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圣》 作品相关 序 圣字,上又下土,远古象形时,又字可化为手,一手以遮天下之土,是为圣。 世间修行皆为成圣。 天下万物皆可修行。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修文圣,刀枪剑戟拳脚血气修武圣。 文圣掌七情六欲,一颗魂儿生死离别。 武圣掌经脉血气,大好身躯驰骋天下。 西乾王朝一统天下近两百余年了。 东临苍茫大海,西至巍峨雪岭,北到无人之地,南面是十万深山。而现在这整个天下姓朱。 圣皇朱盘,手握百万雄兵,实力无限接近圣境,又兼得文韬武略,一众大臣俱都拜服。 自朱盘登基后,南征北战,将四方蛮夷妖兽尽数驱赶至不毛之地。所以整个王朝武道盛行,朝廷和江湖的界限也就不像自古以来分的那么清晰,圣皇一诺‘唯勇者方为将’使的江湖中高手纷纷入伍以博取战功,封侯拜将! 朝中最为强势的三位封侯大将军则是军中英模,万敌屠戮,勇武至极。 只是任凭王侯再耀眼,却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三侯之首,‘冠万侯’陈玄易的一个庶子已经渐渐成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何惜我命 阳平县秋季午时的阳光特别刺眼,每到这个时刻,满山放牛的少年郎们都会找棵古树围聚起来下棋,既可以逃过烈日的追捕,也可以娱乐一番比比高低。 和往日一样,十几个少年郎有的盘腿,有的叉腰,收起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目不转睛地盯着众人眼前的棋局。 “这么大优势,还是没办法搞掉他的马啊!又给他吃了老子的车!”一个粗眉圆脸少年摸着被吃掉的棋子,长叹一声,四下瞅了瞅,见众少年都皱着眉头,心下稍稍好过了些。 “赶紧的,别装什么君子,给老子支支招!别的不打紧,就见不得陈家小子这面无表情的装犊子样!”粗眉圆脸又被吃了个炮,心烦气躁地嚷了起来。 围观的一个少年闻言,扬了扬牛绳,说道:“拉倒吧,人家陈千语让了你个车马炮,你还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说你是真臭棋篓子,还怪我们君子了。” “别扯犊子!连县令家师爷都下不过他,老子能撑这么久还不是天赋异禀了?来!陈家小子,你别给我摆张死人脸,小心老子打断你腿!”粗眉圆脸大手一挥,打散了棋盘上的棋子。一双瞪羚眼狠狠盯着自己对面的白衣少年。 粗眉圆脸对面的少年缓缓站起了身子,仔细看去,这少年倒生的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鼻若悬胆,一双星目稍有些狭长,却更显得眼神光凝聚。这少年虽然穿的是最底层粗布做的衣裳,但颜色是纯白色,洗的极为干净,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个收拾过的补丁。 白衣少年撇了撇嘴,眼神里闪过一点寒光,轻声说道:“王大壮,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倒是敢动我一下试试,殴打主家的罪名,可是杀头的。”说完白衣少年把手放在脖子一横,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哼!陈千语!你也配叫主家,我大乾王朝以武立国,这么多年了,你身为陈侯爷的子嗣,却连个武都不能练,扔在我们乡下放牛,整日下棋弹琴的,练得一手娘们绣花功夫,我看叫你声娘们都是瞧得起你,大家说是不是啊?”粗眉圆脸的王大壮听闻杀头后,声势虽然不减,但眉宇间有了些怂意。 白衣少年陈千语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若是你,管他什么主家母家的,找个没人知晓的夜里偷偷下个黑手,总比在这儿嚼舌根要划算的多。”说罢,不理其他人的议论,伸手推开围观的少年郎们,从怀中掏出一本损了封面的书,低着头朝山坡上正在吃草的牛缓步走去。 烈日稍微有了些收敛,照在陈千语手中的古书上,握着书的手骨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修长。陈千语从早上放牛起就一直面无表情,直到此刻才皱了一丝眉头。 “不准我学武快意恩仇,我就只能去考功名给娘亲立碑入伺供奉,可是这血海之仇报来却是遥遥无期了。”每当陈千语心中烦闷之时,他总要翻一翻这本娘亲留给他的破损古书,古书有九页,但每页只有十几个古字。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纵使他自己熟读四书五经,阅尽县里城里可读之物,还是认不出这鬼画符一般的文字。 “到底这是哪个王朝的文字,既没有象型,也没有考究,便是最早有记录的大禹王朝也没有这等字画。”怔怔的待了许久,陈千语看了眼天色,翻身上了牛背,准备回家。 阳平县是西乾王朝首城燕京近郊的一个万人小县,相对于人口亿万的王朝而言,这里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不过胜在离首城燕京很近,又加上是‘冠万侯’的封地,所以整个县城还是比较繁华。 “哟,十七少爷携牛凯旋啊,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不赶紧给少爷准备柴火,也不怕饿死你们!”说话的是个叉腰中年壮妇,前几日刚从燕京侯爷主府调度过来的管事大妇,正斜靠在‘冠万侯’阳平府的后院朱门上,伸出一根粗指,边瞟着牛背上的白衣少年,边指示着几个小厮。 陈千语见怪不怪,也不搭话,旋身下牛,递了牛绳,径直穿过壮妇,进了朱门。 像往常一样,取了挤眉弄眼满脸嬉笑的小厮手里干柴,卷好衣袖,低头倒持起火。 “我说十七少爷,小妇我昨儿个接手家务时听说你挺邪乎的,从前几年起,谁家小妇人伺候你谁倒霉,不是病死就是想不开投了井。难怪你娘那妖女敢惹‘邵阳郡主’,一场大病死的凄凄惨惨,指不定是生了你,被你克的脑子糊涂了吧?” 中年壮妇摆弄着粗壮的兰花指,嘴里却依旧不停:“我看侯爷也真是人善,就给你扔这儿近郊好死赖活的养着,要是换了别家大将军,家里生了个邪乎,还不早扔--” 陈千语忽地站了起身,转过头,脸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盯得壮妇心里一毛,兀自闭上了嘴。 “这几年是有几个管事的妇人乱嚼舌根,后来都莫名其妙的死了,许是被我克死的吧,不知你这一身横肉可抗克不。” 壮妇脸色一变,突然扬声道:“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内院干活!”话音一落,围观的小厮们俱都掩嘴而走。看得四下无人,壮妇怪叫一声,双手一伸,整个衣衫霎时鼓了起来。 “叫你一声十七少爷是尊重侯爷,你还跟我耍横,你算个什么东西,侯爷位列武尊,二十多个子嗣,哪个像你这般不堪,今儿个我不废你点什么,你这么多年都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个死了娘的小杂种吗?!”壮妇衣衫渐鼓,周身肤色竟然都浅了起来,显然是筋肉鼓起的效果,此时她离陈千语仅三步之远,面对从未习过武的小少爷,她有十足的把握一掌打断他胳膊而外人却查不出来伤势。 “宁为辱搏命,不为曲拜猴。”陈千语断喝一声,转身从灶台上夺了菜刀,反手压在自己额头之上。 “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你和我单独在此处,你若伤我一下,他们或许不敢言语,但我若横尸在此,你看他们敢不敢禀告家主!我就算再得‘邵阳郡主’嫉恨,但毕竟陈侯庶子被你这等下人杀了,她郡主就算惺惺作态也会杀了你全家陪葬!” 陈千语话音一落,大步跨出,砰砰砰,掷地有声三步迈到了壮妇面前一尺之内,他虽然年方十六,但却生的高大,星眉紧皱,死死盯着壮妇横肉的脸庞,一字一字的说道:“你断我左臂,我挥右臂砍下,你断我双臂,我便撞柱而亡,你断我四肢,我咬舌自尽。” 壮妇不过是个练过武的妇道人家,就算经常打责小厮,但又何曾见过如此不要命之人,愣神之时,只觉得左脸一阵疼痛,眼底隐有金星,喉头发甜,竟然是陈千语打了她一耳光! “你这无赖的小贱种!竟敢打我!”壮妇嘴角含血,形同疯癫,双袖发颤,可面前的陈千语一脸绝然之色,想到一家老小,终是不敢动手。 “你敢挡一下,我立时自尽,这么多年来,像你这种小人我见得多了,只会嘴上逞能,但只见了血光,便一个敢造次的都没有!”陈千语话音未落,又一耳光扇去,壮妇这次有所准备,身形猛地后移,足尖一点,飘到几丈之外,脸色惊恐地盯着陈千语,气的浑身哆嗦:“好,好,好!我们走着瞧!”说罢,转身飞奔出门,临了一掌拍在门口青石壁上,震起一阵沙土,显然怒急攻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死人方不可惧 入夜,天气有些凉爽。 陈千语依旧像往常十数年来一样,在自己的屋中,研墨作画,好似从未曾与人发生过争执。 陈千语的小屋虽然不大,但推门而望,左侧俱都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右侧这是一张小方桌,两条长凳。桌子上摆着砚台笔墨,几摞宣纸,长凳上则放着一副古琴,琴上横着一根长笛,几本古谱规整的叠在一边。 自从年幼时搬到这阳平县来,从未有人教过一笔一划。可是每当提起狼豪笔,陈千语就感觉周身沐浴,行云流水,见字见画,都信手拈来。 字写多了,自然劲力透纸,但时日一长,总觉得这字如锥,越写越尖。尤其是最近几年,每次自己提笔写不到一个时辰,就感觉笔尖有些许晃动,而心头却随着笔尖的晃动有些瘙痒。