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之无偿》 第一卷 木乃伊【一】 …… 欠缺共感能力。 ……… 具有明显的反社会人格倾向。 ……… 精神疾病患者。 ……………… 心理医生将桌子上的报告推到大人面前，语气严肃的告诉他：“说实话这个孩子的状态并不适合接受心理辅导，对他的帮助不大。” “我个人更倾向于让他向警察军人这方面发展，因为情感严重缺失的性格很容易被负面消极的东西所影响，国外很多变态连环杀人犯或者是恐怖分子都是这样演变出来的。” 看到家长脸色惨白，医生松了松口：“这当然是因人而异，美剧里的那么疯狂的情节还是极少数。” “并不是想吓唬您，只是大部分欠缺共感能力的病人都不具备正确的世界观，不懂善恶，没有怜悯之心。所以还希望您能慎重的考虑下医生的建议。” ……原本应该被支走的少年垂着脑袋站在门口，正巧是背着光的暗处，更是难以捉摸他此刻的神情。 路过时远远的瞟上一眼，只觉得无尽混沌。 ………… …………… 十年后。 清晨，天还未大亮。两个保洁阿姨带着清洁工具来到城南的天使之家。其中年纪相对较小的女人前脚迈进门后脚便开始对社会人性有关道德的评判：“现在的人心真是可怕，起这样的名字也不怕下地狱去。” “呸呸呸，在死过孩子的地方留点口德行不行！？” 她可不像另外一位鬓角泛着白光的大妈讲究忌讳，好粗鲁地踢开最近的房门，边糊弄着随便抹抹桌子椅子，嘴上半点不饶人，“我怕什么，人又不是我害死的，要找也找……啊啊啊！！！！！” 话未说完，转头不知道在里面看到什么，立刻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尖叫声。 顿时，院子外面的大树上的乌鸦被惊得拍打着翅膀四处乱飞，正在隔壁弯腰扫地的大妈，也被抽冷子的魔音穿耳吓得魂儿都跟着抖了又抖，扫把直接碰地砸在水泥地上。 上了年纪的人被吓得半响才缓过劲来，拍着胸口去隔壁算账，嘴上还念叨着：“诶哟你又怎么啦，天天真的是造什么孽……”一进门，只见和自己工作的女人正直勾勾的瞪着前方，眼球几乎要脱眶而出，那神情宛如大白天看见鬼，大妈不禁后脊一凉，僵硬的扭过头。 孩子们的小板凳被整整齐齐的拼在一起，上面躺着一具被绷带裹得死死的人形不明物体，双手交叉贴在胸前，在充斥着孩童生活痕迹的房间内，虔诚而庄重的举行着他的仪式。 惊悚和诡异的程度并不比大白天遇见鬼好，至少后者还可以欺骗自己老眼昏花。 两眼一黑大妈当场晕死过去。 不久后，警车的鸣笛声穿过大街小巷。 吴樣一大早就被夺命连环call惊醒，给猫喂食换水铲屎十分钟，自己刷牙洗脸五分钟，临走前再被祖宗们……猫咪们轮番蹭了一番，心满意足地下楼时张树已经叼着根烟坐在车里等他了。吴樣两个大步迈过去坐进副驾驶，无精打采的打了个招呼：“早~翠翠。” “滚蛋，叫老子张树。” “翠翠。” 张树侧过头便看到他用纸巾垫着烤过的面包，又从兜里掏出瓶装辣椒粉撒了厚厚一层直到本来烤的非常好看的金黄色变成乌压压一片红色才收手。老搭档是个重度嗜辣离开辛辣食物就活不下去的怪人，无论一起工作多少年每每看在眼里，喉咙都不受控制的发痒。 强忍住将烟头狠狠砸在吴樣脸上的冲动，一脚油门整辆车便飞了出去。 等到他们的车到达城南天使之家，院门口已经被无数闻风赶来的记者和周围的吃瓜群众里一层外一层，围得水泄不通。 “今天清晨，一件骇人听闻的命案发生在了城南天使之家，一个月内这家孤儿院竟然发生了两起死亡事件，是巧合吗？”打扮得体的小姑娘话刚说完，便被旁边的记者嫌弃挡到镜头一屁股挤开，成功抢到位置的记者对着自家媒体镜头说道：“据可靠消息，死者在被发现的时候全身缠满绷带疑似做成木乃伊，这绝对是近几年内发生的凶案中最骇人听闻的……” 吴樣跟在张树身后往里面挤，顺便对记者这个行业肃然起敬。 再看门口已经生锈的几个大字，他歪过头表示不解，“这里还发生其他命案？” “你果然开例会的时候都在睡觉。”张树走路带风都不妨碍测过脸用看智障般的眼神鄙视他，“就在半个月以前，这里的一个孩子被判定为意外死亡。” 吴樣无神的死鱼眼微微上扬，很明显翠翠十二分的不相信是个意外。 见自己的老搭档对这个话题似乎没什么兴趣，依旧是哈欠连天毫无干劲的往里面走，张树冷嘲热讽的补了一句，“一个六岁心智绝对健全的孩子睡觉的时候被捂死了，他是直接把被子吃了吗？” 吴樣放在嘴边的手猛地一顿，再抬眼他们已经走到案发现场了。季大大正在里面发脾气，看到他们俩进来眼睛里更是阵阵冒火星，恨不得用手指戳穿吴樣的天灵盖，明摆着的迁怒：“呵，等你们来记者都快破完案了，要你们有何用！？” 张树认错态度很端正，“是我的错，早高峰期绕了远路。” 吴樣捂着脑门疼得直吸气，“没错都怪他！这样耽误重案组又拖累搭档的坏家伙绝对不能轻饶！！” 张树：……………… 友谊的小船真是说翻就翻。 刑警队特殊案件调查组组长，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对自己手底下的人却是实打实的好，下属都亲切的称呼他季大大。季大大解决问题的方式向来崇尚简单粗暴，他一脚将吴樣朝着发现尸体的位置踢了过去。 他从兜里摸出了烟盒，又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命案现场，叹了口气原封不动的揣回去。 收集好可疑物证的小警察来向他报告：“大大，并没有发现身份证驾照一类可以确认身份的信息。” “猜到了，这里显然不是凶手作案的地方。”季大大从进门时就留意到了这里大概是因为之前小孩子死亡的事件后就遭到了封锁，桌子上有明显灰尘，角落和窗框还结着蜘蛛网。 据报案人说，她们是被邀请来打扫卫生的清洁人员，也不奇怪，事实上这家孤儿院才被解封不久。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死者故意被凶手放在这儿显然是和这家孤儿院相关的人，凶手可以有千百种理由去杀一个人，但是他如此猎奇的去处理尸体，又是为什么。 “我喜欢这个凶手，你们快点抓到他，我的手术刀已经饥（渴）难耐了。”张法医不紧不慢地揭开层层缠在尸体上的白色绷带，如果他的表情不是太像正在拆一个宝藏，会更有说服力。 吴樣正专心致志观察着墙上小朋友们平时的画画作品，头都不抬的接起话茬，“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这具尸体，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做成了木乃伊。” “实际上历史之父——希罗多德留下的资料很有限，如果随便谁都可以做出真正的木乃伊，他们又怎么会是珍贵的文化遗产，谁不想拥有那么漂亮的收藏品。” 在场的警察情不自禁的回忆起电影里木乃伊那干瘪可怕的形象，毫无美感完全是恐怖片好不好！？ 张树僵硬的转移话题，“怎么还没拆完，这是包了多少层啊……” 张法医带着口罩，只露在外面的眼睛轻飘飘又不失刻薄地扫了自家表弟一眼，就让张树结结实实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等到尸体的头部完整的露出来后，才下结论，“面部没有窒息性死亡的特征，死者很有可能是在死后才被凶手缠成这个样子。” “详细情况等我带回去解剖后给你们答复。” 季大大点头。 吴樣也观察得差不多了，准备喊上翠翠一起回警局，只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尸体好半天，然后猛地一拍大腿。 “我知道她是谁了！” “她叫李华，之前在网上被人肉出来，都说是她把孤儿院那个孩子给捂死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 “李华，43岁，三年前离的婚，前夫赵刚是一家公司白领，儿子还在念初中，目前和她前夫一起生活。” 刑警队特殊案件调查组内专业负责信息查询网络破解的it高手——安小北，扣上马克笔，白板上死者的人际关系网简单直白的展现在众人面前，她补充道：“我查过她的经济状况，没有欠债或者不明收入，虽然工资不高她自己过也饿不死，暂时可以排除金钱纠纷。” 吴樣举手，“她和儿子平时关系怎么样？” “据了解她的儿子从很小开始上的就是住宿制的学校，回家的时候少，加上又和她分开了，so~”张树摊了摊手，就差把“活该”“罪有应得”直接写在脸上了。 对他这种主观意识过盛，季大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倒是比较在意吴樣的问题，“为什么想知道他们母子，和这个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去，似乎准备洗耳恭听的意思。 调查组成员，除了退休的升职走上人生赢家的甚至是在任务中不幸牺牲的，现在还在组里的屈指可数，包括看上去十二分不靠谱的吴樣在内，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被问到的时候正伸手去够办公桌中间的玻璃罐子，毫不夸张的说除了卫生间之外，组里其他所有能坐的地方无一幸免遭到了来自辣味国的侵略。吴樣从罐子里舀了数勺辣椒粉扔进自己的水杯里，直到杯子变成红色，才在一桌子诡异的目光下闷了半杯。 够干脆够爷们，也够变态。 味觉和精神上得到双重满足后，吴樣说着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有点奇怪，她和赵刚收入相近，公司小职员下了班也逃不过应酬讨好上级和同事搞好关系，私人空间不多，如果是双方争夺抚养权对她应该更有利。为什么离婚的时候孩子会被判给男人。”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么糟糕哦。 顿了顿，吴樣用自己标志性无神的死鱼眼看向安小北，“李华有任何家暴或者虐待儿童的记录吗？” 安小北被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一愣，立刻坐回自己的位置对着电脑猛敲，最后按下确定，一份起诉文件以图片的形式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在他们离婚的一个月前，李华的前夫曾经向儿童保护协会递交过投诉，你们看这个。” 吴樣清晰的看到那份投诉书上写着“有家庭暴力倾向”“长年虐打孩子”之类的字眼，被告那栏里是李华。还有证据，照片上的小男孩儿伤痕累累，光是隔着屏幕便足以让旁观者心揪揪着。 而白纸黑字的最后，清楚的印着“已撤销”。 张树本来就对之前天使之家孤儿意外死亡事件耿耿于怀，看到这儿更是气得整个人都炸了起来。 “畜生！” 吴樣想起自己在那间教室里看到的孩子们的画，他虽然在心理学这方面是个门外汉，也大概看得出来，其中不少都有很明显的自闭或者抑郁倾向，更有甚者，作品极具梦幻童话色彩，不真实得让他毛骨悚然。 吴·大写的怂·樣表示完全不想负责，对天使之家的那群孩子们做例行调查。 请让他活在，只会舔着棒棒糖问大人自己是不是仙鹤叼来的，才能被称为孩子的世界观里。 难得看到毫无干劲的人捏着鼻梁貌似很苦恼的样子，张法医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在桌子上，颇为刻薄的开口：“虽然不觉得你证明了死者是个连被浸猪笼都不过分的人渣对案情有什么帮助，不过我的尸检报告有新的发现。” 张法医和张树是表兄弟，五官拆出来其实有几分相似，偏偏拼到一起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张树连续几年都荣登宣传海报手册的形象大使，在他眼里能看到烧毁一切黑暗的火焰，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满满的爱与正义。张法医则长着一张分明不会爱活人的脸，相似的五官看起来阴柔又刻薄。 现实比冬天大清早从被窝里钻出来要残忍得多，武侠小说里美女都喜欢老实善良的主角的时代早已远去，如今冷血冷肉的反派人设更有女人缘。 尤其是每每碰到张法医那群小迷妹，翠翠又酸又嫉妒，表面却硬撑着装作很不屑的时候，吴樣都忍不住为搭档抹一把辛酸泪。 无数次用“走开，老子对活人没兴趣”拒绝女孩子的张法医示意自己的助手将报告每人一份发给在座，“凶手基本上模仿木乃伊的制作方法，掏空了死者胸腔腹腔内的器官，从鼻孔伸进大脑掏出了脑浆，塞入药物和香料，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做过任何有关防腐的处理。” “显然凶手的目的在于杀死李华，而不是为了让她永垂不朽。”季大大分析道。 “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捅死她？”安小北光是想象有东西从鼻子一直捅穿大脑的画面就直反胃，“凶手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隐藏犯罪证据？” “……或者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在杀人，他只是在完成一个作品。” 冷不丁的，吴様说。 这也是他执着于死者究竟有没有可能借着自己工作的便利施虐在孩子们身上的原因，凶手内心的诉求最终都会表现在尸体上。 凶手对李华的杀意起源于什么，是和死者的过节，还是偏向于特定的某一类人。 越了解死者便越靠近凶手的真面目，他深以为然。 大家又讨论了一会儿，等季大大合上验尸报告，新的任务也分配下来了。 安小北负责检查死者的手机，看看近一段时间有没有特别的讯息或者新出现在她周围的陌生人。张法医还需要等待死者脑中香料的详细报告。 季大大带着其他警察负责死者的家中和走访孤儿院的孩子、死者同事等相关人际关系。 张树和吴様留在局里向李华的前夫了解情况。 死者前夫看上去就老实巴交的，剃个平头，眼角的鱼尾纹深得像用笔画上去的，领带用到已经有线头飞出来。资料上写着他在一家公司做了十多年直到公司倒闭，文凭不高也没什么技术现在只能随便做个小职员养老养小，生活拮据。 赵刚第一次被叫到警察局里问话，整个人紧张得不行，声音都打着颤。 “警察同志，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哇，我和孩子他妈离婚后就没在联系过，一点都帮不上你们的！真的！”他把姿态摆的低微又市侩，已经浑浊不堪的眼睛里却在提起特定的某个人的时候，分明有暗光游过。 吴樣看得真真的，顿时头痛。 因为他大概猜到李华的前夫为什么看到自己儿子被虐待后又愿意撤销投诉了。 …………………… ……………… 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吴樣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自我感觉可以吃下一整头牛。 其他警员都还在外面奔波，只有不用跑外勤的安小北还留在办公室，女孩子为了保持身材可以只吃草的觉悟不是我等凡人理解得了的，默默仰望就好。 安小北同样鄙视从柜子里掏出午饭的吴樣。 “你已经吃了一周的泡面了吧，连口味都不换？” “没办法啊，谁让辛拉面在超市做促销。”吴樣一点没有在美女面前装个x的自觉，大大方方的拉开柜子给他们看自己目测可以再吃半个月的存货。 除了过度吃辣外吴樣并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懂打扮不乱挥霍也不抽烟，偶尔喝点小酒怡怡情，父母双亡留下一套老房子也有安身之所。 警察的收入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但把日子能过到如此穷困潦倒的，整个刑警队包括在内大概也只有他一个。 至于他落魄的原因在特殊案件调查组里并不算什么秘密……吴樣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工资都用在收养的流浪猫身上。 作为女人安小北觉得，越是看上去不靠谱不着调，实际上却意外有着温暖柔软的一面，这样的人反而比那些西装笔挺的精英之流更有魅力。 “对了，我给八筒买了猫咪怀孕的时候专吃的营养膏，估计这两天就能寄过来了。” 嘛，不过男人什么的，还不如撸猫。 张树正在用手机app订外卖，闻言立刻提醒道：“别忘了八筒生了后给我留一只，我妈退休以后总吵着我没时间陪她，惦记着想养小动物。” “我也要~” “喂喂喂你们的脸呢，八筒那就是我亲闺女，我女儿的孩子血浓于水是你们说要就要的吗？”吴樣义愤填膺地说：“这种难以割舍的感情，怎么也值五百吧？” ……好便宜的感情哦，张树默默的将自己额外多点的那份红烧肉删掉。 人渣什么的饿死也不失为造福社会：） 等张树的外卖送到，三种完全处在不同世界的食物凑成一桌。 光是想到验尸房的台子上还躺着木乃伊尸体，安小北就没有胃口，尤其吃个饭还要被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脑子里只有工作和屎的张树追问案情，动了几片菜叶后默默地合上饭盒。 “死者的手机号很有可能被人挂到了网上，基本在天使之家孤儿意外死亡的判决下来后，她每天都能收到很多陌生人发来的诅咒辱骂，反正多难听的都有。”约等于白查了，难道挨个筛选有没有嫌疑吗？ 安小北反问：“她前夫那儿呢？” 她觉得如果李华的前夫最初没有撤销那份申请，李华说不定会被扣押监视起来，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那个可怜的孩子和李华都不会死。 世上没有早知道，赵刚也许后悔了，至少最初他选择离婚带着孩子自己生活，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丈夫他都足够有担当。并不是所有人在面对自己的孩子遭到虐待的时候，愿意保护行凶的人。 即便是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吴様都觉得他仁至义尽了，不可能在过去那么久后再杀人。 “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十点左右，算上有可能失踪几天遭受到凶手的施虐，赵刚近一个星期内都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并没有任何作案时间，不在场证明是成立的。”而且也没有作案动机，吴様抓了抓头发，这种在做无用功的感觉很不好。 他一边往面里倒辣椒粉，一边用手机浏览网上关于之前天使之家的孩子意外死亡的相关新闻…… 尸体所遭受到的酷刑不可能是意外杀人，而目前和被害人最有关系的便是这件事了。 张树抬头就看到鲜红色的辣椒粉已经满到几乎下一秒就溢出纸碗了，刚想出声提醒，对面的男人正好放下了所剩不多的辣椒粉瓶。 “翠翠，吃完饭陪我去找个人。” 张树吞了吞口水，默默从那碗看着就胃绞痛的辛拉面上移开视线，“谁啊？” “之前被法院判为意外死亡的那个孩子的委托代理律师。” 正经不过三秒，吴様紧接着打起哈欠，“啊啊麻烦死了好想抱着八筒招财它们睡午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四】 位于高级写字间一楼大厅的咖啡店，全玻璃式的落地窗，坐在舒服的沙发上享受着空调和欧式茶点，再看着窗外偶尔神色匆匆走过的路人，心头泛起微妙的满足和惬意。 也许才是美好的下午茶时光。 女服务生将托盘洗干净晾在一边，过了午休店里自然冷清许多。她正大光明的偷着懒，蹭到外国咖啡师那儿没事闲扯，“周律师对面那两个男人好眼生，看穿着也不像是在楼上工作的。” 她很委婉的没有说“寒酸”。 见咖啡师冷淡的忙着自己手头的事，热脸贴冷屁股让她略显尴尬。本来见新来的兼职咖啡师是个白皮肤五官深邃的外国帅哥激动了好阵子，结果发现帅哥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也不常来上班，神出鬼没的很。 不就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来中国讨饭吃嘛，神气什么。服务生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唯一的一桌客人那儿瞧。 “我记得前几天和周律师一起来喝咖啡的公司同事就很明显在追求她，该不是今天正主就来了吧？”距离较远听不到墙角，也挡不住一颗想要八卦的心。 服务生仔仔细细的将两个男人打量一遭，肯定的说道：“我觉得是坐在周律师对面那个男人，唇红齿白的，明显是小女生喜欢的那款！再看他旁边……” “警察。”外国帅哥脱下围裙擦了擦手，冷淡的打断了她毫无价值的猜想，“他们要么负责提问要么负责记录分工明确，基于你说的那位女客人的职业，有可能会找到她头上的不是记者就是警察。” “那为什么不是记者？” 帅哥抬眼往那边不轻不重的瞟了一眼，用很标准的国语回答她的问题：“细节吧，记者多半为了拿到更真实更爆炸的信息乔装打扮，尽可能的掩饰自己的目的。” 而且被提问的人从双手放在桌子上转变成整个人向后缩，明显的逃避动作却不能甩手离开。 为什么？ 女服务生本来还将信将疑，直到其中一位男人突然喷了，慌忙的站起来道歉，下意识行了军礼……天啊她是不是带了个假脑子，不对不对。 如此可怕的男人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盖恩……” 智商遭到碾压的服务生还想说什么，再转过头，对方只留给她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人挺讨厌的，身材倒是真好。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像是行走着的雕塑般完美的外国帅哥，在路过那一桌客人时，诡异上扬起的嘴角。整个人的气场在瞬间转变—— 让人不寒而栗，本能的察觉到危险。 竟然在警察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盖恩竭力压制住身体内沸腾叫嚣着的暗涌，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控。 他实在是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吴様正听着周律师回忆自己接手的第一个案子，猛地回头，一切如常，刚刚被冷血动物呼着寒气爬过颈部的毛骨悚然就像是幻觉。 “怎么了？”张树见他观察四周立刻提起警惕。 “……活动活动脊椎。” 张树一脸在看智障的表情。 他们对面坐着的周律师目光涣散的注视着桌子上的咖啡杯，整个人都陷入了，自从事件开始到现在，都没能成功摆脱的阴影中。 她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家庭小康，没有什么大钱也不缺吃穿，摸着良心说学法律也不真的是为了替无辜的人洗刷冤屈，做这一行有身份有面子还有钱。 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工作，接到的第一件case。 周律师接到详细报告的时候义愤填膺，不图任何利益的想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天使之家的孩子们。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父母，他们得不到家庭的温暖，父母的爱，如果连唯一的栖身之所都是恶鬼的獠牙。 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简直冰冷得让人心寒。 周律师眼眶泛红，说话时带着轻微的哽咽：“我是真心想帮助那个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不顾上级劝阻在网上发帖曝光李华的个人信息，靠着大众的关注度试图扭转局势，自以为在伸张正义，为弱势群体发声—— 满腔热血被利用了个透心凉。 “那个孩子一直有很严重的抑郁倾向，曾经在浴室里割腕自杀被人发现抢救回来，定期就要去医院治疗。” 真相对于初入社会还未见过人情冷暖的小姑娘来说，亦是不可承受之重。吴樣眼尖的留意到她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开始发白。 对外公布的意外死亡其实是对天使之家的孩子们的保护。 如果公开事实，孤儿有心理障碍就会像颗钉子成为民众的刻板印象之一，对他们被收养百害无一利。 毫不相关时的善意是真的，牵扯到自己的利益时的冷漠无情也是真的，人性本来就是矛盾又复杂，满身泥泞又闪闪发亮。 她说：“直到我有天带着点心去看望那些孩子们，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时，才在门口偷听到……死去的那个孩子犯病时用被子捂着自己，住在一起的其他人早就发现了的。” “他们竟然不救他！”周律师激动地喊道：“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把自己捂死了！！” “你们能想象吗？那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想到他们把被死者攥出褶皱的被子和自己的调换来掩饰自杀的证据，利用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的死亡做假口供诬陷大人来达成自己目的。 困扰了无数个日夜的梦魇，比她做过最险恶的噩梦更噩梦，年轻的周律师终于捧着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失声痛哭。 “…好可怕……都是恶魔……”她抽泣道。 坐在旁边的张树也被惊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本子上一片空白。没说话，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默默递了过去。 他是资深警察，大奸大恶的人不是没见识过。但是涉及到青少年甚至更小的孩子，正常人都难免会唏嘘。 显然，吴様的脑回路走多少后门都画不进“正常人”的范围内。 在案发现场孩子们的画上就可以看出天使之家的孩子其中不少都存在心理障碍，严重的患者会时常陷入绝望，产生“结束生命是一种解脱”的想法。 吴樣并不觉得那些孩子冷血，一般人恐惧死亡，他们是……期待。 而且能让半大的孩子们恨到这种地步的李华究竟做了什么，恐怕和他们的不正常也脱不了干系吧。 孤儿，自杀，抑郁…… 有什么想法从吴樣脑中一闪而过，他没有抓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五】 毕竟有命案在身，他们也没可能一直留在那里安慰周律师。没过多久接到季大大的电话，两个人连忙结了账，和她握手告别。 临走前，心情重新平复下来的周律师特意要了吴様的微信，说辞很冠冕堂皇，什么如果有漏掉的重要线索，方便联系警察协助破案…… 从小老师难道没教过报警要打110吗！？ 开车回局里的路上张树都在愤愤不平：“明明是我在她哭的时候递的纸巾，最后也是我买的单，为什么她都不要我的微信！这他么不科学！” 平时输给搂着尸体睡觉的表哥已经够生气了，完全不能接受自己连个往咖啡里洒辣椒粉的死猫奴都比不上。 吴樣打着哈欠，双眼无神的看了看他，然后本人毫无补刀的自觉一语道破。 “大概是……看脸吧。” 张树：扎心了老铁。 最终压垮我们的不一定是责任，还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恶意。 …………………… ……………… 他们回到调查组办公室的时候除了被喊去开会的季大大不在之外其他警员都已经归位，根据死者左邻右舍的口供，死者应该是在前天早上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住的那栋楼是几十年的老房子，隔音效果差，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都很响，有时候站在走廊里都能听清楚屋内的人讲话。 今天是10月5日，前天也就是10月3日——中秋节。 明明是合家团圆的好日子，凶手却偏偏选择在那一天绑走了被害人，整座城市都陷在节日的氛围中，每一扇窗户的后面都是亲人团聚和欢声笑语。 在一个隐蔽的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凶手用特殊的工具从被害人的鼻孔伸进大脑掏出脑浆，然后换成刀，从胸口直线向下到肚脐整个切开，他的手慢慢顺着伤口伸进去，即使隔着胶皮手套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温热的血，在手中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他兴奋得不能自已。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中秋月饼。 “哎！别发呆了！” 吴樣眨了眨眼睛，回过神看向张树。比较奇怪的是明明喊人的是他，目光对上后，被吓到的也是他。 张树很快掩饰过去，用下巴指了指前方，小声埋怨：“季大大回来了，赶紧把魂收一收，看这架势晚上估计又得加班。”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季大大就拍着桌子宣布：为了x市公安局的威信，上级要求最快速度对警局内发布对犯人的侧写，争取一个星期之内将凶手捉拿归案。 除了还在实习阶段的，家里有人等着吃饭的小警察那片传出几声哀嚎外，整个调查组都非常淡定的继续自己手中的活儿，安小北直接从抽屉里翻出面膜糊在脸上。 吴樣葛优瘫在椅子上，庆幸自己早上给家里的祖宗们铲了屎，宠物自动饮水器和喂食器也填满了，虽然少了晚上的罐头，明天回家的时候可以买只烤鸡补偿它们。 家里的猫主子们比起鱼更爱吃鸡肉这件事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随他了？可他充其量算是个杂食动物。 吴樣还有一只叫辛巴的棕色豹纹猫，是朋友家的猫生了小宝宝送给他的。 本来一直是八筒的跟屁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八筒怀孕被刺激到了，前阵子趁他上班的时候偷吃辣椒，又是打针又是住院折腾瘦了好几圈，最近才胖回去点儿。 光是想到家里那五只毛团卷在窗边晒着太阳舔着毛，俯视楼下的路人们，偶尔喵喵叫着，讨论该如何统治这颗星球…… 侧写失败的郁闷瞬间得到了治愈，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 双目无神的青年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窜起来。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刚刚做的侧写，犯人是在享受虐杀的过程，那么享受着暴力与血腥的人可以肢解尸体，切成一片一片的，甚至搅碎成血泥然后完成一副更符合他审美的作品，比如一幅画或者是其他有视觉冲击的什么。 至少绝对不是将尸体处理干净用绷带缠好还精心挑选了放置的环境和背景。 凶手真正在意的，其实是结果。 吴様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他总觉得哪里差了一点点。 办公桌离得最近的张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的搭档开启间接性抽疯模式，不等他出声打断，对方已经不满足于只在调查组办公室内丢人现眼了，毫无预兆的向验尸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如一匹脱缰的野马。 张树：每天都在申请换搭档和直接neng死搭档之间犹豫不决。 吴様一口气跑到调查组专用的验尸房，在门口喘了喘，很敷衍的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同意直接推门而入。 “……你这么随便进来也不怕我正在和尸体做-爱吗？” 原本趴在办公桌上小睡的张法医被他吵醒，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吴様默默倒退回门口，正儿八经的敲了三下门，然后探头问道：“现在做完了吗？” “……你赢了，到底找我什么事？” 狭路相逢，比的就是谁脸皮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六】 工作到深夜，用吴様的话说就是已经被榨干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家睡几个小时再折腾回来，不少人干脆在办公室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睡到第二天天亮。 吴樣双脚搭在桌子上，仰头靠着椅背一夜无梦。所以当他被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文件打醒，足足反应了五分钟，才从“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状态中彻底清醒出来。 “你真应该庆幸我当年从警校毕业的时候是勉强飘过及格线，否则就凭你的突袭，现在已经被我按在地上拿枪道：“因为里面有我的口水。” “……请问你还有一点身为美女的自觉吗？”吴樣一本正经的建议。他觉得队里唯一的警花不能继续放飞自我下去了，尤其受害者还是他本人。 安小北从兜里掏出小镜子美美的照了照，然后斩钉截铁的回答他，“我有。” 很好，这天儿已经聊死了。 早上又被领导的口水淹了四十分钟的季大大真心没有胃口，脑袋被案子搞得嗡嗡的疼，他问吴様：“你微信上说已经完成初步侧写是真的？”语气里有一丝的不确定，这么快？ “对对你先别吃啦，正事要紧！” 您好，您的好友工作狂2.0——翠翠已上线。 吴様觉得先把自己喂饱这件事已经不现实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只得屈服于yin威之下，不情不愿的放下了筷子。 “凶手的年纪应该在25-30岁之间，受害人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作案的时间手法都经过非常精密的安排，年纪太小会更毛躁冲动，年纪大的话普遍简单直接，不会有太多花花肠子，他们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小的时候在孤儿院待过，而且是在9-12岁。这被认为是孩子时期最容易受到影响和改变的年龄，已经能够完整的思考，记忆，却又一无所知的时候。” “成长经历坎坷，遭遇重大打击让他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需要借助大量药物控制，这也让他觉得异常的痛苦和煎熬——这也是为什么要在被害人的颅腔内塞入大量药物的原因。” “凶手和被害人并不认识，也没有结怨。凶手认为自己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神祗，享受掌控着这个世界生杀大权的快感。” “又基于天使之家自杀的那名孤儿也有定期接受心理治疗，所以我怀疑—— 凶手很有可能也是那家医院的患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七】 对木乃伊案件犯人的初步侧写出来后，警方立刻联系了天使之家的院长，却被对方以没有正式调查令为由直接拒绝了。 张树用力的将座机电话拍回原位，只听廉价电木撞击的声音啪啪作响，和本人怒气冲冲的咆哮：“在他的地盘死了人还理直气壮的不配合调查，说心里没鬼谁信啊！” “换个角度，如果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和他的个人利益有冲突，他不告诉我们也很合理。” 吴樣干脆利落的否定了搭档带有强烈主观意识的猜测，稍做思考后，掏出手机给其中一位联系人发了条微信。 “呵，昨晚趴在桌子上睡落枕了，换不了角度。”张树秒变嘲讽脸，“真希望凶手同你一样善解人意。” 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吴樣低头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收到一条新信息。 【x市医学精神分院】 “帮我向季大大请半天假。” 张树看他慢慢悠悠的拿着外套准备出门，也顾不上生气了，忙扯着脖子问：“季大大要是问你干啥去了呢？” 对方头也不回的甩下两个字。 “看病。” ……………… …………………… 吴樣平时都是和张树搭档查案，有驾照和没驾照一样，他都是负责舒舒服服坐副驾驶的那个。这次为了不打草惊蛇，破天荒自己驾着组里的车来到周律师所说的那家医院。 他也没有什么神通可以过来转一圈就锁定谁是凶手，然后灵光一闪案子就结了。 何况季大大和安小北正在查“阿普唑仑”那条线，顺利的话这几天就可以缩小范围，找出符合侧写的嫌疑人。 吴樣在地下停车场转了好几圈才终于等到一辆车开走，把位置腾出来。停好车后沿着路标找到了电梯，上去便正对着挂号区。 医院很人性化的在这里准备了三四排椅子，几乎坐满了人，挂号的窗口却是空着的。吴樣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似乎很不走运地赶上了午休。他拢了拢外套，小心翼翼的挤在一个角落坐下。 他需要提气用整个上半身去深呼吸，好像不这么做就会在这个莫名压抑的空间内窒息。 会来看精神科的不外乎两种情况，自己觉得自己有病，和自己真的有病。 