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章 开文 邱季深写完今天的报告,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是因为过了生物钟,丝毫没有困意。 她在椅子上呆坐了片刻,关掉软件,准备看一眼新出的电视剧。熟练地输入网址,随着回车键按下,同时跳出来一个弹窗。 邱季深不胜其烦,以为又是个贪玩蓝月,或者带色的数字禁游戏,径直将鼠标移动到右上角。 按下前多瞥了一眼,发现这次的弹窗广告质量不一般。 画面精致,背景绘图更是真实,人物动作也很流畅,显然不是普通的页游能做得到的技术。现在的大型端游估计也就这个水平。 这么震惊之下,她的手就暂时停住了。 界面中一位男子缓缓走近,脚步虚浮,面色酡红,看起来应该是喝醉了。坚持了一段,然后无力倒在一棵树下。 同时游戏的设定框跳了出来。 你是一名女扮男装、冒名顶替的朝廷官员。你顶替的身份,有一位定亲的表妹,在京城有诸多爱慕者。最近你的身份被其中一个“情敌”怀疑,对方正在秘密调查你。这天,他喝醉了酒,倒在你的门前,你决定—— a:强ba他! b:放置py :搜身 :扒了他的衣服丢到街上。 基本上这种页游里的第一个选项,都会给一个没有危险性的问题,以免玩家还没开始就直接扑街。 这个游戏为了吸人眼球,特意搞了三个不伦不类的选项,但傻子看看也知道,想玩下去的人只能选。 邱季深又没那么闲得蛋疼。 她在a和的选项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觉得b也挺诱人。实在是没想到这款游戏竟然可以这么劲爆,跟她以往见过的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完全不一样。 走寻常路简直是对不起游戏设计者。 邱季深鼠标一滑,点在了a上面,选完后就关掉了页面,因为她觉得这个选项下是绝对不可能打通关的。 结果就在关掉画面的那一瞬,她眼前忽然发黑,世界天旋地转地一阵摇晃,大脑因为眩晕出现片刻的空白。再睁开眼,世界变了。 这里是户外,还能听见草丛中昆虫的叫声。 邱季深低头。 她正站在一个古风的街道上,头顶一片枝叶,遮住了夜里的月光。而她手中现提着一盏纸灯,盈盈照亮了她前方的场景——一个因为过度酗酒而醉倒在地白衣美男。 如此熟悉的场景跟人物,几乎没有丝毫的差异。 夜风忽然吹来,冷得她打了个激灵。手中的灯笼也晃了一下,微弱的烛光忽得暗去,又顽强地窜起。 这画面一点都不唯美,或者说非常恐怖。 邱季深下意识地转身想跑。 这时脑海中传来响亮而清楚的提示音: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请为了通关而努力吧! 请严格按照选项规定的动作进行扮演,否则会被系统强制接管。 注:本游戏无存档功能!死亡视为游戏失败! 你是一名女扮男装、冒名顶替的朝廷官员。你顶替的身份,有一位定亲的表妹,在京城有诸多爱慕者。最近你的身份被其中一个“情敌”怀疑,对方正在秘密调查你。这天,他喝醉了酒,倒在你的门前,你决定—— a:强ba他! b:放置py :搜身 :扒了他的衣服丢到街上。 邱季深心中大骇,连忙去点。然而除了a,其余所有选项都是黑的。 随后a选项闪了闪,表示已被选定。 邱季深心中一万句脏话飚过,最后只浓缩成问候对方母亲的那两个字。 只因为在人群之中多看了网页一眼,就被直接送了过来,这年头不出门都这么危险了吗? 邱季深在心里问道: 失败了会怎么样?你系统托管以后我会怎么样?拜托我只是手贱点了一下而已,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那声音没有回答,只是开始了冷酷的倒计时。 10……9…… 邱季深全身从头凉到尾,疯狂摇头:不行,这是会被禁的!脖子以下你懂吗?严打的时候连眼睛以下都不可以!你这自己都是个屏蔽词你心里没点数吗?光天化日—— 7……6…… 邱季深又讨好商量道: 太孟浪了,对待美人,我们应该要温柔一点。而且这选项一看就是不能选,为什么要在找死的路上那么执着?我可以改过自新,做个好人。也希望你好好想想! 5……4…… 信息提示的边框开始变红,她脑海中出现一排血淋淋的字,在黑夜中显得特别阴森恐怖。 哇靠! 你是要我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完成你这个游戏吗?! 邱季深没忍住叫出声来:“你要是真想让我死的话,干脆说就好了,干嘛玩这样的把戏?你又不会听我说个‘不’字!” 3——滴——2—— 邱季深吓得脸色苍白,不敢真硬扛,连忙跑回去,将那男人扶了起来,然后用力抱住。 我抱了!我抱了行吧?你也没说是哪个抱啊!就这样! 头顶树叶被风吹得一阵抖动,落了一片到她的脖子上,微微发痒。 邱季深睁开眼,又等了一会儿,提示都没有再响起。 邱季深沉沉呼气,虚脱地垂下头,对上一双半睁着的眼睛。这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清醒了。 那双眼睛里闪过困惑和惊讶,反倒看不出多少醉意的表现。 不会是被吓得酒醒了吧? “我去!” 邱季深匆忙将人推开,结果过于用力,又一屁股坐到地上。 白衣服的男人也半坐起来,目光中带着错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昏黄的烛火在二人中间跃动,对方轻微皱动的眉毛在阴影投射下变得异常清楚。 两人诡异对视,保持一片死寂。 “你……” 邱季深被他的声音震醒,反应过来,脑子阵阵发热,只想落荒而逃。 她转过身,见只有眼前一处宅院,门是半合着的,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结果古式的宅邸都是有门槛的,她一时又忘了提灯,没有看清。着急离开中,一脚用力地踢了上去。 这下好了,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平沙落雁。手和脸似乎都被蹭破了。 “靠!” 邱季深大骂了一句,不顾全身上下刀磨似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关门。 直到门缝合上,外面那男人还是呆呆地坐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方向。 当视线被阻隔,邱季深才有重新可以呼吸的轻松感。 “太猥琐了。” 邱季深靠着门板缓神,抬起自己的手。 伤口火辣辣得刺痛,应该还进了沙子。得赶紧用水冲洗一下,这种细小的沙口,混着沙子结痂了才是要命。 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不敢去听外面的动静。 眼前是一个院子,借着淡银色的月光,能看见前方通往不同方向的小径。 邱季深:“我是在哪儿?” 补充设定:家庭地图 邱季深脑海中凭空出现一段记忆,无数图片流水般闪过,指引着她往前走动。 · 邱季深原身住的地方,在一处偏僻的侧院。 她身边没有贴身的小厮或丫鬟,住的地方也不大有人去。一路顺利跑到房间门口,直接推开虚掩的木门。 屋内没有点灯,因为已经是初夏,天气闷热,窗户也是大开着的。 她身心俱疲,提过摆在桌上的白水,倾斜过壶口,粗糙地洗了下伤口,然后摸索着去床边,直接倒下。 刚刚摔的这一跤,叫她脑子有点发晕。现在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做。 似乎是跟她作对似的,那声音再次响起。 添加设定:闹钟设定。明日轮值朝衙,早上四点(寅正)起床,四点半(寅正二刻)出门,五点(卯时初刻)准时到衙门点卯,开始上班。已设定。 邱季深瞬间清醒,野狗似地抖了下全身的毛。 “什么?你说什么?我还得上班?!”邱季深道,“我疯了吗?我这连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不,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有应答。 邱季深恨恨咬牙,又爬起来,去桌边点了烛灯,举在手里,在房间里翻找信件一类,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关于身份或工作的线索。 添加设定:房间储藏地图 屋子里的某些地方,出现了不同颜色的标注。 邱季深扫了一圈,发现原身真是一个人才啊,小小的空间里藏了不少东西。存放的位置也很有创意。简直可以出一个私房钱存放教程。 · 邱季深照着提示,从木床蚊帐的顶部,抠出了一本书。粗略翻了一遍,发现是一本日常记录。 原身的角色设定,应该是谨小慎微的性格。她将所有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甚至连在家中跟邱父说过什么话,喜欢吃什么东西,还有提及的所有过往回忆,都写在书中。看页脚会时常翻动,以提醒自己不要出错。 多半是原主知道自己不仅冒名顶替,还女扮男装,秘密背得太多,所以一直过得诚惶诚恐。 这也正好,详细的记录给了邱季深不少有用的信息。她郑重其事地阅读了一遍,好叫自己也记住,别在细微处被看出破绽。 邱家五公子这个身份都换了两个人演了,这风险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看到后面,邱季深的眉毛稍稍舒展开来。 从原身与邱父的对话措辞来看,“邱季深”这人,在家中并不受欢迎,与谁关系都不好。这大概也是她独自住在如此偏僻的院落,甚至连个仆人都没有的原因。说明在京城中,没有很了解原身的人在。 这时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 添加设定:你冒名顶替的身份,是邱家五公子。“邱季深”幼时去江南探亲,因突发天祸洪灾,而失去音信。多年后你来到京城,因携带有与“邱季深”相同的信物,且样貌有五分相似,被昔日同窗(唐平章)认出,带回邱家…… 邱季深一个激灵,脑海中又浮现出一段零碎记忆。 她抬手按住额头,晃了晃脑袋。 刺激了。她的这位昔日同窗唐平章,竟然就是当今陛下。 今上生母身份卑贱,为先帝厌恶。都说落难凤凰不如鸡,加上陛下性格怯懦,时常受其余几位皇子欺负,都是“邱季深”为他出头讲理。这“邱某”可以说是今上唯一的朋友。 这么说,还有点恩情在。 陛下登基之后,也没忘了这一段幼年时期的珍贵友谊,多年来一直在帮忙寻找“邱季深”。 本来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没有希望,没想到这时原身横空出世。 唐平章见到她很是高兴,立马带去见了邱父。邱父也不加考证,顺势认下。两边人都觉得对方不会认错,加上原身行事谨慎,寡言鲜语。竟然都没察觉出不对。 所以,她跟今上是有交旧情的。只是原身自己害怕与“邱季深”的旧友相交,一直躲避唐平章。 难怪原身一个连科举都没考过,没有文凭也没有工作经验的人,就可以直接任京县县丞这样的七品官员,怕是普通举子们,都要嫉妒死她了。 县丞这个职位,邱季深也挺满意的。虽说是县令佐官,手上公务繁忙,凡事都可以横插一脚。但是如果不受县令信任,想要架空,那也就是个屁用没有的小文员。 她一个空降兵,又那么年轻,想必是不受信任的。 今天唯一一个好消息。 邱季深长长舒了口气。 屁用没有好啊,屁用没有就可以混吃等死了。 重要提示:请捂好你的马甲。马甲全部公开游戏失败。 邱季深问:“那我马甲多吗?” 重要提示:n多。 邱季深:“……我谢谢您啊。” · 邱季深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将房间里剩下的隐藏点搜索一遍。 然而之后搜出来的东西,却叫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无它,那些文书看起来像是她贪污受贿的证据。记录的是人名、日期、银两数额,以及某件事的描述。 倒是清清楚楚,就像她平时记录家中的言行一样。 事情不大,都是譬如偷看某个秘密的狱讼公文,帮忙给狱中人递送什么东西,以及帮忙传递什么消息证据一类的小事。还有一些是对京中商户的,悄悄的坑蒙拐骗,简要来说就是只收钱不办事。 这些鸡毛蒜皮也从侧面证明,她的确是被排挤了,基本有职无权。 可是并不叫人觉得高兴。 邱季深手指发抖:“我……我不会是一个贪官吧?” 添加设定:你是一名贪官! 邱季深:“……” 这还贪官?! 可是从屋子摆设和方才搜寻的结果来看,原身明明穷得很,大钱没有几个,值钱的首饰也一并没有,只有一桌自己手抄出来的书本,连体面的衣服都没个几件。 她这也算是贪官?! 添加设定:你贪污的银两,都用来贿赂上官。 添加设定:你入京为官之后,一直被县衙官员排挤,为了掌握实权向上晋升,曲意逢迎,讨好勋国公。所有俸禄皆用来打点关系。 邱季深将本子重重往桌上一砸。 我去你大爷! “我疯了吗?我不夹着尾巴做人,我还想着升官发财?我是想死想到魔怔了吗?!” 今天倒在她门口的男人,就很可疑。只是被自己抱一下而已,就能醒了吗?情敌关系……不共戴天啊,他还在调查自己。要是查出什么端倪,把她拉去审问,贪污受贿是小,马甲被扒就大了。 原身小事上扣扣索索,要命的浑水却上赶着淌,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在房间里发现了自己贪污受贿的证据,你决定: a处理掉,以绝后患。 b放回去,不定另有它用。 假造一份放回去,再将真的处理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章 猜测 邱季深动手去点,果然如她预料的一样,根本无法选中。 丫就是放那儿给你看看,然后强买强卖的。 最后选项落在上面。 邱季深拿起本子扇风,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你开什么玩笑,我连朝中有哪些官员都不知道,这造假要怎么造?造出来,又能冤枉谁?” 10……9…… 邱季深抓了下自己的袖子,才想起自己的手还伤着。 “狠还是你狠!” 邱季深拿着本子去桌边,将烛灯拉近了一些。从桌上翻出一张纸,开始随意编造。 她将名字全部抹去,只留下姓氏。写下梁某,多少银两,什么时日,后面跟上一个简单又语焉不详的词。 有一点倒是不错,大脑意动,手下自动运笔。她一个不会写毛笔字的人,都能写出一手隽秀的字体了。 邱季深问道:“那这答案究竟是谁来选的?如果幕后玩家跟我一样不靠谱,我不是就完了吗?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要受到这种惩罚?我才不相信手贱的只有我一个!”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 “要不是我的命贵,不值得,我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了。”邱季深“呸”道,“有灵魂的游戏,是有新手礼包跟指引人的!我的呢?” 载入主线剧情 主线剧情:“我是谁?” 剧情描述:你的身上似乎藏有很多秘密。你从哪里来,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冒充邱季深,又为什么一心想要升迁?真正的邱季深出了什么事,现在在哪里?你与他有什么关系?你身边的人真的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前方迷雾重重,你势要拨云见日! 邱季深:“……” 不,她没有。 邱季深接着往下看。 主线任务:位极人臣。 任务描述:“邱季深”既然一心升官,可能有想要做的事情。请扮演好角色,走上升官之路。