所以,每逢这个时候,便停下练字,重新研个墨,作上一幅画,心中那丝瘙痒就会舒缓许多。 刚勾勒出一副牡丹,还未润色,陈千语忽然嘴角起了笑意,寻思道:今日公母二壮都想折辱我,那我便画个双犬戏花图好了。 陈千语盯着半纸牡丹想了下,便提笔作了起来,一个时辰不到,满面笑意得震了下纸张,放下狼毫,吹干墨迹,轻轻将纸压在小书桌上。提起那根长笛,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眼月色,轻声吹了起来。 笛音如同月色一般轻轻地飘洒了开来,本来稍微有些喧闹的后府院,也静了下去,时日久了,府苑的人都知道这十七少爷虽然手无缚鸡之力,整日冷面不语,一寻他开心就寻死觅活的,但他的笛声却是极为悦耳,忙碌了一天,听着这笛声入睡,实在是惬意,就算是最喜好吆喝的习武护院们,也都能静下来,不一会儿就有鼾声从他们房间传出来。 夜色中一个身形矮小的人影轻轻推开了陈千语的房门,拎着个包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陈千语见状,也收了笛子,脸色罕见的缓和下来,笑着对来者伸手比划道:“李伯,今夜的画名为二犬丹下戏,你明天拿去给人家时说这就是图个乐子,不要钱的。” 光线虽然还是有些暗,但已经看清来人是个有些许驼背的瘦小老汉,看手势是个聋哑人,从包裹里取出一只油包鸡和一小壶酒,又重新把包裹塞入褡裢,笑着朝陈千语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画出了门去。 “唔,这鸡还有些烫手,估计李伯又偷偷起炤热了一番。”李伯是陈千语娘亲当年的马夫,记忆里就一直是聋哑的驼背老汉,他经常扎些手工品拿去集市贩卖,换点碎银子,也能给自己穷苦的老东家少爷加点衣衫粮食。所以李伯也就是陈千语压抑这么些年来唯一愿意笑脸相迎的人。 三年前某天,李伯拿陈千语的墨宝当油纸包裹自己雕刻的小玩意儿去燕京城贩卖。结果遇到开字画行的商家,一眼就相中了陈千语的字,大大方方开了一两银子买了去。打那日起,李伯隔三差五便去陈千语那儿寻些笔墨换点银子。 送走李伯,陈千语脱下白衣,晾挂起来。盘腿坐在床边,合上双目,心中默摆上一副棋子。 自懂棋之日起,这棋子万千变化无需摆下棋盘,陈千语单凭意念,便能想个通顺,心中各执一子,几个时辰也不会错乱了棋步。但今日只是下了十数步,心中棋子却无端轻颤起来。 “糟了,心棋一动,定是有劫。”陈千语立时睁开双眼,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轻一扣。年号,月,日,时辰默念一遍,诚下心来,左拇指一屈,停在无名指最上方。 “卦为赤口,争执所致,今日午时和傍晚两场争执,心棋轻颤是小劫,那悍妇被我吓住,怕我反噬她,真若要阴我,定是生死大劫。看来应该是那王大壮了。”陈千语想到那粗眉圆脸少年,面如止水,站起身吹熄了桌上烛火,转身走到床边,取出一套黑色衣衫换上,又拿了块黑布攒在手中。 夜色渐深,整个后院一片宁静,偶有初秋虫鸣。 隐隐有团人影自院墙上翻过,透过月光看见地面上人影有些宽,正是午时下棋的王大壮。 四下查看了一番,王大壮悄悄走到了陈千语的门外,从手上拿出把暗淡的匕首,插入门缝,一挑,打开了门栓。 “哼,这狗犊子果然睡着了,不是传言和县里瞎子学的能掐会算吗,可算得今日要挨顿毒打不?”屋内一片漆黑,但透过月光,王大壮见床上凉被鼓起,心底一喜,把匕首插入裤腿,从怀中掏出一捆麻绳,大步迈出! 阴暗的屋内忽然发出一声闷响,霎时又恢复了平静。 “唔!唔!”王大壮觉得呼吸不畅,刚有点意识,又感到后脑火辣辣的疼痛,挣扎一下,发现四肢竟然像待宰的猪一般被麻绳打了死结,而自己嘴里却被堵了块黑布。 “从现在起,只许我说,你只能听。”换回一身白衣的陈千语点着根蜡烛,慢慢出现在王大壮眼前,拖了根凳子,依旧面无表情。 “本以为午时激你一下,你要筹谋数日寻个机会再来害我,可入夜你便来了,倒有点出我意料。”陈千语整了整衣衫。 “不知你可曾听过一句谚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一针’。” 王大壮园脸一横,翻了个白眼。 “看起来是没有听过,这不打紧,我自幼受尽折辱,饱尝冷眼,你这点不屑我并不放在心上。其实我也觉得那句谚语有误。” 陈千语忽然皱了下眉头,从王大壮的裤腿处拔出了那把有些生锈的匕首。 “想来你还不止要打我一顿,是想割了我喉咙吗?” 王大壮闻言立时收了白眼,使劲摇头,他一个十几岁乡野少年,怎可能为点小仇便杀了陈千语,这匕首只是挑门闩用的而已。 “其实我想说,这谚语分人来看,我心里只有这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话音一落,陈千语手中匕首缓缓顶在王大壮心口,任凭被捆的身子如何挣扎,王大壮还是眼睁睁看着锈迹斑斑的匕首刀刃消失,只余一把刀柄插在心窝处。 陈千语手腕翻转了一下,明显地感觉到刀刃和肌肉纠葛的撕扯,盏茶时间,支支吾吾声音沉寂下去,而这具身子也随之停止了抖动。 生锈的匕首也能生生捅入体内,直插心房,再反转搅碎。这酷辣手段看起来显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陈千语用力背起这粗眉园脸呲着目的尸体,轻轻推开了屋门,月色一如既往地洒落,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小小县城夜晚便连个军府巡逻的也没有,陈千语一路走到了平日里放牛的山脚阴面,那里有一座乱葬岗,四面环山,断字石碑和杂草相间,不时有虫鸣阴风声,霎是吓人。 尤记得第一次背尸来此处自己惊恐痛哭的模样,陈千语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年自己五岁,母亲病死,自己刚被流放到这里。自幼虽不算酒池肉林,倒也是锦衣玉食,与母亲其乐融融。但就是来到这里那一天起变成了人间炼狱。再也见不到一个和善之人,府苑来的管事妇人日日打骂自己,那一群恶仆白日朝自己打扫的屋子撒尿羞辱,夜里醉了酒便悄悄潜入房间欲做些娈童之事。若不是自己三番五次自尽吓退他们,怕是早已糟了毒手。 陈千语八岁那年,一个彪型小厮又借酒劲闯入房中打骂折辱他,但怎料酒醉厉害,失足磕到床沿,摔晕了过去,终是不堪烦扰的八岁少年,铤而走险,用麻绳勒足了彪形大汉一炷香的功夫,也是借着月色,将对他而言硕大的尸体拖入了乱葬岗,心慌,恐惧,疲惫,几乎拖垮了幼年的他。 “王大壮,午时我激你一次,你若不放在心上,便没这一劫,但你既来寻我晦气,我必杀你。” 将尸体远远地抛入坟中,陈千语叹了口气,像是在跟死人说话一般,又说道: “我当日熬了三年才明白这世间只有心更狠之人才能活下去,无论仇大仇小,我只怕活着惦记我的仇人,因为我还有大仇未报,分不出心神对付你们日夜烦扰,你若死后怪我,尽管化作厉鬼找我好了。” 陈千语直起身子,看到乱葬岗边上林中几许绿光,或者是鬼火,或者是吃腐肉的财狼之眼,但都无所谓,它们也会怕活人,却并不会畏惧一个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狸猫换庶子 陈侯阳平府的清晨一向比阳平县里的百姓要早一些到来。 日出之前半个时辰,整个后院已经沸腾起来,这里是陈侯的封地,自然要按照燕京主城里陈侯府的作息来定。 一众小厮都起身梳洗,为数不多的丫鬟们也都开始梳妆收拾起来。 陈千语睁开眼睛,下床打了杯井水,梳洗过后,趁着众人忙碌的功夫抄起了早已烂熟于胸的四书五经。不过一会儿,便听得房门一阵猛拍声。 开了门,却是昨日傍晚时分新到的管事壮妇。 “十七少爷,家主请你过去一趟。”壮妇面有喜色,夹着嗓子高叫一声。 陈侯阳平府家主便是‘冠万侯’陈玄易的表弟兼亲信陈有德,按辈分,陈千语应该叫声叔叔。陈有德向来在燕京主府留宿,极偶然才会回阳平。况且自陈千语来此地数年,也不曾召见过几次,即使见了面,也都冷言冷语。 “年幼时受了欺辱,想找这所谓的叔叔哭诉,他竟嫌吵闹,让亲卫左右给我耳光。”陈千语盯着满面喜色的管事壮妇,心下一阵思索:“不然算上一挂,且看是凶是吉?算了,逃也逃不掉,凶吉有何妨,。”想到这里,陈千语整好白衣,跨步出门。 陈侯阳平府虽然比不上燕京诸府气派,但也算是造型别致的雅致院落。一路上穿过池塘和十数根雕花柱,陈千语来到了家主屋前。 “十七侄吗?进屋吧。”一个中年低沉男声从屋内传来。 陈千语微微一愣,这称呼倒不像是恶事,随后推门而入。身长八尺,脸颊微凹的陈有德就坐在四方屋内的八仙桌前品茶。 “听闻你昨日和刘妇起了争执又寻死觅活的?”陈有德含笑将茶碗放下,轻声说道。 陈千语点了点头,脑中不断回想昨日细节,怕是那壮妇先告了状,看她喜色想来对自己很不利。待会儿若要细问,必须筹划一番。 “无妨,都是下人间的乱嚼舌根,这次找你过来是要跟你讲一件事,兄长得了圣皇吩咐,咱陈家要和徐国公家联姻了。”陈有德一脸春风。看的陈千语也稍稍放松了下来,遂问道。 “联姻自然有家中诸位哥哥,跟我扯不到关系吧。” “这次徐国公家年轻一辈尽出,你那些兄弟里也有不少已经婚配的,兄长和老祖宗商量过,此次会召集这一辈所有子弟,多促成几对。你今年刚好十六岁,成人礼前去一趟,说不定礼毕后就成了亲。你要是能和徐国公家的女子成了亲,那就是一步登天了。”陈有德面色和善,又说道:“特别是老祖宗他老人家,这次提及到你,毕竟有快十年未曾见到,甚是想念。对了,你把你娘亲当日留给你的那枚‘化血玉’找出来,等回了燕京主府这也是你身份的证明。” 陈千语听到此处,有些迟疑,老祖宗自然是他亲爷爷,可自出生以来,这陈侯主府老祖宗不知何故,对他从未曾有过一丝祖孙情,倒是很宠溺他那几个哥哥。怎么今日会突然提及自己? 陈千语欠了欠身,拱手问道:“敢问家主何日启程?” 陈有德眼弯如月,笑眯眯的说道:“不急,算上今日,也要三日之后,你我叔侄二人,何须家主称呼,喊我德叔就行。以往公务繁忙,是疏远了些,但日后你若是和徐国公共结连理了,咱叔侄见面次数就更多了,也就不必这么客气。