吴樣的余光扫到右前方有家长带着青少年来的，无论家长神色凝重的在他耳边说什么，孩子都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还有一种，叫别人觉得你有病。 男人穿着廉价普通的棒球外套，有段时间没有打理过头发了显得有些邋遢，好在端正的五官和皮肤比正常的男人稍显白一些加了很多分。最引人注意的大概是那双无神的死鱼眼，和他懒散的气质非常搭调，都是十二分不靠谱的样子。 男人几乎是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的瞬间看了过去，那道目光实在强烈到让他觉得如果凝成实质自己已经被扒光了，想看不见都难。 不料对方竟然躲也不躲，毫不避讳的对上自己的目光，还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变、变态吗？ 吴樣正犹豫是应该若无其事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掏出兜里的警官证在气势上狠狠的碾压他，然后吴樣就震惊的看着他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 才挺起的腰板在看到对方高大威猛的身材后，嗖——的瘪了回去。 怎么说也是勉强飘过及格线从警校毕业的人才，该怂就得怂，呸，明明是英雄不逞一时之快。 “不好意思可以往旁边挪一挪吗？” 坐在吴様旁边的人正看手机，抬着眼皮看了那人一眼，默不作声的腾出了位置。吴樣插着兜上下打量着眼前不请自来的陌生人，神情略显疑惑。 过分突兀和立体的面部轮廓，青白的肤色，鸭舌帽下露出了一小截淡金色的头发，深邃的蓝眼睛让他在看着别人的时候总带着些深情款款的意思。 第一眼看过去是标准俄罗斯男人。 “你带了隐形眼镜？”吴樣观察到那双眼睛里隐约出现的翡翠色，摸着下巴猜测：“头发也是染的吧，原本应该是黑色。” “还真是少见的北欧与中国的混血，黑眼是显性基因，你的中国血统只有四分之一或者更少。” 那人似乎没想到吴樣能够如此迅速的拆穿自己的伪装，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反增。 他压着声线嘶哑如一条缓缓滑行着的蛇。 “edwardtheodoregein，你可以叫我盖恩。” “电锯杀人狂？” 盖恩很自豪的回答道：“我为自己起的名字。” 吴樣开始觉得这人可能病得不轻，应该喊保安把他抓走关进重病监护室，最好不要再放出来发疯乱咬人。他下定决心不再理这个不怎么正常的人，手也从放着枪的口袋中抽出来，低头看朋友圈。 原来警校的同学不少已经结婚生子了，每天不是秀媳妇就是秀娃，吴樣凡是刷到的都照例点赞。 “你的朋友应该去做个亲子鉴定，宝宝的骨相和他完全不一样，不是抱错了……就是喜当爹。” 吴樣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翻。 “呵，警察局局长现在都带法兰克穆勒的手表了吗，表盘还是满钻的，你们的手枪是不是都换成加特林了呀~”盖恩的身体向着吴樣的方向前倾，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像是两个男人在角落商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为什么你还在用54呢~”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地让吴樣变了脸色。 他们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盖恩可以将吴樣的警惕和怀疑尽收眼底。甚至在吴樣尖锐的视线死死钉住他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午休结束的护士手里拿着已经洗干净的饭盒，原本酒足饭饱后的惬意在看到乌压压坐满了的等待区后顿时消失殆尽，连步子都跟着沉重许多。 都不用等她坐下，等着挂号的病人和家属们远远地看到标志性的白色护士服和护士帽，已经自动自发的排成了长队。 一般公共场合的座椅都是固定在原地的，所以即使重新空出来也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不会让新来的使用者去困扰，角落里是不是有过两个男人。 以及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八】 在还没有摸清对方底牌的情况下，尽可能的避免在人群中发生恶性事件，吴樣顺势答应盖恩的邀请，两个人就近在医院附近的茶餐厅坐下。 吴樣状似无意的观察了一圈周围，确认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后，才松了半口气，向服务生点了杯招牌奶茶。 坐在他对面的混血帅哥很不客气的选择豪华套餐。 “你说知道我想要什么，还说自己能够帮助我。”吴樣等着服务生走远后从兜里掏出了警官证扔在桌面上，神色自然的威胁道：“现在说说看吧——” “如果被我发现你在驴我，除非你真是个疯子，不然我以妨碍警察办案的罪名现在逮捕你。” 正常人受到威胁不是立刻认怂就是拍桌子立刻叫板回去，吴樣眼前这个人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异常愉悦的心情，也从兜里翻出了一张写着数字的名片，推到他面前。 “不要激动，放心放心~我并没有恶意。”盖恩自我介绍道：“我是个网络记者，对最近发生的轰动x市的木乃伊案件很感兴趣，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这是名片？” 吴樣将那张除了手机号码以外没有印任何东西的黑色卡片收下。 “我不太喜欢千遍一律的事物，所以也没有固定工作，基本上都是做兼职，所以这样比较省事。”盖恩回应。 传说中的放荡不羁爱自由吗？ 吴樣点了点头，不说信也未反驳说不信。 一名记者可以查到具体调查本次案件的警察是谁，跟踪还是蹲点的出现在警察一个小时内才得到消息的医院，仅仅是他下意识插兜的动作就可以判断出枪支的型号…… 无论他到底是谁，都绝非善类。 最近x市是被变态入侵了吗，吴樣开始默默考虑现在转去别的城市生活还来不来得及。 盖恩见他又伸手在兜里掏什么，以为自己哪句话露出破绽了，整个身体都反射性紧绷起来。然后盖恩看到他缓缓掏出了……一小瓶红色的辣椒粉。 盖恩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他突然想起自己做咖啡师的时候留意过吴樣往咖啡了倒过什么东西，因为离得远误会成是在撒糖。 盖恩眼瞅着杯子里的奶白色逐渐染成红色，舔了舔嘴唇，“真是有趣，吴警官这是味觉上的需求，还是精神性依赖呢？” 吴樣确认瓶子扣严实以后再次塞回衣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真发生过调味瓶没有盖好结果撒了一兜，尤其还不幸被季大大撞到了他沾满了辣椒粉的手枪和警官证。 三千字的检讨和半个月的薪水都是血和泪的教训。 虽然他们除了特殊行动外都是不允许佩戴装有子弹的枪支，以免擦枪走火误伤到，吴·大写的怂·樣常年装在兜里的只是一把逼真的假枪，纯粹吓唬人的玩意。 整个特殊案件调查组都找不出第二人，谁叫他是勉强飘过及格线从警校毕业…… 吴樣摆出懒得和他多费唇舌的态度，直接拉回主题，“聊聊你的合作，我手里有关于案件进展的最新消息是没错，可是我没有理由告诉你不是吗？” “警察和记者不同，查到的无非是表面的那些东西。”盖恩收起嘴边的笑容，神色间多了三分认真七分的蛊惑。 他的话不轻不重的敲打着吴樣的心脏。 “你见过裸-露在阳光下的罪恶吗？” 盖恩似乎很有诚意的寻求合作，他接着抛出一条自己查到的线索，“最近黑市上突然出现了不明器官买卖，不止是人贩子专供的肾脏，据说还有按重量计算的脑浆和按尺寸收费的大小肠……” “服务生，买单！” 盖恩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糕，擦了擦嘴，“你不觉得和那具木乃伊尸体有关系吗？” 有，但有个人边跟你说边吃着奶白色的鸡蛋糕，枣红色的肉肠，盘子里还有不知道是爆炒鸡心还是什么东西的，吴樣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做联想。 好像坐在自己面前的盖恩正在一口一口的，将那个尸体吞进肚子里。 再怎么习惯可怕的凶案现场，吴樣表示自己脆弱的心灵也承受不来。 他刚要起身便被盖恩伸出胳膊拦住，十二分没有诚意的敷衍道：“以后我会联系你的。” “……不是。”盖恩顿了顿，状似好心提醒：“你还没买单。” 吴樣：……………… 这场面顿时就他么尴尬了。 服务生已经被吴樣喊了过来，手里还拿着账单不知道该给谁好。吴樣低下头试图和盖恩讲道理：“是你约我来的，难道不应该是你请我吗？” “我给你们警方提供抓捕凶手的线索，都不值顿饭？” “如果你直接告诉我凶手是谁，我说不定会愿意支付的。” “哇你的意思是说了即使告诉你凶手都不一定换得了一顿饭……” 吴樣打断了毫无意义的争辩，退一步说道：“我们aa好了，反正我就喝了一杯奶茶。” 服务生大概工作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两个人模狗样的帅哥在这儿吃霸王餐，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对着账单念：“奶茶16块，豪华套餐52，总计68块。请问现金还是刷卡？” 两天的伙食费终结于一杯奶茶。 吴樣颤抖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二十块，然后发现自己一直十二分提防着的危险人物，正脸色尴尬的盯着自己。 目光缓缓下移，对方的手中只有一张五十的票子。 “咳，出门比较急只带了张五十。” 那你他么倒是刷卡呀！没带卡还可以手机支付！不知道现在连非法交易都知道支付宝转账了吗？！！ 吴樣只得拿起对方手中的钱和自己的一起递给了服务生，很快服务生折回来给了他两块钢镚。 比悲伤更悲伤的是他甚至没来得及焐热，便被视线内闯进的另外一只手抢 了过去。 吴樣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对方朝他龇牙一笑，“谢啦吴警官，正好够我搭地铁回家的。” 什么不喜欢千遍一律，什么放荡不羁爱自由，打那么多份兼职，纯粹是因为——他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九】 “吴警官知道吗？” “据说前不久天使之家死去的孩子，曾经在这家医院主楼后面的住院部待过小一个月，好像就是因为自杀未遂……” 因为那位记者临走前留下的信息，原本都生起念头走人的吴樣，想着既然来都来了，抱着宁可错杀也不错放，决定去看看。 吴樣轻而易举的找到大门口立着“住院部”牌子的建筑，他有意抬头数了数高度，只有四层。一进门正对着两个有点年纪的护士小姐坐在前台，看到他后便出声询问是哪个房间病人的家属。 吴樣没有掏出警官证，双手扶着台子很认真的靠了上去，说：“我其实是来替朋友的孩子看看你们这儿的环境。”他摆出深受困扰的样子抱怨：“他孩子有很严重的抑郁倾向，天天要死要活的，大人也不能什么都不干二十四小时监视着吧！” “这么严重！？没看医生吗？？”其中一位比较热心肠的护士问。 “肯定要看的呀，这不还派我先来踩个点嘛！” 男人说罢露出略微讨好的笑容。 另外一位护士直接拒绝，“那你也应该知道这里住着的都是什么样子的病人，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进去的，如果不当心刺激到哪位病人，谁来承担后果。” 似乎是觉得她说得更像是逃避责任，热心肠的那位接着好声好气的解释：“实在是不好意思呀，因为病人的精神状态大多非常脆弱，医院的规定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可是我听说之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天使之家的孤儿就是在你们这儿接受治疗的，为什么还是死了呀？”男人继续不依不饶的说：“你们又不让我进，谁知道里面的医生到底负不负责……” “那和我们医院有什么关系！？”一直态度亲和的护士唰地变了脸，犹豫着左右看了看，才前倾着身体对吴樣低声道：“那个孤儿也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天使之家的园长让他住进来只是为了借此朝福利机构要钱，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治疗。” 这便是为什么园长死活不肯透露有关医院的消息了。 所以没有得到任何治疗的重度抑郁症患者，在回到天使之家后，用被子将自己捂死了。 不知怎么，吴樣突然想起前不久自称电锯杀人狂的记者说的。 你见过裸-露在阳光下的罪恶吗？ 护士看着刚刚还在抱有怀疑的男人垂下眼，外放的情绪顿时淡薄许多，却让她呼吸一窒。 很奇怪，他明明面色冷淡，似乎是事不关己，不知为何自己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沉重又伤感。 可是在伤感什么她又说不清。 最终打破这段沉寂的是拎着小行李箱从电梯上下来的女人。 护士闻声扭过头，看到她略显意外，“你要出院了？身体没关系了吗？？” 吴樣跟着瞧了过去。 女人并不是第一眼美女，她没有现在大众普遍欣赏的大眼睛瓜子脸，却是极为舒服的面相，这让她即使冷着脸也难以产生距离感，身形瘦弱，穿着白衬衫和长裙，嫩得像一朵刚出水的娇花。 女人也留意到站在前台的男人，似乎犹豫了片刻，才放下行李箱走了过去。 “我的毛病也不是几天能解决的问题，实在是没必要一直耗在这儿。”她的语气也偏冷淡，解释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 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热心肠的护士听她这么说眼神简直恨不得软成一滩水，瞎嘱咐了半天，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真的站在那儿从头听到尾，最后目光瞥向了旁边的吴樣。 “这是？” “哦，他是替别人来提前观察我们这儿的环境的。”护士见她对陌生人感兴趣，再看小伙子长得也不错，为朋友的孩子办事也是个善良的，再看向吴樣的时候更热情了几分，“你不信我们说的话可以问问青瑶，她总没必要骗你吧！？” 吴樣连忙摆手，他虽然脸皮厚节-操还是在的。 被唤作青瑶的女人却点了点头，还歪过头问：“要不我带你上去看看吧？” 吴樣仅剩的一丢丢节-操在风中瑟瑟发抖。 一开始便拒绝了吴樣的护士刚想开口，青瑶便说道：“可以当做是我的家属记录，反正……我的那页一直是空的不是吗？” 顿时，那位护士也闭嘴了。 青瑶将自己的小行李箱暂时寄存在前台，然后带着吴樣很尽责的介绍起了住院部里面的各项设施，建设的也确实颇为人性化，二楼有餐厅，四楼有空中花园，虽然非常简洁却胜在阳光充足。 每层楼都有护士站岗巡逻，还有去各个房间观察病人情况的医生。青瑶没有带他往病人聚集的地方走，吴樣也理解，很配合的只远远的看上一眼。 “一般什么病会需要住院治疗呀？” “精神疾病严重到影响正常生活吧。” 吴樣对这种堪比小型疗养院的地方并不感兴趣，跟着女人身后继续问：“我朋友的孩子已经需要到吃阿普唑仑了，算不算你说的范围里面呀？” 走在前面的女人停住脚步，回过头和他的视线相撞。 她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唇色也淡，这大概是她看着冷冷清清的主要原因。 “大概只有医生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她轻声说：“我能告诉你的是，无论是口服药还是安神香，阿普唑仑对这里的病人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 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办公室内，张树张法医和其他几个人凑在一起，根据尸体上的伤口形状厚度推测具体的凶器。 见吴様回来，面色红润有光泽，没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张法医明显没有自己表弟那么好骗，稍作思考，问：“带着一身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你是去调查阿普唑仑还是精神科医院？” 吴様便把之前在x市医学精神分院得到的消息简单叙述了一遍。 至于那位混血记者，他倒是没有多提，只是说如果沿着黑市不明器官贩卖的线索查下去，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第一案发现场。 “我没懂，就算是属于死者的，凶手也可能是先将各个器官都放在福尔马林中封存好，再找个安全的地方以便之后卖掉……”张法医的助手话还没说完，猛地一顿，立刻否定了上一秒的自己，“好吧你是对的，我可能带了个假脑子。” 那么多器官要分类密封好再移动走，并不是什么小工程，如果凶手是为了收藏还可以理解，否则他的大费周章就没有任何意义。换个角度说，制作成木乃伊本身也很耗费时间与精力，所以第一案发现场本身就是凶手觉得安全的，或者认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地方。 卖掉是凶手选择的处理方式，就像对待腐烂的水果，谁会先把它洗干净了再扔进垃圾桶里，同理的凶手也不会对没有价值了的器官费多余的功夫。 再加上发现尸体和来历不明的器官时间上相近，甚至黑市买卖可能更早，吴様几乎可以断定，凶手应该是在制作木乃伊的过程中，处理掉了那些内脏。 “有没有可能是那些专门做肾脏器官贩卖的人贩子干的？”张树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然后他们把尸体做成木乃伊，好将警方的视线转移到变-态杀人犯身上。” “不可能。” 吴様一口否定，如果是想要避人耳目的人贩子，和猎奇的尸体本身就相互矛盾了。 法医的助手小昭是个二十几岁的新人，来他们调查组不到两个月，x市又相对比较和平，如此正式的跟进侦破凶杀案还是第一次。 相比较于貌似有恋尸癖的上级，他和整日毫无干劲，不会以前辈的姿态教育新人的吴樣关系走得亲近就显得情理之中了。 小昭见他这么笃定，也不带恶意，纯粹有话直说：“这么急于否认，莫不是怕自己的侧写错了？” 其他人误以为是玩笑还跟着打趣，尤其张树太了解他的软肋在哪里，立刻起哄，说如果侧写错了就请全组吃对街新开的海鲜火锅。 据隔壁行动队说人均至少300块，都赶上日料自助了。吴様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我是谁我在哪儿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我要回自己的母星……” 大家都被逗得笑开了，张法医更是飚出金句：“一个怂字贯穿了吴様一生”。 吴様冷漠脸：他么的说好的同事爱呢？？ 最后还是季大大拉回了场子，只见他掐灭了指尖夹着的半截香烟，对着安小北问：“符合初步侧写的有多少人？” “在x市医学精神分院的病人中，超过一半的病人都遭遇过重大打击，话说回来了，否则谁好端端住到那种地方去！”安小北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要抓的凶手也是如此，抿着嘴接着说：“有九名曾经在孤儿院待过，然而符合侧写年纪还在接受阿普唑仑治疗的——没有。” 吴様眉峰一跳。 “会不会是医生或者在那里的工作人员？”张法医摘下自己的金边眼镜，用眼镜布不紧不慢的擦了个大概，再拿起来和视线平行，观察到哪里不好后重新抹干净。 带回去后还是那张斯文败类的刻薄脸，“他们同样符合条件不是嘛，既能拿到药也足够了解病人。” 张树一拍大腿，激动得不行，“对啊！差点把他们给忘了！！” “得，别急着乐。”安小北的手指用力地敲在平板电脑上，边说：“如果调查病人很方便，他们在接受医院治疗时会被医生记录很多病因存进电脑中，医生护士们就很难了，除非在政府系统中备案过，不然上哪儿查出他们的经历？” 安小北生无可恋的脸配上她的话格外有喜感，“臣妾很想，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大家正在严肃的讨论中，吴様看了看手机锁定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眼神明显亮了，做作地对着季大大晃了晃，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正经的眼神，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要去做什么维护世界和平刻不容缓的大事。 真不是一般的欠揍。 季大大强忍下给他一后脑勺子的冲动，深呼吸后，心平气和的安排好明天的工作，挥挥手，放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概就是继续分两条线调查。一条是黑市的不明器官，一条是x市医学精神分院。即便查不到家底儿，也可以根据案发的时间段不在场证明，家庭状况，有没有在警局留过案底等等，逐一排查下去。 这是他们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工作。 连着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大家都处于比较疲惫的状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安小北收拾东西的时候困得眼皮直打架，不等走出他们办公室的门，就被拦住了。 事实证明睡眠不足真的会暴躁易怒的。 “有屁快放！” “帮我查两个人。” “滚，今天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一个字都不行。” 安小北的心态已经彻底崩了，恨不得立刻把凶手抓出来然后亲手干掉他。 大概是她眼里的怒火吓到，吴様很识时务的让出路，乖乖闭上嘴，只是那双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盯——着—她— 盯———— “……你赢了，把他们的名字和你知道的信息发给我。” 安小北迈着沧桑的步伐缓缓走出警局，她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好几岁，法令纹都深了很多很多。 验尸房。 张法医脱下白大褂，穿上自己的黑色大衣，有棱有角的剪裁衬得他身型笔挺，气场无双。 同为雄性，小昭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性格无比糟糕的人，却依旧非常的受女人欢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实在是受不了后背上欲说还休的目光，临走前张法医终于大发慈悲的开了尊口：“你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都相信吴様的侧写，连季大大最后都没有考虑过人贩子是凶手的可能性，对吗？” 毕竟也跟着他学了快两个月，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张法医还是看得出来的。 小昭略微迟疑的点了点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要凶手逍遥法外……” 为什么不去做高收入的医生偏偏来解刨尸体，因为法医是最后能替死者说话的人了。 “我明白。” 张法医摘下眼镜，简单的按摩一下被眼镜卡了一天的鼻梁，他问小昭：“你应该知道去年年底闹得也很轰动的有关宗教信仰的恐怖行动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一】 去年年底x市突然出现一个地下组织real，里面的成员几乎都是14-17岁不等的未成年，被称为【真父】的领导者成功洗脑后，以自杀的形式在市内大规模展开恐怖行动。 他们身上绑着炸弹进出人流量最多的广场或者闹市，毫无预兆的引爆炸弹，搭上自己的性命造成了一系列恶性事件。临近年底造成人心惶惶，迎接新年的氛围也被血色弥漫着的黑暗冲淡了。 防不胜防的恐怖袭击让警察局炸开了锅，患难者家属冲进了警察局，来自上面和民众安全的双重压力，原本不在他们特殊案件调查组的工作范围内，也被强制编进精英特警队中，协助追查罪魁祸首。 因为自杀的孩子们之间找不到任何交集，而且引爆炸弹后他们无一例外被炸得面目全非，当场毙命，更不要指望套出什么线索了。 张法医想起那时验尸房四个房间都塞不下的尸体，所有的法医都不见天日的泡在这里，毫不夸张地说是整个警察局都焦头烂额的时候……调查组发表了对【真父】的侧写。 “你以为破案就是像侦探片看到的那么简单，装个b然后灵光一闪，凶手就是谁谁谁？”张法医摸出根烟，小昭很识相的拿出打火机为他点火。张法医深吸一口，幽幽的吐出烟圈，继续说下去，“吴様发现了自杀的几个孩子身上的共同点，都在复杂的家庭中长大，父爱或者母爱严重缺失，让他们对完美的家庭极度渴望。” “当时的侧写具体记不清，大概是有关【真父】精通心理学和催眠，他的外貌一定很优秀，才能满足孩子们的心理诉求，在黑市想要购买如此庞大的炸弹是不现实的，所以他还要是炸弹制作方面的尖端人才，并且在那段时间，很可能研究小组被政府强制解散了。” “凶手很快锁定了。” 小昭目瞪口呆，惊呼道：“所以是吴様的犯罪侧写找到了【真父】！？” 不怪他惊讶，当时网络上甚至流传着组织的信徒，他们视【真父】为神，坚信着世间一切事物都是肮脏的，是不应该存在的，他们是被神赋予了使命的英雄，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无数人，死亡才是真正的开始。 神的孩子在英勇地死去后才能回到【真父】的身边。 “那不过是为了欺骗不谙世事的青少年编造出来的故事，他的真实目的是利用这些孩子报复政府和和平社会。” “你还是太年轻了。”张法医最后冷淡的给出了评价。 所以他也不会懂得…… 吴様是多么可怕的怪物。 ……………… ………… 吴様在下班的途中绕了个远路为家里的小祖宗们带了只烧鸡，负责开车的张树不知道第几次在感慨：“投胎做吴様这样的人还不如投胎做他家的猫命好。” 能跟着蹭点肉吃，吴様的心情也不错，冲张树保证，要是下辈子真做了他家的猫，会为张树养一个后宫出来，什么英短加菲布偶小母猫应有尽有。 听着没啥毛病，张树就是高兴不起来。 好像自己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只能寄希望于来世投对胎…… “呸呸呸你少他么咒我！”张树的大手掌拍得方向盘啪啪直响，幸好没有砸到车喇叭，不然妥妥贴上一个扰乱市民安宁的罚单。 两个人不痛不痒的互怼几句，车很快就停到了吴様楼下。 吴様见搭档难掩惫态，顿了几秒后，好心提议道：“翠翠，你要不上去歇一会儿再走吧？” “你家有晚饭吗？” “有烧鸡。” “两个一米八壮汉加五只猫的晚饭？” “你的体检单子上明明写着一米七八。”吴様十二分耿直的戳穿道，然后接着说：“上去叫外卖，你买单。” “……成交。”最后那两个字恨不得从牙缝里挤出来。 吴様走在张树的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的头发已经脱离地心引力，隐隐地有怒发冲天的趋势。 吴様大概能理解很多时候张树故作死皮赖脸的陪着自己，并不是因为不愿意回家或者其他什么理由。 不过是见自己孤身一人，不忍他寂寞。 家里有那么多猫，它们会上蹿下跳，缠着他求抚摸求投喂。只要打开电视机随时都会有吵吵闹闹的说话声，温馨得和隔壁偶尔传过来的欢声笑语或者是吵架怒骂的生活气息，明明都没有区别。 又为什么会寂寞呢？ 吴様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突然停下来的张树，刚要骂人，眼皮一抬，便看见了正坐在他家门口的女人。 “小小来啦，快和我们进去坐！” “你来干什么！？” 两个大男人同时开口，显然后面那句十二分嫌弃的……出自吴様。 贝小小，和这么清纯可爱的名字毫不沾边的，一米七多的个头，胸以下都是腿，性格说好听点叫直爽，实话实说就是泼辣。吴様觉着她唯一能称之为小小的，只有她一马平川的胸和只有针尖儿那么大的心眼。 她站起来拍了拍后面的灰，先礼貌地和张树问候，然后直接伸手将不断向后退试图逃跑未遂的吴様抓了回来。 “你丫的再摆出那副癞蛤蟆蹲脚面子上的膈应脸试试看？” “松手松手！疼——” 站在旁边的张树，很无情很没有同事爱的笑出了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二】 结果就是不请自来的贝小小拎了好几袋子食材，吴樣屈服于淫-威之下，不情不愿的撸起袖子在厨房准备晚饭。 厨房里乒乒乓乓剁着菜板泄愤，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个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张树虽说和吴様搭档多年，和贝小小却一直处于半个脸熟阶段，尤其吴様的横竖不待见，他也只知道二人是高中同学。 听贝小小偶尔话里话外的，好像还有过一腿。 至于什么时候分的手，直到现在还牵扯不清的，张树厚着脸皮问过几次，都没能成功撬开吴様的那张狗嘴。不怪他八卦，要知道以贝小小的条件，吴様连车尾灯都看不到，却硬是让人家大美女死心塌地跟了这么多年…… 这他么说没灌迷魂药，谁信啊！？ 张树想到这儿更是心痒痒了，犹豫不到一秒，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幸亏你每个月都来送温暖，要不那混蛋自己天天就拿泡面对付着，早晚因为食用防腐剂过量嗝屁咯！” “那看来上个月买的那两箱子蒸蛋糕是吃完了。”贝小小翻了个大白眼，大美女秒变操心的老妈子，“辣椒粉才是他的饭，其他吃什么不重要，反正都是他用来下饭的配菜。” 张树连连点头赞同，一提起离开辣椒粉辣椒酱就活不下去的这件事，气氛扶摇直上。 接着，张树很是不理解的问道：“难道他在读高中的时候就这德行了吗？”不怕挨打吗？ “嗯……高中的时候已经吃很凶了，不过还没到现在这么夸张的程度。”贝小小回忆道：“我们住校的时候，很多同学嫌弃食堂伙食不好，有带零食咸菜的，他都带老干妈。” “吃什么都拌老干妈，而且越吃越夸张，明明吃饱了，还会为了老干妈再吃下整整一大盘子的洋芋丝！” 粗汉子一懵，“洋芋是啥？” “土豆。” 噢噢，张树觉得自己在美女面前丢了人，不自然的抓了抓头发，才接上话：“那你们原来很熟啊，现在怎么就……跟个冤家似的。” 眼瞅着话音未落，女人脸上的笑意骤减。 她垂着眼，五官精致得像从高级橱窗里搬回来的偶娃娃坐在眼前，可能是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不会让人心生厌弃，不笑的时候也不凶，反而多了几分冷淡着的美感。 张树不由得在心里羡慕得直吧唧，简直能甩前几天见到的那位周律师八条马路，难怪当时吴様那混蛋淡定得跟个什么似的。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能让男人耿耿于怀多年的，莫不是……绿帽子？ 那当然选择原谅她啊！ 咳咳……可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着实不像，张树感觉得到，吴様并不讨厌这个女人，至于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装作很不耐烦避之不及的样子，他又想不明白。 或者说，吴樣看似废柴又懒散，没心眼更没攻击性，张树却从未觉得自己真的看透过他。 隔了许久，也可能是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贝小小重新挂上笑容，略微沙哑的声线和眼底的水色潋滟终归是出卖了她。 “是啊，高中的时候本来早恋得好好的……” 明明男孩子还信誓旦旦的说过，因为年龄不够所以要走后门结婚的蠢话。 “谁知道他生病回家休息了几天后再回学校，就跟耗子药吃多了似的，突然抽疯分了手。”中二时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堆，什么被外星人控制，克隆人，得了绝症所以不得不忍痛割爱，要不就是在外面和哪个小婊砸一见钟情，小婊砸还告诉他怀孕了……结果证实都只是她的妄想。 过去这么多年，贝小小已经可以轻松地当成笑话说给别人听，尽管她还没有得到答案，也仍旧，没有释怀。 终有一日，萦绕在吴樣周身那团浑浊的迷雾会散去。 坐在客厅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相信着。 厨房的大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踹开，男人手上端着两盘炒菜胳膊肘处还垫了一盘，没有系围裙，不少油点子崩到了衣服上，好在是深色系并不显眼。 “还不快过来吃饭，绝对米其林大厨级别的。” “靠！我只听过米其林轮胎，不会嚼起来都是胶皮味儿的吧？！”张树摸着肚子走过来。 不等吴樣骂人，贝小小抢先安慰道：“你就是不相信他也要相信我买的食材，做不出胶皮味儿的。” 吴樣有点后悔刚刚出锅前没往里面吐口水了。 他回身又把撕成小块小块的鸡肉按量放在落地窗前那排食盆中，几只大猫闻到香味，从各个地方钻了出来喵喵叫着蹭了过去。怀孕的八筒地位最高，她先晃悠着快要拖地的肚子闻了一圈，选好哪个埋头开吃后，其他几只猫才敢聋拉着小脑袋往别的食盆凑。 吴樣挨个顺了顺毛，听着此起彼伏代表着猫大-爷舒服的呼噜声，心满意足的回到餐桌旁边。不等落座便遭受到了来自贝小小的嫌弃：“你给我先洗手再吃饭！讲不讲卫生啊？” “那都是我的亲儿子亲闺女我就是嫌弃你也不可能嫌弃他们啊……” 嘴上一百个不情愿，身体还是很给面子的去卫生间洗了手。 吃饭的时候，贝小小问起了现在备受各大媒体关注的木乃伊凶案。自从对外公布了死者的个人信息后，很快就被网友们和之前天使之家孤儿意外死亡的事故联系在一起，还有不少的网友直接留言说死得漂亮，这样的人渣就不配活着。 甚至有网友说是死去的孩子变成恶鬼来找她索命，反正多邪乎的版本都有。 贝小小讲完两个大男人该吃吃该喝喝，倒是把自己吓个够呛，直起鸡皮疙瘩，反被吴樣嘲笑：“鬼还用工具作案啊，直接徒手挖呗？杀了人，鬼再用绷带给尸体缠好，干嘛？玩植物大战僵尸吗？” “你不信那你找到凶手了吗？”贝小小扬着下巴质问道。 吴樣夹着回锅肉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扔进装着满满一小碗辣椒粉中滚了一圈，再夹出来吃掉。他又扒了几口铺满了辣椒粉的米饭后，才嘟囔了一句。 “差不多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三】 吃完晚饭，作为电灯泡张树很识相的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没想到吴樣这个混蛋借坡下驴要求他顺便送贝小小回家，摆明了要撵人家小姑娘走。 打扰别人谈恋爱是罪过，张树又真的怕吴樣不管不顾，晚上女孩子家家的自己回家不安全。 贝小小和他相比可淡定得多，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然后指着放在门口的一个看着就沉甸甸的女士手提包说道：“我和家里闹翻了，现在是离家出走，你不收留我只能睡大街了。” “你可以住酒店。” 吴樣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见张树憋笑憋到扭曲了的五官。 “我这个月还没有交稿，上个月剩下的稿费都在你的冰箱里了，或者你可以出钱让我住酒店。”贝小小酒足饭饱，打着哈欠懒洋洋的给出最后一击，“先说好，我这个人很矫情的，酒店不是星级的就不要想了。” “……你睡沙发。” “得嘞！你们累了一天了好好歇着我去洗碗~~”贝小小立刻笑逐颜开的收拾碗筷，特别的麻利，狗腿得和在门外按着别人的脑袋说“你丫的再摆出那副癞蛤蟆蹲脚面子上的膈应脸试试看？”简直判若两人。 等她一进厨房关上门，张树就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己。 吴樣也不问他笑啥，就直勾勾的，用那双死鱼眼冷漠的，用意念凌迟他。 “你让我想起了原来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张树很做作地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说道：“一个it宅男帮自己暗恋已久的校花修电脑，然后校花很体贴的表示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明天再走，结果他给拒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樣：冷漠脸.jpg 他突然发现自己工作了多年的搭档可能是个傻子。 张树傻乐了半天见他丝毫没有觉得好笑的样子，喘了口气，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了问：“难道你不觉得和你现在，有美女投怀送抱你却让人家住酒店，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我觉得……你确实该回家了。” 