也许光明就在那迷雾中。千万小心!你身边有人想杀你! 通关目标:达成三品及以上官职,上不封顶。或解锁主线剧情中的所有问题,并安全存活。 目前进度:从七品上·京县丞。 新手礼包: 书法家(已领取)。(你似乎有点书写障碍,它能给你十年毛笔书写经验。) 地图指引(已领取)。(你似乎有点路痴,它能将所有“邱季深”去过的地方都记录下来,并给你指示。) 人物指引(已领取)。(你似乎有点脸盲,它能将所有“邱季深”见过的人物都记录下来,并给出简单介绍。) 邱季深仔细琢磨了一下。她身边有人想杀她? 就算她是个贪官,可做的事情还不算很过分,哪里结得下血海深仇? 这个身边的范围,又是多广?是亲属、朋友,还是包括所有同僚?或者是任意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人? 那不是防不胜防吗? 请执行上一选项,10……9…… 邱季深不耐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写,我现在就写!” · 一辆在路边等了许久的马车,小步向前跑了一段,又缓缓地停下。 挂在车厢外的灯笼不停摇曳,年轻人从窗户中探出头来,焦急探望。待看见有人影从树后缓缓走出,纵身跳下,迎了上去。 “老友啊,如何?怎么去了那么久?” 项信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朝他点了点头,二人踩着小板凳爬上马车。 项信先吹熄里面的蜡烛,将灯笼摆在中间的地上。 年轻人等了许久不见他开口,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信先,项兄?你倒是说句话呀。”年轻人耐不住道,“怎么这般失魂落魄的?是那邱季深对你做了什么?出事了你怎么不喊人?受伤了吗?” 项信先推开他的手,摇头道:“没有。” “那他对你说什么了?” 项信先:“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你不会是没见到他吧?”他的视线落在旁边的纸灯上,“你这灯哪里来的?” 项信先瞳孔颤了颤,答道:“他走时落下的。” “这可真有意思。他知道你在查他,还偷听到了你握有他行贿的证据,也知道你今日是去见御史台的官员,不定是要检举。”年轻人道,“就这!黑灯瞎火左右无人的时候,见你倒在他家门前,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说,只给你留了一盏灯,就走了?” 项信先点头。 “成吧。”朋友一手搭在车窗上,闷闷道:“我们故意放出消息,想引他上钩,结果倒好,没抓住那汲汲营营邱县丞的把柄,倒是把我们鹏程万里的项寺丞给赔进去了。” 项信先皱眉道:“你不要胡说。他今日确实奇怪,我也在想,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应当不是恶意。” 年轻人立即说:“那正说明此人不简单啊,小小举动,竟就连你也给蒙混过去了。也难怪,他能讨得陛下欢心。生就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看似仿效魏晋之风,实则跟个断袖似的。” 项信先听他说邱季深讨得谁人欢心的时候,脸上闪过略微的不自然,又很快掩了下去。 “这种妄断猜测,就不必说了。”项信先虚按住他的手道,“你不要气急败坏,自乱阵脚。” “我是急啊。此事能不急吗?”他朋友拍手道,“如今高吟远就落在他手里,是杀是放还没个准数。我看他是故意压着不理,就等县令动手把人活活打死!我之前去见高郎,你不知道,他是有多落魄!王县令不顾法令,一日五六次地提他出来审讯鞭笞,再多留两天,他焉还有命在?” 项信先沉思片刻,说道:“如果他真的想讨好国公,不定会顾虑朝中风气,放了高兄呢?毕竟高兄长辈在朝中,还是有些人情在的。”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啊?怎么可能的事!他这等蝇营狗苟之辈,敢贸然得罪太后吗?你指望他?”朋友拍向他的胸口,“也先问问对不对得起你胸口这一沓罪证!” 项信先侧过头,烦躁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他闭着眼睛脑子转了一圈。告诉自己邱季深只是个追逐名利,不择手段的小人。它日若得以重用,也不过是只祸害蠹虫。 目前找到的与邱季深相关的罪证,都不是什么大罪,毕竟她的官职还接手不到重要的事务。或者说朝中官员大大小小,比他更过分的比比皆是。拿这些去要求惩处邱季深,显然是驳陛下的面子。 年轻人下了决定:“猜来猜去未免太没意思,不如我明日找人潜去他家里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重要的罪证,那就逼他马上放权,然后把案子提到大理寺来。” 项信先觉得略有不妥,但事急从权,别无它路。便默然没有吭声。 · 等邱季深将手上的东西伪造好,放回原处,之前设置的起床时间已经到了。 “得,我知道,上班是吧?我不睡了行吗?” 然而外面天都还是黑的。 邱季深认命地从衣柜里翻出官服换上,准备出门。从原身的日常记录来看,她是不常跟家人一起吃饭的。 刚出了院落大门,就有一位陌生的妇人迎过来道:“五郎留步,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邱季深心下生疑。 总不是心血来潮叫她过去吃早饭的吧? 那也好。她现在很穷。 邱季深跟着老妇一路过去,没去用餐的厅堂,最后被引到了书房前面。 ……真是令人失望。 “老爷,五郎来了。” “嗯。” 奴仆点了点头,小声退下。 邱父背对着她,正在整理衣袖,疏离问道: “高吟远的事,你是什么打算?如果不行,就交给刑部去管。不要妄然插手,徒惹祸端。” 邱季深抬起眼皮。 高吟远? 添加设定:高吟远凶杀案。你抱国公大腿抢到的第一件案子。国公命你尽快查实断案。 高吟远:出生于官宦世家。政变时期,因高家长辈站错队,在后续追责中,人丁凋落,留下一干老弱妇孺,退出朝堂。如今高吟远只是庶民。 高吟远凶杀案:这是一起满朝文武都知道是冤案的案子。然死者家属与邻里皆称亲眼目击高吟远行凶。真凶:太后侄子。策划:太后及一干臣子。 大理寺与刑部都想抢的案子,现在在你手里。为了保证你不被责罚,请尽快结案! 邱季深:“……” 这哪是抱大腿,这分明是捧臭脚来的吧?说不定那脚还是带毒的。摆明了是一件容易惹祸上身的案子啊。 邱季深思忖片刻,说了个大概不会错的答案:“自然是搜查证据,仔细推敲,秉公办理。” 没想到这样一句话,却是激怒了邱父。 “你——你这逆子!”他似被人踩中痛脚,突然抄过桌上的茶杯,直接朝她砸了过来。 所幸邱季深反应够快,躲了过去。 瓷片在地上碎落,水花飞溅出去老远。 地上还升腾着热气,显然那是一杯热水。 邱季深完全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 “已是证据确凿,你还要浪费时间查什么证据?你是要害死我不成?” 邱季深沉下脸。对方顾自喋喋不休。 “不知你是逞什么能,非要接管这件事情。好出风头,老夫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不知天高地厚,枉费太后对你的信任!” “哗众取宠,却不考虑后果。你以为国公能看得上你这么一个人物?” “你给我老老实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这逆子!” 邱季深被他吵得耳朵嗡嗡作响,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视线中邱父口水飞溅的画面不断放大。在对方准备动手的时候,忍耐度终于到了极值,退开一步,出言顶撞。 “父亲如果是这个意思,不如直接问,‘儿啊,能否替为父以权谋私,害一个人?’。”邱季深挑眉道,“那儿子一定会明白告诉你,不行。以免伤了和气,还浪费时间。” 邱父愣住:“你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拜拜了您呐! “尚有公务,恕难细禀。且案情相关是署中机密,您若有兴趣,待我判决完毕,再去刑部借阅吧。” 邱季深作揖致意,不顾身后人的咆哮,径直离开。 · “晦气!” 邱季深掸掸自己的衣摆。 早饭没蹭上,倒是憋了一肚子气。因为耽搁了点时间,原本可以慢走步行,现在还得小跑赶路。稍加运动,一身累赘的官服,将她闷出了满身的汗。 她在街上买了个炊饼,边走边吃,一路往县衙过去。 由于身上银钱不够,买的就是最普通的炊饼,那饼里的面粉磨得很粗糙,还加了些细碎的硬邦邦的东西,邱季深边吃边作恶,差点没忍住最后还是在路边又买了一碗水,强行吞下。饶是如此,等她到县衙的时候,嗓子里还是有点丝丝发疼,总觉得有面快卡在她的喉咙里没吞下。 这是什么鬼日子! 邱季深进了后衙,将帽子摘下,用力扇风。缓了片刻后,嘀咕道:“怎么没人?” 这个点,照记录中来说,主簿及其他官吏应该是早就到了的。 她往外走了两步,发现门口的桌上散落着几张纸,用镇纸随意压着,方向朝外。像是走得匆忙,没有整理。 邱季深眼珠一转,觉得有蹊跷,立即戴上帽子,往牢房的方向跑去。 果然衙门南面的牢房前,站着两位衙役,主簿也正守在门口。 那中年的儒士见她过来,面色有些尴尬。 邱季深问:“谁在里面?” 主簿道:“老爷在里面提审案犯。县丞请先稍候。” 邱季深直接走了进去,其余几人也不敢阻拦。 里头执勤的狱卒见到她进来,马上起身,状似无意地挡在她面前,同时叫道:“邱县丞。” 邱季深听到里面有细碎的说话声,眼神微闪,道:“我要提审。” 狱卒道:“请县丞稍等。老爷正在里面。” “哦,我不需要在狱中审讯,将人提到后院去就可以了。”邱季深说,“老爷想审谁就接着审,我只找高吟远。你领我过去吧。” 狱卒推诿敷衍,面带笑容地说了两句,邱季深有所预感,深觉不妙。 高吟远的案件如今悬而不决,不就是因为有人想要他死,但是又有人想要他活吗?国公特意把这事交给原身,很可能只是因为县衙里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她接了这烫手山芋,如果对方却不明不白在牢中丧了性命,那帮人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她才刚来,为的可不是陪葬。 邱季深不敢跟这小卒多说废话,趁他不备,一把推开,快步循着声音跑去。 还好,衙门南院的牢狱并不大,构造也不复杂,邱季深冲到尽头,就看见了十几人围聚在一起。有两名衙役正压着一位深埋着头的男子,另外一位狱卒手执长刀,对准了男人的手。 邱季深头发炸起,厉声一喝:“住手!” 里面数人停下动作,朝她看来。 县令也回过头瞥了一眼,见是她,又淡淡道:“继续动刑。今日就要他尽数招来。” 邱季深大步向前:“我说了给我住手!肉刑早已废除,谁敢拿刀唬吓!” 县令:“他敢挑衅本官,本官不过如他所愿。动手!” 那狱卒犹豫片刻,比量了一下二人的官阶大小,最后重新举起刀。 此人想滥用私刑,削去高吟远的手指。就算出现意外也可以将锅甩到你的身上,实在用心险恶,你必须要阻止他。你决定: a:不可开罪县令,去踹开高吟远。 b:刀剑无眼,为免误伤,踹开行刑的狱卒。 :谁还不是个关系户?踹那狗县令打断行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3章 冒犯 邱季深没等答案出来,已经先冲上去准备了。 高吟远看着是气息奄奄命将不存,用力踹他一脚怕会弄死。 狱卒身边跟着不少衙役,先踹他们不定会被拦下。 她决定就踹那县令。大不了后面补上,三个都踹。 不过按照这选项历来的不正经程度,她觉得很大可能是选第三个。 果然最后唯一亮起的答案就是踹县令。 邱季深于是毫不留情地朝着对方屁股踢去。 这都是游戏逼她的!! 县令扑到地上,惨叫一声。压着高吟远的几人皆被吓住,不觉停下手中动作。 “你——”县令扶正官帽,被人搀扶着站起来,指着她颤抖道:“你以下犯上!你胆大妄为!” 邱季深心道自己这职位是皇帝给找的,工作是国公给派的,最高级的关系户,踢他一脚怎么就胆大了?打狗也得看主人,这货先招惹的她,怎能怪她咬人? 但她是个体面的人,不能跟对方一样没有数。 “恶役竟敢不听我的话,所以情急冒犯了。”邱季深上前礼貌作揖道,“下官记得此案,说好了是由下官主审的,为何老爷大早来这里刑审犯人?竟还动用肉刑。若是让别人知道,下官又该怎么交代呢?毕竟当初,是国公亲口嘱托下官彻查此事的。” 县令一哽:“你少拿人压我!吾乃京县令,统管一县,难道连处理刑狱的资格都没有吗?” “方才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以权压人的,似乎不是我。”邱季深道,“国公既然信任下官,将此事交予我,我自然是要负责的。老爷当初已经答应,如今就该避嫌,以免到时候出了事情,说不清楚是谁的责任。” 邱季深低头道:“是下官妄自托大,才会接下这桩案子。否则的话,是万万不敢的。我看这人已是命不久矣,也正有些害怕。既然老爷有意,我这就去找国公说个清楚。实在是下官无能,整治不了这恶徒,数日毫无进展,还要老爷亲自代劳,那不如就……” 县令眉尾一跳,已是气急,却是退让。扯出一个狰狞的微笑道:“不用了。你一定要好好查案,我对你最为赏识。但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若是松懈怠慢,是要被吏部参奏的。” 邱季深:“谢老爷提醒。时时谨记,不敢懈怠。” “好!我就等着看你能办出什么结果来!” 一群人乌泱泱地照来路出去,邱季深退到一侧,贴着墙面站立。 最后只剩下两三个狱卒,低着头不敢看她。随后有两个机灵的,先一步跑了。留下一个小可怜听她吩咐。 狱中重新安静下来。 邱季深哼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高吟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道道血痕,显然是受过不少次的鞭笞,皮肉跟衣服烂在一起,靠近之后,臭味冲鼻,分不清是衣服的脏臭,还是伤势的腐臭。 如果不是他费劲喘息的胸脯还在起伏,邱季深真以为他已经不行了。她伸出手想要探试高吟远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热。对方倏地睁开眼睛,阴鸷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 高吟远颇为讽刺地笑了一下。 邱季深被他看得心惊,将停在中途的手收了回来。 彳亍口巴。 你高兴就好。 旁边的狱卒想要帮忙,将高吟远拖回牢里去,邱季深抬手制止,说道:“你去找个狱医过来,给药治疗。” 狱卒愣了下:“狱医?给他?” 邱季深抬起头,似笑非笑道:“不找大夫,那就去找棺材。不过记得找两幅,我会转告国公,让他给你好生安葬的。就算抛在乱葬岗里,你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不是?” 那狱卒面部僵硬,转身飞速跑开。 邱季深才亲自上手扶人,避开他的伤口,小心地将人架起。 高吟远来了点力气,挣扎着要推开她,脸上满是嫌恶:“不用你虚情假意。” 邱季深:“我是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罢。如今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是你。我还能做什么,才能叫你变得更糟糕?你逞这强,难道心里能好受些吗?” 高吟远憋了许久,说道:“能。” 邱季深直接将他往木板床上一扔,对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邱季深连忙道:“不是我故意,是你真的沉。” 