱的?镇守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个女人,不是也情根深种吗?” 百里香阁。 正在调制香料的白衣女子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朱雀一脸惊悚的瞪大了眼睛,就连整天丑着张俊脸的流冰都不免愣了一愣。 百里留香“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 朱雀“我的天哪!!女君你竟然会打喷嚏!!!” 流冰,难得的没有反驳她,而是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南千醉慢悠悠的转身,目光悠然的望着遥远的灵山“我做这些,不过是希望以后的她不会后悔罢了。” 青禾笑“主人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断绝情义的话,但是心里还是把她当成女儿对待的。” 谁知,前一刻还淡定的像是看破红尘的南千醉顿时转头,目光凶狠的瞪着青禾,恶狠狠的咆哮道“谁把她当成女儿了?!!我连媳妇儿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女儿?!!你脑子进水了吧?!!!!!!” “是青禾眼拙了,主人熄火熄火~~。”青禾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暗搓搓的笑了起来:傲娇了,果然傲娇了,噗…………………… 南千醉“………………。” 自己的奴才脑子有病怎么破? 壹奏奏躺在海棠花树上闭目假寐。 如火如荼的海棠花一簇簇的盛开着,绚丽而又夺目。 她躺在高高的树枝上,白色的裙摆和飘带在半空中飘荡起伏,她抱着焦尾琴懒懒的躺着,清冽而又温和的风儿在她身边顽皮的嬉戏,馥郁的花香缭绕在裙角衣袖之间,有一两片娇嫩的粉色花瓣落在她的琴上,娴静而又古远。 四周很是安静,但是她却静不下来,耳边恍惚传来男人的呼唤声,一声接着一声,声音悲凉而又绝望。 “奏奏……奏奏…………奏奏!!!” 壹奏奏自嘲的扯了扯唇角,那个人抛下自己去了帝都,现在估计正在和他的老相好卿卿我我好不自在,怎么会来这里? 她自嘲的笑着,翻身躺在花簇深处缓缓闭上了眼睛,多日来她都无法入睡,却在今天听到那个酷似那个男子的声音时,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究竟是为什么,壹奏奏已经不想去知道了,她很累,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梦中的海棠花也开的极美,壹奏奏笑着折了一支,低头问道“好看吗?” 透过茂密的树叶,可以看见树下坐在一个少年,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暖洋洋的,尤其是他弯着眼睛对着她笑的时候,虽然笑得傻里傻气的,但是却让她无端感到一丝拨动。 就像当年一样。 少年昂着脑袋,笑着回答“好看。” 壹奏奏不依不饶的问着“那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涨红了脸“都好…………。” 壹奏奏瞪他,少年挠了挠脑袋,很是上道的改口“你好看。” 女孩这才满意,笑嘻嘻的将那支花从树上丢给了他。 少年接住花,笑着站起身来,冲着她张开了双臂“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笑着张大了上臂,冲着她自信十足的笑了笑“放心吧!我接得住你!!。” 壹奏奏唇角含笑,正要抱着焦尾琴提着裙摆往下跳时,却见一只白虎猛地窜了出来,出其不意的扑向了毫无防备的少年……………… “独孤朔!!!!!” 壹奏奏惊叫一声,从噩梦里醒来,冷汗淋淋。 原来只是一个梦………… 壹奏奏刚要松口气,却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虎吼! 是肥花儿!!它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 壹奏奏忙抱着焦尾琴飞下了花树,急匆匆的奔向那里………… “这不怪我。” 血泊外,站着一个俊俏清秀的少年,唇红齿白,星眸雪肤,一袭白衣裹着纤瘦细挑的身形,一圈儿白色虎毛围在脖颈处,衬得下颌越发的精致,一身华贵俊丽,不似女孩却又比女孩还要好看三分,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他望着倒在血泊里的独孤朔,声音清越却不带一丝温度“我给过你活路,但是你却还是选择来送死。” 独孤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温热的鲜血不断的涌了上来,浸湿了他的衣衫,浸湿了身下的草地,他英俊不凡的脸颊上也染上了血污,但那双犀利的眼睛依旧神色如常,他笑着“我是该叫你子虚,还是该叫你肥花儿?于情于理,我也养了你好几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少年微微一笑,半蹲在他的身边,苍白的手指按在他的伤口上,一点点的用力,最后力气大的几乎可以碾碎他的骨头“独孤朔,我无时无刻都在想要怎么杀了你,你说,我该怎么杀了你?” 独孤朔倒吸了一口气,冷汗直流,脸色苍白如雪,他吃力的扯了扯苍白的唇角“就因为我喜欢你的姐姐?你就想杀了我?你是小孩子吗?如果是的话,我给你一个糖,你愿意……咳咳!!!!” 少年收回手,尖利的指甲抓着一块刚刚撕扯下来的皮肉,他一把将它丢开,笑得狰狞“你可以继续说,等我将你全身上下都撕烂了,你可就没有机会说话了。” 独孤朔疼的剧烈呼吸,他喘息道“我只是来找你姐姐的,你能不能别来捣乱?” 子虚冷笑“见她?你这幅鬼样子怎么见她?还是让我好好给你收拾收拾吧,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还要割掉你的耳鼻,划花你的脸,吃了你的心………………。” 独孤朔感慨“…………真是个小变态啊,也不知道随谁…………咳!!!” 子虚笑得人畜无害,手上却力气极大的钳住他的下颌“我要杀了你,然后再把你埋在山间,等你一点点腐烂,变成白骨,我倒要看看,那时候她还会不会再爱上你………………。” “可是,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他。”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子虚猛地回头,却看到一个抱着焦尾琴的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倾国倾城的眉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 这种从未有过的冰冷让子虚慌了神,他愣愣的开口“山鬼……姐姐………………。” 独孤朔咧嘴一笑,鲜血顺着嘴角涌出,他无奈的摸了一把“媳妇儿…………。” 壹奏奏没有理会慌神的少年,而是上前扶起了浑身是血的独孤朔,焦尾琴不慎落在地上,纤细的琴弦根根摔断,发出急促而又刺耳的声响,可她却充耳未闻,只是扶着独孤朔站了起来,想要绕开少年离开,子虚慌了神,忙拦住了她“山鬼姐姐,你听我解释,是这个人先挑衅的,我才…………。” “白虎,不要再说了。”壹奏奏第一次这样喊他的名字,她平静的望着面前这个俊美如画的少年“我累了,你不要再说了。” 她扶着独孤朔绕开了少年,子虚背对着他们,双眼微微泛红“你是在怨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凡人怨我?!!明明就是他的错!!你为什么还要…………。” “孰是孰非,自我成神以来心里就清楚得很。”壹奏奏说完就扶着独孤朔走进了树林深处。 子虚凄凉一笑“你清楚我是罪魁祸首,那你可清楚,我对你的心意?” 你清楚,却从来都当成没有看到。 只因为,你不爱我。 仅此而已。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一个戏谑的女声从树上传来,酥魂媚骨“呦~~~,这不是肥花儿小弟弟吗?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明明是你拆散了你姐姐和姐夫,刚刚还差点要了你姐夫的命,现在却惨兮兮的哭着鼻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哩~~~~。” 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坐在树上,散着长发,捏着一把精致的梳子痴痴地笑“好弟弟,快别哭了,不然一会儿不仅会挨你姐姐的骂,还会被你姐夫嘲笑呐~~~~~。” “他才不是我姐夫!!!你这条整天只会八卦的蛇精病少胡说!!!!”子虚冷冷的瞪着树上的女子。 那女人却飘飘然的飞身而下,正巧落在他的怀里,在子虚还没回过神来时,快速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香吻,笑嘻嘻的说道“人家是蛇精,但不是蛇精病~~~~~。” “滚开!!!!”子虚愤怒的将她一把抛在地上,女子疼呼一声,瞬间化身成为一条鳞片艳丽的小巴蛇。 子虚正要抬脚踩上几脚,但看它好像很疼似的盘旋在地上,最后还是没有下得去脚,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那条小巴蛇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姿态妖娆的女子,她捏着梳子笑嘻嘻的望着少年的背影,唇角微翘“这只小奶猫的心眼儿倒也不是太坏…………好玩儿~~~。” 壹奏奏将他小心扶坐在海棠花树下,刚转身就被他拉住了衣角,独孤朔气若游丝的看着她“…………你去哪?” “去死。” 独孤朔“………………。” 壹奏奏低头看着那只沾着血污的手,雪白的裙角攥在这样的手里,染上了鲜红的血污,她却无法生气,而是轻声说道“我去给你拿些水来。” 独孤朔一把拉住她的裙角,喘息道“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我快不行了……你能陪陪我吗?” 壹奏奏冷静的掰开他的手指“别装了,你乖乖呆在这里,我去打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是他! 百里留香眼眸微眯,淡然如水的目光望着茶楼下的那抹身影。 玄色斗篷笼罩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形,面罩下的轮廓宛如刀削,雪白的发丝从宽大的风帽里入水般流泻而出,如丝似锦,男子全身上下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雪亮犀利的鹰眸露在外面,一如从前。 这就是那个偷走她九穗璎珞月光花囊的男子! 终于让她找到了。 茶楼下的神秘男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刀削似的下颌微微抬起,犀利雪亮的鹰眸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明明她在二楼品茶,而他则站在楼下,为什么与他四目相撞时,自己还是有一种压迫感? 一种熟悉到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百里留香难得有些愣忡,而楼下的神秘男子却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百里留香不确定他是否在笑,宽大的风帽和面具将他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只能从他那犀利的鹰眸里捕捉到一丝极快的笑意。 百里留香有些恼火,拿起放在桌上的碧玺烟杆起身就要下楼去追,却不料走得太急,和一位正要上楼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抱歉。”追小偷要紧,百里留香也没有留意对方的模样,随口道了个歉就想离开。 却不料,和她撞上的那个茶客,意外而又惊喜的笑道“白衣姐姐,竟然是你!” 百里留香一愣,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对方。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广袖青衣,头戴玉冠,腰佩白玉,手里拿着一卷书籍,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看到他的第一眼,百里留香脑海里就回荡着一句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可是………… 百里留香看着他,淡然的目光中有一丝迷茫。 这位郎君,您谁呀? 这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拿着书卷敲了敲手心,温和一笑,眉眼温润,似是故人“白衣姐姐,我是柏舟啊。” 柏舟………… 百里留香望着面前如竹般修长的男子,勾唇一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原来是你…………。” 十八年前。 雨下得有些大。 淅淅沥沥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无法静下心来。 百里留香持着一支精美绝伦的碧玺烟杆,安静的坐在开启的窗户边,桌上的香茗放了好一会了,她却没有理会,只是微微侧着头望着窗外的街市。 因为还在下雨,所以整条街都没几个人,显得潮湿而有空洞。 茶楼的斜对面,有三个小孩挤在人家的屋檐下避雨,三个孩子无不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满脸污秽。 反正被雨困在了这里,流冰又还没有赶过来,不妨看看他们,也好打发一下时光。 百里留香想着就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的茶楼上,望着楼下的三个小孩子。 屋檐不大,且又刮着风,这三个孩子里个头最大的一个男孩子,挪了挪位置,将较小的一男一女挤进了里面,自己则站在外面为他们遮风挡雨。 较小的那个男孩子不愿意让他淋雨,挣扎着反抗“我不要站在里面却要宵征哥哥淋雨!我也要为你们遮风挡雨!” 里面的小女孩怯怯的说“…………宵征哥哥会生病的。” “燕燕放心,哥哥不会生病的,生病可是富贵人家的权利。”那个叫宵征的孩子咧嘴一笑,阳光开朗,他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小脑袋,还顺手弹了他一个脑嘣儿,大大咧咧的笑着对他说“你想为我遮风挡雨?那敢情好啊!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等柏舟你长成男子汉的时候再来帮我吧,至于现在,就让哥哥我为你们遮风挡雨吧。” 叫柏舟的小男孩笑得很是讨喜,温润软糯的惹人怜爱“那就一言为定!” 说着还伸出了小拇指,想要和他拉钩钩,宵征咧嘴一笑,豪爽的也伸出拇指勾住了他的尾指“一言为定。” 百里留香望着那三个孩童,苍白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就像月光的碎片一样,美丽而又易碎。 “女君,我们走吧。”一个清越而又低温的声音响起。百里留香收拢脸上的笑意,微微侧目看去。 楼梯处,少年一身宝蓝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他拿着一柄油纸伞,步履稳重的走到百里留香身边,将随身带来的狐裘为她披上,还仔细系好了丝带。 一辆檀木马车停在茶楼门口等候多时,白如春雪的良驹不耐烦的用马蹄刨了刨地面,冲着刚出来的二人不爽的喷了下气,以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慨之情。 可惜,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它的不满。 流冰为她撑着伞,时刻要小心不让雨水淋到了她,就算看到它的不满也全当没有看到。 而百里留香则是细条慢理的拿着碧玺烟杆吞云吐雾。 那躲在别人家屋檐下的孩子们看见他们顿时眼睛亮晶晶的,就像看到骨头的狗狗一样,流冰被他们的眼神盯得一阵恶寒,刚想扶着百里留香上车,却见那三个小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来,可怜巴巴的望着百里留香。 这三个孩子虽然还小,但是艰辛的生活和炎凉的世态,早就将他们磨炼的有着大人才有的洞察力。 相比朱雀的珠光宝气和流冰的奢华装扮,百里留香的衣着过于朴素低调,就连如墨的长发都是随意的散落在身后,一件装饰都没有,但是她身上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高雅气质,仿若九天上俯视人间的神明,仿若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让人只可远观不敢亵渎。 他们这群小鬼头,个头不高,但却很是机灵,一个个的围在百里留香的身边,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漂亮姐姐,可怜可怜我们吧,赏我们一些铜板吧。” “女君姐姐,我们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您行行好,赏我们几个铜板吧,或者半个馒头也行。” “是啊是啊~白衣姐姐这么漂亮,心肠一定很好~~~。”柏舟昂着小脑袋看着百里留香,真心实意的笑着赞美,早把馒头什么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百里留香看了眼流冰,后者会意,拿出一些银钱分给他们。 三个小鬼笑弯了眼睛,小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柏舟笑嘻嘻的昂着头“谢谢白衣姐姐~,姐姐果然是菩萨心肠~~。” 流冰分完钱就想扶着她上车,百里留香却不急着走,她望着淋成落汤鸡的柏舟“你的愿望是什么?” 什么? 柏舟捧着银钱愣愣的昂着小脑袋,小脸脏呼呼的,但那双大眼睛却是又圆又黑,就像雨里的黑葡萄一样好看,他迷茫的望着面前的这个精致而又苍白的大姐姐,呆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的?” 百里留香淡然的望着他,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他的头顶,深邃如夜的眼眸俯视着他,就像九天之上的神灵俯视着人间的芸芸众生,目光淡然而又带着怜爱,她重复一遍,声音缥缈如烟,像是来自虚无“对,你的愿望是什么?” 柏舟一愣,继而昂着小脑袋,灿烂一笑,温和而又开朗,就像雨过天晴后带着雨珠的小花儿,虽然不是很名贵,却让人无端感到开心。 他笑着说“我的愿望是————保留本心。” “什么?”一旁看好戏的流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他还以为这个小鬼头会说自己的愿望就是长大后成为大富豪或者永远都有好吃的呐,没成想他说的竟然是保留本心。 流冰嗤之以鼻:小鬼头知道什么是本心? 他臭着脸问“你知道什么是本心吗?小鬼。” 柏舟软乎乎的老实摇头“不知道。” 果然,你这个小鬼知道了才有鬼了好吗?! 流冰翻了白眼“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保留本心什么的?敷衍我家女君吗?!!” 柏舟急忙摇头“我没有敷衍白衣姐姐,我的娘亲还活着的时候曾说过,不管我长多大,都要保留本心,所以我才……我才这样说的。”//~~,这个漂亮哥哥的眼神好可怕,人家腿都软了………… 百里留香却淡然一笑,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来,裹在了柏舟的身上,雪白的一圈儿狐裘毛毛围在他的小脑袋边,越发衬得他可爱软糯。 柏舟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物,就连碰都没有碰过,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百里留香,大眼睛里满满的受宠若惊,像一只流浪惯了的猫咪,习惯了人们的冷眼和打骂,突然有一个人对他好时,简直是惊讶大于欣喜。 百里留香扶着流冰的手腕登上了马车,微微侧过脸,浅笑“但愿你不会后悔。” 柏舟愣愣的望着马车渐行渐远,脏兮兮的小手里攥着一只她刚才偷偷塞给他的小铃铛,他想告诉他们,当时一想到刚才百里留香深邃如夜的眼眸时,不知为何却又开不了口。 柏舟有些愣愣的说“这个白衣姐姐好漂亮,但是脸色太苍白了,好像生病了一样。” 宵征不所谓的摊摊手“漂亮归漂亮,但是她好奇怪啊,大概富贵人家都是这个脾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燕燕却羡慕不已的摸着柏舟身上的狐裘披风“这件衣服好漂亮啊。” 要是自己也有一件这样的衣服该有多好啊…………那个女人为什么偏偏将好看的衣服给了柏舟自己却没有? 燕燕正吃味儿时,柏舟却毫不犹豫的解下狐裘披风,笑眯眯的为她披上“天气冷,这件衣服就给燕燕穿姐吧。” 燕燕摸了摸披风上的精美花纹,犹豫道“…………那你呢?” 柏舟笑的很欢快“我是男子汉,不怕冷!” 宵征抬手就弹了个脑崩儿,笑道“我才是男子汉,你顶多就是个小萝卜头!!” 柏舟摸着被他弹过的额头,笑得很是开心,就像是雨后的花朵,无忧无虑,不曾被恶劣的风雨打倒。 雨水渐渐停了下来,三个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在街上欢笑而过。 就像雨后的花朵一样美丽。 夜深人静,三个小孩窝在破庙里的草堆上睡觉,这本来是那群乞丐的地盘,他们只是想要在这里找个能睡觉的地方,但那群乞丐不仅欺负他们人小,还对燕燕起了歪心思,宵征最是见不了别人欺负弟弟妹妹,当下就奋起反抗,像发了疯似的豺狼,那两三个乞丐最是吃软怕硬,当下就吓得屁滚尿流,不仅没有捻到油儿,还被他们这群小鬼头吓得不轻,急急忙忙的夹着尾巴逃了出去。 不过宵征也没有讨到便宜,手臂被一个乞丐用石头砸的淤青红紫,就算这样,他还不忘搂着吓哭了的燕燕,将她哄睡。 两个小孩见燕燕睡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他们躺在乱糟糟的草堆上,两个人都睡不着,就凑在一起闲聊。 柏舟想起白天时那个白衣姐姐的话,就侧头问躺在身边的同伴“宵征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 宵征躺在一边,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豪情万丈的说“我的愿望就是当大将军!” “大将军?!!”柏舟兴奋的喊了一声,又赶紧压低声音怕吵醒熟睡的燕燕,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身边的哥哥“宵征哥哥,你要当大将军?!!!” “对!我就是要当大将军!当时候我就会有能力更好的保护你们,咱们再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宵征挑了挑眉,咬着稻草嘚瑟一笑“这位小兄弟,你需要抱我大腿吗?” “需要!绝对需要!!”柏舟兴奋的凑了过去,像个小狗狗似的,就差把尾巴摇的左右摇摆了。 “乖,跟着大哥我有肉吃!”宵征很高兴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汪汪。”柏舟有样学样的叫了两声,惹得宵征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等到宵征也翻身睡熟后,柏舟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他借着月光打量起手中的铃铛。 三只铃铛做工十分精巧,而且各不相同,一只是鎏金铃铛,上面雕刻着凤凰展翅高飞图,华丽到了极致;一只是玄铁铃铛,上面雕刻的是壮阔庞大的沙场征战图,气势雄浑,大气磅礴;最后一个则是个白玉铃铛,上面雕刻着一株出淤泥而不染保持本色的睡莲,玉质温润,犹如君子。 三只精美绝伦巧夺天工的铃铛只有拇指大小,用一根红色的丝线绑在一起,就像他们一样,虽然性格不同,却亲近的依偎在一起,勇敢的活下去。 一个用桑木制成的小香牌坠在后面,上面使用朱砂写的小字:三叶桑。 柏舟摇了摇铃铛,但是它们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但是却有缕缕幽香从铃铛里飘摇而出。 这个香味很是特别,分别是从三个不同的铃铛里散发出来三种不同的香味,这三种不同的香味又汇聚在一起,形成特别却有好闻的香味。 柏舟毕竟还是小孩子,顿时止不住好奇的凑上去仔细闻了一闻。 三只铃铛的香味都各不相同,从鎏金凤凰铃铛里流泻出来的香味是极为馥郁酥骨的奢靡暖香,不禁让人想到钟鸣鼎食之家的气派作风,从玄铁征战铃铛里飘出的却是一种极为疏狂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向往风云争霸的热血沙场,而那只白玉青莲铃铛则是吞吐着温暖而又舒心的淡淡香气,不禁让人向往小桥流水,蓝天白云。 他捏着这一串铃铛,每次想要和他们平分它们时,就会想到那个白衣姐姐的目光,深沉如夜,泛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平静的望着他,就像是在警告他:收起来。 就好像是一个属于他和她的约定。 柏舟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倒在乱糟糟的稻草上,下一刻就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那个白衣姐姐竖起苍白纤细的食指,抵在如同花瓣的唇瓣上,对着他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美丽而又诡异的笑容。 “不要后悔…………。” 时至正午,皇宫旋督门缓缓开启,两旁的玄甲金吾卫站在猎猎作响的朱羽旌旗下,冷峻的注视着一辆绿泥文官轿子抬出皇宫。 对于文人,这些武将出身的金吾卫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但下一刻,他们冷峻的眼神就变成了敬畏。 一骑烈马飞驰而去,快如闪电,马上的男人高大伟岸,器宇轩昂,带着文人墨客所没有的豪情和热血。 他用力挥着马鞭,向那顶轿子飞驰而去,转眼间就超过了它,男人勒住缰绳,挡住了轿子的去路,马儿因为惯性嘶鸣一声,前蹄高高的扬起,马背几乎与地面平行,这要是换了其他人估计已经被这匹烈马摔下了马背,不死也伤。 但现在马背上的高大男子紧紧的用长腿夹住马腹,牢牢地坐在马背上,眨眼间就将差点暴走的烈马制服了,一时间守卫皇宫的金吾卫们激动不已,要不是宫门前不可肆意喧哗,他们这些毛头小子早就鼓掌喝彩了。 “不愧是宵征大哥,这匹汗血宝马脾气又臭又硬,倔得很,也就大哥你有这个能耐降服它了。”绿泥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却又如玉般细腻的修手掀起,随着温润的声音传出,坐在里面的人也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走出轿子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绛红色官袍,,头戴白玉乌纱帽,帽缨在他精致的下颌下面松松系住,腰间只佩戴了一枚素玉,玉上的流苏随风微微飘摇,男子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君子如玉,让人不禁想要去亲近。 柏舟好笑的看着翻身下马的高大男子。 这男人身形高大伟岸,剑眉星目,器宇不凡,身着武将朝服,腰佩长剑,头戴红玉乌纱帽,身上红色的撒曳随着他稳健的步履微微摇曳。 柏舟望着自己的大哥,摸着下巴暗搓搓的笑:这个家伙又壮实了一圈,不仅比自己高了一头,肌肉身板都比自己壮士,这是怎么做到的?每天得吃多少饭才能长成这个样子? 宵征照他额头上就弹了个脑崩儿,咧嘴一笑,声音带着成年后的低沉和沙哑“有这么跟大哥说话的么?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柏舟揉了揉额头,未语先笑的大眼睛里有些委屈“那有这么跟状元郎说话的么?我现在可是吏治礼部的侍郎兼暂值户部尚书,你弹我的头,不也是没有规矩么?” 宵征剑眉一挑,勾唇哼笑,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向后拽去“好小子!现在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说教起我来了!谁给你的熊胆?!!” 柏舟是个文人,力气自然比不上宵征这个莽夫,顿时被拉得有些踉跄不稳,双手狼狈的拽着勾住自己脖颈的强壮手臂“宵征大哥你快放开我!!” 宵征乐呵呵的咧嘴“那你说,你错了没?” 真是个好记仇的小气鬼! 柏舟心里腹诽,但脸上还是怕了他的样子,很没骨气的求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大哥您老人家顶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宵征听得舒心,便笑着把他放了,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以后再敢没大没小,小心我请你吃鞭子。” 站在两旁的金吾卫们眼观鼻鼻观心,表面上一副正经的样子,心里却已是乐开了花:将军威武!早就该给这些自恃清高的文官们一点颜色看看了!!要是他们再赶瞧不起咱们武将,就请他们吃鞭子!! 柏舟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两边的金吾卫,一边揉着被勒红了的脖颈,一边小声嘀咕:“奇怪,今天的金吾卫表情怎么这么诡异…………拉肚子么?” 金吾卫“……………………。” 宵征抬手用鞭子不轻不重的抽了他一下“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走?” 柏舟才没白痴到宵征追了自己半路,现在就轻易的让自己回家洗洗睡午觉,不免迷惑“咱们去哪?” “去‘食为天’喝酒,我请客!” 宵征刚说完,就看到柏舟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就差在脸上用毛笔写上:土豪威武!! 果然是个吃货………… 宵征对此表示很无奈,柏舟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笑得眉眼弯弯“那还磨叽什么,咱们快去吧!” 说完就想转身坐进轿子,却被宵征粗鲁的一把拉了回来“你干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坐轿子啊,难不成还让我走着去?” “坐什么轿子,麻烦死了!!”宵征将他拦腰拽上了马背“驾!!” 柏舟吓得双手双脚在半空中乱挥,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 抬轿子的几名轿夫默默地望着被抢走的主人,默默地在心里点了个蜡………… 食为天,二楼雅间。 两名粉衣侍女掀开珠帘,一排妙龄少女端着精美奢华的盘碟,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步履轻盈,美不胜收。 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上桌,一壶壶美酒斟入酒杯,一旁还有妖娆的舞女扭动着凹凸有致的身体,跳着香艳的舞曲。 那舞女眼波迷离,简直可以把人的魂儿给勾走,但是面对这两个人,她的媚眼简直是抛给狗了。 这个雅间就两位客人,一位是温文尔雅的清秀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广袖青衣,头戴玉冠,腰佩白玉,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一看就是位好脾气的客人。 而另一位恰恰相反,那是一个身形高大伟岸的男子,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佩长剑,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威严而又疏离,像是个练家子。 这两位正是换了便服的柏舟和宵征。 这舞女也算是见过几分世面,看这两位郎君虽然穿着打扮都很平常,但身上那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气度和谈吐难以掩盖,她有心结交这样的恩客,见他们都没有注意自己,心有不甘的想凑上去为他们斟酒。 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郎一个劲儿的吃菜,根本没有在意身边的事,而那位长相俊朗的男子却剑眉一皱,骨节分明的手掌一翻,一杯酒水就泼在了她的脚前。 朝廷不许官员嫖娼押妓,但是有些酒楼里的姑娘们分不清楚前来的客人们哪位是官员哪个是百姓,于是为了给自己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换上便服的官员们就会在前来服侍的舞女面前泼一杯酒水,暗示她们不要再凑上来了。 官员可不是她能得罪的人,舞女在宵征的暗示后,当机立断的行礼离去。 房间里安静了许多,柏舟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一只偷吃松果的松鼠,宵征啼笑皆非,但还是为他斟了一杯花茶“你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又身居要职,就你这个吃相要是被那些老古板们看到,估计又要吹胡子瞪眼睛的说教你了。” “那就让他们说就是了,他们都是一把年纪快入土的老人家了,平生就这么点喜好,好不容易逮找了我,怎么可能会不说教说教,反正也不会被他们说掉几两肉,随他们去吧。”柏舟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满不在乎的说着,像一个小孩似的撇了撇嘴。 “你呀,真是和小时候一个德行,怎么就不知道长大呐!”宵征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将他磨练成一个驰骋沙场的铮铮硬汉,心智也越发的成熟,少了一分冲动,多了一些理智,燕燕也是越发的端庄懂事,知书达理。 只有柏舟,依旧像以前一样率性而为,在这个昏暗污浊的世间一直保留着自己不被污染的本心。 宵征弹了他一个脑嘣儿“你也该长大了,遇事要多加思考,不可依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你是在指我不参加党政,在朝野上保持中立的事情吗?”柏舟未语先笑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无奈和委屈“我就知道你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请我吃饭准没好事!”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宵征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虎着脸教训道“说话要注意分寸!祸从口出你晓得吗?” “我造了。”柏舟撇撇嘴,然后扔了手中的鸡骨头。 宵征将手帕递给他擦手“现在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拥戴齐王…………。” “非也非也~。”柏舟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的在他眼前摇了摇“还有一个人,你没有说。” 宵征沉默,半响才开口“……瑞王殿下?” 柏舟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就是他,明面上他虽然没有参加党争,但是一样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和能力,况且……他的野心也不小。” 宵征的脸色不是怎么好看,双手也渐渐握成了拳,恶狠狠的锤了下桌子,整个桌面都为之一颤“该死的!有一个齐王处处给太子殿下作对就够麻烦的了,现在竟然还多了一个老谋深算的瑞王!太子殿下的处境真是越发的艰难了!!” 柏舟倒是没有宵征的那种愤慨,他在朝为官,只对皇帝一人效忠,至于太子和齐王、瑞王的事情,他都没兴趣管,不然就是违背原则,结党营私什么的真是想想就恐怖。 柏舟淡定的给他倒了杯花茶,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未语先笑“宵征大哥莫要气坏了身体,来来来,喝杯花茶,平心静气~~。” 这里泡茶的花瓣可都是从青鸾王朝运过来的新鲜花瓣,昂贵的让柏舟咋舌,但宵征这个人丝毫不懂得文人的那套风雅,现在他又在气头上,动作豪迈的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就像是喝酒的架势。 柏舟嘴角微微抽搐,让这个家伙喝茶,真是牛嗜牡丹,浪费的很。 宵征不解气的将茶杯重重的拍在桌上,柏舟望着他手下的那只琉璃杯子,十分心疼。 “太子礼贤下士,功绩卓越,百姓敬仰爱戴于他又有何错?!!皇上为何要一味地偏袒齐王,让他在太子的头上为所欲为?!!!”宵征气愤难当的低声吼道。 柏舟倒是不这么认为,宵征说的这些,只是太子与齐王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相比而言的结论,但据他观察,太子城府极深,野心勃勃,这种人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安全。 宵征见他只顾着吃,不由得气恼“柏舟,太子现在的处境不太妙,你可愿意辅助一二?” 柏舟想也不想的立刻摇头“不要!!” 宵征闷气“太子钦慕你的文采已久,他不止一次的暗示我请你过府一叙,难道说,在你心里,太子还不如齐王?” “齐王我更不想沾惹,你造吗?”柏舟郁闷的咬了咬筷子“朝中大臣不可结党营私,这是铁律,我们只要一心为了朱羽国,为了朱羽国的子民,为了我们的君主,就行了。” 柏舟不想结党营私,无论是太子还是齐王,又或者是瑞王,他只是想要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每天兢兢业业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当差,守着一成不变的愿望:升官、加薪、有吃的。 他每天忙来忙去,累得像个狗似的,老皇帝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除了赏给他一些金银外,连一块御膳房的糕点都不给!他哪有这个闲心去管什么乌烟瘴气的党争? 人家顶多是吃饱了没事干才去管,但他连块糕点都没吃到,肚子瘪的扁扁的,管毛管啊?!!!又没吃饱了撑得!不管!!!! 宵征自小和他一起长大,他的性格宵征还是清楚的,只要是他决定下来的事情,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有时候就算撞了南墙,他也不会回头,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随性而为。 一片混乱的党争在他看来还不如眼前的一碟子糕点重要,估计太子就算是许诺给他一座金山他都会看也不看一眼。 他只是想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这么多年来,这个初心他还是保持不变。 可是自己呢? 怕是早已失去了本心了吧! 宵征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他了“算了,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勉强,不过不参加党争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不会每天提心吊胆。” “既然你知道自己参加党争风险很大,每天提心吊胆,为何还要辅助太子?”柏舟好奇“自虐么?” 自虐? 宵征嘴角抽搐,这个家伙有时候嘴巴毒的想让人轮圆了巴掌抽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平复心情后,才感慨的说道“燕燕想要过上好日子,我光靠打仗晋升的官位得到的赏赐远远不够,所以只能参加党争,也好在未来皇上那里博得一席之地,未来好加官进爵,让她成为尊贵的诰命夫人。” 好日子? 柏舟微微皱眉“现在的日子不好吗?” 宵征苦笑,屈指弹了一个脑镚儿“人心总是得不到满足的。” “我既然许诺过她富贵荣华,就一定会尽力争取。” 柏舟倒了两杯酒“你们的婚期订在哪天?” 宵征笑得温柔“上元佳节之后。” 上元节又称为鬼节,不宜娶亲,所以宵征才会将大婚之日定在节后。 柏舟举杯“那小弟就在此祝贺兄长了。” 宵征咧嘴一笑,举起酒杯回敬一杯。 两人昂首饮尽,开怀大笑。 难得今天皇帝不抓他去当苦力,这一下朝,柏舟兴致冲冲的快步走出金銮殿,同窗简少白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再过三天就是上元佳节,皇上今年命你去操办此事,你可办好?” 柏舟昂着下颌,像只骄傲的花孔雀一样“我早就办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到时候皇上会宴请文武百官,我一定要带着我的夫人来宫里逛逛。” 柏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简少白笑的仿若三月春风“到时候柏小状元可一定要把尊夫人领过来呀!” 柏舟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苦呵呵的嘀咕“………本官还没娶妻……。” 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秀恩爱了!!你难道不知道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会死得快吗?!你造吗?!造吗?!! 简少白憋笑,故作惊讶的提高了声音“什么?!!柏小状元竟然现在还没有娶亲?!!!” 柏舟真想一头撞死,或者一口咬死这个贱人。 他喊完这一嗓子,身旁的老大臣们纷纷像看一只香喷喷的骨头似的盯着他,柏舟被盯得毛骨悚然,急匆匆的对着简少白比了个中指,就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却还是晚了一步,被一群胡子一大把的老大臣们围了起来。 平时严肃古板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竟把殿门变得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礼部的老爷爷“柏舟啊,你现在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娶亲啊?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 柏舟“多谢大人好意,我还是不用了。” 礼部的老爷爷“我家孙女就很好啊!” 柏舟“…………。” 兵部的大叔“小舟啊!你咋还没讨到婆娘呐?!!不急吗?!!!” 柏舟“多谢大人关心,下关不急。” 兵部的大叔“你不急,俺都急了!!俺家的闺女可好了!!刀枪棍棒十八中兵器样样精通!!!!” 柏舟“………………。” 户部的同僚“小状元,想娶媳妇吗?” 柏舟“多谢好意,我还不…………。” 同僚“我妹妹就不错呦~~~。” 柏舟“……………………。” 正说着的时候,常年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太监总管李公公笑着过来了。 他一甩拂尘,笑着给柏舟见礼。 柏舟自然是连忙还礼,问道“公公这是来做何事?” “老奴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问上一句……”李公公露齿一笑“小舟大人何时娶亲啊~~~。” 柏舟“………………。” 李公公笑得暧昧“陛下说瑰阳公主最近的女红出色了不少~~~~~。” 柏舟“……………………。” 柏舟“……………………。” 柏舟“……………………。” 苍天饶过谁……………… 上元佳节,帝王设宴,请众官员及其家眷入宫一同过节。 这是燕燕第一次进宫,巍峨的宫殿让她看直了眼,那璀璨的琉璃瓦,那朱红的天柱,那富贵气派的宫殿,那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势,都让她羡慕不已。 因为宴席定在晚上,现在还不到时候,所以宵征就领着燕燕去了礼乐殿,柏舟是这次佳节的主事,礼乐什么的都归他负责,估计现在这会儿正在那里忙的不可开交。 燕燕乖巧的跟在宵征身边,他们进了礼乐殿才发现,皇帝的宠妃俪贵妃也在这里,宵征拉着燕燕跪下行礼“卑职宵征携家眷,给贵妃娘娘请安。” 燕燕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眼睛只能看到贵妃娘娘的裙摆,奢华的让她无法想象。 皇上素来宠信柏舟,连带着后宫的妃子们都对他宠爱有加。 俪贵妃听说皇上命他办理上元节的事宜,怕他出错,就打着随便转转的名头转到了礼乐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却不料柏舟一切都安排妥当,她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和柏舟坐在一旁嗑着瓜子闲聊,正聊得起兴时,宵征就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俏丽佳人。 俪贵妃虽然深得皇帝宠爱,但性情却是极好的,见他们跪下行礼,忙笑着说“快起来吧,地上凉,莫跪坏了身子着了凉。” 宵征再次谢恩“喏。” 燕燕跟着也起来了,抬头看去,不免心神晃动。 身着官服的柏舟坐在檀木桌的右边,而坐在左边的这是位仪态端庄的中年女子,凤鬓高梳,琉璃步摇自两边斜插入发,金钗银簪璎珞珠花点缀其间,耳垂处带着拇指大小的珍珠耳坠,脖颈上的金玉红牡丹项圈精美绝伦,身着七层芙蓉云裳,如水般柔软的长练自左肩处环绕过右手臂,然后垂在脚边,褶皱出水波的纹理,纤细的腰肢用流光溢彩的腰巾裹住,明珠玉环坠在下面,随着她的步伐叮咚作响。 面若芙蓉,眼似烟波,唇如烟霞,肤若凝脂,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绝美佳人,虽然已是中年,却一点也不输于妙龄少女。 怪不得会被皇上圣宠多年………… 燕燕羡慕不已,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倒是俪贵妃将她打量了个仔细,越看柳眉越是皱起。 跟宵征一起来的女子,年方二九,身姿似弱柳扶风,却又凹凸有致,樱唇狐眸,眼波春情,长得俏丽可人,但又处处透着一股子狐媚劲儿,当真是个尤物。 她的举止虽然看似乖巧端庄,但她的眼睛却极不安分,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双狐眸里不禁的流露出羡慕嫉妒和一丝丝的贪婪。 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阅人无数的俪贵妃心里冷笑,但脸上还是一片和气,她雍容的笑道“既然你来了,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之间叙旧了,本宫先走一步,一会宴席上见。”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一旁的宫娥恭敬地扶着她的手臂,几名大宫女在身后为她拖着裙摆,大公公连忙开路高喊道“贵妃娘娘移鸾!!!” 柏舟宵征行礼“恭送贵妃娘娘!!” 燕燕有些手忙脚乱的跟着行礼,贵妃娘娘看也不看的从她身边走过,扶着她的宫娥微微侧头,对着燕燕扬了下唇角,讥讽而又轻蔑。 燕燕握紧了拳头,不甘和耻辱在她的心里疯狂的咆哮着:凭什么自己不能像那个女人一样享受着荣华富贵!自己年纪比她小,长相也出众,为什么她是被皇上宠爱有加的贵妃娘娘,自己却只是个将军的未婚妻?!!!还有那个宫女!那个宫女也不过是贵妃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凭什么竟敢嘲笑自己?!!凭什么要瞧不起自己?!! 燕燕攥紧了拳头,暗自咬牙:总有一天,她要将这些贱人踩在脚下!! 宵征抱臂打量了一圈殿里的筹备,那些宫女乐师有条不紊的按照柏舟的吩咐练习,可见柏舟处理事情的能力,他咧嘴一笑,豪迈的拍了一下柏舟的后脑勺:“好小子!怪不得皇帝陛下对你宠信有加,你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嘶!”柏舟被他的巨灵神掌拍的倒吸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宵征大哥,你不要动不动就拍我的头啊!我现在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你这样做真的让我很难为情的。” 一旁的宫女偷笑,宵征也憋笑,忍不住打趣他“我拍你的头你就觉得难为情了?可我却听说皇帝陛下经常这么拍你的头啊,你怎么不觉得难为情?” 燕燕眼波一动,留意他们的话。 柏舟耸耸肩,无奈道“谁让他是我的上司呐!每天像使唤下人似的将我指使的团团转,他心情好的时候,我还得陪他下棋喝茶吃点心,心情不好时,我还得陪他写字百~万\小!说批奏折,最让人忍受不了的是,他高兴时会摸摸我的头,不高兴时直接一巴掌拍上我的后脑勺!!让我超级超级不爽的是————我还不能还手!!不能还手!!!太憋屈了!!你造吗?!!!太、憋、屈、了!!!!!” 一旁的小宫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低头:小舟大人真是太可爱了!!!太、可、爱 了!!好像摸一摸他的头哦~~~~ 柏舟:姐姐,您猥琐的笑容出来了您内心的想法………… 宵征哈哈大笑,勾住他的肩膀,弹了他一个脑嘣儿“小家伙!!咱们皇上那是器重你!!你可不能发牢骚啊!!!!” 柏舟:你幸灾乐祸的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一旁的燕燕好像很是好奇的问“皇上很宠信小舟吗?” “那当然了!!逢年过节都会赏赐给他不少奇珍异宝,美食珍馐,时不时地还会微服私访去小舟的府上逛逛,这种殊荣,可算是大臣中的独一份儿啊!!!” 燕燕目光微闪“皇上还真是对小舟宠信有加啊。” 柏舟打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燕燕你别听宵征胡说,什么独一份儿,说出去多得罪人!” 宵征捏了捏柏舟气呼呼的脸“有大哥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柏舟翻了个白眼“就你脸大!!!” “你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揍你一顿!!你给我站住!!!” “傻瓜才站在那里被你揍呐!!本官先走一步,回见了您恁!!!” 燕燕看着柏舟的背影,狐眸中一片深沉……………… 夜幕降临,月轮高挂,星光漫漫。 悠扬庄重的号角依次吹起,朱羽殿门缓缓开启,一个尖利而又高扬的声音唱喊道“皇上驾到!!!!” 燕燕急忙随着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女眷们下跪叩头,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紧张的跪在席位后,脊背弯成一个卑微恭敬地弧,但是狐眸却一点也不安分的转动着,那双镶金玄色龙靴从她的席位前走过,一刻也不曾停顿过,燕燕伏在地上的双手有些不甘的握成了拳头,但又在下一刻恢复平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皇上和后妃入座后,年过半百的皇上才乐呵呵的接过爱妃递来的美酒“众爱卿都快快平身吧!” 燕燕和众人谢恩后,被身旁的宵征搀扶起来,她温柔的对宵征一笑,借着坐下的动作,不经意般的窥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上。 九龙戏日金椅上,坐着的是一个威严富态的老人,身穿七爪龙袍,头戴高冠,苍白威严的脸容被冠前垂落的流珠遮住,那犀利而又冷漠的目光从摇晃的流珠间一闪而逝。 原来这就是朱羽国的皇帝,这篇土地上的主宰。 他年轻时是朱羽国第一美男子,现在却老的厉害,但是………………他手中的权力却还是很诱人。 燕燕有些羡慕而又嫉妒的望着坐在皇上身边的美丽女子,要是自己也能坐在他的身边该有多好………… 李公公高喊道“奏乐!!!!” 悠扬婉转的乐曲声流泻而出,一派身穿白衣的舞女赤足而来,动若蛟龙,翩若惊鸿,姿态优美而又不俗,似月上仙子,如九天神女。 宵征看着殿中翩然起舞的舞女们,剑眉深深皱起“前方战士浴血奋战,皇上却只知享乐不思进取…………。” 柏舟笑眯眯的拿起酒杯对他举杯道“今日是上元佳节,小弟敬大哥一杯!” 被打断话的宵征皱眉,但却还是与柏舟碰杯,昂头就饮下了琉璃杯中的佳酿。 柏舟摇头,一脸惋惜的模样“这可是百里香阁的陈年佳酿,千金难求,陛下也是只得了两坛,咱们这些官员,每人只分到了一小杯,你竟然如此牛饮,当真是浪费~。” 宵征捏着酒盏,挑眉“百里香阁?” “对呀。” “怪不得!怪不得皇上如此高兴的设宴,原来是多年夙愿终于实现,那位深居香阁的女子终于对他青眼以待!!在他眼里,数万将士的命还抵不上那个女人的一杯酒吧?!!!” 柏舟夹了一块糕点塞进宵征的嘴里“喝了几杯酒你就胆肥了?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这种做臣子该说的,你看看坐在皇上身边的俪贵妃,还有这些舞女,更或者是后宫的妃子,据说都是照着那位香之国师的模样选的,要是让皇上听到你这么说他,顶多治你个出言不逊,但是要让他听到你说香之国师一句坏话,他非将你活剐了不可!!!” 燕燕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狐眸中闪过一丝波光:香之国师………… 外面的夜色浓郁似墨,奢华的大殿被成百上千颗夜明珠点缀的犹如白昼,一片歌舞升平,仿佛外面的冷夜都是百姓们的错觉。 太子冷眼望着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倒了一杯佳酿起身恭敬敬酒:“父皇,今日是上元佳节,儿臣借着香之国师的佳酿,在此恭祝父皇龙体安康,恭祝我朱羽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好!!皇儿的孝心朕收下了。” 真是一对慈父孝子。 坐在太子右边的齐王讥讽的笑了笑,也举杯,笑得风流不羁“父皇!儿臣也借着香之国师的佳酿敬父皇一杯!!祝愿父皇龙体安康!祝愿俪贵妃花容永驻!!!” “哈哈哈!你这个小子!!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皇上虽然责怪,但却笑得合不拢嘴,一旁的俪贵妃捏着手帕笑眼盈盈的打趣道“皇上英明,这众皇子里就属齐王殿下最没规矩了,老是把父皇安康挂在嘴边~。” 皇上拍了拍贵妃的手“皇儿这是孝顺,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只管花容永驻就是了!哈哈哈!!!” 俪贵妃笑着附和“皇上说的极是~。” 皇上指了指李公公:“齐王殿下孝心深得朕欢喜,特赐明珠百斤,黄金万两!!” 李公公恭敬地领旨“喏。” 齐王笑着行礼:“孩儿多谢父皇赏赐!!!” 等坐下后,他狭长上挑的眼眸得意的扫了一下自己的左边,自己的皇兄似乎脸色不太好~。 “真是长幼不分,目无尊长!!”宵征愤恨的饮下杯中的酒,柏舟无奈的将自己的酒壶放的远一些:“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是真的。” “小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宵征皱眉。 柏舟耸耸肩“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就这么认定太子就是礼贤下士的明主吗?” “他若不是还有谁是?齐王吗?”宵征讥讽的笑了一下“我是太子殿下提拔上来的,武将历来不得君主的重用,要不是太子殿下,哪还有我宵征的今日?” “所以你就要辅助他?”柏舟无奈的摇头“真是愚蠢啊~~~。” 宵征被他那摇摇晃晃的脑袋和妖里妖气的声音弄得脑仁疼“我就算再蠢也是你的兄长!!少在我面前装深沉!!!” 说完就扬起了手掌,作势要打他,柏舟吓了一跳,忙找燕燕救命“燕燕姐!!你看宵征大哥!!他要打我!!你管不管?!!” 燕燕回神,笑得端庄而又乖巧“那就打呗,我要不是女流之辈早就上去打你了!!还轮到他?” 柏舟“//~~。” 燕燕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小舟乖,告诉姐姐,你们说的那位香之国师到底有多美?” “到底有多美?你不是也见过她的样子吗?”柏舟笑着将挂在自己腰间的三叶桑摇了摇“简少白说,这种极品香料只有百里香阁的香之国师能调制出来,也就是说,当年施舍给咱们钱财的白衣姐姐就是传说中的香之国师了,燕燕姐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她的模样? 燕燕有些恍惚:“当然记得,她的姿容,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我又怎么会不记得?” 宵征不解:“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香之国师了?” 燕燕笑得乖巧“只是羡慕罢了,若我能有她那样的惊世容貌该有多好啊。” 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得到皇上的垂爱,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 宵征皱眉,刚想说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却被柏舟打断“那还不简单?再过几天,青鸾王朝的花容师南千醉就会带着娇妻玄音国的帝姬思琴来这里游山玩水,避暑去热,你要是想变成她的模样大可去找那位花容师,这天下还没有他修饰不了的容貌。” 花容师南千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燕燕心里一动,但是脸上却是一片风平浪静“还是算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玩笑话罢了。” 她转头专注的看着殿中的舞女,思绪却越飘越远,愈发的不可收拾……………… 上元节后,宵征就兴致勃勃的筹备着大婚,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筹备的,该准备的他都准备了,但是他还是不想委屈了燕燕,就这样从上元节又筹备了一个月,才举行大婚。 将军府一片张灯结彩,鞭炮红绸,喜字灯笼,唢呐声喜庆而又欢快。 众位大臣和好友洛泽不绝,香车女眷,如花似锦。 身穿喜服的宵征站在府门口迎客,平日里不善言辞的男子今天脸上挂着笑意。 他将尚书大人刚引进府,转头就看见一顶绿泥官轿停在了门口,轿帘掀开,从轿子里走出一个修长如竹的身影。 这是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广袖青衣,头戴玉冠,腰佩白玉,修长白皙的手里拿着一副请帖,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正是柏小状元。 柏舟笑弯了眼睛,清秀温润的脸上带着‘我儿子终于成家’的表情上前激动地握住宵征的手“大哥,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做兄弟的俸禄微薄,只有这些积蓄了,今天就全给你了,大哥千万不要嫌弃。” 宵征拿着红包,想着皇上隔三差五就赏赐给他的金银,不明白什么叫俸禄微薄,但还是很感动的收下了,顺便摸了摸柏小状元的脑袋“小舟长大了。”知道将俸禄上交了。 一旁的老大人捻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也是十分欣慰的点头“小舟大人真是对兄长恭敬有加啊,怪不得皇上总是夸赞你。” 柏舟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谬赞了,要是没有什么事,下官就先进去了。” 宵征贴心的吩咐下人领着他去里面。 等他进府后,老大人凑过来,八卦兮兮的小声问“宵将军,老夫十分好奇柏小状元送了多少银钱给你,你能否拆开红包,让老夫看看呐?” 宵征嘴角抽了一抽“…………好吧。”大人,您老人家的年纪都一大把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八卦啊? 这是病,得治啊!!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将红包拆开了,结果,只抖出了————一枚铜板。 宵征“……………………。” 老大人“…………呵呵,柏小状元……还是这么风趣。” 宵征真的很想问一句:您老从哪里看出来他风趣了?从哪里?!!! 老大人看他脸色不对,忙脚底抹油的进了府,只留下宵征站在府门口咬牙切齿。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老子不气才怪!!!! 正当宵征被气的差点进去抓住那个不省心的小子一顿暴打时,一辆华美精致的车子停在了门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简少白摇着扇子潇洒的走下了马车,先是鄙夷的瞥了一旁的绿泥小轿,然后才笑如三月春风的走了过来“宵兄,恭喜恭喜啊。” 恭喜你妹!!你刚才那是神马眼神?!瞧不起我兄弟么?!!!!胆肥啊!!!! 宵征也笑“啊呀!同喜同喜啊————听说尊夫人又给你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好啊!!呵呵。” 简少白也呵呵他一脸“呵呵呵呵,女儿确实好啊!!尊夫人说不定今年也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呐。”最好是第一窝是女儿,第二窝还是女儿,第三窝一堆女儿,到时候,哭不死你个小样!!!! 宵征“………………。” 吉时已到,他在府外等的欲眼望穿,才看到燕燕的花轿,花瓣纷飞,唢呐欢快,小童们笑着闹着,跟在花轿后面“新娘子!!新娘子!!!!” 今天一早,他就无端感到一种不安,此时此刻,看到她的花轿,才缓缓将心安了下来。 花轿落地,宵征笑着掀起了轿帘,但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花轿里的女子,没有凤冠霞帔,而是穿着月光色的凤纹百花七层裙,手若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臻首娥眉,柔顺丝滑的长发梳成时下最为流行的垂仙髻,头上只簪了一朵素白的月光花,淡雅而又透着莫名的高贵。 这张脸………… 宵征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张脸:这张脸明明是燕燕的脸,可是,为什么却是这么的陌生?陌生到就像是个路人。 她的脸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当年的百里留香!!! 前来的宾客们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时,一队金吾卫纵马而来,为首的是皇上的心腹李公公。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公公竟然急的连马车都来不及坐了。 李公公喘着气下马,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喊道“宵征将军接旨!!!!” 宵征恍若未闻的看着花轿里的女人,李公公不悦道“宵征接旨!!!!!” 柏舟忙走了过来,笑着对李公公行了一礼,借机将一个分量很足的荷包塞给了他“李公公莫见怪,宵征将军刚才多喝了几杯,脑子现在还不是很清醒,您有何事大可给我说。” 这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连太子都对他礼让三分。 李公公有心结交,便笑着将荷包收下,小声道“不敢瞒柏小状元,皇上正急着要将宵征的妹妹燕燕女君纳入后宫呐!” 柏舟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李公公也是一副吃不消的样子“也不知道宫里那个多嘴的奴才乱嚼舌头,说宵征的义妹燕燕女君像极了香之国师,皇上一听就大喜过望的想要将她纳入后宫,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兄长大人。”燕燕走出花轿,对着宵征盈盈一拜“还请兄长大人快些接旨,莫要误了小妹进宫的时辰…………。” 柏舟一听,忙拦住宵征“宵征!!!” 宵征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目充血,像只发怒的狮子一样,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不知廉耻不计手段的女人“你为何要这么做?!!!就算你不想嫁给我,大可说与我听!!!你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为何?!!!!!” 柏舟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文人,根本拦不住叱咤沙场的宵征,但他不敢松手,只要一松手宵征就会杀了这个女人,到时候就是冒犯君威,死罪一条。 李公公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指挥着金吾卫“快!!!快拦住他!!!” 金吾卫拿着锋利刺眼的长剑冲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直看好戏的简少白上前,手中的折扇一挥,就将高大伟岸的将军打晕在地。 柏舟张开双手拦住前来的金吾卫“大胆!!!宵征将军也是你们这种杂碎能动的?!!!还不给本官退下!!!!” 金吾卫们也不敢真的伤了宵征,更何况,面前这位小爷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得罪不得。 金吾卫们纷纷退下,柏舟冷哼一声,和家丁一起将昏迷不醒的宵征架起,扶进了府。 燕燕欲言又止的想要上前,却被简少白一挥折扇拦下了“燕燕女君留步。” 燕燕冷眼看着这个笑如三月春风的男子“你想怎样?” 简少白慢悠悠的摇着折扇“下官不想怎样,下官只是想提醒您,再不走,就要错过进宫的时辰了~~。” 燕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坐进进宫的鸾轿。 李公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轿,回宫!!!!!” 金吾卫们护送着鸾轿浩浩荡荡的离开。 简少白挥了挥折扇,摇头轻叹“红颜祸水啊…………。” 府里的红绸都被柏舟下令摘掉了,宵征的房外,大夫们一个个的走了出来,要么是沉默不语的光摇头,要么是脸色苍白的说什么无能为力,宵六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皱着眉毛转圈,他焦头烂额的看着抱臂懒散的倚着门打盹的温润男子:“小舟郎君,小舟郎君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能站着睡着?!!!大夫们说我家郎君是急火攻心,刚刚还咳了好几口血!!您说……郎君要是有个万一,我该怎么办啊?!!!!” 柏舟懒洋洋的睁开湿润的眼睛,温和一笑“小六子你放心,宵征大哥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来,什么风风雨雨他没经历过?这点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宵六狐疑“真的吗?可是……郎君咳了好几口血…………。” “放心啦~,他长得人高马壮的,一看就是皮厚血多,咳几口血没什么大不了的。”柏舟笑着拍拍他“你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去厨房烧些热水,等宵征醒来好洗澡。” 宵六一听,忙跑去厨房“小舟郎君您照看一下郎君,小的去去就来!!!” 等他走远,柏舟脸上轻松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推门进入房间,宵征还是昏迷不醒,最后一位大夫站起身来。 柏舟问他“如何?” 大夫摇摇头“气急攻心,无望了。” 柏舟垂下眼睫,平声道:“有劳大夫了,骨玉,送客。” 一个妙龄少女推门进来,恭敬地示意大夫随她走。 大夫叹了一口气,就随着骨玉一同离开了。 床榻上还铺着大红色的喜被,一对龙凤呈祥枕头亲密的挨在一起,像是什么都不可能使它们离开彼此。 但这也是似乎,一切都没有绝对。 是他低估了人心的可怕与丑陋。 床榻上的男子脸色苍白如雪,苍白的唇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剑眉紧皱,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修长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攥住身下的被单,手背上绷起一根根青筋,形状骇人。 柏舟又恨又悲,红着眼睛拉起兄长的手掌,颤着声音说道:“宵征大哥……你醒醒好不好?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 宵征没有听到,他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就连手指都在痉挛,柏舟试图叫醒他,却被他的手指抓破了手。 他低头一看,这才察觉到不对,宵征如果只是急火攻心的话,指甲怎么会是暗灰色?! 这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柏舟抓住他的手,心跳如鼓,思绪千回百转。 宵征一直都是十分警惕的,没有什么人有机会对他下毒,除了…………燕燕!! 柏舟咬紧牙关,如果现在那个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多年的亲人和好友,多少个相依为命的日日夜夜,都抵不过权力的诱惑!!!! 柏舟正要再喊人去找大夫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么多的大夫都是帝都出了名的圣手医师,可他们都是说什么急火攻心,没有一人指出宵征是中毒,这么说来,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被收买了。 试想谁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收买帝都里这么多的圣手医师?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谁这么想将他置于死地? 齐王殿下。 宵征一死,就如同折断了太子的羽翼,失去羽翼的太子还有什么能力与他斗? 柏舟一手掩面,呵呵笑了几声,声音诡异而又凄凉。 他温润如玉的眼睛在指缝后讥讽而又悲哀的望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兄长“宵征大哥,你不会想到吧,既然有这么多人想要你死。”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咱们两个的约定?小时候你保护着我,为我遮风挡雨,长大后,换我为你遮风挡雨,你还记得吗?”柏舟放下手,为他掖好被子,轻声道“无论你记不记得,我都会谨记不忘。” “这次,换我保护你吧。” 长空万里无云,皇宫里一片歌舞升平,像是不问人间疾苦的极乐天界。 路过御书房的大臣们都看见了跪在石阶上的年轻男子,修长如竹的身形穿着一身绛红色官袍,头戴白玉乌纱帽,帽缨在他精致的下颌下面松松系住,腰间只佩戴了一枚素玉,玉上的流苏随风微微飘摇,男子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此时此刻,阳光正盛,他却跪在坚硬的石阶上,脊背挺得笔直,好看的唇角抿的很紧,一副固执的样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大臣们或是绕道走开,或是摇头惋惜,却都不敢上前规劝或是替他去圣上面前求情。 “小舟大人怎么跪在这里?” “听说是因为兄长宵征病入膏肓,外面的大夫都无回天之力,这才进宫请皇上下旨派御医医治兄长。” “唉,这年头,像柏小状元这么有情有义保留本心的人,真是不多了。” “保留本心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踩在脚下?!!你看看,小舟大人在那里跪了这么久,皇上因为想压制此事不理他也就算了,那位皇上的新宠可是宵征将军的未婚妻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现在不也一句求情的软话都不说,她还巴不得宵征快点死呐!!!” “最毒妇人心!宵征将军也真是可怜!!不仅被那个蛇蝎美人害成那样,现在还拖累了小舟大人,皇上怎会再重用于小舟?” “中不中用是两话,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不派太医去救将军。” “我夫人听说,宵征将军大限以至,估计撑不过今天晚上。” “什么?!!那柏小状元还在这里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为将军…………。” “唉!这孩子心思单纯,又极为重视他那位兄长,怎么会相信?罢了,由他去吧!!” 柏舟悄悄揉了揉膝盖,宫殿外的白玉石阶真不是一般的硬,这会儿还被太阳烤的火辣辣的,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又有一个小宫女路过他身边,悄悄递给他一只裹着冰块的荷包,柏舟不动声色的塞进了袖子里,抬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小宫女娇羞的连忙走开,就像一朵带着露水的凌霄花,娇弱而又明媚。 有了冰块的降温,柏舟觉得自己好多了,除了膝盖疼的厉害,哪里都好。 他有些委屈的望了望天,自己都跪了一个上午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正想着,朱红镶金殿门缓缓开启,丝竹管乐之声渐渐清晰,柏舟扯了扯唇角,讥讽一笑抬起了眼睛。 一名身材曼妙的妙龄少女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凹凸有致的身形裹着七层金缕玉衣百鸟朝凤裙,锦缎一样的长发被梳成垂仙髻,金钗步摇斜插入发,明珠玉环点缀其上,倾城倾国的面容上画着浅淡的清露妆,据说这是花了千金请花容师南千醉画的。 明明是从前的模样,但是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香之国师。 柏舟冷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原来一个人可以变得这么……面目全非。 燕燕俯视着他,心里有难以压制的痛快:“从小我就很嫉妒你,凭什么你能拥有我没有的东西,富贵人家只会看见你,只会将金银赏赐给你,而我注定会一无所获,我们都是乞丐,一样的贫穷下贱,可你却不甘平凡,非得去偷听夫子讲课,那时候我就恨极了你,为什么我没有的东西,你全都有?!!但是在我羡慕嫉妒的发疯发狂的时候,你却无忧无虑的笑得像个傻子!!!说什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的,哈!真是笑话!!谁会和你这样的蠢才永远做家人?!!嗯?!!!” 柏舟垂下眼睫,就像一尊没有喜怒的玉人。 燕燕看见他这个样子更加的怒火中烧,她紧紧地掐着柏舟的下颌,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柏舟,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本宫吗?!!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本宫?!!哪怕一眼都不愿吗?!!本宫就这么的下贱?!不值得你看上一眼?!!!!你说啊!!你不是很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说话啊!!!给本宫说话!!!!你听到没有?!!!本宫命令你说话!!!!” 燕燕狰狞着脸容,涂着鲜红豆蔻的长指甲用力的掐着柏舟精致的下颌,深深的陷入皮肉里,温热的血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石阶上,滴落在燕燕精美绝伦的绣鞋上,鞋面上的珍珠被血沾污了,一个小太监讨好的想要弯着腰去擦那上面的血迹,却被燕燕怒喝着挥开“该死的狗奴才!!你也配?!!!!” 流光溢彩的狐眸中一片怒火:“你不是想要请皇上下旨派太医去救宵征吗?你求我,只要你肯开口对我说话,只要你肯求我,我就去请皇上派太医去救他,你觉得如何?”燕燕贴近柏舟,越是这么贴近看着这张脸,她就越是痴迷和不甘,自己这么的嫉妒他恨他想要毁了他,可是他呢?他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将她放在眼里,记在心上。 燕燕妩媚的红唇贴上他的耳垂,声音诱惑酥骨:“柏舟啊柏舟,现在宵征的命就握在你的手里了,你一定想救他想的发疯了吧?想救他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求本宫,本宫就会答应你,怎么样很简单吧?” 柏舟看着面前美丽却又疯癫的女人,乌黑如玉的眼睛里一片沉静,就好像……就好像她是一片空气,不值得自己去看。 “柏舟!!!”燕燕怒喝一声,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柏舟被打得身形摇晃,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她拽住衣襟被迫靠近她,燕燕美丽的狐眸里一片怒火:“你就这么厌恶我?!!厌恶到连一句话都不愿对我说?!哪怕是一个字都不愿说?!!!” 柏舟咳了咳,刺目的血色从他的唇角流了出来,有零星的血珠溅到她的手背上,本来是已经冷却的血星,她却好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柏舟喘着气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液,努力挺直脊背,就像一颗翠绿欲滴的竹子,明明好看而又脆弱,却又出奇的倔强。 燕燕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血,良久才恍然仰头大笑,笑声透出说不尽的凄凉和疯狂。 周围服侍的宫女太监都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被这位一进宫就深得皇上宠爱的贵妃娘娘迁怒,但是燕燕并没有迁怒他们,这些人,她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而可笑的是,这个被她放在眼里心上的人,却从始至终都不肯看她一眼。 燕燕大笑着转身,宫女忙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她微微侧身笑道“柏大人,本宫等着你。” 她说完就施施然的走进了大殿,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仿佛将最后一丝希望都斩断。 燕燕走后不久,一个长相俊雅的男子就拾阶而上,停在柏小状元的面前,摇着扇子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他的惨状,好像很开心似的。 柏舟不用抬头就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简少白,你身上的糕饼香味熏死我了!” 简少白笑得如三月春风拂面,路过的小宫女们都娇羞的偷看,他蹲下身来,将一只油纸包打开,甜糯的香味扑面而来,分分钟就将一天都滴水未进的柏舟惹得垂涎三尺。 “老李头家的杏花糕,香甜美味,入口即化,只此一家,你要不要来一块儿尝尝?”简少白绘声绘色的说着,摇着扇子将香味往柏舟的面前扇了扇。 柏舟早就垂涎三尺,直勾勾的望着他手里的糕饼:“来一块儿…………。” 简少白轻笑一声,将一块糕饼递给了他,柏舟抬手去接,简少白借着这个姿势靠近他,低声道:“人已经来了。” 柏舟拿过糕饼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简少白点了睡穴,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晕睡前,他极其怨念的望了一脸坏笑的简少白一眼: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吃口东西再打昏我? 让我在食物面前晕倒,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啊?!! 简少白搂住他,大惊失色的喊道:“小舟大人!!!小舟大人你怎么了?!!!小舟大人你醒醒啊!!!来人啊!!!小舟大人晕倒了!!!快来人啊啊啊!!!!” 星夜如海。 骨玉支开宵六后,就打开了将军府的后门,门外,一个粗衣老者佝偻着背站在夜色里,一个小童站在他的身后,警惕的看着开门的人,直到看见开门的人是骨玉后,他才松了口气,脆生脆气的轻声唤道:“师姐。” 骨玉点了点头,扶住老者的手臂:“师傅,这边走。” 老者虽然脊背佝偻,但是身子骨还是极为硬朗,他随着骨玉走进了宵征的卧房,骨玉正要点蜡,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抬手指了指窗外,摇了摇头。 骨玉会意,悄声说道:“徒儿去外面看着。” 说完就悄声离开了。 老者坐在床边为宵征切脉,小童轻声问道:“师父,他这是中了什么毒?” “女人毒。”老者冷笑:“那个女人可真是蛇蝎心肠啊,她每日取不足以至死的砒霜悄悄让他服下,不到两个月,他就会不治身亡。” 小童倒吸了口冷气“我的娘亲啊!那这个人还有救吗?不会死得透透的了吧?!!” “透你个大头!他死了我还会来吗?!!”老者气呼呼的指了指桌上的笔墨,小童吐了吐舌头,乖巧的拿起烛台,仔细照着桌子,又不让烛光泄露出去。 老者颤颤巍巍的走近,枯瘦如枝的手指拿着毛笔,哆哆嗦嗦的写下一张药方,刚要落笔,卧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小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在自己师父的身后。 老者鄙夷的将他推开:“出息!!!” 小童:“人家还小嘛//~~。” 老者抬眼看去,门外,一个俊朗男子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温润郎君走了进来,骨玉也进来了还顺手将房门关好。 那个俊朗的年轻男子笑得犹如三月春风:“哎呀呀,城太医回乡养老,我等本不想打扰您老人家,但是形势所迫只能请你出山救人了,如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您见谅一二。” 老者木着脸:“废话这么多!还不快把我的乖徒儿放下来!!” 简少白:“…………好,呵呵。” 他将柏舟放在了床边的软塌上,刚一放好,城太医就迫不及待的为他诊脉,顿时暴跳如雷:“是哪个不长眼的龟孙子欺负我家徒儿,还点了睡穴?!!!” 简少白:“…………。” 城太医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的:“骨玉!我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你的?!要好好照看你的师兄!!就算他在医术上没有天赋,蠢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你也要尊敬他!照顾他!!不能因为他蠢就怠慢他!!!可现在他这么被人欺负你就不管吗?!!你让为师怎么放心将你这个白痴师兄托付给你?!!!” 骨玉:“………………。” 简少白:“…………咳咳,那个……城太医啊……。” “怎么了?!!”城太医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简少白干笑两声:“那啥…………宵征将军还在床上躺着呐…………。” “没事!他暂时还死不了!!!”城太医没好气的撇头,显然不是很待见简少白。 简少白:“……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这里毕竟不是什么方便教训徒弟的地方,城太医训了骨玉几句就扔下一张药方和一堆瓶瓶罐罐就离开了,走之前还恋恋不舍且满怀慈爱的摸了摸还在沉睡的柏舟,一旁的简少白看的啧啧称奇,略带同情的偷偷瞥了站在一边的骨玉和小童:估计柏舟是城太医亲生的,这两个该不会是路边捡的吧? 所以在柏舟一觉醒来,就看见简少白放大的脸,他吓得抱着被子往里蹭了蹭,像个黄花大姑娘一样捂住身体,一脸的惊恐:“你!你想对我做什么?!!!”而后又一拍脑袋:“宵征大哥!!!” 简少白眼明手快的将他拽了回来:“宵征没事了,现在正在休息。” 他笑得八卦兮兮的打量着柏舟,一脸的猥琐尽在不言之中。 柏舟被他笑得寒毛四起:“怎么了?” 简少白用扇子挑起他的下颌,凑过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柏舟紧张的不敢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打量了良久都没有看出城太医那种歪瓜裂枣的长相怎么会培养出这么水灵的小白菜后,简少白还是不甘心的追问道:“小舟,我看城太医这么疼你,你是不是他的私生子啊?” 柏舟沉下脸,一把拍开他的扇子:“少没正经!!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你莫要跑到骨玉面前说,小心她揍你。” 简少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追问:“为什么不能在她面前说啊?” 柏舟下了床,原地伸了个懒腰:“因为她才是师父的女儿。” 简少白:“…………。” 柏舟戳了戳他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亲生的不如路边捡的。” 柏舟懒得理他,披了衣裳就坐在宵征的床边,抓起他的手掌,仔细看了又看指甲的颜色,确定没有事后,才松了口气:“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估计不能,再过一个月是皇上的寿宴,到时候青鸾国、白煞亲王、玄音国的使臣都会带着贺礼面君,寿宴和一切礼仪都是你们礼部的事,你身为礼部侍郎,责无旁贷。” 柏舟:“…………。” “现在那位燕贵妃可是对朝中大事都很关注的样子,你到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被她算计。” 柏舟:“………………。” “听说这几个大国派的使臣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你还是心里早做打算,自求多福吧。” 柏舟:“…………………………。” 简少白幸灾乐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看好你呦!!” 柏舟:“…………让我静静。” 简少白点头:“你却是该静静的想一想了————听说玄音国的帝姬们都喜好美色,尤其是你这样的,特别招她们待见。” 柏舟:“……。” 柏舟:“!!!!!” 柏舟:“!!!!!!!!!!” 宵征醒来后太子悄悄来过一次,和他在书房里密谈了一个多时辰,第二天宵征就上奏请求驻守边塞,永不回朱羽帝都。 他走的很干脆,一柄长剑,一匹骏马。 他一身玄色劲装,英姿飒爽的站在城门口,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宵征大哥!!!!!” 宵征惊讶的回头,一眼就望见了他。 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广袖青衣,头戴玉冠,腰佩白玉,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他打马而来,宽大的广袖灌满了清风,鼓鼓的,就像张开的翅膀,急于展翅飞翔,飞到宵征的身边。 “宵征大哥!!!!”柏舟喊道,马儿转眼就冲到了城门口,一路上百姓纷纷避开,不知这是谁家的俏郎君,年纪轻轻就成了疯子。 他勒住马缰,马儿受惊嘶鸣一声就高高的扬起了前蹄,柏舟是个文人,自然不可能有宵征那样的好身手,下一刻就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摔个后脑栽地,成为真正的傻子,好在宵征不像他一样的不靠谱,见柏舟要摔了下来,瞬间就飞身上前,在空中接住了她。 宵征揽着柏舟的腰身在空中转了一圈,足尖点地,稳稳地落了下来。 柏舟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宵征抬手敲了个脑崩儿。 “疼、疼、疼!!!”柏舟捂着脑袋,十分幽怨委屈的望着自家的兄长:“本大人在百忙之中特地抽空来送你,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这还有没有道理了?!!” 宵征被他怨妇一样的口气逗得忍不住想要笑,像以前一样用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微微用力向后一拉,柏舟就高呼着自己错了。 宵征憋笑:“说!错哪了?” 柏舟委屈的不要不要的,但还是被迫屈服在对方的武力之下,灰头土脑的说:“错在不该没大没小。” 宵征满意的笑笑,抬手揉了揉柏舟的头发:“乖~。” 柏舟:“//~~。”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对方根本就不打算让你说嘛!!!! “你不是忙着筹备皇上寿宴的事吗,火急火燎的赶出来像什么样子?” 柏舟满不在乎:“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事情大,你这一走,我们兄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我不来送送你,才不像样子呐!!” 宵征勾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不在,你做事要慎重当心,不要惹是生非。” “嗯。”柏舟点头。 “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真看上谁家的女君,便上门提亲。” “嗯。”柏舟继续点头,温润如玉的眼睛有些潮湿。 宵征想要在吩咐一些事情,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是他已经说完,而是想说的事情太多,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宵征还是笑了笑,拿起长剑:“我该走了。” “大哥!!!”柏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润中带着一丝哽咽。 宵征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怕自己一回头,一看到柏舟的脸就不想离开。 柏舟望着这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这是自己从小就仰望着的背影,现在这个为自己遮风挡雨的背影就要离开自己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柏舟张了张口,红着眼眶说:“一路保重。” 宵征险些因为这四个字而落泪,他轻笑一声,大步走向拴在一旁的骏马,利落的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喝道:“驾!!!!” 骏马嘶鸣,绝尘而去,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柏舟望着那抹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他望着宵征离开的地方,微微一笑:此去天高路远,君定能一展雄图。 至于帝都这片淤泥之地…………就让我来坐看结果吧!!! 柏舟转身走进城门,厚重的城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就像斩断了他与宵征的所有关系。 从此之后,一个远在漠北边塞,一个高坐帝都朝堂。 一个冲破牢笼,翱翔于天地之间,一个画地为牢,挥墨与朝野之中。 柏舟去的时候是风风火火的骑着马,活像身后有百来十号土匪拿着狼牙棒追着他似的,回来的时候却是慢吞吞的牵着马儿慢慢往回走。 刚才被他差点撞翻的百姓们瞧见柏舟顿时像看见什么稀有物种似的:呦~,这不是刚才那位小郎君吗,一转眼的功夫,疯癫的毛病就好了?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柏舟一路都在琢磨今天晚上可能下雨,但是自己忘记给宵征拿蓑衣了,不知道要不要紧时,却听见有人在喊他,转头一看,竟是简少白。 这厮一身寻常百姓家的便装,今天倒是没有拿把扇子装什么风流文士,怀里倒是多了个粉嫩粉嫩的女娃娃,那甜糯糯的女娃娃怀里还抱着好几大包糕饼,一看就是刚从哪家糕饼店里出来的。 他怀里的女娃娃实在是太过可爱了,胖乎乎的脸蛋儿粉嘟嘟的,软软的粉色唇瓣就像是雨中的花骨朵儿,柔软的头发梳成两个可爱的总角,用粉嫩嫩白软软的珠花攒住,胖乎乎的身上穿着一件杏色小袍子,外面还套了一件带着毛毛的小褂子,胖嘟嘟的小手搂着怀里的糕饼还不忘记腾出手来,抓着简少白的衣角不放。 柏舟顿时被她萌化了,眼馋的想要伸手抱抱她,可惜简少白可舍不得。 “给我抱一抱,让我这个状元郎抱抱,沾沾我的福气,说不定以后会考上状元呐!!”柏舟伸长了手,想要抱抱她。 简少白黑着脸,冲他鼻孔出气:“我孩子是个小女君!!女君是不需要刻苦学习考状元的!!!你少带坏我女儿!!!!” 他不给,柏舟有些失望的想要收回手,却不料被她软绵绵的小手握住了手指。 柏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简少白十分嫌弃的说:“坠儿乖,快放开这个怪蜀黍的手指,快放开。” 柏舟:“我很好奇一件事…………。” 简少白成功拉回自己乖女儿的胖爪子,不由问道:“什么事?” 柏舟,一脸认真:“尊夫人当年到底是有多眼瞎才看上你这种人的啊?!” 简少白静了静:“……坠儿,咬他!” 坠儿委屈的看了自家爹爹一眼,不情不愿的转头对着柏舟:“汪汪!!” 柏舟:“………………。”果然是个人渣!!!! “既然出来了,咱们就去享受享受,也不枉我累死累活的忙活。”柏舟提议。 简少白看了眼怀里的乖女儿,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柏舟挑眉坏笑:“怎么?你怕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妻管严啊简大人~~~。” 简少白被他一激,不免有几分不服,再加上他本来就有这个贼心想要看看那些秦楼楚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当机立断的将女儿交给了身后的仆人:“坠儿乖,和阿顺一起回家,爹爹还有要事要去办,不方便带你去,乖啊~~~~~。” 于是乎,他们就到了柏舟所谓的地方,可是………… “为什么是酒楼?!!!!”简少白觉得受到了深深的欺骗,一脸‘你骗了我你就是个骗砸’的表情,指着一桌子酒菜佳肴,相当崩溃。 柏舟好整以暇的卸着螃蟹的腿儿,笑得相当温文尔雅:“不然你以为,我会带你去哪里享受享受啊?简大人~~~~。” 简少白:“………………。” 与此同时,简府。 坠儿一路小跑着扑进了念慈的怀里:“娘娘娘娘!!!!!” 念慈笑着为宝贝女儿擦了擦汗:“怎么跑的这么急?你爹爹呢?” 坠儿喘了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爹爹在街上遇见了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还和他聊了很久然后小哥哥就笑着问爹爹要不要去享受享受然后爹爹就笑着跟他去了!!!!!!!” 念慈:“……………………。” 酒楼里。 简少白单手托着腮,用看饭桶的眼神看着对面的柏舟,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么能吃,宵征知道吗?” “知道啊。”柏舟一边回答一边嘴不停歇的啃着螃蟹肉。 “那他就没有说什么吗?”简少白好奇。 “说了呀!”柏舟扔掉空了的螃蟹壳,又拿起一只油光酱紫的猪肘子开始大快朵颐。 简少白不忍直视他的吃相:“宵征他说什么啊?” 柏舟一抹嘴,幽怨道:“他说,吃货!” “噗!!!”好简单好粗暴好形象啊!!!哈哈哈哈!!!!! “你约我出来‘享受’,不只是让我看你这惨不忍睹的吃相吧?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简少白悠闲的说着。 一只猪肘子眨眼间就被他啃光了,柏舟在简少白敬佩又鄙视的眼神中一抹嘴:“再过几天就是皇上的寿宴了。” “这个我知道,他老人家的五十大寿嘛~~。”简少白无聊的掏了掏耳朵。 柏舟倒了一杯酒,举止优雅的饮了一口:“到时候各国使臣,还有各个封地的王爷都会齐聚朱羽帝都为皇上贺寿。” 简少白翻了个白眼:“呵呵,所以呢?” 柏舟放下酒杯,抬起头来,温润如玉的眼睛平静的看着简少白:“不久前,我的手下来报,说看到了宫里的那位在齐王殿下在宫里暂住的行宫里安插了眼线,就连宴会上也都分布着她的人。” 简少白修长的手指沾上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燕’字。 柏舟点头。 简少白皱眉:“她想对齐王殿下下手?” “对。”柏舟道:“因为她的人手只分布在齐王殿下的居所里。” “这个疯女人!!!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简少白急忙住口。 柏舟在他目光的紧盯下,点了点头:“不错的话,宫里那位已经和太子串通一气了,想要在宴会上刺杀齐王殿下。” “又是党争!!”简少白烦不胜烦的将酒杯扔在桌子上:“你想怎样?帮齐王殿下?还是太子殿下?我好像记得你是保持中立的啊!” “我切实是保持中立的人,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皇室手足相残江山飘零,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柏舟道:“更何况,寿宴上还有各国的使臣,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内部党争不断,他们势必会趁虚而入,侵占我们朱羽的朝堂,当时候皇室的最严何在?!百姓的信仰何在?!!!” 简少白皱眉:“不能禀报皇上?” 柏舟勾唇一笑,温润的笑容中有一丝丝的讥讽嘲笑:“那我们该告诉皇上什么?说您最宠爱的妃子和你立的太子勾结一气,想要刺杀齐王殿下?估计这要这句话一说,我们就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简少白敲了敲桌子:“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妥,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附耳过来。”柏舟勾了勾手指。 简少白翻了个大白眼,还是将耳朵附了过去。 柏舟轻声嘀咕了几句,简少白翻着白眼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觉得此计如何?” 简少白点了点头。 柏舟笑得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简少白:“这种馊主意,全天下也就你能想出来了。” 柏舟沉默了一会儿,一拍桌子:“小二!!再来十只大闸蟹!!” 然后指着对面的简少白,一字一顿的说:“他、付、账!!!” 简少白:“………………。” “呦~,这就是朱羽的皇宫吗?感觉…………不怎么样啊~~你说是吧,小四?。”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舒缓有致,像是碧波里的海妖,在月夜里用魅惑的歌声将人迷醉,然后拖入大海,即使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 正在交代属下事宜的柏舟一听就不爽了,竟然敢瞧不起我们朱羽国,真是好大的狗胆!!! 他扭头看去,只一眼就差点闪了自己的脖子。 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龙章凤姿,卓然超群。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醉人心魂。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他身上有一种介于文弱书生和翩翩佳公子的气质,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天贵胥,贵不可言。 他身边的是一名姿态翩然的美貌女君,怀里还抱着一架七弦古琴,高挑的身上穿着玄音国未来储君的玄金丝缕七层宫裙,柳叶樱唇,乌发如墨,肤白如雪,身姿似三月西湖水畔的纤纤垂柳,脚步如小塘池畔的蜻蜓点水,翩然而动,美的润物无声。 这两人站在一起,真可谓是金童玉女,羡煞一片的单身狗啊。 身为单身狗的柏舟很不爽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和侍从们一起行礼退下,心道这不过是炫音国的使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南千醉看着柏舟挂在腰间的三叶桑,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他身边的女君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千醉?” “没什么,宴会快开始了,咱们走吧,我的公主大人~~。”南千醉俯身轻声一笑,思琴脸上微热,有些娇羞的推开他:“别闹!” 南千醉笑着打横抱起了妻子,登上了一旁等候多时的鸾驾。 思琴两腮绯红,如同鸵鸟一样窝在他的怀里,两人坐进鸾驾,宫女们将两旁的纱幔放下后,前来侍候的公公高声喊道:“玄音国思琴帝姬、叶少卿驸马到!!!!!” 号角鸣起,鼓声隆隆。 数千面朱羽旌旗在百节石阶的两旁猎猎作响,一架架鸾驾停在石阶之下,各国前来的使臣纷纷走下鸾驾,步上石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沉重的乾清宫门缓缓开启,浑厚庄重的乐声传来,一排排彩衣宫娥鱼贯而出,花瓣自指间飞舞飘摇,奢华的红毯一直铺到大殿中,百仙游天金门高高耸立,门顶展翅而飞的朱雀图腾冷冷的俯视着走进来的各国使团们,像是在看一群不知深浅的孩童。 朱羽皇帝坐在金銮宝座上,身穿七爪蟠龙金袍,头戴高冠,左右摇晃的流珠遮住了他不威自怒的龙颜,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威严。 站在门口的礼仪公公高声颂唱出进入宫门的每一位使臣的身份。 “青鸾国使臣————镇国大将军夜未央觐见!!” “玄音国使臣————思琴帝姬携叶驸马觐见!!” “白煞封地使臣————越轻寒”觐见!!!” 柏舟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是坐在离皇上最近的位子上,这份殊荣就连太子殿下都享受不到。 他坐在席位上,脊背挺直,举止都是谨慎刻板,但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 四国之中,青鸾国最大。 坐在宾客首位的正是青鸾国的镇国大将军夜未央,这个英俊冷漠的男子倒是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一身黑衣,外面披着一件黑狐裘披风,轮廓如刀削一样的脸容戴着一只精美的玄铁面具,有几缕银白色的长发从宽大的兜帽里流泻而出,像是上好的丝绸一样,他坐在那里,不言也不语,但是周身那种王者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观望。 柏舟心里暗搓搓道:美男虽美,但就是冷了点儿,身边的宫女姐姐们都不敢上前给他倒酒了~~。 青鸾之后是玄音国的使臣,柏舟只看了一眼,就只觉得头皮发麻。 坐在玄音国席位上的是一对极为养眼的男女。 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龙章凤姿,卓然超群。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醉人心魂。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他身上有一种介于文弱书生和翩翩佳公子的气质,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天贵胥,贵不可言。 坐在他身边是一名姿态翩然的美貌女君,怀里还抱着一架七弦古琴,高挑的身上穿着玄音国未来储君的玄金丝缕七层宫裙,柳叶樱唇,乌发如墨,肤白如雪,身姿似三月西湖水畔的纤纤垂柳,脚步如小塘池畔的蜻蜓点水,翩然而动,美的润物无声。 这不就是刚才碰到的那对男女吗? 那这么说来,这个妖孽男,该不会就是那个什么南千醉吧?! 柏舟有些崩溃的瞪着那个清隽俊美的男子,谁知那人像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一样,微微侧头,冲着柏舟勾唇一笑,琥珀色的桃花眼狭长上挑,满满的暧昧迎面扑来,柏舟被他雷得外焦里嫩,呆若木鸡。 思琴有些同情的看了眼不远处坐在席位上石化了的柏小状元:“千醉,你又逗人家干什么?那孩子都吓傻了。” “你吃醋了?”南千醉对着思琴邪魅一笑,声音慵懒诱惑。 思琴捂脸:明明是个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却比女人还要妖娆三分。 真是……没谁了。 柏舟暗搓搓的揉了揉自己的小心脏:这位才是美男好不好!!!前一位和他一比,简直是从沙场上来的粗野汉子!!!(夜未央:在下本来就是战场上来的粗野汉子。) 柏舟再往后看去,玄音国之后就是白煞了。 白煞虽然被朱羽灭国,但想来剽悍好战的白煞可不是朱羽能统治的了的,最后也不过是隶属了四国最大的青鸾国,封亲王镇守。 柏舟打量了下坐在白煞席位上的人,这是位极其年轻的男子,一身白煞服侍,明明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但是眉角眼梢都流露出不可一世的张扬和不羁,仿佛可以分分钟将坐在高位上的朱羽皇帝来下来暴踩一顿。 他好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猛地抬头与柏舟四目相撞,眼中的嗜血犀利和疯狂着实将柏舟吓了一跳,他本来不屑于和柏舟这种小官一般见识,但那嗜血的兽瞳在看到柏舟身上的三叶桑时微微一顿,转而看着柏舟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流落在外的亲儿砸。 柏舟:“…………。”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愣神时,礼仪公公又高声颂唱道:“太子殿下觐见!!!!” “齐王殿下觐见!!!!” 这下不光是柏舟,在殿上所有的人都看了过去。 随着颂唱的声音落下,两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左边的男子身着大红色太子朝服,头戴赤红金珠蛟龙金冠,朝服外披着一件玄色外袍,足蹬赤色黑靴,眉眼酷似当今的皇上,有着一样倔强而又威严的神态,龙章凤姿,卓然不凡。 右边的男子略显年轻,身着绛红色亲王朝服,头戴鎏金白玉头冠,朝服外披着一件浅色外袍,足登白玉鎏金长靴,比起太子的威严稳重,他的眉眼之间多了一丝风流不羁,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翩翩公子。 他们两个同时走进殿中,衣带生风,俊美脱俗,瞬间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叩头,动作行如流水,带着皇家的威严和恭敬:“儿臣叩见父皇,祝父皇寿与天齐,福泽绵长。” “好!!真是朕的好皇儿!!快快起来!!快快起来!!”皇上很是高兴的说道。 两人恭敬地谢礼后才坐到了各自的席位上。 思琴看着这两位天之骄子,有些疑惑的对自家夫君说道:“真是奇怪,我看那太子眉眼举止都酷似这个皇帝,而那个小儿子齐王殿下则是个风流不羁的浪子,根本比不上他的大哥,但是这个皇帝似乎更加宠爱他的小儿子齐王殿下,这是为何?” 南千醉笑得暧昧:“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思琴羞红了脸,佯装怒道:“别闹!!”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还不行吗?”南千醉笑着说道:“你不觉得这位齐王殿下的眉眼和一个人有些像吗?” 思琴闻言,仔细看了半天,顿时倒吸了口气:“他的脸竟然和百里有些…………。” 南千醉慵懒的眯了下琥珀色的桃花眼:“齐王殿下的母妃邵氏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曾经艳冠三宫,深得皇上的宠爱,可宫中比她貌美的女子比比皆是,为何皇帝会只钟情她一人呢?” 思琴好奇:“为什么?” 南千醉勾唇,笑得魅惑人心,却又格外的凉薄:“因为那个邵氏长得和百里有三分像,皇帝思慕百里入骨,却求而不得,只得将邵氏召入宫中当成百里来陪伴在身侧,你说,皇帝为何不会偏爱这个齐王殿下呢?更何况,这位齐王殿下的眉眼更加像百里,估计皇帝每次看到他,就会在心里骗自己,说这是自己与百里的孩子,呵,真是好笑啊~~凡人总是这么的自欺欺人~~~。” 思琴看了一眼谈笑风生的齐王殿下,又看了一眼高位上正襟危坐的柏小状元:“我倒是觉得这个孩子更像是百里,虽然面目没有一丝像百里的地方,但是眉眼之间的神韵却是像极了百里。” “你看得到,那个皇帝自然也看得到。”南千醉有些玩味的看着柏舟:“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 乖乖坐在席位上吃果子的柏舟莫名其妙的感觉背后一阵恶寒……………… 舞姬们上殿舞曲正酣,却不料一声尖锐的唱诵传来:“燕贵妃娘娘觐见!!!!” 庄重奢华的宫门缓缓开启,外面的天光争先恐后的照了进来,一抹窈窕有致的倩影逆着光芒走了进来,姿态曼妙步步生莲。 众人看去皆是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 这个女人漫步而来,一身红衣如同严冬中不可熄灭的火焰一样,摇曳在一节节白玉台阶之上,如墨的长发梳成妩媚而又不是端庄的流云髻,发髻上戴着流珠穿蝶凤冠,十二支明珠金钗斜插入发,耳垂水滴金丝碧玉珠坠,颈戴玫瑰翠叶露珠项圈,纤纤细指上戴着精美绝伦的镶金白玉指环,腰间挂着环佩明铛,足穿丝履玉鞋,精致完美的眉眼妩媚动人,特别是眉心之中的那一抹飞燕花,更是让她艳丽四射。 燕燕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步的走进了大殿,殿心起舞的舞女们停下舞步,纷纷恭敬地退在两边,为她让出一条通往龙位的道路。 燕燕仰首挺胸的走到了皇上的身边,轻蔑的俯视着那些卑贱的舞女们。 她就是要让她们知道,同为女人,但她走的比她们高! 她就是这个皇宫的女主人!! 大殿里在片刻寂静之后,顿时散出各种各样的赞美,燕燕得意的笑着,诱惑妩媚的狐眸不由自主的微微下撇。 柏舟就坐在那里,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绛红色官袍,,头戴白玉乌纱帽,帽缨在他精致的下颌下面松松系住,腰间只佩戴了一枚素玉,玉上的流苏微微飘摇,男子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他只是那样的坐着,像是一捧夏日密林里清幽的甘甜溪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明明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她,为何她还是身不由己的想要看看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引诱着她,吸引着她的目光。 燕燕有些心烦意乱的不去看他,转而笑着为皇上满上杯中的酒。 已经年迈的皇上看着她,浑浊而又深邃的眼睛望着她的面容,像是要透过她的脸去看了另一个女人,一个他注定永远都求而不得的女人。 燕燕莫名的感到可悲,没由来的可悲。 圆转妙音,惊鸿舞步,大殿之中一片觥筹交错,俊男靓女香衣鬓影间谈笑风生。 骨玉装扮成一个小公公的模样弓着身子走到了柏舟身后,借着斟酒的动作悄声说道:“埋伏在寿宴上的刺客好像就要行动了。” 柏舟面色平静的拿起酒杯,掩袖饮下,悄声道:“保护齐王殿下。” “喏。” 柏舟放下酒盏,又倒了一杯酒,找到了简少白,言语间温润如玉的眼睛别有深意的看着简少白:“简大人,下官敬你一杯。” 简少白也笑眯眯的倒了一杯酒,眼中带笑的看着柏舟:“请。” “请。” 两人对饮一杯后,柏舟就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简少白却像是醉的不轻,端着酒杯踉踉跄跄的走到齐王殿下的面前,大着舌头说:“齐王殿下,微臣……微臣敬你一杯!!!” 齐王笑着正要和他碰杯,却不料简少白一个没拿稳,整杯酒都倒在了齐王的外袍上,浅色的朱羽图腾外袍上一片酒污,十分的难堪。 齐王:“…………。” 简少白急忙赔罪:“齐王殿下恕罪,微臣……微臣…………。” 齐王当然不会因为一件衣裳就降罪父皇的得意臣子,就算是被莫名其妙泼上了一杯酒,齐王还是笑得格外有气度,对着高坐在皇位上的父王行了个礼,就带着随从去偏殿沐浴更衣了。 柏舟看着齐王远去的背影长吁了口气,谁都知道这位齐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洁癖,等他沐浴更衣好了,这场宴会也就结束了,太子和燕贵妃对齐王的刺杀,也就会付之东流。 可还没等柏舟松口气,就见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冲向了皇位之上的皇上!!! 大殿里一片惊叫,还没走远的齐王殿下闻声转身看到此景,惊呼一声就飞身而来,一脚踢开刺客的匕首动作利落的将刺客的双手扭在背后,可还没等齐王将这名刺客制服,又有一名刺客冲了出来,飞扑向毫无防备的皇上和燕贵妃,齐王营救不及,只得冲了上去,以自身护住了父亲,匕首插进他的胸膛,淋淋鲜血喷薄而出,溅上了皇上明黄色的龙袍。 燕贵妃惊叫着吓得花容失色,齐王大喝一声,抽出佩剑一剑将刺客尸首分家。 金吾卫闻声赶来,另一名刺客咬舌自尽,齐王也脸色苍白的倒在了地上,皇帝失声呼喊,大殿里一片混乱。 柏舟和简少白隔着惊恐的人群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慌乱。 南千醉捂着自家媳妇儿的眼睛,啧啧有声:“这位齐王殿下对自己可真够恨的,他就不怕戏没唱完,自己就先挂了吗?” 思琴捂住他的嘴:“嘘,这是人家朱羽国自己的事情,咱们不要掺和。” “这种麻烦事你就算请我掺和,我都不愿意掺和。”南千醉耸耸肩,又有些同情的望着柏舟和简少白:“啧啧啧,这两个年轻人真是可怜啊,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瞧瞧,都被吓懵了,如果不是他们设计让齐王离开,皇上估计还会怀疑一下这件事其实是齐王殿下自编自导的苦肉计,但是经过他们这么一出,谁又会怀疑正要离开的齐王身上呢?” 思琴撇嘴:“最该可怜的应该是那位太子殿下,他们兄弟政见不合,明争暗斗了这么久,现在齐王殿下身受重伤,皇上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太子殿下说不定还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另立齐王殿下为新的太子。” 南千醉瞥了眼身边的黑袍男子:“你觉得呢?” 黑袍男子微微抬头,从宽大的风帽下露出他完美的脸孔,可惜被面具遮掩住了,只漏出一双犀利雪亮的鹰眸,冷冰冰的看着南千醉,良久,眼眸微弯,笑得讥讽轻蔑:“红尘俗世,徒添纷扰。”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大殿,完全没有理会龙位上皇上,南千醉啧啧有声:“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说话的调调,怎么这么像百里那个家伙啊?” 思琴弱弱的说:“那个……他腰间佩戴的那枚花囊,好像是百里的九穗璎珞月光花囊……。” 南千醉:“…………。” 南千醉:“!!!!!!!!” 南千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百里竟然包养了一个小白脸!!!!!” 思琴:“…………你醒醒。” 南千醉想要开怀大笑,柏舟却只想哭。 事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人利用了。 什么太子殿下刺杀齐王,都是假的,太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皇帝怀疑了,被禁足在宫中,而齐王‘大难不死’后,皇上对他的恩宠越发深厚。 照这样发展下去,废掉太子,改立齐王殿下为太子那是迟早的事情了。 自从出了大殿行刺之事后,柏舟就称病在家,不愿出门一步。 可是,他不愿找麻烦,麻烦却总是找上他。 皇上听说柏舟病了,赏赐了好多珍贵药材给他,还特许他半个月的假期,柏舟乐得清闲,每天早睡晚起,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用简少白的话来说,就是长膘了。 这天晚上柏舟又要早早的爬上床榻睡觉了,谁知他一掀起床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喷血而死! 路过的骨玉敲了敲门:“师兄,怎么了?” 柏舟瞪着斜躺在自己床榻上的俊美男子,深深呼了一口气,才佯装镇定的说道:“没事,你去睡吧。” 骨玉虽然疑虑,但毕竟男女有别,她也不好意思闯进去一看究竟,犹豫了下就离开。 柏舟在骨玉离开后,瞪着躺在他床榻上邪笑的俊美男子:“齐王殿下,你这是何意?” 躺在床榻上的男子,身形修长,面容俊美,头戴赤珠白玉头冠,用祥云发簪攒住,腰间挂着一枚朱羽展翅玉珏,一身绛红色的广袖深衣,外面还罩着一件冰绡纱袍,骚包的不得了。 齐王殿下侧卧在床榻上,面朝柏舟,手臂屈起支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懵逼的柏舟:“本王听说小舟大人生病了,心里十分挂怀,就趁着夜色前来照看一二。” 他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另一只手臂,修长的手指上勾着一只明黄色的纸包,上面还印着朱羽皇室的图腾“怎么?小舟大人就得本王不像是来探望你的样子吗?本王还特意拿了父皇宫里的千年人参当礼物呐。” 柏舟嘴角抽搐了一下:“一点都不像,比起探望病人,殿下打扮的更像是去烟花柳巷之地的样子。” 柏舟说完就后悔了,悔的肠子都请了,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他是亲王!亲王!!你吃饱了撑的跟他顶嘴?!!果然就是晚饭多吃了一碗饭给撑的了!!! 齐王闻言一愣,转而哈哈大笑,柏舟生怕这丧心病狂的笑声把骨玉引来,忙上前捂住了齐王殿下的嘴。 齐王和柏舟皆是一愣,齐王暧昧的看着他,柏舟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的爪子放了下来,心里狂吐槽:我竟然捂了他的嘴!!捂了他的嘴!!!嘴!!!!! …………让我去死好了//~~。 柏舟欲哭无泪,又不得不扯出一个笑脸,对着占了自己床的无赖笑道:“微臣惶恐,不知齐王殿下深夜驾到,是为何事?若是为了探望微臣,那微臣真是惶恐不已,还望殿下见谅…………。” “小舟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那些老古董的说辞,真是迂腐得很。”齐王无奈的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 柏舟:“…………呵呵,殿下这么说,朝里的老大人们会很伤心的。” 齐王看着他,良久无奈的叹息了一下:“好吧,本王就不逗你了,这次过来,除了看看你身体如何,还有就是想感谢你。” 感谢么? 柏舟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弯腰行礼:“微臣惶恐,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事,若是与大殿刺杀有关,微臣一概不知。” 齐王目光深邃的望着他,久到柏舟汗毛倒立,他才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小舟你不会站在本王的阵营里,却还是自不量力的过来试探你。”齐王笑着走下床榻,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将袖子里的一轴明黄色的金箔拿了出来,扔进了柏舟的怀里,笑着说道:“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柏舟看着自己怀里的明黄色卷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缓缓打开那卷轴,明黄色的金箔上的字,一勾一画都是金口玉言,柏舟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怎么都看不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父皇终于废掉皇兄,立我为太子了。”齐王托着下颌,心情很好的说。 柏舟张了张嘴,半响才干涩的说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齐王殿下看着他的脸,似笑非笑道:“小舟似乎不太高兴?怎么,知道本王被立了太子,你有什么不满吗?” 柏舟弯腰行礼:“微臣不敢,请殿下明鉴。” “本王只是逗一逗你罢了,没想到小舟你这么不经逗。”齐王笑着扶他起来:“小舟,本王十分赏识你的才华,若你肯站在本王身边,尽心尽力的辅佐本王,那你日后想要加官进爵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柏舟心里一惊,却见齐王目光深邃的望着他:,声音低而诱惑“本王登基之日,愿拜丞相之职于你。” 柏舟沉默,半响抬起眼眸,决绝的对着齐王行了一礼:“齐王殿下如此厚爱,微臣心领了,微臣金榜题名之时,曾指天发誓,只要在朝一日,就却不参与党争,绝不为一己之私而丧失本心,一定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所以齐王殿下的好意,微臣真的不敢消受,请殿下见谅。” 一室的寂静,柏舟维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一直没有抬头,良久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景齐就说你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那些大臣们还不信,这回他们那些老家伙总该相信了吧?” 柏舟是何等的聪慧,瞬间就明白了齐王的用意,只得再次行礼:“微臣不通世事,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行了,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齐王扶他起来:“既然你不愿意参与党争,那景齐也不好勉强,天色不早了,你好生休息吧。” 柏舟刚直起来的腰又一次弯了下来:“微臣恭送齐王殿下。” 齐王挑眉一笑,摇着脑袋走了:金银财宝,加官进爵都看不上,却一心想着为国为民,真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葩。 柏舟松了口气,仰面倒在松软的床铺上,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他的外袍随意的搭在旁边的屏风上,挂在衣带上的三叶桑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有缕缕香雾从三只精致绝伦的铃铛里缭绕出来………… 中元节那天,齐王终于被册封了太子。 皇上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柏舟看着站在高台之上的景齐时,自己心里并没有什么起伏,好像什么权力争斗,利益远近都与自己无关,他所要做的就是用心辅佐皇室,兢兢业业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十年如一日的为国为民,保留自己的本心。 册立大典结束后,简少白十分亲昵的拉着柏舟:“走走走,今天是中元佳节,哥哥我可怜你是个孤家寡人,今天就陪你一起过节!!咱们去十三坊喝一杯!!!” 柏舟拗不过他,只得和他一起去了十三坊。 十三坊。帝都最出名的集市,大到陶器桌椅屏风,小到胭脂水粉,应有尽有。光是各色小吃就有上百种之多,各国名酒更是数都数不尽。 简少白拉着柏舟熟门熟路的在上百个门面里找到了一家小酒肆,但是由于酒肆里的客人太多,他们只能站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得以进去,一进去简少白就自以为风度翩翩的将扇子哗的一声摇开,大声对正在算账的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来二两卤牛肉,一壶花雕,一盘子小菜~~~~~。” “好嘞~,一会就给您两位送上来~。”老板娘眉开眼笑的喊了一声,转身就去吩咐小二。 简少白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推给了柏舟,挤眉弄眼的笑道:“怎么样?” 柏舟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 简少白啧了一声:“我当然是问,你觉得这个老板娘长得怎么样了?你可喜欢她这一款的女君?” 柏舟真的很是怀疑简少白的大脑构造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竟然拉着他在背后议论人家女君,这个成何体统啊?! 简少白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中意的女君?你嫂子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让哥哥我给你留意物色一下合适的女君,好让你上门提亲。” 简少白突然知道宵征为什么这么喜欢敲他的头了,丫就是个榆木脑袋,除了当官什么都不会! 柏舟一愣:“嫂夫人?” “是啊,不然你因为你嫂子我夫人怎么这么轻易的放我出来玩?她就是媒人瘾犯了,想给你拉红线,但又不方便给你说,就只好让我来试探试探你了。”简少白摇了摇扇子:“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心上人啊?” 心上人吗………… 柏舟恍惚了一下,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那天偷偷塞给他冰袋的小宫女,对方清丽可爱的脸容在脑海里是不是的浮现,一颦一笑都清晰的好像是在昨日遇见一般。 柏舟下意识的抓住了藏在袖子里的荷包,那是那个小宫女用来装冰块给他的荷包,冰块融化了,但是这只荷包他却一直戴在身上,这只荷包的做工并不精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糙和笨拙,素色的面料上绣着一对并蒂莲花,明明做工粗糙的很,但是他却觉得十分的亲切和可爱,每次看着看着他的心弦都会不由自主的为之拨动。 简少白最见不得柏舟出神傻笑了,当即一扇子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了,柏舟嘶了一声,一边揉着头一边幽怨的瞪着一脸贱笑的简少白。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君啊,要是没有就让你嫂子给你介绍几位门当户对女君。”简少白摸着下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上一次上元节尚书大人的掌上明珠邀请我家夫人去游湖放河灯,闲聊时聊起到了你,说的都是你如何如何才华横溢,如何如何学富五车,如何如何温文尔雅,和帝都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好像对你有点意思,要不然我让你嫂子给你俩牵牵线?” 柏舟还真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君喜欢自己,当即摇头:“还是不要了吧————尚书大人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的!” “嗯哼~,你以为尚书大人会不同意?你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在那群老奸巨猾的大臣眼里,就是一块香飘飘的肥肉。”简少白坏笑着用扇子敲了他一下:“人家尚书大人早就想让你当他的上门女婿了~~~~。” 柏舟:“……………………。” 他突然想到了尚书大人时不时会一脸严肃的邀请自己去他家做客,当时自己还单纯的以为尚书大人是有事商议,没想到他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柏舟突然有点无法直视尚书大人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了。 简少白正给柏舟普及娶妻一百个守则时,老板娘亲自端着托盘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声音婉转妩媚:“两位郎君,你们点的东西好了,”二两卤牛肉,一壶花雕,一盘子小菜,还有两碗酒酿汤圆~。” 柏舟一愣,刚才简少白好像没有点这个啊。 年轻老板娘像是知道他想的什么似的,笑容亲切的说道:“今天是中元佳节,大过节的怎么能少的了汤圆呢?这是本店送给两位郎君的,就当庆祝庆祝中元佳节~。” 简少白一听不要钱,顿时眉开眼笑,嘴比抹了蜜儿还要甜:“啊呀,真是麻烦老板娘了~。” 老板娘很是高兴的笑:“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慢慢吃,妾身先去忙了。” 她说完就施施然的走开了,但还是不忘偷偷瞄了柏舟一脸。 简少白和柏舟不同,柏舟是智商高情商低,简少白却是情商高智商低,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老板娘的心思,笑眯眯的拍着还是一脸茫然的柏舟:“兄弟,没想到你的这张脸这么能勾搭女君们,你就坐着不说话,就有一拨一拨的女君过来投怀送抱!!哈哈,以后哥哥逛街什么的就不用带银子了,直接把你带上就万事大吉了~~~~。” 柏舟:“你这么不要脸,嫂夫人知道吗?” 简少白笑得风流倜傥:“哥哥怎么可能让你嫂子发现呢?万一她跑了我就只有哭的份儿了!” 柏舟:“我突然明白了嫂夫人当年为什么会看上你。” 简少白得意洋洋的昂着下颌:“那是因为哥哥我长得帅~~~。” 柏舟一脸淡定的说道:“因为她眼瞎。” 简少白:“………………。”//~~。这个小盆友的嘴实在是太毒了,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造吗? 柏舟显然不造,他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酒酿汤圆,普通的素坯小碗,盛着一粒粒圆滚滚的小汤圆,半通明的糖水上散着淡黄色的桂花,淡淡的桂花香味和着甘甜的酒香缭绕在鼻端,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他舀了一粒白嫩嫩的汤圆放进嘴里,轻轻咬开,顿时口齿留香。 碗里升腾的白雾让他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半大不小的熊孩子,没人管没人疼,三个人每天靠乞讨和打些零散工过活,但他们那个时候真的很快乐,每一天都活得无比的充实美好,那时最值得他们期待兴奋的就是佳节。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每到那个时候,各个大户人家就会搭起棚子,免费给他们这些乞儿施舍一些吃的东西,有一次正是中元佳节,他们竟然好运气的得到了一碗酒酿汤圆。 白白的,香香的,温暖的小小一碗。 他们格外的高兴,三个人围着一碗酒酿汤圆,一人一小口的分着将它吃的格外干净,每一口他们都很是珍惜,每一口都是那么的甘甜,那种味道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就算是以后自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他依旧会记得当年是谁和他一起分吃着一碗酒酿汤圆,是谁曾为他遮风挡雨,又是谁照顾他长大成人………… 柏舟眼眶微红,这个味道依旧是这个味道,但是曾经相依为命的三个孩子,现在却已是各奔东西了,物是人非,什么都不一样了。 一个远在漠北驻守边疆,一个进宫享受荣华富贵,还有一个坐在这里吃着曾经被他们视为美味的酒酿汤圆。 真的是回不去了。 简少白看着柏舟叹了口气:“哥哥我最见不得你这种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真是可怜见的。” 柏舟眼也不抬一下:“有病。” 某位有病人士摇着扇子狡猾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推到了他的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柏舟勉为其难的抬头,只是瞥了一眼,就忙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想把那封信拿过来,谁知却被简少白抢先一步,又抽了回去。 “简少白!!!还给我!!!”柏舟急切的喊道。 简少白痞痞一笑:“你叫我什么啊?” 宵征去了漠北这么久才写了这一份家书,他想看想的紧,不得不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开口:“简大哥……。” 简少白这才笑眯眯的将信封递给他,柏舟忙接了过来。 朴素的信封上,写了几个字,一笔一划都是铁画银钩,带着宵征特有的武将气魄。 柏舟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打开折纸,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两三行字。 小舟: 为兄在漠北一切都好,你不用挂念,这里的烤羊肉真的很好吃,我都胖了三斤了。 中元佳节我不在,你替我多吃一碗汤圆。 兄长征。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柏舟却看得泪如雨下,坐在小小的酒肆里,将薄薄的信纸抓在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他从小就和宵征燕燕相依为命,宵征是个重要的存在,亦师亦父,形影不离的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他遮风挡雨,仿佛无所不能。 这次宵征独自一人远赴漠北,身边连个能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茫茫大漠,陪伴他的只有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事和无尽的风沙。 柏舟自从他离开后,没有一天不是在挂念着自己的兄长,现在恍然看到这封家书,就像是卸去伪装的孩子,什么都顾不上了。 简少白叹了口气:“他知道你牵挂他,但是燕贵妃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的府宅,宵征只好将书信寄到了我这里,再由我转交给你。” 他拍了拍柏舟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在那里过得不错,漠北的将士们都很敬佩他。” 柏舟好不容易收敛了情绪,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袖擦了擦眼睛:“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就告诉嫂夫人你昨天偷瞄路边的年轻女君。” 简少白:“…………。”平时只是以为他是个没有爪牙的小奶猫,现在才知道,丫的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恩将仇报啊!!少年,你这么做真的会失去我的,你造吗? 柏舟显然不造,他仔细将信封收好,放在了最贴着心脏的衣服里,然后很淡定的招了招手:“老板娘,再上一只烤鸭,一碟卤牛肉,一壶上好的花茶!!” 然后,柏舟在简少白惊恐交加的表情中,指着他淡定说道:“他付账!” 老板娘:“好嘞~~。” 简少白:“………………。” 就在简少白想摁着柏舟的脑袋打时,一名简府的家丁匆匆赶来,满头大汗的说道:“主人!主人!” 简少白一愣:“慌里慌张的怎么了?” 那家丁凑在简少白身边耳语几句,柏舟就看见平时都是一副笑嘻嘻样子的他瞬间变了脸色。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简少白淡淡的吩咐道。 “喏。” 待那家丁离开后,柏舟才好奇的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简少白倒了一杯酒:“等等,让我先压下惊。” 柏舟:“…………。” 等简少白喝了好几杯酒,吊足了柏舟的胃口后,才悠悠说道:“燕贵妃怀上龙种了。” “噗!!!”柏舟震惊之余,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坐在对面的简少白哗的一声打开折扇,完美的挡住了这场雨水。 简少白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柏舟有些尴尬的干笑几声,简少白懒得和他计较:“我夫人今天进宫参加女眷们的宴会时听到的,这个燕贵妃真是好本事,才进宫没多久就怀上了龙种,不过这下她的处境就危险了。” 