你这几日也不必再去做工了,修养调理就行。” 出了屋门,陈千语总感觉这事隐隐有些不对劲,回想方才管事壮妇的神态,以及这陈有德完全不同往日的态度:难道是确定自己会和徐国公联姻吗? 陈千语穿过池塘,立时闪到一棵树下,细细盘算起来。 “如果回了燕京主府,以当年模糊的记忆,家里对自己态度恶劣至极,按讲这等事不应轮到自己。即便有些隐情,轮到了自己,谁都知道自幼无人传我武艺,这以武为尊的天下,我又怎么可能被徐国公那等豪门大户看上?即便再退一步,我娶了徐家哪位女子为妻,可是以陈有德在那人身边的地位,完全不屑巴结我。” 陈千语轻轻圈起了左手,踌躇片刻,卜卦需心诚,也最是耗精力,昨夜已经算了一挂,识海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恢复完全清明,如果此刻再算这卦,怕是大伤识海。 正犹豫间,一道黄色身影从树对面晃过,仔细看去,却是那管事大妇,。而她身后跟了一个身形与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也是穿的一身白衣,越靠近陈千语的心越下沉。 因为那少年竟有三分酷似自己! “呵,原来如此!难怪要我找出‘化血玉’,这倒是省了我精力了。”陈千语霎时将心中疑点琢磨了个七八成。随返回自己房中,收拾衣物。 “如果所料不差,只怕我交出埋藏的化血玉之时,便是我殒命之时。” ‘化血玉’是当年娘亲弥留之际偷偷塞给自己的一块玉佩,嘱咐自己好生藏放,自己年幼时还有印象曾被几个黑衣人殴打胁迫找到此玉,研究了一番后便不屑地扔还给自己。打那日起,再无人询问过。后来自己怕玉丢失,便趁新砌院墙之际,将玉砌入后院红墙之中,数年之间再没碰过它。 陈千语轻身推开自己的屋门,提了一把小铲,寻思还是尽快找到此玉,再晚一些,怕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一阵悉悉索索之声,后院红墙临角处扬起了一番尘土。陈千语提起袖子,露出一截颇有线条的前臂。抹了抹额头汗水,心中一喜:找到了。 “数年不见,你倒是黯淡了许多。” 这枚‘化血玉’有手掌大小,圆润通透,上面隐隐有几丝红色的纹理,看起来像是血迹,陈千语觉得这应该就是‘化血玉’的由来。如今砌在墙中许久,这几抹血迹更是黯淡下来。 “十七少爷挖的辛苦了。”一声冷笑自陈千语背后传来,却是那管事壮妇! “家主料事如神,说你想脱离此地回燕京主府,必是心急如焚,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出了‘化血玉’,都说你能掐会算的,我就站在这儿,且让你算一算,你命数如何呢?” 陈千语听闻此言,心下一沉,四下看去,众小厮具都上工去了,此地就她一人,昨日以死相逼喝退了她,而她现在竟然毫无惧色又寻上门,看来自己的猜测对了九成。 “十七少爷你不算就不算,别探头探脑的呀。本妇得主母指点,已至‘明力境’中品,对付你这等文弱少爷,逃你是不可能逃的了了。你不是一向硬气又邪乎吗?来来来,今儿个你再演遍寻死好戏,昨儿个本妇没看够呢!”管事壮妇叉腰冷笑,那衣袖又鼓胀了起来,显然下一刻就要动手。 “嘁,说你是个蠢妇都是抬举你了,家叔刚才召我已经把所有事都跟我讲了,我也甘心给家叔做内应,毕竟叔侄血脉相联,怎忍心杀了我,只是知晓此事下人太多,那白衣替死小鬼此刻已经死绝了!”陈千语摇了摇头,满面春风。 管事壮妇闻言脸色大变,喝道:“放屁!家主方才刚吩咐我来取你性命,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情?家叔果然高明的紧,‘狸猫换太子’的局总是会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中,若是太子自愿当狸猫,谁还要冒险换一下呢?”陈千语笑意不减,搓了搓白皙双手。 管事壮妇听得‘狸猫换太子’后,脚步不稳,倒退半步,一脸狐疑地盯着陈千语。 陈千语用手擦了一下脸庞,笑道:“怎地,我脸上可有脏污?还是你这愚妇不信我所说?家叔不就是趁这陈徐联姻之际,把我从乡野报上名去,燕京主府近十年未曾见我,换个家叔信赖的人拿着我的信物,替我去联姻,日后也好为他所用呗。” “这替我之人一时难找,也就几分相似,万一出了岔子可是欺主的大麻烦,而我又识抬举,过往那点隔阂,我叔侄早已不在乎,那莫不如直接用我便是。至于你们这几个知晓内情的下人,愿杀愿留,全凭家叔主意。” 陈千语闲庭信步地走到管事壮妇身前,盯着她惊恐的双眼,缓缓说道:“我看你此刻被家叔欺瞒来寻我麻烦,我就知道家叔一定是要坑杀了你,你是燕京主母派来管事的,倒没那么容易死,至少给你挂个弑主未遂的罪名,将来哪怕回了燕京主府,跟主母也好有个交代。咦?那边传来声音,是家叔来了!” 管事壮妇双手猛地一推陈千语,放声大叫道:“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没弑主,我要回燕京主府,我要找主母告状!” 陈千语只觉有千斤重力自那双手传入心口,继而五脏六腑霎时都像移了位一般剧痛,饶是他自幼做苦工,练得一身精肉,可这管事壮妇惊慌下三成不到的一推之力便已经承受不住,大口喷出鲜血! 管事壮妇一见此幕更是惊慌错乱,‘明力境’中品已经算得入门练家子了,浑身劲力足顶虎豹,双足猛一点地,抬身两丈跃上红墙,心道误杀了此子,怕是弑主之名坐实了,再想到主母那雷霆手段,把心一横,就算主母要杀她全家,她也不能再回去了,还是逃命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化血玉 陈千语见管事壮妇一步蹬墙,迅速消失,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胸口犹如针扎一般刺痛,怕是已经断了数根胸骨,骨刺研磨着内脏之痛几乎使他昏厥。 “不行,那陈有德见壮妇久不返还,一定还会派人来取我性命,我要先逃一步,养好伤势再说。”陈千语硬撑着站了起来,用嘴衔住‘化血玉’,右手摩挲着肋骨,找到断骨处,咬紧玉佩,猛地一压,‘咯咯’几声,断骨生生按回了原处。 生接断骨的剧痛感差点让陈千语直不起身子,更何况这种情形下随手一按,有些骨缝并没接好,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煎熬。 嘴里吐出的鲜血不断地侵浸着‘化血玉’,陈千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血流到‘化血玉’之上,瞬间就被此玉吸了进去,玉上那几道血迹霎时通红透亮起来。 挣扎着走进了屋内,陈千语缓了口气,将‘化血玉’从嘴里吐出,双手撑着桌子,剧烈的疼痛感像烈酒般腐蚀着他的意志: “不行,走不出去,实在太痛了。那蠢妇可以骗,陈有德却不可能信我这些编排,他这次就是想置我于死地,想来不会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 陈千语煞白的脸庞冷汗直流,思索管事壮妇如果是逃出阳平县,一时之间陈有德还不能知晓此间情形,自己应该还有段时间逃命,只是这伤势太过严重,短期内是行动不便,不如就近找个可以掩藏的地方,等到了夜里再说。 正犹豫间,陈千语忽然发觉扔在桌上的‘化血玉’竟然慢慢吸收了自己的鲜血!过得片刻,这血液全部消失,而整块玉竟然变得透明了!透过这‘化血玉’,自己压在桌上练过的字帖,渐渐清晰起来,只是上面的字迹却无端扭曲了。 陈千语怔了怔神,这是怎么回事,透过此玉看去,字帖上硕大的汉字,竟然化作一个个并不熟知的鬼画符! “这。。。这是那古字!”短暂的发呆过后,一向沉稳的陈千语几乎尖叫起来!这鬼画符太过熟悉,正是娘亲留给自己那日夜思索的古书中文字! 一阵摩挲,陈千语将那本有些破损的古书哆哆嗦嗦掏了出来,拿起‘化血玉’放在古书之上,颛臾之间,这数年未曾看懂的古书第一页四个鬼画符赫然化作通用字体! “大衍真经!” 陈千语赶紧翻开第二页,密密麻麻的鬼画符透过‘化血玉’一一变成汉字。 “调,生,养,离,衍” 每一个字都有一页注释,每一个注释都有一段冗长的口诀,陈千语静下了心神,浅诵着这本‘大衍真经’,就仿佛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般令他痴迷。这书中所载调息之法非散尽全身真气不可修,否则功法相抵,必生死障!而陈千语恰好从未曾有人传授任何功法,无气可散,自然省却了最为重要的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陈千语渐渐感到困意袭来,识海一片清明,人却缓缓倒了下去。 “李哥,你说咱是不是埋得有些浅啦?” “浅个屁,嫌浅你自个儿挖去。这是哪儿?这特么乱葬岗!埋个死人三五天就烂了,就算将来下雨一冲给这倒霉犊子从土里冲了出来,一炷香就得让那些吃腐肉的畜生给嚼了!” “是是是,李哥讲的对,咳,也是咱倒了霉,趟上这么件丧良的差事,那刘管事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家主找不到就拿咱当使唤,这狗屁少爷死的倒是蹊跷,周身还有余热,就是没了心跳。” “我猜是刘管事一掌给震碎了脑仁儿,你没看见她刚来那日的威风吗?‘明力境’中品你知道啥意思吗?那就是能参军入伍,将来有机会当大兵痞的主!刘管事也就是个女子,地位能低点,要是个男的,估计都能回燕京主府当护院!” “啧啧,真厉害啊,李哥,你说我能练成这功夫吗?” “滚边儿去!少不练武老来废物,你现在这岁数都和这鸡毛少爷差不多了,骨头早就硬实了。这练武最重要是有天赋,打根基,都是富人家的活儿,打小就要边吃边练,我虽然年轻时也热衷于练武,可练了功,光吃饼子都不顶饿,后来就练不下去了。” 说话的两人都是阳平陈府小厮的打扮,趁着夜色抬了一具尸体扔到后山的乱葬岗,完事儿后,交头接耳的走了去,只剩下四周一片寂静。 月色渐渐弥漫开来,又是一个如常的夜晚。 