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如画》 第一章 山下小子(新人求推荐票求收藏) “话说十年前,于天鹰教一堂口,金毛狮王从天而降,只是稍稍一吼,在天鹰教堂口的数十江湖好手便化作了血水,其可谓是凶名赫赫,令人胆寒。” 在武当山脚一村子门口的槐树下,一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正绘声绘色地给一群孩童讲着故事。 此人叫做瘸子刘,小小算是个能人,前些年出村混迹江湖,在长江中游数个镇子里混出个乾坤手的外号,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人打断了腿,这才回村子过上了正常百姓们的生活。 不过他毕竟混迹过江湖,脾气多少有些怪的,平时不善与村里大人交流,只喜欢给村里的孩子讲些神鬼事情,再或是早年闯荡江湖时的见闻。 一女娃听着瘸子刘的话音完后,直是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只是想着那什么金毛狮王的一吼便让好些个人化成血水,似乎也挺厉害的,便是问道:“刘叔,你亲眼见过这事?” 瘸子刘一脸高深地点了点头,说道:“见倒是没见,不过此事是十年前金毛狮王与叔我喝酒时亲口说的。” 这时,孩童中一长相漂亮的男孩一脸鄙夷说道:“叔,你前些日子才说过,你是在七年前开始混江湖的,十年前你怎么可能与金毛狮王喝酒?” 这话甫一说完,所有孩童皆是反应了过来,同是鄙夷地看向了瘸子。 瘸子刘谎话被人拆穿,虽然此刻他面对着的只是一群孩童,可面子上还是挂不住了,瞪了眼漂亮男孩,大甩了下袖子,一拐一拐地回了家。 讲故事的人走了,那自然也没了听故事的人,加上当下临近午时,孩童们散开,各回各家。 不过漂亮男孩还是在槐树下坐着,双手托腮,看着天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两只眉毛紧紧的凑在一起…… 男孩名字叫做叶启,三年前关中大旱,加上元人朝廷的压迫,一大伙子难民疯了似的向着湖广之地逃去,他便是其中一个。 只是小子命途多舛,难民们在逃亡中遇到了一伙朝廷骑兵,结果自然是死的死,逃得逃,随后他也就与父母走散,不知如何在茫茫山野间侥幸地活了下来,最后一头栽倒在了村前的槐树下。 很快树下便围起了一大堆村民,等着村正赶来,与乡亲们商讨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娃是难民。 有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这孩子没有死在逃难的路上,那便是上天不让他死,救了是功德,村正想也没想,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他已是壮年,却膝下无子。 等这孩子醒了之后,又被村正家的婆娘好生擦了擦身子,再换上干净的麻衣,长相竟是比村西头老王家引以为傲的小闺女还要好看! 村正当下便笑的合不上嘴,拉着其跪在了他叶家的破旧祠堂前,也不管对方眼中的迷茫,直接给这孩子姓了叶,取名启字,末了又办了一场宴席,杀猪宰羊请村民好好吃了一顿。 在之后的时日里,小叶启全然不像村里同龄的娃子,别家的还在撒尿和泥,他却是已经随着稍有文化的叶村正念起了三字经,可让不少人家羡慕的紧。 …… “小子,在想什么呢?如你这般年龄,可不该有什么发愁的事情。”不知何时,槐树下来了一个老人,见着少年托腮想事情的模样有趣,不忍之下出言相问。 叶启没有去看问自己话的人,依旧是看着天上。 “少有少愁,老有老愁,小子这般年龄也有这般年龄该要发愁的事情。老人家想要上武当山,走村子正对的山路便可,不过得注意安全,如果想要留宿在村子里面次日再上山,那就自己进去,记得准备二十文钱,不管谁家,吃住都管。” 老人没想到这男孩的回话更为有趣,笑了笑说道:“你还没回答老夫的话。” 叶启回神,扭头看了几眼老头,见对方穿着一身古朴道衣,气质上全无一丝苍老面上的暮色,知道对方许又是慕名武当派而来的道士,也没再向先前那般无礼,说道:“和老人家说说倒也无妨。” 老人移身坐在男孩旁边空着的石块上,解下腰间葫芦饮了几口清水说道:“洗耳恭听。” 叶启说道:“我想练武。” “这么简单?想练就练吧。” “有内力的那种,不好练。” 村子就挨着武当山,叶启每年也能见上不少江湖人士,加上他听了不少瘸子说的江湖事,对于习练内力的难度清清楚楚。 首先,你得有本可凝练内力且正确的功诀,其次你还得有一个师父,教授你玄之又玄的内家口诀是甚么意思,教你如何认清自己的经脉穴窍。瘸子刘就说过,其见了不少练功将自己练残的人,究其原因还不是功诀太烂或是自己瞎练? 老人指着槐树左侧那条通往山上的小路说道:“去上面拜个师不就好了?” “切,你当武当派那么好拜的?”男孩不满地看向老人说道。 老人摸了摸胡子,自己当初确实定了不少规矩,想拜入武当派也确实很难。 “嗯……这倒是,不过总要试试。” 男孩摇头叹声道:“唉,主要是家里不让去山上,说是当了道士便不能娶婆娘生娃,我算是我家独苗。” “武当派不禁娶亲。”老者提醒说道。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奈何家中不信……”说着,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兀地自座下石块上起身,又仔细地打量了老人一番,说道:“老人家,看你一身气质不俗,倒是可以做个说客,不如去我家帮忙做个证,就说去武当派当道士可以娶婆娘。” 老人面色怪异地看了男孩许久,开口说道:“此稍后再说,说说你为什么想要练武。” 男孩果断道:“斩妖除魔。” 看着男孩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老人不由生出了些想要揍其一顿的想法。 “好生说话,莫要胡言乱语。” 男孩嘿嘿一笑道:“与人开玩笑习惯了,老人家莫要恼了,小子习武的缘由自然就是想快意江湖,行侠仗义,村里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的想法。” “勉强算个理由。”说完,老人将手伸出,按在男孩肩上。 他这毫无由来的动作将叶启吓了一大跳,虽说村子是在武当山脚,常时少见有江湖人行恶,可世事都有万一,他刚要想挣扎逃开,却忽然觉着身体根本无法移动,随后一股热流自左肩而始传遍周身,再然后他两眼一翻,晕阙了过去。 第二章 张三丰啊(新人求推荐票求收藏) 不知过去多久,直至浑身各处传来了阵刺痛,叶启才醒了过来。 他有些畏惧地睁眼,没有看到村门口老槐树那稀疏粗壮的枝桠,也没发现自己处在人贩子密封的麻袋中,周遭是极静的黑暗,眼前则是一幅古朴卷轴模样与这个时代气息极不相符合的全息影像。 【宿主:叶启(备注:武学资质极差)】 【武学:乾坤手(下三流)】 【首次激活系统,奖励宿主武学天赋:百脉俱通】 【任务???奖励???】 他还未顾得上思考眼前出现的异象,耳边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全息影像与四周的黑暗世界瞬间消散,当他眨眼后,看到了老人那张满是褶皱的脸。 “小子,你终于醒了。” 叶启知晓老人绝非是人贩子之流的恶人,不然自己也不可能还在村子门口,想着晕倒前传遍身体的温热气流,他咽了口唾沫。 有这几年在武当山下的见闻,他深知江湖中能使得几分内力的人很少,且大多数人的内力只能在自己身中运转,刚才老人施展的手法必然就是绝非凡俗的内家手段。 “老道长,敢问您名号是?” 老人听出男孩对自己的称呼与语气有了变化,知道他可能猜出了什么,也不隐瞒说道:“老夫张三丰。” 虽然隐隐猜到了结果,可听着对方承认,叶启还是震撼地瞪大了眼睛,这些年他见过的武当门人基本都是山上掌俗事的道士,一年前也只远远见过武当殷六侠负剑的身影,现在当面见着了武当派的开山鼻祖,又哪能不震撼? 不过他心里到底不似外表稚嫩,震撼过后,他很快收拢了心神,知道自己想要习得高深武学,不能错过眼下遇见张三丰的这个机会。 “道长,刚刚您那一手是在测小子的资质?” 张三丰饶有兴趣地看着叶启,习惯性地抚着颌下白须,说道:“你这小子倒是聪明。” 叶启摸着脑袋笑了笑,语气有些莫名紧张地问道:“不知小子资质如何?” 张三丰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才道:“初始时,老夫发觉你经脉穴窍堵塞,但刚刚老夫再是查看,你周身穴窍经脉却是通了,真是奇哉怪也。” 叶启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异象,眼前豁然又出现了那片漆黑的世界与全息卷轴。 【宿主:叶启(备注:武学资质极优)】 【武学:乾坤手(下三流)】 【场景任务???奖励???】 这次全息卷轴的出现,叶启看的仔细,第一行信息中自己的资质似乎有了变化,第二行显示着的乾坤手应该是自己两年前用家里半壶老酒在瘸子刘那里学得的一招半式,只是第三行显示着的场景任务与奖励都是问号,这又是什么说法? “小子,又在想什么?” 全息卷轴与黑暗世界再次消散,叶启向着正一脸担忧的张三丰摆摆手,不知是他天性导致,还是因为眼中异象给自己带来了底气,他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不着调,“小子在想,您还收不收徒弟了,亲传的那种。” 张三丰很喜欢叶启的性格,更因为对方的资质很好,只要拜个名师,将来的江湖定有其一席之地,而当下的武当七侠虽个个都是一流好手,可无一人能全承他衣钵,叶启这句话后,他确然动了多年未有的收徒之心。 他深读道经黄庭无数载,早已养成了如清风流水一般的随心性子,不作前辈高深之样,于槐树下的石块上起身,随意拍了拍衣衫上的尘灰,说道:“走,带老夫去你家给你做说客去。” 叶启听完张三丰所言,百般思考无数遍确定了其话中的意思,随即也顾不上先去开心大笑几声,生怕老人说的是玩笑话,赶忙行了大礼道了声师父,生米煮成熟饭,你想反悔可就坏名声了。 …… …… 次日晨间,叶启在叶村正和老娘的目送下,与张三丰离了村子向山而去。 昨日叶启将老道张三丰带回家并表明了自己的志向,叶村正当然不愿,当下便给儿子的屁股上来了两脚,好不容易收养了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上山修道习武,这哪能成? 不过在得知那老道长的身份,又得悉入武当习武不禁婚事,且儿子还能在闲时回村看看,他又很痛快地允了儿子的想法,在这乱世年头,上山习武也是好的。 …… 武当山路并不好走,先是满是杂草荆棘的土路,走至山腰,土路变成了细碎的青石小路,可相较之前却变得陡峭了数倍,走着也更为的费力。 好在叶启不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三年前他自关中走来湖广地区,又辗转不知多少日来了这武当山下的小村,其中艰辛不必多说,走了大半日,他白净的脸蛋被累的通红,可就是没喊上一声累。 张三丰也不由佩服自己这刚收小徒的心志之坚,等两人行在一间破旧木亭外,他停下脚步道:“小八,离山门只有半个时辰的路了,就在此处歇息片刻再行吧。” 武当张真人收了七位亲传弟子,个个都是好手,行走江湖数年赢得了武当七侠的美誉,虽然年前张五侠自刎在了武当紫霄宫外,可按着排名,叶启终究是在第八,所以张真人叫他小八。 叶启点头,也不矫作,随着师父坐在了亭中。 昨日山中有雨,故今时山内云厚,两人坐罢,去看山外藏于雾海间的座座青山,忽然有风而来,宁静的雾海翻滚,再看群峰,宛如一座座海上仙山,看之令人心旷神怡。 叶启虽时常随着父亲上山,可从未行至这般高处,看着如此妙景不觉呆了去。 在他身边的张真人也看这景,不过多时,其似有所悟,起身走在亭外崖坪上,随着山间雾海浮沉,行出了一路静若处子的拳法。 叶启看着师父如此,怕扰了师父灵感不敢多言,而他心下也知晓,以师父如今的武学造诣,顿悟而出的拳路定不是凡俗,虽是看不懂拳意,却是用心去记那拳路。 第三章 行在山间(新人求推荐票求收藏) 这一下,也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直至山风敛息,雾海平淡,张真人才是收拳,扭头看到小徒似乎在记刚刚拳路,他弹了弹皱起的道袍,问道:“小八,你能看懂为师这拳?” 叶启摇头,说道:“师父,您这拳路飘忽不定,徒儿又怎能看懂,只是想着师父顿悟武学应是不易,不去记拳法路数,感觉很亏。” 张真人一番顿悟,心下本就开心,再听着小徒这般解释,当下爽朗大笑起来,这样笑,他已是数年未曾有过。 “那这拳路记了多少?” 叶启回道:“应该都记下了。” 张三丰这一拳法的灵感源自他当年在其师觉远大师圆寂前听到的部分九阳神功,几月来武当派内波折极大,近日他出山想要寻些治疗徒孙寒毒的药草也未有所获,心意一直不畅,归途在山下小村遇见了叶启这个有趣的孩童,心意通畅了少许,刚刚在木亭外看着山外风景,忽地想通了这世间万事的道理,拳意浮至心灵,才在崖坪上使了这一路拳法。 