柏舟不太关注党争,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简少白讥讽的笑了一下:“燕贵妃曾经和齐王景齐一起设计陷害前太子殿下,当时景齐看中她,是因为燕贵妃深受皇上宠爱而且没有子嗣,从而不会威胁到他登上皇位的路,但是现在就不同了,燕贵妃怀有龙种,她这样的女人一定不甘心让自己的孩子屈于人下,势必会与现太子反目,你说,以咱们现任太子的品行会放过燕贵妃吗?” 柏舟眼皮一跳:“景齐太子会杀了她和腹中的孩子?” 简少白轻笑一声,并不以为然的样子:“话不要说的这么满嘛,那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说不定她会将咱们这位刚刚登基的太子殿下拉下马呦~,正所谓世事难料嘛~~。” “她就算再怎么有心计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现在有身怀有孕,那什么和景齐那个……疯子斗?”柏舟想到景齐那种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就不禁背后一寒。 简少白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千万不要小看那个女人,尽管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与竹马,但是我敢打包票,你并不了解她,你并不知道她有多大的绝心和城府,有些人想要得到的越多她就会将自己藏得越深,她就是如此。” 柏舟疲倦的揉了揉额角,叹息道:“我却是不怎么了解她,不过现在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朝堂争斗什么的,我真的不想去掺和,至于她的沉浮荣辱…………我也不会管了。” 柏舟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天宵征吐血昏厥而燕燕却头也不回的坐上了宫轿离开的样子。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燕燕了,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 他所熟悉的那个燕燕已经不在了。 中元佳节之后,朝中的势力就明显不同了,燕贵妃与景齐太子决裂,前太子景涣的势力转而支持燕贵妃和她腹中未出世的子嗣,两股势力在朝中斗得不可开交,而瑞王殿下的势力却好像是在示弱一般,根本不参与进来。 简少白曾说过,燕贵妃的地位十分微妙,看似分光无限其实只要踏错一步,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柏舟以为简少白说的太过夸张,没想到却被他一语成箴。 这天晚上,柏舟下了朝就早早的回到了府内,想来无事就铺开信纸给宵征写封书信。 他看了一眼笔架,不禁一笑。 桌上的笔架挂满了琳琅满目的毛笔,其中一支狼毫笔就是自己高中状元时宵征送给他的礼物,柏舟挑了那支狼毫,沾了沾新墨,提笔挥就。 宵征兄长: 听说你那里下雪了,我让骨玉赶制了几套轻便的冬衣过半个月就会被驿站的人送到你的府邸,到时候不要光是高兴有新衣裳穿,还要记得捎一些你那里的小吃过来,骨玉一定会喜欢的。 我在帝都一切安好,就是有些挂念兄长,望兄珍重。 弟柏舟 柏舟正要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时,骨玉却敲了敲门打断了他。 “进来。”柏舟说道。 骨玉推门进来,柏舟看她穿着外出时才穿的长衣,不由问道:“怎么了?” 骨玉平淡道:“宫中传来消息,燕贵妃不慎从高台上摔了下来,容颜俱毁,龙种也掉了。” 柏舟折叠信纸的手指一顿,骨玉抬头问道:“要告诉大哥吗?” 柏舟若无其事的将信纸装进信封里,摇了摇头:“…………已经没有必要了。” 燕燕于他,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你切莫多嘴。”柏舟叮嘱骨玉。 骨玉点了下头:“师兄放心,骨玉不会多嘴的。” 柏舟勾唇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一会儿师兄陪你去绣坊里做几件好看的衣裳,女孩家家的就应该有好多的漂亮衣裳。” 骨玉一愣,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乖巧懂事的点头:“骨玉都听师兄的。” 柏舟笑着拿了信封出去交给下人送到驿站,却不知骨玉站在原地,平静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 柏舟没有把燕贵妃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已经是路人了,有些事情他也不好去掺和,但是他不去掺和不代表那些麻烦的事情不会来找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自从燕贵妃出事后,柏舟为了避嫌就称病在家不去上朝,皇帝早就知道了他的尿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懒得管束他,柏舟乐得清闲,白天和骨玉在家研制些新的菜谱,还把宵征捎来的容易存放的水果和肉干吃个精光,晚上就和简少白一起去逛夜市,买了一堆女君用的胭脂水粉玉簪耳环衣裙彩带给骨玉,还把十三坊吃了个遍。 日子就这样小打小闹的过了半个月,这天晚上柏舟从外面兴致冲冲的回到府邸,看见书房里灯火通明想着可能是骨玉在百~万\小!说,就笑着推开了房门:“骨玉,我回来…………。” 带笑的温润声音轧然而止,他看着房中的不速之客抿紧了唇角。 书房之中,骨玉被一个陌生男子用剑架在脖颈之上,一个披着斗篷头戴兜帽的女人看着他手中新买来的玉簪珠花眼神微微一颤,但又很快归于平静。 她望着站在门口的白衣男子,不免有些恍惚,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温润如玉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燕燕颤抖了一下,努力将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让她看起来不这么的吓人:“小舟…………好久不见。” “微臣不知贵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贵妃娘娘高抬贵手放了微臣的妹妹。”柏舟双手在胸口叠放,恭敬地对着燕燕行了一个礼,温润的声音不卑不亢。 燕燕满是伤疤的侧脸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妹妹’这两个字刺痛了,但是她还是示意身边的心腹将骨玉放了。 那个男子刚放了骨玉就被她出其不意又力道极大的甩了一个巴掌,脸颊都被打得侧到了一边,唇角还溢出一缕鲜血,他冷漠的转头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君,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柏舟皱了下眉:“骨玉,过来。” 前一刻凶神恶煞的骨玉下一刻就乖乖的走到了柏舟身边,一点戾气都没有,活像一只听话的猫咪。 “这个给你,快些回房休息吧。”柏舟将买回来的玉簪珠花放到了她的手里,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骨玉拿着玉簪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但是一听他说让自己离开就有些犹豫。 “乖,不会有事的。”柏舟安慰她。 骨玉这才点了点头,乖巧的离开。 燕燕看着柏舟递给她玉簪,看着柏舟揉她的头发,看着柏舟对她笑,心里就想有一把火焰在燃烧,恨不得下一刻就亲手掐死这个贱人,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但是在柏舟转过头来看向她时,燕燕又变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并不在意一样。 柏舟坐下,修长的手指抓起桌子上的一杯茶盏,直截了当的问“贵妃娘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燕燕看着他这样肆无忌惮而又悠闲地模样,迷恋而又恍惚:“小舟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啊,每次喝茶都不好好的端着,而是用手去抓…………。” “贵妃娘娘。”柏舟放下茶盏,温润的目光里一片冷漠:“如果你是还叙旧的,那就请回吧。” 一旁的侍卫似乎对柏舟的语气很是不满,不由得怒斥道:“放肆!!!” “放肆?呵~”柏舟修长的五指伸开支着额头,他歪着脑袋看着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转眼又戏谑的望着那个侍卫:“我确实挺放肆的,小的时候和你的主子一起乞讨,一起挤在破庙里过夜,一起分吃一碗汤圆,一起去打零工,现在想来,我确实是很放肆,可是,我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朝廷的大臣,而她不过是一个失去皇上宠爱又没了龙种的妃子,至于你嘛…………”柏舟勾唇一笑:“你也不过是她身边的一条只会汪汪乱叫的狗罢了。” 那个侍卫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正欲开口训斥却被燕燕拦住了。 柏舟好笑的看着他们,不知何时,自己竟也变得这么的毒舌。 看来燕燕说的不对,他分明也变了呀。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也变得面目全非。 “说吧,你的来意。”柏舟悠闲地支着脑袋说道。 燕燕沉默,出其不意的跪倒在地。 那侍卫不得已也跟着跪下。 柏舟挑了挑眉,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求得你的原谅,只是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吧。”燕燕跪在地上声泪齐下。 “怎么帮你?”柏舟面无表情的问道。 燕燕一听他愿意帮自己欣喜之极,但触及到他冷冰冰的目光上忙收敛了情绪,低声下气的说道:“我的容貌俱毁皇上对我不闻不问,若是想恢复容貌就得请到青鸾国的花容师南千醉,可是我递过去的请帖他都没有收下,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舟,小舟你一定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啊!!如果我得不到皇上的庇护,太子就会轻而易举的杀了我!!!” 她跪着向前几步,抱住了柏舟的腿,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小舟,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小舟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 “我们往日还有什么情分可言你我心知肚明!!!”柏舟一把甩开她:“当初你给宵征大哥下砒霜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燕燕跌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鬼,那个侍卫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却被燕燕一把推开,她跪着祈求他:“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是个不知廉耻贪图富贵的女人!但是……但是我不想死啊!!小舟,我不想死啊!我还这么的年轻!我不想死啊!!我错了,上天已经惩罚过我了!上天夺走了我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小舟,小舟!!看在我失去一个孩子的份上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柏舟看着抱着自己双腿不愿松手的女人,目光微微闪烁。 燕燕从下跟他一起长大,又是对他痴心不死,自然清楚柏舟这是心软了,这个男人是个对谁都狠不下心来的慈悲心肠,他就算嘴上强硬,但是只要她足够可怜的去求他,他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燕燕吃准了他的脾性,哭的更加撕心裂肺:“救救你!!小舟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柏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女人,又想起当日她一身盛装站在高台上俯视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简少白说过的话。 她越是索求的多,就越是会伏低做小。 这个女人确实是不简单。 但是………… 柏舟看了看她面目尽毁的样子,又想了想她失去的孩子,终是轻轻叹息道:“这是最后一次。” 燕燕喜极而泣,还没开口就被柏舟打断,他仿佛多看她一眼就会厌恶到呕吐一样,决然的转过身去,不愿看她:“骨玉,送客。” 一只带着门外的骨玉闻言,麻利的推开房门示意他们出去。 燕燕望了一下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背影,咬着唇离开了。 燕燕离开后,柏舟披着衣裳坐在书房里久久不能入睡,他有些头疼的闭着眼睛,却不料一双微凉的手轻轻地揉按着他的额头穴道,柏舟渐渐感到好多了。 “骨玉,你说我是不是个蠢材?明明知道她是那样的女人,却还是答应了帮她。”柏舟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骨玉摇了摇头,淡然的说道:“师兄是好人。” 师兄是好人,所以那些坏人都想利用你,伤害你。 柏舟啼笑皆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知道什么是好人吗?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啊。” 骨玉将头枕在柏舟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师兄就是好人。” 师兄就是好人,但是不用害怕,骨玉会保护你,谁都不能伤害你。 柏舟垂睫,讥讽的扯了扯唇角:“我一直都想要保留本心,现在想来,不知是对还是错。” 骨玉依偎在他的身边,淡然却又固执的说:“对的。” 柏舟轻笑一声:“…………也许吧。” 要找一个名动天下的人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要找一个有事没事就喜欢四处爬爬走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南千醉是青鸾国人士,他是青鸾三任皇帝的帝师,威望极大。 柏舟差人将请帖送到了青鸾国的帝师府,但是家丁飞鸽传书禀报说南千醉并不在青鸾国。 这位花容师不仅有青鸾国的帝师这一个身份,还有一个身份是玄音国储君思琴帝姬的驸马叶少卿。 柏舟又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到玄音国的叶府,却又被告知南千醉不久前就带着妻子和侍者出去云游四海了。 骨玉喂了信鸽几粒相思豆,雪白的信鸽咕咕叫了几声,亲昵的蹭了蹭她的手指,骨玉抱起鸽子走到柏舟面前,却见温润如玉的男子看着桌上的地图,好看的眉毛紧皱着。 “师兄?”骨玉轻声唤道“怎么了?” “我在想,那个南千醉到底会去哪里?”柏舟放下地图,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青鸾和玄音都没有。” 骨玉看着地图若有所思,她纤细的手指划过地图,缓缓开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世人皆道:青鸾国有花容师南千醉,风流不羁,一支羽笔为红颜。玄音国有丹青客音九天,视画如命,爱音成痴,一手丹青画天下。朱羽国有调香国手百里留香,神秘莫测,一缕幽香万金求。白煞国有药王越轻寒,冷酷无情,一身毒是诸君惧,他们四人并列天下风云榜之首,看见交情匪浅,相传这位花容师最大的爱好就是四处游玩寻访旧友,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极大可能回去白煞封地找药王越轻寒,或者会来朱羽国找百里留香?”柏舟紧皱着的眉终于舒展了些许。 骨玉比较了一下白煞和朱羽:“我觉得他来咱们朱羽的可能性大一些。” 柏舟不解:“为什么会这么说?百里留香毕竟是个女君,他一个郎君大概不会来找她吧?” 骨玉摇头:“这个季节的桂花开的正盛,许多调香师都会采摘花瓣调制香料,香之国师也不例外,南千醉既然是带着思琴帝姬一起游玩,必然会投其所好的带着她来挑选香料。” 柏舟摸了摸下颌:“你怎么会这么肯定?” 骨玉淡定道:“女人的直觉。” 柏舟:“………………。” 师妹,你女人的直觉什么时候准过? 事实证明,骨玉女人的直觉并不是这么的准。 时至正午,街道上飘满了甜甜的桂花香味,一顶绿泥小轿停了下来,骨玉翻身下马扶着柏舟走下了轿子。 古香古色的府邸上挂着一面鎏金镶玉小叶紫檀匾额,上面提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百里香阁。 柏舟抬头仰望着高高悬挂的匾额,目光悠远:“骨玉,你知道这块匾额的来历吗?” 骨玉摇了摇头,她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 柏舟温和的笑了笑,声音轻缓如水:“相传这面匾额是朱羽开国皇帝鸿鹄所写,世人都说香之国师不仅神秘而且脾气古怪,不愿与皇室牵扯,所以一定不会收下太祖皇帝的匾额,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百里留香不仅收下了这面匾额,还把它挂在这里这么多年…………。” 骨玉歪了歪头:“我听说咱们现任的这位皇帝在年少时就对这位女君一见倾心,也写了一面匾额送了过来,结果这位女君直接开口训斥他不懂尊卑,不敬尊长。” 柏舟笑道:“确有其事。” 骨玉挽着他的手臂:“开国皇帝鸿鹄终生未娶,最后立兄弟之子为太子,百姓们都传言说这位香之国师和开国皇帝有一段风流情史,那这么说的话,太祖死了也有好几百年了,这位女君岂不是活了好几百岁了?” “也许有上千年了吧。”柏舟笑着走到门前,正要捏起镶金玉环敲门,却不料描金朱漆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这个宝里宝气的少女还挽着一个少年的手臂,很是亲昵的样子。 少年一身宝蓝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他拿着一柄油纸伞,步履稳重的走在她的身边。 朱雀挽着流冰正要出门玩,却不料门外竟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郎君,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门外站着的是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广袖青衣,头戴玉冠,腰佩白玉,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像是快温润的美玉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他的身边是位年轻的女君,一身利落劲装,长发高束,腰佩长剑,很是英姿飒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朱雀也不例外,她扬起甜甜的笑容,声音婉转犹如雀鸟:“两位客人,没有女君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柏舟笑着行礼道:“在下是来找香之国师的好友南千醉南公子的,请问南公子在吗?” “南大人?”朱雀一听说他们找南千醉顿时有些怜悯的望着他们,好像在说:你们到底是有多想不开要去找他? 柏舟:“………………。”为什么感觉自己被人莫名其妙的怜悯了? 朱雀笑得有些僵硬:“你们找错了地方了…………。” 柏舟不解,站在一旁的流冰臭着脸说道:“他好女色。” 说完就拉着朱雀离开了,留下有些石化了的柏舟在原地思考:“…………好女色……他的意思是……。” 骨玉淡淡说道:“青楼。” 柏舟:“………………。” 我到底是有多想不开啊要去找他?!!!! 官员禁止出入秦楼楚馆的啊!!!! 醉梦乡。 柏舟一脸呆滞的望着青楼的匾额,有些无语望天。 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然后…………差点被浓重的脂粉味儿给熏死!!! 正在招呼客人的老鸨笑着上前,香帕在柏舟面前一挥,柏舟更晕了。 “哎呦~,一看这位郎君就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来来来,让姑娘们好好伺候伺候您~~~。”老鸨说着就想拉着柏舟往里走。 柏舟笑得很是无奈:“在下不是要找姑娘…………在下找的是南千醉南公子。” 老鸨:“………………。”为什么你要用‘我要找头牌’的语气说找一个男人呢? 柏舟将一锭银子塞给她,老鸨顿时眉开眼笑,叫住了路过的一名少年郎:“青禾侍者,你可是要上去给千醉郎君奉茶?是的话就把这位郎君顺路领上去吧,他是来找你家主人的。” 柏舟看去,一抹浅淡的青色身影缓步走了出来,还没看清模样,就听到了一阵阵清越悠然的环佩声不绝于耳,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去,却是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青禾看了一眼柏舟,笑得很是温和:“那就请郎君随我来吧。” 柏舟忙行礼:“多谢这位郎君了。” 青禾回礼,领着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天字号雅间里,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琴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壮阔似海,时而小桥流水,时而大气磅礴,仙音缭绕,让人听得如痴似醉。 青禾站在外面,直到一曲终了他才屈指敲了敲门扉“主人,有客来访。” “进来。”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舒缓有致,像是碧波里的海妖,在月夜里用魅惑的歌声将人迷醉,然后拖入大海,即使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 青禾恭敬的将花门推开,请柏舟进去。 柏舟以为弹琴的是‘一曲仙音动天下’的思琴帝姬,却没想弹奏的竟是一个男子。 雅间里,香雾缭绕,青烟袅袅。 雪白狐皮铺就在一张黄花梨木小榻上,榻上一个白衣青裳的男子慵懒的斜倚着,身形修长如竹,气质清隽,但那松松垮垮的衣襟又显得他有一丝迷惑人心的妖邪,俊美阴柔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的半眯着,眼波潋滟动人,浅色的薄唇微微上挑着,勾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精致的烟杆在细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缕缕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的烟雾中,男子长发随意的绵延在雪白的狐皮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迷人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广袖翩翩,衣带飘飘,宛若嫡仙,却又比仙人多了一丝放荡不羁,他身上有一种介于文弱书生和翩翩佳公子的气质,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天贵胥,贵不可言。 一张七弦古琴横放在他的腿上,显然刚刚弹奏的人是他。 一个极为美丽的年轻女君坐在他的身边,高挑的身上穿着玄音国未来储君的玄金丝缕七层宫裙,柳叶樱唇,乌发如墨,肤白如雪,身姿似三月西湖水畔的纤纤垂柳,脚步如小塘池畔的蜻蜓点水,翩然而动,美的润物无声。 作为单身狗的柏舟又一次毫无防备的被他们洒了一脸的狗粮。 南千醉是个名副其实的人生赢家,有钱有权有名有地位有车有房有妹子,而且他的妹子还是未来的女皇!!! 与他一对比,柏舟简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没钱没权还没有妹子!! 这就是柏舟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时候为何不喜欢他的原因————这个家伙简直是男性的公敌!!! 不过虽然不喜欢他,但是柏舟还是礼数周全的行礼:“在下柏舟,见过公主殿下、驸马大人。” “免了,现在又不是在你们朱羽朝堂上,这些看着就麻烦的虚礼就不用做了。”南千醉接过思琴递来的葡萄美酒:“你来找我有何事?” 柏舟垂目:“不知郎君可听闻了燕贵妃的事?” “知道啊,她不是从高台上摔了下来,不仅容颜尽毁,还摔掉了龙种吗?这种趣事我当然是知晓得啦。” 南千醉懒散的坐在软塌上,一手拿着夜光杯,一手松松垮垮的搂着自己的妻子,语调轻快,好像说的事情是郊游踏青那样的简单愉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柏舟本来就因为他曾经为燕燕画容而不满,现在又听见他这般风轻云淡的口气,自然是怒气难平,他看着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男子,向来温润如玉的目光变得尖锐无比,像是下一刻就会化为利刃刨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千醉郎君既然知道了,那一定也知道燕贵妃自出事后就多次请你帮忙修复容颜,可你却对她不理不睬!为她画容的是你,对她无动于衷的还是你!现在说风凉话的也是你!!!敢问郎君,你的所作所为可是君子所为?!可曾无愧于心?!!!” 南千醉笑眯眯的弯着眼睛,琥珀色的桃花眼里一片波光潋滟,仿佛是雨过天晴的湖面,又像是举世无双的宝石,闪烁着无法描述的流光溢彩。 但是青禾却打了个寒颤,默默地退后几步,站在角落里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南千醉轻声笑着,松开搂着妻子的手臂,拿着夜光杯赤足从软塌上走了下来,浅色的薄唇勾起一个邪魅而又讥讽的弧度,他狭长上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柏舟,眼波中满是嘲弄和轻蔑:“你说我的说做所为不是君子所为,那我倒是想问问柏小状元,你的所作所为可是君子所为?” 南千醉像是一只慵懒的波斯大猫一样不紧不慢的走进,柏舟却无端的感到紧张和压力,尤其是当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盯着自己的时候,柏舟有一种灵魂都被对方窥看的感觉。 这个白衣青裳清隽却又妖媚的男子越是靠近他,他就越是想要后退,想要离这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否则,那些藏在内心里连自己都不清楚的黑暗和龌龊,都会被这个人发现,被他毫不留情的揪出来,自己会被他撕扯的鲜血淋淋,遍体鳞伤到面无全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柏舟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咬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后退,温润如玉的脸上有冷汗滴落。 南千醉讥讽嘲弄的勾着唇角,一步步的走向他:“听不懂我的话?哈,没关系,我不介意一句一句的解释个你听,毕竟你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 “你说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君子所为,那你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那个女人为了进宫成为皇帝的妃子,不惜下毒想要还是你的大哥,她明知宵征将军身中剧毒却不让皇帝调派御医前去医治,让你在皇宫前跪了整整一天,想要活活耗死宵征,她结交党羽,还是无数贤良忠臣,她贪得无厌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甚至想要将手伸到皇位上,龙种陨落容颜尽毁只是上天对她的一个小小的惩罚,现在你却因为她的几句花言巧语就跑到我这里撒野,想让我为她修复容颜,呵~,柏小状元,你是记性不好忘记了自己大哥差点死在她的手里,还是菩萨心肠见不得别人有难处?” 南千醉言辞犀利,字字如剑,恍若切肤。 他步步紧逼,柏舟步步后退,脸上苍白如纸。 他摇着头,徒劳的解释:“不是……我不是…………。” 南千醉瞥了一眼挂在他腰间的三叶桑,轻笑道:“不是?你不是什么?不是你不记得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记得那个女人的滔天大罪,你只是想要保留你那所谓的本心,你认为如果不救她,你的本心就会不复存在?” 柏舟步步后退,眉头紧皱,温润的脸上一片痛苦和无助:“她毕竟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就算她有什么错,也得到了惩罚,现在她深陷泥潭,如果连我都对她冷漠以待,那…………那我又与那些为了名利富贵漠视一切的人有何区别?!!!我的本心…………。” “你的本心?呵~,算了吧,你那所谓的本心只不过是你的懦弱和自欺欺人罢了,什么善良什么与世无争什么不慕名利,只不过是你的自私和冷漠,可一旦有什么威胁到了你的内心中的清白名誉,你就会出来反击甚至妥协,就像是这次,那个女人跪下来求你,如果你不答应选择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你就会背上贪生怕死不顾昔日亲友的死活!柏小状元,你的本心,真的是…………可怜。” 南千醉讥讽的看着他:“你自以为是的不想改变自己,不想融入现实的世界,害怕现实太过残酷,懦弱的想要缩在小时候的壳子里,想保留着什么狗屁的赤子之心,实际上却是个好坏不分忠奸不辨的自私鬼!” 柏舟摇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南千醉好整以暇的转身坐回软塌:“你想听我还不想再说了呐,既然你执迷不悟执意如此,那我就如了你的愿,去帮那个女人修复容颜,不过你…………。” 琥珀色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瑰丽的光芒,邪魅而又诡异。 “最好不要后悔………………。” 转眼之间就到了寒冬之际,百姓们纷纷裹上厚实暖和的冬衣,匆匆的赶回家凑到火炉边烤火取暖。 花园里的木槿花都凋落了,只剩下枯黄干燥的枝条在花坛里,还被洁白的落雪压得直不起头来,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看似洁白无瑕,可谁又知道,这片洁白下是肮脏不堪的泥土呢? 简少白随着骨玉一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柏舟坐在竹椅子上,膝上盖着一条厚厚的白色毯子,白的就像外面的积雪。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身边多时的红泥小炉,滚沸的热水白雾将炉盖顶开,滋滋作响着提醒身边的人,但是柏舟却像是失了魂魄一样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简少白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竹椅子上,竹椅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吱嘎声,像是随时打算散架给他看,这个男人却毫无自觉的笑着打趣:“大雪天不去打雪仗在这里玩木头人吗?” 柏舟被他吓了一跳:“大雪天的你不陪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家里玩木头人,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蹭吃蹭喝来了~。”简少白笑着打趣,看着骨玉将红泥小炉提了起来,动作熟练的煮了一壶茶,倒进竹筒做的杯子里。 简少白接过茶杯,小心翼翼的饮了一口,舒服的叹息道:“果然大雪天喝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最惬意了~~~~。” 柏舟相当鄙视他这种没有远大目标理想整天除了吃就是喝的男人:“你的出息呢?” 柏舟鄙视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鄙视着鄙视着简少白就习惯了:“哦,我的出息?早就被西街那只掉毛的老狗给叼吃了。” 柏舟:“……………………。”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你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偏偏简少白没有自知之明,见他不说话,还好死不死的追问人家:“你怎么了?发呆玩木头人?” 柏舟:“…………我突然更加确认了一件事情。” 简少白好奇:“什么事情?” 柏舟淡定道:“嫂子眼瞎。” 简少白:“………………。” 柏舟用铁签子拨了拨炉火,淡淡的说道:“你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只是为了喝我这杯茶吧?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简少白低着头吹了吹漂浮在水上的茶叶,语气悠闲地像是在聊明天的天气,但是说出的内容却带着与之不符的严肃。 “冬至前后先是要举行冬至酒宴,然后还要去鸿鹄皇陵祭祀太祖皇帝。” 火炉里的火焰小了点,柏舟添了几块炭,随口说道:“我是礼部侍郎,这些行程我比你清楚。” 简少白将杯子放下:“你清楚就好,自从你帮了燕贵妃修复容颜后,太子景齐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燕贵妃是什么人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太子在酒宴或者皇陵对你下绊子,她不但不会帮你,还会撇个一个二净,所以你要凡事小心,不可意气用事,知道了吗?” 火盆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他放的太多了。 柏舟注视着烧得旺盛的火盆,低声说道:“知道了。” 人心险恶,他都知道了。 简少白看他一副懒洋洋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不上心模样,皱着眉还想再叮嘱几句,却不料柏舟打趣道:“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宵征大哥了?他也总是喜欢叮嘱我个没完。” 简少白翻了白眼:“我可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才不会像你大哥那样的武夫呐,就算是像,也是和我夫人你嫂子像,你都不知道你嫂子可比我唠叨多了,我一说来你这里,她就一会让我带上这个糕点一会让我带上那个糕点,唠叨个没完…………。”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住了嘴,柏舟挑眉看着他:“所以,嫂子让你给我带的糕点呢?” 简少白腆着脸贱笑,心虚不已:“那啥,路上太过无聊,我就把它们吃了…………我本来没想都吃完,只是想拿一小块尝尝,但是谁知道最后一个不小心…………一个不小心……。” 柏舟很是无语的看着他:“你不要说,你一个不小心把它们都给吃光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简少白心虚:“嘿嘿嘿,兄弟,你咋这么聪明呢?” 柏舟:“………………。” 他觉得自己做过的最失败的事情,就是交了个吃货做盆友。 大雪纷飞,接连下了好几日,好像要把皇宫淹没在白雪之下一样。 低等太监们天不亮就开始起来铲除积雪,宫娥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边困倦不已,一边还要强打起精神忙碌起来,李公公满意的在布置妥当的凝霜殿里转了一圈,眼角都笑出了好几道鱼尾纹,宫娥太监们平时也都是察言观色惯了的主儿,一看总管如此高兴便争先恐后的上前说着吉祥话,一是想在自己上司面前讨个乖巧的印象好在来年分配个好差事,二是纯粹想借着今天冬至的理由钻空子忙里偷闲。 今天是冬至,难得宫里这么热闹喜庆,李公公虽然对这群趋炎附势见风转舵的墙头草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想为了几个杂碎就破坏了这么好的气氛,所以对着他们的讨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敷衍过去了。 桃桃给总管公公说完吉祥话后就兴高采烈的跳出了人堆,向后一看就看见自己的好姐妹一个人在调整一桌席位上的果品玉盘,她笑嘻嘻的蹦了过去,出其不意的在后面猛地拍了她的左肩一下,在那个宫女转头向左看去的瞬间,她又蹦到了右边,调皮的凑到那个宫女的右耳朵旁边含笑低语:“小舟大人来了~~~~~。” 那个宫女转过身来瞪了她一眼,清秀俏丽的脸上闪过一抹绯红,一边布置席位上的果盘一边低声责怪:“桃桃你不要乱说了,小舟大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等身份高贵的人可不是我等攀比的了的,你以后切莫在乱说了。” 桃桃不以为然的转到她的面前,脆生脆气的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的?红人就不是人了?!就算他以后登堂拜相也是人啊!是个人他就得成婚娶妻生崽崽,既然要娶妻,你就有希望!!静思你长得这么好看,小舟大人一定会喜欢上你的,然后你就争取尽快和他成亲洞房生崽崽~~,我可是一直盼着喝你和小舟大人的喜酒呢!!” 静思脸上一红,又羞又恼的上前就要挠她的痒痒肉,桃桃哪里会乖乖站在那里让她挠啊,她一看形势不妙忙向后退去,一边跑一边还不怕死的继续逗她,反正总管公公已经离开了,她就算是在大殿里打个滚也没啥事。 可是幻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静思挠的桃桃急了,那个像是猴子一样调皮的小丫头出其不意的反过来就要将自己的罪恶之手伸向静思的痒痒肉,静思吓了一跳忙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料一下子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是冲撞了哪位早到的贵人,忙低着头转过身跪在地上:“奴婢无心冲撞了大人,请大人责罚。” 静思磕了几个头,却看到了对方的朝靴,不由得一愣:黑面朝靴滚着富贵的鎏金细边,靴子两侧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的羽毛,朝靴的边缘还点缀着西域进贡的上等红宝石,今年西域一共进献给皇上二十颗这样的红宝石,皇上一口气全都让宫里的绣娘将其做成了一双朝靴,赏赐给了当朝的状元郎柏舟,静思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柏舟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眼下更是紧张无比,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算了,要是小舟大人讨厌自己那该怎么办………… 静思正胡思乱想着时,却不料对方伸出了一只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静思愣愣的看着那只手,有些回不过神来。 扶着自己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指腹圆润,竟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静思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头顶传来对方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快起来吧,地上太凉在跪下去会生病的。” 静思被他扶起时还是一脸呆愣的仰起头看着面前的人,有点不敢相信面前和自己说话的是柏舟。 站在她面前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一高一低两个男子。 稍微高一头的男子眉目疏朗,身形欣长,气质高华,头戴鸾玉乌纱帽,足蹬黑面凤翅朝靴,身着绛红色文官朝服,袖口衣角都绣着凤鸟图腾。 凤凰于飞,凤鸟为雄,凰鸟为雌,朝中只有念慈郡主的郡马简少白简大人才有资格穿这样的朝服。 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位极为年轻的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绛红色官袍,,头戴白玉乌纱帽,帽缨在他精致的下颌下面松松系住,腰间只佩戴了一枚素玉,玉上的流苏随风微微飘摇,男子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正是当朝圣上面前的红人,柏舟。 静思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斯斯艾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俏丽的脸容渐渐红了。 柏舟在她抬起头来的那一霎间,也有些愣神,但他还是笑着轻声说道:“竟然是你。” 竟然是你。 静思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惊讶的是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欣喜地是对方对着自己温柔浅笑,温润如玉的眼睛里有自己的身影。 静思红着脸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后就匆匆离开,就像是身后有一只大尾巴狼追着她似的。 柏舟:“这位女君………………”。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我还没有问你姓甚名谁呐!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绝情吧tat 柏舟正在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对方时,简少白笑嘻嘻的敲了他一下:“认识啊?” 柏舟望着对方的背影:“…………不认识。” “不认识?你骗谁呐?!!我一看你那小眼神就知道你不仅认识人家,还对人家动了小心思~~。”简少白一脸奸笑:“你快点从实招来,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对人家……嘿嘿嘿~~。” 柏舟翻了个白眼,率先走了进去:“懒得理你。” 简少白锲而不舍的追问:“你说不说啊?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那个小宫女了,我去了~。” 柏舟黑着脸将他拉了回来:“我打算这场宴会之后,送她香料,你要是现在去这么一问,将她吓跑了该怎么办?!!” 简少白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砸着自己的脚面:“你……你竟然要送她香料!!神速啊兄弟!!不声不响的竟然发展这么的快!!!” 朱羽国嗜香如命,男女以互相赠送香料定情,也不怪简少白如此惊讶,柏舟这么做就以为着他要娶这个宫女为妻。 简少白这一声喊完,四周都静了下来,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大臣们一起涌了上来,纷纷八卦,犹如丧尸来袭。 礼部的老爷爷“柏舟啊,你要娶亲为何不说一声啊?我也好到时候去讨一杯喜酒沾沾喜气。” 柏舟“大人说的极是,成婚那日一定请您去喝喜酒。。” 礼部的老爷爷“小舟大人我家孙女就很好啊!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柏舟“…………。” 兵部的大叔“小舟啊!行啊!!这才多久你就讨到了婆娘,真是羡慕死那些这些不招女君喜欢的粗人了!!!” 柏舟“哪里哪里,大人说笑了,您手下的士兵各个英武善战,怎会不招女君喜欢呐!!!。” 兵部的大叔“那啥…………俺家的闺女可好了!!刀枪棍棒十八中兵器样样精通!!!!你……真的不再看看吗?” 柏舟“………………。” 户部的同僚“柏小状元,大婚之日咱们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柏舟“…………。”那时候人家忙着要去洞房,你这样真的好吗? 同僚“哈哈哈…………其实我妹妹真的是不错呦~~~。” 柏舟“……………………。” 正说着的时候,常年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太监总管李公公笑着过来了。 他一甩拂尘,笑着给柏舟见礼。 柏舟自然是连忙还礼,问道“公公这是来做何事?” “老奴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问上一句……”李公公露齿一笑“小舟大人大婚之日定在何时~~~。” 柏舟“………………。” 李公公笑得暧昧“知道了也好去蹭杯喜酒啊~~~~~。” 柏舟“……………………。” 柏舟“……………………。” 柏舟“……………………。” 坐在外围的简少白悠闲地倒了杯酒:“各位不要操之过急————小舟大人连人家名字都还不知道呐~。” 众位大人:“……………………。” 哦,原来是单相思啊……………… 柏舟:“………………。” 你们这种怜悯的眼神是什么鬼?!!!! 简少白:“呵呵呵。” 于是乎,在皇上还没有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柏舟被各位大臣围观怜悯了个遍。 这个说:“没事没事,不就是…………噗,不就是还没有问到……噗哈哈,问到人家女君的芳名吗?不急不急,哈哈哈,不行了!让我笑个先!哈哈哈哈!!!” 柏舟:“……………………。” 那个说:“就是说啊,咱们小舟大人一表人才,虽然家底不多俸禄不高…………但是,但是他长得好看啊!!!!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女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柏舟:“…………………………。” 还有的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不知道人家女君的名字,不知道人家女君的家境,不知道人家女君是否喜欢他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舟大人知道………………话说,小舟大人你知道什么啊?” 柏舟:“……………………………………。” 突然想死………………………… “皇上驾到——————————!!!!!” 幸好大殿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颂唱声,各位大臣这才纷纷放过他,转而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柏舟跟着众人一同跪下,心里不免长松了口气,那向来尖锐不讨喜的太监声调今天却让他如听仙乐。 年迈的皇上走上那个至尊宝座,枯槁的双手放在两侧的雕龙把手上,浑浊的双眼微微垂着。 低温的目光依次扫过下面每一个人的脸,之后原本还有一丝温度的眼眸瞬间变得灰蒙蒙的————大殿中有很多皇室宗亲和大臣亲眷,香衣鬓影,各色各样的人,唯独没有他最想看到的那抹月白色的倩影。 他的唇角微微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自嘲而又绝望。 是啊,这种浮华的宴会,她怎么回来? “皇上,您是在找妾身吗?”一旁的燕燕娇声细语道。 皇上微微转动浑浊的眼珠,沉默的看着身边的女人。 这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如墨的长发梳成妩媚而又不是端庄的流云髻,发髻上戴着流珠穿蝶凤冠,十二支明珠金钗斜插入发,耳垂水滴金丝碧玉珠坠,颈戴玫瑰翠叶露珠项圈,纤纤细指上戴着精美绝伦的镶金白玉指环,腰间挂着环佩明铛,足穿丝履玉鞋,精致完美的眉眼妩媚动人,特别是眉心之中的那一抹飞燕花,更是让她艳丽四射。 这张脸像极了那个人。 像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了一辈子的女人。 皇上抬起像树皮一样干枯的手,轻轻触碰她的媚眼,动作轻柔的好像她是一碰就会破碎的瓷器一样。 燕燕娇羞的依偎在皇上的怀里,半是羞恼半是撒娇的说道:“皇上,下面还有这么多的大臣看着呐…………。” 女人虽然这么说着,但凹凸有致的腰身却像是柔弱无骨的蛇一样滑进了他的怀里,她身上的香粉味儿也不可避免的萦绕在他的鼻端,皇上皱了皱眉,灰暗的眼睛更加死寂。 果然,这个也不是她。 就算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孔,她也是无法替代的存在。 而自己的怀里,永远搂着的只是一群赝品罢了………… 柏舟有点想哭。 朝中官员里,他是年纪最小的,一遇到这样的冬至宴会就很是凄惨。 他不仅要挨着挨得给众位足以当自己爷爷的老大臣们敬酒,还要喝下别人敬的酒,有时候甚至于要替年事已高的老臣们挡酒,然后又毫无例外的被他们轮着灌酒。 柏舟欲哭无泪的看着面前的一盏新酒,又看向敬自己酒的龟孙子:“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简少白笑嘻嘻的用扇子挡住脸,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眸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呵呵,小舟大人竟然会哭,那一定很好玩,我很期待呦~。” 柏舟红着眼睛,拿起了面前的酒,眼看着就要碰到了嘴唇,他却一把扔开酒杯,捂着嘴去外面吐了。 “………………。” 简少白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被酒水泼湿了的朝服,突然感到了周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目光。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柏舟七绕八绕的想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却在经过一间房间时停住了脚步。 房间里黑着灯,但是分明有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不真切但是柏舟还是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一个入骨缠绵的声音轻声细语的说道:“殿下确定如此吗?您要知道一旦走上谋反的这条路,您就永远都不能回头了。” 谋反!! 柏舟在外面听得瞪圆了眼睛,一个低哑的男声传来,讥讽不已:“本王谋反,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 “本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现在太子只手遮天,他又与本宫不和,要是他登上了皇位,本宫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与其到那时被人鱼肉,不如先下手为强,这样不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是还帮助了殿下您夺回了属于您的皇位,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男人哼笑:“你先是攀上父皇,然后和景齐联手害本王丢了太子之位,现在你又惧怕景齐当了皇上后杀了你,就又想找本王为盟友,呵呵,燕贵妃啊燕贵妃,你心机如此之重,父皇知道吗?” “他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哦?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那当然是助殿下您在祭祀大典上诛杀太子喽————太子在祭祀大典上劫持当今圣上,前太子现任王爷景涣殿下率兵赶往鸿鹄山营救圣上,诛杀‘叛贼’景齐,叛贼伏诛,皇上在战火里不慎被叛贼杀害,到那时景涣王爷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君了,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夺走属于您的皇位了。” “…………你想要什么?” “太后之位!本宫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 “呵,贵妃您真是好算计。” “这正是殿下您所需要的,不是吗?” “那好,等到祭祀大典那日…………谁在外面?!!!” 柏舟没想到会被他们发现,忙退后几步,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捂住嘴巴拉进了身边的一间房间里。 黑暗里,柏舟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就要挣扎,却被那只手捂的更紧了。 “嘘,小舟大人不要出声…………是我啊。”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压低说道:“是我啊,我是不会害您的。” 柏舟惊魂未定的心终于又落回了肚子里: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正是自己想要送香料给她的小宫女。 柏舟刚想开口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糟乱的脚步声,显然是燕贵妃和废太子景涣的人,想要找到他然后杀人灭口! 小宫女忙拉着他蹲在门扉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等人都走开后,柏舟才松了口气,借着照进窗户的皎白月光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女孩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而已,却在最危急的关头鼓起勇气救了他,柏舟勾起唇角,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小宫女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都是……都是应该的,小舟大人不用道谢,真的不用。”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柏舟笑着问她。 小宫女脸一红,低着头像只鸵鸟一样的小声说道:“……奴婢,奴婢叫静思,静夜思伊人的静思。” “静思……静思。”柏舟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笑道:“真是好名字,和你很配。” 静思将头低的更加低了“……大人……大人谬赞了…………。” 柏舟笑笑,侧耳听了一下,觉得外面没有什么人了,就想悄悄回到宴会上去,免得燕贵妃和景涣起疑心。 与静思道别后他刚要转身,却又被静思出声叫住了“小舟大人…………。” “嗯?怎么了?”柏舟回头问道。 静思绞着手指,半响才突然抬头,紧张却又强装镇定的说道:“静思心悦你!!!” 柏舟愣愣的看着她,幸福来得太快,他突然有点接受不来,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静思的勇气在他的愣愣的注视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什么……您听错了…………真的听错了。” 别介!!! 柏舟见她红着眼睛一副要哭出来又不敢哭的样子,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他解下自己挂在腰间的三叶桑,温柔的系在她的腰间。 动作温柔的像是一个疼爱妻子的丈夫。 静思瞪大了眼睛,泪水猝不及防的留了下来,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 柏舟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一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抱歉,这个时候本该留下来陪你的,但是我现在要赶回宴会上去…………。” “我没事的!小舟大人您快些回去吧…………。”静思流着泪笑道:“我没事的。” 一边流眼泪一边笑,你确定自己没事? 柏舟擦拭了下她的泪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等我一天,就一天,明天一早我就面请圣上为咱们两个赐婚,你……可愿意等我?” 静思大力的点头:“我愿意!!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您!!!” 柏舟笑着在她眉间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等着我。” 静思点头,不住地点头:“我会的,我会等着你的…………。” 柏舟轻笑一声:“傻丫头啊…………。” 他回到宴会上刚坐下,一旁的简少白就醉醺醺的凑上来笑嘻嘻的打趣他:“出去那么久,说!!你都干什么好事去了?嗝……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去找人家小宫女表白心意了吧?” 柏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月色入户,柏舟披着坐在开启的窗边望着挂在远远天际的月亮一言不发,修长的手指磨砂着一卷书简,看似悠闲自得,其实脑海里一直在回忆刚才的事情。 景涣和燕燕要谋反,他并不意外,景齐自从陷害了前太子景涣后,成为新的太子,但是却是个骄奢淫逸的无用之徒,根本不是什么能够继承皇位的储君,而与他相比,前太子景涣则是极好的人选,未来说不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柏舟磨砂着书简,轻声笑了一下:“管他什么谋反还是争权夺利,我只要辅佐好坐在那把龙椅上的君主就好了。” 骨玉将一件外袍给他披上:“这么晚了,师兄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这一晚上又是惊吓又是告白的,换了谁都没法安然入睡。 “那我给师兄点一根安眠的香,好让师兄你尽快睡下。”骨玉说着就要转身去找香料,却被柏舟拉住了手腕。 “等一下,骨玉。”柏舟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骨玉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柏舟,坐在月色下的年轻男子温文尔雅,隽美如玉,那双温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里面是前所未有的缱倦缠绵。 心脏微微加快跳动,脸色也有些红,骨玉痴迷的望着他的眼睛:“…………什么事?” 柏舟笑道:“明日我就要入宫请皇上赐婚,我要迎娶静思为妻。” 骨玉看着他张合的唇,如遭雷击,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脑海里只有他说的那句话。 我要迎娶静思为妻…………我要迎娶静思为妻…………我要迎娶静思为妻。 柏舟说了半天,看见她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出神,不由得晃了晃手:“怎么了?” “没什么。”骨玉回神,淡淡的扯出一个笑容:“只是为师兄你感到高兴。” “师兄就知道骨玉最贴心,简少白那家伙一听就嘻嘻哈哈的嘲笑我。”柏舟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你未来的嫂子人很好,她会想我对你那样的真心对待你的。” 当他的手落在自己发上时,骨玉险些要流泪,但事实上她一滴泪也没有落下,甚至还一如从前的为他系好外袍的衣带,淡淡的声音中也带着笑声说道:“我会乖乖听嫂子的话的。” 她望了望天色,从容的说道:“天太晚了,我去给师兄点上安神的香料,师兄等一会就去休息吧。” “你也要早点休息。” 骨玉笑着点头,但在转身的一瞬间,眼泪就决堤而下,她一边从容不破的向前走着,一边默默的流泪。 只敢默默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流泪。 柏舟抬头望着头顶的月轮,微微笑着低声喃喃:“静思…………。” 下朝之后,柏舟快步走下大殿,恨不得立刻就要走到御书房,请皇上为他赐婚。 简少白追上他,打趣道:“你小子从来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今天倒是挺积极地,怎么?你还怕有人跟你抢那个小宫女不成?” 柏舟一边脚步不停的向着御书房走去,一边无奈的瞥了简少白一眼:“你少乌鸦嘴。” 两人走上回廊,简少白笑得没个正形:“好好好,我不乌鸦嘴,我是喜鹊嘴好了吧,你的心上人一定会大富大贵。” “这还差不多…………。”柏舟正要说话,却被简少白一把拉住了衣角,力道大的惊人。 他前一刻还是温润如三月春风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僵硬,眼睛瞪着前方,目光里全是不可置信和惊恐。 柏舟不解的转头看去,只一眼,他的面容就变得无比狰狞和疯狂,温润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前方,癫狂而又痛苦。 前面是惩罚宫人的掖幽庭,送到这里的宫人们十之八九都难逃一死,而现在掖幽庭的宫门前挂着一个纤弱的身影,衣衫凌乱,血肉模糊,长发胡乱的披散着,掩住了她的面孔,但是腰间挂着的三叶桑还是无声的告诉了柏舟和简少白,她是谁。 “…………静思……静思!!!!”柏舟失控的大喊一声,发了疯似的跑了过去,掖幽庭宫门前的侍卫上前阻拦,平时弱不禁风的柏舟怒红着眼睛,动作犀利的抽出侍卫腰间的配剑,向前用力一挥,将想要上前的侍卫们逼退:“谁敢阻止,本官就劈了谁!!!!!!” 侍卫们知道对方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时间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阻止,柏舟提着剑快步跑上挂着静思的高台,冲着将她高高吊起的缰绳发疯似的砍去,缰绳断裂开来,静思也应声落了下来,柏舟忙扔了剑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柏舟紧紧地抱着她,一边颤抖着声音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抚摸着她冰冷的面孔:“静思,静思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了,你醒醒好吗?!!我知道我来晚了,我错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简少白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柏舟抬头望着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癫狂和脆弱:“她这是怎么了?昏过去了对不对?一定是昏过去了!我要叫醒她!我要把她叫醒…………。” “她死了。”简少白垂下眼幕,低声的说道,悲哀而又无可奈何。 柏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怒吼道:“你胡说!!!她就在我的怀里!!她只是昏过去了!!她只是在这座皇宫里累了!!!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柏舟紧紧地抱着她,泪如雨下:“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以死?她明明…………明明答应了我要等我来娶她…………她怎么可以死?” 柏舟将脸颊紧紧地挨着她冰冷的颈窝里,放声嘶喊:“你怎么可以死?!!!!!!” 简少白抽出腰间的配剑直指一旁的侍卫,凌厉的剑气消杀而来,男子那如三月春风的脸上一片冰冷:“说,这是谁干的?!” “是本宫做的。”一个窈窕艳丽的女人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华服盛装,美的不可一世。 “燕贵妃…………。”简少白收起长剑,冷声说道:“您可真是…………好手笔啊。” “怎么?本宫贵为贵妃娘娘,连处理一个小小的贱婢的权利都没有了吗?”燕燕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简少白,美丽的狐眸转而望着他身后的柏舟,当看到柏舟紧紧地抱着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时,她的眼睛几乎愤怒的喷出炙热到足以烧尽一切的火焰。 简少白没有说话,但是跪在地上,垂着头的柏舟却开口问她,声音冰冷到足以冻结住她所有的怒火:“告诉我,她犯了何罪?” 燕燕咬唇,既愤怒又有一丝的胆怯,这样的柏舟,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告诉我!!!她犯了何罪?!!!!!!!!”柏舟怒吼道。 燕燕被他的吼声吓得一颤,而后眼眶微红的厉声诘问:“她一个小小的贱婢偷听本宫说话,这种背主的狗奴才,死不足惜!!!!!” 偷听她说话………… 柏舟紧紧地抓住怀里的尸体,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静思才会被那个做贼心虚的女人盯住,都是因为他………… 柏舟抱着静思的尸体,缓慢迟钝的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御书房。 燕燕这才慌了神:“柏舟!你想要去皇上面前状告本宫吗?!!就为了这个贱婢?!!!!” 柏舟顿住脚步,背对着燕燕沙哑的说道:“请燕贵妃放心,微臣不会状告贵妃娘娘的。” 燕燕咬牙:“那你抱着她的尸体想要干什么?!!!!” 柏舟抱着静思继续往前走:“我答应过她,今天要请皇上为我们赐婚。” 燕燕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的背影,歇斯底里道:“柏舟你疯了吗?!!!就算她没死也不过是一个贱婢!!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你这个疯子就不怕惹怒皇上吗?!!!!你回来!!你给本宫回来!!!!” 燕燕面目狰狞的要去追他,却被简少白一挥扇子拦下了:“燕贵妃,请止步。” “放肆!!本宫贵为皇妃,其实你这种卑贱的下臣所能拦下的?!!还不快快给本宫滚开?!!!” “现在正值冬季,燕贵妃的火气却还是这么大啊。”一个清越温婉的声音响起。 燕燕咬牙瞪去,却见来者是一名美貌少妇,杏眼樱唇,冰肌雪骨,乌发低挽,杏衣摇曳,行走间,步摇叮咚,明铛清脆,如空谷幽兰,似江畔拂柳,既有雪莲之纯净无瑕,又带牡丹之端庄大方,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目。 燕燕暗自咬牙,却不得不微笑:“…………念慈郡主。” 皇室中少有公主,自从长宁公主死后,皇室仅存的以为女眷,就是瑞王的掌上明珠念慈郡主了。 权倾朝野的瑞王殿下最是珍爱自己的女儿,谁敢对她有一丝不敬,都会招来雷霆之祸,就算是当今圣上都对这位郡主宠爱有加,不是公主却比公主还要高贵万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简少白笑着上前执起她的手:“天气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念慈温婉一笑,温柔的目光扫过燕燕时,带着明显的轻蔑:“突然听下人说有贱婢辱你,本郡主就来看看是哪家的奴婢这么不长眼,连夫君都敢随意侮辱。” 燕燕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裙,咬牙不语。 念慈笑着看向她:“谁知过来一看,原来是皇上叔叔养的狗罢了。” 燕燕不甘受此侮辱:“念慈郡主您…………。” “放肆!!!本郡主贵为皇室郡主,身上流着正统皇族的血,本郡主的名字是先皇所赐,岂是你这个贱妾可以随意叫的?!!”念慈喝道:“来人!掌嘴!!!!”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念慈轻笑:“怎么,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宫人们不敢得罪贵妃娘娘,但是更没有胆量得罪这位主儿,一见她发话就上前抓住了燕燕,扬起了巴掌打去! 燕燕狠狠地挨了一顿耳光,双颊满是巴掌红印,嘴角也挂着血丝,美丽的狐眸狠狠地瞪着念慈。 简少白不悦的皱眉,却被妻子拦住了:“算了夫君,何必和这种贱婢一般见识,掐指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小舟也进了御书房了,就算她想拦,估计也没这个胆子去闯御书房,咱们还是走吧。” 简少白为她整理好披风上的兜帽,笑如春风的揽着她的肩:“夫人说的极是,咱们走吧。” 念慈和简少白离开,只留下燕燕在原地,她恶狠狠的瞪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恨到极致,贝齿咬破了嘴唇,她怨毒的吐出诅咒:“总有一天,本宫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御书房里,年迈的皇上目光沉寂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的话,燕贵妃勾结景涣殿下,意图在祭祀大典上,围困鸿鹄山,弑杀皇上,嫁祸景齐太子,图谋篡位!!”柏舟抱着静思的尸体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个逆子!!!!!”皇上怒喝一声,一把将桌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龙颜大怒:“他竟然想杀父弑兄!!!!!” 柏舟平静的看着皇上:“景涣殿下和燕贵妃的势力不容小觑,皇上何不将计就计,在鸿鹄山提前埋下伏兵,等叛军来袭之际,一举将他们歼灭,也算是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清扫门户。。” 年迈的皇上剧烈喘息,浑浊的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目光高深莫测:“朕凭什么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这些说不定都是因为你对燕贵妃怀恨在心,故意诬陷呢?” 柏舟勾唇一笑:“微臣确实时恨毒了那个女人,但是一开始微臣并不打算告诉皇上您,如果不是燕贵妃害死了静思,微臣并不打算管这件事,所以皇上大可放心,微臣对皇位不感兴趣。” “你这么说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皇上是明君。”柏舟不卑不亢的说。 皇上看着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他的面容,又不受控制的停在了他手上的那串三叶桑上面,良久才开口:“你说你对皇位不感兴趣,但你却来告诉朕这件事,你想要什么?” “微臣想要皇上赐婚,微臣要和静思举行冥婚。”柏舟抱着静思:“微臣要迎她进门。” 皇上望着他的面容:“不后悔吗?” 柏舟苍白一笑:“微臣永不反悔。” 皇上看着他,目光恍惚了一下,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孩子,随着父皇顶着大雪去鸿鹄山祭祀开国太祖,却在太祖的灵位前看到一个女人,一个苍白精致的好像月光碎片的女人,她跪在地上,美丽的眼睛望着高高在上的灵位,一字一句说道:“我不后悔,就算时间倒流,就算海枯石烂,我也不后悔遇到你。” 皇上踉跄的后退几步,跌坐椅子上:“这个婚礼,朕准了。” 她所求而不得的爱情,他给不了她。但是他可以给这个人,这个酷似她的孩子。 他实在不想让酷似她的人脸上也流露出悲伤和绝望。 那样的表情,他不想再看一次。 柏舟眼眶微红,抱着静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微臣谢皇上赐婚,微臣必将粉身碎骨以报皇上的大恩大德!!” 他抱着静思退下,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即使悲哀到了极致,他还是笑着吻了吻静思的额头:“我们就要大婚了,静思你听到了吗?” 话还没有说完,热泪就流了下来,滴落在静思的眼角,缓缓滑了下去,就像是她在哭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柏舟抱着静思,哑声说着,一步步缓慢的在夕阳中抱着她走出了皇宫………… 柏府一片张灯结彩,鞭炮红绸,喜字灯笼,唢呐声喜庆而又欢快。 众位大臣和好友洛泽不绝,香车女眷,如花似锦。 柏舟一身喜服,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女君们纷纷持着团扇,芳心碎了一地。 大臣们暗自摇头,一边感慨小舟大人的重情重义,一边又可惜他如此风姿卓越之人,有这么的年轻,就与死人举行冥婚,当真是可惜了。 柏舟捧着静思的灵位走进了大堂,温润的眼睛直视着前方,所有的议论都不放在心上。 一阵骚乱夹着马蹄声响起,柏舟温润的眼睛里夹杂着难以掩盖的怒火:今天是他和静思的大婚之日,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敢来捣乱?!!!! “小舟。”一个身形高大伟岸的俊朗男子下马,风尘仆仆的看着柏舟,勾唇一笑:“我回来了。” 柏舟张了张嘴,眼眶微红:“…………宵征大哥。” “听说自己的兄弟要成婚,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是要赶回来为你主婚。”宵征望着瘦了不少的柏舟微微叹息:“快进去吧,不要误了吉时。” 柏舟点头,抱着静思的牌位一步步走进了喜堂,宵征紧随其后,他看着前面的修长如竹的身影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时候他们还只是一群小豆丁,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的将他们拉扯长大,柏舟越是长大,他就越是想着等到他及冠后就为他娶一个媳妇,要贤惠的,这样就算哪天自己不在了,也会有人照顾他,却没有想到造化弄人。 夜风呼啸,大雪纷风。 宵征坐在长廊里抬头遥望着挂在天幕上的那轮明月,柏舟还穿着白天的那身喜服,手里拿着两坛喜酒,一坛递给宵征,他饮了一口醇香馥郁的佳酿,笑着道:“宵征大哥不只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吧?” 宵征饮下半坛子酒,面不改色的轻笑一声:“若我说自己只是想看看你,你会信吗?” 柏舟不语,宵征饮下最后一口酒:“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个做兄长的最期待的不是要你出人头地,更不是让你得到皇帝的宠信,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地活着,一生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最好是有个人陪在你的身边,这样就算我那天不在了,也会有人照顾你,保护你,陪伴你,可是你却娶了一个已经不在了的女人,你要我如何放心?这样的婚礼,我岂能不来?” 柏舟轻笑:“你来了,不也是同意了我娶静思为妻吗?” “你是我的兄弟,是我一手拉扯长大的孩子,你的心思我岂会不懂,既然你意已决,我这个做大哥的就会支持你。” 柏舟眼眶微湿,宵征弹了他一个脑嘣:“明日你就要陪同皇上前往鸿鹄山了不是吗?快些休息吧,免得误了明天的事。” 柏舟揉了揉脑袋,点头道:“那我去休息了,宵征大哥也要早些休息。” 宵征笑着点头:“去吧。” 柏舟离开后,宵征挂在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长廊上,跪地说道:“大人,一切准备就绪了。” 宵征将酒坛放下,拿起放在一旁的配剑,起身冷声说道:“出发。” “喏!”黑衣人正要随着宵征离开,却又紧张的抽出配剑,犀利的眼睛盯着暗处:“谁在那里?!!” 一个纤弱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正是骨玉。 宵征皱眉,骨玉望着他:“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些小事,你不用管。”宵征抬步要走。 “是与祭祀大典有关吗?” 宵征顿了一顿:“是与不是都与你无关,你只要照顾好柏舟就好了,我在他的酒里下了,明天正午他才会醒来,到那时你要拦住他,不许他离开府门半步。” 骨玉咬唇,良久才道:“骨玉明白了。” “大哥。”她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男子,对着背对着自己的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骨玉等大哥平安归来。” 宵征垂目,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你说什么?!!”柏舟头疼欲裂的起身,想要出去,却被骨玉拦住了:“师兄…………。” “让开!!!”柏舟推开骨玉急忙跑出了门,他翻身上马冲着鸿鹄山疾飞而去,骨玉也翻身上马,紧随在他的马后。 鸿鹄山是开国太祖鸿鹄的灵位所在,风景奇秀,美不胜收,可是现在的鸿鹄山,却是一片狼藉。 尸山血海,犹如人间地狱。 “宵征!!!!”柏舟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在血污里狼狈的滚了一圈,跪倒在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边,歇斯力竭道:“宵征大哥!!!!” 燕贵妃与景涣殿下谋反,宵征暗中调派士兵助他们一臂之力,一切都可以顺利的完成,但是他却告了密。 燕燕自尽,景涣处死,宵征战死。 所有的人都死了,都死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如果他不去告密,宵征大哥就不会死!!! 柏舟胸口剧痛,血气上涌的吐出一滩鲜血,在骨玉的惊呼中昏迷不醒。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缓缓走来,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精美的碧玺烟杆在她指间缭绕着浅薄的烟雾,她收起装着眼泪的瓷瓶,微微叹息道“到底是……后悔了”。 骨玉警惕的抽出配剑“你是谁?!!!” 百里留香充耳不闻,她缓步走上通往鸿鹄山山顶的台阶,鲜血顺着台阶留下,沾污了她的衣裙,但她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走到山顶的行宫门口,紧闭的宫门缓缓开启,她走进宫殿跪在殿中的一块蒲团上,好像在等什么人,又注定什么都等不到………… “时隔多年,白衣姐姐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柏舟道。 百里留香回神:“你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柏舟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没有变?我的变化可多了~。” 百里留香笑问:“变了吗?我倒是没有看出来。” “我现在辞去官职,和师妹一起开了一家医馆。”柏舟不好意思的敲了敲头:“师妹负责为人治病拿药,我负责算账收钱,嘿嘿。” 百里留香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笑道:“你现在似乎很快乐。” 柏舟一愣,笑道:“日子还有很长,我也在成长,过往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百里留香笑了笑,起身道:“我先走一步。” 柏舟不明所以:“姐姐有急事吗?” “去追一个人。”百里留香笑道。 “一个故人。” 三叶桑:花开百艳,各有不同。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爹爹,求求你!!桢儿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嫁给那个人!桢儿真的不想嫁给那个纨绔子弟!!爹…………啊!!”祝桢儿声泪俱下的乞求不仅没有换得父亲的怜爱,还被他恶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祝老爷子气得不轻“你这个不孝女!!瑞王殿下是帝都皇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亲王,云舒世子更是瑞王殿下的嫡长子,论身份论地位,他哪一点配不上你?!!!” 祝桢儿跌倒在地上,含着眼泪倔强的说道:“那个世子殿下不过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你这个孽畜!!!为父今天非得打死你!!!”祝老爷子拿起藤鞭就要抽过去,几位兄长忙上前拦住了他,七嘴八舌的好言相劝。 祝家大郎:“爹,爹您别生气,小妹也是一时糊涂,过几天说不定就想开了。” 祝家二郎忙附和道:“大哥说的极是!爹爹放心,小妹绝对不会做出惹您生气的事的,您老还是放过她这次吧!” 不善言辞的祝家三郎顿了顿:“…………大哥二哥说得对。” 祝老爷子气呼呼的还想要打她,祝家小郎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父亲大人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哭喊:“爹爹!爹爹您饶了姐姐吧!!” 祝老爷子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儿子,这个小家伙一天也不知道去哪里野去了,头发乱糟糟的,衣衫皱的好像是一团咸菜,小脸更是脏兮兮的让人不忍直视。 祝老爷子默了默,果然不再教训女儿了,而是一扬鞭子狠狠地教训起自己的小儿子起来:“你这个不成器的臭小子!一天到晚不好好读书就知道乱跑着玩!!!今天为父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大郎二郎三郎:“父亲…………。” 祝老爷子目光凶狠的瞪着他们:“闭嘴!!不然连你们都一锅烩了!!!!” 大郎:“…………咳,我还有一些账目没有算好,先走一步了。” 二郎:“…………咳咳,我的功课还没有做好,失陪了失陪了。” 不善言辞的三郎:“……………………我去帮大哥和二哥。” 三人搀扶着小妹火速离开,头也不带回一下的。 被众人遗弃的小郎:“大哥二哥三哥四姐!!!你们怎么说走就走啊!!!不要走啊!!救救我……哎呦!!爹爹爹爹!!别打了!哎呦!!大哥!啊!!二哥!!哎呦!!三哥四姐!!哎呦!!救救我!!!救救我啊!!!!!” “老夫今天非得打得你生理不能自主!!!!” 走到远处的大郎二郎三郎和四小姐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 祝家是帝都出了名的书香世家,曾出了三位帝师,六位宰相,就连脾气火爆的祝老爷子也曾担任过帝王的太师。 祝家子弟都是情趣高雅的风流人士,连带着居住的府苑都是布局高雅,美轮美奂,特别是四小姐祝桢儿居住的琼花苑,更是比其他府苑好的不止几个档次。 琼花苑内花草繁茂,曲径幽深,亭台水榭长廊回旋,清幽雅致。 侍女们施施然的走进莲花池中的水榭,为主人们斟茶倒水,一举一动都悄无声息且带着不着尘世的清雅。 祝家几位兄长坐在水榭里劝说着顽固的妹妹,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祝家大郎拿起小厮呈上来的画卷打开,殷勤的送到妹妹的面前:“桢儿你快看看,这画上的美男子就是云舒世子。” 精于计算而不擅长辞藻的大郎挖空平生所学的赞美这画卷上的男子:“你看看这眉毛,还有这眼睛,真是…………贼漂亮!!” 一旁的小厮顿了顿,转身捂脸:祝家的列祖列宗要是知道祝家有一个诗书不通辞藻不雅的子弟,估计会气的从坟墓里跳出来把他胖揍一顿吧? 祝桢儿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一眼。 大郎忙向老二试了个眼色,祝家二郎笑眯眯的拿过画卷又递到妹妹的眼前,作为祝家最有才华的子弟,赞美什么的简直是信手捏来,他拿着画卷夸张的赞叹道:“云舒世子真不愧是帝都出了名的美男子,眉目俊朗,身形修长,真是貌比潘安,端得是龙章凤姿之势,气度绝非凡人能及,似仙人乘鹤而来,如遗世之谪仙,真是…………。” 还没等他说完,祝桢儿就将头扭到了一边,动作之大,让小厮都替她脖子疼。 二郎无奈,只好向着老三使了一个眼色,祝家三郎既不擅长诗书也不擅长言语,拿着画卷半天,在众人的期盼中才吐出一句:“…………挺好看的。” 大郎:“………………。” 二郎:“………………。” 桢儿:“………………。” 大郎头疼的将画卷铺到桌子上:“桢儿你看看,云舒世子这么俊朗不凡,你到底为何不想嫁给他?”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祝桢儿就一肚子火,她指着桌子上的画卷,怒道:“你们别以为我知道,这哪里是那个云舒世子?!这明明就是玄音国的驸马爷南千醉!!什么俊朗不凡,什么龙章凤姿都是假的!!我早就托姐妹们替我打听过,她们都说云舒世子是个其丑无比的丑八怪!!!歪瓜裂枣的吓死个人!!!!” 几位兄长默了默,悄声说道:“真的吗?世子殿下竟然长得如此不堪?” “我哪里会知道,我又没见过那位世子殿下!” “…………之前在街上看到了…………一个背影。” 被忽视的祝桢儿握了握拳头,怒道:“你们说够了没有?!!!都当我这个大活人是空气吗?!!!” 祝家的几个郎君不自在的咳了咳,大郎绞尽脑经的劝道:“桢儿啊,爹爹从小就教导我们……教导我们…………。” 二郎小声提醒:“不要以貌取人。” 大郎一拍大腿:“不要以貌取人!就算世子殿下真的……真的长相其丑无比,你也不能只是因为他丑就嫌弃他啊,说不定…………说不定他其丑无比的外表下,有一颗炙热的赤子之心呢?爹爹说过…………说过……。” 二郎再次小声提醒:“凡事都不要看脸。” 大郎一拍大腿:“凡事都不要脸!!” 祝桢儿:“………………。” 二郎风中凌乱:“是不要看脸!!不要看脸!!!不是不要脸!!!!” 大郎:“………………。”qaq人家听错了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祝桢儿强忍着怒火:“就算他长得不好看我忍了,但是有一点我实在是忍不了————他是个纨绔子弟!!经常出没秦楼楚馆!!!这样的风流鬼我嫁什么嫁啊?!!!” 大郎词穷:“…………这个……这个应该是人之常情吧…………哪个男子不是这个样子……。” 祝桢儿闻言挑眉:“哦?这么说来,大哥你们也去过?” 祝家大郎忙摇手:“我可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小妹你可不要乱说,爹爹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的!!!你大嫂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祝桢儿放过大哥,凌厉的目光瞥向二哥:“那…………就是二哥去过喽?” 祝家二郎哗的一声将折扇打开,以扇遮脸,雪白的扇面上龙飞凤舞的写道:我是君子。 小厮嘴角抽搐:这脸皮厚的真是没谁了…………果然有老爷当年的风范!!! 祝桢儿瞥向三郎,祝家三郎默了默,半天才说:“…………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众人:“…………。” 众人:“!!!!!!!!” 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祝家三郎看着众人越发诡异的目光,默了默:“…………我对男人也不感兴趣。”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三郎这说话大喘气的毛病算是改不掉了…………真是急死人了!!! 祝桢儿双手一摊:“既然你们都不去什么秦楼楚馆,那他云舒凭什么去?这难道不就是风流鬼吗?!!!” 祝家大郎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弃对妹妹的劝说,转头就走,不过走之前还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二郎的肩膀:说服她,大哥看好你呦!!! 祝桢儿目光阴森的看向自家二哥,祝家二郎噎了一下,也摇着扇子离开,不过离开之前还拍了拍三郎的肩膀:说服她,二哥看好你!!!! 大郎二郎接连离开,水榭里只剩下祝珍儿和三郎。 祝桢儿阴森森的打量着自家三哥,好像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猪。 祝家三郎:“刚才爹爹打的疼吗?” 祝桢儿臭着脸:“疼。”臭老头的手劲儿可不是盖的。 祝家三郎:“你要是不嫁,他还会打你。” 祝桢儿:“…………你少吓唬我!!” 祝家三郎:“我们不会拦着他。” 祝桢儿:“………………。” 祝家三郎:“巴掌拳头小皮鞭,拳打脚踢老虎凳。” 祝桢儿:“………………………………。” 祝桢儿:“………………………………。” 祝桢儿:“………………………………。” 这还是不是一个娘生的了?!!要不要这么吓唬我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祝家三郎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的人都是一群傻逼,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要犯傻。” 祝桢儿嘴角抽搐:“…………三哥你这么能说会道,大哥二哥知道吗?” 祝家三郎:“那两个傻逼怎么会知道?” 祝桢儿:“……………………。” 祝家三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又回头一笑,意味深长的说:“咱们家的小门夜里只有一个老花匠看着,松的很。” 他说完就翩翩然的离开了。 祝桢儿:“……………。” 祝桢儿:“!!!!!!!!!!。” 果然是一个娘生的,够义气!!!!!! 三更天时,整个祝府都熄了灯,陷入一片沉静之中,苍白的月光照在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上,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片片斑驳诡异的投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冤魂厉鬼,随时随地都会跳出来将她拖进无间地狱。 祝桢儿摇了摇头,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背着包裹蹑手蹑脚的一路来到了小门处,已到耄耋之年的老花匠坐在小门处打盹儿,祝桢儿更加小心的想要绕过他离开,却不料越是害怕弄出声音就越会出乱子,她不慎踩到一截枯木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嚓声。 老人家本就睡觉浅,听到声音自然会睁开眼睛看看究竟。 祝桢儿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心道完了,这回一定会被那个臭老头打成残废!!! 就在祝桢儿垂头丧气做好了被老头抓起来的准备,却不料老花匠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的又闭上了眼睛。 祝桢儿狐疑的看了眼花匠,就要走时却又看见不远处的小屋亮起了灯,花匠的曾孙子奶声奶气的喊道:“太爷爷,夜深了您快些回来吧!” 祝桢儿吓得不轻,却见老花匠一边有气无力的应着小孩儿,一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目不斜视的从祝桢儿身边走了过去。 祝桢儿刚想松口气安慰自己:这老头儿估计年纪大了,眼神什么的不太好使看不见自己………… 被腹诽眼神不好使的老花匠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走时记得把门关好。” 祝桢儿:“………………。” 祝桢儿热泪盈眶,感动的不要的不要的,正犹豫着要不要逃走,如果逃走了爹爹怪罪花匠老爷爷怎么办时,却见老花匠回头,诡异一笑:“离家出走这么好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插手?呵呵呵呵呵。” 祝桢儿:“……………………。” 无法理解老人家的脑回路的祝桢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从家里成功逃出来后,丧心病狂的敲开一个马贩子的门,不但不花重金买下一匹马,反而站在人家门口讨价还价了半天,马贩子被她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折磨的欲哭无泪到险些崩溃,哭着将马牵给她,像是赶瘟神一样的连连说道:“这匹马是您的了!!女君您慢走!小的我去睡了!!!好走不送您嘞!!!” 祝桢儿喜笑颜开的翻身上马,驾马离开。 本来计划的好好地,她骑马离开帝都,前往较远但是美食奇多的结缘城,但是她忘了一件事:自己是个倒霉蛋。 在去往结缘城的路上,我们的祝大小姐就遇到了马匪,数十个身高体壮的剽悍男人骑着烈马围着祝桢儿直转,马蹄踏的尘土飞扬,将祝桢儿呛个半死,马匪们嘻嘻哈哈的逗弄着她,一个壮汉眼神极为下作,跳下马背就想将她从马上拉下来,祝桢儿岂会乖乖听话? 她逃走时曾顺手拿走了三哥最喜欢的配剑斩魂,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眼见着那个男人抓住自己的衣袖就要将她拖下马去,祝桢儿镇定的抽出斩魂,恶狠狠的冲着那只咸猪手砍了下去! “啊!!!!!”大汉痛苦的嘶喊着,众人都傻了眼,没想到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惊讶之余又兴奋的打量着她,虎视眈眈的瞅着这个烈性的小女人。 “哈哈哈,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烈性,有意思!!” “妹妹别怕!伤着哪里没有?快让哥哥们看看!!!” 祝桢儿双手紧紧握着三哥的斩魂,指间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格外苍白,秀丽的脸上沾着那人的血污,祝桢儿厌恶的呸了一声,厉声说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马匪,今天有种就把姑奶奶给弄死,否则,只要姑奶奶还有一口气,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们这些杂碎碎尸万段!!!!!” 祝桢儿的话说的极为有气势,但是配上她这幅弱不禁风的身姿,顿时气势大减,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拿着父亲配剑胡乱玩耍的小孩子。 马匪们大笑着下马,纷纷向她走了过来。 “滚开!!!!”祝桢儿恐慌的挥舞着斩魂,眼泪含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胡乱的挥着配剑,想要将这些马匪吓退,但是和这些久经江湖的马匪比起来,她真的是太嫩了。 一个马匪轻松的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掰,祝桢儿就痛呼一声,配剑落在了地上,男人们淫笑着纷纷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撕扯着她的衣衫,将她狠狠地压在地上,祝桢儿发疯似得挣扎,目呲欲裂:“我乃帝都祝太师之女祝珍儿!!你们要是想要活命就赶快把我放了!!!!!” “哈哈哈!!她说她是太师的女儿?!!!” “那正好啊!!也好让兄弟们尝尝这名门贵女的滋味儿!!!” 祝桢儿挣扎着想要避开他们的手,但是怎么都无法得偿所愿,她看着欺身而来的马匪令人作呕的嘴脸,紧紧地闭上眼睛,心里一横,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些畜生们给糟蹋了!!! 就在她要咬牙自尽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利箭破空之声,还有就是马匪们的惨叫。 钳制着她的手松开了,祝桢儿猛地睁开眼睛,一脚把身边的大汉踢开,拉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衣襟退到了一棵柳树后。 数十个马匪转眼之间竟然全部都被射杀殆尽,没留一个活口,祝桢儿从柳树后偷偷的冒出半个脑袋,小心的窥看着到底是何人所为。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不远处停着两匹枣红色骏马,两个俊朗不凡的年轻郎君高坐在马背上,未曾下马就把数十名马匪杀的片甲不留。 但让祝桢儿兴奋的不只是对方的武力值,而是他们的颜值。 尤其是为首的那名锦衣浅色衣袍的郎君————真是太好看了!! 对面为首的男子眉目俊朗,薄唇微挑,一身柳色锦衣,外面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浅色衣袍,行走之间衣带生风宛若仙人。 他身后是个半个孩子大的少年,一身劲装,长发高束,本来英气洒脱的打扮却被他的娃娃脸衬得毫无威慑力。 但是横在他们之间血流成河的场景,让祝桢儿不敢放松警惕。 三哥说过,出门在外,防贼防盗防帅哥! 那个翩翩少年郎放下弓箭,翻身下马向着她走去,明明足下就是残骸断骨,但是他却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衣带生风姿态翩翩的走到她的面前,祝桢儿心里警铃大作,忙抓着衣襟想要后退。 救她的俊朗男子没想到她会害怕,不由得歉意一笑:“抱歉,在下只是想着过来看看女君是否需要帮忙,没有想到会让女君受到惊吓,在下鲁莽了,请女君见谅。” 谁不喜欢武艺不凡却文质彬彬的少年郎? 他这么说着还姿态端正的弯腰行了一个礼,一看就是出身高门的世家子弟,祝桢儿暗自松了口气,从柳树后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姿态文雅的欠身行礼,声音不高不低,不媚不俗,带着世家女眷的端庄娴静,又有着世家女没有的大气刚硬:“郎君不必自责,桢儿在此多谢郎君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这位仪表堂堂的郎君没有在意她说的涌泉相报,而是唇角带笑的念着她的名字:“……珍儿?” 祝桢儿纠正他:“是桢儿,宁折勿弯的桢木的桢儿。”她欠身行礼:“敢问郎君贵姓?” “免贵姓云,字姝,女君叫我云姝就是了。” 姝,美丽也,他的名字竟然是美丽的云朵的意思…………很配他这个人。 祝桢儿唇角带笑,明明狼狈的很,却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失礼了。”云姝垂目不去看她的脸,而是将外袍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细心的为她遮住了残破不堪的衣衫。 祝桢儿老脸一红,不由得转移话题:“郎君这是要去哪里?” 云姝反问道:“女君呢?您孤身一人又是要去哪里?” 祝桢儿道:“我要去结缘城。” “真巧,我们也是要去结缘城。”云姝笑道:“女君既然也要去结缘城,不如和我们一起,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祝桢儿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绝对不是没有脑子的白痴贵女,只会对着长相好看的风流郎君花痴流口水,她是帝师的掌上明珠,是精于算计的名门女眷,当对方提出这个同行的建议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太好了,这个世道还是好人多,而且好人还这么帅!’,而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当她犹豫着怎样做才会对自己更加有利时,云姝为她作出了决定:“从这里到结缘城长路漫漫,而且像这样的马匪多不胜数,况且,你的马匹也在刚才的打斗中受惊跑走了,你这样上路恐怕不会安全。” 祝珍儿犹豫,心里不断地权衡判断,正如这个郎君说的一样,现在世道不安稳,一路上马匪众多,而且自己的马匹又跑了,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的抵达结缘城? 云姝垂目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君,目光幽暗的看着她受伤的右手,那双娇嫩的玉手红肿淤青着,显然受了重伤,可是她却因为一味地猜疑而忽视感觉不到疼痛。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君并不像外表那样的娇弱,更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如果自己再一味地劝说她同行,对方一定会起疑心。 云姝道:“既然女君并不愿意与我等同行,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他说着就想转身离开,但是衣袖却被祝桢儿拉住了。 祝桢儿咬着唇瓣,明眸低垂:“桢儿愿意与郎君结伴而行,方才是桢儿多虑了,请郎君莫要介怀。” 祝桢儿低着眼眸自然是看不到云姝唇角微扬的样子,云姝看着她咬唇低眉的样子不由得目光柔和下来,道:“竟然如此,那就请女君上马吧。” 祝桢儿点头,松开捏着云姝袖角的手指,拿起包裹就上了云姝的骏马,动作流畅,一点都没有豪门大户贵女们的娇羞,而是大大方方的骑在马背上,等着云姝上马。 一旁的劲装少年看的啧啧称奇,心道不愧是帝师的掌上明珠,真不是那些娇弱金贵的贵女们能够相提并论的。 云姝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刚才女孩拽着自己的那一角衣袖,唇畔荡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他翻身上马,双手拉着缰绳,自然而然的将祝桢儿揽入怀中,还不等祝桢儿说话就扬起马鞭打马前行。 黑衣少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摇头一笑,心里多少对祝桢儿有些同情:这个精于算计的帝师之女遇到腹黑阴险的郎君,真是瞎子看算盘————白算计啊! 他叹息一声,也扬起鞭子打马前行。 结缘城距离帝都并不算太远,这也就是为什么祝桢儿一定要去那里的原因,但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两天才能赶到,这一路上没有客栈酒肆,有的只是剽悍危险的马匪强盗,就算有店也不一定是清白老店还是拿人肉做包子的黑店呢。 所以当夜幕降临不宜继续赶路时,云姝一行人就商量了在路边的树林里将就着休息一个晚上,明早再赶路。 篝火燃起,三个人围着火堆烤野兔,祝桢儿望着架在火上翻烤的兔肉有些不知所措,————一切的预想都偏离了自己的轨迹,本来计划着离家出走,等过了婚期父亲不等不将婚礼给退了,她就回来给父亲磕头认错,大不了挨一顿打,但是现在呢? 自己出门遇到危险几乎咬舌自尽,又被从天而降的云姝所救,现在还和他们一起去往结缘城,这一切究竟是凑巧还是另有图谋? 如果是凑巧,那是不是也太巧了点?要说是图谋,那他又图自己什么? 如果他对自己怀有龌龊的心思,一路上有的是机会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单单凭着他这副俊朗不凡的长相,投怀送抱的女君们一定不在少数。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对方是个好人? 祝桢儿望着兔肉出神,黑衣少年在一旁憋笑,云姝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后者忙将笑意给憋了回去。 兔肉烤的外焦里嫩流油酥香,云姝将匕首擦拭干净,切下最为肥美的兔脯肉,料想着她的右手有伤不便拿东西,就将肉切成了小块儿,放在了一块儿素帕上递到了她的面前。 祝桢儿有些回不过神来的看着面前的兔肉,又抬头望着面前的俊朗男子,有些手足无措。 云姝却温柔一笑:“我看你一直盯着兔肉发呆,想来一定是饿坏了,快些吃吧。” 祝桢儿脸颊泛红,她哪里是垂涎兔肉啊,她明明是在怀疑他的动机,但是这种话打死她都不会说出来的,只得尴尬一笑:“那就多谢云大哥了。” 她刚想要接,但是右手手腕却传来一阵钻心剜骨的剧痛,祝桢儿闷哼一声,脸色发白的收回了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发紫淤青,想来是白天那个马匪掰的。 就在祝桢儿抱着右手欲哭无泪时,一只修长的大手温柔的伸了过来:“给我看看吧。” 祝桢儿一愣抬头看去,云姝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见她没有将手递给自己,不由得放轻声音,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说:“别怕,我帮你处理包扎一下,不会很疼的。” 被人像孩子一样对待着,祝桢儿除了有一些哭笑不得外,更多的就是稍稍的感动。 她听话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云姝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为她涂抹伤药,掏出素白干净的手帕为她包扎,轻柔仔细的让祝桢儿产生了自己是一件至宝的错觉。 她愣愣的看着他,云姝半跪在自己面前,好看的眉眼微微低垂着,仔细为自己包扎手腕,火光映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这种温柔她很久都没有见过了,父亲自从母亲去世后就性情大变,对自己管束严苛,几位哥哥也都是各忙各的,不插手她的琐事,让她自立不依赖别人,所以就算是跌倒了生病了无助了,祝桢儿的身边也不会有人轻声问她疼不疼,更不会温柔的为她处理伤口。 心跳有些快,祝桢儿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手腕包扎好了,云姝抬起头却又皱眉:“桢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祝桢儿忙摸了下脸,果然烫得厉害,估计现在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一样难看。 云姝担忧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祝桢儿转移话题:“谢谢你帮我包扎。” 不能再逗她了,不然一会就会恼羞成怒。 云姝笑道:“相逢就是缘,桢儿不比如此客气,快些吃点东西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呐。” 他说着将放着兔肉的手帕递了过去,祝桢儿接住,手指不小心碰上他的指尖,她像是触电一样的猛地缩了回去,脸颊红的好像要滴血。 云姝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但还是知道分寸,没有再去逗她。 等到祝桢儿吃饱喝足沉沉睡下时,那个黑衣劲装的少年才捅了捅身边人的手臂,眉飞色舞的低声说道:“哎!这小女君这是不错啊,虽然出身名门,从小娇生惯养,但是一点小姐架子都没有,给什么吃什么,乖巧的没话说!” “给什么吃什么?你没有看到刚才她拿着兔肉先让我尝了一口自己才吃吗?说什么不好意思自己先吃,其实不过是害怕我在食物里下毒罢了。”云姝拿起自己的外袍轻柔的为她盖在身上,看着她熟睡后温润娴静的眉眼,不由得目光柔和怜爱,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神一顿,轻声叹息:“帝师的儿女又怎会是池中之物?她防着我也是正常的。” 那你还叹息个什么劲儿?少年翻了个白眼:“可怜这孩子压根没有想到,你是个大尾巴狼,脸上笑得人畜无害,其实心里正在盘算着温水煮青蛙一样的把她煮了呢~,她真是倒了血霉才遇到了你,真是可怜啊可怜~。” 祝桢儿感觉脸上有东西,不舒服的翻了个身,拽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袍继续睡,云姝垂目看着她拽着自己衣袍的晶莹细指,轻笑道:“这是她欠我的。” 少年摇了摇头,转身睡死了过去,不多时就发出了颇有节奏感的呼噜声。 星夜璀璨,明月当空,树林里一片寂静,身边人睡得很沉,浅色的唇瓣微微勾出一个开心的笑意,像是梦见了什么好东西。 云姝躺在她的身边,幽深的眼睛看着她唇角的微笑,不由得也想要挑起唇角陪着她笑。 你笑的这么开心,是梦见了什么吗? 你的梦里有我吗? 哪怕一个瞬间,可有我的存在? 云姝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个轻柔如水的吻,女孩那柔软的唇瓣,那淡淡的体香,还有那温暖的触感,都让他着迷不已。 云姝躺在她的身边,鼻端是她的发香,淡淡的香味却让他奔波了一天的心感到了安稳,下一刻就熟睡了过去………… 祝桢儿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一行人走过的路上,全是衣衫褴褛的逃荒百姓,拖家带口面黄肌瘦,让人不由得心酸悲楚。 祝桢儿不由分说的拿出干粮分给那些流民,黑衣少年想要阻止,却被云姝抬手拦下了。 “小妹妹快吃些东西吧。”祝桢儿拿着一块儿蒸饼塞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手里,那个女孩还没有来得及吃,就被一群流民抢了过去,大伙儿你争我抢撕咬不断,甚至还要去抢祝桢儿的包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祝桢儿忙将手中的干粮扔出老远,流民们一拥而上,她这才险险的逃了出来。 云姝拉她上马,打马前行。 祝桢儿望着身后的流民们,眉头紧皱:“发生这样的事,朝廷竟然不管不顾!!” 云姝讥讽一笑“当今皇上是个心大的主儿,除了自己手中的皇权,什么都不在意,更别说这些命如草芥的百姓了。” 祝桢儿道:“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人站出来造反的,到时候皇上想管都是为时已晚。” 云姝抱着她快马疾奔,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的挑眉:“没想到你虽然身为女子,但是见识却丝毫不逊于饱读诗书的男子。” 祝桢儿不悦道:“女子又如何?我爹爹说过,就算是身为女子也要心怀天下,也要知道忠孝礼仪,女子一点也不必你们男子差!!!” 云姝好笑的看着怀里的小女君:“那你倒是说说,谁会站起来推翻这个惨无人道的昏君?” 祝桢儿不假思索的说道:“瑞王殿下。” 云姝意外的看着她,问道:“瑞王殿下?怎么会是他?瑞王殿下虽然手握重兵但是对皇室却是忠心不二,这些年还很少参加朝政,一直都是游山玩水不问世事,就连他的嫡长子云舒世子也是出了名的不求上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造反?” “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祝桢儿冷哼一声:“瑞王殿下刚正不阿,就算是对朝廷失望至极,也不会对自己唯一的嫡子不闻不问,甚至说去放纵他饮酒作乐,帝都早些年相传瑞王殿下迎娶玄月女君后,夫妻感情甚笃,似是神仙眷侣一般,可惜玄月女君早早去世,只留下一对儿女无人照看,瑞王殿下多年未曾续弦,亲手将儿女们拉扯大,你说这样的父亲怎么会纵容自己的儿子去放荡形骸,除非…………。” 云姝问道:“除非什么?” 祝桢儿道:“除非他们害怕树大招风故意不想惹得皇家忌惮,让皇上对他们瑞王府放松警惕,从而能够顺利的将皇权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上。” 云姝意味深长的看着怀里的小女君,祝桢儿这才突然意识到:云姝一看就是出身不低的少年郎,举手投足都带着钟鸣鼎食之家的大气和涵养,说不定就是帝都的大户之家,而帝都有头有脸的大户,哪个和瑞王府没有千丝百缕的联系? 自己说的话也许会传到瑞王殿下的耳朵里,本来只是些无心之语,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祝桢儿光是想一想就冷汗直流,悔不当初。 却不料云姝看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祝桢儿又急又怕还有些无地自容:“你笑什么?!!!” 云姝摸了摸她的头:“我笑你刚才还是高谈阔论夸夸其谈的样子,转眼间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一言不发,真是好笑极了!” 祝桢儿本想发作,但是冷不丁的被他摸了脑袋,顿时又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样,脸颊绯红的坐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乖巧的让人想去亲吻她的脸颊。 云姝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她的脸颊:“这些话你以后切莫再和其他人说起,否则迟早会惹来杀身之祸。” 祝桢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桢儿知道了。” 她知道了出门在外不可乱说,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捂着自己发红发烫的脸颊,又摸了摸跳得飞快的心脏,有些发愁: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结缘城离帝都不是太远,他们两天快马加鞭就赶到了。 云姝将祝桢儿城门口处,有些放心不下的问道:“桢儿你确定一个人没问题?” 祝桢儿背起包裹,扬了扬手中的斩魂说道:“当然没问题!我可是有兵器的人!!” 虽然这把兵器是偷出来的………………但是能防身就是好的!! 云姝见她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挽留:“我住在碧水巷的红豆居,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可以去那里找我。” 红豆居…………好骚包的名字。 祝桢儿心里腹诽,但还是笑脸盈盈的点头:“多谢云大哥了。” 云姝笑而不言,打马离开。 少年骑着骏马赶上来,问道:“你就这么轻易的让她走了?” 云姝笑得温文尔雅:“放心,很快她就会回来的。” 少年看着云姝人畜无害的笑容,有些同情的问道:“可怜的祝家女君,竟然遇到你这么个腹黑的家伙,她上辈子到底是有多缺德啊,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 云姝:“…………你这么会损人,你爹娘和你姐姐知道吗?” 少年嘿嘿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这一语双关的毛病可都是跟着坠儿姐姐学的,舅舅要是怪罪,就去怪罪我姐去————只要你不怕被我娘亲骂。” 云姝:“………………。”他还真有点怕自己那个强悍的妹妹。 云姝所料不错,祝桢儿却是没过多久就找了过来。 祝桢儿就算再怎么聪明敏锐,但是她到底也只是一位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儿家,没有经历过江湖,懵懵懂懂的就走到了险恶的世俗间,不吃亏才怪。 刚和云姝分开她就背着包裹进城,想要找家客栈歇歇脚,明天再出来吃喝玩乐。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是个倒霉蛋。 还不等她找到客栈,就和迎面跑来的一个小孩子撞了个满怀,祝桢儿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孩子就一溜烟地跑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腰间的钱袋子不见了!! “哪里来的小毛贼!!!竟敢偷到本女君的头上来了!!!!”祝桢儿怒火中烧,拔腿就去追。 但她到底只是个外乡人,对结缘城的街巷不太熟悉,追着小贼跑了几个来回,不仅没有把自己的钱袋子追回来,还不慎迷了路。 祝家几个儿子都是出了名的路痴,祝老爷子更是路痴中的路痴,祝桢儿很不幸的继承了老爷子的这个传统,并且把它发扬光大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路。 祝桢儿自认倒霉的拦住一个路人,问道:“请问这位郎君,碧水巷怎么走?” 路人很是诡异的看着祝桢儿,指了指她身后的牌子:“这不就是嘛!!” 祝桢儿:“………………。” 她拿着小包裹往巷子里走,终于找到了云姝说的红豆居。 祝桢儿上前敲了敲门,然后垂头丧气的等着仆人来开门。 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谁呀这是专挑饭点儿来?!!!” 祝桢儿捂脸:真想找块儿豆腐一头撞死!!! 红漆双叶门开启,一手拿着鸡腿啃得正香的少年:“………………。” 祝桢儿勉强笑得不那么像是蹭人家饭的样子:“…………??嗨。” 少年看着垂头丧气的小女君,顿时笑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桢儿:“………………。” 云姝走了出来:“是桢儿吗?” 见到云姝祝桢儿险些落泪,找到老乡一样的上前想要套近乎,但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又有些尴尬:“…………云大哥,你介意我蹭饭吗?” 少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姝不理少年,请祝桢儿进来:“当然不介意,我做饭很好吃的。” 少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祝桢儿被他笑得有些脸红:“那个……其实……其实我的钱袋子被人偷走了……现在身无分文…………。” 少年笑得直拍桌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姝:“……………………。” 祝桢儿:“……………………。”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笑得快要岔气的少年:“他怎么了?笑得这么…………丧心病狂?” 云姝淡定的为她盛饭夹菜端甜汤:“没事,这小子生下来就脑子轴。” 少年:“……………………。”舅舅,你这么毒舌你妹妹我娘亲知道吗? 祝桢儿饿得不轻,一边吃饭一边说道:“等我回到了帝都我就把伙食钱和住宿的银钱还给你。” 云姝贴心的为她又盛了碗汤:“不用如此见外,出门在外照应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尽管在这里住下就是。” 祝桢儿捧着汤碗,感动的无以复加:“…………云大哥你真是好人。” 云姝:“这都是应该的。” 少年:“………………。”舅舅,你这么腹黑真的好么? 云姝不仅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还是个不可多得玩伴。 他领着祝桢儿在结缘城里四处走动,挖掘出好多藏在角落里的有趣店铺。 他们去了深巷子里的胭脂店铺,那里买的胭脂水粉都是青鸾国的特产,据说大部分还是花容师南千醉亲手调制的。 老板娘人很好,将她对青鸾国的胭脂水粉不甚了解,就将上好的胭脂们一一呈了上来,排了满满一屋子让她慢慢挑选。 青鸾国女子喜爱画容,她们叫为之画容的先生叫做花容师,寓意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副花容月貌,其中最著名的花容师就是南千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这里面的胭脂大部分都刻着他的名字,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各式各样的胭脂几乎让祝桢儿挑花了眼。 殷红色的玫瑰胭脂、白雪色的睡莲胭脂、嫩粉色的桃花胭脂、橘红色的石榴胭脂、大红色的辛夷胭脂、橙红色的菊花胭脂、深红浅紫色的藤萝胭脂、晶莹白润的珍珠胭脂、粉嫩娇艳的荷花胭脂、浅红深赤的蔷薇胭脂、端庄富贵的牡丹胭脂、娇艳多情的海棠胭脂、遗世独立的三角梅胭脂………… 祝桢儿看的眼花缭乱,老板娘笑容亲切的又为她拿出了一盒盒的朱丹口脂,一字排开,煞是壮观。 从颜色极为浅淡的嫩粉到妖艳动人的深红,足足有上百个盒子,祝桢儿一个接着一个的挑选试用,可以在这里消磨掉一整天的时间,云姝丝毫没有厌烦的样子,祝桢儿在店里挑选时,他就斜倚在店里的软榻上,一双沉静的眼眸默默地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温柔宽容,就像是个纵容妹妹的兄长一样,甚至比她的几个兄长都有耐心。 有时候祝桢儿挑花了眼,就让云姝帮着她看看哪一个好,云姝在一旁陪着她挑选,总是能找到最适合她的胭脂水粉。 逛完了胭脂店铺,云姝又带着她去找到了一家珠宝首饰头面的金银店铺,这家店买的也是青鸾国的饰品。 青鸾国作为四国之首,子民富裕,最喜好奢华精致的东西,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尤其是女子身上的首饰,更是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店铺的柜子上挂着不同的牌子,碧玺、琥珀、明珠、琉璃、水晶、玛瑙、金银…… 每个牌子的后面又分为不同的饰品,有发间的簪子、珠钗、步摇、发环、头花,也有佩戴在头上的宝石抹额,凤凰含珠、流珠额环,还有耳间的耳坠儿耳钉耳环,腰间的玉佩玉环明珠明铛,手上的手镯手链手环,脚上的脚环脚链脚镯,就连尾指上的戒指都有一百多种。 祝桢儿兴高采烈的在各式各样的首饰间打转,像个找到宝贝的孩子,这个时候她才更像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女儿家。 她比对着各种花样的发簪让他看,欢笑着问他那种好看,如果是别人估计会敷衍的说哪种都好看,但是云姝却认真的看着,仔细的陪着她挑选,每一样都亲自为她戴上,告诉她哪种最适合她。 云姝是世家公子,从小就见识过名门贵女们各式各样的穿着打扮,所以说起来也算是个行家,他在一旁温声慢语的为祝桢儿说着梳妆打扮上的事情,惹得几名女君纷纷上前向他讨教。 两个人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几位女君,又钻进了其他小巷中,好巧不巧的找到了一家画容店铺,里面的花容师虽然不像南千醉那么名震天下,但也算是一把巧手,一炷香的时间就将祝桢儿的脸容妆面画好,她又进了里面换上新买的春装,这才挽起帘子走了出来。 祝桢儿施施然的走到云姝面前,不确定的问道:“云大哥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正在和花容师谈笑的云姝闻声转头看去,不由得愣了一愣。 面前的女子肤如凝脂,眉眼如画,纤弱的身姿翩然动人。如同墨色染就的长发挽成双螺髻,髻上簪着他们亲手挑选的蔷薇珍珠翠叶发带,长长的浅色发带垂在两肩上,随着她的动作晃动飘摇,显得格外调皮,她身上穿着他选的珍珠白衣裙,衣襟松松的收拢着肩上,绣花珍珠赤色腰巾将不仅盈盈一提的腰肢衬得更加纤细,裙摆选的是白纱质地,行走之间飘飘摇摇,让她灵气十足,犹如谪仙。 尤其是她额头上的那枚红宝石,更是让她平添了几分艳丽和光彩。 祝桢儿提着裙摆,不确定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好看吗?” 云姝没有回答,他出神的用指尖轻轻触碰她卷翘如同蝶翼的眼睫,祝桢儿有些脸红的眨了眨眼睛:“云大哥…………。” 云姝回神,笑着赞美:“真好看!桢儿一出来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祝桢儿脸红的低头:“哪里…………这都是花容师手巧。” 云姝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也得你的底子好啊,就算花容师手再怎么的巧,遇到了不好看的女君,他也是无计可施的。” 花容师:“滚滚滚。” 两个人逛完了首饰店铺,有满街找好吃的美食,云姝拉着她的手在街巷里来回穿梭,总能把藏得极深的美食给找出来,他们一家一家的品尝,从白雾弥漫的早晨到晚霞如火的傍晚,甚至有时会玩到星辰出现明月当空,那时他们才恋恋不舍的回到红豆居,一路上还不停的商量着明天去哪里玩。 日子就这么玩玩闹闹的过了小半个月,这一天云姝有事不能陪她出去游玩,祝桢儿就一个人晃悠悠的走进了一家茶楼,坐在里面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会儿评书,台上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妙语连珠,惹得众人拍手叫好,但是祝桢儿却是一脸兴致怏怏的样子,这说书先生口才不错,但是和云姝比起来,她总觉得还是云姝好。 听了一会评书,祝桢儿差点睡过去,不由得感到有些无聊,便丢下一锭银子抓了一把瓜子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她百无聊赖的走走停停,不慎又走进了一条深巷中,这里的巷子是相连的,环环相扣让人不得其法。 路痴祝桢儿沿着巷子绕了三圈,终于放弃试图自己走出去的方法,找了一户人家敲门问路。 这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宅院,白墙灰瓦,石阶木门,淡雅而又让人不由得想要去亲近。 可当木门缓缓打开,祝桢儿看清来人时,就觉得这并不是一户普通的人家。 开门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可爱秀美,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祝桢儿愣愣的看着她的打扮,这哪里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君打扮?就是名门贵女也不过如此。 祝桢儿以为她是哪家出来游玩的贵女,便温和而又疏离的笑着问道:“请问碧水巷怎么走?” 朱雀摇了摇头,一脸的不知所云,一身浅蓝色劲装的俊美少年走了过来,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有些冷:“这位女君,我家女君有请。” “你家女君?请问是…………。”祝桢儿迟疑的没有跟上来。 少年道:“香之国师————百里留香。” 这个院子看似不大,但是一进去才知道里面另有乾坤。 长廊水榭,翠竹垂柳,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卉,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但是却开得争奇斗艳色彩斑斓,几只羽毛绚丽的鹦鹉在花丛里飞来飞去,声音清脆欢脱:“客人到了!客人到了!!!” “是位女君!!是位女君!!!!” 一只孔雀蓝的鹦鹉落在她的肩膀上,拍打着小翅膀说喊道:“是位女君!!!好看的女君!!!” 祝桢儿怜爱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带着它一起走进了花房。 宽大的花房中摆放着不计其数的花卉,有端庄富贵的牡丹、灼灼其华的桃花、娇艳欲滴的海棠、洁白优雅的玉兰、馥郁芬芳的含笑……明明不是一个季节的花儿,却都在这里争相开放。 还有一丛丛鲜艳欲滴犹如龙爪的彼岸花,如血的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火红之中,一抹月光色的倩影格外显眼,祝桢儿走近才发现那是个苍白精致的白衣女子。 百里留香持着一支碧玺烟杆,悠闲地坐在那片花丛里独自饮茶,广袖微摇,长发散了一地,蜿蜒如水般缠绕在她的脚边,整个人都像月光的碎片一样,精致却又苍白。她看着祝桢儿,面色淡然的抬手给她斟了一盏月光茶。 百里留香吸了口烟,朱唇轻启,带着异香的烟雾溢出唇畔,缭绕在她身边,她淡然的脸上息怒难辨,声音更是飘渺如烟:“相逢即是缘,你可有什么心愿要我为你实现?” 心愿? 祝桢儿皱眉:“桢儿并没有什么心愿想要您为我实现的。” 百里留香道:“你先别急着回绝,能看到我府的大门就是需要我帮忙的人,你若是实在想不出来,就先回去仔细想一想,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祝桢儿咬住唇瓣,否认道:“我真的没有什么愿望需要实现……………………。” “真的吗?你真的无欲无求吗?”百里留香笑着起身,将一杯花茶缓缓倒入一株盛开的白牡丹里,前一刻盛开的如火如荼牡丹花瞬间枯萎凋落,化为一撮泥土。 “人心不可能丝毫欲望都没有,如果一丝欲望都没有,那与这株化为尘埃的花又有什么区别?” 祝桢儿望着凋落枯萎的牡丹花,咬唇道:“但是有些欲望本就不该存在,世俗伦理家教规矩都容不下它,就算我说出来,您也未必能够帮我。” 百里留香缓缓呼出一缕轻烟:“你说出来,我未必会解决,但是你不说,我一定是不会解决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二选一,你自己慢慢选择吧。” 祝桢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条迷巷的,她浑浑噩噩的走回红豆居,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的抬手敲开那扇熟悉的门扉,当看到了站在里面的云姝时,她才如醍醐灌顶般醒来,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躲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云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紧紧地搂着祝桢儿,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桢儿乖,想哭就哭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 祝桢儿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就像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身边唯一一根浮木一样,无助到绝望,她哭喊道:“云大哥!云大哥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不想嫁给云舒世子!!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云姝动作一僵,苦涩的勾唇,扯出一个凄凉的笑容:“…………你就这么讨厌他吗?” 讨厌到甚至可以背弃家人离家出走? 祝桢儿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她躲在云姝的怀里,一味地摇头:“我不要嫁给他!我死都不会嫁给他!!!!” 云姝垂目,心脏好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一样的疼,他推开祝桢儿,露出一个自认为无事的笑容:“好,云大哥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夜色幽深,祝桢儿却怎么都无法入睡,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那株枯萎凋落的牡丹花,和百里留香的那句话。 “二选一,你自己慢慢选择吧。” 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父亲迟早会察觉到她的行踪,而且再过半个月就是她的婚期了,云舒世子一定会找过来的,到那时不仅她难逃责罚,还会连累云大哥………… 祝桢儿头疼的推开窗户,却惊讶的发现云姝单腿屈膝坐在她的窗外,一脸的疲倦和颓败。 祝桢儿惊呼一声:“云大哥!你怎么…………。” 云姝睁开眼眸,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祝桢儿脸颊微红:“天气太热了,睡不着。” 云姝笑了笑,两个人面对着面,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祝桢儿红着脸没话找话:“云大哥,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这里要叫红豆居啊?” 云姝微微一笑,向她伸出右手:“跟我来。” 祝桢儿愣了一愣,恍惚间又想到了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向她伸出了手,温柔的说:不要怕。 云姝见她没有动,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便默不作声的想要收回手,但是祝桢儿下一刻就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心里,乖巧的让人想要去亲吻她那绯红的脸颊。 云姝微微一笑,收拢手掌将她抱出了窗户,足尖一点就飞上了屋顶,祝桢儿惊呼一声,忙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不敢放手,云姝像是很喜欢她这样依赖自己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个温暖的微笑。 两个人在星空明月下飞舞,衣带翻飞,长发飘飘,好似世外仙人。 祝桢儿着迷的望着云姝:要是……要是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 云姝抱着她落在了红豆居的内院,将她放下指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树道:“你看那是什么?” 祝桢儿看去,惊呼道:“相思树!” 相思树就是红豆树的雅称,祝桢儿望着青翠欲滴的树叶,有些遗憾:“可惜现在它还没有结出红豆…………。” 祝桢儿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云姝拿出了一只锦盒,她迟疑的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两枚小小的红豆,椭圆殷红的豆子用一根红线穿起来,打了个相思结,牢牢地拴在一起,好像永远都不会分开。 云姝拿起那条红线,动作轻柔的为她系在了手腕上,虔诚的低头在红豆上落下一个吻。 祝桢儿心中百味炖杂,有感动有欣喜,但是更多的还是悲哀和痛苦。 云姝凝视着她眼中的泪光,苦涩一笑:“我让你为难了吗?” 祝桢儿摇头抬手擦泪,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个没完,云姝叹息着将她搂入怀里:“如果我让你为难了,你可以推开我的。” 话虽如此,但是他却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双手紧紧地搂着她,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 祝桢儿摇头,哽咽道:“我不会离开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云姝凝视着她的眼眸:“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过错事,你还会这么说吗?” 祝桢儿含泪拥抱住他:“以后的事情留着以后再说吧,现在的我只想静静地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云姝笑:“好。”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祝桢儿就披上斗篷找到了那家宅院。 来开门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可爱秀美,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正是昨天的那个名叫朱雀的婢女,但她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祝桢儿一样,陌生而又客气的行礼,声音清脆婉转,好似树上的雀鸟:“奴婢百里朱雀,恭迎桢儿女君。” 祝桢儿虽然迷惑不解,但还是客气的还礼:“有劳了。” 朱雀带着她走过百花盛开的院落,来到了那天的花房前,示意道:“女君请。” 祝桢儿按住忐忑不安的心,深吸了一口气将门扉推开。 百里留香持着一支碧玺烟杆,悠闲地坐在那片花丛里独自饮茶,广袖微摇,长发散了一地,蜿蜒如水般缠绕在她的脚边,整个人都像月光的碎片一样,精致却又苍白。她看着祝桢儿,面色淡然的抬手给她斟了一盏月光茶。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是不一样的是她的回答。 祝桢儿咬唇:“我想退掉和世子殿下的婚礼。” 瑞王殿下在帝都可谓是只手遮天,就连皇上都对他敬畏三分,祝桢儿以为百里留香会有所犹豫,但却没有想到对方慢悠悠的拿出一只香料盒。 香盒很漂亮,白色牡丹花的盒盖上绘制着一个纤弱窈窕的背影,是个尚未梳妆打扮的美人儿,盒盖开启,里面却是一只傀儡,木质的傀儡眉眼似曾相识………… 盒盖从她的手里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祝桢儿脸色微白:“这是什么?” “这是云舒世子的命。”