一阵悉悉索索声,几只专以腐肉为食的豺狼聚在一起,四下找寻能裹腹的食物。 突然,离这几只豺狼身旁三尺的土堆里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惊得这些‘午夜野兽’四下逃散,那只手不停地蠕动,过得片刻,又一只手伸了出来,快速地将松散的土堆拨开。然后一具埋入土中的‘尸体’砰的坐了起来! “呼-呼-。”陈千语大口喘着粗气,还好埋得不够深,从早些时分那两个小厮交谈之时,他便已经清醒过来,只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胸口竟然一点不痛了,连断骨都已经复原了!”陈千语伸手摸了摸白天被打折的肋骨,感叹造化的神奇,看来这‘大衍真经’确实厉害,只昏睡一段时间便康健起来,好像这肋骨还更为强韧了一些。 “我只诵读完一个‘调’字,这么重的伤势就可复原,那如果把其他四个字也读完,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了。听刚才小厮讲,我近乎假死的状态,可昏睡这段时间的记忆我却没有了。” 陈千语看着沾满泥渍的白衣,皱了皱眉,娘亲当年就一直喜欢穿白衣,一尘不染,所以自己也格外珍视衣衫的规整。但此刻显然是来不及整理衣衫,还是尽快先赶回屋中查看的好。 陈千语借着夜色从乱葬岗中跑了出来,轻车熟路地回到了阳平陈侯府,从后院翻墙而入,发现自己的屋门依旧敞开,想是还未曾打扫。 “还好,古书仍在!”陈千语面露喜色,一眼盯上了桌上那本‘大衍真经’! ‘化血玉’自然是被拿走当了证物,能留住古书也算是幸事。陈千语静了静心神,这次陈有德以为自己已死,必然要用那替身顶替自己入燕京主府,若是平日里自己就算回去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那个人也会袒护陈有德。但这次是陈徐两家联姻,当着徐国公的面,弄个假的陈侯子嗣,即便是个庶子也要丢尽脸面,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府再科举给娘亲挣个牌位,而不是一路隐姓埋名逃亡被陈有德他们追杀,一世无法出头。更为最重要的,娘亲留下的‘化血玉’一定要夺回来! “大衍真经我只诵读了两页便昏睡过去,后面的内容并不知道,如果没有‘化血玉’,无法再诵读了。” 陈千语想了一下,为防陈有德发觉,一应物件都没动,只是取走了自己换洗的白衣,借着月色,匆匆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公侯联姻 西乾皇朝疆域广袤,四海宾服,而真正的中枢之地便是坐落在皇朝正中的燕京! 燕京占地方圆数千里,人口数千万,乃是整个西乾王朝最繁华的都城。 西乾皇朝以武立国,但这燕京之地,却是文武俱盛,此时朝中文官虽不及武将威赫,但那王朝武力越是兴盛,自然国民就越安定,而民安则艺旺,所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西乾王朝边陲之地虽不盛行,但在这中枢燕京,满地开花。 今日,坐落于燕京城内东北方的陈侯府,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朱皇钦点当朝徐国公及冠万侯两大势力联姻,一众文武百官携家眷子侄都来此地拜贺。而两家财力至盛,凡是来此地祝贺的,连普通百姓都有银两打点。所以在燕京陈侯府外,漫漫人海,喧哗此起彼伏。 “报!徐国公及家眷已到府外。”燕京陈侯府大厅之中,一对身着劲装的护卫,齐声抱拳道。 陈侯大厅通阔明亮,装饰极为华丽,纹龙华柱,镶金刻银,只是这大厅不仅奢华,在大厅两侧,陈列着一排各式兵器,每样兵器之后还有一件人型盔甲,隐隐有着肃杀之意。 此时大厅当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长九尺的锦衣大汉,两道剑眉通天,双目如星,鼻梁坚挺,面长唇薄,傲如寒霜,几乎看不出年龄,正是当今西乾王朝第一勇将‘冠万侯’陈玄易! “传我令,除十八铁卫,其余人随我迎宾。”陈玄易猛地站起,周身竟有丝丝紫电缠绕,厅中无论男女,摄于威严,俱都抬不起头,只能拱手而出。 徐国公与陈侯都是世袭公侯,封地众多,名望极盛,此次徐国公应朱皇钦点,带了他家中尚未婚娶的两子五女前来联姻,而这其中便有才名誉满燕京的最幼女儿徐芷画。 此时陈侯府门口围观的人群越来越拥挤,人人争相探头往门口停住的国公大轿看去。 八台国公大轿并做两排竖立在陈侯府门口,数十个眼神犀利的护卫驾驭白马围住了大轿,两边齐整精壮的军士扯开千丈红绸将人群隔断。 陈玄易此刻已经率众人迎到轿前,目光环视一周,视线所及,威压横扫!四下熙攘地人群立时禁声,人群中不乏有练武的汉子,此刻所受到的压力更重,有些功力稍弱的,已经站立不住,流着冷汗苦苦支撑。众人若不是太想要一睹那惊世幼女徐芷画,只怕早已落荒而逃。 “徐国公,数月不见,本侯有礼了。”陈玄易对着八台轿子左尊轿,拱了拱手。 轿帘缓缓拉开,一位满面虬髯的中年汉子从轿中俯身而出,正是徐国公。 “哈哈哈哈!陈侯爷有礼了,咱燕京虽大,但我只要身在燕京,抬头就能看到紫气鼎盛,岂不是是天天见着你,哈哈哈哈!”徐国公还了个礼,笑意满面。 “血气外泄,功力不精,让国公见笑了。”陈玄易依旧面如寒霜,但那通天剑眉却挑了一下,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就是他有喜色的表情。 “圣人才能收敛血气,当今天下除了圣上,几人能走到这一步?走走走,不讲这些客套话,赶紧进府,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女这几日都茶饭不思的,快拉出来溜一下,也好让陈侯见见这些小鬼。” 徐国公一挥手,和陈玄易大步迈入了侯府大门。而被威严镇压悄无声息的人群渐渐躁动起来,这些巨擘一进门,那不就该公子小姐的出场了吗! “哎哎别挤,别挤,那边开赌啦!国公千金徐芷画今日初次露面,貌压群芳,能夺今年闭月榜魁首!马上就截止,还不快去压?” “你下了多少注!我听人讲这字如其人,那徐芷画的字可是我见过最娟秀最娇羞的字啦!” “放屁吧你,就你吴驼子也配见过徐芷画的字?!我可是下注了三十两大银赌她魁首呢!” “那闭月榜一年一次,要等到入了冬,朝花楼才发榜,现在还早着呢,你们就敢这么赌?” “有何不敢?徐国公夫人大家都识得吧,那岁数,那身段,那容貌,啧啧。徐国公前面嫁出去的几个长女,哪个当初不是在闭月榜上挂着排名的,一个比一个漂亮,这如今轮到最小的,用脚都猜的到,好看,绝对好看!” “嘁,你们都是瞎猜,老子的妹子有个相好的他姐就在徐国公家里当差,亲口告诉老子的,人家徐芷画是天之骄女,何止夺个闭月榜的魁首,也就是她太年幼,功力不到火候,过上几年,凭她的天赋,这‘玉满天下四大榜’,她至少能占个仨!” “快别吵吵了,扣下眼珠子仔细看,掀帘啦!” 吵嚷声中,那七台大轿依次掀了帘子。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哇,哦声霎时掀到高潮。 “我特么说啥来着!看见没有!这趟来的值不值!老子下了百两赌注值不值!”人群中一个彪形大汉,状若疯癫,仰天大笑。周围的人有鄙视的,有嘲笑的,还有和他一起大笑的,这公侯联姻倒成了百姓的一大喜事。 徐国公夫人当年也是入过最被百姓津津乐道的‘玉满天下四大榜’中奇女子,虽已年过半百,但也是一身修为通透的可人,领着一众家眷,但以相貌论,竟然丝毫不输自己几个子女。 徐国公夫人由一个年少黄杉丫鬟搀扶,那女子相貌虽然还算清秀,但在夫人身边映衬下来,却降了不知几个层次。只是一双杏眼霎时灵动,环顾了四下,渐渐弯了起来,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轿门依次掀开帘子,每走出一位女子都引得围观人群齐声喝彩,徐国公家眷却是都遗传了乃母风采,相貌这一条上,各有千秋,也不知这一会儿工夫,坏了多少鉴赏的眼珠,入了多少思春少年的梦乡。 前呼后拥中,众国公家眷依次步入了陈侯府门。直到府门关拢,围观的人群才赫然喧哗起来,有些好事之徒大声嚷嚷,今儿的莺莺燕燕虽然不少,但都是曾经见过的夫人及小姐们,哪有那传闻中的才女徐芷画?! “徐国公,家父近三年来在后院闭关修炼,固不能出来相迎,还望国公勿怪。”陈玄易领众人进了大厅,转手作揖微颔首道。 徐国公赶紧还礼,说道:“太侯爷可是国之靠山,圣上钦封的靠山侯,我老徐怎敢惊得他老人家大驾。过会儿我亲自去太侯爷闭关处问候一声。”语罢,徐国公又转了转身子,盯着大厅周围的铠甲兵器面露喜色,继续说道。 “全天下都知道陈侯府有座‘英武堂’,如今看来果然不负盛名,‘冠万侯’一生戎马,‘紫电落雷’枪下不知击毙多少枭雄,如今他们的铠甲兵器能得陈侯珍藏,也是他们生机未绝啊。” 陈玄易摇了摇头,说道:“我虽自幼征战沙场,杀敌无数,但也敬佩各中豪杰,是以我并不屑于囚人精魂这等邪术,徐国公自可可近去查看,这些兵器铠甲都是死物,他们主人的精魂早已被我打散,所以它们只做祭奠,并无生气,也都是凡品了。” 徐国公哈哈一笑,道:“看这些作甚,赶紧将侯爷的公子千金们唤出来,我还等着再抱几个娃娃呢!” 陈玄易微一点头,下属几名护卫便悄悄退去,不过一会儿功夫,从厅外传来一阵脚步。 “好!但听这些脚步声,大部分都已至‘明力境’上品,陈侯果然教子有方啊。”徐国公抬手抚了抚满面胡须,喜笑颜开。 此次徐国公带两子五女前来,本是大数,奈何陈玄易膝下子嗣众多,所以仅仅站入大厅的儿子便有八人,女儿则有十一人之多。 徐国公哈哈大笑,看着厅前众多双方子女,朗声说道:“这御赐联姻,天下幸事,你们这些小辈互相认识认识,今后勉力共荣,助我西乾王朝繁荣鼎盛,保我陈徐两家昌华百年!” “且慢!”一声长啸自厅外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真假庶子 原本已有些羞涩的厅中众人闻声皆都转过身去,便连一直面若寒霜的陈玄易也微皱了下眉角。 