高吟远也不指望她,自己吃力地将两条腿搬上床,身上是快将衣服打湿的冷汗。 邱季深这才仔细观察他。 他头发散乱,神情疲惫,形容颇为狼狈,但依旧可以看出原本分明的面部轮廓。只是因为伤痛,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瘦。 见他如今气质,原先应该是个修晳清俊之人。 ……只是非常嘴贱。 瞧他身上的衣着跟如今的状态,显然在狱中,衣食都是没有到位的,也被刑讯过太多次。 然而,邱季深记得。自唐宋起,对于刑讯与监狱管理,就有明确的规定。 刑讯的次数、种类,以及受刑的部位,都有具体且严格标准。《唐律疏义》中记,“拷囚不得过三度,总数不得过二百。”而且,行刑前还要先连立案。只不过,大多酷吏掌典大狱,从来不管这些事情罢了。 而关于囚衣囚食也有相关的规定。“窃减囚粮而使罪犯致死者,绞。”,如果高吟远真的在方才被虐死了,多半就会推说是饿死的。纵然邱季深不是主刑狱官,也要被坑惨了。 照她昨晚整理的书籍内容来比对,这地方应该跟唐朝差不多。 邱季深连忙转过头道:“诶,兄台,打你的人不是我,扣减你衣食的人也不是我。你可千万别算到我的头上。” 高吟远不知听见了没有,没有吭声。片刻后呼吸渐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 没多久,狱卒领着一位医者进来。那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上前重新将高吟远唤醒,让他坐起来配合。 高吟远心情不善,默不吭声地脱掉外衣,背对着门口。 狱卒这次终于上道了,端着盆,殷勤地更换清水,好让狱医处理伤口。还将新的囚衣也带了过来,摆在一旁,隔空对邱季深赔笑示好。 邱季深等大夫给他医治途中,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两本卷宗。高吟远已经换上了新衣服,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发呆。 邱季深多看了两眼,还是挺俊俏一小伙儿。 对方见她进来,哼了一声,又躺下休息。 邱季深也不在意,搬来一张椅子,坐在走道上翻看。顺便盯梢。 高吟远就是睡觉也没闲着。冷不丁出声道:“这还用查?是瞎了眼吗?” 邱季深头也不抬道:“你嘲讽我又没什么好处。劝你还是歇歇吧。省的一口气没喘上,把自己给憋死了。” 高吟远是真差点让她给憋死了。 · 邱季深已经从提示中得知了大概,但还是将案卷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 这是一出拙劣的陷害表演,可是偏偏你又找不出漏洞来。 当天高吟远待在家里,并未出门。他说自己房中灯一直亮着,还出门向邻居借了一把小锄头。可是那邻居后来不敢为他作证,只推说忘记了。 死者是一名女子,死在自己家中,先被人迷晕,后奸淫,再被杀害。与高吟远的住所隔了约有半座城。 当时是三更半夜,黑灯瞎火,有十多人同时看见高吟远出来行凶,死者父母更是连他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口咬定。却没想他是来做什么的,也没发现女儿的异常,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去官府报案。 随后衙役待高吟远出门的时候,以心虚潜逃为名,将他拿下,并直接审了一遍。 然而高吟远嘴硬,没有松动。 唉,这可真是…… 邱季深坐得不舒服,换了只手托下巴。囚室内高吟远咬着牙关翻了个身,听声音很是痛苦。 也是,背上那么纵横交错的一片伤痕,又刚上了药,不难受也是见了鬼。 邱季深说:“你要是觉得疼……” 她话刚出口,想起高吟远那完全不输于自己的嘴贱,觉得还是不用关心他了,改口道:“那就再忍一忍,以免喊出声影响我看卷宗。” 高吟远准备好了的嘲讽技能没放出来,被反噬了,弓着身体痛苦地咳了两声。 邱季深抬起头看他,叹了口气。 可怜。 这傻孩子,又没成精,跟她杠什么呢?这不找虐吗? “不用白费功夫了。你找出什么都没有用。”高吟远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关键根本不是所谓的证据。” 邱季深说:“你认命归你认命,我可还没有。你等着就行了。” 高吟远冷笑:“你先前对我不闻不问,更是到现在才来了解案情。心里不是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若是半途而废,不如及早放弃。免得白白折腾我。” 邱季深道:“我不是现在才看。我是现在又在看。区别大着呢!” 高吟远沉默半晌,突然念道:“‘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邱季深走过去,拍了下栏杆:“说人话。” 高吟远大笑起来:“就是你这样的人,也敢说不认命!还是回去多读些书吧,无能之人向来自大。” 邱季深靠近了点,从门缝中朝里张望。 高吟远面对着墙壁,由于光线昏暗,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见脊背处有微微抽搐。 你看高吟远暗自流泪,心有不忍。然如今案情分明,却无着手之处,你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权势的牺牲品,而你更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小人物。你决定: a:世间自有公道在,朗朗乾坤照明台!告诉他,你一定要救他! b:良禽择木而栖。国公置你于险地,及时改站太后。照现有证据判决,只怪他自己倒霉。 :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此案过于凶险,你力有不逮。还是向国公请辞,请他交予他人。也不算是你主动为恶。 邱季深:“……” 不,她没有看见他流泪。是你强行暴露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4章 公子 答案不出意外落在a上面。 邱季深在脑海中酝酿了许久,想着究竟要怎么开口才能合乎时宜,对方又会接受什么样的措辞。 最后对上高吟远的背影就偃旗息鼓了。 心里都明白的人,哪里需要别人的什么安慰?这种境地下,三言两语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于是背口号似地诵道:“世间自有公道在,朗朗乾坤照明台!我告诉你,我一定要救你!” 高吟远一副深受惊吓的表情,转过头看着她道:“你连凶手是谁都不敢说出来,还要替我伸张?” 邱季深:“两码事。” 高吟远问:“那你这算哪码事?” 邱季深心道,可能是霸道总裁式。 高吟远见她忽然发笑,沉着脸转过身去。 “莫名其妙。” 邱季深发现刚说出口,系统里跳出来一个新东西。 支线任务:释放高吟远。 任务描述:国公既付你重任,你不能叫他失望,何况高吟远确实无辜,你始终于心不忍。 任务奖励:慧心通(你似乎还有点阅读障碍,它能帮你快速理解没有标点符号的古文,协助你快乐办公哦~) 失败惩罚:无(这是你对自己的鞭策,你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目前进度:你似乎还没有头绪。 邱季深撇嘴。 办公是不可能快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但这玩意儿似乎是个好东西。 根据她玩游戏的经验来看,出现任务奖励,说明她目前进展应该尚算良好。就算没有走主线,也应该是个还能补救的彩蛋。 · 邱季深一直守在能看得见高吟远的地方,慢慢翻动案卷。 其实案卷上的内容很少,几眼就能看完,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只是那字体看得邱季深有点脑壳疼。 到了后面无所事事,她回去搬了点文书过来打发时间。这期间都没人过来喊她,高吟远也渐渐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一直到了用午饭的时辰,她离开一小会儿,随意往嘴里塞了点东西,就匆忙跑回来。那谨小慎微的猥琐模样,还被几个同僚明里暗里嘲笑了一番。 邱季深不以为意。 猥琐?猥琐算得了什么?有小命重要吗?她这样猥琐,还不是因为其他人太过无耻? 她在牢狱中各个地方走动消食,顺便还同其他的囚犯先聊了一会儿,算是提前适应这边的风土人情。 随后,门口的狱卒领着一位中年男人来见。 那个男人慈眉善目,从狱卒身后走出来,朝邱季深略一躬身,说道:“邱县丞,主子请您过府一叙。” 邱季深看着他,脑海中冒出一声提示。 添加人物:勋国公·叶谦 哦,是她的大腿。 “是。我这就过去。”邱季深应道。 说完想起高吟远,怕自己走了之后,再有人过来偷偷提审,便道:“麻烦你找个人过来帮忙看着。案犯身体不适,伤口也需要换药。狱吏繁忙,怕是空不出手。这样可以吧?” 虽然不大合规矩,但狱卒不敢置词。 那老仆依旧低眉道:“是。县丞放心。” · 邱季深不敢耽搁,收拾了东西,就往国公府赶去。 这年头什么都要靠腿,偏偏京城还大。邱季深一路走到国公府的时候,各官署的朝值都要散值了。 路上她将关于叶谦的寥寥几行介绍看了一遍。看不出什么花来。 此人能文能武,早点是上过战场的,在朝中很有声望。后来因为战败,回京告罪,主动领下败军之责,如今罢职赋闲,只有一个国公的虚职挂在身上。 不过官职嘛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浮云,就跟当年诸葛亮打败仗回来自降官职一样,会主动这么玩的家伙,不管降到什么地步,也还是幕后的大佬。 都是“滴”的一声,普通人只能打官职卡,但是人家就可以刷脸。 邱季深站在门外叹了口气。 她觉得这时候被叫过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展示古代领导们花式责罚下属的舞台就要出现了。 那仆人见她不动,催促了一声:“邱县丞。请这边进。” 邱季深沉重点头:“诶。” · 领导……国公正等在里面。 这位中年男人鬓角灰白,虽然上了年纪,但五官棱角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邱季深对中老年人都些脸盲,觉得这就是大领导该有的威严模样。不能叫人亲近,但也不算可怕。 小仆将厅室的大门合上,邱季深被声音吸引去了目光,正在出神,就听前方的国公问道:“高生近日如何?” 他的声音比长相要厉多了。不愧是早年在沙场是厮杀过的人,喉咙有些嘶哑,还不自觉带着点上位者的威压。 邱季深听他语气,应该是在关心那个年轻人的,小心答道:“还好。” “还好?那你案情又查得怎么样了?”国公问。 邱季深被早上邱父的骤怒给弄怕了,依旧小心试探道:“下官正在全力调查。” 国公听她回答,脸色越发阴沉,连带着气场也冷冽起来,不悦道:“你当日信誓旦旦答应我,如今数日已过,毫无进展不说,还叫高吟远饱受酷刑责罚!你的不闻不问,就叫全力调查?你告诉我,到底还要多长时间?你是查到了什么,究竟想要怎么断案?” 邱季深忙道:“下官定当尽力。” 国公喝止:“无能之人也会尽力,可是又有何用!” 邱季深低下头。 她今天还救了高吟远一命,结果已经被人两次说无能了。 这世道真苦。 国公深吸一口气:“外人告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你就说你这两天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坦诚说,是否真有上心?” 邱季深低垂着头苦思。 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 邱季深含糊道:“在查线索。只是不大顺利。” “那你查到些什么了!你查的究竟是案子,还是自己的前途?”国公道,“我不管你在想做什么,可是邱县丞,老夫今日话说得难听点,直白地提醒你一句。你不要自作聪明,我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当初你给老夫立下的状言,老夫信了,你就必须做到!” 邱季深眼皮跳了一下。 她以前答应什么了,答应一定要放了高吟远? 国公见她死不吭声的模样,更是气盛,指着她,正要怒骂,大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人恰巧救了她一把。 “父亲!” 青年笑嘻嘻地冲进来。 邱季深抬头,正好与那青年四目相对。对方朝她心照不宣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转过身。 添加人物:叶疏陈,国公长子。京中纨绔子弟,闲散在家,无官职。 国公瞥了眼门口,没有再责骂邱季深,转而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叶疏陈道:“您说任我挑一匹马送我的。马今日送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先挑?” 邱季深退到一侧,国公朝她点点下巴示意,让她先出去。邱季深抬手一礼,巴不得地后撤退下。 · 这国公府她不敢多留,出了厅堂,就照原路出去。生怕国公训完儿子,转头再找她回去泄火。 结果路上遇到女眷经过,为了避让,在一旁等了片刻,最后干脆换了一条路。 叶疏陈策马追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放缓速度,拿手在她脸上蹭了一把。 冰冰凉的,还有一些湿润。邱季深连忙捂住脸,慌乱地退了一步。 马上人撤住缰绳,看见她无辜的表情,笑了出来。眼角微弯。淡若远风,灿若星光。 邱季深放下手,透明的,是水一样的东西。 叶疏陈道:“我在你身后叫你,你怎么不应我?我讨厌别人不应我。” “心中在想事情,所以没有听见。”邱季深闻了闻自己的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冰啊!”叶疏陈说,“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天气热想要冰吗?你父亲不给你的院子分,我答应你了,说我给你拿。” 他伸出手给邱季深看,手心被冻得一片通红,袖子也湿了一块。 叶疏陈道:“昨天你自己不来,看吧,现在已经没有了。” 邱季深听得糊里糊涂:“都是什么东西啊?” 叶疏陈大笑,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就是叫你开心一点。苦着脸也没有什么用啊。” 叶疏陈说完轻哼一声,道:“我知道父亲喊你过来,就跑救你了。结果你出了门转身就走,都不等我,方才喊你也不理我。” 邱季深听他说话,猜测二人关系应该还算亲近,松了语气道:“真的是没有听见。” “罢。” 叶疏陈牵着马走近了一点。 这应该就是他方才说挑来的良驹,近看果然很有压迫力,四肢健壮,肌肉虬结。可是邱季深对马并不熟悉,说不上喜欢。 “我都惹你父亲生气了,你还来找我?”邱季深怕道,“你不会也是要说高吟远的事情吧?我真的在想办法了,可是今天是没有进展了。” “那又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爱生气罢了,怎么能是你的错呢?”叶疏陈与她同仇敌忾道,“你不高兴,我就不提了。何必为了这个不开心?” 邱季深狐疑地看着他。 叶疏陈笑说:“怎么了?的确是他为难你在先。本来事情就棘手,他不管不顾,只管让你去做。