百里留香拿着碧玺烟杆,吸了一口烟:“从今以后,他的生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祝桢儿颤抖着手指,不可置信的瞪着百里留香:“什么?!” “这里面放置着我调制的傀儡香,还有云舒世子的生辰八字。”百里留香勾唇一笑,美丽而又诡异:“只要他死了,你就能自由了,不是吗?” 祝桢儿咬着唇瓣,目光复杂:“…………我只是想要退婚,我没有想要他的命!!!”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百里留香道:“这个你要吗?” 祝桢儿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还是咬牙拿了过来:“我要。” “很好。”百里留香笑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该拿它怎么办? 祝桢儿坐在房间里犹豫地看着手中的傀儡:自己就算再不想与他成亲,也从没有存过杀心,真的要杀死云舒世子,她这一辈都不会过的安生………… “铛铛铛。”一阵声响传来,祝桢儿忙收起傀儡,起身打开了窗户,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飞了进来,乖巧的落在了桌子上。 祝桢儿取下它腿上的信纸,打开一看只是寥寥几字,却让她方寸大乱。 幺妹: 爹爹命我前去接你回家,烦请快跑。 三郎 这下该怎么办?!! 祝桢儿第一个想法就是和云姝私奔,但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云姝也是帝都的世家子弟,也是一个大家族,她不能自私到让他舍弃整个家族与她亡命天涯。 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云舒世子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了,如果……如果他身染疾病,或者是…………或者是哪里残疾了甚至是死了…………那她就不会再被迫嫁给他了。 祝桢儿想着,便颤抖着手伸向了那只傀儡………… 祝桢儿赤着脚走在一条满是迷雾的路上,四周是茂密的树林,诡异而又阴森。 她又惊又怕的向前走着,尖利的石子划破了她的双脚,遍地的藤蔓勾破了她的衣裙,但是她却还是身不由己的向前走去。 祝桢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彻底迷失在这片阴森的树林里时,一个背影就出现在她的前方。 锦衣玉袍,气质卓然,真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云姝!!!”祝桢儿惊喜万分的跑了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云姝缓缓地转过头来,本来明亮的眼睛却变成了两个鲜血淋淋的血洞!!!! “啊!!!”祝桢儿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就在她松了口气,庆幸还好是一场噩梦时,院落里却突然传来了少年的惊呼声,祝桢儿心里一紧,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了,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她气喘吁吁的推开云姝的房门:“发生了什么………………。” 急切的询问压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祝桢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间里的景象,一时之间几乎要崩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云姝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两个眼睛紧紧闭着,鲜红的血液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将他雪白的外袍沾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祝桢儿摇着头,疯癫的冲了上去抓着少年的衣襟歇斯力竭的质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云姝的真是身份又是谁?!!!!”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逃婚,舅舅就不会煞费苦心的跟着你来这里!!他不来这里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怒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舅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舅舅?云姝他是…………。”祝桢儿愣愣的问。 少年冷声道:“他就是那个被你万分嫌弃的云舒世子!!!!!” 祝桢儿踉跄的后退几步,脸色雪白的扶住床榻,犹如五雷轰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是这样的?!!!!”祝桢儿抱着昏迷不醒的云姝哭的肝肠寸断:“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能这么的傻?!!我这样卑鄙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云姝!云姝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祝桢儿望着自己的双手,颤抖的哭道:“我都干了什么?!我竟然……我竟然亲手把他害成了这幅模样!!!” “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祝桢儿紧紧地抱着云姝,悔不当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云姝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做…………我不该的……。”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缓缓走来,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精美的碧玺烟杆在她指间缭绕着浅薄的烟雾,她收起装着眼泪的瓷瓶,微微叹息道“祝桢儿,你可知错?”。 四周都化为了虚无,只留下她和怀里的云姝,祝桢儿望着凭空出现的百里留香,就像是看到神灵一样:“香之国师!香之国师桢儿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怀有恶意和私心的,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就做出夺人性命的事!!!!我知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回他的眼睛!!!” “你的一切?包括生命吗?”百里留香问道。 祝桢儿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 “可惜,你的命我并不感兴趣。”百里留香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孩:“乱世已出,鸿鹄的后代昏庸无道,我本想让云舒世子取而代之,让你辅佐在他的身侧,可惜,这一切都被你自己给毁了。” “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人的你,并不适合坐在他的身边。”百里留香转身走去:“从今以后,你要谨记今天的教训,万事不可偏私。” 倩影消失,但是她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回荡缭绕。 “切记今日的钻心之苦,切记、切记。” 祝桢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淋淋,这一切竟然只是一场噩梦?! 她急忙推开房门想要去找云姝,门扉推开却看到他屈膝坐在她的窗外,一如从前。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原来他一直都在这里………… 云姝听见声音才睁开眼睛就被她扑了个满怀,他惊讶的抱着祝桢儿:“怎么了?是我吵醒了你吗?” 祝桢儿摇头,哽咽道:“对不起。” “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云姝还没有说完,就被祝桢儿抬头吻住了唇瓣,云姝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又含笑着回吻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就像抱着整个世界。 迷雾缭绕,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坐在花丛里,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龙章凤姿,卓然超群。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醉人心魂。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宛若谪仙。 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细长精致的烟杆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缥缈梦幻。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舒缓有致,像是碧波里的海妖,在月夜里用魅惑的歌声将人迷醉,然后拖入大海,即使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 “还是你这里的茶最合我的心意,玄音国的茶叶喝了我就浑身不舒服。”南千醉享受的饮了一口月光花茶:“一会儿记得给我一些月光花,我要带回去喝。” “没有了。”百里留香淡然道。 南千醉惊讶:“没有了?!怎么会?” 百里留香倒了一杯花茶,说道:“鸿鹄的后代昏庸无能,上天另选出真龙天子来驻守这片土地,从此之后,世上再无鸿鹄的血脉,既然如此,我在这里留着也是无益,不如离去来的潇洒,鸿鹄种的月光花海在我离开后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所以已经没有月光花可以给你了。” 南千醉呼出一缕浅蓝色的烟雾,诧异道:“当年你为了鸿鹄陛下不惜顶撞天帝,我还以为你会念及他们是鸿鹄的族人而网开一面,极力保住他们的皇位呐,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利落的抽身而去,不管不顾,啧啧啧,你不是最在乎鸿鹄吗?鸿鹄辛辛苦苦的打下这片疆土,你就舍得说扔就扔?不怕鸿鹄会伤心吗?” 百里留香笑道:“他不会伤心的,当初他打下这片疆土,建立朱羽国,都是为了能够给百姓们一方能够安居乐业的净土罢了,权力于他,不过是过往云烟,他又怎么会在意?倒是他的那些族人,昏庸无道,若是鸿鹄活着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们,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南千醉轻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却还是能够清楚的记住他的一切。” 百里留香勾唇一笑,哀伤而又无奈:“是啊,这么多年了,我竟然还记得他,无论我走到哪里,见过什么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想到他…………怎么都忘不掉。” 南千醉叹息:“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肉体化为黄土,魂魄消散在四海三山之中,化为风、化为土、化为雨、化为树,这些凡胎俗物都不是他,这个世间也再没有鸿鹄这个人了,既然没有,你又在执着什么?就算他曾经是高高在上的主宰,但现在九天之上坐着的人已经不是他了,九天十界里有多少神明爱慕你的风姿?你大可以再挑选一个如意郎君,与其孤身一人,不如选择佳婿,鸿鹄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 百里留香无奈的笑:“九天之上,我是鸿鹄帝君的夫人,红尘之中,我是鸿鹄帝王的皇后,无论天上还是地下,我的夫君都是他,也只能是他。” “就算他死了,化成了尘埃,变成了风雨,我也是他的妻子。”百里留香笑得悲哀但又心甘情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南千醉沉默,良久才叹息道:“这么好的茶,可惜了。” 他道:“你离开了朱羽国去哪里?” 百里留香:“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四处逛逛,看看这个天下可还有他的身影。” 南千醉望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微微一笑:“也好,那你就出去逛逛吧,去看看青鸾国的奢靡、白煞的剽悍、玄音国的文化,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忘记鸿鹄,从新开始,找到一个愿意照顾你、陪伴你的人白头到老。” 百里留香笑了笑,淡漠而又带着岁月的苦涩:“…………也许吧。” 春风送暖,花开遍地。 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老人从轿子里颤颤巍巍的走了下来,他抬头望着百里香阁的牌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淡,侍卫想要前去敲门却被他拦住了,老人亲手捻起镶金玉环叩了叩那扇朱红描金大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可爱秀美,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她打量着门外的老人,疑惑道:“请问这位老人家,您找谁?” 华服老人虽然年迈,但是身上不威自怒的威严气势是怎么也挡不住的,但是现在面对这么个小婢女,他却很是谦和的笑道:“我找香之国师。” 朱雀迷惑不解:“什么香之国师?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怕是找错了地方了吧?” 老人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朱雀吓了一跳,想要关门又不敢,正在欲哭无泪时,一个声音传来:“怎么了?” 一身浅蓝色劲装的俊美少年走了过来,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有些冷,他看到门外的老人,便将朱雀支开:“碗没洗地没拖,你想干吗?翻天吗?” 朱雀气呼呼的做了个鬼脸,转身哼着歌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流冰见她离开便向着老人行了一礼:“草民参见皇上。” 他虽然行礼,但是却并不是有多恭敬,就连声音都是冷冰冰的,可是老人却没有追究的意思,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别的事情:“你家主人呢?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流冰看着这个垂暮老人,淡然道:“主人已经将此间房契送给了我们。” 老人踉跄“也就是说……她是不打算回来了?!!” 流冰沉默不言,老人摇头,显然不相信:“不!朕不相信!!就算她心里从未有过朕,她也不会说走就走!!这里是鸿鹄太祖的江山!她怎么可以说走就走?!!朕不相信!!朕不相信!!!!” 流冰沉默着缓缓关上了门,将那绝望而又疯狂的声音彻底关在了门外。 傀儡香:以傀儡之术,行卑鄙之法,足一己之私。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茕茕白兔 1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即使披着厚实的披风戴着兜帽还是被吹得灰头土脸,纵使是淡定如百里留香,此时此刻也淡定不起来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左右环顾下终于看到了一家茶肆,于是就拢着兜帽快步走了进去。 这间茶肆很小,此时也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位俏丽明媚的少女在煮茶,百里留香刚进去这个少女就笑面盈盈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面巾,好不亲切的说道:“外面风沙大,这位姑娘快擦擦吧,一会坐下来喝杯茶,等风停了再赶路也不急。” 百里留香接过面巾,笑道:“有劳女君了。” 这女孩一边为她倒茶一边笑道:“姑娘想必是朱羽国的子民吧?” 百里留香来了兴趣:“你怎知我是朱羽国的子民?说不定我是青鸾国的呐?” 店里没人,女孩索性坐下来陪她闲聊:“四国之中,青鸾国人说话懒散、炫音国人说话优雅、白煞国说话直爽、朱羽国人说话绵软,你口音绵绵糯糯大概就是朱羽国的子民,而且只有朱羽国的女子才会互相称之为女君,你看我猜得对吗?” 百里留香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话这么投缘了,不由得点头:“对,我就是朱羽国的子民,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见识却不小。” 女孩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爽朗的笑道:“那是~,想当年我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呐!那些家伙哪个见了我都是卑躬屈膝的,现在一想真是笑死了!!!” 这丫头年纪不大,但是牛皮却吹的不小。 百里留香暗自笑笑也没有去追问,倒是这个女孩一点也见外,大约是茶肆里许久没有客人来过,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她便坐在百里留香的身边说个不停,叽里咕噜巴拉巴拉没完没了的说,连珠炮似的,万幸的是她虽然话多但是声音倒是婉转悦耳,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的紧儿,百里留香被朱雀虐习惯了,现在碰见一个话痨也是可以坦然面对,而不是被烦的想拿茶水泼对方一脸。 女孩估计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好脾气的人,说的越发高兴,等大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后,百里留香看见外面的风沙听了不少,就起身留下一片金叶子,道:“多谢你的茶。” 这女孩说得意犹未尽,两眼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我好久没有和什么人聊得这么开心了~。” 百里留香披上披风,闻言笑道:“你没有朋友吗?” “很久以前有一个朋友,不过她为了她的恋人把我抛弃了,说起来,我的名字都还是她给我起的呢~。”女孩坐在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上,两只脚摇摇晃晃的,花瓣似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的荡漾着美丽的波纹。 这一幕很熟悉,百里留香不由得说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女孩笑问道:“那你的那位朋友现在在哪里?” 百里留香垂睫,蝶翼般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平静的说:“…………我忘了。” 女孩晃动的双脚停了下来,菱形的唇瓣微微上挑,勾出一个可爱而又略带诡异的微笑:“你猜,我的朋友在哪里?” 百里留香突然有些头晕眼花,她踉跄的退后一步,扶着桌子勉强不让自己晕倒:“…………你……。” 女孩的笑容模糊不清,但是声音却格外的熟悉和清晰。 她说:“我的朋友就在我的面前啊…………。” 百里留香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单薄的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坠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却又被女孩轻轻地揽入怀中,她抱着昏迷不醒的百里留香,就像小孩子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娃娃。 “终于,找到你了。” 茕茕觉得自己一定是眼睛花了————这个坚不可摧的镇魔塔里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更准确的说,是多出了一个女孩。 白衣黑发,苍白精致,就像是破碎的月光。 茕茕没有见过月光,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个女孩很美,美的让人想不出该怎么去赞美她。 她好奇的凑过去,用手指戳戳她的脸颊,摸摸她的长发,让茕茕高兴的是对方竟然没有打她。 其实不是不打她,而是这个女孩遍体鳞伤,四肢还被铁链拴着高高的吊在半空中,即使是醒着也没有力气去说话,更不用说动手打人了。 茕茕抬头好奇的问:“你是谁?怎么会被关进这里?”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睛有气无力的看着她。 茕茕望着她的眼睛有些发愣,即使对方满身血污,发丝凌乱,但是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却美的令人不禁要去屏住呼吸,不敢大声说话,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说什么仿佛都是没有底气的。 女孩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开口说话。 茕茕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她,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伤口时,满是心疼的问道:“你的伤口很深,疼吗?” 白衣女孩好像是累了,垂着头闭上了眼睛,高高吊起来的姿势很痛苦,但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疼痛对于她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不说话,茕茕却心疼的厉害,她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孩出现,她自然是全心全意的对待着这个人。 茕茕小心掀开她的衣衫,血液干枯凝固,衣料和裂开的皮肉粘在一起,茕茕这么一掀就是撕心裂肺的疼,女孩闷哼一声,冷汗直流,苍白的面容微微扭曲着,显然是很疼。 茕茕忙凑上去鼓着腮帮子,不停的为她吹气,一边吹一边轻声哄道:“不疼了,不疼了,疼疼被我吹跑了,不疼了…………。” 微凉的气息果然平息了她的痛楚,女孩慢慢缓和了下来,垂着头不言也不语。 茕茕忙端了一盆水来,撕开衣衫浸在水里,拧干了当面巾为她擦拭伤口,只要女孩一皱眉,她就放轻手上的动作,轻轻地为她吹着凉风,减轻她的痛苦。 茕茕忙了好久才为她擦拭干净伤口,她看了下裸露在外的伤口,又毫不犹豫的撕扯着自己仅有的一件衣衫,撕成布条为她包扎伤口。 良久,茕茕才拍了拍双手,笑道:“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疼了。” 女孩没有说话,但是那双如夜色般漆黑沉静的眼睛却沉默的看着她,深不见底。 茕茕冲她甜甜一笑,托着腮好奇的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女孩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就在茕茕以为她还是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她却开口了,声音缥缈如烟,仿若虚无:“…………外面。” “外面?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茕茕好奇的瞪着自己红红的兔子眼,问道:“外面有什么?外面好玩吗?外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茕茕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多,但是女孩却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好像是要透过她的外表窥看她的灵魂一样。 茕茕好奇的抬头望着她:“怎么了?我的脸上有脏脏的东西吗?” 女孩答非所问道:“天帝的镇魔塔从未关过妖魔,你这只兔儿精是怎么进来的?” 茕茕闻言一愣,惊讶道:“…………我竟然是兔儿精?!!兔儿精…………是什么?” 女孩道:“一种食物。” 茕茕:“……………………。”qaq食食食食物!!!!!! 她蹲在离女孩最远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紧紧地缩成一个团儿,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女孩会把她吃了一样。 没有人在耳边唠叨,女孩乐得轻松,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悠悠醒来时,就看见卷缩在她脚边的一个团儿。 女孩:“………………。” 茕茕揉了揉眼睛,伸着懒腰坐了起来,又大又圆的兔子眼望着女孩良久,才壮着胆子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 女孩:“………………。” 她有些无奈:“你干什么?” 茕茕吓了一跳,忙收回手说道:“你说我是兔儿精,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呢?你是谁?叫什么?” 女孩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她:“你又是谁?叫什么?” “我是…………我是兔儿精!叫什么?”茕茕歪着头冥思苦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叫什么,不由得皱成了包子脸。 女孩好笑的看着她:“你没有名字吗?” 茕茕苦着脸摇头:“没有,为什么我没有?” 女孩望着自己身上的绷带,又看了下衣衫破碎的女孩,轻声道:“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茕茕的红眼睛顿时一亮,光彩琉璃,她兴奋的说道:“好啊好啊!!你给我起个名字吧!!我也想要一个名字!!!” 女孩望着从铁窗外照进来的一缕阳光,唇齿微开,轻声吟唱道:“茕茕白兔,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茕茕不明所以的抬头望着她,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让人莫名的感到心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茕茕白兔 2 女孩眉目低垂,微微笑道:“你就叫茕茕吧。” 茕茕小声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乐开了花:“茕茕,茕茕…………我叫茕茕,我的名字叫茕茕,茕茕是我的名字,茕茕…………。” 女孩拍着手,蹦蹦跳跳个没完,女孩看着她高兴的样子,自己也不禁笑了一下。 “姐姐!姐姐你叫什么?你的名字是什么?”茕茕停下来好奇的问道。 女孩一愣,半响才轻笑一声:“他们都称我为鸿鹄天后,不过我的名字不是这个,我叫百里。” “百里?”茕茕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百里姐姐,他们为什么都要叫你鸿鹄天后?” “因为我是鸿鹄的妻子。”女孩讥讽的笑道:“现在该说,我是他的遗孀。” “鸿鹄??鸿鹄是什么?”茕茕坐在她的身边好奇的问道。 百里看着窗边渗进来的那一缕阳光,轻声说道:“鸿鹄是凤凰的五子之一,是统治九天十界的神明,是高高在上的天帝。” 茕茕听得津津有味:“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那他现在在哪里?” 百里苍白的说道:“…………他死了。” 茕茕瞪大了眼睛,红红的兔子眼瞪得溜圆:“什么?!!他…………死了?” 百里目光恍惚,好像在回忆着当初的事情:“九天十界的平衡被打破,妖魔趁机逃窜人间,祸害百姓,使得人间生灵涂炭江河破碎,鸿鹄为了恢复各界太平,在紧要关头祭出了自己的神格,七魂六魄散落各处。” 茕茕心惊胆战,又仍不住想要听下去:“………后……后来呢?” 百里讥笑道:“后来?后来我煞费周折找遍三山四海,终于将他的灵魂聚集了,但是新的天帝怎么可能容忍鸿鹄复活?他不惜冒着九天十界唾骂的风险,诬陷我逆天而行,将我打入这镇魔塔中,将鸿鹄的三魂六魄辗成粉末!!!” 百里说到这里早已是恨极了的样子,面目狰狞的想要摆脱锁链,但是即使她将银牙咬碎也只是将拴住她手脚的铁链晃动了几下而已,百里仰天怒吼,歇斯底里道:“鸑鷟!!!!鸑鷟!!!!我百里在此以亡夫鸿鹄的名义起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将你打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百里拼命的挣扎,铁链晃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茕茕吓得忘记了害怕,她不明白到底有多大的仇怨可以让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变得如此疯狂,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永不超生,她打了个冷战,心里害怕的紧,但是还是伸手抱住了疯狂咆哮的女孩,轻声哄道:“不要……不要难过了,我会陪着你的……不要再难过了……不要再难过了。” 百里渐渐停止了挣扎,漆黑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猛地闭上了眼睛,任泪水滑落,口中只是一遍遍的念着一个名字,凄婉而又悲烈,就像是丧失配偶的雁鸟,只能形单影只的凄婉鸣叫,试图唤回已经不在了的爱人:“鸿鹄……鸿鹄……鸿鹄…………。” 茕茕拢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要难过了,他不在了,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的陪着你。” 茕茕现在想想当时的话,觉得那时的自己不但蠢笨,还自不量力的可笑:鸿鹄是百里的师长、是她的君主、更是她的丈夫,而自己呢?自己不过是一只又蠢又笨的兔子精,在她眼里,孰重孰轻一看便知,自己根本没有和鸿鹄相提并论的资格。 百里坐在角落里抬头望着铁窗外发呆,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塔里,她一点都不想动弹,而且她身负重伤,能活动的范围也是小的可怜。 茕茕每天却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在百里的身边打着转转,拿自己发现的好玩的东西变着花样的讨好着她。 就比如现在,她拿着不知从那个角落里找出来的花灯凑到百里面前,献宝的说:“百里百里,你看看我找到了什么————锵锵锵,一盏灯笼!!!!” 百里本来只想敷衍的扫一眼了事,但是却不禁愣住了。 茕茕手中捧着的是一盏兔子花灯,紫竹做骨,仙纱为罩,上面还有鸿鹄的题字,她恍惚的接过那盏花灯,依稀想到鸿鹄曾经送过她一盏花灯,也是兔子的形状,她喜欢得不得了,但是最后不知道丢在了何处,怎么找都找不到,不曾想竟然在鸑鷟的镇魔塔里,怪不得自己将仙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原来是被鸑鷟拿走了。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傻傻的女孩,竟然是这盏兔子花灯的灵魄修炼成了人形,这也难怪,鸿鹄亲手创造的东西,上面自然会沾染上他的仙气,想要修炼成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百里磨砂着手中的花灯,一股强大的神力扑面而来,带着让人落泪的熟悉感。 茕茕本来想逗她开心,但是没想到她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睛,忙道:“百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百里一边说着一边将花灯递给她,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就连废除的神力也恢复了一点。 茕茕想要接过花灯,但是百里却又收回了手:“这盏灯我很喜欢,茕茕送给我好吗?” 茕茕笑了起来,乖巧可爱的说道:“百里姐姐喜欢就拿去吧。” 百里试探的问道:“这盏灯你不喜欢吗?” 茕茕:“喜欢啊。” 百里问:“那你不想要拿着它玩吗?” 茕茕天真一笑:“我有姐姐就好了。” 她问:“百里姐姐会一直陪着我吗?” 百里不由得一愣,茕茕灿烂的笑容过于的干净和简单,让她紧抓着花灯的手指不由得松开了些许,内心也不免在动摇,但是下一刻她还是笑着将花灯拿在手里:“当然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知是谁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冰冷的感觉带着难以掩饰的不甘和愤恨,百里留香迟钝的睁开眼睛,茕茕坐在她的身边,一身黑衣如夜般浓稠,如雪般的长发飘散在风中,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透过发丝看向她,殷红的唇瓣微微勾起:“你醒了?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吃力的想要坐起来,却惊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奇怪的冰蓝色绳索绑了起来,根本不能动弹。 她们现在正坐在大鹏的背上,在冥界上空翱翔,百里留香甚至还看到了冥王大人一脸面瘫的坐在彼岸花海里,和司战星君喝酒。 百里留香刚想开口呼喊,茕茕却笑道:“不用喊了,我设的结界他们是听不到的,百里姐姐还是省点力气吧。” 百里留香淡漠的看着她,平静的问道:“你想怎样?” 茕茕却笑着拿起旁边的水壶递到她的唇边:“姐姐睡了一路怕是已经渴了吧?喝一点水吧。” 百里留香没有喝水,漆黑如夜的眸子直视着她,再次问道:“你想怎样?” 茕茕笑容不减,但是手却出其不意的钳住百里留香的下颌,将水对着她的唇倒了进去。 百里留香挣扎不掉,被呛得不轻,等茕茕松开她后,她就卷缩着拼命的咳嗽,长发沾上少许水渍贴着脸容,看着有些可怜。 茕茕拿着手帕为她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笑道:“百里姐姐,你要是早这么的乖,我也不会这样对你,不是吗?” “你这个…………疯子。”百里留香脸色苍白的喘息着,冷漠的看着茕茕:“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想要怎样这重要吗?百里姐姐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感受?”茕茕笑道:“当年的我多傻啊,竟然轻易的相信了你的话,将自己的本体给了你,当时你说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但是却一直消耗着我的修为,等你恢复了法力后,就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的转身离开了,真是无情啊~。” 她笑得诡异,低头俯视着百里留香:“百里姐姐,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百里留香淡漠的看着她:“所以呢?你想要报复我吗?” 茕茕勾唇:“为什么不呢?你将我骗得这么惨,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挫骨以解心头之恨。” 百里留香平静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并无波澜。 茕茕看着她这副样子,却突然恨极了一样的用力捏住她的下颌,咬牙切齿的说道:“百里留香,我恨死你这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了!!哪怕我说要杀了你,你都不放在心上吗?!!你就这么的不想见到我?!!!哪怕一眼都不愿意看吗?!!!” “这是我欠你的,你想怎样都随你。”百里留香平静道:“这是我欠你的。” 茕茕的眼睛迸发出想要吃人一样的目光,她恶狠狠的甩开百里留香:“你说得对极了,这就是你欠我的!” 冥界上空是一片混沌之地,就像一片满是幻象的镜面,又像是被人搅起层层波澜的湖水。 大鹏载着她们展翅而起,猛地冲了过去,进入了混沌的里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茕茕白兔 3 混沌之后又是另一幅新的天地。 巨大的翼龙翱翔在身边,幽灵们四处游荡,幽蓝色的鬼火一簇簇燃起,照亮了阴森的混沌王都。 百里留香坐在大鹏背上,于高空眺望着远方耸立巍峨的黑色宫殿,喃喃道:“…………混沌王都。” 茕茕笑着为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是不是很漂亮?那可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你喜欢吗?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回头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冥王说有人在冥界开辟了一番新的天地,不属于三界掌管,众位仙家称此为‘混沌王都’,他们都说开辟王都的人是个十恶不赦不敬天地的女魔头………………。” 百里留香看着把玩儿她头发的黑衣女子,问道:“那位女帝魔主…………就是你吧?” 茕茕闻言手一顿,她松开百里留香的长发,嬉笑道:“百里姐姐好聪明啊,那你相信他们说的吗?你相信我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吗?” 百里留香冷漠的看着她:“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时隔多年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又怎么会知晓?” 茕茕望着她,目光执着而又深沉,良久,她才轻笑出声:“你还真是无情啊,百里姐姐。” 笑声带着自嘲和凄凉,一丝丝的消散在夜风里,化为虚无。 大鹏载着她们落在宫殿前,茕茕跳下来,百里留香被绑着手脚无法动弹,几名黑衣宫人走上前来想要将她拽下来,手还没有碰到百里留香的衣角,就被茕茕一挥袖角打翻在地。 她火红的眸子诡异的竖起,迸发出难以压制的怒火:“谁让你们碰她的?!!嗯?!!!” 黑衣宫人吓得魂不附体,忙跪下来磕头道:“魔主恕罪!!小的知罪了!魔主恕罪!求魔主饶恕小的们吧!!!” 茕茕冷笑一声,袖袍一挥,跪在地上的几名宫人就惨叫着化为了飞烟消失不见。 尖利的指甲一划,百里留香手脚上的绳索一一断裂额,茕茕妖异一笑,道:“自己走吧,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揉了揉被绳索捆出淤青的手腕,望着她的背影道:“你松开我,就不怕我跑了吗?” “跑?你能跑到哪里去?”茕茕笑着转身:“你现在还有跑的力气吗?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的鸿鹄神力已经渐渐察觉不到了,她望着自己的双手:“我的法力…………你竟然封印了我的法力!” 她快步上前,抓住茕茕的衣襟质问道:“你凭什么封印我的法力?!!这是鸿鹄的神力!这是属于我的!!你没有资格…………。” “我有资格。”茕茕掰开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指:“你身上的鸿鹄神力是从我的本体上得到的,我有资格要回来,就算是鸿鹄创造了我,我也有资格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百里留香瞪着茕茕,平静多年的心竟然涌现出一丝愤怒和不甘,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很奇怪,更多的是不安:“你对我做了什么?!” 茕茕望着面色慌张的百里留香,轻声道:“你现在一定感觉到了什么是吗?感觉到愤怒、感觉到不甘、甚至感觉到你以前感觉不到的东西,这些感觉自从你得到了鸿鹄神力后就不在了,是不是?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惊慌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茕茕握着不放,不由得大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茕茕怀念的看着面前的百里留香:“你的情感在你碰到花灯的那一瞬间就被鸿鹄神力封印了,所以你这些年都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兽,一具除了会偶尔思念鸿鹄之外就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子,不会哭、不会笑、更感觉不到自己伤害过别人,你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将我抛弃掉的吗?对不对?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摇头:“放手!你放开我!!” 茕茕依言松开抓着她的手:“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要将你变回从前的你,那个有血有肉的你,只要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身上的鸿鹄神力就会全部封印,到那时你就会恢复自己的全部感知,到那时你就会变成我熟悉的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打断她的话:“你休想!!我是不会将鸿鹄神力封印住的!!你休想如愿!!这是我和鸿鹄之间唯一的念想!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白茕虽然是在笑,但是目光却是疯狂而又执拗:“你为了鸿鹄留下的一点念想,竟然把自己折磨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变成一个不会哭笑没有喜乐的行尸走肉!!百里留香,你疯了吗?!!” 百里留香:“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她说着就向后退去,转身就跑。 冷笑一声,挥袖之间,一缕红光闪过,狠狠地砸在百里留香的后颈上,失去法力的她瞬间晕倒在地,晕死过去。 茕茕走过来,蹲在她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轻声道:“百里姐姐,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你生气时的样子有多高兴吗?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恢复不了从前的情感了呢,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是有转机的,到那时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她抱着昏迷不醒的百里留香,轻声抽泣:“我真的……真的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怨我好不好?百里姐姐。” 没有人回答,除了在身边呼啸而过的冷风,什么回音都没有,就像是当年的镇魔塔一样凄冷寂寥,冰冷的可怕,茕茕怕冷似的抱着昏迷的白衣女子,久久不愿放手。 麝月是魔主身边的贴身宫女,今日却被指派去伺候一个陌生女子。 她虽然有些不愿,但是乖巧的端着药汤走到了那个女人的宫殿里。 奢华的宫殿挂着轻薄的纱幔,大殿顶上垂着无数颗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这个女人只是随口说了句烛火刺眼,魔主殿下就让奴仆们将夜明珠纷纷挂在这个女人的殿里,还在窗户门口挂起了纱幔,阻隔窗外的幽冥业火的光芒。 麝月心里不满,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跪在床前,将托盘高举在头顶,轻声道:“女君,该喝药了。” 魔主不允许他们叫这个女人的名字,他们只好依照人间的风俗尊称她为女君。 但是麝月这是第一次服侍这位女君,心里不免有些好奇,所以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让魔主殿下这般上心的对待。 华丽的洒金银丝纱幔微微掀开一个角,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缝隙里伸出一节雪白的手臂,纤弱而又精致,就像是象牙精心雕刻的一样,手指细长白皙,指甲闪着浅浅的珠光,指腹圆润,虽然麝月只是看到了一节手臂,但是她还是觉得纱幔后是位美人。 白皙的手将小巧精致的药碗拿进去后,纱幔就被放了下来,什么都看不到了。 来之前魔主曾叮嘱过她,要盯着女君将药喝完,麝月恭敬的说道:“女君,药汤太苦,您要吃些蜜饯吗?” 没有人回答她,床上的女人并不打算让她看到自己喝药一样,对她置若未闻。 麝月咬唇,伸手掀开了纱幔。 华贵的锦绣团花床榻上,一个身着宽松白衣的女子安静的靠在松软的枕头上,眉目精致,身形纤弱,长发披肩散落在枕头上蜿蜒如水。 麝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恍然明白了魔主为什么会对她百般照顾了,这个女人太过于脆弱了,就像是浅淡的月光,精致而又苍白,稍有不慎就会支离破碎,再也不能修复一样。 她将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在托盘里,清冷的眼眸夹着淡漠的寒光扫来:“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掀起我的纱幔?” 声音缥缈如烟有气无力的,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但是她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压得麝月喘不过气来,忙跪下来磕头认罪:“女君息怒,奴婢知罪了,请女君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女子突然喝道:“你们这些魔族的子民都敢欺辱到我的头上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不敢的?!!!” 麝月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软弱的病美人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这要是传到魔主耳朵里,自己真是难逃一死。 麝月不住地磕头:“求女君恕罪!求女君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女君恕罪!女君大人大量宽恕了奴婢吧!!” “发生了什么事?”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麝月瞬间僵硬住了。 茕茕一进门就看到自己派来的女婢跪在地上,百里留香用来遮挡光亮的纱幔半开着,她有些不适的半眯着眼睛。 茕茕皱眉,快步走上前去,坐在纱幔里遮住了光芒:“可是这名女婢惹你生气了?百里姐姐。” 麝月的心瞬间收紧,绝望深深的束缚着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她勒死。 就在她感觉自己必死无疑时,却意外地听到床上的女人淡然道:“没什么,她很好。” 麝月高悬起来的心落在了原处,她吓得魂不附体,冷汗几乎要将衣衫浸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茕茕白兔 4 当她听到百里留香的话时,不由得错愕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里留香坐在床上,颇为和善的冲她一笑,苍白精致的面容像是深夜悄然盛开的雪白昙花,美的梦幻而又让人感到亲切。 百里留香道:“她很好,你不要责怪她。” 茕茕凝视着她微微上挑的唇瓣,笑道:“难得你肯为谁求情,我怎会不答应?放心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茕茕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 麝月恭敬的行礼,茕茕的目光太过刺骨,她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的退下了。 百里留香望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出神,下颌却被茕茕捏住,被迫的转头直视她。 百里留香淡漠道:“你又怎么了?” 这个兔子精简直是个小孩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会莫名其妙的高兴地不得了,一会又不知怎么了脸色发冷,百里留香有时真的很好奇,自己当年是怎么和她成为朋友的,可是好奇归好奇,她的七情六欲都被鸿鹄神力封印起来,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明白当年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就像是现在,这只不知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的兔子精捏着她的下颌,红红的兔子眼不快的瞪着她,质问道:“你对我这么冷淡,为什么却对那个小小的婢女另眼相看?” 百里留香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正如你所说的,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你至于这么较真吗?” 茕茕脸色难看的说:“我的百里姐姐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我决不允许别人和我抢,一旦我发现有人和我抢你,我就亲手杀了…………。” 百里留香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的叹息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突然被揉了头发的茕茕有些缓不过神来,红宝石般的兔子眼瞪得溜圆,红晕从脸颊延伸到耳垂,她就像是一个渴望玩具的孩子,终于得到时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百里……百里姐姐…………。” 茕茕眼眶微湿:“你恢复了情感了吗?你还在意我是不是?” 百里留香苍白一笑,柔和而又宽容,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处,说道:“也许吧,最近总是觉得这里莫名的跳动,好像是情根长出来了一样…………。” 百里留香自从有了鸿鹄神力,心脏就变成了一块石头,冰冷而又坚硬。 茕茕抬手想要触碰却又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幻梦,可当她伸出手掌触碰,那手掌下的跳动让她险些落泪。 那颗冰冷坚硬的石头心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缓慢而又坚定。 茕茕红着眼睛,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砸在百里留香的手腕上,摔得粉碎。 明明只是一滴泪而已,但是百里留香却莫名的感到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这种疼痛顺着手腕一路延伸到她的心里,化为翻江倒海的苦涩和痛苦,即使这痛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她还是疼的直不起腰来,精致的脸容越发苍白,就像失去颜色的水墨画。 茕茕吓了一跳,忙搂住她的腰身:“百里姐姐!百里姐姐你怎么了?!” 百里留香恍惚的望着她,面前的茕茕化成了三个,在自己的面前晃个不停,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晕了过去,昏迷之前脑海里还在想:为什么她焦急的脸自己会觉得这么熟悉? 百里留香晕倒之后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舒舒服服的睡个安稳觉,却来到了一个满是迷雾的空间里,四周除了冰冷的白雾缭绕不散,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了。 百里留香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四处看了看,想了想这应该是自己的梦境,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想笑,自从被那只喜欢炸毛的兔子精抓回来后,好久都没有做梦的她竟然破天荒的做了个梦,即使这个梦里没有她思慕多年的鸿鹄,她还是感到意外。 不过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哭声,细小轻微,却让她想要一探究竟。 百里留香一边循着哭声走了过去,一边开口问道:“谁在那里?” 她拨开白雾看去,竟然是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抱着膝盖蹲在黑暗里轻声啜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月白色的衣裙如花瓣一样的铺在地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面容,百里留香莫名感到一丝熟悉,她不由得走进再次询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要在她的梦里哭泣?为什么她觉得很熟悉? 那个蹲在黑暗里哭泣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露出苍白而又精致的脸来,漆黑如夜的眸子凄凉的望着百里留香,哽咽说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百里留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退后一步,这张脸……这张脸竟然是她的脸!!! 这是她自己的脸!!! 百里留香猛地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她喘息的望着头顶的纱幔,那上面挂着一盏花灯,那是一盏很是精巧的兔子花灯,熟悉而又陌生。 她望着头顶的兔子花灯,有些心累的想着那只疯疯癫癫脾气大的吓人的兔子精又是在玩哪一出时,旁边就传来了某只兔子精的声音,欢喜而又激动:“百里姐姐,你终于醒了!!” 百里留香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茕茕,这只兔子精的眼睛红的厉害,面部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怎地,竟然抽搐成一个诡异的笑容,百里留香默默地将头又扭了回去,目光直直的盯着头顶的兔子花灯,不去看茕茕一眼。 依照这只兔子精喜怒无常,自己实在是搞不懂她的脑回路,所以也不敢惹她,这个时候百里留香宁肯自己是昏睡着去做噩梦,和梦里的自己磕磕瓜子喝喝茶,也不想醒来面对一只随时发疯的兔子精。 随时可能发疯的兔子精看到百里留香爱理不理的样子,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发疯咬人,而是好脾气的坐在她的床边,小声说道:“百里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百里留香觉得她是说了一句废话————任谁被莫名其妙的绑到一个满是幽灵的鬼地方,还被迫每天喝下一大堆汤药,弄得身体虚弱神力渐失都不会高兴地起来的,相信她,她是个好脾气的好人,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拿着狼牙棒追着这只疯兔子精,揍得她娘都认不出来她是只兔子了。 茕茕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在她的身边心虚而且小声的说道:“百里姐姐不要生气了,我不该这么心急的想要将鸿鹄神力重新封印在花灯里,弄得你昏迷不醒,从今以后我都不会逼你喝药了,我会把封印神力的药炼制出来,一次性的让你服下,这样就算是疼,也不会太久…………。” 百里留香无神的望着头上的花灯,心里很累:这只兔子精不仅疯疯癫癫脾气大,而且还是个大傻逼。 竟然用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真是…………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她说————神力封印在花灯里?!!! 也就是说,这么久都是这盏兔子花灯在制约着自己,让她无法使用法力,沦为这只兔子精的阶下囚。 那么是不是打碎了这盏灯,自己就能恢复法力能从这里出去了? 百里留香不动声色的望着头上的兔子花灯,试探的想要伸手去触摸它,却被守在一旁的茕茕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腕。 茕茕的手劲很大,捏的百里留香生疼,白皙纤弱的手腕处留下一圈明显的淤青,她阴沉着脸说道:“你最好不要去碰它,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眼眸微眯,点头颌首:“我不去碰它,那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手————你抓疼我了。” 茕茕见她不再和自己对着干,就松开了钳制她的力道,红宝石般的眼睛划过她手上的那一圈明显的淤青时不由得眯了下眼睛,指腹贴上去轻柔的磨砂着,她轻声道:“…………对不起。” 百里留香不在意的笑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呀,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 茕茕抿了下唇瓣,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就像天际的晚霞一样明艳动人,她窝进百里留香的怀里,双手强硬且不由分说的搂着她的腰,不满的嘟囔道:“我是太担心你又像当年一样想着离开我,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我的世界。” 百里留香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笑道:“小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 茕茕窝在她的怀里说道:“再过三天丹药就炼好了,到时候你体内的鸿鹄神力就会彻底的被封印,七情六欲都会回来,你就会记起我了,记起关于我的一切,变成那个我熟悉的百里姐姐,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挂在头顶的兔子花灯,微笑道:“好。” 茕茕听到了她的话这才安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茕茕白兔 5 窝在她的怀里露出一个简单明快的微笑,放下心来的她自然是看不到女人眼中的隐晦光芒………… 茕茕很忙,她是混沌王都的魔主,掌管着王都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为百里留香炼制丹药,本来说是三天就可以炼好的丹药,以为最近事务繁多就不得不推后了许久,这样正中百里留香的下怀,她巴不得推后几日,好有时间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天茕茕又急匆匆的出去了,留下麝月和几个女婢在身边伺候,明着是伺候,实则是监视。 这天百里留香难得下了床,梳洗打扮一番后就指名让麝月陪着自己去宫殿外面转一转。 麝月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了————百里留香现在神力全无,根本连个孩子都打不过,自然不会从她眼皮子逃跑了。 于是麝月就陪着她出了宫殿,坐在轿子在王都上空翱翔,拉着轿子的是四只凶猛无比的穷奇,它们所到之处幽灵避退,街道空旷。 百里留香打量着四周,有些失落的说道:“我还以为这里会和外面一样呐,没有想到却是另一番模样。” 麝月知道她是个好脾气,不由得问道:“那外面是什么样子?” 百里留香支着下巴,目光轻柔的望着远方,好像很是怀念一样,就连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了不少:“外面啊,外面和这里可不一样,外面有蓝莹莹的天,清凌凌的水,还有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有鲜红甜腻的糖葫芦,也有肥嫩鲜美的红烧鱼,还有香喷喷的刚出炉的糕点,白白胖胖的一小团儿,用新鲜的荷叶包好,散发着好闻的香甜味儿,外面还有风姿翩翩的俊俏郎君,窈窕有致的绝代佳人,在花好月圆下饮酒欢笑…………。” 麝月从小就在混沌王都长大,怎么会知道外面原来这么的好玩和热闹,不由得听出了神,这边她听的津津有味,那边的百里留香却止住了声音,有些惆怅的叹息道:“再好又有什么用,我恐怕永远都出不去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缝制花囊送给在冥界当差的哥哥,如今深陷混沌,又如何为兄长缝制花囊?兄长现在估计担心急了我的处境,这让我如何安心?” 麝月也有一个远在冥界当差的哥哥,常常不得相见,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生怜悯:“女君莫要伤心,女婢的兄长也在冥界当差,女君若是想念兄长,女婢大可托兄长为女君传话。” “真的吗?!麝月真的愿意为我传话?!”百里留香惊喜之后又面露担忧“……可是若被魔主发现了…………。” 麝月安慰道:“女婢只是为女君传几句话而已,不要紧的,更何况女君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就算是结草衔环也定要报答女君的恩情。” 百里留香闻言拉住麝月的手,感动万分的说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麝月,如果没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兄长,让他安心。” 麝月摇头,道:“女君不必言谢,不知女君打算送什么东西给兄长?” 百里留香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什,麝月定眼一看,原来是个精美绝伦的花囊,玄黑色面料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月光花瓣,好看的不得了。 她将花囊递给麝月,说道:“我家哥哥在孟婆手底下当差,将这只花囊交给孟婆婆,她自会送到我哥哥的手上的。” 麝月点头,又问道:“那女君可要传递什么话出去?” 百里留香微微一笑,带着浅淡的悲哀说道:“就说……就说我在混沌一切都好,请他不要挂念。” 她本就是个苍白精致的面相,孱弱又好脾气,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麝月看着她悲哀的眼神,不由得许诺道:“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将花囊送到您兄长手里的。” 百里留香感激一笑:“那就…………多谢了。” 入夜,百里留香枕着茕茕特意从人间带回来的枕头进入了梦乡。 依旧是迷雾缭绕,她依旧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懦弱的自己。 再次见到她百里留香并没有害怕,她甚至坐在另一个自己的对面,一手拿着碧玺烟杆一手托腮,淡漠的说道:“你究竟要哭到什么时候?” 抱着膝盖低声哭泣的女孩抬起头,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她心里犯堵:自己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跟不要钱似的。 百里留香用烟杆敲了敲她的头:“你为什么要哭?” 女孩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悲哀:“你会后悔的…………。” 百里留香挑眉:“你指什么?偷偷借麝月之手向冥王传信吗?如果我不传信让他来救我,过不了几日我就会变成一个法力全无的废物,到那时真正想哭的人估计就是我了。” 女孩抽泣着抓住她的衣袖:“你不要伤害她…………你会后悔的…………她是……我们的朋友啊…………。” “她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百里留香冷漠的将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可不需要这种疯子朋友。” “还有你……。”百里留香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我也不需要你,等我从混沌出去就会将你好好地封印在心底,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我就是你啊!!”女孩突然放声大哭:“我就是你啊!!我是你的七情六欲,我是你的心!!没有了我,你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子!!只会盲目的寻找鸿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变成一个冷血自私的怪物!!!!” 百里留香却不甚在意的勾唇一笑:“那又怎样?” 女孩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面目全非的鬼怪:“你……说什么?” “七情六欲只会让人痛不欲生,我封印了你,不是正好落得一身清闲,什么世俗凡尘又与我何干?” 女孩惊恐的摇头,一步步后退,就像面前的女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凶残无比的怪物:“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百里留香冷笑:“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啊,这样多好,心里只会想着鸿鹄。” 女孩摇头:“不!!这不是你!!更不是我!!我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鸿鹄要是看到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该有多伤心…………。” “闭嘴!你懂什么?!”百里留香冷声道:“如果当年的我没有像现在的你这样的懦弱,鸿鹄就不会死!!!” 女孩摇头,泪不成声。 百里留香俯视着她,目光冷冽如刀:“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她说完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将哽咽的哭声抛到身后,化为虚无………… 百里留香一觉醒来就看到了茕茕,红眼睛的兔子精躺在自己的身边睡得很沉,呼吸清浅而又绵长,殷红的唇角微微翘起一个踏实的弧度,显然是做了个好梦。 百里留香沉默的看着她,女孩的睡相很好,根本没有平时的戾气,面容宁静而又甜美,就像一个略微粘人的小妹妹。 百里留香沉默着将手掌缓缓伸向她的脖颈,但是半路又不由得停顿了下来,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明明可以趁她熟睡的时候下手,但是自己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百里留香略带困惑之时,茕茕就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红宝石般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带着刚起床的迷蒙和毫无防备的笑意:“百里姐姐你醒了。” 百里留香应了一声,揉了揉披在肩上的雪白长发:“头发乱了,快起来梳理梳理。” 茕茕含着甜甜的笑意,窝在她的怀里,粘人的撒起了娇:“我想让你给我梳头发,就像在镇魔塔里那样,百里姐姐帮我梳头发吧。” 放在她头上的手掌有些僵硬,茕茕不由得抬头问道:“怎么了?百里姐姐?” 百里留香微笑:“没什么,来,姐姐给你梳头发。” 茕茕一听,红宝石般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笑吟吟的乖乖坐在梳妆台前,等着百里留香给她梳发,乖巧的不行。 百里留香从梳妆盒里捡起一枚牛角梳子,动作轻柔的为她梳理着长发,茕茕望着铜镜里的白衣女子,不由得眼眶微红。 百里留香活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简直是家常便饭,这一点小动作她自然是轻易就看到了,问道:“怎么了?可是我用力太大,将你的头发扯疼了?” 茕茕不好意思的摇头,红着眼睛说道:“我只是想到了当年,那个时候姐姐也是这样为我梳头的,亲手教会我穿衣,写字。” 百里留香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心里不知怎的突然一疼,宛如针扎的疼痛险些让她拿不稳手中的梳子,她垂下眼睫,不再去看那个女孩。 茕茕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笑得甜美而又单纯:“封印神力的丹药已经炼制好了,一会儿我就让你服下,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你说好吗?百里姐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茕茕白兔 6 百里留香望着镜子里笑得甜美的女孩,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 “好。” 百里留香站在高高的炼丹台上,呼啸的夜风将她的衣衫长发吹起,在浓重的夜色里翻飞缠绕。 她平静的望着天空,内心却乱得一团糟————都到了这个时候,那个面瘫冥王竟然还没有来救她。 茕茕含笑走来,一枚缭绕着层层雾气的丹药在她手中悬浮着,她笑着将丹药递给她:“百里姐姐,吃了它吧,吃了它,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百里留香看着缓缓走来的茕茕,不禁退后了一步。 她只是露出了一丝犹豫,茕茕就变了脸色,脸上甜美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阴霾的神色,她紧紧地逼近百里留香,强势的将丹药递给她:“吃下去!!!” 百里留香一看她又要发疯,想也不想的就转身要逃,这一个举动彻底激怒了处在爆发边缘的茕茕。 她大吼一声哪里走,就将百里留香紧紧地抓在身边,厉声问道:“你要逃到哪里去?!!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她的手掌无意识的化为利刃,深深的刺入百里留香的肉里,鲜血瞬间将她的衣衫染红,整个肩膀都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百里留香失去法力,哪里会经受得了这种痛苦,当即脸色苍白,失声喊道:“放开我!!!” 茕茕目光凶狠的可怕,面目狰狞的看着她:“你休想!!!” 她当机立断的抓住百里留香,强硬的想将丹药塞进她的嘴里,百里留香拼命挣扎,就在这时,混沌天际传来一声怒吼,威力大到连高台都好像在颤抖。 幽灵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四周都成了炼狱一般。 “冥王!!!是冥王!!!” “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来了!!!!” “快跑!!快逃跑!!!” “躲起来!!躲起来!!!” “恶魔!!恶魔来了!!!!” “混沌要完了!!恶魔来了!!!恶魔来了!!!!” 混沌的天空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利爪活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口子,一条黑色的巨龙从中冲了出来,龙吟震撼天地,整个混沌都在摇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坍塌成为废墟。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龙头之上,黑衣红袍,俊美无俦。 茕茕抬头,目光阴霾冷冽:“冥王!!!!!” 百里留香趁机挣脱她的钳制,纵身跳下了高台。 茕茕撕心裂肺的喊道:“百里姐姐!!!!!” 还不等她纵身去救百里留香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毫无防备的茕茕击退,黑龙怒吼着俯身冲下,龙背上的黑衣男子一甩披风,就将百里留香裹进了怀里。 劫后余生的百里留香轻轻地松了口气,脸色苍白的望着面瘫冥王,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怎么才来啊?” 冥王:“抱歉。” 茕茕怒喝一声,黑色的旋风将她卷起,化身为一条威风凛凛的黑虎,她疯狂的瞪着他们:“冥王,你我两界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男子面瘫这一张俊脸:“救人。” 茕茕冷笑,手掌向前一握,一柄利刃凭空出现,无数个扭曲的风眼在利刃周围浮现,她大喝一声直冲了上去:“痴心妄想!!!!!” 冥王抱着百里留香左右避闪,迟迟不肯反击。 茕茕杀红了眼,暴怒的使出杀招,利刃毫不留情的差点将冥王的左臂生生斩了下来! 冥王脸色不变的用右手搂着百里留香,依旧躲避不还手。 百里留香皱眉问道:“你怎么不还手?!” 冥王淡定道:“她有兵器。” 百里留香:“你的呢?!” 冥王淡定的回答:“忘记带了。” 百里留香险些崩溃:“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送人头的吗?!!!!” 冥王:“………………。” 茕茕发疯似的进攻着,混沌是以她的心神开辟的一方天地,现在她心智全失,整个人都是疯狂的状态,这方天地自然会分崩瓦解,天地都在震动,四周的房屋宫殿都在坍塌沦陷,天际那道被冥王撕开的口子也渐渐地汇拢缩小,如果现在不出去,那么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百里留香抓着冥王的衣袖大喊:“面瘫!快走!这里就要沦陷了!!!” 冥王跳出战局,搂着百里留香冲向天际,眼看着就要冲出那条裂缝安全离开时,茕茕却紧紧地抓住了百里留香的脚踝,她疯狂的狞笑着,却不是想要将百里留香拽下来和自己一起葬身于此,而是指尖一弹,将那枚封印鸿鹄神力的丹药弹进了她的嘴里! 百里留香还没反应过来丹药就在口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疼痛席卷全身,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险些晕倒:“你对我做了什么?!!!!!” 茕茕望着百里留香浅淡一笑,狰狞的面容消失不见,她又变成了那个无害的女孩。 冥王想要拉她一起离开,却不料茕茕下一刻就松开了抓着百里留香的手,望着她坠下了深渊。 百里留香痛苦的嘶喊着,所有的记忆如潮水一样的袭来,险些要将她淹没。 “百里姐姐,外面是什么样子啊?” “百里姐姐,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子?” “百里姐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锵锵锵锵——————一盏花灯~~~。” “百里姐姐………………。”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茕茕!!!!!!”百里留香挣扎着想要跳下去救她,却被冥王眼明手快的拦下了,裂缝渐渐合拢,茕茕苍白的脸也渐渐消失在那片黑暗里,永远的尘封不见。 “茕茕!!!茕茕!!!别拦着我!!我要去救她!让我去救她!!!!”百里留香挣扎着想要去救她,可是那片混沌天幕也消失不见了,所有的尘埃聚集旋转,化为了一只小巧精美的兔子花灯。 冥王捡起那只花灯,半蹲在她的面前:“你体内的鸿鹄神力一旦封印,她就会变回本体,永远都不会化形成人,从她选择让你恢复七情六欲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将那只兔子花灯放在百里留香的怀里,轻声说道:“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百里留香颤抖着双手将这只兔子花灯搂在怀里,就像搂住那个喜欢腻在她怀里不愿分开的女孩一样,温热的泪水滴在花灯上,百里留香泣不成声的低声说道:“对不起………………。” 精美的兔子花灯穗子在风中调皮的摇晃着,似乎并没有生气……………… 冥界。 彼岸花海开的如火如荼,来往巡逻的青面鬼差们却都纷纷屏声静气的绕着走,一个年纪轻轻的鬼差好奇的问身边的前辈:“大伙儿这是怎么了?这片花海里有妖怪吗?”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前辈捂住了嘴:“小子,你不要命了?!那里坐着的人可是当年鸿鹄天帝的天后!!你竟敢说她是妖怪!!你小子有几个脑袋够砍?!!!!!” 年轻的鬼差下巴险些落下来砸到脚面,眼睛瞪得溜圆:“你说那位…………那位是鸿鹄天妃!!!!!当年的天后殿下!!!!她怎么会来这里?!!!!!” “我又不是神算子,你问我我问谁啊混蛋?!!!!!” 百里留香坐在盛开到极致的彼岸花旁,伸手抚摸着身边的一株彼岸花,轻声道:“当年鸿鹄最后一缕魂魄被鸑鷟打散,消散于此,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他的印记?” 冥王坐在一旁喝茶,淡定的说道:“不知道。” 百里留香懒得和他计较,面瘫什么的果然是最讨人厌了。 面瘫冥王突然放下杯子,直视着百里留香,淡定道:“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百里留香挑眉,轻笑一声:“难得无欲无求的冥王大人有事问我,说吧,你想问什么事?” 被误会成无欲无求的冥王大人:“那天我救你时,你叫我什么来着?” 百里留香:“……………………。” 冥王:“你是不是也叫我面瘫?” 百里留香尴尬:“…………那个…………你一定是听错了…………。” 她还没有说完,身边那株彼岸花就尖着嗓子喊道:“面瘫!面瘫!!!!!!面瘫!!面瘫!!!!” 百里留香:“……………………。” 冥王:“……………………。” 他刚想抬手吓唬一下那株尖叫个不停的彼岸花,百里留香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着维护道:“算了,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你一个大人总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计较这么多吧?” 冥王沉默着收回手,半响才道:“你变了。” 百里留香:“………………。”这个口气怎么听着这么的幽怨呢? 被误会成幽怨的冥王大人:“你以前对于这些事都是视而不见的,现在却为一株彼岸花求情。” 百里留香无奈一笑:“是啊,自从封印了鸿鹄神力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麻烦的………………。” “这样很好。”冥王打断她的话,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这样真的很好,你又变回了我熟悉的百里。” 百里留香一愣,温和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身边的那株彼岸花抢了话:“哎呦喂!矫情死了!!!!!” 百里留香:“………………。” 冥王:“……………………。” 彼岸花:“矫情!!矫情!!!!!” 彼岸花们跟着尖叫道:“矫情!!!真是矫情!!!!!” “面瘫是个矫情!!!!!面瘫是个矫情!!!!!!” 听到尖叫声的年轻鬼差好奇的再次问道:“前辈,那片彼岸花说的是谁?” 前辈捂脸:“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太丢咱们冥界的人了。” 鬼差:“不,其实你已经算是变相的告诉我答案了。” 前辈:“…………………………。” 茕茕白兔: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漫漫黄沙飞舞的荒路上,月亮星星挂在深色的天幕上,顽皮的为赶路的旅人们照亮回家的路。 宴小六坐在车辕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挥着马鞭,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前进。 他哼着歌儿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路边就瞪大了眼睛,欣喜地将车子靠着路边赶去。 路边有一名年轻的女子在赶路,纤弱的身上披着一件连帽披风,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从那弱柳扶风的身姿与走路的翩翩姿势,就可以断定这是个美人儿。 宴小六的看着她身上的衣着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这位可不只是个美人儿,还是个有钱的美人儿。 他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套近乎的笑道:“这位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那位女子闻言施施然的停下脚步,宴小六自然也停了马车,笑得格外谄媚:“您这是要去哪里啊?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送您一程。” 女子摘掉风帽,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容,她巧笑盈盈的说道:“我是要去前面不远的乱坟岗,你也顺路吗?” 谁知宴小六露齿一笑:“顺路啊!真是顺得不能再顺了,我就是要去乱坟岗给父母上香烧纸钱,正好可以送你一程,姑娘上车吧。” 那女子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上了车,不过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和宴小六一起坐在了车辕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起来。 女子道:“郎君可听过一个故事?” 宴小六感兴趣的问道:“什么故事?” 女子娓娓道来:“相传有一群马匪经常在这里出没,杀人掠货无恶不作,许多往来的商客们都因为惧怕他们不敢走这条路。” 宴小六忙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听说他们在三年前就去其他地方了呀。” 女子摇头:“郎君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这些马匪不在这里了不假,但却不是去其他地方了。” 宴小六挑眉,好奇宝宝的问道:“那他们?” 女子诡异一笑:“都被恶鬼给撕吃了。” 宴小六:“……………………。” 女子下一刻又变成了言笑晏晏的美人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位小郎君,您的脸色都白了,没想到您的胆子竟然这么的小。” 宴小六干笑几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恶鬼?” 女子笑道:“听说是被马匪害死的怨灵,心怀怨气不甘心投胎转世,杀了他们偿命。” 宴小六瞪大了眼睛,惊奇宝宝般的问道:“竟然有这样的事?!” 女子媚眼微瞥:“郎君不是本地人吧?” 宴小六点头:“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本地人都知道…………那只恶鬼还在这里啊!!!!!!” 她话音刚落就化身成为一个面目腐烂的尸鬼,咆哮着伸出利爪想要撕碎宴小六的头颅! 可是这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却足尖一点飞落在地,尸鬼自然不会放过他,转眼就跳下了马车飞扑了上来,宴小六轻笑一声,双手合十,白皙的手指在胸前快速的划出一个奇怪的结界,眼看着这个尸鬼尖利的指甲就要戳烂他的头颅时,宴小六大喝一声,双手用力一推,一抹白光飞去,将尸鬼团团围住,瞬间爆发出滔天的大火,被火舌吞噬的尸鬼发出尖利刺耳的惨叫声,不甘而又惊恐的冲着站在一旁的宴小六咆哮:“地狱业火!!!你怎么会有地狱业火?!!!!你是谁!!啊啊啊啊啊!!你究竟是谁!!!!” 宴小六伸出一根手指,一点儿火苗在他的指尖顽皮的跳跃,他悠闲地把玩着手上的火焰,闻言轻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不错啊,你竟然知道地狱业火,那你应该也知道谁才是掌管它的主人吧?” 宴小六没有打算一下子烧死她,火势渐渐减弱,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鬼发出阵阵尸臭,她惊恐地望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少年,颤抖的说道:“……白煞……晏家…………你是晏家的人!!!!” 宴小六一笑:“不错,在下就是白煞晏家第十三代除妖师,你很幸运成为今天晚上第一个被我处理的妖魔,看在这个份上,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吧!” “不!!不要!!求求您放过我吧…………啊啊啊啊啊!!!!!” 火焰瞬间铺卷着她的身体,眨眼之间就将她烧为灰烬。 “终于可以收工好好地回去睡一觉了…………。” 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蹲在车边,缩成一团的红衣男子。 宴小六默默地抬起了手上的火焰。 红衣男子:“呜………………。” 宴小六:“……………………。” 一个时辰后,宴小六鼻孔朝天的瞪着他:“你快吃!吃完就麻溜的给我滚出去!” 红衣男子窝在角落里,委屈的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软萌软萌的,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被萌到了的宴小六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大变:“你这个鬼怪竟然恩将仇报,对我施了…………你对我施了什么法术?!为什么我的心脏跳的这么快?!!!!快说!不然老子将你烧成一堆灰!!!” 红衣男子委屈的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在使坏。 宴小六捂着再次被萌到了的心,红着脸骂道:“你这个可恶的鬼怪!!我今天就烧了你!!!!” 她说完就抬手想要一掌拍上他的天灵盖,将他烧成灰烬。 红衣男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漂亮的凤眼里一片澄澈水光,就像是一对上好的琉璃。 宴小六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他咬牙愤愤的放下手,指着墙角横眉竖眼的喝道:“今晚你就睡在那里,你要是敢动一下,老子明早就一把火烧了你!!!!” 被恐吓的红衣男子呜咽一声,在宴小六要吃人的眼神下,乖乖的缩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宴小六一边放下床幔休息,一边恐吓道:“你最好不要起什么歪心思,我可是很冷血的!” 很冷血的宴小六在放出话之后又扔给了他一条毯子。 房间里多了一只鬼,宴小六以为自己起码会失眠一下,结果脑袋一粘枕头他就不管不顾的睡得死沉,呼噜声一阵阵的打着,完全没有考虑自己身边的那只鬼。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地上,投出一块块铜钱大的斑点,宴小六揉了揉眼睛翻身打了个哈欠,结果就看到了一个美艳俊秀的年轻男子躺在自己的身边,红色的衣襟微微松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响彻云霄,窗外站在婉转鸣叫的黄鹂吓得生生劈了嗓子,差点从树枝上坠下来,它没好气的拍了拍小翅膀飞了过去,猛力的啄了几下窗棂,这才解气。 房里的人明显没有在意这个小不点,宴小六捂着被子,一脚丫子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子踹下了床,惊恐交加的质问道:“你这个色鬼!说!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事?!!!” 被踹下床的红衣男子揉了揉磕红的额头,不明所以的想要上前拉宴小六的衣衫。 宴小六捂着被子退后,大声道:“不许过来!你再动一下,我就一把火烧了你!!!!!!!” 红衣男子委屈的支愣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活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惹人怜爱。 但是宴小六显然没有这种想法,他横眉竖眼的瞪着面前姿色艳丽胜似妇人的男子,口气凶狠的活像打劫的土匪。 “说!!你昨天怎么爬到我床上来的?!!!!” 红衣男子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委屈的说:“………………冷。” 宴小六对上他那湿漉漉软萌萌的眼神,瞬间心脏又漏跳了半拍,他忙移开视线,外强中干的吼道:“冷什么冷?!!你一个鬼怎么会………………咦?你说冷?!!” 在宴小六诧异的目光下,红衣男子点点头,又揉了揉肚子,可怜巴巴的将他望着:“…………饿。” 宴小六被他盯得发毛,大声道:“开什么玩笑?!你是鬼好不好?!鬼怪怎么会冷会饿?!!!你敬业一点好不好?!!!!!” 红衣男子咬唇不语,狭长上挑的凤眸湿漉漉的望着他,无声的说出一个事实:我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 宴小六:“……………………。”为什么自己会产生一种虐待小动物的心虚感? 半个时辰后,看着桌子上摞着十几个空空如也的盘子时,宴小六完全没有了罪恶感,她捂着同样空空如也的荷包心如刀绞。 正当他想着怎么将这个吃货甩开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着一碟糕点递到了他的面前,宴小六一愣,第一反应是这只手真他妈好看啊,第二反应是这小子竟然没有把吃的都吃完,最后他才反应过来,警惕的抬头瞪着面前的艳丽男子:“你又想干什么?” 红衣男子一手拿着碟子,一手往嘴里送糕点,浅淡的唇瓣娇嫩如花:“…………吃。”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许多年没有人在意自己了,宴小六有些不自在的接过那块点心,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红衣男子双手托腮,追问:“好吃吗?好吃吗?” 宴小六被他盯得脸颊烧红,只得侧过脸不去看他,干巴巴道:“好吃…………”。 红衣男子一听好吃,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将那碟糕点划拉到自己面前,宣布道:“全是我的”。 宴小六:“……………”。 宴小六:“……………”。 宴小六:“……………”。 这个混蛋什么意思?!敢情让我吃糕点就是帮他品味道?!味道好他吃,味道不好就全给我?!md智障!! 他一掀桌子,无差别的喷火:“滚滚滚滚滚滚滚!!” 红衣男子:“嘤”。 宴小六:“……………”。 此时此刻,他只想哭。 宴老大很高兴,夫人终于答应自己一起去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了,最好来个豪华夫妻一月游,想想就十分激动,但是一看到坐在身边的女儿时,他就激动不起来了。 宴老大十分不爽的撅着嘴,一声不吭的喝茶。 换上女装的宴小六也有些不爽:“爹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这么老的人了,嘴巴撅的这么高,也不嫌丢人?”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宴老大就像是点了火的炮仗似的,直接就炸了,一掀桌子开始无差别的喷火:“你嫌我丢人?!我还嫌你丢人呢?!” 宴小六:“我怎么给你丢人了?” 宴老大怒道:“你还好意思问?!三年前秀女入宫,你为何不去?!” 宴小六:“不想去”。 宴老大被她气的够呛,吹胡子瞪眼睛道:“不想去?!进宫选秀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运气?!你竟然不想去?!!” 宴小六耸肩:“就是不想去”。 宴老大差点被她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气死:“你不想去可以跟我说清楚啊!!虽然我不会听,但是你也不用离家出走啊?!还一走就是三年!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明天都要担心你的安危,茶不思饭不想,整整瘦下来一大圈!!” 宴老大双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很圆很大的圈圈,哽咽道:“一大圈”。 宴小六暗自瞥了一眼宴老大胖了许多的身材上,讥讽的勾了勾嘴唇:“呵呵”。 宴老大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干巴巴的强调:“我不管!今年的选秀你必须去!” 宴小六一边喝茶一边像哄孩子似的:“爹,别闹”。 宴老大,摔:“你不参加选秀,你还回来干神马?!!” 宴小六指了指坐在自己身边的红衣男子:“因为他…………”。 话还没说完,宴老大就一脸惊悚的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这么重口味?!竟然喜欢鬼怪?!!!” 宴小六:“……………”。 她按下跳的很欢的青筋儿,怒道:“因为我要将他送回去!不是我看上他了!不是!!不是!!不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宴老大:“呦~,不是你还激动个毛啊?” 宴小六:“………………”。 就在他们父女俩争执不停时,宴夫人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本来想看看自己离家出走多年的宝贝女儿,却不料宴夫人一看到坐在女儿身边的红衣男子后,就捂住心口惊为天人道:“天呐,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可曾娶亲?” 宴老大:“……………………”。 宴小六:“……………………”。 红衣男子有些害怕的拽着宴小六的衣角,漂亮的凤眸里一片澄澈和对她的依恋,就像还没有学会飞翔的雏鸟。 宴老大忙拉住自家花痴的夫人:“夫人,我的夫人啊,他可是咱们家女儿的人”。 宴夫人一听,顿时有些可惜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家女儿,又看向红衣男子,万分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白菜竟然叫猪给滚了”。 宴小六:“…………”。 宴小六:“…………”。 宴小六:“…………”。 宴小六,摔:“丑老太婆,竟敢骂我是猪!我和你拼了!!” 宴老大一把拉住暴走的女儿,哄道:“乖女儿!女儿乖,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咱们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是拱白菜的猪呢?有这么凶悍的猪吗?不不不,爹我是说女儿你这么好看,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怎么会是猪呢?” 宴夫人掩着扇子,无奈道:“相公,你这么说话,心真的不会痛吗?” 宴老大:“……………”。宴小六:“……………”。 红衣男子:“……………”。 一番鸡飞狗跳后,宴小六心累的说道:“这个家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他显然阳寿未尽,但是魂魄却游离了肉体变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爹娘你们怎么看?” 宴老大:“用眼睛看”。 宴小六:“……………你够了”。 宴夫人怜爱的拉起他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明明长得如此好看,为何命运却如此坎坷呢?” 宴小六郁闷:“娘,长得好看和命运有关吗?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宴夫人:“怎么打不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红颜薄命这个词吗?不过话说回来,女儿你长成这个样子老天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 宴小六:有点想揍人…………… 宴老大摸了摸胡子,围着红衣男子转了几圈,半响停下来,极为严肃的说:“衣裳料子不错……………”。 红衣男子:“…………………”。 宴小六捂脸: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奇葩的爹啊?!!分分钟就能把人气死!!!! 宴老大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很没谱的话,不由得老脸一红(误)咳了一下:“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红衣男子迷惑的摇了摇头,有些害怕的拽住了宴小六的衣角,活像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对宴小六万分依赖。 宴老大看着脸黑的鸟妈妈:“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还没成亲就先当妈的宴小六脸黑成了锅底:“我什么都没有做!” 宴老大和宴夫人都相当怀疑的看着她,眼里满满的不信任。 宴小六暴走:“你们到底有完没完?!还不赶紧?!” 炸毛的女儿很可怕,宴老大收回揶揄的目光,剪断了红衣男子的一缕头发扔进了火盆里,一枚刻着东南西北四个字的四个铜板也被他抛进了火盆里,待火焰燃尽,宴老大吹去盆里的灰烬,露出了铜板,宴老大道:“东南西北,北主上,南主下,这四个铜板只有刻着北字的与他的头发相容,这说明他家在北方,极有可能是帝都”。 宴小六皱眉:“帝都这么大,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宴夫人用手指戳了她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想必是帝都的大户人家,高门大户的公子病重昏迷不醒,怎么可能不到处贴榜子找大夫?你只要留心这一点何愁找不到他?!” 宴老大火上浇油:“真是笨啊”。 宴小六:“…………………”。 看在他们是我长辈的份儿上,不生气,千万不能生气╰_╯。 宴小六火气腾腾的站起来,晏家夫妻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干嘛?” 宴小六:“既然找到了他的来路,我就先带他去找肉身,免得夜长梦多”。 宴夫人笑眯眯的弯着眼睛,用扇子指了指她的身边:“乖女儿,你确定自己走得了吗?” 宴小六看去,却见红衣男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就算是睡着了还不忘拽着她的一截衣角,精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 宴小六将视线移开,脸颊有些微红,她咳了一声后一爪子将他拍醒:“吃了睡睡了吃,你是猪吗?!还不快点起来赶路!” 被强行拍醒的红衣男子:“嘤”。 宴小六:“……………今晚休息,明天再启程吧”。 红衣男子:_ 宴小六:…………………… 她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奇葩? 晚上,累了一天正打算洗洗睡的宴小六一掀开床幔就睡意全无,她瞪着坐在她床上的红衣男子,红衣男子也看着她,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对方大半天,最终还是宴小六败下阵来,一脸抓狂的瞪着他:“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红衣男子:“冷………”。 宴小六:“冷你妹!你一个鬼怪竟然怕冷?!你当我傻啊?!下去!!!” 红衣男子“不…………”。 宴小六虎着脸:“下去!!!!!” 红衣男子:“嘤”。 宴小六:“…………………”。 最后红衣男子也没有被她赶出去,宴小六躺在里面背对着他,红衣男子有些委屈兮兮的拽着她的一缕头发玩,一会儿绕在指尖一会儿又嗅了嗅,有些开心的自言自语:“香香,小六香香”。 宴小六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当没有听见,但是偏偏他又是个没有智商的主儿,一脸灿烂的将头发凑到宴小六面前:“香的!” 他一手撑着宴小六的肩膀,一手绕过她的脖颈,动作相当暧昧。 宴小六涨红了一张脸,坐起来气急败坏的一把将他推开:“喂!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红衣男子迷茫的将她望着,半响才道:“没有………没有碰你的手手啊?” 宴小六:“………………”。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 宴小六心累的重新躺好,红衣男子又凑了过来,勾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 宴小六被他闹腾的早没了睡意,不由得出声问道:“我以后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你的名字是什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红衣男子躺在她的身边目光澄澈如水,就像是刚刚来到这个世间的婴儿一样,对她懵懂而又依赖。 宴小六红着脸轻声问:“你的名字……还记得吗?” 红衣男子看着她,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 宴小六叹了口气:“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然后不等对方说话,她就自顾自的说道:“叫什么好呢?旺财?不喜欢?那吉祥呢?也不喜欢?那叫什么?小红?就叫小红吧………”。 女孩的声音越说越小,沉沉的合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红衣男子轻手轻脚的为她也好被子,搂着她就像搂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第二天宴小六就起了个大早,急匆匆的拉着他上路,宴夫人望着女儿远去的身影,转头问道:“夫君,真的是他吗?” 宴老大摇头晃脑神神叨叨的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宴夫人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他的胸口:“好好说话!” 宴老大:“……………”。 女儿果然是随了她老妈。 宴小六打了个喷嚏,有些难受的揉了揉鼻子:“谁在说我的坏话啊?这么不道德”。 她拉住了身边的一个路人,正想问帝都哪里贴了榜单,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了几声,宴小六摸了摸说道:“这位大哥你知道哪里的酒楼最好吃吗?” 路人指了个方向:“往这直走有一家临江仙,他们家的酒菜是出了名的美味,姑娘可以去那里尝尝”。 宴小六欢快的应了一声,拉着小红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肚皮圆滚滚的离开了酒楼,这才想起来去找榜单,两人又哒哒哒绕着帝都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终于在皇城门外看到了一张皇榜,大致意思可以总结为:皇上病了,找民间名医诊治。 宴小六:“…………………”。 她僵硬的转头一双死鱼眼瞪着身边的红衣男子:“…………皇上”。 红衣男子:“??д??)??” 宴小六抱头崩溃:“皇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衣男子:“你怎么了” 宴小六抹了把脸:“………没什么”。 红衣男子摸了摸肚子,委屈道:“我又饿了”。 宴小六:“好好好!吃吃吃!!” 饭桌上,宴小六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他,一脸的生无可恋:如果他真的是当今皇上,是那个率领千军万马光复白煞国的可怕男人,那他醒来后会不会因为自己看到了许多这种有损他英名的事情而杀她灭口? 宴小六从心底打了个寒颤,比起这个传闻中铁血冷酷的帝王伐梓,她更愿意留着小命去欺负小鬼。 她看着吃得欢快的男子,心里盘算道:一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甩掉他! 红衣男子一边往嘴里塞鸡腿一边口齿不清的问:“泥肿么了?” 宴小六笑眯眯的给他多加了一个鸡腿:“没什么,你要多吃些,吃好了我带你去逛夜市,你说好不好?” 红衣男子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小红要和小六一起逛夜市!” 小红………… 宴小六捂脸:她突然觉得自己离死更近了一步,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把他带在身边啊!真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快悔的肠子都青了! 吃完饭后宴小六就拉着他去逛夜市。 白煞国民风剽悍豪爽,就拿夜市来说,青鸾国大多是精致奢华的首饰衣着器皿花束,玄音国大多是丝竹管弦的乐器和画卷,朱雀国自然是数不尽的香料脂粉,而这白煞国除了普通的吃食酒肆外,大多是琳琅满目的兵器箭羽。 伐梓好奇地站在一个摊铺前,东摸摸西瞧瞧,拿着一只朱红色的匕首不放,宴小六见他喜欢的紧就随手买了下来,将匕首往他怀里一塞拉着他就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着正常:“小……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买冰糖葫芦好不好?” 伐梓点头,完全没有怀疑的说:“那小六要快点回来”。 他的眼睛澄澈如水,里面有对她慢慢的信任和依恋,宴小六不自然的垂下眼睫,胡乱的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他的喊声:“小六快点回来啊~”。 宴小六头也不敢回的冲出了人群,一口气跑到了河边,她呼出一口气,甩开了那个麻烦家伙,但是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相反心里闷闷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抱着膝盖蹲在河边,波光潋滟的河水泛起一层层涟漪,那水中依稀出现一个笑容灿烂单纯的红衣男子,但是等她定眼一看,水里除了自己的影子什么都没有。 她在河边坐了好久,一动也不动,就像个石雕铜铸的死物一样,直到她感觉有人拉她的衣角,宴小六以为是他,可转头看去却是一个小孩子,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下来。 原来不是他。 那个拉她衣角的是个小男孩,头束总角,身穿一身红色小褂,眉眼精致,煞是好看。 宴小六看着他身上的红衣,有些恍惚的问:“你有事吗?小弟弟”。 小男孩将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塞到她的手里,奶声奶气的说:“娘说请你吃糖葫芦”。 宴小六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华服少妇,少妇对她温婉一笑,那温润娴静的眉眼让她恍然以为是他。 小男孩又说:“娘还说了,人生十之八九都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她让我劝姐姐不要伤心,姐姐你现在还伤心吗?” 宴小六被他小大人一样的模样给逗笑了,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轻声道:“不伤心了”。 小男孩听了很是高兴,挥了挥手就哒哒哒的跑向了母亲,母子两个手拉着手消失在绚烂的烟花下。 宴小六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她想起了那个家伙似乎还在等着自己卖糖葫芦回去给他吃,如果自己没有回去,他一定会哭鼻子吧? 她拿着糖葫芦快步跑回之前的地方,可是却找不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宴小六拿着糖葫芦在人群中不停的寻找呼喊,来来往往的人与她擦肩而过,却都不是他。 他离开了,他终于离开了,但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好像丢掉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就在宴小六失魂落魄的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哭腔:“小六!!!” 宴小六惊喜的回头,伐梓站在人群中,双眼包着两汪泪,可怜兮兮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宴小六:“嘤嘤嘤,小六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跑到一边玩儿,我再也不敢了,嘤嘤嘤,人家都迷路了,嘤嘤嘤”。 宴小六双眼一红,抬手扯住他凝脂一样的脸蛋儿拉了拉:“下不为例”。 他一边点头一边将糖葫芦往嘴里送。 宴小六噗笑,捏了他的耳朵一下:“哭都不忘了吃”。 伐梓:“…〒_〒嘤嘤嘤”。 宴小六揉了揉他的头:“你迷路了,那是谁送你回来的?” 他一听,忙指着身后道:“就是这个姐姐送我回来的!” 宴小六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名年轻女子,眉如远黛,肤如凝脂,容貌精致倾国倾城,白皙如玉的指间捏着一支精美绝伦的碧玺烟杆,漆黑如墨的青丝飘逸而落垂在脚边,一身月白色衣裙裹住她玲珑却又孱弱的身姿,整个人就像是破碎的月光一样,精致却又苍白。 宴小六挑眉:“怎么是你…………百里留香?” 伐梓好奇的望着她:“小六认识她吗?” 岂止是认识,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一个是降妖伏魔的除妖师,一个是行走在三界之中的调香师,没有交集都难。 但是除非必要,否则宴小六不会去找她,每次遇到这个女人,宴小六就会倒霉,那些回事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贴,弄得宴小六最后看见百里留香就恨不得土遁拉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才安心。 百里留香点头,微笑道:“好久不见”。 宴小六:“…………………”。 百里留香:“你怎么了?怎么一副怪怪的表情?” 宴小六恍惚:“没,没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可以看见你笑,深刻地怀疑自己看到了一个假的百里留香…………”。 百里留香勾唇一笑,施施然的想要转身离开,却又微微侧过头微笑道:“小六,切勿离弃眼前人”。 宴小六一愣,百里留香却不再多言,步履缓慢却又坚定的向前走。 宴小六下意识的开口:“百里!你,你这是要去哪?” 百里留香头也不回的回答,声音轻快:“去找一个人”。 去找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即使他早已不在这人世间了,她还是要去找他。 去他去过的地方,四海三山,她要一一寻找他从前的足迹,寻找他们留下的记忆。 百里留香一边步履轻盈的穿过人海一边哼唱着曾经的歌谣,她翩然若蝶的身影随着飘渺空灵的歌声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宴小六望着她消失的人海,笑道:“祝你好运,百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着她的衣角,伐梓好奇的问:“小六,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宴小六苦涩一笑:“送你回去”。 进入皇宫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这对他们来说就不一样了,一个是人类看不见的鬼魂,一个是可以隐去身形的除妖师,进出皇宫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乾清宫。 宴小六看着躺在龙榻上的男人,他和小红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身影,但是身上穿的不是肆意张扬的红衣,而是威仪的龙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灵魂一旦回归肉体,小红的记忆就会全部消失,世间再无小红,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孤傲帝王。 她拉住伐梓的手,后者对她傻傻的笑。 宴小六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抬手为他理了理衣襟鬓发,轻声道:“去吧”。 伐梓乖巧的点头,往龙榻走了几步,又回头拉住了她的衣角:“你要留下来陪着小红”。 宴小六眼角微湿,她哽咽道:“好,我留下来陪着小红”。 伐梓这才满意一笑,化做一缕青烟融入帝王的体内。 宴小六俯下身子,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对不起……”。 一滴眼泪落在他的脸上,而她却消失不见………… 五年后。 白煞国,卿缘茶楼。 不大的茶楼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一手拿着折扇,一手凌空一指,抑扬顿挫道:“咱们那位皇上刚一睁开龙眼,就见一抹倩影消失不见。原来啊,是上天感念皇上是为千古明君,故派仙子下凡搭救与他,皇上醒后,仙子也就回到了天宫,但是咱们这位皇上却是对她日夜思念多年不忘,就算只见到了她的一个背影,也是倾心不已………”。 真是胡扯。 宴小六摇了摇头,丢下一枚金子就要转身离开,却不料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抱歉,我不是………”。宴小六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抬头看去,当看清眼前的人时,顿时语塞当场。 伐梓一身红衣,精致俊美的脸上带着温润的微笑,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伐梓身后的随从顿时沉下了脸,上前训斥:“大胆刁民,你知道自己撞得是谁吗?!” 伐梓抬手制止他,深邃如夜的眼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宴小六后退一步,眉眼低垂,轻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无碍,姑娘不必介怀”伐梓笑道。 宴小六胡乱的点了下头,就急匆匆的想要离开,擦肩而过之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宴小六惊讶的回头,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伐梓却是认真的看着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男子的眼眸里,满是认真的神色。 一切都像当年一样。 他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的出现。 第一次是等着她救他。 这一次则是等待她的陪伴。 论除妖师嫁进皇宫的一二三事。 一:嫁人 皇上终于在多年后找到了当年的心上人,自然是敲锣打鼓张贴黄榜昭告天下,洋洋洒洒几大张纸可以用六个字概括:他要娶媳妇了。 满朝文武百官喜极而泣:祖宗保佑,皇上终于要娶媳妇传宗接代了! 白煞国的百姓们更是喜极而泣:咱们皇上终于不用打光棍了!! 伐梓更是喜极而泣:老子终于找到归宿了!!! 宴小六对此的看法:“………你们开心就好”。 二:休沐 白煞国规定:文武百官上朝七日可休息一次,回府沐浴,这一天叫做休沐。 太阳逗晒屁股了,伐梓还搂着宴小六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当然只是单方面指伐梓。 宴小六推了推他:“快起来!早朝都快过去了!你打算将一帮大臣晾干在大殿上吗?” 伐梓迷迷糊糊的搂着她亲了亲,睡眼朦胧的说道:“今日是休沐,不上朝的”。 宴小六:“休沐是指那帮大臣,但是他们可不打算让你休息,他们今日不上朝,依旧把奏章差人搬进了这里,宰相大人昨天还说,让我盯着你好好批改奏章”。 伐梓:“……………”。 那群魂淡!拿朕的俸禄却还专挑休沐折腾朕!真是岂有此理!朕要开了他们!╰(‵□′)╯ 宴小六幸灾乐祸的补刀:“不要伤心,不就是一百多本奏章吗?我看好你呦!” 伐梓:…〒_〒… 三:降妖除魔找皇后 白煞国的皇后是一位除妖师。 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晏家第十三代传人,武功了得,法力也甚是高强。 许多家里不太平的官员都会请她去降妖除魔,甚至是一些诰命夫人选宅子都会进宫请她来看看风水。 一时间朝堂上下其乐融融,都对皇后尊敬有加。 但是伐梓却很不开心。 宴小六做这些他并不觉得不妥,但是却冷落了他。 比如,某天他正想搂着皇后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的时候,一位诰命夫人风风火火的将她拉走了。 伐梓:“……………呵呵”。 再比如,某日是他和皇后的成亲纪念日,他暗搓搓的准备了好多惊喜等着和她一起分享,却不料一名老臣十万火急的来求皇后救场,结果成亲纪念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影相吊。 伐梓:“………………呵呵呵呵”。 还有一次……… 伐梓:(?▼皿▼)ノ朕受够了!耽误朕和皇后谈情说爱的人都该烧死!!!都该烧死!你们造吗?!!!造吗?!!!! 他一脸认真的对着皇后说:“媳妇儿,你以后不许这个样子了,我会伤心的”。 宴小六也是一脸认真道:“我明白了”。 结果第二天她就又和诰命夫人一起看风水去了,显然没有把皇上的心情放在心上。 伐梓:“…………………”。 四:鹦鹉学舌 最近伐梓很忙,忙得就差前脚跟打后脑勺了,他一忙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天黑都见不到人影,他又怕宴小六觉得无聊,于是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去看她。 谁知宴小六正在午睡,而且睡得十分香甜,压根就没无聊想念他,伐梓十分受伤的想要离开,却在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架子上的鹦鹉叫道:“伐梓!伐梓怎么还不回来?伐梓!伐梓!” 这只鹦鹉平时总是学宴小六说话,伐梓一听它的话,顿时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小六果然还是爱他…………… 鹦鹉:“太好了!终于可以清净几天了!” 伐梓:“………………”。 鹦鹉学舌什么的果然是最讨厌了!!! 五:皇后威武 眼看着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猎,伐梓很是紧张。 按照惯例,秋猎正式开始前都会由帝后两人射杀白鹿,以敬天地。 但是……… 伐梓望着不远处的白鹿,桑心的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射中过。 万幸的是他的一帮大臣很是给力,二话不说将白鹿捆了起来让他射。 伐梓高兴了,但是宴小六却开心不起来,尤其是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猎物是,她觉得自己被一群智障给小看了。 宴小六:“放开那只猎物!” 大臣们面面相觑,伐梓只得硬着头皮说:“松开”。 尼玛老子又要丢人了! 白鹿一被松开就撇开蹄子一路狂奔,伐梓动作潇洒的弯弓搭箭,手臂用力将弓拉成一轮满月,指腹一松,利箭就嗖的一声射穿了白鹿的脑袋! 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皇后巾帼不让须眉!” 文武百官:“皇后威武!!女中豪杰!!??ヽノ?” 伐梓哈哈一声,将弓箭递给了伐梓。 伐梓:“………呵呵”。 他弯弓搭箭半天z终于松手,然后…………羽箭落在了他的脚边。 文武百官:“…………………”。 宴小六:“………………”。 突然觉得自己嫁了个假的帝王。 晚上,伐梓抱着媳妇嘤嘤嘤的指控她的捣乱和抢风头,以此索要补偿。 宴小六敷衍的亲了亲他的脸,忍了忍实在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这白煞国四分五裂之时都是你南征北战收复统一的,我本想着你应该武功高强,擅长骑射,但是你怎么丝毫不动武功?” 伐梓委屈道:“谁说收复统一土地、保卫国家黎民就一定要武功高强?我虽然不会武功,不懂得行军打仗,但是我有智慧啊!我会拉拢有实力的武将为我卖命!就算我不会武功,我也一样会登上皇位!哼哼,怎么样?是不是很膜拜夫君我?” 宴小六:“说白了就是有点小聪明而已”。 伐梓:“嘤”。 从此之后,皇后殿下就成了文武百官的偶像。 至于皇帝陛下………… 呵呵。 六:口味不同真的没有关系吗? 宴小六是北方人,喜欢吃辣,每天那是无辣不欢。 伐梓是南方人,喜欢吃甜食,每天都要吃很多甜食。 宴小六初到皇宫,第一顿饭就差点吃成内伤。 莲子羹、糯米团子、糖糍粑、酒酿桂花圆子、驴打滚、甜心包子、甜酱鱼……… 宴小六:“…………这是点心?” 伐梓吃得津津有味:“不,这是午膳”。 宴小六:“…………呵呵”。 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还是这样,第三天………… 宴小六掀桌:“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娘要回娘家!!!” 伐梓:“嘤,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女人!你把我这样那样了之后,这才几天啊你就腻了?!!!朕不许你走!!” 这样那样……… 宴小六看着像个黄花大姑娘一样的伐梓,觉得自己深深的受到了欺骗:嫁给他之前,她觉得他英姿飒爽又温和如玉,但是嫁给他之后,这个人的画风就变得格外诡异了。 伐梓抱着她:“我不要你走!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当我媳妇儿有什么不好?!你到底为毛不和我过日子啊啊啊啊啊?!!!!!” 宴小六:“老娘受得了你撒娇受得了你啰嗦,就是受不了你吃甜食!!!” 伐梓:“………就为了这一件小事?” 宴小六:“什么小事?!试想一下,如果让你天天吃辣椒你还会觉得它是小事吗?!!!” 伐梓:“…………”。 竟然莫名的有说服力。 不久后,帝后的食谱上出现了许多的重口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世间最幸运的事,是等待。 转眼之间就到了冬至。 屋外大雪纷飞,冰封河川船沉帆降,雪塞山路车毁人亡。 屋内温暖如春,红泥小炉煮新茶,温酒一壶暖身心。 百里留香一手拿着碧玺烟杆,一手夹着一枚白子举棋不定,对面坐着一名身穿白煞服饰的年轻男子,相比百里留香的犹豫不决,他则显得悠闲自得,一会给炉子添添炭火一会温酒煮茶,等他忙完了手边的所有琐事后,百里留香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越轻寒很是喜欢她现在这幅样子,不由得嘴欠的逗她:“就你那臭气篓子就算下到明天也照样赢不了我。” 百里留香默了默,淡定的一爪子将棋盘给掀了。 越轻寒:“………自从你的感知找回来之后,我就觉得你越发的不要脸了”。 百里留香微微一笑:“你这样说的好像你要脸似的”。 越轻寒:“………………”。 他哑口无言,只得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明天要离开吗?要去哪里?” 百里留香喝了一口温酒,摇头:“还没有想好,走到哪里算哪里把”。 正说着,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走了进来,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他恭敬的弯腰行礼,双手将一只精致的紫木盒子高高举起,声音恭敬而又疏离:“侍者青禾给两位大人请安”。 越轻寒倒了一杯酒放在他的面前:“外面冰雪封路,青禾怕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来到这里吧?” 青禾道了声谢:“为我家主人办事,青禾甘之如饴”。 百里留香敲了敲那只盒子:“他让你送什么过来了?很重要的东西?” 青禾笑着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盒子果子,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是玄音国翡珠山上结的冬晶果,大如拇指,晶莹剔透犹如雪晶,故称之为冬晶果,二位大人不妨一试”。 百里留香捏起一个冬晶果放入口中,轻轻一咬满口留香,果肉鲜嫩汁液甘甜,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道:“南千醉不会因为一盒果子就让你跋涉千里吧?” 青禾笑道:“正是,主人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吃东西没意思,所以就差青禾送一些果子和两位大人一起分享”。 说穿了就是一事逼儿。 青禾说完就行礼离开了,越轻寒可有可无的尝了几个就连同盒子推给了百里留香:“你好像很喜欢吃这个?” 百里留香点头,一边吃一边抬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越轻寒:“我决定了,我要去玄音国的翡珠山”。 越轻寒:“……………………”。 姑娘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好不好? 翡珠山。 乳白色的寒气缭绕弥漫在深绿色的松柏之间,小松鼠抱着储备的圆胖松果躺在树洞里呼呼大睡,百里留香好奇的看了又看,但是却没有惊动它。 寒风将她厚厚的狐裘和长发吹起,百里留香怕冷的缩了缩脖颈抱着一只精致小巧的汤婆子,悔得肠子都快皱成牡丹花了。 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店铺,无奈的抱着汤婆子蹲下来敲了敲地面:“山神在家吗?山神公在家吗?” “这位美丽的姑娘找在下何事?” 一个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百里留香吓了一跳,却见头顶的松柏枝上盘腿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面容俊美而又透出一丝玩世不恭,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胖嘟嘟的小松鼠,他无视手中气鼓鼓的胖松鼠,笑眼眯眯的看着她。 百里留香:“你就是这方的山神?” 少年点头,笑眯眯的说:“正是正是~。” 百里留香狐疑:“没想到南千醉会封一位这么年轻的人做山神”。 少年:“我家上神执掌青鸾国妖神封位,小仙有幸得到上神的眼缘才有此造化,让姑娘您见笑了”。 百里留香抱着汤婆子笑道:“请问,你知道这山上可有什么落脚地吗?我想借宿一晚”。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哎呀呀,这可真不凑巧,翡珠山上除了这漫山遍野的冬晶果,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若是姑娘不介意倒是可以住在小仙的洞府里,姑娘你看如何?”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宗旨,百里留香想也不想的点头:“那就叨扰了”。 少年笑得人畜无害:“您客气了”。 他双指一弹,胖松鼠就吱的一声被撂进了树洞,他跳下松树笑眯眯的示意她先行:“姑娘,请”。 百里留香施施然的走向前去,在心里盘算着晚上吃什么的她完全没有看到背后那抹阴霾的目光……………… 少年的仙庭洞府在一颗大松树后,百里留香在他家里吃过晚饭就洗洗睡了。 夜深人静万籁无声,只有皎洁的月光照在松树上在地上投射的黑影,斑驳陆离,让人莫名的心里发毛。 一只布满深绿色松针的利爪从黑暗里无声无息的伸出,像利箭一样的骤然刺向床榻! 空的!! 少年眼眸一缩,却见百里留香披着衣衫抱着汤婆子走了出来:“你根本就不是这座山的山神,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就是成了精的松树吧?” 少年阴霾一笑:“你很聪明”。 百里留香冷下脸:“山神在哪里?!” 少年勾唇,眼瞳中乍现出妖异的光芒:“山神?她当然被我藏在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你们谁也别想找到她”。 他癫狂的笑道:“她是属于我的”。 百里留香望着他,似是怜悯又好像是在规劝:“我本来还在好奇,这松树本是脾气温顺的草木为何会入魔发狂,现在看来你大概是被情丝所困,画地为牢”。 他不屑一顾:“情丝所困?画地为牢?哼,你又何尝不是?不过我比你现实,凡是我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死死的握紧手心里”。 百里留香怒喝道:“住口!!!” 浩渺如海的神威狠狠的压了下来,少年却哈哈大笑:“十方天界的上神威震万物,可惜………你只是个失去神力的废物!!!” 话音刚落,他就双手化成利爪扑了过来!!! 百里留香没有想到他竟然识破了自己的法力有无,顿时面无血色的后退一步,眼看着就要血溅三尺时,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后面松松的掩住了她的眼睛,强壮有力的臂膀将她揽进了温暖的怀里,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闭上眼”。 狂风怒号,一只羽毛银白绚丽的鸿鹄扶摇直上,双翼展开白光仿佛将夜空照亮。 百里留香只听到少年凄厉的惨叫,少许后,掩住自己眼睛的手掌消失不见,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七窍流血变成焦炭的少年,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百里留香环顾四周:“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刚才的那一幕仿佛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但是,那个人身上的香味,她永远都不会记错………… “鸿鹄!鸿鹄是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出来?!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百里留香泪流不止:“你出来啊!鸿鹄!鸿鹄!!!” 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龙章凤姿,卓然超群。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醉人心魂。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他身上有一种介于文弱书生和翩翩佳公子的气质,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他生来就是可以蔑视天下的神灵。 南千醉快步走了进来,将百里留香扶起:“百里………”。 百里留香泪眼模糊的望着他,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千醉,千醉我看到了鸿鹄!我看到了他…………”。 “百里!”南千醉打断了她:“你明明知道………他已经死了”。 百里留香瞪大了眼睛,泪水滑过她的脸颊打湿了衣衫。 “………是啊,鸿鹄他已经…………不在了………他不在了,我连等待的理由都没有了………”。 百里留香跌坐在地,掩面哭泣:“他连等待的机会都不给我………………”。 地牢的门缓缓开启,南千醉走在前面举着火把照路,下了台阶以后就回头伸手扶住百里留香,百里留香握着他的手掌走下了台阶,借着火光看清了地牢里面的样子。 一个身形纤细孱弱的少女坐在石桌旁边,长发披散衣着单薄,清秀的眉目中有一丝难以掩盖的英气。 这个女孩在这里显然过得不错,那个松树精显然没有虐打她,但是却在她的脚踝上扣上了一条铁链。 她看到南千醉便站起来欠身行礼:“绿水拜见君上”。 南千醉手指微动,铁链瞬间断裂开来:“你不好奇松雨的下场吗?” 绿水勾唇一笑:“他大约是死了吧”。 她抬手覆上自己的心口,鲜血从口中溢出:“我们定下了契约,同生同死,他死了我又如何能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绿水,绿水你在看什么?”松雨望着坐在墙头往外看的女孩:“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这里是她在人间的宅院,外面就是热闹的集市街巷,绿水每次下山都喜欢坐在墙上往下看。 今天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竟然连他的问话都无视掉了,松雨好奇的也爬上了墙头,和她肩并肩的坐在一起往外看。 原来是有迎亲花队经过,敲锣打鼓的甚是热闹,红毯铺路,金车玉马,十里红妆浩浩荡荡的好不气派。 松雨望着花队前面,身穿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的俊美男子,好奇地说道:“咦?这不是封你为山神的上神吗?他作为青鸾国的守护者竟然娶了亲?!嫁给他的是谁啊?!!” 绿水望着那顶奢华精致的十六抬花轿,羡慕的说:“玄音国的储君,思琴帝姬”。 松雨恍惚了一下:“………从某些方面来看,他真的是人生赢家”。 绿水捧着脸十分羡慕的看着那顶鸾凤和鸣花轿:“要是有一天我嫁人的时候也能坐着这样漂亮的花轿那该有多好啊”。 松雨看着她羡慕的样子,心里想说只要你喜欢我就一定会送给你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就凭你?