厅外缓步迈入一个长身白衣少年,剑眉悬鼻,型如刀刻,一双稍狭长的星目盯着厅中的陈玄易露出点点寒光,正是消失了数日的陈千语! “父亲大人,孩儿陈千语,接得旨意,特从城外阳平县赶来。期间受人暗害,落得一件娘亲遗物,所以稍有来迟。”陈千语面无表情,倒和陈玄易的神情有几分相似。 陈玄易闻言,侧目看了眼一直在厅下端坐的陈有德,此时陈有德正皱眉盯着陈千语,只一瞬,陈玄易心中已有答案,冷言道:“千语,你怎么讲?” “他胡说!孩儿才是陈千语!孩儿有‘化血玉’为证!”众子嗣中,蓦然又站出一个长身白衣少年,手举一块玉佩,和方才进来的陈千语相貌有三分相似。 徐国公此时收敛了笑意,大手挥了一下,旋即坐入纹麟椅,伸手缓缓抚起了胡须。 陈玄易盯着陈千语沉吟道:“你二人此时争执,颇为大胆,待会儿必有一人会立弊于此。‘化血玉’是当年十七娘亲的陪嫁之物,昨日千语回府,我看过了,是真物无疑,你是何人,敢来此处冒认十七?” 陈千语突遭陈玄易直视,只觉得周身空气都变得缓慢起来,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掉,‘扑通’跪倒在地,却仍勉力抬起了头,说道:“三日前,孩儿接旨意备好‘化血玉’,便遇一伙蒙面人闯门抢夺,将孩儿打至昏迷,以为已经杀了孩儿,随后弃于阳平县内乱葬岗中,怎料孩儿命大未死,这‘化血玉’却被他们夺去。” “你这不知哪里来的妖人胡说!”那手持‘化血玉’的白衣少年转身抱拳道:“这‘化血玉’乃母亲遗物,孩儿自幼到阳平县后,将其藏于砌墙之内,妥善保管,何来被夺之说,这小妖人胡言乱语,父亲不信可问有德叔!” 众人闻言俱都看向说话少年所指之人,陈有德松了下眉头,低声道:“确实此子才是我侄儿陈千语。” 陈玄易寒霜的嘴角微微起了一下,挥了下手,说道:“杀”。左右旋即站出一对精甲护卫,大步向前架起了陈千语。正要将分毫不能动弹的陈千语拖下,却听得他大喝一声:“生为陈家子嗣,怎肯受如此羞辱,我要与这假子‘绝斗’!” “哦?绝斗!”厅中原本低眉观戏的一众陈徐子侄霎时激动起来。 ‘绝斗’是以武为尊的西乾王朝最为尊崇的一种争端解决方式,顾名思义,绝是绝户的绝,不死不休。斗是斗勇的斗,只要能致对方死地,兵毒火阴诡一切招式皆可使用。 一旦有人要发起绝斗,那此人无论所犯何事,都可以暂时搁置。如若‘绝斗’胜利,那即无论所犯何事,永世不得追究。 而发起‘绝斗’者,只能自己亲身上阵,但被绝斗方可以任意指定一人替己出战!并可选择绝斗地点与期限,但为防止民间好勇斗狠之人凭此欺凌弱小,则必须要有爵位以上的人作证方可。 陈玄易闻言大步迈入厅中,负手而立,盯着陈千语说道:“即便你不是本侯儿子,但你敢在陈侯府喊出‘绝斗’来,本侯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那持‘化血玉’的少年额头冒了几丝冷汗,他深知自己并无什么好的功法,跟街头武馆修炼多年武艺,也只摸到‘明力境’下品,若不是陈有德找到他,并许以承诺,事成之后,助他一步登天,直达‘明力境’上品,他一个小小蝼蚁般的角色根本不敢冒此风险在‘冠万侯’眼皮子下道:“我倒觉得那小骗子更像是那个什么陈千语,你看他那死了亲娘一样的表情,和咱父亲大人异曲同工啊。” “哈哈!大哥你说你平日人人都称你‘玉面善心’,可只要和弟弟我在一起,才能露出本性,这嘴可真损,不过为弟喜欢!” “这世上这么多烦扰,也只有和你一起,我才能安心下来,管他输赢,我们也只是看个乐呵,‘绝斗’?呵呵,也许死的那个人才会更幸福一些吧。”这近三旬的男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非要看那个什么徐芷画,可如今这厅里除了国公夫人,哪还有什么绝色能与你相比,我们走吧,让父亲发现又要责罚我们练功不力了。” “别着急啊大哥,他们开打啦,你看你看,噗!俩泼妇打架,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三旬男子忽地伸手隔着面纱捂住了锦衣男子口鼻,趴在他耳边小声道:“别得意忘形,父亲最厌恶举止轻浮了,这等猴戏等找机会大哥我让他们这些废物夜夜演给你看,现在赶紧回内府。” “呸,说我轻浮,大哥你举止都轻薄了。”锦衣男子被人扯住衣袖边走边笑道。 而此时大厅中的两个少年已经扭做一团,陈千语只修过三天半的‘大衍真经’,连功法都没看全,更妄论什么招式。但那假冒少年却在武馆中修炼了一套‘黑虎掏心掌法’,虽然只是‘天地玄黄’四层功法中最下层的‘黄’字功法中的最下品,可足以占尽优势。 这假冒少年鼓着眼睛将早已熟烂于心的‘黑虎掏心掌法’从第一招使到了最后一招,‘砰砰’声不绝于耳,已然打在苦苦支撑的陈千语身上数十掌! 陈千语心下一沉,漫天挥来的掏心掌法无论如何去挡,都能瞅着空隙打在自己的胸口心窝之上,当日那刘氏管事壮妇达到‘明力境’中品,只一掌便将自己打的吐血而倒,而这假冒少年即便弱上一个品级,这么多掌打在同一个位置,只怕自己又要受重伤了! “吓!”一声大叫,假冒少年见陈千语果然毫无章法,心中大喜,立刻提起全身力量作全力一击,双掌竟然爆出了几根青筋,显然是‘明力境’下品的标志,双掌猛地挥出,这等‘绝斗’之事,敌不死则己亡,将他潜力全部逼出。 “砰——咔”带着青筋的全力双掌又绕过了陈千语徒劳地格挡,狠狠打在他的胸口,震的陈千语的白衣扬起细细白灰。 “啊!疼!疼——疼——疼!”霎时惨叫声嘶吼起来,刚才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白衣少年此刻只剩一人还立在原地。 “怎么可能!”本来一直当笑料围观的众子侄突然齐声高嚷道! 大厅之中,除了面若寒霜的陈玄易之外,便是徐国公也眯了眯眼角。 因为此刻那假冒少年正瘫倒在地,抬臂哀嚎,那一双手掌硬生生向后弯曲到臂,折断了! “这小子明显没练过任何功法,看他步伐和出拳的劲力,只怕连‘明力境’下品也不到,怎么会用胸口硬折‘明力境’下品的家伙拼力一掌呢!” “这——只怕至少也要到‘明力境’上品才能凭借肌肉的浑实度抗下这一掌而不受伤。至于胸口生抗就折断双掌这种事,最少也要暗筋境下品练遍周身筋脉才有这个可能性!” “但这不是胡扯吗?这天下再大,可谁人能跳过‘明力境’,修炼‘暗筋境’?我猜一定是这小子故意装作什么也不会,想临阵诱敌以虚,还击以实!” “哼,你若是有了‘暗筋境’的实力,会去和一个‘明力境’玩这种心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棋高三招 其实不仅是厅中众人惊讶,便是陈千语自己也是有些发懵,修炼三天‘大衍真经’后,自己虽然有五成把握能赢‘明力境’下品,但预估也是重伤而胜,怎料过程如此轻松。不过陈千语只愣了短短一刹那,便醒悟过来,‘绝斗’还未曾结束,这么多年来领悟的真理,敌人只要活着,自己就不算真正脱险。更何况陈有德已经说自己是假身份,他绝不会反口,那只有让这人亲口承认他是假的才能有转机。 猛地一声,陈千语瞅准那已经翻折的双手,拼劲气力踩了上去!打蛇打三寸,伤敌伤旧疾! “啊!太疼啦!我,我,受不了了,别,别踩了!”双手尽折的少年在地上圈作一团,陈千语的右脚仍然不停地用力左右碾压,闻言大声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冒充我的身份!” “求。。求你了,你让我死,别踩了,求。。”地上摊着的少年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躲避陈千语的脚,可双手已断,怎么可能逃出这只魔脚。 陈有德此刻脸上终于收敛了笑容,懊悔不已,枉自己城府多年,但今日竟连犯三次大错,先是被陈千语假死所骗,在他现身的那一刻,以陈玄易的心机怕是九成九猜到实情,但即便徐国公在侧,他依然敢做伪证,毕竟那妖女之子和自己相比,陈玄易根本不会将那废物放在心上。 本来事情凭他算计已经解决,怎料那陈千语竟然想到‘绝斗’之计。但就算他敢‘绝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三天前见陈千语之时自己偷偷查探过他,一点功力未有,筋骨也和常人差不太多,便寻思让那替身自己下场‘绝斗’示勇,也好为联姻博个先机。可这仅仅三天,那陈千语竟然能修得浑身铜皮铁骨,折断替身双手。明明自己可以代他下场,一招便能击毙这等级别的对手,哪还会有这等事发生。 陈有德看着陈千语不断折磨替身的画面,心下凉透,看来自己在阳平县这么多年确实太忽视了这个侄子,毕竟是妖女之子,如此年纪,在‘绝斗’这种不死不休的情形下,尚能控制情绪,在大庭广众之下残忍地折磨对手以求翻盘。而自己却受阻于徐国公的真气结界根本不能插手。那替身‘绝斗’败局已定,必死之人,他即便承认了是假的也不过是一死,如今为求解脱,只怕顷刻就要讲此事和盘托出。徐国公就在身侧,若为事实,那即便自己对陈玄易再有用,也受定了责罚。这若真是这个十几岁孩子的算计,如此逆境都能让他翻盘,自己将来必被其害! “我说,我说,别踩了,好汉,求你。。”蜷缩着的假陈千语终于熬不住这等折磨,自己命实在不好,但既然左右都是一死,那还不如痛快一些,想起陈有德刚才点头的样子,少年竟然懊悔落泪,他娘的,既然他坑了自己,那自己也要拉他下水! “我是假的,你是真陈千语,我就是个武馆打杂的小厮,那陈有德许我好处让我装扮成你来骗个婚,他说他已经把你杀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干了这等事,好汉你行行好,我把命给你,你一招杀了我吧!” 陈千语闻言点了点头,蹲下身子,伸手从他怀中掏出‘化血玉’,冷声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但却是我对娘亲唯一的思念。”