这拳法虽是重意,可路数也非常人能够记下,张三丰看着叶启表情不似作假,语气鼓励说道:“来,让为师看看。” 刚刚张真人演练拳法不下三遍,而叶启自来到这个时空记忆力就远胜从前,说声过目不忘也不虚名,听着师父让自己展示,他应了一声,随后走在崖坪上,不惧山高云深,演示起了刚刚记下的拳法。 只是他除了与瘸子刘学过一招下三流实则是流氓打架把式的乾坤手外,并未接触过甚么武学路数,张真人先前于云中舞拳似仙,他这舞拳,更像是一只斗鸡在扇腾着翅膀与行人叫嚣。 张真人看着未有取笑的意思,自己这小徒行拳难看,但看着架势,他是真记住了一应拳路。 末了,等叶启将拳法走完,他大叫一声好字,又道:“不错,不错,等着回山,待为师传你养气之法,拳法真意你应能得其一二。” …… 师徒二人继续顺着青石小路而去,等着山路渐渐又平缓下来,叶启终是不忍好奇问道:“师父,刚刚那个拳法可有名字?” 张真人悟出拳法,还没来得及取名,故他沉默许久才是说道:“为师这套拳法与自来武学全然不同,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所谓不为外物所拘,无为而不为,便叫太极拳吧。” 叶启听闻心神一震,在行路时他也听师父说起过山上事,尽管师父说的隐晦,他还是推测到了当下时间线距离张五侠自刎没过去多久,那个命运凄惨的孩子现在还在山上,也就是说师父提前数年悟出了太极拳。 盏茶时间过后,师徒二人来到了武当山门。 只见山门内飞檐层层如浪,青衣道人处处可见,观宇香火正盛,竹林涛涛,矮树丛丛,谁人能想,当年这山上,不过只有一草庐一邋遢道人而已。 有道士见祖师归来,纷纷上前行礼问安,见祖师身旁还有一小童,心中不无猜想,究竟是谁家的孩儿,竟然有福气随着祖师一同上山。 此刻叶启脑海中却是响起了一阵冷冰冰的机械合成之声。 “宿主抵达武当山门,触发任务【拜师张三丰】。” “拜师任务已完成,奖励武学抽取一次,由于宿主第一次接取任务,任务奖励为顶尖武学抽取。” 等着脑海中的声音消散,叶启看着师父与那些上前问安的道士们神情如常,没有当下就去查看系统所说的武学抽取奖励,跟着师父顺着山门内的石阶向着远处大殿走去。 过了黑瓦门楼,大殿近在眼前,巍峨殿门上挂着银勾铁划般的紫霄宫三字牌匾,殿外是一块极大由白石铺就的场地,不少青衣道士在其间练拳练剑。 其中有一孩童正随着一位青年道士练剑,孩童的气色不好,脸色苍白,显是久被病痛折磨,但他挥舞木剑时神情却是极为认真。 孩童行了一招武当基础剑术,发现有人而来,定睛看去,不禁喜色攀上眉梢,拿着木剑笑嘻嘻地冲着张真人跑去。 “太师父,你回来了?” 张真人面露慈笑,摸了摸孩童扎在脑后的发髻,轻声说道:“无忌,最近几日有没有乖啊?” 小无忌将手中短小的木剑插回背后负着的鞘内,认真说道:“无忌已能读完《道经》,昨日练会了《武当长拳》,刚刚也习得了六师叔的一路剑法。” 这时,教授小无忌习剑的青年道士也走在了张真人面前,给师父行礼道:“见过师父。” 不过想起师父半月前下山的缘由,他先是看了一眼小无忌,后语气有些期盼问道:“师父下山可是寻得缓解无忌寒毒药草?” 张真人表情一顿,没有答复。 青年道士了然,他又看向跟在师父身边与无忌差不多大的男孩,再是问道:“师父,他是……” 张真人神色这才缓和了些,摸了摸叶启的脑袋,说道:“山下村子遇到的小子,今后他便是你们的小师弟。” 叶启记忆超绝,一眼便认出青年道士就是一年前自己见过一面的殷六侠,他也全然没有人少时特有的腼腆,规规矩矩地给殷六侠行了一礼,说道:“师弟叶启,见过六师兄。” 殷六侠心里颇感诧异,师父自十七年前收了七师弟后便说过此后不再收徒,不知这小孩如何,竟是让师父再动了收徒的心思。 “小师弟,不必多礼。” 随着殷六侠话毕,殿内又走出四位道士向着张真人行礼问安,除了十一年前被少林金刚指所伤的俞岱岩以及年前自刎的张翠山之外,张真人大徒宋远桥、二徒俞莲舟、四徒张松溪、六徒殷梨亭、七徒莫声谷,武当七侠俱是到齐了。 张真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又说了收徒一事,道士们听闻有了小师弟,虽也感到诧异,可心下终究是高兴的,有着在师兄弟间最是能搞怪逗笑的莫声谷活跃气氛,一时间,紫霄宫外好不热闹。 第四章 独孤九剑(新人求推荐票求收藏) 张三丰早年行走江湖时随意洒脱,平时也常有流露此性格,不然早年不会在江湖中留下一个邋遢道人的名号,可如今他毕竟是一派之祖,收徒自然不能随意,一应礼节绝不可废,甚至还要行书再去昭告武林。 一个时辰之后,紫霄殿内,真武神像下,张三丰端坐于蒲团之上,在他身侧,伴有五人同他一般也在蒲团上坐着,还有一人则是身坐轮椅,正是那位被大力金刚指所残的三侠俞莲舟。 叶启早就被一武当记名道士引着沐浴焚香,换上了一身合身的灰白道袍,在大师兄的指引下拜过真武大帝,再给师父奉茶扣头,又一一与诸位师兄见礼,正式拜入了武当门下。 入夜,武当山上冷月高挂,山门内灯火渐消,蛙鸣虫吟声阵阵,此间应正是在床上酣睡的美好时光,然一间房内,却总有孩童低语响着。 对于多了一位年龄与自己差不多的小师叔,小无忌无疑比那些师叔师伯们还要开心,尤其是叶启与他讲了不少诸如丑鸭子、姓白的公主的故事后,他更是觉着开心。 “小师叔,你说鸭子娘亲在孵丑鸭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那是一颗天鹅蛋?” “我觉得鸭子娘亲的眼睛可能有问题,就像傍晚那会儿,只是隔了五六丈,你大师伯却将我认成了你。” “我听二师伯说过,大师伯那是因为看书看多了的缘故,那鸭子娘亲也是看书看多了?” “呃……或许是吧。” “小师叔,白雪公主是哪个朝代的?” “怎么,你也想成为王子?” “嘿嘿……” 等了许久,叶启发现烦人的小无忌没有再问很烦人的问题,屏住呼吸竖耳好生听了听,听到另一侧床上传来了平稳轻微的鼾声,他不禁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烦人他早在村子时就切身的体会过了,可没想到,这位后来独步天下的明教教主小时候有这么烦人,在被师父安排与这小子玩耍讲了一个故事后,这小子就硬缠着自己讲故事,且还要问一些故事本身没有涉及到的问题,比如丑鸭子妈妈的眼睛,那个叫做白雪的公主所处的朝代,期间满打满算绝对有了两个时辰。 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透过木窗缝隙的几缕月光,叶启默默去想那个奇异的全息卷轴。 【宿主:叶启】 【武学:乾坤手(下三流),太极拳(初识)】 【场景任务:抵达武当山门并拜师张三丰(任务已完成);奖励:武学抽取一次,是否抽取武学?】 昨夜在家时,叶启对于脑海中的系统有了初步了解,似乎只要自己去想全息卷轴的样子,眼前便会出现承载系统的漆黑世界,如果有外界因素干扰,系统便会自主消散在眼前。 他默念了声抽取武学,全息屏幕果然开始变化,随后出现了四个青色方格,每一个方格中都显示着一部武学:《左右手互博》、《九阴真经》上篇、《蛤蟆功》、《独孤九剑》。 看着这四门武学,叶启心神不由得一阵激荡,每一门都是曾显赫江湖的顶尖武学,当年老顽童凭借着《左右手互博》逼得当时宗师黄药师都捉襟见肘;《九阴真经》上篇为内家修行之法,也是整部经书最为根本所在,郭靖正是凭此才以愚钝之资短时间成为了可与五绝宗师相抗的存在;《蛤蟆功》则是宗师西毒欧阳锋所修绝学,在百余年前的第一次华山论剑,其只败在了全真教那位手下;《独孤九剑》自不必多说,出自当年苦于求一败而不可得的独孤剑魔之手。 而且,抽取武学界面没有上个时空看系统时有的轮空选项,他心中不知赞扬了多少声系统大气。 紧接着,第一个方格亮起金光,随后金光依次轮转在方格之间,速度愈来愈快,直至全息卷轴只剩下了刺眼的金光。 …… 对于这四门武学,叶启最为倾向的还属最后那门《独孤九剑》,江湖往后几十载,武学会逐渐凋零,世道渐入末法,但内家功力依旧是衡量武学修为的根本,然那个姓令狐的剑客内力尽失,却凭着这门剑法依旧能纵横江湖,足以说明这门剑法的强大。 还有一原因,看过太多武侠影视的叶启,曾幻想过无数次少年白马纵剑江湖的情景,对于剑法,他有种莫名的狂热与喜爱。 全息卷轴刺眼的金光逐渐淡去,金光最后停留在了卷轴上的最后一个方格,还未由叶启激动兴奋,系统冷彻的机械合成声在他耳畔响起: “恭喜宿主抽中《独孤九剑》,信息将传入宿主记忆,请注意接收。” 第五章 匹夫手中剑(新人求推荐票求收藏) 声音消散不久,叶启脑海中很快便出现了一幕幕画面。 浪迹江湖的匹夫凭着手中之剑挑尽江湖,匹夫的对手越来越强,他手中的剑也在变化,而唯一不变的是他从来没有败过,眼中对于某一事物的执着也未曾变过; 无数年后,江湖再没人是他对手,他在深山老崖,与一怪雕相伴为友,此时的他手中再没握剑,因为在他看来,世间万物都是他的剑,包括他自己。 某日,崖间风云变幻,怪雕嘶吼不止,他自一坟冢走出,看着崖外不知多高的苍穹,他缓缓抬臂,以指为剑刺了出去,崖间风云凝固,片刻之后,满山云气化成丝缕洒落在地,此后匹夫不知所踪。 叶启脑海中的画面似乎也被匹夫那一剑撕裂开来,继而化成了一道道笔直的线条,线条又转而化成了剑,剑有刚直青锋,有绕指软剑,有宽厚重剑,有青柳木剑,也有山间青草…… 最后,那些剑又融合在了一起,变得无形,就仿佛是欲要破碎天地的一道意志…… …… …… 屋内两小都忘了吹灭的蜡烛渐渐化成一滩蜡油,躺在榻上的叶启忽地起身大口喘息了起来,就像上吊求死之人忽然绳索断了从而落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系统那个无法理解的存在所传入脑中的信息,是将那个匹夫习剑一生的经历都复制了过来,也包括最后那刺天一剑的恐怖剑意。 他此时想着最后那一剑,自己的意念都似乎随着画面中的天地要碎裂开来,犹有后怕。 起身走在木窗之下,他轻轻将木窗打开,山外清风送入一片皎洁月光,将他的发丝都似乎染成了银色,此刻再看屋外竹林片片,与先前已是不同。 沐在月光之下,叶启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地哼唧声,他才急忙将木窗关好,转身看去,只见本来安然入睡的小无忌佝偻在床上,一对清秀的眉毛皱着尽是寒霜。 叶启面露担忧之色,走回塌前将自己的被子拿起给他盖上,而后用手去抚摸他眉间的寒霜。 玄冥神掌所含的阴寒之力可以说是这世间最为阴损的门道,掌力行出如排山倒海,与人对掌若对方内力胜于他,掌力就会回击入其体,若内力不及,寒毒就会入侵对方脏腑纠缠不清,除非有天下至阳真力,否则一生都会受寒毒折磨,致死才可方休。 张无忌如此年幼,被江湖中一流顶尖好手的玄冥二老其一打出一掌,若非有着张真人与实则已是一流好手的武当诸侠每日以武当九阳内力驱寒,怕是早已殒命了。 “小师叔,不必担忧,无忌每晚都会这样的。”小无忌睁开眼睛,看着在自己床前的叶启强自微笑说道。 叶启看着这个很懂事的孩子,尽管知道他日后自有机缘,可心中依旧不忍生出了很浓的悲怜情绪,关心问道:“很冷?” 小无忌点点头,但又很快摇头说道:“不冷。” 话毕,他又说道:“小师叔,我想听故事了。” …… 故事讲了很多,卖柴火的女孩、可以满足人愿望的神灯、一对狼夫妻与一群羊的故事…… 小孩很喜欢这些故事,随着寒毒发作渐渐淡了,身子不再因为寒冷而蜷缩着。 “小师叔,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 因为好些故事,也因为小师叔看自己时很真诚的目光,小无忌毫无道理地信任了这个刚刚认识的小师叔,所以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人却从来没有问过的问题。 叶启沉默,想到了自关中入湖广一路来的恐怖景象,又想到了山下村正夫妻看自己时的柔软目光,他迟疑了很久,说道:“大抵会去一个很美好的地方,遇见一些很好的人和事。” 小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那无忌就放心了。” “你死不了。”叶启说的很认真,只是这个时候床上经历病痛折磨的孩童已经睡去,并未听到他的言语。 …… ^…… 屋内两小,一个是因为夜半寒毒发了,一个是因为讲了很多故事,故他们并没有像山上的很多道士早早起来练武诵经,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被莫声谷自床上拎了起来。 对于武当七侠,叶启现在最熟悉的就是眼前的这位比自己两世加起来都要大一两岁的莫七侠,昨日拜师大礼之后,也正是这位带着他在武当山门周遭走了个来回熟悉了些山门的地形。 叶启整理好着装,随意地拿起木钗将头发扎住,拿起桌上的茶壶往嘴中灌了一大口,觉着神清气爽后,笑着给莫声谷行了一礼问道:“七师兄,师父可给师弟做了安排?” 莫声谷刚刚给小无忌梳好道髻,听着叶启问话,语气不禁有些酸酸地回道:“你今后要随师父习道练武,一会儿吃些早饭就去后山吧。” 