人家是玄音国的帝姬,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山神罢了,你也好意思想要花轿?” 绿水一听,顿时横眉竖眼一把将他推了下去:“滚你的吧!” 松雨猝不及防被推下了高墙,脸先着地。 他捂着鼻子哎呦一声,一蹦三尺高的叫道:“好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小爷只不过是劝你少做这些春秋大梦,你竟然还敢推我!真是翻了天了!” 绿水趾高气扬的坐在高墙上瞪他:“梦你个头!你姑奶奶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你?!!” 松雨气得一踉跄,撸起袖子:“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也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 绿水冷笑,不慌不忙的也撸起了袖子:“好啊,今天谁不动手谁是孙子”。 水绿色的袖子下是晶莹剔透的手腕,纤细柔美,但是松雨却好像看到了一个肌肉发达到可以秒杀他的剽悍大汉一样,他倒退几步:“…………小…小爷……好男不和女斗!” 他把话一撂就撒丫子跑了。 绿水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一声:“怂蛋蛋”。 她转头看望着远去的花轿,明亮的眼睛里有些落寞:“怂小孩怎么会知道女人羡慕的可不是这一顶花轿啊…………………”。 松雨捏着钱袋在喜铺门口转了好几个圈圈,最后还是喜铺的老板娘叫住了他:“哎!哎,这位小公子,你到底是进来还是不进来啊?你在我家店铺门口转了好几个圈圈了,我的眼睛都快被你给转花了”。 松雨大囧,忙进了喜铺,脸色透红的四下打量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乱看,老板娘眼力劲特别好,一看这个小少爷就是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家伙,于是就笑呵呵的问道:“少爷您是想要布置一些成亲的花烛喜果还是喜队…………”。 松雨:“我要一顶花轿”。 老板娘:“好啊好啊,没问题~,花轿还要配上几个轿夫…………”。 松雨:“我只要一顶花轿”。 老板娘:“………………”。 松雨比划了一下:“要那么大的,十六人抬的花轿”。 老板娘摸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位公子,十六人抬得花轿是玄音国女皇特地下旨才能有的殊荣,普天之下敢用这种规格的花轿只有前几天嫁进来的思琴帝姬才有,别说我这家店铺,就是这天下的喜铺您转一个遍,也找不到第二顶这样的花轿”。 松雨有些失落,老板娘试探的问:“公子可是要成亲?” 松雨恹恹哒摇头:“她只是想要一顶十六抬花轿”。 所以你即不是要来买东西而是来捣乱的吗?! 老板娘气冲丹田,大吼一声:“滚!!!!!!!!!!!!!” 花轿没有买到,还被老板娘灰头土脸的赶了出来,松雨百无聊赖的在街上转圈圈,一不留神就和一个路人撞了个满怀,对方哎呦一声,不怒反笑道:“这位小哥,走路可不能魂游四方啊~”。 这声音………… 松雨一个激灵抬头看去,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龙章凤姿,卓然超群。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醉人心魂。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他身上有一种介于文弱书生和翩翩佳公子的气质,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佛他生来就是可以蔑视天下的神灵。 南千醉!!! 松雨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南千醉,就好像饿了一天的狗狗望着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 被这种目光盯着的南千醉一阵恶寒。 如果面前看着他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那他一定会满心欢喜的笑纳,但是………这tm就是个男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这么看着我是想干嘛?!难道是对我起了什么不好的企图?! 这太可怕了!!! 南千醉正想离开,松雨却两爪子拉住他的衣角,双眼亮晶晶的说:“上神………上神大人,我是翡珠山的松树精啊!!!” 南千醉无感:“哦”。 送上门来的松树精叽里呱啦的说了好一大堆话,南千醉挑眉:“所以你想要一顶十六抬的花轿?” 松雨点头:“对对对”。 南千醉:“求我~”。 松雨不假思索:“求你”。 南千醉:“………………”。 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就求人吗? 南千醉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本座就给你一顶十六抬的花轿”。 一道金光射入他的袖子里,松雨惊喜不已的行礼:“多谢上神!” 南千醉:“一边儿凉快去吧,小盆友~”。 松雨望着他的背影感动的无以复加:天辣,上神真是太亲民了 南千醉又转过身来说:“对了,这顶花轿你要好生拿着,切不可沾上雨水………………”。 嗒嗒嗒嗒嗒…………… “下雨了!!下雨了!!!快点回家收被子啊!!!” “这是什么鬼天气说下就下?!!!!!” 南千醉:“…………………………”。 松雨:“………………………………”。 松雨:“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南千醉:“………………………………”。 松雨手忙脚乱的想要抬起袖子遮挡雨水,但是一想到袖子里有花轿就又手忙脚乱的揽在怀里,一边哒哒哒往家跑,一边喊道:“小人先走一步!上神你多保重,注意不要感冒啊!!!” 南千醉:“……………………………………”。 晚上,思琴为夫君宽衣解带准备沐浴更衣,她好奇问道:“你今天出去那么久,都遇到了什么好玩儿的啊?” 南千醉面无表情:“遇见一傻逼”。 思琴:“……………………………………”。 松雨浑身湿透的跑回了府邸,虽然自己成了落汤鸡,但是那袖子里的花轿却是干干净净一点水渍都没有沾到。 松雨乐呵呵的傻笑一声跑到了她的院落,推开门道:“绿水,你看我给你找…………这是谁送的?!” 他面容阴沉的瞪着院落里的一顶花轿。 十六抬花轿,比南千醉迎娶思琴帝姬的那顶还要气派好看。 绿水脸颊绯红:“这个啊?这是柳真仙者送给我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她不等松雨回答就又自顾自的说道:“柳真仙者说要娶我为妻,让我和他一起回到仙界修仙呐~,你说我到底要不要答应他?” 松雨攥紧了袖子,咬紧牙关转身离开。 “松雨?你怎么了?”绿水追上去想要拉他的衣角。 松雨却像被蛇触碰到了一样,面色阴沉的怒吼:“别碰我!!!!” “松雨………………”。绿水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不敢上前。 松雨紧紧的攥着袖子,转身离开。 绿水在他跑出去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急忙拿着一把伞也跟着跑了出去:“松雨!外面还在下雨……………”。 大雨倾盆而下,瞬间将他的背影模糊消散,绿水站在大雨里,这一刻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冰冷………………… 松雨拎着一壶酒踉踉跄跄的走在通往山林深处的密林里,醉眼朦胧间却看到不远处有一抹人影背对着他,松雨醉醺醺的说道:“喂,前面那个人,这座山里野兽众多,想活命就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呵呵,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松树精竟然如此心善,不过……善良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说本座说的对吗?松雨公子”。 那人说着就缓缓转了过来,露出清风明月般清雅隽秀的面容,但是松雨却是眉头紧皱,十分厌恶的说:“柳真仙者”。 一股真气浩荡流离,男子身上普通的衣着瞬间变成白衣黑裳的素袍,高冠博带,仙风道骨。 难怪她会喜欢。 松雨自嘲的笑了笑,口气不善的说道:“柳真仙者真是好雅兴,深更半夜的孤身一人跑到这荒郊野岭,你就不怕被妖怪生撕了吗?” 柳真仙者勾唇而笑:“松雨公子多虑了,本座就算再不济也是仙者,这翡珠山上的妖怪还是奈何不了本座的”。 松雨冷笑:“仙又如何,妖又如何,就算你是仙也不能如此放肆的踏入他人的领地!!!” 他冷声怒喝:“滚出去!!!!” “哎呀呀,本座只不过是和松雨公子开个玩笑,你竟然当真了~”柳真仙者笑容不变:“有话好好说,公子何必动怒呢?” 松雨收敛了怒气,但还是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你来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柳真仙者笑道:“和你做笔交易”。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交易?”松雨冷笑,转身要走:“我可不感兴趣”。 “你难道就不想得到她吗?” 松雨扭头,怒道:“你说什么?!!!!” 柳真仙者:“本座只不过是道破了你的心事罢了,你难道就不想把她占为己有吗?” “柳真!!!!”松雨咬牙切齿的揪住他的衣襟:“绿水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畜生!!你竟然说出这样………………”。 柳真仙者:“这不过是你的心中所想罢了”。 松雨怒道:“你胡说!!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做过逾越的事情…………”。 “你当然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因为她的法力在你之上,你根本就奈何不了她”柳真仙者笑道。 松雨双目充血:“柳真!!!!” 柳真仙者:“本座可以帮你,帮你得到无穷无尽的法力,让你可以将她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作为交换,我要得到她的神格………………”。 “你休想!!!!”松雨暴怒:“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手指头!!!!” 柳真仙者笑得不以为然:“是吗?不过就算你不答应也没有关系,反正她明天就会和本座一起返回仙境,到时候本座照样可以取走她的神格,不过手法自然没有你这种与她朝夕相处的人熟练,万一一个不小心,到时候不仅神格受损,她说不定也会灰飞烟灭呐,~”。 “柳真!!我要杀了你!!!”松雨爆吼一声就飞扑了过来,妖气四溢,犹如厉鬼。 柳真仙者冷笑一声,指尖微弹,松雨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重重地摔回了石岩。 柳真仙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吐血不止的少年,轻蔑道:“别傻了,你连绿水都打不过,又有什么本事杀了本座?” 他又笑道:“就算你不答应又如何?只要本座将你的邪恶之心放大,你照样会帮本座取得她的神格的”。 他说着,左手缭绕出一团黑气猛的按在松雨的头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松雨!!!!!!!!”绿水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喘息着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恶梦……………”。 夜风呼啸着将窗户吹开,咣当一声犹如平地惊雷,绿水吓了一跳忙披衣走过去想要把窗户关上,却不经意的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身形修长,黑发高束,他身上的那件白色衣袍还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 “松雨!”绿水惊呼道:“下着大雨你站在外面干什么?!还不快回来?!!!” 少年背对着她,对她的话仿若未闻。 绿水忙拿着伞跑了出去:“你这个臭小子………”。 一道惊雷炸起,照亮了他痛苦到狰狞的面容:“……快……逃…………”。 绿水大惊失色,关切的抚上他的脸颊:“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逃啊!!”松雨暴喝一声,双目漆黑,鲜血溢出,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罗刹厉鬼:“既然你不逃,就不要怨我了………………”。 这是绿水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醒来时,松雨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绿水喘息的说道:“那个柳真仗着自己是仙者,便四处抢夺刚刚晋升为仙的妖灵的神格,借此增涨自己的法力,松雨前不久为了拜托他的控制曾和他交过手但是却被他重伤,他才想到了在山上抓来往的游人辅助自己恢复的办法,却不料死在了你们的手里”。 绿水顿了顿,疲惫一笑:“不过这样也好,与其活着痛苦倒不如死了干净,这对我们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百里留香:“可他却并不想连累你”。 绿水微愣:“你说什么?” 百里留香手掌微抬,一枚松色的内丹在她手中散发出流光溢彩:“松雨临死前就已经把内丹寄存在某处,只要他一死内丹就会出现,这是他给你留下的,只要服下了他的内丹你就会解除和他的契约,再次成为这翡珠山上的神灵”。 绿水接过松雨的内丹,讥讽一笑:“神灵?如果神灵都要像柳真那样的,那这个神我不做也罢,更何况……………松雨已经不在了,我当这个神灵又有什么意思,与其在这冰冷的翡珠山上当个寂寞的神灵,倒不如和他一起离去,奈何桥上也好有个伴儿”。 她一把捏碎内丹,在四处纷飞的松色萤光下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有掩盖一切的气势,百里留香披着厚厚的狐裘,抱着汤婆子哆哆嗦嗦的坐在火炉边等待南千醉的热茶,南千醉有些无奈伸手:“给我”。 百里留香哆哆嗦嗦道:“什么?” 南千醉:“汤婆子”。 百里留香慢吞吞的将汤婆子递给了他,南千醉将里面的温水倒了,又换上热气腾腾的沸水:“小心烫”。 百里留香接过汤婆子哆嗦道:“早知道这里这么冷我就不来了”。 南千醉端着茶碗哼笑:“活该,谁让你贪食,天底下也只有你有这个闲心,为了一口吃食竟然跋山涉水的来到这个冰雪之地”。 百里留香不服气:“谁说只有我,鸿鹄也喜欢…………”。 声音嘎然而止,只有水壶在咕嘟咕嘟的响着,百里留香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轻声道:“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他却救了我………”。 南千醉为她续了盏茶:“若真的是他,为何不愿意见你?也许只是哪一个路过的仙者顺手搭救了你又碍于身份不便现身而已,你不要想的太多,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有些人,是时候放下了”。 百里留香失神的望着窗外,喃喃道:“是啊………该放下了”。 “鸿鹄,河水那边是什么?” 女人坐在河畔上笑语盈盈的看着身边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俊美无俦,身上有一种俯视天下的气势,但看向女子的眼睛却柔和如水。 他微笑着回答:“是一片花海”。 男人狭长上挑的凤眼里一片流光溢彩,远比这世间任何花海都要漂亮………… 船舶摇晃的厉害,百里留香从梦乡里醒来,枕在头下的衣袖湿了小小的一片。 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老船夫见她醒了便道:“姑娘,现在刚到河中心,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到河对岸了。” 河水浑浊而又波浪汹涌,小船如树叶一样旋转摇晃,百里留香扶着船帮往外看,天空蔚蓝如洗万里无云,这样的好天气河水又为何会汹涌澎湃? 百里留香若有所思的看着船夫:“船家,你这船要行到哪里?” 老船夫头也不回的笑了起来:“自然是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百里留香讥讽道:“我想去的是河对岸而不是尸骨成山的河底,你说是吗,柳真仙者”。 此话一出,站在船头的老船夫哈哈一笑,烟雾散去后就变成了那人说着就缓缓转了过来,露出清风明月般清雅隽秀的面容,身着白衣黑裳的素袍高冠博带仙风道骨的年轻男子。 “你害死绿水松雨,我还没有找你你倒是先一步找来了”。百里留香:“你来这里不单单是突然想当船夫吧?你是想要夺取我的神格,对不对?” 柳真仙者笑得温润无害:“你很聪明,可惜聪明不一定能够自保”。 此话一出,他就化手为爪扑了过来:“神格给我!” 眼看着她就要命丧于此,河水却化成了一条水龙,龙吟冲天扑向了柳真仙者,瞬间就将他吞入腹中,船只摇晃终是沉入了河中,百里留香是个十乘十的旱鸭子,一入水就沉了下去,昏迷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黑衣男子向她游来………… 百里留香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自己没有死于柳真手中,就差点被这个黑衣男人给吓死了。 这个偷走她香囊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吻了下去,虽然她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己渡气,但还是给活生生吓得晕不下去了。 前一刻还是浑浊汹涌的河水,下一刻却变得清澈见底,一如当年。 男人还是戴着面具,但是遮掩的兜帽除下,那双犀利雪亮的鹰眸却一如从前,百里留香痴痴的望着他,唇齿相依之间她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长发在水中如同海藻一样游离婉转,却遮挡不住男人那俊美无俦的面容,明亮的阳光透过清澈的河水照在他的脸上,犹如刀割一样的精美轮廓让人痴迷。 百里留香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知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是应该抱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自己等了他多少多少年,还是应该撒娇卖俏让他补偿?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思考这个事情,可真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想做的只是吻他而已。 只是想与他十指紧扣,只是想与他天荒地老,即使海枯石烂即使星移斗转,即使他们变成了一捧黄土,她也想吻他,陪着他。 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就像一对普通的凡间夫妻一样,男耕女织,度过一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吃我一拳!!!” 一个白衣男子说完三拳两脚就将一群地痞流氓给打跑了。 坐在地摊上啃烧饼的喜多多看的煞是热闹,嘴里的烧饼都还没来得及咽下两只爪子就迫不及待的吧啦吧啦的鼓起掌来,双眼冒星星:哦哦哦哦,人间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啊啊啊啊啊!果然和书上写的一样!就是…………英雄丑了点。 喜多多抛下一枚铜线喊了一句‘老板不用找钱了!’然后叼着烧饼就哒哒哒的跑远了,身后传来烧饼老板的暴怒声:“找你个鬼!你根本就没给够钱好不好?!哪里来的兔崽子小心爷爷我削了你!!!” 叼着烧饼的喜多多兴奋的在街上蹿来蹿去,一会儿惊奇的下巴落在脚面上,一会儿又好奇宝宝一样的东瞅瞅西看看,然后一脸好奇的钻进了青楼里。 招。 香风送暖,彩衣酥肩,当真是绵情柔骨的销魂乡。 喜多多喝得东倒西歪,搂着花魁往楼下走,却被一个白衣男子挡住了去路,喜多多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说道:“这位英雄,这里没有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也没有光天化日之下作死的地痞流氓,你要是想英雄救美就出门左拐去街上蹲点去。” 挡住她去路的男子一身白衣如雪,眉目俊朗而又儒雅,芝兰玉树俊美如仙。 男子听了她说的话也不恼,反而好笑的挑眉道:“一只小小的喜鹊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真是…………勇气可嘉啊。” 喜多多不耐烦的抬头一看,只一眼腿肚子都软了。 她欲哭无泪的望着一派好整以暇的白衣男子:“狐…………狐狸精。” 白衣男子:“……………………。” 一旁的花魁:“………………公子,奴婢啥也没有听到。” 白衣男子斜了她一眼,微凉的目光中满满是‘那你还不快滚犊子?!’ 花魁顿时落荒而逃,一边头也不回的夹着尾巴离开,一边在心里默默的为这位小姑娘点根蜡:‘去哪儿玩耍不好啊非得来狐狸开得青楼里玩耍,你这不是作死么?就这二两肉的小喜鹊还不够自己老板塞牙缝的呐!’ 被无情留在原地的喜多多:“。” 喜多多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眼泪汪汪的说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我的肉都是油汪汪的肥肉,不好吃…………你不要吃我。” 白衣男子皮笑肉不笑:“那正巧,我就是喜欢吃肥肉,特别是油汪汪的喜鹊肉~。” 喜多多吓得小脸煞白,结结巴巴道:“你知知知知道我是是是谁吗?!我可是……我可是月老的侍者!你要是吃了我,月老……月老一定会…………会扒了你的狐狸皮做褥子!”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似乎很看不上月老一样:“我说是谁家养的小喜鹊这么没有规矩,原来是月老那个老头啊。” 竟敢这么说月老! 喜多多怒火中烧,怂了许久的喜鹊胆子顿时膨胀起来,她一蹦三尺高的怼回去:“月老就算年事已高也是九天星辰上的星君大人,而你不过是一只道行高了点的狐狸精而已,谁给你的狐狸胆子敢这么说我家主人?!” 一天被同一只喜鹊说了两次狐狸精的雪茯:“……………………”。 他正想吓一吓这个惹人嫌的喜鹊,却见一个红衣少年牵着一个粉嫩嫩的女娃娃走了过来:“四哥,你又在吓唬小孩了,小心我告诉父亲大人。” 包着两汪泪的喜多多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就转头看了过去,那少年红衣如火,邪魅妖娆,一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勾人心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经常出入月老仙宫的狐仙赤莲,他身边的小女孩是他亲手抚养的孩子离落仙童,当初赤莲与月老在宫中对弈,她就拿着红线和这个小女孩玩儿,现在看到了故人她就像是看到了亲娘一样的扑了上去,想好生哭诉一场自己被一只狐狸精吓唬,却被那个叫雪茯的白衣狐狸男一把拎住了衣领给提了起来,喜多多在半空中手脚乱划,哭唧唧的叫喊:“赤莲仙君!赤莲仙君快救救我啊!这只狐狸精要吃我!!!” 赤莲一脸淡定:“你这一身的肥肉他才不会吃呐,快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小喜鹊。” 哭的泪眼模糊的喜多多将信将疑:“真的么?” 雪茯吓唬她:“假的。” 喜多多:“。” 他老不客气的将喜多多丢在地上:“还真是月老家的喜鹊啊?我以为她在说谎呢。” 雪茯说着还想伸手摸摸喜多多的头发,却被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孩一爪子拍开,被吓唬了好一阵子的喜多多一边哭一边发飙:“你以为?你以为我不是我就不是啊?!天王老子还没有你这样不讲理的呐!我早就说我是月老家的喜鹊,你就是不信!呜你就是……呜不信。” 被指控不讲理的雪茯僵硬着收回了爪子,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我又不知道你真的是月老养的喜鹊…………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小仙者不是应该好好的呆在天上吗?你下来干什么?想吃人间的虫子了么?” 喜多多气的也哭不出来了:“你才想吃虫子!你以为老娘想下来啊?!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才不会下来!!!!” 赤莲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独自来到人间?” 喜多多一听眼睛就又红了一圈,她哽咽道:“这件事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当年鸿鹄天帝陨灭,百里天后舍弃一切下界寻找却未果,这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联系他二人姻缘的红线被鸑鷟天帝收了起来,命我家主人看管,这样就算是海枯石烂星移斗转他们都不会再遇到彼此,即使相遇也会不得善终,但是我家主人不慎将那根红线遗失到了人间,现在鸿鹄天帝和百里天后相遇,鸑鷟天帝震怒,一气之下就将我家主人关进了锁仙阁,我是为了找那根红线才下界的,只要找到了那条红线鸑鷟天帝就会饶恕我家主人…………。” 雪茯打断她的话:“你想的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红线真的是月老不小心遗失的吗?你家主人曾是鸿鹄天帝的下属,又与百里天后是好友,他有怎会忍心让他们永生永世无法想见?就算你要找,你又如何寻找?去找鸿鹄天帝和百里天后要吗?就算百里天后已经失去了法力手无缚鸡之力,但是鸿鹄天帝只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就会将你碾死,这样你也要去吗?” 喜多多咬唇,一改刚才的懦弱,坚定不移的说道:“我不管主人是有心还是无意将红线丢失,我也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情,更不会管鸿鹄天帝有多么的厉害,我只知道…………我的主人还在锁仙阁里受苦,我要救他出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救他出来!你们休想阻止我!!” 她说完就抬起袖子将眼泪一抹,抬头挺胸坚定不移的大步走了出去。 离落拽了拽赤莲的红衣:“狐狸大人,你不去帮帮她吗?” 赤莲摇头,指了下刚才雪茯站的位置勾唇轻笑:“有人会帮她的,咱们还是不要去凑热闹的好。” 喜多多已经在这片满是迷雾的月光花海里走了整整三天三夜了,除了迷雾就是仿佛没有边际的花海,她虚脱的跌坐在树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三天来她水米未进只是想穿过这片花海找到鸿鹄天帝和百里天后的世外桃源,但是如今却被他们所设下的仙障困住了脚步无法走出此地,她有些沮丧的抱住自己,正在她难过时一个东西砸中了她的脑袋,喜多多一看竟然是一个散发着糕饼香味的油纸包! 她又惊又喜的打开,正想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又犹豫着放下了。 “我还以为你会没头没脑的将它吃光呢~,现在看来你还是有一些小聪明的,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头顶想起,喜多多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竟是一身白衣的雪茯,他懒洋洋的坐在树上望着她笑:“晚上好啊,小喜鹊~。” 喜多多沉下脸:“怎么是你?” 雪茯:“咳,本公子顺路经过这里。” 喜多多:“” 雪茯不满:“喂!本公子不辞辛劳的给你送食物,你就是用这种表情回报我的吗??” 喜多多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诚意十足的说道:“谢谢。” 雪茯傲娇的哼了一声,虽然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是他那一再上扬的唇角还是出卖了他。 喜多多没有吃糕饼,雪茯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吃?对我怎么也有警惕心?!” 喜多多皱着眉头:“糕饼太干了,我怕吃了后会更渴。” 雪茯:“…………………………。” 果然是自己高估了她的智商了么,这种白痴喜鹊怎么会有警惕心? 花海起伏壮阔,深蓝的天幕上挂着一弯明月和一把洒落的星子,柔和的月光照亮了花海,花瓣纷飞起舞,迷雾过于寒冷,喜多多缩了缩肩膀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团儿。 雪茯不禁摇头,嫌弃归嫌弃,但他还是脱下外袍给她披上,如雪般的衣料熨帖而又柔软,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就算是平时大大咧咧的喜多多也不禁红了脸,裹着他的外袍,小声说道:“谢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雪茯表示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但是俊朗的脸上却微微泛红,不过还好天色已晚她也许并不会看到………… 有一只道行高深的狐仙陪在身边的好处就是再也不怕什么仙障了,当他们走出十里花海时就看见一座竹子做成的两层宅院,有仙鹿白鹤在房屋前的空地上觅食休息,一派静谧而又优美的世外桃源。 有两个顽皮的小娃娃在树下玩着秋千,稚嫩的嬉笑声传了很远。 喜多多想要过去打听一下,却被雪茯拦住了。 “怎么了?” 雪茯皱眉:“你这个女人长点脑子好不好?快擦擦你的喜鹊眼看看他们是谁?!” 经过他的提醒喜多多这才仔细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就差点跪在地上,还好雪茯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喜多多软泥一样的瘫软:“鸿鹄!!!” 凤凰有五子,其中一个就是鸿鹄。 银羽雪翅,尾羽细长华丽,清贵而又孤傲,是百鸟中真正的王者。 可是……主人不是说这普天之下鸿鹄一族不是只剩下鸿鹄天帝一人了吗?现在怎么又多出了两个小的雏鸟?! 喜多多欲哭无泪:只要是个鸟就知道,鸿鹄是百鸟之中最难搞的一个,柴米不进油烟不吃,幼鸟更为嚣张,传说鸿鹄天帝少年时就很是横行霸道,硬生生的将鸑鷟天帝的未婚妻百里天后抢过去当老婆,也难怪鸑鷟天帝恨他入骨………… 喜多多正胡思乱想时两个小孩就撒丫子跑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神活像看到了新的玩具。 喜多多:“t_t”主人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里有坏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小男孩哒哒哒的跑了过来,头梳总角粉雕玉啄煞是可爱。 大一点的男孩问他们:“你们是谁?” 小一点的男孩兴奋的说:“是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们真是太厉害了,竟然破坏了母亲大人的仙障!我们终于可以出去玩了!” 喜多多看着他们那恨不得要大闹一番的小眼神吓得脚都软了:完了,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将两个混世魔王放了出去…………她一定会被百鸟追杀的!! 喜多多欲哭无泪的行礼:“小的给两位殿下请安,不知两位殿下可知百里天后所在何处?” 小的男孩子哦了一下一派天真的说:“母亲大人出去了,她和父亲大人一起云游天下了,没个千万年怕是回不来。” 喜多多一脸怀疑人生的望着他们:“…………你们是百里天后的孩子…………我女神竟然有孩子了…………有孩子了…………还一下子有了两个…………。” 然后她又生无可恋的差点哭出来:“……没个千万年怕是回不来…………回不来t_t。” 小的男孩:“哥,她的表情好丰富哦。” 大一点的男孩:“别闹,她那分明就是在脸抽筋。” 喜多多:“……………………。” 喜多多:“天辣!女神竟然有孩子了!!!” 喜多多:“天辣!!女神竟然和男神一起云游天下了!!!没个千万年回不来!!!!” 喜多多:“天辣!!!!!主人还在锁仙阁里发霉呐!我该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她啊完,大一点的男孩就说:“你是来找我父母亲的红线吗?母亲大人临走前曾交代过我和弟弟,若是有人来要此物就交给他们。” 喜多多感动的一塌糊涂:“不愧是我的女神,果然神机妙算善解人意…………话说红线在哪?” “在我这里!”小男孩左掏掏右翻翻,一边找一边嘟囔:“咦?怎么找不到了…………明明昨天还拿出来玩的说…………。” 喜多多:“……………………。” 喜多多:“……………………。” 喜多多:“……………………。” 熊孩子!你造那是什么吗?!那是你老子和你老娘的姻缘!姻缘!没有了它怎么还会有你们这两个糟心的熊孩子?!!! 喜多多怂了多年的喜鹊胆终于膨胀了一会,就在她想再膨胀膨胀揍他们一顿时,小家伙终于找到了那根让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红线。 小男孩毫不犹豫的将红线递给了喜多多:“喏,给你了。” 喜多多先是惊喜万分的接住,但又犹豫道:“这可是鸿鹄天帝和百里天后的姻缘线,你们就这么给我了?” 大一点的男孩道:“不是我们给你的,而是母亲大人给你的。” “百里天后…………她这是为何?” 男孩奶声奶气的说:“母亲大人请你转告鸑鷟,她的姻缘不是仅凭一根细细的红线就可以拆散的。” 喜多多星星眼:“不愧是我女神就算是和鸑鷟天帝说话都这么的霸气侧漏,要是我的话,估计早就腿软了!” 小男孩:“你现在不就是在腿软吗?” 喜多多:“……………………。” 熊孩子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分别在即,雪茯望着捧着红线傻笑的喜多多问道,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柔。 可惜,某只蠢喜鹊压根没有发现。 喜多多:“当然是救出我家主人了!” 又是那个糟老头子! 雪茯不爽:“那把他救出来之后呢?你岂不是很闲?” 如果闲的话可以下凡来我的店里玩,或者考虑一下当老板娘……………… 喜多多:“怎么会?我可是很忙的!” 雪茯:“……………………。”这话和我预想的不对! 姑娘,你不能不按套路出牌啊! 喜多多:“我每天要汇报一下凡间男女的情事给月老,还要整理红线,还要给织女姐姐偷偷的送情书………………。” 雪茯:“………………………………。” 喜多多:“哎?你走什么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呐!你等等我!” 雪茯没好气但又不想放弃:“你还想说什么?” 也许是这丫头突然开窍了,想要对我表白? 雪茯这么一想,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似的,喜滋滋的不要不要的。 谁知下一刻喜多多就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喜滋滋的好心情。 她一边手忙脚乱的掀开姻缘簿,一边眉飞色舞的冲他贱贱一笑:“兄弟你帮我了这么多事,我这一没钱财二没钱财三没钱财的小仙实在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了………………。” 雪茯心里碎碎念:没事,你嫁给我就算是报答了。 喜多多:“所以我就破例让你瞅一下自己的姻缘吧!” 雪茯:“……………………。” 雪茯:“……………………。” 雪茯:“……………………。” 喜多多:“哎哎哎,正说着你的姻缘你走什么啊?!” 雪茯一听,心里的怒火顿时烧的更旺了,他加快脚步一溜烟就离开了,不然再慢一点,他就忍不住想要掐死这个不解风情的白痴! 某白痴翻到了雪茯的姻缘簿:“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会嫁给………………。” 看到姻缘簿的喜多多:“………………呵呵。” 浅粉色的姻缘簿上,朱红色的姻缘龙飞凤舞的显现出来了——————青鸾如梦山雪茯&月老弟子喜多多。 喜多多:“…………………………。” 喜多多:“…………………………。” 喜多多:“…………………………。” 喜多多:“呵呵,这心情真是哔了狗了。” 月老最近很伤心。 自从他从锁仙阁出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乖徒儿变了。 从前一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的小喜鹊,现在总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坐在一个地方就是一天,连窝都不待动一动的。 果然是有心上人了。 此情此景,他突然有一种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却被猪拱了的感觉。 月老气呼呼的只想把那只拱了他白菜的猪拉出来胖揍一顿。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是雪茯仙者。 在得知自家白菜暗恋的是雪茯仙者后,月老突然有一种别人家的白菜被自己家猪给拱了的错觉。 自从喜多多回了月老殿,就整天茶饭不思,实在闲的没事就会蹲在一个地方拔草,现在月老殿外的那片东一块西一块的草坪成了天界最就有个性的地方。 就在喜多多蹲在草坪上发呆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白衣翩翩,就像书上写的英雄。 喜多多结巴:“雪茯…………你你你怎么来了?” 雪茯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我身为月老的女婿,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喜多多:“…………………………。” 喜多多:“…………………………。” 喜多多:“…………………………啊?” 雪茯:“啊什么啊?!月老说了将你许配给我,你就算再啊也没有用!” 喜多多:“…………你说什么…………许配…………。” “你怎么这么笨?这是受不了你了!”雪茯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手还是紧紧的拉着她的手掌。 十指相扣,似乎永远都不会分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河笙最近有些难过。 因为经常在彼岸花海中饮茶望月的白衣姐姐已经好久没有来了。 听说她已经成亲了,孩子都有了两个,现在和相公云游天下玩得不亦乐乎呢。 河笙叹了口气:身为一株话痨的彼岸花,她表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憋得慌啊t_t 白衣姐姐虽然没有来,但是最近有一个黑衣男人经常来这里,坐在白衣姐姐坐过的位置,默默的望着皎洁的月光,一坐就是一整天。 男人气宇轩昂,身上带着上位者才有的逼人气势,仿佛可以轻松的将天地踩于脚下。 河笙虽然憋得慌,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 她还记得当年就是这个男人,在这里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将他的七魂六魄震成碎末,将他的肉身挫骨扬灰,然后囚禁了白衣姐姐,剔除她的仙骨让她永远都离不开他。 这个男人的手段毒辣而又决绝,让她不寒而栗,河笙就算憋死也不打算和他说一句话。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自从冥王知道白衣姐姐成亲生崽后,就高兴的在冥界办起了宴席,宴请各路妖魔鬼怪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 那劲头儿活像自己女儿终于嫁出去一样,甭提有多高兴了。 面瘫脸一高兴就开了自己珍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琼瑶佳酿,一群妖魔鬼怪都喝高了,有事没事就四处蹦哒。 就在河笙打定主意不和这个男人说一个字时,一只喝高了的耗子精跑进了花海,对着河笙就要咬一口,河笙吓得惊叫一声,连忙化身成人向后退去,竟然一不小心跌入了黑衣男人的怀里。 他那修长入鬓的眉毛一皱,毫不犹豫的就将她推开,河笙被他推的踉跄后退,身体旋转着要栽倒,就在他看到她的脸时又毫不犹豫的伸手拉住了她,强势而又决绝的将她带入怀中。 黑衣男人食指一弹,那闯进来的耗子精就化为了一撮灰烬。 河笙看着那撮灰烬就像看到了自己,身体不由得一抖。 黑衣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强硬的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脸。 没想到这个冷血决绝得男人竟然有一双可以温柔似水的凤眼。 河笙看的有些痴迷,但是下一刻那双温柔似水的凤眼就是一片冰冷,修长的手掌狠狠的扼住她的脖颈,男人的声音冰冷入骨:“谁允许你变成她的样子?!” 河笙呼吸不畅拼命的翻白眼,这个男人的手劲出奇的大,好像恨不得将她扒皮剔骨一样,她无力的挣扎道:“…………是…………姐姐教……我……的…………。” 河笙以为自己就要被他掐死了,可下一刻遏制自己脖颈的手掌却毫无征兆的松开了,河笙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咳嗽着,那黑衣男人半蹲在她的面前,强硬的抬起她的脸,冷漠低温的凤眼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目光变化无常,一会柔情似水好像看见了前世的情人,一会又恨之入骨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恨不得把她的脸盯出两个窟窿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眉眼,疯狂而又固执:“…………像…………真是太像了……。” 确实很像,如果不仔细分辨,她们两个就是一个人。 曾经百里留香来此赏月,河笙还是一株话痨的小妖,法术不高但审美上却要求极高,只一眼她就惊为天人,对百里留香的容貌羡慕不已,死缠烂打的想要她教自己变化之术,百里留香不但不恼,反而教会了她变化之术,让她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当时河笙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传说鸑鷟天帝为了百里天后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鸿鹄天帝,之后又将百里天后各种囚禁折磨,现在自己顶着一张百里天后的脸,他会不会把自己关进小黑屋………… 光是这样想想河笙就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小的给鸑鷟天帝…………请请请安,小的是这里的彼岸花妖,曾受过百里天后点化……但是绝对不是故意才变成她的样子…………请请请天帝明鉴。” 鸑鷟沉默不语的望着她,目光中有什么阴暗的光芒在翻腾汹涌,河笙不敢说话,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良久,他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河笙紧张的回答:“回天帝的话,小的名叫河笙,百里河笙。” “百里…………河笙…………。” 河笙点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百里姐姐给小的起的名字,据说是河清海晏,四海升平的意思。” “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他垂目望着紧张的河笙,若有所思的说:“看来她很在意你………………。” “哪里哪里,百里姐姐只是觉得我和她很投缘罢了。”河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鸑鷟轻笑,俊朗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温柔的将她拉了起来:“她的性子我是最了解不过了,她既然肯让你姓百里,就说明她将你当成了妹妹看待,我是她的故友,既然她不在这里,那么这段时间就有我来照看你吧。” 还不等她拒绝,鸑鷟又将一个做工精细的玉佩放在她的手里:“这是我的贴身玉佩,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就对它唤出我的名字,我便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鸑鷟本就是那种五官精致俊朗的男子,只是他身上的煞气总会让人不敢直视他的面容罢了,现在他温和一笑,河笙突然有一种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坏的感觉。 “天宫还有事我先走一步。”鸑鷟说完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河笙站在原地愣了半响,才痴痴的说道:“…………真帅啊…………。” “可惜是个大尾巴狼。”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河笙转身看去,呲牙一笑:“面瘫君,你不是在大殿陪那些宾客喝酒么?怎么跑到了这里?” 冥王面无表情的坐下:“我要是再不来,你估计就被那只笑面虎给拐跑了。” 河笙嘿嘿一笑:“面瘫,鸑鷟长的真的好英俊啊,你说当初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要是我的话,我绝对哭着喊着非他不嫁。” 冥王:“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你的蠢笨之点。” 河笙:“………………你怎么说真的不怕我跟你绝交么?” “无所谓我只是你的临时监护人而已”冥王道:“百里临走前曾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如果你有一个闪失,我也没办法跟百里交差。” 河笙挑眉:“所以?” 冥王:“所以,你要尽量离那个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远一点。” 河笙:“那我是不是应该不和他说话,不和他走太近,也不能吃他给的东西?” 冥王点头:“这样最好。” 好你个头! 河笙翻了个白眼:“无论哪个人跟我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问个路,你就会这么嘱咐我一堆,面瘫君,身为男人却这么的啰嗦是找不到老婆的你造么?” 冥王:“我造,但是我高兴。” 河笙:“……………………。” 冥王:“小孩子就要听大人的话,你造么?” 河笙:“……………………我造。” 冥王满意的点头:“乖。” 乖你个毛毛虫!!! 河笙翻了个白眼,将那枚玉佩悄悄的藏了起来。 月亮皎洁的月光柔和的撒了下来,将月宫下的仟鸶苑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 仟鸶苑,这是整个天界的禁区。 不仅因为它曾是百里天后的居所,还因为现在住在这里的人是鸑鷟。 鸑鷟决绝善妒,曾因为百里天后倾心于鸿鹄天帝,而对他痛下杀手,没有人敢踏入这个地方半步,谁也不想被他挫骨扬灰。 月色入户,鸑鷟坐在长廊转角处,慢条斯理的将鱼食撒进水里,水里游来一条足有一人高的锦鲤,鳞片绚丽,通体剔透,悠哉悠哉的吞食着他给的鱼食。 一个身穿银色战甲的侍者走了,恭敬的弯腰行礼:“属下战鹰,参见天帝。” “你回来了?”鸑鷟接过一旁仙娥奉上的手绢擦了擦手指,问道:“可有她的消息?” 战鹰闻言跪地请罪:“属下该死,没能打听到百里天后的消息。” 鸑鷟道:“这不怪你,她如果不想让人找到她,那所有人都不会找到她,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己去天刑司领罚吧。” 战鹰叩头:“谢天帝不杀之恩。” 他退下后,鸑鷟端起茶盏却不饮,他望着这空旷的院落问旁边的仙娥:“媛媛,我找到让她现身的法子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了,你高兴吗?” 身边的仙娥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鸑鷟失笑:“你是她雕刻出来的木偶啊,我竟然又给忘了。” 鸑鷟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我和你一样的可怜,都是她不要的东西而已,厌倦了就不会在看一眼,不过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可以将她抢过来,不管她喜欢也好厌恶也罢,我都会牢牢的将她绑在我的身边,让她哪也去不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他问身边的仙娥,语气轻柔:“你觉得好不好?” 站在他身边的仙娥于百里有着几分相像,但是从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是空洞无神。 柔风吹拂院落,花瓣纷纷扬扬,偌大的院落,偌大的天下,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话……………… 河笙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再次遇见他。 彼岸花法力低微,如果想要维持人形就必须有魔界的蝎毒草帮助,但是这种草生长在极怨谷里,谷里魔兽遍布,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河笙以前从来没有为了维持人形而去那里采摘蝎毒草,但是自从上次遇见那个俊美无俦的黑衣男人后,她便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一门心思的想要维持人的形态,想要在下次见面时和他说上几句话。 于是她就趁着司战星君上门喝茶的空隙,悄悄的溜进了极怨谷,这个时候魔兽们都在休息,她小心翼翼的进去也没有惊动到正在打盹的魔兽,直到她采到了蝎毒草准备离开时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动静,虽然只是一丢丢的小动静,但足以让整个极怨谷的所有魔兽都睁开了兽瞳。 无数只高如参天的魔兽们围了上来,怒吼着扑过去想要把她撕成碎片,河笙急忙躲开但还是被魔兽的巨爪抓伤了后背,单薄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就在这危急时刻,藏在她袖子里的玉佩掉了出来,魔兽们怒吼着扑了上来,她紧紧握住玉佩,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大声喊道:“鸑鷟!!!!!!!!!” 狂风扑来,河笙无恶没有感到疼痛,传到耳边的是魔兽们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她想要睁开眼看个究竟,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遮住了双眼,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沙哑而又带着一丝温柔,蛊惑着她的心:“不要看,不要听,安心闭上眼睛睡上一觉,一切有我。” 他说:“我会保护你。” 河笙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乱糟糟的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她就这么靠在这个男人得怀里,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鸑鷟见她已经被他催眠,狭长上挑的凤眼轻慢的斜瞥了四周夹着尾巴的魔兽们,冷冷的勾起了唇角:“那么,我该怎么处理你们呢?” 下一刻魔兽凄惨的嘶喊声传遍了整个极怨谷,原本鲜花遍野的谷中尸山血海,仿佛是一个修罗场。 黑衣男人抱着河笙从容的踏着血海走出了极怨谷,俊美无俦的脸上一片冰冷战鹰躬身行礼:“天帝殿下。” 鸑鷟垂目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冷声道:“回天宫。” 河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去采蝎毒草,却被一群长相巨丑脾气暴躁的魔兽们围攻,在她以为自己铁定要成为魔兽们的饭前小点心时,那个俊美霸气的黑衣男子从天而降,将她救了起来,然后………… 河笙茫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哪里? 这是一个典雅而又简单的房间,浅白色的素纱床幔缓缓掀开,可以看到一张梳妆台,台上放着一面菱花铜镜和一只半开着的白玉首饰盒,盒子里放着几支款式简约大气的簪子耳环璎珞项圈,旁边还放着几盒胭脂水粉,其中有一盒胭脂微微敞开着盖子,里面浅红色的胭脂已经干枯裂开。 为什么不收拾一下,反而就这么放着,就好像…………就好像在等什么人回来一样……………… 河笙走下床榻,背后的伤口已经不再疼痛,想来是鸑鷟趁着她昏迷不醒时给她包扎过了。 她站在梳妆台前,白嫩如同葱根的手指探出衣袖,指尖轻轻点上那盒干枯的胭脂,有少许粉末沾在指尖,轻点红唇,铜镜里的女孩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色彩,就像微微着色的水墨画,带着特有的温润端庄于娴静。 河笙痴痴的望着铜镜里的女孩 这就是当年的百里姐姐吗? 这就是让鸑鷟魂牵梦绕的脸,现在自己也是这个样子,他会不会喜欢上自己? 哪怕只是一丝的心动,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檀木小门被人轻轻推开,鸑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到她的下一刻,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眼就不受控制的紧缩了一下,露出眷恋而又憎恨的目光,但是下一刻又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鸑鷟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既然醒了就过来把药喝了。” 河笙端起药碗瞅了瞅,汤药黑漆漆的很是难看。 鸑鷟道:“良药苦口,知道你怕苦我早就备好了蜜饯果子,快喝吧。” 河笙一愣:她并不怕苦,但是她知道百里姐姐是怕苦的,每次冥王让她喝药都会费上好大的力气,蜜饯果子从来都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河笙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乖巧的吃下鸑鷟喂的蜜饯果子,她说:“好苦啊。” 真的是苦,从心底一路弥漫上来的苦楚,不停的撕扯着她的心。 河笙问他:“这里是哪?” 鸑鷟拿着手帕为她擦拭唇边的药渍:“这里是天界。” 河笙惊讶的下巴都快砸在脚面上了:“天………………天界?!!” 鸑鷟笑道:“准确的说,这里是天界与人间的连接处,这是月亮下面的仟鸶苑。” 河笙愣了一下:“仟鸶苑…………这是百里姐姐的院子吗?” 话音刚落,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怎么就这么蠢笨的在他面前提起百里姐姐?!真是蠢死了!!! 谁知鸑鷟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又笑着回答:“是啊,这里是她的院落,自从她走了后这里就荒废了,屋子草木我也不敢擅自收拾,怕她回来后会责怪我自作主张。” 他说的时候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就像一个宠溺妹妹的兄长一样,并没有河笙想的那样阴沉难过。 河笙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对百里姐姐放手了,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鸑鷟拉起她的手:“这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我陪你去看看。” 河笙脸颊绯红,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就乖巧的点头,鸑鷟拉着她走出了房门,河笙这才看清鸑鷟所说的‘小院子’。 走出门才知道,原来这间房间是在一个池塘的中心,碧波荡漾的池水里盛开着一朵朵嫩粉浅白的八重莲,池畔还种着一排排云烟柳树,细长翠绿的枝条婀娜的垂在半空中,在微风中慵懒的舒展着枝叶。 鸑鷟拉着她的手穿过九曲回廊,河笙惊讶的看见脚下清澈见底的水中,一条足有一人高的锦鲤,鳞片绚丽,通体剔透,悠哉悠哉的游曳着。 “这是百里养的小锦,平时最喜欢吃的就是小虾米。”鸑鷟说着就拿了一只盛着鱼食的小碗,笑着递给了她。 河笙捏了一小撮鱼食试着洒在水中,那条巨大的锦鲤从水里一跃而起,华美的鱼鳞在阳光中折射出绚丽的色彩,美丽的鱼尾带出一串晶莹的水花,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打了个圈就沉入了水中,露出一只大大的鱼脑袋,河笙试探着去摸它的头,指尖轻触的那一瞬间,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入了脑海:快跑! 快离开这里! 河笙惊讶的收回手指,鸑鷟问道:“怎么了?” 河笙勉强一笑:“没……没什么。” “那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鸑鷟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挣脱了,河笙慌乱的说:“不,不用了,我该回去了。” 鸑鷟沉默了一刻,又笑的温柔:“我小时只有百里这一个玩伴陪在身边,自她走后这里就再没有人来过了,今天你来这里我一时高兴的过了头,就忘记了送你回去,是我唐突了。” 男人虽然笑着,但是笑意却带着微微的落寞和苦色。 就像是一座孤独的城。 河笙张了张口,神使鬼差的说道:“我可以在这里陪你………………。” 鸑鷟勾唇一笑:“你在同情我吗?” 河笙忙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想让他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只是想要他开心,只是想………………陪在他的身边。 鸑鷟笑出了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愣愣的贴在他的胸口上,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犹如铁锤砸在她的心上,将那怀疑的保护壳砸出一道裂缝,露出柔软的内在。 河笙迟疑着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声道:“我会陪着你的,无论多久我都会陪着你,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从你身边赶走。” 除非你不爱我,否则,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你我分开。 鸑鷟紧紧的搂着她,就像搂着这世间最宝贵的明珠:“真是个傻瓜………………。” 男人的声音低哑轻柔,犹如情人之间的柔情蜜语,但是河笙没有看到他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眼里,除了算计和冰冷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情都是虚无与奢望。 河笙从那以后就住下了,再也没有提离开的事情,让她意外的是冥王大人这次竟然没有上门兴师问罪,她思来想去也只能用冥界太忙他走不开来安慰自己。 这段时间里鸑鷟一直陪着她,只有早晨时才离开阡墨苑,每次走时他虽然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河笙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和急躁,就算这样她也只是当做没有看到。 爱情足以让她闭目塞耳不问对错和理由,足以让一个理智的女孩变成一个被他左右的女人。 河笙以为自己一直会这样陪伴在他的身边,却没有想到上天让他们分开的猝不及防。 她收回手腕,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白发老人:“月老大人…………您刚才说了什么?” 老者道:“恭喜天妃,怀上了天帝的骨肉。” 老者微笑,慈爱而又带着一丝怜悯,可惜她并没有看到,河笙激动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有孩子了…………我和鸑鷟的孩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说着说着她便喜极而泣,凡人重视子嗣后满足于天伦之乐子孙绕膝,却不知神也如此,鸑鷟没有一个孩子,河笙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便嘱咐月老勿要多言,自己则连忙下厨准备亲手做几个他爱吃的小菜,打算在他回来后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媛媛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木然空洞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哀伤,但是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河笙根本没有看到。 四菜一汤,都是鸑鷟爱吃的,她看了又看,总是觉得少了什么,过了一会才猛地想起缺了他最爱喝的酒。 阡墨苑里有一个酒窖,百里留香曾在那里藏了好多屠苏酒,碰巧鸑鷟也喜欢喝这种酒河笙便去酒窖拿了一小壶,正要回去却听到草丛里传来了两个孩童的说话声,她仔细一看竟是两只粉色的蝴蝶。 河笙摇了摇头就要离开,却在下一刻僵在了原地。 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两个成精的蝴蝶停在草丛的花蕊间窃窃私语。 “听说那个很像主人的女孩怀孕了?真是可怜啊,她到现在还傻嘻嘻的以为鸑鷟哥哥是爱她的。” “可不是嘛,若是让她知道了鸑鷟是为了逼主人现身才对她恩宠有佳,她该有多伤心啊。” “鸑鷟散布消息说这个女孩被囚禁在了镇妖塔,主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主人若是回来就她岂不是正好被他抓到?!他会杀了主人吗?” “不会的,但是他也不会让主人好过,你忘记了当初就是他将主人抽去神力,想要永远将主人囚禁在镇妖塔里吗?” “我怎么会忘记?!哎,说到底主人这次肯定会被这个女人连累,自己蠢就算了,干嘛要害我家主人?” “主人回来一定会很危险,但是我真的好像再看看主人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河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抱着那壶酒踉踉跄跄的回到了房中,望着满桌子的佳肴,突然发疯似的将它们扫落在地,杯盘狼藉中她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爱她的吗? 他怎么能够如此? 如此残忍,残忍到让她连当面质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瓶屠苏酒洒的满地都是,河笙这才想起来,百里姐姐喜欢的酒他也喜欢,百里姐姐喜欢的茶他也喜欢,百里姐姐喜欢的一切他都喜欢,原来这一切的喜欢并不是巧合,只是因为她喜欢,只是因为喜欢她。 而自己则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这个院子里的所有生灵都警告过她,警告她要远离这里,远离这个可怕的男人,可是自己呢?自己则是一味地闭目塞听,一味地自欺欺人,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他的怀抱,即使荆棘缠身,即使鲜血淋漓,她也甘之若饴,但是为什么到头来却换来了这样一个可笑可悲的结局? 河笙悲凉一笑,泪珠落在手背上摔得粉碎: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不爱。 他不爱她,所以她就只能是个笑话。 河笙放声大笑,笑得无法控制,笑得泪如雨下。 半响后,她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纸笔,便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以铜镜为纸,以胭脂为墨,指尖轻点,在镜子上写下几句话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踏出阡墨苑的那一瞬间河笙似乎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她好久都。没有出来过了,每天都在那个院子里等待着他回来,小心翼翼且卑微的可怜。 现在回头想想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种种让她遍体胜寒,那时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为自己造的一个美丽而又脆弱的气泡而已一旦破碎,那些丑陋不堪的真相就会争先恐后的浮现水面,嘲笑着她的愚昧和无知。 河笙面无表情的踏出门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阡墨苑。 这时她竟然有些庆幸,庆幸鸑鷟对百里的思慕如此之深,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放在这个毫无戒备的院落,她也不会有机会逃脱。 天地之大,她突然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就在这时她才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停在前方,黑龙盘旋在半空中,赤金色的眼瞳倨傲的望着她,一如往常。 男人站在龙背上,也是一如往常的面瘫着一张脸。 河笙没有想到他回来这里,便上前行礼:“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再往前走就是九重天宫了,鸑鷟素来讨厌围绕在百里身边的男人,除了鸿鹄,他冥王也荣登鸑鷟的黑名单,这么多年来他们能够相安无事,多亏了冥王足不出户,鸑鷟就是再想找茬也不会跑到冥界去撒野。 数千年都不曾出来的冥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铤而走险? 河笙没有闲情管他人的闲事,但是他不同,冥王算是她在冥界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入鸑鷟的地盘。 冥王淡定道:“来接你。” 河笙一愣:“…………什么?” 冥王:“来接你,回家。” 回家……………… 河笙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半响才道:“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乖乖听你的话。 冥王摇头:“一切都是命数,你们的姻缘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就算我想阻止也是无法避免的。” 上天注定的吗? 河笙坐在龙背上凄凉一笑:若真是上天注定他又怎会弃她于不顾? 说到底只是因为自己太傻了。 冥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暗,黑龙没有将她放在彼岸花海上,而是带着他们朝冥王宫殿飞了过去。 河笙:“你要带我去哪里?” 冥王:“去见故人。” 等她走进大殿就看到了一对男女和两个小娃娃。 女人温婉娴静,白皙的指间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吞吐着袅袅的烟雾。青丝低低挽成一个松散的髻,一对白玉簪子斜插入发,给她平添了一丝成熟妩媚。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俊美高大,眉目英挺,尤其是那双鹰眸,犀利雪亮的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相比这个男人傲视天下的气势,那两个小鬼头就可爱多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男孩一左一右的拉住河笙的衣袖。 这个说:“姑姑?你就是母亲大人说的河笙姑姑吧?” 那个道:“姑姑你长得好像母亲啊!” “姑姑我是理,你可以叫我小理。” “姑姑我是律,你可以叫我小律,我是哥哥。” “我才是哥哥!明明我才是先出生的,为什么你是哥哥?!” “母亲大人说先有律后有理,我是律自然就是哥哥!” “一派胡言!父亲大人明明说世间万物都是先有理后有律,我才是哥哥!” “你胡说八道!” “你好不讲理!” “世道要靠你这个歪理精早就完蛋蛋了!” “天下要指望你这种陈规陋习早就翘辫子了!” “他们两个一言不合就吵架,你不用管他们。”百里留香习以为常的拉着她坐了下来:“鸑鷟在天界设下了陷阱,我只能让冥王去接你,真是抱歉。” 河笙摇头:“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若不是我姐姐也不会被迫现身。” “姐姐怎知我会今日出来?” 百里留香:“我雕刻的木偶媛媛体内有我的一丝感知,从而方便得知你的情况,我也多次警告过你,但是都被你。回绝了。” 河笙勾唇自嘲一笑:“是啊,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可真是够蠢的,所有的生灵都在警告我,让我离他远一点但是我还是自欺欺人的闭目塞听,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 河笙:“今天的结果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不敢有任何怨言,但是河笙还是想请姐姐帮一个忙。” 百里留香道:“什么忙?” 河笙正色道:“我要换回自己的脸。” 此话一出不管是百里留香,就连冥王和鸿鹄也都愣了一愣。 她的这张脸酷似百里留香,不管是天上人间只要是见过百里的人都会对她恭敬有加,可她现在却要说换掉。 百里留香了然叹息:“这样也好。” 言罢,水袖一挥白光拂面,前一刻还是倾国倾城犹如仙人的河笙,下一刻就变了一张脸。 柳眉杏眼,雪肤樱唇,平平无奇却又温婉沉静。 她向众人微微欠身行礼,声音温婉:“多谢了。” 数年后。 烟雨蒙蒙的青石小巷内,黑衣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拦下了路过的女子:“这位女君,请问百里香斋怎么走?” 女子抬头一看,面前的男子俊美无俦,一双凤眼狭长上挑,勾人心魂。 她脸一红,羞涩的指着身后的巷子:“往里走就是百里香斋了,这位郎君去那里做什么?” 黑衣男子客气而又疏离的一笑:“找我夫人。” 言罢便飘然而去,只留下女子在原地惋惜。 今天天气不太好,来买香料的客人也不是很多,河笙便早早的锁上了斋门,打算回家给念念做晚饭。 等她锁好房门回头就看见了他。 还是这么的俊美,带着当年的英姿,但是身上的煞气却半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他撑着当年她亲手做的油纸伞,就站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客气而又疏离的微笑:“请问,此间的主人现在何处?” 河笙有些恍惚,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会这样心平气和的和一个凡人说话,更没有想到他会找来。 她垂目行礼:“妾身就是此间主人,敢问郎君找我何时?” 鸑鷟显然没有想到会是她,便问道:“这里不是百里香斋吗?那从前的那位百里河笙………………。” 河笙道:“她走了。” 男人沉默,撑着油纸伞站在雨里,犹如一座孤独的城。 河笙行礼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抓住了手臂,她心里一紧,却听他问:“你可知…………她好吗?” 河笙道:“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毕竟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河笙撑着伞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脚步平稳而又坚定。 鸑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念念望着高高的桂树,对着香飘飘的桂花垂涎欲滴。 河笙收起伞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小家伙,下着雨怎么又跑出来了?淋湿了该怎么办?” 念念撇嘴,人小鬼大的说:“淋湿了就淋湿了呗,念念可喜欢下雨了~~”。 鸑鷟一族天生喜水,念念也不例外。 现在下的是细如牛毛的小雨,河笙也不再约束她:“娘亲去给你做饭,念念你玩一会儿就要回来,不许跑远了听到没?” 念念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念念一会儿就回家吃饭饭,娘亲念念要吃糍粑鱼。” 河笙宠溺的捏了捏小女孩肉肉的小脸蛋儿:“还吃糍粑鱼,看看你都长成小胖子了。” 念念吐了下舌头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念念才不胖,念念最好看了~~。” “好,我们家念念最好看了,娘亲这就给你做糍粑鱼去。” 河笙进去后,念念昂着小脑袋望着高高的桂树,最终还是馋虫作祟抑制不住的爬了上去,可才爬到一半就惊叫一声掉了下来,眼看就要摔倒地上却不料有一个长相俊美的黑衣男子凭空接住了她。 黑衣男子抱着她稳稳落地,念念愣了一下倒也没被吓哭,反而一副崇拜的模样,星星眼直闪:“大叔你好厉害!竟然会飞!!!” 鸑鷟望着个头还不到自己大腿的小娃娃,那还没有长开的圆圆脸已经依稀可以看出她母亲的模样,还有那双眼睛像极了她。 当年他在极怨谷救下她时,她也是用这种眼神望着他,那是他就想这双眼睛这么美丽,就像是将整个星空装了进去一样。 鸑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让自己尽量笑得温柔不要让孩子害怕:“告诉叔叔,你爬这么高做什么?” 念念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她不知为何就很亲近面前这个神秘的黑衣男人,她指着高高的桂树垂涎三尺:“念念想吃桂花。” 鸑鷟一愣,不免笑出了声,他揉了揉念念的小脑袋:“叔叔帮你摘!” 他说完就足尖点地飞上去摘了两支桂花,念念昂着头:“哇!” 鸑鷟半蹲在她的面前,将两支桂花都递给了她:“这一支给你,另外一支…………送给你的娘亲。” 他的声音轻柔而又带着浅淡的思念,念念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面前神秘的黑衣男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你该不会是我爹爹吧?” 鸑鷟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孩子叫自己爹爹,心里柔软的角落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苦涩的否认:“不,我不是你的爹爹………………。” 即使近在眼前却也无法相认,这种感觉比杀了他更加折磨人,原来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念念失落的垂着小脑袋,鸑鷟试探的问:“你的爹爹呢?” 念念抱着香味甜美的桂花,小脸蛋上却露出难过的表情:“不知道,娘亲从来没有提起过爹爹,有人说爹爹死了也有人说念念根本没有爹爹,是个野孩子………………。” 鸑鷟望着眼前的小娃娃,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河笙做好了念念喜欢吃的饭菜,推开门唤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吃饭,却见念念抱着两支香喷喷的桂花跑了过来,献宝似的举到她的面前:“娘亲娘亲,你看!!” 河笙被女儿娇憨的小模样给逗笑了,她拉起女儿的手:“看到了,这是谁给你的?” 念念星星眼直闪,胖胖的小手指向身后:“就是那个大叔帮我…………咦?大叔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呀!” 河笙沉默着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颗高大的桂树下,除了落叶和星星点点的桂花碎片,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念念奇怪的望着四周:“刚才还在这里的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河笙垂下眼睫,拉着念念的小手轻声道:“念念乖,咱们回家吧,娘亲给你做了好大一条糍粑鱼呢。” 一听有吃的念念瞬间就把疑问抛在脑后,欢快的好像小猴子一样一蹦一跳的拉着河笙的手进了家门。 漆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鸑鷟站在桂花树下沉默的望着那扇门,以他的能力这种阻碍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他却不敢上前一步。 她不想看见他。 这个事实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夕阳西下,瑰丽而又温暖的阳光照在那扇门上,让他怎么都看不够。 鸑鷟倚在高大的桂树枝干上,透过金黄的桂花他看到了她们。 女人眉眼温婉,一身青罗白衣,三千青丝挽成了一个松散的鬓,一对儿白玉素簪斜插入发,成熟而又娴静。 她将饭菜摆在院子里的小桌上,四菜一汤,有珍珠丸子、红烧茄子、水晶饺子、菌菇汤还有一盘子糍粑鱼。 这些都是她曾经给他做过的饭菜,尤其是糍粑鱼,他最是喜欢。 小女孩似乎也很喜欢那盘子糍粑鱼,她拿着小筷子小碗儿在桌子边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碗里夹鱼肉,不过最肥美的鱼腹肉却被她夹到了女人碗里,女人又夹给了她,母女俩让来让去最后还是把那块肉平分了,鸑鷟望着她们笑得满足而又哀伤。 夜色阑珊,河笙哄睡了女儿后就撑着伞出门了,漆红色的大门打开,她站在那颗高大的桂树下:“出来吧。” 身后有轻微而又稳重的脚步声传来,河笙回头看去,果然是他。 夜晚更深露重,她又穿的单薄,鸑鷟便将外袍脱了下来想要为她披上,但是河笙却下意识的避开了。 鸑鷟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苦涩的说道:“河笙,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担心你会着凉。” 河笙疏离道:“那就多谢天帝的好意了,不过妾身好得很,并不需要天帝大人的好意。” 鸑鷟疲倦一笑:“我已经不再是天帝了。” 河笙:“这我倒是想起来了,传闻天帝被情所困,自毁神格降临凡世,想来您是想要找百里姐姐的吧,不过很不巧,她并不在这里,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来这里,更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鸑鷟望着她:“我并不是因为百里才自毁神格的,我降临凡世是为了寻找你”。 河笙讥讽的勾唇一笑:“鸑鷟,同样的手段你真的不需要用两遍,我不管你是为何而来,但是从今以后,你要离念念远一点,我绝不允许你出现在她的面前。” 鸑鷟:“她是我的女儿………………。” “她不是!”河笙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父亲?!” 鸑鷟沉默,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河笙险些落泪,她忙转身想要离开,却被男人从身后抱住,鸑鷟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贪婪的呼吸着她的香气:“河笙,河笙……………………。” 男人的手臂强劲有力,将她紧紧的困在他的怀里,那平稳而又坚定的心跳依旧是这么的熟悉,这么的令她安心。 鸑鷟痴迷的念着她的名字:“河笙,河笙…………我想你…………真的好想你………………。” 河笙昂起头,努力让眼泪不落下来,她哽咽道“放开我。” 鸑鷟僵住了,半响才僵硬的松开了她。 河笙抬步就走,鸑鷟在身后不禁喊道:“河笙!” 河笙顿住了脚步,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夜风让她手脚冰凉,她努力不让自己发抖,平静的说道:“鸑鷟,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从今以后你也不要再出现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当你的天帝,我做我的凡人,你我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永不相见…………哈哈哈……。”鸑鷟失声大小,声音悲切凄凉,他望着始终不愿回头看他一眼的女人,哑声道:“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愿意如你所愿,从今以后………………永不相见。” 河笙咬唇,心口传来的钝痛让她以为自己被人撕裂了胸口,她点头:“多谢天帝成全。” 说完便向门里走去,身后传来男人沙哑而又疲倦的声音。 他说:“河笙,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漆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了,河笙依靠着门跌坐在地上,捂着嘴无声的哭泣。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年的画面。 百里留香皱眉:“你确定要继承我的衣钵?” 河笙点头:“调香师的职责是镇守朱羽国,不可有情,亦不可于人相爱如今姐姐已经有了要陪伴的丈夫和孩子,这镇守朱羽国的事情就让我去吧。” 百里留香:“你也知不可有情,不可相爱,若你以后想要回到鸑鷟的身边………………。” “不会的。”河笙道:“我不会再于他想见了。” 百里留香叹了口气:“如此就依了你吧。” 河笙倚着门无声的哭泣,她与他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但是注定有缘无份,永生永世都无法想见。 鸑鷟,事到如今,你我的爱又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太迟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你是谁?” 纥衡用眼睛无声的问道。 但那个长相精致粉嫩的小女孩并没有多看他一眼,相比这个被罚跪在灵堂的男孩,饥肠辘辘的她更对桌案上的供品感兴趣。 灵堂放供品的桌案有些高,小女孩胖乎乎的小手扒着桌子的边缘,努力踮起脚尖去拿上面的糕点。 纥衡跪在地上皱眉,终于出声阻止:“那个不能吃。” 正在往嘴里塞糕点的小女孩吓了一跳,杏眼瞪得溜圆,她伸长了脖子努力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动作之艰难让纥衡看了都替她噎得慌。 好不容易将糕点咽了下去,小女孩一脸见鬼的模样:“你!你竟然看得见我?!说!你是何方妖孽?!!” 纥衡:“……………………。” 他指了指前面一排排灵牌:“这是我的长辈。” 他又指了指灵堂中停放着的楠木棺材:“这里面躺着的是我娘亲。” 最后,他指了指地面:“这里,是我家。” 女孩:“……………………。” 纥衡:“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女孩粉嫩的脸蛋微红,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那啥,我这是第一次来青鸾国,迷路什么的也是在所难免的……………………。” 纥衡:“………………………………。” 小女孩连忙道:“你不用害怕,我虽然法力无边但是心肠极好,不会因为刚才你的无礼就降罪于你的。” 纥衡:“……………………。” 小女孩紧张的挠了挠头:“你知道我是神仙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纥衡沉静黝黑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你是神仙?” 小女孩一挺胸脯:“那是当然!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神仙!!” 纥衡:“那你是不是很厉害?” 小女孩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本仙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纥衡微笑,笑容里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深沉:“那你可以帮我个小忙吗?” 小女孩一听,小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家主人说过,不许我插手凡间的事,更不许我用法力帮凡人……………………。” 纥衡失望的垂着头,望着手里的丝绢,沉静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对不起,是我强人所难了…………只不过,娘亲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将这块手绢送到那个人的手里,我真的很想帮娘亲实现这个心愿………………。” 瘦弱的男孩苍白俊秀的脸上带着化不开的哀伤,小女孩愣愣的望着他,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己太过于冷血无情,只是送个手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这样想着就道:“本来我是不该帮你的,但是谁让我刚才吃了你的糕点呐,这就算我还你一个人情吧。” 纥衡一听,眉眼渐渐舒展, 烛光摇曳的灵堂里,他对她温和一笑:“那就…………多谢了。” 那苍白俊秀的脸让她无端的心头一跳。 他想要送的是一块儿带着血书的手绢,上面的字对于锦逦来说简直比天书。还要难懂,所以她就连看一眼都不看的按照他说的,将这块手绢送到了戒备森严的皇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它放在了当今皇帝的枕边。 当时的锦逦根本不知道这块手绢上写的是什么,不过第二天她四虎就多多少少的明白了一点。 皇帝下旨封他为太子伴读,派人将他接进了宫。 入宫前,纥衡拿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我能有今天多亏。了有你的帮忙,作为回报我想带你一起走。” 锦逦摇头:“不了,我家主人说过不让我过多的与外人接触。” 纥衡闻言沉默的望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些受伤:“外人…………原来我只是哥外人吗?我想带你一起进宫时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却不曾想到这词儿…………只是我的自作多情罢了。” 锦逦忙摇头,不知所措的解释:“不是的,你不是外人……你也是我在凡间唯一的朋友…………。” 纥衡笑出了声:“你不用解释,我知道的,刚才是在逗你玩呢。” 锦逦撇嘴:“人类果然都是一群狡猾的家伙。” 纥衡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狡猾的家伙想要你去宫里玩几天,你可愿意?” 他笑起来很好看,苍白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她愣愣的望着他唇角的那抹笑,道:“好。” 遇到他之后,她似乎总是把这个字挂在嘴边。 对于他,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纥衡成为了太子伴读,但是过得并不怎么舒心,这多半是因为那个太子。 这个胖墩儿太子有事没事就喜欢欺负他们,趾高气扬的让人抓狂。 就像现在,他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纥衡,你把太傅要写的诗经抄好。” 锦逦不满:“那明明就是太傅罚你的,你凭什么让纥衡替你抄?!” 垣頌瞪她:“就凭我是太子!” 锦逦撇嘴,指着他胖胖的肚子道:“我看你是凭着你这圆滚滚的身材吧?” 垣頌瞪眼:“你!你大胆!!!” 锦逦:“哎呀~~,太子殿下怎么晓得这个的?人家说实话啊,人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一个大胆~,要多大有多大~~。” 垣頌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你们!!大大大大胆!!!!!” 纥衡忍不住笑出了声,垣頌瞪他:“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臣不敢。”纥衡忍笑:“臣一定会抄好诗经,殿下尽管放心。” “算你们识相。”垣頌哼了一声,昂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纥衡和锦逦望着他胖滚滚的身材不禁噗嗤一笑,还没走远的垣頌顿时转头怒道:“不许笑!!!” 等他走后,纥衡和锦逦笑得趴在桌子上半天都没有力气爬起来。 纥衡笑着将宣纸铺好,提笔抄写诗经,锦逦拭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趴在桌子边枕着手臂外头望着男孩。 她不满道:“垣頌真是的,每次被太傅罚都让你帮他写。” 纥衡提笔书写,铁划银勾小小年纪就写的一手好字,他拿起纸看了看皱眉将它揉成一团放在一边,重新铺了一张纸提笔而写,这次写出的字和刚才的大有不同,前一个气势恢宏隐约有着博大志气,而这一个则是潇洒不羁,带着风流和一种闲云野鹤的惬意。 纥衡仔细看了看才满意:“因为在这太里,只有我能将他的字迹模仿的以假乱真。” 一张纸写好了,纥衡拿起它轻吹了一下,他看着上面的自己突然勾唇讥讽一笑:“若是换作其他的几位皇子早就会把我处死以绝后患,但是他却满不在乎的让我继续呆在他的身边,真不知道是他太过自信还是我让人觉得太过软弱。” 锦逦支着脑袋,撇嘴道:“他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啊,他分明就是胸无大志头大无脑,每天欢脱的厉害从来不在乎什么权啊利呀的,而且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本来就该相互信任的呀,他信任你是再正常不过了。” 纥衡笔尖一顿,一滴墨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小块儿深浅的墨迹,就像是垣頌喜爱的山水画上层叠起伏的山色,他垂下眼睫,扯了下唇角:“是啊,我们是可以信任的朋友啊。” 话虽如此,但是锦逦却觉得他唇角的笑讥讽而又带着一丝凉薄。 还有就是化不开的无奈。 就好像他们都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一样,可以相聚,也可以分离,就像雨中浮萍一样身不由己。 这一刻,锦逦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了解他。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依旧是她在人间最好的朋友,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一点。 锦逦望着他开心的笑了起来,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白云苍狗,一逝而去。 转眼之间他们就从懵懂无知的总角幼童变成了翩翩少年。 郊外皇家猎场。 一匹骏马奔驰而来,蹄踏大地尘土飞扬,马背上的少年一身简洁利落的短打劲装,长发高束,额前的碎发略微遮住了他明亮的左眼,但是却无法遮住他脸上爽朗的笑容。 少年打马而过,快得犹如流星划过天幕,将尘埃和笑声毫不犹豫的抛在了身后。 他倒是玩得欢脱,但是却害苦了一群跟来的太监随从。 “殿下!殿下您慢点!” “太子爷您小心前面!” “主子您都玩了一天了,歇歇喝口茶吧!” 垣頌一勒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冲着适从嘶鸣一声,所有的侍从都知道太子爷的坐骑踏雪脾气大,都不敢靠近一步生怕被它一蹄子踢了。 垣頌扯着缰绳向后望去,大声喊道:“纥衡!小锦!你们快点啊!!!” “来了!”一个侍从指着遥遥的地方:“太子爷他们在那里!” 相距颇远的地方有一对少年男女打马而来,少年头戴白玉冠,一身白衣如夜晚新雪,俊雅的面容显得格外清雅出尘,胯下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 黑马的旁边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扬蹄奔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马背上是一个娇俏清丽的少女,眉眼精致巧笑嫣然,头梳双螺髻,宝珠璎珞点缀其上,一身红色襦裙外罩珍珠色冰绡纱,臂间如水长练随风飞舞,不是男子却又比男子多了一丝洒脱。 他们并驾齐驱转眼之间就到了垣頌的面前。 枣红色骏马亲昵的走到他的身边,垣頌笑着摸了摸它的脖子:“好姑娘,速度又快了不少。” 骏马颇为愉快的打了个喷嚏,然后跑到踏雪身边吃草。 锦逦郁闷:“寻梅自小就亲近你,真不知道咱俩谁才是它的主人。” 垣頌咧嘴一笑,没心没肺:“它是我的好朋友。” 正说着,突然从他的袖子里钻出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了,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萌萌的望着他们。 正要吐槽的锦逦: 正要帮锦逦吐槽的纥衡: 正要做反击准备得垣頌:“…………这是谁家的兔砸?!怎么跑到了我的袖子里?!我根本没有………………。” 锦逦憋笑:“你不用解释了,我们其实都懂……噗嗤,哈哈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还有一颗这么少女的心啊~~。” 纥衡:“→)) ̄▽ ̄)o我们不会嘲笑你的。” 垣頌:“说这话之前你能别笑了吗混蛋” 锦逦:ψψ 纥衡ψψ 垣頌:…………………… 而后冲他们抬了抬下巴,骄傲得意的说:“这次又是我赢了~~。” 锦逦撇嘴:“跑得快有什么用?纥衡射箭那可是百发百中,要是以后你们打架,不管你跑多远他都能‘嗖’的一声把你射趴下。” 纥衡皱眉:“锦逦,不要口无遮拦。” 垣頌无所谓的耸肩:“开玩笑而已,咱们之间不计较这个。” 锦逦冲纥衡露了一个鬼脸:“就是嘛,垣頌都不计较这个,你计较个大头鬼啊!书生就是迂腐。” 垣頌冲她竖起大拇指:“小锦果然是小锦!一针见血啊~。” 锦逦傲娇的一甩头:“那是自然~。” 纥衡看着他们两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得气笑着摇头:“两个只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傻子。” 垣頌冲他吐舌:“你才傻~。” 锦逦有样学样的也向他吐舌:“你才傻~。” 纥衡:“……………………。” 天色不早了,三人打马向皇城而去,少年们纵马飞驰,鲜衣怒马放肆欢笑,惹得路人频频回头看去。 感叹少年儿郎风华正茂。 垣頌他们刚回到太,侍从初一就挤眉弄眼的告诉太子:“主子,她来了。” 垣頌愣是没有转过弯来,不明所以的问:“谁来了?” 主子不急,初一倒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跳脚“她来了啊!!!” 垣頌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明亮的眼睛渐渐瞪大“她?” 初一猛点头:“对对对,就是她………………。” 垣頌不等他说完就急匆匆的转身就走,锦逦不由得觉得好笑,一想没心没肺的他竟然也有惧怕的人:“她是谁啊?” 纥衡望着衣带生风跑出大殿的少年不禁唇角带笑:“她啊,她就是摄政王的掌上明珠帝都第一美人花轻衣。” 纥衡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她是想嫁给纥衡的女人之一。” 锦逦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如雷贯耳肃然起敬:“听说这位郡主殿下把垣頌追得跟见到豺狼的兔子似的?真是………………了不起。” 话音未落,就听到大殿门口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噪杂声。 “郡主您高抬贵手放了太子殿下的耳朵吧!” “郡主殿下大人有大量快别拉着太子了。” “郡主……啊疼疼疼我错了!是好妹妹……疼疼疼耳朵被你掐掉了!好轻衣!快放开!快放开啊!” 锦逦打着‘去救队友’实则‘去看热闹’的心态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大殿外,逃跑未遂的垣頌被一个明丽娇艳的少女动作颇为熟练的揪住了耳朵,惨叫如杀猪。 少女肤如冬日白雪,唇如带露花瓣,明眸皓齿粉雕玉啄好不可爱,漆黑如墨的长发挽成两个尖荷髻,眉间一点胭脂花细,眉眼转动之间平添了几分活泼好动的气质,一身荷色嫩蕊襦裙,香囊玉佩点缀其间,一看就是个娇养在温室里最名贵的花朵。 只不过这朵花有些彪悍………… 垣頌一个劲儿的向她求饶,虽然这样做很没面子,但是奈何这位郡主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在她面前没有几个人是不求饶的。 垣頌疼得呲牙咧嘴:“轻衣妹妹,轻衣妹妹你快放开我的耳朵啊!!!” 花轻衣却用力一拧,瞪眼道:“你还知道耳朵疼?我说的话你都不听,那你还要耳朵做什么?!干脆我帮你拧下来好了!” 说罢就用力一拧,垣頌哎呦一声,求饶道:“我真是冤枉啊!您说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姑奶奶您快松开手吧!” 花轻衣偏不松手:“你说你听了,那我倒是要好好问一问我们的太子爷了,我说让你今天来我家找我一起玩,你去哪了?” 垣頌支支吾吾:“我…………我…………。” 花轻衣杏眼一瞪:“你,你什么你?!你不仅不去找我,你还骑着踏雪去郊外的皇家猎场玩了整整一天!!你这是在故意挑衅我吗?!!!” 从来不敢挑衅她的垣頌忙找理由,对着纥衡锦逦挤眉弄眼:救人啊兄弟们! 锦逦幸灾乐祸的摊摊手,表示自己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垣頌: 纥衡则是暗自指了下他的袖子。 袖子?袖子…………袖子……袖砸t_t 垣頌欲哭无泪,又强颜欢笑的说道:“谁说我去那里是玩?” 花轻衣:“你不是去玩还能干什么?!他们说你玩的很是欢脱啊!” 纥衡:“噗嗤。” 锦逦:“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谁说的?真是…………太贴切了有木有?!!! 垣頌俊脸涨红(气的)“谁…………谁说的?!真是岂有此理!本太子稳重得很,怎么…………怎么可能欢脱的起来?!那个人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锦逦小声道:“这家伙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纥衡小声:“嘘,别让他听到了。” 垣頌:我已经听到了!!!! 他个头很高身形修长,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揪住耳朵实在是太过滑稽和搞笑,垣頌忙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了,我就想送你个生辰礼来着,所以才去了猎场嘛。” 垣頌一边说一边去掏袖子,花轻衣虽然脸上装作满不在乎,但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垣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萌萌哒的小兔子。 花轻衣:好可爱! 垣頌心都在滴血,又不得不将兔子递给了她:“生辰礼。” 花轻衣顿时。眉开眼笑的。松开了他的耳朵:“我最喜欢小兔子了!垣頌哥哥最好了!” 垣頌:“π_π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 锦逦有些不忍:“…………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纥衡:“那你可以帮他把兔子从郡主手里要回来。” 锦逦看了看前一刻横眉竖眼下一刻喜笑颜开的郡主,心里打了个寒战:“…………还是算了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郡主殿下,垣頌就去南书房给父皇送爱心:他在猎场猎到的一只上好的麋鹿。 庆文帝乐得接受孩子的孝心,顺便嘲笑了一下被郡主拧耳朵的他。 垣頌本来是想让父皇管管花轻衣的,结果反而被他嘲笑,不由得心灰意冷告辞回去洗洗睡。 南书房里灯火通明,但是再光明的地方也会有黑暗的存在。 年迈的皇帝叹息道:“他和你终究不一样。”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白衣如雪,眼似静潭。 正是太子身边的伴读纥衡。 敛袖行礼,动作优雅而又庄重,他道:“父皇。” 皇上咳嗽了好一阵子,等到稍微舒缓后,他望着粘上咳出鲜血的手绢,叹息道:“衡儿,你可怨父皇?” 纥衡跪地:“孩儿不敢,孩儿自小就仰慕父皇,虽然不能坦明身份,但能在父皇身边侍候,孩儿已是万分感谢上苍,又怎会对父皇滋生怨恨?那岂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若孩儿当真如此,就请父皇赐孩儿一死!” 皇上剧烈的咳嗽了一阵:“你这孩子,朕不过是问了你一句,你就给朕回了这么多,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好了。” 少年跪在地上,单薄的脊背挺得很直,犹如幽谷修竹,皇上叹息:“朕老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再也醒不过来,朕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垣頌那孩子,他品行纯良,若是在太平盛世一定是个仁德爱民的好君王,但是一旦遇到了乱世他就会无法坐立在那张龙椅之上,他身边缺少一位能辅佐他成就霸业的能臣谋士。” 老人垂目望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垣頌纯良不懂权谋,你聪慧机敏善于制衡,而且你们两个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你又是信任有加,若朕哪一天不在了,你要好好辅佐于他,你可愿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藏在袖子里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进皮肉之中,血肉模糊,但是他依旧恭敬的回答:“儿臣愿意。” 等他退下后,皇上接过总管公公奉上的汤药,一边喝一边问道:“英达,你怎么看?” 身材臃肿弯着腰的公公一听,顿时有些紧张不敢言语,犹豫了一下道:“纥衡公子品行忠孝………………。” 皇上打断他:“朕要听实话。” 公公顿了一下,道:“此子有豺狼之心。” 皇上看着手中的汤药,苦涩的味道蔓延到全身各处,明明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但是为何今天却觉得它苦的无法下咽? 皇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一把推开公公奉上的蜜饯:“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若是真的对垣頌有豺狼之心…………。” 老人冷声道:“就地格杀。” 深冬围猎。 天子病重,太子代父围猎祭天,文武百官同往。 少年一身大红太装,外面披着一件滚毛边玄色狐裘,金冠束发,英姿勃发。 他骑着快如闪电的踏雪在一片雪白的密林中奔驰,前方有一团灰色的东西受惊了一样拼命的逃窜,垣頌甩开侍从护卫飞快追赶,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了。 “太子爷!太子爷您慢着点!” “殿下!殿下前面是深谷您不要去!!” “垣頌你慢一点!你要是摔着哪了,我怎么向纥衡交差?!” 垣頌真心想抽锦逦那个乌鸦嘴一下,他不仅没有追到那只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兔子之外,还滚下了斜坡扭伤了腿。 垣頌瘫坐在地上大喊:“有人吗?!” 四周除了满是积雪的树木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回答他。 垣頌悔不当初,早知道他就不跑这么远了,现在可好不仅没有追到猎物,还扭伤了脚无法走路,甚至还会成为猎物的开胃菜。 光想想垣頌就觉得悲哀。 他张开双手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冲着四周大喊:“父皇!纥衡!锦逦!!谁来救救我?!” 没有人来救他,他的父皇在帝都皇城,从这赶到那里得三四个时辰,纥衡身体孱弱体弱多病,被他留在大帐里看门,至于锦逦…………她只要不乌鸦嘴说‘垣頌这小子死定了’他就很感激了。 垣頌大喊:“有人吗?!!!” 身后有轻微的声音传来,垣頌惊喜的转过头看去:“你们终于来………………。” 他望着两匹渐渐逼近的灰狼,一脸蒙逼:“…………了。” 父父父父皇!!!这里有狼狼狼狼!!!金吾卫不是说只放进了一些毫无攻击性的小动物吗?!那为毛这里会有狼狼狼狼?!为毛?!这究竟是为了毛?!!!! 不过现在实在不是揪着金吾卫衣领子问他,说好的是兔子为毛想不开换成了狼的时候,他坐在雪地里不敢乱动,太傅曾说过若是遇到凶猛的野兽,遵守一条铁律就会安然无恙: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若是跑不过就要在气势上狠狠的威慑住它们!!! 垣頌看着两头像是观察他到底有多少战斗力的狼,害怕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恶狠狠的瞪向它们,清澈明亮的眼睛见惯了富贵荣华,又怎会有什么威慑力? 两匹灰狼顿时面露凶相呲牙扑了过来, 垣頌吓得抬手掩住眼睛,撕心裂肺的大喊:“哥哥救我!!!” 嗖!!! 利箭擦着他的脖子射了出去,垣頌只听到两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云霄。 他颤抖着放下了手,刚才还想咬断他脖子的两匹狼中箭倒在雪地里,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去,不远处身穿狐裘大麾的纥衡拿着弓箭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俊秀儒雅的脸上微微苍白。 “纥衡………………。”垣頌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白皙的左脸顿时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手掌印,垣頌被他打的有些懵,纥衡还不解气的揪住他的衣领,铁青着脸大声训斥:“玩够了吗?!你是真的无所谓还是缺心眼?!这里野兽众多你竟然还大喊大叫把它们引过来?!!!你是活腻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垣頌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咬牙切齿的一面,苍白的脸色预示着他随时可能晕倒的事实,但是他的眼睛却布满了血丝,红的吓人。 垣頌眼眶微红:“纥衡………………。” 纥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纥衡松开垣頌的衣襟却又被他抓住了手,垣頌眼眶红红的,望着他认真的说道:“对不起……………………。” 纥衡沉默的看着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查看他的脚踝,质地柔软的丝衣被他掀开,露出肿得老高的脚踝,纥衡先是皱眉,接着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由衷的感慨:“你可真能扭啊!” 垣頌尴尬,纥衡又沉下去脸,正色道:“忍着点。” “啊?啊!!!!” 纥衡动作利落的将他错位的骨头扳正,垣頌叫的像杀猪一样的惨,纥衡挑眉:“至于吗?叫的这么惨?” 垣頌抱着脚踝,脸色惨白欲哭无泪:“真的好痛…………要不你也试试?” “不了,我可扭不出你这个程度。”纥衡说着就把他架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这里是山谷深处,他们要找来估计还得一个晚上,咱们先找个地方生火取暖。” 垣頌靠在他的身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免得你又嫌我添乱…………哎呦!你踩我干什么?!” “对不起脚滑~~。” 垣頌……………………。 入夜的冬季出奇的寒冷,纥衡拨弄着火堆,不动声色的撇了他一眼:这个从小就含着金勺子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少年几时会经历这样的寒冷?即使冻的颤颤发抖,但是他却没有抱怨一声。 这里没有可以取暖的东西,如果他说冷,那么他就必须得脱下外套给垣頌。 这种天气,穿的少不冻死也会少了半条命。 纥衡看着他:“冷吗?” 垣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暖和,但是牙齿打战的厉害:“不…………不冷!” 你那样子分明就是很冷好不好? 垣頌无奈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随手捡了几块石头放在火堆里烧热,然后撕了一块垣頌的衣料包住石头丢到了他的怀里。 垣頌舒服的抱着暖石感叹:“好暖和啊!” 纥衡又往篝火里加了一些树枝,突然问道:“你不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吗?为什么刚才会说‘哥哥’…………。” 垣頌似乎被烫到了一样,暖石从怀里掉落在地,轱辘着滚到了火堆里,包裹着石头的华丽布料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他望着独自在火焰中似苦苦挣扎又像无动于衷的石头,明亮的眼睛里一片灰暗:“其实我的母后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双生子自古就被视为不祥,国师又断言若不处死其中一个男婴,青鸾国必亡。” 纥衡眼中有火焰隐约跳动,他哑声问:“…………所以?” 垣頌垂下眼睫,看不出悲喜:“所以他们处死了哥哥,留下了我。” 纥衡紧紧的握住了拳,他笑得风轻云淡:“恭喜殿下。” “恭喜?呵,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垣頌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里的那块被烤得通红的石头:“我和哥哥就像是这块石头和包着它的锦缎,大火之中一个被烧成了灰烬,一个则留在火里永受地狱之苦,这没什么可庆贺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死了换哥哥活下去,可惜………………天不由我。” 纥衡望着他,垣頌脸上还粘着雪粒,但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却像星辰一样美丽,干净的像个孩子。 他确实只是个孩子,十五岁还不及弱冠之年,生长在钟鸣鼎食的皇宫里,每天都是锦衣玉食,出则香车骏马侍从过百,入则琼楼玉宇,皇帝把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给他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所有的苦难都没有让他见过,就像呵护一株名贵却又脆弱的兰草一样。 而自己则恰恰相反,自小就被皇后偷偷的抱出皇宫,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直到皇后病重在弥留之际声泪俱下的乞求皇上,他才凭着当年的一块手绢回到了皇宫。 但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被父母给了他,属于自己的太子位,属于自己的东宫,属于自己身份,还有未来的皇位。 这些都给了他,而自己则是一无所有。 纥衡黝黑如潭水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戾气,他慢慢的靠近已经熟睡的少年,锋利的匕首滑入掌中,被他牢牢的握着,垣頌睡得很熟,只要他一抬手这个人就会死在睡梦了,永远都不会醒来,永远都不会和自己争夺东西,也永远都不会再叫自己哥哥了……………… 纥衡恍惚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刚才的情景,少年跌坐在雪地里,无助到绝望的喊道:“哥哥救我!!!” 纥衡猛地将匕首收了回去,他喘息着退后几步,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不,他不能杀了他,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丝诡异,他不能这么急切的杀了他,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纥衡不知是给自己找借口还是真的不愿冒险,但是他还是松了口气,默默的将身上的大麾敞开裹住了垣頌,两个少年依偎在一起取暖,大雪纷飞的夜里,明明冰冷的足以冻结一切,但是纥衡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满足。 如果永远都是这样该多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可惜,黑夜终究会过去。 金吾卫们天一亮就找到了他们。 冬猎因为太子险些丧命而提前匆匆的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锦逦骑着寻梅跟上了太子的马车,笑嘻嘻的问坐在车里剥栗子吃的红衣少年:“太子爷,经此一劫有何感想啊?” 垣頌费劲的剥着那颗顽固的栗子,却怎么也剥不开,他皱眉:“我只想问金吾卫长,说好的兔子为毛会变成了野狼?” 锦逦哈哈大笑,纥衡则拿过了他手里的栗子三下五除二的轻松给他剥开了。 他将栗子一个个的剥开后放在小金盘子里,纥衡吃的腮帮鼓鼓,纥衡拿起一包栗子道:“我去给锦逦一些,免得她又说我小气。” 垣頌不疑有它就道:“去吧去吧。” 纥衡下车后在雪地里漫步,锦逦下马牵着寻梅和他并肩行走:“怎么了?” 纥衡:“我和垣頌失踪的那个夜里,你怎么没有找来?” 锦逦无奈:“就知道你会秋后算账,那晚我本来想作法找到你们的,但是金吾卫长却拿着一壶酒非要和我拜把子,我喝了之后就人事不醒了,直到天亮你们回来我才醒,而且……………………。” 纥衡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什么?” 锦逦脸色有些苍白:“而且,我醒来才知道,那壶酒是国师大人给的,我喝下去之后法力悉数被封印在体内,估计十年之内都无法恢复。” 她说着愤恨的踢了一下脚下的雪堆:“那个该死的小白脸!一天到晚就知道假正经!明明腹黑的一肚子坏水,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一早就知道我是锦鲤仙,却又放任我在你们身边,这分明是没有把老娘放在眼里!还有那个非要拉着我拜把子的金吾卫长!简直是阴险狡诈歹毒尖酸!!亏我还觉得他长得帅,简直是瞎了我的鲤鱼眼!!” 垣頌:“…………………………。” 锦逦见他沉默,反过来安慰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十年光阴对我们这种散仙而言就是九牛一毛,眨眼之间就会过去的。” 纥衡:“我以为你会气的要杀了他们,没想到你这么大度。” 锦逦撇嘴:“国师这么做无非是害怕我对太子爷有什么威胁,而且比起那些对我喊打喊杀的臭道士老秃驴,他算是客气的了,最重要的是主人说过………………。” “杀人是罪。” 她道:“这种罪孽会一直跟着我们,至死方休。” “是吗?”纥衡勾唇一笑,讥讽而又凉薄:“那你的主人告诉过你一句话吗?” 锦逦好奇:“什么话?” 他望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车帘被风吹起,可以看到坐在里面吃栗子的红衣少年。 “善良也是罪。” 太过善良的人会给歹人可乘之机,造成他人的罪孽。 锦逦撇嘴:“真是听不懂你在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不过像我这样的散仙可不会被你们人类欺负的~~。” 纥衡看着一脸得意的女孩,意味不明道:“…………但愿如此。” 他望着漫漫长路,轻叹了一声:经此一事,那位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皇帝估计会对自己放松警惕,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他放松警惕时,出其不意的补给他致命的一刀。 夜色阑珊,两个小宫女一边端着茶盏走出东宫寝殿一边小声闲聊。 提着灯笼的小宫女道:“过几天就是冬霜节了,东宫里的好多姐妹都做了香囊,打算那日送给太子殿下呐!” 端着茶盏的小宫女撇嘴:“她们真是白费力气,咱们的太子爷早就有了心上人了,我今天去奉茶时还看到太子殿下拿着一枚玉佩一个劲儿的笑呢。” 小姑娘惊讶的捂住嘴:“不是吧?!太子殿下竟然有了心上人?!谁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经常出入东宫的那位轻衣郡主了,她的生辰就是在冬霜节那天,殿下估计是想将那块玉佩在冬霜节那日送给她,谁都知道冬霜节是情人定心的日子,太子爷这么做十有八九就是要娶郡主殿下了。” 她的同伴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吐槽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品味这么…………别出心裁。” 被吐槽有独特品味的太子爷此时正坐在书房里拿着玉佩痴痴的笑。 纥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拿起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说道:“反正过几天就是冬霜节了,你要是想送给轻衣郡主玉佩,那天送去就是了,干嘛非要每天拿着它在我面前做痴汉脸?” 垣頌一听急忙解释:“不是的,纥衡你别乱说,我一直把轻衣当亲妹妹看待,怎么会对自己的妹妹动心……我是想……”。 他不好意思的笑:“…………送给小锦。” 纥衡翻阅书纸的动作猛地停顿,他垂着头,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目光,让人看不出喜怒。 垣頌好无察觉的拿着玉佩问他:“纥衡,你说我该不该送给小锦这个?” 纥衡抬头,勾唇而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该不该的?” 垣頌耸肩:“我怕送了之后会被她暴打一顿。” 纥衡噗笑:“以她的脾气,有这个可能。” “不过如果她也喜欢我的话,就算挨她一顿打也是值得的。”垣頌看着自己手里的玉佩,眼睛里似乎装进了整片星空,明亮而又璀璨。 纥衡垂目,缓缓握紧了手掌,力气大的仿佛会在下一刻捏断他的脖子。 但是他并没有,纥衡拿着书起身:“这个话本子我借走了,你慢慢在这里发痴吧。” 垣頌有些肉疼:“那可是小锦送我的话本子………………。” 纥衡轻笑,拿着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把所有都给你了,那你一个话本子又怎么了?” 纥衡走出东宫,刺骨的寒风凛冽而来,他穿得单薄,但是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 他看了眼手中的话本子轻笑:“果然是双生子啊,就连女人都喜欢上了同一个。” “你一个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呢?”一个清越的女声响起。 纥衡看去,寒风雪夜里,女孩提着一盏散发着温暖柔光的灯笼,站在不远处对着他浅笑盈盈。 好像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在冷的雪夜他都不会感到寒冷。 纥衡抬手想要揽她入怀,但是却又顿在半空中紧握成拳缓慢放下,明明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么的近,近到触手可及,但是他却不能去触碰她。 从垣頌说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她就成了禁忌。 锦逦挑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的苍白,可是病了?” 纥衡笑得自然,自然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能是受了凉,不小心染上了风寒。” “这样啊……。”锦逦微红着脸将一个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羞涩的小声道:“那这个就送给你吧。” 纥衡低头一看,她拿着的竟然是一只绣着锦鲤荷叶的青色荷包,精美的荷包还隐约散发着幽幽的艾草香味,他看着女孩,有些意外。 锦逦不好意思道:“那个…………本来想着等到了冬霜节再送给你…………不过既然你病了就提前给你好了………………。” 纥衡看着她,一双眼睛沉静如深潭,不带一丝感情。 他没有接她手中的荷包,锦逦难堪的扯了下唇角:“你怎么了?” 纥衡垂目不愿看她:“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已经有人送给我一个荷包了,你的荷包…………我不能收。” 锦逦眼眶微微泛红,她强忍着泪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僵硬的笑:“……你有心上人了?我竟然…………竟然不知道,你太不够意思了吧…………。” 纥衡看着她的眼睛,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刚才………………。” “刚才的事你不要误会。”锦逦打断他的话,努力笑道:“我只是…………只是………………。” 她努力想找个借口让两个人都不会这么难堪,但是依旧忍不住悲从心来,捂住嘴哽咽着转身快步离开。 纥衡下意识的想要追过去,却在踏出第一步时猛地收住了脚。 他望着她的背影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转眼就到了冬霜节,花轻衣在玄玉楼办了一场花宴,冬霜花林里,流觞曲水,席位却只有数十个,只招待平时要好的女眷和王孙贵胥。 花宴开始不久,她就看到垣頌悄悄离席,花轻衣本来就嫌弃这些客人碍事,不便将自己绣的荷包送给垣頌,现在他一离席她便也找了个借口离开去寻他。 玄玉楼内,假山叠叠,拱桥交汇,不一会她就迷失了方向。 这下可好,不仅没有找到垣頌自己还迷了路。 花轻衣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假山里横冲直撞,在拐弯处意外的和一个白衣少年撞了个满怀。 “疼疼疼……………………。”花轻衣揉着被撞红的额头只喊疼。 那个白衣少年却颇为意外道:“轻衣郡主?” 花轻衣这才正眼看去,面前的少年俊秀儒雅,眉眼温润如玉,白衣如雪。 她想了半天才恍然记起来:“你………………你不就是垣頌哥哥身边的伴读,叫………………叫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番外:庆文帝 庆文帝第一次看见木槿是在一个宴会上。 她被皇兄搂在怀里,却不像其她陪酒女姬一样娇媚撩人细语秋波,这个衣着打扮都极为素雅的女人就只是这么安静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不动声色的观察主人的喜怒,一旦搂着她的男人稍有不快她就会乖巧的安抚,四皇兄是出了名的暴虐成性,但是这个女人竟然三言两语就让他紧皱的眉头舒展。 当时还是六皇子的庆文那时就在心中暗自感叹:真是个奇女子。 后来在与旧友的茶余饭后闲聊时,他的好友南千醉一听就笑言:“这不光是个奇女子,更是位刚烈之女。” 庆文多年不进帝都,便问其缘由。 南千醉一手拿着烟杆,一手轻敲桌面,一副说书先生的派头,声音舒缓如玉珠落地,犹如海妖歌唱,诱惑人心:“你从小就在封地长大,自然不知你那四皇兄干的好事,这个女子名叫木槿,本是将军曹录之妻,奈何你的四皇兄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她,并且是一见倾心想要把她讨要过来,曹录非但不从还痛骂他禽兽不如。” 白衣青裳的俊雅男子薄唇微挑,讥讽而又不屑:“于是你那好四哥就给曹录将军安了个‘私通外域’的罪名,将他凌迟处死,然后霸占了这个木槿,传闻她本要一死殉情,却被四皇子用曹家老小的性命要挟,最后还是屈从了他,但是说来也有意思,这个木槿提出了一个要求。” 庆文挑眉:“什么要求?” 南千醉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第一,自己要披麻戴孝去为丈夫送葬。” 庆文倒吸了一口冷气,以四皇兄暴虐的性子,听了这句话竟然没有掐死她。 南千醉颇有兴趣道:“话说回来,凡是见过这个木槿的人都会告诉我她多么的美若天仙,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他那一双慵懒潋滟的桃花眼满是揶揄的看向庆文:“你不是从封地一回来就参加了四皇子的宴会了吗?那个木槿长得如何?” 庆文打岔:“皇兄多次请你过去小酌一杯,你怎么就不去?” 南千醉轻哼一声:“王公贵胥,每一个好东西。” 身为王公贵胥一员的庆文:“…………………………。” 他轻叹道:“………………当真是可惜了。” 南千醉看了他一眼,慵懒潋滟的琥珀色眼里一片意味深长:“可不可惜我不晓得,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离这个女人远点。” 他拿着烟杆起身,临走之前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我的话。” 庆文笑得不以为然:“你多虑了,我是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的。” “但愿如此————虽然我从未见过你对什么女人这么的上心。”南千醉头也不回的说完就潇洒的离开。 反倒是庆文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对她上心,有吗? 有的,从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对她动了心。 这个女人不算倾国倾城,但是却有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魅力。 让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都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想要接近她,想要将这个女人留在身边,占有她……………… 进宫给父皇请安后庆文就在御花园走了走,他抚摸了一下湖畔的柳树,这是他去封地之前母妃亲手种下的,如今柳树垂涤,犹如以为窈窕娇媚的女子在湖畔梳洗青丝,但是。母妃却已是不在了。 曾忆当年,幼小的他一步三回头的登上了去往封地的马车,车帘即将放下时母妃突然撇开父皇奔来,红衣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一样飞到了他的身边。 那时的他太小了,以至于现在已经记不清母妃的模样了,但是他依旧记得那日夕阳如血,那个红衣女人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抓住自己的手臂,模糊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她说:“庆儿,永远不要回来。” 她说:“庆儿,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说:“孩子…………娘舍不得你。” 昨日种种清晰的好像犹如昨日一样,但又模糊的好像早已上上辈子的事情了。 父皇不准宫人议论母妃,封闭母妃的长恩殿,不准他人擅自动用母妃生前的一针一线,就连他回来了也只能站在长恩殿门外驻足遥望。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装作母妃还活着,活着陪他白头到老。 真是可笑。 “谁在那里?!”庆文厉声道。 一个身穿柳色宫装的窈窕女子仪态翩然的从柳树后走了出来。 犹如点漆一样的双眼似深潭一样沉静,又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唇瓣嫣红娇嫩,就像清晨在露水里盛开的山茶花般美丽,浅柳色的宫装将她娴静素雅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青丝挽成垂云髻,没有佩戴任何名贵的首饰,而是采下一朵盛开的凌霄花簪如发间。 她就这么向他走来,一颦一笑都莫名的勾人心魄。 苏瑾款款欠身行礼,声音宛如树上的黄鹂清脆鸣叫,婉转悦耳:“妾身木槿拜见六皇子。” 庆文双手交叠于前,还礼道:“四嫂。” 木槿却掩唇而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她眼波灵动:“六皇子说笑了,木槿只不过是你四皇兄的一个妾,万万担不起你那一声四嫂。” 庆文也想到了她是怎么被自己的四哥抢到手的,不由尴尬一笑,转移话题:“木槿夫人也是来此游玩?” “是啊,主人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我身份太低自是不便去的,于是就来着御花园走一走,刚巧就到了这颗柳树下。”她抬起纤纤玉手抚上那颗柳树:“物色依旧,佳人却已是不在了。听闻这颗柳树是蕙妃娘娘亲手所植,只为了暗示皇上留下六皇子你的性命……………………。” “木槿夫人!”庆文冷漠的望着她:“这里是皇宫,请慎言。” “皇宫如何?皇上那么的爱你的母妃就算你起了弑父的念头他也不会杀了你,可你呢?你不想报仇吗?”木槿步步紧逼:“你的母妃本是他的皇嫂,皇上为了权利为了龙椅还为了得到你的母妃,起兵杀了你的父王,将你的兄弟姐妹如猪狗般屠杀,若不是你投胎在惠妃娘娘的肚子里还未出世,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的母亲为了你的平安委身屈从于他,最后不堪忍受以致疯傻失足跌入湖中,这种奇耻大辱你都不报吗?!!” “住口!!!”庆文怒喝,双目赤红。 木槿非但不怕,反而勾唇而笑,俯身靠近他,花瓣一样的唇瓣轻轻贴上他的耳垂,吐气如兰:“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的母妃其实并不是死于意外。” “你说什么?!”庆文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木槿轻笑:“六皇子不知道?也是,皇上严令禁止议论此事,而皇后娘娘做贼心虚自然不敢声张,当年啊皇帝数次想要立惠妃娘娘为后,而且对她可谓是宠冠六宫,皇后娘娘嫉妒惠妃娘娘已久,于是就命人在惠妃的饮食里做手脚,让她慢慢的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犹如痴儿,她以为这样皇上就会渐渐对惠妃娘娘不感兴趣,却不料皇上更加的宠幸惠妃,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放在她的面前,皇后更加的嫉妒她,于是就趁皇上不在的时候命人将她推入了湖水之中。” 木槿顿了一下,讥讽一笑:“皇上知道后气得吐血昏迷数日,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将皇后挫骨扬灰,可惜,皇后出身显赫,百官又上奏说皇后贤德,反而要处死你这个妖女之子,皇上为了留下惠妃唯一的这么点血脉,不得不咬牙将她禁足于坤宁宫中,这件事就这么的不了了之。” “住口…………。”庆文双目充血:“你给我住口!!!!” “呵呵呵,六皇子这又是何必?你明明早就知晓惠妃娘娘的事,只是碍于四皇子不便言说罢了,六皇子大可放心,木槿不是四皇子派来试探你的人,你也不必在妾身面前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庆文听后,五指抵住脸颊,低声讥笑,尖利的目光从指缝中露出,颇感意外的看着她:“你说你不是四皇兄的人,何以证明?” 木槿微笑,一步步走进他,广袖飞舞翩然如蝶,她巧笑倩兮的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身体轻轻贴上他,清幽的体香在鼻端萦绕,勾魂摄魄。 木槿环住他的脖颈,浅柳色的广袖微微下垂,露出犹如象牙一样的白皙手臂,手腕上一只皓白色的羊脂玉镯子在阳光下折射出莹莹光彩,很是美丽。 但这些都比不是她的眼睛,那双沉静如潭却又明亮如星的眼睛含笑着注视着他,就像他是她最爱的人。 木槿轻吻他的唇角:“如此,殿下可愿相信妾身?” 庆文哑声道:“你的条件?” 木槿轻笑,欠身款款行了一礼。 “事成之后,让我为现任的夫君送葬。”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疼疼疼……………………。”花轻衣揉着被撞红的额头只喊疼。 那个白衣少年却颇为意外道:“轻衣郡主?” 花轻衣这才正眼看去,面前的少年俊秀儒雅,眉眼温润如玉,白衣如雪。 她想了半天才恍然记起来:“你………………你不就是垣頌哥哥身边的伴读,叫………………叫纥…………。” 纥衡笑道:“纥衡。” “对!就是纥衡。”花轻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近脑子不太好使哈哈哈。” 纥衡笑得温润儒雅,但是眼底却一片冰冷。 有垣頌的地方,自己永远都是一个配角,也只有他不在了,自己才会被人记住。 花轻衣抓着他的衣角道:“对了!你既然是垣頌哥哥的伴读,那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你快带我去找他!” “这…………。”纥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妥协道:“那纥衡就领轻衣郡主过去吧。” 花轻衣顿时眉开眼笑,纥衡引着她穿过假山,走上了崎岖不平略微倾斜的石子路,花轻衣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拽地长裙,一不留神绣鞋就踩到了裙角,她一个踉跄就惊呼一声向后倒去,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却不料一旁的纥衡长臂一揽,就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 纥衡揽住她的腰身,并没有立刻放手,而是温声询问:“轻衣郡主可有哪里受伤?” 温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关切,就像是对着自己挚爱的情人一样的温柔。 花轻衣一愣,两腮绯红的急忙将他推开,纥衡彬彬有礼道:“抱歉,郡主这边请。” 花轻衣不自在的跟在他的身后,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瞟向他:平时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伴读像极了垣頌,尤其是背影……………… 她想的出神没有留意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就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花轻衣揉了下额头:“不是说好了要带我找垣頌哥哥吗?