这话半真半假,不过大厅中很多女子听到此处都有些波动,再仔细看陈千语剑眉星目的俊朗相貌以及那一直冷冰的表情,和‘冠万侯’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当然更是坚信眼前这少年是真正的陈侯子嗣——陈千语。 “那我便送你上路了。”陈千语运足力气,猛地一掌拍在那闭目等死的少年天灵盖之上。众人中有不少从未真正见过杀人的大家闺秀,此刻有的捂眼,有的皱眉,有的则瞪大了眼睛。 “砰”地一声闷响。 “啊!疼。疼疼疼!”白衣少年虽双手尽断,但仍拱起身子,想将头埋入地下。陈千语这一掌竟未曾将他打死,只打得他颤抖蜷缩起来! “这,你忍一下,刚才估计打滑了,我再来!”陈千语也是尴尬地撇了撇嘴角,估计自己连‘明力境’下品都不到,根本打不动已经修炼过功法的假替身,此刻箭在弦上,只得右手急速后摆,拼足全身气力,又是一掌拍出,正中地上假陈千语的天灵盖! 本来已经捂住眼的少年郎们,慢慢地都把眼睁的圆滚滚!就这么一脸替人尴尬地看着徐国公的真气结界中一个白衣少年抓住另一个白衣少年的衣领,‘扑!扑!扑!扑!扑。。。’朝着他天灵盖打了十几掌,那被打的白衣少年断掉的双手不停挥舞,嘴角渐渐留出血渍,便连嗓子都喊哑了! “你。。你他妈的能。。不能使。点。。唔。唔!” 众人嘴角都不自觉地张了开来,那白衣少年陈千语打了十几掌之后,又换了个姿势,双手猛地掐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只勒地断手少年吱吱呜呜的惨叫。 “够了!”一直寒着一张脸的陈玄易忽然暴喝一声。整个大厅之上霎时寂静下来,只有真气圈里粗重的喘息和断续的咒骂。 陈玄易再也忍不下去,抬手一挥,一道化作利箭的紫电在众人眼前一闪,那圈中的两个少年砰地分了开来! 陈千语全身突然一刹酥麻,抖得浑身汗水,而眼前这个自己费尽力气都没折腾死的替身,凭空消失了。只在地上留下巴掌宽的一团黑灰! “紫电阎罗箭!”徐国公是大厅之中除了陈玄易外境界最高之人,此刻却也是最为震惊之人。厅中众人还在愣神之际,只有徐国公自己看见刚才那一刹那所发生的事,‘冠万侯’陈玄易抬手凌空化血气造紫电为箭,万分之一刹便已经穿破自己的真气结界。那紫电刚触碰到替身旋即爆炸,将他连血带肉一起炸做一团黑灰。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这等可以瞬穿自己真气层次的爆炸威力竟然分毫未曾伤到替身身后那少年,陈玄易对自己血气的掌控以至化境,只怕离那传说中的‘半步武圣’不远了。 徐国公有些恍惚地站起身来,自己刚识得‘冠万侯’时,他还仅仅是在先天境界,自己还可以平视他,但就这么几十年功夫,他已经越过自己太多太多,或许真的是天赋差异太悬殊吧。 向来以天赋异禀著称的徐国公叹了口气,隔空将自己下的真气结界化掉。 陈玄易冷冷地喝道:“铁卫何在!把陈有德锁住气息,压去后堂。此人心存邪念,辱我家风,差点坏了圣谕,待今日事了再做定夺。千离,待今日事了,你领你十七弟回房。”继而转身朝徐国公做了个揖,到:“国公见笑了,家门丑事,有辱门庭,不过现在已经揭过,还是继续完成圣谕的好。” 徐国公赶紧还礼,笑道:“正是如此!我看这些小辈交头接耳的,想是迫不及待了,就先让他们多亲近亲近吧。咱们二人也是许久不见,你且带我去给老祖宗请个安,再叙旧不迟。” 厅中众子侄目送两位大佬及各位长辈在铁卫前呼后拥中走出自己的视线后,俱都松了一口气。想起今日所为何来,不由地又嬉笑羞涩起来,一双双眼睛不断地偷瞄着对面站着的公侯子侄们。 陈千语收了心神,伸手入怀,摸了摸‘化血玉’,心底一阵余悸,还好刚才提前将此玉拿走,要不然依那人的功力,只怕此刻地上那团黑灰里也要夹杂着玉粉了。 对于这种世家联姻陈千语并没什么兴趣,且不论自己功力太差,没习过功法,那些公侯小姐看不上自己。就算有,可母亲大仇未报,哪有功夫谈论这等小事。以前自己身心都投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上,都觉得时间不够用,现如今自己又有‘大衍真经’修炼,时间更是宝贵。恨不得立时就能找个地方修炼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江山行者 “在下陈千境,陈家千字辈排行第九。” “在下陈千离,陈家千字辈排行第十一。” “在下陈千渊,陈家千字辈排行第十二。” “在下陈千尽,陈家千字辈排行第十五。” 陈千语冷眼瞧着依次报出名号的同辈兄弟,这些人在他少年时的记忆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自己虽然天生过目不忘,但年幼时的记忆里只存在一个大概的府邸轮廓,和几位长辈的样貌。娇弱纤细的母亲,飞扬跋扈的‘邵阳郡主’,不苟言笑的那个人以及满头红发的老祖宗,还有一个好像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小姑姑陈玄静! “对了,今日这等联姻大事,怎么不见那个‘邵阳郡主’?”陈千语正陈思间,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十七弟,该你介绍啦!”转头看去,一个高束马尾的英俊少年憨笑着看着自己,只是他眉宇皱了一下,又恢复了神色,正是刚才自报排行十一的陈千离。 “哦。”陈千语微微一怔,朝着陈千离拱手说道:“在下陈千语,排行第十七。” “往那边说。”陈千离笑的很是开心,双手扶着陈千语的肩膀转过了身,只见得对面一众年轻男女俱都笑弯了腰。 “这小子是不是个戏班子逗笑的人,哈哈哈哈,刚才‘绝斗’时稀里糊涂地赢了,现在又愣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可不是,刚才摁着那个人的头一通猛拍,给我憋笑得差点走火入魔了。” “哎!徐大姐,他是不是看上咱徐家哪位神仙姐姐,给迷得五蕴三道的了。” 陈千语看着对面徐家众人神态各异,自己这边的兄长们也都捂起了嘴,心底一阵冷笑,刚拱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对不住了各位,我家这十七弟自幼有些邪气,就被家父送到了下面县城,乡野孩童,不曾学过礼数,大家不要见笑,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育他。”此时站在陈家最头之人拱手而出,正是这趟联姻陈家子侄最大的陈九陈千境。见陈千语犯楞,忙站了出来圆场。 徐家一听此言,来场的年岁最长的大姐也还礼笑道:“陈公子客气了,我们并不会在意这乡野之事,我正好有点修炼之事未明,还请公子借步传授一番。”这徐家大姐年岁并不算大,只是生的丰盈,容貌也姣好,一双丹凤媚眼看的在座许多少年都痴醉了。 那陈千境本就想借陈千语这事当个由头作番谦谦君子的样子,此刻一听这等美人要询问自己,当即美滋滋的伸手作揖。 刚才已经互相观望许久的公侯子女们此刻更是放松下来,带着侍女仆从,三伍成群的围成一团,或娇笑,或博论的聊了起来。 陈千语静静地立在原地,耳边充斥着相互恭维的话语,眼睛却四下打量起来。自年幼被放逐到阳平县之后,这座燕京陈侯府虽然日夜被周边人等提及,但却再也不是守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家园了。自己这些年来一切的苦难折磨就是从这座燕京陈侯府开启的。原先自己只能熟读诗词歌赋,练习琴棋书画,在这泱泱西乾王朝武道盛行之风中想要出人头地怕是太过艰辛,但可现在自己有了‘大衍真经’,或许真的可以替娘亲,替自己覆手翻冤。 陈千语站在这吵杂而又华丽的大厅之中,突然有些不能自已的抖动。“终有一日,我要平视那人,我要替娘亲证明她不是什么妖女,我也没有什么邪气。” “喂,少侠戾气好重啊。隔这么远都感觉到骨缝涔出来的凉意。”一声有些沙哑的娇笑将陈千语的思绪骤然打断,抬头看去,却是一个黄杉少女站在自己身侧一丈处,个头不到,玲珑纤细。面貌和自己在阳平县中见过的诸多丫鬟无异,平凡且容易被人遗忘。只是一双杏眼灵动至极,但被那描粗的眉毛一衬,又有些突兀了。陈千语看了她一眼,旋即侧过头去,不发一言。 “你这人也好无趣,果然你们侯府的人不管老少都一个脾性呀。”黄杉少女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探身,嘴角撅了起来说道。 陈千语被这一番打扰,便收拾好刚才有些激动的情绪,见这联姻还要过上许久,便准备去大厅一侧调养一下刚才用力过猛而生疼的手掌。 黄杉少女见陈千语转身要走,圆润的鼻头一拧,说道:“那‘二麟丹下戏’是不是你画的。” 陈千语证了一下,不予理睬,继续向大厅右边花柱走去。 黄杉少女忽地得意浅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道:“娘亲果然说的对,男人见了像我这种丑姑娘总是退避三舍的!” 陈千语听得此言,摇了摇头,转身一步迈到黄衫少女近前,倒是把这黄衫少女惊得小退了一步。 “其一,你不丑,不要妄自菲薄。其二,我不知你所说的是何物。其三,我对这联姻之事毫无兴趣。” 黄衫少女因为距离过近而略微惊慌的神色很快舒缓了下来,杏眼一眨,脸上又挂上了笑意,说道:“其实我对这联姻啊什么的也是特别排斥,不过我这次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你的,不过刚才分不清你和那个人真假,所以也就一直围观咯,反正只要是真的陈千语赢了就好!” “为我而来?”陈千语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黄衫少女,侧目一看,这大厅中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确实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角落。