叶启听出他话间语气的酸意,嘿嘿笑了几声,他心中明白是什么缘由,武当七侠自六侠开始,平时技艺便由其余几位师兄传授,而今后自己却是要随着师父学习技艺,这位七师兄自然会“嫉妒”。 第六章 妖孽? 武当后山有一草庐,草庐周边是齐人脚的翠绿草地,草地之外是一崖坪,崖坪的旁边有一水潭,水潭的上方则是挂着一条飞瀑。 无数年前,这里便是这样,只是前山多了无数观宇,那个邋遢道人如今也已是须发皆白。 叶启顺着莫声谷道明的方向,向着后山草庐走来,脚下山路上铺着的石块有些搁脚,却无法让他兴奋到激动的神色变得正常些。 能够修习只能幻想才能有的武功,怎能不让人兴奋,当与飞檐走壁、剑行江湖只剩下了时间概念,那又如何让人正常? 草庐被称为草庐,看起来自然不如巍峨的紫霄宫那样大气,远远的就像一棵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槐,满是破落与暮气。 草庐前的草地上,蒲团上正坐着一位老道,老道手捧黄庭,正看得入神。 叶启走在老道身边,见着他这般认真,不敢出声打扰,等了片刻,见着师父将手中黄庭卷起别在腰间,这才弓身好生行了一个大礼。 张真人见他这般,摇头一笑,回到屋中将一本泛黄古书拿来递给他,说道:“内家武学一途,经脉穴窍乃是根本,你先行记好书中所载的经脉穴窍之位,若有不懂便问为师。” 说完,张真人再是坐在蒲团上看起了黄庭,叶启拿着旧书愣了片刻,发现师父传功与收徒一样显得异常随意,也不管地上青草满是露水,拿着旧书坐下专心去看。 …… 等着午时,小无忌拎着食盒来了后山,到了草庐前,见太师父与小师叔坐姿相同,且两人的神情又出奇的相似,他心中有了几分了然,怪不得小师叔会被太师父收为徒弟。 “太师父,小师叔,无忌给你们送饭来了。” 清澈的童音响起,张真人与叶启很是同步地收书起身,叶启接过小无忌手中的食盒,张真人摸了摸小无忌的脑袋后去草庐中搬来了桌凳。 食盒中的饭菜简单,一碟青菜两碗白粥,叶启与张真人吃的很香,就仿佛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庐前一角的草地上开了一朵野花,所以招来了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这是小无忌第一次在武当山见着蝴蝶,所以他追蝴蝶时格外用力,可跑了好些时间,没有抓着蝴蝶反而累的气喘吁吁。 张三丰将最后一口白粥吃入腹中,他本应长舒一口气去感受腹中传来的愉悦律动,可转眼看到孩童天真模样,幽然长叹。 “弟子坚信,人的运气一定…是否极泰来,小师侄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那之后的岁月,他……一定很好。”叶启一边吃着白粥一边说着,故话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 张真人看了他一眼,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人的运气,一定得是否极泰来。 许久后,孩童终于累得坐在草地上喘气歇息着,而两只蝴蝶早已不知飞在了山间何处。 此时叶启碗中白粥也尽入腹中,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对了师父,那本书中记载着的经脉穴窍位置弟子都记下了。” 张三丰回头满是讶然地看着他,正要说他莫要胡言乱语,忽而想起昨日在木亭外的经历,面色一顿,说道:“说说。” …… 人体经脉分作奇经与八脉,每一脉络上又有无数穴道,叶启指着与自己身体相对应的位置说道起来,便让草庐前那俩老少呆了去。 小无忌张着嘴巴看了叶启好些时间,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小师叔是妖孽,不然他为什么生得比女孩都要好看?不然为什么自己背了两月有余才能熟络的穴窍图,他却才背了一个上午?还有,为什么他能知道那么多好听的故事? 既然小徒记下了穴窍图,张三丰便开始讲授《武当九阳功》基础篇,然而小徒的学习能力就是让他都不如何淡定了。 小徒百脉俱通他是知晓,可初始习练内家武学,经脉通否意义并不如何重要,重点在于如何让体内产生气感,而气感产生多是有常年习练内家拳法而生,再或是有内家高手提气引导,自己这小徒只是听了自己讲解《武当九阳功》基础篇的口诀,体内气感就自生而起,甚至还能以周天之数运行…… 张三丰百岁之龄,少时见过誓与襄阳共存亡的郭靖郭大侠,也见过断臂倚雕的神雕大侠,后行走天下武林,更是见过无数的齐人异士,决然没有见过像是叶启这般有些让人无法相信常理的习武…妖孽。 而其实,叶启之所以能够在习懂内家功诀后就能产生气感,且将这气感于体内运行周天之数,离不了那日见过的持剑匹夫的大半生修剑画面。 …… …… 时间匆忙,当年夏末已至来年深秋,武当山门前有一对中年夫妇送来了一筐黄梨,迎接夫妻的小道士被其中妇人抱在怀里,男人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像是麻雀一样叨叨着,话间无非就是埋怨儿子上山习武忘了家中父母,这样很不好。 小道士许是这辈子乃至更远的上辈子都没有感觉到如此真诚而又露骨的亲情,四年前自关中南地那等如同地狱的地方走至武当山脚都未曾掉过泪水,而今日却是鼻子通红哗哗地往外掉着泪水。 山门内围了不少年轻佩剑的道士,他们无一不是好奇地盯着这一幕,心中想着,这还是整日只知道练武诵经的小师叔吗? 当然,世上无论什么话都有说完的那一刻,叶村正终于停下了喋喋不休,妇人也终于将小道士松开,只是小道士的脸上还有泪水,眼睛还是通红。 “好了,我和你娘回家了,就不在这里叨扰你了,你说这一年来练武走不开,可过年时一定得回家,不然阿耶我上山削了你。” 妇人瞪了自家丈夫一眼,给儿子仔细地擦了眼中泪水,指着身后的一筐梨说道:“今年院中的梨树结了不少,知道启儿你爱吃,娘和你爹便给你摘了一筐。” 说完,叶村正挽着媳妇向着山下走去,小道士一边吃梨一边看着二人背影,直到再也不见他们二人踪影。 第七章 人间很近 “看什么看,小孩子哭鼻子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叶启背起了那框梨,指着在山门内偷看的一群道士骂道。 他当然是小孩子,可武当上下除了祖师和诸位师叔师伯,谁敢将他看成小孩子,先不说他辈份便在那里放着,近来六师叔在教导门内弟子习剑时说到过,小师叔如今已经是二流中的好手,在剑法上更是将极为难练的神门十三剑掌握了。 小师叔才多大?且他入门到现在也不过一年,这样的天才如何能让人将他当成小孩子? 山门内有一胆子比较大的年轻道士嘿嘿一笑,说道:“小孩子哭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小师叔哭那一定不正常。” 说完,那人身边的道士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于山门处的玩笑叶启不会觉得什么,懒得理会这一伙子除了练武便没处发泄青春的道士们,背着一筐黄梨向着后山草庐走去。 除了百岁高龄的张三丰以及他这个明明天才却修武极是刻苦的怪胎,没有人喜欢呆在环境极美实则单调的后山草庐。 月前小无忌因寒毒发作昏迷数日,张真人终于下定决心抱着他去少林峨眉求取《九阳真经》的其余那两部分,后山草庐平时就只剩下叶启一人。 放下背后的一筐梨,叶启走回草庐拿出一柄与自身极不匹配的狭长铁剑,走在崖畔开始习练,先是最为简单直接的《武当基础剑法》,后是剑行蜿蜒似水的《绕指柔剑法》,再后是招招刺人要害的《神门十三剑》,再到动静相宜的《太极剑》,最后是显得杂乱无章却又含着周天易数的《独孤九剑》。 等着剑法之后便是拳脚功夫,《梯云纵》、《武当长拳》、《虎爪手》、《太极拳》等一应拳法他都在认真习练,武当山上人人都说他是天才怪胎,可基本上很少有人知道,他很刻苦,刻苦到刚与久别的父母真情流露后,回到住地就又去习练武艺。 日落西山,山上寒风而起,小道士这才停手,拿起一颗黄梨随便地在道袍上擦了擦,一边吃着一边休息去看像是天上着火一样的晚霞。 许也觉着这时的天穹很美,一只在崖上安家的苍鹰站在一棵枯藤上,冲着那片晚霞叫了起来,声音很刺耳,故很难听。 叶启眉头一皱,本来人看着夕阳就不会生出多少喜欢的感觉,这苍鹰一叫更是惹人动怒,他便是拿着刚刚吃完剩下的梨核扔在了苍鹰的脑袋上。 苍鹰落下几只漆黑的羽毛,扑腾着翅膀飞在空中,似是准备找回场子,见是崖上这个小爷,不甘地叫了几声,又飞回窝中,并没有再冲着夕阳怪叫。 又过了片刻,晚霞只剩下了一抹余晖,叶启起身欲要回前院吃饭,忽然,一道凌厉的劲风自他脑后袭来。 他面上没有露出突然被袭的惊色,反而是嘴角翘起,一脸的轻松之色,同时,他微微侧身,双手以着某种玄奥轨迹一扶一拍,凌厉的劲风瞬间不见,随后只剩下了一只呈虎爪之势的手臂。 “小师弟,这才几日没见,你这太极拳已到了这个地步?”莫声谷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语气更为酸楚地说道。 这一年来,他时常与叶启切磋,今日见小师弟心情不错,本想偷袭作弄他一番,结果被小师弟防住了不说,手腕还被小师弟太极拳传回来的力道震得不轻。 叶启在框中拿出一颗黄梨扔给莫声谷,说道:“七师兄就不必这样了,刚刚你若不是故意只出了五成力,师弟我哪能防的住?” 莫声谷很是喜欢叶启这句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后潇洒地坐在了崖坪上的青草间,大口吃起手中黄梨,只是黄梨不大,几个呼吸间过后,他便将手中黄梨啃成了极小的梨核,将梨核向着崖外扔了而去,好巧不巧又扔到那只苍鹰的脑袋上,苍鹰再次怪叫几声飞出巢穴,见这次叨扰自己的是比那位小爷还要恐怖的人后,只能无奈飞到崖外的另一处巢内。 “小师弟,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岁吧。” “那不小了。” 叶启问道:“师兄今日找师弟有事?” 莫声谷点头说道:“今日趁着师父不在,师兄给你见见父珍藏的宝贝。” 叶启面色一顿,随即露出了兴趣斐然的样子,心中想着,还道是七师兄你有甚么好事,原来是想趁着师父不在染指他老人家的东西,只是那间草庐除了道经便是佛书,无聊的很,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莫声谷见他没有兴趣,啧啧两声,说道:“师父早年也算是爱酒之人,后来因为年老才渐渐将这酒给戒了,可他老人家手下还藏着好些酒,那酒就在草庐后面,你上山前我悄悄喝过一坛,美味的很。” 叶启似有所思,说道:“师兄你若想喝那酒,师弟不会告与师父的。” “还是师弟懂为兄的心意……”说着,莫声谷猛然起身将叶启抗在了肩上,再是说道:“不过师弟,既然你已经十一岁了,那就陪师兄喝几杯,男人嘛,不喝酒可长不大。” 对于喜欢喝酒之人,他们总是想要让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嗜酒如命,叶启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在挣扎数次无果后,便断了逃回前山找大师兄替自己做主的想法,静静地在莫声谷的肩膀上待着,看着他拿起花锄挖出两坛好酒又处理好了现场。 …… …… 叶启两世为人,对酒自然不陌生,只是他不喜欢酒,因为喝酒真的会误事,可闻着那满是老泥的坛子散发出的酒味后,他还是忍不住咽了两口口水。 莫声谷笑得开朗,觉得小师弟有成为酒徒的潜质,便是在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只小碗分别满上,端起其中一碗递向叶启说道:“这酒是几十年前震惊天下的烧酒,口感极烈,但被师父放了有近十年之久,那口子的烈早已被大地驯服,入口时甘甜清香,入口后身心畅快,其实师弟你今日算是有福了。” 叶启翻了不知多少次白眼,心中想着师兄你这怎么看都像是诱拐未成年人犯罪的不良分子,当然,这话是断然不能从口中说出的,不然少不了要挨几个暴栗。 “多谢师兄。”叶启将酒接过,知道烧酒就是蒸酒,没有一饮而尽,而是酌了一小口,果真是入口清香甘甜,随即胸腹似是燃起了一团烈火,将暮色山间浸在身中的寒意都驱散了。 莫声谷见师弟饮过酒后,自己腹中的馋虫早已是饥渴难耐,一碗酒尽入其腹,可此时他才发现,两人面前只有两小泥坛,有酒无肉哪能行? 末了,他挥动衣袖踩着轻功步伐,飘然去了山林夜色之中,不过一会儿,拎着两只山兔回来,亲自剥皮抽筋架于火上炙烤。 再然后,山间师兄弟二人都是醉了,可却让似乎远离人间的武当后山离得人间近了。 第八章 恭喜小师叔离山 事实且长,却难以抵住岁月洪流,五年时光竟是眨眼而逝,山中那个每次在父母看望自己之后都会哭鼻子的小道童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美少年。 