换成他自己,肯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邱季深哪敢真附和着他的话往下说?打了个哆嗦,嘟囔说:“突然之间,脖子有点凉。” “你以为我会帮他说话?”叶疏陈摇头,“他可不需要别人帮他说话。但你,却是我的朋友不是吗?” 邱季深含糊地“嗯”了一声。 叶疏陈似没发现她的异常,将缰绳交过去,献宝似得道:“你摸摸它呀,这马可厉害了。” 邱季深实在看不出他的城府,只觉得这年轻人目光清澈,率真坦然,不似在唬她玩。 但马就算了,过于危险。 邱季深推拒地抬起手:“下次吧。我今日没有心情。” “骑马要什么心情?骑着骑着就有了啊!”叶疏陈拍了下她的背道,“你就是闷得太久,随我出去跑一跑,就好受了。” 邱季深不着痕迹地拉开与他的距离,道:“今日我已经被国公责骂,不敢继续怠惰。还要回县衙处理公务。见谅。” 叶疏陈无趣道:“哦,如果还是高吟远那件事情的话,我建议你不要白费力气,那是没有用的。” 邱季深:“无论如何,尽人事,听天命。我先走了。” 邱季深刚准备离去,身后那人便高声道:“我来告诉你,他为何会被余长华那厮给盯上。因为余长华先前看上了一名女子,动手动脚,却被高吟远喝止了。他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就非去奸□□子。结果那女子性情刚烈,自缢身亡。余长华就顺手将这罪推到了高吟远的身上。而那女子双亲畏于权势,又收了对方银钱,于是反诬高吟远。就出了这么一桩案子。” 邱季深不明所以地看去。 “本来换一个人,不至于做到这地步,可偏偏他是高吟远啊。高家多数人都被打成了反贼,留他一个总是让人不安。再者,太后只有一个侄子,连陛下都不是她亲生的,她最骄纵的小侄,平日里为非作歹惯了,高吟远一介庶民,让他当众落了脸面,自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讨好他,主动帮他处置了高吟远。” 叶疏陈轻飘飘道,“整件事情里,只有一个傻到天真的好人,那就是高吟远。世道如此,也是他倒霉了。” 叶疏陈歪过脑袋,问道:“你还要查什么?说不定我知道呢?” 邱季深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具体始末,皱眉道:“所以这才叫人心生同情,忿忿不平啊。” “同情?”叶疏陈哂笑,“不平是有,不过多数是因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 邱季深:“难道不是因为将心比心吗?” 叶疏陈:“拿什么心,比什么心?” “你不觉得这事特别混蛋吗?”邱季深说,“相不相帮是两件事情,可愤慨总是有的吧?” 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冷静了,但看叶疏陈竟是一点波动都没有。 “高吟远这等人不过是蝼蚁,生死病痛又与我何关?我是上等人,为何要与下等人将心比心呢?纵然他们不满又如何,这世上人就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啊。” 他说得认真,甚至言语中透着习以为常,邱季深听得惊骇,心整个凉了半截。 邱季深脱口而出道:“不是的!” 叶疏陈:“哪里不是的?” 邱季深语气生硬:“哪里都不是!” 叶疏陈说:“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道理!说不出来的道理。” “你是在敷衍我吗?还是对我不满?” 邱季深抬步往门口走去。 “没有道理就是道理,如果这世上什么事都能说得清楚道理,就不会有人生而卑贱,有人草菅人命,有的人蒙冤受屈,有的人还习以为常。难道活该也是一种道理吗?”邱季深语速飞快道,“他要是因为作恶才被关进去的,或者是别的什么,都可以。可如今,他没有做错什么,反而是因为秉持正义,才遭人记恨,如何能叫人接受?拿什么心?拿好心,拿常人的心——“ 邱季深猛然转身,正正对上叶疏陈的眼睛。叶疏陈在后面跟得很近,也紧急停下,两人的脸差点撞到一起。 邱季深见他无辜又困惑的表情,登时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只是挫败道:“没什么。” 叶疏陈又笑,一脸无奈的表情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你为什么要跟我生气呢?你说的那些,又不是我造成的。不管我怎么想,我都没有冤枉过谁,陷害过谁。你说是吗?” 邱季深:“我不是在说你。” “那你就不要跟我生气了。”叶疏陈赶紧转了话题,“我挑的是一匹千里良驹,本来想带进宫里,同陛下一起赏玩。陛下念叨你好几次了,就是不见人,所以托我务必将你拐过去。这次一定不能叫你跑了。” 邱季深:“进宫?” 如今案情陷入僵局,似难突破,你时间紧迫,叶疏陈此时邀你进宫。你决定: a:不定是条出路,先过去看看。 b:无心同叶疏陈等人玩闹,需得尽快断案。不如照着卷宗上的记录,先去案发地走访一遍。不定会有线索。 :高吟远还在狱中,虽嘱托他人照料,可你仍旧不放心。此等重要关头,还是先回去看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5章 探查 答案落在了a上。 要随他进宫看看。 可是邱季深被这三个选项的描述弄得有些心慌,不知道系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总觉得另外两个也很可疑。 这可是个不回档游戏,如果不小心错过了哪一条中的信息,可能就直接悲剧完结了。 邱季深的小脚脚,还是忍不住想小范围试探。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像之前那样的倒计时警告。 说不定真有运作空间。 叶疏陈拿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怎么了?突然发愣。你是在看什么?” 邱季深眨了下眼睛,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没什么。今日太晚了。等进了宫,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不大合适吧。” “提到进宫,你就变了副模样,这也叫没什么?”叶疏陈若有所思道,“难道你真在生陛下的气?他跟我说你总是不乐意搭理他,我本来还不信呢,难道是真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季深:“只是近日比较忙而已。没有头绪,自然就没有精神。” “你真是奇奇怪怪的,这样可不行。”叶疏陈看了眼已经变色的日光,“不过时辰确实不早了,我明天早点过去接你怎么样?” 邱季深说:“……我想近日的意思,不只是包括明日的。” 叶疏陈:“你看你的近日,是包括好几个明日!” 邱季深听他难得贴心,点头欣慰说:“确实如此。” “才不听你的话呢,你就是敷衍我!” 叶疏陈翻身上马,那高头大马嘶鸣一声,仰着脖子转过方向。马蹄刨地,蓄势待发。 青年在马背上肆意笑道:“我不管你二人吵什么,给我到一起说清楚了。反正我已经答应陛下,要带你进去见他,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以免你再继续推诿,又说不出个时期。我走了,你记得准备准备。” 说罢就潇洒骑着马离开了。 邱季深看着他的背影拐入廊后,直至不见,握住自己的手,惆怅道:“家里大的都能骑马。快乐得让人想酸了。” 有爸做权臣,有兄弟做皇帝,不用工作,也没有生活压力。她如果要扮演的是叶疏陈该有多好?换个性别她也认了,反正现在的情况也差不上多少。 · 天色将黑。日头沉下边际线之后,夜幕迅速降临。 邱季深先悄悄回家。 家中无人关心她,自然没有准备她的晚饭。她白天又刚狠狠得罪过邱父,不敢主动出现在对方面前。去自己房里换下官服,又提了盏灯,便自觉出门。 她默默去附近的街上,趁摊贩离开之前,买了个廉价的炊饼。 正是那又大又圆又糙,还特别管饱的炊!饼!啊! 邱季深看着手里这玩意儿就想哀叹。小口嚼着,提着摇摇晃晃的灯笼,按照地图的指示,转道去衙门再看一眼高吟远。 对于剧情选项,她要三个都踩一遍! 小机灵鬼~ · 邱季深到了衙门,叫看门的司阍放她进去。 一般衙署也是有早晚班的,像邱季深今天的办公时间就是早衙,轻松些的衙署,值班早衙的,中午吃完饭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但是京城官员两衙制比较少见,下午和晚上一般是官员轮流值班。轮到的时候,就得干一天的活。 不过这也得看运气,哪里都不乏喜欢剥削的单位,哪怕是古代公务员也不一定逃得过。 部分办公场所的要求极为严格,表现为古代版的996-iu。上班时间是“晨入夜归”。 韩愈就曾经上书控诉道:“皆晨入夜归,非有疾病者故辄不许出,当时以初受命不敢言。”……“若此者,非愈之所能也。抑而行之,必发狂疾。” 那个“不敢言”和“必发狂疾”实在是太真实了。 ……所以说社畜制度哪怕是在封建传统里也为人不耻啊! 不过就目前来看,没人管她,她个人还是很清闲的。 · “我走之后,还有人来见过高吟远吗?” “没有。”门口的狱卒说,“晚间有狱医过来给他换过药。之后一直在休息,也没说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邱季深点头。 狱卒问:“县丞要进去看看他吗?” 邱季深:“不用了。你继续守着吧。” 她确定这个选项是无事发生,交代完就离开了。随后再去高吟远的家附近走一走。 高吟远所住的是一栋普通的家宅,打理得还算干净,位置也不错。视野宽阔,道路平整。小是小了些,胜在看着舒服。 不过现在门庭稀落,连院中的枯叶也没人扫了。 大概是因为最近刚出过事,天才方黑,街上就已经无人。邻里更是一片安静,连孩童的哭闹声都没有。 邱季深提着灯左右走了一遍,最后随意挑了家寻常的人户,上去敲门。 里面人快速应道:“谁啊?” 邱季深清了下嗓子,说:“有事想询问。麻烦开个门。” 对方传出颇为惊恐的语气:“怎么又是你?” 邱季深换了个姿势,将耳朵凑过去,压着声线说:“你都没开门,就知道我是谁了?” “您这声音,我就是隔着十里远我也能听得出来呀!”对方走近了大门,却没有打开,隔着门板可怜叫苦道:“官爷,官老爷,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都只是小人,想安安生生过日子而已,何必几次三番,苦苦相逼?能说的我们都说了,不能说的,也有苦衷啊。道理我们懂,您不用再说,但是对不住,我们没有办法。” 邱季深沉默。 对方停在原地,呼吸都不敢大声,似乎是在等邱季深的应答。 哪怕没有亲眼看见他的脸,邱季深也能想象出对方此刻诚惶诚恐的模样。 邱季深退了两步,离开这家门前。 里面的人沙哑道:“谢谢官爷!” 她来过。 邱季深在心里道。 她现在知道前几天,原身都在做什么了。对方是有认真在追查线索的。“几次三番,苦苦相逼。”,说明她其实很上心,也尽了办法。虽然没出什么成果,可绝对不是敷衍。不去见高吟远,是因为知道从他身上挖不出什么关键。不断案,是因为不想草草了结。 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样的难事,恐怕她连个能相信求助的人都没有。 她也不算是一个顶坏的人,对不对? 这个认知叫邱季深高兴起来,这种高兴,不是基于得知原身为人性格尚可,所以不至于给她惹下太多麻烦的结论。而是因为社会主义教育的光芒照射,真诚地为一个人的热心与尽责而感到的高兴。 从她来到这里起,就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麻烦,似乎一切都是谜团。受原身行事风格的影响,她也变得异常谨慎,要到注意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时时提心吊胆,不敢有半刻松懈。 周围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忍不住多想。 现在这样的人情冷暖,让她觉得体贴,也让她觉得安心。 哪怕这种心情非常幼稚。 她正出神,被人唤了一声。 “邱县丞。” 这声音有点耳熟,邱季深循声望去,不想看见的竟然是昨夜倒在她家门前的男子。 对方今日换了一身衣服,可邱季深记得他的眼睛,对他的脸也太过深刻。 怎么每次见面,都是深更半夜? 她察觉到自己的脸色变了,但又想到现在是夜间,对方应该看不清楚,快速冷静下来。朝对方远远作揖,再转身离开。 项信先追上一步,道:“你就这样走了?” 邱季深停住。 不然呢?是要大声宣告一下,还是得蹦蹦跳跳地走啊? 她回头做了个不解的表情:“何事?” 项信先顿了片刻,应该是不知道想说什么,就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等同于在问一个去食堂的人,你去那里干什么? 邱季深说:“……你猜?” 项信先站立不动,似是满心纠结,而后说道:“既然你当初那么说,那我就直白地问了。” “早该如此。”邱季深说,“你问吧。” 项信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钱?权?你说啊,你说我们才能回答你。你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是非要害死他的,对吧?” 邱季深垂下视线。 是啊,原身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真正贪图享受、为了钱财可以不择手段的人,是不会过上她如今这么清苦的生活的。房间里连一件舒服些的衣服都没有。身上留的铜板更是少的可怜,导致她现在要天天吃炊饼。 如果她是个圆滑刁诈之人,首先就应该会去讨好邱父或者陛下,那就不至于被丢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也不会贫穷至此,更不会接这样一个复杂又明白的案子,将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乃至要将两边人都给得罪了。 先前原身的人设就叫她觉得奇怪。一个谨慎到有些胆小的人物,却做出那样大胆的事情来。她本来以为是系统错误,但或许不是呢? 她行贿受贿,是因为想要升官,升官是为了什么,邱季深尚不敢断言。可是坚持接这件案子,大可能是因为…… “现在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邱季深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浅笑:“也许,我并不像你们想得那么心机深沉,也没有试图利用高吟远去谋夺什么,只是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想做一个好人。你相信吗?” 项信先:“什么?” “没什么。” 她没指望用毫无理由的预测,让一个原本就怀疑她,对她有偏见的人相信。 邱季深说:“既然你们过来查探,我就先回去了。” 项信先紧抿着唇角,视线的焦点虚落在她身后的长影上。 “想做一个好人。” 项信先突然道,“一点也不可笑。只是多数人都没有这个勇气。” 邱季深回过头,意味深长道:“也许一直都有,只是不向外人表露。也或许因为某些事,突然变了一个人,就有了呢?” 项信先想问,那个不能为人表露的事情是什么,那个所谓改变他的某些事,又是什么。可是最后眉头轻皱,克制住了。 “项兄!项寺丞!你又怎么了?”老友从后面靠过来,单手靠在他的肩膀上:“邱季深?