这姑娘面相很像是丫鬟之类的下人,但那双杏眼如此灵动,定不会是庸主之附,而那‘邵阳郡主’一直没现身,怕是要对自己不利,很有可能是暗器迷毒之类的手段,再加上刚才这个少女一直躲藏在人群后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可能会有危险。 黄衫少女见陈千语皱眉不言,当即便伸手入袖。陈千语见状猛地往身旁一跳,大喝一声:“有刺客!” “刺客在哪儿!”离陈千语最近的几个豪门子嗣扬手便摆出了攻击之态,四下惊慌地查看。 陈千语趁机又一个侧步远离了黄杉少女两丈远,抬手指向她,说道:“她说她是刺客!” “什么?!”黄衫少女伸出一根葱管似的茭白玉指,略微发颤地指着面如止水的陈千语,娇叱道:“陈千语!你撒谎!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这声音完全不似刚才那沙哑的声音,婉转清脆,一下子盖过了整个大厅。 大厅本来热火朝天的气氛被骤然打断,众人齐齐盯着这貌不惊人的黄杉少女。陈千语始终没有表情,见众人已经围了过来,现在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暗害,便轻轻搓了下手,平静地说道:“呐,你那袖子里藏着什么呀。” “你。。”众目睽睽之下,黄杉少女狠狠地剁了下秀脚,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副轻卷的画卷。 陈千语见那画卷方一展开,证住了,竟然是自己前几日随手画的‘二犬丹下戏’。想来这姑娘是看见那画的落款有千语两字,所以才找自己,并不是‘邵阳郡主’的恶仆。 “误会,误会,陈公子定是听错了,这位是我家小妹芷画,年纪尚幼,极少出府,更不会是什么刺客。”大厅之中徐家长女袅袅而至,轻扯了下黄衫少女的衣袖,转首说道。 “徐。。徐芷画?!”刹那间,大厅中陈侯府众人的脸色都有百般变化,身在燕京,近年来文风最盛的才女徐芷画果然随着徐国公一起入府了。只是,传闻徐芷画不仅文道天资卓越,相貌更是清丽无双,可眼前这所谓的‘徐芷画’面貌却实在是太过寻常了,一时间竟有几声微弱的哀叹声响起。 徐家长女见众人从惊异神色渐渐转为怀疑。便又说道:“小妹徐芷画自幼得少阳院‘江山行者’指点,已经获得‘少阳院’的入院资格了,不日将要前往修行。” “江山行者。”陈千语弯了弯眉,见众人的嘴角从惊讶到疑惑又变成惊讶,想来这修行一道自己实在是所知甚少。侧头一看,排行十一的陈千离就在身侧,便低声问道: “千离兄长,正道五派我听说过,但这江山行者是什么意思。” 陈千离叹了口气,目露一股神往之色,回道:“这天下修行分文武两道,虽然这文武修行都可以修炼到绝顶功力,但那文道一途是由内修外,要有神念天赋,才能渐渐养大,最是吃天资,若没有这份天资,就是修炼个十年八载也绝不会触碰到门槛。不过这文道一途,只要你有天资,被高人点化,进境却是迅猛的很。而武道却是由外修内,外部练得铜筋铁骨继而转为体内修血气,入门容易,但想进境却极为艰辛,只有靠杀伐征战才能孕育血气。所以这天下修行修文道者寥寥无几,修武道者比比皆是,但真正成就到武道绝顶之人却也屈指可数。 江山行者就是正道五派中最有资格替当今圣上阅览江山的人。不仅功力高绝,对守护天下苍生的忠心也是第一流的人物。你刚才指向的徐芷画,在这个年纪便能被正道五派中主修文道的少阳院选中,想来确实是天赋异禀,再有那江山行者这等高人指点,只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同辈之人中无人能出其右了。” “少阳院。”陈千语暗自琢磨了一番,却不知那文道天赋是何物,自己自幼读书过目不忘,琴棋书画手到擒来,只是没有对比,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有天赋了。不过若是也能进这正道五派,便再也不用担心这侯府里的蝇营狗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生而知之 正当陈千语兀自思索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道阴影闪过,右肩一阵剧痛,肩骨好像要裂开一般,侧头一看,竟然是那陈千境抬手推在自己右肩之上。 “陈千语,还不给徐芷画小姐道歉!你什么身份敢诬陷徐小姐是刺客?”陈千境听闻那徐家大姐之言后,突然义正言辞地朝着陈千语喝道。 “九哥莫生气,千语刚从乡下回府,可能还不太懂规矩。”陈千离见状赶紧上前拉住满面怒火的陈千境。 陈千语忍住剧痛,冷哼一声,道:“最近小人缠身,扰的我耳根不灵敏了,所以听错了,国公家人自是胸怀宽广,还请不要挂在心上。”说完,朝徐家人拱了拱手,转身向厅外走去。 黄衫少女徐芷画见此情景,心下一急,刚要追出去,便被她几位姐姐拦住。此番她身份一讲开,大厅之上更是热闹起来,几位陈家公子全部围了上来,又纷纷重报名号。 徐芷画见陈千语越走越远,握住的画卷的小手攥的更紧了,一咬银牙,说道:“让开啦!我要去方便!” 西乾王朝,王侯将相之间交往,礼仪可谓重中之重,别说是个女子,就算是个糙汉,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嚷道入厕这等事。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徐家的几个姐姐更是满面羞红,只得松开手,看着徐芷画出了门去。 陈千语刚走出厅门不远,便感觉肩膀之痛更甚,自己刚才被那‘明力境’下品的替身打了数十掌,丝毫没有感觉,难道这个什么老九的功力要高上那么多吗? “陈千语!”清脆的娇声从身后传来,徐芷画手握画卷,袅袅婷婷地站在他身后。陈千语停下了步子,却没回过头去。 “是要找我麻烦吗,徐大小姐,凭你的身世,在大厅里嚷嚷两声,再抹把眼泪,我想我那几个哥哥就能把我这乡野来的庶子给生吞了。” “我可没想让人生吞了你,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副‘二麟花下戏’是否是你亲手所作。”徐芷画一探步迈到了陈千语身前,将手中画卷呈到陈千语的面前。 陈千语看到自己日前所做的那副‘二犬花下戏’赫然展开在自己面前,只是那二犬竟不知被何人点缀过几笔,加了鳞片和犄角,神似两只耀武扬威的神兽麒麟!这点缀的手法太过高明,若不是陈千语自己是画的作者,丝毫分辨不出真假来,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只有比原画者实力高出许多,才可以降低实力模仿到极致。 陈千语压住心底震惊,疑问道:“这画确实是我所作,不过这麒麟却不是我所画,你是从何处得来这幅画的?” 徐芷画闻言眉头舒展,灵动的杏眼放出一抹光彩,映得平凡的脸庞也好看许多,盯着陈千语说道:“我名为芷画,就是因为幼年时太师傅见我所画之物有些灵气,给我起的名字。自我学画以来,古今悦画无数,虽见过比你这幅画要高上不知多少倍的画,但那都是些千古传世之物,而这次太师傅跟我说画这画之人是个少年,还是你们陈府的子女。我心底特别好奇,便趁着联姻磨着娘亲来你们陈府找个署名千语的家伙。” 徐芷画说的兴起,一抬手,啪地弹了个响指,笑道:“谁知道你这人呀,神神秘秘的,先来个真假替身,生死绝斗。又来个莫名其妙,诬陷好人。我猜你一定和我一样,在长辈面前藏得乖乖的,在外人面前就露出本性了,嘻嘻!” 陈千语难得的撇了撇嘴,说道:“你说这么些,我只听得这画是从你太师傅那里得来的,想来他作画的功力是一等一的好了。” 徐芷画扬起头,使劲点了几下,说道:“太师傅就是太过于低调了,其实他很多字画比那些千古流传的佳作只好不差。不过他从不肯将这些字画见于外人,倒是日日都会从其他地方找寻字画回家。” 陈千语点了点头,知晓自己这画应该是眼前这黄衫女子的太师傅添笔了,不由的眼中露出一丝向往,喃喃道:“没有忧愁,终日可以醉心于琴棋书画,也不知会是何等惬意。等我所有事了,若还有命,必会去亲眼见你太师傅作画。” “说什么有命没命的,你若是肯叫我声好听的,我便给你件好东西。”徐芷画嫣然一笑,杏眼眨了两下,露出一点精灵。 “喊你一声小狗我都嫌浪费唇舌,嘁,金银财宝我可不稀罕。”陈千语也不知怎地,平日里并不太多言的自己,此时竟有点多话,换做往日,早就冷面离开了。 徐芷画玉指顶住鼻头,办了个鬼脸,笑道:“我先说这好东西是什么,你再决定叫什么好听的吧。”说罢,从那黄杉轻纱袖中取出一只通体黝黑的毛笔。只是晃了个眼,陈千语心底那久觉的瘙痒又跳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那不过是根黑毛笔,我竟感觉心跳如此之快。”陈千语赶紧放空心神,自己不知何时起,只要练字练画时间一长,心底便有这熟悉的瘙痒,好像有人拿毛笔在轻撩自己的心房,使得自己提笔不稳,落字有痕。 徐芷画见陈千语合上了双眼,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心下一动,说道:“难道太师傅说的是真事,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呀。” 陈千语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睁开眼,却看见徐芷画立在原地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于是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什么‘生而知之’?” 徐芷画摇了摇头,说道:“太师傅说过,这能修文道必有天资,而这天资又分三等,最下等呢是‘学而优者,持之以恒’,就是说这类人生来学什么会什么,一学就是一世,不曾懒惰,不曾懈怠。