结果就是，贝小小不过是象征性的把碗筷都扔进洗碗机的功夫，再出来，张树已经不在了。 吴樣从屋里拿出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扔在沙发上，抬头正好和靠着墙默默观察着他的女人的视线对上，一秒，两秒，他有些狼狈的垂下眼，解释道：“我怕你晚上睡相太丑再给八筒他们吓个好歹的，你睡卧室，床单给你换了，枕头和被子还是你之前用的那套。” “你也是奔三的人了，别老玩离家出走那一套，说出去让人笑话。” 本来张树还在的时候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贝小小这会儿安静得出奇。她没有质问吴樣知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谁才一直不肯随父母的心愿找个人稳定下来，因为她比谁都清楚。 永远也不要试图叫醒一个在装睡的人。 晚上的时候情绪本来就比较敏感，贝小小很怕自己一时脑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身子一背直接回屋了，谈话也不欢而散。留着吴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发，关了灯，抱起家里年纪最小的胖丁钻进了被子里。 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冷不丁换成睡沙发导致没休息好，吴樣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自己正睡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个全身都绑着白色绷带的怪人正站在沙发边上，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空洞看着他。 他惊得几乎整个人都炸了起来，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还是一动不动的待在床上！如同按板上随意宰割的鱼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怪人缓缓抬起了拿着刀的手臂朝着自己刺了过来—— 吴樣唰地睁开眼。 梦中难以喘息的恐惧如潮水般消退，他抬手一摸，额头上都是冷汗。 脖子上又沉又软，因为他也从熟睡中惊醒的胖丁立刻发出了，猫科动物标志性的呼噜声，吴樣安抚性的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贝小小是个业余作家，至今没有出过书，只在网上，杂志上发表过几篇不痛不痒的文章，没赚过大钱，但是也没放弃过。曾经在耍酒疯的时候就站在窗台上大喊，自己要拿诺贝尔文学奖—— 然后第二天，吴樣就接到了邻居的举报电话。投诉他家半夜扰民，罚了三百大洋。 都说社会可以磨平所有的棱角和梦想，贝小小大概是个特例。她认准一件事谁都拽不回来，撞了南墙她能满身伤痕的爬过去继续走。比如写了这么多年没有未来的书，和等了这么多年没有希望的人。 吴樣没什么梦想，但是别人的梦想意味着能够睡懒觉，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他羡慕很久了。新洗的衣服还没有干，卧室进不去，吴樣套上昨天的衣服，打着哈欠不紧不慢的上了车。 “啧啧，一看就是昨晚被榨干了的样子哟~”张树神清气爽地露出八卦的嘴脸。 “你这么羡慕不然咱俩换换？” “无福消受无福消受，我还是将自己的生命灵魂都奉献给事业吧……” “事业说呸，我们才不稀罕！” 吴樣说得绘声绘色，和他那双无神的死鱼眼形成强烈的反差，更气人。他打开副驾驶前方的隐形抽屉，好不容易翻出了一块巧克力，从兜里拿出辣椒粉洒上，再扔进嘴里。 没有早饭补充下热量也是好的。 还没开到局里，张树便接到了季大大的电话传唤，报了个地址让他们速度杀过去。 “看来是黑市那边有消息了。”想到今天又是东奔西走累得像狗一样，吴樣整个人都不好了，摊在椅子上虚弱的说道：“我得了今天不能离开家的病，啊！啊！越来越远了，好痛！痛——” 张树：每天都想neng死搭档怎么破 ……………… ………… x市帝玉街。 一家饭馆老板从后门走出来，望着停在门口的大卡车，压不住好奇的问道：“老朱头儿，你最近手头很丰盛啊！之前不是还说，现在的野狗不好抓了吗？” 被喊做老朱头儿的人年纪也没有很老，四十多岁，穿着个中山大褂，剃了个板寸。 “赚钱这事儿我跟你说，比谁努力没用，关键靠脑子。”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檀香手链跟着也响起了晃动碰撞的声音，听着就不像是便宜货。 老板转了转眼珠子，低声说：“我们这交情您就别绕弯子了！现在网上都在骂吃狗肉什么的，餐馆是越来越难做了。” 呵，老朱头儿冷笑一声，“我还要感谢这些保护动物的人，他们从你们这些狗肉餐馆谈好价钱把狗救走，然后我再以收容流浪动物的名义不费吹灰之力哎~~”他拍手然后往两边一摊，“不止是狗，前几天我还收到200只狐狸，你知道光是用它们卖给专门做貂皮大衣的工厂，就赚了多少钱嘛！？” “……多少钱？” “一套洋房！全款！！” 他说的时候，连眼角的皱纹都带着股得意劲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四】 他们来到的是临近郊区的一个不知道废弃多少年的修理厂。 周围的杂草已经高过膝盖，显然是很久没有被人打理过了。室内弥漫着老旧的灰尘和类似于肉类腐烂才会有的腥臭味儿，混在一起呛得人直喘不上气。尽管吴樣进门时，法医和痕迹科已经接近尾声，依旧被扑面而来的恶臭差点直接熏晕过去。 “知足吧！你还没看到长满蛆的肉泥，顺着气味儿跑进来絮窝的各种，四处乱窜的虫子啊老鼠啊……” 张法医整理好物证合上箱子，将手套小心翼翼的脱下，生怕碰到自己的皮肤丁点的，任其掉落在水泥地上。他和吴樣抱怨的同时还用消毒湿巾仔细地将手擦了好几遍，才终于解除了警报，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对待一个恨不得将地球都泡进福尔马林里的变态，吴樣表示十二分的理解。 他故意上下打量着张法医，摆出心有余悸的神色说道：“没有虫子爬到你身上吧？不然你还是多跳跳以防万一。” 语气真挚，极具说服力，自己都差点被感动到了。 终于找到勉强能停车的地方，才赶上来的张树正好撞到表哥从里面出来。 乍一看就像人形的东西南北虫，身体诡异的扭动成各种不同姿势…… “我哥又抽什么疯了？” 吴樣回眸冲他龇牙一乐：“可能是要变成蜘蛛侠的前兆吧~” 张树：冷漠脸.jpg 调查组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还要多亏了黑市专门贩卖人体器官的商人。他们最先发现了不符合市场价格，来源不明的新器官，害怕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先下手为强，以买家的身份进行收购再转高价出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地点就在这间修理厂。 根据被强制性压进警局审讯室的人贩子口供，卖家全程没有露面，只是将货留在这里，验过没有问题后他们会留下现金。当时负责记笔录的小警察忍不住问他，卖家竟然不怕你们拿货但是不付钱，都不愿意面交，你们没怀疑过吗？ 人贩子说黑市有黑市的规矩，跑一单信用直接负数，以后谁都不会和你做生意。 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就好像骗那些小孩子们割肾买手机也是他们心地善良，帮助祖国未来的花朵减轻身体负担似的。 张树光是从季大大口中听到复述版，就怒气冲冲、摩拳擦掌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人揍到怀疑人生。吴樣则是完全相反，左耳进右耳出，对他来说，比起已经失去剩余价值的人贩子，还不如在这间废旧的修理厂找线索。 其实他们来的路上没少绕弯路，确实是个非常安全隐蔽的，合适杀人越货的最佳地点。 凶手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 凶手和修理厂之间，又有没有什么联系…… 吴樣的视线略过层层叠叠铺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的窗沿，已经暗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壁，角落里还剩一些没人要的修理工具，不过看上去有近期被动过的痕迹，露在外面的地方明显颜色不均，局部没有生锈或者褪色。 他大概猜到杀人凶器出自哪里了。 至于地面，除了时不时爬过蟑螂和不知名的昆虫，成群结队的蚂蚁。即使有过什么痕迹也因为经年累月的堆积变深变暗，最终和这片混泥土的冷灰色融为一体。 “……奇怪。” 吴樣的声音并不大，几乎是喃喃着的嘟囔，季大大和张树的注意力还是立刻转移到他身上。 季大大见他没有丝毫解释下去的意思，闷头就往某扇窗户的方向走，然后蹲在阳光能照射到的小块空地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季大大和张树被勾起好奇心，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 张树在吴樣旁边找了个位置蹲下，瞧着地上除了几滴米黄色的水渍之外就只有以一条柔软的曲线向前爬行着的蚂蚁大军，挑着眉问道：“你丫神神叨叨的整了半天就为了几只破蚂蚁！？” 不会是心术不正的人进这个屋子都会疯吧，才几分钟已经是第二个了。 张树正琢磨着要不要在门口贴个条：变态与狗不得入内，只见吴樣用手指摸了摸地上奇怪的水渍，放在鼻尖闻了闻，似乎没有得到答案，又用指肚搓了好一会儿。 这他妈的能查到见鬼了好吧！？ “张法医刚才也注意到了，不过他说时间太久，不一定能检测出什么成分来。”季大大说。 “新的。” “什么？” 吴樣起身对上季大大的目光，“如果是老旧的痕迹早就风化融进地面了，这个水渍还很新鲜。”他指着正中间被粉笔圈过的地方说：“那是处理尸体留下的血迹。” 接着又指了回来，问：“凶手在这里做什么？” 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整个世界只剩下野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拍照取证后，调查组全员回到警局。 安小北作为网警是不需要亲临现场的，尤其回来的同事们都一脸菜色，更是发自肺腑的感激父母给了她it上的天赋。 比如初中谈恋爱的时候凭借着初恋男友随便给她看过的一张自拍照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找到了初恋一直迷恋着的网红，顺藤摸瓜翻出了初恋校外的好兄弟，并从好兄弟的微博找到了她初恋男友劈腿的证据。 再比如高中数学老师看她不顺眼处处针对，安小北黑进了老师的电脑，找到了她和已经年过半百，儿子都出国了的副校长的亲密照，打包成文件夹发给了校长和教育局局长的信箱。 一般it天才不是去当黑客了，就是为上司公司制作软件游戏什么的，反正都是牛-逼又高新的活儿。 而安小北，所有的大学业余时间都在刷美剧《犯罪心理》，以至于一毕业，头也不回地扎进了，特殊案件调查组的怀抱。 然后再用自己的前车之鉴告诉后人，所有的电视剧小说，至少有四个字绝对没有欺骗大众—— 纯-属-虚-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五】 安小北本来还在用ipad刷某宝，见同事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脚尖一个使力，直接连人带椅子一起滑到了吴樣的办公桌前。ipad也切换成了文件格式，她告诉吴樣，化名和电锯杀人狂相关的网络记者能抓出一大把，但是已经实名制还拥有外籍的暂时没有发现。< 关于他想知道的另外一位女性，倒是颇有收获。< “你还记得real吗？”< 吴樣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了一圈，啥是real？韩国的组合吗？还是好莱坞大片？< 他本来就是常年睡眼惺忪的样子，思考问题看起来也好像心不在焉似的，似梦非梦的，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倒是不凶，就是旁观者比较容易手痒痒。< “去年年底你破获的那起专对未成年下手的恐怖组织啊！天啊！你是不是国家游泳队的，脑子没少喝水吧！？”安小北恨不得拿ipad拍死他。< 请把案件告破时，对这个人满腔的崇拜感全部吐出来还给我！！马上！< 吴樣终于有点印象了。< 可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安小北用指尖点了点ipad，示意吴樣低头看自己从档案部门调出来的，有关real的结案报告。< 她双击放大的地方正好是受害者的名单。< 【编号23:青瑶，女，在读大学生。】< 据行动队的同事描述，逮捕“真父”以后，他为了得到减刑供出了real组织藏身的地点。行动队也成功的顺着下水道找到了暗无天日的基地，获救的孩子超过三十名，其中三分之一已经被深度洗脑，至今仍在医院接受治疗。< 吴樣摆弄着屏幕上下移动，眼皮顿时一跳，他突然记起来，自己的侧写中，声明嫌犯下手的目标都是浮躁叛逆，因为缺少家庭温暖所以性格上有一定缺陷，容易控制的未成年人。< “她的年纪比其他受害人大很多。”完全不符合犯人的标准。< “是的，她的口供上都有写，真父称她为残次品。”安小北又将她的口供记录调出来，话里话外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和，“某种意义上青瑶作为真父的第一个试验品，也是因为没有成功吧，才让真父之后选择未成年人为洗脑目标。”< 失败了的作品不能放走可以理解，那为什么不杀了？关在自己的老窝等着包办养老送终吗？< 甚至将未成年的孩子们送到公共场合，命令他们和仅仅是恰好出现那里的陌生人同归于尽的疯子，试图用鲜血和暴力威胁社会的恐怖分子，又不是慈善家。< 不符合逻辑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要么……“行动队那边没怀疑过是同伙吗？”< 安小北极为凶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反正你心里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是脑子没有进化完全的蠢货行了吧。真父亲口承认的，而且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都没有见过她，不然呢！？”< 吴樣垂着眼没吭声。< “我查过了，青瑶的父亲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抛弃了母女俩，母亲似乎有抑郁倾向，期间有过多次被儿童保护机构起诉收回抚养权，并且在她六岁那年去世。她在孤儿院一直待到了十四岁，才正式被一家没有办法生育的老夫妇领养。”< “还有，我黑进了你说的那家医院，她的病历上写的是——多重人格障碍，也就是人格分裂。”< 漫漫长路要有多煎熬，才能将自己活生生撕裂成几个部分，互相取暖，互相依靠。< 安小北自认做警察已经不是什么新人了，见过的惨案不多也不少，也老早告别了同情心泛滥的萌妹子年纪。< 没有影片和熏染氛围的背景音乐。只是夜深人静，面对着电脑屏幕冷冰冰的白光，鼠标旁边放着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记得吃的红枣核桃，胸口突然像受伤了似的，难以言喻的沉重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却又在瞬间归于平静。< 如果身体里真的存在另一个我，一定是她在为青瑶悲惨的命运心疼吧。安小北想。< 有时候我说大海很美你却说淹死过很多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古人诚我不欺。< 比如现在，很冷酷很无情很无理取闹的某人打破了她的伤春悲秋，“也就是说，她完全符合我对木乃伊案件犯人的初步侧写。”< 安小北：………………< 一口老血噎了好一会儿，等安小北缓过劲来立刻不甘示弱的回击他，“首先年龄就不够，她只有22岁，你明明说的犯人在25-30岁！”< “有统计显示，女人地点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要大3-7岁不等。”< “我之前做心理测试还只有十九岁呢！难道身份证是假的！？”< 吴樣想起前阵子被那个测试刷屏了的朋友圈，右拳头敲在左手掌心上，一副“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的样子说道：“早就想告诉你了，网上大部分测试结果都是随机的，你换个微信重新答一遍可能就35……”< 不等他说完，女警花已经面无表情的移动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看来年龄和体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女人的逆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吴樣默默地闭上嘴，低头继续看青瑶的资料。< 并不是什么警察的直觉，从一开始吴樣对她便起了疑心。精神状态极度脆弱的病人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未免太热情了。< 擅长犯罪心理的人本身就喜欢根据一个人的行为揣摩她的心理，寻找犯罪行为发生的诱因，和最终导致她行为外化的“果”。< 青瑶离开前非要多此一举的过来，主动提出以自己名义带他上楼。< 如果说相信人家对自己一见钟情那不是自信，是自我意识过剩。< 吴樣从不认为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她的乐于助人，至始至终都可能是为了误导自己。< “翠翠。”< 张树正困得眼皮直打架，准备给自己冲杯咖啡提提神，闻声抬头。< “你知道real那个真父现在被关在哪里吗？”吴樣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六】 常听人说，进监狱前你可能只是个小偷，等到出来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会了。 吴樣和张树的级别想要把车直接开进监狱大门还远远不够，两个人在正对着两扇黑漆漆的大铁门前利落的下车，凭着警官证登记，在门口的警卫室等到里面来人带他们进去。 走在空旷的操场上，那股子陈旧发霉的味儿几乎要盖过被风挂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沙土。 监狱的大楼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翻新过，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即使知道住满了人，站在外面望进去，仍有一种经年累月被萧瑟堆积而成的荒凉，颇有恐怖片中被遗弃的什么疯人院的即视感。 负责接待他们的狱警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无限压抑沉重的环境，还侧着身子笑呵呵的回头搭话，“这里基本都关着四五十年以上至无期的，警察来这儿是要找谁啊？” “薛承斌。” 张树说完就后悔了。 虽然去年年底闹得满城风雨，实际上热乎气早散干净了，尤其还是在关押着重刑犯的地方谁会记得对比之下显得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狱警却并没有给张树多少时间反悔，几乎是立刻就对上了号，“原来你们是来找真父的！” 吴樣缩着脖子几个大步迈上楼门口的几个台阶，总算隔绝了外面的风沙尘土，低着脑袋拍头上的沙子，就听后面进来的张树正在询问狱警，似乎很意外他对真父的了解。 麻烦死了……吴樣不是没有察觉到反常，只是他对绳之以法后半生都要在监狱中度日的真父本人，已经失去兴趣了。 他张嘴打了个打哈欠，从兜里翻出手机刷每天更新各种猫主子趣事的公众号。 然并卵，身体的很多机能并不受大脑控制，没有二次元随随便便就可以切断痛觉屏蔽五感的超能力，旁边有人讲话再不走脑子，左耳进右耳出，也陆陆续续的听了个大概。 关于真父在监狱里同样受到不少罪犯的拥护，别说潦倒了简直过得有滋有味，其中甚至还有狱警也被洗脑，陆陆续续开除几个之后，也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要他不离开这个囚-笼去外面报-复社会，上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当时调查到薛承斌所在的研究项目因为过于危险被政府禁止，所有的设备数据几乎全部查封。有多危险呢？稍有差池，以他们的研究基地为核心可以炸平这座城市的三分之一。 吴樣对他的评价是，生错在和平的年代了。 若是赶上战争，搞不好就是拯救国民于水火的大英雄。 ……明明拥有如此尖端技术的人才找新工作应该像换家餐馆吃饭一样容易，未来的阳光大道宽得可以横着走骨碌着走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更不要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被逼到走投无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所以在真父的形象曝光以后，引得无数网民唏嘘不已。 他们感慨道：善恶不过一念之间。 实则不然。 薛承斌称自己为“真父”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从小到大的优秀，天才的光环，日积月累的渗透进他的骨血中。不是一帆风顺的人生经不起打击那般简单，他认定自己凌驾于众生之上，任何危害到他心目中自己完美形象的人或事，都意味着否定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跌落神坛，他的世界随即崩塌—— 福克纳说：“我现在不存在，我过去存在。” 狱警大概是也没想到会因为自己多说了几句八卦，最后整层楼都可以听到那位刑警愤愤不平的咆哮声。什么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那么多人的畜-生结果只是换了个地方逍遥，什么监狱里的罪犯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难不成你们也是吗！？ 字字铿锵有力直击人心，年轻的狱警方才恍然，那位总是神神叨叨蹦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的真父，手上沾满无数鲜血，利用无知的少男少女所犯下的，永远不能被宽恕的罪恶。 …………………… ……………… 张树直到坐在探监的会见室里，还气呼呼的，“这他么要是老子说的算，分分钟拉出去枪毙一百次。” “我十二分的相信，因为你的拳头刚才几乎马上就要糊在那位狱警小哥的脸上了。”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本来挺热情友好的狱警被欺负到敢怒不敢言，走的时候满脸写着下了班要去喝一杯酒拜托让他静静，吴樣很不厚道地笑了。 结果这一笑，直接从吃瓜群众升级成为炮火攻击的主要目标。 张树的手掌用力的在廉价密度板材质的桌子上连砸了几下，火苗瞬间转移到了吴樣身上，“你还笑得出来！？你忘了去年堆满警局所有验尸房的尸体了吗？你忘了家属们是怎么哭倒在警察局门口的吗？你忘了满世界都是救护车呼啸而过时发出的鸣笛声了吗！？你忘了……” “记得我都记得。”吴樣连忙举双手投降，出声打断搭档无止尽的“你忘了”。 张树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那你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是你亲手抓住的犯人，你不是应该比我更生气吗！？你就不想亲手掐死生而为人却不配做人的狗东西吗！！”说到最后张树几乎就是在咆哮了。 真父已经被判无期徒刑剥夺终身自由拒绝任何假释可能性。 我为什么要生气？ 似乎是真的难以理解，吴樣半垂着眼任空气凝固了好阵子，才幽幽说道：“好，如你所愿不管是枪毙一百次还是我亲手掐死他，我都杀了人……那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杀人犯难道也分好的杀人犯和坏的杀人犯吗？ 吴樣就坐在张树的触手可及的位置，瞅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都是能把人噎个半死的话。 不知为何，张树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吴樣的皮相算是公认的好，现在很吃香的小鲜肉款，唇红齿白，快三十岁的人了，毫无半点岁月和沧桑留下。 浓密的眼睫投下一圈阴影，张树作为一个比钢筋还要直的直男，看不出什么优点。 只觉得混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七】 张树本来还想张嘴说点什么，余光猛地瞥到如雕塑般直直地立在门口的男人，心咯噔一下子。 未成年自杀式爆炸案件的主谋，真父薛承斌。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听了多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直勾勾的注视着他们，嘴角还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丝毫没有偷听被抓的自觉，薛承斌缓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从容不迫地拉开椅子坐下，语气也是一家之主对待客人的随意，“别这么看我，警官，我只是好心没打搅你们罢了。” 他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手腕上的银色枷锁比起束缚更像是装饰品。 张树的脸色难看至极。 好在对方并没有继续挑战他底线的打算，很自然的将目光转到了与张树同行的另外一位警察身上，也是薛承斌大概在有生之年，永远不会忘记的脸。 “吴樣，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可好？” 吴樣抬手抠了抠耳朵，用行动来表示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喂喂喂这位犯人，请不要装作很熟的样子，我们认识吗？”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薛承斌弯起眼角，笑而不语，神色间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 就是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男人，当所有的舆论都转向了隐秘的宗教、传说、信仰时，他轻而易举的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拆穿了自以为是的完美犯罪。 所有人都认为薛承斌的认罪是寻求坦白从宽，律师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生生从死一百次都不解恨扭转成了终身监-禁。 呵，他们怎么会懂呢。 一个魔术师手法被揭穿以后都不会死皮赖脸的留在舞台上，因为实在太过难堪。 高高在上的真父更不会。 “你们专程找我来，总不会是担心我过得好不好吧？” 张树一听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诚心给他们添堵，火气更盛，立刻反唇相讥：“监狱里遍地开着脑残，用不着我们上赶子来凑数了吧！？” 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表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吴樣歪过头给搭档一个眼神，示意别被罪犯带着跑，然后转回目光看向薛承斌，问他。 “还记得青瑶吗？” 薛承斌听到这个名字后，先是收回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整个人向后倾靠在椅背上，才慢悠悠的敷衍道：“不怎么记得了，听着好像有点印象。” “你他么的是在放屁吗，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少废话！” 可能是和房间里的桌子犯冲，张树边发火边反手又给了桌面一个巴掌。 吴樣倒是不心疼他的手，就是觉得这么拍下去，桌子的寿命估计也折在今日了。钱嘛肯定是他赔，检讨也他一个人写，反正休想把自己拖下水。 吴樣下定决心关键时刻卖队友，同时一心二用，提醒坐在对面的犯人，“你的口供中的残次品，唯一不符合你涉猎目标的受害人，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薛承斌半垂着眼沉默了片刻，方才轻笑一声，重新看向吴樣，“原来你们在调查她。” “能告诉我她怎么了吗？” 他倒是不装傻了，吴樣却安静得没有半点顺着他的意解释下去的打算。 薛承斌似乎被勾起了兴致，整个人又前倾回来，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桌面。 “那总得告诉我你们想知道什么吧？” …………………… ……………… 绿荫葱葱的公园中心立着一座人工喷泉，比较与众不同的是偏欧洲西方的风格，喷泉上方是几个带着翅膀的小天使雕塑，配上公园内成群结伴玩在一起的小孩子们，显得尤为和谐。 一位年轻的女子坐在长椅上看着书，她读地深情，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眼睫上迟迟没有落下。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入戏，合上手中的书，抬起头，视线所及之处，带着孩子游玩的父母，携手相伴的老人，和散着步互诉情话的恋人。 整个世界都陷在了光明和巨大的幸福中。 年轻女人毫无预兆的开始流泪。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所有情感的宣泄都沿着静谧的轨迹无声汹涌而出。 没有任何欢声笑语能拯救她，如同她，拯救不了任何人。 “汪！呜——” 青瑶被一声软绵绵的狗叫打断了思绪，缓过神来飞快地抬手在脸上抹了几下，低头瞧，一只叫不上来品种的中华田园犬正冲自己摇尾巴。 看起来已经是成年犬了，主人显然养得很用心，个头健壮，毛色有光泽。 女人环顾一圈没有发现狗的主人，想着应该是它撒欢跑得太快主人还没有追上来，吸了吸鼻子，弯下腰将它抱到腿上。 “小家伙还挺重的。” 可能是感受到了某种恶意，原本被顺毛顺得直拿小脑袋蹭她的小狗立刻发出了不满的哼唧声。 “妈妈我也想和狗狗玩儿！” “想都不要想，上次你失手把邻居家小孩儿的仓鼠摔死，到现在那孩子都不愿意理我们。” “就他小气巴拉的我还讨厌他呢！” 一直坐在青瑶怀里的狗耳朵抖了抖，两颗小黑豆水汪汪的盯着至始至终都在自言自语的陌生女人，歪了歪脑袋，嗷呜一声。 “……你吓到它了。”青瑶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以示安慰，她口中的“你”却不知道指的是谁。 青瑶难得出来透透气，陪着小家伙待了一会儿，正想着它的主人也应该着急了，抬眼便留意到直径朝自己走来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绸缎大褂，剃着板寸。 青瑶微微皱眉。 她莫名觉得这个男人看怀中小狗的眼神，像是在打量菜市场的肉几斤几两。 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脑海中毫无根据的揣测。 如果不是他的狗，他又怎么会知道，小家伙不是我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八】 “请问有看到一只棕色的差不多有这么大的……” “没有没有。” “你好请问有没有看到一只狗，中型成年犬，它很乖的……” “没有注意到诶，不好意思。” 女人沿着刚刚好心大叔提供的方向找了个遍，路人也一个都没有放过，嗓子都问哑了，也没有找到豆豆。之前没少看新闻，有关现在的狗贩子很喜欢在公园啊广场之类的场所蹲点偷狗，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她想起那位好心的大叔说也会帮自己找豆豆，决定重新打起精神来，继续拦住下一个走过的行人问道：“请问有没有看到一只棕色的狗，差不多有这么大，不是什么品种但有点混拉布拉多……” “没有。” “那您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绸缎大褂的中年大叔，拜托了，他说不定已经找到了豆豆只是找不到我！”说完，又咧嘴开始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上去很是狼狈。 方才心思全扑在宠物身上并没有留意到，被她拦住的路人身材高大，有点驼背，手里提着两杯还在冒热乎气的奶茶。女人到这会儿才看清，原本火急火燎恨不得拜托全世界人帮她找豆豆的心情，顿时凉了大半。 五官勉强算周正，单眼皮嘴角微微下抿着，他的眼窝尤其深，让人本能的觉得阴鸷。 女人默默后退半步，正琢磨着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别人那儿跑，只听对方颇为认真的回应了她。 “唔，我觉得谁都没有看到你就别找了。” “万一你的狗不会过马路，被车撞飞出去，啪叽掉在地上摔成了肉泥，后面再来一辆车，你捡都捡不起来。”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特别平稳，就像是在聊今天天气真好很适合带狗狗出来散步呢。 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手指弯曲，像是手心里有什么东西，看他手指活动的姿势，应该是长年累月转核桃文玩珠子之类养成的习惯。 狗主人吓得够呛，转身就跑。 梁波还不紧不慢的在后面喊：“别走呀，我还没说中年大叔是怎么死的呢！” 眼瞅着那女人都跑老远了还能听到她的哭声，梁波噗嗤就乐了。 他提着奶茶大步流星的走回公园中心，见到青瑶正在和一位中年大叔说话，准确来说，是青瑶正把怀里的狗还给人家。 走进一瞧，那只狗还真和刚刚那个女人说得差不多。 梁波走到长椅那儿，正好听见穿着高级绸缎缝制而成的马褂的大叔在介绍自己，什么慈善机构，对小动物的爱心。 说白了就是开宠物收容所，希望爱心人士踊跃捐款。 梁波将自己排了好久买回来的奶茶递给青瑶，转过身的瞬间，温柔尽数退去。 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那这只狗也是你们收容所的咯？” “当然，他叫豆豆。” 像是怕梁波不信，大叔单独喊了一遍“豆豆”。 那只狗也冲他回叫了两声。 梁波的手指又反射性的晃了晃。 “喂。” 他喊住抱着狗，朝着明显和之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相反方向离开的大叔，平淡的提醒道：“这狗看着挺笨的，也不会认主人。” “小心它突然抽疯咬掉你的两个爪子，吭哧吭哧嚼碎了，502都粘不回去。” 老朱头儿回过头去看那个后回来的小伙子。他的眼神仿佛是疯狂到了极致，反而诡异的冷静，即便是干了不少缺德事的自己，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都忍不住背脊发凉。 仿佛对方早已看破一切。 他猛地打了个冷颤，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瑶拿起还热乎着的奶茶，插上吸管小酌一口，然后嚼着珍珠顺着男人炯炯的目光看过去，问道：“怎么了吗，感觉你很在意。” “没什么。” 男人也反应过来自己在不重要的东西上浪费了注意力，他旁若无人的半跪下去，就好像连和她平起平坐坐在长椅上，都是一种亵渎。 “能陪着您出来散步是我的荣幸，青瑶还好吗？” ……………… ………… 吴樣一勺接着一勺的往纸杯里丢辣椒粉，同时消化着真父薛承斌拐弯抹角透露的有效信息。 “你的意思是，青瑶身体里住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和一个年长的母性角色……是小时候的她，和她妈妈对么？”天啊简直是恐怖电影里变-态杀人狂魔的人设，吴樣仔细回忆了下按照事情发展顺序来说。 自己大概就是和她斗智斗勇最后惨死在地下室的男主了。 我选择把自己辣死，或者撸猫撸-死也行。 