他对你说什么了?他来做什么?” 项信先说:“一些与案情不相干的话。闲聊两句而已。” “这边人应该都已经被敲打过,听到外面是官府的人,什么都不敢说,甚至连门也不开。不知道该说那些人还细致好,还是恶毒好。竟然做到这种地步。”青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今日大家都累了,还是先回去吧。” 项信先颔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6章 办法 邱季深想着昨日叶疏陈老说骑马骑马的,怕他会直接牵着马过来,邀请自己同骑去宫中,到时自己不会可就糟糕了。 于是早早起床,先去了宫门外等候,然后再差人去给叶疏陈送信。 果然叶疏陈是骑着马来的,见到她还打趣了两句,说她终于知道主动是什么了。 “不过陛下还要早朝呢,我们这是来早了。”叶疏陈说,“这样,我带你在前殿不要紧的地方逛逛。” 邱季深对他并无防备,心中默认他只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子弟,所以答应了。 叶疏陈时常出入宫中,对附近一片很是熟悉,连巡查的金吾卫都有认识的人。 听他自己说,他曾经做过千牛卫,也就是传说中的皇帝的贴身侍卫。这种岗位极其抢手,能做的其实都是有背景的官宦子弟,高档关系户,同羽林卫等一样,是未来将才的预备役。 本来他是想借着这个万能的跳板入仕的,结果后来觉得无趣,又不干了。认为不如闲赋在家来得轻松,反正他父亲养得起他。 邱季深听得心头滴血,全身泛酸。捂着胸口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过是正常操作而已。 两人逛了片刻,其实也没去远的地方,最后觉得时间该差不多了,去了正殿后方的空地上等着。待唐平章早朝结束,得到消息,匆匆赶过来见他二人。 那身着华服的青年大步朝他们走近,远远便爽朗笑着道:“五郎!你终于是有空了?” 看得出唐平章见到她是由衷的高兴。 邱季深作揖行礼。 这青年其实同她一般大,但是五官面容,看着要比她小上两岁,像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唐平章屏退随行的内监,与二人席地坐在石砌的台阶上,互相左右看看,然后露出礼貌的笑容。 “我几次想约你进来,你都不肯。” 唐平章对她并不生疏,也全然不在意她的沉默。用手肘推着她,像个普通朋友似地说:“我只是想与你叙叙旧罢了,是你父亲不同意?” 叶疏陈说:“你不要理他,他最近一直如此,对我也是不理不睬的。” “没有的事。”邱季深忙说,“只是在做事罢了。” “是遇着什么难题了吗?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呢?”唐平章来了兴趣,问说:“是衙门的人故意排挤你了?还是有人在暗中说你的坏话?其实这些,你不必管他们就是了,有我帮你,他们除了嫉恨,又能做什么呢?” 邱季深还没开口,叶疏陈已经替她答道:“是他自己捡了个麻烦事,结果处理不掉,要烂手上了。” 唐平章:“什么麻烦?” “还不是高吟远的那桩案子,陛下应该是知道的吧?”叶疏陈说,“今次是我强拉他来的呢,不然他还要一心扑到那案子上。” “什么!你怎么淌了这样的浑水?”唐平章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惊讶,抓住邱季深的手腕道:“是县令故意将它推给你的?我帮你出头!” 叶疏陈说:“是他主动像我父亲求的!” “啊?”唐平章已是茫然,还是立志于要为邱季深找借口,“是有人欺瞒坑害你?” 叶疏陈又道:“他心里清楚着呢!” 唐平章不说话了。 邱季深:“所以……” 唐平章立马接道:“所以现在进宫来了,就放下公务好好休息一下!” 叶疏陈跟着点头。 邱季深:“……” 看出他的求生欲了。为什么陛下的求生欲烧得比自己还要热烈。 唐平章还是提了一句:“高郎,我晓得他。以前他是跟着大哥的,与我不熟罢了。” 叶疏陈笑道:“小时候淘气,他还嘲笑过陛下。” “那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也不算什么。”唐平章怅然一叹,“唉,这要说什么才好。风云际会,君臣遇合,真是难以言明。” 高家失势前,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高吟远从小就跟几位皇子一同长大,是坚定的保皇党成员。彼时唐平章不过是个连话都说不上一句的失宠皇子而已。 只是后来几位皇子夺权夺得太过凶猛,死了好几位,连同太后的亲子也“意外”落马死了,终于彻底逼疯了那位妇人,全部死的七七八八后得以尘埃落定。所以唐平章完全是靠捡漏才做上的皇帝。 他原先有多不受重视呢,连“平章”这个名字,都是后来重新起的,取自“坐朝问道,垂拱平(pian)章”,是平正彰明之意。至于先前叫什么,多数人都已经忘了。 唐平章生母只是一个奴婢,他从小便被教得唯唯诺诺,自然怕风怯雨,处处胆战心惊。是以对太后百依百顺,不敢忤逆。 唐平章也知道这样不行,可是无力反抗。他想同国公等人亲近,又怕触怒太后。夹中其中左右为难。恰好高吟远的事,浓缩了两边人的主要矛盾,他是碰都不敢碰的。 本来他将事情交予国公,就是有些偏向,以为国公定然能处置得万无一失,为他保住君王的颜面,没想到最后绕了一大圈,竟然踢回到他面前来了。 这是怎样的冤孽啊。 唐平章低落之时,叶疏陈开口道:“陛下,我带了一匹千里马进来,就是想跟你上次的那一匹比比。如果?” 唐平章点头:“好啊!” 两人起身,肩并肩地去骑马。 邱季深跨步过去拦住他们,又不敢动手,急道:“且慢!” 唐平章道:“哎呀五郎,你别提了,你一提,我就头疼。” “可是……可是我不提我头疼啊!人就在那儿放着呢,我要是杀了他,良心不安。我要是不杀他,小命难保。”邱季深说,“重要的是人人都不与我配合,我纵然想救他,也没有办法。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呢?” 唐平章面露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疏陈突然从后面贴近邱季深,邱季深察觉到温度,陡然一吓,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 叶疏陈道:“先前我父亲嘱托你的时候,不见你有半句微词,我还以为你是有办法的,结果到了现在,你又开始头疼,我也是服了你了。” 邱季深说:“那我当时若是有半句微词,高吟远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了。” 早被人打死了也说不定。 唐平章说:“五郎,我知道你最是心软。可此事,朕也觉得为难啊。一面是太后,她这两日已经多次同我提起,明里暗里责骂县衙刑狱处置太慢,只是我没告诉你,也没让别人去烦你……” 至于另外一面,就是一众老臣的人情,与一国律法的威严了。 邱季深又感受到自己当年身为乙方时的无奈。委托人只管提要求丢责任,难上天的事情,也要他们去做。 简直是要了她老命。 唐平章遗憾叹气。 这下三人围成一圈,谁也不开口了。 是叶疏陈插到二人中间,指着邱季深笑道:“你看他,还是如此固执,不知变通。” 他说着拍了下邱季深的肩膀:“行了,要说处置,那还不简单吗?你把人放了就行,只管说,有人能证明他当日不在凶案现场,真凶定然不是高吟远。” 真凶是不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问题啊。 邱季深说:“可是谁来做这人证呢?谁敢?谁命大?又是谁的证词,才足够令人信服呢?” 她直勾勾地看着叶疏陈,以为他是要自告奋勇了。 “当然是陛下啊!” 叶疏陈却面向唐平章,大声道:“陛下的口供,谁敢质词?” 邱季深与唐平章都是一愣。 唐平章犹豫说:“这不妥吧?我近日都留在宫中,如何能给高吟远做人证?” “谁不知道证词都是一些鬼话?物证尽毁,那几位人证的证言,同样是漏洞百出。这信的是证词吗?不过是人罢了。”叶疏陈说,“陛下你身份尊贵,不同于常。只要金口一开,众臣自然知道你的意思了,难道还有人,敢当着您的面说你扯谎吗?如此大不敬,我父亲也会训斥他的。” 唐平章:“但是……” 邱季深接嘴说:“但是事情总得有个说法吧,那女子尸骨未寒,尚未落葬,县衙审理的案子,根源是一起凶杀案啊。凶手呢?” 叶疏陈面不改色道:“谁惹的事,丢给谁自己头疼去。既然证明凶手不是高吟远,那自然是人证口供作假,审人证不就行了?怎么?他们自己冤的人,自己不能负责吗?” 邱季深胸口一震,微偏了下头,又赶紧控制住不去刻意看他。 她突得心生恐惧,暗想这人怕不是要害我? 真要是这么做了,事情就解决了吗?她能有好处吗? 太后那边不苦于脱罪啊,他们只是想杀高吟远罢了。自己将人放走,还是要得罪的。 国公那边呢?叶疏陈、唐平章两个,对外可都是纨绔!这办法的源头,最后肯定是要推到她头上的。然而细细一想是怎么回事呢?不就是教唆陛下替自己做伪证解围吗?算高明正当到哪里去? 那些做派清正的官员,怕是要恨死她了。 届时高吟远脱罪,那两边怒火向谁发?可不就是自己? 这哪是救人,这分明是献祭啊。 邱季深想到了主线任务中的描述,那个说在身边想要杀她的人,难道是叶疏陈吗? 叶疏陈还在劝服唐平章:“一群胆小鼠辈,见利忘义。能为了银钱做出诬诈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种贪生怕死之徒,想来是知道事情利害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清楚得很。不会扯出余长华,更不会扯出太后。只要到时县衙稍加引导,要他们互相指正,也算为民除害了。事情自可迎刃而解。” “好!”唐平章拍了下手道,“似乎是可以的,五郎你觉得呢?” 这样即保了太后的小侄,又可以将高吟远救出来。 他竟真觉得是个好主意。或许是没想那么深。不过邱季深现在也不敢相信了。 “这样行了吧?陛下也答应了。”叶疏陈见状,对邱季深笑道:“事情解决了。你总不需要,再为此烦心了吧?” 邱季深心情复杂。 开心是没有,只觉得脑袋开花的几率有点高。 邱季深说:“以恶治恶,这样不妥吧?您是陛下,何况那些人……” 叶疏陈:“照《诈伪律》中说,‘诸证不言情及译人诈伪,致罪有出入者,证人减二等,译人与同罪。’高吟远被诈伪的是凶杀、奸淫,就算罪减二等,也够他们受的。这分明是罪有应得,哪里来的以恶制恶?只不过高吟远的事若是落实了,就无人追究他们的过错罢了。那才该叫做徇私偏向呢。” “这案子原本连个头绪都没有,如今只是不妥,就说明解决了啊。”唐平章也上阵说服,“你衙中诸多事务,难道都很妥当吗?” 邱季深说:“能这样算吗?” 唐平章无辜说:“不然又该怎么算?” 叶疏陈:“你若是觉得心里过不去,将高吟远放了之后,剩下的审理,推交给县令即可。不用你再去扮那黑脸,也不用你头疼了。落个干净不好吗?” 叶疏陈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很随意,做的事全是巧合,然而顺之推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今阐述条理有序,怕是早就想好了。 一个显然是很聪明的人,真的会那么天真吗? “我认识的邱季深,应该不是个这样不知变通的人才对。”叶疏陈眼睛直直注视着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嘴角噙笑,语气淡淡道:“或是说,其实你也没多想救高吟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7章 试探 ——他是在试探我。 邱季深肯定了。 有没有恶意不确定,但叶疏陈或许知道些什么。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单纯。 唐平章见邱季深沉默,走上前拉开叶疏陈的手道:“叫五郎好好想想吧,这是他自己的事。若是真觉得不妥就罢了,有原则也不是一件错事。” 叶疏陈无所谓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做决定的自然是他啊。反正大家贯觉得我会出馊主意,瞧不上也没什么。” 唐平章笑说:“那看来在这事上,我俩是臭味相投。” “不提也罢,不过白白坏了心情。”叶疏陈挥了下手,快速将此事揭过去,好似方才真是他无意的。说:“骑马去,再耽搁一阵,又要晚了。” 唐平章说:“走,我今日要跟你们多跑两圈!” 二人说走便走,拉上邱季深,朝御马苑的方向走去。远处还坠着一群内监与侍卫。 叶疏陈带过来的马,也被暂时看管在那里。这地方可以练习射箭、骑马、打球,就是一块较为宽阔的空地。 进了木棚,唐平章叫邱季深自己去选一匹,被邱季深回绝了。 她看起来略为心神不宁,这次唐平章没有指出,也没有过问,只让她静静烦恼。 叶疏陈却对她说:“当初我们学骑射的时候,就你身手最为矫健,连教习的将军也要夸赞你。难得三人还能聚到一起,不如再比比?” 邱季深哪骑过马?更别说射箭了。她越发觉得叶疏陈说的话别有深意,只是故意不点破。 不明白这人。 她没敢在唐平章面前露出端倪,低下头,落寞神情中带上一丝痛苦,说道:“多年前曾从马上狠狠摔落,如今是不想再骑马了。” 唐平章连忙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五郎在外想必吃过许多苦,不必勉强。” 叶疏陈恍悟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我说骑马的时候,你总是没什么兴趣。那陛下,我们走吧。” · 邱季深独自一人坐到边上围观。 因为人不够,唐平章又叫了几名卫兵,同他们一起玩。那些人身手矫健,都是负责看着唐平章,不叫他受伤。 一群人骑着马在场上驰骋,距离贴得也近,邱季深看着有些吓人。 日头渐烈,快要临近中午了。 邱季深坐了会儿,觉得有点头晕,心里默数,等着这俩毛孩子玩累了,邀请她去吃饭。 然而这群人就是年轻力壮,疯玩了一阵,也不见累。 叶疏陈就是玩闹,目光也会时不时朝她这边飘来,骑到中途,还是将马交给守在旁边的内监,朝邱季深小跑靠近。 邱季深立即挺直佝偻的脊背,整个人提起精神。 叶疏陈坐到她的身侧,额头都被汗渍淋湿了,浑身带着一股热气。他微偏着头,说道:“看你不开心的样子,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心烦吗?你是后悔了吗?” 邱季深说:“我只是觉得有些疲惫而已。” “是真的疲惫,还是心里疲惫?” 邱季深还没回答,叶疏陈接着问道:“是心里疲惫,还是只是不想与我说话?” 叶疏陈每说一句话,就要朝她这边靠近一点。一直到跟她肩并着肩才停下,那距离叫她也开始燥热起来。 邱季深不自在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叶疏陈坦然说:“兄弟嘛。” 邱季深侧着身体避开:“那你这样看着我又是做什么?” 叶疏陈直直平视她的眼睛,虽然不凌厉,却很有压迫感,叫邱季深有种被看窥视的窘迫。 叶疏陈说:“我母亲告诉我,这样看着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 邱季深:“可是就算我这样看着你的眼睛,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谎呢?”叶疏陈失笑,辨不出是不是认真。“那你觉得我骗了你什么?或是,想从你身上知道什么?” 邱季深思忖片刻,直白说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心底想救高吟远?” “他会怎样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同他并不相熟。”