而那个让人心疼的张五侠遗孤,在五年前张真人归来后,武当上下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尤其是后两年江湖中传来了蝶谷医仙胡青牛被仇家手刃的消息,众人不再对小无忌抱有任何生的想法。 他若身死,那就是天命难逆,若活,便是的天命不该绝,是死是活,天上说了算。 今时快要入秋,武当山上多雨,连绵七日小雨之后,山上云海便仿佛像东海畔的滔天巨浪,清风明日之下都不得散去。 后山崖上,青草被雾水打湿低垂,就像是山下私塾学生因为没有完成老师留下的课业被罚,垂头丧气地站在檐下低头发呆。 崖上有少年行剑,少年的衣衫自然也如青草一样被雾水打湿,然而那人手中所执的木剑却毫无被雾水浸湿的痕迹。 因为那剑很快,快到每当有雾气袭来,它便到了下一处雾气之中,因为那剑很锋利,连柔软的雾气都能切开。 便也是因为那剑,这崖间的每一根低垂着的草叶都似乎成了剑。 许久之后,崖上少年收剑,但崖间依旧存有剑意,少年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人的心永远是没有止境的,七年前他在武当山腰像是斗鸡一样的打了一通太极拳,而今他已成了武当上下第二人,却依旧还会有失望这种情绪。 草庐中走出一位老人,当他出现在崖上后,崖间存留着的剑意顿时变得无影无踪,他轻咳几声,说道:“不是剑的问题。” 少年将木剑再次举起,看着它缓缓自剑柄处裂开又缓缓飘在了山崖之下,既然不是剑的问题,自然就是人的问题了。 “无剑说的并不是真正的无剑,是一种唯我的意志,而意志又唯心,心又自山下俗事磨砺而来,这些年你很少接触山下事,此事有利也有弊,所以,下山走走看看,许在某一刹那,无剑便成了真正的无剑。” 少年点头,对着老人深深行了一礼,然后眉梢一挑笑着说道:“师父说的极是,只是小八下山,这山上可就没人与您下棋了。” 张真人面色一顿,自己这小徒聪慧当是世间罕有,前人那极难练的剑法到了他手中七年已然趋近大成,武当上下拳法剑法也都被他练了一个熟透,甚至有好些招数的缺陷自己都没能发现,却被他一一补全,至于棋道,五年前他第一次接触,不足半年却能与自己手谈半个时辰,今时与自己已能分庭抗礼。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那随性不着调的性格更甚从前,以至于棋路诡变,每次下棋就算胜了,自己也生不出丝毫的痛快淋漓之感。 “你这猴子,少了你,为师或可心意畅快些,继而还能再多活几年,快快下山吧。” …… …… 与几位师兄告别,叶启回到住处,好生换了一身行头,此时他脚踩云履白袜,手握一杆做工精细的拂尘,身穿一身宽博长袖的白蓝道袍,头上一丝不苟的道髻被一根紫檀木的道簪扎着,他内家武学大成,自有一番飘渺出尘的气质,再配上自身俊美的五官,简直像是仙人坠入了凡尘。 之所以换行头,这是武当掌门也就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极力要求的,既然小师弟你下山行走江湖,那你就得给武当挣名声,你行侠仗义的本事师兄不担心,就怕你不修边幅,现在咱们可不像师父行走江湖那会儿了,行头切记不可弱于同行们。 门内好些道士听闻小师叔要离山,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聚在一起,要欢送小师叔下山。 见着师侄们这般热情,叶启当然开心,摆着手满是不舍地一一与他们道别。 武当派山门前的热闹持续了有近半个时辰,直到那个飘然若仙的道士走了,这热闹才终于停了。 “小师叔真的走了?”一位青年道士忽然自语问道。 一个少年道士回答他说道:“走了。” 然后先前那位青年道士将手中的笤帚一把扔在了屋上,欢呼地呐喊了一声。 接着,这一声呐喊就像是信号一般,那些欢送叶启的道士们依次呐喊了起来,此时,武当山门前比刚刚都要热闹。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小师叔下山,很短的时间之内一定不可能回来,没有他一边拿着柳枝抽人一边教人习剑,没有被他逼着清晨在山间奔跑,不用担心每次检查课业时自己会被他抽中然后与他比试一番,自然应该要热闹热闹,不,应该是好好热闹热闹。 第九章 落寞终南山 在山下与父母待了两日,叶启拿着大师兄给准备的盘缠买了一头矮马,骑着向西而行。 对于他而言,记忆中最深刻的从来不是前世那些高楼大厦,而是年幼时从关中而来的一路见闻,行人个个枯瘦如柴眼中没有丝毫人的理智,处处可见抢夺孩童以为食的山贼乞丐,无数元人骑兵那嗜血无情的刀锋…… 甚至在这些年的安定生活中,他时常梦回那些场景,每每醒来,他都要胆寒惊惧良久,而今他已非当年,一身武艺更是入了江湖一流,他自是要重走当年路,来驱散多年一直未曾散去的心中魔障。 去除心中魔障,最为直接而简单的方法便是去杀,这些年来关中湖广风调雨顺,可还有盗贼乞丐、元人兵甲在为祸乡里,所以,当少年道士骑驴每过一处深山乡村,总是能够在其身后看到数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一月之后,少年的道袍便被洗的发白,而江湖中也多出了许多武当第八侠的传闻。 …… 叶启一路而来,那杆三千银丝的拂尘上不知染了多少兵、匪的鲜血,某日在追杀一江湖名号为义胆血手实则是一位万死难逃其咎的恶霸时,在终南主峰山脚终是追上,他轻折下一段枯枝掷出,枯枝竟似飞刀,直刺入了义胆血手的脑后,这恶霸终于化成了一缕亡魂。 一月杀得百多恶人,此时脚下再多出一死人,他的心再不会动摇半分,抬头看着绿树葱郁的终南山主峰,想到当年此处就是威震武林的第一大教所在,生出了登峰上去看看的想法。 他向来是意有便会动身,拂尘轻拜,踏着轻功步伐,如仙一般地上山而去了。 …… …… 自从襄阳城被蒙人攻破,江湖中威名赫赫的武林第一大教全真教也自此消亡,曾经辉煌的观宇丛丛如今成了无数的残垣断壁,山间再难见一缕道家香火。 山顶一座极大的废墟前,叶启自包裹中取出一束香,点燃将其立在废墟之上,转身寻了一干净的青石上坐下,看着这透着荒凉意味的山间景象,不由得生出了想要吟诗去道古今事物更迭的情怀,只是他这些年将精力一直放在习练武艺之上,少有时日随宋远桥学习文道,哪里能吟诗? 无奈他有些憋屈地叹息几声,只得解下腰间灰皮葫芦去饮酒抒情。 说起饮酒,他随身带酒还是要归功于莫七侠的敦敦教导,自从七年前在武当后山崖坪上师兄弟二人饮酒后,莫七侠每有酒意难忍,总是会拉着小师弟与自己一同饮酒,长此以往,武当派人人敬畏的小师叔便也成了一酒鬼。 “宿主抵达终南山,开启任务寻找神雕侠后人。” 刚刚饮下一口酒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武当小师叔听着脑海中传来的声音,酒尽数从嘴中喷了出去。 “好吓唬道爷一跳。” 叶启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随后心中多少生出了些期待,多年没有动静的系统有了动静,不知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奖励。 再是饮了几口酒后,叶启拿着拂尘拍了拍坐下衣衫上的尘土,向着后山去寻那神雕侠的后人。 终南山不如武当山上云深,但却比武当山雄壮高远了不少,行在山间,好似头顶苍天一样,再是远远看去,山川蔓延竟不见边际。 当是寻了半日无果,叶启才惊讶起百年前江湖那位天下第一的厉害,自己有着前世影视的叙述,对于古墓的大概方向有了的前提下,半日之下都未曾找见古墓踪影,若那时真有金人攻上山来,毫无头绪寻找,哪里能够寻见古墓?就算耗费无数人力寻见,可古墓内无数机关,这又如何能够入得? 坐在一树上歇息片刻,看着往山谷流去不断壮大的小涧,叶启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向着山谷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他来到一处被树木合围的小潭前,知晓离寻到古墓已是不远,抬头看着天上炎炎烈日,想着今日追人杀人又上山不知出了多少汗,索性将拂尘一扔,又将道袍脱了,一跃进了水中,扑腾出了几蓬水花,只觉得浑身清爽。 这谷间的小潭看之不大,实则也有十几亩地的大小,只是周围有不少山石草木映衬,这才显得小了些,且也因为这些山石草木,叶启在来到潭前时,并未看到在小潭西岸的一抹灌木从间,正放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 很巧合的是,他在南岸水边玩闹会儿后,便运气躺在水面,而水流的方向,正是往西南走去。 …… 躺在清凉的水中,再看天上的白云,这样的感觉很妙,就仿佛自己也成了那无拘无束的白云一样。 感觉妙了,免不了得喝上几口小酒,叶启揉了揉眼睛,在水面翻身,扭开一直在手中攥着的灰皮葫芦盖子,美美地往嘴中倒了几口酒。 重新给葫芦盖上盖子后,他环顾四周几眼,欲要向先前岸边游去,忽而他目光怔在了某处,只觉得出现在眼角灌木从中正被山风吹着的黄衫极为刺眼。 他心道一声不好,这全真教被朝廷一把火烧了后,整座终南山的主峰地界除了古墓派的几人,山间应是不会出现别人,那黄衫一定就是古墓派的人所留,自己先前玩水,怎么就没有好好看看周边。 正待他准备潜在水下遁走以好避免麻烦时,然就如后世那句老话,祸冲你来,你怎么躲也决计躲不开。 离叶启约莫两丈远的水面起了一阵紧凑的涟漪,随即一瞬,一位女子露出头来,正巧与他四目相对。 女子怔住,就像叶启猜测的一样,这山间,除了古墓派的人决计不会再有别人,所以她才会在这夏日褪去衣衫潜在水下避暑,故此间在潭中与一男子四目相对,尽管她身有冠绝天下的一身武艺,可依旧没能做出反应。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寻得神雕侠后人,任务奖励为古墓、全真二派武学随机抽取,是否进行武学抽取?” 叶启心中不由得想要骂娘,这个时候还抽娘个劳什子武学! 直接自水面跃起,运起武当梯云纵在水面踩了几脚,刹那间回到北岸,听着着女子尖叫,拿起道袍一边穿着一边跑路。 第十章 因为一场误会的死斗 叶启似乎忘记一点,百年前古墓派虽不显山不露水,可知晓古墓派存在的江湖人,无不推崇其轻功当为天下第一。 他趁女子失神跑路,这时是占着先机,且他一身武当轻功本就不俗,若是以着跑路时的速度,就是神雕侠后人轻功再好,也难以将他追上,然他穿好衣衫见身后无人追来,脚下便放松了少许,正是因此,片刻之后被那女子追来。 而后经过一番追逐,他被女子理所应当地追停在了全真教大殿前的废墟上。 女子清瘦,年岁看起来是二十左右,容貌绝美,风姿绰约,一头未被山风吹干的秀发更添了几分别样风华,叶启无缘享受眼前的秀色可餐,盖因为女子一双剪水美眸中尽是冷冽的杀意。 “如果说,这是一个误会,您相不相信?” 黄衫女子追上这登徒淫贼,狠不得当下便将其杀在此间,哪里会听他解释,行功运至双掌之间,直击在了他面门之上。 叶启见他出手狠辣,知晓今日误会深了,可也不可能就束手将自己小命献出,双手成爪,以一招武当虎爪手接下了其双掌。 甫一与女子招式相接,叶启便退后数步,只觉得双臂之间被一股极为玄妙的力道震得生疼,心惊女子掌法玄奥之外,更惊叹她内力要胜过自己太多,如今武当上下除了师父,怕就是练武时日最长的大师兄怕都未及此女子。 而须知,因为自己百脉俱通之资,再加上七年日月的苦修与宗师之境的师父教导,才在弱冠之龄入了一流,再放眼去看江湖,哪一个一流好手不是中年乃至老年,可黄衫女子看起来比自己最多大上五岁,内力修为竟是如此深厚。 几乎是在刹那,女子再是出招,这一次,她那一双如玉般的手的变作爪势,爪未至,但随势而来的劲风却已是落在叶启周身,废墟间生长的青草顿时被外散真气搅成粉碎,伴随着尘土一同荡起。 叶启再不敢分心,一身武当九阳功激荡在双掌之间,脚走阴阳,使出一式太极拳,左手看似缓慢却骤然抓住了女子右手手腕,以力借力一拉,同时右手成拳,以太极拳刚猛力道轰击向女子腰间。 女子心中一惊,本以为淫贼内力不如自己,便想着以一式催坚神爪一举将其毙于掌下,没想到其眼力之好,竟是寻得自己爪法之间的一隙破绽,且其当下的这一式擒拿之力,全然不似先前所展现的内家功力,不禁讶然这淫贼的师承。 催坚伸爪记载于《九阴真经》下卷,是江湖中顶尖的刚猛迅捷的爪法,对敌时,若敌内力稍有不及,便极易被爪间刚猛力道致死致残,女子想法实际无错。 可她哪里能知晓叶启一身技艺最善以弱胜强,练就《独孤九剑》多年的叶启很容易得悉她招式的破绽,而之后又使出的太极拳正是克制她这一式爪法。 且叶启习武,深知交手对敌经验之重,这么些年来常常与一流高手的武当诸侠以及宗师的三丰真人交手,比之几乎不走江湖的她,对敌经验上强过不少。 眼见淫贼一拳就要击在自己腰间,黄衫女子击空却不得收手的另一手招式竟是转变,以着一个极难看的姿势拍向叶启后背,此番她是要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让那淫贼不得好过。 