你怎么停下来了?” 纥衡看着前面的凉亭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拦住了花轻衣:“轻衣郡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花轻衣才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回去,她推开纥衡的手臂向凉亭望去,正好看到穿着貂裘红衣的少年将一块玉佩送给了一个女孩。 那个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垣頌。 花轻衣如遭雷击一样的站在那里,漂亮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一刻她宁可自己是个瞎子。 “轻衣郡主………………。”花轻衣摇摇欲坠几乎要晕倒,纥衡想要扶住她,却被她凶狠的打在手背上,一巴掌拍开。 “滚开!你有什么资格碰本郡主?!” 说完,她就提着裙子想要快步离开,却忘了这条小路过于崎岖不平,还没走几步就又踉跄着要摔倒。 纥衡忙抱住了她,花轻衣挣扎着锤他的胸膛:“放手!你有什么资格碰我?!放开我……唔………………。”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纥衡出其不意的低头吻住了嘴唇。 花轻衣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小的伴读如此轻薄,顿时恶从心生,却又被纥衡下一刻的话给浇灭了。 他的吻很轻,蜻蜓点水一样的柔情。 纥衡离开她的唇,目光迷离的将她揽入怀里:“郡主,你要知道就算殿下不喜欢你,这个世上也还是会有人将你放在心上的…………我资助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你…………想要吻你…………即使你让我死,我也毫无怨言………………。” 花轻衣哽咽着摇头:“我要垣頌…………我只要垣頌哥哥…………呜你们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我不要你…………把我的垣頌哥哥还给我…………还给我…………。” 纥衡叹息的将她搂紧:“想哭就哭出来吧。” 花轻衣抓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还未成年的小郡主何时受过如此的委屈,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她哭的像个孩子:“把他还给我…………我愿意拿一切跟她换…………把哥哥还给我…………不要抢走他好不好………………。” 纥衡怜惜的拍着她的后背:“如果郡主愿意…………可以把我当成他。” 花轻衣哽咽着摇头,明明痛不欲生却又不愿意让自己好受一点。 纥衡抓住她的手臂,受伤的问:“难道在郡主的眼里,竟无我的一寸立足之地?纥衡自问比不上太子殿下,纥衡这么做只是想让郡主好受一些,只是想让郡主别在难过,即使让我做他的影子,纥衡也是甘之若饴。” 花轻衣固执的摇头,泪眼模糊着说:“我不要你…………我要垣頌哥哥………………我要垣頌………………呜把他还给我………………。” 纥衡那一刻的目光极为凶狠,但是他还是控制的极好,他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不管她怎么的挣扎哭泣,他都不会放开,纥衡在她耳边几乎是催眠一样的说道:“郡主,与其承认你的垣頌哥哥已经不爱你了,倒不如将我当成他,至少我不会背叛你,不会让你。哭泣,而且我可以像他一样的陪在你的身边,一天也好一辈子也罢,只要你愿意…………你不想他陪在你的身边吗?” 花轻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想…………。” 她当然想垣頌陪在她的身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纥衡勾唇,声音诱惑的说:“那就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吧,把我当成他,我会代替他陪着你,照顾你,好不好?” 这一次,花轻衣没有拒绝。 纥衡唇角微挑,温柔的吻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好孩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失去利用的价值。 他望着那座凉亭里笑得傻气的红衣少年,讥讽一笑:我的好弟弟,若我娶了摄政王唯一的女儿,他还会拥护你吗? 锦逦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红衣少年,他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语带笑意的说着:“小锦,我心悦你。” 她恍惚的看着他,眼前的红衣少年与纥衡有着神似的轮廓,她望着他不由得又想起那晚宫廷深院下,白衣如雪的少年眼睛里一片沉静,犹如死水一样不起波澜。 他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已经有人送给我一个荷包了,你的荷包…………我不能收。” 纥衡冷漠的说:“我不能收。” 垣頌含笑轻语:“我心悦你。” 一个白衣若雪,沉静冷漠。 一个红衣如火,洒脱不羁。 一个城府深如渊谷,一个耿直似孩童。 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为什么她会将他们混为一谈? 眼前的人面容模糊,一会是纥衡的脸一会又变成了垣頌。 锦逦拿着他的玉佩潸然泪下。 什么时候她已将他们混为一谈?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卑鄙的将垣頌当成了纥衡的替身? 又是什么时候纥衡变成了自己陌生的模样?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变成了自己最不了解的人。 也许自己真的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锦逦伸手抱住了垣頌,将满是泪水的脸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 她不要喜欢那个人了,真的不要再喜欢了。 那个跪在灵堂里的孱弱孩童早已死在了她的记忆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而现在她只想紧紧抱住这个少年,用他来麻痹自己,欺骗他也欺骗自己,她爱的是垣頌而不是纥衡。 即将进入年关,皇宫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这不仅仅是因为要过年,还因为太子殿下要迎娶太子妃了。 与太子爷同一天婚期的还有他的伴读纥衡,以为迎娶的是摄政王的掌上明珠,所以皇上特许他们的婚嫁在乾情殿与太子一起完婚。 御书房。 一身白衣的纥衡恭敬的跪在地上:“微臣谢皇上隆恩。” 年迈的庆文帝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混浊而又不失尖锐的目光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良久,他才道:“朕累了,若无事你就退下吧。” 纥衡握紧了拳,但还是行礼退下。 就在他转身之际,身后传来皇上苍老的声音:“纥衡,垣儿是真心将你当成兄长一样对待,你…………切莫负他。” 纥衡觉得心中钝痛,眼前又浮现出那日垣頌跌坐在雪地里,面对着凶恶无比的野狼无助而又绝望的喊‘哥哥救我!’ 明明都是徒劳无功,他又为何多此一举? 纥衡垂目,恭敬道:“臣不敢,臣一定谨守本分,辅佐太子殿下。” 等他离开后,庆文帝叹息:“他都不愿唤朕父皇了,这是在怨朕吗?” 臃肿白胖的总管公公道:“纥衡公子是不愿让皇上您忧心,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世,此为大孝。” 庆文帝摇头失笑:“英达啊英达,你之前不是还说‘此子有豺狼之心吗?’怎么现在又说他的好话?你这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公公也笑,颇有些不好意思:“一码事归一码事,纥衡公子的豺狼之心并非针对皇室,而且他对太子殿下如何皇上怕是看得比谁都清楚。” “你啊你,说好的也是你,说坏的还是你。”庆文帝摇头。 英达弯身行礼:“者足以说明奴才只对皇上忠心,其他人都与奴才无关。” “就你会说。”庆文帝失笑:“罢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吧,总归血浓于水,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是婚期,你看看可好?”纥衡说着就将一封红帖推到了花轻衣面前。 本来正在玩手帕的她顿时兴致全无,她拿起桌上的红帖打开一看,娇憨的脸上带着遮不住的哀伤:“怎么是这一天?” 纥衡倒了杯茶,微笑:“这一天也是太子殿下的婚期,与他一同完婚,有何不好?” “你明知我见不得这个!”花轻衣直视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纥衡笑得儒雅:“想娶你,我想和你厮守一生,这你是知道的。” “你说谎!”花轻衣打断他:“我分明看到了你这几日经常出入父王的书房,你们在密谋什么?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纥衡沉默,静如深潭的眼睛注视着她,他抬手想要将她的一缕青丝别在耳后,却被她狠狠的避开,犹如逼退蛇蝎。 纥衡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而后轻笑着收回了手:“轻衣啊轻衣,你有时候真的让人很伤脑筋,明明该聪明的时候你偏偏聪明不起来,但是该糊涂的地方你又偏偏这么的敏感,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啊?” 花轻衣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利用我?!” “郡主何必说的这么难听?你不也利用我来圆你的美梦吗?咱们这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啪! 纥衡还没说完就被花轻衣一巴掌扇的脸颊微侧,纥衡歪着头噗嗤一笑,他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不屑而又怜悯的望着愤怒的花轻衣:“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吗?原来你还是忘不了垣頌啊,可惜你的垣頌哥哥过几天就会娶别的女人为妻了,你这么护着他只是白费力气。” “就算垣頌哥哥娶的人不是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让你们去伤害他!”花轻衣凶狠的瞪了他一眼:“而且,我是不会嫁给你这个伪君子的!我这就去找父王取消婚约…………。” “晚了,在你悲痛欲绝的告诉你的父王垣頌喜欢别人时,就已经晚了。你的父王想要的是整个家族的鼎盛,一个不会娶她女儿的太子和一个会封她女儿为皇后的大皇子…………。”纥衡笑,儒雅的面容里竟然带着一丝嗜血的残忍:“你说,你的好父王会选择谁?” “你说什么?!!”花轻衣匪夷所思的瞪着他,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 纥衡勾唇微笑,风度翩翩:“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就是垣頌的哥哥,青鸾国的皇长子————纥衡。” 他把玩着已经空了的茶杯:“皇长子的身份,父皇母后的宠爱,还有东宫太子的位置,这些都应该是我的,既然它们都被父母偏心的留给了垣頌,那我只好亲手夺回来。” “不,不!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花轻衣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疯狂而又恐慌的嘶喊:“我不允许你伤害垣頌哥哥!我不允许你伤害他!!!” “真可惜…………。”纥衡扯开她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襟:“一切都晚了。” 从你被我蛊惑之时就已经晚了。 纥衡离开后,花轻衣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她只是想要和垣頌哥哥在一起,就算垣頌哥哥娶的人不是她,她也想和与他相像的人在一起,这样就可以骗自己她从来都没有失去过他,就可以骗自己垣頌哥哥心里爱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可是现在,她只想让他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即使她的梦破了,即使他娶的人不是自己,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想就他。 花轻衣哽咽着拿出一块儿手绢,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事情写了上去,字字诛心,句句泣血,每一个字都足以将他们摄政王府乃至整个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含泪写完,将那块儿手帕紧紧的攥在手里,哽咽着喊道:“莺歌,你进来。” 檀木花门吱哑一声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不足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头也圆圆眼也圆圆,煞是可爱。 她进来后恭敬的欠身行礼:“莺歌拜见郡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莺歌,你跟随我多年,如今摄政王府里我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你一定要帮我!”花轻衣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你帮我把这块手帕送到东宫,交给垣頌哥哥!” 莺歌哪里见过她如此模样,忙点头保证:“放心吧郡主,莺歌一定会把东西送到太子殿下的手上。” 她说完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接过手绢就离开了。 花轻衣坐在地上哽咽,像是个孩子一样,无助到几乎绝望。 将近傍晚莺歌才回来,她关紧了花门小声道:“成了!” 花轻衣紧张的抓住莺歌的手,急切的问道:“那垣頌哥哥可说了什么?” 莺歌不自然的抽回手:“太子殿下让郡主依旧完婚,婚礼之上他自有准备。” 花轻衣松了口气,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却没有看到莺歌那躲闪的眼神……………… 东宫大婚,大赦天下。 百姓们欢呼着涌向街头,孩童们欢笑着说要去看看太子妃长什么样子。 帝都一片喜悦之气。 没有人会知道危险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本该护卫帝都的金吾卫抽出利剑挥剑直下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可惜太晚了。 外面一片尸山血海,大殿内也是血流成河。 一身喜服的纥衡握剑砍下庆文帝的项上人头,被摁倒在地的垣頌双目血红,冲着倒地的父亲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 “父皇——————!!!!”他咬牙,目光凶狠的。几乎想将纥衡撕成碎片:“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想要东宫之位,我还你就是!你为何要弑父?!!!!” “比起你给的,我更喜欢亲手夺过来。”纥衡勾唇:“还我?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兄长啊。” “我才没有你这种弑君弑父的兄长!我的兄长早就死了!!”垣頌红着眼睛,歇斯底里道:“我的兄长是经天纬地的盖世英雄!他才不会是你这种逆贼!” 花轻衣哭着摇头:“垣頌哥哥,垣頌哥哥别说了,他会杀了你的!” 锦逦则是疯狂的挣扎:“纥衡!你疯了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纥衡轻笑,而后握剑直指他的胸口:“你求我,只要你肯求我,我就饶你一命。” 花轻衣哽咽的哭成了泪人:“垣頌哥哥……垣頌哥哥你求求他吧…………我求你了……你求求他吧。” 锦逦厉声:“纥衡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垣頌不屑的轻笑一声,胸膛主动向利剑倒去! 下一刻,锋利冰冷的利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洒了纥衡半张脸。 纥衡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瞪着倒下的红衣少年,苍白的唇瓣颤抖着,抖出了颤巍巍的一个字“…………不。” 不要!!他没有想过要他死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他!!!他只是……只是想让他服软,只是想让他承认自己是他的哥哥!!!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死也不肯承认…………你就这么恨我吗?”纥衡抱着垣頌的尸体,颤抖的凄笑:“讨厌到宁可一死也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兄长?” “不!!!不——!!!!”花轻衣彻底崩溃,歇斯底里的尖叫,双手痉挛一样的冲着倒在地上的红衣少年伸去,好像要抓住他,哪怕一片衣角也好,但是被人牢牢按住的她似乎永远无法触碰到他。 锦逦愣愣的望着倒在血泊里的那个红衣少年,耳边似乎还可以听到他喜悦而又郑重的声音。 他说“我心悦你。” 锦逦泪如雨下,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对她说这四个字了,再也不会有了。 她仰天大笑,鲜血自眼睛里流出:“人间炼狱!!真是人间炼狱!!!我愿自舍肉身,也要离开这人间炼狱!!!” 她说完就咳出了一滩鲜血,双眼一闭就没了呼吸。 花轻衣大哭大笑,姿态疯傻,不停的向四周呼唤:“垣頌哥哥!垣頌哥哥你在哪里?!垣頌…………呜……你在哪里啊…………。”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垣頌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纥衡如愿以偿的穿上了龙袍,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皇位得到了天下。 但是他忘不了这皇位是怎么来的,他每天都在兢兢业业的处理国事,不敢有一丝懈怠,只要他一停下就会想起这个位子本该是那个倒在血泊里被自己抱着的红衣少年的东西,自己将它从垣頌手中夺了过来就要格外珍惜,不然那片鲜血就白流了,他要让天下人都觉得自己做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当天下人都爱戴他时,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每天晚上都会梦回当年,在那个大殿上,垣頌死了,锦逦走了,轻衣疯了,他的兄弟朋友和妻子都离他而去……………… 年到半百的纥衡从梦中惊醒,他冷汗直流气喘吁吁的想要拿起一直放在枕边的旧话本翻阅,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了过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纥衡一惊,抬头看去。寝殿之内站着一抹浅淡的青色身影,还没看清模样,就听到了一阵阵清越悠然的环佩声不绝于耳,等纥衡看清却是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纥衡愣愣的望着他,语未出泪先流:“垣頌………………。” 青衣少年礼貌而又疏离一笑:“纥衡,多年不见你怎变得如此苍老?” 纥衡望着他,垣頌还是当年的模样,但是再也不如当年一样的放肆不羁了。 一别经年,什么都变了。 纥衡老了,他颤抖着张开双手想要抱住他,却又不敢,他曾经用这双手杀死过他,这双粘满鲜血的手,他不敢用它去触碰垣頌。 他怕极了这是个梦境,是个一碰就碎的梦境。 垣頌凝视着他:“你老了,胆子也怯懦了许多,当年你为了皇位可谓是处心积虑费劲了周折花尽了心思,甚至不惜弑父,现在却如此的懦弱,真是…………世事难料。” “垣頌,垣頌我错了!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要什么江山也不要什么皇位了!我们回到当年那样好不好………………。” “回不去了。”少年打断他的话,一针见血:“父皇死了,轻衣疯了,小锦走了………………一切都晚了。” “晚了…………是啊,太晚了,真的是太晚了…………。”纥衡喃喃着泪如雨下:“太晚了,回不去了。” 少年道:“而且我现在也不再是那个垣頌了,我现在是青鸾上神南千醉座下的侍者青禾。” “青禾…………青禾………………你是青禾,那…………垣頌呢?”纥衡望着少年,悲痛欲绝:“我的垣頌呢?!” 青禾望着几欲泣血的半百老者,淡然道:“世间已再无垣頌。” 纥衡双目血红,歇斯底里道:“再无垣頌?再无垣頌?!你就这么恨我?!恨我恨到连身份都要抛弃?!连我们之间最后的一丝关联都要斩断!” 他痛苦的望着青禾,像个被关在牢笼里渴望解脱的囚犯:“你恨我是吗?那就杀了我吧!杀了我为你,还有锦逦轻衣她们报仇!你杀了我啊!!!” 青禾并没有一丝的愤怒,他道:“我来此地,只是要取回当年借给你的书籍,并不是要报前世之仇。” 他拿着那本已经很旧了的话本子,优雅的行礼:“后会无期。” 纥衡慌乱的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可任凭他如何伸手都抓不到那片浅青色的衣角。 他无助到绝望,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的情景:一身红衣似火的少年跌坐在雪地里,野狼恶狠狠的扑了上来,他无助到绝望的大喊“哥哥救我!!!” 哥哥救我。 那时的他将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依旧将他当成了兄长,可他做了什么? 纥衡望着自己的双手,那苍老干枯的双手在眼前微微颤抖,这双手都干了什么? 纥衡将脸深深的埋在手里失声痛哭。 他用这双手抢来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同时也毁了垣頌。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一道飘渺如烟的声音传来,女子踏着寒冷的白雾出现在大殿之中,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她将纥衡的泪水收如瓶中,淡然道:“当初你向我要走‘心如铁’时曾说自己永不后悔,如今为何要悔?” “为何要悔?哈哈…………。”纥衡大笑,眼泪却流了出来:“我为了这皇位,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逼走了自己的最爱的人,将自己的结发妻子在新婚之时逼成了傻子,我为了这个皇位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现在除了这个冷冰冰的皇位,我竟一无所有!!!!!”’ 他说着失声痛哭,遥记当年他们三个年少轻狂,纵马飞驰赶入皇城,一路上欢笑不断。 少年时鲜衣怒马洒脱不羁,他的左右总是有兄弟和恋人的身影,可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垣頌说的对…………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百里留香叹息:“人心不足蛇吞象,报应来时方悔悟,可悲,可叹。” 烟雨蒙蒙,阡墨苑被烟雨笼罩着犹如幻境。 青禾撑着一柄油纸伞漫步走上了拱桥,驻足在桥上望着桥下的水面,雨点淅淅沥沥的打进水面,惊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尾鳞片绮丽的巨大锦鲤有了过来,巨大的鱼头微微探出水面,明亮的鱼眼注视着桥上撑伞而立的青衣少年。 青禾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袖角浸入了水里也并不在意。 “好久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吗…………小锦。” 小锦用鱼头蹭了蹭他的手掌,然后就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青禾微笑:“果然,还是忘了好啊。” 这样才会如小锦一样,真正的无忧无虑……………… 百里留香为香炉里添了一勺香料,带着香气的烟雾就从镂花小炉里溢出,袅袅升腾。 她回头就看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棋盘前,此时却凭空多出了一个白衣青裳的年轻男子。 男子慵懒的斜倚着,身形修长如竹,气质清隽,但那松松垮垮的衣襟又显得他有一丝迷惑人心的妖邪,俊美阴柔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的半眯着,眼波潋滟动人,浅色的薄唇微微上挑着,勾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精致的烟杆在细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缕缕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的烟雾中,男子长发随意的绵延在雪白的狐皮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迷人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广袖翩翩,衣带飘飘,宛若嫡仙,却又比仙人多了一丝放荡不羁。 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皱眉凝视棋局,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将棋子一丢“…………下棋什么的果然最无聊了。” 百里留香弯腰捡起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的棋子,放进了棋局之中。 “你为何要收垣頌为神侍?”百里留香动作优雅的拾起棋局里被杀掉的白子,淡然道:“他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你刚回归仙班,为何如此劳心劳力的这么对他?” 南千醉漫不经心的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庆文和月牙儿……应该叫她木槿夫人,青禾是他们的孩子,我做这些都不过是尽了身为故人的一份责任罢了。” 他望着窗外,外面是一片壮阔绝美的月光花海,花瓣漫天飞舞之中,一个青衣少年站在那里安静的等待他的传唤。 南千醉望着他,像是回忆又像是梦中呓语:“他很像月牙儿,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她。” 百里留香将棋子一枚枚拾起,重新放回棋碗里:“有些人不过是你在人世间的一个短暂的相遇,犹如昙花一现过了也就罢了。” 南千醉望着少年的身影。,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你曾说神灵不会因凡世所苦恼,不会被情丝所束缚,可为何我还是会因为她所苦恼,因为她所束缚?” 百里留香淡然道:“她不过是你。历劫之中的一个小小的阻碍,现在你可能会觉得自己为她所苦恼束缚,但是等到你真正爱的人出现,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情。” 南千醉勾唇一笑:“但愿吧。” 百里留香给他倒了一盏茶:“这是今年的月光花蜜煮的茶,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南千醉却没有饮茶,而是拿着烟杆起:“茶我就不饮了,我还有事要告辞了。” 百里留香无奈一笑:“你这又是要去哪?” 南千醉道:“玄音国女皇请我去皇宫小叙,这里离玄音国甚远,女皇又是个急脾气,若我去的晚了她又该说我了。” 百里留香道:“听说玄音国的思琴帝姬琴艺了得,而且还是音九天的徒弟,你到时候看到了她可得回来好好给我说说。” “思琴帝姬………………。”南千醉不甚在意的轻笑一声:“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好奇的?” 百里留香别有深意的说道:“你可不要小看小姑娘,否则以后可是要后悔的。” 南千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衣袖飘动翩然如蝶般走出了香阁,他的身侧青衣少年恭敬的撑着伞为他遮挡阳光,全然没有了当年的洒脱不羁和年少轻狂,有的只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炼达。 南千醉讥讽道:“纥衡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估计会失声痛哭悔不当初吧?” 青禾温雅笑道:“正如主人所言,他确实如此。” “那你呢?”南千醉看着青衣少年:“那你想要回到皇宫吗?去当你的垣頌?” 青禾一愣,而后笑道:“主人怕是忘记了一件事。” 南千醉挑眉:“什么事?” “世间再无垣頌。”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人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簪镜觉得这句话比较坑爹。 就像现在,皇上看过她占卜过的纸条后拿着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他挑眉:“你不怕死?” 老娘怕死了!只不过是被你吓得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了! 不过既然皇帝这么说了,索性簪镜就装到底。 她伸出两根手指,用指尖将架在脖子上的宝剑推远几寸:啧啧啧,真是够锋利的,铸剑师是哪个?!给老娘滚粗来!!! 簪镜一脸世外高人的说道:“本座不怕死,但是却不能死。” 庆文帝挑眉:“为何?” 簪镜道:“此卦上说,皇后将生下两子,此为龙虎之斗亡国之像,就算处死其中一子,未来也是不可避免的会发生动荡,而本座则会拼劲全力守护青鸾国。” 庆文帝:“所以?” 簪镜再接再厉道:“所以,陛下您不能杀我。” 一旁传来一声闷笑,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只有那个傻逼王爷敢闯进来。 果然,庆文帝皱眉训斥道:“奈河,谁准你进来的?!” 皇上动怒,这要是别人早就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但是他却笑眯眯的愣是没当回事,伸出两根手指学簪镜的样子用指尖将宝剑又推远了几分。 奈河笑得眉眼弯弯,活像两个黑月亮:“皇兄息怒,莫生气,国师她待在宫里为您效命,每天兢兢业业的看天象占卜卦,风雨无阻没有一丝怠慢,如此良臣皇兄若是这么把她杀了,岂不是让百官寒心天下人耻笑?” 庆文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所以?” 奈河再接再厉道:“所以,皇兄您不能杀她。” 庆文帝气的眉毛直跳,怒吼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于是他们两个忙欢天喜地的滚远了。 滚出大殿后,簪镜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见奈河也拍着胸口长松了口气。 她疲惫的扯了扯唇角:“真是吓死宝宝了。” 奈河颇为认真的点头:“是啊,吓得我都饿了。” 他说着肚子还很配合的咕咕了几声。 簪镜:“……………………。” 她颇为头疼的扶额叹息:“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皇上的亲兄弟,你看看你那个皇兄,威仪庄重气质高华,你再看看你自己,除了吃吃吃就是吃吃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奈河:“还会玩。” “……………………。” 他动作颇为潇洒的甩开折扇,俊美秀丽的脸上满是认真:“皇兄说了,我只要当个逍遥王爷就好了。” 簪镜:“哦呵呵。” 先皇没有翘辫子的时候最宠爱的儿子就是奈河,当初若是没有簪镜帮庆文帝篡改圣旨,估计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是奈河了,所以说庆文帝巴不得奈河一辈子都当个闲散王爷呢! 他拉着簪镜的衣袖道:“不说了,本王要去碧螺街吃那里的灌汤包和鸡丝小馄饨,那家做的真的是人间美味,你去不去?” 鸡丝小馄饨啊,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簪镜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很想去但是又死鸭子嘴硬道:“我可是堂堂的国师大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口腹之欲而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所以快求我啊!你求我我才有理由和你一起去……………… “哦,那我就一个人去了,回见~。”他毫不犹豫的挥挥手打算走。 我去!王爷您这么做是很容易没盆友的您造吗?!说一句‘求你了,陪我一起去’你会死啊会死啊真的会死啊?! 簪镜忙拉住他的袖子,在他费解的目光中,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那什么…………你要是一个人去觉得空虚寂寞冷的话,本国师大可陪你一起去………………。” 他望着她,幽幽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痛你妹!本国师好得很!! 簪镜白了他一眼,睚眦必报道:“有时候我也真的很好奇,你这么帅不过三秒太后娘娘晓得不?” 他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他道:“别扭女!” 她说:“白痴男!” “心机婊!!!” “幼稚狂!!!” “彼此彼此!!” “承让承让!!” 两个人站在皇宫重地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簪镜:“你个买油条偏送酱香饼要鸭肠偏拿老豆腐明明三个铜板就可以买的鸡大腿非得给我要五个小脑残缺不全就算了你还非得表现出来你的发育不良大脑短路你是不是傻?!!!!!” 不远处站岗的金吾卫“……………………。”国师国师,您高贵冷艳的形象呢?! 不过相比从小就礼教极好的奈河,簪镜这种市井味儿十足却又一个脏字都不带的骂法,让他目瞪口呆甘拜下风。 奈河好半天才收回砸在脚面上的下巴:“好口才!能教教我吗?” 不远处的金吾卫:“…………………………。”殿下,您关注的重点好像错了吧?! 簪镜淡定道:“教你简单,但是现在咱们可以先去吃灌汤包和鸡丝小馄饨吗?” 于是俩儿吃货手拉着手很愉快的一起离开了,就好像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是大家集体的错觉。 金吾卫甲:“刚才国师大人和奈河殿下在这里吵架是吗?” 金吾卫乙:“而且吵得还很凶。” 金吾卫丙:“可是现在他们两个又手拉着手一起去吃灌汤包和鸡丝小馄饨了…………………………这是我的错觉吗?” 金吾卫丁:“………………不,这是事实。” 大人们的世界好复杂好难懂啊…………………… 碧螺街,小吃摊上。 簪镜和奈河两个衣着光鲜的家伙大刺刺的坐在人家的小摊铺上,一人一碗鸡丝小馄饨吃的热火朝天,就差将脸埋进碗里了。 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起初见他们这样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心里腹诽他们这些贵家子弟来他这小摊位上是不是想砸场子找点乐子,但是等他把馄饨端上桌的那一刻,摊主就安心了——————两人双眼冒绿光的瞪着他手里的馄饨就差垂涎三尺了,一看就是俩吃货啊!!!! 摊主目光慈祥的望着埋头苦吃的两个吃货,又给他们送了一盘子小酥皮:“这对儿相公小娘子你们慢慢吃,不够吃我再给你们做~。” 簪镜一个馄饨没咽下去卡在嗓子眼里差点出人命,她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将食物咽了下去,忙对摊主大叔道:“老板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他的娘子,我是……………………。” “大叔你真是好眼力!她就是我家娘子!”奈河欢喜的就差摇尾巴了,他好奇的问道:“大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用猜吗?” 摊主大叔很是高兴的说:“这哪里还用得着猜?你们一脸的夫妻相,大叔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夫妻!” 奈河:“哈哈哈,咱们两个有夫妻相嗳!” 簪镜:“………………………………。” 她小声道:“你信不信我呵呵你一脸?那个大叔哪只眼有问题竟然觉得咱们有夫妻相?!我们根本就没有成亲好不好?!!!” 奈河闻言一愣,而后耳根微红,扭捏道:“如果…………如果你想要成亲的话,我,我不介意的………………。” 簪镜:“……………………你想多了。” 让她和奈河成亲,簪镜怕日后他要是知道了她对他做过的事情,奈河会生气的一刀子捅死她。 而且……………… 簪镜望着明显失落的锦衣年轻人,心中忐忑:皇上之所以没有杀了他,只是因为他过于单纯和稚嫩,可以利用他来平衡朝野的关系,不过一旦他娶了自己,疑心病甚重的皇上一定会猜忌她是否会将当年篡改圣旨的事情告诉奈河,说不定还会怀疑他们两个串通一气想要夺走他的皇位,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对奈河痛下杀手。 这是簪镜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奈河和其他皇子不同,他过于单纯和稚嫩,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童心,就像一个怎么都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好奇外面的世界,对金钱权利毫不关心。 簪镜觉得,在他的眼里皇位可能还比不过面前的这一碗鸡丝小馄饨。 但是皇上可不会这么认为。 只要自己动了嫁给他的念头,皇上就会毫不犹豫的处死他。 所以她不能也不敢答应他。 “我是你的姐姐,就算只大了你一天你也应该叫我姐姐,除非你觉得我是高攀,不然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听见没?”簪镜不忍看他难过,但是还是咬牙叮嘱道:“尤其是在皇上的面前,你更不能说这话。” 奈河坐在她的对面,漂亮的脸蛋低垂着,碗里升腾出的热气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她依旧感觉很难过。 过了许久,奈河才点头:“知道了。” 簪镜望着他乖巧的样子恍惚又想起了当年初次与他想见的情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奈河坐在她的对面,漂亮的脸蛋低垂着,碗里升腾出的热气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是她依旧感觉很难过。 过了许久,奈河才点头:“知道了。” 簪镜望着他乖巧的样子恍惚又想起了当年初次与他想见的情景。 那时他们都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豆丁,没有烦恼和忧愁,师父的头顶也没有秃。 那日师父领着她进宫为先皇奉上昨晚的天象占卜,这是她第一次进宫,所以对什么都格外的好奇。 先皇和师父坐在桌边饮茶,簪镜趴在桌子上往外看,窗外就是御花园,此时正值杨柳三月,御花园里一片浅绿粉白煞是好看,那一池波光粼粼的春水倒映着皇宫之外的蓝天白云飞鸟纸鸢,一个锦衣小男孩坐在水畔柳下,托着胖嘟嘟的脸蛋望着池水出神,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向往。 簪镜神使鬼差的指着他,对正在和皇上说话的师父说:“爹,我要他做我的媳妇儿。” 国师大人嘴角抽搐:“都说了我不是你爹,还有…………人家可是皇子啊皇子!那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吗?!早上包子吃多了撑得吧?!!!” 簪镜委屈的挠手指:“…………人家觉得他长得好看嘛…………我不管,我就要他做我的媳妇儿!!!” 不孝女!头发都快被你给气秃了!!!!! 国师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转头就变了个笑脸:“皇上,微臣教导无妨………………您甭笑了成么?” 皇上忍笑忍得好辛苦,眉眼带笑的问簪镜:“小丫头,你为什么非要让朕的儿子给你当媳妇儿?” 簪镜不假思索的回答:“他长得好看!师父说谁家要是有个好看的媳妇儿出门都觉得倍儿长脸!!!!!!觉得倍儿有面子!!!!!” 皇上:“噗哈哈哈哈哈哈!!!!” 国师大人脸黑如锅底:那我让你每天用功学习占卜你怎么没有听?!!!!! 国师大人觉得自己的头顶快要秃个精光了,皇上却是龙颜大悦,他问道:“那你让他当了你的媳妇儿后,你会怎样对他?” 簪镜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一拍手掌兴奋道:“再生一窝孩子!!!!!” 国师大人:我想捂脸,教出这样的徒弟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你应该关心他,照顾他,用生命去保护他。”皇上看着她,认真道:“你能做到吗?” 国师大人眼皮一跳,还没有开口阻止他那个傻徒弟就兴奋而又认真的说:“能!!!!!” 国师大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能你妹啊能!!!!!被人卖了都在给人家数钱!!!!! 皇帝显然很高兴,他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那朕就将他托付给你了,未来的国师大人。” “记住,他叫奈河。” 他叫奈河,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但是生母却是个低微卑贱的宫妓,即使皇帝对他们母子俩个极为细致的保护,但还是有数不胜数的明枪暗箭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因此他不得不顾虑自己死后他们母子俩个会不会有危险,所以他才会半开玩笑似的同意了簪镜的要求。 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簪镜才明白的事情,那时候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叫奈河。 这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孩叫奈河。 光是念着他的名字簪镜就会不由得唇角弯起,欢喜好半天。 他们两个真正认识是在她正式成为国师的宴会上。 当年的锦衣男孩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光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就会让人眼前一亮,不由赞叹芝兰玉树风姿绰约。 他笑得眉眼弯弯,语调轻快的问道:“国师大人我是奈河,咦?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然见过。 这么多年来,凡是他经常去过的地方簪镜都会去那里游荡,有时候会碰上出来游玩的奈河,两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就算是路人也得是个面熟了吧? 奈河对她说话了,簪镜为了等这一刻等了好多年,为了让他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对自己有好感,她特意盛装打扮。 可是,就在她想说自己早就认识他时,师父的叮嘱又在耳边响起:若是想要保他一世平安,你就要远离他。 是啊,她现在是青鸾国的国师大人,历任的国师都是皇帝的心腹,都只会对皇帝亲近,她如果冒然与他交谈,就会招来其他皇子的嫉妒,如此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认识。” 簪镜冷漠的说道:“本座从未见过你。” 明明是寥寥几字,但是却让她尝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亲手拿着匕首插进了胸口,痛不欲生。 那一刻,簪镜觉得自己的心被撕了一个很大的口子,永远都不会缝合…………………… “喂!回神了!你在想什么啊一脸祖坟被挖了的样子?” 已经严重秃顶的前任国师大人挥了挥手,嘲笑道:“又在想你的心上人了?” 簪镜回神,有些忧虑的望着面前的卦象,忧心忡忡道:“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还总是梦见奈河遇险,就为他算了一卦,没想到………………竟是凶象。” “能不凶吗?他今天都进宫请皇上给你们两个赐婚了。”老国师冷笑:“皇上向来疑心病重,时不时的就会猜疑他是不是想要皇位,他不赶紧找个角落老实窝在里面不出来,竟然还敢跑到皇帝那里让他赐婚!我看赐死还差不多!真是嫌命长啊!” 簪镜起身就要走,老国师问她:“你这是要去………………。” “去皇宫!”簪镜厉声道:“我要把他接回来!!!” “晚了,皇上让他当使臣派他出使白煞国,算算时辰现在应该早就出了帝都了,啧啧啧,皇上猜疑了这么多年终于要下手了。————天知道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什么他派去的人冒充土匪将那个傻小子宰了,这次他可真是死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簪镜拿起佩剑就要大步向外走去,闻言便道:“去救他!!!” “你不许去!!!”老国师一把拉住她,厉声训斥:“你一去不仅就不出他,还有可能。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你这么做不值得!!!” “值得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留着自己的命又有何用?”簪镜道:“我答应过先皇要用生命保护他的。” 老国师面容阴沉:“不行!我不管什么先皇也不管什么情爱,我只在乎你————你是我唯一的嫡传弟子,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来人啊!将逆徒簪镜押到无忧居,没有本座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放她出来!!!!!” 两个白衣弟子走来将她押了下去,簪镜挣扎的呼喊:“师父!师父你不能这么做!师父!!!!!” 老国师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押走。 无忧居。 两个守门小童看着放在门口丝毫未动的饭菜,小声嘀咕。 小童甲:“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簪镜师姐滴水未进身体一定会吃不消的。” 小童乙:“可不是吗?师父怎么能这么狠心?” 小童甲:“哎,这件事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个男人。” 小童乙:“男人?!!!什么男人?!!!!” 小童甲:“嘘,你小声点,要是被簪镜师姐听到我们在议论她,她一定会很生气的………………………………。” “我已经听到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小童甲:“…………………………………………………………。”’ 小童乙:“………………………………………………………………。” 簪镜非但不生气反而很和善的说:“你们不是想听八卦吗?过来坐咱们一起说说,这两天我一句话都说都快憋死了。” 簪镜在外面是个高贵冷艳的面瘫,但是国师府里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是个话痨。 两个小童不疑有它的坐了过去,还没有吧啦吧啦几句,就被簪镜突然一个刀手劈晕了过去。 簪镜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叹息道:“真单纯啊…………………………。” 哪像她,从小就不学好,小小年纪就喜欢上了一个傻逼。 还是不敢告白式的,每天只敢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期待每一次的相遇,但又总是擦肩而过。 而且到了这把年纪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着他。 哪怕明知道会为了他丢到性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奔向他。 于是,第二天老国师就面色阴沉的从她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 爹: 我走了,你要保重身体,千万别生气,生气的话就会秃顶的。 女儿簪镜 “逆徒!!!!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哪怕听一次也好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滴泪滴落在纸上晕染出一个水墨,他叹息:“………………命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于是,第二天老国师就面色阴沉的从她的房间里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 爹: 我走了,你要保重身体,千万别生气,生气的话就会秃顶的。 女儿簪镜 “逆徒!!!!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哪怕听一次也好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滴泪滴落在纸上晕染出一个水墨,他叹息:“………………命也。” 四周都是冰冷而又虚渺的迷雾,簪镜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 她环顾左右,不断的寻找呼喊:“奈河!!!奈河你在哪里啊?!!!奈河!!!!!” 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从迷雾中走了过来,簪镜仔细一看,正是奈河。 她惊喜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惊喜若狂的说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少年一把推了下去,跌入万丈深渊…………………… “奈河!!!!” 簪镜猛地惊醒,冷汗打湿了层层衣衫,她瞪着漆黑的客房止不住的心慌。 已经十天了。 这十天里她昼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往白煞国,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车队。 没有看到反而是好事,说明他们还没有对奈河动手,这样她就有机会将他救出来。 簪镜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穿衣继续赶路。 她脚步有些飘浮,这是体力不支的前兆,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会,她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去了可能会是送死,但是她没办法休息,只要一闭眼就会梦见奈河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曾经鲜活的少年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明亮的眼睛变得空洞而又涣散。 每当这时她就会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入眠。 簪镜翻身上马,扬鞭打马飞驰而去,一路上皆是荒村野林没有人烟,她打马而过眼角随意一撇就连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短靴踩着落叶发出细微的吱啦声,在这漆黑的荒郊野岭格外瘆人,但是簪镜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掉落在地的东西勾走了。 她半蹲下来,拾起了地上那颗闪烁着微光只有米粒大小的夜明珠。 这种夜明珠只有太后娘娘才有资格佩戴,前不久奈河说很喜欢这种细细小小的珠子,皇后娘娘就把后宫里所有这种的夜明珠都给了他。 簪镜解下腰间的锦囊,里面有小半袋子这种的夜明珠,在漆黑的夜晚发出柔和的微光。 这些都是她一路上捡到的,是奈河给她留的暗号。 他在向她求救。 簪镜攥紧了锦囊,毫不犹豫的走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这是通往悬崖的树林,本该寂静无声,但是簪镜却意外的听到了打斗声。 她急忙飞奔过去,拨开碍事的树叶,竟然看见了皇家的车队守卫正和一群蒙面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守护奈河马车的护卫渐渐不敌,簪镜抽剑赶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齐齐对着那辆马车发难,马匹受惊扬蹄就往悬崖上狂奔而去。 “奈河!!!!!” 簪镜撕心裂肺的呼喊着飞掠赶去,她动作敏捷的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道:“奈河,我来救………………。” 马车里空无一人。 簪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马车就剧烈摇晃了一下,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簪镜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但却又能看到周围的一切。 她沿着悬崖峭壁一路飘荡而上,悬浮在漆黑如墨的上空,她看见了一个少年站在悬崖边沉默不语。 夜风将他的衣袖长发吹起,但是他依旧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塑。 他正是簪镜找了数日的奈河。 一个白衣青裳的俊美男子信步走来,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缕缕轻烟。 他走到悬崖边,琥珀色的桃花眼望了一下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唇边浮现出一抹讥讽的浅笑。 “这么多年的装疯卖傻终于换来了今日的自由身,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为了让庆文相信你坠崖而死竟然舍得让她陪葬。”南千醉道:“要知道那个小丫头可是从小就在暗中保护着你,对你可谓是一心一意的很呐!” 南千醉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诱人下水的海妖一样,充满了诱惑力,但是簪镜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原来奈河早就知道自己在他的身边默默的保护着他。 原来这些年他都在装疯卖傻。 原来他向皇上说想娶她为妻只是想激怒皇上,然后故意演了这出好戏,从而不再受皇上的威胁。 原来,他并不爱她。 簪镜望着那个少年,泪如雨下。 原来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到头来自己都只不过是他随手丢弃的一枚棋子。 奈河面无表情道:“她是青鸾国的国师大人,又是我扬言要娶的女人,有她的尸体在场,皇兄一定会相信我确实是死了。” 南千醉耸肩:“我还以为你是喜欢她的。” 奈河眉眼低垂,淡然道:“一枚棋子罢了。,谈不上喜欢。” 簪镜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自己只是他信手捏来的一枚棋子,一个工具。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喜欢过她。 簪镜还记得那年夏末,他脱下鞋袜跳入荷塘,弄得一身泥浆,狼狈的像是个泥猴子,只是为了帮她找回掉入池塘的一支玉簪子。 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然后兴奋的举起来给她看,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喊道:“找到了找到了!!!簪镜你快看!!快看啊!!!!!” 簪镜清楚的记得那时已经夕阳西下,瑰丽的火烧云在他身后烧了大半个天空,壮阔无比。 但是却抵不过他眉眼之间的那一抹笑意。 簪镜记得他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珠儿,那里面一丝杂质都没有,就像是上好的水晶珠子一样,闪烁着流离波光。 那时的自己只是觉得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心无城府简单纯粹,但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他的心机很重,城府太深,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迎风而立的少年与自己所了解的那个男孩判若两人。 簪镜这次明白,自己这么多年喜欢的只不过是一个幻象,一个面具罢了。 当年那个为她下水找簪子的少年根本就是个假象。 多么可笑啊,自己这么多年来喜欢的竟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而她知道这些时已经死了。 簪镜还记得当年她的国师宴会上,她为了让他喜欢特地盛装打扮,因此还被老国师嘲笑。 她记得那日他笑得眉眼弯弯,语调轻快的问道:“国师大人我是奈河,咦?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时只是觉得心酸和甜蜜,如今则只剩下了化不开的苦楚。 那日他在大殿之上,面对庆文帝和文武百官的诘问时,坚定的说道:“我奈河此生非簪镜不娶。” 是谁在她面前说非她不娶,又是谁亲手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簪镜流泪心中似乎有一把利刃在翻搅。 奈河,奈河…………………… 从前她只是念着这个名字都会不由自主的唇角翘起,发自内心的想要微笑,但是现在,留下的则是满满的苦涩。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来都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她从半空中俯身,轻柔的吻了一下他的唇。 点点荧光从她的心口散发出来,犹如夏日最明亮的星辰。 “若有来世,永不相见。” 她望着少年,流着泪微笑。 “奈河,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爱过我吗?” 话音刚落,她就化作萤火。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奈河突然抬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但又什么都抓不住。 南千醉挑眉迷惑道:“怎么了?” 奈河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只是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看到了簪镜。 “奈河,你可悔恨?” 一道飘渺如烟的声音传来,女子踏着寒冷的白雾出现在浓浓的夜色里,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奈河不以为然道:“悔恨?有什么值得我去后悔?又有什么值得我去痛恨?” “你害死了簪镜。”百里留香道:“你会因此悔恨一生。” 奈河不置可否。 “你难道就没有爱过她吗?” 奈河轻笑:“爱?这种东西怎么抵过人心的欲望?” “我爱她,但我更在乎我自己。”他道:“你可以说我自私自利卑鄙无耻,但是这些都是凡人所固有的,我自问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灵,所以也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赔上自己的性命,相反,如果能拿它交换,我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它。” 百里留香重复道:“你会因此悔恨一生。” 奈河淡然:“或许吧,毕竟。我是真的爱过她。” 可惜,这句话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烟柳江南,细雨绵绵。 一个姿容娟秀的白衣女子拉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在湖边漫步。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小男孩指着身边卖糖葫芦的老太太,奶声奶气道:“我想吃那个红红的东西。” “还吃?你再这么吃下去就变成胖子了!”百里留香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蛋:“你哥哥都没有你这么胖,你好意思吃吗?” 小男孩被她捏住脸,口齿不清的说道:“好一丝,海油塔不适个个,窝菜市(好意思,还有他不是哥哥,我才是。)” “你是律,所以你就得当弟弟,还有糖葫芦吃多了会长胖的。” 百里留香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走到了卖糖葫芦的老太太面前,她问道:“阿婆,来一个糖葫芦。” 然后她一摸腰间,尴尬的发现自己没有带钱袋出来。 百里留香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对不住阿婆,今天没有带钱,我们改天再买吧。” 身形佝偻的老太太笑呵呵的将一支冰糖葫芦递给小男孩,目光慈爱:“没关系,一根糖葫芦而已,就当老太太我送给小娃娃的见面礼了。” 小律很高兴的接过糖葫芦,胖嘟嘟的脸上满是讨喜的甜笑:“谢谢阿婆。” “不客气。”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些怅然道:“若是我的孩儿也在该多好………………。” 小律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他闻言好奇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阿婆的孩子去哪里了?” 百里留香皱眉训斥:“律儿!不得多话!” 小律委屈的撇了撇嘴:“哦。” 老太太怜爱的望着他:“夫人不要训斥孩子,这又不是他的错。” 她止不住哀痛道:“这都是我自己造下的罪孽…………若我当年没有一心想着往上走,我那可怜的孩子也就不会死了…………这都是我的错………………。” 百里留香道:“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重新回到当年,你愿意吗?” “你说什么?!”老太太惊讶的望着她,而后又不可置信的摇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百里留香淡然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帮你回到当年,但是………………。” “请不要后悔。” 玄音国天启九年。 三年一度的秀女开始了,一辆辆或是华丽或是朴素的马车驶入皇都,马车在皇宫司音宫门口停下,成百上千辆马车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停下,珠帘掀起,走出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眷。 她们有的美艳动人,有的素雅娴静,也有一些活泼好动的女孩,她们好奇的打量着威严庄重的皇宫。 菡香和诗韵也不例外。 她们两个抬头望着那巍峨的宫廷,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激动,一想到日后要住进这里就不由得忐忑起来。 彼时太监高而尖锐的声音响起:“秀女入宫——————!!!!” 朱红色的描金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她们面前缓缓开启,秀女们迈着莲花小步子急不可耐却又故作镇定的走进了那面宫门。 菡香紧张的抓住诗涵的袖角,小声道:“怎么办姐姐,我好紧张。” “不要怕,更不用紧张,抬起头来,微笑着走进去。”诗涵轻声道:“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菡香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两个女孩相视而笑,携手一起步入了那面宫门。 菡香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地方,琉璃做瓦,白玉为阶,到处都是金光闪闪七彩流光。 一个个身穿精致宫裙的宫女们鱼贯而出,她们梳着菡香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发髻,漆黑柔软的发间簪着精美绝伦的步摇簪花,脸上的妆容精致细腻,就连眉间的那一点花细都画的别出心裁,她们迈着细碎而又大方的步子姿态万千却又美丽动人的从她身边经过,衣料飞扬之间带起一股沁人心脾的香风,就连同为女子的菡香都要忍不住赞叹几句。 她望着已经走远了的宫女,她们身上穿着上好布料剪裁得当的漂亮衣裙,而自己呢? 菡香有些羞愧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料:自己身上的这件则是用母亲所有积蓄买来的布料做成的,她进宫之前还以为自己身上穿的衣料已经是最好的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怕是连这宫里最卑贱的宫女都不如。 诗涵姐姐呢? 菡香偷偷的望了一下身边的女孩,心里更加的羞愧难当。 女孩那头如云般的青丝梳成一个漂亮而又庄重的发髻,发间簪着上好的白玉簪花,一支白雪红梅发簪斜插入发,与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相印得彰,眉间的花细画的栩栩如生,灵动的好像可以一靠近就可以嗅到花香,女孩的唇瓣轻点胭脂,嫣红色犹如梅花盛开,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吻芳唇,白玉一样的耳垂上碧玺水滴耳坠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摇晃,给她添了几分少女的活泼,窈窕有致的身上穿着剪裁得当的红梅映雪广袖长裙纱衣,小巧玲珑的绣鞋迈着优雅的莲花步子却行不露脚,让人看不见半分。 这才是真正的官宦之女,哪里像自己,只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庶女。 菡香羡慕的偷看身边的诗涵,后者发现后还以为她在紧张,便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有我在,不要怕。” 菡香勉强一笑,就在此时礼仪嬷嬷前来领着她们步上了钟秀殿,她们拉着手一同走上百节白玉阶之上的钟秀殿,秀女们两人一排站在大殿门口等待宣召。 “武官中郎将夏侯漠之女夏侯静、文渊阁大学士谢遥夜之女谢清歌进殿面圣——————!!!” “镇北大将军玄自清之女玄折柳、礼部侍郎孟庭苇之女孟思雪进殿面圣——————!!!” 随着大殿宫人一声声的宣召,菡香越发的紧张,她慌张的转头刚道:“诗涵姐姐………………。” 大殿宫人就高声唱喊道:“右相诗子意之女诗涵、兆州县令菡叶彰之女菡香进殿面圣——————!!!!” 随着宫人的传唤,诗涵菡香二人就并肩走进了大殿,进入大殿前菡香明显听到她们的笑声,轻蔑而又讥讽。 她天生就比别人更加的七窍玲珑心一些,也就更加的自卑羞愧,如今一见这些从未受过半分苦楚的豪门贵女如此的不屑,心中不禁又气又恼,一股邪火烧灼着她的心,将那不如别人的自卑硬生生烧成了倔强。 她们不是等着要看她的笑话吗?那她就一定要努力让皇上选中!!! 她们两个一同款款步入大殿,一个娴静端庄大方温婉,犹如国色天香的牡丹,一个小家碧玉乖巧谨慎,好似雨后初晴的含笑花,她们两个各有不同站在一起却又出奇的和谐,犹如一对姐妹花。 菡香跟着诗涵一起跪下行礼:“臣女拜见皇上,恭祝皇上福寿康宁,鸿福齐天。” 没有人让她们起来,菡香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看着这里,但是她却不知道他究竟看的是谁? 龙座上的男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大殿内的温婉女子,声音威严让人不由得心生胆怯:“整个玄音国都知道朕不喜红梅,右相之女为何还要穿一身映雪红梅前来见朕?” 菡香听到这话不禁为诗涵捏了把汗,心道她这次一定会被吓得姿态全无,却不料诗涵举止优雅的跪拜后不卑不亢的细声说道:“臣女惶恐。” “只有惶恐吗?”龙位上的男人盯着她,目光锐利雪亮。 诗涵臻首低垂,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弧度优美如同天鹅引颈,她道:“臣女嘴拙,心中不胜惶恐,还望皇上开恩容臣女离开,以免扰了皇上的雅兴。” 一旁的菡香听得冷汗都出来了,诗涵姐姐这么说不就是公然想要放弃选秀吗?! 自古以来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将秀女遣返,诗涵如此言语要是让言官听到一定会说此女不配入宫为妃,但是皇位上的男子却并没有勃然大怒。 “离开?朕听闻你从小就闻不得脂粉味儿,这大殿内女眷攒动脂粉浓重你确实该离开——————封右相之女诗涵为贵妃,赐字为梅,入住雪琼宫!” 菡香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诗涵姐姐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不仅不治她的罪,竟然还封她为贵妃!!!如今后位空缺,最高的位置也就是嫔了,诗涵这个比嫔位更高的贵妃可以说是后宫之主了。 可是菡香并没有觉得诗涵有多高兴,相反,她跪在地上并不言语,也不愿接旨。 帝王威严的声音响起,让菡香心惊肉跳。 “怎么,梅贵妃是想抗旨不成?” 抗旨不遵,视为死罪。 诗涵没有说话,菡香却颤抖着开口:“启禀皇上,姐姐…………姐姐并不是抗旨不遵,她只是…………只是过于欣喜一时忘了言语谢恩,请皇上明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是哪个?” 帝王的声音威仪而又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就好像她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不足以他多看一眼。 菡香咬唇,克制住心里的胆怯,学着诗涵的动作神态行礼,不卑不亢道:“兆州县令菡叶彰之女菡香拜见吾皇,刚才诗涵姐姐只是过于欣喜一时忘了言语谢恩,请皇上明鉴!!!!” 她庄重的磕头,汗水几乎花了脸上的妆容,不过这个时候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在赌,赌皇帝对诗涵的不一般,她虽然进入皇城帝都只有短短三天,但是敏锐如她一眼就看出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对诗涵的用心,如果她不出一言一定会被皇帝迁怒,但是如果她开口为诗涵求情,那么…………………… “后宫苦闷,若是有你这个知心姐妹相伴梅妃一定会欢喜的多——————封兆州县令之女菡香为莲贵人,入住碧水居。” 菡香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闻言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地了,她松了口气领旨谢恩:“谢吾皇隆恩!” 一旁的诗涵沉默,并没有要谢恩的意思,帝王轻笑:“怎么,梅妃还是不愿接旨吗?这次你若是不愿接旨,那么不仅仅你会被送回去,你的这个好姐妹估计也会被送回去,彼时她的名声被毁,估计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爱妃,你意下如何?” 菡香闻言心头一颤,刚刚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不动声色但又带着一丝哀婉的望着身边的姐妹,没有开口劝她。 诗涵心善,自己又是刚刚冒死为她求情,以她的判断,这个出身世家但又心地善良的女孩一定不会牵连到她。 果然,诗涵沉默了一会之后,恭敬而又庄重的行礼:“臣女………………接旨。” 如此便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关。 菡香与诗涵一起离开大殿,她望着外面的贵女们,不动声色的勾唇冷笑。 下一步,就是要将你们狠狠的踩在脚下。 她抬头望着天空中炙热的骄阳,心中像是燃起了一把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一样————她并不满足于这个小小的贵人之位,她要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她要成为嫔,成为贵妃,甚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到那时,看谁还敢嘲笑她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庶女? 她要将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狠狠的践踏,让她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她一定要站在这个权利的巅峰。 这个地方的赢家一定是她,也只能是她。 宫里的规矩众多,比规矩多的就是女人。 不过就算是再毒辣的诡计和攻击,菡香都稳稳的站在诗涵的身边。 这个宫里有背弃主子的奴才,有攀高踩低的妃嫔,但是她依旧十年如一日的与诗涵姐妹相称,只要皇上对诗涵一日有情,她就会待在诗涵身边一日,这样她的恩宠才会持久不减。 正如菡香所料,这个后宫里,有人得了恩宠不久便又失宠,有人自信满满的进了这里便只能待在冷宫里度过余生,但是唯有她,唯有她这个七品小官的庶女一路晋升为嫔,之后又是妃,可谓是恩宠深厚。 她以为自己会凭着皇上的宠爱怀上龙子,从而母凭子贵成为皇后,可是直到她听到了侍女的话,才觉得自己的路上出现了一块绊脚石。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菡香望着跪在地上的侍女,声音尖锐而又冰冷:“再说一遍!” 侍女颤抖着说道:“贵妃娘娘…………有孕了。” 这后宫里只有一个贵妃娘娘,那就是诗涵。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对诗涵照顾有加,已经数不清几次了都是自己为她挡住了后宫女人们的歹毒诡计,可是皇上迟迟不说封她为贵妃的事,她永远都低诗涵一级。 同样是他的女人,自己对皇上毕恭毕敬,又整日忙着替诗涵处理整治后宫,诗涵呢?她永远都是对皇上不闻不问,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比起自己对皇上的。关心,她连一个侍女都不如! 可是皇上是何等的偏心!诗涵如此待他,他却永远让她踩在自己的头上,就连龙子也让她先一步怀上!!! 这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羞辱?!!! 如此让她如何甘心?!!!! 她整理了一下手指上华丽的指套,笑得端庄大方:“姐姐怀上了龙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百灵、雨晴,你们快去备上礼物,随本宫前去雪琼宫探望姐姐。” 百灵和雨晴会意,忙领命下去准备。 菡香坐在窗前,透过开启的窗户可以望见御花园里的一片梅树,那是皇上亲手为诗涵所植的,如今暖风阵阵,离冬天还早着呢自然是看不到梅花盛开的美景了。 她目光中闪过一丝戾气:只怕今年的梅花诗涵姐姐是见不到了。 雪琼宫里一派喜气。 自然这种喜悦并不包括诗涵。 菡香一进诗涵的寝宫就看见她冷着一张脸坐在开启的窗户边,皇上站在她的身边想要扶她去休息养胎,但是她那琉璃般剔透的眼睛只是望着宫墙之外的天空,一丝一毫都没有分给他。 向来决绝果断的帝王站在她的面前竟然束手无策。 菡香知道他不是不生气,而是不能生气。 诗涵巴不得皇上训斥她,这样她就有理由自请去冷宫禁足或者请皇帝将她遣送会家。 皇帝自然是不能开口让她抓住机会,训斥不能,若是像处罚其她嫔妃一样罚她的奉银,他又会舍不得——————他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堆在她的面前,这么多年来不停的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样讨好她,他又怎么舍得处罚她? 菡香越想越是嫉妒,即使心里恨毒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她依旧笑面如花的过去请安:“臣妾给皇上还有姐姐请安了。” 皇上见是她,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松:“你来的正好,快来劝劝你的好姐姐,怀了身孕还不好好修养这像什么话?” 皇上一提身孕,本来就面色冰冷的诗涵脸色更加不好看。 菡香掩唇而笑:“皇上惹姐姐不高兴了,为何要让我来哄?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姐姐是皇上您惹生气的,自然还是得您哄才管用,我们这些外人可是哄不了的。” 话虽如此说,但她还是莲步轻移,将诗涵扶了起来:“这窗外正好可以看见陛下给姐姐你亲手所植的梅树,姐姐想坐在窗边看梅树也是好的,但是如今天气炎热,梅花未到季节没有盛开,姐姐倒不如回内室休息一会,这样对孩子也是好的。” 要说这宫里最了解诗涵的人,除了皇上便就是菡香了,不过前者再了解她也没用,诗涵并不听他的话,而经过菡香三言两语的劝说,诗涵便依顺的由她扶着回到了凤榻上休息,皇上亲手为她掖了掖被角,还想顺手摸一下她的脸颊却被她扭头避开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认命的收了回来。 他道:“朕会命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守在你的宫里,照顾你的饮食………………。” “不需要。”诗涵本来脾气就不好,自从怀孕后,脾气就越发的上涨。 皇上皱眉:“诗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在诗涵的面前他从来不自称为朕,而是像普通夫妻一样自称你我。 可惜,诗涵并不领情,她细声细语的说着话,但是却不带一丝感情:“皇上的好意臣妾心领了,但是太医毕竟是男子,男女有别,臣妾不想惹人非议,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冷声道:“你是朕的妻子,看谁敢非议你?!” 诗涵皱眉,不愿再和他说半句话。 气氛有些凝固,菡香笑道:“其实姐姐顾虑的也是人之常情嘛,哪有太医来宫妃宫里住的规矩,不过姐姐的身子还得需要懂得医理之人细心照顾…………。” 她道:“皇上,臣妾自幼学习医理,虽然比不上太医院的那些国手,但是照顾姐姐的饮食起居安胎护体还是绰绰有余的,若皇上和。姐姐放心,臣妾愿意侍奉在姐姐身边,直到龙子降生。” 这一次,诗涵没有开口拒绝,皇上见她默许了,紧皱的眉头也稍微松开了,他道:“那就依你所言。” “臣妾遵命。” 菡香恭敬的行礼领命,姿态端庄大方,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戾气…………………… “姐姐,该喝药了。”菡香坐在她的床榻边,轻声呼唤道。 诗涵几乎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无法清醒,天气越冷她越是想睡觉,一天里几乎都是在休息。 她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菡香,我好困。” 菡香扶她坐起来,一边接过侍女手中的汤药一边说道:“这很正常,身怀六甲的女子特别容易犯困,等生了孩子就会好的。” “来,姐姐张口把药喝了。”菡香舀了一勺子汤药,细心的吹凉后放在她的唇边:“良药苦口,姐姐可要把它喝光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诗涵一闻到汤药的气味就皱着眉头扭头避开了,她恶心道:“这个味道我一闻到就止不住的觉得恶心。” 菡香笑道:“孕妇都会有这种反应,姐姐快把药喝了吧。” 诗涵摇头:“不,我实在是喝不下去。” 菡香道:“可是姐姐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这个,如果不喝安胎药,孩子就会很虚弱。” 诗涵沉默了一下,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之后实在忍不住趴在床边呕吐,菡香温柔的为她轻拍后背:“喝了就好………………这样就好…………。” 诗涵喝了药后就又躺回床上沉沉睡去,脸色红润的不正常。 菡香细心的撇退侍女,亲自在床前照顾。 她细腻如葱根的手指捏起药碗里的白玉小勺子,碗里只剩下汤药的残渣了,她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残渣,唇边泛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转眼之间就到了深冬。 菡香醒来后,就披着衣裳坐在梳妆镜前让侍女上前梳洗打扮。 她望着禁闭的窗户,慵懒的问道:“御花园的梅花开了吗?” 正在为她梳头的侍女百灵回答道:“开了,皇上亲手所植的那一片红梅开得极其美。” 菡香笑道:“雨晴,你去把窗户打开,本宫要看看红梅。” 雨晴犹豫:“可是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如今外面极冷,窗户打开怕是会冻着您。” “不要紧。”菡香笑道:“病了要比活蹦乱跳讨喜。” 雨晴不懂她的意思,不过还是按照她的吩咐打开了窗户,雕花小窗一打开就有刺骨的冷风吹了进来,雨晴打了个寒战,却见自家主子镇定自若的坐在梳妆镜前,就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冰冷的温度一样。 菡香修剪保养极好的手指在一排胭脂水粉里划过,指尖沾染了一抹妖异的嫣红,她自言自语道:“当年我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官之女,进了这帝都好像谁都可以踩我一脚,只有姐姐对我照顾有加情同姐妹………………。” 她望着窗外开得正好的红梅,轻声道:“可惜……………………。” 百灵和雨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主子在可惜什么,她们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百灵挑了一支海棠晓月彩蝶钗子想为她戴上,却被菡香轻轻推开了,她道:“今天不适合这么喜庆的颜色……………………。” 她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雪琼宫的侍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百灵怒喝道:“大胆的奴才,进来也不知道通禀一声,如今冲撞了主子你该当何罪?!!!!!” 那侍女脸色苍白的告罪:“奴婢知错了,求娘娘饶命………………。” 菡香从梳妆台上拾起一把犀角小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慵懒的问道:“说罢,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贵妃娘娘…………血崩了!!!” 啪嗒一声,精致的犀角小梳从她手中滑落,菡香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眼泪摇摇欲坠:“血崩?!!!怎么会血崩?!!!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那侍女哭道:“是玉堂居的虞贵人!今天早上给我家娘娘送了一碗安胎药!我家娘娘喝了后就…………就………………。” 她哭得不能言语,菡香追问道:“就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侍女再也止不住的号啕大哭:“我家娘娘就腹痛难忍,诞下小皇子后就流血不止!!!!!” 菡香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百灵和雨晴惊呼一声忙扶住了自家主子,却见自家主子脸白如雪,凄厉的哀号一声‘诗涵姐姐’就昏迷不醒。 “娘娘!快传太医!娘娘晕倒了!!!快传太医啊!!!!”百灵急忙喊道,一时间宫里乱做了一团,谁都没有发现她唇角的那一抹得意的微笑……………… 老态龙钟的太医收起诊脉的丝线,对着皇上行了一礼。 憔悴的男子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如何?” 太医叹息:“莲妃娘娘这是急火攻心哀痛至极所致,再加上数月来衣不解带的侍候……侍候贵妃娘娘,如今劳累过度,需要数月才能调理过来,还有………………。” 太医吞吞吐吐不敢言说,皇上皱眉:“还有什么?” 太医忙跪地,不敢抬头“微臣发现莲妃娘娘被人下了红花!!!” 砰!!! 皇上一掌将桌上的茶具扫落,精美的琉璃茶具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捂住胸口猛地咳嗽了一阵,竟然咳出了一口鲜血! “皇上!!!” 太医又惊又怕的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红花!又是红花!!!虞贵人送给诗儿的安胎药里有红花!现在莲妃也被人下了红花!是谁?!是谁竟如此歹毒?!想要谋害朕的妻子孩儿?!!!”皇上冲着总管公公愤怒的吼道:“查!!立刻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定要将那乱臣贼子扒皮剔骨挫骨扬灰!!!!!” “皇上………………。” 床帷中传来菡香虚弱的声音,皇上大步走了过去,掀开帷帐,却见菡香泪眼模糊的望着他,他坐下来安慰道:“没关系,你还年轻,喝些药调养一段时日就会好的……孩子会有的…………。” 菡香摇头,并没有说自己而是悲痛欲绝的哽咽道:“姐姐…………姐姐怎么样了?皇上,姐姐怎么样了?” 皇上憔悴的望着她,向来犀利雪亮的眼睛变得灰暗挫败,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 他越是不说话,菡香就越是慌张,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挣扎着坐了起来,连礼仪尊卑都顾不上的抓住了皇上的衣襟,颤抖着问:“…………姐姐在哪里?” 皇上双目血红,声音沙哑的厉害:“诗儿已经………………不在了。” 菡香摇头,泪流不止:“不,我不相信,我不信!!!姐姐的身体如何我一直都是最清楚的,她怎么会…………怎么会…………。” 皇上将她揽入怀里,咬牙道:“有人在她的药里下了坠胎的红花…………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诗儿,同饮同食,也沾上了红花………………。” “是谁?!是谁如此歹毒?!竟然在姐姐的药里下红花!!!”她泣不成声,卷缩在皇上怀里失声痛哭:“是谁?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皇上咬牙切齿道:“不论是谁,朕都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菡香哭得肝肠寸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皇上抓住她的手臂道:“你要好起来,就算是为了你姐姐生下的孩子你也一定要好起来…………。” 菡香泪眼模糊的握住他的手:“孩子?姐姐诞下的孩子?” 皇上点头,苦涩的说道:“对,你姐姐拼死诞下了一个小皇子,她临终前嘱咐朕,一定要将孩子交给你来抚养,这样…………她才瞑目。” “姐姐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菡香哭着发誓:“只要我菡香活着一天,就誓死保护这个孩子,如有虚言,必定生不如死!!!” 皇上抱着她,眼中最后的一丝怀疑也消失不见了,而菡香依偎在他的怀里,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下药的人很快就查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送汤药给诗涵的虞贵人。 无论她如何喊冤,皇上都仿若未闻的将她凌迟处死,虞家一百零三口人悉数下狱,不日处斩。 而贵妃娘娘诞下的龙子,则交由菡香抚养,皇上为了给他与诗涵的孩子更好的名分,就晋升菡香为皇贵妃,暂理六宫,如同皇后。 当她披上了皇后的凤袍,头戴凤冠手持凤玺与皇上并肩站在高台之上,受文武百官叩拜时,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终于没有人阻碍她了。 菡香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的百官,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她终于站在了这个权利的巅峰,终于成为了他们的主宰。 小皇子两岁了,因为他的生辰是诗涵的忌日,所以之前都没有人敢提起此事,菡香也不好给他大办生辰宴,以免揭开皇上的伤疤。 这道伤疤在他的心上整整两年,似乎永远都不会好,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但是今天菡香却为小皇子的生辰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还有一壶上好的花雕。 孩子还小,这些当然不是给他准备的,而是借着孩子生辰的名义,将忙于朝政的皇上请了过来。 这两年里,他很少踏入她的寝宫,就连后宫其她嫔妃那里他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进入后宫大部分时间都会去诗涵生前住过的雪琼宫,在她睡过的床榻上他才能安稳的睡个好觉。 不过他很在乎这个孩子。 这是他和诗涵的孩子,是诗涵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 每次她只要以孩子的名义找他,他都会亲自过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皇子两岁了,因为他的生辰是诗涵的忌日,所以之前都没有人敢提起此事,菡香也不好给他大办生辰宴,以免揭开皇上的伤疤。 这道伤疤在他的心上整整两年,似乎永远都不会好,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但是今天菡香却为小皇子的生辰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还有一壶上好的花雕。 孩子还小,这些当然不是给他准备的,而是借着孩子生辰的名义,将忙于朝政的皇上请了过来。 这两年里,他很少踏入她的寝宫,就连后宫其她嫔妃那里他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进入后宫大部分时间都会去诗涵生前住过的雪琼宫,在她睡过的床榻上他才能安稳的睡个好觉。 不过他很在乎这个孩子。 这是他和诗涵的孩子,是诗涵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 每次她只要以孩子的名义找他,他都会亲自过来。 这次也不例外。 当菡香煎好一壶他爱喝或者准确的说是诗涵生前爱喝的花茶时,就听到内侍喊颂道:“皇上驾到————!!!” 侍女恭敬的掀起珠帘,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就走了进来,菡香笑着欠身行礼,温婉大方,举手投足都像极了诗涵。 她道:“臣妾恭迎皇上。” 自从那场大病后,每当她跪下行礼都会被他亲自扶起,可这次他却没有扶她。 皇上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道:“朕记得当年就告诉过你,不许给琨儿过生辰,这才过去了几年你就把朕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菡香跪地,细声道:“臣妾不敢忘记皇上说过的每一句话,更不敢对姐姐有一丝不敬之意,臣妾如此只是想请皇上移驾臣妾的宫中,臣妾有要事想要禀报皇上。” 帝王不为所动:“何事?” 菡香笑道:“皇上,臣妾有孕了。” 白玉盏中的花茶色若琥珀,清香淡雅,但是帝王却没有再饮。 他将茶盏放回桌上,喜怒不形于色的问道:“当年,你是与诗儿一同中的红花,太医说凡是沾染了红花的女人,都会终身无子。” 他目光锐利的望向跪在地上的女人:“诗儿死了不到三年,你就怀了身孕,皇贵妃你可真是好心急啊!” 菡香无助而又哀伤的望着皇上:“皇上此言何意?难道您怀疑是臣妾害死了姐姐?!臣妾怎会做出如此荒谬之事?!!而且臣妾也中了红花,就算臣妾要下毒又怎会自己也服毒?臣妾句句发自肺腑,皇上为何不愿相信臣妾?!” “朕也想相信你,可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后宫中凡是朕临幸过的嫔妃都被你下了避子药,就算有一两个逃过一劫怀了身孕,也被你设计让她们‘意外坠胎’,你为了让朕对你处处优厚,就拿琨儿当借口,甚至模仿诗儿的言行举止。”帝王面无表情的望着她:“菡香,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菡香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她恍惚的望着高高在上的帝王,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她哑声道:“原来…………你都知道。” 他垂目望着她,就像望着一个跳梁小丑,不屑而又怜悯:“你做的每一件事朕都知道。” 菡香含泪咬牙:“既然皇上都知道,那为何…………为何不赐死臣妾?!” 皇上望着窗外的雪景,一片银装素裹中那红梅开得如火如荼,可惜,他已不能折下一支梅花簪进她的发间了。 他道:“那日,诗儿在弥留之际嘱托朕,她说她这一生最重要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刚出生的琨儿,另一个便是你。” 菡香摇头泪如雨下:“我不相信…………她怎么…………怎么会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人………………。” 记忆里的诗涵总是那么的冷艳高贵,一身傲骨宁折不屈,她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连对菡香也不例外。 菡香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小官家的庶女,所以诗涵一直瞧不起自己,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她会在弥留之际说出这种话。 皇上道:“她说这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让朕好好保护你们,让琨儿长大成人,让你不再被人欺负…………从头到尾她心里记挂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 他望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女人,哑声道:“菡香,你告诉朕,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对她下手?” 菡香双眼血红,面目狰狞:“我为何不忍?!就是因为她我才有资格进了这个后宫!就是因为她我才蒙受恩宠!但是这些都不够!!这些怎么能够?!!我想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势!而她就是阻碍我的绊脚石!只有她死了,我才能稳坐后宫!!!” 帝王看着面前狰狞的女人,疲倦道:“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我是被你活活逼疯的!同样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你要如此偏心?!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视而不见,诗涵那个贱人从未爱过你……………………。” “够了!”皇帝冷声道:“菡氏谋害妃嫔皇嗣,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即日起贬为庶人,永不相见。” “贬为庶人?永不相见?哈哈哈哈…………”菡香哭着大笑,凄凉入骨:“陛下啊陛下,你这是念在姐姐的情分上饶我不死吗?你可真是重情啊!” 皇上目光冰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庶人怀有皇子有辱皇室,朕为皇室颜面着想,赐庶人菡香红花一碗。”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骨肉!!是玄音国的皇子!!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不可以!!!” 可是无论菡香怎么挣扎呼喊都是无济于事,太监们强行将红花灌入她的嘴里,苦涩的汤药合着泪水流进了喉咙,菡香拼命的咳嗽,但是已经太晚了。 腹部剧痛让她脸色苍白如纸,她爬到皇上的脚边,十指痉挛着抓住他玄金色的衣袍,忍着剧痛苦苦哀求道:“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不要打掉这个孩子!求皇上看在…………看在姐姐的份上,饶过我的孩子吧!!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 “害死这个孩子的不是朕,而是你。”皇上避开她的手,冷声道:“是你的贪心和杀戮让他不得不死,而且就算朕不让你喝这碗药,你的孩子也未必会降生————当年你为了陷害虞贵人,不惜给自己下了红花,如今残毒亦在,就算朕不动手,你的孩子也会夭折。” 菡香摇头哭喊:“不!我不相信!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捂住小腹,疼的全身痉挛。 陷入黑暗前,她似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害人害己。” 一滴清泪自眼角留下,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在最后那一刻,她竟然觉得他说的很对。 她做的一切,都是害人害己……………… 百里留香淡然的望着从睡梦中醒来的老太太,伸手将她的眼泪接过来放入了瓶子里。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老太太望着自己苍老的手,良久后掩面而泣。 百里留香道:“就算再来一次,十次百次千次,你依旧会被内心的欲望操控,为了权利地位,害死自己的姐妹………………。” “够了!不要再说了!”老人泣不成声:“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是我,都是因为我,我贪慕虚荣,一直以来都因为自己是小官的庶女而自卑,羡慕诗涵姐姐高贵的出身,羡慕她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羡慕她能怀上龙子!我不该因为嫉妒而害死了姐姐,不该为了嫉妒害死了那么多的嫔妃皇嗣!都是我的错——这些都是我的错啊!!!” 百里留香淡然道:“人心难测,你我都只不过是被心中的欲望驱使的可怜人罢了。” 她收起香料道:“有一点你说错了————你并不卑微,她也未必高贵。这世间众生平等,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三六九等之分,谁也不比谁卑微,谁也不比谁卑贱,你要好自为之,过好今后的每一天,不必为从前的一切自责,过往云烟,切不可追。” 她说完便拉着小律的小手转身离开,将老人留在原地。 她拉着孩子沿着水畔走过了青青的草地,又走过了白墙灰瓦的书斋,终于在熙攘的街道里找到了她的爱人。 黑衣银发的俊美男子抱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一只手轻松的抱着他,另一只手则拿着手帕给小男孩擦拭嘴边的糕饼渣渣。 小男孩一边冲他甜甜的笑,一边动作不停的往嘴里送糕饼,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小男孩一抬头就看见了百里留香他们,立刻兴奋的挥手大喊:“母亲!小律!!” 黑衣男子抱着乱动的孩子穿过人山人海,一步步向她走来。 百里留香望着他和孩子,心里不由得一暖:什么权利,什么地位,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的一家团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大雪纷飞,人间一片银装素裹,而那九重天上却是一片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众仙家腾云驾雾纷纷赶往天宫赴宴,场面煞是壮观。 一个刚从人间游玩回来的散仙路过天宫大门,见到此景不由得心生好奇,他拉住了一个正要进宫门的仙君,行礼问道:“这位仙君,小仙放从人间游历回来,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惊动众仙家前来?” 那仙君是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他举止优雅的还礼,温声道:“今日是鸿鹄天帝和百里天后归来之日,天后在凤凰台设宴,众仙家纷纷前来参拜赴宴。” 散仙大喜过望:“竟是帝后一同归来!我一定也要去看看!” 青衣少年笑着行礼:“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散仙忙拉住他的衣袖,青衣少年惊讶回头,不解问道:“仙者还有何事?” 散仙行礼,颇为好奇道:“在下乃是北斗星君座下弟子流云,敢问阁下是?” 散仙说着还很是好奇的打量着青衣少年,这也不能怪他好奇,面前的少年虽然年纪轻轻的样子,但是周身散发的仙气却是比其他仙君都要深厚,而且流云并不记得天界有这么一个仙君,不免好奇的打听一二。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犹如河上清荷缓缓盛开。 “我乃青鸾上神南千醉座下侍者————青禾。” 流云一听彻底愣在了原地,眼睁睁的望着青衣少年走远,半响才喃喃自语道:“…………青鸾上神…………鸿鹄天帝的弟弟青鸾上神…………我竟然和上神的侍者说话了…………。” 帝后归来,天界上空流光闪耀,仙鸟起飞,有蛟龙盘旋而来在天宫上空腾飞起舞,它的身后有祥瑞麒麟踏着仙云而来,在天宫上空腾飞起舞,更让仙家们吃惊到吓掉下巴还在后头————百鸟之中有两只雏鸟异常耀眼,银羽雪翅,尾羽细长华丽,清贵而又孤傲,竟是两只鸿鹄雏鸟! 众仙家或是惊讶或是欣赏的昂头观看,却见那蛟龙骤然化为一道冰蓝色的仙光如同流星划落,光芒散去后竟是一个俊美的少年。 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很臭,他稳稳落在地上,不屑的向那只被他甩在后面的麒麟说道:“霏微,你真是越发的慢了————早就告诉你要减肥,你就是不听。” 七彩麒麟神兽冲天鸣叫一声,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身穿金缕玉衣的妙龄少女,她冲着少年做了个鬼脸:“臭流冰!我才不要跟你说话!朱雀公主呢?我要和公主玩!” 流冰默了默觉得吃撑了走不动路太过丢人了,于是就面不改色的换了一个理由:“她在家研究厨艺。” “朱雀公主研究厨艺?”霏微撇嘴,显然不是很相信的吐槽:“我看她研究吃的还差不多,估计一看见吃的就会吃得肚子滚圆,连路都走不动。” 流冰:“……………………。” 竟然莫名被真相了?。 两只鸿鹄拍拍翅膀落地,竟然化成了两个胖乎乎的小娃娃,粉雕玉啄煞是可爱。 他们一左一右拉着流冰的衣袖,昂着胖乎乎肉嘟嘟的脸蛋儿,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是蛟龙吗?母亲大人说我们父亲大人的妹妹的准相公就是个蛟龙,你是我们父亲大人的妹妹的准相公吗?” 流冰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绕的有些糊涂,一脸懵逼的问道:“你们的母亲是谁?” 两个小娃娃昂着头,理所应当道:“就是你们口中的百里天后啊。” 众仙:“…………………………。” 以他们两个为中心,数十里以内都静默了一下,然后就瞬间热闹了起来。 众仙家惊讶的都快扶不起下巴了,他们望着两个懵懂的小娃娃,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的热火朝天。 北斗星君:“这是天后的孩子?!这么说他们是天帝的子嗣了?!” 百花仙子:“天上突然多出了小皇子,而且一下子多出了两个………………让我静静。” 司命星君狂翻命簿:“天后竟然有孩子了!什么时候生的?!我怎么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月老找红线:“哈哈哈,我要给他们两个找姻缘!” 众位胡子白花花的仙翁和娇美动人的仙子们围着两个小娃娃,打着瞻仰皇子的旗号对着他们摸脑袋。 “小盆友,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小盆友,你们几百岁了?” “小盆友,仙丹吃不吃?” 流冰:“……………………。” 突然有一点不懂这个世界了。 就在两个小娃娃快被这一群怪蜀黍和怪阿姨摸秃了头顶时,白鹤仙官高声颂道:“天帝有令,请众位仙君进凤凰台赴宴————!!!” 白鹤仙官一说,众位仙君就都前往凤凰台了,只留下两个小娃娃在原地画圈圈。 理说:“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母亲大人不让我们跑到他们面前玩了————这群神仙真是太可怕了。” 律郁闷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胖乎乎的蝴蝶结,撇嘴道:“那些怪阿姨都把我的蝴蝶结弄歪了………………。” 就在他怎么弄都弄不好时,一双素手伸了过来灵巧的为他整理好了蝴蝶结。 小律抬头一看,面前蹲着一个前凸后翘妖娆艳丽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为他整理好蝴蝶结后,笑眯眯的对着他们打招呼:“小家伙你们好啊,这么久没见你们竟然长这么大了,真是(以下省略n字)………………。” 小理:“…………………………。” 小律:“…………………………。” 这人谁啊? 那女人说了半天才一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你们在襁褓里的时候呢!你们不认识我吧?” 她笑眯眯的自我介绍:“我啊,就是玄音上神音九天,我是你们母亲的好盆友,你们可以叫我………………。” 小理和小律乖巧道:“阿姨好。” 音九天脸黑:“叫姐姐。” 两个小娃娃噎了一下,之后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甜声喊道:“姐姐好~。” “乖~,这次就当咱们的初次见面,你们想要什么礼物?” 小理抢先说道:“我想要一匹小马驹!就是小小的那种!” “没问题~。”音九天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支玛瑙玉笔,她持笔在半空中随手而画,一只小马驹就凭空出现,欢声叫着撒蹄奔跑。 两个小娃娃惊讶的‘哇’了一声,又争先恐后的嚷道:“我还要一只小兔子!眼睛红红的的白兔子!!!” “我要桂花月饼芙蓉糕马蹄糕杏仁酥还要一碗阳春面!!!!!” “我要小刺猬!!” “我要糖葫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音九天一边说着一边提笔画出,三人玩得不亦乐乎时,一个女声突然喊道:“天帝来了!!!” 天界的仙人都知道鸿鹄天帝最讨厌玄音上神音九天,而后者最害怕的就是鸿鹄天帝。 音九天一听鸿鹄来了,吓得手一哆嗦,回头一看哪有什么天帝啊?明明就是霏微在一旁吓唬她! “好你个花毛麒麟!竟然敢吓唬老娘,看我不把你画成丑八怪……………………。” 她说着抬手就要画,这才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她一惊:“我的笔呢?!” 两个小娃娃指着下界,怜悯的说:“掉下去了。” 音九天:“……………………。” 霏微心虚:“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啊呀!音九天你不要打我!啊啊啊我错了!!别打了!不要打脸啊啊啊啊啊啊!!!” …………………… “朽木不可雕也!!!” 书房里,老人愤怒的将画卷撕的粉碎,恨铁不成钢的教训站在面前的少年:“我们端木家世代都是画师国手,而你作为嫡系子孙竟然画出如此低俗的画作,真是给端木家抹黑!!!!!” 少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道:“爹,你这么说就是没道理了,上一代是画师国手下一代就必须是画师国手?皇帝还有被踢下龙椅的时候呐,更何况是咱们这样小小的世家?” “你!你!!!”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在哆嗦,他气得拿起一边的鸡毛掸子追着少年就打:“端木鹓鶵你这个不孝子!不好好作画就算了,还竟敢议论皇室!皇室是你想议论就能议论的吗?!!!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鹓鶵上窜下跳猴子一样灵活的避开鸡毛掸子的攻击,风似的跑出书房,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您老莫生气啊!生气会长皱纹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霏微心虚:“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啊呀!音九天你不要打我!啊啊啊我错了!!别打了!不要打脸啊啊啊啊啊啊!!!” …………………… “朽木不可雕也!!!” 书房里,老人愤怒的将画卷撕的粉碎,恨铁不成钢的教训站在面前的少年:“我们端木家世代都是画师国手,而你作为嫡系子孙竟然画出如此低俗的画作,真是给端木家抹黑!!!!!” 少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道:“爹,你这么说就是没道理了,上一代是画师国手下一代就必须是画师国手?皇帝还有被踢下龙椅的时候呐,更何况是咱们这样小小的世家?” “你!你!!!”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在哆嗦,他气得拿起一边的鸡毛掸子追着少年就打:“端木鹓鶵你这个不孝子!不好好作画就算了,还竟敢议论皇室!皇室是你想议论就能议论的吗?!!!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鹓鶵上窜下跳猴子一样灵活的避开鸡毛掸子的攻击,风似的跑出书房,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您老莫生气啊!生气会长皱纹的!” 老爷子气得差点晕过去,拿着鸡毛掸子在原地直跳:“逆子!!!!!” 被吐槽是逆子的鹓鶵跑出了家门,一路小跑着到了河畔边,他也不在意身上的衣料会弄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平静的河水懒洋洋的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平静的水面就如同沸水一样翻腾滚动,然后从荷叶下探出了一个头,准确的说是个龙头。 鹿角鱼须,虎眼马头,正是龙的特征,却又比画卷上的龙略有不同。 鹓鶵拿着一支树枝挠了挠它的脸颊,懒洋洋的打招呼道:“嗨,大龙。” “我是蛟,不是龙。”它无奈的说道,似乎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鹓鶵躺在枯萎的草地上,嘴里还叼着根枯草,他没所谓的说道:“薄煕你不是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条龙吗?现在我说你是龙你就是龙。” “你这是自欺欺人,龙族比蛟族的鹿角要长许多,你看我的角就很短,所以我不可能成为龙。” 它说着就不免有些失落的沉入水下些许,只露出眼睛和眼睛以上的部分。 鹓鶵坐起来摸了摸它那略显娇小的龙角,笑嘻嘻的安慰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变成一条真正的龙,相信我!” “相信你………………才怪。” 薄煕眨了眨橙红色的大眼睛,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虽然不是人类,但是还没有傻到会相信你这个不靠谱的逆子。” 鹓鶵:“……………………………………。” 鹓鶵:“……………………………………。” 鹓鶵:“……………………………………。” 鹓鶵扶额:“……………………这个词……你是在哪听到的?” 怎么这么像他家老爷子的口吻? 鹓鶵刚这么想道,就听薄煕认真且单纯的说道:“我听你家墙角学来的,怎么?这个词不好吗?” 鹓鶵:“……………………………………。” 薄煕:“我经常听到你爹这么叫你,这不是你的小名吗?” 鹓鶵:“……………………………………。” 薄煕:“难道是你的绰号?” 鹓鶵:“……………………………………。” 薄煕:“不然就是你的……………………。” 鹓鶵:“…………………………你够了。” 他少有的正经说道:“…………以后没事少去听我家墙角。” 薄煕不解:“为什么?我觉得你们家可好玩了。” 鹓鶵:“……………好玩?” 薄煕认真道:“每天看着你和。你爹在玩你追我跑的游戏就觉得超好玩!” 鹓鶵:“……………………………………。” 鹓鶵:“……………………………………。” 鹓鶵:“……………………………………。” 突然不想和它做盆友了……………… 他捂着被薄煕扎的千疮百孔的小心脏,半响才回过神来,他本来还想骂薄煕几句脑壳子进水了,但是看着对方那干净单纯的如同婴儿的大眼睛,到嘴边的话又突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半响,他伸手摸了摸薄煕的角,叹息道:“你呀你,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你想听就听吧!谁让你是大龙呐!” 薄煕本来很高兴,但是听了后半句又有些失落的再一次纠正他:“都说了我不是龙,是蛟。” “没关系,我会帮你变成龙的。” 那时,正是夕阳西下,此时早已不是蝉声倦懒绿叶成荫的季节了,但是薄煕依旧在多年后记得,少年一身白衣被阳光染成了金黄色,耀眼炫目,但是他那灿若桃花的笑容更让人难忘,以至于多年以后成为龙族一员的薄煕,依旧会在梦中清晰的忆起他的笑容。 灿如桃花却又比花朵更为美丽。 这是薄煕当时的想法,可是等到第二天他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少年时,突然很想质问一下自己当时的眼睛到底有多瞎。 鹓鶵拎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水畔边,一边喘粗气一边对着他招手:“过来!薄煕你快过来看看!” 薄煕好奇的游了过去,问道:“怎么了?你被你爹赶出来没地方去了,所以来这里投奔我了吗?” 鹓鶵黑线:“………………都说了不要去听墙角。” 再说了投奔薄煕有什么用?每天吃什么?难道和他一样吃河里的鱼? 薄煕好奇的打量着少年带来的大包小包:“这些都是什么?” 鹓鶵嘿嘿一笑,一下子把它们都打开了:“这个包裹是当归,这个包裹放的是百年人参,还有这个和这个,放的都是我爹珍藏了许多年的上好药材…………………………。” 薄煕:“…………………………………………。” 薄煕:“…………………………………………。” 薄煕:“…………………………………………。” 薄煕:“…………你把他的宝贝都偷了出来,你就不怕他再和你玩你追我跑的游戏吗?” 鹓鶵不以为然道:“没事,最多就是回去被他打一顿,反正这些年已经被他打得皮厚实了。” 薄煕:“………………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偷出来啊?!欠打么?!!!!!” 鹓鶵:“我这是帮你尽快长出龙角啊!” 薄煕:“………………你想怎么帮?” 鹓鶵:“书上说,把这些药全都吃下去就可以长出龙角来了!” 薄煕:“…………………………………………。” 薄煕:“…………………………………………。” 薄煕:“…………………………………………。” 薄煕:“………………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把这些东西吃下去他还要不要命了?! 薄煕僵硬的提醒他:“…………这个………………是不是…………太多了?” 鹓鶵:“多吗?不多啊!我觉得正好,来,快把这个包裹里的药材全都吃了!” 薄煕望着他手里那只鼓鼓的包裹,差点一口气噎死过去:“鹓鶵,放下屠刀…………………………。” 鹓鶵:“乖,把药吃了,吃了这么大补的药材,你的角一定会变长的。” 薄煕泪流满面:“我现在突然觉得当蛟也是挺好的,龙什么的一点都不想当了………………。” 鹓鶵点头,但还是将药材塞入他的嘴里,一边塞一边道:“每次吃药时你都会这么说,老子早就听腻了,吃药吧少年!” 被塞了满嘴药的薄煕:“。” 被强迫吃光了所有药材的薄煕趴在岸边,有气无力的问道:“你看看我的角,长了吗?” 鹓鶵仔细看了看他头上的角,迟疑道:“长了……………………吧?” 薄煕瞪他,目光凶狠。 鹓鶵自知理亏,嘿嘿笑道:“那个啥,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才让你吃那么多药材……………………。” 薄煕:“呕!。” 鹓鶵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薄煕:“最近不要再提药材…………呕……这两个字…………呕…………我一听这两个字,就忍不住想………………呕………………想吐。” 鹓鶵:“……………………………………。” 鹓鶵:“……………………………………。” 鹓鶵:“……………………………………。” 鹓鶵:“………………这并不是你吐了我一身的借口,好么?” 因为薄煕吐的昏天黑地,鹓鶵不得不告别他乖乖回家(其实是怕薄煕再吐他一身)。 他坐在书桌边狂翻书想要在书里找到龙角长大的方法,却不料突然有一个东西从空中落了下来,一路上不仅把自己的屋顶砸穿了,还砸毁了他的床,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鹓鶵:“……………………………………。” 鹓鶵:“……………………………………。” 鹓鶵:“……………………………………。” 发生了什么事情?!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薄煕:“呕!。” 鹓鶵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薄煕:“最近不要再提药材…………呕……这两个字…………呕…………我一听这两个字,就忍不住想………………呕………………想吐。” 鹓鶵:“……………………………………。” 鹓鶵:“……………………………………。” 鹓鶵:“……………………………………。” 鹓鶵:“………………这并不是你吐了我一身的借口,好么?” 因为薄煕吐的昏天黑地,鹓鶵不得不告别他乖乖回家(其实是怕薄煕再吐他一身)。 他坐在书桌边狂翻书想要在书里找到龙角长大的方法,却不料突然有一个东西从空中落了下来,一路上不仅把自己的屋顶砸穿了,还砸毁了他的床,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鹓鶵:“……………………………………。” 鹓鶵:“……………………………………。” 鹓鶵:“……………………………………。”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上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支白玉笔。 晶莹如雪的笔杆上镶嵌着九颗红如石榴的宝石,细碎的云母点缀在每一颗宝石的周围,犹如众星拱月,璀璨夺目。 鹓鶵揉了揉眼睛,等他再次看去时,那只玛瑙云母白玉笔依旧还在那里。 鹓鶵心里嘀咕了一声怪哉上前将它捡了起来,白玉笔入手触感冰凉细腻,鹓鶵出身世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他一摸就知道这支白玉笔是不可多得的极品,但是……………… 他郁闷的望着被砸出了一个洞的房顶和面目全非的床,当真想不明白这支笔是从哪来的,总不会是天上的哪个神仙一不小心丢下来的吧?这也太蠢了吧? 鹓鶵摇头轻笑自己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玉笔在修长的指间转动,随意的划了个弧度,然后他那被砸出一个坑的地面竟然恢复如初,平整的让他找不出一丝瑕疵。 鹓鶵:“…………………………。” 鹓鶵:“!!!!!!!!!!!!!!” 鹓鶵天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毛地面又变回来了?!坑呢?!那个坑呢?!!! 他惊讶的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仔细将地面瞅了又瞅摸了又摸,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眼花,更没有神经错乱,而是这个地面真的……真的恢复了原状! 谁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鹓鶵一脸崩溃的望着地面,过了半响才后知后觉的一点一点的转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白玉笔。 那只玛瑙云母白玉笔在他的指间发出淡淡的流光溢彩,朦胧的光芒中隐约还带着一股仙气。 鹓鶵这是神马玩意儿?! 难道真的是某个傻逼神仙不小心丢在凡间的仙物?!如果真的是的话,他真的很想说一句————您老真心大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现在不是吐槽某个神仙心大不心大的时候,他望着手中的白玉笔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冲着被砸毁的床挥了一笔,一抹仙光闪过之后,被砸毁的床榻竟然真的恢复如初了! 鹓鶵容我怀疑一下人生。 他苦恼的坐在床榻边挠头发:肿么办?如果这支笔真的是哪个粗心大意的神仙路过时不小心丢下的,那自己该拿这支法力强大的笔肿么…………等等! 法力强大?! 鹓鶵猛地抬头看着手中的笔:如果这支笔不仅可以恢复东西还可以将画出的东西变成实体的话————自己岂不是可以帮助薄煕成为一条真正的龙?! 他兴奋不已的跳起来,一个健步就冲到了桌子边,铺纸研墨,鹓鶵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在质地细腻的花笺上画出了一支桃花。 鹓鶵的画工确实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粗糙简陋,但是那支桃花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支真正的桃花————先是细微的花蕊,然后是灼灼其华的粉色花瓣,再后来就是嫩绿清新的树叶………… 最后,一支带着暖暖阳光的桃花静静的躺在了他的桌上,在寒冬腊月里散发出幽幽的花香。 鹓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良久,他又惊又喜的拿着那支桃花冲出来房间,在大雪纷飞的深夜里穿过长廊、水榭、府门,一路跑向了河畔。 这几天日夜不停的下雪,天气寒冷入骨,河面上结了一层不太厚的冰,他兴奋的跑到冰上喊道:“薄煕!薄煕你快出来!你快来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觉得脚底的冰层在剧烈的振动,隐隐出现了一道道裂纹,鹓鶵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站在河水中心,若是脚下的冰层碎裂,自己绝对会掉进河里,被这冬水一泡,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鹓鶵心道不好,连忙拔腿向河畔跑去,但还是晚了一步————薄煕呼啸而出,冰面瞬间裂的粉碎,鹓鶵失声惊叫一声就掉进了河里! 掉进河里的那个瞬间鹓鶵就想把薄煕骂个狗血喷头,但是一张嘴就被灌进了一大口水,刺骨的河水冻的他连向上游的力气都没有了,宽大的衣袍在水中漂动,不断往下沉的鹓鶵透过丝丝缕缕的青丝恍惚的看见一条金色的蛟龙向自己游来,矫健绵延的龙身缠在自己的身上,瞬间变成了一个身穿金羽罗衫的少年,他一手拉着鹓鶵一手划水,极为轻松的就将鹓鶵拖上了岸。 “端木,端木………………。”薄煕将他腹中的水压了出来,又拍了拍他的脸颊,焦急的喊道:“端木!端木你坚持住!我这就给你渡气………………。”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鹓鶵一爪子拍开,鹓鶵浑身湿透的瞪着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小爷不缺你这口气!” 薄煕见他没事顿时松了口气,一边拍胸口一边问道:“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你不乖乖在家里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给你看样东西。”鹓鶵说完就从湿漉漉的衣襟里将那支桃花小心翼翼的掏了出来。 花朵虽然已经湿透,但所幸没有凋落,鹓鶵将那支桃花递到薄煕的眼前,语带笑意的说道:“我想我现在可以兑现我的承诺了。” 薄煕呆呆的望着那支桃花,脑子不太好使的问道:“……………………什么?” 鹓鶵望着他露齿一笑,眼中的光彩仿佛是三月明媚的阳光。 “让你变成龙。” 流金赫紫的光芒渐渐消散,一条盘旋于天空中的庞然大物俯身望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特征无不向世人宣告他的身份。 “………………龙。”鹓鶵昂头望着飞向自己庞然大物,非但不怕反而冲它张开了手臂,向拥抱挚友一样的抱住了它龙角,发自内心的说道:“薄煕,真是太好了,你终于成为了一条龙,真是太好了………………。” 威仪矫健的金龙竟像个孩子一样乖巧的盘着他,相对柔软的龙颈让他随意倚靠,完全没有一点顾虑。 金龙鼻鸣一声,说道:“我实现了心愿,那你呢?” 鹓鶵舒服的枕着它的龙颈,闻言一愣:“什么?” 薄煕道:“你的心愿,虽然你一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你想成为一个画师,得到你爹的肯定。” “所以?”鹓鶵轻笑一声:“你打算让我用这支笔作画,然后成为名动天下的画师?薄煕,如果我真的拿这支笔作画,无论画出什么都会变成实体,到那时不仅不会得到世人的赞叹,还会被他们当成妖怪放在火上烤………………。” “这支玛瑙云母白玉笔是玄音上神音九天的画笔,可画实物,也可做死物。” 薄煕道:“我知道怎么正确的用它作画且不会变成实体,只要你愿意,我就教给你。” 三年之后,朱羽边陲小镇。 “你们听说了吗?半个月前白煞国攻进咱们的帝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仅一把火烧了皇帝的行宫,还把名动天下的‘妙笔先生’端木鹓鶵画师给强行带走了!”一个守门的老兵道。 另一个士兵叹息道:“国之耻辱!真是国之耻辱!自从君毅将军归隐山林后,白煞国就又开始对咱们朱羽国虎视眈眈了,不仅撕毁了当时定下的停战书,还屡犯我们国境,如今竟然将咱们国最好的画师掳走去给白煞国皇帝作画!真是奇耻大辱啊!” “我听闻那位妙笔先生生性放荡不羁,为人洒脱桀骜不驯,你们说他会乖乖给白煞皇帝作画吗?”一个小兵问道。 老兵闻言不屑的哼笑一声:“你别看平日里他们这些文人墨客一副谁都瞧不起高高在上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们没尝过苦头,若是让他们尝尝敌国审问犯人的手段,保不准他们就听话了!” 与此同时,被称为没尝过苦头的鹓鶵正坐在去往白煞国的马车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煞国一年四季都是寒霜满布,就连吹来的风都是冰冷刺骨。 冷风吹卷车帘,衣着单薄的鹓鶵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坐在简陋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军队进入白煞王都,他也被押送进了皇宫。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鹓鶵站在文武百官面前镇定自若,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白煞王高高在上的的打量着他,颇为满意的说道:“朱羽国的子民胆小如鼠,却不想先生竟有如此胆识,孤想请先生为孤作画,若先生答应,孤不仅会赏赐你金银珠宝还会将公主嫁给你,让先生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先生意下如何?” 没有人不爱权利金钱和女人,就算是圣贤也是一样。 白煞王势在必得的勾起一抹笑意,以为鹓鶵一定会答应。 鹓鶵勾唇,不屑一顾。 “富贵荣华于我而言不过是过往云烟,我若同意为你作画,收到的是金钱,失去的却是气节。” “气节?气节值几个钱?在权利面前什么都不是!” 白煞王冷声道:“若你不画,孤就将你的手指一一折断,让你一辈子都做不了画!” 鹓鶵并没有惊怕,而是冷声道“你屠我城池杀我手足,比起要为你这种人作画,我端木鹓鶵宁可被折断手指,永生都做不了画!”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画师竟敢对孤出言不逊!!!” 白煞王大怒道:“来人啊!将这个不知好歹的贱民关进大牢!!!” 卫兵遵令将他押了下去关进了监牢之中,牢房狭小潮湿还常年照不到阳光,一同被抓来的文官王公们都受不了如此简陋的地方,但是鹓鶵却无所谓的坐在稻草铺的床上,他顶撞了白煞王,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还不到一会儿就有人将他推进刑房,用铁链将他牢牢的拴在柱子上。 刑房里除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牢役,还站着一名华服女子,俏丽而又带着一丝戾气。 她站在鹓鶵的面前,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的问道:“你可认得我?” 鹓鶵凝视着她,这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眉眼精致中带着一丝高贵冷艳,但是对他来说却是个陌生人。 鹓鶵被绑在那里,却依旧显得清隽素雅,他闻言摇头。 “不曾认识。” 女子闻言眼睛一颤,犹如花瓣的红唇微微勾起,讥讽而又凉薄:“好个不曾…………认识。” 她转身拿起牢役的鞭子,突然转身恶狠狠的抽打在鹓鶵的身上! 鹓鶵闷哼一声,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雪白色的衣袍被鞭子抽打破裂,白皙的胸膛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女子目光毒辣的盯着他,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记住,这一鞭子是被你拒婚的白煞公主打的!” 鹓鶵疼得皱眉:“原来是…………浮梦公主…………。” 浮梦扔掉沾血的鞭子,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手力道极大的捏着他的下巴,强硬的将他的脸扳起来,她冷声道:“为何…………不愿为我父王作画?!” 为何不愿作画?为何不愿娶她? “为何?”鹓鶵冷笑,曾经明亮的双目此时却被仇恨占满:“你的父王带兵攻打我的家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我兄弟辱我姐妹!害得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饱受战火之苦!!!” 他俊雅的脸上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如此国耻,我端木鹓鶵永世难忘,怎会自甘堕落到为你们这些人作画?!!!!” “………………我们…………这些人………………”浮梦踉跄的后退一步,脸色比鹓鶵还要苍白几分,她颤抖着唇瓣,抬手以袖遮脸,凄凉而又悲哀的大笑起来,笑声中隐约还带着哭腔:“原来…………哈哈哈原来在你心中…………我竟是如此的不堪……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她放下袖子,双眼微红似是哭过,但看着鹓鶵的眼神却是疯狂而又憎恨。 “我再问一次————画还是不画?!!” 鹓鶵勾唇冷笑:“除非我死!” “好!好得很!” 浮梦怒火中烧,下令道:“来人!给本宫将他的十指一根根的夹断!直到他答应为止!!!” 牢役将他修长的手指塞进竹夹里,一左一右不断用力拉紧竹夹上的绳子,随着竹夹不断收紧,鹓鶵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被夹的鲜血淋漓,血滴落在白衣上,晕染出一朵朵山茶花。 浮梦却被这些血迹刺痛了眼,连带着心口都犹如针扎。 她上前一步,一把揪起他的长发,咬牙道:“说!说你愿你画!!!!” 鹓鶵被迫仰着头,鲜血溢出唇角,他却笑着看着她,讥讽而又不屑。 “做梦。” 浮梦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憎恨而又不屑的眼神,她松开抓着鹓鶵长发的手,声音尖锐而又疯狂的喊道:“夹断他的手!我要让他永远都不能作画!!永远都不能作画!!!!!” 十指被竹夹齐齐夹断,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汇聚成一个血泊,染红了浮梦的裙摆,她望着苍白的像是一个纸人一样的鹓鶵,冷声道:“端木鹓鶵,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入夜,一股不同于白煞国的柔和微风吹进牢房,金光闪过,牢房里凭空多出了一个身穿金羽罗衫的少年,他扑到鹓鶵面前一把扯断锁链:“端木!端木!你快醒醒!我来救你了!薄煕来救你了!!你快醒醒啊!!!!” 鹓鶵全身上下都是累累伤痕,犹如一个血人。 他吃力的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薄煕……………………。” 薄煕双目血红,一边恨白煞国恨得入骨,一边又忍不住悲从心生:“是我!薄煕来救你了!对不起…………薄煕来晚了…………端木你要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出去!” “来不及了………………。” 鹓鶵摇头,猛地咳出一口血,薄煕大惊失色,忙抱住了他,唇瓣微开呼出一缕金色的雾气,金雾在半空中缭绕汇聚,竟然变成了一颗金色的内丹,薄煕拿着内丹就想放入鹓鶵的口中,却被鹓鶵一把推开,薄煕望着他血淋淋的十指,含泪说道:“端木,你快将它吞下去,只要吞了我的内丹你才能活下去,你的手指才会恢复,你才能继续作画………………。” 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唇角流出,但是鹓鶵却笑了起来:“作画…………那些根本就不是我画的,那些都是白玉笔的画…………自从我拿起那支笔后…………自从我被世人称作画师后…………我就一刻也没有安心过…………现在这样很好…………我再也不需要自欺欺人…………再也不用作画了………………。” 