吴樣本身就是具有反社会人格倾向的精神患者，还是略知一二。多重人格一般是经历重大打击后，选择性将自己无法承受的东西交给副人格，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吴樣捏着小铁勺在纸杯里转着圈圈，问道：“一般副人格都要强于主人格吧，怎么听你的意思这两个人格都是比较软弱的角色？” 这大概是史上最和平的，被警察抓进去的罪犯和亲手抓他进去的警察的会见。 薛承斌推眼镜的时候，两只手被拷在一起不得不同时举起，行动上稍显笨拙，张树见缝插针的冷嗤一声。完全是怼不死你算我输的架势在旁边添乱。 薛承斌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嘴角微微上扬，他说：“所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 “你觉得，能够创造出自己所需要的人格的本身，会真的比她创造出来的人格弱吗？” 他在说话的时候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一字一顿，眼球却瞪的直瘆得慌。 什么残次品，什么首轮实验品，吴樣咕噜咕噜将杯子里的水喝完。 然后一个子儿，都不信。 这种探监是有时间规定的，门外的守卫看着差不多了，便推门进来，准备把犯人押回去。薛承斌起身整理好衣服，然后猛地一个弯腰，他的脑袋和吴樣的距离迅速缩减到短短几公分之内，近到连对方呼出的热气都吹在脸上。 瞬间张树出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后面两个狱警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匆忙的伸手去拉他。 “吴樣。” 他注视着吴樣那双无神的死鱼眼，缓缓拉大嘴角。 “真是个可怕的怪物，下次轮到你来回答我。” “是什么把你扭曲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十九】 从监狱出来，已经完美的错过了午饭时间。人是铁饭是钢，两个人决定补充一下能量，再回局里。 监狱本就建在偏僻的郊区，不至于到荒无人烟、鸟不拉屎、也差不了太多。吴樣明显的感觉到没有高层建筑的遮挡下，风起时，他身上的夹克都被打透了。 冷得直缩脖子，吴樣提议还是先开车回市里再说。 张树表示双手赞成。 回去的路上，张树一直专心琢磨着真父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把自己搞得很是心烦意乱，偏偏当事人就坐在旁边，身体都蜷成团了，举着手机在对着别人家的猫流哈喇子。 心真大…… 距离李华的尸体被发现到现在将近一周了，除了对犯人的初步侧写，以及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之外，特殊案件调查组可以说一无所获。 连罪犯的尾巴根都没摸着。 时间拖得越久，对警察破案就越不利。 他绝对不允许如此丧心病狂的杀人犯逍遥在外！ 吴樣正无聊刷微博，最近出现一位在本市开宠物收容所的朱先生活跃于网络，很多佛系心地善良，经常会进行放生本来要被吃的流浪狗、鱼，还包括扒皮制作大衣包包的狐狸、蛇、水貂。 而这位朱先生，则免费收养不能直接放生于大自然的动物。 这种行为得到了不少网民的赞美，以及经济上的支持，毕竟要养那么多流浪的小动物，花销巨大是情理之中。 吴樣也关注了朱先生，他的微博里常常会放一些流浪狗的照片，身上的伤口，初见饲养员时瑟瑟发抖的呜咽……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关在笼子里的一团团幼小的身体，被层层叠叠的红棕色皮毛覆盖着，分不清哪边是头哪边是尾，畸形至极，毫无美感可言。 网友们纷纷留言猜不出到底是什么物种，也有恶意中伤他为了博眼球p假图的。 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远比我们能想象到最残忍的更加残忍——那是人工饲养的狐狸。 吴樣想起两年前和八筒的初遇。 他那天难得奢侈，买条黑鱼准备回家做水煮鱼吃。走进他家所在的小区没多久，就被一只灰不溜秋的野猫给盯上了。 那只野猫瘦骨嶙峋，身上还有几块黑色的结痂，像是和其他野猫打架时留下的。它隔着远远的就知道朝吴樣叫，发现吴樣也停下脚步盯着自己，才一个爪子，一个爪子的，小心翼翼地靠近。 它很精明，先是仰着头闻了一圈吴樣手中装着鱼的塑料袋，验过货，才躬着身体开始蹭吴樣的小腿。 吴樣用一条鱼将那只野猫骗回了家，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了身体检查，洗了个澡，然后被告知这是一只怀有宝宝的孕猫。吴樣带着微妙喜当爹的心情花钱做了更全面的检查。 前脚在医院门口买完专供孕猫的各种用品营养膏，后脚医生从瘦弱的野猫肚子里取出了八只还未成型的，小猫崽的尸体。 因为这一胎异常的多，八只小猫崽的营养是野猫根本提供不起的，很不幸。医生拍了拍吴樣的肩膀，神色不忍。 一只都没有救活。 吴樣当时就静静地站在手术台前，看着铁盘子上血淋淋的八个圈，半响都没有说话。 他拒绝了结扎的提议，将原本买的小奶猫需要用的东西全部换成了营养膏和猫罐头，半个月后，带着明显圆了一圈的野猫回了家。 取名为八筒。 ……再看宠物收容所朱先生的微博，作为一个随身携带猫粮方便随时喂流浪猫的猫奴，当仁不让，捐出了这个月所剩不多的钱财。 吴樣默默关掉手机，看不起了看不起了。 他从裤兜里抽出自己的皮夹想看看还有多少现金可以花。这时，猝不及防的一个急刹车，让他差点飞出去，又再半路被安全带猛地拉回了副驾驶上。 “翠翠，你这是想起来脑子落在监狱里忘拿了嘛！？”吴樣惊魂未定的看向搭档。 “那他么也是忘了拿你的。”张树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抬手指着站在路边赤条条的男人说：“没看到这么大一只变-态吗？” “不能放他在这儿，吓到街坊孩子怎么办？” 说完，张树直接拉手刹，下车，将人塞进了后座，简单粗暴，不愧是蝉联数届宣传海报上警队精英的形象大使。 吴樣也好奇大白天（裸）奔的到底长了多厚的脸皮，回头一瞧，嘴角顿时抑制不住的开始抽搐。 还、真、他、么、的、是、变、态！！ “哈喽~吴警官，好巧！” 对方毫无上了警车的危机感，不止如此，他身上一块遮羞的布都没有，大喇喇的瘫坐在后座，和亚洲人不同泛着冷光的白皮肤，都说白种人生来练起肌肉就要比我们黄种人容易。吴樣无从查证，至少他眼前的这位，无论手臂大腿的肌肉线条，胸肌腹肌都属于精壮型，整个人充斥着野性的美感。 尤其是在看吴樣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躲在草丛里，静候时机观察着自己盘中餐的猎豹。 张树也听见了他在和吴樣打招呼，坐回驾驶位置后立刻问道：“你认识他？” 这个“你”自然是问吴樣。 “不认识！”这是吴樣毫不犹豫的否决。 “当然呀~”这是后面大白天（裸）奔的变-态gay里gay气的回答。 张树点了点头，毫无疑问选择相信了……外人。 “你认识他。” “……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随便拿个什么玩意挡一下他的重要部位吗？”吴樣已经从嘴角抽搐成功演变为全脸痉挛，他迷之觉得，某个变-态兴奋起来即使对着两个大男人都能照硬不误。 不不不这绝对要比木乃伊什么的惊悚上百倍上千倍！ 张树头也不回的把车上的抹布丢在了后座变-态的脸上，然后继续扮演一台坏了的复读机。 “你认识他。” ………………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张树被自己那无节（操）的搭档欺压了这么多年，终于农民翻身做主人，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回。 反观吴樣，一口老血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来，指着他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有多气人呢，好比你非要再三去提醒一个刚吃完猪大肠的人，那里面之前装的都是屎。 坐在后座的“屎”拿掉脸上的抹布，完全没有动怒，反而笑得像个200斤的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特补一张假条 过年了嘛，作者也过上了吃吃喝喝打游戏拜年收压岁钱的幸福时光……怕你们觉得我是弃坑了，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张假条，年后回归嗷，假条会被正文换掉的~~ 在此感谢不嫌弃我不定时更新的大宝贝们，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一】 局长办公室。 已经年近六十的老男人丝毫不见老态，警服衬得他精壮挺拔，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以及肩上不同于一般警察的官衔，胸前数枚奖章都代表着他曾经的辉煌。 然后他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报纸狠狠的砸在季大大身上。 季大大下意识后退半步，又默默的收回脚，躲也不躲的挨了这一下。 对方看似卯足了劲儿，然而寥寥几张报纸打过来根本带不上几分力，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一个态度。季大大想起了局长还是个组长的时候，自己在他手下干活，每次犯错误都是这样，掐着腰，扔文案的纸，扔笔，若是脑热拿了有重量的东西，就会故意砸偏。 季大大张了张嘴，一时竟没喊局长，而是叫了十几年的称呼。 “头儿……” “出去别说是我带出来的！丢不起这个人！！”局长掐着腰原地走了几步，说话的时候像是喉咙里藏着一把加特林，开口就是阵阵火星子，“一周了季天，你们组的人是吃干饭的吗？连个嫌疑人都没有，等着证据自己蹦出来还是等着变-态杀人犯来自首？你知道现在报纸上网络上都说什么吗？” “他们都说是孤儿院的孩子变成厉鬼找死者索命来了！” 警察破案最忌讳吃瓜群众的歪理邪说。 难道所有难破的案子都能用一句不是正常人类所为而结案吗？他们的结案报告上面就写，凶手大概是个鬼，无能为力，到此为止？ 季大大也明白过来局长今天吃了炸药的引线在哪。这样的舆论绝对是上面最不愿意看到的，而最好的控制下舆论平定民心的办法，无疑是抓住凶手。 他再三保证一定会尽快破案。 局长挥手赶人，表示空头支票就不听了。一直沉默到季大大已经拧开门把手准备离开时，才似是又想起什么，开口叫住了他。 “季天。” 他闻声回头。 “我收到报告，吴樣前几天去监狱探望一名无期徒刑的罪犯，你知道吗？” “……是我派他去的，局长。” 局长慢慢地收回目光，门口站得笔直的是也已经步入中年的男子，明明在自己手下做事时还是个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 有时候我们只有在别人的成长中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被拍在岸边的前浪。 他极轻的叹了一声。 “知道了，下去吧。” 从外面把门关上，季大大决定非得找吴樣聊聊人生不可。气势汹汹的回到调查组办公室，被告知吴樣和张树二人正在审讯室。 而且带回来审问的并不是什么和案件相关的嫌疑人，而是在路边捡了个暴-露狂。 季大大：……………… 安小北抬起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组长，默默对似乎撞枪口上的倒霉蛋们，同情三秒钟。三秒后，她开始同情自己了。 因为组长问：“案发现场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现场发现的血迹全部属于死者李华的，根据那里大面积的出血量来看是第一案发现场没错，作案工具也找到了，缠绕死者的绷带，长勾，和一把长约28cm的切片刀。”张法医接着又补充道：“那把长勾也不稀奇，虽然已经严厉禁止捕杀野生动物，还是有不少地方向餐馆提供猴脑。” “我听说生吃猴脑非常残忍……”同吴樣一起被喊回来的张树听到这儿立马又坐不住了。 张法医很不喜欢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十二分刻薄的剜了他一眼，抢过话茬，“将活猴的头骨击碎淋上热油是比较昂贵的吃法，也有很多送去时已经死掉的猴子，厨师们就会用这种钩子将它的脑髓挖出来。” 无论哪种吃法都让人反胃，安小北强忍着恶心问道：“所以凶手有可能是个厨子吗？” “尸体腹部的刀口很不专业。”张法医否定道。 所以…… 刚刚的长篇大论除了恶心我们还有别的意义吗…… 大概是在场的几个人的怨气太重，张法医眉梢一挑，就差在脸上直接写“关爱智-障人人有责”，无辜的耸耸肩，说：“我只是友好地为你们普及一下作案工具。” 安小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家修理厂的老板我已经调查过了，可能是地理位置偏僻，经营不善，几年前关了店，全家移民到澳大利亚，和死者完全没有交集。” “……修理厂查了吗？” 从坐下开始一直安静得像个背景板的吴樣，抽冷子问了一句。 安小北皱了皱眉，没听懂。 “修理厂可能换过老板，凶手也许针对的不是现在这个老板，而是案发现场本身……对他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 一具被做成类似木乃伊的尸体，看似疯狂猎奇，随着深入调查，吴樣感觉在探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不像是在找凶手，像在一层一层的揭开埋于井底的秘密。 真是……想想就觉得好麻烦啊。 尽管安小北很快找到了多年以前有关那家修理厂涉嫌-强-迫幼-童卖yin的新闻，季大大也对那件案子有几分印象，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现世报，当初的老板和孤儿院的院长不是死于意外事故就是死于癌症，要审只能挖坟了。 直到下班，案件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吴樣拖着疲惫的身躯，半睁着死鱼眼浑浑噩噩的回到家。 在门口随便把鞋甩掉，懒得拿拖鞋，穿着袜子进屋。 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反应好一会儿，重新运作的大脑才回忆起，某个奔三的女人还在闹离家出走的把戏。 贝小小睡得毫无形象可言，一只脚还搭在沙发靠垫上，辛巴趴在她的脑袋旁边冲着吴樣睁开一条眼缝，显然是刚被吵醒的样子。 心头突然像被羽毛拂过，痒痒的。 吴樣很难理解现在的心境，索性不再深想，进屋取了条毛毯，为她盖上。起身时正好看到茶几上屏幕还亮着的笔记本电脑，短短几行字。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出自张爱玲的《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杀人游戏【一】 贝小小最近在写一部连载小说，讲的是活了上千年的僵尸为了赎罪不得不帮助阿飘们寻找杀害他们的凶手，顺便，再用业余时间和女警察谈谈恋爱的故事。 她第一次和吴樣聊起大纲的时候，吴樣很不能理解。 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为什么会喜欢普通的人类，冷血冷肉不老不死，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陪伴他的只有，失去。 ……所以才浪漫啊，贝小小理直气壮的回呛他。 “女警察不害怕他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她被爱冲昏了头，随着时间流逝，自己渐渐老去，另一半却依旧是年轻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明明知道在一起就意味着数之不尽的麻烦和痛苦…… 真正在意的东西就应该远离。 “可是，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 “比谁都懂不应该在一起，又毫无办法，因为没有什么比分开更让人痛苦了。” ………………… ………… 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先是眼皮动了动，又过了一会儿，才蹭了蹭枕头，缓缓睁开眼。 屋内静得出奇，似是察觉到她醒了，豹纹猫轻轻一跃跳上沙发，转了个圈，蹭着她趴下了。 女人从毯子里伸出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豹纹猫立刻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她很不厚道的出卖了吴樣，“辛巴你知道你的主人每天下班回家后，又出去是干什么了吗？” “他竟然拿着你们的食物，偷偷去喂外面的小婊砸了哦～” “喵呜～” 辛巴软绵绵的叫唤一声。 女人很认真的点头，表示听懂了，“我也觉得好无耻哦！” 猫咪们看似放荡不羁爱自由，其实大部分都很粘人，只是习惯性保持距离，待在一个不远不近，可以随时监视到人类动向，却又在伸手抓它时偏偏差那么一丢丢的地方，着实是可爱得紧。 家里的几只猫除了一分钟有六十秒需要被爱抚的辛巴以外都窝在猫爬架或者是电视柜上，默默听了一会儿主人的坏话，耳朵突然动了动。 年纪最小的胖丁从卧室走了出来，舔了舔爪子，盯着门口。 贝小小也留意到几只猫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门口，她仔细一听，刚好听到门口有细细碎碎的动静，接着，就是钥匙转动门锁。 吴樣回来了。 不知为何莫名有一种出去偷情回来被逮个正着的即视感……吴樣表示有点懵。 明天是周末不用去警局上班，贝小小要求吴樣陪她去参加一个狼人杀的桌游局，因为是最近才被拉进的群，里面也没有熟人，一个人去总是有点怕。 贝小小爱玩这个吴樣是知道的，之前还逼着他下了各种线上玩的app，和他开黑，若是自己是狼吴樣是女巫，就首轮带头杀他。 女巫是不能自救的，所以那轮吴樣想都没想，直接洒毒把她也带走了。 谁怕谁，来啊，互相伤害啊！！ 吴樣是个没有业余生活的人，不上班的时候，除了出门买生活用品外，几乎就是在家里窝一整天。 有人邀请，吴樣没所谓的同意了。 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第二天，他们根据群主提供的地址找到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在路上贝小小就告诉过他，因为桌游社要按照人头时间收费，不能自带酒水，环境也不是那么舒适，所以现在有很多自发的，在谁的家里玩，大家随意带一些饮料零食过去就可以了。 吴樣提着贝小小买的两盒车厘子，跟着她坐上电梯……然后开始打退堂鼓。 “我们随便去陌生人家里不好吧？现在坏人很多的，万一遇到了什么人贩子组织，进去被迷晕割掉值钱的器官然后把尸体扔进垃圾桶……或者是变-态杀人犯的陷阱……”吴樣在她十二分鄙视的目光下不自在的顿了顿，试图挽回已经岌岌可危的，身为男人的尊严，做作的补冲道：“我是警察当然什么都、都不怕的，还不是为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着想！” “警察小哥哥既然这么厉害，一会儿可记得好好保护我这个弱女子哦！” 叮—— 电梯门打开，身材高挑的美女抢先走出电梯，她眼角带着笑意，哼着小曲，脚步轻快。没走两步还不忘回头催促着同行的男人。 “快点呀～” 男人抬手在脸上蹭了半天，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就总觉得还有口红残留，粘粘的，说不定还有过敏的迹象。 唯独那一块儿在隐隐发烫。 他跟着女人敲门进了1104房间。 直到1104的房间再次关上，走廊也回归于平静。在它对面1103房间，和其他住户一样的棕色防盗门以及门镜，俗名又叫做猫眼。 门镜后面藏着一只眼睛。 不属于亚洲人的黑色或是棕色，它的瞳孔是浅翡翠，还有点泛着金色，好像一条巨型的森蚺匍匐在门口，竖着眼睛，悄无声息的，等待着最佳狩猎的时机。 他身后躺着原本住在1103号房间的主人。 头部和四肢都被拧到一个不符合人工学的角度，如同一块残破的布，被当作垃圾随手丢在地上。 与此同时1104的房间内。 房主周鹏点了下人数，确认全了以后，锁上门，宣布游戏……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杀人游戏【二】 “吴樣……吴樣………” 迷迷糊糊的，吴樣一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随着意识逐渐回笼，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贝小小被放大的脸，神色慌张，迫切又小心翼翼的喊着他的名字。 见他终于醒了，贝小小松了半口气，连忙扶着他坐起来。吴樣本来还有几分困顿，哈欠打到一半，猛地一个机灵。 他伸手抓住了贝小小，低声质问：“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 不怪他反应如此之大，贝小小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条两指粗的铁质项圈，项圈的正中间是一块显示着倒计时的迷你显示屏。吴樣在警校学过拆弹类的基础课程，曾经见过这种类型的定时炸弹装置，万幸的是没有开始倒计时，意味着炸弹还没有被启动。 而且真假未知。 本来就在一直强迫自己，努力把不停上涌着几乎下一秒就可能直接呕出来的恐惧感压下去，贝小小在吴樣询问的这一瞬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被戴上了！”她哭相狼狈，吸了吸鼻子，泪汪汪的扑进吴樣怀里，“呜呜我好怕……” 吴樣只思考了一秒便抬手回抱住她，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尽可能的安抚住人的同时，迅速地观察周围，摸清楚目前的形势。他们还是在狼人杀的房间内，沙发上三三两两几个人抱堆，每个人脖子上都带着疑似定时炸弹的装置，而造成大家恐慌的最主要原因，是客厅的茶几上躺着一个男人。 面容定格在最狰狞的一瞬间，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下巴以下锁骨往上的位置像被生生炸出个血洞，大量的鲜血几乎没掉了上半截的衣服，剩下的顺着茶几的纹路缓缓流进地毯。 吴樣记得他。 召集大家来家里玩狼人杀的，这间屋子的主人，周鹏。 尸体像是某个开关，唤醒了吴樣之前的记忆。他想起自己陪着贝小小来玩桌游，有老玩家有和他们一样的新人，很快就都打成一片，倒钩狼冲锋狼女巫首轮盲毒预言家，处处sao操作。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别人的发言听不大进去了，不受控制的犯困，没轮到自己的时候头就直往下垂，地吸引力特别重……最后大脑死机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现在醒过来。 吴樣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超能力，比如乌鸦嘴或者是走到哪儿、哪儿就会出现变-态杀人狂。 坐在沙发靠门的那侧最边上的陈诺看上去和吴樣差不多大，是死者公司的直属下级，两个人关系似乎很好，死者包括在玩游戏的时候都会尽可能的照顾他，短暂的相处下来性格属于比较内敛没有主见。 离他不远紧紧挨在一起的三个女生名字吴樣没记住，只是知道她们是一起来的，游戏新人，打扮得倒是很用心。 她们旁边是一对年轻小情侣，女孩儿整个人几乎都挂在恋人的手臂上，她的男朋友脸色惨白，显然受到惊吓的程度并不比她少。 吴樣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在坐在他和贝小小旁边的男人身上来回飘过，吴樣对这个人印象颇深，他叫方桐，是自己来的，和其他人似乎都不认识，对待游戏也兴致缺缺。 矛盾的是他虽然很努力的隐藏了，吴樣仍然看得出来，他处于十二分亢奋的状态。 当然最醒目的是他们正对着的电视屏幕上写着几个字——擅自离开者后果自负。 电视泛着惨白色的微光正好照射着周鹏扭曲的死相，成功的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咽喉。 吴樣半下眼，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这时，坐在另一头的许诺突然整个人开始崩溃大哭，周鹏的死似乎给了他非常大的冲击，他断断续续的告诉大家，原来他和已经死掉的周鹏是最先醒来的，周鹏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游戏，很气愤的要打电话报警，手机却一直显示无服务，家里的座机电线也被切断了。周鹏决定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要紧，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脖子上的项圈突然响起了警报。 许诺整个人都畏畏缩缩蜷成了一团，接下来的话尽数凝成了哽咽。 ……是了，即便他说不下去，大家也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三个抱团的女生中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叮—— 她话音刚落，电视很突兀的响了一声。 众人看过去，屏幕上自动弹出了一个视频窗口，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正对着他们，他的声音明显用变声器加工过，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环绕在房间内。 “欢迎参加真人版杀人游戏，下面由我，也就是上帝来为你们说明游戏规则。” “现在可以打开你们的手机获取角色卡，不要妄想在这期间和外界取得联系，在游戏结束之前我都不会关掉房间内的信号干扰器。” “依旧是狼人游戏，只有最后获胜的那一方才能活着走出这里。” “夜间被杀的玩家天亮就会死。” “被投出局的玩家脖子上的炸弹也会立刻启动。” “因为第一晚你们都睡着了所以上帝替你们选择了被杀死的玩家周鹏，现在天亮了。”小丑手腕一转，从被整齐摊开的扑克牌中随机抽出一张。 他翻过牌面，方片3。 “从三号玩家开始发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杀人游戏【三】 “开、开什么玩笑……”被女朋友死死抱着的年轻男孩儿仰着下巴僵在那儿，生怕低一点头就会引爆脖子上的危险物品。他哆嗦着抓住脖子上的项圈，又不敢使力，因为过度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是炸、炸、炸弹！？”男孩儿像是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碍事的女朋友，摘下自己的表、钱包和车钥匙，全部放在茶几上，周鹏的尸体旁边空着的地方。 紧接着他扑通跪在地毯上，连着磕了几个大头，再起来，脸上全是鼻涕和眼泪。 “我有钱！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爸爸是xxx公司的股东，可以给你很多钱！” 倒在沙发上的小女朋友见状，立刻跟着他跪了下去，抽噎着求情。 “他家真的很有钱，他又是独子，要什么都能给，求求您放了我们吧！这个游戏不差我们两个人玩！！” “不行再去外面随便抓两个人代替呜呜呜……” 吴樣微微皱眉，虽然可以理解她年纪小不懂事，但是在人命关天的时刻，无心说错一个字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尤其…… 视频里带着小丑面具的男人专心的摆弄着手中的扑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反倒是一直坐在中间的女生出奇地愤怒了，蹭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他们俩恶声喊道：“有钱是命没钱就活该去死是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才不配活着！” 说罢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又重新合上揣好，按照顺时针她确确实实是第三位，她接着开口：“现在是三号发言，我们现在已经被这个疯子抓住了，比起怨天尤人哭哭啼啼，不如在被脖子上的玩意炸死之前为自己争取活到最后的机会。在场的我们都是受害者，既然这样，不如把他们两个先顺投出局。” 她坐下后，三人组中最左边的女人也确认了自己为四号，并且跟票投他们。 年轻的小情侣非但没有说动小丑放了他们，反到成了靶子。 吴樣曾经看过一个片段，具体出处已经记不太清了，大概讲的是躲在幕后的反派让主角做出选择，如果他不按手中的按钮，他这边的一百个人都会被炸死，如果按下去，意味着启动了另一个房间的炸弹，那里只被困了五名人质。 主角不肯按下手中的按钮，那意味着他变成了亲手杀死那五个人的凶手，他觉得无论是一百个人还是五个人的生命都同样沉重，凭什么那五个人要为了这不相干的一百个人而牺牲自己。 主角相信一定有办法可以拯救所有人，而剩下的一百个人却发了疯似的抢夺那个按钮，逼他按下去。 导演的高明之处是他并不想要为观众展现人性的“恶”，吴樣印象最深的是一位母亲，泪流满面的哀求主角按下按钮，她说：她如果死了就再也看不见她的孩子了。 就如同卡尔奈亚迪斯的木板，在危险中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害死了别人法律上也许没有罪。但是换位思考，他们终究是踩着无辜者的尸体幸存下来的。 是不是无论人类如何进化，都逃不过动物的世界，互相憎恨，互相残杀…… “吴樣……” 贝小小喊回了吴樣的注意力，她小小声的贴在吴樣的耳边问道：“难道我们只能任那个变（态）摆布，杀人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逃不出去吗？” 她刚哭完，湿漉漉的看着吴樣，那双眼睛里清楚的倒影出自己的身影，代表着全心全意的依赖和相信。 “你放心。”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贝小小死在这里，吴樣想。 男孩儿看求救无果，也哭累了，用身上的名牌衣服擦了擦脸，好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他勉强镇定下来，起身对其他人说道：“如果我能够活下来，和我一起活着走出去的人可以拿到一百万。”他打开手机确认自己的身份，还不忘提醒道：“你们可想好了，我死了你们离开这儿无非是死里逃生，可是我活下来，一百万可以做很多事情。” 他拉起自己的小女朋友坐回沙发上，又找回了几分高人一等的架势。 几乎是在瞬间扭转了对自己不利的形势，小小年纪就懂得抓蛇打七寸，吴樣不由得高看几分，但凡他用恳求的语气来说这件事都不一定会起作用。 如果真的能活着出去，未来值得期待。 相比较他的女朋友就弱上很多，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看完，再三发誓自己是张好人牌不要把她投出去。 她说完，轮到七号方桐。 “我没什么想法，留好一百万就可以了，过吧。” 吴樣打开手机，左上角依旧是无服务，解锁后直接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是一张预言家牌。他试着点了点，毫无反应，不止是信号干扰器那么简单。 吴樣放下手机，从兜里掏出了习惯性随身携带的警官证，说：“大家不要慌，我是警察。” “警察快救救我们！” “太好了是警察！！！” “呜呜能不能先拆炸弹啊——” ……几个女生立刻抢着呼救，吴樣抬手示意他们先冷静，然后一字一顿的讲给他们听，“我的工作主要就是案件侦查，对罪犯进行心理侧写，并根据我的侧写找出凶手。” “比如除了恐怖活动外，会使用炸弹作为武器代表这个人性格懦弱。”杀人普遍都是情感上或者是性方面的发泄，炸弹，按一下就能完成的任务会大大削弱他发泄出去的快感。 所以这个人一定对自己的力量很没有把握，自卑让他非常的小心谨慎。 吴樣的目光落在死了，双眼还瞪得老大的尸体上，“凶手属于附属型人格，和掌控欲极度旺盛的人是互补关系，互相需要。这种类型的人看似没有主见很好控制，实则非常危险。” “因为一旦他找到了更强大的领导者，他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掉旧主。” 三号女生听到这，不耐烦的打断道：“讲这么多废话，凶手不就是电视里的小丑吗？”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连忙往后拉她，示意她不要冲动，三号女生很不爽的侧过头瞪了她一眼。 吴樣顿了顿，指着电视上饶有兴趣地听他讲话的小丑。 “他只是凶手找到的新领导者而已。” 众人基本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露掉什么。房间里静到只剩下吴樣的声音，微微沙哑。 吴樣说：“凶手就在我们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杀人游戏【四】 其实这个时候吴樣坦白自己的身份非常冒险，他和其他人一样被困在这里，脖子上套着定时炸弹，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如果凶手认为有警察混进来，很有可能被刺激到，直接放弃游戏，把所有人都炸死。 但是吴樣又必须冒这个风险，一方面是他的身份可以稳定住其他人的情绪，身为警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自相残杀而无所作为。另一方面是…… 吴樣也想通过警察的身份所施加给凶手的压力逼他现形。 从属型犯罪人格没有主见，抗压能力薄弱，他愿意服从强大的人，其实也是对力量的向往，人往往需要的正是他所欠缺的。 huntorbehunted。 上帝的身份是没有办法真正参与进游戏的，想要狩猎，享受静静潜伏击杀猎物们的快感，凶手必须参与其中。 狩猎者拿的一定是狼牌，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很可能全场只有他自己是狼牌。 吴樣不动声色的观察一圈，显然因为有警察的关系，大家的情绪暂时被安抚住了，其中一直表现得很不合时宜的方桐脸上，明显是大写的震惊。 但也只有震惊而已，没有对自己的计划出了不稳定因素的愤怒，恐慌，而且方桐并不符合吴樣对凶手懦弱但是非常聪明的侧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时间细想，吴樣只得暂时安排大家弃票，晚上狼人空刀，等待下一轮发言。 排在他后面的贝小小，许诺，和刚才被三号瞪回去的女生都无条件的同意了吴樣的方案。 发言结束，上帝宣布投票结果，1～9号全部弃票，无人被投出局。 电视上的小丑说：“天黑请闭眼。” 吴樣在合上眼的瞬间，成功转换为凶手—— 我是一个需要别人认同才能活下去的人，没有主见，无论我多喜欢的东西一旦有人告诉我垃圾，我就会毫不犹豫的丢掉。 就像对待之前的那些伙伴。 现在，我要在新的伙伴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为此精心挑选了猎物和狩猎场，我迫切的需要得到他的认同，所以绝对不可以失败。 生性懦弱的自己如果正面和别人对上，也许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必须确保武器的杀伤力，计划的周密性，万无一失，即使八号说他是警察。 我都不意外，因为…… 吴樣闭着眼，听见小丑说“狼人请杀人”，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念头从脑中闪过。 是了，猎物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所以今天在场的人中才会有将近一半符合犯罪心理侧写的，从属型人格。 三个女生中明显坐在中间的三号非常强势，两边的女生都被她压制得死死的。 年轻的小情侣同样是非常标准的领导者和服从者关系，尤其她跪着求饶时看似无意的几句话几乎是在把自己男朋友往火坑里面推。 还有房主，也是目前唯一的死者周鹏和他的下属许诺。 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隐藏自己呢？ 吴樣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就是凶手知道，今天来的人中有警察。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吗？ 不，不对。