叶启清楚,女子那一拳若是实打实击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死也会重伤,可自己那一拳决计不会带给女子多重的伤势,抓着女子的手一松,长拳气息也变,以拳为剑使出一招《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向后而去。 “嘭”的一声闷响,一道无形气浪自两人拳掌间迸发,继而激荡起了无数砖瓦残片,女子后退一丈,叶启足足退了有三丈,不过两人却没有再次交手,都是紧紧凝视着对方,想要发现彼此身势间流露出的破绽。 “姑娘,不必如此拼命,你且听小道解释,此间事宜真的是误会,而且那时小道与姑娘之间还有距离,小道发誓什么都没看见。”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又让女子想到先前之辱,其鼓足全身内力踩出了九阴真经中的蛇行狸翻身法,身形直是骤然出现在他身前,随即双掌齐齐挥舞,打出一记恐怖决然的掌法。 叶启瞳孔一缩,本以为女子先前身法已是够快,却还是有些低估,此时再做准备已是极难,看出她掌法痕迹,运转真力于胸膛之上,右脚后撤走出太极拳中一式步法,硬生生地挨下这一掌。 一声如若厚重军鼓之声的低沉响声之后,只见叶启脚下一双云履顿时化作了无数布帛残片,随即他噔噔噔后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如人脑袋一般大小的深坑,等着身形稳固,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也亏他自接触武学开始便将很多时间放在了太极拳的修行当中,受招之后他便以太极拳中的卸力之道将女子掌中力道运转至脚下,不然他这条命已是休矣。 再看女子,也是嘴角含血,她先是以全身真力使出蛇行狸翻之法,又骤然间击出神雕大侠传下的一记黯然销魂掌,可人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即使她年岁轻轻已是一流上,可经脉内腑依旧无法承受体内真力的高强度运转,受了一身不轻的内伤。 此刻叶启见女子眼中还是决然之色,深知今日之事无法善了,而经过几个回合间的争斗,他知晓自己以静制动只可能让自己真的被动下去,开始了第一次主动出击。 …… 终南山颠,那少年男女再一次的缠斗起来,远远看之像是仙人而舞,可近处一瞧,这样的缠斗却是凶险万分,若有一人心神稍有松懈便会丧命,可深究这场恐怖争斗的起源,却是源于一个美丽的误会。 一人所学自数十年前独步江湖的神雕大侠,内力深厚、招式变幻无常;一人技艺则是习自当今武林泰斗张真人外加更早些年一匹夫的剑道,虽内力不及,可往往都能借力打力且料敌先机。 两人手段层出不穷,打的似乎让那山间风景都要失色,便是场间砖石瓦片横飞,山石草木尽遭殃。 武学走在巅峰,就像传闻中以一苇可渡江的少林祖师达摩,或可像叶启看到那匹夫刺天的一剑,再回至数十年江湖,神雕大侠于万军之中刺杀蒙古大汗,似乎已非人间之力。 这对男女境界自比不上前人,但一身技艺足傲视当下江湖一流,甚至能让大多数一流高手叹为观止,故倾力之下也不似人间常有。 某时,到了决出胜负的一刻,两人双掌对在一处,明明是肉掌间的交锋,但发出的声音却似雷鸣一般刺耳。 残破的大殿废墟变得更是破烂不堪,废墟上生长出的草木哪还有一处完好,尽是化成碎叶木屑在天上横飞。 在他们身旁,曾经承载全真大殿无数年,后又历经数十年风雨而不倒的一处极壮阔的残壁终是不堪,轰然倒了…… 第十一章 先天功 “你这个疯婆娘,只是一个误会,你就找道爷拼命,现在好了,你我二人就在王重阳这老小子修建的暗室里饿死吧。” 叶启靠在幽深的洞壁上喘着粗气说着,他灰头土脸,一身道袍因为先前的争斗变得残破不堪,早已没了临上终南山时的出尘似仙的样子。 就在不久前,那座巨大的残壁倒塌,不知触碰了机关还是压塌了全真大殿的一处地基,两人脚下地面塌陷,跌到了一个很深的坑洞之下。 地洞很深也很大,约莫五丈高,两丈方圆,周围是由砖石所垒出的洞壁,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洞壁上长满了青苔,湿滑无比,而在洞壁的一侧,有一间内凿的石室。 而叶启之所以骂骂咧咧,则是因为两人在先前决胜的一掌对拼之下身体状态就已是重伤,在落向坑洞时为了活命各展所能,勉勉强强活下来了,可都成了强弩之末,想要动弹都是难事。 这坑洞周围的洞壁湿滑且长,就算两人全盛时期,也不大可能在这地洞之下上去,终南山上又无人,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无甚意外或是机缘,两人只能在这坑洞下坐着直至饿死。 至于叶启如何得知此地是王重阳修建的暗室,则是因为他在掉入地洞时,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音。 “宿主抵达终南山,恭喜宿主完成寻找重阳真人密室任务,奖励《先天功》纯熟经验。” …… 黄衫女子此时模样与叶启相差不多,听着淫贼的话,就当耳畔有风吹过,理他作甚?端坐靠在墙壁之上,运功调息着身中的伤势。 只是古墓派功夫历来不重疗伤,而她又未学全九阴真经,数个时辰之后,反而境界稍差的叶启先是起身。 如此实要归功于叶启一身一流的武当九阳功内力,此功虽是张真人听到其师口述《九阳真经》的残篇悟出,可却是继承了《九阳真经》的大部分特性,如太极拳阴阳融合之理、善疗伤、后劲足,再有张真人以及武当七侠无数年的修改,某些地方已经不差《九阳真经》了。 (金老爷子修改后的倚天,重新定义了九阳真经) 黄衫女子睁眼,眼中尽是戒备之色,如果此时淫贼突然发难,胜负可要再论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我都落到这般田地,道爷我可再没想法与你斗了。”叶启说完,也不去理会黄衫女子,强撑着身体靠在洞壁上艰难地向着石室走去。 虽然他对于脑海中系统发布的任务及奖励还没有摸清规律,但因为先前系统的声音,让他总觉得那本《先天功》就在石室中。 这石室与坑洞显然是间密室,那许就王重阳一人知晓,百余年前他如何能够出入此间,想来与他所修行的先天功有极大关系,再而言,就算修了先天功还是无法出去,那死前也是大赚…… 石室内空间极小,只有一个破烂的蒲团与一张石桌,桌上青灯不知采取了什么燃料,依旧在燃着灯火,周围石壁没有丝毫机关门洞的痕迹,显然此处就是开采在终南山体内一块极大山石间的。 石桌上的灰尘极厚,但隐约能够看见一个方形轮廓。 叶启没有多想,直接伸手探去,抓起一本不知是由什么材质的书籍,他将书上的灰尘拍散放在青灯下,牛皮封面上赫然正写着三字小楷“先天功”。 见真是先天功,他压制心中稍有的窃喜,轻轻将书页翻开,眼前出现了一行行晦涩难懂的道家真语,他初略翻完,竟是只能看懂半部。 武当山之武学,若论根源,并不见得有多少是学自少林,当年重阳真人在嵩山与一僧人斗酒输罢,将随身携带的集道家真理大成的武学《九阴真经》借于那僧人观看,那僧人看之,觉得《九阴真经》阴气太重,过于注重以阴制阳、以柔克刚,笑过之后,回到少林以《九阴真经》为蓝本悟出一套《九阳真经》藏于佛书《楞伽经》中,而那僧人,早年却也是一精通道藏的道人,故《九阳真经》中自含着阴阳互济、后发制人之理。 而武当传承之基,便是在三丰真人听到的《九阳真经》残篇之上,故此也是武当是道非佛的一大原因。 叶启既是亲身随着三丰真人习武,道藏掌握虽称不上精通,但绝对说不上差,就是这般看着先天功的法门,一时间还是无丝毫头绪。 等着翻书记下了先天功之后,他才将那古卷放在身上,而后在脑海中唤出系统,领取了第三个任务的奖励。 这一次领取任务奖励,他并没有看见什么画面,只是听到耳边传来了沉稳的中年男声,声音不大,也不含任何的感情,就像是流经无数群山的水流从不留恋山间任何一处风采,其所说内容正是先天功一书。 说来奇怪,先前对于叶启来说晦涩难懂的先天功口诀此刻却是让他有所顿悟,体内残留着的真气开始以着与《武当九阳功》极不相干的路线运转,渐渐的,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中也再听不到那淡然的男声,身体周遭就似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 却说黄衫女子,当叶启没有对她出手而是走进石室后,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思考着今日之事,少年是一道士,他来在终南山缅怀往日全真风貌合理,而他也应该不知道早已与江湖断了联系的自己这一脉,如此看来,这一切确实是个误会。 如果这少年确有歹意,刚刚便是出手的最好时机,今日之行确实是自己错了。 此时已然入夜,洞口之外悄然洒下了几缕月光,女子抬起精致的面容,看着那轮如玉般高洁的明月,想到了幼时在母亲怀中看月的情节,不由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却是那般美丽,也是,当人常常不笑的时候,忽然某时某日笑了,那一定很美丽。 只是在这坑洞中,没有人能欣赏到这份美丽。 第十二章 叫什么名字? 只看日月不经事,即使洞外还有日月轮回,却极难让人去数究竟过去了多少时日,尤其是对坑洞内绝了生的想法之人。 女子内伤并未在多日内痊愈,因为这坑洞下无水无食,她纵是一流上的高手,可也不能辟谷,只能靠着体内真气去吊着一口生机,哪里还能再管体内伤势? 这几日,她不是没有放声呼喊好让在墓中的仆人听到来救,奈何全真大殿与古墓虽在同一山上,可距离极远,加上当今古墓派又无百年前那样不许门人出山的规矩,即便小姐不见数日,那些仆人也不会觉得小姐会被困在某处。 她也曾试过能否攀上这洞壁,只是洞壁极是湿滑,就是寻见能借力之处,但最多行至两三丈体内就无余力。 …… 她的面色不再显得精致,饿极渴极直让她血色早无、嘴唇发干,全然是一副病态模样,不过她自小居住在古墓之中只在江湖中行走数次,实则不谙世事,对于死亡并无多少恐惧。 到了绝望之际,早已放下许多,每每侧头去看在石室中盘坐在地的少年,她心中极是自责,他说的不错,只是因为误会,却让自己与他身死在洞中,这些天他从未走出,想来对自己是恨极了吧? 洞中忽而出现一缕微风,不是自坑洞外的天地而来,而是来自那石室间。 再看洞内,盘坐在地的少年全然不似黄衫女子一样面色枯黄,皮肤比之先前都要白净,就像是新生婴儿一般,某一时刻,他蓦地睁眼,随即起身,紧接着这石室之内响起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骨节摩擦之声。 在有着《先天功》纯熟经验,他的先天功境界一日千里,而这先天功果真是奇妙无比,几日修行直让他破境至一流中,一身内力比先前要精纯了数倍有余,且除了将他一身重伤恢复如初,还让他此时腹中并无多少饿感。 “看来,这先天功有些地方确实被后人误会太深。”少年自语一声,向着石室外而去。 误会太深,他说的是因为重阳真人早逝由此导致世人的众说纷纭,当年四位宗师都与重阳真人交手,以至于好些人都知晓了先天功的一些特性,猜测先天功是一门激发人潜能法门,而人潜能只如一池死水,等这潜能激发用尽,也就到了树老草枯的地步,人自然就死了,就像重阳真人。 可这江湖宗师、一流哪位不是超常人所能,超常人所能便是常人所不能,既是如此,换而言之武学的根本便是在挥发人潜能,如此,那张三丰又何以活直百岁有余? 激发潜能又非是挥霍潜能,明教至高绝学《乾坤大挪移》也是激发潜能之法,若是激发潜能便会让人早死,明教又怎能自唐传承至今? …… 闲言不谈,叶启来至石室之外,黄衫女子看他气色比之前都要好些,心中愧疚淡去极多,所以笑了出来,可此时她笑,已无那夜看月时动人。 叶启看她模样心中便知已经过去不少时日,同时也生出一股不忍,走上前去给她渡了一道先天功真气后,说道:“石室内有王重阳留下的先天功,这几日我一直在参悟,应该能凭此出去,所以冒犯了。” 黄衫女子此时连反抗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仍由叶启将自己抗在肩上。 但见叶启抬头看了坑洞几眼,找见一些借力之处后便屈步深蹲向上跃起,这一跃,在背着一人的情形之下足足跃了有一丈之高,转而他轻踩在湿滑的洞壁一处,不见有下滑之象,再是跃起半丈有余,如此周而复始,两人终于是得见天日。 之所以叶启在修习先天功之后能带黄衫女子走出,其一是因为叶启本身就精通武当《梯云纵》,而梯云纵就是放在江湖百年前,也绝对算得上最顶尖的轻功提纵之法;其二,他因为修习《先天功》后,内力从先前的一流下成功破境在了一流中; 其三,先前说过,先天功特性一是激发人潜能二是修行之后提纯人身体的真气,两大妙处之下,他的任何一门功夫都可称得上是脱胎换骨,如若他此时再与先前的黄衫女子争斗,许在百余招之内,就能以精纯的内力制胜。 …… …… 临近山涧的全真教废墟某处,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刚刚架起两只山鸡,因为在火焰的炙烤下,山鸡的表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向着焦黄转变,时而有油脂滴落在火苗上发出几道“呲呲”的响声,让人食指大动。 “与我家七师兄学的,一会儿应该很好吃,只是有些可惜,先前与你争斗,将我那一葫芦好酒丢了,不然等它们熟了的这段时间,不至于太过无聊。”叶启一边转动着山鸡一边与黄衫女子说道,不过女子性情淡然,他这般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黄衫女子的面色依旧苍白,不过因为逃出绝地,脸上的憔悴倒不见了,沉默很长时间,她有些答非所问道:“你来自武当?” 叶启点点头,说道:“嗯,看来你见识过武当的功夫。” 黄衫女子摇头,说道:“那倒没有,见你是道士,所以才问。不过,你既然不是全真一脉,又是怎么在几日就将先天功练成?” 女子居在古墓,自然知道无数年前重阳真人的故事,故也知晓《先天功》难练。 “可能是我武学天赋和王重阳差不多吧。”说着,他将记载《先天功》的古书拿出递向女子,又道:“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小小也算共同经历过生死,没有先前的争斗,想来我也无法来到这密室之下找到这武功,给你看看?” 女子不觉得叶启说自身资质比肩王重阳有夸大,自己有着寒冰玄玉床才修得这一身一流上的内家真力,少年出身武当,却在弱冠可与自己抗衡,他资质确实高绝。 而对于摆在眼前的先天功,她并无神往之色,摇着头拒绝了叶启的好意,说道:“这是你找见的。” 叶启笑了笑,将古书收回,说道:“也是,你一身功夫得自神雕大侠,对于这先天功倒是无所谓的。” 话毕,两人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沉默,等着山鸡快要熟了,叶启忽然想到那个困扰无数金迷的疑惑,看向女子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黄衫女子眼中异色闪动,随即她看在篝火之上,轻声回道:“杨芷荷。” 第十三章 武学高处,唯心唯念也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姑娘名字好听。” 叶启倒不是在显示自己对古诗文研究的水平,只是在山鸡没有熟之前,总得找些话说说以至于让气氛不是特别的怪异,听着女子说出自己的名字,上个时空又恰好看过这首《九歌》其一,恰好能往下搭话而已。 女子并未如他意,轻点玉颜后,没有去说什么。 叶启嘴角一撇,随后看向火堆,觉着还是那两只山鸡可爱些…… 又是过了许久,叶启取下一只烧鸡,递给女子。 女子接过,等着烧鸡不再那么烫后,撕着一缕一缕,吃相看起来如她那雍容清冷的面容,极是优雅。 再看叶启,已是吃得满嘴是油,双手捧着烧鸡的样子,就好似烧鸡如与他有有万世解不开的仇怨一般,他长得很好看,吃相很难看。 杨芷荷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自幼就是清冷性格的她,掩嘴笑了。 “好久没有饿过肚子了,这种感觉很让人讨厌。” 黄衫女子疑惑,问道:“你饿过肚子?” “很小的时候饿过,饿的见到什么都想……一口吞下。”叶启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黄衫女子面色一肃,语气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 叶启抬头,向着黄衫女子摆摆手,说道:“没什么。” 女子见他表现真的没有什么,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些心疼的感觉,饿到那样,一定是一段极痛苦极黑暗的回忆。 想着少年因为自己忆起了那段回忆,即使他面上再无所谓心中也肯定不好过,女子语气依旧有着歉意,但却转移话题问道:“你的师父是三丰真人?” 叶启心下自然不是女子所想那样,事实上,当穿越、系统这两个因素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时,他的内心早变得异常强大了。 “嗯,猜的?” 女子说道:“早年家父曾与三丰真人交过手,说过真人的一些武学特性,我虽自幼在活死人墓长大,但对真人颇为佩服。” 叶启笑着回道:“这些年那老头很爱发牢骚,他说过很多神雕大侠的事情,言语间对神雕大侠很是赞叹,若他知晓神雕大侠的后人佩服赞誉他,说不得要乐得饮上几口藏着的老坛,我替他谢谢姑娘……日后有机会,带姑娘去我武当山看看。” 女子点头说道:“那便说定了。” …… 篝火成灰,两只烧鸡也化作了一对江湖天骄的腹中餐,如此,也该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刻。 两人看着变得更为残破的全真教废墟沉默,并不是因为要离别所以不舍,而是在想数日前那场误会,以致于让自己差点死在了重阳真人的暗室之中,若是许多年过后,再来回想这几日,不知那时会做什么感想。 末了,两人齐齐地笑了起来,正是那江湖儿女才有的洒脱之笑。 叶启捡起脚边的拂尘,挥动几下,行礼说道:“姑娘,江湖且长,小道去了。” 黄衫女子收敛笑容,回以一礼,说道:“道长慢走,日后有缘再见。” 说着,两人相背而行,走出几步,黄衫女子转身,忽然问道:“忘了一事,敢问道长姓名。” 叶启回身说道:“小道叶启。” 说罢,两人别于终南山全真遗址上。 …… …… 江湖真的好长,当有少年扛着长剑离开山门,毅然决然地想要走完这江湖,无数年后,长剑饮血不止,少年黑发也变成了华发,某日他觉得已经将江湖走完,便坐在一棵青树下看着远方斜阳落向西山,饮下几口酒后,看到一边有个少年拿着剑杀了一个人,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江湖似乎还长。 两年前,武当张真人关门弟子叶八侠于江湖现身,先是将关中一地的恶匪杀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他入了蜀地,蜀地的恶匪便也遭了殃,随后是云贵地区,再后是江南一地。 可以说的是,如果江湖前五十年是张真人的时代,那当下这个时代,这位叶八侠的出现便有取其师地位代之的意味,盘踞蜀地的苍天帮一夜覆灭,帮主柳阿大被一杆长矛钉在了寨头;江南第一流高手沙金鹏头颅被挂在了金陵城数日未有人敢动;江湖中最善吸人血的前明教护教法王韦一笑被打成重伤,若不是其轻功乃是当世超一流,许就命丧黄泉;江浙行省平章事在守备森严的府中莫名死去,多有传言就是这位所为…… 一桩桩事件的主角,不是二流就是一流,再或是朝廷一方为恶的大员,都在这位叶八侠手中饮恨,张真人在弱冠之时可未有这般恐怖的战绩。 然而就是这位几乎占据了两年江湖热闻的叶八侠却又极其神秘,似乎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对于这位的长相面貌,有人说他长得面目憎恶如鬼怪,也有人说他长相出尘似神仙,总之是众说纷纭。 …… 某日,苏州某间小院。 少年道士坐于院中,手捧道书看得入神,忽然自院外东南角扔来一块青石,道士像是并未感知到一般,直到青石近了身子,才动了胳膊将青石捏在手上。 他将古卷放在一旁石桌上,看向青石,原来青石上正绑着一团小纸,他解下查看,片刻后自语道:“六大派终于要围攻光明顶了,与小无忌也好些年不见了,去看看倒也好。” 道士自然就是叶启,两月前他于这苏州城感觉似要破镜入得一流巅峰之境,故择了一处小院住了下来,然而这一次他却破境失败,思来想去无数日,某日他拿起那本记载先天功的古卷看了看,又回想了记忆中武当九阳功的内容,这才发现了原因。 这两年,他能横行江湖,甚至于老牌的一流上境高手韦一笑在他手中都走不了二十个来回,实则归功于一身纯熟的先天功,但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习《先天功》之前,他已经将《武当九阳功》练至纯熟,两本内家心法虽同是出自道家,可在行功细微处也有相悖之地。 正是这细微处,成了他破境的桎梏,解决此番,最直接简单的方法就是散去其中任何一门功力,可他贪心,不舍《先天功》精纯深厚,又不舍《武当九阳功》深远绵长。 思来想去数日,他存了将两门功法融合的念头,而要将两门顶尖内家绝学融合,此事无异难于登天。 故按常理来说,他在短时间内甚至是十几年内都会没有头绪,可许是他两世为人,在思考事物时的角度不同,又许是那个《先天功》纯熟的任务奖励在作祟,再或是自幼随在可为宗师的张真人跟前习武,起步的武学见识就到达了某个高度。 只是短短数日,他便有了一丝头绪,在常世道书经理中,找到了两种功法融汇贯通的可能。 所以,他在这小院,看了无数日道书…… 其实他这般做派,正是符合了武学大成的前景,如无数年前黄裳编撰道藏典籍悟出了一本旷世绝学《九阴真经》;如当下武林泰斗张真人,内家修为无人可当,依旧每日手捧黄庭、佛经诵读…… 武学一路走至高深,唯心唯念也。 第十四章 张无忌要死 第一场秋雨过后,昆仑山光明顶已见寒意,无数还自青色的绿叶洒满了整座山间,故在平时极是显眼的山路溪水都不见了踪影,但就是如此,那些树叶依旧没能遮住那些死相惨烈的尸体,也没能盖住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江湖正魔之间,向来只有你死我活。 几年前昆仑山坐忘峰上来了两个小孩儿,之后,明教所属光明左使势力对江湖正道峨嵋派展开了异常惨烈的报复,蜀地无数庵堂一夜之间尽被血洗,灭绝师太携倚天剑及峨眉精锐下山,杀了近百明教好儿郎,这才阻了这场仇杀,然峨嵋派也因此大失元气。 无数江湖老人都知晓,当年杨逍少年时与峨嵋派孤鸿子结下了梁子,孤鸿子败于少年杨逍手下,倚天剑被夺,然杨逍却不取剑而掷于地上,随即飘然而去,孤鸿子由此被气死。 如今的峨嵋掌门便是孤鸿子的师妹灭绝师太,两方势力本就有着世仇,再经过几年前明教那场毫无由来的报复,近几年江湖热闻除了叶八侠行侠仗义的故事外,就是这两方势力于某处你死我活的争斗。 而到了今年,灭绝联合与明教同样有极大怨恨的正道其余六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了光明顶。 江湖六大派实力不必多说,山门内都自有着不少一流高手,至于二流、三流好手更是不计其数。 而明教,本身志不在江湖,故其势力也就远超江湖,而自从教主阳顶天、紫衫龙王、光明右使、金毛狮王四大大高手相继失踪,诺大一个可与整座江湖相抗的明教分崩离析,白眉鹰王自立门户天鹰教与五行旗纷争不断,昆仑山地界,杨左使与五散人也同是纷争不断…… 故当六大派整合精锐杀向光明顶时,竟是在几日之内就攻在了明教总坛前,而又因为当下明教内部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韦一笑、杨晓、五散人几大一流高手都受了极重的内伤,看着六大派闯入总坛重地而不得奈何。 …… 光明顶上,六大派以合拢之势将明教众人围在了圣火坛下。 明教之人对死似乎天生就没有恐惧,眼见六派屠刀抵在咽喉,却无一人露出怯色,甚至眼神中都没有丝毫绝望的情绪,一群亡命之徒诵读着明教教义,声势并不洪亮,可那向死而生之意却让人动容。 少林空智和尚看此没有露出丝毫慈悲,此间他辈份武艺最高,见随行不少人都露出不忍,冷声诉道:“诸位可别忘了今日所来的目的,灭圣火,除魔教!” …… …… 自拿着拂尘出了山门后,叶启杀过很多人,可一路走来光明顶,看着那一具具埋藏在树叶之下的鲜血与尸体,让他都不禁都动容了几分。 如此杀戮,那双方交战时又该有如何惨烈? 临了光明顶,高壮的门楼下堆积了数十具还在冒着热血的尸体,他们是被杨左使下令死守总坛的教众,可惜没能阻挡六派分毫,在灭绝持剑挥动几下之后,全然死尽了。 就在叶启踏过门楼,他脑海中传来了系统的机械合成声。 “宿主抵达明教总坛,触发任务:保护张无忌不死,奖励:本界气运值10%” “宿主抵达明教总坛,触发任务:击杀成昆,奖励:本界气运值30%” “宿主抵达明教总坛,触发任务:成功阻挡六大派灭杀明教,奖励:本界气运值20%” 叶启被脑海中的声音使得脚步一顿,在他看来,自己去终南山都能触发任务,那来到对这个时空剧情发展极其重要的光明顶,自然也能触发任务,尤其是在当下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这个时间节点上。 只是不知为何,完成任务后不再是与武学相关的奖励,而是他从来没有在全息卷轴上得到过信息的气运值。 最关键的是,剧情走向下光明顶上小无忌绝不会有生命危险,那系统为什么会给自己发布保护小无忌不死的这个任务? 