薄煕摇头,泣不成声,他不断的想要将内丹喂鹓鶵服下,鹓鶵却紧紧的咬紧牙关不愿意吃下去,直到弥留之际,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指触碰薄煕的脸颊,吃力的说道:“不过我不后悔………………我不后悔用了那支白玉笔…………让你成为了龙…………薄煕……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鹓鶵说完,目光涣散沉入黑暗,抬起的手臂垂下,落在地上永远都抬不起来了。 薄煕抱着他撕心裂肺的痛哭,一边哭一边摇头:“比起你,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哭喊道:“我要成为龙,是因为只有龙族才有无上的权利!只有成为了龙我才能有能力保护你!可是为什么你还是离我而去?!为什么?!若是你不在了,我成为了龙又有何用?!!!”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一道飘渺如烟的声音传来,女子踏着寒冷的白雾出现在浓浓的夜色里,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百里留香将薄煕的眼泪收入瓶中,淡然道:“昔日你求我助你成为龙族,如今你为何会后悔?” “我求你让我成为龙,是因为我要保护他。” 薄煕抱着已经冷却的尸体,目光呆滞:“可是,如今他却死了。” “他死了,我要这权利又有何用?” 薄煕说完,竟然收紧五指将内丹捏成碎末! 百里留香叹息:“逝者已矣,但是我却没有看见他的魂魄去地府投胎转世………………。” 薄煕抬头看着她,死寂的眼中出现一抹不确定的光彩:“你是说……………………。” 百里留香道:“凤凰曾育下五个孩子,分别是青鸾、朱雀、鸿鹄、鸑鷟还有一个就是鹓鶵,当年天界与魔族的大战中,鹓鶵浴血奋战直至筋疲力尽吐血身亡,仙魂下界投胎转世,如今他在凡间的肉身已死,仙魂归位大概又回到了九重天宫了,但是………………。” “他会忘记在凡间发生的一切,包括你。” 薄煕笑着笑着就泪流不止,他抬手不断的擦拭着泪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泪水怎么都擦不干净,薄煕抱着鹓鶵的尸体流泪,但是却又笑得满足。 “如此…………足够了。” 只要他还活着,记得不记得又如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虞美人 上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金秋十月,菊花盛放。 玄音国的女皇酷爱菊花,因此一到秋天大街小巷就都可以看到菊花的身影,菊园比比皆是,但最上乘就是墨梳园了,每到深秋,园主墨梳就会发出请帖,宴请好友名人前来赏菊,其中不仅有文人墨客,还有名门闺秀。 今年,帝都第一富商之女沈虞儿也在应邀客人之中。 绯色纱帐白玉珠帘轻轻摇晃着,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发出清脆悦耳的哗啦声,一个身穿鹅黄襦裙长相乖巧甜美的丫鬟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端着的描金楠木盆放在架子上,水盆里是撒着虞美人花瓣的新鲜溪水,她拿着水瓢往水盆里加了一些热气腾腾的沸水,伸手入水试了试水温后,她便掀起里室的白玉珠帘。 里室内没有窗户但是却光线柔和,丫鬟微微抬头就看见了悬挂在半空中的十几颗鹅蛋般大的夜明珠。 沈大小姐怕黑经常夜晚点蜡到天明,沈老爷害怕她的眼睛会被烛火照坏,不惜千金买来了十几颗夜明珠挂在她的房间,只为她夜晚不会害怕。 蕊菊望着那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勾了勾唇角,明明是在笑,但是眼中的光彩却格外的凉薄。 她温声道:“大小姐,该起来梳洗打扮了。” 红纱帐里,一个娇美如花的少女深深的陷在锦绣丝绸里休息,听到蕊菊的声音后她皱眉撅嘴就是不睁开眼睛。 蕊菊也没指望她会乖乖听话起床,她将雪白柔软的丝绸面巾放在漂浮着虞美人花瓣的温水里,过了一会就拿出来绞了一下,然后坐在床榻边为尚在睡梦中的少女擦拭面容。 本来睡得正香的沈虞儿被冷不丁的擦了一脸水,浓郁的睡意顿时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 她颇为恼怒的睁眼,一双犹如点漆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薄怒,更显得眉目生动俏丽娇美,她不悦的皱眉,纤纤细指毫不客气的推开脸上的面巾:“这才是什么时辰你就把我弄醒?今天又有什么大事让我放弃睡觉去做?天塌了还是地裂了?” 蕊菊也不恼,反而好脾气的说道:“回大小姐的话,此时已经是辰时了,今天的大事只有一件————墨梳园的赏菊宴。” 赏菊宴赏菊宴又是赏菊宴!!!!!她就不明白了几束菊花有什么可赏的?!!!!! 沈虞儿一听,不耐烦的捂住耳朵翻身背对着蕊菊,大声说道:“不去不去就不去!!!墨梳家的花本小姐早就看腻了!不去不去就不去!!!” 蕊菊哄她:“大小姐,墨梳公子在玄音国颇负盛名,就连女皇陛下都对他赞赏有加,如今他发请帖邀请你已是天大的面子了,若大小姐不去,帝都里的王公贵胥都会说……………………。” 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那双犹如秋水般的眼眸暗自看向窝在床上的沈虞儿,果然,沈虞儿一听就麻溜儿的坐了起来,挑眉问道:“他们都会说什么?” 蕊菊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她的神色,吞吞吐吐道:“他们会说大小姐您不知好歹……………………。” “哈!我不知好歹?我对墨梳不知好歹的时候他们还没出生呢!墨梳还没有说什么呢他们这群外人倒是管得宽!” 沈虞儿气鼓鼓的倒回柔软的床榻里,郑重其事的说:“既然他们会说我不知好歹,那我就不知好歹给他们看看!免得冤枉了他们!” 说完她就果断的闭上眼睛继续睡。 蕊菊:“……………………。” 睡个觉还找这么多的借口,不累么? 蕊菊试探的问道:“大小姐,今天的赏菊宴您真的不去?” “不去不去就不去。”沈虞儿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蕊菊,补充道:“打死也不去!” 蕊菊眼睛一动,附和的说道:“那种无趣的赏 菊宴不去也罢,只不过…………只不过可怜了墨梳公子,那些宾客一定会在背地里议论他无能,连一个小姑娘都请不到………………。” 她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见刚才还不愿起来的沈虞儿猛地一个鲤鱼打挺,怒气冲冲的说道:“他们敢!竟敢欺负墨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蕊菊无奈道:“这也是不可避免的————谁让你不去赏菊宴………………。” “谁说本小姐不去了?!” 沈虞儿赤脚跑出内室,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蕊菊,快来给我洗漱更衣!今天我不仅要去,还要花枝招展的去!看谁敢笑话墨梳?!” 蕊菊嘴角微微抽搐:花枝招展…………………… 她从梳妆台上拾起一只做工精细的象牙梳子,动作温柔的为沈虞儿梳理长及腰际的青丝,双手灵巧的为她将梳好的长发挽起,在脑后挽了一个松散的美人髻,两支火红色的虞美人发簪斜插入发,如珠的耳垂上戴上一对儿扇形白玉明铛,修长优美的脖颈上戴上做工精美的宝石项圈,纤细洁白的手腕上戴上几只缠枝繁叶玉镯,首饰佩戴好后,蕊菊又打开脂粉盒为她画容,薄粉轻敷后,蕊菊取出一张红色的胭脂放在她的唇瓣边,沈虞儿轻轻一抿,本来浅淡的唇瓣瞬间就犹如水中的虞美人一样美丽明艳。 蕊菊为她挑了一套襦裙,浅红深绯色的对襟襦裙衬得她更加的娇美可爱,一条流苏白练松散的挽在手臂上,沈虞儿原地转了个圈儿,裙摆就像花瓣一样的飘荡开,让人惊艳。 沈虞儿微微歪着脑袋问道:“蕊菊,我这样好看吗?” 蕊菊望着这个少女,犹如望着一株最为名贵的花草,她道:“好看,大小姐穿什么都是这么的好看。” “马屁精,我才不信!” 沈虞儿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脸上却扬起了得意的微笑,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 正相反的是,站在她身后的蕊菊却没有微笑,那双沉静的眼睛里,除了冰冷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墨梳园。 园中菊花多达百余种,有的名贵到价值连城,有的却是寻常百姓都有。 沈虞儿却没有什么心思和一群文绉绉的文人赏菊作诗,更没有兴趣和一群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一起看着赏菊的文人发花痴。 她提着裙摆火急火燎的直径往内院走,等她正要进最后一道月亮门时,却突然和一个人撞了正着。 “谁啊?!走路就不会看着点吗?!” 沈虞儿吃疼的揉着额角,嘴里嘟囔着。 却不料那人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磁性,就像古筝发出的声音。 有点耳熟……………………………… 沈虞儿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个身穿交襟长袍的年轻男子,眉如远山,眼睛却犀利雪亮的很,鼻梁高挺薄唇微勾,五官英俊而又完美,让人看得脸红心跳,当然也包括沈虞儿。 她脸颊微红的望着他,说道:“墨梳,你这次怎么请了这么对客人?” 潜台词:你怎么请了这么多女人?有何图谋?! 墨梳勾唇一笑,就像是狐狸一样的狡黠,他卖关子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虞儿撇嘴:“不说算了,反正跟我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墨梳抬手刮了一下她气鼓鼓的脸蛋,语中带笑:“好了,不要生气了。” 沈虞儿脸上一红,气急败坏的反驳道:“谁…………谁生气了?!反正……反正…………反正不是我!!!” 墨梳想要收回手,却又被沈虞儿快速的抓住了手掌,她别扭的说:“那个…………那个我不…………我不认识路,你…………你带我去……去吧。” 墨梳望着拉着自己手掌的那只纤纤玉手,唇角荡漾起一抹罪人的微笑。 可惜,沈虞儿并不买账,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主动牵一个男人的手已经很不容易了,谁知他竟然一句话也不说的站在那里对着自己傻笑! 太过分了!!!简直岂有此理!!!! 沈虞儿气急败坏的瞪他一眼:“你到底带不带路?!!!” “好好好,我带你去就是了。” 墨梳微笑着紧握她的手掌,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沈虞儿羞红了脸,但是又忍不住低头偷偷的笑。 他们走后,从旁边花架后走出一个少女,鹅黄色的衣裙在风中飘荡,犹如最美丽的菊花。 她瞪着远去的两个人,眼中闪过浓烈的嫉妒和憎恨。 她瞪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冷冷的说道:“为什么…………同样是他的女儿,你就可以穿金戴银锦衣玉食,而我则永远当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你都要与我抢…………围绕在你身边的公子王公那么多…………………为什么你还要和我抢他…………。” 蕊菊冰冷的说道:“这次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这次不会让着你,以后也不会让着你,我要让你知道,他是属于我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虞美人 中 他们走后,从旁边花架后走出一个少女,鹅黄色的衣裙在风中飘荡,犹如最美丽的菊花。 她瞪着远去的两个人,眼中闪过浓烈的嫉妒和憎恨。 她瞪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冷冷的说道:“为什么…………同样是他的女儿,你就可以穿金戴银锦衣玉食,而我则永远当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你都要与我抢…………围绕在你身边的公子王公那么多…………………为什么你还要和我抢他…………。” 蕊菊冰冷的说道:“这次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这次不会让着你,以后也不会让着你,我要让你知道,他是属于我的。 赏菊宴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有人说想像往年一样玩投壶,墨梳却摇头道:“投壶太过无趣,今年我们换一个玩法。” 他命侍女取来一个绣球和花鼓,含笑道:“咱们以花鼓为号传绣球,鼓声停止时拿着绣球的人要罚酒三杯,大家觉得如何?” 在座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一听墨梳的玩法顿时拍手叫好。 沈虞儿却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果然,当鼓声停下时绣球不偏不倚的抛进了她的怀里,沈虞儿抱着绣球只觉得哭笑不得。 众人起哄,她也就要按规矩罚酒三杯,可酒杯还没有到嘴边就被墨梳拿走了,他笑道:“虞儿姑娘的这三杯酒,在下代她喝了。”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将那三杯酒喝下了肚,众人一听此话,纷纷打趣墨梳是否想要娶沈虞儿为妻,墨梳也不反驳而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沈虞儿,这些众人心里都清楚了他的意思,本来见沈虞儿年轻貌美想上门提亲的几位年轻才俊顿时死了这条心,摇头只叹自己有缘无份。 等赏菊宴结束后,墨梳亲自送沈虞儿回府,沈虞儿坐在轿子里,墨梳骑着马陪同左右,他望着走在轿子边的蕊菊,温声道:“蕊菊姑娘累吗?” 蕊菊脸颊微红,低着头小声道:“不…………不累。” 能陪在他的身边她怎会觉得累? 墨梳笑了下,俊美的犹如神袛一样的面容上带着与往日不同的温柔,他掏出一只香囊递给蕊菊:“这是赏菊宴的菊花香囊,送你一个吧。” 香囊用上好的丝绸缝制,好像比赏菊宴上送给其他宾客的香囊还有贵重,蕊菊心里高兴的很,但是脸上却是犹豫着不敢收的表情,她吞吞吐吐道:“这个太过…………贵重了………………。” “香囊配美人,蕊菊戴它再合适不过了,你说是与不是?”墨梳问掀开帘子往外看的沈虞儿。 沈虞儿非但不气,反而笑嘻嘻的打趣:“就是,蕊菊戴这个香囊正合适,蕊菊你就收下吧!” 蕊菊听了沈虞儿的话后,心中松了口气便将香囊接过来,她不知道墨梳是有意还是无意,对自己暧昧不明,有时候会比对沈虞儿还要温柔。 蕊菊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轿子里的沈虞儿,后者虽然在笑着但是眼中的悲伤却是掩不住的,蕊菊忙规矩的走在轿子边不再去看墨梳,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甜蜜的,世上没有什么比的过心上人也对自己有心更令人开心的了。 入夜,蕊菊用香料熏好被褥便劝沈虞儿休息:“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沈虞儿坐在窗边托腮凝视着外面的夜色,并没有听到蕊菊的话。 蕊菊便上前关上了窗户,重复道:“大小姐,该歇息了。” 沈虞儿这才回神,她望着蕊菊的脸,似是要将她的脸看出一个窟窿来,蕊菊不自在的摸了下脸颊,不解问道:“大小姐您怎么这样看着奴婢?可是奴婢的脸上有脏东西?” “有时候我会觉得咱们两个的长相很像,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会认为你我是亲姐妹…………不知道墨梳是否更喜欢你的这张脸………………。” 沈虞儿还没有说完,蕊菊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你快起来!”沈虞儿忙起身要扶她起来。 但是蕊菊却不愿起来,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奴婢自小承蒙老爷收养才活到了今日,奴婢一直心怀感激之情愿为老爷小姐做牛做马万死不辞,怎敢与大小姐相提并论,又怎敢去妄想大小姐的心上人?!若是大小姐怀疑奴婢不忠,那就请大小姐赐奴婢白绫一条,让奴婢以死来表忠心!!!” 沈虞儿强行将泣不成声的蕊菊从地上拉起来,皱眉道:“你说什么胡话?!什么白绫一条赐你一死?!简直胡闹!!!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至于吗?!” 蕊菊哽咽道:“奴婢…………奴婢以为…………以为………………。” 沈虞儿没好气的问:“你以为什么?” 蕊菊红着眼睛道:“奴婢以为大小姐不要奴婢了!” 沈虞儿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一句话,不由得一愣道:“我怎么会不要你?” “奴婢今天收下了墨梳公子的香囊,奴婢以为大小姐因此讨厌了奴婢…………大小姐您要相信蕊菊啊!蕊菊真的没有对墨梳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蕊菊急切的拉着沈虞儿的衣袖辩白。 沈虞儿轻抚她的眉眼,叹息道:“要是墨梳也这么想就好了…………………………。” 蕊菊心里一动,联想到之前墨梳对自己种种的不同,再加上沈虞儿的话,蕊菊几乎可以断定墨梳是对自己有意的。 墨梳对自己有意………… 蕊菊光想着就不由得唇角勾起,笑得甜蜜而又满足。 只要能待在墨梳的身边,哪怕是为妾她也心满意足了。 外面都传墨梳公子要娶沈家的小姐,墨梳不仅不解释,反而频频登门拜访。 这天他又来了,蕊菊煮好了茶满心欢喜的端着走到了门外,正想敲门时却隐约听到墨梳说什么‘认作义妹’和‘风光迎娶沈家小姐’,还有就是‘身份卑贱连妾都不陪当,只有沈家女才能嫁进墨府’云云。 蕊菊手中茶盏一晃,滚烫的热茶泼到她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顿时一片红肿,但是蕊菊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的端着茶盏,木然的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 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将她的脸颊的泪痕吹干,却无法吹干她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心。 他说什么‘认作义妹’,他明知自己对他的心思,却拿义妹这个虚名敷衍她! 他说什么‘身份卑贱连妾都不陪当,只有沈家女才能嫁进墨府’,身份卑微是她的错吗?!她也是沈家的女儿!她也想名正言顺的站在阳光下!!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要…………只要成为沈家的女儿就可以了吗? 只要有沈虞儿一样的出身就可以嫁给你了吗? 蕊菊木然的走在街上,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物越发重叠恍惚,她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却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这是一个装饰典雅的房间,房间的四角都摆放着一只莲花形状的博烟小炉,浅白色的烟雾透过镂空的炉盖在空气中缭绕,犹如姿态婀娜的舞女,诱惑人心……………… 蕊菊仿佛受到蛊惑一样,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想要触碰那炉里的香料……………………………… “它叫‘两生花’。” 一只苍白纤弱的手掌抓住了蕊菊的手腕,蕊菊手腕一疼这次回神,后背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自己险些就将手掌伸入了这滚烫的炉火之中! 拦住她的是一个极美的白衣女子,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百里留香松开她的手腕,拿起桌上的鎏金长柄小勺从香炉里舀了一勺鲜红如血的膏粉出来,放进了一只刻着菊花和虞美人的圆形香盒里。 蕊菊问道:“这里是哪?你又是谁?” “这里是画师音九天的画斋,至于我么………………”百里留香淡然道:“我是一名调香师。” “调香师………………”。蕊菊有些头疼的皱眉,晕倒时的记忆恍惚而又破碎。 百里留香道:“你晕倒在画斋门口,我就把你移到了此处。” “多谢。”蕊菊放下手掌,不由自主的问道:“这是什么香?” 那刻着菊花和虞美人的圆形香盒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接近它。 “它叫‘两生花’,是用菊花和虞美人制成,使用者可以移魂改命,犹如新生。” 蕊菊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手中的那盒香料,低声喃喃道:“移魂改命…………犹如新生………………。” 她抬头望着百里留香,冷静的说道:“我想要它。” 百里留香望着她,眼睛黝黑如夜,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她淡然道:“当然可以,但请你不要后悔”。 蕊菊勾唇冷笑,咬牙切齿道:“我永不后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虞美人 下 蕊菊仿佛受到蛊惑一样,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想要触碰那炉里的香料……………………………… “它叫‘两生花’。” 一只苍白纤弱的手掌抓住了蕊菊的手腕,蕊菊手腕一疼这次回神,后背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刚才自己险些就将手掌伸入了这滚烫的炉火之中! 拦住她的是一个极美的白衣女子,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百里留香松开她的手腕,拿起桌上的鎏金长柄小勺从香炉里舀了一勺鲜红如血的膏粉出来,放进了一只刻着菊花和虞美人的圆形香盒里。 蕊菊问道:“这里是哪?你又是谁?” “这里是画师音九天的画斋,至于我么………………”百里留香淡然道:“我是一名调香师。” “调香师………………”。蕊菊有些头疼的皱眉,晕倒时的记忆恍惚而又破碎。 百里留香道:“你晕倒在画斋门口,我就把你移到了此处。” “多谢。”蕊菊放下手掌,不由自主的问道:“这是什么香?” 那刻着菊花和虞美人的圆形香盒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接近它。 “它叫‘两生花’,是用菊花和虞美人制成,使用者可以移魂改命,犹如新生。” 蕊菊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手中的那盒香料,低声喃喃道:“移魂改命…………犹如新生………………。” 她抬头望着百里留香,冷静的说道:“我想要它。” 百里留香望着她,眼睛黝黑如夜,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她淡然道:“当然可以,但请你不要后悔”。 蕊菊勾唇冷笑,咬牙切齿道:“我永不后悔!!!” 沈虞儿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不知为何身下的被子又硬又潮,睡惯丝绸锦缎的她难受的皱着眉头,却始终不愿意睁眼起来。 直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喊道:“蕊菊姐姐快醒醒,咱们要给大小姐准备晨浴的兰汤呐!” 谁在她的房间里大吵大叫?!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蕊菊怎么也不过来管一管?!这要是传进了爹爹的耳朵里肯定会重重的处罚她们,那还得了?! 她们虽然顽皮但是毕竟伺候了她这么多年,沈虞儿不忍心看着她们被责罚,便强忍着睡意坐了起来,刚想开口训斥她们几句,却被眼前的样子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简陋的房间里除了几张木板床,就只剩下一套笨拙的桌椅了。 “我怎么………………在这里?”沈虞儿愣愣的说道,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蕊菊平日里都是一副精明而且谨慎的人,与她同一房间居住的几个婢女平日里都不太敢在她面前放肆,但是今天的她却莫名的呆萌可爱,让这几个婢女看得手痒痒,都纷纷上前摸摸她的头发。 与她床榻相邻的碧荷道:“好了蕊菊姐姐,现在都快辰时了,你再不起来就要误了叫大小姐起床的时辰了。” 沈虞儿闻言,手掌颤抖的摸向自己的脸。 那眉眼,那轮廓,都是像极了她,但却终究不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样离谱的事情?!蕊菊…………蕊菊!!!” 沈虞儿大喊着连鞋都没穿赤脚就跑了出去,几个婢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沈虞儿发疯似的跑到自己的闺房,一把推开了房门。 华丽而又典雅的房间里,有一个极美的女人坐在梳妆镜前梳着长发。 那女人听到响声回头一看,微笑道:“蕊菊,你这是怎么了?” 沈虞儿看到她的脸顿时脸色煞白的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她面目狰狞的扑了上去,尖叫道:“把我的脸还给我!快把我的脸还给我!!!” 闻声赶来的婢女们看见这一幕都吓得目瞪口呆:蕊菊从小就是干粗活长大的,力气也比一般人要大的多,如今这一扑上去哪是娇滴滴的大小姐经受的了的? 可是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坐在镜子前梳妆的大小姐竟然毫不费力的一把将‘蕊菊’推翻在地。 她美丽的眼睛冷冰冰的扫过来,口气冷傲:“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发疯的贱婢关进柴房里?!!” 奴婢们纷纷上前将她抓住向外拖去,沈虞儿双手扭曲的向女人的方向徒劳抓去,她愤恨而又尖锐的叫喊:“蕊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抢走我的脸?!!为什么?!!!!” 房门被婢女恭敬的合上,红衣女人坐在梳妆镜前不紧不慢的梳理着一缕长发。 沈虞儿爱美,喜欢每天入睡前和起床后照镜梳妆,沈老爷就花重金从青鸾国买,买下了这面琉璃镜子。 红衣女人抬起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指,抚摸着那面做工精美的琉璃镜子,镜中的女人红唇勾起,妩媚而又诡异。 她说:“不仅是这张脸,还有你的地位、你的爹爹、你的墨梳,我统统都会夺过来。” “沈虞儿,这是你欠我的。” 蕊菊过了几天才去柴房‘看望’沈虞儿,她一身红衣妖娆妩媚的站在柴房外,问看守柴房的家丁:“这几天她都做了什么?” 看守柴房的家丁长得五大三粗块头大她不知道有多少倍,但是偏又做卑躬屈膝状,对她点头哈腰道:“回禀大小姐,小的找您的嘱咐,没有给她一口饭吃,这个贱婢在里面哭喊了几天后就没动静了。” 蕊菊沉默了一会儿,红唇轻挑:“开门。” 破旧不堪的房门吱哑一声被打开,细微的尘土在空气中纷纷扬扬,沈虞儿就缩在角落里,身上鞭痕累累,的双脚上布满了凝固的血痕,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整个人卷缩在那里,像一个无辜的孩子。 蕊菊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红裙的后摆在地上铺了一层华丽的毯。 她伸出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指,捏着沈虞儿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蕊菊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沈虞儿道:“真狼狈啊,你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着,爹爹没有让你吃过一点委屈,哪怕一丁点都没有,可是他对我呢?他是怎么对我的?!他让我在你身边为奴为婢!” 蕊菊道:“不要怪我心狠,这些都是你们欠我的,我会把身份、地位还有墨梳,我要把墨梳抢回来!让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虞儿抬头木然的望着她,良久才开口:“你会后悔的。” 还没有等蕊菊反应过来,她就出其不意的撞向墙壁! 鲜红色的血液流了下来,将肮脏的墙壁弄得更加肮脏,沈虞儿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蕊菊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忙奔了过去,却被赶来的墨梳推到在地。 “墨梳………………。”蕊菊没有想到他会来,忙解释道:“墨梳,墨梳你听我说,这个贱婢,这个贱婢她顶撞我…………………………。” “够了!沈虞儿!!!”墨梳抱着气息奄奄的沈虞儿,面容铁青的对蕊菊厉声道:“那日我说要去蕊菊为妻,你答应了,那日我说父母说她出身不好,让你认她做义妹,以沈家女儿的身份风光大嫁,你也答应了,可是现在你都做了什么?!我本以为你会如你所说真心待她,你却如此歹毒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蕊菊想要去拉墨梳的衣角,却被他嫌恶的推开:“滚开!” 气息奄奄的沈虞儿吃力的说道:“…………墨梳…………墨梳………………。” 墨梳忙握住她的手:“我在!蕊菊我在这里。” 沈虞儿奄奄一息道:“带我走…………带我…………远离…………她……………………。” “好,我这就带你走!”墨梳抱起她打算离开,却被蕊菊扑过来抱住了腿:“墨梳!墨梳你听我说!我才是蕊菊!我才是你喜欢的蕊菊!她是沈虞儿!你怀里抱着的是沈虞儿啊!” 墨梳冷冷的俯视她:“沈虞儿,你真是疯了。” 他说完就踢开蕊菊,就抱着沈虞儿大步离开。 “墨梳!墨梳你回来!我才是蕊菊!她是沈虞儿!” 蕊菊跪在地上掩面痛哭:“我才是…………我才是…………蕊菊……………………。”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一道飘渺如烟的声音传来,女子踏着寒冷的白雾出现在浓浓的夜色里,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她望着跌坐在地的蕊菊,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淡然道:“你得到了金钱和地位,却失去了自己的姐妹和最爱你的人,如此教训,希望你会铭记。” 没有人回答她,风中只有女人的哽咽声回荡。 两生花:得与失,一念之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时,本该安静的街道却熙熙攘攘。 一队身着立领紧袖金带黑衣金吾卫护送着一位身材臃肿富态的公公纵马飞驰,他们在一家客栈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公公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步履急促的进了客栈,尖着嗓子喊道:“杜淳风杜状元何在?!孟润青孟探花何在?!探花郎何在?!” 客栈里坐着的大都是金榜题名等待皇上召见的年轻才俊,但是前来传旨的胖公公垫着脚尖来来回回在他们脸上扫了好几回,都没有看见新科状元杜淳风和探花郎孟润青,他急得直跳脚,焦急的问掌柜的:“他们两个人呢?!” 身材比这位公公更加有富态的掌柜的十分紧张:“小的…………不知道啊!” 众位青年才俊默默的看着他:掌柜的你明明亲眼看见他们两个蹦哒着出去了,你竟然骗人家公公说你不知道?!你以为在深宫中住了这么多年的公公会相信么?你真是太天真了……………… 来传旨的胖公公一脸焦急:“啊呀!这可怎么办啊?!有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啊?!” 众位青年才俊:………………这就信了?公公,你太天真了………… 被认为太天真的掌柜的:今天是各地秀女进宫的日子,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两个活祖宗去了哪里,可我总不能告诉人家公公:孟润青和杜淳风手拉着手去街上看秀女进宫了吧?!这么说完就是得罪了两位未来的官老爷,以后准没好果子吃!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坚决不做!还有那些无声指责我的未来官老爷们,你们以为我会说吗————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被认为太天真的胖公公:今天是各地秀女进宫的日子,咱家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两个活祖宗去了哪里,可我总不能对人家掌柜的说:你骗咱家!他们一定是去围观皇上未来的女人了吧?!光想想就觉得蠢死了!那些在角落里无声指责咱家太天真的小登科们,快收起你们的小眼神吧————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青年才俊甲:“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他们鄙视的感觉?” 青年才俊乙:“………………是错觉吧。” 客栈里一片鸡飞狗跳,而胖公公满地找的杜淳风和孟润青两人却悠哉悠哉的在吃糖葫芦看驶往宫廷的马车。 明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人来围观各地前来的秀女们,有些人是真的很好奇未来的妃子娘娘究竟长得有多么的美如天仙,而有一些人则是纯粹看个热闹。 杜淳风和孟润青就属于后者,不过他们两个不同的是:杜淳风是屁颠屁颠跑出来的,而孟润青则是被杜淳风厮磨硬泡软硬兼施使出十八般武艺强拖着过来的。 简单点说,就是孟润青是被强迫来的。 本来在软乎乎的被子里睡得正香的人却被拖了出来,任谁都想踹杜淳风两脚,更不用说是本来就有起床气的孟润青了,但是在杜淳风嬉皮笑脸的递上来还挂着新鲜糖霜的糖葫芦时,孟润青还是大人有大量的选择原谅了他。 就在他们两个站在卖糖葫芦的老太太身边一直吃吃吃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来了来了!!!秀女们的马车来了!!!!” 百姓们一听顿时蜂拥而上想看个究竟,却又被护送秀女的侍卫眼明手快的拦住了。 杜淳风杜状元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极没有形象的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街道上行驶的马车望去,他一边自己看一边很是欢快的招呼自己的小伙伴:“润青润青,你快来看那辆马车————好华丽啊!你快来看啊!!!” 孟润青经不住杜淳风的死缠烂打,本来打算回头看一下敷衍了事,但是他一回头正好看见那辆杜淳风说的很华丽很土豪的马车,丝绸窗帘被风吹起,让他可以看到车里慵懒娇媚的女人:眉眼精致的如同画卷,让人不禁感叹赞美。 而让孟润青看愣了的则是跪在她脚边,为她修剪指甲的丫鬟。 那个丫鬟姿容秀丽,特别是右眼角处的那颗泪痣,让她清丽的容貌多出了一丝的妩媚,偏偏她低眉顺眼的跪在那里,让人觉得她过于胆怯和卑贱。 丝绸轿帘飘了一下又落了下去,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杜淳风赞叹道:“不愧是唐国公之女,果然是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啊!” 孟润青想到刚才那个掩藏自己的丫鬟,断言道:“此女绝非池中之物。” 杜淳风点头,表示非常认同好友的话:“我也觉得唐小姐不是池中之物。” 孟润青想要解释,但是又摇头失笑,最后选择什么也不说。 他站在茫茫人海中,目光如炬的望着远去的马车,轻声说道:“我很好奇,你会走到哪一步……………………。’” 转眼之间就到了冬天,距离孟润青被皇上召到御书房当大学士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 由于他每天都会在御书房里,所以宫里的消息他最为清楚,正如杜淳风的判断,唐国公的女儿唐若然极受皇上的宠爱,皇帝甚至允许她出入御书房。 这晚边塞传来急报,皇上命孟润青火速进宫议事,冬季的夜晚寒冷刺骨,御书房里生起了好几盆炭火,但是孟润青依旧觉得冷,就在这时公公前来禀报:“万岁爷,然嫔娘娘求见。” 皇上从奏折里抬起头来,眉头一皱:“然嫔?外面天寒地冻她还出来!简直胡闹!你们还不快点把然嫔请进来!” 公公领命,忙退下请唐若然进来。 一阵环佩叮咚声传来,孟润青头也不敢抬的起身行礼:“微臣给然嫔娘娘请安。” 房中传来女子娇媚酥骨的声音:“臣妾不知还有大臣在此与皇上议事,请皇上恕臣妾鲁莽,恩准臣妾退下。” “然儿不必如此谨慎,孟卿不是外人。” 皇上说着一手揽着唐若然的细腰,一手扶孟润青平身。 孟润青这才抬头,眼前的女子一身妩媚纱衣,外面罩着一件白狐裘,眼波横斜天生媚骨。 孟润青的眼睛却不动声色的越过唐若然看向了她的身后,那日卑躬屈膝的丫鬟今日穿着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那颗泪痣因为她过长的额发而被挡住了,她穿着朴素,甚至连最普通的宫女都不如,孟润青不明白她如此过分的掩盖自己,又如何能得到主人的喜爱? 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皇上持起唐若然的纤纤玉手,赞美道:“爱妃的豆蔻画的真好看,可是你亲手绘的?” 孟润青也看到了,那粉色的豆蔻上用绯色绘着一朵朵梅花,十分应景。 唐若然抿唇一笑:“不瞒皇上,臣妾。自小最不懂的就是书绘,这豆蔻是出自臣妾身边的婢女熹微之手。” 皇上最爱的就是书绘,听唐若然这么一说还以为是个懂得画艺的美人,却见是个小丫鬟,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随意道:“那就下去领赏吧。” 唐熹微恭敬的行礼,低声道:“奴婢谢皇上赏赐。” 她的声音不同于唐若然的慵懒无力,而是清越温和,犹如珠玉作响,又好似雨打芭蕉。 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就连平日里不沾女色的孟润青都不由得耳朵一酥,更不用说常年呆在女人堆里的皇上了。 然嫔在怀,皇上总不好意思说让唐熹微抬起头来之类太过露骨的话,而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熹微恭敬的低头回答:“回禀皇上,奴婢姓唐名熹微。” “熹微?”皇上挑眉,似是不明白是哪两个字,毕竟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站在一旁看戏的孟润青收到来自主子的目光,不得不站出来道:“回禀皇上,熹微二字乃是指晨光熹微。” 皇上淡定道:“朕知道。” 孟润青:“皇上博学多识,是臣逾越了。” 呵呵呵,你知道还让我出马?!我真心想呵呵你一脸!!!!! 皇上:“………………………………。” 为什么朕有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这件事情之后,孟润青以为皇上并不会太过留意一个没有美貌的丫鬟,实事也正是如此,皇上并没有再提起过她,直到这日皇上拿着丹青笔却不知该给画卷上的女子怎样的发髻最为妥当时,便吩咐身边的公公。 “去把然嫔身边的那个宫女叫来。” 公公一愣,没反应过来:“万岁爷,您要叫的是哪个宫女啊?” 皇上准确的说:“唐熹微。” 过了好一会儿唐熹微才到,她跪在御书房里请罪,声音依旧悦耳:“奴婢唐熹微拜见皇上,给皇上请安…………。” 她还没说完皇上就不耐烦的打断道:“朕召见你,你怎么现在才来?” 没有人敢让皇上等待,唐熹微如此皇上不生气才怪。 孟润青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他很好奇她该如何作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唐熹微道:“回禀皇上,奴婢在小厨房做栗子糕。” 此话一出,孟润青就心道不妙,九五之尊的皇上何时被人如此冷落过,他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果然,皇上脸色阴沉,不悦道:“朕这个九五之尊的皇上还比不过你的栗子糕重要吗?!” 唐熹微见皇上生气,恭敬的叩头,声音却不卑不亢婉转却又带着一丝不输于男儿的铿锵。 她道:“回禀皇上,皇上乃是真龙在世自然不是一盘小小的吃食能比的,但是这栗子糕是太后娘娘命我做的。” “原来是做给母后的啊。”皇上脸色微晴,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但是依旧不说让唐熹微平身。 唐熹微咬唇,再次开口道:“皇上传唤奴婢,按理说奴婢应该立刻前来,但是这样就会怠慢了太后娘娘,如此就是将皇上置于不孝之地,奴婢不敢让自己的君主名声受损,便先去侍奉了太后娘娘,望皇上看在奴婢出于护主的份上,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你倒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说来说去倒成了朕的不是了。” 唐熹微叩头:“奴婢不敢。” 皇上轻笑,指着桌子上的画卷道:“你不是让朕饶你一命吗?若是你能将此画卷画的让朕觉得满意,朕就饶你一命,若是朕觉得不好,就即刻将你拖出去,你敢画吗?” 唐熹微抬头,被额发遮住半边脸的她无悲无喜,孟润青甚至就得此时的她非常的冷静,冷静的就好像早已料到会是这样。 她跪在地上,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君王,冷静的问道:“此话当真?” 皇上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威严道:“君无戏言。” 唐熹微叩头:“那奴婢就献丑了。” 她起身移步桌前,纤细的手指划过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毛笔,从中挑选出一根最为普通的竹管笔,轻沾丹青,悬腕提笔。 孟润青不动声色的望着她,尽管这个女人极力的隐藏自己的容貌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但是在她握笔的那一刻,她身上那种娴静婉约又带着一丝不输于男儿的巾帼气质就流露了出来,让她显得格外迷人。 就连一向只注重女子容貌的皇上,都会在没有看到她真正面容的时候着迷的望着她。 孟润青垂目不再去看她,这个女人不是他该碰的。 不多时唐熹微就停了笔,她道:“奴婢画好了,请皇上和孟大人过目。” 皇上之前见过她在然嫔指甲上的图绘,心知她画艺不错,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的画艺会如此只好,不由得赞道:“妙哉!” 孟润青看去,也不由得觉得眼前一亮,那画卷上的女子眉眼精致,乌发松散的挽着,粉黛未施却别有一番风味,犹如带雨梨花,明明朴素无华却又让人觉得清雅娟秀。 唐熹微道:“皇上可满意?” 皇上拿着那卷画细细观看视如珍宝,闻言便道:“满意!朕极为满意!” 唐熹微道:“皇上既然满意,那按照之前说的话,是不是可以饶奴婢一命?” 皇上收起画卷走近她,笑道:“朕不仅饶你一命,还要重重的赏你,你想要什么?” 唐熹微道:“奴婢不敢造次,一切听皇上的安排。” 皇上望着她,那目光就像是发现新的猎物一样,侵略而又暧昧,他道:“那朕就封你为才人,让你做朕的女人可好?” 卑贱出身的奴婢能够一步成为皇上的枕边人,这若是放在旁人任何一个奴婢身上,她们都会感激涕零,但是孟润青知道,这个女人志不在此,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小小的才人身份。 果然,唐熹微扑通跪地,重重的叩头:“奴婢身份卑贱不足以侍奉皇上!求皇上三思!” 皇上皱眉,不悦道:“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拒绝朕,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唐熹微声音颤抖但又带着一丝决绝,她道:“奴婢的命是我家娘娘救的,奴婢一直视我家娘娘为恩人,绝不做出让她伤心之事,如今奴婢要是答应了皇上,那岂不是背弃了娘娘对我的恩情?!还望皇上三思,莫要伤了我家娘娘的心。” 皇上脸上的怒气微收,但是他依旧道:“朕说过,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做,朕一定要将你收入后宫。” 唐熹微咬唇,厉声道:“奴婢曾在神灵座前气势,今生今世不求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否则奴婢宁可剃发为尼,终生不嫁!!!” 孟润青没想到她回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不禁抬头看去,却见皇上也是目光深邃的望着她。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皇上低喃着她的誓言,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不禁皱眉挣扎,他这次缓缓松开了手,但又说道:“从明日起你就是朕的诗书女官了,每天来御书房侍候,不得有误。” 唐熹微皱眉:“可是………………。” 皇上不容置疑的说道:“没有可是!你想抗旨不成?” 抗旨不遵者,死。 唐熹微咬唇,恭敬的行礼领命:“奴婢遵旨。” 孟润青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十分好奇下一步她会怎么走。 次日唐熹微便给了他答案。 下了早朝后,孟润青就在御书房里和皇上讨论边塞诸事,却见守门公公进来禀报:“禀报皇上,昨儿那个宫女来了。” 正在翻看奏折的皇上头也不抬的问:“宫女?什么宫女?” 公公弯腰笑道:“就是然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唐熹微,昨儿皇上让她来当诗书女官,今儿她便来了。” “唐熹微。”皇上从奏折里抬起头来,不由得苦笑道:“瞧瞧朕这个记性,竟然把她给忘了!孟润青笑着恭维道:“皇上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忘记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是正常。” 皇上哈哈大笑,但还是道:“快宣她进来!” “喏。”公公领命退下。 不多时便有一阵环佩叮咚之声传来,一个身形窈窕婉约的女子驻足于珍珠帘幕之后,声音清越婉转:“奴婢唐熹微,给皇上请安。” 珠帘晃动,隐隐约约之间可以看到一个身着浅色宫装的温婉女子,眉眼精致,肤白如雪,一颗火红色的泪痣在右眼下格外妩媚,三千青丝松散挽着,明明粉黛未施却又别有一番风味,犹如带雨梨花,明明朴素无华却又让人觉得清雅娟秀。 像极了画卷中的美人。 皇上快步走了过去,他抬手掀开珍珠帘幕,却见她温婉大方的欠身行礼,眼眸低垂,长而卷翘的眼睫就像是蝴蝶静静的栖息在她的眼睑上,美的不可思议。 他不由自主的抬手想要触碰那只蝴蝶,但它却轻颤蝶翼避开了他的手指,眼睫抬起露出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让他彻底的为之沉沦。 皇上望着她,目光仔细的扫过她的容貌,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而唐熹微的目光则是越过皇上的肩膀,投到了孟润青的身上。 那目光迷离而又柔情,就像是在看心仪之人,孟润青心里一凛,忙垂目不去看她。 这个女人,他不能也不敢碰。 深冬的夜里料峭寒冷,孟润青披着大麾走出了御书房,他抬头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幕,又低头望了一眼地上厚厚的积雪,沉默不语的裹紧了身上的大麾。 他最怕的就是皇上留他在御书房议事到晚上,偏偏皇上就是喜欢到了晚上才开恩让他回家,就这时辰这天气还有这么厚的雪,一路走回家他还不得冻死? 孟润青心里直骂娘,但是表面上仅仅是又将大麾裹紧了几分。 一旁的公公心有不忍,提着灯笼道:“孟大人,夜路难走,咱家提着灯笼给您照一照路吧。” 孟润青感谢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笑道:“不敢当,孟大人小心路滑。”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走,没走出几段路他就嗅到了一缕悠柔的梅香,不由得驻足环顾四周。 公公见他止步,便问道:“孟大人,您怎么不走了?” 孟润青嗅着梅香,问他:“我闻到了梅花的香气,这附近可是有梅林?” 公公闻言抬手一指:“那里就是太后娘娘曾命人种下的十里梅林,昨晚一夜之间盛开,皇上还说要办个梅宴呐。” 孟润青欣喜的说道:“一夜之间盛开?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 公公头疼道:“您不是要回府吗?” “先不回去了,佳景难求,我定要去看一看。”孟润青兴奋的说着,又笑着与他道别:“公公不必送了,冬夜寒冷公公莫要冻坏了。” 公公会意:“那就在此别过了。” 孟润青提着公公走时留给他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梅林,红梅映雪,犹如火与雪的交织,美的不似人间物。 他正想折一支红梅回家放在枕边相伴入梦时,却不经意的瞥见了一个纤细熟悉的身影。 女子裹着白狐裘,头戴白狐兜帽,眉眼精致如画,一颗泪痣在右眼下犹如梅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个女人,他不能也不敢碰。 深冬的夜里料峭寒冷,孟润青披着大麾走出了御书房,他抬头望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幕,又低头望了一眼地上厚厚的积雪,沉默不语的裹紧了身上的大麾。 他最怕的就是皇上留他在御书房议事到晚上,偏偏皇上就是喜欢到了晚上才开恩让他回家,就这时辰这天气还有这么厚的雪,一路走回家他还不得冻死? 孟润青心里直骂娘,但是表面上仅仅是又将大麾裹紧了几分。 一旁的公公心有不忍,提着灯笼道:“孟大人,夜路难走,咱家提着灯笼给您照一照路吧。” 孟润青感谢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笑道:“不敢当,孟大人小心路滑。”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走,没走出几段路他就嗅到了一缕悠柔的梅香,不由得驻足环顾四周。 公公见他止步,便问道:“孟大人,您怎么不走了?” 孟润青嗅着梅香,问他:“我闻到了梅花的香气,这附近可是有梅林?” 公公闻言抬手一指:“那里就是太后娘娘曾命人种下的十里梅林,昨晚一夜之间盛开,皇上还说要办个梅宴呐。” 孟润青欣喜的说道:“一夜之间盛开?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 公公头疼道:“您不是要回府吗?” “先不回去了,佳景难求,我定要去看一看。”孟润青兴奋的说着,又笑着与他道别:“公公不必送了,冬夜寒冷公公莫要冻坏了。” 公公会意:“那就在此别过了。” 孟润青提着公公走时留给他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梅林,红梅映雪,犹如火与雪的交织,美的不似人间物。 他正想折一支红梅回家放在枕边相伴入梦时,却不经意的瞥见了一个纤细熟悉的身影。 女子裹着白狐裘,头戴白狐兜帽,眉眼精致如画,一颗泪痣在右眼下犹如梅落。 她努力踮起脚尖,想要将手中的一枚香囊挂在开得最为繁盛的梅花枝上,却奈何自己个子不够高,怎样都挂不上去,就在她打算放弃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掌抽出她手里的香囊,唐熹微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名隽雅男子,青衣大麾,簪发素装,芝兰玉树气度不凡。 唐熹微欣喜道:“孟大人?您怎么在这?” 孟润青将香囊挂在梅花枝上,闻言低头望着她:“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这个时辰唐女官不再御书房侍候皇上,跑来这里做什么?” 唐熹微尴尬,有些做贼心虚道:“我听姐妹们说这里的梅花开得特别好,一时起了玩心就…………就告假出来了。” 宫女除了身体抱恙,否则不得告假,孟润青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一定是对皇上谎称自己身体不适,才有机会偷跑出来的。 孟润青皱眉:“唐女官,你这么做可是欺君之罪……………………。” 唐熹微忙拉住他的袍角,急切紧张的说道:“孟大人,奴婢知道错了,请您千万不要告诉皇上………………。” 孟润青刚想训斥她几句,可看到她小心翼翼拉着自己的一截袍角不放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的叹息道:“下不为例。” 唐熹微松了一口气,对着他扬起一个温婉的笑容:“孟大人真是好人!” 孟润青望着她的笑脸,心底有一颗种子快速的生根发芽,疯狂的抽枝长叶,柔韧的枝条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去拥抱这个女人,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狠狠的吻住她的唇,彻底的占有她……………… 孟润青忙移开视线,不去看她的脸,目光恰巧落到了她那挂在梅花枝上的香囊,他便问道:“你为什么要将香囊挂在树枝上?” 唐熹微脸容绯红:“姐妹们说将亲手缝制装有心愿的香囊挂在冬夜最为美丽的梅花枝上,心愿就会实现。” 孟润青对这些女孩家家的说法很陌生,不由得多问一句:“那你的愿望是什么?会灵验吗?” 唐熹微望着他,目光迷离柔情,就像那日在御书房她望着他的眼神,温柔的好像在看自己的心上人。 她痴迷的望着他,轻声说道:“愿得孟郎一人心,白首与之不相离,孟大人,您觉得这个心愿会灵验吗?” 孟润青恍惚的望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叫嚣着让他拥抱她,占有她,他一直用理智艰难的克制自己,可是当唐熹微目光迷离柔情的望着他说出自己的心愿时,孟润青听到了理智弦断的声音。 孟润青不记得是谁先触碰的谁,是谁先吻住对方的唇瓣,又是谁紧紧的贴着谁,等他回神时,自己正在与唐熹微激烈的吻着,唇齿相依,她喘息着伸出涂着豆蔻的双手伸进了他的衣衫里,挑逗的抚摸着他的胸膛,柔软的红唇微微张开着,吐气如兰,她喘息着用几乎鼻音的甜腻声音唤着他:“孟郎,孟郎…………………………。” 唐熹微动情的缠住他的身体,仰头想要吻住他浅色的唇,孟润青却像遇见鬼一样的推开了她,唐熹微踉跄着退后几步,绯红的脸容瞬间苍白如雪。 唐熹微走近几步想要触碰他的衣角:“孟郎,你这是怎么了…………………………。” “不要过来!”孟润青退后一步,隽雅的脸上也是一片苍白,他望着一脸诧异的女人,退后道:“不要碰我。” 唐熹微不死心的还想接近他,孟润青却受不了的歇斯底里道:“不要接近我!!!” “孟郎,你这是怎么了……………………。” “不要这样叫我!!!!!” 孟润青喘息着又低声重复一边:“…………不要这样叫我……………………。” 他望着站在白雪红梅中的唐熹微,心如刀绞。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注定不是他该碰的,而且,她想要的地位权利财富,他也给不了。 孟润青这样想着,垂目不去再看她一眼,转身就大步离开梅林。 “孟郎!!!!!”身后是唐熹微的哭喊声,孟润青恍若未闻般的大步向前走去,灯笼落在了雪地里都毫无察觉。 “孟润青!!!!!”唐熹微哭着追了过去,可是哪里追的上他,她只顾着追赶没有留神脚下的路,踉跄一下就扑倒在雪地里,狼狈的不像话。 她跌坐在雪地里抱着那盏熄灭的灯笼失声痛哭,四周都是冰冷的雪,就如这个冰冷的宫廷,没有一丝温暖可言。 她以为他能像灯笼一样温暖她,却没有想到就算是再精美的灯笼也有熄灭的那一天。 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和野心拥抱她。 这冰冷的皇宫里,注定只能她自己走下去。 孟润青回到自己的书房,气息不稳的将紧握成拳的手掌缓缓张开,白皙的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玉扣,这是刚才他们痴缠时,孟润青用力过大不小心拽掉的,孟润青望着手掌里的玉扣,心里泛着阵阵苦涩。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孟润青手忙脚乱的将玉扣收进衣襟里,藏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推门的是孟润青的母亲,她端着一盅燕窝粥走了进来,明明瞥见了儿子在藏东西她却好像看不到一样,将燕窝粥放在书桌上,慈爱的说道:“润儿,快来尝尝娘做的燕窝粥,娘今天下午就开始给你煲上了,只等着你回来时喝呐。” 孟润青勉强笑笑,依言坐了下来吃粥。 “味道怎么样?”孟老夫人笑着问道。 孟润青一边喝一边回答:“娘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孟老夫人听到儿子夸自己厨艺好,正想炫耀一下最近学会的菜式,却不经意的瞥到了儿子裸露在外的脖颈,那里有一个胭脂吻痕。 孟润青是刚从宫里回来的,这个吻痕还很新鲜,这么说吻他的人一定是宫里的女人……………… 孟老夫人心里一凛:宫里的女人,要么是妃嫔,要么是宫女,这些可都是皇帝的女人,旁人半分都动不得的,否则就是杀头的大罪! 她望着正在喝粥的儿子,这个孩子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做母亲的最了解儿子了,孟家家教森严,孟润青从小就耳熏目染为人处世无一不是循规蹈矩,他没有像其他贵公子那样经常出入烟花柳巷,自然也不会像旁人一样朝三暮四,他从小就很专一,若是喜欢便是会一直喜欢下去,这么看来,她这个宝贝儿子是对宫里的哪位女子动了情。 孟老夫人心乱如麻,但是脸上却强装镇定:“润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娘亲给你选一门好婚事可好?” 孟润青本想拒绝,但是抬头就看到了自己娘亲脸上的不安。 孟润青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她一定是看出了端倪,在心里担忧他的安危,若是自己开口拒绝,那她一定会日夜忧心惶惶不可终日。 孟润青不忍让她忧心,也想彻底斩断自己对唐熹微的念想,便说道:“孩儿…………一切任凭娘亲做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她以为他能像灯笼一样温暖她,却没有想到就算是再精美的灯笼也有熄灭的那一天。 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和野心拥抱她。 这冰冷的皇宫里,注定只能她自己走下去。 孟润青回到自己的书房,气息不稳的将紧握成拳的手掌缓缓张开,白皙的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玉扣,这是刚才他们痴缠时,孟润青用力过大不小心拽掉的,孟润青望着手掌里的玉扣,心里泛着阵阵苦涩。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孟润青手忙脚乱的将玉扣收进衣襟里,藏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推门的是孟润青的母亲,她端着一盅燕窝粥走了进来,明明瞥见了儿子在藏东西她却好像看不到一样,将燕窝粥放在书桌上,慈爱的说道:“润儿,快来尝尝娘做的燕窝粥,娘今天下午就开始给你煲上了,只等着你回来时喝呐。” 孟润青勉强笑笑,依言坐了下来吃粥。 “味道怎么样?”孟老夫人笑着问道。 孟润青一边喝一边回答:“娘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孟老夫人听到儿子夸自己厨艺好,正想炫耀一下最近学会的菜式,却不经意的瞥到了儿子裸露在外的脖颈,那里有一个胭脂吻痕。 孟润青是刚从宫里回来的,这个吻痕还很新鲜,这么说吻他的人一定是宫里的女人……………… 孟老夫人心里一凛:宫里的女人,要么是妃嫔,要么是宫女,这些可都是皇帝的女人,旁人半分都动不得的,否则就是杀头的大罪! 她望着正在喝粥的儿子,这个孩子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做母亲的最了解儿子了,孟家家教森严,孟润青从小就耳熏目染为人处世无一不是循规蹈矩,他没有像其他贵公子那样经常出入烟花柳巷,自然也不会像旁人一样朝三暮四,他从小就很专一,若是喜欢便是会一直喜欢下去,这么看来,她这个宝贝儿子是对宫里的哪位女子动了情。 孟老夫人心乱如麻,但是脸上却强装镇定:“润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娘亲给你选一门好婚事可好?” 孟润青本想拒绝,但是抬头就看到了自己娘亲脸上的不安。 孟润青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她一定是看出了端倪,在心里担忧他的安危,若是自己开口拒绝,那她一定会日夜忧心惶惶不可终日。 孟润青不忍让她忧心,也想彻底斩断自己对唐熹微的念想,便说道:“孩儿…………一切任凭娘亲做主。” 孟老夫人为儿子选中了太师的女儿雨柔,孟润青为了母亲安心便答应了。 孟老夫人又害怕夜长梦多,便急匆匆的挑了黄道吉日,想让儿子将雨柔迎娶进门。 日子定在三月,那时冬去春来,是个嫁娶的好时节。 唐熹微站在人群中,她看见孟润青身穿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 她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金榜题名之时,那时的他也是身穿大红袍,骑着骏马和一群年轻俊秀之士踏马观花,明明中了状元的人不是他,但是唐熹微却一眼看见了他,从此之后她的眼里就只能装的下他一个人了。 唐熹微抬头仰望着他,而孟润青也看见了她。 两个人的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热闹的唢呐声最终相触,孟润青身下的骏马一刻也不停的走着,他不得不转头吃力的望着她,唐熹微望着他露出一个苍白而又悲哀的微笑,她捂着心口转头毫不犹豫的离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吃疼的捂着心脏:这样就够了,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在孟润青回头望着她的那一瞬间,唐熹微就对自己说:这样就够了,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从此之后便是路人。 孟润青走进新房,沉默的望着坐在床榻上的女人。 她身穿喜裙,头戴红帕,端庄大方的坐在床榻边,从今以后他就要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朝夕相处了,这个女人便是他的妻了。 孟润青拿着乌金木如意挑起她的红帕,女人温婉柔美的面容就露了出来,眉如远黛眼似秋波,红唇雪肌乌发高挽,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但是孟润青却退后一步,他望着她眼角的那枚火红的泪痣,脸色苍白:“为什么…………要点泪痣?” 雨柔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这是最近流行的泪痣妆,夫君不喜欢吗?” 孟润青抬手轻轻的触碰那颗泪痣,然后动作轻柔却又决绝的将它擦掉,从自己妻子的脸上,从他的心底,完全的擦拭掉。 “以后不要再画了。”孟润青说道。 雨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娇羞的低着头,小声道:“妾身知道了。” 红烛熄灭,屋外是一片灰暗的夜,有几颗星子随意的撒在天幕之上,就像是谁的眼泪。 自从唐熹微当上了诗书女官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后,唐若然才感觉到不好,特别是在她看到唐熹微的真是面容后,她就得这个女人是在是太过可怕了,唐若然千方百计的想要将她从皇上身边支走,但是都没有如愿,不仅如此还让皇上就得是她太过小肚鸡肠,由此次次都会袒护唐熹微,这也让唐若然更加嫉妒她。 时值阳春三月,南方烟柳美景数不胜数,皇上摆驾出游巡视南方,他本来还想带上唐熹微一起去,却不巧她正好生病,不宜出行只得让她在宫中静养。 皇上前脚一走,唐若然的步撵就停在了储秀宫里,她带着一干手下直走向唐熹微的房间,有眼尖的宫女一看事情不妙,便偷偷的溜出去透风报信。 唐熹微正半坐在床上喝药,白玉碗里的汤药苦涩浓稠,但是她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将它喝完,还用茶水将碗里的残渣悉数冲洗掉,她刚将药碗放下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唐若然一身严妆的走了进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唐熹微,语气讥讽:“熹微啊熹微,你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本宫怎么就没有发现你竟有如此漂亮的脸蛋儿呢?” 唐若然那涂着鲜红豆蔻的指尖挑起唐熹微的下巴,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不仅是个美人胚子,更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唐若然道:“唐熹微,你扪心自问,本宫这些年待你如何?!” 唐熹微脸色苍白道:“娘娘待熹微亲如姐妹。” 唐若然道:“既然本宫待你亲如姐妹,那你为何要与本宫争抢皇上?!为何要将皇上所有的宠爱一点不剩的全部夺走?!” 唐若然激动的紧握她的双肩,厉声质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唐熹微脸色苍白如雪,冷汗淋淋,她虚弱道:“…………对不起…………。” 唐若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大惊失色的扶住唐熹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她还没有说完,房门就再一次被人推开了,这一次出现的竟是本该出巡南方的皇上,他的身后还站着孟润青与透风报信的那个小宫女。 唐若然又惊又怕,她忙道:“皇上,您听臣妾说……………………。” 她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唐若然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的望着抱起唐熹微的男子:“皇上………………。” “皇上………………。”唐熹微开口,声音压住了唐若然的声音:“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勾引皇上…………为何…………为何娘娘要逼着奴婢喝下毒药?” “什么………………。”唐若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愤怒的喊道:“你这贱婢竟然敢诬陷本宫!” “够了!”皇上怒喝一声,房内众人便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他道:“传太医!若是她死了,你们都得一起陪葬!!!” 万幸的是唐熹微并没有死,她服用的毒药药量很少,虽然很危险但还不至于毙命。 皇上爱怜的望着沉沉睡过去的女人,轻柔的为她掖好被角才离开。 门外,唐若然跪在地上哭诉道:“皇上,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臣妾绝不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这都是唐熹微自己做的!她在诬陷臣妾………………。” 皇上冷笑一声:“你说是她自己服的毒药然后来诬陷你?那你可知她服的是鹤顶红?!普天之下会有谁愚蠢的服用鹤顶红诬陷他人?!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皇上………………………………。” 唐若然还想辩解,皇上却不耐烦的打断她:“然嫔平行不端,不配服侍君侧,命削去嫔位打入冷宫!”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真的没有下毒!臣妾是冤枉的啊!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皇上!!!” 唐若然挣扎着想要抓住皇上的衣角,却在将要抓住时被两个公公拖了出去,她哭喊着挣扎,以为这个曾经宠爱过她的男人会回心转意,却不料,曾经他对她有多么的宠爱。,现在就有多么的绝情。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唐若然那涂着鲜红豆蔻的指尖挑起唐熹微的下巴,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不仅是个美人胚子,更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唐若然道:“唐熹微,你扪心自问,本宫这些年待你如何?!” 唐熹微脸色苍白道:“娘娘待熹微亲如姐妹。” 唐若然道:“既然本宫待你亲如姐妹,那你为何要与本宫争抢皇上?!为何要将皇上所有的宠爱一点不剩的全部夺走?!” 唐若然激动的紧握她的双肩,厉声质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唐熹微脸色苍白如雪,冷汗淋淋,她虚弱道:“…………对不起…………。” 唐若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大惊失色的扶住唐熹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她还没有说完,房门就再一次被人推开了,这一次出现的竟是本该出巡南方的皇上,他的身后还站着孟润青与透风报信的那个小宫女。 唐若然又惊又怕,她忙道:“皇上,您听臣妾说……………………。” 她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唐若然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的望着抱起唐熹微的男子:“皇上………………。” “皇上………………。”唐熹微开口,声音压住了唐若然的声音:“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勾引皇上…………为何…………为何娘娘要逼着奴婢喝下毒药?” “什么………………。”唐若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愤怒的喊道:“你这贱婢竟然敢诬陷本宫!” “够了!”皇上怒喝一声,房内众人便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他道:“传太医!若是她死了,你们都得一起陪葬!!!” 万幸的是唐熹微并没有死,她服用的毒药药量很少,虽然很危险但还不至于毙命。 皇上爱怜的望着沉沉睡过去的女人,轻柔的为她掖好被角才离开。 门外,唐若然跪在地上哭诉道:“皇上,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臣妾绝不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这都是唐熹微自己做的!她在诬陷臣妾………………。” 皇上冷笑一声:“你说是她自己服的毒药然后来诬陷你?那你可知她服的是鹤顶红?!普天之下会有谁愚蠢的服用鹤顶红诬陷他人?!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皇上………………………………。” 唐若然还想辩解,皇上却不耐烦的打断她:“然嫔平行不端,不配服侍君侧,命削去嫔位打入冷宫!”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真的没有下毒!臣妾是冤枉的啊!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皇上!!!” 唐若然挣扎着想要抓住皇上的衣角,却在将要抓住时被两个公公拖了出去,她哭喊着挣扎,以为这个曾经宠爱过她的男人会回心转意,却不料,曾经他对她有多么的宠爱。,现在就有多么的绝情。 夕阳西下。 孟润青跟着公公走进了储秀宫,前面引路的是个小公公,年纪不大,但是人看着却很是机灵,他知道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带一个男子进储秀宫,就特意寻了条无人经过的回廊领孟润青进去。 孟润青为了不引人耳目就没有穿朝服,他穿着雨柔亲手缝制的青色衣袍走进了回廊,回廊里的风扬起他宽大的衣袖,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 他的袖角飘过一扇又一扇房门,那里面都有一个芳华正盛的女孩,她们在这冰冷的皇宫里煎熬着,谁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一步登天,也或许坠入地狱,谁都说不准。 小公公将他引到一扇门前就恭敬的行礼离开了,孟润青望着那扇门沉默不语。 那是唐熹微的房间。 这扇门的后面,坐着一个他曾为之深深着迷的女人,而现在,他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心底流露出来,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孟润青抬起手,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雕花房门缓缓开启,他看见唐熹微坐在桌前沏茶,碧螺春的清香顺着袅袅热气缭绕了整个房间,让人觉得犹如置身细柳窈窕的江南,但是孟润青望着她却只觉得冷。 “你来了?”唐熹微一身崭新的团花绯雾宫裙,听到开门声就回头对他温柔一笑:“快来尝尝我沏的茶。” 孟润青站在门口,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你为何要这样做?” 唐熹微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如此质问自己,她面不改色的将茶具泡在温水里:“因为我要得到更多的东西,她阻碍了我,我只能将她一脚踢开。” 孟润青冷声道:“那你可知对你一直照顾有加的唐大人被皇上迁怒发配到了穷山恶水之地?还有对你如同姐妹一般看待的然嫔娘娘在冷宫中含冤自尽?!” 唐熹微动作优雅的将茶具从温水里拿出来,她道:“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没有办法,这个皇宫里注定是胜者为王败者死,我会让他们的付出变得有价值的。” 她笑着将沏好的茶送到孟润青的面前:“你尝尝………………。” 她还没有说完,孟润青就一挥袖子毫不留情的将她手中的杯子打掉,白玉小碗摔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唐熹微望着自己被茶水烫伤的手背,心口犹如刀绞。 孟润青冷冷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唐熹微抬眸望着他,眼眸里的光彩怡然,她笃定道:“不会的,如果你不爱我,你就不会担心我的安危从而告诉皇上………………。” 她抬手想要抚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是告诉他事实,又似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孟润青后退一步,目光哀伤而又冷静:“我爱的是那个娴静温婉的唐熹微,而不是现在双手沾满鲜血的唐熹微,而且我已经娶妻了————唐熹微,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的犹豫不决。 唐熹微愣愣的站在原地,僵硬的就像是一尊雕像,但是却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流出,模糊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侍候在皇上身边的胖公公笑呵呵的前来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唐女熹微,蕙质兰心,温婉大方,聪慧思敏,特封才人,赐熹字,移住幽兰居,钦此。” 公公笑得颇为讨好,他将圣旨恭敬的送到唐熹微面前:“小主,接旨吧。” 唐熹微擦干眼泪,恭敬的行礼:“臣妾,接旨谢恩。” 孟润青走出储秀宫,正要离开这个地方时,却被一个粉衣女子拉住了衣袖,她笑嘻嘻的大声喊道:“兄长!” 孟润青吓了一跳,不用猜他也知道会是谁——————他们孟家人只有他那个堂妹孟清清有这么大的嗓门。 他回头一看,女孩二八年华,娇娇俏俏的站在那里,就像河上刚露出尖尖角的荷花,让人不禁想要对她笑。 孟润青对着她露齿一笑,俊美郎君的模样让人不禁脸红心跳,但是孟清清却是个例外,她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推开孟润青的俊脸,娇声道:“笑笑笑,你就知道对着我傻笑,笑得我都快被你带成傻子了。” 孟润青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好好好,我不笑你了。” “哎呀!你不要碰我的头发!这可是我梳了好半天才梳好的发髻啊!”孟清清不满的撅嘴,捂着自己的脑袋说:“还有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孟润青笑容一顿,又面不改色的说道:“来看你…………………………。” “说谎!”孟清清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威胁道:“你要是敢跟哪个宫女拉拉扯扯牵扯不清,不用嫂子动手,我先替她收拾了你!” 孟润青尴尬的笑道:“我现在确实在和一个宫女牵扯不清………………。” 孟清清厉声道:“谁?!谁敢拉扯你?!” 孟润青无奈的指着孟清清抓着他衣襟的手:“就是你啊我的姑奶奶,这可是你嫂子亲手给我缝制的衣服,你可别弄坏了。” 孟清清收回了手,但还是说道:“雨柔嫂子是个好人,兄长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孟润青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澄澈,他道:“我知道了。” 孟润青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星辰满布了,他踏着月光走到府门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正提着灯笼站在门前等他回家。 他忙走过去一边提过灯笼,一边揽着她往府里走:“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若是受凉了该如何是好。” 雨柔温婉的说道:“现在已是五月了,大夫也说我可以出来走一走,而且你每天早出晚归,我实在是不放心就想着在门口等你回家。” 孟润青心里一软,他柔声道:“以后我会尽量早些回家陪你的……………………。” 雨柔却笑道:“不光是陪我。” 孟润青迷惑:“什么?” 雨柔拉着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笑容温柔慈爱:“还有我们的孩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孟润青没有好半天反应过来,他愣愣的望着妻子,难得结巴的说:“你…………你是说…………。” 雨柔微笑着点头,孟润青喜不自禁的抱住她转了个圈:“我要当爹了!” 他又忙小心翼翼的将妻子搂在怀里,不敢乱动:“以后我要小心谨慎的照看着你。” 雨柔噗嗤一笑,依偎在他怀里满足的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像现在这样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孟润青望着怀里的妻子,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轻声说道:“好。” 春去春又回,弹指之间竟已过去一年有余了,这一年里雨柔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孟清清得到皇上眷顾封为贵人,唐熹微怀上了龙种,被封为贵嫔,一切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稀松平常,但孟润青却无端总觉得不安,似乎平静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七月中旬,平时炎热的天气今日却不知怎的乌云密布。 成群结队的乌鸦犹如乌云一样笼罩在帝都的上方。 孟润青一早醒来就眼皮直跳,他揉了揉眼睛侧过身为还在睡梦中的妻儿盖好被子,这厢刚要起身就听到门外有下人急切的问道:“公子可醒了?!公子可醒了?!” “来了。”孟润青起床披衣,打开了房门不悦道:“什么事让你如此毛燥?” 下人急切道:“宫里传来消息,说清清小姐她…………她……………………。” 孟润青一听下人语气不对,忙问道:“她怎么了?!” 下人支支吾吾半天,终是说道:“小姐她…………她…………她被打入冷宫了!!!” “轰隆——!!!” 一声惊雷乍起,劈断了院子里的那颗柳树。 孟润青清楚的记得,那颗柳树是伯父在她生辰时亲手为清清种下的,还在树下埋了一坛女儿红,说是等到清清年满二十时取出来大摆宴席时喝,但是现在孟润青觉得他们可能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还没有等孟润青进宫面圣,一群金吾卫就将孟府围的水泄不通,总管公公站在孟府中对着跪在地上的孟氏一族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孟氏一族自进入朝堂以来,深得朕之器重,奈何孟氏存有异心,贪墨卖官勾结外邦,罪不可赦,朕念及孟氏辅佐三朝帝王,虽无功劳但有苦劳,朕特赦孟氏子弟不死,男子发配充军,女子贬为贱奴,钦此。” 圣旨宣读完后,金吾卫不由分说的将他们押入牢车,有两个金吾卫绑着孟润青走出府门,雨柔被人摁住跪在地上,她冲着丈夫撕心裂肺的哭喊:“夫君!!” 孟润青拼命挣扎,想要奔回妻子的身边,却被金吾卫死死的按住身不由己的往外走。 “雨柔!!!” 雨柔哭喊道:“我等你回来!夫君,妾身等你回来!!!” 孟润青永远忘不了这一幕,即使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他依旧清楚的记得,一向孱弱温婉的妻子挣扎着哭喊。 她说:“我等你回来!夫君,妾身等你回来!!!” 还未满岁的女儿在她的怀里啼哭不止,孟润青一直回头望着她们,金吾卫推搡着将他押入牢车,破旧的车子向战乱的边塞驶去,雨柔抱着孩子徒劳的追赶着,不多时就跌倒在地,渐渐消失在孟润青的视线里了。 大雨倾盆而下,孟润青被淋得湿透,皇宫之中,唐熹微倚在香塌之中,眉眼低垂的问道:“如何?” 婢女道:“她和女儿都被送到歌舞伎坊去了,送去的时候那孩子还染上了风寒………………。” “够了!”唐熹微疲惫的说道:“退下吧。” 婢女畏惧的施了一礼后就退下了。 唐熹微望着桌子上的烛火,那烛火摇曳明灭,就像她的心。 她伸手猛地扑灭那簇烛火,掌心传来灼痛却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 黑暗中,她说:“别怨我,孟润青…………………………。” 十年后。 杜淳风刚下了早朝坐轿子回到府门,就听见家丁的大喊声:“滚滚滚!你这个破叫花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可是杜府!我们家公子可是堂堂的状元郎!这里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滚滚滚!!!” 轿子里,杜淳风真想捂脸:自己家的下人怎么都是这种素质的啊?真是丢人啊! 他走下轿子喝退下人:“不得无礼!” 说完,他又掏出一把碎银子递给面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温声道:“下人无礼,还请见谅。” 那蓬头垢发的男子却不接银子,而是沙哑着嗓子问道:“敢问状元郎,家中可缺照看花草之人?” 杜淳风闻言目光一闪,他道:“照看花草之人倒是不缺,不过我的书房却一个文墨先生,您若不弃可以移步到书房一叙。” 那个男子跟着杜淳风进入府中后,家丁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脑袋,颇为纳闷的嘀咕:“公子什么时候对陌生人这么客气过?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书房里,邪了门的杜淳风激动的抓住男子的双肩:“润青?!真的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中年男人拨开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容,依旧英俊但却满是岁月蹉跎的痕迹,他道:“好久不见,淳风。” 杜淳风为他倒了一杯酒:“润青,喝杯温酒暖一暖身子。” 孟润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杜淳风双眼微红,他用力拍了拍好友的后背,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杜淳风抹了抹眼角:“你此次回来………………。” “来祭拜我的妻儿。” 孟润青道。 杜淳风目光闪烁,他张了张口,千言万语都没能说出来,半响他才道:“你…………已经知道了?” 孟润青没有说话,杜淳风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若我当时早一点知道弟妹和侄女病重就好了,都怪为兄!是为兄无能没有照顾好她们……………………。” 孟润青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被针刺了一下,他望着杜淳风,嗓子沙哑的不像话:“…………你把她们葬在了哪?” 杜淳风心里一抖:“烟柳冢。” 孟润青走后,杜淳风望着桌上已经空了的酒杯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城西,烟柳冢。 孟润青走过一座又一座坟墓,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一个坟堆。 杜淳风将她们母女俩葬在了一起,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坟头上的草也长得很高。 她们已经等了他很久。 孟润青跪在墓前,双手成爪去扒坟土,十指鲜血直流,但是他仿佛没有知觉一样不停的扒着坟墓,眼泪纵横的男子终是经不住心中的哀痛,吐出了一滩血水,他仰天大笑,笑得癫狂不甘:“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黑色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他擦拭了一下唇角,恨入骨髓的嘶喊:“唐熹微!杜淳风!若有来世我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他倒在妻儿的墓前,气息奄奄之际,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说道:“你要香料吗?” 女子踏着寒冷的白雾出现在浓浓的夜色里,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她将一盒香料递到他的面前。 孟润青视线模糊的伸手去抓:“……雨柔……………………。” 百里留香淡然道:“香料可以给你——————。” “但请不要后悔。” “润青?!润青你怎么了?!” 孟润青回过神来时,自己不是在妻儿的墓地上,而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身边还站着年轻时的杜淳风,他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问自己:“你怎么了?吃着吃着就愣住了?” 孟润青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来了来了!!!秀女们的马车来了!!!!” 百姓们一听顿时蜂拥而上想看个究竟,却又被护送秀女的侍卫眼明手快的拦住了。 杜淳风杜状元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极没有形象的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街道上行驶的马车望去,他一边自己看一边很是欢快的招呼自己的小伙伴:“润青润青,你快来看那辆马车————好华丽啊!你快来看啊!!!” 孟润青冷眼回头正好看见那辆杜淳风说的很华丽很土豪的马车,丝绸窗帘被风吹起,让他可以看到车里慵懒娇媚的女人:眉眼精致的如同画卷,让人不禁感叹赞美。 而孟润青看的则是跪在她脚边,为她修剪指甲的丫鬟。 那个丫鬟姿容秀丽,特别是右眼角处的那颗泪痣,让她清丽的容貌多出了一丝的妩媚,偏偏她低眉顺眼的跪在那里,让人觉得她过于胆怯和卑贱。 丝绸轿帘飘了一下又落了下去,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杜淳风赞叹道:“不愧是唐国公之女,果然是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啊!” 孟润青则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唐熹微,这次我该怎样杀死你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你想要什么?” “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只求这些吗?” “只求这些。” “我会如你所愿,但是——————。” “请不要后悔。” 夜幕降临,百姓们没有回到家中休息,而是走在街上点燃了一捆又一捆的烟花爆竹,庆祝上元佳节。 静馨提着裙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她的目光越过女人头上的雪柳花簪和越过男子的肩膀,越过重重叠叠的人影,看到了他。 男子头戴玉冠,身穿白衣,即使只是一个清浅的背影也会让人不由得想要赞叹好一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子桑哥哥!” 静馨惊喜的大喊一声,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看看是谁家的疯丫头这么放肆。 静馨却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了,她放开裙摆一路飞奔过去,犹如乳燕投林一般扑入白衣公子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衫不放,就像找到了自己最珍贵的至宝。 “子桑哥哥!馨儿终于找到你了!” 静馨咋咋呼呼像个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子桑虽然没有训斥她,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 子桑问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里好好呆着的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侍女呢?” 静馨满不在乎的说道:“侍女都被我给支走了,我才不要一个人呆在绣楼里绣花,馨儿要陪子桑哥哥进京赶考!” “胡闹!” 子桑呵斥道:“我们男子赶考怎可待着你们这些女流之辈?!” 馨儿听到他训斥自己的话,原本笑容灿烂的俏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低垂着头,几欲垂泪。 子桑见她这样,又不得不强忍着厌恶和不耐烦,强迫自己放柔声音:“馨儿,我进京赶考路途遥远,诸事庞杂,带着你多有不便,而且你是尚未出嫁的女郎,若是就这样陪我离去,日后怕是名声扫地。” 静馨却依旧不高兴,她拽着子桑的一截衣角,委屈的说道:“可若是你不回来了怎么办?你金榜题名后娶了她人怎么办?你若是…………忘了馨儿………………。” 静馨垂泪哽咽道:“你要是忘了我…………怎么办?” 明日就要启程了,今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子桑去安排,他眉头轻皱,耐着性子哄她:“不会的,子桑定不会忘记馨儿的。” 女孩纤细的指尖依旧拽着他的一截衣角,子桑皱眉:“你还要如何?” 静馨红着眼睛,哽咽道:“馨儿要一个承诺。” 子桑心里自知躲不过去,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说这个姑娘帮他良多,自己就算是哄也要把她哄高兴了。 他轻叹一声,无奈道:“待我金榜题名之时,就是我迎娶你之日。” 子桑说完便握住那只拉着自己衣角不放的小手,微微用力将它拉开:“这下,你可满意了?” 静馨咬唇,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皱着柳眉哀怨委屈的望着他。 又是这个样子。 子桑叹气,对于静馨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早已习惯了,他望了望天色,皱眉催她:“已经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 明早他就要离开了,静馨心中很是不舍,刚想开口说让他陪自己一会儿,就听到他不耐烦的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不然会耽误启程。” 静馨纵使心里再怎么不舍,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她知道他有多在意功名,她不能耽误他。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了。 子桑安慰了她几句后,就头也不回的匆匆转身离开了,就在他走出很远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女孩的大喊声,还带着明显的哭腔。 “子桑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娶我!!!!” 子桑回首望去,人海茫茫之中怎么也找不到那抹娇小的身影,他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静馨站在人群中,望到他好不迟疑的转身,泪如雨下。 “子桑哥哥……………………。” 她流着眼泪低声喃喃道:“你一定…………要回来啊……………………。” 三年后。 静老夫人亲自送喜婆出了府门,转身回到女儿的绣楼之中,她望着坐在铜镜前沉默不语日渐消瘦的女儿,怒其不争的训斥道:“不就是个家道中落的穷酸书生吗?你至于为了他这么糟蹋自己吗?!不用说他是个穷的叮当响的书生,就算他真的考上了状元,我们也没道理为了等他回来耽误你一辈子!” 老夫人凉薄道:“他要是名落孙山一定会回来找你接济,如今他三年未归,想来也是金榜题名了。” 她细长的指甲划过一支支珠钗,最后停在了一支喜鹊衔珠琳琅簪子上,她拿起簪子簪入女儿的发间,一边欣赏着镜中女儿的姣好容貌,一边说道:“帝都繁华似锦,香车美玉锦衣玉食,还有数不清美人儿投怀送抱,他啊,一定会乐不思蜀,早把你给忘了………………。” “不会的。” 静馨望着铜镜中的女孩,固执的重复道:“不会的…………子桑哥哥说过要娶我………………。” “够了!” 老夫人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我看你真是着了他的魔了!竟然过了三年还相信他会回来娶你?!他若心里有你半分,为何至今迟迟未来娶你?!” 母亲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的扎进她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 静馨捂着脸终是嚎啕大哭:“不会的!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来娶我的!他说过的…………他明明承诺过的……………………。” 老夫人一针见血道:“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承诺。” 静馨闻言,绝望的放下了双手,任泪水打湿脸颊。 老夫人叹息,怜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城西崔家的三公子崔燕寻,芝兰玉树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人家自从三年前的上元佳节见过你后,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这种痴情郎君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难再找到一个的了,你要是嫁给了他,为娘也算是可以安心了。” 静馨望着铜镜里的女孩,道:“女儿…………悉听母亲安排。” 老夫人颇为满意的点头:“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对了………………。”老夫人问道:“三年前的上元节你去了哪里?怎么会遇到崔三公子?” 静馨闭眼,两行清泪垂下,她哽咽道:“已经不重要了。” 崔三公子自从知道静馨同意了这门亲事后,就三天两头的往静府里跑,旁人怎么劝都不管用。 凉亭里,他坐在静馨身边讲着笑话:“…………然后那小老鼠吱的一声窜进了大象的鼻子了,害得大象打了好几个喷嚏,哈哈哈哈……………………。” 静馨敷衍了事的笑了笑。 崔燕寻停下那丧心病狂的傻笑,认真的望着静馨问道:“阿静,你是不是…………还在想他?” 静馨面色一变,崔燕寻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你的过往,我只是……只是在三年前的上元节碰巧看见了你们…………真的是碰巧!” 静馨含泪一笑,凄凉而又绝望,她道:“已经没有关系了………………。” 崔燕寻凝视着她眼中的泪水,终是开口:“你想去找他吗?” 静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崔燕寻挠了挠头,颇为懊恼的说道:“虽然这么做我爹会打死我,我自己也很舍不得,但是我更不想看见你难过,所以————我带你去找他吧!” 崔三公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大袋子银子,在她面前得意的秀了秀:“盘缠我都准备好了,咱们一会就说出去走走………………。” “燕寻………………。” “溜出府后就租辆马车,我赶车你放心…………。” “崔燕寻。”静馨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崔燕寻闻言,勾唇一笑,无奈而又心甘情愿:“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姑娘难过啊。” 他难得认真的说道:“哪怕是看见你落一滴眼泪,我都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与其让你难过,不如让我亲自将你送到他的身边。” 静馨眼眶微红:“燕寻………………。” 崔三公子却又兴奋不已的说道:“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吃到帝都的美食了有木有?!光是想想都让人充满干劲儿!” 静馨:“………………………………。” 她啼笑皆非的望着崔燕寻,笑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崔燕寻认真道:“能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做一点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你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 然后他又兴奋不已的说道:“帝都的鱼子汤据说特别的鲜美!这下终于可以尝尝了!真是太好了!哦呵呵呵呵呵!!!!!” 静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和子桑不同,崔三公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相当的不靠谱,但是在静馨的事情上却很是可靠。 他们出了府门后崔燕寻就将她拉入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静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崔三公子按在了墙壁上,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崔燕寻抬手撑在她的身边,颇为暧昧的靠近她。 静馨这才觉得不对,心惊胆战的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说我要做什么~”崔三公子笑得不怀好意的不断凑近她,调笑道:“当然是非礼你了………………。” 下一刻,他顶着被揍成了熊猫眼的眼睛,撇着嘴颇为委屈的指了指身后的一辆马车:“我刚才是开个玩笑,上车吧。” 静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提着裙摆登上了马车。 赶车的是个愣头愣脑的半大小子,他望着自家公子的熊猫眼,非但不怕反而‘噗嗤’笑出了声。 捂着右眼的崔三公子气急败坏的训斥道:“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的吗?!” 愣小子嘿嘿一笑,憨声憨气的回答:“确实挺好笑的。” 崔燕寻气的直瞪眼,最后还是憋着气上了马车。 谁知他一掀开车帘就见静馨一脸惊恐的瞪着他,崔三公子望着她那惊恐万状的小眼神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他气得牙疼:“我有这么让你害怕吗?” 谁知静馨却道:“不害怕。” 崔三公子闷声道:“那你怎么用这副表情看着我?” 静馨望着他那乌青发紫的右眼,心有戚戚道:“我在为自己的爆发力害怕,幸好自己当时收了几分力气,不然你的眼睛就毁了,然后风流倜傥的崔家三少爷就会变成一个猥琐的独眼人。” 崔燕寻默了默,最后泄气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是个毒舌呢?” 静馨撇嘴:“我以前也没有发现你是个吃货。”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都噗嗤笑出了声。 崔三公子道:“其实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静馨说:“其实你也没有旁人说的那么纨绔。” 她说着让出了一点位置让崔燕寻坐,崔燕寻坐在她的旁边,望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自己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愣小子一扬马鞭,小小的马车就载着他们奔向了帝都。 马车赶了几天几夜,半路上崔燕寻体恤静馨初次出门,想要停车歇歇脚却被她毫不犹豫的制止了————她恨不得后背上长出一对翅膀飞到心上人的身边。 等他们真的到了帝都后,静馨却越发的忐忑不安。 崔三公子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他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栈入住,又点了一大桌子的佳肴美酒犒劳自己。 静馨望着那一大桌子自己喜欢吃的饭菜却一点都没有胃口。 她皱眉道:“咱们既然进了帝都为何不直接去状元府找子桑哥哥?来这里做什么?” 崔三公子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现在带你去找他,你敢去吗?” 静馨咬唇不语。 崔燕寻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咱们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就算你要去找他,也得先沐浴梳洗打扮一下吧?三年不见了,你总得给他个好印象不是?” 静馨想要开口反驳子桑哥哥才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觉得崔燕寻说的确实不假。 “那我去梳洗打扮一下吧。” 静馨说着就起身想要上楼梳洗,却听到了邻桌客人的闲聊,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邻桌坐着两个相貌不凡的年轻男子。 一个白衣如雪,相貌俊美,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啄的女娃娃。 另一个是位白衣青裳的男子,他慵懒的斜倚着,身形修长如竹,气质清隽,但那松松垮垮的衣襟又显得他有一丝迷惑人心的妖邪,俊美阴柔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的半眯着,眼波潋滟动人,浅色的薄唇微微上挑着,勾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精致的烟杆在细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缕缕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的烟雾中男子长发随意的披在后面,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迷人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广袖翩翩,衣带飘飘,宛若嫡仙,却又比仙人多了一丝放荡不羁。 他的身后站着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抱着娃娃的男子一边喂孩子吃糕点,一边饶有兴趣的说道:“千醉兄可知三年前曾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子桑?” 白衣青裳的俊雅男子一手支着烟雾袅袅的烟杆,一手端起了夜光酒杯,站在他身后的青衣少年眼明手快的为他倒了一杯葡萄美酒,他浅饮了一口,似是对这酒很是不满,一边嫌弃的皱着眉头一边开口,他的声音充满了迷人的磁性,低沉而又悦耳,好像在月夜里引诱水手下海的海妖的曼妙歌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情欲中的慵懒。 “就是那个被陛下赞赏为‘旷世良才’的子桑?” 白衣男子点头:“正是。” 南千醉对这种一本正经的书呆子从来都不太感兴趣,听简少白如此说着,便随意问道:“他怎么了?触怒龙颜被皇帝赐死了?” 静馨听得心惊肉跳,脚一软险些摔倒,还好崔燕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简少白摇头:“不是不是,他活的好好的。” 静馨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到他笑着八卦。 “宰相想把女儿嫁给他。” 静馨望着前方,双眼瞪得极大,目光空洞无比。 南千醉切了一声,似乎对这种男婚女嫁早已厌恶头顶了————虽然他也娶了夫人。 他道:“然后呢?” 简少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位状元郎也是个奇葩,一心一意的想要皇上重视他,想要位极人臣,可是他却不知,比起他这个状元郎皇上更加倚仗已是三朝元老的宰相大人,若是他不肯娶宰相的女儿,就是与宰相交恶,到时候咱们这位小气包宰相一定会去皇上那里参他一本。” 南千醉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到时候莫要说他得不到皇帝的重视,就连那朝堂都无他的立足之地。” 简少白点头:“可不是吗?听说这位状元郎可重视自己的功名前途了,若是不出岔子的话,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迎娶宰相之女,不然只能被贬到哪个偏僻的地方当个芝麻小官,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南千醉笑眯眯的撇了不远处犹如石像的静馨,笑道:“若是这个时候突然蹦出个未婚妻或者是青梅竹马来,那就有意思多了。” 简少白低头喂女儿吃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道:“那这个状元郎可真是惨啊——————若是娶了宰相之女还好,可若是娶了那个什么未婚妻青梅什么的,他被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崔燕寻扶着静馨,担忧的问道:“静馨?你没事吧?” 静馨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有听到,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的僵硬的往外走着,崔燕寻追了过去:“静馨你这是要去哪?” “回去。” 静馨转头,脸色苍白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回去。” 崔燕寻心中突然窜出一股怒火,他拉住静馨的手腕,强硬的拉她走出了客栈,不是上马车而是走向了别处。 静馨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她发疯似的挣扎:“放开我!崔燕寻你放开我!我不能去见他!我不能………………。” “你为何不能?!”崔燕寻愤怒的望着她:“你是他的青梅竹马,你是他亲口许诺过的女子,若是没有你的接济他早就死了!他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都是你的功劳!你为何不能………………。” “我不能!!!” 静馨哭着重复道:“我不能,崔燕寻,我不能害了他…………。” 崔燕寻望着她,终是克制不住的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他柔声道:“我带你回家。” “我们回家。” 子桑答应了宰相大人三个月后迎娶令千金,好不容易送走了宰相,他回到书房坐下,手臂不小心将桌子上的香料盒打翻,粉制的香料洒落在花盆里就消失不见了,而本来只是觉得有些疲惫的他却突然坐了起来。 往日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 馨儿要陪子桑哥哥进京赶考!” “可若是你不回来了怎么办?你金榜题名后娶了她人怎么办?你若是…………忘了馨儿………………。” “你要是忘了我…………怎么办?” “馨儿要一个承诺。” 子桑捂着脑袋,头疼欲裂。 那自己呢?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待我金榜题名之时,就是我迎娶你之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崔燕寻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路,咱们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就算你要去找他,也得先沐浴梳洗打扮一下吧?三年不见了,你总得给他个好印象不是?” 静馨想要开口反驳子桑哥哥才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觉得崔燕寻说的确实不假。 “那我去梳洗打扮一下吧。” 静馨说着就起身想要上楼梳洗,却听到了邻桌客人的闲聊,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邻桌坐着两个相貌不凡的年轻男子。 一个白衣如雪,相貌俊美,怀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啄的女娃娃。 另一个是位白衣青裳的男子,他慵懒的斜倚着,身形修长如竹,气质清隽,但那松松垮垮的衣襟又显得他有一丝迷惑人心的妖邪,俊美阴柔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的半眯着,眼波潋滟动人,浅色的薄唇微微上挑着,勾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弧度,精致的烟杆在细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缕缕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的烟雾中男子长发随意的披在后面,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迷人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广袖翩翩,衣带飘飘,宛若嫡仙,却又比仙人多了一丝放荡不羁。 他的身后站着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抱着娃娃的男子一边喂孩子吃糕点,一边饶有兴趣的说道:“千醉兄可知三年前曾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子桑?” 白衣青裳的俊雅男子一手支着烟雾袅袅的烟杆,一手端起了夜光酒杯,站在他身后的青衣少年眼明手快的为他倒了一杯葡萄美酒,他浅饮了一口,似是对这酒很是不满,一边嫌弃的皱着眉头一边开口,他的声音充满了迷人的磁性,低沉而又悦耳,好像在月夜里引诱水手下海的海妖的曼妙歌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情欲中的慵懒。 “就是那个被陛下赞赏为‘旷世良才’的子桑?” 白衣男子点头:“正是。” 南千醉对这种一本正经的书呆子从来都不太感兴趣,听简少白如此说着,便随意问道:“他怎么了?触怒龙颜被皇帝赐死了?” 静馨听得心惊肉跳,脚一软险些摔倒,还好崔燕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简少白摇头:“不是不是,他活的好好的。” 静馨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到他笑着八卦。 “宰相想把女儿嫁给他。” 静馨望着前方,双眼瞪得极大,目光空洞无比。 南千醉切了一声,似乎对这种男婚女嫁早已厌恶头顶了————虽然他也娶了夫人。 他道:“然后呢?” 简少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位状元郎也是个奇葩,一心一意的想要皇上重视他,想要位极人臣,可是他却不知,比起他这个状元郎皇上更加倚仗已是三朝元老的宰相大人,若是他不肯娶宰相的女儿,就是与宰相交恶,到时候咱们这位小气包宰相一定会去皇上那里参他一本。” 南千醉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到时候莫要说他得不到皇帝的重视,就连那朝堂都无他的立足之地。” 简少白点头:“可不是吗?听说这位状元郎可重视自己的功名前途了,若是不出岔子的话,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迎娶宰相之女,不然只能被贬到哪个偏僻的地方当个芝麻小官,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南千醉笑眯眯的撇了不远处犹如石像的静馨,笑道:“若是这个时候突然蹦出个未婚妻或者是青梅竹马来,那就有意思多了。” 简少白低头喂女儿吃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道:“那这个状元郎可真是惨啊——————若是娶了宰相之女还好,可若是娶了那个什么未婚妻青梅什么的,他被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崔燕寻扶着静馨,担忧的问道:“静馨?你没事吧?” 静馨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有听到,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的僵硬的往外走着,崔燕寻追了过去:“静馨你这是要去哪?” “回去。” 静馨转头,脸色苍白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回去。” 崔燕寻心中突然窜出一股怒火,他拉住静馨的手腕,强硬的拉她走出了客栈,不是上马车而是走向了别处。 静馨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她发疯似的挣扎:“放开我!崔燕寻你放开我!我不能去见他!我不能………………。” “你为何不能?!”崔燕寻愤怒的望着她:“你是他的青梅竹马,你是他亲口许诺过的女子,若是没有你的接济他早就死了!他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都是你的功劳!你为何不能………………。” “我不能!!!” 静馨哭着重复道:“我不能,崔燕寻,我不能害了他…………。” 崔燕寻望着她,终是克制不住的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他柔声道:“我带你回家。” “我们回家。” 子桑答应了宰相大人三个月后迎娶令千金,好不容易送走了宰相,他回到书房坐下,手臂不小心将桌子上的香料盒打翻,粉制的香料洒落在花盆里就消失不见了,而本来只是觉得有些疲惫的他却突然坐了起来。 往日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 馨儿要陪子桑哥哥进京赶考!” “可若是你不回来了怎么办?你金榜题名后娶了她人怎么办?你若是…………忘了馨儿………………。” “你要是忘了我…………怎么办?” “馨儿要一个承诺。” 子桑捂着脑袋,头疼欲裂。 那自己呢?自己。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待我金榜题名之时,就是我迎娶你之日。” 是啊,他说过的,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可为什么他当时会一丝一毫都不在意?就好像…………就好像她对他的好都是理所应当的。 “馨儿…………。”子桑低喃着:“我的…………馨儿。” “大人,迎娶新娘的花轿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是否满意?”有仆人走进来禀报。 “花轿…………。” 子桑突然想起了当时他们都还年少,静馨和他肩并着肩坐在水桥上,女孩顽皮的踢着脚,鹅黄色的裙摆在水面上晃来晃去,惹得水中鱼儿们四处逃散。 她笑着说道:“若是我以后嫁人,必定会穿着大红嫁衣坐着鎏金桃花的轿子。” 子桑问仆人道:“花轿是什么款式?” 仆人就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回答:“花轿是今年帝都最流行的飞霞花轿。” 子桑摇头:“我要鎏金桃花的花轿。” 仆人明显一愣:“大人,那可是很久以前的款式了。” “很久以前…………。”子桑重复一声,又问道:“有多久了?” 仆人道:“大概三年前吧!” “三年了…………我竟让她等了整整三年…………。” 子桑道:“快去准备,我们不日启程。” 仆人这下彻底凌乱了,他望着自家反常的大人,弱弱的问一句:“大人…………我们去哪?” “回乡。” 子桑请命回乡,花轿从繁华似锦的帝都出发,一路抬过陡峭的高山,抬过危险的沼泽,子桑骑着俊马急切的赶路。 等他们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乡,正好看见一队迎亲队伍走过,花轿是鎏金桃花的。 子桑随口问了一句:“今日是哪家嫁女儿?” 一位乡里人说道:“这么大的排场自然只有静家嫁女儿了!” 子桑只觉得血气上涌,头脑一片空白,胸口却传来沉闷的疼痛,他不愿相信的低喃:“怎么可能………………。” 那乡人道:“有什么不可能的?这静家女儿静馨等了那状元郎整整三年,三年里从未收到他的只言片语,外面的人都在传那位状元郎平步青云后就看不上了静家小姐,那静家小姐还不信,跑到帝都去寻他,偏巧又听到了宰相欲将掌上明珠嫁给他,静家小姐这才死了心,回来嫁给崔家的三公子崔燕寻。” 子桑脸上苍白的退后一步:她来帝都找过他?她知道他要娶宰相之女,所以怕他为难就一个人回乡嫁给了他人………… 子桑恍惚的转身,背影萧条的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夜风幽凉,花香醉人。 子桑一身白衣倒在花圃里,他闭着眼将酒兜头浇下,冰凉的酒水划过他的脸容,留下一道道水痕,不知是酒还是泪。 一道飘渺如烟的声音传来,女子踏着寒冷的白雾出现在浓浓的夜色里,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她将眼泪装进小瓶子里,转身要走,却被子桑叫住。 子桑望着她,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灰暗。 “再给我一盒香料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放开我!” 婉莹挣扎着想要推开浩生,她俏丽的小脸涨的通红,恼怒的喊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何还一直抓着我不放?!” “我喜欢你。” 少年重复道。 婉莹看着他俊美阴柔的脸,有些难以理解:“可是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浩生轻笑,似乎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他道:“没事,悔婚就好了。” 婉莹匪夷所思的瞪着他:“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我凭什么要为了你这个陌生人悔婚?!你快给我放开!” 浩生勾唇,笑得毫不在意:“若我不放又当如何?” 婉约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当下就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若再不放手,我就…………我就喊人了!让他们把你抓起来!” “抓我?”浩生好像听到了笑话似的,他笑得漫不经心:“那你喊吧,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抓我。” “你…………。”婉莹气得不轻,正要发飙之际却见两个巡城衙役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而且他们都是自己未婚夫的下属,婉莹忙喊道:“赵大哥!李大哥!你们快来救我!” 赵李两人闻声看了过去,见是老大的未婚妻被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年堵在墙角,就忙跑了过去。 赵李两个凶悍的嚷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巡城校尉的未婚妻你也敢调戏?!还不快快住手和我们去官府走一趟!” 婉莹一见他们这么说就特别有安全感,但少年的态度有让她忐忑不安————背对着赵李两人的少年不慌不忙的转身看向他们,声音没有丝毫的慌张,并且还带着居高临下的霸气和傲慢,他轻笑一声:“怎么?昨日咱们才见过面,今日两位就不认得在下了吗?” 赵李两人这才看清少年的相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扑通一声跪地不起,颤抖着声音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蕤王殿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少年声音很好听,但却让婉莹害怕:“退下吧。” “是!是!小的这就退下!” 赵李两人说着就匆匆离开了,竟没有再看婉莹一眼。 蕤王殿下! 婉莹一听心都凉了大半————这几日皇帝寿诞在即,各地藩王纷纷赶来贺寿,在这众多藩王之中,蕤王浩生最为显赫,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深得先皇宠爱,曾被封为一字并肩王,还因为他的蕃地最为辽阔,兵力剽悍精壮,连皇帝都对他礼让三分。 她望着笑容越发阴柔的少年,目光里只剩下惊恐,就好像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长相俊美贵气的翩翩少年,而是一头凶悍嗜血的野兽。 浩生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在害怕,他捂着婉莹的眼眸,轻吻她的额头,声音轻柔的犹如一片羽毛:“别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婉莹颤抖着闭着眼睛,良久才敢睁开,却发现那有着一双美丽眼睛的俊美少年已经离开了,她扶着墙滑倒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 蕤王殿下虽然年少,但是征战沙场阅历丰富,什么样的女人他没有见过?自己这种长相只能算是清秀的女孩他根本就不会瞧上眼,刚才也不过是碰巧遇见她,一时兴起吓唬一下她罢了。 婉莹不停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敢再多想。 她觉得蕤王只是一时兴起,却不料那个少年当天就进宫向自己的皇兄要她。 当今皇上是位仁慈和善的好兄长,众多兄弟里最宠爱的就是浩生,他对自己的弟弟向来就是有求必应,一听自己的弟弟想要一个女人,便想也不想的满口答应,下旨将婉莹给了他。 等到皇上寿诞结束后,各地藩王纷纷启程准备回到自己的蕃地,蕤王殿下的鸾车也停到了状元府门口。 一队精壮剽悍的士兵将状元府围的水泄不通,婉莹被两名练家子婢女强行架了出来,她一边挣扎一边向后哭喊道:“哥哥!哥哥救我!” 子桑大步奔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想将妹妹夺回来,却听身后传来一道阴柔悦耳的声音:“子桑大人,久仰了。” 子桑转身看去,府门外,一辆蕃龙鸾轿停在那里,珍珠轿帘分别被。两个侍女挽在两边,轿里宽敞而又奢华,四角放着做工精细的鹤顶香炉,轿低铺着绫罗绸缎,而那个阴柔俊美的少年藩王则坐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那双美丽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让人心里无端感到恐惧————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 “蕤王殿下。”子桑挡在婉莹面前,双手叠放,躬身行礼道:“小妹与帝都巡城校尉是父母指腹为婚,不日就将嫁做他人妇,而且小妹生性顽劣不宜侍奉殿下,请殿下开恩放过小妹,子桑定当感激不尽!” 浩生轻笑,漫步走下鸾轿,他停在子桑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个废物只会吃喝嫖赌,你确定要将自己的亲妹妹推进火坑?” 子桑目光闪烁了一下。 蕤王说的不错,那个巡城校尉黔北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经常仗着以后要迎娶婉莹为妻,在外面横行霸道,说自己是状元郎的妹夫云云,子桑早就看他不惯,但又碍着父母生前的指腹为婚不敢悔婚,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将妹妹交给这个肆意妄为的藩王! “请蕤王殿下高抬贵手!”子桑躬身道。 浩生轻笑,轻声道:“你说的可不算数,不如我们让你的妹妹自己决定吧。” 他说完就退后一步,声音恢复如常:“皇兄下旨将她赐给本王,状元郎若是阻拦,岂不是抗旨不遵,这若是传到皇兄的耳朵里,你猜————会有什么下场?” 这话虽然是对着子桑说的,但是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却似笑非笑的望着婉莹,婉莹从小聪慧过人,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若是她不去,哥哥就会遭殃! 子桑挺直了脊背,咬牙切齿道:“恕子桑不敢苟同!” 婉莹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哥哥,他向来修长孱弱的身体此时却犹如一座大山一样挡在自己面前,好像什么困难都不会难倒他,但是婉莹知道他有多么重视自己的官位,十年寒窗苦读,换来了状元郎这个身份没多久,她不想让哥哥因为她而落个抗旨不遵贬为庶人的下场。 婉莹咬唇,双眼泫泪:“哥哥…………让我走吧。” “婉莹!”子桑愤怒的回头:“哥哥是不会让他带你走…………。” “我是自愿的!”婉莹喊道。 子桑咬牙:“婉莹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自愿的,比起那个不学无术的巡城校尉,我自然更喜欢身份高贵的蕤王殿下,哥哥若是真为了我好,就让我…………就让我…………。” 婉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强忍着泪水推开哥哥,大步奔向蕤王,浩生笑得好不意外,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打横抱起走回了鸾轿里,围在状元府外的士兵护送着蕤王殿下的鸾轿离开,子桑面色苍白的想追过去,但却已是徒劳。 鸾轿里,浩生抬手勾起她精巧的下巴,欣赏她垂泪的脸容:“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走吗?” 婉莹毫不客气的拍开他修长好看的手,缩在角落里抱成一团,埋头哽咽道:“我是有未婚夫的人!我快要成亲了………………。” 浩生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轻笑道:“你的未婚夫配不上你,这个亲不成也罢。” 婉莹泣不成声:“我从未见过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你!我刚到帝都不久,连个将军都没见过!你凭什么抓着我不放?!” 浩生觉得她有些可爱,含笑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没有人非得先见到将军才会见到皇亲国戚————我母后连个巡城校尉都没见过,就被我父皇抢进了皇宫当老婆。” 婉莹哭得厉害:“我不要和你走,我要哥哥!我要黔北大哥!” “晚了。” 浩生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他温柔而又霸道的亲吻她的脖颈,一手轻松的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一手滑至她的腰间,将她腰间的绢带缓缓扯开,他亲吻着她的耳垂,声音诱惑而又沙哑:“在你向我奔来的那一刻,你就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不……不要!我要回家!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我的哥哥!我要黔北…………唔唔!” 婉莹哭喊着拼命的挣扎,浩生以唇堵住了她的话,不容反抗的亲吻着她。 他修长白皙的的手指划过她的眉眼,轻柔的擦去她的泪水,那双美丽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就像盯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至宝,他犹如守护宝物的野兽一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一步,少年在她耳边亲吻,温柔而又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你是属于我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婉莹泣不成声:“我从未见过你!根本就没有见过你!我刚到帝都不久,连个将军都没见过!你凭什么抓着我不放?!” 浩生觉得她有些可爱,含笑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没有人非得先见到将军才会见到皇亲国戚————我母后连个巡城校尉都没见过,就被我父皇抢进了皇宫当老婆。” 婉莹哭得厉害:“我不要和你走,我要哥哥!我要黔北大哥!” “晚了。” 浩生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他温柔而又霸道的亲吻她的脖颈,一手轻松的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一手滑至她的腰间,将她腰间的绢带缓缓扯开,他亲吻着她的耳垂,声音诱惑而又沙哑:“在你向我奔来的那一刻,你就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不……不要!我要回家!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我的哥哥!我要黔北…………唔唔!” 婉莹哭喊着拼命的挣扎,浩生以唇堵住了她的话,不容反抗的亲吻着她。 他修长白皙的的手指划过她的眉眼,轻柔的擦去她的泪水,那双美丽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就像盯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至宝,他犹如守护宝物的野兽一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一步,少年在她耳边亲吻,温柔而又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你是属于我的。” 浩生从睡梦中醒来,他着上身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你在看什么?” 他望着坐在轿子角落往窗外看的女孩问道。 婉莹穿着单薄的里衣,素手掀开珍珠窗帘往外看,目光迷离而又哀伤。 没有得到答案的浩生并没有生气,他展开自己华丽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长臂一揽就连她一起抱在了怀里,力道不大但是却无法挣脱。 浩生将下巴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薄唇贴着她如玉般的耳垂,他轻声低喃,声音糜糜,勾人心魂:“再过几天就会回到我的蕃地,那里民风纯朴,百姓豪放,家家户户都过着富饶的生活,你到了之后一定会喜欢的。” 婉莹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目光沉寂。 浩生望着她,美丽的眼眸里带着探究和宠溺,他抚摸着婉莹的如玉般的肩膀,亲吻她的耳垂,声音沙哑犹如情人之间的爱语:“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我想要回家。” 婉莹望着窗外,声音不带一丝的起伏:“我想要哥哥,蕤王殿下能满足我吗?” 忘情亲吻她的俊美少年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来,犹如花瓣一样的唇角微微勾起,本来阴柔精致的面容显得格外诱人诡异,那双美丽的眼眸痴迷而又带着一丝戾气的望着面无表情的她,良久,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冲着她晶莹如雪的肩膀咬了下去,锋利的牙齿带着他的愤怒恶狠狠的刺入她的皮肉之中,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襟,婉莹痛苦的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叫出来,但还是止不住痛苦的从唇瓣里溢出来。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滴落在浩生的脸上,本来凶狠如兽的少年顿了一顿,他愣愣的松口,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水渍,那是泪。 他望着闭着眼睛强忍着不敢哭泣的女孩,他不明白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是……………… 他美丽的眼眸失神的望着她那血肉模糊的肩膀:他都干了什么? 浩生抬手试探着去触碰她的脸颊,指尖轻点到脸颊那一刻,婉莹极其害怕的颤抖了一下,浩生收回手又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好像要将她嵌入血肉里一样。 “你休想摆脱我。” 蕤王蕃地。 