叶疏陈目光放远,说道:“虽说,我也同你们念过一段时间的学堂,但我父亲严厉,管教颇多。我同高吟远,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他顿了一下,终于不再装傻。 “你觉得我会因为想要救他而害你吗?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叶疏陈说,“别说我救不了他,就算能,我自然也是偏向你的呀。” “或许不是。我不知道。”邱季深说,“这本身与好坏没有关系,对错更是难辨。我连自己都定不下决心,又能笃定谁呢?” 叶疏陈沉默了片刻。 “那,那你想怎么办呢?”他问,“如果我当真是想要害你,你该怎么办呢?” 邱季深差点脱口而出:那你死了,我可是主角。 叶疏陈问你的问题,也恰巧是你心中的烦恼。时间已是紧迫,你决定: a:叶疏陈不定是在试探你,他若真愿意为了一个泛泛之交的高吟远而用心,想必也不会置你于死地。眼下这竟已是最好的方法。照此放人。 b: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为全无交情的高吟远冒这风险,似乎太不值当。还是将此案交给他人处理,你尽早脱身。升官之道,贵在圆滑。 :他不仁我不义,既然是他出的馊主意,不能怪你戒备自保。照此放人,但将锅悄悄甩给叶疏陈及国公。 :事情复杂,且再看看。或许会有新的出路。 邱季深掩下眼中光芒,仔细回忆了一遍游戏开始到现在的所有选项。 从最开始,几次三番出现了请辞推卸这个选项,这次还直白地提示了“为官之道,贵在圆滑。”,几乎是在赤裸裸地诱惑。它或许是跟主线关切最深的一个选项,也正好与“释放高吟远”这个支线背道而驰。 选这个,应该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段剧情,利于以后封王拜相。毕竟高吟远这事就是一个大麻烦,掰扯得越久,就越多人会找上门。力微之时最忌站队,站队的就是炮灰,而且她根本不方便受到这样的关注。 至于后患如何……好像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国公没有那么小人,得罪小人,真不如得罪君子。 但是,要继续管,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践行的方法比较艰难,很考验智商。也或许会曲折一点,中途有被打回新手村的概率。不过只要跟唐平章的关系还在,空降兵永远不会失败! 目前为止她没有什么大错误,还不至于一步走向死亡结局。而且按照常理来讲,几个选项都已经试探过,应该要出现剧情转折了,说不定就是这个。 她对每个选项都做了预设处理,觉得选哪个都还有可操作的余地。稍稍放下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8章 如此 答案落在上面,邱季深竟也觉得习惯了。 她私心里甚至觉得这个选项最好。 要她指望叶疏陈能救她吗?此人明显对她还是有所怀疑的。就算答案给a,她也要做个后手选项。 要她对高吟远见死不救吗?那她宁愿还是放弃仕途好了,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觉悟让她做不到这样的冷漠无情。 叶疏陈说:“我发现你在我面前时常发愣,为什么?我说的话,叫你那么难以回答吗?” 邱季深抬头,心说这人也真是观察入微。但不管他是什么打算什么本心,自己也要对不起他了。 邱季深斟酌了下,面上对他还是表示亲近。 “没什么。我又能怎么办?”邱季深说,“其实如果你想要救高吟远,我心底是高兴的。” 叶疏陈:“为什么?” 邱季深:“说明好心的人总是更多不是吗?但如果能直白地说就更好了。” 叶疏陈笑了下,不置可否。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邱季深心中有事,开口就有点敷衍。叶疏陈识趣,也沉默下来。 邱季深摸着鼻子想了许多,最后打出一腔腹稿。 要让唐平章做口供的话,左右事实如何,都靠他的一张嘴。看唐平章对她还是很信任的,她没叶疏陈那挖坑的功力,但误导一下应该还成。 两人坐了片刻,叶疏陈起身说要去方便一下,先行走开。 邱季深见他拐去了后方的矮房,站起来,朝远处的唐平章招手示意。 唐平章下了马,也朝她这边走来。先去拎了个水壶,坐她附近解渴。 邱季深学着叶疏陈的行动,一步一步靠过去,贴到唐平章身边。 她压低声音道:“陛下,我想请您帮我做一件事情。” 唐平章见她如此郑重,还是特意避开叶疏陈才说,正色道:“五郎,我式微之时,只有你一个朋友。你我是危难兄弟,只要你说,我能做到的,定然帮你。” 邱季深斟酌片刻,说道:“也不是大事。只是希望,若有人问起关于高吟远的事,陛下不要提及我,最好能再帮我说两句话。” “这事很重要吗?”唐平章不解说,“那你想要我怎么说?” “您就说,这事是您自己决定的。先前您听叶公子提起过高吟远的案子,这次我与他一起进宫,他又提起,您就顺口多问了两句。您觉得叶公子说得对,高吟远确实可怜,若不能查明真相,怕要寒了人心。” 唐平章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她的深意,喝水的动作也放慢了。 邱季深道:“还有,您说,我这次进宫,本意是来向您请辞的。因为我对这案子实在没有头绪,怕耽误了正事,想请您找一位贤能的官员,来接替我的位置。” “请辞——”唐平章不安地动了下,紧跟着道:“五郎,朕想你帮我的!你难道也要跟叶疏陈一样……” 邱季深说:“陛下。实不相瞒,我父亲及上官县令,并不同意我继续审理此案,都希望我赶紧定罪,以防生变。判处后再将案件交予刑部复核。前几日我就为这件事情与他们大吵过一次,还发生了争端。县令更是私自提审高吟远,险些以私刑杀之,我勉力阻止,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唐平章勃然怒道:“岂有此理!” “我知道此事对陛下也很重要,已然尽力,可终究心余力绌,没有那殒身不逊的气概,同对方在明面上争个高下。您不知道,自接手这案件起,我就日日难安,它在我手上多留一日,我便心惊胆战一日。高吟远若要放了,最好与我没有关系,否则无论是我还是我的父亲,都承受不了太后的怒气。”邱季深流露出自责神情道,“陛下是不是觉得,我如今这般模样,逡巡畏缩,胆怯懦弱,实在下下之品?“ 唐平章连忙摇头。 他最吃够了所谓隐忍的苦。什么都要忍,明明坐了天下所谓最尊贵的位置,却只是虚有其表,叫人扼住咽喉,何尝不想强势起来呢?看着如今的邱季深,更生出一股同病相怜来。 他振振道:“五郎放心,我一定帮你!” “帮什么?说不定我也能帮呢?”叶疏陈从后面跳了出来,“说什么悄悄话?我点子也不少的。” “说京中县令欺负他。”唐平章抬起头道,“你知道那县令是什么来路吗,背后又是什么人?实在是太目无法纪了,竟连朕的话也不放在眼里。” 叶疏陈惊讶道:“是这样?那我替你去查一查。” 邱季深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唐平章只坐了一会儿,侍卫便来告诉他,该回了。 邱季深一直等着吃午饭,闻言心中暗喜,结果叶疏陈主动说要离开。 唐平章大约习惯了他在饭前离开,没有挽留,只依依不舍地道别,邱季深一脸茫然地被叶疏陈带了出去。 二人走在出宫的街道上,邱季深一路脚步沉重。叶疏陈缓了好几次,回过头找她。 叶疏陈伸手想试她的额头,被邱季深躲了过去。 叶疏陈问:“怎么你面色有些苍白?” 邱季深也觉得自己气血不足,浑身无力。大概是因为晒了一早上的太阳,又空着肚子。 她遗憾说道:“我还以为能在宫里吃到好东西,连早饭也没用的。” 叶疏陈失笑:“你怎么想的?众人都巴不得早点离开,谁要在宫里陪陛下吃饭?规矩多得你胃口都要丢了,不定还会遇到什么人。更有舍人在一旁记录你的一举一动,你稍有不当,明日丢脸的事情就可以传遍朝堂了。” 听起来是挺可怕。 邱季深想了想说:“如果是很好吃的东西,我还是能吃下去的。” 叶疏陈这样的公子哥不懂。他回到家里也有山珍海味,邱季深回到家里只有炊饼。 哪知叶疏陈点头说:“嗯……如此。我明白了。” 邱季深:“你又明白什么了?” 叶疏陈停下脚步说:“你先回去吧,我去个地方。” 邱季深应道:“嗯。” · 邱季深是直接去了衙门。 虽说没吃上宫里的东西,但好在到衙门的时候,署里的午饭还没撤,她随口吃了一点,又过去看高吟远。 高吟远今日起色不错。他本身体格就健壮,没人再去刑讯他,休息一阵,起码已经可以简单行动。只是同昨天比起来,不知道夜里胡思乱想了什么,整个人沉闷不少。见她过来,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狱卒主动为她搬了一张椅子,放在牢门对面。 邱季深坐了许久,不见对方开口,主动道:“你不问问我,后来去做了什么?” 高吟远不答。 邱季深:“你真的不好奇,我要怎么判你?” 沉默。 邱季深:“诶,我说你……是康桥吗?” 高吟远对她的莫名其妙,出现了些许的反应,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搭理她,继续沉默。 邱季深真就不信了这个邪,将椅子搬到靠近门的地方,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 这样明显的眼神,高吟远再淡然的心,再厚的脸皮,也快要招架不住。终于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你有病?” 邱季深反而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哦,我挺好的。” 高吟远不管她,走到石床边上,面靠着墙壁休息。 邱季深拿过旁边的一根小木棍,穿过木门戳了戳他的背。 高吟远凶猛回头,用力挥了一把,怒道:“你有本事进来!” 邱季深说:“我进去你不得打我吗?” 高吟远简直给她气笑了。 “你也知道自己欠揍?” 邱季深两手环胸:“我可是为你操碎了心。你就用欠揍两个字来打发我?” “何人要你假意惺惺。”高吟远冷笑道,“皆是狗卒。” 邱季深说:“行,为你奔走几天,现在连走卒都算不上了,还成狗了。” 高吟远没好气道:“滚!” 邱季深说:“那我真走了。” 高吟远:“要走便走,谁留你了?” 高吟远躺回去闭目养神,许久才将胸口沸腾起来的怒意给压制下去,对着墙面冷笑两声。 奔走,怕是为了前程奔走。事到如今才觉得怕了,可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还想卖自己人情吗? 他的手指在墙上抓了一把,指甲缝中刮下一道泥沙。 他累了,累了。大梁的世道已经变了。当年不说河清海晏,起码天下是有公道的。如今太后弄权,毫无顾忌,陛下更是无能,不敢反抗。朝政又能坚持多久呢?得死多少人才能叫他们心生悔恨呢? 邱季深出去没多久,他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高吟远怒吼道:“你这人有完没完?谁要你管我?” 随后便是铁链抖动的开锁声。 高吟远觉得不对,复又坐起来。没看见那烦人的邱季深,倒是见到了平日里对他冷眼冷色的狱卒。 牢狱的木门此时大大开着,狱卒站在昏暗的走道里,说:“你可以走了。” 高吟远有些恍惚:“你说什么?” “说你可以走了,已经证明此案与你无关。”狱卒催促道,“赶紧出来,签完公文,你就可以离开了。” 高吟远将信将疑,缓缓走到门口,一手摸上木栏,见狱卒真没拦他,问道:“怎么没人提审我,就直接放我走了?” 狱卒说:“陛下亲自作证,说你当日不可能行凶,还提审你什么?同陛下一起审吗?出去吧。” 高吟远:“什么?” 狱卒:“叫你出来,莫非你想呆在里面吗?” 待他处理好琐事,又从狱卒那里领了自己原先的衣服换上,外面已是将近黄昏,邱季深也不见了踪迹。 尚有余温的夕阳光辉照在他身上,高吟远喉头用力地吞咽一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走出牢狱的,还是完全的不真实感。 他犹豫片刻,询问身后的狱卒。 “那位……”高吟远张口结舌,才想起自己其实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请问那位负责我案件的官员,现在在哪里?” 狱卒说:“你是说邱县丞?听说他今日告假了,方才来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高吟远:“他去做什么了?” 那狱卒好笑道:“你只是一名囚犯,而我也只是一位狱卒。你觉得我能回答你的问题吗?” 高吟远自嘲地笑了一下,背过身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9章 赚钱 高吟远刚出了县衙大门,消息便迅速四散开。未几,随耳目传入国公府。 叶疏陈靠在门边,似笑非笑道:“他真的放人了?” “是。高吟远现在应该该在家里了。” 叶疏陈:“什么也没做?” “是。听闻只是进去看了一眼,就出来了。高吟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被释。” “嗯……”叶疏陈低头沉吟道,“秃鹫也会改吃素吗?他究竟想做什么呢?真是一个好奇怪的人。” 那侍卫道:“属下还要去给国公汇报。” 叶疏陈点头:“去吧。” · 叶疏陈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等拖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回去。刚一回到家中,就被叶谦叫走问话。 国公问:“你今日跟邱县丞一起进宫了?” 叶疏陈颔首:“是啊。” 国公问:“为何陛下又会突然之间插手官衙事宜呢?高吟远的事情,是邱县丞去游说的吗?” “哦,我也不是很清楚。”叶疏陈回忆说,“今日我邀请邱季深一起进宫找陛下骑马,邱季深一直愁眉不展,独自坐在一旁。陛下问起,我就提到了此事,说他完全是自找麻烦。陛下听时很是唏嘘,倒没多表露什么。后来我就跟邱季深一道回来了。没想到还未出宫,陛下就派人传来了一句口谕,说,高吟远不是凶犯,那邱季深自然只能放人了。” 国公:“陛下与高吟远并无交情,先前也没多少反应,为何突然如此?” “情之所起,如何预料?想必是近日宫中发生了什么,叫他心生感触了呢?”叶疏陈笑说,“父亲,这不是正合你意吗?先前还催促邱季深尽快断案,如今终于了结了,为何还是不甚满意的样子?” “陛下当时没说什么吗?邱县丞也没说什么?”国公还是再三与他确认,“提到一些,总是有的吧?” “没有啊,陛下当时都未透过口风,否则我回来就告诉您了。”叶疏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背着手在他书房里走来走去:“想来是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憋闷,所以自作主张了吧。” “莫要胡说,他是一国之君,有何憋闷?”国公瞥了他一眼,对他那嬉皮笑脸的表情便有些烦闷,说道:“你有空也多看看书,别整日无所事事,在外游荡,不成体统。不如多学学你弟弟。” “知道了。”叶疏陈也不在意,转身要出去,走到门口脚尖一转,再次折了回来。 “父亲!” 国公抬起头:“怎么?” 叶疏陈道:“父亲,邱季深能得您同陛下的青睐,想来也是有几分真本事。我看他做事认真,确实尽了本分。不说君子要见贤思齐焉嘛,你要是能把这‘贤’留我身边,我时常见到,说不定也能时常思一思了嘛。” “我看你是少个玩伴吧!”国公怒斥,“尽寻狐朋狗友,整日在外嬉闹,不务正业,还找诸多借口。” 