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吴樣抬起头直视电视上的小丑，几秒后，他缓缓比出了一个手势。 现在吴樣需要知道这个人在这场杀人游戏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小丑单手拄着下巴，他很小心地带上了皮手套，连一寸肌肤都没有露在外面。他朝吴樣比了几个手势，最后停在某一点。 “好人是这个狼人是这个，他是～” 吴樣重新闭上眼，心也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比预想到最不好的结果还要糟糕。 他们的目标是贝小小。 所以即便知道了她可能会带一个警察来，宁愿为此费尽功夫，找到这些，让自己成功隐藏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的玩家们。 今天每一个玩家都有凶手邀请来的作用，除了吴樣和贝小小。 吴樣只不过是有可能会来，并不是确定因素。虽然不知道贝小小什么时候惹到了这么危险的人物，但现在实在不是追究缘由的时机。 吴樣大概知道除了小丑以外另一个凶手应该是谁了。 关于如何能在大家脖子上都还带着炸弹的情况下成功逃脱，目前仍是未知数。 “女巫请睁眼，今天死的人是～～请问要救吗？要毒吗？毒的是谁？” “女巫请闭眼，猎人请睁眼，查看开枪状态。” “猎人请闭眼，天亮了。” 吴樣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贝小小的手，做了这么多年警察的自己都习惯不了的事，何况是她。 小丑手腕一翻，扑克牌变成了一台小型遥控器他按下其中一个按钮—— “五号玩家死亡。” 尾音未落，紧接着屋内就响起了嘀嘀嘀嘀的警报声，而且越来越快，吴樣顺着声源望过去。 年轻男孩儿脸色惨白的抓着脖子上被启动了的定时炸弹，宛如待宰的羔羊，他哀鸣着请求谁来救救他，他有钱，有很多钱，只要能够救他，多少钱都愿意！！ 可惜他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贝小小还没有反应过来警报声意味着什么，刺目的红色仿佛水管爆裂在眼前嘭——地炸开，她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崩到脸上，带着热度的液体，可能是什么。 她张嘴，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 坐在离五号最近的是他的小女朋友，满脸都是血，吓得边尖叫边往后面躲，一直撞到面色不善的方桐，被嫌弃的甩到地上。 这个时候没有人出声安慰别人，不是埋头啜泣，就是惨白着脸，眼睁睁看着几秒前还耀虎扬威的对他们说只要自己成功离开这里每个人都能得到一百万，现在仰着头倒在沙发上，锁骨往上的位置生生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血流如注。 屋里的氛围一时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丑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宣布游戏继续，“从死者的右手边开始发言。” 四号女生是除了本轮死者的女朋友以外离他最近的人，自然，脸上也被崩到了不少血渍，她眼神空洞，没等开口，整个人就猛地弯了下去。 四号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撑起上半身，脸上的妆花得都差不多了，随便抹了抹嘴，似乎恢复了神智。 出乎意料的是，她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一直马首是瞻的三号，说道：“上一轮盈盈就想要把五号和六号投出去，因为警察的计划不得不跟着我们一起弃票，然后等到晚上再去刀他。” 听到四号的发言，坐在地上的小女友像发了疯似的扑过去，吴樣连忙站起来把她拦住，小女友指着三号大骂去死，全无之前的温顺。 盈盈大概也没想到好朋友会突然将矛头对准自己，再看恨不得喝她血吃她肉的六号，暴怒，抬手甩了四号两巴掌，大骂她贱。 刚刚近距离见识过死亡的四号对迎面的两个巴掌无动于衷。 一直拉着三号的二号女生也反水怀疑三号。 夜间的狼还在杀人，第一轮建立的信任随之瓦解。 许诺没什么主见，跟着踩了三号。 轮到贝小小。 她虽然个子高挑，性格却偏小女生，喜欢粉色，电影电视剧里的生离死别都能让她哭得稀里哗啦的。真的遇到被（变）态杀人犯抓起来拿着自己的命去玩游戏，她却比正常的女生要冷静得多。贝小小不同意之前几位玩家的观点，坚决反对将三号投出去。 “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血海深仇，出去报，互相捅刀子往脸上泼硫酸随你们开心。”贝小小吸了吸鼻子，眼圈还泛着红，态度却格外认真，“我们现在必须同仇敌忾才能从这里出去，请不要嫌杀人犯的速度不够快，非得帮他们一把可以吗？” 言辞犀利毒舌，字字诛心。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吴樣都想拍手叫好了。 贝小小说完，侧过头看向吴樣。 她的五官精致，最出彩的便是眼睛，当她定定的看着你时，漾起几分水色，闪闪亮亮的，似有暖芒。 这样好的女人，吴樣想，他应该是喜欢的。 ……只是应该吗？ 吴樣收回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他走到客厅的中间，微侧着身体，不至于让电视上的小丑正对着他的背面，不是为别人方便，单纯是在警校训练时养成的习惯。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 “我已经找到那个凶手了。” 吴樣清了清嗓子，语气平淡如水，完全没有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大事件的觉悟，“为了省下凶手狡辩你们怀疑然后左右不定搞分裂等等乱七八糟的后续，我来简单说明一下。” 至于挑拨这对刚刚建立起来还不稳定的团伙，让小丑相信凶手的无能，或者是自己代替他成为新的领导者…… 吴樣觉得就没有必要多做说明了。 加上大家的心思都还在找到凶手的震惊中，一时间竟无人察觉，他的变化。 除了小丑。 即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同类的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杀人游戏【五】 没有任何准备的被打死，和死刑来临前的煎熬，所承受的痛苦完全不同。 吴樣似是存了心要折磨凶手，说完“已经找到那个凶手”后，却没有马上拆穿凶手的真面目。 反倒是聊起了从一开始违和感就很重的方桐。 “我起初一直不明白七号玩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一度很怀疑他。”第一轮的时候吴樣正巧和他都是狼，这个人晚上不给出任何刀谁的意见，白天就是“没什么好说的啊”“投谁都行没有意见”“怎么还不结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吴樣起初以为他是不喜欢拿狼牌，或者是新人划水不会玩，后来接连几轮下来，发现他拿什么牌都是这几句话。 “仿佛他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游戏本身，而是出于其他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目的。” 吴樣不紧不慢的伸出一个手指，说道：“比如，他真正感兴趣的，其实是现在正在上演的杀人游戏。” 此话一出，方桐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更狰狞几分。 方桐冷笑：“别以为警察就可以血口喷人，无凭无据诽谤，信不信我他么neng死你！” 非常有攻击性的回击。贝小小皱了皱眉，问吴樣这个七号是不是认识凶手。 明明不是凶手，又知道今天这里会发生血案。 “他是被凶手邀请来的。”吴樣肯定后又补充道：“不过他应该一直和凶手都是线上交流，并不知道凶手的真实身份。” 吴樣想，否则以凶手胆小的性子，绝对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让方桐继续坐在这里。 只见方桐双臂环于胸前，整个身体都靠在沙发背上，演出是一副“我就静静的看你耍猴”的姿态。 吴樣也不在意，继续睁着一双没睡醒的死鱼眼，说道：“方桐，你可以骗我们，但是你骗不了自己。” “你现在的心情想必很糟糕吧，一直很听你话的凶手却在你说留下一百万之后，立马解决了五号。” “你他么放什么屁……” “你不会还天真到觉得他还在受你的控制吗！？”吴樣十二分强势的打断了他，指着屏幕说道：“他已经找到比你更强的领导者了，你被比下去了！loser！” 哐铛—— 茶几旁边的垃圾桶被踢飞出好远。 始作俑者喘着气恶狠狠的瞪着吴樣，彻底被激怒了。 吴樣曾怀疑周鹏是是凶手的前任领导者，所以才会第一个被杀死，直到上一轮发言时方桐无比自然的一句“留好一百万”。 不是在呼吁大家，他在命令凶手！ 吴樣反应过来以后又想了很多，因为凶手知道有警察，而且很有可能也知道是擅长侧写的警察，所以他会不会故意演出另外一种类型让自己被排除在外。 所以夜晚吴樣没有去验符合自己侧写的那几个玩家，直接比出了七。 他身上只会背着两种身份，要么是凶手，要么是凶手的上一个领导者。 上帝给出的答案是大拇指向上，好人。 贝小小也注意到站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像换了一个人，平日里的温和无害全部化成了尖锐的刺，张牙舞爪的攻击着他眼中的敌人。 只不过她很快说服了自己，这也许才是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 并为多想。 吴樣似乎被七号的怒气取悦到了，很淡，却又带着蔑视的轻笑一声，“他这么优秀，理所当然值得更好的，你不过是个迷恋血腥却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罢了，怎么能，怎么配居于他之上呢？” 他的话里分明带着近乎于虔诚的称赞。 众人不等反应过味儿，便已经被他的下一句话吸引了全部注意。 “其实我们今天的每一步都在凶手的计划之中，他之所以在我们醒来前杀掉了周鹏，也许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赶在周鹏告诉我们只有谁有机会在他家动手脚之前，让他永远闭嘴。” 有几个人听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都投向了某个抱着腿瑟瑟发抖的身影。 是的，除了他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出周鹏的家里。实施如此复杂的犯罪，需要提前准备的工程量是非常巨大的。 第一次开始怀疑他是在大家陆陆续续的醒来时，他看似受到惊吓，故事叙述的却非常有逻辑性，前因后果，交代的很清楚。吴樣遇到过很多受害人，他们往往因为过度的惊吓，口不择言说话颠三倒四，除了让他们印象深刻的那一幕外，基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细节。 “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没有出门求救吗？因为有人说，周鹏就是因为走到门口才触动了脖子上的炸弹，所以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没有人见过周鹏是怎么死的，一切都是基于他告诉我们的，如果真如他所说，为什么周鹏会倒在茶几上，而大门口没有半点血迹呢？ 即使吴樣点破了这个人的身份，每个人脖子上依旧带着定时炸弹，小丑还在看着他们，一时间竟也没人作出过激的行为。 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在某个人身上，他似乎有所察觉，停止了颤抖，头仍旧低着，看不清他的脸。 吴樣看似平静，实则整颗心都悬在半空，凶手攥着随时可以杀掉所有人的遥控器，自己手无寸铁，与外界失去联系，处于完全弱势的地位，想要救出人质，就必须掌握主动权。 啪，啪，啪。 电视上的小丑突然拍手鼓掌。 “我当真小瞧了你。”小丑说。 先是将所谓的前任压制死死的，又拆穿了许诺的作案手法，像一只为了吸引雌性的公孔雀开屏，不竭余力的展示着自己的聪慧和强大。 还有话里话外对凶手的认同与称赞…… 小丑低笑出声，“吴樣，你是想代替我，成为许诺新的领导者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杀人游戏【END】 吴樣丝毫没有计划被识破的慌张，甚至懒得多分出心思看小丑一眼。他在赌。 赌凶手没有办法抵抗他抛去的橄榄枝，赌小丑手上的遥控器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炸弹引爆器，在许诺手中。 这就好比杀人犯买凶杀人。 尤其他还是作为服从命令的执行者，本身就在享受自己动手的过程。 而且他们会考虑到这一步，再看小丑身后和这间屋子相似的装修风格，现在精装公寓在建造的时候基本都是相同的模版，每家每户都差不多，所以吴樣推测小丑离他们应该很近，一般引爆器的控制范围只有二三十米，很可能邻居或者对门的房主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已经遇害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顺着他的额角，他的轮廓，下巴，然后沾湿他外套里面的白背心。 小丑说完客厅骤然陷入了死寂，其他人显然没听懂，就在七号脸上的嘲讽与恶意满到下一秒就要溢出来，吴樣也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号说话了。 “……方桐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语气里甚至带着被人怀疑眼光了的委屈，“我们是在一个恐怖游戏论坛认识的，他好厉害，阴其他玩家，带着我把他们杀光，我们总是活到最后的。” “他说最喜欢别人在他眼前慢慢死去的样子。” 方桐同他说游戏里都是假的，没有血腥味儿，逐渐涣散的瞳孔，濒临死亡的绝望，和近在眼前的刺激。 那个时候许诺觉得方桐非常的酷，和懦弱到只能在游戏里寻找存在感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吴樣很容易就猜到了下面的情节，“但是当你为了他的癖好开始杀人以后，你就会意识到，你敢杀人他却不敢，你所崇拜的，竟然比你还要弱小。” 许诺点了点头。 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弱小你吗比！我和你这种杀人犯当然不一样，什么叫不敢杀人，是我不想！我他么又不是变（态）！！”方桐见藏不住了，也不继续装无辜了，气急败坏的指着许诺鼻子骂。 吴樣眼尖的注意到缩成一团的许诺藏在双腿后面的手似乎动了，心头一紧，连忙转移话题：“那现在这个小丑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只敢说不敢做的花架子……” “不会的！”许诺毫不犹豫的否认道：“先生非常优秀，所以我才要通过先生的考验，让他认可我，我想要追随他。” 他微微眯着眼，神情似迷恋似痴狂。 在旁人看来已经不能简单用扭曲来形容了。 简直，毛，骨，悚，然。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吴樣听懂了，并且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幻想。 “但是现在考验失败，你暴露了。” 许诺脸色发白，满怀期望的看向电视里的小丑，对方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宛如，宛如默认了警察的说辞。 他顿时就慌了，抖着嘴唇解释：“我的计划应该是完美的！” “不能怪你。”吴樣安抚道：“你已经做得很棒了。”确实，凭着一己之力能做到堪比惊悚电影的难度，如果不是这次被吴樣遇到，未来必然会成长为让局里头疼不已的杀人狂魔。 “那为什么……” “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犯罪。”吴樣似乎在惋惜，“你被七号带错了路，如果是跟着我，也许你崇拜的小丑先生已经被你亲手抓进了监狱。” 呵，小丑露出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 “不不不，不可能的，你说谎！”许诺突然爆发，他站起来的同时，也露出了一直攥在手里的炸弹引爆器，离她最近的三个女生当即尖叫，抱作一团。 几分钟前的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已经不重要了。 “退后！”许诺拿着引爆器逼吴樣一步步坐回沙发上，他发了狠，像是在威胁众人，又像是在宣誓着自己的忠诚，“还没有失败，身份暴露了怎么样，你们还是待宰的羔羊，我把你们全部炸死，一样完成了先生的考验。” 他的拇指放在了最大的按钮上。 “你即使炸了我们，他也不会认可你的！”吴樣坐在沙发上，气场却丝毫不输给站在那里俯视自己的许诺，心平气和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对方的心坎上，“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所以我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解决掉他想解决的人。你觉得他需要听话顺从的小弟，还是杀人的帮手……” “我们需要的是真正能够理解自己的人，憧憬？呵，那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了。” 曾经吴樣也期待过被理解，结局就是他被带去看了心理医生，差点就要被顽固不化的老爷子关进精神病院。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 正如他理解不了任何人。 许诺转过头看向自己仰望的人，那个人却没有施舍一分的目光回应自己，他在看他的同类，那个警察。 藏在小丑面具下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栗，不是恐惧，是过度兴奋。 许诺想起自己像个期待老师表扬的孩子献上自己的完美犯罪，他生性胆小谨慎，自是不肯多留警察性命的，不爱赌，因为输不起。 然后许诺一直记得当时先生看着自己的眼神，如一潭深秋凉夜的死水，让他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的泛起冷意。 不甘心，必须要证明自己比那个警察优秀，所以许诺精挑细选了和自己相似的人来参加活动，还找了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方桐。 “……你之前的夸奖呢？所谓的要我跟着你呢？是不是也是利用！？”许诺声嘶力竭的质问道。 “对呀。” 吴樣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然后他看着对方血色尽退的脸，微微露出笑容，“你对我来说有价值不好吗？你杀了所有人，你就会被抛弃，但是你把引爆器交给我，我依旧需要你。” “需要我做，做什么？” 如果一开始吴樣就这么告诉许诺，许诺也许听都懒得听。当他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被抛弃以后，情况就变了。随便什么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事情都可以，没有别人的认同他就无法生存下去。 “当然是……”吴樣朝他摊开了掌心，“把你的先生一起送进监狱，这样他就能永远陪着你了。” 恶魔的声音在许诺的耳边蛊惑，“是不是很棒？” 成功被引诱的人缓缓的伸出手，将命运放在恶魔的手心里。 终于拿到引爆器的吴樣长——舒一口气，吞了吞口水，将危险品小心翼翼的从左手换到右手，顿了顿，又平行着换回去。 怎么拿都觉得好危险嗷嗷嗷！ 终于不用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被脖子上的玩意炸死，绕着鬼门关走了一圈，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小声啜泣，贝小小坐在吴樣旁边，劫后余生的眼泪越擦越多。 吴樣端着引爆器和电视上的小丑对视。 打倒了小罗罗自然轮到副本大boss，吴樣想了很多接下来的可能面对的硬仗，唯独没想过，对方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 就像看戏的局外人，终了，邪恶有没有战胜正义已经不再重要了。 “真遗憾，游戏不能继续了呢。”他的口气丝毫听不出有遗憾的意思，整张脸都贴在镜头前，唯二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和嘴巴，被光线照射在面具上留下的阴影遮得严严实实的。 乍一看，无边的黑暗。 “吴樣，后会有期。” 说完，啪——的，电视重新黑了下去。 吴樣再掏出手机，信号已经恢复，还隐约能听见走廊里有人在哼小曲，声音越来越小，吴樣想了想，还是选择留下来以屋内的人身安全优先。 打电话报了警。 很快，警察和拆弹专家一起出现，被解救的大家还不能马上回家，屋内两具尸体，虽然许诺认罪，还是需要回警局做笔录。 如吴樣所推理的，他们所在的房间对门的房主也被杀害了。据法医现场的检查，身上骨折的位置都有很明显的手印，表示死者的四肢是被徒手拧断的，致死的原因是颈椎，没有任何绳子勒过的痕迹，下巴上的指痕可以初步推断凶手很有可能用自己手臂的力量夹住死者的脖子，另一只手扣住下巴，残忍的拧断了死者的脖子。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全程戴着手套，没有检查到任何指纹。 而唯一见过小丑真面目的许诺也在被押回警局的路上，被同车的方桐突然发飙打开车门推了出去。 同车的警察没拦住，后面的车直接压了过去，当场死亡。 能抓住小丑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吴樣不相信是巧合，又毫无办法。 目前只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贝小小，放她回家就意味着她们一家都随时处于危险之中，为了保护她，吴樣只得让她从借住几天，变成无限延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二】 拜那两位，即使周末也兢兢业业搞事情的变（态）杀人犯所赐，吴樣完全没来得及休息，新的一周已经开始了。 围绕在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郊区废弃的修理厂，至今为止找到的相关线索只有多年前涉嫌逼迫幼童卖yin的孤儿院。 “可是谁会为了当时不确定真实性的一个案件，特意在那里杀人？” 安小北心底还是抱着一丝丝期望。 其实很多人不喜欢警察这个职业，甚至拒绝自己的孩子找的另一半是警察。因为人们总说：警察见过了太多的罪恶，见过了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每天都在和大奸大恶的人打着交道。 所以他们很容易被影响，被染黑。 季大大将烟放在嘴边深吸一口，原本还剩的一小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成灰烬，他随手按进烟灰缸中。 对当时的人们来说，甚至证据不足够立案调查的风言风语，但是…… 突然灵福心至，他猛地想起来，“快查！当时举报了他们的那个买家！” “……还有那家孤儿院里被送去交易过的孤儿。”吴樣顺着季大大的话接了下去。 是啊，只有当时的参与者与被害人才知道卖yin事件的内幕。 那个年代的网络还不发达，安小北花了很大功夫才在一篇旧报道上，找到了孤儿院的名字。 顺藤摸瓜查出具体地址后，季大大让小北继续调查当年的买家，包括孤儿院的孩子们现在的近况，自己带着吴樣张树二人驱车前往。 曾经的孤儿院早已被基金会收购，变成一家养老院。像吴樣和张树这种没什么官职的小警察，基本上还没见到上面的人就得被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不管什么时候远离是非都是人的通病，习惯了无关自己无关风月的冷漠。 季大大的身份就不一样了，看似不过是个寥寥几人的小组长，实则局长亲自栽培出来，曾经还是刑侦大队精英队的队长，破案率也是最高的，否则不会专门为他成立了特殊案件调查组。 他一出马，很容易就见到了养老院院长。 再了解情况以后，院长还真想起一个人。 “名字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可以让助理带你们去找她。之前那个孤儿院改成养老院，老师们自然留不下，不过保洁阿姨并没有换。” “我会对她有印象，主要是因为那位大姐很重感情。”院长唏嘘道：“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等老了，又用自己的积蓄交了养老金，从工作人员变成了被照顾的老人。谁也没见过如此热爱工作的，所以引起不小的讨论，最后按照员工家属的福利照顾她。” 去老人宿舍的路上，张树滔滔不绝的讲要如何向老太太学习，示对方为榜样，自己也要为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全部的爱都献给mao主席。 吴樣和他搭档多年，可以说是很习以为常，有一次查案不知怎么谈起了战争的血腥与残酷。吴樣觉得自己这么惜命的人，如果真被逼着上了战场，估计要第一个投降，而且跑得最快。 轮到张树就特别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背着炸药包炸碉堡，替身后的士兵挡枪子，还不忘批评吴樣，如果每个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我们国家早就是鬼子的了！ 说的也没错，吴樣就是纯心怼他，反咬他自私，不在乎家人的感受，白养那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失去你吗？ 张树是个很孝顺的人，当即无话可说，又觉得战争年代本来就是爱国高于小情小爱，结果就是气呼呼了一整天，饭都没吃好。 吴樣自带屏蔽功能不代表季大大也带，他恶狠狠地横了吴樣一眼。 吴樣：？？？ 唔……领导肯定喜欢翠翠那样的员工，不然自己也意思下好了。吴樣双目无神的看向季大大，拍马屁道：“您放心，我死后的骨灰就埋在警局的地底，生是局里的人，死是局里的鬼。” 季大大：…………… 季大大：我手底下可能有两个傻子。 走在前面带路的助理一路忍笑，大概是没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警察们，时不时就回头多瞅几眼。 差不多季大大觉得自己的老脸已经让两个2货丢干净了，他们也到地方了。 “王奶奶，有人来看你啦！” 助理在门口喊了声，等了等里面不见反应，便直接推开门，带他们进去。吴樣走在最后，大致扫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宿舍的面积不大，多进来一个人都显得拥挤。柜子上摆着几张旧照片，还有卡通的手工小玩意，看上去有些年头，吴樣估摸着应该经常被擦拭，才没有积灰。 人带到任务完成的助理问候老人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习以为常的离开了。一共两把椅子，老人坐床上，最后啥也没捞着的吴樣默默地靠着墙壁，听季大大好声好气的向老人解释他们的来意。 王奶奶刚开始还没懂，又听了一遍才缓慢的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你们是警察？” 张树赶紧点头。 “你们……是来抓院长他们的吗？” 不等他们否认，老人家摇着头，声音苍老又无力，“来晚咯…你们来晚咯……” 张树转过头和吴樣对视，伸手指了指脑袋，显然都没有办法正常交流了，季大大也扶着额头轻声叹气，“王奶奶，我们不是来抓院长的，我们是来……” “为什么要抓院长？” 冷不丁的，吴樣出口打断了季大大的话。 “既然不是来抓人的，就走吧，走。”老人缓慢地将眼珠子转动到吴樣的位置，也不回答问题，自言自语：“我不作证，我要留下来，留下来，陪着孩子们。” 她说话似乎习惯性的重复，听得人心里直发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三】 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有双眼睛偷窥自己，在外面，在家，在医院。她的记性很不好，常常事情做到一半，恍惚的回过神，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女人知道自己有病，还不轻。 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女人并不害怕那个如影子般时时刻刻追随着自己的黑色幽灵，甚至前不久还送出一幅她不喜欢，又弃之可惜的自画像。 大概是奖励？ 今天跟踪狂又来家里了，她去厨房泡了两杯茶端出来，不请自来的客人正在摆弄格子架上的摆件。 “上次送你的木乃伊呢？” 她的声音听着让人很舒服，带着独有的寡淡，缓慢平滑的语调又似乎缱绻柔情。 梁波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缩着身子站在那里仍旧比娇小的女人高出了一个头，像一只被驯服的猛兽，温顺的隆拉着脑袋，“我准备打个一样的格子架，放在上面。”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怕她会不高兴。 太兴奋了，梁波藏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又不受控制的开始打着转，他可不希望女人看到，只有老头子才会有的习惯出现在自己身上。 女人放下冒着热气的茶杯，走到他身边。 梁波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多出一口气都会吓跑她。 “喂！” 她轻声叫梁波回神，握着拳头的手举到面前，然后缓缓松开，一只可爱的卡通狗造型的冰箱贴出现在她的掌心。 “这次的礼物。”她说。 …………………… 你看天，有风，有云，有日光。 你看地，有树，有花，有生命。 你看你，有心，有魂，有鲜血。 你看我，无爱，无恨，无慈悲。 ——《我是凡尘最美的莲花》 ……………… 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王奶奶下了逐客令，再厉害的身份，在一个连基本交流都成问题的老人面前也不过。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黑色的，所谓的光不过是欺骗我们活在痛苦中的幻想。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如果有一双手伸向我们，即使是魔鬼的触手，我们也会握住。 王奶奶浑浊的眼睛讲到这儿开始湿润，“没过多久，她被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院长和别人打电话时说了几句。”聊的自然是赔偿后续，她轻叹一声，“大概是遇到了个下手不知轻重的变态，被玩死了。” 他们来之前可以说已经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了，仍然在听到老人亲口讲出当年的实情后，被震撼到。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提供的，这张照片你们拿走吧。如果你们要找人，应该对你们有帮助。”老人轻抚着照片，似是不舍，又似在告别。 末了，郑重的交给三个警察中，面相最正直的那位。主要是看着左右有些眼熟，好像上过报纸杂志类的宣传。 张树一愣，“您知道？” 他们怀疑木乃伊案件的凶手很可能是当年的受害者，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符合吴樣对凶手出身孤儿院，并在儿童时期遭受过重大刺激的侧写，只是当时的网络太不发达，想要找到从这所孤儿院出来的孩子相当于大海捞针。 王奶奶没有回答他，侧着身体靠在床头，闭着眼假寐。 吴樣想，大概在孩子们拒绝离开的时候，老人已经想到有一天，扭曲的孩子们也会变成别人眼中的魔鬼。 至于老人是不是为了等待这一天才留在原地工作了那么多年，甚至养老不肯离开，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临走前，吴樣想了想，还是对老人说道：“我觉得您也差不多可以放下了，若是真的恨您，在我们之前早就来了，不是吗？” 张树没懂，看完吴樣，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季大大，决定还是不要开口询问比较好，免得暴露他智商的缺陷。 见老人闭着眼似乎真的睡着了，张树拿起椅背上的小薄毯为她盖上，三个人静悄悄的离开了。 屋内再次恢复成他们来之前那般，如同按下静音的无声电影，徒留大段的，难以理解的苍白。 老人眼角的泪水顺着刻在脸上的皱纹蜿蜒而下。 她闭着眼，似乎在做一个不太美丽的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四】 回警局的路上，张树还是没有忍住，问吴樣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孩子会恨王奶奶，她不还试图帮助孩子们逃跑的吗？ 吴樣直勾勾的盯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风景出神，还是开车的季大大回答了他。 “王奶奶的故事里其实有个漏洞……她开门时为什么院长会站在她身后呢？” 她只说了自己试图放孩子们离开，却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在那场不堪回首的往事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听完，张树彻底安静下来。 季大大单手握着方向盘，空出来的手夹着烟，胳膊搭在已经降到最低的车窗沿上，周身环绕着放荡不羁的男人味儿。他顺着后视镜扫过坐在后座，若有所思的组员们。 张树并不是不优秀，只是太容易被自己的主观意识控制，简直就是电视剧里伸张正义的热血主角翻版……然而事实上，破案并不是靠热血的，感情用事只会让他在面对嫌疑人的时候变得盲目，难以察觉真相。 季天想起自己决定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专门负责高智商猎奇犯罪时，头儿将吴樣的简历放在桌子上。 “这个人会成为你的一张王牌。”头儿说。 也是个麻烦呢，季大大轻叹。 三个人并没有在外面耽误太久，回到警局的时候阳光正足，安小北已经查到了当初报案的那位嫖客，通过电话联系，对方也同意尽快来赶到警局协助调查。 等嫌疑人期间，安小北大概讲了一下他的生平。 “孙立昇，49岁，本地人，已婚多年但是膝下无子，估计是看到成年女人硬不起来。”知道这个人就是当初恋-童的嫖-客，贝小小的语气可谓相当不友好，“父亲是做水产生意的，他继承父业做到现在。母亲在他很小就死了，但不是病死……” 安小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调出的档案里面写的他母亲是以拐卖虐待幼女的罪名，最后在监狱里自杀了。” “变态的基因本来就是有遗传性。” 张法医很不以为然的接上她的话。 于是安小北比他更理直气壮的反问道：“所以你爸你爷爷全都喜欢搂着骨头睡是吗？”就差直接在脸上写：没错，我就是在说你变态。 张变态哦不，是张法医拿起咖啡先闻，再轻吹了吹，才慢悠悠地小喝一口。然后轻飘飘的叹气道：“哎，我也希望他们喜欢呢。” 这样小时候的那些收藏品就不用处心积虑的藏在阁楼里了。 安小北：呵呵，这要是我儿子生出来就直接掐死了：） 季大大清了清嗓子把众人拉回正题，“有什么想法？” “他很可能是在小时候目睹了自己母亲对小女孩儿的虐待，才形成了后来扭曲的性需求。”吴樣分析道。 安小北边搓着手臂边小声念叨着x市是突然被变态军团入侵了吗怎么到处都是…… 说罢，故意往张法医的位置瞟了一眼。 也不知到底看到没看到，穿着白大褂打扮的一丝不苟，无比符合斯文败类形象的男人纹丝不动。安小北抿着嘴，突然有点失落，又立即在心里唾弃美色误人。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多年以前为了孩子主动自首却举报孤儿院失败，多年以后为了保护孩子惩罚伤害他们的坏人，确实也说得过去。张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和吴樣负责审他！