婉莹望着辽阔肥沃的土地,温暖的风吹得衣袖猎猎作响,灿烂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高高的草地被风儿吹拂如海般起伏不定,露出一只只肥胖的白羊来,穿着色彩斑斓的男男女女们围着他们载歌载舞,婉莹在他们晦涩难懂但又相当热情的歌声里看向身边,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个俊美阴柔的翩翩少年,他穿着华丽的衣袍,犹如九重天上的神明。 浩生望着她勾唇一笑,向她伸出了手掌。 婉莹望着面前的手,五指修长白皙犹如白莲,明明这么漂亮但却让人觉得强硬如铁。 她不敢拒绝他。 婉莹乖巧的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平静的看着他缓缓收拢五指将她牢牢的抓住,浩生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低头在上面落下了一个吻,他很满意的笑道:“乖。” 浩生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了大帐,百姓们欢呼着鼓掌叫好,婉莹却好像一个失去知觉的精美娃娃一样乖巧的倚在他的怀里,任他摆布。 蕤王殿下并没有像其他藩王一样妻妾成群,婉莹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到来会惹得其她女人的醋意,却不料落了个空。 没有其她女人就意味着他每天都会陪在她的身边,从清露重重的早上到晚霞千里的傍晚,他都将婉莹带在身边。 浩生忙时会让她坐在一旁为自己研墨,不忙时则会给她讲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趣事,还会在天气好的时候教她骑马,他们共骑一匹马在草原上缓缓而行。 一切都似乎平淡如水。 婉莹在不久后就怀孕了,十月怀胎诞下一个男婴,浩生高兴的抱着妻儿满心欢喜。 他让婉莹给孩子取名字,婉莹淡然道:“就叫他‘念’吧。” 浩生俊美的面容一僵,笑意凝固在唇角,他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应许。 等念从小豆丁长成小豆芽时,婉莹又诞下了第二个孩子,这次是个女婴,取名叫思。 婉莹以为自己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孩子都为他生下了两个,心里对家和哥哥的思念应该会消磨殆尽,但是当她看到念牵着思儿的小手,一步步教她走路,一次次教她叫哥哥时,她才知道自己对家和哥哥的思念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半分,正相反,她心底的思念已经发疯似的狂长着,咆哮着让她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孩子,离开那个男人,头也不回的跑回家。 这个念头一直在她的心里咆哮,不死不休。 婉莹想要逃,她没有一刻不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是那个男人将她看得很紧。 他似乎总能洞悉她的内心一样,在她想要逃的念头冒出来不久,他就加派了人手将她看得牢牢的。 唯一没有守卫监视的时间就是每天的傍晚,那个时候浩生总是会带着他们三个,一家四口去草原上散步,他会教念儿骑射,让他长大后保护族人,他会教思儿识别花儿,编成花环送给婉莹,他还会让儿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怀里抱着乖巧的女儿,另一只手总是牵着自己沉默不语的妻子。 “婉莹,你还记得自己来这里多少年了吗?” 浩生凝视着夕阳下的女子问道。 婉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说出了口:“八年零九个月。” 浩生美丽的眼眸暗了暗:“八年了,一晃眼间你就呆在这里这么久了,不仅成为了我的妻子,还为我生下了两个孩子,这里有你的孩子和丈夫,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说是吗?” 婉莹望着他,八年了,他从阴柔俊美的翩翩少年成长为处事不惊稳重威严的男人,这八年来他一直将她禁锢在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是。”婉莹垂目,淡然回答————有无数个夜晚她对着熟睡的他举起了匕首,但都被他轻而易举的夺走了,这些事无时无刻都在警告她,这个男人对她的防备。 她要想回到帝都就必须先让他放下警惕。 浩生笑着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头发:“乖。” 婉莹以为自己还要等上好久才会有机会离开,却没有料到她的出现。 那一日,她站在浓重的夜色里,一袭白衣犹如帝都的月色。 婉莹失神的望着她,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帝都的穿衣打扮了,那温润如水的风雅衣装似乎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女子踏着寒冷的白雾出现在浓浓的夜色里,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她道:“要香料吗?” 婉莹愣愣。的重复:“…………香料?” 白衣女子拿出一盒香料递给她,淡然道:“你似乎很需要这个。” 婉莹望着她递来的香料盒,那小小的盒子上绘着翠色的柳枝儿,那是帝都的颜色。 她贪婪的望着那一抹绿色,已经八年了,她已经八年没有看见过柳树溪水小桥了,哪怕是香料盒子上的那么浅淡的一抹,她都觉得倍感激动。 她流着眼泪伸出了手………………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说着什么。 “请不要后悔。”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婉莹望着她递来的香料盒,那小小的盒子上绘着翠色的柳枝儿,那是帝都的颜色。 她贪婪的望着那一抹绿色,已经八年了,她已经八年没有看见过柳树溪水小桥了,哪怕是香料盒子上的那么浅淡的一抹,她都觉得倍感激动。 她流着眼泪伸出了手………………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说着什么。 “请不要后悔。” 入夜,婉莹端着亲手做的羹汤缓步走近了大帐,那枚小巧的香料盒在她的衣袖里静静的躺着。 守卫大帐的士兵向她行礼,婉莹端着东西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大帐里,她的丈夫,这片领地的王,正坐在主位上低头书写着什么,摇曳的烛火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显得他英俊不凡。 他见婉莹来了便停下了笔,将那张纸放入了自己的袖子里,婉莹不禁有些疑惑:这个男人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背着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这些和自由比起来并不算什么,婉莹也只是一瞬间的疑惑,之后就恢复如常面带微笑向他走了过去。 浩生笑着向她抬起了手掌:“你来了。” 婉莹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浩生顺势揽她入怀,婉莹忙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我做了一些羹汤,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浩生搂着她,沙哑低喃:“你做的什么都合我的胃口,就算是毒药,我要会毫不犹豫的将它喝下去。” 婉莹正在盛汤的手一抖,白玉小碗差点落在地上,好在浩生眼明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才免得她烫伤自己,她的背后是他的胸膛,浩生握着她的手腕舀了一勺子汤喝了下去,在婉莹忐忑不定的目光下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这汤不错。” 婉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你袖子里装的是什么?” 浩生说着从她袖子里拿出了那盒香料,婉莹心里一惊,忙将它夺了过来。 浩生目光微暗,声音也不免沉了几分,他问:“这是什么?” 婉莹紧握着那盒香料不断的后退,她紧张的说道:“只是…………一盒香料。” “香料?我不记得你喜欢香料,这么多年来你从未用过什么香料。”浩生不断的逼近,他向她伸出手掌:“把它给我。” 婉莹摇头,她对他敏锐如兽的直觉怕极了,她拿着香料转头欲逃,却不料浩生如豹子一样敏捷的扑了过来,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腰身:“你想要去哪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想逃!” “放开我!”婉莹拼命挣扎,手中的香料盒子滑落在地。 “啪嗒。” 香料盒子掉落在地上,奢靡的香气从盒子里袅袅升起,在大帐之中蔓延缭绕。 禁锢着自己的手无力的滑落,这个让她又怕又恨的男人此时却如同婴儿一样,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昏倒在她的脚下,婉莹蹲下身来,她望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眼中有泪水闪动,婉莹颤抖着触摸他俊美无俦的脸颊,指尖滑过他的眉眼,一路停到了他的脖颈处,纤细的五指渐渐收紧,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她的心里咆哮:杀了他!杀了这个男人!杀了他! 婉莹渐渐收紧手指,只要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她就可以………… 不! 婉莹冷汗直流的踉跄站起,她惊恐的望着依旧倒在地上昏睡的男子,又望着自己的手掌。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自己怎么可能杀了他!就算这个男人禁锢了她多年,他也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她喘息着将手藏在身后,好像如果不这么做,自己下一刻就会掐断他的脖子一样。 “浩生。” 她望着昏睡不醒的男人,含泪说道:“我走了。” 她说完就转头离开,在她转头的那一刻,婉莹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想流泪。 那诱人心魂的香气从大帐缓缓蔓延到外面,守卫们皆是昏迷不醒,婉莹想要去后帐看看自己那对已经熟睡的孩子,可是走到门口她就顿住了脚步不敢走进去。 她怕自己会心软,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她怕自己会因为孩子和那个男人放弃回去的机会。 最终她还是没有走进去,而是选择含泪转头离开,漆黑的夜色里她策马狂奔,婉莹本来并不会骑马,这些都是浩生交给她的,他亲自教她怎样登上马蹬,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在夜色浓重的草原辨别方向,如今却都成为她回去的助力。 婉莹想到这里本以为自己会笑,但是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人总是这样,越是要分别越是会想起对方的好来,婉莹越是靠近帝都越是会想起浩生和那两个孩子。 那个男人对自己不可谓不好,除了她要离开这一点外,他几乎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他甚至不止一次的对她说:“你想要什么尽可能的都告诉我,无论是多么的荒唐,我都会满足你。” 有一次她想念家乡想得肝肠寸断,忍不住对他大吵大闹,还说要将他的心刨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他不但不恼,反而牵着她的手贴在好不防备的心口。 他说:“如果你想要,心给你又有何妨?” 她做的饭菜并不怎么可口,味道相当一般,就连年幼的孩子们都忍不住吐槽她的手艺差,浩生也总是一声不吭的将她盛给他的饭菜吃个精光,然后毫不吝啬的赞美她的手艺高超。 他对她总是这么的宽容和宠溺,就算他不让她会帝都,他也当之无愧是一位好丈夫。 婉莹咬唇,擦去眼泪发狠的扬鞭催马,她需要忘掉他,忘掉在他身边的那几年,她要回去,回到帝都,回到哥哥和未婚夫的身边。 晨光熹微之时,一匹快马犹如疾风一样奔如帝都,婉莹赶了半个月的路,进了帝都之后她没有歇息片刻就去了状元府。 她本以为哥哥会在那里等她回来,却不料来开门的陌生仆人告诉她,当年的状元郎子桑已经辞去官职泛舟四海了,这里住着的是新晋的状元郎杜淳风。 婉莹颤抖着肩膀牵着马匹转身离开,目光呆滞的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 “对不起。”婉莹木然的道歉。 少妇友善的笑笑,牵着年幼的儿子一边走一边道:“末儿乖,长大以后不要向你爹爹一样整日喝酒。” 梳着总角的小男孩不服的反驳道:“我爹爹是巡城校尉,鼎鼎大名的黔北黔大人!喝个酒才更显得男儿气概!” 巡城校尉…………黔北。 原来,他已经另娶了她人为妻。 原来,他们已经放弃了她。 原来,这个让她心心念念八年之久的帝都里,已经没有她思念的人了。 她的哥哥,她的未婚夫,都抛弃了她。 她一无所有。 婉莹缩在河畔的一颗柳树下,颤抖着抱紧自己,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失声痛哭的时候,一个熟悉温暖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强健有力的双臂从身后环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浩生…………。”婉莹不可置信的转头望着他:“你怎么会………………。” 浩生搂着她细碎的亲吻,温柔而又霸道。 “我知道你不死心一定要回来看看,就一路跟着你来到了帝都,现在你可死心了?” 婉莹拽着他的衣襟,哽咽着锤打他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哥哥抛弃了我!黔北也另娶了她人!你为何不放过我?!你为何不抛弃我?……” 男人贴在她耳边叹息:“我们回家吧。” 寥寥几字,却让婉莹哽咽流泪。 这个男人,不管她做错了什么,都只会贴在她的耳边说:我们回家吧。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稍稍的放心。 婉莹依偎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十指却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原来,她已经有了一个家。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就在她的眼前……………… 草原上的夜色依旧是那么的美丽,明月清风间她听到了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传来。 “你,为何不悔?” 女子踏着寒冷的白雾出现在浓浓的夜色里,乌发披肩白衣翩然,宛如谪仙。 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在她纤细白皙的指尖缭绕出浅蓝色的烟雾,香气弥漫让人痴迷。 婉莹望着容貌依旧的白衣女子,似是无奈又似是心甘一般的说道:“因为如果不是它让我回到了帝都,让我看到了人去楼空无尽人非的景象,我或许一辈子都活在过去,而不是珍惜眼前。” 百里留香淡然一笑:“恭喜你了。” 婉莹欠身行礼,百里留香转身离去,苍白纤细的指间夹着一张脆弱的信笺。 吾友百里: 吾妻婉莹心念过往多年,耿耿于怀不愿放下,吾请友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浩生亲笔 百里留香轻轻用力,那张写着真相的薄薄信笺就化为一撮灰飞,永远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今天一大早昭阳就被宫娥们从秀榻里挖了出来,十几位彩衣宫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套华服从她眼前走过,晃得她眼都花了。 最后还是掌事的徐嬷嬷看不过去了,低声问道:“殿下,您选中了哪一件?” 昭阳很想说我眼花了,但看着一脸严肃的嬷嬷她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随手指了一套胭脂色的宫裙,有气无力道:“就这件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松了口气,下一刻就撸起袖子给长公主殿下上妆。 还没反应过来的昭阳:“……………………。” 她瞅了瞅铜镜,镜中的女孩二八年华,乌发雪肌,明眸皓齿,一身七层宫衣层层叠叠庄重高雅,让她犹如初开的牡丹一样美而不妖。 昭阳望着铜镜里没有一丝活泼好动的自己,懒洋洋的问道:“今儿有什么大事吗?” 整个昭阳宫里的的人都知道她唯一的喜好就是睡懒觉,所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敢打扰她休息的。 果然,徐嬷嬷道:“今日是北疆可汗阿史那邪觐见的日子,女皇在玄清殿设宴款待阿史那邪可汗,众位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都要出席。” 昭阳一听就觉得索然无趣,怏怏说道:“本宫突然觉得心口疼,身体不适,不便出席………………。” 徐嬷嬷正色道:“女皇特别吩咐————昭阳长公主不得缺席。” 昭阳一听就知道没戏,便整理了下头上的步摇,淡定道:“哦。” 众人:“……………………。” 这样就妥协了?你身为长公主的架子呢?! 昭阳吩咐徐嬷嬷:“先让小厨房给本宫做一些小点心,免得宴席上饿肚子————女皇的宴席每次都是那老几样,本宫看着就没有食欲。” 徐嬷嬷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领命退下去小厨房了。 众人:原来您老是把长公主的架子使在这方面了……………… 夜色阑珊时,宫中挂起了一盏盏精致的六角宫灯,细长妖娆的红色灯穗在微凉的夜风里微微飘荡,昭阳一身七层宫裙,端庄大方的走过九曲回廊,宫娥们手持着宝盖拂尘香炉手帕,小心跟随在她的身后,前来赴宴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远远望见长公主的仪驾纷纷鞠躬行礼。 这是女皇的亲姐姐,玄音国的镇国长公主。 这个年芳二八的女孩曾一度是王公贵胥的噩梦————先皇逝世后,王公动乱,是她一手平定散乱不安的局面,将自己的亲妹妹推上了皇位,虽然自从女皇登基后她就一直呆在后宫种花养草睡觉发呆,但是目睹了当年她雷厉风行手段的大臣们依旧对她毕恭毕敬,对她的敬畏甚至超过了女皇。 昭阳目不斜视的走进玄清殿,找到一处僻静而又不算太过孤立的席位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 徐嬷嬷低声提醒道:“殿下,您的席位还在前面,坐在这里不合礼数。” 昭阳懒洋洋的抬眸撇了一眼那个离皇位最近的席位,无奈道:“太远了,本宫心口疼,走不动。” 徐嬷嬷嘴角抽搐了一下,终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众人:好任性!真的好任性!身为长公主您这样真的好么?! 昭阳可没有管这么多,她拿起宫娥奉上的珐琅彩蝶玉珠酒杯,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吐槽女皇的品味越来越差了,喝个酒还用这么花不溜湫的酒杯…………………… 正吐槽着,却听太监一声高而尖锐的‘女皇驾到!’ 昭阳真心想要捂耳朵。 她是先皇特封的镇国长公主,就算是行礼也只需要欠一欠身做做样子就好了,但是她却和众位王公大臣一样跪地行礼,高呼万岁。 昭阳跪在地上盯着地毯上花不溜湫的花纹正在心里默默吐槽,却见一双金面银文————同样花不溜湫的鞋子停在了自己面前。 女皇亲自将她扶起来,皱眉道:“皇姐是玄音国的镇国长公主,为何还要跪地行礼?这不是在折煞朕吗?” 昭阳垂目不去直视女皇,低头行礼:“昭阳不敢,女皇是天上艳阳,昭阳幸得女皇照拂,实在不敢傲慢居高。” 女皇闻言叹息:“也罢,皇姐喜欢就好。” 昭阳忙行礼将女皇歌颂了一番。 酒过三巡后,女皇才不紧不慢的传旨让早就候在殿外的北疆可汗进殿。 随着太监高而尖锐的声音响起,华丽的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进了大殿,美丽妖娆的红衣舞姬们从他的身侧退下,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如同对待一团空气。 他站在殿中对着王座上的女皇行了一个北疆礼,声音低哑带着成熟稳重的磁性:“北疆可汗阿史那邪觐见。” 从他一进来,王公大臣们就对着他露出鄙夷的目光:粗枝大叶,魁梧高大,一看就是只会动武的粗人。 昭阳却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剑眉星目,高大威猛,一看就是一代枭雄,一方霸主。 结论:这小子长得不错。 得出结论的昭阳开始一边磕瓜子一边盘算着将宫中哪位尚未出嫁的公主嫁给他好————联姻永远是巩固利益关系的最好选择。 还没等她盘算好推哪位妹妹入坑,就听见人家可汗道:“本王此次前来特地想将这份礼物献给当朝的镇国长公主殿下。” 昭阳:………………什么玩意儿? 一个北疆打扮的仆人端着一个托盘恭敬的走到一脸淡定实则懵逼的昭阳面前。 女皇难得有兴趣道:“皇姐,不妨掀开一看?” 昭阳默了默,在各位王公大臣们沉默而又好奇的目光中,她硬着头皮抬手掀开了托盘上的丝帕。 那是一件嫁衣。 王公大臣们顿时哗然,小声议论。 “真是岂有此理!那个粗陋的北疆可汗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戏弄镇国长公主殿下!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玄音国的奇耻大辱!!!” 女皇挑眉:“可汗殿下,您这是何意?” 阿史那邪行礼道:“回禀女皇,本王并非在戏弄长公主殿下,而是想要迎娶长公主殿下。” “荒唐!!!” 昭阳还没来得及拍桌子大喊一声荒唐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臣站了起来,使劲儿一拍桌子大喊一声,被抢了台词的昭阳真心想捂耳朵。 老大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玄音国的镇国长公主殿下岂是你这等蛮夷之辈可以窥视的?!” 众大臣纷纷点头,王座上的女皇则掩唇咳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让噪杂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女皇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可汗殿下,镇国长公主乃是千金之躯,你的请求朕怎好答应?” 大臣们一听女皇的话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女皇还没有昏庸到把长公主嫁出去……………… 却不料那个长得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可汗说道:“这不止是本王的意思,更是来履行诺言。” 大臣们顿时又提起了心肝儿:啥诺言?!我们不晓得!不晓得你造么?! 女皇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望着他:“哦?什么誓言?” 大臣们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您哦什么哦?!哦什么哦啊啊啊啊啊!人家分明就是挖了个坑让您跳,您还真就跳了我去!!! 阿史那邪唇角微勾,正色道:“母妃曾与先皇定下誓言,指腹为婚。” “胡说八道!” “匪夷所思!” “扯犊子!!!” 女皇挑眉:“空口无凭,可汗殿下有何凭据?” 可汗道:“先皇曾说与本王指腹为婚之人生辰是庆华三年十二月二十日辰时出生。” 此话一出,王公大臣们都沉默了下来。 庆华三年十二月二十日辰时,这不仅是长公主的生辰,更是女皇的生辰。 若是单单指的是时间,那么与长公主同时出生的女皇也有可能是指腹为婚的对象。 一国之君岂可下嫁蛮夷之人?! 大臣们不由得从当时的气愤难当转为忐忑不安:若是女皇下嫁了北疆可汗,那么玄音国就是名存实亡的空国了,若是长公主殿下嫁给他,不仅可以解决这个尴尬的誓言,还有利于控制不断壮大的北疆……………… 无论在座的每一位心里的算盘打得有多么响,昭阳都是淡然处之,可惜,女皇并不像她那么沉的住气。 女皇道:“长公主的生辰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汗殿下还有何凭据?” “先皇还说………………。”可汗扬起犹如利箭的浓眉,一双犀利雪亮的鹰眸望着端坐不乱的昭阳:“她的耳后有一朵花。” 她的耳后有一朵花。 站在昭阳身后的徐嬷嬷不动声色的望向她的耳后,那里有一个花朵一样的红色胎记。 女皇叹息:“既然是母皇留下的誓言,那朕只好遵从————为长公主与可汗殿下赐婚。” 女皇望着昭阳,笑得和善:“皇姐,意下如何?” 已是定局,多说无益。 昭阳起身走到可汗的身边,展袖鞠躬:“昭阳领旨谢恩。”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夜色阑珊,星子坠在深色的天幕上,就好像是神灵眼泪。 回廊里的宫灯依次熄灭,偌大的皇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空旷的宫城里只有巡逻的金吾卫走过的声音,冰冷而又寂寥。 外面一片黑暗,御书房里却是灯火通明,昭阳坐在开启的楠木缠金窗边,她的目光穿过窗户投在廊上的一盏宫灯上,精美绝伦的六角蝉翼宫灯在浓重的黑夜里被风吹得左右摇晃,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就好像是现在的她。 一只保养的极为白皙娇嫩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明明是柔弱无骨的手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女皇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皇姐可是在这里等朕很久了?” 若是放在从前,昭阳一定会提起几分精神陪她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但是今晚昭阳望着她那张笑里藏刀的嘴脸,不知怎的突然心生厌恶————这么多年以后,这迟来的厌恶终于出现了。 昭阳懒得和她演戏,不咸不淡道:“并没有等多久。” 女皇挑眉,眼神颇为怪异望着她,良久才道:“皇姐不怪朕便好。” 她坐在昭阳对面,颇为好奇的问道:“皇姐方才望着外面良久,在看什么?” 昭阳望着窗外,淡然道:“我在看那盏灯。” 那盏已经熄灭了身不由己的灯。 女皇闻言,琉璃色的眼睛里不知为何竟带上了一丝愤怒。 “夜风过凉,还是关上窗户的好。” 她说着便抬手合上了开启的窗户,让昭阳不得已收回了目光。 昭阳不置可否,问道:“女皇深夜召本宫前来,所谓何事?” 女皇勾唇一笑:“夜晚更深露重,本不该召皇姐前来,但是朕还是想要和皇姐商议一下和亲之事。” 昭阳霍然抬头,常年淡然的眼睛里在那一瞬间竟多出了一抹厌恶,但却又转瞬而逝,快得仿佛只是女皇的错觉。 她转过头来,望着那扇被女皇合上的窗户,毫不在意的说道:“此事全凭女皇吩咐。” 昭阳话音未落,女皇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平日里总是宽容仁慈的面具终于摘落,露出的则是一张狰狞气愤的面容,她握着昭阳的手腕,力道大得足以将其折断。 女皇瞪着她平静的面容,咬牙切齿的说道:“全凭朕吩咐?皇姐,你可真是听话啊!” 明黄色宽大的衣袖将桌上的烛台打翻在地,滚烫的烛泪滴到她的手背上,那只保养的极好的手掌立刻被烫出了水泡。 昭阳皱眉:“你的手背烫伤了,快传太医来………………。” 女皇轻笑一声,讥讽无比:“原来你这么关心朕?朕还以为就算哪一天朕死在你的面前,你都不会多看朕一眼。” 昭阳皱眉:“女皇多虑了,昭阳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女皇大喝一声,对着她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平定了动荡不堪的王朝!你权倾一时!你亲手将我推上皇位!你有什么不敢的?!这世上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是!你比我聪明!比我更加适合坐上那把龙椅!但是你为何要将它让给我?!你是瞧不起我吗?!还是怜悯我?!!!” 手腕被抓得生疼,面前近乎疯狂的女人让昭阳再次眉头紧皱:“我没有瞧不起你,更不会怜悯你。” “你没有瞧不起我,更不会怜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皇仰头大笑,泪水却模糊了眼眸,她恶狠狠的瞪着昭阳,就像瞪着自己最大的敌人,最痛恨的仇家:“你当然不会瞧不起我!你当然不会怜悯我!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这么多年来你可曾认真看过我一眼?!” 心口传来陌生的感觉————犹如针扎一样。 昭阳被这种陌生的感觉搅得心烦意乱,不由得挣开她的禁锢,起身说道:“若无其他事情,昭阳就告退了。” “昭阳!” 女皇望着她的背影恶狠狠的喊道。 昭阳脚步一顿,就听到身后之人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吗?!那朕就将你许配给那个可汗!让你和亲去那个蛮夷之地!永生永世都不会让你回来!!!!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不在乎!” 昭阳听后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御书房,身后传来女人疯狂的叫喊,恐怖的犹如冤鬼。 昭阳望着那在夜风中左右摇晃的六角宫灯,眼神迷茫而又模糊。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女皇为什么要发火,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口为何会传来阵阵绞痛………… 徐嬷嬷点起昭阳一贯用的香料,将珍珠帘幕轻轻放下,恭敬的退了出去,寝殿里陷入一片寂静,一缕缕香雾在昭阳的床榻边缭绕不散,或是这香料有安神的作用,昭阳躺在床榻上没一会就陷入了深深的梦乡……………… “那个老女人终于驾崩了!从今以后玄音国就是咱们的了!” 是谁………… “女皇驾崩时没有来得及立储,那两个黄毛小丫头无论哪一个都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储君!” 是谁…………是谁在说话? 噪杂疯狂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浅淡的身影。 女子眉眼精致而又苍白,就好像是破碎的月光一样,她广袖翩翩,指间还夹着一支精美的碧玺烟杆,袅袅香雾从烟杆里缭绕而出,带着诱惑人心的魅力在昭阳身边久久不散。 “你想要香料吗?” 女人望着她,一双水眸沉寂如夜。 昭阳并不想要什么香料,但是却神使鬼差的开口:“给我吧。” “我会给你香料,但是………………。”白衣女人好不意外的望着她,犹如花瓣的唇角微启。 “请不要后悔。” 昭阳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吁吁的坐了起来,她恍惚的望着自己的双手,好像在回忆那个白衣女人到底是梦中的一个幻象,还是确有其人。 她猛地掀开珍珠帘幕,赤足走向了茶桌。 缠花白玉茶桌上,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香料盒子,黑色漆面上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花,一朵鲜红耀眼犹如朝霞,一朵纯白皎洁恰似初雪,一红一白依偎在漆黑的盒面上,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 昭阳拿起那盒香料,飘渺的莲花香气在她身边缭绕不散,平息了她慌乱不安的情绪。 她将香料盒子轻轻的抵在自己的心口,低声喃喃道:“没有什么可难过的,现在她登上了皇位,母皇留下的江山没有一丝撼动,为什么…………会难过?” 在淡淡的香气中她刺痛的心口慢慢平复下来,又变成了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状态,就像是一块石头。 昭阳想不通便不再去想了,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和亲。 大婚当天,她一身如火嫁衣站在大殿上,可汗与她一起拜别女皇,启程离开。 昭阳头都没有回一下的离开,女皇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就像是扼住了谁的脖子………… 可汗殿下迎娶镇国长公主殿下,女皇特地抽调精卫三万,护送长公主和可汗殿下,可汗为表诚意,将领地内的勇士抽调三分之一前来迎接。 昭阳不知怎的也是接近草原,心里越是惊恐不安。 “你在看什么?”阿史那邪问道。 昭阳挑着车窗,失神的望着天际的白云,听到他的声音后才恍惚回神,微笑道:“在看天。” 阿史那邪挑眉问道:“天?天有什么好看的?” 昭阳望着远方的天际:“这里的天空很美,也很宽敞,雄鹰展翅也能高飞。” 她说这话的时候,漆黑平静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柔和的光芒,花瓣似的唇角微微上扬,这样的她比平时那个死气沉沉的镇国长公主殿下好看多了。 阿史那邪望着她唇角的那抹微笑,不由自主的问道:“…………帝都不是也有天吗?” “帝都?”昭阳唇角的弧度微微绷紧,她淡淡道:“帝都的天空太过狭窄了,就算是一只小小的麻雀,也不可能自由自在的飞翔。” 阿史那邪正视她,突然道:“若你愿意,这里便是你的家。” 昭阳愣了愣,辽阔天际在他身后成为背景,这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一字一句说出的话犹如铁锤,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昭阳那坚固多年的外壳一寸寸裂开,差点露出柔软的内在。 她有些猝不及防的望着他,良久才尴尬一笑,刚想放下车帘躲进马车里,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男人的力道很大,却不会伤到她带着毋容置疑的霸道和情人的怜爱。 昭阳想要挣脱,但是这点力气在阿史那邪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她脸颊微红,皱着柳眉怒斥道:“放手!” “昭阳,我不管你从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管你的警惕心有多重,我只要你记住,从今以后,我——阿史那邪,会保护你,爱护你,陪伴你一辈子。” 昭阳喘着气,停止了挣扎,目光躲闪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也许是他的眼睛过于雪亮,也许是因为她并不喜欢,这一刻她的心脏跳动的几乎疯狂。 她摇头,几近哀求的说道:“不要说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昭阳!” 女皇望着她的背影恶狠狠的喊道。 昭阳脚步一顿,就听到身后之人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吗?!那朕就将你许配给那个可汗!让你和亲去那个蛮夷之地!永生永世都不会让你回来!!!!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不在乎!” 昭阳听后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御书房,身后传来女人疯狂的叫喊,恐怖的犹如冤鬼。 昭阳望着那在夜风中左右摇晃的六角宫灯,眼神迷茫而又模糊。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女皇为什么要发火,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口为何会传来阵阵绞痛………… 徐嬷嬷点起昭阳一贯用的香料,将珍珠帘幕轻轻放下,恭敬的退了出去,寝殿里陷入一片寂静,一缕缕香雾在昭阳的床榻边缭绕不散,或是这香料有安神的作用,昭阳躺在床榻上没一会就陷入了深深的梦乡……………… “那个老女人终于驾崩了!从今以后玄音国就是咱们的了!” 是谁………… “女皇驾崩时没有来得及立储,那两个黄毛小丫头无论哪一个都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储君!” 是谁…………是谁在说话? 噪杂疯狂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浅淡的身影。 女子眉眼精致而又苍白,就好像是破碎的月光一样,她广袖翩翩,指间还夹着一支精美的碧玺烟杆,袅袅香雾从烟杆里缭绕而出,带着诱惑人心的魅力在昭阳身边久久不散。 “你想要香料吗?” 女人望着她,一双水眸沉寂如夜。 昭阳并不想要什么香料,但是却神使鬼差的开口:“给我吧。” “我会给你香料,但是………………。”白衣女人好不意外的望着她,犹如花瓣的唇角微启。 “请不要后悔。” 昭阳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吁吁的坐了起来,她恍惚的望着自己的双手,好像在回忆那个白衣女人到底是梦中的一个幻象,还是确有其人。 她猛地掀开珍珠帘幕,赤足走向了茶桌。 缠花白玉茶桌上,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香料盒子,黑色漆面上雕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花,一朵鲜红耀眼犹如朝霞,一朵纯白皎洁恰似初雪,一红一白依偎在漆黑的盒面上,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 昭阳拿起那盒香料,飘渺的莲花香气在她身边缭绕不散,平息了她慌乱不安的情绪。 她将香料盒子轻轻的抵在自己的心口,低声喃喃道:“没有什么可难过的,现在她登上了皇位,母皇留下的江山没有一丝撼动,为什么…………会难过?” 在淡淡的香气中她刺痛的心口慢慢平复下来,又变成了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状态,就像是一块石头。 昭阳想不通便不再去想了,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和亲。 大婚当天,她一身如火嫁衣站在大殿上,可汗与她一起拜别女皇,启程离开。 昭阳头都没有回一下的离开,女皇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就像是扼住了谁的脖子………… 可汗殿下迎娶镇国长公主殿下,女皇特地抽调精卫三万,护送长公主和可汗殿下,可汗为表诚意,将领地内的勇士抽调三分之一前来迎接。 昭阳不知怎的也是接近草原,心里越是惊恐不安。 “你在看什么?”阿史那邪问道。 昭阳挑着车窗,失神的望着天际的白云,听到他的声音后才恍惚回神,微笑道:“在看天。” 阿史那邪挑眉问道:“天?天有什么好看的?” 昭阳望着远方的天际:“这里的天空很美,也很宽敞,雄鹰展翅也能高飞。” 她说这话的时候,漆黑平静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柔和的光芒,花瓣似的唇角微微上扬,这样的她比平时那个死气沉沉的镇国长公主殿下好看多了。 阿史那邪望着她唇角的那抹微笑,不由自主的问道:“…………帝都不是也有天吗?” “帝都?”昭阳唇角的弧度微微绷紧,她淡淡道:“帝都的天空太过狭窄了,就算是一只小小的麻雀,也不可能自由自在的飞翔。” 阿史那邪正视她,突然道:“若你愿意,这里便是你的家。” 昭阳愣了愣,辽阔天际在他身后成为背景,这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一字一句说出的话犹如铁锤,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昭阳那坚固多年的外壳一寸寸裂开,差点露出柔软的内在。 她有些猝不及防的望着他,良久才尴尬一笑,刚想放下车帘躲进马车里,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男人的力道很大,却不会伤到她带着毋容置疑的霸道和情人的怜爱。 昭阳想要挣脱,但是这点力气在阿史那邪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她脸颊微红,皱着柳眉怒斥道:“放手!” “昭阳,我不管你从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管你的警惕心有多重,我只要你记住,从今以后,我——阿史那邪,会保护你,爱护你,陪伴你一辈子。” 昭阳喘着气,停止了挣扎,目光躲闪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也许是他的眼睛过于雪亮,也许是因为她并不喜欢,这一刻她的心脏跳动的几乎疯狂。 她摇头,几近哀求的说道:“不要说了……………………。” “阿史那邪会陪伴昭阳一辈子,如若违背此誓,定当人神共弃,永不轮回…………。”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只纤手捂住了嘴。 阿史那邪垂目望着她,昭阳咬唇:“不要…………不要说了………………。” 阿史那邪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落下一个羽毛一样的吻,明明是那么的轻柔,昭阳却好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将手掌抽了出来,整个人都缩在马车里不愿再理会他。 阿史那邪唇角微勾,心知不可太过急躁,便没有再去逼迫她。 昭阳缩在马车里,手掌贴上扑通直跳的心口,她不明白自己这样究竟是怎么了………… 入夜,星河璀璨夺目,昭阳躺在临时驻扎的帐篷里,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雾缭绕,她看见自己亲手将躲在柜子里的妹妹揪了出来。 “皇姐,皇姐我害怕!我不要当女皇………………。” “母皇将皇位传给你,你就应该有一个女皇的样子!” “不!我不要!” “你要听话!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不!我不要………………。” 还没等她跑过去抱起那个啼哭不止的女孩时,那两个女孩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当年冰冷华丽的皇宫。 女子眉眼精致而又苍白,就好像是破碎的月光一样,她广袖翩翩,指间还夹着一支精美的碧玺烟杆,袅袅香雾从烟杆里缭绕而出,带着诱惑人心的魅力在昭阳身边久久不散。 她望着面前的女孩,淡然开口:“我可以给你香料,帮你实现愿望,但代价是你会失去自己的心————感觉不到喜怒哀乐,就算是再美味的佳肴你都不会品尝出滋味,明明接近宽广的河流却注定渴死,纵然有人爱你也注定死于你手,如此,你还愿意要这盒香料吗?” 昭阳想要摇头,但是她却清晰的听到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说道———— “我愿意。” 昭阳猛地坐了起来,她气喘吁吁的在黑夜中瞪大了眼睛,还没有明白过来心口为何刺痛无比时,就被帐外的噪杂喊杀声镇住了。 还没等她穿鞋出去看个究竟,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冲了进来,来者一身浴血,眼眸雪亮,正是阿史那邪。 “外面出什么事了?” 昭阳披着衣服问道。 阿史那邪抓住她的手腕,一双犀利雪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的盯着她,他道:“你的陪嫁精卫想要刺杀我。” 昭阳心里一凛,有些惊愕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阿史那邪:“她想杀了我————还有你。” “不可能!”昭阳猛地挣脱他的手想要往外跑去,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带进了怀里。 “不要冲动…你……………”他不可置信的低头望着怀里的女人:“……你………………。” 昭阳抽出插进他心口的匕首,她退后一步,原本慌张的面容现在变成了冷漠,她望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原来…………是你………………。” 阿史那邪退后一步,他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口,面色苍白的望着她:“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么的冷血无情,怎么可能会嫁给我…………我早该想到的…………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那鲜血浸染的手举到她的面前,撕心裂肺的质问道:“你究竟有没有心!你这种人究竟有没有心?!!!” “没有。” 昭阳冷漠的望着他:“没有心————我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卖给了一个人,换回了如今的玄音国。” 大帐被士兵手中锋利的刀刃刺破,无数精卫冲了进来,他们将手中的利器直指阿史那邪,只要昭阳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他乱刀砍死。 昭阳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沉闷而又让人毛骨悚然。 她站在大帐外,看着满手的鲜血,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当年的诅咒终于还是灵验了————那个喜欢自己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后悔吗?”一个飘渺如烟的声音响起。 女子眉眼精致而又苍白,就好像是破碎的月光一样,她广袖翩翩,指间还夹着一支精美的碧玺烟杆,袅袅香雾从烟杆里缭绕而出,带着诱惑人心的魅力在昭阳身边久久不散。 昭阳疲倦的扯了扯唇角:“不。” 后悔并不能改变什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一个大男人害什么臊啊?”壹奏奏挑眉好笑的说。 独孤朔裹紧了衣襟,瞪着面前厚脸皮的女人“你凭什么进来?” “凭我是你未进门的妻子”。壹奏奏理所应当的摊摊手“哪有妻子不能进丈夫房间的?” 独孤朔气极,但还没等他开口呵斥,女孩就毫无征兆的走近,白玉般的手臂,一只松松散散的勾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掌沿着衣襟缓缓滑入衣内,抚摸他刚健有力的胸膛,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女孩轻笑,朱唇贴着他的耳垂,吐气如兰“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既然如此,你还这么紧张干什么?嗯?” 独孤朔只觉得心跳如鼓,像是下一秒就会脱离控制,跳出胸膛,耳朵麻酥酥的一路延展到心里,奇怪的感觉,但却不让人讨厌。 就像这个女孩。 “请你自重”。独孤朔想伸手推开她,却在快要触碰到她的手臂的那一霎,猛地收回了手指。 好像面前的女孩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壹奏奏看着他那收回的手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黯然,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神采,好像只是独孤朔眼花了一样。 “你不愿娶我,处处躲避着我,是因为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对吗?” 独孤朔鹰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却又极快的恢复了平静,好像前一刻的失态,只是她的眼花罢了。 但壹奏奏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你想多了”。独孤朔垂眸穿衣,不去看她的表情。 “是吗?”壹奏奏讥讽的扯了扯唇角“究竟是我想多了,还是其他,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说完就推门离开,寒冷的夜风将半开的门扇吹的吱呀作响,桌子上的蜡烛孤独的摇曳着火焰,流下一串串滚烫的眼泪。 独孤朔站在原地,就像一座耸立不倒的石像,孤独的等待了千万年…… 漠北城的深夜是出了名的冷,这里的夜晚只有白雪和寒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独孤朔睡得极不安生,辗转了许久,才浅浅的进入梦乡。 在满是香气的白雾里,他不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而是一个少年。 粗布单衣,背着箩筐沿着山路一步步向深处走近。 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进山的小路变得格外泥泞,也格外的不好走,饶是身体健壮的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走停停,不敢莽撞。 走累了,独孤朔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歇一歇脚,他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正奇怪今天这山里怎么这么安静时,一缕清越悠扬的琴声响起,溪边低头饮水的小鹿好奇的抬头竖起耳朵,一动不动的仔细聆听,鸟儿停在树梢上,拍了拍翅膀,歪着小脑袋听着,就连清风都好像静止了一样。 “什么人在弹琴,竟然这么好听?”独孤朔好奇的循着飘渺的琴声向山林深处走近,稠密茂盛的树叶将阳光遮挡,脚下是缤纷的落英,琴声时隐时现,时而悠长绵延如水,时而浩瀚壮阔似海,让他止不住好奇的一步步走近,想要一看究竟。 弹琴的人是谁? 独孤朔一边循着琴声走进山的深处,一边好奇的想。 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仙风道骨,睿智过人? 还是一位游走四方的中年侠客,洒脱不羁,只是想在这里歇一歇脚? 他想了很多,但当他拨开树叶看清弹奏之人时,不禁一惊。 那是位豆蔻少女,白衣素裙,长带飘飞,如墨般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飘扬,柳眉水眸、冰肌玉骨、身姿如弱柳扶风、气韵似谪仙临世,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挑,似花开遍野,犹如出水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美得不似凡间女子。 她坐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海棠树下,粉红色的海棠花开了一树,有几朵花瓣飘摇而下,落在她的肩上与发间,美得令人窒息。 有缕缕光线透过翠绿欲滴的树叶投射而下,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在这昏暗的林间,像是唯一的光明所在。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动抹挑,行云流水的琴声自她的的指尖流泻而出,悠扬婉转,缠绵悱恻,扣人心弦。 独孤朔愣愣的望着那个白衣女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跳的极快,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膛。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不会这么扯吧? 独孤朔自嘲的摇了摇头,正想后退离开,却不料踩断了一截树枝,声音不大,但却还是惊扰了海棠树下的琴者。 琴声呀然而止。 “谁在那里?”女孩清越的声音传来,好似溪水叮咚作响,让他想到了自己挂在窗前的那串风铃,每当微风拂来,它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让他心情愉悦。 独孤朔拨开树叶,于一片深绿浅翠中露出了脸容,有些尴尬和紧张的扯出一抹笑“别害怕,我不是好人……”。 我的天!!独孤朔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坑坑巴巴的说着“那个……你别误会……我真的不是好人,啊不!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我……哎!!我一紧张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腼腆的望着树下的女孩,有些紧张自己的失态会不会让她感到不满,却不料,女孩掩唇而笑,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让他瞬间失神。 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 女孩没有动,依旧坐在海棠树下,长琴放在一旁,他想要靠近她,却不曾想到自己刚走近,一只白眼吊颈猛虎窜了出来,冲着他一阵嘶吼,震慑云霄。 独孤朔到底只是个少年,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膝盖发软,但却没有后退,紧张的绷紧了四肢,做出随时进攻的姿势“这位女君,你快走,我来引开它!!” 女孩一愣,望着他的水眸柔软了不少,她没有动,只是轻轻拍了拍手,唤道“肥花儿,过来~”。 白虎不满的又冲着独孤朔吼了一声,继而慢悠悠的走到女孩身边,在她身侧窝下,女孩笑着伸手为它挠了挠下巴上的毛儿,细声细气的哄道“肥花儿真乖~~”。 白虎不满的摇了摇尾巴,像是极为鄙夷这个没档次的名字,但却还是像只猫咪一样,温顺的守在她的身边。 独孤朔好奇的看着那只乖巧温顺的好像是家猫一样的白虎“老虎不是都很凶猛的动物吗,它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唔……,大概是因为我给了它一块肉吧?”女孩托腮回忆道。 独孤朔“………”。 老虎大哥,你身为百兽之王的节操呢?!节操呢?!区区一块儿肉就能让你的节操碎一地! “噗!哈哈,我是骗你的,原因是我懂得兽语”。女孩笑得眉眼弯弯,清澈如水的眼眸弯成了两弯月牙儿,单纯而又可爱。 独孤朔看着这样微笑的她,心弦微动,脱口而出“名字”。 女孩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你的名字”少年忐忑而又期待的问“能告诉我吗?” 带着花香的暖风吹来,粉色的海棠花飘飘扬扬,随风落下,女孩坐在花海里冲他灿烂一笑“我的名字叫………”。 “女君!玄月女君!您在哪啊?!”突如其来的呼喊声传来,独孤朔下意识转头看去,不远处有几个家丁侍女打扮的人着急的呼唤。 “好像在找什么人……”。独孤朔回头,却发现本该坐在海棠树下的白衣女孩不见了踪影,连同那只像家猫一样温顺乖巧的白虎都不见了! 独孤朔急忙四下寻找,正巧碰见前来寻找的仆人们,为首的仆人焦急万分的向他打听“这位郎君,你可见过一位身穿白衣的小女君?” 白衣……难道他们找的人是方才的那位白衣琴者? 独孤朔不由问道“她是谁啊?” “那位是我家的三女君,当今丞相的掌上明珠一一一玄月女君!”仆人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见过的,便又四处呼喊。 独孤朔愣了一下,高兴的吹了个口哨“原来她的名字叫玄月啊!” 玄月…… 独孤朔睁开眼睛,不满的看着坐在自己胸口上的白底黄团儿的猫咪“肥花儿,你就不能换一个叫我起床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又吃胖了!壹奏奏都快把你喂成猪了!!” “喵!”肥花儿仰着双下巴,像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的猫眼,万分鄙夷的蔑视着猫爪下的铲屎官,一爪子拍在了男人俊朗非凡的脸上! 不好好铲屎你还有理了是不是?!!看爷不拍死你?! 独孤朔青筋暴起,瞪着拍在自己笔挺的鼻梁上雪白色的猫爪爪,低声威胁“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把爪子拿开,我就剁了你的猫爪拿去喂狗………”。 “啪!!”另一只前爪也拍在了他的俊脸上。 不好好铲屎还这么多废话!拿爷的爪子喂狗?!哼!全城的狗见了本大爷就吓得转头就跑,你的威胁爷不怕! “你胆儿肥了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独孤朔气急败坏的想抓起炸毛了得肥花儿胖揍一顿,但却不料这只胖猫极其敏捷的窜起,不但躲过了独孤朔的魔爪,还顺便很有胆量的抓了他的脖子一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独孤朔额头上的青筋跳得十分欢快,他转头露齿一笑,两只眼睛闪着熊熊的杀气“肥花儿~~~~”。 肥花儿吓得一哆嗦,嗖地一声钻到了不知何时进来女孩的裙底,极其没有骨气的讨好发嗲的叫着“喵~喵~~~”。 前方的铲屎官已经黑化,求救命!! 独孤朔一见到她就沉下了脸,英俊的脸容像是黑漆漆的锅底,黝黑锃亮“你进来做什么?” 壹奏奏抱起努力卖萌的猫咪,清澈如水的眼眸弯成了黑月牙儿“呦呦~,这一大早的我就听到了将军大人的喊叫声,还以为是什么采花贼进了将军的房间,所以我就急忙跑了过来救你了~”。 采花贼…… 独孤朔嘴角抽搐,有些不想理她的翻身继续睡“我要再睡会,你没事就出去吧”。 壹奏奏倒是没有继续胡搅蛮缠,她一边抱着猫咪走,一边和窝在她怀里的猫咪说话“将军要睡了,我们还是不要提醒他今天要去巡视军队的事情了”。 独孤朔“!!!!!”。 他急忙翻身坐起,一边手忙脚乱的找自己的战袍,一边气恼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不是也不愿意我进来吗?现在提醒你已经不错了~”。壹奏奏抱着猫咪倚在门边,慵懒的指了指床边“你的战袍我洗好了放在那里了”。 “不要乱放我的东西!!”独孤朔一边穿衣服一边低嚎“我都找不到了!!!” “啧啧啧,是谁乱放啊?你这家伙简直是生活不能自理,鞋子放在衣服的位置,衣服放在枕头的位置,枕头放在鞋子的地方,真是服了你了,我不过是把它们放在自己的位置罢了,你还这么凶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啊~~~”。壹奏奏抱着肥花儿似笑非笑的戏谑道。 独孤朔一边穿着战靴一边抬头想训斥她,但一抬头就看到了她的眼睛:清澈如水。 就像那个女孩…… 玄月。 他有些恍惚,直到女孩微凉的指尖持着海棠木梳为他梳理凌乱的长发时,他才猛地回神。 女孩站在他的身后,柔软微凉的手指轻柔的挽起他的长发,丝丝缕缕的青丝绕在她如玉的之间,缠绵悱恻,入骨柔情。暖人心怀的海棠花香幽幽萦绕鼻端,独孤朔又有些晃神…… “你平时都是梳什么发髻?”女孩突然出声问道。 独孤朔有些黑线的看着铜镜里笑面如花的女孩“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梳什么发髻,直接束起来就是了”。 “啧啧啧,真是不讲究的男人啊~”。壹奏奏感慨的说。 但嫌弃归嫌弃,她还是将手中的长发梳理柔顺后,高高的束了起来,用黑色的布条扎紧“好了,将军大人快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美不美~~~”。 独孤朔翻了一个白眼,却又忍不住好奇的瞥了一眼面前光可鉴人的铜镜。 他平时几乎不怎么照镜子的,房间里也没有搁置镜子,这面菱花铜镜估计是这个疯女人悄悄放进来的,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铜镜,菱花形的镜子里,一身战袍盔甲的男子英俊硬朗,薄唇微抿,不苟言笑。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乌发挽成两个可爱的圆环儿,海棠花样式的璎珞垂下,在她俏丽的脸容旁摇晃作响,白衣广袖,宽宽的白练缠在腰间,将她的细腰显得更加不禁盈盈一提,微微凸显一丝属于女子的妩媚,特别是她的眼睛,清澈如水的眼眸弯成了黑月牙儿,满是狡黠的欢笑,古灵精怪的可爱的紧。 她站在他的身后,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依恋和亲密,这种感觉让独孤朔感到陌生,但又不觉得排斥,就像……一对恋人。 他望着铜镜里的女孩,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像极了当年坐在海棠树下抚琴而笑的玄月,可惜……再像也只是像而已。 她不是她。 独孤朔沉默着站起身来,壹奏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自然就滑落了下来,他刻意不去看她,微垂着眼睫,声音低平,不带一丝的起伏“我走了”。 “等等!”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独孤朔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加快脚步几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壹奏奏眨了眨眼睛,和窝在怀里的胖猫对视一眼“我只是想提醒你家铲官戴上腰牌而已,他怎么跑得像被撵着跑的兔子似的?” 肥花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口吐人言“估计脑子又被门夹了吧!” 壹奏奏认同的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哎,你没事不要说话,万一被你那胆小如鼠的铲屎官看见了,估计会吓坏他的”。 肥肥的猫咪不满的打了个哈欠“不是你问我的吗?你不问我,我怎么会有机会开口?” 壹奏奏笑着俯视怀里被独孤朔惯坏了的猫咪“你说什么?嗯?” 正在伸懒腰的猫咪打了个哆嗦,翻了个肚子,乖巧的缩成一个圆圆的团儿“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壹奏奏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乖~~”。 肥花儿“……//~~”。 与此同时的校场上,独孤朔摸了摸空空如也得腰间“…………”。 腰牌。 今天真是呵呵了。 独孤朔觉得自己已经衰到不能再衰的地步了,结果到了正午时间,他看见挎着食盒的壹奏奏时,突然郁闷的发现,自己还可以再衰一些的。 身姿娇小,长相可爱的壹奏奏一进入满是粗汉子的校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结束了训练的士兵们好奇的看着她,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士兵甲激动的说“这是位女君啊!!!竟然有女君敢来咱们的地盘!!真是……太好了!!” 士兵乙“老天终于发了发善心,他老人家一定是看见咱们这些兄弟都是没有媳妇的主儿,就大发善心给咱们送了个小女君过来!!” 士兵甲乙丙“感谢上苍!!!”。 独孤朔“…………”。 出息!!一群没出息的家伙!!不就是一群光棍吗?!!怎么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士兵甲跑过去搭讪,一群动作慢了得兄弟幽怨的瞪着他,但为了未来的老婆,士兵甲还是满拼的“这位女君,这个食盒很沉吧?我帮你提吧!!” 如果换做是其他女君一定会破口大骂他是个登徒子,但面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却笑弯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爽快的将食盒递给了他,笑容甜美的说:“那就多谢了”。 远远观望的士兵们,气愤的握紧了拳头“这个臭小子!!为毛运气这么好?!!!” 装作不在意却又忍不住去看的独孤朔,有些不爽的握紧了拳头“……我在不爽什么?啧!” 那个士兵喜滋滋的接过食盒,窝在食盒上白底黄团儿的胖猫打了个哈欠,敏捷的窜进了女孩的怀里。 士兵甲笑着没话找话“这只猫真好看,是你养的吗?” “哦不,这是独孤朔家的”。 士兵笑着接话“原来是独孤…………”。 笑容凝固在嘴角,士兵一脸呆滞的转头问道“你说这是……谁的猫?” 壹奏奏“独孤朔家的”。 士兵甲的腿肚子抖了抖,颤颤巍巍的问“那……你是?” 壹奏奏毫不犹豫“他媳妇儿”。 士兵甲提着食盒欲哭无泪的站在风里凌乱。 壹奏奏歪着脑袋,眨了眨清澈的眼睛“你没事吧?” 士兵甲哭丧着脸“没……没事……”。 女孩踮起脚尖拍了拍高她一头的士兵甲,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但你只要记住三点,就没什么可烦恼的”。 士兵甲颤抖的问“哪……三点?” 壹奏奏笑眯眯的伸出三根手指“一,不对来路不明的女君穷追不舍,二,不要帮陌生的女君太过殷勤,三……”。 她笑“不要撬自己上司的墙角”。 士兵甲“…………//~~”。这位女君,你说的太晚了,这三点我都做了!!!! 远望的士兵们“……真是至理名言啊!!!” 远远观望的独孤朔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一身飘逸白裙的壹奏奏像是天边的白云一样,停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意盈盈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说有笑十分的亲昵。 明明这双手在今天早上还搭在自己的肩上,还为自己梳理长发,现在却去触碰别的男人的肩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明明应该为他露出笑意,而现在却对着别的男人弯成了黑月牙儿。 独孤朔胸口似火在灼烧,熊熊的火焰在他的胸口绵延成灾,咆哮叫嚣着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不满和愤怒,像是一只捍卫领地而驱逐同类的狮子一样,杀气腾腾。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壹奏奏的手,紧紧的握在掌中,像是自己的东西,不容他人的窥视。 士兵甲冷汗直流“老……老大……”。 独孤朔抿紧了薄唇,眼眸满是戾气,一言不发地向他伸出了手。 士兵甲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独孤朔“那是我的,她给我一个人做的膳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语气低沉的像是能压死人一样。 士兵甲吓得不轻,忙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了他的手里,独孤朔眼眸阴沉的瞥了他一眼,拉着一直笑眯眯看热闹的壹奏奏大步离开。 他走的很快,壹奏奏踉跄地被他拽着走,却没有一声抱怨。 士兵们见自家老大走远了,纷纷围了上来“喂,兄弟,你没事吧?” 士兵甲腿肚子只打颤,一脸见了阎王爷的表情“能没事吗?!!!老大一定会活剐了我!!!!” 其实,这位仁兄想多了,独孤朔现在并没有这个时间去活剐了他。 将军的大帐内,壹奏奏正跪坐在桌边摆放着碗筷,纤细的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淤青,那是独孤朔太过用力抓的,壹奏奏全然没有在意的样子,一边哼着歌一边将饭菜拿出来,在桌子上摆成了一个花朵的形状,独孤朔却没有她这么开心,他背对着壹奏奏拧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面巾,走过去毫的温柔的扯起她的手,用面巾擦拭着那双手,从纤细的手指到白皙如玉的手掌,他擦得有些用力,他知道这样她会很疼,但是他停不下来,真的停不下来,他一想到这双手触碰过别人的肩膀,他就感到愤怒,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在他的胸口燃烧,几乎要将他这么至死! 粗糙的面巾一路向着她的手腕处擦拭,直到他看见那圈明显的淤青时,他一下子顿住了,愤怒的业火渐渐平息,转为化成无奈和委屈,很复杂的感觉,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壹奏奏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就算是感到疼,她也没有出声责怪他,独孤朔放下面巾起身拿来了一个放满药瓶的托盘,从中挑了一个治疗淤青的药膏,一言不发地为她涂抹擦拭,他的脸色依旧低沉,但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壹奏奏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低头为她擦拭药膏的男人,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男人完美的侧脸,硬朗的眉峰,深邃而又低温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迷人的薄唇,刀削一样的轮廓。 她着迷的看着他,又一刻也闲不住逗他“生气了?” 独孤朔低着头为她擦拭手腕,闷声闷气的回答“没有”。 壹奏奏凑近他,鼻尖几乎挨到他的侧脸“不高兴了?” 独孤朔不悦地皱了皱眉毛“没有!!” 壹奏奏笑嘻嘻的说“果然是生气了~~~”。 “都说了我没…………”。他猛地抬头瞪她,却差一点碰上她的唇瓣,女孩如花的笑颜近在咫尺,暖暖的海棠花香萦绕在鼻端,满眼都是她的秀发,她的笑颜,和那好像花瓣的唇瓣。 独孤朔的喉结迅速滚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想要凑近,再近一点………… 馥郁芳香的海棠花香触手可及,只要……只要他吻下去,她就是他的了,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只属于他独孤朔一个人,她的唇瓣,她的长发,还有她那清澈见底的眼眸………… 独孤朔凝视着她的眼眸良久,突然退后一步,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她,皱着眉疲倦不堪的说“……对不起”。 桌上的烛光摇曳了一下,滚烫的烛泪顺着烛台流在桌子上,渐渐凝固,画地为牢。 他没有抬头,所以他无法想到这一刻,她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绝望和无力,他只是听到了女孩轻快的说着“我走了~~”。 一如从前的声调,没有不满,没有恼怒,有的只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快。 好像他喜欢谁,都与她无关。 独孤朔放下手,看着抱着肥花儿就要离开的女孩,张了张口,却又只能苍白无力的说“……我让手下送你回去”。 背对着他的壹奏奏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回答“好啊~~~”。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独孤朔松了口气,但心底却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难过和不爽,他不懂,也不敢懂。 有些事,只要迈出了那一步,就会无法挽回。 他不想自欺欺人的说自己忘记了玄月,不想自欺欺人的娶壹奏奏为妻,否则,不仅仅是对自己不公平,更是对这两个女人的侮辱。 壹奏奏笑着走出营帐,笑着和护送自己的士兵聊天,笑着进入将军府,笑着和每一个仆人打招呼,笑着走进自己的房间,但当那镂花描金房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她脸上温暖欢快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和苍白。 她一步步走到床榻旁,动作僵硬的像个身不由己的牵线人偶,又像是早已耗尽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只剩下一副华丽温暖的躯壳,没有人知道,里面早已是腐絮冰冷到连灵魂都没有了的空壳。 她倚着床柱缓缓滑下,双臂紧紧搂着自己冰冷的身体,将满是泪水的脸颊深深地埋在手臂里,在床脚缩成了一个团儿,像是一只躲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房间里没有点灯,白底黄团儿的猫咪却精准的跳上桌子,敏捷而又优雅,它窝在桌上,悠闲自得舔舐着自己的毛儿“你哭了?” 黑暗中的女孩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理会这只吃饱了就喜欢多管闲事的胖猫。 可偏偏这只吃饱了就喜欢多管闲事的胖猫还是个没有眼力劲儿的主儿,不但不安静,反而一个劲的说话“喜欢他还不简单,直接把他压在身下,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你平时就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雌性吗?”壹奏奏简直是被它气笑了“它们没有杀了你?” 胖胖的猫咪慵懒的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无不骄傲自豪的说“不,它们仰慕本大爷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杀我?!!” “是吗…………”。壹奏奏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来,灰蒙蒙的像被乌云遮住阳光的阴雨天幕,她苦涩的笑,凄凉无比“可惜…………他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明明和他定下约定的人是我,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上素未谋面的玄月,甚至是在她嫁作他人妇时,他都还忘不掉她,为什么……”壹奏奏哽咽着质问,声声泣血“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他的,明明是我与他定下的白首之约,明明是他说……是他说要娶我为妻,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他却忘记了我,选择了玄月?” 她闭着眼睛抱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让我绝望?!!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饱受折磨?!!为什么……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人类,人类都是自私自利善于忘记和欺骗的家伙,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个谎话,骗你而已,只有你会傻到信以为真,不但让我守护他这么多年,还不远千里的赶来找他”。胖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双宝石般漂亮的猫眼却一直盯着黑暗中的女孩。 执着到让人毛骨悚然。 “骗我?哈……”壹奏奏凄凉一笑“我宁可他骗我一辈子”。 活在美丽的欺骗里,也比美梦幻灭要好,至少……她不会痛苦到生不如死。 猫眼微眯,它直勾勾的望着黑暗里的她“山鬼,人类太过阴险狡诈,你再留在这里只怕会伤得更深,与其那样,你倒不如跟我走吧,我们回到山林中,还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幽暗冰冷的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良久,久到它以为她不会开口回答自己时,才听到她的声音。 凄凉荒芜到绝望的声音,像是陷入深深的泥潭沼泽一般,沦陷到无法自拔。 “我早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在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沦陷。 猫咪猛地窜起,宝石一样璀璨的猫眼因为愤怒瞪大,但过了一会儿,它又缓缓窝在桌上,慵懒的伸着懒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说:“随你”。 独孤朔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深夜。 他推开房门,却意外的发现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几种,屏风后放着早已倒满热水的浴桶。 他沉默着走进房间,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他没有去吃桌子上的菜肴,更没有去沐浴,而是走向了床榻,脚步比平日要沉重许多,倒在柔软的床被里,鼻端是满满的太阳和海棠花的香气,想来是她把床被拿出去晒了晒,让他好睡个好觉。独孤朔眼眸暗了一下,伸手打开衣箱,果然,里面的衣物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足以看到那个整理衣橱的人的细心。 独孤朔沉默着站在房间里,像一座雕塑,那个女孩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这个房间里满是她的气息和身影。 窗边那一排排花草被她打理的很是繁茂,肥花儿慵懒的窝在花盆旁边,毛茸茸香喷喷的显然是被刚洗了个澡,白衣黑发的俏丽女孩在他的房间里来回走动,一会儿举着水壶浇花,一会儿又弯腰认真的整理床铺。独孤朔情不自禁的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单薄的背影,但却又猛地收回手掌,痛苦不堪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不去听。 但还是能嗅到幽香馥郁的海棠花香————那是属于她的香气。 独孤朔皱着眉,闭着眼无奈的苦笑。 都是她。 这个房间里都是她的身影,到处都是。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边塞漠北城不比繁华秀美的帝都,虽然只是清晨,这里已是烈日当空了,炎炎的阳光灼烧着大地,每走一步就好像在火中求生,壹奏奏挎着只竹篮,哼着不着调的歌儿,脚步轻盈的在热闹熙攘的集市里走动,一会儿看看水灵灵的果蔬,一会儿又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拎了满满一篮子战利品,她哼着歌儿从篮子里挑了个最大的糕点,放在了乞讨的老婆婆的碗里,笑容甜美。 衣衫褴褛的婆婆弯着腰,颤颤巍巍的抱起了破碗“小女君真是个好人啊!!” 壹奏奏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再买一只肥鸡,回去给每天日理万机的将军大人做个小鸡炖蘑菇时,一个身披袈裟手拿法杖的老和尚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僧者白发斑斑,慈眉善目,让人心生好感和尊敬,但壹奏奏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可是对方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壹奏奏刚转了个身,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那个年纪已大的僧人却又挡住了她的去路,动作出神入化,连一片衣角都没有飘动,好想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壹奏奏后退一步,脸色很差。 这个白发苍苍的和尚单手立于胸口,对着她行了一个佛礼,声音苍老威严“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这位僧者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您。”壹奏奏沉了沉目光,努力镇定下来有条不紊的说着。 僧者抬头直视着她,浑浊无光的眼睛中是看破万物生灵的智慧与尖锐“是吗?可是,老衲找了施主多年,不会有错的。” 壹奏奏想要转身逃走,可双脚怎么都迈不开,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壹奏奏慌乱的大声呵斥“你这个妖僧,为何总是缠着我这个弱女子不放?!!你要是想要金银财宝大可说出来,我自会给你,但你竟然对我动手动脚!!真是伤风败俗,有辱佛祖!!!!” 四周的百姓们闻言,惊讶之余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斥责这个僧者“这年头,连和尚都是这幅德行!!一个老到不能再老的和尚竟然对人家一个小女君动手动脚,真是枉为僧家!!!” “就是啊!!真是天理难容!!!” “和尚!!佛祖会惩罚你的!!!” 这白发僧者对于百姓的指责毫不惊怕,他不紧不慢的转动着手中的念珠,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壹奏奏,后者被他摄人的眼神中颤颤发抖,但却只能这么被动的接受着他的视线“众位施主不要被这个妖孽蒙蔽了眼睛,她哪里是什么良家女君,明明就是个食人骨血的山鬼!!!” “什么?!!!她是山鬼!!!!” “竟然是山鬼!!!!山鬼怎么会在这里?!!!漠北城里怎么会有山鬼?!!!” “这个小女君弱不禁风的,哪里像凶狠残暴的山鬼?!”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是山鬼?!!!” 就连刚才接受了她的善意的那个乞讨的婆婆,也默默的将碗中的那块糕点丢到了,嫌恶的就像是在丢什么脏东西一样。 所有人都嫌恶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没有人………… 一只修长温暖的手掌从身后伸出,捂住了她的眼睛,隔断了僧者摄人的眼神,一具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冰冷坚硬的战甲抵的后背生疼,但壹奏奏颤抖的身体却渐渐平复了下来,捂住眼睛的手掌很温暖,这种温暖让她贪恋,壹奏奏怯怯的低声唤着,声线微微颤抖,怕极了的样子“……独孤……呜,独孤……。” 站在女孩身后,捂着她的眼睛的男子,暗红战袍玄色盔甲,长发高束,剑眉星目,宽肩窄腰,俊美无俦,腰间配着一把墨色剑鞘,而锋利的长剑则被他握在手中,直指老僧的眉间!! 前一刻还在议论纷纷的百姓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秃驴,你让我不爽。”独孤朔一手捂住壹奏奏的眼睛,一手握剑,阴沉的俊脸上满是戾气“滚出漠北城,不然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老僧闭眼微叹“阿弥陀佛。” 浑浊的眼睛睁开,浅金色光芒在他的眼中一瞬而过,但与他对视的独孤朔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高大矫健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凡人看不到的海棠色光芒,老僧心里一惊“施主,这个女君可是来路不明?可是有许多异于常人的习惯?她是山鬼的化形,万鬼的首领!你切莫被她迷了心窍…………。” “唰!!”一道寒光闪过,和尚一直握在手中的法杖竟然被独孤朔一剑劈成了两截!!!! 长长的街道鸦雀无声,老僧枯老的脸皮抽搐着,显然是气急了。 独孤朔却勾唇一笑“谁说她来路不明?她是我的爹娘指定的儿媳,是我独孤朔这一生唯一的妻,谁要是敢说她的坏话,就是与我独孤朔为敌!!!!” 闪着寒光的长剑直指老僧“你敢再说一句吗?” 老僧混浊无光的眼睛沉沉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独孤朔嗤笑一声,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揽着壹奏奏离开,走了几步,他又微微侧着脸说道“十日后,我会八抬大轿的将她迎娶进门,僧者如果还俗,还可以去我府上喝杯喜酒。” 让一位老僧喝酒,简直是比羞辱他还要让人耻辱。但这位僧者却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我佛慈悲,十日之后,老衲自然回去道贺。” 独孤朔冷哼一声,揽着壹奏奏的肩膀离开了熙攘的人群。 他们都没有回头,所以谁也没有看到僧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独孤朔拉着壹奏奏大步走进将军府,侍女们被他冷冽的煞气吓得纷纷退后,畏缩着不敢上前,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给奏奏女君点个蜡烛。 您保重,我们会想您的………… 壹奏奏没心情去看侍女们怜悯的小眼神,独孤朔走的太快了,她几乎是小跑着想跟上他的脚步,但还是徒劳无功,反而因为走得太快踩到了裙摆,惊呼着向后摔去,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后脑瓜子一定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独孤朔快速转身,修长有力的手臂下一刻就揽住了她的腰身! 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容近在咫尺,壹奏奏痴迷的望着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左手,缓慢而又小心的抚上他的侧脸,那刀削一般刚硬的线条在她的指尖渐渐柔和,就像凝固多年的寒冰,终于在温暖的阳光下融化解冻。 独孤朔低温的深沉眼眸暗了暗,他捏住女孩小巧的下颌,对着那如花朵般娇艳的唇瓣重重的吻了下去,肆意的撕咬,疯狂的吸允,狂野到就像是没有明天,壹奏奏生涩的回吻着这个男人,这是她思慕了多年想要却又怎么都得不到的男人,今天,他是她的。 他终于属于了他。 两个人站在落雪的回廊里激烈的吻着对方,炽热的好像可以燃烧世间的一切,不顾一切的热情在他们心中蔓延,汹涌的感情被他压抑太久太久了,现在一旦爆发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独孤朔低头亲吻她,亲吻那让他着迷不已的清澈眼眸,亲吻她那如花般娇美的脸颊,细密的吻一路绵延到她雪白细腻的颈边,眼神迷离的壹奏奏双手无力的扯着他的长发,雪白的脖颈向后微微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就像天鹅般美丽,独孤朔迷醉的低声唤着她“壹壹……壹壹……我的……你是我的……。” 我早就是你的了………… 壹奏奏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下,被独孤朔细细的吻掉了。 不论过了多少年,无论他是否还记得她,她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疯狂的像扑火的飞蛾,明知没有结果,但还是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哪怕化为飞灰,都在所不惜。 壹奏奏紧紧地扯着他的头发,大力的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狠狠地吻了下去,像是要将他报批剔骨吞入腹中! 就算他心里喜欢的女人是那位已是瑞王妃的玄月女君又如何?就算他不爱自己又如何? 这一刻,她只想吻他。 那些人和事都无关紧要了。 独孤朔激烈的回吻她,像是耗尽一生都在所不惜。 他压抑了这么久,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却还是克制不住的想要伸出了双手,他想亲吻她,他想拥抱她,他想紧紧地将她搂入怀里,每一时都在想,每一刻都在想,他想的发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动了心,用了情。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有玄月的影子,他把对玄月的喜欢和思慕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了。 夜色已深,静谧的夜里可以听到窗外雪花飘落的细小声音,独孤朔凝视着身边沉睡的女孩,心里感到一丝安稳和满足,他在她的唇边轻轻的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爱怜而又缠绵。 也许自己真的是将她当成了玄月的替身,但他会试着去爱她,试着去摆脱从前,真真正正的爱上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长长的炮竹在挑高的竹竿上噼啪炸裂,锣鼓在熙攘的人群中奏出喜庆的欢乐乐曲,人们争先恐后的簇拥在街道两旁,踮起脚尖努力张望着迎亲队伍,队伍的最前方,身着红衣、佩戴着大红花团儿的男子,俊美无俦,英气勃发,骑着高头大马傲然的行在最前端,他的身后是一顶海棠花曼珠垂纱八抬大轿,飘摇的薄纱后,是一个纤弱的身影,单薄但却端庄的坐在轿中,影影绰绰,让人想看清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前来看热闹的年轻女君们,持着精致的绘花团扇,半抱琵琶般欲语还羞的半遮着自己明艳的脸容,痴迷的望着高头大马上的那抹英挺的背影,又十分羡慕的打量着八抬大轿中的那抹纤弱端庄的倩影,暗自感叹自己怎么没有这个好福气,如果坐在这个轿子里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这话要是让壹奏奏听到了,她一定会呵呵一声啥也不想说了。 人类成亲时,男子如果用八抬大轿迎娶女方,女方一定会露出一副心花怒放的表情,那简直是比捡了金子还要开心的事了,那是的她以为是八抬大轿太舒服了,可现在她只想呵呵了。 这哪门子是舒服?!!这简直是受罪好吗?!!轿子很摇晃你们造吗?!!!垫子不软你们造吗?!!我都快吐了你们造吗?!!!你们看到的端庄身影都是我拼命维持的假象!!假象你们究竟造吗?!!!造了吧?!!! 造了就不要羡慕了!!! 这一刻,壹奏奏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缺,一听到什么八抬大轿还兴奋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傻眼了吧!!晚了!!! 壹奏奏努力端坐在花轿里,欲哭无泪的只想一头撞死。 怪不得独孤朔会在自己欢喜的时候露出一副似笑非笑捉弄的表情,这分明就是存了一肚子的坏水啊怀水!!!! 他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 壹奏奏忍不住向前看,白皙如玉的手指从层层叠叠的袖摆里伸出,悄悄地掀起一角轿帘,清澈如水的目光温柔的望着前面马背上矫健的背影,殷红的唇瓣忍不住向上扬起,幸福而又满足。 “呀!!是新娘子!!!”百姓们惊叹着看见轿帘后的清丽的容颜,虽然是惊鸿一瞥,但依旧欢呼着将手中的花瓣彩带撒向了天空,七彩的彩带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温暖的光芒,沾染着人们的喜悦声飘向四处。 “新娘子!!新娘子姐姐!!!”一群小孩儿拿着纸风车锲而不舍的追着她的花轿,带着花香和大漠飞沙的风儿将他们手中的风车吹得呼呼作响,孩子们的欢笑声夹杂着喜庆的唢呐声飘向天际。 迎亲队伍绕了半个漠北城,要不是怕错过吉时,独孤朔估计会绕完整个城,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壹奏奏坐在微微颠沛的花轿里,虽然头晕的厉害,但还是止不住想要微笑,她低头顺了顺肥花儿的毛儿,语调轻快的说“我嫁给他了,真像做梦啊。” 白底黄团儿的猫咪窝在她的怀里,睡得很香。 “这些年,真是让你劳累了,今天过后,你就自由了。”壹奏奏略带歉意的亲了亲它的耳朵儿“睡吧。” 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本来闭合的猫眼缓缓睁开,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猫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的风暴,好像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但只有它知道罢了。 她还沉溺在喜悦里,根本就一无所知。 迎亲队伍终于走回了将军府,花轿落地的那一刻,壹奏奏却又无端的紧张起来了,涂着豆蔻的纤纤玉指不听使唤的收紧,抓掉了好几撮猫毛,肥花儿不满的瞥了她一眼,慵懒的猫眼里是深深的鄙夷“不就是成个亲吗?你至于吗?” “你不懂……嘘!” 轿帘自两旁收拢,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壹奏奏通过薄如蝉翼的盖头看到了站立在轿外的男子时,紧张的心情又无端的平静了下来,这个男人莫名的让她感到安心。 独孤朔长身玉立,薄唇微勾,便柔情款款的向她伸出手掌,端坐在花轿里的壹奏奏会心一笑,柔美的纤手放在了他略带粗糙的掌中,独孤朔缓缓收拢手掌,突然一个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在媒婆惊讶万分的眼神中,将她打横抱起。 壹奏奏哪里想到都成亲了,他还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抱了起来! 她又气又羞的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这么多人看着呐!!你怎么把我抱起来了?!!” 独孤朔薄唇一再挑起,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我嫌你走得太慢了,夫人~~。” 以前都是自己调侃他,谁知今天倒成了她被这个男人调侃,壹奏奏气急败坏的还想还嘴,却被他隔着盖头亲了亲额头,男人高兴的说道“走喽!!” 壹奏奏缩在男人健壮有力的臂弯里,在百姓们的欢呼中,被独孤朔抱进了将军府,壹奏奏清晰的记得,他抱着自己抬脚跨进门槛的动作,带着尘埃落定的轻松和喜悦。 白底黄团儿的猫咪看着他们的背影,宝石一样的眼中一片冰冷。 将军府里红绸飘摇,喜字高贴,蜿蜒曲折的长廊上挂上了一盏盏红纱花灯,妖娆细长的红色灯穗随风飘舞,独孤朔抱着她一步步走过长廊,来到了正堂中,早已等待多时的宾客们纷纷说着祝贺的吉利话,在他们祝福的目光中,独孤朔握着红绸站在了左边,红绸的另一端是在壹奏奏的手里,她紧紧地拽着手中的红绸,止不住的想笑。 主持礼堂的人不是媒婆,而是一个清隽俊美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子乌发如水,白衣青裳,广袖长炮,龙章凤姿,卓然超群。修长白皙的指间一支精美绝伦的烟杆缭绕出浅淡的烟雾,醉人心魂。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宛若谪仙。 女君们窃窃私语“这是谁家的郎君?竟然这般俊俏?” “是啊,这次一下子见到了两个美男子,真是没有白来!!” 壹奏奏“…………。”女君们,你们除了照例犯花痴,还能干些别的事吗? 这个引起骚动的清隽俊美男子非常骚包的勾唇一笑,竟然比女子还要妖娆三分,害得众女君激动的捂住心口,受不了的几乎昏厥。 壹奏奏简直快要被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郎君的微笑,闪瞎一双钛合金眼,所以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个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嘿嘿。 独孤朔有点脸黑有点不爽的瞪了他一眼,那白衣青裳的俊美男子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微笑,开口说着吉利话,可他一开口,独孤朔就特别后悔请他来主持礼仪,因为在座的每一位宾客都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陶醉的简直不要不要的,哪还有心思看他们拜堂?!! 白衣青裳的清隽俊美男子站在新人面前,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细长精致的烟杆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缥缈梦幻,最让他们痴迷的是他的声音。 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舒缓有致,像是碧波里的海妖,在月夜里用魅惑的歌声将人迷醉,然后拖入大海,即使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 南千醉无视掉脸已经黑成锅底的独孤朔,笑得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他彻底发飙前,终于步入正题。 精致的烟杆敲了敲桌案,清脆的击打声让陶醉的宾客们缓缓回神,南千醉笑得温文尔雅“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算你小子识相,看我一会儿不灌死你!!! 独孤朔瞥了他一眼,南千醉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转身,对着正堂天地弯腰下拜,根本没有将独孤朔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在眼里。 愚蠢的人类啊~~~~~~ “二拜高堂!!!!” 独孤朔转过身,他宽大的红色袖摆微微摇曳,不停的左右晃动,就像是人心一样摇摆不停。壹奏奏缓缓转身,凤冠微微晃动,步摇璎珞叮咚作响,华丽的裙摆在地上弯成了一个弧,像一湾静止的火河,坚定而又耀眼。 两人对着正堂的喜字弯腰下拜。 南千醉笑着唱和道“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缓缓转身,面向了对方。 独孤朔看着盖着红色薄纱盖头的女人,身姿曼妙,脸容清丽,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像是望着一片天。 独孤朔想要弯下腰,低下头,行了最后一礼,但这双眼睛让他不得不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坐在海棠花树下抚琴而笑的女人,她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美得像是天上的星子,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她坐在一片粉红色的花海里,对着他微微一笑,也是这么的含情脉脉,那是他第二次遇见她,那天他说了要娶她为妻,她说了什么? 她说………… 我等你。 我等你!!! 是啊!她在等着他,而他却要娶一个极其像她的女人为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独孤朔看着面前的女人,她那清丽的脸容不断和记忆里的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重叠,独孤朔恍惚的好像看到玄月站在自己的面前,凤冠霞帔,美若天仙。她冲着他莞尔一笑,朱唇微启“独孤,我等着你。” “…………。独孤朔恍惚着想要伸手去触碰那火红纱盖后的绝美面容,南千醉挑了挑眉,精致的烟杆敲了敲酒盏,金玉之声连连作响,独孤朔这才猛地回神,眼前的倾国面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壹奏奏清丽的面孔,她沉默的看着失态的男子,冷的像一块寒冰。 壹奏奏知道他在想玄月,这若放在平时,她就算心里再怨再恨再不甘心,也会笑眯眯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他们两个的大喜之日,而她的夫君却在和她拜堂的时候,想着另一个女人!! 两位新人都是一脸的沉默,宾客们都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南千醉持着烟杆笑眯眯的打着圆场“独孤啊独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算再急着和新娘子亲近,也不能在大堂里就动手啊!!这让我们这些光棍儿怎么活?” 宾客们闻言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南千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沉默着的独孤朔,暗自啧了一声,转眼又笑着唱和道“夫妻对拜!!!” 独孤朔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隔着轻薄的红纱,壹奏奏面无表情的脸最终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一个让他无端感到心疼的微笑。 他已经对不起了玄月,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受伤了。 他勉强的弯了弯唇角,算是回应她的微笑,壹奏奏含着泪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腰肢弯下,行最后一礼,独孤朔正要弯腰行礼,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众位宾客闻声看去,独孤朔和壹奏奏也不例外的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妙龄少女吵闹着要闯进来,大声叫喊着“你们让开!!我要见独孤将军!!” 南千醉饶有兴趣的看热闹,独孤朔却皱起了眉,他想赶走这个女孩,但却觉得她十分眼熟,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那个女孩一边挣扎一遍大喊大叫“独孤朔!!你出来!!你再不出来,就永远见不到玄月表姐了!!!” 玄月!!!她是玄月的表妹!!! 眼看着她就要被家丁们拖下去了,独孤朔大喝一声“住手!!!” 女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独孤朔抓住里手腕!面前的男人双目充血,面如罗刹“玄月怎么了?!!!!!” 女孩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想要抽回手腕“将军,我是馨月啊,你别这么凶我…………”。 “我问你玄月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独孤朔充耳不闻的抓着她的双肩大吼“告诉我!!!!她怎么了?!!!!!” 馨月吓得眼泪都在打转,脸色苍白的回答“玄月表姐……得了绝症……。” “什么?你说……什么?”独孤朔踉跄一下,险些跌倒,俊朗的面容一片惨白。 馨月用袖子擦着眼泪,哽咽道“太医说……就这几天了,让我们……让我们准备……后事。” 她侧着脸擦着眼泪,细长上挑的眼睛,却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站在男人身后的壹奏奏,转而又哭道“玄月表姐快死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在死前……见你一面,她说……这些年……都没有办法……忘记你。” 独孤朔摇头,惨白着脸,似痴若狂的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会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说着就要大步离开正堂,壹奏奏怎么会就让他这么走了“独孤!你站住!!” 她看着男子的背影,心里刀绞一样的疼痛“独孤,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不能丢下我离开。” 独孤朔的脚步一顿,但下一刻还是想要离开,壹奏奏扯下头上的红纱,冲着他撕心裂肺的大喊着“独孤朔!!今天你只要踏出这个门槛,你我就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壹奏奏歇斯底里的声音让他恍惚了一下,疼痛从心底渐渐蔓延而上,传遍四肢百骸,疼的几乎无法站立,独孤朔捂住心口,咬着牙踏出了正堂。 他不爱这个女人,他爱的人是玄月。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欺骗自己能忘记当年那个坐在海棠花树下的白衣女孩。 他不能再骗自己了,也不能在骗壹奏奏了,他要去见玄月,他从始至终只爱玄月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心口会这么疼? “独孤朔!!!!”壹奏奏跌坐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你回来!!!独孤朔!!!你给我回来!!!!你不能抛下我!!!你不可以抛下我!!!!” “你怎么可以抛弃我!你怎么可以?!!!!独孤朔!!独孤朔你回来!!!!”她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像个孩提一样“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宾客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不由得感到尴尬,纷纷携着家眷告辞,热闹非凡的将军府一时间人走楼空,壹奏奏倒在地上痛哭不止,南千醉看着嚎啕大哭的女子有些不解“壹女君,人世百苦,情爱之事不过是其中的一种,不管如何你如何看待它,百年之后,都会化为过往云烟,你又何必执着不放,给自己徒增烦恼呢?” “徒增烦恼?你们这些没有心肺的神明又怎么会明白?”一只白底黄团儿的猫咪优雅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毛茸茸的尾巴随意的甩着,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杀气四溢“趁我还没有发怒之前,滚出去!!” “哎呀呀,三百年没见,你这火爆的脾气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南千醉不紧不慢的说着,却还是持着烟杆离开了,离开时,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还意味深长的瞥了它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吗? 猫咪眯了眯宝石般的猫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低声叫了一声。 他当然满意,终于……终于没有人能够抢走她了。 守在她身边的人,只能是他。 壹奏奏跪坐在地上,火红的嫁衣染上了泥土,发髻也乱的不成样子,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冲花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滑稽。 她抱着自己哽咽不止,白底黄团儿的猫咪走了过来,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舔舐着她脸上的泪水,舌头上的倒刺扎的脸疼,但它还是温柔而又霸道的将她的泪痕舔舐干净“山鬼,我早就说过,人类都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你斗不过他们的。” “我知道。”壹奏奏面无表情的流着泪,清澈如水的眼眸里一片灰暗“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直到自己伤痕累累才知道。 自己真的很蠢。 “你的悔恨,我收下了。” 一个缥缈如烟的声音响起,似破万千迷雾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 百里留香踏着幽香馥郁的月光花瓣施施然的走来,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精美的碧玺烟杆在她苍白纤细的指间缭绕出缥缈的香雾。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他站在百里留香的身侧,撑着一把龙骨油纸伞,伞柄处挂着两只鎏金碧玺铃铛叮咚作响,馥郁幽香的烟雾从铃铛里袅袅流泻,惹人心醉。 百里留香指尖微微抬起,一滴晶莹的眼泪自壹奏奏的眼角飞落道她的手中,又被她放进了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她望着面前狼狈的女人,淡然说道“既然你已悔恨,那么种在你身上的‘离人悲’就失去了用处。” 她俯视着他们,长袖一挥,淡漠而又威严的说道“尔等灵君,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白色的花瓣漫天翻飞,围绕在壹奏奏和猫咪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的身影掩盖,良久才渐渐停歇。 壹奏奏微昂着头,清丽普通的面容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一袭白衣裹着她高挑有致的卓越身姿,如缎似锦的长发披散在脚边,随风起舞,像是山上的精灵一样,简单而又美得惊心动魄。 那只白底黄团儿的猫咪凌空一跃,软萌的猫爪化为巨大厚实的虎爪,圆滚滚的身材也变成了高大健壮的身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环绕在白衣女子身边,用健壮的身躯将她保护起来,虎视眈眈的望着百里留香二人,露出尖锐的獠牙低吼着,对于面前这个苍白得好像快要入土的女人它十分忌惮,特别是这个女人身边的蓝衣少年,更是让它浑身不舒服。 “恭喜你顺利度过情劫,从山鬼晋升为山神,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被七情六欲所扰。”百里留香淡然一笑“祝贺你,新的山神大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壹奏奏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我很好奇,你可有情劫。” 百里留香深邃如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就归为沉寂“没有的。” 壹奏奏“为何?” 百里留香淡然一笑“因为,我亲手把情根给拔了,没有根,哪里还有劫?” 壹奏奏望着淡然的百里留香“不疼吗?” “不疼。” 壹奏奏面无表情的说“但我很疼。” 真的很疼,疼到无法呼吸。 她依偎在白虎的背上,望着百里留香“如果可以,我也想在遇到之前,拔掉情根。” 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疼了。 百里留香淡然转身,和蓝衣少年一同消失在迷雾之中,只有缥缈如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带着浅淡的悲伤“祝你好运。” 壹奏奏依偎在白虎的背上,白虎仰天一吼,竟然腾空飞起,背着她飞上了九天云霄,猎猎的风儿吹起了她的长发和衣袖,美得惊心动魄。壹奏奏趴在白虎的背上,自高空俯视下面的人间,华丽的将军府变得无比渺小,小得就像一粒尘埃,不值得她弯腰捡起。 壹奏奏趴在它的背上,将绝美的脸颊埋在它温暖的颈毛里,叹息一样的说着“以前我为了一个凡人,甘愿离开自己修炼千百年的灵山,放弃自己的家园,只为能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现在情劫一过,转头想想从前,简直如噩梦一般不堪回首。” “你能明白就好,人类狡诈肮脏,跟他在一起,你迟早会吃亏。”白虎驾着祥云飞翔在九霄碧空,声音威严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还好你终于清醒过来了。” “辛苦你了,肥花儿。”壹奏奏俯身亲了亲它背上的毛发“当时我任性,将你赶到他的身边,强迫你保护他一个凡人,你都没有生我的气,现在还愿意陪在我的身边,肥花儿,真的谢谢你。” 谢谢吗? 白虎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我守护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只会为了这一句话? 但它还是用若无其事的语调轻快的问道说着“没事,我们是亲人嘛,这个世上我不关心你,还有谁会关心你?” 壹奏奏莞尔一笑“说的也是。” 这个世上,除了他们彼此,好像没有一个人会关心他们。 他们,是被这个世间抛弃的孤魂。 白虎驮着她“现在你想去哪里?” “回灵山吧,我想继续修炼,助你早日恢复神力,回归仙班。” 白虎一笑,大声回答“好啊!我们回去!!!” 我们回去,谁也不离开谁。 我不要回归仙班。 我只要你。 “我先休息一会儿。”壹奏奏疲惫的枕着它的虎毛沉沉睡去,却不曾想,这一睡竟然梦到了当年………… “又是你。” 一身白衣的山鬼坐在繁盛茂密的树上,缕缕长发和款款飘带从树枝上垂了下来,在半空中温柔的飘荡旋转,她抱着一把焦尾琴坐在树上,微笑着俯视着树下的少年,绝美的脸上挂着暖人心怀的笑容,但却未达眼底。 独孤朔站在树下,透过盛开的如火如荼的海棠花和翠绿欲滴的树叶,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身白衣飘然欲仙的女子,说出的话都是坑坑巴巴的让他几乎想拿块豆腐撞死“我……那个……是那天……。” 他小心翼翼又无比期盼的望着树上的女子“…………你还记得我吗?” 眉眼微垂,山鬼有些好笑的看着树下的少年,终于还是在他期盼的目光里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你不就是那天突然打断我弹琴的那个谁吗?” 独孤朔听到她记得自己后,差点高兴的想要跳起来,但又听到山鬼这么说自己,不由得感到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仰着头对着她一个劲儿的傻笑“那天纯属误会,我是被你的琴声吸引过来的,你的琴弹得很好听…………”。他略带稚嫩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你长得也很好看。” 山鬼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所有人都说我很好看。” 独孤朔闻言一愣,而后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这个女君真是……真是……直爽。” “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山鬼拨动了一下琴弦,蝶翼一样的眼睫半垂着,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但却又浓烈无比的厌恶“人类就是这么的虚伪。” 说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样………… 独孤朔心里虽然这么腹诽,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黏在她那只皎白如玉的手上,纤细的手指灵活的拨弄着细细的琴弦,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这只手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泛起了一阵涟漪,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喂!” 一个果子砸向了毫无防备的独孤朔,正好集中他的额头,他疼的龇牙咧嘴的仰头瞪她“你干什么砸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你傻乎乎的样子,就想欺负你一下。”树上的女孩笑得格外的坏心眼。 独孤朔望着她挂在唇角的笑意,不知为何,心中的怒气渐渐消减了下去,最后又无端感到一点点开心。 这种感觉…………真是糟心窝子。 独孤朔心里吐槽着自己的不争气,但眼睛还是忍不住追逐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好像是个病入膏肓的疯子,陷入一个无法自拔的地步。 “想不到你这个女君看起来知书达理的,但内心却这么的缺心眼。”独孤朔揉了揉被她砸红了的额头,盘腿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将那枚砸他的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咬的咔吧响。 独孤朔郁闷的默默将青涩的果肉咽了下去,心里泪流满面:这果子可真够青的………… “想不到你这个文文弱弱的小郎君嘴巴却这么的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山鬼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清澈如水的眼眸却一瞬不变的看着树下的少年,眼中是连她自己都不懂的情绪,特别是在听到他咬果子的声音时,眼中的情绪更加明显了———— 真替他牙疼…… 独孤朔捂着被酸倒的牙,不服气的和她较真“彼此彼此。” 山鬼也毫不落后的反击他“承让承让。” 独孤朔仰头望着她,山鬼也低头看着他,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独孤朔笑着将手中的半枚果子丢掉站起身来,冲着她张开了双臂“不和你拌嘴了,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山鬼看着树下的少年,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暖洋洋的,尤其是他弯着眼睛对着她笑的时候,虽然笑得傻里傻气的,但是却让她无端感到一丝拨动,究竟是哪里被拨动了,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心脏跳的比平时快了一些。 “你磨蹭什么呢?快跳下来啊,我接你!”独孤朔笑着张大了上臂,冲着她自信十足的笑了笑“放心吧!我接得住你!!。” 山鬼有些好玩的抱着焦尾琴,提着裙摆,猛地跳了下去!! 独孤朔正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根本没想到她会招呼都不打的就往下跳,被砸在了身下,成了肉垫儿。 “哇!!你怎么说跳就跳,一点招呼都不打啊!!!你…………”独孤朔头疼的抬起脸来,嘴唇险险的差一点就碰上她的唇瓣,他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对方柔软的身躯压着自己,馥郁芬芳的海棠花香萦绕在鼻端,未施粉黛却又精美绝伦的面容近在咫尺,如墨般顺滑的长发垂了下来,将他和她的脸颊笼罩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一个只有他们的空间里………… 他情不自禁的抬头吻住了她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动作里带着近乎疯狂的虔诚,像是在吻心中的神祇,缠绵悱恻到了连呼吸都成了多余的事情,在这个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与他,而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吻她。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爱上了她,爱到无法自拔,爱得格外荒唐。 但他并不打算放弃,他喜欢她,就会遵循自己的内心,去亲吻她,去爱她。 他想陪在这个女孩身边,他想娶她,他想和她白头到老。 多么的荒唐和疯狂啊,明明他们才见了两面,但是这种荒唐而又疯狂的念头却又像一颗种子,在自己的心中快速的生根发芽,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还生长出无数的藤蔓,紧紧地讲他的心脏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无法呼吸,百爪挠心一样的痛苦,只有她才可以救他。 只有这个女人,才能救赎他。 山下的集市很是热闹,房屋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独孤朔拉着山鬼在人海里灵活的走动,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愿放开。 山鬼一边和他向前走,一边很是纠结的看着被他拉着的那只手,两只手,十指紧扣,十分亲密的样子,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十分的别扭和纠结,几次想要开口让他放手,但都失败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比如———— 山鬼:“喂,你能不能放开…………。” 独孤朔:“哎呀!前面有一个做糖人的铺子,听说他家做的糖人可像了,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山鬼,不假思索:“看!!” 再比如———— 拿着糖人的山鬼:“独孤,你能不能放开我…………。” 独孤朔:“呀!!前面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她家的胭脂水粉可是出了名的好呀!!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拿着糖人的山鬼,不假思索:“试!!!” 又比如———— 吃了糖人买了胭脂水粉的山鬼:“那个…………”。 已经词穷了的独孤朔“哎呀呀呀!!前方高能!咱们快去看看!!!” 山鬼“………………。” 你就是不想松开你的爪子是吧!!! 但当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端上桌时,山鬼满肚子的怨气瞬间不见了踪影,满心欢喜的拿着小小的瓷勺子去舀碗中胖乎乎的圆子吃。 坐在一旁的独孤朔看着前一刻还怒火中烧的女孩,下一刻就变成了一个垂涎三丈的小吃货,顿时想笑,但却被山鬼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单手托腮,看着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女孩,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看都觉得她很可爱,就连她瞪着自己的小眼神都是让他迷恋不已。 吃的正欢的山鬼无端感到一阵恶寒,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埋头苦吃“收起你这种恶心人的眼神,不然…………。” 她还没说完,就见独孤朔猛地欺身而来,啊呜一口就把她勺子里的圆子吃掉了。 山鬼:“…………。” “哇哇哇,好烫啊!!!好烫好烫!!!”独孤朔滑稽的用手猛地扇风,过烫的圆子在嘴里咽都咽不下去。 山鬼挑了挑眉,讥讽的撇了下嘴“活该。” 独孤朔好不容易咽下去了那个烫嘴的圆子,又笑眯眯地坐在她的面前,样子好不欠揍。 就连站在柜台里拨算盘的胖掌柜都看不下去了,翘着滑稽的八字胡说道“这位客官,本店的花雕小酒可是出了名的好,您来点吗?” 谁知,原本笑眯眯的少年下一刻就笑意全无,俊脸黑的跟锅底有一拼。 他刚想开口回绝,一旁的山鬼却坏心眼的抬手“掌柜的,来一壶!!!” 掌柜满心欢喜的喊道“好嘞!!” 独孤朔“…………。” 店小二麻利的将一壶温好的花雕小酒放在桌上“二位的花雕!” 等候多时的山鬼笑着将碗筷推开,撸起袖子倒了两杯花雕,然后笑眯眯的将其中一杯推给了黑着脸的独孤朔“喝!!” 独孤朔望着面前的这杯酒,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天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差,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酒品…………更差。 本着不能在未来媳妇儿的面前丢脸,独孤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有刀枪不入,你奈我何的厚脸皮架势。 山鬼瞥了一眼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玉手持起酒杯,悠悠说道“原来…………你不行啊。” “你说谁不……谁不行?!!!”独孤朔结巴着反驳,一脸的心虚。 柜台里拨着算盘的胖掌柜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胖胖的手指撩了一下滑稽的八字胡,小眼睛里满是打趣“这位小郎君,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可不要被这位小女君看扁了啊!!是个汉子就喝了这杯酒!!!” 独孤朔“…………那句俗话,好像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吧?” 胖掌柜,淡定道“这不是重点。” 山鬼笑眯眯的将一杯酒递给他“这才是重点。” 独孤朔“//~~。”求放过啊………… 经过胖掌柜这么一说,店里几乎一半的客人都看向了这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这位小郎君,快把女君手里的酒喝了,不然咱们儿郎的面子就都被你给丢光了!!” “就是啊!快把酒喝了!千万不能被女人看扁!!” “男人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小子,老哥看好你呦!!!!” 女客们也是好笑的看着这边,一边扇着香扇,一边巧笑倩兮,细声细语的打趣他“这位小郎君,姐姐看好你呦~~”。 独孤朔:“…………。” 此时此刻,他只想仰天大吼:老子喝个小酒,管你们什么事?!!!! 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视死如归的夺过酒杯,一仰头就把酒喝了下去,顿了一下,然后在大伙的掌声中努力的咳嗽着。 山鬼好笑的帮他拍了拍背,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你还好吗?” 谁知,独孤朔猛地一拍桌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潇洒的把酒杯一丢,直接拿起了酒壶,醉眼朦胧,但却豪情万丈的拍着胸脯“好!!老子好得很!!!不就是喝酒吗?今天咱们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大伙儿!!嗨起来!!!!!” 山鬼:“………………。” 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山鬼想在真的很想哭,她努力的扶着喝的烂醉的独孤朔,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店铺,在胖掌柜笑容可掬的喊道“两位慢走,下次再来啊!”时,黑着脸头也不回的喊道“打死我也不来了!!!” 胖掌柜笑呵呵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已经是深夜了,还好是因为有集市和庙会,朝廷取消了宵禁,不然现在他们估计早就被巡逻的金吾卫乱箭射成了刺猬。 独孤朔脚步飘移的倚在她的身上,一边走一边望着她痴痴的笑,山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脑子又进水了吗?!!!” 独孤朔停下脚步,醉眼朦胧的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似水柔情“……媳妇儿。” 山鬼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红着脸结结巴巴的瞪他“谁……谁是你媳……媳妇儿?!!东西能乱吃,话……话可不能……不能乱……乱说!!!你……唔!!” 独孤朔不等她说完,就揽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山鬼在他怀里瞪大了眼眸,脑子里一片空白,又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连双脚都失去了力气,整个人都被他搂在了怀里。 满天的星子像是细碎的水晶,在深蓝如绸的天幕上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一弯新月挂在其中,柔和的月光拨开层层乌云,温柔的散了下来,独孤朔搂着山鬼,站在空寂的街巷里,在满天星光下,忘情的吻着彼此,缠绵悱恻。 一吻罢,独孤朔放开呼吸困难的女孩,望着她灿若桃花的脸容,近乎痴迷的低声喃喃“媳妇儿。” “谁说我是你媳妇儿了?臭不要脸!!”山鬼红着脸骂了他一声,心却跳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来。 少年却依旧笑眯眯的搂着她,怎么都愿意不松手,像个粘人的小孩一样“媳妇儿,你就是我的媳妇儿。” 山鬼正要反驳,却被他亲了亲唇瓣,独孤朔醉眼朦胧的看着她“媳妇儿,我想娶你。” “你……说什么?”山鬼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他,脸上却烫的好像火在烧一样。 独孤朔紧紧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我想娶你,我要和你过一辈子,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他笑得像个傻瓜“明天咱们就去月老祠把姻缘给许下了吧!” 山鬼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经过了良久的挣扎,刚想开口答应他,却听独孤朔一声大笑“啊哈哈!不行了!喝得太多了!不行了,我要断片了!!哈哈哈!!!” 山鬼“…………。” 她无奈的看着醉醺醺的少年“……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说想娶我,不觉得儿戏点了吗?” 独孤朔大着舌头说“……谁不知……知道啊!!你叫……你叫…………。” 玄月,那天上山来的仆人来找他们的玄月女君,应该就是在找她。 独孤朔这样想着,就昏昏沉沉的倚在她的身上睡了过去。 山鬼看着倚在自己肩膀上,睡的正香的少年,叹了口气,花瓣一样美丽的唇角微微挑起,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壹奏奏,我叫壹奏奏。” 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踏着月光走了过来,在她的身边打转,低声发出了一声虎吼,像是在提醒她应该早些离开这里。 山鬼笑着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千万不要忘记了。” 她说完就骑上了虎背“走吧,肥花儿。” 白虎宝石一样绚烂的眼睛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少年,腾云而去。 “山鬼,你该不会是对那个人类小子动了心吧?”白虎腾云驾雾飞驰在乌云中,语气略带不爽的问。 山鬼坐在虎背上,夜风吹拂起她身上的衣袖腰带,飘然如仙。 好像是神话中,骑着白虎而来的神女。 她拨开眼前的一片乌云“怎么了,你有意见?” 白虎不爽的哼了一声“我当然有意见了!” 山鬼瞅了瞅自己的手指,悠悠说道“意见保留。” 白虎:“…………。”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谎言被看破,叶深不怒反笑“公子名晓四国,我自然是杀不了你,但请公子记住,这件事情事关薇儿名节,我不想让第三个知晓,请公子保守秘密,否则……”叶深笑容不见,一脸冰冷的看着他“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你!”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越轻寒竟然笑弯了腰“没想到我第一次受人威胁,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哈哈哈!” 世人说白煞药王冷酷无情,叶深很想再加一句,他丫还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这疯子长相不错,可惜笑声太过刺耳,叶深忍无可忍正要开口制止,却听他说“有人!” 言罢便身形敏捷的跳窗离去,下一刻房门就被人推开了,叶薇儿披衣持灯走来,见他在书房中,便松了口气“夫君,天凉露重,小心着凉”。她说着把外袍披在他身上,叶深看着她温婉的脸容,心里一片柔情,他握住叶薇儿的手,低声道“薇儿不问我在做什么吗?你就这么信我?” 叶薇儿温婉一笑,满是信任与依恋“夫君做什么薇儿都信你”。 叶深闻言,心神微荡,曾几时他想让她依恋自己,却总是求而不得,如今他终于得到了这一切,叶深搂着她,宠溺的吻上她的樱唇,惹得叶薇儿脸颊飞红,娇羞不已。 他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打开看看”。 叶薇儿迷惑的拆开帖子,顿时掩唇低呼“夫君,你这是为何?我们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为何还要成亲?” 叶深紧紧抱着她,如若至宝,他柔声道“既然你忘了以前的一切,那就让我们从新开始,我要再迎娶你一次,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叶薇儿眼角微红,搂住他的脖颈,依偎在他怀里,哽咽道“好”。 四月的午后,柔风拂过细柳,黄鹂婉转啼鸣,阳光穿过浮云撒了一地的碎金,留下点点斑驳。 一顶盘锦垂璧软轿在百里香阁停下,婢女采荷机灵的掀起轿帘,低声道“小姐,百里香阁到了”。 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伸出,采荷忙上前扶着,一抹窈窕的身影缓缓下轿,乌发松松挽成花髻,玉簪支支斜插入发,耳垂明月铛,腰系白玉佩,身着蔷薇裙,眉如远黛,目似秋水,唇若蔷薇,正是叶薇儿。 她抬手正欲去叩镶金玉环时,朱红描金大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伶俐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朱雀福身行礼,声音婉转动听“奴婢百里朱雀,恭迎叶氏女君”。 叶薇儿有些尴尬地笑“朱雀妹妹,我是薇儿啊,你不认得我了?” 本姑娘当然认得你!还有谁是你妹?!少占本姑娘便宜!就是因为你流冰才和我赌气的!朱雀心里有气,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上门就是客,气走了客人,女君觉得会动怒的!朱雀想到百里留香发火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僵硬的扯出个笑脸“薇儿……姐姐,请随我入阁”。 穿过宛如花海的月光树林,叶薇儿就看到一座八角檀木雕镂小楼,经年不散的烟雾缭绕着楼阁,宛如仙境。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陌生的香味儿,仿佛是凋零腐朽的蔷薇花的香气,这香味让她莫名感到不安。叶薇儿脸色微白,却仍旧走进了楼阁。 房内烟雾缭绕,莲型银丝博烟小炉便升起袅袅柔烟,百里留香坐在一旁,月白长裙,垂地乌发,广袖翩翩,宛如谪仙。她拿着碧玺烟杆,缓缓呼出一缕香雾,精致的脸容苍白的像碎裂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 她看也不看叶薇儿一眼,一边往香炉里添加香料,一边淡淡开口,缥缈如烟“解除忘川引的香料就在炉里,你且耐心等待片刻”。 叶薇儿愕然“女君怎知我的来意?” 百里留香素手掂起一朵蔷薇把玩,她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你的来意,我只知道人性”。她笑得淡然“人总是在得到记忆时痛苦后悔,失去时却又执着的去一探究竟,失去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又何必执着?” “我不知道”叶薇儿脸色微白,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的夫君明明是柳清书,他明日就会迎娶我,可我却总是会想起那个青衣郎君,怎么都忘不了,他到底是谁?!我想记起他,每到想起什么时却总是心如刀绞。” “你爱谁?”百里留香突然问道。 “柳清书”叶薇儿毫不犹豫的回答。 百里留香挑了下眉,意味深长的说“你是喜欢从前的柳清书,还是现在的柳清书”。 叶薇儿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他就是他啊,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喜欢的人就是他”。 