叶疏陈笑:“您总要担心我交什么狐朋狗友,不如就把我的狐朋狗友给安排清楚了,那不正好?免得你多担心。” 国公挥手轰赶:“出去出去。” 叶疏陈笑了两声,干脆地提着衣摆出去。 · 邱季深出了县衙,并没有直接回家。邱父知道她先斩后奏的行径肯定是要发作,没道理回去找骂。叫对方先自己生生闷气吧。 将高吟远的事情解决之后,她觉得心里轻松不少。来这里之后,她还没有好好逛过,索性在街上各处都走了一圈,想看看有些什么,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反正升官先放在一边吧,她要赚钱。 原身受得了清贫的苦,她受不了。若是有钱了,还能搬出邱府,不必看他人脸色,更不必担惊受怕。 揣着那几个铜板,都没有安全感。 穷会让人丧失理智!! 邱季深去酒楼及街头,还有几个商铺前停了一会儿。 想想这个时代最便捷、最自由、最无本、最轻松、最有门面的兼职——当然就是抄书了。 书本一向是贵重物品,即便印刷术普及,也只是少数通用课本有雕版,连科举必考所需教材的价格都未必全降下来,至于私藏诗册等更是千金难求。 书本不能低价售卖,教育没能普及,会写字的书生自然少,尤其是字写得漂亮的,那手抄的报酬便很高。还有专门以抄书为生的行业。 只是一般书生都不屑于做这样的事,觉得会丢了面子。 邱季深想想邱父好歹是朝中官员,文官大都会以藏书为傲,她家中应该是有不少藏书的。就原身的桌面上,都摆了不少手抄书,多半是从书房中借来抄阅的成品。 那些书市面上并不常见,如果她多抄几本拿出去卖,将价格炒上去,工资可不比做一个县丞高多了?无风险无压力,还能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做贡献。 至于邱父如今正在跟她生气,可能不许她吃里扒外…… 但是读书人……拿自家的书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这样想想,她第一次觉得邱父还是挺有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0章 出题 邱季深特意等到天黑,觉得邱父应该已经睡了,才溜回家中。 做古代公务员的人,每天早上不到五点起床,那当然是天黑就去睡了的。 她推开房门,端过脸盆,摸黑去打了水,囫囵洗了把脸,慢慢摸去床边。 倒在柔软床上的时候,她迟钝的脑子还在想今天这冷硬的床铺竟然有点暖暖的,真是了不得。 正闭着眼睛解腰带,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喂。” 邱季深脑袋里空了一瞬,下一刻翻滚下床,更是狼狈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身后的椅子,一声刺耳的划拉声刺破夜空。 “谁!” “我啊。”叶疏陈说,“这也听不出我来?” 邱季深全身都是木的,哪还管耳朵能不能听的出来?她紧紧抱住旁边的圆凳,身边只有这个东西才能给她长足的安全感。 叶疏陈见状在黑暗中笑出声来。 邱季深抹了把额头:“你怎么进来的?” 叶疏陈语气坦荡说:“我虽说不爱念书,可手脚功夫还是可以的。自然从你家墙上进来的。” 邱季深:“呸!”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叶疏陈坐起来,在床上正对着他。 “我也不是有意要吓你的。只是去衙门,他们说你告假了。来你家找你,你又不在。我在门口等了好久,撞见你父亲气势汹汹而来,就先躲进来了。今日骑马出汗,觉得困了,才到你床上休息一会儿。”叶疏陈无辜道,“哪里晓得你竟然那么晚才回来,还连我这么大个的人躺着都看不见。” 邱季深说:“你可以先回去的啊。何必非等我回来呢?” “本公子来都来了,哪有没见到人就那样回去的道理?”叶疏陈骄傲哼了一声,又问道:“所以你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邱季深微微愣神,想他来这里是有些时候了,不知道有没有翻过房里的东西。眼神下意识地就往先前藏东西的地方瞥去。 只是那么不明显的一瞥,黑暗中应该更看不清楚,叶疏陈已经站起来道:“你在看什么?这儿有东西?” 邱季深连忙抛弃圆凳奔了过去,抱着对方的腰将他按回床上。 “嘘——嘘,没有东西。你怎么可以乱翻我的房间呢?” 叶疏陈申诉说:“我没有乱翻。” 两人离得近了,邱季深也终于看清他的脸。见对方揶揄似地挑了挑眉毛,知道他是在玩闹。 邱季深放开他,坐到床边,长长叹了口气。 “今日觉得你不高兴,所以过来看看你。”叶疏陈从她后面拍了下肩膀道,“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累呢?” 邱季深:“我挺好的。谢你关心。” 叶疏陈听出她在敷衍,两手环胸道:“那好吧。” “时辰已晚,你不回去,国公也是要担心的。”邱季深心有余悸说,“你已见过我了,快走吧。” 叶疏陈:“诶,我为了等你回来,一下午都耗在这里了,你也不说留我喝杯茶什么的……” “我故意晚些回来,就是不想叫人发现。还请你喝茶?”邱季深推他说,“不留了不留了。下次吧。” 叶疏陈失望道:“那好吧。我走了。” 他挪到床沿,穿上鞋子,然后将挂在一旁的外袍披上,真的出了房间。 邱季深到窗户口,紧紧盯着那道黑影,亲眼看着他跑到墙边,放着大好的门不走,身形矫健地从墙壁上翻了过去。 落地也没有什么大的声音。 邱季深又在原地僵立许久,防他半路杀回,实在是叶疏陈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等外面的冷风惯进来,远处只能听见清晰的虫鸣,才打了个哆嗦,重新回到床边。 她先爬上去把屋顶的书册给拿下来,换了个地方藏下去。虽然觉得没多大用,重在求个心安。 邱季深重新躺下。先前猛跳过的心脏现在还有点失速,正闭着眼睛养神,哪知又是一声鬼魅般的—— “喂。” 邱季深爬起来,面无表情地应道:“是,祖宗。” 叶疏陈笑了出来,两手搭在窗柩上,说:“叫你一打岔,我险些忘了。” 他指指窗户前方道:“我给你送了点东西,放在你的桌子上。你记得不要放坏了。” 邱季深:“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嘛。”叶疏陈说,“这次我真的不回来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的时候,嘀咕了一句:“既不心虚,怕我做什么。都是兄弟,有什么秘密?” 邱季深老血狠狠咽下。 我虚,这位兄弟,你可能没看出来,但是我虚。 她摸黑下了床,过去点了烛火,想看看对方玩的是什么把戏。主要也是怕叶疏陈再杀个回马枪,她不如撑一会儿再睡。 原先的桌上没摆什么东西,邱季深今晨都给收拾下去了,只剩下几本书整齐地放在角落。而此时,中间多出了三叠大大的油纸包,旁边摆有两三枝新开的花。 邱季深拿起花束在面前仔细看了下,都是开得正好的花,连外边蜷缩变色的花瓣也给小心去掉了,绽放得最是灿烂。瓣上带了细小的露珠,摸上去湿润润的。 叶公子还挺有情调。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呀?” 她用手在纸包上戳了戳,最上面一个还是发软的。 她觉得触手有些油腻,心里隐隐有个激动的想法在沸腾。拆开外面的包装,发现真的是吃的。 竟然是吃的东西!! 邱季深手指都开始发颤,将最上面的纸包打开。 第一个里面包的是些精致的糕点,只有一口大小,但装了不少。粉粉绿绿煞是可爱,就是有些给捂碎了。邱季深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管先吃一口尝尝味道。 磨到精细的绿豆粉,带着些许的甜味,入口立即化作浓郁的清甜。 对比那硬到令人梗塞的炊饼,简直是人间美味。 邱季深用力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又去拆第二个。 竟然是肉!! 纸包中的肉已经凉了,外表附上了一层油脂,看上去卖相不大好。邱季深试着咬了一口,有股轻微的羊骚味,还有木炭的香气,确定是烤羊肉。肉质处理得细嫩入味,极大地抚慰了邱季深那脆弱可怜的空虚心灵。 叶……叶疏陈他,是个好人啊! 邱季深赶紧包回去,又去看最后一个纸包。 里头码了些珍贵的水果,底下是糍粑,糍粑中露出了豆沙的颜色,显然是装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弄漏了。 一起的还有两双筷子。 邱季深想,叶疏陈大概是想来找她一起吃饭的,因为她中午无意说的话。如果她回来得早的话,就要与他一起分享了。 赚到了!还好她去外边儿瞎逛了一阵。 邱季深将东西全部收起来,准备留着明天早晨吃。 “喂喂。”她翘着腿,心情好起来,手指闲适地敲着桌面,主动喊系统说:“你说我明天早上吃什么呢?怎么吃?赶紧给我出道题,会让人快乐的那种。” 系统非常上道,配合地响起了提示音。 叶疏陈从宫中给你带出了一些美食,贫穷如你终于可以吃上一顿好饭了。你看着眼前的菜式,决定明天早上吃: a:馒头夹羊肉。 b:炊饼夹羊肉。 :羊肉盖饭。 :你是成年人…… 邱季深:“……我申请先把炊饼拉黑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1章 证明 大理寺,梁渊弘匆匆走进屋内,巡视一圈,抬步跑向角落,靠到项信先耳边低语道:“高郎昨日晚已经被放出去了。” 项信先一怔:“什么?” 梁渊弘点头。 项信先压低声音问:“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 “就是突然的,先前谁也不知道。其实昨日傍晚人就被放回来了,今日早朝,有官员提到了这事。”梁渊弘拉着他去了一旁,“是陛下亲自下的口谕,说自己是高吟远的人证,然后那个邱县丞就把人给放了。” 项信先困惑道:“陛下若有心偏帮,何须等到现在?何况他与高郎并无交情。高家遭难之时,他也未求过情。怎么忽然就上心了呢?”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梁渊弘嘴角抽了抽,“昨日邱县丞跟叶疏陈一起进宫,与陛下聊了半天,之后陛下就改了主意。你说是为什么?” 项信先眉尾一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发散。 梁渊弘没发现他的异常,继续道:“我方才去问了下我父亲,早朝有人问起,听陛下的意思,似乎是有叶疏陈的暗示。叶公子这人嘛,谁不知道是个闲散好逸之徒,对朝政毫不关心,是万不可能特意为高吟远去找陛下求情的。” 项信先:“可若真是国公授意,何须这样偷偷摸摸?而且国公最忌恨有人劝诱怂恿陛下,又怎会唆使陛下做这样摆不上台面的事?” “是啊。”梁渊弘点头说,“而且今日,有人弹劾邱季深,说他不作为。一桩案子拖延至今,结果却是一桩冤案,案中数十证人诈伪欺瞒,他竟没有识破,平时疏怠公务,委实是个无能之辈,不定暗中还有些不干净的手段。如今叫朝廷颜面受损,应该惩处,以儆效尤。” 这显然是未能成功拿下高吟远,转而迁怒,要邱季深也痛一痛了。 项信先紧张道:“罚了?” 梁渊弘摇头:“你猜如何?国公替他求情了。陛下一听,顺着国公的话就应承下来。不然邱季深这次还真得倒霉一番。” 项信先不知为何跟着松了口气。 梁渊弘说:“国公至主动卸职开始,哪有替人求过情?加上陛下也这样说,反正众臣是都这样信了。” 项信先抓住他的手臂,严肃道:“是国公授意。” 梁渊弘嘴唇张了张,说道:“我知道形式,现下也只能是他了啊。” 他同邱季深又没有什么不解之仇,只是以前看不顺眼罢了。何必非抖落出她来。 “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邱季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要做什么。”梁渊弘说,“我上次——” “咳!” 梁渊弘被他提醒,发现自己激动了,赶紧调整了下声调,又小声说:“我上次,不是同你商量了吗?找人悄悄潜进他家,还同他家的仆人私下打听了。真是奇怪。你说他平日不住在衙门,每日起早,多跑大远的路程过去点卯,何必呢?” “我本来以为,是他与邱父多年离散,难得重逢,父慈子爱正是亲密,邱父不舍得他搬出去,所以才留在家中。结果不是。照下人所说,他住在邱家最偏远的地方,连吃饭也不同家人一起,平时更是说不上两句话,是邱家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孩子,关系更是跟亲密搭不上边了。” “匪夷所思。”项信先说,“确实,邱季深回来的时候,不觉得他们当时有多高兴。不过人情冷暖这种事,外人难以置喙。或许只是相处不来。” 梁渊弘:“而且,屋内摆设素朴,没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我还找人跟了他两天,发现他吃的都是最便宜的炊饼,不是个挥霍的性格。倒是从他床顶,翻到了一本账册。” 项信先:“账册?” “账册上的名字没写明白,我本来以为是他谨慎啊,照着姓氏与朝中官员,还有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都比对了一遍……”梁渊弘拍腿道:“你猜?怎么着!” 项信先郁闷道:“你能不能别老叫我猜?我已是满头雾水,你还叫我猜?我要是真能猜得到,何必在这里听你说话?” “我……”梁渊弘更是郁闷,“全是假的!他放了本假的账册在那儿骗我!我足足查了两个通宵,才明白过来。那小子,绝对是故意的!虽说我,额……翻他家门是不对,嗯……项兄,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这个项信先哪知道? 他倒是想到了之前的事。 “你绝对猜不到,那日在高郎家门前,我遇到他,他对我说了什么?” 梁渊弘讨饶道:“我错了,项兄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学我,我不猜,你就直接说吧。” 项信先眼神有力起来:“他对我说,他只是想做个好人。” “什么?”梁渊弘拧了下眉毛,“也没人拦着他啊!” “我问他,拖着高吟远的案子,究竟是要钱还是权,他对我说,或许只是想做个好人。”项信先说着,目光飘向远处。 这样贯穿着一想,便觉得之前那些诡异之处都通畅了,能解释得清楚了。 项信先:“那日我与你在高郎家附近找人询问,可是住客大多都闭门不见,我听见了邱季深与他们的对话。邱季深已经去过好几次了,而那住客说,有些事,他不敢说,希望邱季深能放过他们。我当时就觉得不解。打点人证不应该是他做的呀,他如果真想杀害高吟远,何必再去找那些人求证呢?” 梁渊弘上前一步:“除非……” 项信先:“除非他也在找线索,可是没有头绪。他是想救人的,是我们误会他了。” 梁渊弘:“可……这是为什么呢?” 他说完自己沉默了。 是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对他们来说是理所应当,对邱季深就非得是那样的下作小人了吗?只是他先前贪污也是事实啊。 难道他与高吟远,有什么私交? 项信先坐回到位置上。翻了下桌上的公文,说道:“还是先做事吧。今日公务繁多。” · 第二天早上,竟然下雨了。不过只是些毛毛雨。 邱季深在房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伞,最后终于在墙上发现了蓑衣。想着穷人不能瞎讲究,穿上沉重的蓑衣就出门了。 她去衙门的时候,见到了王县令,对方很是幸灾乐祸道:“你竟还敢来?” 邱季深说:“你都敢来,我有什么不敢来的?” 县令嘴角一僵,倏地想到什么,变了脸色,问说:“你向陛下弹劾我了?” “你哪需要我弹劾?”