武当山上,没有人不疼惜那个很懂事的孩子,当所有同龄人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玩着泥巴,他却亲眼见着父母自刎而亡,每日受着寒毒折磨,数着手指看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叶启自然不例外,且因为上山后他便与那孩子住在一处,他比所有人都要喜欢疼爱那孩子。 于是,他踏碎了明教总坛门楼,像是一柄剑一般地刺了进去。 …… …… 早前两盏茶时间,空闻和尚下令灭圣火,先前恼怒于被白眉鹰王所残的崆峒五老之三唐文亮便当先向鹰王杀去。 就在这时,一位少年横空出现在鹰王身前,挡下了唐文亮的出手,而后以超强的内力击伤唐文亮,崆峒五老其余之三愤而出手,少年依旧将其击败。 一众人都在心惊这少年究竟是哪家高手时,灭绝师太先是多看了几眼伴在恶贼杨逍身边的少女,再去看那跟随了自己一行人数日的普通少年时,想起了多年前在皖北女山湖畔的一事。 那是她此生感到最为耻辱的事情,就算是自己最爱的徒弟被杨逍玷污都及不上此事,女山湖上很远的竹筏上,两个顽童指着她的鼻子各种污言秽语骂着她,而她却只能看着竹筏渐行渐远而无动作。 灭绝心性极为的狭窄,早年随着其师兄孤鸿子行走江湖,若有人对她与师兄出言不敬,她必是还以一剑,更何况那时被两个不经事实的孩童肆意辱骂,且其中女童还是杨逍的孽种? 再说张无忌,整整缠了叶启一年,他本来就向善的心倒是没有怎么变过,但某些性格却是在无形中受到了影响,无数年前他捂着杨不悔嘴巴看着纪晓芙死在灭绝掌下,事后听着不悔的哀嚎,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愤恨之下辗转难眠,可自己又打不过灭绝那能如何? 于是在辗转难眠一夜后,他带着不悔划着竹筏,行在了峨眉派出蝴蝶谷必经之路的山女湖畔,言语辱骂其了一个痛快。 第十五章 小师弟真的敢杀人 灭绝在认出随自己一行数日又拦下崆峒五老的少年正是当年女山湖畔辱骂自己的孩童后,加上她也不想让眼见就要被灭的明教一事再生出波折,想也未想,拔出倚天剑杀将上去。 可没想到,少年武艺在这几日突飞猛进,她凭借着倚天剑之锋都奈何不得对方,数十个回合之后,自己力消,而对方真气犹自充足。 灭绝回身一瞥,发现自己爱徒芷若正看着那少年一脸担忧,想到一路向光明顶走来少年看向芷若的眼神,认定了一事,便是收势将剑递给芷若,下令让她去杀少年。 周芷若师命难违,拿着倚天剑走在张无忌身前,而张无忌念及当年汉水畔喂饭之恩,外加青春懵懂时对周芷若生出的情愫,当周芷若闭眼将剑刺来,他却是躲也不躲地受了这一剑。 正当正魔群雄感叹着好一幕儿女痴情时,灭绝自周芷若手中拿回倚天,使出其剑法极招绝剑刺向了张无忌。 须知,倚天剑乃是当年大侠郭靖夫妇以玄铁及西方精金所铸,剑锋吹毛断发,周芷若那一剑虽未用出多少力道,可也已是将张无忌重伤,而此事对于张无忌而言,心中所伤更甚,没想到芷若真的会将剑刺出。 场间谁也没想过,当灭绝利用少年对其徒心有爱意伤了少年时,她却不顾自身江湖地位,再是出剑去杀少年。 …… …… 灭绝出剑后从来没有留过情分,所以即便那少年像个痴人站在那里,她的剑依旧显得绝情。 剑未来至,但剑意早至少年额上。 一滴鲜血滴落在地,宛如一朵落在地上的梅花,张无忌终于自悲痛中醒来,可哪还有时间容他去避。 此时有人正向着他跑来,似乎是想要将他救下,其人是明教轻功最好的蝠王韦一笑,可在那一剑之下,蝠王的轻功也显得太慢。 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少年会死,就是张无忌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便是在这时,一声厉喝响起。 “好胆!” 但见一杆拂尘兀地出现在了倚天剑下,就像少年面前本来就有一杆拂尘,随后一声金铁之声响罢,拂尘三千银丝如飞絮一般被剑气搅碎在了当空。 随后,张无忌身前站出了一位少年道士,道士眼神如剑,一手握住灭绝刺剑手腕,另一手拍在了灭绝肩上。 那一手之下暗含十三道变幻无穷的力道,故灭绝一身衣衫瞬间鼓荡十三次,随后灭绝宛如被道士扔出的蹴鞠,撞在了明教总坛的一根石柱之上。 在道士出现总坛外掷出拂尘,再而将灭绝击飞,不过片刻时间,场间除了那些顶尖的一流高手皆无人反应过来,甚至他们眼中画面还停在少年将死的那一刻。 “小师弟。” 场间变故转折实在太大,即便众人看清少年身前多出一个道士,也无人能及时反应过来,有着武当阵营中传来的一声小师弟,众人下意识向出声之人看去。 见是以着一身拳脚功夫与白眉鹰王打了个平手的张四侠,众人心中一惊,张四侠的小师弟,那便是三丰真人的关门弟子,那位以一杆拂尘扫灭不知多少恶匪的叶八侠。 …… 张无忌看着面前的小师叔,眼眶早就湿了,再也顾不上自己身份曝光的后果,语气哽咽道:“小师……叔,是你吗?” 叶启先是笑着点头,后瞪了一眼跑在跟前蝠王。 蝠王在那眼神下直是打了一个冷颤,忙是去扶就要跌倒的张无忌。 见着无忌被人扶好,叶启弹了弹拂尘碎掉落在身上的白丝,再看向张无忌说道:“小无忌,灭绝是生是死,你说。” 他这话很显得狂妄,灭绝是江湖中最顶尖的一流高手,是江湖最一流门派峨嵋派的掌门,然而在他口中却成了随时都能被他宰掉的羔羊,可他说话的语气又异常让人信服。 所以,他这句话宛如一根尖锐的木刺刺在了所有峨嵋派弟子心中,所以当老尼被人扶起擦掉嘴边鲜血后,所有峨嵋派弟子齐齐地拔出了长剑指向了那个如妖一般的道士,异口同声道:“妖道,找死!” 叶启转身,皱眉看了一眼峨嵋派诸人,随后看向满眼含怒的老尼淡然说道:“若不是来得及时,我家师侄便会死在你剑下,你要杀他,那我杀你,这事不对?” 灭绝被一年岁尚浅的少年说自己生死,心中怒极,可刚刚对方打在自己身上的十三道力道现在还如附骨之蛆,若其现要出手杀自己,凭着其先前到来的轻身功夫,现场无人能阻。 所以她只能愤而看向武当掌门宋远桥,语气既怒既轻蔑质问道:“怎么,张真人就是教出这般正魔不分的徒弟?” 她这样说并不是存心找死,而是因为武当峨嵋两派祖先当年有旧,多年来武林中两派最是要好,这是站在两派故交的立场来教训叶启,好泄其心中怒火。 张无忌那一声小师叔声音很轻,但武当诸人听见了,而又经过叶启所言,他们确定那击败崆峒五老的少年真的就是无忌。 无忌不但没受寒毒折磨至死,反而还练就了一生高强的武艺。 被灭绝这么质问,宋远桥及武当诸侠才从喜悦中反应过来,小师弟似乎要杀灭绝师太? 此时,叶启向着峨眉一众人走去,峨眉诸人举剑如临大敌。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峨嵋的师祖早年闻名江湖的女侠郭襄,郭襄女侠性情何其侠义,可峨嵋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灭绝人性的老尼?” 灭绝听他以祖师名声来讽刺自己,心神激荡下体内伤势再是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此时她也再难顾及自身生死,指着叶启怒道:“黄口小儿,我看张真人真的是双眼瞎了才收的你这等孽徒!” 叶启双眼一眯,便自一位峨眉弟子手中夺过一柄长剑,然后身形闪烁,便出现在了灭绝身前。 “真当我不敢杀你?” 武当诸侠面色齐齐一变,想起了这些年师父说过的一句话。 你们小师弟早年经历很惨,所以他心中一直有着未曾化去的戾气,所以他做事从来没有顾及,练拳练剑不成那便多练,即便是自己练成残废也是不惜。日后他武功有所成后怕是要多造杀孽,但他又至情至性,若是为师哪日死了,你们一定要用情去牵扯住他,好让他莫要多造杀孽。 而他们也相信,小师弟真的敢杀死灭绝,也能够杀死灭绝。 可是,叶启的剑很快,他们又离着峨嵋派极远,哪能拦下小师弟的剑? 第十六章败空智 叶启剑自落下,灭绝这时才知晓,这位叶八侠并不像其余武当弟子一样爱惜名声。 过了片刻,她身体没有所觉,睁眼看去,见着道士身旁站了一人,心中复杂,那人正是自己先前想要杀死的少年。 张无忌并不想灭绝死,当然他依旧不喜欢灭绝这人,只是他清楚武当峨嵋的关系,也记得但当年武林正道逼迫自己父母时,她们实则是要想着暗中帮助武当这一脉,而小师叔若杀死灭绝,两派便会成为死敌,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先前因为伤势一时难忍无法开口,随后小师叔与灭绝有了口头上的交锋,等着稍微压制伤势,见着小师叔要抢剑杀人,他便第一时间动了,好在是将小师叔拦下了。 “小师叔,不可。” 叶启扭身看向一脸焦急的张无忌,点头收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那便不杀了,小师叔刚刚说了,今日事的事情我来解决,去看看你师伯师叔去。” 说罢,他没有理会身后的灭绝师太,而是看向其他正道诸人,语气平淡但又显得异常霸道说道:“诸位,今日明教也损伤不少,且回吧。” 不少见识过道士出手救少年后又夺剑差点将灭绝杀死,深知少年刚刚展露出的武学修为有多么恐怖,心中无不胆寒,场间一时间无人敢应。 陡然,一声厉喝在少林阵营中响起,转而走出一位光头中年和尚,他手持禅杖插入地上,光明顶上巨石铺成的地面顿时裂出了无数道缝隙。 “武当的叶八侠,还真如灭绝师太所说,就是一个正魔不分的毛头小子,张真人果真瞎了眼睛,别人怕你武当,老衲不怕,今日倒要领教领教。” 此言一出,惹得武当诸人齐齐怒喝,张真人在他们心中恍若神明,今日先是被灭绝言语了一番,现在又是被这秃驴,如何能够? 叶启看向这和尚,冷声问了一句道:“秃驴,你也和灭绝一样想死吗?” 这和尚名叫空智,自二十年前空见神僧被谢逊以七伤拳杀死之后,便成了少林的第一高手,少林七十二绝技,其练会十二门,可谓是一奇迹,不过他向来眼高于顶,所以才敢在武当门人前侮辱张真人。 此时武当掌门宋远桥心中也是怒极,可又怕小师弟如刚刚动了杀念,打斗时将这少林第一高手给杀了,便是出言提醒说道:“小师弟,莫要下太重的手。” 只是这话在空智耳中无异于也是大辱,那毛头小儿就算差点将灭绝杀了,为什么你宋远桥就能认定他一定胜? 向来脾气便大的空智无二话,直接以着一式龙爪手向叶启攻去。 龙爪手,是少林最为刚猛狠厉的爪法,不求变化繁多,旨在狠厉毒辣。 只见空智双爪齐出,两道凌厉的劲风伴在其双爪周边,直探叶启太阳穴上。 这僧人,一上手便是如此恶毒的招式,竟毫无佛家善性。 叶启的发丝在凌厉劲风下鼓动,就像是仍由狂风肆虐的一片青草。 而他对眼前的狠厉招式似乎并未察觉,只是在劲风入体前,很是自然地摆出一式最为普通的武当长拳起手式,某种无法言明的势便自他瘦小的身躯透出,那双爪之下的恐怖劲风像是一团炙火陡然迎来了一场春雨,顿时消散不见。 他道袍极是宽大,故在他出拳时,道袍随着拳势而动,他的神情又极是淡然,所以显得他此时不像在与人打斗,反而像是站在满是清风的山上看景。 当空智双爪袭来,他的双手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了其下,那双手竟是那样的白,比他的脸都要白。 “嘭嘭”两声急促的闷响,有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向着周边荡开,空智身形仿佛被人以重锤锤了一记,急速向着后方暴退。 …… 空智稳固身形,此时再看眼前道士,心中微动,自己双爪落在对方手上时,先是觉得落在了一处棉花之中,可在仅仅片刻之后,那棉花又仿佛化作了一片涛浪,沛然巨力由着自己双臂进入身体,直至将自己击退。 这哪里是武当长拳所能展现的威力? 被一弱冠少年击退,空智面上自是无光,双臂尽管还在刺痛,却是强自运起全身内力,双手再次击出,此次不再是爪,而是少林再一门的刚猛绝学大力金刚掌。 前番一回合,他已觉出道士境界不及自己,对方年幼,他也不认为那沛然巨力是其内力远胜自己,只当是张三分近年所创的一门借力打力的绝学。 借力打力,有力才行,大力金刚掌最善破柔,他此招便是要以刚猛内力一举击垮那狂妄道士。 就在空智动的那一刻,叶启身形也向着对方冲去,同样打出一掌,此掌刚猛势态竟不下那大力金刚掌,正是武当唯一一门至刚绝学震天铁掌。 两式掌法相交,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脚下地面宛如被重物砸下,尽是裂开,无数碎裂的砖石被无形的力道震起,而后又如冰雹一般向着地面砸去。 …… 两人宛如石雕一般立在场间,当有碎石落下,碎石便会被无形的力道撕成粉碎,就仿佛两人的身边,有如无数柄刀剑在争锋。 “嘶,早年传闻,空智已入一流巅峰,其年岁已近知天命,一身内力怕是杨左使你都不敢小觑,这叶八侠竟是堂而皇之的以力争力,委实不可思议。” 圣火之下,明教五散人其一说不得一脸骇然看向杨逍说道。 却说杨逍,早年除了气死孤鸿子之外,便就是以一身内力高绝而闻名,不然也能将乾坤大挪移练成。 杨逍此时也在震惊当中,沉默几息时间后说道:“天下齐人异士不知凡几,先是那以一敌三的张五侠之子,现又有叶八侠,杨逍不及也。” 说着,杨逍看向回在圣火下的韦一笑,再道:“不过,对于叶八侠如何,我想蝠王最有资格评说。” 