百里留香笑得风清云淡,目光却有一丝怜悯“既然你爱他,那就不比再解除忘川引了”。 这样你就可以幸福的和‘柳清书’白头偕老。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解除忘川引”叶薇儿咬唇执拗道“我爱他,所以我不允许自己还想着他人,我要弄明白这一切,如此才能问心无愧的嫁给他”叶薇儿笑得温婉“我们承诺过,彼此要永不相负,我不允许自己嫁给他还想着别人,这样对他不公平”。 百里留香抬睫看着她,目光深邃“但愿你不会后悔”。 叶家家主大婚,府里红灯高挂,喜字高悬,喜宴大开,叶深一身喜服,英俊的脸上微带醉意,他推开房门,走进了新房,房内喜烛摇曳,身着凤冠霞帔的叶薇儿坐在铜镜前,桌上还放着一枚小巧精致的蔷薇香盒,散发着奇异的香味,仿佛是抗到极致却又突然凋零的蔷薇花的香味,颓败而又悲凉。 叶深着迷的望着她的背影,走上前去,从背后揽她入怀,他满足的笑“你知道吗薇儿,我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娶你,今天终于成真了”。 叶薇儿转身依偎在他怀里,和往日一样,她轻轻的开口道“为什么……要骗我?” 叶深闻言顿时一惊,心口刺痛传来,他低头看去,一身嫁衣的叶薇儿手握金钗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口! “为什么……骗我?你说你是我的夫君,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你说你一生一世永不相负”叶薇儿依偎在他怀里泪如雨下“为何你要骗我?为何你要杀他?为何……让我爱上你?!” 金簪深深刺入心口,鲜血喷溅了她一身,叶深苍白着脸,颤抖着抬手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你爱我吗?” “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负我?!”叶薇儿面目狰狞的怒吼“叶深,我恨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那就恨吧”叶深笑着抱住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悲哀“恨我总比让你忘了我好”。 叶薇儿咬牙,泪溅红妆,叶深笑着“我说过:我,叶深,愿为你倾尽所有,那怕是你要我的命,我也会双手奉上,永无怨言。” 他冰冷的手掌握着她同样冰冷的手,缓缓用力,向心口刺入“你想杀我为他报仇,那就用力刺下去,刺入心口,这样,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叶深倒在她的怀里,颤抖着伸手去为他擦拭眼泪,声音渐弱“薇儿别哭,你一哭我就很难过,……别哭……薇儿……”。 他想为她拭去泪水,手掌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跌落在地,再也不动了,永远也不会揽她入怀,为她梳发簪花了。 叶薇儿低头吻了吻他冰冷的唇角,轻声道“我说过,上落碧穷下黄泉,生死相依,你死了,我便去陪你”。她抬手打翻了红烛,火苗瞬间点燃了床幔,叶薇儿抱着他坐在火海中,笑着落泪。 “夫君,等我”。 “好好的花怎么就枯萎了呢?”朱雀看着失去颜色的蔷薇花可惜道“我还想拿它酿酒呢!真是可惜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可惜”百里留香将装着叶薇儿眼泪的瓷瓶收入袖内,淡然道。 朱雀认同的点了点头:好有道理,虽然自己没听懂。 百里留香坐在回廊上,乌黑的长发蜿蜒绕着脚踝,她抬头望着皎洁的月亮,碧玺烟杆散发着袅袅烟雾,烟雾缭绕中,她声音飘渺如烟“小雀儿,去把我上次从喜宴上拿的酒抱来”。 朱雀欢呼着给她拿来,百里留香拍开酒封,醇厚的酒香就飘了出来,朱雀顿时口水直流垂涎欲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坛中酒“女君,我也想喝……”。 “不行”百里留香一口拒绝。 “为什么不行?人家就喝一口!就一口!”朱雀撒娇道。 “这可是九尾灵狐酿的‘前世今生’”百里留香笑着饮酒“别说一口,只要你沾上一点儿,就足够你醉个上千年了”。 朱雀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女君,你脑子没事吧?” 九尾灵狐?前世今生?上千年?朱雀摇了摇头,转身去叫流冰给她炖醒酒汤。 女君果然是一杯倒啊,醉了就开始胡言乱语,真是让人头疼。 忘川引:生死相依,不忘彼此。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又是一个蒹葭生长的季节,未央宫里满是雪白纤长的蒹葭,在微风中轻柔地拂动起舞。 离落穿着半新不旧的宫衣一蹦一跳的扒开高她许多的蒹葭丛,嘴里还不停的唤着“小兔子,小兔子你在哪?快出来,不然的话会被坏狐狸吃掉的……呀!” 离落捂住嘴巴,吃惊地看着蒹葭丛中的人,一时间竟忘记了一切。 蒹葭深处,一个红衣少年半躺在厚厚的蒹葭上,肤若凝脂,唇色嫣红,一双狐狸眼狭长上挑,明明是个男子,却比女人还要妖娆。 离落捂着自己的心口,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开口不是公子贵姓公子可有心上人如果没有我适合吗有也无所谓,而是“你丫竟然敢躺在我的蒹葭上!快给我起来!” 赤莲的耳朵何其灵敏,在她进未央宫时他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赤莲本不在意,却不料这人平地怒吼一声,惊得他不得不在意起来,他好奇的看着掐腰怒吼的女孩,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肥猪,女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身上穿戴是几年前宫中贵族的衣饰,即小又旧。赤莲撇撇嘴,竟然是个小丫头。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母妃的宫里?!”离落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单薄的身板看起来有威慑力,一双杏眼更是瞪得溜圆,威严不显,倒是平添了几分傻气。 赤莲噗嗤一笑,姿态优雅的坐起来,手臂搭在屈起的膝上,懒散妩媚,他笑得勾人心魄,口气却是无比的狂傲“你母妃的宫殿又如何?本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本君逛腻了皇宫留在这里小憩片刻,这是你的荣幸,你不感激涕零还大吼大叫,真是不知死活,还不快向本君赔礼道歉!”。 离落吃惊地瞪着他,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愣是将歪理说得这么让人无法反驳。她半响才道“你是神仙吗?”母妃说过,神仙都长得很好看,这个小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就是神仙! 多年后的未央回想起这时的自己都不由得感慨人小就是蠢啊! “神仙?”赤莲挑了挑眉,看见女孩无比崇拜的星星眼,坏笑道“不,本君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满天乱飞的神仙,本君是狐狸”。 “狐狸?!”小离落下巴落地,无比震惊的瞪着他“你是狐狸精?!”母妃说狐狸精最坏了,看上哪家的公子就会上前勾引。离落看着妖娆惑人但极其傲慢的少年,很难想象他会去勾引男人。 “青鸾国如梦山,赤莲”。赤莲仰着下巴“就是本君”。 “赤莲……”。离落呆呆的昂着头看他,心里碎碎念道,人长得妖里妖气的就算了,名字都这么妖娆,果然是狐狸精的作风啊! 赤莲听不到她的心声,不然肯定扑上去掐死她,他坏心眼的吓唬道“你不怕吗?说不定本君心情一好就吃了你”。 “你不会吃我的”离落非但不怕,竟然还笑得像一根含羞草似的,她低头扭捏的说“母妃说狐狸精只会勾引人……你是想勾引我吗?” 赤莲“………你想多了”。 你瘦瘦小小像个小子,本君脑子进水了才会看上你!本君喜欢丰满妖娆的女人!一定要妖娆!对!赤莲如此想着便越发觉得这个丫头不上档次,完全达不到自己的审美要求啊! 赤莲言罢,本以为这女孩会无比遗憾哭哭啼啼的拉着自己不愿离去,谁知这个像个假小子的女孩顿时一扫刚才的娇羞,拍拍心脏如蒙大赦般说道“那太好了!幸好你看不上我!” 被不上档次的小丫头这么一说,赤莲很是内伤,自己看不上她很正常,因为自己比她好看嘛!她凭啥敢嫌弃本君,简直岂有此理! “为什么你这么害怕被我看上?”赤莲好奇地问,离落笑得不好意思“母妃说狐狸精特别是好看的狐狸精都喜欢有钱有势的人养着,我没钱也没势,养不起你”。 赤莲“………”。好看也是罪啊! 他无语的瞅着离落身上的衣饰,咂吧咂巴嘴“瞧你这一身的打扮,不像是宫女仆人,你说这里是你母妃的宫殿?那你不就是公主吗?!哪有公主没钱的说法?!你当本君傻么?” 离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母妃是个不受宠的妃子,一生下我就死了,皇后说我是天煞孤星的转世,将我拘在这里七八年了,一日三餐能有就不错了,钱财什么的我都不敢奢望。” 女孩颇为不好意思的说着,没有忧伤和愤恨,有的只是无可奈何与习以为常。赤莲目光闪烁的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虽然是狐,却也有过同样的遭遇,听到她的处境顿时心生怜悯却又比怜悯更加复杂,他咳了一声,仰着下巴傲慢道“本君要小住这里一段时间,作为补偿,从今以后本君罩着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离落无比希翼却又小心翼翼道。 赤莲极尽妖娆的一挥火红的衣袖,狂妄道“尽管提,这世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离落眨着星星眼,无比希翼的说“你能帮我把兔子找到吗?” 赤莲“………”。我该怎么委婉地表达自己用它果腹了呢? 赤莲要入住未央宫,离落很高兴,笑得像朵花似的。 赤莲却高兴不起来,当他看到自己要睡的卧室时,肠子都纠结成牡丹花了。 破旧失修的寝殿里,只有一张,同样破旧的睡榻,上面的被褥极薄,赤莲挑了下眉“你刚才说什么,本君没听清”。 离落手脚麻利的为他铺床,闻言笑着又说了一遍“我说,你以后就睡这吧”。 赤莲妖娆精致的脸顿时黑了,他抱臂瞪着离落的背影口气相当不悦“你开玩笑吧?这里怎么能住人?!” 离落背对着他整理着睡枕,口气相当愉悦“我没开玩笑,这里确实可以住人,我可是从出生就住在这里了呢!” 从出生就住在这里,待在这座残旧不堪的宫殿里,一个人活到今日……会孤独吧?,赤莲倚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瘦小的身影,狭长上挑的狐狸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微光,他有些迟疑的问“你…没有…踏出过这里半步吗?” “当然有啊!”离落兴奋地坐在床边,晃着双脚道“我偷偷出去好几次呢!” 红衣少年挑眉,显然不信。 离落忙说“是真的!我第一次是乘着天黑逃出去的,结果被巡逻的李侍卫抓住了,还好他心善不仅没告诉皇后还送我回来。第二次是游河潜水想逃出去,结果被人知道了,皇后还狠狠打了我几耳光,还好有李侍卫送的糖葫芦吃我才没感到太疼。第三次也是一样没逃出去,之后无论逃了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逃着逃着我就不逃了”。 赤莲看着她,多年一个人待在一座残破老旧的宫殿里,没有人和她聊天,没有人和她作伴,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了,一个人关在这里,孤独终老。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轻松愉快地说出来,赤莲不解的捏了捏她没几两肉的脸“你不难过吗?” 不难过吗?不孤独吗?不害怕吗?红衣少年深深的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当然会难过,当然会孤独,当然会害怕,这些滋味他都尝过,简直绝望得让人发疯。 谁知离落却很灿烂的一笑“不难过”。 赤莲挑眉,倾倒众生的脸上满是不信“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难过?明明都这么绝望了,为什么你却不难过? 离落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因为有你啊!” 赤莲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什么叫有我啊?!小姑娘家从小没人教导就是不知体统,这么暧昧的话怎么能随便对别人说…… 离落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认真道“李侍卫说好人有好报,果然不假,你就是上天给我的好报吧”。 我不是!赤莲脸颊微烫,他咳了一声垂睫不去看她的脸“这些话以后不许对外人说”。 “为什么呀?”离落不解,赤莲扫了一眼她的脸又忙将视线移开,他恶里恶气的道“没为什么,总之你不许对别人说这种话!” “知道了知道了”。离落笑嘻嘻的蹦下床,像个小猴子一样,一蹦一跳的跑远了,她银铃般的笑声撒了一路“一个人睡觉不要害怕啊!狐狸大人!” 赤莲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羞怒交加的吼她“本君可是狐仙!怎么会害怕!” 愚蠢的人类!赤莲气哼哼的睡下,完全忘记了自己嫌弃的被褥。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照了进来,柔和温暖的感觉让刚刚睡醒的赤莲十分惬意。 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头也不梳,鞋也不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过曲折陈旧的回廊,终于在后院找到了他的房东。 离落正在打水浇菜,她拎着一桶大人才能提动的水,熟练的洒水浇菜,整个宫殿都是杂草丛生陈旧破败,这里却是被她料理的津津有条,白胖胖的小白菜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架上的四季豆顽皮的在微风中荡着秋千,向日葵冲着太阳露出大大的笑脸,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其间翩翩飞舞,沾满花粉的蜜蜂嗡嗡叫着,好是热闹。 离落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南千醉搂着一个香肩半露的妖娆女人,就着红蔻玉手喝了一口绵柔入骨的温酒,勾人心弦的桃花眼风情万种的瞥了一眼她“当年你虽然有恩于我,但我也明确的告诉了你:我南千醉不会收你为徒,更不会认你为女。” 壹奏奏满是失落的垂下了肩膀“哦。” 南千醉勾着傍边的红衣美人儿一吻芳泽,惹得那女人娇嗔一声,涂着鲜红豆蔻的玉手如蛇一样摸索着滑入他微微敞开的衣襟,男子似笑非笑的抓住她的玉手,放在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但琥珀色的桃花眸子却一瞬不止的看着女人,似乎有千般风情万众柔肠都在不言之中,红衣女人两腮绯红,痴迷不已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副被勾了心魂的模样。 南千醉微微一笑“不用装了,你的那点伎俩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玩儿,有什么事快说。” 壹奏奏脊背一僵,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想借您的沉鱼笔一用。” “沉鱼笔?你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少了它我拿什么去给美人们画容?”南千醉哼笑,左边梳着垂云髻的艳丽美姬见他略有不快,便用朱唇半含着一粒晶莹饱满的水晶葡萄,仰头动作优美动人的哺到他的唇边,等他低头采撷,红衣女妓用金玉夜明杯斟着殷红的葡萄酒,姿态万千的送到他的面前,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全都围着他转,生怕他有一丝的不快。 而惹他不快的壹奏奏很有自知之明的快速说着“您放心,我只借用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之后就双手返还,否则我就…………。” 壹奏奏举着手指正要发誓,却见坐在软塌上的俊美男子慵懒的从众位美人中抽身离开,赤足踏在地上走到她的面前,半蹲在地上,壹奏奏不敢抬头看这个妖孽,只得匆匆的将脑袋低了下去,视线只得黏在铺了花毯的地面上,男子半蹲在她的面前,披散的长发垂在地上,蜿蜒如水,丝丝缕缕像上好的绸缎,质地优良的白衣青裳层层叠叠的披散下来,将他白皙纤长的脚掌若隐若现的盖住,让人想看又看不到,不看有不由自主的想要一探究竟…………真是个妖孽。 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房间里要铺这么昂贵的地毯了————因为某人喜欢在房间里光着脚丫子乱跑。 壹奏奏正低着头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狂吐槽时,南千醉慵懒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勾起了她的下颌,动作轻柔但却不容置疑的迫使她抬起头来,壹奏奏被迫抬头,清澈如水的眼睛瞬间对上了南千醉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这双眼睛狭长上挑,风流而又妩媚,流光溢彩迷离精致,闪烁着慵懒潋滟的波光,就像是上好的琥珀,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着迷,壹奏奏看着他的眼睛,即使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心脏还是无法避免的快了半拍。 但下一刻他说的话就如一桶冷水瞬间浇灭了壹奏奏迷乱的心情。 “沉鱼笔可画世间万物,你一个灵君要它做什么?” 壹奏奏心虚的躲闪了下他探究的目光“没什么……。” “你不说实话,那不妨让我猜猜~”南千醉勾起她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你是山林孕育出来的山鬼灵君,生来就要待在山里潜心修炼守护大山,你虽然已经修炼成了人形,但是只要踏出山林一步,就会成为透明的灵体,没有一具完整的躯壳,你的灵体就无法在人间生存,而沉鱼笔恰恰可以为你画出一具人体,供你在人间活动…………。” 他强迫性的勾起她的下颌“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 “那你为何要踏出山林?”南千醉笑得讥讽“该不会是为了哪个小白脸吧?” 壹奏奏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南千醉笑着笑着,眼中突然露出尖利的光芒,他狠狠地甩开她“真是痴心啊!!!” 壹奏奏被他甩在地上,身体半伏在地面上,不敢出言反驳。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弯腰低头,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就连常年侍奉在南千醉左右的青禾都是退到一旁,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南千醉会迁怒到他的身上。 就连一向喜欢炸毛的肥花儿,在南千醉的面前都缩起了尾巴,乖乖的团成了一个小团儿,毛茸茸的耳朵垂着,不敢造次。 事实证明,南千醉生气时很恐怖,平时那一派介于清隽儒雅的书生气和翩翩贵公子之间的气质都是骗鬼的,一旦生起气来,杀气四溢,强大的威压让人头都抬不起来。 “深林千百年来辛辛苦苦的才孕育出你这么山鬼灵君,而你却为了一个人间的小白脸放弃了养育你的山林。”南千醉勾唇一笑“壹奏奏,你可真是半点都不辜负我给你起的名字————当真是欠揍!!!” 青禾默默地退后一步,主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动口不动手,不动手………… 南千醉似有感应的微微侧过头,狭长上挑的桃花眼斜瞥了青禾一眼,口气不善“青禾,你有意见?” 小的哪敢啊?!!!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意见啊!!我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呐!! 青禾心中叫苦连天,但脸上还是一片恭敬淡定“青禾不敢。” 南千醉哼了一声“出去————罚站。” “喏。”青禾欲哭无泪的弯腰低头后退着出去了,心都在滴血:又被迁怒了,果然还是被迁怒了,还是被迁怒了,被迁怒了,迁怒了………………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 qaq宝宝不开心………… “说话,不要以为装成哑巴,我就不罚你了。” 壹奏奏咬唇,半响才凄惨一笑“说什么?是说我倾慕与他,愿意为了他舍弃一切?还是说他明明许诺要和我白头到老,却下一刻就为了另一个女人弃我而去?或者是说,我到现在还是不死心,想要借助您的沉鱼笔画出一具身体去找他?” 南千醉“…………你都说完了好吗?” 壹奏奏“…………。”怪我喽? 良久,南千醉才叹了一口气,起身折回软塌上慵懒的坐着,左手懒散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我可以借你沉鱼笔…………。” 壹奏奏闻言欣喜地抬头“真的吗?!!您真的可以将沉鱼笔借给我吗?” 南千醉细条慢理的饮了一口水晶杯中的美酒“我不仅会满足你的要求,还会亲手给你画出一具身体,但是…………。” 琥珀色的桃花眼里冷冰冰的温度让她无端感到紧张,南千醉冷漠的俯视着她“我会拿走关于我的所有记忆,从你踏出山林的那一刻开始,我与你便是路人。” 壹奏奏无措的望着这个清隽俊美的男子,张了张嘴,苦涩而又苍白的问“………为什么?” “我曾受你恩情,如今帮你一次就算是报恩,从此以后,你我就可两清,而且…………。”南千醉俯视着跌倒在地上的女孩,桃花眼中带着浅淡却不可抹灭的蔑视“我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 我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 狼心狗肺么? 壹奏奏脸色苍白的苦笑,而后规规整整的跪好,仔仔细细的整理衣袖飘带,连一丝小小的褶皱都用心的理平了,双手叠放在头顶,郑重无比的给他磕了一个头,姿态虔诚,她说“山鬼…………遵命。”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神明,是她心中不灭的信仰,是她的师长和友人,甚至一度曾被她在心里偷偷的当成父亲和长兄,但是,今天她却为了独孤朔与他划清了界限。 壹奏奏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柔软却又冰冷的地毯,上面精致奢华的花纹蹭着她的额头有些刺痒,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的打在地摊上,晕开了一块小小的深色斑点,壹奏奏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她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是因为地毯上的花纹刺痒了她的额头才哭。 她只是觉得自己会因为独孤朔,失去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一直被自己默默当成亲人的男人。 南千醉看着长跪不起的女孩,清隽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涟漪,这样的别离,他经历了太多,无非是…………有一个人离他而去。 “记住你的选择,从今以后,你我就是路人。”广袖震荡,骨节分明的手指持着一支精致绝伦的白羽醉仙笔,南千醉也不用墨汁,凌空画了一笔,一抹白光飞入壹奏奏的额头,随后她就觉得身体无比的温暖妥帖,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还没等壹奏奏高兴时,南千醉就出其不意的用毛笔隔空一点,壹奏奏便闭上了双眼,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上,却不料身旁炸起一团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尽,却是一个白衣少年接住了昏迷不醒的女孩。 少年俊俏清秀,唇红齿白,星眸雪肤,一袭白衣裹着纤瘦细挑的身形,一圈儿白色虎毛围在脖颈处,衬得下颌越发的精致,一身华贵俊丽,不似女孩却又比女孩还要好看三分,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子虚?呵~,我还是乌有呐!”南千醉讥讽的勾起唇角“那个人类小子到底是多不走心啊才会信你的鬼话!” “可他毕竟信了不是吗?不但信了,还火急火燎的跑去了帝都。” “你就不怕她知道了吗?”南千醉好奇的问。 “你不会告诉她的。”少年低头看着怀里的白衣女孩,冰冷的手指流连在她如玉的脸容上,轻柔的抚平那微微皱着的眉,目光温情似水,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在这个世间,只有我是真心对她的————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南千醉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这只虎妖,和自己比起来,这个少年年纪实在太小,也稚嫩的可笑,但是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 “在这个万丈红尘纷纷扰扰的世间,情爱这种东西太过复杂,也太过于折磨彼此,大多是都是不得善终,即使有少数开花结果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化作虚无,与其如此,你倒不如放手从这世俗中抽身而去来的痛快简单。”南千醉笑着说“只要你潜心修炼,成仙之日指日可待,与其在这里守着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受着情爱之苦,倒不如剔去情根斩去六欲当个快活神仙,岂不快哉?” “那你快活吗?”少年平静的问。 南千醉沉默。 “如果你觉得快活,那为什么不是留在琼楼玉宇的九天十地的天界受众仙敬仰,而是来到凡间?”少年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个清隽俊美的男子,眼中没有害怕“你也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注定要受着万丈红尘之苦,身不由己,任天安排。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现在不会,以后更加不会。”南千醉冷冷的说道。 “是吗?看来你比我还要可怜。”少年抱起壹奏奏离开。 南千醉“…………。”这个人,怎么这么欠啊!!!! 少年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微微侧目“你会遇见的。” 南千醉“?” 少年“你会遇见一个你非爱不可的女人,你会心甘情愿的为她生为她死,就算为了她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这个人或早或晚都会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你————你总会心动的。” 他说完就抱着壹奏奏离开了,南千醉久久不能回神。 小心侍候在一旁的青禾上前几步“主人…………。”您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被那个小虎猫虐到了,想要给我找一个美丽的女主人? 南千醉,捂住心口“青禾…………。” “青禾在,主人有什么吩咐?”青禾忙暗搓搓的又上前几步,心中暗搓搓的想:果然是被那只小虎猫说的心动了吧,果然是心动了,心动了,动了………… 南千醉,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好想受到了恐吓。” 青禾“…………。” 南千醉“该不会真有这么一个人守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我上去自投罗网吧?!!太恐怖了吧?!!!!!我又不欠她的钱!!!!” 青禾“…………。” 主人,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天上的那些仰慕您的仙子们都没有和您修成正果了………… 南千醉坐回软塌里倒了杯葡萄酒压压惊“真是怪渗人的,一想到那只小虎猫的话,我就掉一地鸡皮疙瘩。” 青禾“………………。” 主人,您没有老婆是有原因的好吗? 南千醉颇为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不成?” 青禾只得恭恭敬敬的陪着笑,顺便岔开话题“壹女君这样真的没事吗?您为何不阻拦?” “为什么要阻拦?这是她的选择不是吗?无论是好还是坏,都是她所选择的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要懂得承担后果,即使是恶果,也要咽下去。”南千醉摇了摇手中的夜光杯“而我,只要默默地看着就好了。” 青禾“…………。” 真没见过将您这样当爹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南千醉支着额头,悠闲的看着杯中微微荡漾的鲜红美酒,慵懒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过几日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沉鱼笔的能力就会消失不见,所以即使她到了帝都,也不过是个透明的灵体,独孤朔是看不见她的。” 青禾“…………。” 青禾“…………。” 青禾“…………。” 良久,青禾消极的蹲在地上画圈圈,郁闷的问“那您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她?” 南千醉“当然是为了报她那旧日的恩情嘛~,我这个人可是很有原则的,知恩图报是我的准则~~~~。” 你够了………… 青禾郁闷“……那您就不怕女君知道后回来对着您大吵大闹?” 南千醉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我已经把关于我的记忆都拿走了,她更本就不记得我是谁,又怎么可能回来找我的麻烦?” 青禾“…………。” 烂人…………真是个烂人………… 人家小姑娘那你当成亲人一样,张嘴闭嘴的喊着爹,结果您就是这么当爹的? 坑爹吧?!! 真是个黑心肝的家伙,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 南千醉优哉游哉的持着细长精致的烟杆,薄唇微开,呼出一缕烟雾,目光在薄烟下更加迷离妩媚,他看着一脸不忿的侍者,好笑道“她都没有生气,你气个什么呀?” 青禾“您就不怕有朝一日,女君回来和您拼命?” 南千醉慵懒的笑“放心~,不会有这一天滴~~~~~。”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真到了这一天时,青禾只想仰天大笑:报应啊!!!! 依旧是在醉梦乡,依旧是她来找的南千醉。 青禾有礼的叩了叩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女君进去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把主人给砍成了百来十片儿,只等着下锅涮肉吃? 光想想就觉得…………活该。 “进来。” 南千醉懒洋洋的嗓音响起,青禾不免有些失望:看来里面的人还没有打起来啊,真是的…………白白让他期望了这么久。 但是当青禾开门进来一看,就觉得自己估计还能再看一场戏。 房内,南千醉懒洋洋的倚在软塌上,一手捏着细长的烟杆,一只手端着茶盏喝茶,明明是极其不雅的动作,却被他做的格外的赏心悦目,就像一副高雅秀美的画卷一样。 青禾讲究的将衣袖掀起三寸,微微露出手腕,上前为他续了杯茶,又借故给坐在南千醉对面的女子续茶偷偷看了一眼。 这是位豆蔻少女,白衣素裙,长带垂地,如墨般的长发被一支娇艳欲滴的海棠花挽成了个松散的髻,柳眉水眸、冰肌玉骨、身姿如弱柳扶风、气韵似谪仙临世,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挑,似花开遍野,犹如出水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美得不似凡间女子。 她的身边还坐着一名少年,俊俏清秀,唇红齿白,星眸雪肤,一袭白衣裹着纤瘦细挑的身形,一圈儿白色虎毛围在脖颈处,衬得下颌越发的精致,一身华贵俊丽,不似女孩却又比女孩还要好看三分,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青禾给他们续了盏茶,就退到了南千醉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老老实实的站着,因为即使是他这么个侍者也感觉到了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这是…………要开打了吗? 对方是两个人,一个是刚刚晋升为山神壹奏奏,一个是段位很高的灵君,而这边,貌似只有主人一个人会法术吧? 平时主人都是用法术削个苹果,点个蜡烛什么的,要是真打起来,这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公子哥儿,只怕会被秒杀吧?一定会被秒杀吧?! 青禾“//~~。” 我能不能先离开这里啊,各位,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青禾暗搓搓的抬起眼睛瞄了一下对面。 少年冲他咧嘴一笑,一口小白牙闪的青禾立刻腿肚子直打颤:天辣!!他干嘛要冲着我笑,太可怕了!!!! 好汉!!你们要找茬就找这位欠抽的主儿,臣妾真的是无辜的啊!!!!!! 南千醉“………………。” 他有些头疼的将茶盏放在桌上“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你我之后相遇,也只能是路人,你为何还要来见我?” 青禾“…………。”这您还好意思问?人家当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啦!!!!! “父女做不成了,但我还是想来看看您,毕竟您虽然嘴上说不会管我,但是还是以独孤朔好友的身份参加了我的婚礼,一直在暗中看着我,您对我的恩情,我都记得。” 青禾“oo~~。”太好了!!危机解除了!!!!小命保住了!!!! 南千醉挑眉,慵懒潋滟的琥珀色桃花眼中满是讥讽“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当年我耍你的事情找我算账呐~~。” 青禾“//~~。”主人,少说一句您会死么?会死么?为毛哪壶不开您偏要提哪壶?!!为毛?!!这究竟是为毛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奏奏不敢,若是我还是当年的我,也许会怨恨您骗了我,但现在看来,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我会知难而退,希望我回到深山里潜心修炼,不为凡尘所扰,修炼成仙。”壹奏奏垂下眼幕,自嘲的轻笑“只可惜,我当时并没有理解您的一片苦心,现在只能追悔莫及。” 南千醉好笑的瞥了一眼她身边的俊秀少年“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一个歪脖子树吗?那种人不要也罢。” 少年暗搓搓的竖起了大拇指,俊俏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可还没等他笑完,南千醉又煞有其事的说道“朱羽儿郎千千万,不行咱们天天换,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也不用太过伤心,说不定出门就遇到一个英俊潇洒气质不凡的如意郎君呐!!!” 少年“…………。” 少年“…………。” 少年“…………。” 青禾“!!!”主人!!对面那个小孩儿的眼神好凶残!!!好可怕!!!!! 壹奏奏淡漠一笑,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一片淡然“您说笑了,自我飞升成为山神的那一刻,心中的情根就已经除去了,如今七情六欲在我看来皆是虚妄,又怎么会再去招惹情爱,徒增烦恼?” 少年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就是啊,现在壹壹可是神仙了,那些情啊爱啊的,她都不会再去碰了。” 他的语气格外的轻快,像是在打趣壹奏奏,但是南千醉还是可以看清他眼中的苦涩。 有些人,注定会和你有缘无分。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南千醉持起精致的烟杆,青禾眼明手快的上前为他点燃了烟杆,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缭绕弥漫在他的身边,他那清隽俊美的脸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白衣青裳的俊美男子持着烟杆慵懒的倚在软塌上,琥珀色的桃花眼半眯着,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我很好奇,当年我为你画的人形只能持续十天,十天之后你就会变成灵体,回归山林,但这么多年来你却一直保持着人的模样,那么这么多年是谁帮你维持的人形?” 壹奏奏望着手中的茶盏,里面琥珀色的茶汤微微晃荡,泛起好看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就像当年帝都落雁湖的粼粼波光………… 朱羽帝都,此时正值杨柳三月,落雁湖上烟波缭绕,水光粼粼,一叶叶小舟或是停泊在杨柳依依的湖畔,或是漂泊在碧水千波的湖中,撑一支竹篙破水前行,这里不乏有翩翩风流的才子,两三相聚,或是高谈阔论,或是沉默对弈,也不乏有窈窕美丽的女君,穿着色彩华丽的罗裙,佩戴着玲琅璀璨的首饰,涂着鲜红豆蔻的芊芊玉手持着轻薄的团扇,半遮着如花似玉的容貌,一双双灵动的眼睛却不住地瞟向船外,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自己心仪之人。 湖心有一座八角凉亭,雕梁画壁,浅色的幔子自上垂下,在风中微微飘荡,偶尔会露出里面的倩影,和一缕奇异的香味。 那种香气温暖而又清冽,像清晨露水的味道,又像雨过天晴后泥土散发的清新气息,更甚至像百花齐放的馥郁芬芳。 这种香气让人迷醉,就像是进入山林中一样,无论多么疲倦的心灵都会在这种香气中变得平静,让人无端感到舒适和宁静,想要抛下繁华奢靡的帝都,游戏山水之间,想要在青山绿水之间纵情欢笑,饮一捧清冽甘甜的溪水,嗅一下垂在枝蔓下的馥郁果香,忘记烦恼,沉醉在崇山峻岭之间。 波光粼粼的湖上,多少人翘首以望着湖心亭,不由自主的想要撑起竹篙泛舟而去。 “这是哪家调香师在此游玩?”一个身着华丽的男子好奇的问。 身边的同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朱羽人嗜香如命,帝都中的调香师多如牛毛,我怎么会知道这是哪家的调香师?” 一位踮起脚尖眺望湖心亭的书生听了,噗嗤一笑“两位郎君不是朱羽人吧?” 这两位一听便奇怪道“兄台所言极是,我等是玄音国的商贾,前来帝都游玩,不过这位兄台是怎么得知我等不是朱羽人?” 这书生笑道“我们朱羽虽然嗜香如命,调制香料的高雅之士也比比皆是,但真正能担得起调香师这三个字的人,除了湖心亭中的这位女君就再无二人,她若称第二,就没人会是第一。” 两人一听,不免恍然大悟道“那亭子里的人,莫非是…………。” 书生微微一笑“不错,正是我国的香料国手,百里香阁的主人————百里留香。” “果然是香之国师!!!” “没想到能在这湖畔一睹香之国师的风采!!真是此生无憾啊!!!” “香之国师的一炉香料价可千金,这么昂贵的香料竟然在这户外点燃,国师真是好手笔啊!!” “你懂什么?!!人家这叫任性!!!!” “???” “有钱就是任性!!!!” “………………。” 湖心亭中,烟雾缭绕,幔子轻轻在烟雾中浮动,缓慢而又透着慵懒的华贵。 一个模样伶俐的少女无聊的倚在亭栏上,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她无聊的戳了戳身边人的手臂“毒舌鬼,你说女君这一炉香什么时候能调制好?” 她的身边是一个极为俊美的少年郎,少年一身浅蓝色劲装,长发用蓝底银纹的锦缎高高束起,目如星辰,面容俊美,只是表情很臭“再过一盏茶吧,你问这些干什么?” 朱雀哭丧着小脸“无聊呗!我们都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了!!我无聊的快死了!!!” 流冰闻言点头“那你去死好了,免得祸害我了。” 朱雀狰狞着小脸“百里流冰!!你不毒舌会死么?!!会死么?!!我无聊,你就不会陪陪我么?!!!” 流冰臭着一张俊脸,抱臂哼笑“无聊是吧?那就找个角落蹲着长蘑菇去。” 朱雀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毒舌鬼!!我诅咒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找不到老婆!!!永远永远都是光棍儿!!永远永远没人陪在你的身边!!!!” 她说完就一甩头发,蹲在角落里碎碎念去了。 流冰笑着摇了摇头,冷冽的脸上多了一抹柔和的光彩。 我有你陪着就足够了,哪里还会去找老婆………… “好了。”一道缥缈如烟的声音传来,他抬眼看去,苍白纤弱的百里留香坐在桌边铺了雪狐皮的椅子上,月白长裙披散一地,乌发蜿蜒如水纠缠在脚踝边,她广袖翩翩宛若谪仙,像破碎的月光般,苍白而又精致,她一手持着精美的碧玺烟杆,一手捏着细长的鎏金小勺,从升腾出袅袅香雾的莲花香炉中舀出一小勺海棠色的香粉,撒在轻薄的团扇上少许,苍白的手指微微屈起,轻弹扇面,淡淡的香味便在鼻端缭绕不散,百里留香挥了一下团扇,朱雀凑近深深的嗅了一下“好好闻!!女君调制香料的手艺真是越发的精湛了!!!” 流冰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如果她身后有一条尾巴的话,估计现在会要得很欢。 百里留香将团扇给了早已垂涎三尺的朱雀,吩咐道“将这炉香料小心放好。” “喏~。”得了扇子的朱雀很是开心,一边拿着长长的勺子舀出香料,一边问道“女君,这炉香料叫什么啊?” 被流冰扶着手臂坐下休息的百里留香闻言,淡然道“离人悲。” “‘离人悲?’这么好闻的香料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怪不吉利的…………。”朱雀嘟囔道。 百里留香用烟杆挑起轻薄的幔子,看着外面因为香味而如痴如醉的人,淡然道:“这世间的一切不过都是繁华过眼,转瞬就会化为云烟,吉不吉利,又有什么关系?” 朱雀“…………。”好高深的样子哦…………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百里留香有些疲倦的站起身来,流冰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手臂,朱雀也提着香料盒子一蹦一跳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正在他们就要乘船离开湖心亭时,一阵噪杂的喧闹声传来。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有人落水了!!!!!” 百里留香还没开口,就见一抹蓝色的身影冲了出去,快似闪电,正是方才还扶着她的流冰。 百里留香“…………。” 朱雀“…………。” 正当游人们惊慌失措时,却见一个身着蓝衣的俊美少年郎踏水而来,足尖轻点湖面,犹如蜻蜓点水,在涟漪还没有散开之时就已经将落水的女孩捞了起来,像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冲着湖心亭的方向喊道“女君!!!我救了一个人!!!!!”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朱雀“……女君,你就不能劝劝他改掉什么都救的毛病吗?” 百里留香“你就得他会听吗?” 前两天捡了一只缺了一条腿儿的蟋蟀,半个月捡了一条掉毛的狗狗,半年前捡回了………… 朱雀捂脸“………………。” 这病没治了。 抱着女孩飞回来的流冰“???” 流冰抱着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孩问道“女君,这个人怎么安置?” 百里留香还没有回答,一边的朱雀却不满的看了看流冰抱着她的手臂,嘟着嘴说“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咱们百里香阁是不会收留的…………。” 流冰瞥了她一眼,略带稚气的脸上臭臭的“我又没问你。” “你…………!!!!”朱雀咬牙切齿的指着他“好你个毒舌鬼!!!你!!!你这个…………。” “我怎样?你个铁石心肠的臭丫头还能拿我怎样?”流冰好笑的瞥了瞥她,故意讥讽道“咱们家的朱雀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女君还没说话,你倒是先一步代她说了~~。” “百里流冰!!!” “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流冰笑道“女君,干脆咱们把她嫁出去吧?我听说女人要是不尽快嫁出去,就会变成很奇怪的样子…………。” “百里流冰你个毒舌鬼!!!我就算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你的!!!魂淡!!!”朱雀气呼呼的提起香料盒子,乘船离去。 流冰啧啧两声“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却见百里留香一直静静的注视着他,眼神…………有一丢丢的微妙。 流冰打了个寒颤“……女君,您怎么了?” 百里留香望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你方才说…………女人要是不尽快嫁出去,就会变成很奇怪的样子?那我呢?嗯?” 流冰“………………。” //~~,朱雀妹妹!!朱雀妹妹你回来!!朱雀妹妹你肿么了?!!快回来啊!!我需要你啊!!!你快回来把我一起带走啊!!!不要留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好害怕啊啊!!!朱雀妹妹!!!!! 壹奏奏觉得自己像是在火海里死里逃生了一般,全身都有火烧般的灼痛,撕心裂肺。 她是被自己活生生疼醒的。 入目不是阴暗恐怖的阎王殿,身边没有面容狰狞的鬼差(鬼差://~~,这个人好肤浅!!竟然看脸!!!!)而是一间极为雅致的闺房,素色的纱幔层层收拢起来,露出精致素雅的桌椅,锦绣团花地毯上弥漫着一层冰冷的寒雾,白色的雾气缭绕弥漫,不知从何而来,却又久久不散,将这房间点缀的宛如仙境。 一束带着新鲜露珠的月光花静静的插在桌上的美人瓶里,带着花香的暖风从窗外轻柔的吹了进来,从开启的檀木小轩窗向外张望,可以看到外面的月光花海,仿佛无边无际,壮美震撼,一两片花瓣儿被风带着飞落在她的发间,壹奏奏一愣,捏起一片鲜嫩娇美如月光一样美丽的花瓣,放在鼻端轻嗅,浅淡的幽香带着被阳光亲吻过的味道,这种阳光的气味让她想到了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山林,想到了自己的家,让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壹奏奏将那片小小的花瓣放在手掌里,颤抖着将整张脸埋在双掌中,深深的嗅着那渐渐消散的香味,滚烫的眼泪决堤而下。 她捂着脸无声的哽咽,眼前又浮现了今天的场景,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站在王侯的府邸,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说什么要娶她,要和她长相厮守。 壹奏奏捂住自己的脑袋,努力制止自己不要去想,但心里的委屈和绝望还是如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独孤朔,你说你要娶她为妻。 你说要和她长相厮守。 你说你喜欢她。 那我呢? 我又算什么?!! 我从深山千里迢迢的赶来,为你放弃了一切,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看不见我的脸,我不怪你,毕竟我身上沉鱼笔的法力已经消散了,你听不到我的声音也不要紧,毕竟你只是个凡人,但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说娶我?为什么在对我许下承诺后,不管不顾的弃我而去?!!!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美丽而又脆弱的花瓣被她捏碎,就像是她的爱情,美丽却又脆弱的可笑。 壹奏奏抱着自己身体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为什么?!!独孤朔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傻呀?!!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他不爱你啊!!”珠帘晃动,一个娇小的身影施施然的走来。 来者是个模样伶俐的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宝里宝气的样子煞是好看。 “……不爱我?”壹奏奏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是绝望到了极点的灰暗“怎么可能?他明明是爱我的…………他说过要娶我的…………。” “他那当然是骗你的了!!不然又怎么会抛下你去对别的女人献殷勤?!!什么爱你的呀?!这种鬼话你也信?!!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才会信那些臭男人的鬼话?!!” 壹奏奏垂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纤弱的脊背微微弯曲成一个卑微的弧度,显得她格外的脆弱不堪。 朱雀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位姐姐,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你还得要听我一句劝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还是要振作起来,记住,找个男人,还不如养条狗狗。” 壹奏奏“…………。” 前来送汤药的流冰“………………。” 妹子,告诉我,你得这个念头是谁给你灌输的,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打死那个孙子!!!! 朱雀“这个道理是我在面对我那无耻毒舌的同伴时,悟出来的道理。” 流冰“……………………。” //~~,朱雀妹妹!!朱雀妹妹你肿么了?!!你不要这个样子!!年纪大了就是要嫁人的,你不要养狗狗!!!真的不要养狗狗啊!!!!! 流冰臭着脸咳嗽了一声,在朱雀见了鬼的表情中,淡定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朱雀瞪他“你来干什么?” 流冰将汤药递给了她“送药。” 朱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过药碗小心翼翼的吹凉喂她。 谁知脸色苍白的壹奏奏却侧过脸避开了,气若游丝的问道“我的人形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消散了,变成谁都看不见的灵体,可是为何现在我又恢复了人形?” 朱雀“………………。” 壹奏奏疑惑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俏丽女孩“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朱雀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可是为什么会说胡话?什么人形灵体啊…………话本子看多了?” 壹奏奏也皱眉,刚要开口,却被流冰抢先一步“臭丫头,我忘记告诉你了,女君要你去给她煎一壶月光花茶…………。” 朱雀立刻兴奋的一蹦三尺高“真的吗?女君竟然要我给她煎茶?!!她果然是觉得我煎的茶才是最好喝的!!!” 她兴高采烈的跑出了房间,流冰在心里默默给女君点了一个蜡。 等她跑得没影后,流冰抱臂斜倚在窗前,修长的身影沉浸在温暖的阳光里,越发显得他面目俊朗不凡,他臭着一张俊脸“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是什么人?”壹奏奏警惕的看着他。 流冰单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也不喝只是放在眼前欣赏,精美的琉璃茶盏在阳光的浸润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他闻言哼笑,讥讽而又凉薄“以你山鬼灵君的眼力,好看不出我是谁吗?” 话音方落,浩瀚如海的威压潮水般的迎面袭来,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壹奏奏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瑟瑟落下,她颤抖着血色全无的唇瓣,惊恐道“龙族………………。” “不错,你的眼神倒是很好。”流冰笑着将茶盏放回桌上,壮阔的威压瞬间消失无踪,他摊了摊手“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救你的人是我家主人而不是我,我也不过是在给她打工而已,充其量就是个高级打工仔。” “你家主人是谁?这又是哪里?”壹奏奏皱眉,眼前的这个少年显然是个龙族中皇室子弟,能将其肆意驱使的人,自然法力不低,这样也许可以解决自己即将再次散尽的人形………… “我家主人就是朱羽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调香师,被人们尊称为香之国师的百里留香,而这里则是…………”流冰笑“这里是百里香阁,是能满足你所有欲望的地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壹奏奏一愣“无论什么愿望?” 流冰笑得意味深长“无论什么愿望。” “那我想要……一具身体,一具可以出现在他面前的身体。”她急切的问“可以吗?你们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流冰逆着光微微一笑,俊朗而又诡异“当然可以。” 他低声喃道“不过……可不能后悔哦。” 清晨的露水很重,百里留香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流冰拿着她的雪色狐绒披风找了大半个香阁,才在一株开的如火如荼的月光花树下找到了她,一抹纤弱的孤影站在树下,腰肢盈盈不禁一提,宽大的广袖和垂及脚踝长发随风飘舞,仿佛下一刻,这个像月光碎片般精致而又苍白的女人,就会羽化而去。 精致的碧玺烟杆在苍白细腻的指间升腾着醉人的烟雾,弥漫缥缈的烟雾中,女子微抬着眼睫,深邃淡漠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头顶的一束月白色的花簇,久久不动。 就像是在等什么人,又注定什么都等不到。 流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动作轻柔的将披风为她披好,轻声道“早上露水甚重,女君切莫着凉。” 百里留香笑着抚了抚披风领子上的雪白的绒毛,她望着头顶盛开正好的月光花树,轻声道“我也不想起太早,不过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就想着出来走一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流冰沉默,这个禁忌,是个连他都没有资格和胆量去议论的禁忌。 百里流冰又看了一眼花树,这才拿着碧玺烟杆往回走“咱们走吧。” 流冰忙上前仔细的扶住她的手臂,百里留香一边走一边问道“她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每天按照您说的,以血喂养离人悲,不过…………”流冰皱眉,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自从玄月女君嫁给瑞王,独孤朔就离开了帝都。”流冰道“就算离人悲为她铸造了一具身体,她又如何去找?” 百里流冰坐在斗转曲折的水上回廊里,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水中游来游去的锦鲤,一边的流冰就极有眼力的将一小碗鱼食递到了她的面前,白皙纤细的手指捻起了一点儿鱼食,慢悠悠的撒在水面上,惹得一群锦鲤前赴后继的争相来抢食。 百里留香淡淡的看着水中的锦鲤,鱼儿们搅动水面,泛起的圈圈涟漪将她在水中的倒影搅得支离破碎。 她望着水面上面目全非的自己,淡然道“独孤朔去了漠北,征战四方威名大振,就算他没有这么大的名气,壹奏奏也会找到他的,当年她就派自己身边的那只虎妖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帝都,对于他的踪迹,她又怎会不知?” “听起来好像挺疯狂的。”流冰失笑。 “爱一个人就会丧失本心,变得疯狂自私。”百里留香淡然道“谁都不能免俗。” 流冰垂目,无声的看着坐在回廊上的苍白女子。 你也不例外,是吗? “我也无法免俗。” 百里留香像是看破他的心思一样,淡然道。 流冰忙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起来吧。”百里留香擦了擦手指“陪我去看看离人悲是否已经将她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喏。” 雕花缠枝双叶门缓缓开启,百里留香施施然的走进,拽地的白色裙摆将地面上升腾缭绕的冰冷寒雾轻轻抚开,但下一刻又聚拢弥漫。 流冰掀开流珠翡翠帘,里间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股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香味,温暖而又清冽,像清晨露水的味道,又像雨过天晴后泥土散发的清新气息,更甚至像百花齐放的馥郁芬芳。让人迷醉,就像是进入山林中一样,无论多么疲倦的心灵都会在这种香气中变得平静,让人无端感到舒适和宁静,想要抛下繁华奢靡的帝都,游戏山水之间,想要在青山绿水之间纵情欢笑,饮一捧清冽甘甜的溪水,嗅一下垂在枝蔓下的馥郁果香,忘记烦恼,沉醉在崇山峻岭之间。 但流冰却微微皱了下眉头,就算在细小轻微,他还是闻到了一股似有还无的血腥味,融合在香味里,将本来清新馥郁变得诱惑媚骨。 诡异却又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深深的寻找这股香味的来源。 轻薄如蝉翼的帘子一层层的掀开,露出床榻上的女孩。 眉眼平平,身形瘦小,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纤细而又苍白,手腕处布满了狰狞的刀伤,一道一道,纵横交错,令人赫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沉睡。 百里留香看向床边,锦绣堆簇的床榻边上,一只海棠花样式的香料盒子半敞着,里面只留下一星半点粉色的香粉,她微微弯下腰,苍白纤细的指尖探入香盒,将那最后一点儿香料轻轻粘起,晶莹的指腹被香料染上一抹粉红,她轻弹指尖,香雾飞起,化成一只像极了海棠花的粉色蝴蝶,转瞬飞入床上沉睡女子的额头,声音缥缈如烟,淡然而又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痴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女孩痛苦的,眉眼皱着,半响才缓缓睁开了眼眸,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香之国师?” 百里留香垂下眼睫,蝶翼般的睫毛挡住了她那近乎怜悯的目光“离人悲已经完全融入融入你的体内了,虽然改变了你的样貌,但是却给了你一具货真价实的身体。” 壹奏奏沙哑着嗓子轻轻开口,清澈的眸子里是几乎绝望却又疯狂的光芒“…………现在我可以去……找他了吗?” “可以。”百里留香点头,淡然道“但请你不要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这一天我等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期待能去找他,现在终于可以去找他了,我又怎么会后悔?”壹奏奏苦笑,清澈如水的眼睛让她平凡的样貌多了一丝灵秀之气,她对着百里留香和流冰释然一笑“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后不后悔已经不重要了。” 即使以后会后悔,也要留给以后去后悔,现在,她不想放弃。 窗外明媚的阳光斜射进来,鹅黄色的鸟儿在窗棂上啁啾鸣叫,声音婉转悦耳,月白色的月光花瓣飘落进来,在风中打着圈儿落在了古香古色的茶桌上,调皮而又隽美。 流冰掀起珠帘进来,就看到了白衣女子静静的坐在窗边,深邃而又淡然的目光望着窗外的一颗盛开的极好的月光花树上,苍白精致的脸颊微微侧着,眼睫卷翘,唇瓣微翘,一袭束腰白裙裹着纤弱的身形,锦缎一样的长发蜿蜒如水,在脚踝边缠绕垂下,在桌榻上铺散开来,精美的碧玺烟杆在苍白的指间慢吞吞的缭绕着浅淡的烟雾,桌上的茶水已经冷却了,但她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只是将淡漠却又执着的目光投向窗外,静静的看着那颗如火如荼的月光花海望着那个男人为她打造的花海,像是在等什么人,却又注定什么都等不到。 流冰在心里微微叹息,无声无息的转身,不想打断她的回忆,这与她来说,是那个人为她留下为数不多的念想了,他不想去打断她。 “茶凉了,再给我斟一盏吧。”百里留香轻声道。 流冰脊背微僵:“喏。” 他跪坐在一旁,动作流畅的为她斟了一盏热茶,晶莹剔透的琥珀小茶碗里,半盏热气腾腾的茶汤微微荡漾,连带漂浮在上边的月光花瓣都身不由己的随着茶水旋转沉浮。 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百里留香问“人送走了?” “送走了,看样子她是去漠北了。” 百里留香淡漠一笑“独孤朔在漠北驻守,她自然会去漠北,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的独孤朔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年轻冲动的愣头小子了,现在的独孤将军疑心很大,她想要接近他,就会先接近他的家人,比如…………。” “他的双亲?” “对。”百里留香勾起唇瓣,讥讽一笑“她会为了那个男人,不惜一切代价,即使是欺骗。” 百里留香说的一点也没错,独孤朔确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冲动头脑简单的少年郎了,他现在是个疑心病很重警戒心很强的将军,壹奏奏为了接近他,不得不从他的父母那里下手,费了千心万苦终于进了将军府,终于看到了现在的他。 那天的情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壹奏奏陪着他的父母坐在大堂里,等了片刻,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身穿黑金铠甲,腰佩长剑,剑眉星目,俊朗非凡。 他比当年要成熟稳重了许多,眉眼间皆是冷漠和属于高位者的威严,和当年那个年轻冲动的少年判若两人。 但他还是从一出现就牵动着她的思维,让她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而他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 他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誓言。 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忘记了她。 那一刻,壹奏奏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她笑不出来,但却又要不得不笑,不仅要笑,还要笑得若无其事。 脸上笑着,心却疼的犹如刀割。 她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一步步向着她走来,步履稳重,渐渐接近,即使恨意犹存,心却还是乱了节拍。 原来,自己还是忘不了他。 即使,他已经忘记了她。 她还是忘不了当年的那个独孤朔。 忘不了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为了山神,七情六欲已绝,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南千醉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美酒姿态慵懒的饮了一口。 他那妖娆媚骨恍若海妖的声音让陷入回忆的壹奏奏回神,她看着坐在美人堆里的清隽男子“您要离开了吗?” “是啊,明日就走。”南千醉无所谓的说。 世人谁不知,这位青鸾王朝最有名气的花容师,邪巫玄烨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是个喜欢游山玩水周游天下之人,一个小小的朱羽国,自然留不住他。 可是壹奏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还会回来吗?” 房里的烟雾弥漫缭绕,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软塌上的那个男子,白衣青裳,清隽俊美,身上总会有一种介于文弱书生的书卷气和翩翩贵公子的风流高贵气质,让人无法揣摩,他坐在那里,美女环绕,似乎毫不在意的回答:“也许会,也许不会,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壹奏奏听后释然一笑“倒是我执着了。” 她说完,工工整整的坐直身体,恭敬万分的给这个男子行了一个礼“奏奏,拜别父亲。” 此去山高路远,南千醉又是个洒脱不羁的主儿,估计没有个百来十年的,他是不会回来了。 壹奏奏不免有些惆怅,又有一个人,离她而去了………… 外面不知不觉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怎么都不愿停下来,马车飞快的行驶着,商贩们急忙收拾自己的货物,行走的路人都慌忙抬起衣袖遮蔽雨水,急匆匆的跑向能够遮蔽雨水的地方,偌大的帝都街市,只有一个人在雨里慢慢的行走,一步一步,极为沉重,雨水将他淋得湿透,狼狈不堪。 一个急急忙忙避雨的路人与他撞了个正着,他却好像是看不见一样继续向前走着,行人不爽的冲着他的背影骂了句“失心疯啊!!!”就又急匆匆的跑走了。 独孤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脚步沉重的往前走,脑海里还是前一刻的画面:他急急忙忙的赶到帝都,来到瑞王的府上,趁着夜色潜进了瑞王妃的院落,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一张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面孔!她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不是那个坐在海棠花树下抚琴的白衣女孩,自己一开始就错将她当成了玄月,自己……将她弄丢了。 如果她不是玄月,当年那个来送信的子虚少年也是骗他的,还有那个什么馨月,都是假的!!他们都在骗他!!都在骗他!!!玄月根本就不是她!!!! 他们为什么会骗他?!为什么要骗他?!!! 雨水砸在他的身上,昼夜赶路的独孤朔有些头重脚轻的看着前方,眼中一片血丝。 “你一定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骗你?”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独孤朔瞪大了眼睛,转过身看去,自己的身后,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持着油纸伞,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眼中满是讥讽的神色,她持着伞,盈盈一拜“数日不见,独孤将军别来无恙?” “是你…………竟然是你!!!”独孤朔怒火中烧的上前掐住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是你!!你不是馨月!!!你是谁?!!你为什么要骗我?!!!究竟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被他掐着脖颈的女子妩媚一笑,本来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面容瞬间变成倾国倾城的面孔! 她顺势一滑,身体就像是没有骨头的蛇一样,转眼之间就滑出了独孤朔的铁掌,她撑着伞,冷眼望着一脸惊愕的男人,讥讽的勾起唇角“本灵君可是灵山上修炼千年的蛇灵,你一个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杀得了我?不过你也不用惊讶,不光是我,就连那天和你拜堂的壹奏奏也是个山鬼灵君……啊,我差点忘了,她现在已经看破红尘俗世,晋升为山神了,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她向来是个不记仇的人,既然不会计较当年你抛下她去追玄月,想来也不会计较你在拜堂时离开的事情…………。” “你说……什么?”独孤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已经乱了节拍“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她是…………她是…………。” “你还不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海棠花树下的女君吧?子虚可真会瞒啊!”女子一边感慨一边笑着说“她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呐,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你,离开的那个人,是你自己。” 独孤朔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跪在雨地里,大雨倾泻而下,砸在他的身上,却又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刺骨的疼痛蔓延全身,独孤朔仰天大吼一声,凄厉而又绝望。 他竟然认错了人!!他竟然把她当成了别人!!他竟然在他们的大婚之日将她又一次的推开!!! 他都做了什么?!!自己都做了什么?!!!! 持伞而立的娉婷少女笑着说“本来我和子虚就不想山鬼姐姐和你待在一起,毕竟人鬼殊途,可是她却不听,还为了追你去求百里香阁里的香之国师,受了三年的哺血之苦,不过好在你在大婚之日又一次舍弃了她,那日她情根碎裂额,得以晋升成为山神,现在无欲无求,好不自在。” 她讥讽的望着跪在雨地里的俊朗男人“说来,我还是要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她又如何会知道人心险恶,羽化成仙呢?” 她对着他盈盈一拜,持着伞姿态悠然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悠然转身笑道“对了,等子虚和山鬼姐姐成亲之日,你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啊,毕竟你可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 大雨滂沱,冷风也发了疯的呼啸着,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那一溜儿的红灯笼被大风吹得左右摇晃,像是下一刻就会被吹落,被迫的吹向远方。 独孤朔跪在雨里,猩红而又灰败的眼睛无神的望着那一溜儿的红灯笼,恍惚想起了那日自己迎娶壹奏奏时,将军府里也挂着这样的灯笼,不光是有红灯笼,还有喜气洋洋的喜字,有一堂的好友和亲朋,还有什么…… 还有,她。 那天她穿着剪裁得体的嫁衣,凤冠霞帔,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可是,他却抛弃了她。 独孤朔恍惚的抱紧了自己的脑袋,脑海里全是壹奏奏的哭喊声。 “独孤!你站住!!” “独孤,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不能丢下我离开。” “独孤朔!!今天你只要踏出这个门槛,你我就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独孤朔!!!你回来!!!独孤朔!!!你给我回来!!!!你不能抛下我!!!你不可以抛下我!!!!” “你怎么可以抛弃我!你怎么可以?!!!!独孤朔!!独孤朔你回来!!!!”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说,你会后悔。 的确,他后悔了。 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是,却已经于事无补了。 一切都晚了。 雨声越来越大,大到几乎掩盖住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咆哮。 所有的不甘和痛苦似乎都被雨水掩盖………… 独孤朔昏昏沉沉的醒来,映入眼目却是陈旧的床榻和家具,虽然破旧但却收拾的很是整洁。 这是哪里? 独孤朔有些头疼的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衣衫布料很是粗糙,但是浆洗的却很干净,独孤朔身形高大修长,这种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拘谨,他有些不自在的坐了起来,刚要下床,房门就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农户妇人,她看见独孤朔醒来,很是高兴的转头冲着院落喊道“孩子他爹!这位郎君醒了!!你快来看一看啊!!” 而后又转头冲他亲切一笑,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递给了他“这位郎君你可算是醒了!!你跪在雨里昏迷不醒,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独孤朔有些不自然的接过汤药,道了声谢“有劳这位大姐,我并无麻烦。” “没有遇到麻烦怎么会那副模样…………。” 大姐还要询问,却被进门的丈夫不客气的打断“人家的私事,你就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嘛!!” 独孤朔正想开口道谢,却被这位大姐抢了个先“你嫌弃我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这个性子吗?!!嫌弃我干嘛还要娶我?!!” 独孤朔“………………。” 她的丈夫哭笑不得,只得无奈的哄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是我的错,我怎么会嫌弃你呐?” 大姐哼了一声,转身去院子里忙“哼,谅你也不敢嫌弃我!” 独孤朔“…………。” 她的丈夫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让你看笑话了,妇人嘛总是这个样子,你别介意。” “在下多亏了这位大哥相救,怎么会介意。”独孤朔抱拳行礼“多谢你的相救之恩,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事,请尽管吩咐,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这位兄弟你客气了,这没什么的。”然后这位大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人啊,活在这世间,十有八九都是不容易的,你要看开一些………………。”他顿了一顿,突然凑近了脸,八卦兮兮的问“兄弟,你跟哥们说个实话……你是不是被媳妇儿赶出来了?” 八卦,从来不是女人的专利…………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若是放在以前,独孤朔估计会笑得很是丧心病狂,但是现在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尤其是在听到媳妇儿时,更是一脸的沉默和苦涩。 这位大哥一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略带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哥们,作为过来人,大哥我劝你一句:凡是看开点。” 家里有只母老虎,这日子真是过得水深火热,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啊………… 他问独孤朔“兄弟,你是漠北人吧?” 独孤朔一愣“……是。” 他看到独孤朔意外的表情,得意洋洋的说“我认得你身上的衣衫图案,只有漠北驻军才会穿这种衣裳。” 独孤朔没有说话的欲望,但又不好敷衍“大哥好眼力。” “不过啊,你最好不要让我家媳妇儿知道你是漠北的人,不光是我们,就算是出去,你也不要说自己是漠北的人。” 独孤朔挑眉“这是为何?”漠北是朱羽国的驻军,战功卓越,怎么不能提? 他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个驻军首领独孤朔,咱们朱羽国一向注重忠孝礼仪(只重视香粉和八卦),那个首领竟然在大婚之日为了一个有夫之妇抛弃了正在拜堂的妻子,真是无情无义,现在整个漠北都传开了,帝都里,无论是嫁人的还是没嫁人的女君们都不怎么喜欢他,连带着就连漠北人都被她们迁怒厌倦。” 独孤朔“………………。” “哥们,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啊?怎么了?” 独孤朔“…………我没事。” 大哥“是啊,像大兄弟你这种好人自然会得到上天的眷顾和保护,不像独孤朔那种人渣,真该被天打五雷轰!!!” 独孤朔“………………。” “最好是罚他下辈子不能人道。” 独孤朔“…………………………。” “大兄弟,你的脸色又差了几分,真的没事吗?” 独孤朔“……………………没事,我很好。” 看来,自己不仅成为了帝都女君们的吐槽对象,就连男人都会对他吐槽两句。 ╥a╥……………… 帝都繁华似锦,昨天风雨交加,今天却又骄阳如火,暖风阵阵。 独孤朔却像入冬的动物一样,沉默而又颓废,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虽然每天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救下他的这对夫妇,还是察觉了他的不对劲,这种敏锐的洞察力,让独孤朔再次折服于帝都对于八卦的热爱了。 独孤朔住在他们家养病的这段日子里,这位大哥见缝插针的找他聊天谈心,一副把他当成好兄弟的样子,其实就是特别想知道他的八卦罢了。 这天,独孤朔正在院子里交他们家的小胖墩几招拳脚功夫,那位大哥在旁边乐呵呵的招呼他“朔老弟啊,快过来喝一点茶水,歇一歇。” 独孤朔也不推脱,走过去接过茶盏道谢。 这位平时八卦的不行的大哥,此时却笑得极为憨厚,过了好一会,他才问道“朔老弟,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独孤朔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漠北的首领,驰骋沙场的将士,可这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她。 他想要找到她,想要拥抱她,想要告诉她,自己多么的想她。 可是,他不敢,他不敢去找她,他负了她良多,他害怕她会拒绝自己,不想见到他。 想要找她,却又不敢,独孤朔陷入了两难之地。 一旁的大哥却笑得了然“这小两口吵架不是什么大事,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小打小闹的才是过日子,不过夫妻之间最不能要的就是迟疑。” 独孤朔挑眉“……迟疑?” 那大哥笑“可不是吗!就是迟疑!你别看我的婆娘现在像个河东狮一样泼辣,其实当年可是有名的大家闺秀,家里有钱有权,人又长得好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时求亲的人都快把她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我当时只是她家的一个下人,没钱没权,又不懂得什么风花雪月,心里喜欢她却不敢告诉她,直到她快许配给人家时,她找到了我,你猜她对我说了什么?” 独孤朔听得入神,不由问“什么?” 大哥笑笑,学着自家媳妇儿的样子说道“我媳妇儿可真是个女中豪杰,当时她一拍桌子,拽着我的衣领就吼道“你丫还要闷骚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再不娶我,老娘就要被许配给别人了!!今天你给个痛快话,娶还是不娶?无论你娶不娶,老娘都要嫁给你!!!你丫的闷骚鬼!!非要本女君爆粗口!!!!作死啊!!!!!” 独孤朔“……………………。” 大哥丧心病狂的笑着“哈哈哈哈!!!我媳妇儿真是威武!!!当时我就被她折服了!!!!” 独孤朔“………………嫂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大哥摸了摸笑出来的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知道我想在想想当时的情景,最庆幸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最庆幸的就是当时我们两个又一个人把话说出来了,如果当时我们两个谁都不说出心事,那么现在陪着我的可能只有自己的影子。” 独孤朔心弦一动,抬头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对方笑得感慨,拍了他一下“去找她吧。” 去找她吧,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努力一把,这样以后的自己才不会后悔。 独孤朔恍惚想起当年的情景:她坐在一片粉红色的花海里,对着他微微一笑,也是这么的含情脉脉,那是他第二次遇见她,那天他说了要娶她为妻,她说了什么? 她说………… 我等你。 我等你!!! 独孤朔如醍醐灌顶,顿时站起来急切的问道“大哥,你有快马吗?” 男子笑道“早就给你备好了,在门口拴着呐!!” 独孤朔大步跑向门外“多谢了!!!!” 男子望着那急匆匆的背影摇了摇头,姿态优雅的端起茶盏,一股清冽的香风环绕在他的身上,风停花落之后,坐在原地长相平庸的中年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隽俊美的年轻男子。 白衣青裳,乌发垂地,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的勾着,像是一湾春水,细长精致的烟杆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缭绕出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缥缈梦幻。 一旁的中年妇人摇身一转,瞬间从一个姿容平平的女子,变成了一名不到弱冠的青衣少年 ,清越悠然的环佩声不绝于耳,广袖博带,行走之间衣带飘飘,若扶风垂柳,似清荷摇摇,身姿卓然,更不用说那如画的眉眼,行云流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举止,优雅而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盖的书卷气,儒雅而又有礼,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一边的小胖墩笑呵呵的原地一转,顿时变成了一个拄着拐杖的小老头,慈眉善目,白花花的胡子直拖到了地上,正是此方的土地公公。 他乐呵呵的弯腰行礼:“小老儿给大人请安了,此事已成,敢问小老儿还可为大人效劳何事?” 南千醉没有说话,青禾笑着答复眼巴巴望过来的土地公公“有劳你了,就此退下吧。” “哪里哪里,能为大人效劳是小老儿的荣幸。”徒弟公公满脸崇拜的望着南千醉,半响才依依不舍的消失在原地。 青禾如释重负的擦了擦汗:脑残粉什么的最难办了。 他为南千醉续了杯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问却又不敢,南千醉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要摆张便秘的脸,想问什么就问吧。” 青禾“………………。”嘤嘤嘤,主人的嘴还是这么恶毒…………………… “青禾实在是不懂,既然壹女君已经晋升成为山神,不再钦慕于他,为何主人还要将独孤朔送到她的眼前?” “你怎么知道她不再钦慕与他?”清隽俊美的年轻男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舒缓有致,像是碧波里的海妖,在月夜里用魅惑的歌声将人迷醉,然后拖入大海,即使如此,怕是人们也会心甘情愿。 饶是当了他多年侍者的青禾也不禁红透了耳朵,坑坑巴巴的说道“那个……因为神仙……是没有情根的……情根都没了,还……还说什么倾慕?” 南千醉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灼灼的闪着明媚的光彩,差点闪瞎青禾的眼睛,他轻笑“谁说神仙就一定是无欲无求没有情爱的?镇守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个女人,不是也情根深种吗?” 百里香阁。 正在调制香料的白衣女子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朱雀一脸惊悚的瞪大了眼睛,就连整天丑着张俊脸的流冰都不免愣了一愣。 百里留香“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 朱雀“我的天哪!!女君你竟然会打喷嚏!!!” 流冰,难得的没有反驳她,而是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百里留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南千醉慢悠悠的转身,目光悠然的望着遥远的灵山“我做这些,不过是希望以后的她不会后悔罢了。” 青禾笑“主人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断绝情义的话,但是心里还是把她当成女儿对待的。” 谁知,前一刻还淡定的像是看破红尘的南千醉顿时转头,目光凶狠的瞪着青禾,恶狠狠的咆哮道“谁把她当成女儿了?!!我连媳妇儿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女儿?!!你脑子进水了吧?!!!!!!” “是青禾眼拙了,主人熄火熄火~~。”青禾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暗搓搓的笑了起来:傲娇了,果然傲娇了,噗…………………… 南千醉“………………。” 自己的奴才脑子有病怎么破? 壹奏奏躺在海棠花树上闭目假寐。 如火如荼的海棠花一簇簇的盛开着,绚丽而又夺目。 她躺在高高的树枝上,白色的裙摆和飘带在半空中飘荡起伏,她抱着焦尾琴懒懒的躺着,清冽而又温和的风儿在她身边顽皮的嬉戏,馥郁的花香缭绕在裙角衣袖之间,有一两片娇嫩的粉色花瓣落在她的琴上,娴静而又古远。 四周很是安静,但是她却静不下来,耳边恍惚传来男人的呼唤声,一声接着一声,声音悲凉而又绝望。 “奏奏……奏奏…………奏奏!!!” 壹奏奏自嘲的扯了扯唇角,那个人抛下自己去了帝都,现在估计正在和他的老相好卿卿我我好不自在,怎么会来这里? 她自嘲的笑着,翻身躺在花簇深处缓缓闭上了眼睛,多日来她都无法入睡,却在今天听到那个酷似那个男子的声音时,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究竟是为什么,壹奏奏已经不想去知道了,她很累,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梦中的海棠花也开的极美,壹奏奏笑着折了一支,低头问道“好看吗?” 透过茂密的树叶,可以看见树下坐在一个少年,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暖洋洋的,尤其是他弯着眼睛对着她笑的时候,虽然笑得傻里傻气的,但是却让她无端感到一丝拨动。 就像当年一样。 少年昂着脑袋,笑着回答“好看。” 壹奏奏不依不饶的问着“那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涨红了脸“都好…………。” 壹奏奏瞪他,少年挠了挠脑袋,很是上道的改口“你好看。” 女孩这才满意,笑嘻嘻的将那支花从树上丢给了他。 少年接住花,笑着站起身来,冲着她张开了双臂“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笑着张大了上臂,冲着她自信十足的笑了笑“放心吧!我接得住你!!。” 壹奏奏唇角含笑,正要抱着焦尾琴提着裙摆往下跳时,却见一只白虎猛地窜了出来,出其不意的扑向了毫无防备的少年……………… “独孤朔!!!!!” 壹奏奏惊叫一声,从噩梦里醒来,冷汗淋淋。 原来只是一个梦………… 壹奏奏刚要松口气,却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虎吼! 是肥花儿!!它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难道……………… 壹奏奏忙抱着焦尾琴飞下了花树,急匆匆的奔向那里………… “这不怪我。” 血泊外,站着一个俊俏清秀的少年,唇红齿白,星眸雪肤,一袭白衣裹着纤瘦细挑的身形,一圈儿白色虎毛围在脖颈处,衬得下颌越发的精致,一身华贵俊丽,不似女孩却又比女孩还要好看三分,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他望着倒在血泊里的独孤朔,声音清越却不带一丝温度“我给过你活路,但是你却还是选择来送死。” 独孤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胸口被挖了一个大洞,温热的鲜血不断的涌了上来,浸湿了他的衣衫,浸湿了身下的草地,他英俊不凡的脸颊上也染上了血污,但那双犀利的眼睛依旧神色如常,他笑着“我是该叫你子虚,还是该叫你肥花儿?于情于理,我也养了你好几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少年微微一笑,半蹲在他的身边,苍白的手指按在他的伤口上,一点点的用力,最后力气大的几乎可以碾碎他的骨头“独孤朔,我无时无刻都在想要怎么杀了你,你说,我该怎么杀了你?” 独孤朔倒吸了一口气,冷汗直流,脸色苍白如雪,他吃力的扯了扯苍白的唇角“就因为我喜欢你的姐姐?你就想杀了我?你是小孩子吗?如果是的话,我给你一个糖,你愿意……咳咳!!!!” 少年收回手,尖利的指甲抓着一块刚刚撕扯下来的皮肉,他一把将它丢开,笑得狰狞“你可以继续说,等我将你全身上下都撕烂了,你可就没有机会说话了。” 独孤朔疼的剧烈呼吸,他喘息道“我只是来找你姐姐的,你能不能别来捣乱?” 子虚冷笑“见她?你这幅鬼样子怎么见她?还是让我好好给你收拾收拾吧,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还要割掉你的耳鼻,划花你的脸,吃了你的心………………。” 独孤朔感慨“…………真是个小变态啊,也不知道随谁…………咳!!!” 子虚笑得人畜无害,手上却力气极大的钳住他的下颌“我要杀了你,然后再把你埋在山间,等你一点点腐烂,变成白骨,我倒要看看,那时候她还会不会再爱上你………………。” “可是,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他。”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子虚猛地回头,却看到一个抱着焦尾琴的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倾国倾城的眉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 这种从未有过的冰冷让子虚慌了神,他愣愣的开口“山鬼……姐姐………………。” 独孤朔咧嘴一笑,鲜血顺着嘴角涌出,他无奈的摸了一把“媳妇儿…………。” 壹奏奏没有理会慌神的少年,而是上前扶起了浑身是血的独孤朔,焦尾琴不慎落在地上,纤细的琴弦根根摔断,发出急促而又刺耳的声响,可她却充耳未闻,只是扶着独孤朔站了起来,想要绕开少年离开,子虚慌了神,忙拦住了她“山鬼姐姐,你听我解释,是这个人先挑衅的,我才…………。” “白虎,不要再说了。”壹奏奏第一次这样喊他的名字,她平静的望着面前这个俊美如画的少年“我累了,你不要再说了。” 她扶着独孤朔绕开了少年,子虚背对着他们,双眼微微泛红“你是在怨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凡人怨我?!!明明就是他的错!!你为什么还要…………。” “孰是孰非,自我成神以来心里就清楚得很。”壹奏奏说完就扶着独孤朔走进了树林深处。 子虚凄凉一笑“你清楚我是罪魁祸首,那你可清楚,我对你的心意?” 你清楚,却从来都当成没有看到。 只因为,你不爱我。 仅此而已。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一个戏谑的女声从树上传来,酥魂媚骨“呦~~~,这不是肥花儿小弟弟吗?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明明是你拆散了你姐姐和姐夫,刚刚还差点要了你姐夫的命,现在却惨兮兮的哭着鼻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哩~~~~。” 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坐在树上,散着长发,捏着一把精致的梳子痴痴地笑“好弟弟,快别哭了,不然一会儿不仅会挨你姐姐的骂,还会被你姐夫嘲笑呐~~~~~。” “他才不是我姐夫!!!你这条整天只会八卦的蛇精病少胡说!!!!”子虚冷冷的瞪着树上的女子。 那女人却飘飘然的飞身而下,正巧落在他的怀里,在子虚还没回过神来时,快速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香吻,笑嘻嘻的说道“人家是蛇精,但不是蛇精病~~~~~。” “滚开!!!!”子虚愤怒的将她一把抛在地上,女子疼呼一声,瞬间化身成为一条鳞片艳丽的小巴蛇。 子虚正要抬脚踩上几脚,但看它好像很疼似的盘旋在地上,最后还是没有下得去脚,重重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那条小巴蛇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姿态妖娆的女子,她捏着梳子笑嘻嘻的望着少年的背影,唇角微翘“这只小奶猫的心眼儿倒也不是太坏…………好玩儿~~~。” 壹奏奏将他小心扶坐在海棠花树下,刚转身就被他拉住了衣角,独孤朔气若游丝的看着她“…………你去哪?” “去死。” 独孤朔“………………。” 壹奏奏低头看着那只沾着血污的手,雪白的裙角攥在这样的手里,染上了鲜红的血污,她却无法生气,而是轻声说道“我去给你拿些水来。” 独孤朔一把拉住她的裙角,喘息道“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我快不行了……你能陪陪我吗?” 壹奏奏冷静的掰开他的手指“别装了,你乖乖呆在这里,我去打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坐轿子啊,难不成还让我走着去?” “坐什么轿子,麻烦死了!!”宵征将他拦腰拽上了马背“驾!!” 柏舟吓得双手双脚在半空中乱挥,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 抬轿子的几名轿夫默默地望着被抢走的主人,默默地在心里点了个蜡………… 食为天,二楼雅间。 两名粉衣侍女掀开珠帘,一排妙龄少女端着精美奢华的盘碟,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步履轻盈,美不胜收。 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上桌,一壶壶美酒斟入酒杯,一旁还有妖娆的舞女扭动着凹凸有致的身体,跳着香艳的舞曲。 那舞女眼波迷离,简直可以把人的魂儿给勾走,但是面对这两个人,她的媚眼简直是抛给狗了。 这个雅间就两位客人,一位是温文尔雅的清秀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广袖青衣,头戴玉冠,腰佩白玉,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一看就是位好脾气的客人。 而另一位恰恰相反,那是一个身形高大伟岸的男子,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佩长剑,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威严而又疏离,像是个练家子。 这两位正是换了便服的柏舟和宵征。 这舞女也算是见过几分世面,看这两位郎君虽然穿着打扮都很平常,但身上那只有上位者才有的气度和谈吐难以掩盖,她有心结交这样的恩客,见他们都没有注意自己,心有不甘的想凑上去为他们斟酒。 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郎一个劲儿的吃菜,根本没有在意身边的事,而那位长相俊朗的男子却剑眉一皱,骨节分明的手掌一翻,一杯酒水就泼在了她的脚前。 朝廷不许官员嫖娼押妓,但是有些酒楼里的姑娘们分不清楚前来的客人们哪位是官员哪个是百姓,于是为了给自己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换上便服的官员们就会在前来服侍的舞女面前泼一杯酒水,暗示她们不要再凑上来了。 官员可不是她能得罪的人,舞女在宵征的暗示后,当机立断的行礼离去。 房间里安静了许多,柏舟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一只偷吃松果的松鼠,宵征啼笑皆非,但还是为他斟了一杯花茶“你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又身居要职,就你这个吃相要是被那些老古板们看到,估计又要吹胡子瞪眼睛的说教你了。” “那就让他们说就是了,他们都是一把年纪快入土的老人家了,平生就这么点喜好,好不容易逮找了我,怎么可能会不说教说教,反正也不会被他们说掉几两肉,随他们去吧。”柏舟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满不在乎的说着,像一个小孩似的撇了撇嘴。 “你呀,真是和小时候一个德行,怎么就不知道长大呐!”宵征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将他磨练成一个驰骋沙场的铮铮硬汉,心智也越发的成熟,少了一分冲动,多了一些理智,燕燕也是越发的端庄懂事,知书达理。 只有柏舟,依旧像以前一样率性而为,在这个昏暗污浊的世间一直保留着自己不被污染的本心。 宵征弹了他一个脑嘣儿“你也该长大了,遇事要多加思考,不可依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你是在指我不参加党政,在朝野上保持中立的事情吗?”柏舟未语先笑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无奈和委屈“我就知道你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请我吃饭准没好事!”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宵征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虎着脸教训道“说话要注意分寸!祸从口出你晓得吗?” “我造了。”柏舟撇撇嘴,然后扔了手中的鸡骨头。 宵征将手帕递给他擦手“现在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拥戴齐王…………。” “非也非也~。”柏舟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的在他眼前摇了摇“还有一个人,你没有说。” 宵征沉默,半响才开口“……瑞王殿下?” 柏舟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就是他,明面上他虽然没有参加党争,但是一样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和能力,况且……他的野心也不小。” 宵征的脸色不是怎么好看,双手也渐渐握成了拳,恶狠狠的锤了下桌子,整个桌面都为之一颤“该死的!有一个齐王处处给太子殿下作对就够麻烦的了,现在竟然还多了一个老谋深算的瑞王!太子殿下的处境真是越发的艰难了!!” 柏舟倒是没有宵征的那种愤慨,他在朝为官,只对皇帝一人效忠,至于太子和齐王、瑞王的事情,他都没兴趣管,不然就是违背原则,结党营私什么的真是想想就恐怖。 柏舟淡定的给他倒了杯花茶,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未语先笑“宵征大哥莫要气坏了身体,来来来,喝杯花茶,平心静气~~。” 这里泡茶的花瓣可都是从青鸾王朝运过来的新鲜花瓣,昂贵的让柏舟咋舌,但宵征这个人丝毫不懂得文人的那套风雅,现在他又在气头上,动作豪迈的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就像是喝酒的架势。 柏舟嘴角微微抽搐,让这个家伙喝茶,真是牛嗜牡丹,浪费的很。 宵征不解气的将茶杯重重的拍在桌上,柏舟望着他手下的那只琉璃杯子,十分心疼。 “太子礼贤下士,功绩卓越,百姓敬仰爱戴于他又有何错?!!皇上为何要一味地偏袒齐王,让他在太子的头上为所欲为?!!!”宵征气愤难当的低声吼道。 柏舟倒是不这么认为,宵征说的这些,只是太子与齐王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相比而言的结论,但据他观察,太子城府极深,野心勃勃,这种人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安全。 宵征见他只顾着吃,不由得气恼“柏舟,太子现在的处境不太妙,你可愿意辅助一二?” 柏舟想也不想的立刻摇头“不要!!” 宵征闷气“太子钦慕你的文采已久,他不止一次的暗示我请你过府一叙,难道说,在你心里,太子还不如齐王?” “齐王我更不想沾惹,你造吗?”柏舟郁闷的咬了咬筷子“朝中大臣不可结党营私,这是铁律,我们只要一心为了朱羽国,为了朱羽国的子民,为了我们的君主,就行了。” 柏舟不想结党营私,无论是太子还是齐王,又或者是瑞王,他只是想要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每天兢兢业业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当差,守着一成不变的愿望:升官、加薪、有吃的。 他每天忙来忙去,累得像个狗似的,老皇帝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除了赏给他一些金银外,连一块御膳房的糕点都不给!他哪有这个闲心去管什么乌烟瘴气的党争? 人家顶多是吃饱了没事干才去管,但他连块糕点都没吃到,肚子瘪的扁扁的,管毛管啊?!!!又没吃饱了撑得!不管!!!! 宵征自小和他一起长大,他的性格宵征还是清楚的,只要是他决定下来的事情,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有时候就算撞了南墙,他也不会回头,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随性而为。 一片混乱的党争在他看来还不如眼前的一碟子糕点重要,估计太子就算是许诺给他一座金山他都会看也不看一眼。 他只是想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这么多年来,这个初心他还是保持不变。 可是自己呢? 怕是早已失去了本心了吧! 宵征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他了“算了,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勉强,不过不参加党争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不会每天提心吊胆。” “既然你知道自己参加党争风险很大,每天提心吊胆,为何还要辅助太子?”柏舟好奇“自虐么?” 自虐? 宵征嘴角抽搐,这个家伙有时候嘴巴毒的想让人轮圆了巴掌抽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平复心情后,才感慨的说道“燕燕想要过上好日子,我光靠打仗晋升的官位得到的赏赐远远不够,所以只能参加党争,也好在未来皇上那里博得一席之地,未来好加官进爵,让她成为尊贵的诰命夫人。” 好日子? 柏舟微微皱眉“现在的日子不好吗?” 宵征苦笑,屈指弹了一个脑镚儿“人心总是得不到满足的。” “我既然许诺过她富贵荣华,就一定会尽力争取。” 柏舟倒了两杯酒“你们的婚期订在哪天?” 宵征笑得温柔“上元佳节之后。” 上元节又称为鬼节,不宜娶亲,所以宵征才会将大婚之日定在节后。 柏舟举杯“那小弟就在此祝贺兄长了。” 宵征咧嘴一笑,举起酒杯回敬一杯。 两人昂首饮尽,开怀大笑。 难得今天皇帝不抓他去当苦力,这一下朝,柏舟兴致冲冲的快步走出金銮殿,同窗简少白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再过三天就是上元佳节,皇上今年命你去操办此事,你可办好?” 柏舟昂着下颌,像只骄傲的花孔雀一样“我早就办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到时候皇上会宴请文武百官,我一定要带着我的夫人来宫里逛逛。” 柏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简少白笑的仿若三月春风“到时候柏小状元可一定要把尊夫人领过来呀!” 柏舟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苦呵呵的嘀咕“………本官还没娶妻……。” 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秀恩爱了!!你难道不知道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会死得快吗?!你造吗?!造吗?!! 简少白憋笑,故作惊讶的提高了声音“什么?!!柏小状元竟然现在还没有娶亲?!!!” 柏舟真想一头撞死,或者一口咬死这个贱人。 他喊完这一嗓子,身旁的老大臣们纷纷像看一只香喷喷的骨头似的盯着他,柏舟被盯得毛骨悚然,急匆匆的对着简少白比了个中指,就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却还是晚了一步,被一群胡子一大把的老大臣们围了起来。 平时严肃古板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竟把殿门变得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礼部的老爷爷“柏舟啊,你现在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娶亲啊?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 柏舟“多谢大人好意,我还是不用了。” 礼部的老爷爷“我家孙女就很好啊!” 柏舟“…………。” 兵部的大叔“小舟啊!你咋还没讨到婆娘呐?!!不急吗?!!!” 柏舟“多谢大人关心,下关不急。” 兵部的大叔“你不急,俺都急了!!俺家的闺女可好了!!刀枪棍棒十八中兵器样样精通!!!!” 柏舟“………………。” 户部的同僚“小状元,想娶媳妇吗?” 柏舟“多谢好意,我还不…………。” 同僚“我妹妹就不错呦~~~。” 柏舟“……………………。” 正说着的时候,常年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太监总管李公公笑着过来了。 他一甩拂尘,笑着给柏舟见礼。 柏舟自然是连忙还礼,问道“公公这是来做何事?” “老奴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问上一句……”李公公露齿一笑“小舟大人何时娶亲啊~~~。” 柏舟“………………。” 李公公笑得暧昧“陛下说瑰阳公主最近的女红出色了不少~~~~~。” 柏舟“……………………。” 柏舟“……………………。” 柏舟“……………………。” 苍天饶过谁……………… 上元佳节,帝王设宴,请众官员及其家眷入宫一同过节。 这是燕燕第一次进宫,巍峨的宫殿让她看直了眼,那璀璨的琉璃瓦,那朱红的天柱,那富贵气派的宫殿,那浑然天成的威严气势,都让她羡慕不已。 因为宴席定在晚上,现在还不到时候,所以宵征就领着燕燕去了礼乐殿,柏舟是这次佳节的主事,礼乐什么的都归他负责,估计现在这会儿正在那里忙的不可开交。 燕燕乖巧的跟在宵征身边,他们进了礼乐殿才发现,皇帝的宠妃俪贵妃也在这里,宵征拉着燕燕跪下行礼“卑职宵征携家眷,给贵妃娘娘请安。” 燕燕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眼睛只能看到贵妃娘娘的裙摆,奢华的让她无法想象。 皇上素来宠信柏舟,连带着后宫的妃子们都对他宠爱有加。 俪贵妃听说皇上命他办理上元节的事宜,怕他出错,就打着随便转转的名头转到了礼乐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却不料柏舟一切都安排妥当,她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和柏舟坐在一旁嗑着瓜子闲聊,正聊得起兴时,宵征就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俏丽佳人。 俪贵妃虽然深得皇帝宠爱,但性情却是极好的,见他们跪下行礼,忙笑着说“快起来吧,地上凉,莫跪坏了身子着了凉。” 宵征再次谢恩“喏。” 燕燕跟着也起来了,抬头看去,不免心神晃动。 身着官服的柏舟坐在檀木桌的右边,而坐在左边的这是位仪态端庄的中年女子,凤鬓高梳,琉璃步摇自两边斜插入发,金钗银簪璎珞珠花点缀其间,耳垂处带着拇指大小的珍珠耳坠,脖颈上的金玉红牡丹项圈精美绝伦,身着七层芙蓉云裳,如水般柔软的长练自左肩处环绕过右手臂,然后垂在脚边,褶皱出水波的纹理,纤细的腰肢用流光溢彩的腰巾裹住,明珠玉环坠在下面,随着她的步伐叮咚作响。 面若芙蓉,眼似烟波,唇如烟霞,肤若凝脂,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绝美佳人,虽然已是中年,却一点也不输于妙龄少女。 怪不得会被皇上圣宠多年………… 燕燕羡慕不已,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倒是俪贵妃将她打量了个仔细,越看柳眉越是皱起。 跟宵征一起来的女子,年方二九,身姿似弱柳扶风,却又凹凸有致,樱唇狐眸,眼波春情,长得俏丽可人,但又处处透着一股子狐媚劲儿,当真是个尤物。 她的举止虽然看似乖巧端庄,但她的眼睛却极不安分,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双狐眸里不禁的流露出羡慕嫉妒和一丝丝的贪婪。 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阅人无数的俪贵妃心里冷笑,但脸上还是一片和气,她雍容的笑道“既然你来了,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之间叙旧了,本宫先走一步,一会宴席上见。”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一旁的宫娥恭敬地扶着她的手臂,几名大宫女在身后为她拖着裙摆,大公公连忙开路高喊道“贵妃娘娘移鸾!!!” 柏舟宵征行礼“恭送贵妃娘娘!!” 燕燕有些手忙脚乱的跟着行礼,贵妃娘娘看也不看的从她身边走过,扶着她的宫娥微微侧头,对着燕燕扬了下唇角,讥讽而又轻蔑。 燕燕握紧了拳头,不甘和耻辱在她的心里疯狂的咆哮着:凭什么自己不能像那个女人一样享受着荣华富贵!自己年纪比她小,长相也出众,为什么她是被皇上宠爱有加的贵妃娘娘,自己却只是个将军的未婚妻?!!!还有那个宫女!那个宫女也不过是贵妃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凭什么竟敢嘲笑自己?!!凭什么要瞧不起自己?!! 燕燕攥紧了拳头,暗自咬牙:总有一天,她要将这些贱人踩在脚下!! 宵征抱臂打量了一圈殿里的筹备,那些宫女乐师有条不紊的按照柏舟的吩咐练习,可见柏舟处理事情的能力,他咧嘴一笑,豪迈的拍了一下柏舟的后脑勺:“好小子!怪不得皇帝陛下对你宠信有加,你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嘶!”柏舟被他的巨灵神掌拍的倒吸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宵征大哥,你不要动不动就拍我的头啊!我现在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你这样做真的让我很难为情的。” 一旁的宫女偷笑,宵征也憋笑,忍不住打趣他“我拍你的头你就觉得难为情了?可我却听说皇帝陛下经常这么拍你的头啊,你怎么不觉得难为情?” 燕燕眼波一动,留意他们的话。 柏舟耸耸肩,无奈道“谁让他是我的上司呐!每天像使唤下人似的将我指使的团团转,他心情好的时候,我还得陪他下棋喝茶吃点心,心情不好时,我还得陪他写字百~万\小!说批奏折,最让人忍受不了的是,他高兴时会摸摸我的头,不高兴时直接一巴掌拍上我的后脑勺!!让我超级超级不爽的是————我还不能还手!!不能还手!!!太憋屈了!!你造吗?!!!太、憋、屈、了!!!!!” 一旁的小宫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低头:小舟大人真是太可爱了!!!太、可、爱 了!!好像摸一摸他的头哦~~~~ 柏舟:姐姐,您猥琐的笑容出来了您内心的想法………… 宵征哈哈大笑,勾住他的肩膀,弹了他一个脑嘣儿“小家伙!!咱们皇上那是器重你!!你可不能发牢骚啊!!!!” 柏舟:你幸灾乐祸的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一旁的燕燕好像很是好奇的问“皇上很宠信小舟吗?” “那当然了!!逢年过节都会赏赐给他不少奇珍异宝,美食珍馐,时不时地还会微服私访去小舟的府上逛逛,这种殊荣,可算是大臣中的独一份儿啊!!!” 燕燕目光微闪“皇上还真是对小舟宠信有加啊。” 柏舟打掉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燕燕你别听宵征胡说,什么独一份儿,说出去多得罪人!” 宵征捏了捏柏舟气呼呼的脸“有大哥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柏舟翻了个白眼“就你脸大!!!” “你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揍你一顿!!你给我站住!!!” “傻瓜才站在那里被你揍呐!!本官先走一步,回见了您恁!!!” 燕燕看着柏舟的背影,狐眸中一片深沉……………… 夜幕降临,月轮高挂,星光漫漫。 悠扬庄重的号角依次吹起,朱羽殿门缓缓开启,一个尖利而又高扬的声音唱喊道“皇上驾到!!!!” 燕燕急忙随着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女眷们下跪叩头,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紧张的跪在席位后,脊背弯成一个卑微恭敬地弧,但是狐眸却一点也不安分的转动着,那双镶金玄色龙靴从她的席位前走过,一刻也不曾停顿过,燕燕伏在地上的双手有些不甘的握成了拳头,但又在下一刻恢复平静。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皇上和后妃入座后,年过半百的皇上才乐呵呵的接过爱妃递来的美酒“众爱卿都快快平身吧!” 燕燕和众人谢恩后,被身旁的宵征搀扶起来,她温柔的对宵征一笑,借着坐下的动作,不经意般的窥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上。 九龙戏日金椅上,坐着的是一个威严富态的老人,身穿七爪龙袍,头戴高冠,苍白威严的脸容被冠前垂落的流珠遮住,那犀利而又冷漠的目光从摇晃的流珠间一闪而逝。 原来这就是朱羽国的皇帝,这篇土地上的主宰。 他年轻时是朱羽国第一美男子,现在却老的厉害,但是………………他手中的权力却还是很诱人。 燕燕有些羡慕而又嫉妒的望着坐在皇上身边的美丽女子,要是自己也能坐在他的身边该有多好………… 李公公高喊道“奏乐!!!!” 悠扬婉转的乐曲声流泻而出,一派身穿白衣的舞女赤足而来,动若蛟龙,翩若惊鸿,姿态优美而又不俗,似月上仙子,如九天神女。 宵征看着殿中翩然起舞的舞女们,剑眉深深皱起“前方战士浴血奋战,皇上却只知享乐不思进取…………。” 柏舟笑眯眯的拿起酒杯对他举杯道“今日是上元佳节,小弟敬大哥一杯!” 被打断话的宵征皱眉,但却还是与柏舟碰杯,昂头就饮下了琉璃杯中的佳酿。 柏舟摇头,一脸惋惜的模样“这可是百里香阁的陈年佳酿,千金难求,陛下也是只得了两坛,咱们这些官员,每人只分到了一小杯,你竟然如此牛饮,当真是浪费~。” 宵征捏着酒盏,挑眉“百里香阁?” “对呀。” “怪不得!怪不得皇上如此高兴的设宴,原来是多年夙愿终于实现,那位深居香阁的女子终于对他青眼以待!!在他眼里,数万将士的命还抵不上那个女人的一杯酒吧?!!!” 柏舟夹了一块糕点塞进宵征的嘴里“喝了几杯酒你就胆肥了?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这种做臣子该说的,你看看坐在皇上身边的俪贵妃,还有这些舞女,更或者是后宫的妃子,据说都是照着那位香之国师的模样选的,要是让皇上听到你这么说他,顶多治你个出言不逊,但是要让他听到你说香之国师一句坏话,他非将你活剐了不可!!!” 燕燕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狐眸中闪过一丝波光:香之国师………… 外面的夜色浓郁似墨,奢华的大殿被成百上千颗夜明珠点缀的犹如白昼,一片歌舞升平,仿佛外面的冷夜都是百姓们的错觉。 太子冷眼望着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倒了一杯佳酿起身恭敬敬酒:“父皇,今日是上元佳节,儿臣借着香之国师的佳酿,在此恭祝父皇龙体安康,恭祝我朱羽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好!!皇儿的孝心朕收下了。” 真是一对慈父孝子。 坐在太子右边的齐王讥讽的笑了笑,也举杯,笑得风流不羁“父皇!儿臣也借着香之国师的佳酿敬父皇一杯!!祝愿父皇龙体安康!祝愿俪贵妃花容永驻!!!” “哈哈哈!你这个小子!!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皇上虽然责怪,但却笑得合不拢嘴,一旁的俪贵妃捏着手帕笑眼盈盈的打趣道“皇上英明,这众皇子里就属齐王殿下最没规矩了,老是把父皇安康挂在嘴边~。” 皇上拍了拍贵妃的手“皇儿这是孝顺,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只管花容永驻就是了!哈哈哈!!!” 俪贵妃笑着附和“皇上说的极是~。” 皇上指了指李公公:“齐王殿下孝心深得朕欢喜,特赐明珠百斤,黄金万两!!” 李公公恭敬地领旨“喏。” 齐王笑着行礼:“孩儿多谢父皇赏赐!!!” 等坐下后,他狭长上挑的眼眸得意的扫了一下自己的左边,自己的皇兄似乎脸色不太好~。 “真是长幼不分,目无尊长!!”宵征愤恨的饮下杯中的酒,柏舟无奈的将自己的酒壶放的远一些:“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非是真的。” “小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宵征皱眉。 柏舟耸耸肩“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就这么认定太子就是礼贤下士的明主吗?” “他若不是还有谁是?齐王吗?”宵征讥讽的笑了一下“我是太子殿下提拔上来的,武将历来不得君主的重用,要不是太子殿下,哪还有我宵征的今日?” “所以你就要辅助他?”柏舟无奈的摇头“真是愚蠢啊~~~。” 宵征被他那摇摇晃晃的脑袋和妖里妖气的声音弄得脑仁疼“我就算再蠢也是你的兄长!!少在我面前装深沉!!!” 说完就扬起了手掌,作势要打他,柏舟吓了一跳,忙找燕燕救命“燕燕姐!!你看宵征大哥!!他要打我!!你管不管?!!” 燕燕回神,笑得端庄而又乖巧“那就打呗,我要不是女流之辈早就上去打你了!!还轮到他?” 柏舟“//~~。” 燕燕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小舟乖,告诉姐姐,你们说的那位香之国师到底有多美?” “到底有多美?你不是也见过她的样子吗?”柏舟笑着将挂在自己腰间的三叶桑摇了摇“简少白说,这种极品香料只有百里香阁的香之国师能调制出来,也就是说,当年施舍给咱们钱财的白衣姐姐就是传说中的香之国师了,燕燕姐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她的模样? 燕燕有些恍惚:“当然记得,她的姿容,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我又怎么会不记得?” 宵征不解:“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香之国师了?” 燕燕笑得乖巧“只是羡慕罢了,若我能有她那样的惊世容貌该有多好啊。” 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得到皇上的垂爱,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 宵征皱眉,刚想说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却被柏舟打断“那还不简单?再过几天,青鸾王朝的花容师南千醉就会带着娇妻玄音国的帝姬思琴来这里游山玩水,避暑去热,你要是想变成她的模样大可去找那位花容师,这天下还没有他修饰不了的容貌。” 花容师南千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燕燕心里一动,但是脸上却是一片风平浪静“还是算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玩笑话罢了。” 她转头专注的看着殿中的舞女,思绪却越飘越远,愈发的不可收拾……………… 上元节后,宵征就兴致勃勃的筹备着大婚,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筹备的,该准备的他都准备了,但是他还是不想委屈了燕燕,就这样从上元节又筹备了一个月,才举行大婚。 将军府一片张灯结彩,鞭炮红绸,喜字灯笼,唢呐声喜庆而又欢快。 众位大臣和好友洛泽不绝,香车女眷,如花似锦。 身穿喜服的宵征站在府门口迎客,平日里不善言辞的男子今天脸上挂着笑意。 他将尚书大人刚引进府,转头就看见一顶绿泥官轿停在了门口,轿帘掀开,从轿子里走出一个修长如竹的身影。 这是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修长的身形穿着一身广袖青衣,头戴玉冠,腰佩白玉,修长白皙的手里拿着一副请帖,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正是柏小状元。 柏舟笑弯了眼睛,清秀温润的脸上带着‘我儿子终于成家’的表情上前激动地握住宵征的手“大哥,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做兄弟的俸禄微薄,只有这些积蓄了,今天就全给你了,大哥千万不要嫌弃。” 宵征拿着红包,想着皇上隔三差五就赏赐给他的金银,不明白什么叫俸禄微薄,但还是很感动的收下了,顺便摸了摸柏小状元的脑袋“小舟长大了。”知道将俸禄上交了。 一旁的老大人捻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也是十分欣慰的点头“小舟大人真是对兄长恭敬有加啊,怪不得皇上总是夸赞你。” 柏舟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大人谬赞了,要是没有什么事,下官就先进去了。” 宵征贴心的吩咐下人领着他去里面。 等他进府后,老大人凑过来,八卦兮兮的小声问“宵将军,老夫十分好奇柏小状元送了多少银钱给你,你能否拆开红包,让老夫看看呐?” 宵征嘴角抽了一抽“…………好吧。”大人,您老人家的年纪都一大把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八卦啊? 这是病,得治啊!!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将红包拆开了,结果,只抖出了————一枚铜板。 宵征“……………………。” 老大人“…………呵呵,柏小状元……还是这么风趣。” 宵征真的很想问一句:您老从哪里看出来他风趣了?从哪里?!!! 老大人看他脸色不对,忙脚底抹油的进了府,只留下宵征站在府门口咬牙切齿。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老子不气才怪!!!! 正当宵征被气的差点进去抓住那个不省心的小子一顿暴打时,一辆华美精致的车子停在了门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简少白摇着扇子潇洒的走下了马车,先是鄙夷的瞥了一旁的绿泥小轿,然后才笑如三月春风的走了过来“宵兄,恭喜恭喜啊。” 恭喜你妹!!你刚才那是神马眼神?!瞧不起我兄弟么?!!!!胆肥啊!!!! 宵征也笑“啊呀!同喜同喜啊————听说尊夫人又给你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好啊!!呵呵。” 简少白也呵呵他一脸“呵呵呵呵,女儿确实好啊!!尊夫人说不定今年也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呐。”最好是第一窝是女儿,第二窝还是女儿,第三窝一堆女儿,到时候,哭不死你个小样!!!! 宵征“………………。” 吉时已到,他在府外等的欲眼望穿,才看到燕燕的花轿,花瓣纷飞,唢呐欢快,小童们笑着闹着,跟在花轿后面“新娘子!!新娘子!!!!” 今天一早,他就无端感到一种不安,此时此刻,看到她的花轿,才缓缓将心安了下来。 花轿落地,宵征笑着掀起了轿帘,但是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花轿里的女子,没有凤冠霞帔,而是穿着月光色的凤纹百花七层裙,手若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臻首娥眉,柔顺丝滑的长发梳成时下最为流行的垂仙髻,头上只簪了一朵素白的月光花,淡雅而又透着莫名的高贵。 这张脸………… 宵征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张脸:这张脸明明是燕燕的脸,可是,为什么却是这么的陌生?陌生到就像是个路人。 她的脸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当年的百里留香!!! 前来的宾客们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时,一队金吾卫纵马而来,为首的是皇上的心腹李公公。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公公竟然急的连马车都来不及坐了。 李公公喘着气下马,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喊道“宵征将军接旨!!!!” 宵征恍若未闻的看着花轿里的女人,李公公不悦道“宵征接旨!!!!!” 柏舟忙走了过来,笑着对李公公行了一礼,借机将一个分量很足的荷包塞给了他“李公公莫见怪,宵征将军刚才多喝了几杯,脑子现在还不是很清醒,您有何事大可给我说。” 这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连太子都对他礼让三分。 李公公有心结交,便笑着将荷包收下,小声道“不敢瞒柏小状元,皇上正急着要将宵征的妹妹燕燕女君纳入后宫呐!” 柏舟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李公公也是一副吃不消的样子“也不知道宫里那个多嘴的奴才乱嚼舌头,说宵征的义妹燕燕女君像极了香之国师,皇上一听就大喜过望的想要将她纳入后宫,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兄长大人。”燕燕走出花轿,对着宵征盈盈一拜“还请兄长大人快些接旨,莫要误了小妹进宫的时辰…………。” 柏舟一听,忙拦住宵征“宵征!!!” 宵征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双目充血,像只发怒的狮子一样,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不知廉耻不计手段的女人“你为何要这么做?!!!就算你不想嫁给我,大可说与我听!!!你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为何?!!!!!” 柏舟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文人,根本拦不住叱咤沙场的宵征,但他不敢松手,只要一松手宵征就会杀了这个女人,到时候就是冒犯君威,死罪一条。 李公公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指挥着金吾卫“快!!!快拦住他!!!” 金吾卫拿着锋利刺眼的长剑冲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直看好戏的简少白上前,手中的折扇一挥,就将高大伟岸的将军打晕在地。 柏舟张开双手拦住前来的金吾卫“大胆!!!宵征将军也是你们这种杂碎能动的?!!!还不给本官退下!!!!” 金吾卫们也不敢真的伤了宵征,更何况,面前这位小爷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得罪不得。 金吾卫们纷纷退下,柏舟冷哼一声,和家丁一起将昏迷不醒的宵征架起,扶进了府。 燕燕欲言又止的想要上前,却被简少白一挥折扇拦下了“燕燕女君留步。” 燕燕冷眼看着这个笑如三月春风的男子“你想怎样?” 简少白慢悠悠的摇着折扇“下官不想怎样,下官只是想提醒您,再不走,就要错过进宫的时辰了~~。” 燕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坐进进宫的鸾轿。 李公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轿,回宫!!!!!” 金吾卫们护送着鸾轿浩浩荡荡的离开。 简少白挥了挥折扇,摇头轻叹“红颜祸水啊…………。” 府里的红绸都被柏舟下令摘掉了,宵征的房外,大夫们一个个的走了出来,要么是沉默不语的光摇头,要么是脸色苍白的说什么无能为力,宵六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皱着眉毛转圈,他焦头烂额的看着抱臂懒散的倚着门打盹的温润男子:“小舟郎君,小舟郎君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能站着睡着?!!!大夫们说我家郎君是急火攻心,刚刚还咳了好几口血!!您说……郎君要是有个万一,我该怎么办啊?!!!!” 柏舟懒洋洋的睁开湿润的眼睛,温和一笑“小六子你放心,宵征大哥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来,什么风风雨雨他没经历过?这点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宵六狐疑“真的吗?可是……郎君咳了好几口血…………。” “放心啦~,他长得人高马壮的,一看就是皮厚血多,咳几口血没什么大不了的。”柏舟笑着拍拍他“你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去厨房烧些热水,等宵征醒来好洗澡。” 宵六一听,忙跑去厨房“小舟郎君您照看一下郎君,小的去去就来!!!” 等他走远,柏舟脸上轻松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推门进入房间,宵征还是昏迷不醒,最后一位大夫站起身来。 柏舟问他“如何?” 大夫摇摇头“气急攻心,无望了。” 柏舟垂下眼睫,平声道:“有劳大夫了,骨玉,送客。” 一个妙龄少女推门进来,恭敬地示意大夫随她走。 大夫叹了一口气,就随着骨玉一同离开了。 床榻上还铺着大红色的喜被,一对龙凤呈祥枕头亲密的挨在一起,像是什么都不可能使它们离开彼此。 但这也是似乎,一切都没有绝对。 是他低估了人心的可怕与丑陋。 床榻上的男子脸色苍白如雪,苍白的唇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剑眉紧皱,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修长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攥住身下的被单,手背上绷起一根根青筋,形状骇人。 柏舟又恨又悲,红着眼睛拉起兄长的手掌,颤着声音说道:“宵征大哥……你醒醒好不好?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 宵征没有听到,他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就连手指都在痉挛,柏舟试图叫醒他,却被他的手指抓破了手。 他低头一看,这才察觉到不对,宵征如果只是急火攻心的话,指甲怎么会是暗灰色?! 这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柏舟抓住他的手,心跳如鼓,思绪千回百转。 宵征一直都是十分警惕的,没有什么人有机会对他下毒,除了…………燕燕!! 柏舟咬紧牙关,如果现在那个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多年的亲人和好友,多少个相依为命的日日夜夜,都抵不过权力的诱惑!!!! 柏舟正要再喊人去找大夫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么多的大夫都是帝都出了名的圣手医师,可他们都是说什么急火攻心,没有一人指出宵征是中毒,这么说来,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被收买了。 试想谁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收买帝都里这么多的圣手医师?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谁这么想将他置于死地? 齐王殿下。 宵征一死,就如同折断了太子的羽翼,失去羽翼的太子还有什么能力与他斗? 柏舟一手掩面,呵呵笑了几声,声音诡异而又凄凉。 他温润如玉的眼睛在指缝后讥讽而又悲哀的望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兄长“宵征大哥,你不会想到吧,既然有这么多人想要你死。”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咱们两个的约定?小时候你保护着我,为我遮风挡雨,长大后,换我为你遮风挡雨,你还记得吗?”柏舟放下手,为他掖好被子,轻声道“无论你记不记得,我都会谨记不忘。” “这次,换我保护你吧。” 长空万里无云,皇宫里一片歌舞升平,像是不问人间疾苦的极乐天界。 路过御书房的大臣们都看见了跪在石阶上的年轻男子,修长如竹的身形穿着一身绛红色官袍,头戴白玉乌纱帽,帽缨在他精致的下颌下面松松系住,腰间只佩戴了一枚素玉,玉上的流苏随风微微飘摇,男子眉眼温润,眼眸温和,未语先笑。 此时此刻,阳光正盛,他却跪在坚硬的石阶上,脊背挺得笔直,好看的唇角抿的很紧,一副固执的样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