管他吗什么变tai，杀了人就休想这么结束了！” “你想结束还要看凶手愿不愿意呢。”吴樣动作飞速的往咖啡里丢辣椒粉，一勺接着一勺，都不耽误他怼自家搭档：“天真的翠翠，你真觉得凶手不会再犯案了吗？” 凶手如此费尽心思的处理尸体，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杀一个人那么简单呢。吴樣想，他的疯狂，神经质，甚至是明显享受着犯罪的过程，都完美的符合了连环杀人犯的特质。 大概是觉得打击不够，吴樣凉凉的撇他一眼，“我要留在办公室等安小北，通过我们带回来的那张照片做人脸识别，找出当年孤儿院的孩子们。完全没有功夫去听一个恋-童的老男人有什么悲惨人生。” 棕色的咖啡这会儿已经开始见红，吴樣懒得搅拌，直接端起来咕噜咕噜大半杯下肚，美滋滋的呼出一口热气。 茶水间免费提供的速溶咖啡和隔壁街上的咖啡馆完全没有可比性，大部分警员都是用来提神用的，并不受欢迎，除了季大大带领的调查组。 无论喝什么都是在喝辣椒水的吴樣，食物只是为了躯壳活下去的法医，最过分的要属张树。 因为他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竟然真的觉得速溶咖啡和用好的咖啡豆现磨现煮出来的咖啡，味道差不多。 “张树和我负责给孙立昇做笔录，吴樣和安小北负责孤儿院的照片。其他人该干嘛干嘛！”没有抽完的烟尾巴被季大大按进烟灰缸里左右转了转，宣布散会。 案件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尸体早被家人领走火化了，无所事事的张法医带着助手回验尸房该干嘛干嘛了。 吴樣将王奶奶送给他们的照片交给安小北，“加油，找到以后喊我。”边说还边打哈欠，“我先睡一觉。” 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捞着的安小北：……………… 她无数次后悔自己在工作前没有好好烧香拜佛，扶老奶奶过马路，竟然分到这么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照顾女性的小组。即便她没有什么倾国倾城之色，也绝对不拉低国家的颜值，竟都把她当抠脚大汉用！ 呵，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五】 正如吴樣所说，张树真的听到了一个完整，冗长的，悲惨人生。 他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心理变态，所有囚禁虐待的小女孩儿，都是父亲买下来的玩具，她唯一做错的，大概……是为爱发了疯。 是的，孙立昇的父亲有恋童癖。 而他很不幸的，在很小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以至于在幼小的心灵上建立了扭曲的世界观。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警方突然感兴趣了？”孙立昇讲得口都干了，用水润了润嗓子，才想起来问，“考古吗？” 张树对他的态度明显不像刚开始那么僵硬，听完一晒。 对他解释道：“最近在你们当年做变态交易的修理厂发生了命案，所以希望相关人员能配合我们警方进行调查。” “绝对是修理厂老板干的没跑儿了！”孙立昇想也不想就下结论，提起来语气有十二分的激动。 “我就差点被那个王八羔子杀掉了！” “哦？”季大大左侧眉毛配合的向上一挑。 孙立昇又润了润嗓子，才说：“你们不知道哇，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去举报他们的，那王八羔子请了人守在派出所门口，专门堵我。” 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张树虽然觉得话里话外水分不少，还是详细地记录下他说的每一句话，完事才用笔点了点桌子，随意的敷衍道：“看来真和别的变态不一样，你是真爱呀，为了那帮孩子们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原本还义愤填膺的男人听完，脸上一闪而过尴尬，外放的情绪顿时收敛大半。 察觉到他的异常，张树微微皱眉，下意识的和坐在他旁边的季大大对视，显然两个人想一块儿去了。 说实话，连修理厂老板早就死了都不知道的人，实在不像是木乃伊案件的杀人犯。但是不像，是没办法作为判定一个人杀没杀人的依据，毕竟坏人又不会把“坏”直接写脸上。 季大大起身去拿柜子上的水壶，给孙立昇添了水，状似不经意的问；“他说的不对吗？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然后他重新坐下，态度随意，如开玩笑一般，“不知道还以为你心虚什么呢～” 被警察怀疑心虚，谁敢不解释？谁敢？不解释就等于变相默认了自己心虚！ 即使这位组长再怎么努力伪装的和蔼可亲，在四面都是墙壁的封闭式小房间内，带给嫌疑人的压迫感都是绝对的。 甚至这种友好，让孙立昇毛骨悚然。 他猛地一哆嗦，赶紧双手捧着纸杯咕噜咕噜的喝水，试图掩盖自己的恐惧。 刚刚倒满的水被他一口干了，凉水顺着喉咙压回所有的不知所措，效果不比酒精弱。 孙立昇想了想，决定如实说。 大抵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我不欺，孙立昇是个变态，周围偏偏还真有几个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不知道谁得到的消息。 有这么个位置偏僻的修理厂，正经生意经营不善接近倒闭，厂长撸起袖子，干起了组织幼童卖yin的勾当。 这对于当时只敢对着公园里，父母恨不得放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公主们，偷偷流口水的孙立昇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来自于母亲的阴影，即使继承了父亲的生意也一直不敢动歪脑筋买个孩子回家养，对成熟的女人又毫无兴趣，孙立昇在尝到了甜头很快就成为那家修理厂的常客。 他本来有个挺喜欢的小女孩儿，睫毛忽闪忽闪的，特别像洋娃娃。 直到后来被老板告知，那个孩子已经被别人买走了，孙立昇心下遗憾，却也只能作罢，当晚送来另外一个小女孩儿，眉清目秀，也十分惹人怜爱。 新的孩子让他很快忘记了曾经的洋娃娃，开始沉迷于她的懵懂和恐惧中，小小的一只，颤抖着像一只无害的小兔子，只能咬着下嘴唇无声的流泪……孙立昇异常满足于这种征服欲带给自己的快感。 “草！” 听到这儿，张树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写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过度用力以至于手指都失去控制的开始颤抖，明显忍到了极限。 大概是张树的表情太过扭曲和狰狞，硬生生把孙立昇吓回了神。 反应过来自己沉浸在过去里情不自禁说了不该说的话，孙立昇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前面的铺垫到此结束，“我喜欢她，自然会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我发现她很不对劲。” 呵，听到变态说喜欢，张树立即冷笑一声。 “真的很恐怖！”孙立昇误把张树的嘲讽当成是不相信，“逐渐的，我发现她的懵懂是她根本就不记得我，无论来多少次，都是。” 如同每次回去都自动删档回归原厂装置。 “她永远在结束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刚开始我还觉得挺罗曼蒂克的……”孙立昇惨白着脸，显然是被吓坏了，“后来我发现她在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对话……” 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是个疯子。 “她一会儿说自己是妈妈，希望我不要伤害她的女儿，一会儿又变成了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甚至有一次还歪着头问我是谁，自己在哪里。”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孙立昇仍旧打了个寒颤，“是小女孩儿身体里自称为妈妈角色拜托我报警的，那么小的孩子，在对我说话的时候就好像……就好像真的有一个妇女认认真真的祈求。” “所以你去举报了修理厂和孤儿院？”季大大深吸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去，试图这样就能吹散他胸口的压抑感。 “害怕是真的，大概也有那么点，自责吧。” 孙立昇垂下脑袋。 漂亮的娃娃和自言自语的小女孩儿都像是坏掉的玩偶，扭曲着倒在地上，和他们堆在一起的还有很多，很多个可爱的孩子，天使的面孔正往下流着血，双目瞪得溜圆。 将他们踩在脚底下的，让他们变成坏掉的玩偶，除了修理厂的老板，孤儿院的院长，还有孙立昇自己。 “季…季大大……” 季天扭过头，看着脸色明显不对劲的下属，“你丫叫魂呢！？” “吴樣最近东奔西走调查的那个女人。”张树咽下口水，干巴巴的讲道：“好像就是天使之家去世那个孩子，所在医院的病人。” 张树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记得那个女的有人格分裂。” 安小北莫名其妙的看着从审讯室冲出来的两个男人，迫切的，下一秒见不到就能直接去死的，追问另外一个男人的下落。 “吴樣？” “刚才我们利用老照片，孩子们的五官比例模拟了长大后的样貌，再在互联网各种社交平台上排查，有了不得的发现，拍下地址直接开车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六】 男人如往常般蹲在青瑶家楼下，时不时地看一眼表，已经是下午，她今天不准备出门了吗？ 好想见她。 好想见她好想见她好想见她—— 男人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打着转。 令人作呕。 他真的动过念头，干脆砍掉这只手，这样它就永远不会出现在青瑶面前，让她露出嫌恶的表情。尽管现在梁波又无比庆幸当初没有一时冲动，不然，自己连表达爱意的资格都失去了。 男人的手心内放着一枚冰箱贴，可爱的卡通小狗，他反复的爱抚，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需要细心呵护，以血滋养。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上楼，一日不见足以让他死掉。因此他总是不经允许的进到屋子里，虽然青瑶一次都没有生过气，还送自己礼物。 单纯想到这儿，心中莫名发酵的感情满满的塞进心脏里，温暖的想让他哭泣。 看，这就是我的光。 梁波正发出满足的喟叹，然后看到一辆黑色大众停在青瑶的公寓楼下。他反射性向树后避，只见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抓着头发，似乎是顺着导航找来的，看完手机又看门牌号，再三确认后才走进楼里。 梁波每天都在相同的位置盯梢，楼里的住户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几岁孩童基本认全了，却从没见过这个男人，想了想不放心，抬脚跟了上去。 这栋楼已经有些年头了，没有装电梯，梁波像普通的住户般，没有故意隐藏自己，和对方保持在半层楼左右的距离。 男人走到四楼时停了下来按了401的门铃，梁波若无其事的和他擦身而过，继续上楼。 心里却咯噔一下。 竟然，真的是来找青瑶的。 门铃声响起，很快屋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吴樣面前的门开了一个小缝。 “咳，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医院见过，你还带我上去看了住院部的环境。” 女人眨了眨眼，没有认出来。 吴樣只得掏出警官证，解释道：“我是警察，刚刚给你打过电话的。” 女人这才打开门，放他进来。 临进门前，吴樣回过头，若有所思的朝楼梯的位置望过去，刚才在他后面上楼的男人有点不对劲，脚步声只到五层就消失了。 却没有听到任何开门声。 吴樣懒得深入探究，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没准备多余的拖鞋，直接进来吧。”青瑶关上门，转身正好看到年轻警察低头在寻觅什么，接着问道：“热水凉水？” “凉水谢谢。” 吴樣穿着袜子直接踩在客厅的地板上，他观察了一圈，发现女人的屋子并不干净，相反非常邋遢。从门口东倒西歪的鞋开始，家里到处都堆满了杂物，或者零碎的装饰品，风格不一，格子架上摆着廉价的小玩具，到茶几上又变成了欧式风格的果盘，纸巾盒。 刚落座，青瑶便递给他一个纸杯，然后自己拿着另一个纸杯坐在正中央的双人沙发上。她问道：“所以是要我配合什么案件调查呢，先前电话里没听清。” “是这样的，上个星期天使之家发生一起命案，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新闻。” “尸体被包成木乃伊那个？”青瑶的笑容很淡，“现在网上都传疯了，想不知道都难。” “凶手杀人处理尸体的第一现场已经找到了，在郊外的一家已经废弃的修理厂。”吴樣曝出地址，“这么问可能有些残忍，但是那里对你而言应该，很印象深刻吧。” 当初吴樣遗漏了很重要的可能，关于青瑶不符合他侧写的年龄范围。其实凶手如果是个孤儿，被送进孤儿院的那一刻就是出生，3岁还是4岁，有可能还是大点的5岁，所以不知道年龄，院长随便猜测的年纪尤其对于骨架瘦小的小女孩儿来说，存在两三岁的容错率也不奇怪。 唔，青瑶很认真的回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有这么个地方，“警察同志是不是记错人了，我听都没听过，更不要说去了。” 吴樣顿时一愣，“你不是孤儿吗？” “我是。” “现在已经改成养老院那个？” 青瑶又点点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几秒后，余光扫过电视柜上幼稚的卡通贴纸，吴樣猛地反应过来，“那你还记得在x市精神医学分院，你还特意带我去住院部楼上熟悉一圈吗？” 等他说完，换青瑶当场愣住。 “……我，我有的时候，确实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青瑶放下纸杯，语气里倒是听不出有几分歉意，“大概是帮不上你什么了呢，不好意思。” 吴樣不死心的又陆陆续续提出几个问题，包括认不认识天使之家一个月前死去的那个孩子，女人的回答几乎都是否定。 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不排除……她的副人格是杀人凶手。 目前为止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指向她，但是吴樣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这么巧的偶然，偶然发生的多了，那就是有预谋的必然。 今天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了，吴樣深吸气，开口道：“你有在使用阿普唑仑安神香一类的东西吧，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你提过的。能让我带走一些吗，可能对案件有帮助。” 青瑶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宛如从这一刻起，她才终于聚焦在警察身上，黑漆漆的瞳孔中不再是让人寻不到边际的荒芜与淡漠。 “我记得你刚才说，你叫吴樣？” 吴樣不明所以的点头。 “可以呀～”青瑶垂下眼帘，心情似乎颇为愉悦，“谁叫你是将真父绳之以法，我的救命恩人呢。” 【青瑶，他骗人！我根本没有说过你有，他是诈你！】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警察……】 【没关系的，妈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七】 吴樣回到警局直奔特殊案件调查组专属的验尸房，将自己拿到的阿普唑仑安神香料交给张法医。 “哪儿弄到的？” “一个嫌疑人的。” 张法医打开塑胶袋，放在鼻尖的位置闻了闻，说：“口味这么重，拿这玩意当大麻吸吗？” “她有人格分裂，我猜测可能是用于抑制副人格抢夺身体主导权的。”也许就是副人格开始杀人的诱因，吴樣并不准备把毫无根据的推测说给谁听，而是问道：“能检测出这份安神香和从死者脑中取出来的是不是同一种吗？” 吴樣有留意到女人拿出安神香的时候是被放在带着医院商标的塑封包装里面的，明显是医院自产，也就是说很大几率是专门针对不同患者的病情特制而成。 独一份。 张法医难得看到他这么有干劲，颇为可惜的摇头，“尸体脑中的香料是和各种抗生素其他化学药物混在一起烧灼后的产物，安神香料本身的那套组织已经被破坏了。” 结果又是无用功吗…… 吴樣抓了抓头发，准备和季大大汇报一声，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吴樣。” 张法医突然喊住他。 他不明所以的回过头。 张法医随手将那份香料丢在化验台上，向上推了推眼镜，说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会对这件案子感兴趣？” 在他的印象里，上一次能让吴樣对带工作如此走心，还是去年真父的那起恐怖行动。 话落，吴樣不动声色的一顿，脸上略显疲惫和懒散的神色都没有变，那双总是睁不开的死鱼眼对上张法医的视线。 “怎么说呢，”吴樣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点点生理液体，“如果我的侧写没有错的话，木乃伊只是个开始，凶手符合连环杀人狂的所有基础条件。” 仪式感，高智商，被害人与他毫无关系，却代表着某种特殊类型。 张法医眉毛向上微微一挑，双臂抱胸，往验尸台边上一靠，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就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真是麻烦呢…… 组里一个个的，都这么难糊弄…… 吴樣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犯，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又是因为什么而杀人。” …………………… ……………… 吴樣觉得火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没有之一，蒜泥铺底，蚝油，泡椒，腐**，花生碎，油泼辣子，最后倒入火锅蘸料专用香油，少量糖，味精和香菜。 搅拌均匀，吴樣唆了下筷子，忍不住吧唧吧唧嘴。 光是想想将肉在牛油辣锅中涮熟后，再蘸上酱料塞进嘴巴里，吴樣就下意识咽口水。 然后对着不请自来出现在饭桌上的男人嘱咐道：“翠翠，一会儿多吃点青菜，千万别客气。” 张树：………… “那你应该说一会儿多吃点肉好吗？奔三的老男人了还这么幼稚。” 贝小小端着两盘肥牛从厨房出来，吴樣忙伸出手接下来放在桌子上。 她转身回厨房再准备一些青菜和丸类，张树确定人走了以后，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摆明了就是说给吴樣听的。 “就是说，你这小气吧啦的劲儿，真是看不出来那么一个大美女喜欢你什么……” 吴樣抱起年纪最小的胖丁，抱孩子似的让它前面两只软绵绵的小肉垫搭在自己肩上，整张脸都埋进毛团中，吸猫都不妨碍他吐槽：“哪里大？哪里大？我怎么看不出来哪里大。” 张树：……请不要一言不合就开车好吗？ 张树的五官明显扭曲了一下，表示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从里到外都是正直得让这些污秽之物无法直视。 结果就是，等贝小小将食材都装在盘子里走出来的时候，胖丁已经顺势爬上吴樣头：“而且，发现事情都和她有关系也证明不了什么，我问过张法医，想要用那把28cm的长勾通过鼻子把脑髓挖出来，需要很大的力气，光是这点她就做不到……哇好了！” ……张树默默放下筷子，白高兴一场，板上钉钉的嫌疑人，又告诉他不可能作案。 不管某人吃得多欢，他是吃不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八】 “青瑶，年龄21岁，电脑能调查到的记录是从13岁那年被青海红夫妇收为养女开始。就读于本市某医药大学的临床护理系，应该是受养父母的影响。她的养父青海元是在医学领域上颇有成就的教授，只不过在她18岁的时候，在家里做某种药物实验时发生化学物质泄漏，和妻子没能逃出去……””贝小小将嫌疑人的一寸标准照片在显示器上放大，“目前没有查到她使用身份证信息注册的任何社交账号，也没有日常照片。” 照片中还是个少女，看上去刚刚成年，面无表情的对准镜头，不带一丝花季该有的朝气蓬勃，神色寡淡，好像这世界万物皆入不进她的眼。 无畏无惧，无惊无怖。 “……这…这是木乃伊案件的嫌疑人？”张法医的助手小昭满脸写着“你们是在逗我吗”。 不怪他不愿意相信，当初尸体是他辅助张法医进行解剖的，层层布条揭下后尸体的惨状，脏器被全部掏空，顺着凶手的刀口剪开，空空荡荡的躯壳内，只有蛆在腐肉里面成群结队的蠕动。 再加上挖脑浆，最后又让尸体双手交叉贴在胸前，呈现一个忏悔的姿势包裹成木乃伊放进孤儿院。 可以说，是他工作以后见到过最凶残，也是最疯狂的杀人犯了。 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这般娇弱，需要被细心呵护着的女孩儿，能做出来的事。 “目前只是怀疑。”季大大也不愿意相信，时隔多年，两个毫无相关性的事件都与这一个人有关，会是巧合。 “我让贝小小核实过了。”季大大对吴樣说：“孤儿院那个孩子住院期间，青瑶确实也在那家医院治疗。但是光凭这些还远远不足以构成证据。” “而且我们也没有办法解释，凭她的力气是如何用长勾顺着鼻子抠出脑浆的不是吗？” 张树昨晚回家后针对性的调查不少相关资料，鼻腔深处有一段上壁是筛骨，是颅腔最薄弱的地方，若是受外力损伤破裂，脑脊液就会顺着鼻子里流出来。但是具体力度需要多少才能一路捅到脑浆，这就很难说了。 “你们的问题还不止一个。”贝小小放下ipad，拉开椅子坐下，“季大大让我察她的具体住院时间的时候，我发现李华遇害那一周，青瑶一直待在医院里。” “……也就是说，住院部的所有护士都能为她做不在场证明。” 张树直接爆粗口。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贝小小下意识看向吴樣，她知道吴樣一直怀疑这个女人，甚至在她发现青瑶竟然也来自于那家逼迫幼童卖yin的孤儿院，都几乎要相信了。 见吴樣听完，明显也是一怔，随后很快又再次陷入思考中。 完全不可能犯罪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似乎也没有让他改变想法。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距离木乃伊尸体出现到今天已经快要十天了，尸体已经还给家属火化了，也没有查到任何凶手与被害人之间的联系。”季天掐灭烟头，组内会议算是到达尾声，“这个星期如果再没有进展，就只能暂时搁浅了，上面不会让我们没有头绪，像无头苍蝇一样傻查下去。” 张法医带着助手重新筛查从废弃修理厂内拿过来的物品，吴樣和张树去找青瑶的主治医生，贝小小负责对青瑶身边的相关人员做详细排查。 安排好工作，季天宣布散会。 吴樣和张树随便在附近吃了口饭，就火速赶到吴樣上次单独去的医院。这一次出示警察证件，很顺利的见到了青瑶的主治医生。 在来的路上，张树也问吴樣为什么那么怀疑青瑶是凶手。 “因为她明明是精神极度脆弱的患者，对陌生人的我，从一开始目的性就很强。”是的，最初故作犹豫却还是凑过来勉强的打招呼，吴樣就觉得违和。 所谓犯罪心理，其实就是基于数据，理性，感性相结合的判断。一般人也许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对于精通侧写的吴樣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毫无理由发生的。 她很刻意的与前台护士打招呼，有重度心理疾病的人通常是不擅长于与陌生人交流的，青瑶却几句话就主动申请帮忙。 明显感知到她的目的性后，吴樣便拜托贝小小调查她。 然后发现了她是真父那起案件的受害者，吴樣说：“我怀疑她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警察，别人也许不会很认真的去看负责侦破真父案件的警察都有谁，群众的目光通常都放在犯罪分子身上。” “但是受害者一定会留意警察的名字，甚至会去公安相关网站上查。” “……也许是想报答你好心帮你呢，或者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相中你这身臭皮囊。”张树说到一半想起了前不久找借口加吴樣微信的周律师，语气很酸的批判道：“你做人太阴暗了，人家好心帮你你就说别有用心。” 吴樣：……………… wtf，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若是真心报答就不会装作不知情的误导我。” 吴樣的死鱼眼从上到下的将搭档扫射一遍，十二分嫌弃的开口：“还有，你真的应该恋爱了。少女我是不知道，但是你的情怀我已经充分了解到了。” 一定是，饱，读，诗，书。 两个人在医生的会诊室门口先敲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进去。 青瑶的主治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虽然脸上的法令纹和眼角都逐渐下垂，但是身材总体保持很好，没有明显的啤酒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与张树的表哥如出一辙的，斯文败类型。 他似乎在用电脑写什么东西，只倒出空看了二人一眼，就招呼吴樣，“坐吧，你朋友可以搬旁边的椅子过来旁听，我同事今天请假了。” “先说说你自己最近出现的问题。” 吴樣：……………… 我不是我没有，我今天到底做错了什么：） 吴樣面无表情的瞪了下在旁边偷笑的搭档，才顺势坐下，他惯是能坐着绝不站着。 “大夫你好，我们是警察，想来找你咨询下有关青瑶的病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二十九】 戴医生听到他们的来意后脸上一分多余的变化都没有，眼皮子都不抬，直接拒绝，“医生有必须保护病人隐私的义务。” 二人对视一眼，张树微微上前半步，一般遇到对警察有抵触情绪的民众，沟通这方面的工作基本是由他负责。吴樣看上去实在是不靠谱是其一，主要张树一身正气相对更容易感染对方。 “这位病人涉嫌一桩杀人案，你的几句话很有可能证明她的清白。”张树刻意顿了顿，“或者帮助我们抓住一个隐藏在你们身边的，杀人犯。” 戴医生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敲键盘，像是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难以捉摸是在无声的拒绝，还是在心里权衡自己的生存质量。 言而总之，估摸着一直晾着他们也不见抬屁股走人，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得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 “……名字再说一次。” “青瑶。” 每天来他这里会诊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例，别说电脑上匆匆看过几眼的名字，忙起来，下个患者进来的时候，上个患者什么症状都忘得差不多了。 戴医生打开电脑桌面上某个软件，输入名字后，果然多出一条患者信息。他双击点开病例，一目十行飞速扫了个大概。 几乎是立刻和记忆中的某位患者对上号。 竟然是她…… 多重人格障碍，电影里的变态一抓一大把，其实现实生活中属于较为罕见的病症。罕见到戴医生坐诊了六年，遇到过的病例屈指可数，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等警察问完话差不多也该午休了，戴医生确认过手表上的时间后，干脆利落的从抽屉里拿出了烟灰缸和中华。 “来一根？” 吴樣连忙摆手，“家里有孕妇，怕回去闻到不好。” “额？那不介意我抽吧…”戴医生拿着打火机犹豫着不确定能不能点。 “哈哈当然不，我们头儿每天起码一盒，所以我都习惯回家就把外面的衣服换下来了。”吴樣光是想想为了八筒让组内的烟民们禁烟三个月，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整个公安局方圆百里之内黑气环绕寸草不生的画面。 还是自己注意点好了，不要牵连无辜。 戴医生点上烟，整个人总算不那么紧绷了，靠着椅背，嘴角染上几分笑意，“看不出来警察同志还是个好丈夫。” “是好爸爸。” 吴樣睁着死鱼眼纠正道。 张树觉得继续聊下去，搭档搞不好会当成精神病给关起来，默默在旁边插了一嘴，“其实是他家的猫怀孕了……” 即使是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钢铁直男，都分明的见到对方听完自己的话后，五官明显扭曲了一下。 张树体贴的转移话题，“能和我们说说青瑶吗？” “都没告诉我想问什么，怎么回答你们。”戴医生随手弹掉烟灰部分，“说实话，我很难相信她会杀人。” 张树张嘴想说什么，被吴樣抢先一步，“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这里治病的？” 白灰色的烟雾在呼吸间顺着鼻子被缓缓排出体外，戴医生享受着，微微眯起眼睛。 去年年底，x市发生了几起未成年学生背着炸药包报复社会的恶性事件。虽然没用几天警察便抓到了幕后主使，以及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基地的受害者三十余名。 所谓的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这位幕后主使原本是为特殊部门制作炸弹的尖端人才，还自学了心理学和催眠。拜他所赐，孩子们出来后无法回归正常生活，不认同自己是被解救的，坚信真父是被黑暗势力抓走了，甚至有人对阻拦自己拯救信仰的父母大打出手…… 最后，机关部门只得下批文，将所有受害人送到了戴医生所在的医院，强制性提供治疗。 青瑶便是戴医生当时负责的几位受害人之一。 “……她有没有提过原来是在哪家医院治疗呢？” 戴医生摇摇脑袋。 “你们一般都会和病人聊这个吧。”在吴樣的印象中医生很爱问之前是在哪家医院看的，吃的什么药啊，诸如此类。 “不是没提过。”刚才的烟一抽完，戴医生几乎是没有停顿的继续从方方正正的小红盒里抽出一根新烟，边忙活着，边一心二用纠正道：“是没有。” “如果不是去年被拖来强制性接受检查，估计现在还以为人格切换是自己记性不好忘性大。” ……我，我有的时候，确实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吴樣突然想起，上次询问她的时候，也是这么回答自己的。 一直都不知道，可能吗？ 孙立昇口供提到的孤儿有一个母亲的人格和一个负责代替她承受黑暗面的幼童人格，与真父所描述的副人格完全相符，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青瑶了。 从那么小的年纪到现在二十多岁，她心再大，即使没往这个方面去想，也理所应当怀疑自己有其他的疾病吧。 只要去医院检查，各方面都显示正常时，她不懂医生也懂了，怎么可能置之不顾。 吴樣有一个大胆的推测需要证实。 “那她知道了以后有好好的治疗吗？” 戴医生摇头，如果真的有在跟进治疗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对她的名字毫无印象，“多重人格障碍没有办法通过药物或者物理治疗直接消灭副人格，她又拒绝接受催眠疗法，可能是因为真父催眠他们进行洗脑造成的阴影吧。”说到这，戴医生的语气不由得温和几分。 “没办法，我只好为她开了特制的阿普唑仑安神香，觉得比较疲惫，气虚体弱的时候就点上，我院临床新药，抑制中枢神经系统，对压制副人格争抢身体的主导权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戴医生拖动病例的进度条一路向下，复查记录，恢复情况全部是空白，青瑶拿药离开后就没有再来这边看过。 拉到末尾，是该患者的住院记录。 “诶？奇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木乃伊【三十】 吴樣二人顺着医生因为惊讶微微睁大的瞳孔视线看向电脑屏幕，病例住院那一栏，密密麻麻的记录着病号房不同时间段的使用情况，可以说是非常完整了。 末尾那行，如安小北查到的，青瑶最后的住院时间正好是在木乃伊案件发生之前，一直到吴樣上次在住院部遇到她才离开。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难道没有你们医生的同意，住院部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吗？”吴樣问。 戴医生果断摇头，告诉他们，一般患者的病情严重到影响他的正常生活，医院这边会比较建议留在住院部。精神医院的住院部更像是一座小型的疗养院，24小时护士轮班进行个性化护理。很多精神疾病导致患者没有办法融入进正常人群中，压抑与格格不入如影随形，包括外人对他们的态度等等因素，都会加重患者的病情。 所以有很多患者会有自己的床位，便于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及时回到住院部接受治疗。 “……果然干了多少年也猜不透这些患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戴医生轻叹一声，整个人靠回了椅背。 “为什么这么说。” 戴医生抬手再次确认时间，几乎是刚刚好，踩在了午休结束的点儿上。他边收烟灰缸，边抱怨：“她一次都没有来复查过，所以相关部门为他们出钱保留的床位，我也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不会去的。” “很抱歉，我似乎没有帮上忙。”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差不多可以走了。 很可惜吴樣完全没有get到他的潜台词，坐得稳稳当当的，“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医生见过她的所有人格吗？” 戴医生再一次摇头，当时青瑶不愿意接受催眠疗法，所以没有来得及与她的副人格做深入交流。 截止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青瑶存在第三个副人格。 奇怪的是，青瑶的妈妈型人格与幼年时人格都属于相对软弱的性格。多重人格障碍的诱发，主要是在童年时期遭遇自身无法承受的恶性事件，以至于精神上创造出了新的人格去承受负面的记忆和情绪，然后患者会下意识认为，那些不好的东西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般会出现多重人格障碍的患者普遍比较脆弱，所以他们通常都应该会有一位非常强大的副人格，以保护者的姿态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占据身体主导权，抵御，甚至是反击。 吴樣在专业医生面前，提出了最近总是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照常理来说是这样的。”戴医生告诉他，“精神方面疾病具体还是因人而异，决定因素很多，也许青瑶曾经有过强势的人格，但是因为某个特殊的契机，导致其暂时性沉睡。” “又或者是强势的人格其实就在已知的副人格中，只不过为了不被消灭，伪装成无害的样子。” 吴樣能想到的某个特殊契机，只有去年年底青瑶遇见真父了。 所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 你觉得，能够创造出自己所需要的人格的本身，会真的比她创造出来的人格弱吗？ 吴樣脑海里突然蹦出上次去探监时，真父故弄玄虚对他说的话。 “……有没有可能，主人格吞噬强势的人格，成为新的领导者呢？” 呵，戴医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无稽之谈，笑过了，很直白的说道：“逻辑在哪里，如果主人格连最强势的副人格都能解决掉，为什么不干脆把其他副人格一并解决了呢？” 也许，她想要的只是拿回身体的主导权，而不是消灭其他人格。 吴樣没有再过多解释什么，谢过以后，与张树一起离开了。 