但这类人只可学,并不可创造学,上限也就是学过什么便会什么了。” “而中等天资呢,就是‘过目不忘,化朽为神’,这类人生来悟性奇高,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看一遍就能通个九成,而且还会在此基础上捏合创新,化腐朽为神奇,自古以来那些传世的神功妙法都是这类人所做。” “至于最上等的天资叫‘生而知之,推演古今’。太师傅说可能几百万人中不见得出一个,那几乎都是些真正的上古大能轮回转世,生来便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每转世一次便更强上一分,存在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创造出惊世骇俗的绝学。只是这些上古大能当初陨落的方式不一样,有的醒悟的早,有的呢可能一世沉沦。太师傅看过你的画,一眼便知道你没跟真正大家学过画,但瑕疵虽多,却不掩玉,画里的描痕太过独特,是学不来的,只有空白的地方可以添补。所以你呢,就极有可能是上等天资咯。” 徐芷画讲到这里,叹了口气,哀声道:“算啦算啦,不用你叫好听的了,省得现在得罪了你,日后你记仇,喏,这笔给你,太师傅托我赠给你的,不过你可以记在我的好上!” 此时轮到陈千语一脸狐疑地盯着徐芷画了,这番文道天资论从这么个少女口中说出,自己实在不敢尽信,但这通体黝黑的毛笔跟自己确实有些灵犀,不由地飞快动起了脑子。 “还是收下吧,我一个小小陈侯府庶人,这丫头和她那什么太师傅就算想害我,也不必废这么多波折。”陈千语自幼谨慎惯了,此时却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瘙痒,一狠心,闭眼去拿黑毛笔。怎料这笔杆触手光滑细腻之际,竟还隐隐有些弹性与热度,陈千语怔了一下,狠狠地捏了捏‘笔杆’。 “呀!你这小贼!”徐芷画如触电般甩开陈千语按在自己玉指上的‘咸猪手’,满面羞红,银牙一咬,唰的一声从袖中闪出一个青色小盒。下一刻,盒盖打开,徐芷画伸指一弹,竟然弹出根葱管色的长笛。 陈千语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徐芷画将长笛横于唇边,第一个音符刚奏,陈千语便感觉到一股滔天大力将自己卷入半空,周身的空气流动都慢了下来,任凭自己心意如何控制四肢挣扎,可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眼皮都做不到轻眨一下! “这。。这和刚才被那人盯了一眼的感觉一样,我的肢体根本不受我所控,难道这丫头竟然达到了那人的层次?!不可能,那人可是‘冠万侯’,整个王朝口口相传的战神,这是幻觉,是幻觉!”陈千语心思电转,立刻收敛心神,苦于手指不能动弹无法用卜卦方式聚神,那就只能将日夜对弈的棋局摆开,抛开惊惧,凝神下上一盘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识海反噬 徐芷画笛音一起,如流水般转瞬散开,原本热闹的大厅也渐渐平静下去。众人纷纷循着声找了出来,却看到徐芷画与陈千语二人就站在厅外十几步远处的花丛旁。徐芷画在轻声吹奏,陈千语则是闭目聆听的样子。那徐家大姐见状就知晓是神识相争,不过自己这个小妹自幼神识天赋惊人,别说一个小小的陈侯乡野来的庶子,就是那些修炼神识多年的老江湖也不是她的对手,于是便淡然一笑,挥手止住众人的脚步。 其实此刻徐芷画的心里是有些好奇的,从刚才突然被抓住手指的惊羞中缓过神来,徐芷画发现自己的笛音竟然控制不了陈千语的行为。 自己在文道一途天资卓越,又加上太师傅自幼潜心传授,几乎已经摸到文道九重天的第四重‘驱神境’的门槛,同级别的人中,自己不可驱使神识者寥寥无几,而陈千语一个未曾真正修炼过文道的少年,竟然还可以凝神入气,不被所控! 只是徐芷画并不知道,她这笛音的功力强横到让陈千语根本无法真正精心凝神,虽然在外人看来,两人好似一个在奏曲,一个在聆听。但只有陈千语自己知道,自幼以来,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可轻松收敛心神的‘识海下棋’此时已经一片狼藉。 “心中所想的每一步棋落子都是艰辛无比,一步走完,几乎就忘掉了对弈棋子的位置,而且走的棋步越多,忘得就越快。再坚持片刻,只怕就要弃子认输了。”陈千语额头涌起细细的汗珠,笛音入耳便似一股股牵扯之力拉住自己的思绪,这种精神上的扯动,远比肉体上的疼痛更令人难受。“只是无意地碰了她一下,这丫头心比我都狠啊。” 徐芷画正犹豫是否再加强点神识在笛音之上好让陈千语妥协认输,可看到陈千语额头的汗珠,又心有不忍。“太师傅说过,神识相斗都是生死之争,所以从来不许我与人争斗,这毕竟是我第一次跟人斗神,不过看他样子好像很痛苦,算了,给这淫贼点教训就好了。” 徐芷画心念电转,笛音骤然断掉,正准备轻轻收了笛子,猛然间一股滔天巨力顺着笛子反噬而上,眨眼间,便覆盖住徐芷画周身,徐芷画如遭电击般颓然倒地。 “不好!识海反噬!快去喊父亲!”众人的围观中,原本含笑观望的徐家大姐脸色骤然大变,这识海反噬之事自己曾听长辈提起,神识争斗之时,弱者会被完全控制,但强者如果先停止就会被自己的神识给反噬,自己攻击的力道有多大,反噬的力道就有多强! 陈千语觉得周身压力瞬间消失,那强悍入耳的音符也停止了,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果然是幻觉,自己并未凌空而起,还好好地站在原地。 “这。。这丫头怎么了?”陈千语刚回过神,就发觉徐芷画整个人瘫倒在地,纤细的小腿从裙底露出一抹茭白,竟然隐隐有些颤抖。 “起开!”那徐家大姐周身劲力暴起,衣衫飘零,扶起徐芷画,肩头将陈千语撞开数步,大步朝内府飞奔。身后众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有些公侯子嗣不由暗自咒骂陈千语,先是闹得一趟‘绝斗’,后又将那徐芷画给弄伤了,扰了自己联姻的大好机遇。 陈家千字辈老九陈千境此时站到陈千语身前一丈,他此次联姻第一目标便是传闻中的天之骄女徐芷画,但见了本人后发觉这真人和传闻严重不符,悻悻然间,就自然将目标降个档次,盯到那体态婀娜的徐家大姐身上,寻思此次联姻中陈府属他实力最强,本就应予取予求,待收复了这徐家大姐,将来再找机会见上那‘江山行者’,可真是美人与宝物皆收了。只是原本已经和那徐家大姐探讨武学,感觉出双方都有些好感之时,这陈千语三番两次打扰到自己,势必要出手教训他了。 “陈千语,你个乡野来的庶子,三番两次破坏这联姻大事,真当我这做兄长的不敢教育你吗!”陈千境此时有些怒极攻心,再看陈千语竟然完全不理自己,只是面朝徐芷画去向沉思,更是怒火中生,猛然将自己功力提到七成,准备一掌将这坏事的庶子打成残废。 “你能挡下那‘明力境’下品的雕虫小技,可能挡下我这‘明力境’上品的雷霆之威!”陈千境大喝一声,双掌身前划了一个半弧,正是陈家世传的功法根基“天罡破”! 陈千语察觉到身侧空气一滞,双足一蹬,跃开两丈远,见陈千境冷笑起势,略一思索,只得摆出方才‘绝斗’时现看现卖的‘黑虎掏心掌法’,毕竟这是自己唯一见过的功法了。 “都闭嘴!”一声断喝从内府传来,原本熙攘的众人还有正要动手的境语两人俱都一震。是‘冠万侯’的喝声! 眨眼功夫,‘冠万侯’陈玄易和那徐国公随声而至,两人俱都面露寒霜,盯着一众小辈。徐国公大步迈出,伸手将奄奄一息的徐芷画扶起,左手双指并拢,搭在她檀中穴之上须臾。‘嘤’的一声,徐芷画悠悠醒来,靠在自己父亲怀中,原本精亮的杏眼也有些扑朔,喃喃道:“那陈千语呢,我笔还未给他。” 陈千语自幼识人,对虚情假意或者矫揉造作都敏感的很,此刻听闻徐芷画的言语,心底竟涌起一丝奇异的滋味,且不论方才和她如何起的争执,但她这句话一定是出自真心。从娘亲过世后,世人待自己都是或冷眼或嘲笑,除了聋哑的李伯外,这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能记挂自己。 “画儿,你这是神识反噬,刚才可与人有了争斗?”徐国公满面哀愁,心疼不已,轻抚着徐芷画的额头说道。 陈玄易点了点头,冷言道:“就这么一会儿,谁与徐家侄女起了争执,千境,你在此地最年长,你说。” 陈千境闻言大喜,连忙抱拳道:“回父亲,刚才这陈千语污蔑芷画妹子是贼,然后被儿等戳穿后,羞愧而走,但芷画妹子被污清白,愤恨不已,追上去要教训这小子,结果着了这小子的道,一个不慎,被伤成现在这样。是儿等看护不周,还请父亲责罚。”陈千境自打父亲露面便知道今日亲自动手不成,便盘算该如何讲出这段事,此时陈玄易一问,当即脱口而出。 “哼,你身为兄长,看护不周,惹出这等乱子,自然要责罚的。铁卫何在!”陈玄易冷面挥手,瞬间跃出四名身披重甲,背长弓,腰挎青剑的铁卫。 “陈千境护国公府侄不利,铁卫乱棍八十。陈千语妖言惑众,行为不检,铁卫乱棍一百。按‘明力境’上品力道,拖出去打!” 陈府家规中最常见的责罚便是铁卫乱棍,陈玄易身边的十八铁卫实力不明,但执行家规却是顶尖的行家里手,这铁卫乱棍便是一种异常严酷的责罚,这刑具用的是金涧短棍,棍长五尺,通体镀金,水火不坏。而打的时候最厉害的便是可以按照受刑人的境界来调整劲道,毕竟一个‘明力境’的人被‘暗筋境’的力道责打,只怕一棍子就敲死了,反过来也是会不痛不痒。所以每次行刑时陈玄易都会讲明刑责劲力。 众人听闻此言心头俱是一寒,陈千境更是吓得大汗淋漓,自己何苦要装贤再加上一句看护不周,请父亲责罚,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铁卫乱棍八十,这简直要了自己大半条命,怕是连修为也要被打废一半了。但转念一想,这次父亲用的是‘明力境’上品劲力责打,和自己实力接近,自己都要坏掉大半条命,那陈千语一百棍子下去必死无疑了!想到此处,陈千境恶狠狠地瞪了眼一旁依旧面无表情的陈千语,心中冷笑,等养好了伤,挖出你的坟鞭尸来泄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