有着杨逍这么一说,明教诸人想起了半年前江湖中关于蝠王的传闻,都是笑了起来,果真是一群江湖豪杰,此时教灭身亡的危机还未解除,他们竟是能谈笑风生。 蝠王面色露出一脸后怕,随即又化作怒容看向众人道:“老子败在这不像人的叶八侠手中,一点不冤。” …… 刚猛掌法对拼,先拼的便是掌下力道,若此间决不出胜负,随即便是内力相争。 然内力之争看似简单,内里却又极是凶险,其中稍有行差半步,便会全盘皆输,以致身残甚至身死。 明教高层除了鹰王为何战力全丧,还不是因为蝠王、五散人与杨逍争斗,杨逍以乾坤大挪移强行将这场争斗转成了内力对拼,然后被成昆钻了空子导致,若无张无忌现身,此刻这些人怕都要死个干净。 …… “咔擦” 某时,一声极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而后一声惨呼响起,便见空智口吐鲜血地再次倒飞出去。 叶启揉着刺痛的右手手腕,冷酷地看着这一幕,没有继续追击,因为他很清楚,空智在未来数月都不可能运转半分内力,且他这一辈子也再不可能在武学一道上有寸进。 再看空智,整条右臂上的僧服已狂暴的内力撕碎,嘴中依旧在涌着鲜血。 有年轻和尚赶忙跑去将他扶起,重伤之下的他显然再无先前的锐气。 不过空智虽然眼高于顶,脾性也极是火爆,但却是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江湖客,刚刚那一掌他已是明白自己与少年道士的差距,无论内力、招式之上都是不敌,心中倒也隐隐佩服。 且他很明白一点,刚刚对方已经留情,若尽力之下,自己铁定不能存活。 “叶八侠内力精纯深厚,老衲佩服,也谢过叶八侠的不杀之恩,先前对少侠及张真人的不敬,老衲在此赔个不是。” “但好叫叶八侠知道,某家师兄空见死于明教护教法王谢逊之手,此乃深仇大恨,少林派至死不能忘。不过今日仇主不在,我们也卖叶八侠一个面子,少林派即刻下山。” 第十七章 败昆仑、华山 对于这空智老和尚能拿得起放得下的言语,叶启心下也有些赞叹对方磊落,再看着对方伤重模样,点了点头,算作先前事了。 然而就在这时,昆仑派走出一对中年夫妇,正是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夫妻二人。 昆仑派与明教都在这昆仑群山,算是邻居,无数年来纷争不断,双方梁子已深,眼见明教覆灭在即,他们哪能放过如此良机? 且何太冲刚才见着叶启轻柔手腕的动作,想到他将空智击败,如今怕已是受了一身不轻的内伤,可又听闻空智所言说其内力精纯深厚,怕自己失手,便与妻子商量,由自家两人以正两仪剑法对这武当老八。 说起这正两仪剑法,是一门江湖顶尖的合击剑法,虽玄奥程度比不过武当七截阵,但胜在威力强大,数年前何太冲夫妇二人凭此剑法及自身的一流上境界,与一流巅峰甚至是半步宗师的明教左使杨逍打了个不相上下,足以见这套剑法之强。 “叶八侠想要我等离开光明顶,还是得要与我等做过一场才是,敢请叶八侠领教我夫妻二人的正两仪剑法。” “也算上我们师兄二人。” 没等叶启作声,华山派中走出一高一瘦二人,多年前华山派曾有传闻其掌门白恒被谢逊所杀,故这二人对明教也算是有仇,加上这一路间明教太不经打,总是要展露一下自身的手段,好让同行们知晓华山派不弱于人。 不过这二人心知自己加起来都打不过空智和尚,这少年能以两招败其,刚始也不敢出手,见着何太冲夫妇走出,觉着这个时机不得错过,故在此时作声。 见着小师叔要被这无耻的昆仑派、华山派四人围攻,张无忌以及那些随行而来的武当弟子心中犹有不愤,不禁纷纷出言道这四人无耻。 何太冲早年是一饱读诗书之辈,面皮口才都是出众,对着这一片骂声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说道:“这世间自有因果,叶八侠想要我等退走光明顶,那理应要承受此时之果。虽不知叶八侠为甚要这么做,但叶八侠没有以着武当一门压迫,想来是不想武当卷入,要个人了事。” “难道,你们武当真的要与魔为伍?” 一时间,武当诸人哑口无言,叶启也不由得多看了这位昆仑派掌门一眼,一番话下来,何太冲却是将这件事的界限划了个明明白白,若山门妄动,便是与魔教为武,这张嘴好生了得。 张无忌气之不过,正要起身去帮小师叔一同应敌,却被莫七侠拉了下来。 “无忌莫忧,这些年你这小师叔可是妖孽的很,他下山前,我与你六师叔、四师伯便以武当七截阵与他打过,那时他就凭剑与我们打了一个平手,这两年,他传信习得了百年前江湖第一高手重阳真人的一门绝学,如今境界也早不知去了何处。 何太冲夫妇二人的两仪剑法倒有门道,可那华山两老头的反两仪剑法就是个歪瓜裂枣,不足忧虑。” 莫声谷轻声说着的同时,明教站出两人,一是光明左使杨逍,另一人则是与武当有着秦晋之好的白眉鹰王。 只见杨逍说道:“昆仑派与华山派当不为人子,叶八侠大义杨逍谨记,故愿与叶八侠一同对敌。” 鹰王倒没说什么,但见那态势,显然也要与左使同行。 叶启回身向着二人行了一礼,说道:“二位还是好生疗伤吧。” 说着,他转身看向正与张无忌言说的莫声谷再道:“七师兄,拿剑一用。” 莫声谷应声,笑着将自己背后三尺青锋解下扔给小师弟,说道:“小师弟,下手也别重了。” 先前叶启与空智斗武前,宋远桥劝戒叶启下手莫要重了,可那是一对一的情形下,此时情形四对一,莫声谷还是这般说,让昆仑、华山二派四人当是面上无光,直是脸色通红。 也让六派其余中人议论纷纷,难道这叶八侠在击败空智大师后,还能以一对四? 叶启笑着接剑,看着那四人,说道:“请吧。” …… 在叶启重伤空智后,所有人都认为他承了张真人衣钵,一身技艺尽在拳脚之上。 可只有武当诸侠才知,小师弟最擅长的从来不是拳脚功夫,而是剑。 所以当昆仑、华山派四人攻来,叶启没有以太极之势去周旋,直是执剑入了正反两仪的围攻之势中。 …… 刀光剑影顿时出现在了这光明顶上,就像是一方可以摧毁任何事物的涛浪,任何船只在它面前都会被撕成粉碎。 而在这海浪下,道士如剑,仅凭一柄三尺青锋,却让其再难相近分毫。 何太冲夫妻那是早已成名江湖的一流高手,华山派二人名声虽是不显,但已有华山弟子明言,那是其派师爷一倍的人物,两人俱是一流中的用刀高手。 在这四人以正反两仪的合击之法下,怕是有半步宗师的高手在此,许都要当场饮恨,可叶八侠不退反进还没有落得下风,他的剑道修为,难道步入了宗师殿堂? …… 十数个回合之后,昆仑、华山四人刀剑合击之势逐渐变得流畅,再是两个回合,四人刀剑齐齐向着叶启落下。 刀剑映射着天穹红日的光芒,便似一道携无物不催之势的洪流而下。 叶启双眼眯起,手中有攻无守的剑势一变,双手持剑横在面门之前,正是太极剑式当中的一式他强任他强。 “铛铛铛铛”四声刺耳刀剑之声响罢,叶启身形被击退数丈,而他脚下,留下了数十个锲进山石三寸的脚印。 纵是他修有先天功使内力精纯深厚远超同境,可在那四人齐力之下,依旧得退。 …… 就当众人以为叶八侠要败在昆仑、华山四人的合击之下时,稳固身形的叶启没有退避,反而再次向着四人攻去。 他双手高举着青锋,面对再次化成如浪般的刀剑之势,眼中只有冷静到极致的神情,就似乎先前击退自己的四人如同四桩枯柴。 他落剑,青锋笔直而下,因为笔直,所以显得这一剑极是简单,就像是一柴夫,举起手中柴刀砍在柴上。 一剑,华山高个老头惨呼,倒飞而去。 他再而举剑斩下,何太冲之妻长剑尽碎,倒地昏迷。 第三剑,华山矮个老头胸口被斩出一道极狭长伤口,其身形退至华山阵营中,不敢在再攻。 第四剑,何太冲发冠被一剑平削,披头散发半跪在地,低声称败。 第十八章追杀成昆 叶启先是击败少林当下第一高手空智,几乎在未调息的情况下,正面胜了昆仑、华山四位一流高手,如此恐怖战绩令人动容。 当道士收剑去平视诸人时,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诸位,今日可还有谁不服,叶启一并接了。” 许久,无人敢应,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一事就此罢了。 …… 末了,六大派收拾死去同门尸首,欲要下山,张无忌忽然走在少林僧众前,先是行了一礼,而后问着另一神僧空闻道:“不知贵派圆真何在?” 空闻面露不解,问道:“敢问张少侠找某师侄何事?” 张无忌说道:“圆真俗家姓名成昆,当今六派围攻光明顶少不了有他一番挑唆,还有,当年他未入少林前,曾杀我义父全家,我义父之所以各处击杀武林豪杰留下他之姓名,也是要逼他现身,我找圆真,是为报仇。” 听着张无忌一番言语,六大派诸人退去的脚步一顿,纷纷向他看去。 当年谢逊于江湖各处杀人,留的姓名确实是成昆,但看张五侠之子不似在说谎,难道确有成昆其人? 空闻听之却是怒道:“我少林都决意要退,张少侠还要不依不饶,难道你以为有叶八侠为你撑腰,我少林真就怕了?” 张无忌沉默一会儿,说道:“大师若要觉得在下言语虚假,明教诸位豪杰能为在下作证,先前他们之所以重伤,也是受了成昆幻阴指的暗算,且大师将成昆叫来,在下也能与其当面对质。” 蝠王韦一笑本来就因为自身内力其寒不得解而受了内伤,来至光明顶后又糟了成昆暗算,虽有张无忌解救,但体内伤势不知要养多久才能痊愈,对成昆正是恨之入骨。 本是想着日后再去少林寻仇,见张少侠问了,怒着帮话道:“老子以圣火明誓,张少侠所言不假。当然,你这和尚可以说老子我妖言惑众,但也如张少侠所说,请成昆出面对质。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先前在我明教内殿中,成昆这老小子亲口说了,当年空见之死,是因为空见发现他的恶行,故想要化解我谢三哥与他的恩怨。空见和尚当真痴傻,静坐枯柴上,被我谢三哥打了一十三记七伤拳就此死去。 老子知道你们少林寺有教无类,但想来应该不会是一收纳穷凶极恶、反叛无常之人的藏污纳垢之地吧?” 空闻在江湖中,向来以脾气好为著称,可先是听着张无忌辱及自家故去师侄,又听着魔头叫嚣,直是怒极伸指指向蝠王与张无忌骂道:“我家师侄浴血奋战,被殷野王无耻偷袭而死,你们却还要这般坏他名声,简直欺人太甚,今日某不下山了,倒要好好领教一下诸位的无耻。” 空闻说着,有两少林沙弥退出总坛门楼之外,不一会儿,两人抬着一具尸体回到了圣火之下。 圣火大殿无顶,前些日子光明顶虽有雨下,但今日天时晴朗,圆真就躺在一担架之上,脸色紫灰,显然是死于天鹰教绝学鹰爪的刚猛内力之下。 看着正主确实死了,张无忌也不好再去戳少林伤疤,正是要陪声道歉,在收剑走回武当阵营中就一直未曾言语的叶启忽然开口说道:“圆真和尚只是假死,怕是深知今日事情无法善了,想要由此来金蝉脱壳。” 叶启出言,不由得空闻不信,虽他心中依旧恼怒,但还是看向地上师侄的尸身。 也就在这时,闭眼的圆真忽然睁开双眼,而后其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宛如一条泥鳅一般逃出了大殿。 空闻先前之所以认定圆真死去,是因为他在入圣火大殿时曾亲自查过,此时圆真睁眼逃去,他自是反应不及,殿内其余诸人更是如此。 当然,惦记任务以及知晓这个时空剧情走向的叶启除外,在圆真离开大殿时,他便运出轻功追了出去。 ……… …… 且说成昆此人,一门绝学幻阴指早年在江湖也是有着不小名气,在收徒谢逊后,已然是江湖一流上的高手,后在被明教上任教主阳顶天在明教密道撞破自己与师妹的奸情后,便拜师空见神僧入了少林。 他拜师少林自然有着自己的谋算,但也因此有了一番别的机缘,他之绝学幻阴指乃是至阴武学路数,而少林武学又属至阳,他天赋不差,又得空见悉心指导,最后竟是隐约摸到了武学至高之理的阴阳共存。 短短十年,他从原先一流上破境入了江湖中几乎很少有人能及的半步宗师境,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杨逍与蝠王、五散人内力争锋下施以暗手,差点将一众明教高层杀死。 再说当下,成昆在光明顶内殿中施展暗手时受了重伤,事后又被张无忌于乾坤一气袋中九阳神功大成时的真气再伤,可在其逃跑之时,脚下少林轻功速度竟也不下全盛时期多少。 而叶启在极凶险的内力争锋上赢了空智,后又剑败华山、昆仑四人,若说内力无损决计是不可能的,加上成昆对光明顶上极是熟悉,每每在叶启追上之后,其总能够凭着地形再而甩开。 故在叶启将成昆追出大殿之外后,一时间竟是追之不上。 …… 两人速度极快,就是元人劲弓射出的箭簇都比之不上,周围真实存在的树木在眼前宛如浮花掠影一般。 但毕竟人有穷途时,成昆内伤未曾好极,体内内力又不似叶启两大神功同修下回气速度极快,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被追至一处山崖,见是无路可走停了下来。 “叶八侠这等轻功不似武当所有。”成昆坐在地上调息,到了绝境的他,反而不如之前逃窜时焦急。 叶启没有步步紧逼,停在距成昆一丈之外,如成昆这般高手在绝境之下他不敢小觑,且近一个时辰的追逐下,他同样疲惫。 “嗯,不愧是能教出谢逊的混元霹雳手,你这话确实不假,这门轻功并不是武当所有,不然哪能将你逼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