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 “……吴樣，住院部门口的监视器检查过了，证实青瑶在凶案发生的那个时间段没有离开过。”最后的线索断了，季大大愁得整个人都陷在烟雾缭绕中，烟不离手，“我已经让徐文写结案报告了。” 徐文是调查组的文职人员，一般不参与案件调查，主要负责整理存档类的工作。 吴樣听明白了，这是要将木乃伊案件以悬案的形式归档。 很不像是他们季大大的形式作风，必然是来自上面施加压力。 “我知道你为了抓凶手这一次很努力……”季大大作为糙汉子十二分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自己的心有不甘都消化不完，干巴巴的挤出半句话。 “没关系，我倒是无所谓。” 吴樣双目无神，无论季大大如何仔细的去观察他的死鱼眼，也没有任何情绪有关的痕迹。 空无一物的让人害怕。 他是真的不在意，得出这个结论，季大大喉咙一哽，下意识脱口而出，“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你也无所谓吗？” ……这根本就是迁怒吧！ 学习了这么多年，还是会不经意的暴露自己的异常。吴樣想起上次张树也是这般，突然就怒了。 “不会让她逍遥法外的。”吴樣很狗腿的表决心，“凶手尝到甜头后是不可能收手的，唔，下次一定能抓住他！” 本来想说杀的人越多只会越会暴露自己的真面目，话都卡在喉咙里了，又默默咽了下去。 果然，季大大长叹一声，“我倒是宁可他就此收手，能少一个受害者。” 本来就是备受关注的案件，民众对警察迟迟抓不到凶手一直颇有微词，悬案的消息泄露出去后原本已经开始减退的热情又重新燃烧起来。 网上一片骂声，整个警局都跟着承受不小负面影响。 好在局里内部大部分警员都是一个大队出来的，比较团结，最后由局长出面召开了记者会，表示他们不会放弃寻找凶手，这才勉强压制住了抗议的呼声。 这些对吴樣都没什么影响，他又过回了上班偷懒睡觉，下班疯狂吸猫，以及一百种花式吃辣椒粉的方法，美滋滋。 在此期间，接到过一次盖恩的电话。 也不知道盖恩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号码，在电话里寻问吴樣是不是故意不抓凶手，后面还说什么吴樣也没听见，因为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吴樣还没有等到发工资给家里的宝贝们换豪华智能猫砂盆，倒是先等来一具新的，被缠成木乃伊的尸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一】 第二具被包裹成木乃伊状的死者也是女性。 因为接连好几天失联，被放心不下的外婆去家里，发现她浑身缠满黑色胶布的躺在床上…… 虽然与上一具医用包扎绷带的李华有所差别，但是特殊案件调查组还是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身体内部都保存完好，缠绕方式，对工具的选择，以及死因与李华均有明显差异。”张法医脱下手套，公布初步鉴定结果，“与杀死李华的显然不是同一个凶手，比起李华，她死的相当温柔了。” 张树站在几个痕迹鉴定科的小警察旁边，默默地看着表哥口中“相当温柔”的尸体。 温柔的死法…张树表示变态的价值观不是他等凡人能理解的，但是死者面色红润，绷带下露出的面容非常漂亮，闭着眼睫，像，像…… “好像睡美人……” 某个小警察赞叹道，说完猛地与上张树的视线，打了个寒颤赶紧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吴樣从楼下上来正好撞见张树面无表情的盯着痕迹科的小警察，盯得人家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连啧两声，“翠翠你又欺负小朋友了啊……” “有什么发现么？”张树自动屏蔽掉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有！”吴樣特别严肃的告诉他，“我发现这小姑娘……真的好有钱啊！” 张树的手背在瞬间绷紧，显露出几条狰狞的血管，他怕自己哪怕多放松一秒，都会忍不住扑上去打死眼前这个人。 偏偏人家义正严辞的，像是在讨论一场关系到荣耀兴衰的战事。 抛开他那副做作的嘴脸，这名死者确实看上去经济条件不错，年纪轻轻就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一个人住着200多平的复式公寓，所以不能排除与金钱有关的杀人动机。 但是，若只是图财，把人杀了不赶紧拿钱走人，还要冒着风险留在现场处理尸体，张树不认为专业打劫的会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一会儿，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吴樣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西装笔挺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 跟在他后面的警察小哥冲吴樣张树打招呼：“这是死者的……” “媛媛！媛媛！！” 男人毫无形象的扑到床上被季大大和其他警察强制拉开，不让他破坏命案现场。 男人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吴樣转回视线，警察小哥才反应过来，将刚才被打断的介绍低声补上。 “……这是被害人的父亲。” 非常年轻。 如果没有介绍，吴樣甚至会相信眼前这位坐在地上哭，都挑不出死角的男人是死者的男朋友。 据说第一位发现死者的外婆现在还昏迷躺在医院病床上。现场工作结束，他们带着死者的父亲回到调查组。 由吴樣和季大大负责录口供。 “媛媛是个特别完美的孩子，她就是我余生努力赚钱拼搏的意义……”男人失魂似的喃喃完，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音调猛地拔高，“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将他碎尸万段！！死一百次都不够！好好问问他究竟是什么糊了他的脑子！这么好的孩子！二十出头！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需要杀人！！我有钱！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他，可不可以把我女儿的命买回来！！呜…” 他的情绪再次崩溃，“现在钱有什么用，阎王爷难道可以收了钱把我女儿还给我吗……” “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想想你女儿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不愉快……”季大大完全可以理解失去挚爱的痛苦，但是现在当务之急，要抓住凶手。 “她为人和善，甚少与人结怨，就连之前分手的男朋友也都是和平分手，不少现在还维持朋友来往。” “那你呢，做生意的话应该会有竞争对手，或者因为利益的关系被人记恨……” 死者的父亲苦笑着告诉警察，他本身就不喜欢炮头露面，谈生意一般都是单独合作，不会参加投标活动，而且也是怕会出现这类恶性事件，所以从不将死者介绍给生意上的伙伴。 言而总之问了一圈，这位英俊的父亲一名可疑地人都没有列出来。 吴樣盯着打开好半天一笔都没有写上去的本子，想起之前看过的四格漫画。 孩子面对母亲时从下顿饭吃什么，去年很喜欢的那条裙子怎么不见了，一直到炫耀收到隔壁班男孩子的情书。 面对父亲的时候只剩下一句话：爸，我妈呢…… 从事发到现在，没有听到关于死者母亲的只言片语，吴樣猜测应该是有一些家庭变故，没有多问，转而问起了另外一拨和父母一样，或者甚至比他们还要了解死者的群体。 中途安小北敲门进来送了三杯咖啡。 “麻烦你录口供到现在一定口渴了吧，喝点咖啡先。”季大大将其中一杯推到男人面前。 男人只看了一眼，就摆手拒绝，带着点微妙的歉意，“不好意思，我只喝黑咖啡。” “口味这么重……”吴樣光是想想那堪比中药一般的苦味儿都难以下咽，然后边说人家，边从审讯室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罐辣椒粉。 “怎么看你都是最没资格说别人口味重的……这玩意是他妈耗子药吗，怎么哪儿哪儿都是！”季大大眼瞅着他手速飞快的往咖啡杯里倒辣椒粉，小红堆慢慢渗入咖啡表面，很快又会被新的小红堆代替，再抬头看死者家属。 眼睛都直了。 “辣椒粉又没有毒……” 吴樣表示很伤心，知己难求，他很是寂寞。 “是啊，还不如耗子药直接吃死了，这一杯下去生不如死。”季大大话音未落，吴樣已经咕噜咕噜，半杯下肚。 季大大：………………… 吴樣抹抹嘴，抬眼正好和坐在对面的男人的眼光相交，示意了下手中的辣椒粉，问他要不要来点。 男人连连摆手，“这又是什么新型减肥法吗？” “不不不，他单纯有病。” 任别人怎么说，吴樣不动如山的喝掉了剩下半杯咖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莫名觉得提神不少。 连带着头脑都跟着转动起来了呢。 比如，“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的女儿喜欢尝试各种方法减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二】 死者的父亲面对吴樣的问题没有否定，而是用十二分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对所有女人来说，减肥都是一辈子的事业吧。” 想想安小北刚减完肥最近又开始买零食……吴樣觉得好像完全没有毛病呢。 “你似乎也很注意热量的控制呢，难怪看上去这么年轻哈，一点也不像是有那么大女儿的人。” “谢谢。”男人的情绪似乎已经趋于稳定，暂时性的忘记了几分钟之前还几乎要了他的命的痛苦，很有主见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反正一直觉得，人的样貌是父母给的，胖瘦完全是自己决定的。再好看的人，胖起来也没法看，再不好看的人，只要她瘦就差不到哪儿去。” ………………………… ………………… “喂！”安小北忍不住伸手在吴樣眼前晃了晃，“都午休了还坐在这儿发呆，不是你风格啊，魂儿被谁勾走了？” 吴樣配合着眨了眨眼，随后打起哈欠。 安小北不知道从哪个盗版网站上得出的结论，光吃零食，不吃正餐的话也不会胖。午休时间但凡看见她就是抱着薯片咔哧咔哧，颇像一只进食的仓鼠。 今天也不例外的，从柜子里掏出一包薯片，吴樣分出少许目光一扫而过。 今天是黄瓜柠檬味口。 大概犹豫了一秒，“有麻辣味的吗？” 于是张法医买饭回来时便看到会议室里两只仓鼠抱着薯片在咔哧咔哧…… “唔，张法医要不要来一起吃午饭？”安小北大概是怕有零食渣残留，赶紧用纸巾擦擦嘴巴。 吴樣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轻挑眉毛，真的坐下了。 打开一次性打包盒，糖醋排骨的香味立刻飘满整个房间。 吴樣默默咽下口水，严重怀疑外面是不是在下红雨，或者是有外星人入侵，“……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用对着尸体啃骨头了吗？”吴樣可一直记着张法医对自己口味如此符合活人的解释，是因为他觉得对着尸体啃骨头会大幅度提高食欲，特别下饭，就好像验尸台是菜盘，秀色可餐的尸体是他的菜。 “对着你我也很有食欲呀。” 张法医眼角微弯，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吴樣被他笑得一个机灵，后脊顿时泛起阵阵凉意，莫名有种自己身在验尸台，而眼前的白大褂变态慢条斯理吐出的，是自己的骨头。 短暂的沉默后，安小北放下手机，对他们谈起上午来协助调查的，本次受害人的父亲。按照他的年纪来说，父母能起出宫长生这般中二气息扑面而来的名字实属不易，当然他完美的避过了相关基因，既没有走上修仙炼丹的道路，孩子的名字也非常敷衍。 宫媛，也就是死者的名字。 宫长生是x市有名的钻石王老五，经营一家投资公司，在本市很多企业都有股份，完美的符合了言情小说中帅气多金资产过很多亿的形象。 据了解，他的妻子在死者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因为抑郁自杀了，事业有成没有老婆让他非常受各路美女青睐。虽然换了无数女伴，至今为止没有再次结婚。 “又帅又有钱又痴情，现实生活中竟然真的存在这么完美的男人！” 安小北感觉自己重新对男人这个物种升起希望了，不知道被丢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同情心立刻泛滥成灾，“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惩罚他失去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害死宫媛的凶手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女人都比较感性。只要想到他可能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坐在冰冷又豪华的房间内，抱着亡妻的照片承受着阴阳相隔的痛苦，五年，十年，他终于习惯了心口被挖去一半的滋味。 为了剩下的另一半，他必须坚持下去，然后，上天对他再次开了个玩笑，将这一半也收走了。 安小北抱着接近见底的薯片陷进自己凭空捏造出的感同身受中。 ……吴樣不知道女人的脑回路是如何把一个随意玩弄女性的人渣硬生生当成白马王子，但是他百分之二百的相信，若是宫长生是个挺着啤酒肚连脚都看不见的胖子，又或者是长相猥琐还谢顶的中年大叔，安小北的同情心一定比铁公鸡还要硬，和一毛不拔。 “我觉得除了死者的关系网，她父亲周围也需要调查一下。” 张法医也自动屏蔽掉组里唯一的雌性犯花痴，接着吴樣的话继续，“你觉得凶手的杀人动机可能和她父亲有关？”顿了顿，又额外补了一句，“还是你怀疑她父亲？” “你怀疑长生！？” “论辈分你应该叫宫叔叔啊喂……”吴樣掏了掏耳朵，抢在安小北翻脸前赶紧解释清楚，“目前还没有证据指向他，而且失去女儿的痛苦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只不过是，有些细节让人在意罢了。 张法医留心观察他好一会儿，尽管表面上，什么都猜不透。 排骨都吃掉了，米饭还剩大半，张法医随手将东西都收进塑料袋中，顺便告诉吴樣，下午就会出胶带上的指纹比对结果。 对吴樣而言并称不上什么好消息，只不过是进一步证明了，这次案件的凶手很有可能是木乃伊事件的盲目崇拜者。 “不是模仿犯罪。” 下午，张法医的助手小昭将尸检报告送到每一位组员手上，张法医说话的时候，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倒是神色间，难得流露出了一丝怀疑。 “死者死于一氧化碳中毒，胶带上的指纹和厨房里煤气罐开关的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 “……都属于死者自己的，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个指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三】 一秒，两秒，三秒。 安小北猛地拔高音调，“她是自杀的！？” 不止是她，在场的组员听完后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吴樣顺着尸检报告看下去，年仅二十出头的女孩儿，有很严重的胃溃疡，胸部和臀部都是假的，脸上也有一定程度微调过的痕迹。 “这个绝经，肾脏老化……是什么意思？”经吴樣这么一提醒，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落在手中的a4纸上。 “是的。做尸检的时候我发现死者的子宫有很严重的萎缩，而且她虽然才二十岁，却有一颗五十岁的心脏。”张法医点上烟，深吸一口，才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我想，这可能和一些减肥药有关系。” 目前市面上泛滥的很多减肥药都是三无产品，并不是不好用，而是对身体造成的危害极大。 季大大几乎是一闻到味儿烟瘾就被勾上来了，勾勾手指，另外一位烟民立刻会意，将烟盒顺着桌面滑到季大大面前。 “忘了上次在哪看到的，好像减肥药中有一种心脏兴奋剂……” “芬氟拉明。”张法医友情提示，“损害心脏瓣膜。” 季大大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抖掉烟灰，继续说下去，“还有什么一些加速新陈代谢的……” 人体每项机能都是有运作的正常范围，异常兴奋或者缓慢都会造成危害。 张法医见季大大不确定的看向自己，颇为上道的cos百科大全，虽然他并不认为对破案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加速新陈代谢，人体水电解质紊乱，对肝脏损害极大。” 且不说这么多可怕的症状是如何共存在一具身体里的，张树放下手中这几页单薄的a4纸，只觉得唏嘘。 明明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为了光鲜的外表，用健康和往后几十年的生命交换。 值吗？ “所以，她是因为忍受不了病痛，才会选择自杀……”安小北讲到最后两个字，突然带出少许沙哑，含糊不清，宛如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细小哽咽。 “还不确定是自杀。”季大大如是说。 吴樣十二分支持他的怀疑。 如果是自杀，死者完全可以选择吃药跳楼上吊等更简单的方式，事出必有因。他顺着季大大表达的意思更详细的解释道：“不能排除凶手拿着凶器逼她做的，或者凶手带着手套，本来就是死者的家，有她的指纹也不足为奇。” 自杀行为一般是由于爆发性的情绪引起的，极端偏激，强烈，并且短暂。除了极少数理智性自杀外，大部分的自我了断都是不负责任的，为了寻求自我解脱，或者是自我认定帮助他人解脱。 他们可能会留下一封工整的遗书，可能会去见亲人最后一眼，然后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个世界。 无论是从逻辑上，还是心理侧写，都难以解释死者如此繁琐复杂的自杀方式。没有人会变着花样的折磨自己，服毒上吊跳楼割腕人为车祸……这些常用手段最大的特点即见效快，不需要承受太长时间的痛苦。 吴樣突然想起，贝小小之前同他说过的，因为家里信佛，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自杀的灵魂是不能直接转世投胎的。他们会一直一直，不停歇的，重复着自己自杀的行为，即使赎清自己的罪恶，也只能堕地狱、饿鬼、畜生道，无福再世为人。 吴樣对带有非现实主义色彩的东西不能说信，也不能说完全不信。 至少很多人因此即使遇到挫折也会珍惜生命度过难关，无偿照顾福利院的孩子们，捐款捐物，花钱救下要被做成围脖大衣，亦或者是被做成一道菜的小动物们…… 想着想着，吴樣彻底偏离主题，思绪已经飘到自己一直有在微博关注的宠物收容所—朱老板。 拿到工资以后要个地址，邮几包宠物粮过去吧…… “x市再一次发生木乃伊类似案件，各大媒体都非常关注。”季大大将自己被上面喊去开会时听到的命令，原封不动的安排给组员们，“自杀，拿出决定性证据。他杀，掘地三尺，也必须把这个凶手给老子揪出来！” “是！” 第二天，根据死者父亲提供的两个名字，很顺利联系上了，在学校里一直与死者交好的朋友。 经过询问，发现她们对死者有在服用减肥药这件事并不知情，似乎比起友人，她们扮演的更像是崇拜者的身份。宫媛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白富美，都说谁有幸娶到她，可以少奋斗二十年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吴樣很不走运的负责询问其中一个妹子，妹子全程为他生动演绎了什么叫颜狗，以及其实女生比男生更喜欢长得好看的女生。 “那你知道她都和什么人交往过吗？”吴樣被小女生叽叽喳喳吵得脑壳疼，只得出声打断她对自古红颜多薄命的惋惜。 再顺手将罐子里剩余不多的辣椒粉末一股脑的倒进咖啡里。 “好酷！”女孩儿见状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如果双目无神表情呆滞可以称之为酷的话。 吴樣表示自己真的老了，年轻人的世界他已经是累死骡子也追不上了。 见帅警察哈欠连天的将那杯咖啡喝掉，可能也有点不好意思，女生仔细回忆了下，“宫媛上一个男朋友是新闻系大神，他之前应该是篮球社的小鲜肉，唔，再之前是已经出国了的……” “最后一个问题。” “死者和她爸爸平时关系怎么样？” “简直不要太好！”女生告诉吴樣，“基本上对宫媛有求必应，之前我们去她家里玩，叔叔还特意从公司赶回来请我们吃的晚饭。当时宫媛没吃多少就开始调侃她爸爸，还给我们吐槽叔叔怕她吃成胖子天天说某个胖歌手悲惨的出道经历。”她光是想起就觉得好好笑，“比如早就会唱歌但是因为太胖，以至于出不去家门发唱片哈哈！” 脆生生的笑声在四面封闭的小房间里格外清晰。 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突然崩盘，也许是想到了当时的画面，让她终于有了，这般美好的画面再也看不到了的真实感。 “但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在笑的…超级会打趣别人，鬼点子又多又好笑，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有她在，大家一定都在大笑……”她说着说着，嘴角还挂着笑，却已经泪流满面。 “根本没有烦恼，随时可以将自己的欢乐传染给大家，这样一个人会自杀，你信吗？” 她似乎也不在意警察小哥的回答，掷地有声的反问完，直接起身走人。 吴樣抓了抓头发，很怂的目送着人家的背影，然后长长的呼出这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四】 新 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贝小小都在吴樣家里扎根的缘故，和张树较以前也亲近了不少。比如今天在家做日本咖喱，便发了微信，邀请他下班和吴樣一起回来吃。 将已经熬到火候刚好的咖喱直接连锅端上桌子，张树很有眼力见的为大家拿盘子，盛饭。 期间辛巴灵巧的一跃，轻松跳上桌子，可惜还没凑过去闻闻味儿，便被去拿老干妈回来的吴樣单手抱了下去。 颇伤自尊的喵了一声，叫的又婉转又凄凉，真情演绎被丈夫无情抛弃的怨妇。 “这猫是不是之前老偷吃辣椒酱的那只？”张树被它逗得直乐，“这嗓子是不是被辣坏了哈哈！” “它听得懂，小心报复你。” 咳咳咳——张树几乎是立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捶足顿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轻易屈服于毛绒绒的小动物小打小闹的恶作剧，思来想去也不过是初见时送了两条便便藏在鞋里面；二见时坐在他怀里用警服磨了爪子，顺便离开以前留下到此一游；三见时正巧辛巴感冒，冲他叫唤时不留神打了个大喷嚏，偏偏赶上张树在张嘴打哈欠…… 至于这般小题大做嘛，吴樣觉得，简直可以挂到警局的耻辱柱上去示众。 多年同僚有美人在家做饭就够气的了，连家里的猫都敢欺负自己，还要被这人用眼白鄙视……张树表示绝不服输。 于是，张树在吃饭的时候，格外的热情的与贝小小聊起了新的受害者。 来呀，互相伤害呀！：） 贝小小本身就是写悬疑推理类小说的，向来对他们的工作十二分有兴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人所以其他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贝小小倒是没有犯花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开口：“我好像知道一点死者的父亲，因为这个名字很特别……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人……” x市应该不会这么小吧？贝小小为了写出更好的作品，也可以说是真的闲，反正灵感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她经常会申请一些古怪小众的聊天群，连什么黑魔法交流群都不放过。 她说起：“我之前加过一个群，专门爆料x市负心汉的，最后还投票搞了个网站排行……” 贝小小用手机找给他们看，傍上的渣男都配有照片，姓名，年龄，以及称号。她往下拉了几页后，不久前才见过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男人与照片中西装笔挺眉清目秀，被岁月厚待的男人完美重合。 照片下白底黑字印着，宫长生，45岁，早年丧妻留有一女，极品颜狗，花心，走肾不走心。 称号：宫太监血溅三尺无精子。 张树差点再呛一次，“噗，现在的妹子都这么有才华吗……” 回想起命名的那个妹子，虽然没见过真人，但是照片非常漂亮，又白又有气质，走在街上回头率绝对百分之百的那种。贝小小突然觉得今晚的咖喱食之无味，：“拜渣男所赐，渡过九九八十一劫，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愧是耍笔杆的，我等凡人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张树默默看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享受老干妈配日本咖喱的搭档，突然很想抱抱自己。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吴樣实在看不下去某人那个蠢样子，替他发声。 “两年内为这个渣男打胎三次，最后一次医生说如果不生，以后可能不会再怀上了……可是她拿着身份证户口本站在宫长生的宅子门口，一夜，整整一夜。”贝小小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饭，“等来的是宫长生带着别的女人回家，最可笑的是，他们也是刚打完胎回来。” “所以她起个名字也算不得什么吧，不过是对渣男不举以及不孕不育的美好祝愿，世界和平人人有责。” 张树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总说有钱人玩女人如换衣服，但百闻不如一见。 很难想象，对自己女儿的死万念俱灰的男人竟有如此无情的一面，不喜欢那些女人，难道连自己的骨肉也不喜欢吗？ 完全没有感受到桌上其他两个人的低气压，吴樣恋恋不舍的吃下碗里最后一口饭，既意犹未尽又明显感知到饱腹感的表达，擦擦嘴，问道：“还能找到联系方式吗？发给我。” “……你要干啥？” “听上去，杀人动机是成立的，可以走嫌疑人的常规审讯流程。” “你的心呢……”张树嘴角抽搐，别人讲的那么伤感这丫竟然第一反应是好像凶手哦……：） 再看女人。 从震惊，难以置信，到缓缓垂下眼睫，短短片刻，女人眼中竟是烟尘浩荡漫过今日今世去，她独自吞下所有唇亡齿寒的自嘲及悲凉，面对吴樣投来的无辜眼神，然后，又一次选择忍让。 贝小小有时候也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过于矫情，多愁善感，还是深陷于爱情中的人们皆逃不过。 什么都介意，又什么都原谅。 根据贝小小提供出的群成员信息，安小北非常顺利的顺着微信号查到实名注册的证件号码，联系到了十几位死者父亲的前女友们…… 第二天，吴樣主动申请与徐文结伴去医院，完美的避过了给她们做笔录。 特殊案件调查组卧虎藏龙，即使是甚少参与调查的徐文也是个颇让人捉摸不透的角色。看着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吧，格斗训练可以和特警队的打的不分上下，害得特警队队长无数次想把墙角挖走，偏偏徐文这里拒绝的干脆无比，一点也不怕得罪领导，直接拿人家的脸皮往沟里面丢。 没听说过家里有什么背景，为人低调，只要是不硬性规定的活动几乎全不参加。 吴樣有意无意的观察过几次，感觉是个骨子里傲慢的人。 “听说今天调查组来的全是超级大美女，有没有把肠子都悔青了？”徐文一打开手机全是各大同事群里刷屏的头条话题，忍不住调侃吴樣，“现在回去说不定能赶上个车尾灯哦！” 吴樣兴致缺缺的打着哈欠，一个贝小小已经超级无敌麻烦了，再多一个相同结构的，他可无福消受。 “超级美是有多美，能让你这样恨不得在文职办公室生根发芽的死宅都被逼到出活动了。” 徐文先是一愣，然后微微扬起嘴角。。 “吴樣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彼此彼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五】 新 媸 i Ъ 顭 k編 êê ê·弸 誤绰绰 檮 o 鼸 ê· ν Ъ μ л嫣 ê 櫡 髪 嫫ê Ы 嫡諧Ъi γ覴êê 涪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六】 新 他们这边勉强安抚完老人，前脚离开医院，后脚接到了张树的电话，有人认罪了，说宫媛是她杀的。 并且自首的，竟然就是贝小小口中被宫媛父亲几乎毁了整个人生的那个妹子。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赶回警局的路上，吴樣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贝小小凑巧知道这么个群，翠翠被邀请来家里吃饭，又聊起了胶带女尸案，他们会不会毫无头绪找不到凶手？ 同时的，他又觉得，太过顺利了。 明明案件里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细节，没有解开的秘密千丝万缕，织成一张大网，让人看不清剧情中，相关角色们的真面目。 吴樣有预感，胶带女尸案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的。 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商务车几乎是和他们同时到达警句门口。 徐文不能像人家一样大张旗鼓的将车停在大门口示威，放下吴樣，就直径开进后院停车场了。 “哟，您这是来局里办事？”吴樣就像早上不曾打过照面，若无其事的和对方打招呼。 “……听说，抓到害死我女儿的凶手了。” 男人西装革履，明显不像早上那么随意，头发也全数梳在脑后。若不是他眉眼间的憔悴和白眼球上依稀可见的红血丝，吴樣会以为是准备去参加什么上流金融圈装x……呸，交流会的精英人士。 吴樣见人家有心等自己，抓了抓头发跟上，顺便表示自己也听说了。只不过具体情况自己也是刚从医院回来，爱莫能助呢。 也不知道是打点了谁，或者托哪个上级的关系，反正审讯时特赦让被害人家属也在审讯室单面透视镜后面的观察室旁听。 宫长生进来首先看向审讯室的方向，然后刚迈出去的大长腿猛地顿在那里，脱口而出第一句话不是别的，而是“不可能是她！” 可能是这件案子过于虎头蛇尾，大家都有点不适应，整个调查组除了坐在里面负责审问的季大大和张树，基本都来凑热闹了。安小北坐在吴樣旁边，也只是在他进门时多看了两眼，就没什么过多反应了。 甚至更冷了几分。也难怪，听到那么多姑娘控诉，若还不知道是渣男的话…… 大概脑部已经不能适应重力了吧。 最后还是小绍比较会办事，递给宫长生一把折叠椅。 他道谢着接了过去，然后只顾着拎在手里，眼镜恨不得掉到另一头去。向前几步，整个人几乎贴在单面透视镜上。 其他人虽不习惯，但念在死者家属情绪比较激动也可以理解，又比较贴边边，没有太碍事。 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注意力重新集中回审讯室。 “你说是你杀了宫媛，能详细说一下吗？” “……我恨宫长生，他让我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女人即使来警察局都妆容完整，双手交叉拢着披肩外套，神色平静，如果不是手指太过使力以至微微颤抖着，想必伪装会更完美。 尤其近距离观察的张树和季大大甚至能看到女人手背上凸起的血管。 “每次看到他们父女其乐融融的样子…我都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不公平！” “那是你和宫长生之间的问题，宫媛是无辜的！”张树怒拍桌子。 女人被他吓得一个激灵，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 她哭哭啼啼的说道：“道理都懂，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伤害他……不对，是……是宫媛自己给我的机会，她问我有没有好的减肥药。” “其实我们都是活在宫长生阴影下的可怜人，包括他总是做出一往情深样子的亡妻在内，所有的爱，他只愿意分给没有一丁点赘肉，笑的时候眼角没有皱纹，360度无死角拍不到双下巴的女人。” 听到这儿，吴樣突然蹙眉，目光左移，张树和季大大明显也察觉到了不对味儿，互相对视一眼。 正常人在说话的时候，是不会说的这么书面，逻辑思维缜密，列举完整，让人挑不出错。 简直像是提前背好的，尤其再上一句她说完舍不得伤害宫长生后，又猛地意识到说错了，临场发挥能力不佳，破绽百出。 再看另外一位当事人，脸色铁青，已经开始相信前女友由爱生恨，亲手害死自己女儿。毕竟是没有经过专业审讯课程，自然没有注意到其中的违和感。 “刑事技术员在宫媛家中搜到了还没吃完的减肥药，检验报告出来了，区别于市面上的药物，是特质品。” 吴樣闻声回头，难得看到张法医也来凑热闹。对方同样是坐在廉价的折叠椅上，翘着腿，身穿白大挂，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和吴樣的视线对上后，还一派优雅的冲他举了举咖啡杯，像一位鹤立鸡群的贵族。不紧不慢的说道：“宫媛吃的减肥药几乎是市面上所有可怕药物成分的集合，而且是超级加量版。举个例子，如果外面的三无减肥药是感冒药，那么宫媛吃的量足够将恶性肿瘤杀死了。” 安小北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眼眶泛起湿意。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当宫媛越来越虚弱，不来月经，面无血色，甚至可能多走几步就不得不靠在墙边缓上一会儿…… 然后她去检查时一张张宣布死刑的单子，全部来自于自己每天按时服下的，保持美丽的魔法。 光鲜亮丽的表象褪去的那一刻，必定残忍至极。 “……既然如此。”季大大摆弄在指尖的笔漂亮的转了一个圈，重新停在那儿，然后便听他说：“吃了你给的药，已经是命不久矣了。你何必多此一举，再杀她一次呢？” 一针见血，女人当场白了脸。 “我、我觉得那样死太便宜她了……” “可是我认为被病痛慢慢折磨死比这样简单的杀死她更残忍。” 女人双臂撑着桌子，似乎是迫切的需要被信任，“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是挺同情她的…所，所以才想说给她个痛快……”说完，自己都听不下去了，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美女即使流着泪都会让人觉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哭着说：“我都认罪了你们就直接抓我不行吗？”。 “反正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谁是凶手的！” 她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七】 新 女人明摆着不是凶手，又铁了心要认罪，特殊案件调查组只得以妨碍司法公正和有意包庇犯人等罪名将其暂时扣押。 也亏得这些嫌疑，吴樣等人拿到了对她房屋的搜查令。 正如女生比男生更喜欢长得好看的女生理论，安小北对这位漂亮的疑犯也格外有好感，主动请缨加入调查队伍。 由张树驾驶，季大大坐在副驾驶，吴樣与安小北坐在后座。路上，安小北找出了关于女人的背景资料，她并没有比死者大很多岁，但是社会阅历丰富，母亲久病在床，父亲也基本辞职在家照顾……至于和宫长生是在夜店推销酒水时认识的。 因为外形优势，女人在夜店赚的并不少，就银行卡上的资金流动远高于同龄的毕业生们，当然了，也有不少来自于男性私人账户，包括宫长生在内。 “操……宫长生都绿成王八了，她怎么好意思拿减肥药去害人家女儿！？”张树被惊得频频回头。 “话不能这么说。”安小北立刻反驳道：“她在和宫长生这一年中没有与其他账户的往来记录，而且她的钱几乎全部是医院支出，和转给她爸爸的。” 安小北对她的评价：重感情的好女人。 女人对女人的好感真的莫名其妙……吴樣很想把耳朵堵上，或者在他与安小北之间立一面隔音墙。 毕竟在家他听的已经足够多了。 “诶？” 安小北似乎是翻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信息，反复看了看，眉头微微蹙起，跳至其他页面又查了会儿，方才告诉他们。 她在女人的账户明细里见到几笔很奇怪的大额收入。 应该是在徐文整理此次案件相关记录时随意翻过的名字，记得当时她还说…… “言静姝，天啊，70多年前起名字也太有诗意了吧！？这么一比她外孙女宫媛简直是门口捡来的丫鬟啊……” “我一定是听错了吧，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吴樣像无脊椎动物似的摊在后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难道女人其实是老太婆花钱雇来的吗？考验自己女婿对亡女的忠贞……” “也可能是用金钱逼迫小三离开女婿……” “或者女人其实是老太婆买来的机器人，然后……” 季大大回头极为强势一瞪，“闭嘴！” 眼瞅着某人秒变受气小媳妇样儿，在那儿直点脑袋。安小北坐在旁边很没同事爱的冷笑出声。 大概是车上又坐领导又坐美女的关系，这一趟车行驶的异常平稳，全然没有往日与吴樣两个人时所谓的，赛车手的尊严。 然后，他们来到一个老旧的小区，房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有好几户窗户外面还嵌着老式，栏杆铁窗。 当然，电梯也是没有的。 徒步上楼梯时安小北还在叨咕，她一百二十个不能理解，住在简陋破旧的老房子里，赚的钱百分之八十都贡献给家里了，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又为什么做事如此不计后果？ 若是他们没有发现她在撒谎，真的以她自首结案，安小北每一步都用力的跺在台阶上，气呼呼的担心女人进去以后无助的父母要怎么办…… 季大大先几步到达目的楼层，蹲在那儿点烟，听到她的话猛的一顿。 与张树眼神接触，张树瞬间心领神会。到吴樣的时候…… 半睁着死鱼眼一脸倦意，面无表情的对视几秒后，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张树用钥匙将门打开，回头就见季大大一个飞踹，被吴樣缩着身子惊险避开。 要知道他们头儿是当过兵的，以力度来讲，这一脚绝对是奔着把牙踢掉，同时保证他圆润的轱辘下去…… 可惜了，张树毫无同伴爱的扭头进房间。 女人的房间乍一看立立正正的，多瞅几眼后就会发现房间的主人并不是个有条理的人，凉干的衣服和杂志一起摆在沙发上，卧室的落地灯已经坏了，缠了几圈星星状的小灯串，衣柜里也是有挂在上面的衣服也有叠在下面的，关键类型杂乱，有衬衫也有大衣，找不到什么逻辑性。 “发现一本日记！” 安小北招呼他们过来看，日记上写了很多她对宫长生的爱而不得，爱恨交织，以及最后的那句—— 生，我要他记得我。 死，我也要他记得我。 张树猛地一个寒颤，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现在谈个恋爱都这么可怕了吗？看着好渗得慌……” “感觉很像是遗书。”安小北反复咀嚼最后那句话，如何死在一个人的心里？ 为他而死。 季大大拎起吴樣的后脖领子，把人从沙发上拎到窗台边，在别人家里，尤其明显是个无烟的女性房间，只得忍着从兜里摸烟出来的冲动。 窗外是一颗近四层楼高的树，说不上具体的品种，在x市随处可见。 树荫庇护下摆着棋盘，几个老人围在一起玩儿得来劲，鸟笼被随手放在脚边。 “你觉得凶手会是宫长生吗？这个女人只是，呵，为他背锅？” 季大大自是不信的，为了一个男人忍心抛弃自己拼命省吃俭用，恨不得把全部的钱都拿去照顾的父母。说她一时失手杀害了宫媛季大大都可以相信，替别人背锅去死，不可能！ “凶手是不是宫长生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女的。”吴樣回顾了下自己进门后所观察到的，“她的逻辑性较弱，缺乏安全感，家里的装饰布局，都彰显了温顺柔软，不善于拒绝别人，甚至有可能因为软弱在工作中经常会被同事上级欺负。”。 “这样的人，在接受审讯时却一直处于身体前倾，情绪化，看似软弱，实则极为强势。” 这就，不太对了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八】 新 从女人家里出来后，又去医院拜访了她的父亲。 他们在病房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吴樣手中的咖啡纸杯的杯口快被咬烂了，头发霜白的老爷子才走出来，小心合上门。 “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老伴儿今天不舒服，迟迟不肯睡。耽误你们了……” 他将声音压得很低，边解释，边蹑手蹑脚的将他们带去隔音较好的茶水间。 张树快几步上前试图解释一下来意，也被老爷子的热水怼了回来。每人一杯，摆手示意不喝也要强行塞进手里，宛如只有这般，才能让他稍稍安心些。 大概，无论见过多少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在面对老人或者孩童时，仍然会触动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 张树拿着热水润润喉咙，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包括此行的目的。 “我们都相信您的女儿不是凶手，但是她不愿意合作，非要替人，就是扣押几天，写份检讨书，也就差不多可以放人了。 老爷子并没有立刻被说动。 他脚步蹒跚的往窗边迈几步，转个身又走回来，如此反复。 吴樣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发现女人从一开始来自首、露出破绽、拒绝供出幕后真凶，全部都是引诱警察上钩的圈套。 目的，自然是为了诬陷某个人。 “您不想说，那么我来猜猜看。”吴樣可没什么耐心一直陪着老爷子傻站下去，自顾自的接上话茬：“您的女儿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警察来问，就一口咬定是宫长生那个王八蛋做的，上次还听到他给我打电话用自己的死威胁我去顶罪！” “说不定还教您一些感情戏，惊讶，愤怒之类的……” 老爷子的脸色随着年轻小警察的话越绷越僵，已经开始渐冷的秋天，却生生惊了一后背的冷汗。 简直……简直就像是亲眼所见似的。 他是怪物吗？ 在吴樣寸步不让的压迫中，加上心系警局里被收押的女儿，老爷子很快便丢盔卸甲，哽咽着请求他们帮助女儿。 他告诉警察们，也就是前两天的事，女儿突然打电话来说最近没有时间过来看她妈了，还说自己复仇的机会到了，让自己一定要配合她。 “……剩下的，这位小警察也已经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您就容忍她胡闹，没想过后果吗？”季大大问。 季大大也有女儿，虽然才几岁，但无论何时，绝对不会逞一时之快，为了个人渣把自己的心尖尖搭进去。 呵。老爷子左边脸颊不自觉的抽动，嘴角却偏偏压出微笑的弧度。 乍一看，竟带着几分狰狞，他说：“自己的闺女被这个人渣伤到几次流……如果不是要照顾老伴，我真的。” “真的很想把人千刀、万剐了。” 那么为什么迟迟不愿意按照女儿说的去演呢？如吴樣说的，他怕，怕真的为了个人渣，把女儿搭进去。 回去的路上，张树忍不住问吴樣，是如何发现女人设的局，以及又是如何推测出她的目标是宫长生的。 毕竟她有杀害宫媛的动机便是源于对死者爸爸的恨，有这一层关系在，她即使咬死宫长生说实话也没什么…… “先让你失望，再给你希望。这样你便会深信不疑。” 吴樣仰着脑袋坐在后座睡得呼噜震天响，季大大按下车窗，点上烟，赶在张树被完全无视，气到头发都快竖起来前，幽幽给出答案。 “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正是利用我们的惯性思维，越难相信，反而越容易相信。” 至于他们的目标，“日记的最后一句，很明显不同于前面的笔记，无论是笔迹、力度上。” 也许只有最后一句话是她写的。 生，我要他记得我。。 死，我也要他记得我。 不是为他生，便是……要他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九】 新 ……今天是星期五，下班后就可以看到他了！好开心，完全无心工作呢～ ……今天是星期三，好思念他，好想无时无刻不和他待在一起……他会像我想他，这般的，这般的想我吗？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一个周末，他很忙，没有时间去旅行，但是他会利用每天开车回家的时间打电话给我，看到什么好玩的都会给我拍个小视频… ……今天是我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我们去看日出了！！好美！而且他用无人机拍下我们的镜头剪辑成小电影，背景音乐是平凡之路。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还是好感动啊啊～～ ……妈妈，能遇到长生，我真的好幸福。 写满了岁月沧桑的手颤抖着拂过泛黄的日记，那是来自女人的手。即使上了年岁已经开始暗沉，出现老人斑，皮肤松弛的皱皱巴巴，依旧带着纤细的骨相。 视线缓缓上移。 老奶奶架着老花镜坐在摇椅上，她出院后回到空无一人的老房子里，抱着几本陪伴了她近乎半生的旧日记。嘴里直念叨着快了，快了。 老奶奶声音轻柔，恍惚间觉得她的面前其实有一个看不见的摇篮，而她正在耐心的诱哄，心尖上的宝贝乖乖睡觉。 视线转到警局。 女嫌疑人一听张树说去找过她爸爸了，立刻惊慌失措的替宫长生否认，惊慌失措是假，明捞暗踩是真。 这女人简直是存了心的想让宫长生死。 这次负责审讯她的除张树外还有徐文，不过徐文对他们去找老爷子的细节并不熟悉，基本上就是个记笔记的角色。张树等嫌疑人作了好半天，才不紧不慢的告诉她，她爸爸并没有供出谁。 ……如果说唯一供出来的人，那也是她自己。 女人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她瞪张树，“你他妈耍我？” 张树表示自己很无辜，他只是挖了个坑，嫌疑人自己往里跳的。张树也是个老警察了，在审讯时很懂得掌握火候，占据主动权，耐心等待经历大起大落之后，差不多最无助最惊慌失措的时间点上，开始打亲情牌。 从重病在床的老母亲，讲到陪在病床前，还在担心孩子被人利用的老父亲。等嫌疑人丢盔弃甲，心最软，也被吴樣称之为洗脑最佳时机，张树才认真告诉女人：她不过是被幕后黑手利用，从头到尾都是弃子，人家根本没考虑过她能安然无恙的出去。 “就算你不在意被人当枪使，把自己搭进去，你父母呢？”张树啪的将手里的一打文件摔在桌子上，倏地抬高音量，“幕后黑手可以放任他们去死，你也能吗？还是你觉得她给你留下的钱足够父母安度晚年，殊不知对他们来说……牺牲女儿换来的钱，莫不如让他们去死！” 张树和吴樣几乎是站在两个极端，吴樣若是什么都不在乎，那么他就是太爱较真，钻牛角尖钻的厉害。昨天实在是把人逼得不行，吴樣双手投降，并告诉他：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再怎么糊涂，那多了二三十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 尤其是和自己的孩子息息相关。解释不清的巨款，和所谓的串供，再涉及到警察，足够老爷子合计来、合计去、夜不能寐许多日子的了。 所以在接受调查时他才没有毫不犹豫的遵从女儿的嘱咐，他在衡量，在评估警察能否护得女儿安全；又怕自己的冒失反而将女儿推入什么万劫不复之地。 可怜天下父母心。 直到这一刻，女人虽然还懵懵懂懂，是她与那位的转账记录暴露了，还是因为父亲没有诬陷长生才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但其实都不重要了。 她整个身体靠向椅背，不再故作强势，用手背简单抹掉脸上的泪痕。也许是美女自带光环作用，再看向他们时，眼神湿漉漉的，带着解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然后，她说出了同伴的名字，也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人。 ……言静姝。 宫长生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并没有完全断绝和其他女人来往，除了开始被发现几次，还买礼物请求原谅，后来几乎是肆无忌惮了。女人想证明自己真的是爱这个人，与金钱无关，所以除了宫长生偶尔突然想起来，转过几次钱外，她从未开口要过。 医院的大额开销，自己的基本生活，宫长生又是绝对的外貌主义，美容院身体护理瑜伽健身，什么不是靠钱堆出来的！？ 断绝了所有金主来往，女人一度走投无路。 言阿姨作为宫长生亡妻的母亲，对宫长生极为冷淡，待她却很好。总说看到自己，就想起了死去多年的女儿，当面塞钱被拒绝后，很执着的改成了银行转帐。 “所以你们计划杀掉宫媛嫁祸给宫长生？”张树总算是带着些许窃喜，想着总算不是事事如搭档所言。 高兴不到两秒，只见漂亮的嫌疑人摇头粉碎了他的幸灾乐祸。 “……不是的，事实上整个计划都是在宫媛死后才有的。” 吴樣驱车来到目的地楼下，发现早有一辆车当当正正的停在路边，豪华商务轿车，品牌嘛，反正都是所谓的无论如何都买不起系列。 吴樣将车停在后面，下车走过去。 豪华车驾驶座的车门大开着，往里面探，西装笔挺的男人放低了椅背，半躺着在那抽烟。 烟雾弥漫间，男人英俊的眉眼，深邃的目光若隐若现，直男如吴樣都不得不感慨，随便一个动作都完美得像杂志封面似的，也不怪女人为之疯魔。。 “吴樣。” 男人将烟头按进车内烟灰缸内，下车关门，“我同你一起上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胶带女尸【END】 新 一句谎话重复了几百遍、几千遍后，连自己都相信了，也就变成了实话。 吴樣紧跟着男人的步子坐电梯上楼，倒不是因为人家有钱比较高贵什么的，实在是，不想一转头就看见对方摆出忧郁又迷人的样子，以至于判断自己应该出言安慰……又词穷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合适。 案子终于要结束了，如何，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怕是还没进门，就被宫长生钉在墙上，血刃电梯里了。 吴樣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来到老人家门口，走在前面的宫长生按响门铃。 叮咚—— 老式的门铃声循环几次后，吴樣听到屋内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和缓慢的脚步声，他余光打量着旁边的男人，下颚角过度紧绷导致脸颊轻微抽搐。 紧张？害怕？ 老人打开门，目光在吴樣和宫长生身上转了一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进来吧”。 多少年了，自从妻子死后便再也没得到过好脸色的女婿终于有一次没有被拖鞋什么的东西打出门。他却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宫长生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去，“……吴警官先…请吧。” “现在这世道，大老板都可以直接参与警察办案了吗？”老人丝毫没有客气一下的意思，与先前痛失外孙女的软弱形象判若两人，冷漠的像一尊立在沙发上的雕像，“当着被害人家属的面如此猖狂的包庇凶手，是想活活气死家属吗？” 不等吴樣开口，老人紧接着补充道：“那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吴樣：……………… 女人都是王者。 “事实上……我也非常希望坐在自己旁边的宮先生是凶手呢。”吴樣一点也不介意当事人宮先生就坐在离自己半米不到的位置，耸耸肩，表示事情没有按照大家所期望的发展下去自己也很无奈。 他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世事无常……嗯…反正就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宮先生在整个故事线里其实是凶手的，杀机。” 最后那两个字带着将近二十年的仇恨直直穿过胸膛扼住宫长生的心脏。痛到他在一瞬间跳了起来。若不是吴樣留意到他从来时的状态就分明是隐隐猜到了什么，所以一直有所防备，这才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否则，宫长生真有可能不顾什么绅士风度尊老爱幼直接扑过去打死她！ “你有什么你冲我来！你杀了我啊！媛媛还是个孩子，她难道不是小曦身上掉下的肉吗！？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你也知道她是小曦身上掉下来的肉！”老人激动的手都在颤抖，“小曦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将心比心，即使我恨不得你死千次万次，我也断不可能杀害媛媛的！” “宫媛是自杀的！”吴樣一句话成功让场面安静下来，并将宫长生重新按回沙发上。 张法医的尸检报告、痕检科送来的鉴定报告都没有错，厨房里突兀的煤气罐开关上只有宫媛的指纹，走访调查也找到了附近卖煤气罐的，证实了是宫媛本人几天前才购买的煤气罐。 包在尸体身上的胶带虽然指纹采集下来比较困难，但是零零碎碎拼凑出来的也都与死者指纹match。何况张法医为了证明是死者自己缠起来的，用手术刀胁迫小绍用相同的胶带把自己缠起来，以及他再用胶带缠一遍小绍，不同之处一一类比过。 小绍吓到踉跄着从验尸房跑出去的架势，让路过的局长一度怀疑调查组的验尸房里出现了丧尸。 ……虽然对调查组的人来说验尸房里那个男人可比丧尸什么的可怕的多得多得多。 吴樣告诉宫长生，老人作为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嫌疑人，警察第一步就是要确定这个人是否具备犯案的条件。电梯内的监控证实了老人是当天早上才出现，那时距离死者死亡已经超过12小时了。 “听到警察说什么没有！？”老人做得挺直，扬着下巴，故意垂着眼皮去看宫长生，“亏我一直对小曦说，找老公要找个有文化的，不是大学生就是不行，光会赚几个钱有什么用？” “怎么可能是自杀！？”痛失爱女，宫长生没那个闲情逸致和老太婆翻旧账，“谁自杀把自己包成那样子，即使不是她，那会不会是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木乃伊凶手……” 吴樣摇头。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起由宫媛自编自演的，试图嫁祸给木乃伊凶手的自杀。 宫长生满眼通红，无法相信这一事实，“好，就算她真的不想活了，那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折磨自己的死法！？根本就说不通！” 这个世界看似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都有它的缘由，何况是费尽心思的一场伪装成他杀的自杀案呢。 “……因为被误会成木乃伊案件的受害人，警方也好，你们这些亲人也好，就会忽略掉很多东西。”她费尽心思想要遮掩，不，或者是想要保护的。 “比如她生前的身体情况，造成她身体各项机能衰竭的，又是什么。” 宫长生反应了几秒，才从女儿死后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中巴拉出来了尸检报告，“你们不是说减肥药造成的吗，这有什么好……” 吴樣的视线缓慢平滑的移到了老人的面容上，他的声音很轻。 “上次去医院看您，听您提起过，自己曾经是在制药厂工作的是么？” 老人的面色比刚才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要难看几分，灰秃秃的衰败之气尽显，“现在的警察都不好好做事情吗？现成的把自己老婆女儿逼到自杀的凶手你们不抓，反倒来怀疑我这个一脚迈进棺材的老太婆，真是给你们能耐的不行！” 老人有意绕过的问题，是这么多年宫长生听到耳朵都起茧子的光辉事迹。 那个年代大学生确实几千人里才出一个，大部分的人上到小学就算是有文化了，还有不会写字的，老人当初在学医学药里纠结过，选择了后者。 “她原来是药剂师，她自己说过药流什么的都有她的参与。” 宫长生反应过来了，尽管这个真相非常可怕。 不，这简直是比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还要噩梦的所在。 “……是她给媛媛配的药有问题，媛媛去医院检查发现后…”宫长生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无论怎么做吞咽的动作都是徒劳的，他张了张嘴，才勉强发出声音的，“媛媛知道自己如果就这么等死，死了以后警察或者是医院都会查到，是她姥姥做的减肥药害死了她……所以。” 所以，她费尽心计栽赃嫁祸给木乃伊案件的凶手，为了保护她姥姥，无论是人身安全，还是支撑了一辈子的荣耀。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老人气的拿起塞在沙发侧面的本子就甩了出去，“我做的药根本就没有问题，是她自己胡乱吃了别的东西，现在的食品那么不安全，谁知道她吃了什么别的，我不可能会害死我的外孙女，她可是小曦的宝贝女儿，那也是我的宝贝！！” “是你们警察和宫长生串通好了，要来找我这个老太婆顶罪！一定是有人告发了他，撕破了他的丑陋嘴脸，天理何在啊！！”老人捂着胸口，哑着嗓子哭喊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吴樣撇了一眼地上的本子，与老人的情绪形成强烈对比，整个人异常平静。 只在乎女人好不好看却不关心健不健康的父亲，和内心里只有对爸爸怨恨和死去之人假惺惺的思念、对外孙女比起爱更多的是负面感情、骨子里自私的外婆。 应该是很不喜欢他们的吧，换组里的张树也好，安小北也好，坐在这里一定很愤怒吧。 吴樣却只能判断“应该”不喜欢，内心却毫无波澜。 即使像刚刚宫长生当着他的面就要对老人动手，他在拦着的那一刻，想的也是若是自己不在这那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自己在场如果放任不管的话，重伤甚至是死亡……很麻烦呢。 他是坏掉的人吧，大概。 “有关于药物详细鉴定报告的，很抱歉我想您从这个方面脱罪的可能性不大。”吴樣半睁着死鱼眼，瞳孔泛着机制的冰冷，如果贝小小在场，她一定会惊悚于此时此刻吴樣的眼神。 和他们被困在狼人杀的房间里，电视上戴着面具的眼睛，如出一辙。 吴樣不紧不慢的还原老人的计划，“您并不知道是谁杀了宫媛，见到她惨死时确实很伤心，也可能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但是您在医院醒来后，突然想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非常好的，致宫长生于死地的机会。 老人找到了被宫长生同样害的非常惨的女人，让她先假装自首，再因为漏洞百出而不得不交代出“幕后真凶”，也就是宫长生，这样更容易取得警方信任。即使最后真的证实了人不是他杀的，光是从老人这曝光的将妻子逼出抑郁症最后自杀，再通过女人知道他这么多年害惨了多少女性，别说公司股价暴跌破产了，上街都得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前后看那个女人可怜给了不少钱，难道不是应该回报的吗？再说了，这也是帮她自己报仇。” 事情既然已经暴露，老人对陷害宫长生的事也供认不讳，“那个女人也是个蠢货，被人渣伤害一次又一次，要知道她这么没用当初我就不应该发善心管她！”说完老人神色又变得悲戚戚的，“怪我糊涂啊，我看媛媛那么想要让自己爸爸满意，想来我也是真的老了，连个减肥药都能配失误了，不服老不行了……” 老人看上去真的非常伤心，一会儿哭着喊女儿的名字，一会儿又换成了宫媛。 她说老头死的早，基本上是她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痛失爱女以后她又把全部的爱给了宫媛，加上宫长生公司又忙，宫媛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这么多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亲人呢？ 可是即便如此，随着少女日渐长大，有时像老人那不争气的闺女，有时又像老人恨之入骨的女婿，少女甚至为了获得他的认同，竟然求老人给自己配减肥药。 在那一刻，老人眼里闪烁着的恨意，无时无刻不在她胸口叫嚣着的野兽，终于亮起了獠牙。 很快，季大大张树他们得到女人的证词后也来到了这里，手铐扣在老人脆弱的手腕上，老人还在否认，她说自己是真糊涂，记错了药量。 “若是真是如此，”吴樣弯腰将地上的本子拾起，那是刚才老人怒极甩出去的，“为什么自首的剧本里会有是她给宫媛减肥药这件事呢？” 她又是如何知道，减肥药有问题的呢？ 老人被带走了。宫长生现在的心情也不好过，自己最恨的人，同样是女儿最想保护的人。 “那是什么？” 吴樣没有翻开，只是小心的放在茶几上，然后平静的说道：“大概……是您妻子的其中一本日记吧。”毕竟与他在女人房间里看到的一样。。 宫长生沉默许久，直到吴樣走到门口了，才开口问了一句：“你觉得老太婆真的爱她女儿吗？” “嘛，谁知道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狗【一】 新 现如今好一点的住宅小区内都有配备夜间安保人员，骑着摩托车，穿着荧光色马甲。尤其凌晨以后，路上鲜少有人，他们从最外围依次向内按时巡逻，维护小区治安。 盖恩蹲在楼门口的阶梯上，叼着根烟，碰到夜间还在上班的保安们心情颇佳的主动打招呼。 不过路灯离得远，他的位置又正好在暗处，因此一排摩托车呼啸而过，谁也没留意到那个位置站了人。 话又说回来了，若是真看到大半夜一不明男子微笑着朝自己挥手……光是想想都很毛骨悚然吧？ 几乎是掐着车队离开的点，盖恩面前的车灯越来越远时，身后走廊的感应灯却突然亮起来。 他有所察觉的回过头，正好对上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男人大概也没料到这个时间还有人在外面，明显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先是僵住，随后又赶紧压低帽檐，低着脑袋直径往前走。 盖恩十二分坏心眼的，偏要等对方走到他身边，并且马上要这么擦肩而过的时候，开口让男人呼出的半口气生生吸了回去—— “你相信那些巡逻队能保护居民的生命安全吗？”盖恩像是朋友唠家长似的，很随意的聊道：“简直就像花架子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是在大马路上绕了几圈，完全不知道业主是不是正在家里被人残忍的～杀～死～呢～！” 男人几乎是在他说话的同时将手伸进包里，却在握住刀把的下一秒，被另一股力量死死按住了手腕。 动弹不得。 “不要害怕哦～”盖恩的另外一只胳膊死死的卡在男人喉结的位置上，微微用力，便看到他逐渐变色的脸。对方当然也不是任人摆布的角色，只是显然不熟悉格斗术，所有的挣扎都被盖恩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会把你交给警察的。 就在男人眼前已经发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的时候，盖恩才放开了手。 他向后退了两步，失去支撑的男人直接跪在地上，匍匐着，不停的咳嗽，生理泪水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真真是狼狈至极，盖恩却没有半点轻而易举掌握了对方生死的快感，甚至神色倦怠。 啊啊，无趣的很。 “我找了你这么久，以为会是个很有趣的人呢，亏我还有所期待。” 盖恩简单整理了下重新染黑的头发，他带了深棕色的美瞳，这让他看上去和正常的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五官相对更立体一些。 接着，他蹲下来再次靠近男人，男人因为过度紧张，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像是在盘什么东西…… 然后他听到盖恩诡异的，愉悦的声调。 “呐～呐！你这么无聊的人，是怎么做出那么棒的作品的呢？” “有点奇怪耶～～” “呐！告诉我好不好？” 男人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包，支撑着几次想从地上起来，又因为从胸腔内发出剧烈咳嗽还没起身就重新跌了回去。 就像一条被渔夫捞上岸的，脱了水的鱼。 以盖恩异常的力量，从他怀里拿过包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拉开包。 血迹斑斑的刀，鱼线，有手掌那么大的缝东西的针，残余的香料…… 盖恩从包里拿出一个装饰玩偶。 玩偶被保存得非常好，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但是它被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盒子里面。 盖恩眼前一亮。 “……狗吗？” …………………… …………… 今天轮到吴樣调休，从前一天晚上就和宠物医院约好了，给八筒做个产前检查。 警察局没有他一天不会倒闭，x市也不会被犯罪分子消灭。 尽管如此，早上六点多再次被夺命连环call喊起来的吴樣，还是将八筒托付给贝小小，自己则乖乖的跟着张树赶到案发现场。 “木乃伊案件的凶手，再次作案了。”他们在楼底下碰到了正在抽烟的季大大，他旁边是两位痕检科的小警察。 吐的一塌糊涂。 “场面血腥？”张树上去前问道。 “……有点心理准备吧。” 季大大踩灭了烟头，同他们一起回到案发现场。 因为是案发现场，敞着门放好警戒线。这种洋房一个楼层只有两户人家，楼道占地面积较小，所以血腥味儿格外的浓重。 不止是血腥味儿。 电梯门一开就能闻到的，强烈的宛如牲畜屠宰厂的气味扑面而来…… 吴樣想，屋内的场面想必不太好看。 尽管空气中弥漫着的让人窒息的味道已经给足了心理准备，他们在见到尸体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的，面容狠狠扭曲了一瞬间。 至少没有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吐，季大大觉得这点小事还是不与计较了。 因为张法医还没有来，尸体依旧保持原样。 准确的说不止是住户的尸体，吴樣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一股牲畜屠宰厂的怪味儿了。 死的还有住户的三只感觉藏獒，都属于成年犬，体积巨大，死状惨烈，全部被人剖腹，肠子什么都拖了出来。 它们并不能让见过无数次尸体的小警察们吐出来。 尸体跪在宠物食碗前，脊椎以非人类的弧度弯曲，尸体的头埋在食碗里，像在吃饭。 从胸腔以下至腹部被一刀切开，和家里的藏獒一样，内脏全被掏了出来放在碗里，甚至肠子什么都没有切断，另外一端还连着身体。。 腹部却像是被塞了什么其他的东西，然后用透明的线很象征性的缝合，手法粗糙，似乎只是不想让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乍一看，就像一只正在进食的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狗【二】 新 这次尸体被发现的情况有点特别，季大大拿出手机，点开微博，让吴樣他们自己看。 原来这次并没有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嫌疑人，警察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尸体的照片已经在微博上被传了上千万次了。 虽然因为画面过度血腥原图已经被禁，微博也难以控制网友的速度，热搜几乎都是针对死者的相关字。 “而且死者本身在微博就具有一定的知名度……” “……宠物收容所朱先生。” 吴樣几乎是同时，从自己的微博里点开死者主页，求关注的按键那儿早就换成了“特别关注”。 季大大撇了一眼，然后唰的抬起头，“你认识他！？” 点头承认，吴樣尽可能简洁的解释了下自己近一两个月额外多出的开销来源，以及这位朱先生在网上的身份。 张法医和小绍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只不过小绍看到尸体的时候疑惑道：“不是说木乃伊凶手又犯案了吗？木乃伊在哪里……” 任谁初来乍到都会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吴樣张树等人跟着季大大这么久，对他的判断力有着绝对的信任。 再仔细观察尸体，无论是在死后处理尸体如同艺术品的完成度，内脏再次被掏出来，体内不明香料……凶手扭曲得就像一名完成作业的乖宝宝，即使写的内容再不相同，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性格和习惯。 “腹部的切口与木乃伊尸体手法基本一致，死者的脊椎是被重物击打断的，关节处都有鱼线缝合的痕迹，但是出血量较少，也是死后被故意做成这个样子的。” “他腹部的香料还要进一步和木乃伊案件的对比，不过。” 张法医脱下一次性医用手套，让其他人把尸体抬走，然后语气一转，带着难以自制的愉悦，“真是棒极了，我的手术刀可以明显感受到，凶手进化了～” 拜托不要兴奋的说着无比可怕的话好不好！小警察们都快吓哭了！！ 在场的人除他以外，听到这一信息，心情无疑又沉重了几分。 如果李华真的是第一位受害人，变化无常的猎奇杀人，光是进化前已经足够捉摸不定和苦手的了。 忘了说，吴樣的心情也称不上多沉。 “真是麻烦呢，这下子本来已经作为结案处理的木乃伊又要翻出来了吗……” 季大大横了他一眼，“你才应该是最开心的吧？” 毕竟，吴樣对木乃伊案件有多上心，组内都看在眼里。 吴樣半垂下眼。 也称不上开心吧，不过是好奇…… 好奇精神有问题的凶手是什么样子的……好奇是不是如爷爷所说…自己将来有一天也会……… “死者朱强，五十三岁，自己经营一家宠物收容所，因为主张保护动物活跃在社交平台上，免费接收那些被救了却失去野外生存能力的狐狸、貂，还有流浪猫狗，保护动物协会因此还发微博表彰过他。”安小北顿了顿，似乎是被这个社会的恶意震惊到了，脸色发白，她接着切换到朱强的微博主页，当然现在他们看到的已经正常民众看不到的加密页面。 朱强的微博突然停更了一个星期后，昨天发了两条消息，全部都上了热搜。 应该说是因为第一条舆论辱骂的声音太猛烈了，在无数人在底下留言让他去死的时候，凶手再次发了第二条微博。 结果就是他真的死了。 安小北给他们看的，凶手发的第一条微博，是几分钟的小视频。 然后全屏播放。 视频中是一个类似于格斗场的铁笼子，三只藏獒在笼子内追着其他动物咬，笼子里有貂，有猫，有狗，混杂在一起的叫声格外凄厉。 藏獒似乎被特殊训练过，一口下去直接咬断了一只猫的脖子，拿着手机拍摄的人还在大声叫好。得到表扬的藏獒更是雄赳赳的将猫随便一丢，就再次扑向别的动物…… 没用两三分钟，除了三只藏獒，笼子里已经没有活物了。 视频还没完，大门被推开，摄像头跟着拍摄的人一起转向门口，一个穿着中山大褂的中年男人进来，手里还端着大铁盆。 “爸，给他们吃狗肉真是不一样，你看越来越厉害了！” “那是当然，普通的狗粮能和这个比吗……你又乱放别的进去！貂皮多贵你知不知道，不是有那么多流浪猫吗，最卖不上钱你就拿那个给他们练手得了呗！！” “啊，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好奇貂在我们的狗底下能挺多长时间嘛～” ……视频最后，拍摄的人还不忘近距离的拍摄一下三只藏獒吃饭的样子。 安小北在看到藏獒连咬都不咬直接就把煮熟了的狗肉吞下肚后，终于忍不住，直接跑卫生间吐去了。 还是离得比较近的张法医帮她关掉了视频。 那些吵闹的可怕的声音一消失，屋内顿时万籁俱寂，沉重得让人感到压抑。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张树，整张脸都黑了，感觉若是朱强还活着，他能再把人打死一次。 “吗的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也配叫做人吗？”张树的手指关节被他按得咔咔响，“季大，我要审问那个小b崽子！！”朱强的儿子，也是拍摄这条视频的人。。 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虽然季天自己也很想直接给那孙子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但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 为这样不配为人的人记个大过也不值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