邱季深装高深道,“你不是消息灵通得很吗?自己去问。” 县令被她唬住,也不确定起来,心情开始忐忑,随后去了后堂独自担忧。 邱季深不管他,回到自己的位置。 系统从刚才起就一直跳个不停。她将蓑衣脱了,把身上沾着的水渍擦干净,才开始看具体的提示内容。 支线任务:释放高吟远。 任务描述:国公既付你重任,你不能叫他失望,何况高吟远确实无辜,你始终于心不忍。再三思量,你决定想办法释放高吟远。 任务奖励:慧心通(你似乎还有点阅读障碍,它能帮你快速理解没有标点符号的古文,协助你快乐办公哦~) 失败惩罚:无(你既已答应高吟远,就应该信守承诺。) 目前进度:已完成 “处理公务……”邱季深随后翻了下桌上的公文,试着投入细看。不到片刻,就觉得脑疼眼花。 就跟看课本一样,阻碍她投身学术事业的,是她对文字跟标点的理解力吗?不!是专注力啊! 这日子往后得怎么过? 邱季深按着头,继续往下翻系统任务。 主线剧情:“我是谁?” 剧情描述:你的身上似乎藏有很多秘密。你从哪里来,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冒充邱季深,又为什么一心想要升迁?真正的邱季深出了什么事,现在在哪里?你与他有什么关系?你身边的人真的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前方迷雾重重,你势要拨云见日! 主线任务:位极人臣。 任务描述:“邱季深”既然一心升官,可能有想要做的事情。请扮演好角色,走上升官之路。也许光明就在那迷雾中。千万小心!有人想杀你! 通关目标:达成三品及以上官职,上不封顶。或解锁所有主线剧情中的问题,并安全存活。 目前进度:已锁定。 原本的进度应该是“从七品下·县丞”,现在变成“已锁定”,真的很有深意了。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现在应该是有变动,只是这种情况下的变动多半是要不保。 邱季深拿出干劲,决定在最后的时刻体验一把勤勉官员的感觉。可是没坚持多久,叶疏陈来了。 衙门里根本没人敢拦他,他径直从大门进来,在门口将伞抖了抖,走到邱季深旁边,然后把收拢的伞靠到桌边,好奇地看她处理公务。 邱季深装不下去,叶疏陈的眼神总是强烈得让人难以忽略。她合上册子,问道:“你来找我?” 叶疏陈笑道:“我来告诉你两件事情。” 邱季深:“不会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吧?” 叶疏陈被她打断,仔细想了想,说道:“应该是一个坏消息,跟一个不那么坏的消息。” “哦,行了。”邱季深按住旁边的桌角道,“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叶疏陈兀自搬了张椅子过来,说道:“今日早朝,有人弹劾你。弹劾的罪名是……不重要。反正很严重。” 邱季深:“然后呢?” 叶疏陈:“虽然有人替你求情,可终究不能不罚。你原本任县丞就不大服众,这次叫他们抓住把柄,决定暂时将你停职,再做安置。” 就是被开除出公务员队伍了呗。 邱季深心情很复杂。她其实有点小开心,因为县丞的工作对她来说太不合适了。但是突然想起还有个特么的位极人臣的主线剧情,瞬间就萎靡了。 人最怕的是矛盾。她这还是不可协调的矛盾。 邱季深叹道:“这算是一件事吗?” “第二件事……”叶疏陈突然转了话头,说道:“等你心情好了我再说,免得你不答应我。” 邱季深不免忐忑:“我现在心情挺好的。” 叶疏陈说:“算了吧。我知道你定然郁闷。等你将公务交接完,我请你去吃一顿好的,到时再说,怎样?” 邱季深现在的心情是真的好了:“真的?” 叶疏陈见她眉毛都扬起来了,失笑道:“这是什么表情,不过小事,值得你这么高兴?” 邱季深:“知足常乐啊!” 叶疏陈想了想说:“诶,那我觉得第二个消息,或许对你来说会是好消息。” 见他颇为神秘的模样,邱季深耸了耸肩。 没多久,吏部的官员过来,告知她被无期限停职的事情。 那官员说的比较详细,将邱季深的罪行数列了一遍,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半是批评半是迅捷,最后向她说明要交接的东西。 县令这才从里面出来,好似舒了口气,但是看见叶疏陈在场,不敢发作,依旧装出了一副震惊怜惜的表情,同叶疏陈示好。 等邱季深将公务交接完,官服官印一类也一并上缴清点,系统里的任务进度从已锁定,改成了庶民。 后面还加了一句贱兮兮的话:“恭喜回到新手村!不从新手村开始的游戏不是好游戏!” 邱季深:“……”我去你妹的! “好了,这就走吧。”叶疏陈说,“你有什么东西,我帮你一起搬回去。” 邱季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东西。原身本来在衙门任职的时间就不长,怕留下什么把柄,凡是私人的东西,一并会在散值之后带回家。 顶多就是几本书吧。 那边县令已经殷勤道:“何必麻烦公子,下官找个跑腿的小役帮邱县丞送去就可以了。” 邱季深硬气回绝:“不必!我自己来!” 她抱上自己的蓑衣,大步迈出县衙。 在她走出大门的时候,脑海中再次响起一声提示。 现在朝堂上下都在质疑你的能力,嘲笑你的落魄,你重归朝堂阻力重重,距离你位极人臣的目标甚为遥远。你决心要他们刮目相看,高攀不起!你决定给自己定一个阶段小目标: a:赚大钱,证明自己的价值。 b:考科举,证明自己的才华。 :重民生,证明自己的品德。 :抱大腿,炫耀自己的后台。 邱季深:“……” 她还是个孩子,她都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2章 陪读 邱季深也很想争霸世界的,可是系统没给她这个机会。 最后答案落在上。 大腿? 指哪个? 唐平章吗?他虽然是皇帝,一国之君,但不大可靠的样子。 此时叶疏陈走后面走出来,撑开自己的大伞,朝她说道:“走吧。” 邱季深觉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可是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她要不要抱叶疏陈大腿的问题,而是这个大腿,可能是刺猬腿的问题。 叶疏陈走了一段,发现她还站在原地,且表情诡异,喊道:“来啊。你不是想去吃东西吗?我带你去一家最好吃的市肆。你想吃胡饼吗?还是鱼脍?贵妃红?” 邱季深赶紧跟上。 叶疏陈还在发问,似要刨根究底:“你喜欢吃甜口还是咸口?喜欢吃油炸的吗?鱼肉还是鸡肉?馄饨还是饼?” 邱季深根本按捺不住。叶疏陈的生活太美好了,与她是两个世界的,连忙应道:“都都都!” 叶疏陈说:“既然今日说了请客,就听你的。都买一些,让你带回去吃。” 二人去了一家食肆。 到店里的时候,雨已经将停未停,还有细如毛发的些许雨疵。 叶疏陈给她点了些羊肉,然后晒干的鸡肉鸭肉也点了一些,真的像说好的那样可以给她带回去。最后又去旁边点了一碗面,两人对坐着在那儿吃面。 邱季深主动提道:“你之前想说什么?我现在心情好了,你说吧。” 叶疏陈凑近了一点,对她露出希冀的神情道:“你现在不是无事可做吗?我父亲成天要压着我念书。不如你来陪着我怎么样?” 邱季深顿了下:“陪读?” 小孩儿没有定性,才需要陪读,他都这么人了,还陪读,陪玩陪罚还差不多。 叶疏陈说:“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不必真的陪我念书,应付一下我父亲就行了。他只是想有人能看着我。” 邱季深现在怀疑,叶疏陈是她的剧情np,每次提点子的时候,总是恰好跟剧情接轨。 她委婉提示说:“我是个要养家糊口的人。” 虽然她只要养自己一个,可是这已经足够艰难了。 叶疏陈用手指比了比:“我可以将我每日从府中支取的银钱,分你一半啊。” 邱季深窒息:“这……是一笔巨款吧?” “不算吧,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比县衙的俸禄要多一点。”叶疏陈语气随意说,“不过如果你缺钱的话,也可以告诉我的。我虽然不爱念书,但也没什么喜欢花钱的地方。攒了不少,你要吗?” 他这句“你要么”实在是很罪恶。 邱季深低下头说:“要还的,终究不是自己的钱。” 叶疏陈:“你还不起就送你好了,算得上什么。只是太多就没有了。” 邱季深端起碗喝了口汤,将想法摁死,心口淌着血道:“不,不用了。我心里过不去。” “就知道你会拒绝,我才这么大方。”叶疏陈狡黠笑了下,“不过我是真盼着你能来的。要不你再想想?” 邱季深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他放在旁边的伞看了眼。 这是一把制作精良的油纸伞。白蓝相间的伞面,上面还有一首题诗,看起来颇为高雅。 这个时候伞还是少见的,造伞工艺也不如后世发达。 古时伞被视为权贵的象征,只有皇帝或高官才可以使用,且颜色规格都有明确规定。不过当时的伞与后来出现的油纸伞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时候叫“罗伞”。就是电视里皇帝出行,后边人举在他头顶的那块又丑又飘摇的布。 那玩意儿出行不方便,平民或大多官员如果要冒雨出行,还是用蓑衣或斗笠居多。 虽说从纸张被发明之后,油纸伞就有了雏形。但是因为它做工复杂,不大耐用,一直到唐末宋初才开始流行起来。并随着民间制伞工艺的快速发展,成了富有装饰性的工具,大为普及。 邱季深将他的伞在手中转了一圈,叶疏陈见她爱不释手,说道:“你喜欢这把伞?府里还有,你要是答应我,就是自己人了,我自然可以送你一把。” 邱季深:“我在想,这伞能卖吗?” “你想卖给谁?”叶疏陈说,“打伞自然是不如穿蓑衣的。用蒲草遮雨,就更是简单。即便都没有,淋会儿雨而已算不上什么。你知道这样一把伞,要多少银子吗?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它又能用多久?只有富贵人家或文人墨客偶尔买着玩罢了。” 虽然叶疏陈的语气与平时并无区别,但邱季深还是从中听出了一股“何不食肉糜”的味道,怕是对方觉得她不问世事,问出了个蠢问题。 邱季深说:“那是因为做的人少,手艺也不精进,所以东西又贵又不好用。但如果有利可图,我相信会有不少贫苦人士愿意出来做伞的,那伞自然就不会那么贵了。钻研一番,或许还能做出平常人家能买得起,又耐用的伞呢?” “至于蓑衣,穿在身上又沉又重,挡不了多少雨,总是会打湿衣服,雨天行路艰难。若是能撑把伞,那就很好了。何况京城内不少富庶人家,出了那样的伞,想必是会买的。” 这可是一个很明确的商机啊! 唐末宋初那个年代,就有几位庶民,是靠着卖伞发家,并成为有名的富商的,后来甚至被皇帝接见。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大约是站在了牛市即将起飞的前一天,而她有一笔流动资金正静静躺在账户里,就等着她闭眼买入一支股票,带她走向人生巅峰。 “诶。”叶疏陈将她的手按下说,“打算靠这个挣钱,你就别想了。你又不是走投无路,怎会起这样的心思?不过,你要是找个人帮你的话,记得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虽然我是不觉得,此事能有什么进展。” 邱季深张开嘴:“啊……” 唐朝的商人不是一种职业,而是一种身份。古代的户籍制度是有等级的,隔几年就要核对一次。 “凡习学文武者为士,肆力耕桑者为农,功作贸易者为工,屠沽兴贩者为商。” 不同的等级,国家收的税都不一样。 商人的“身份证”上写的就是“市籍”,代表你是个商人。这个能改,但是有点难。 汉朝对于商人的看法更苛刻一点,认为他们是贱民,到唐朝好一些,属于良民。但明面上依旧不允许他们加入公务员的队伍,需要走走后台操作一下。 一句话就是,你想当官,就必须先停了自己的生意。同样的,你做了官,就不能再做任何的生意。这显然跟邱季深的目标有点矛盾。 也许她跟钱之间,注定有点犯冲。 可邱季深还是不想死心,将纸伞在手里转了两圈。 不能赚钱那就不赚,当买个喝彩声也好。反正她决心要把这事儿给干了,说不定还能给朝廷提供一批就业岗位。 而且名声在这个年代特别重要。她如果表现良好的话,这个停职能撤销也说不定? 叶疏陈观她神色,认输说:“行吧,看你这幅表情,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有些心思可是很危险的。” 邱季深:“我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疏陈:“那你想做什么?” 邱季深说:“我想做你的陪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3章 拜访 叶疏陈听她这样说,又开始狐疑。 “你想明白是好的。可我怎么总觉得你没想明白呢?” 邱季深说:“那这伞,你送给我了是吧?” 叶疏陈:“可以是可以,但现在还在下雨……” “没雨了,你看!”邱季深朝外面一指,说道:“那伞我就拿走了啊。” 叶疏陈跟在后面不满道:“你要敷衍我,好歹也表现个委婉的样子。一把伞有什么好抢的?喂,五郎,邱季深!” 叶疏陈原本是想把邱季深带回去的,结果这人拿了他的伞就跑了,找了个借口要干大事,叫他再等等,之后就没了消息。 叶疏陈还想着,不要跟她太紧,以免逼急了咬人,就松了两天没去看她。等他下次见到自己那把纸伞的时候,东西已经被拆了。 邱季深坐在自己荒凉的院子里,刀削细竹条。而原本涂了油层,保存良好的伞面,则被撕下来放到了旁边。 叶疏陈差点没当场叫出来,嘴唇张了张,还是强忍着没说话。 油纸伞上的字,是一位书法大家写的,之后送给他父亲作为礼物,又被他抢了过来。那价值根本不是一两把伞的事。这伞他平时拿出去都是撑面子用,可以说是一件上好的装备。 他拿这把伞,倒不是为了附庸风雅,而是喜欢看对他爱答不理的文人墨客,如今羡慕嫉妒,却有无可奈何的模样。 那感觉确实是挺舒服的。 何况这伞面的工艺做得确实漂亮,是他喜欢的模样。 他自认算个败家的纨绔,但也对这伞多有珍惜,没想到邱季深比他更甚,眼都不眨,直接就给拆了。 还好伞面看着并未损坏,不定还好补救。只是再装回去,肯定也不如原先的漂亮了。 叶疏陈见邱季深埋头,对着伞的骨架左看右看,眼皮猛跳。 当初是他自己表现得太随意,叫对方误以为此物并不珍贵。如今木已成舟,自然不好再开口,白白凸显自己小气,太杀面子了。 他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邱季深是个真没怎么念过书的,东西好赖都分不出来的人。 邱季深抬起头,见叶疏陈目光留恋在自己的手上,便举起来展示道:“你不要这种眼神,虽然它现在看着丑,但换个人做就会好看了。关键在于手艺。等我钻研出成果,就找个厉害的木匠给你定制一把,一定比你现在的这个耐用。怎么样?” 邱季深是很有信心啊。系统给她截了一小段关于制伞工艺的文字,配合手上这把伞骨之间的衔接拉丝,已经能摸出个七七八八。关键还是后期对生产流程的细分和安排,如何降低技术难度、入行门槛,以保证降低成本,增加效率。 她就是在研究这个。然后是顺着整个制伞流程做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现代工具。 工具都是凝聚了人类的智慧啊。 叶疏陈沉默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转身先回去静静。 邱季深见他进进出出,也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对着一根长竹条的顶端苦思。 “他们这儿的人,是靠什么打孔的?只能靠钻吗?” 叶疏陈走的时候,门没关严实,还留下一条缝。邱季深忙活了一阵,就看外面有个人影不停走来走去,似乎很是纠结。 邱季深吼道:“你在外面晃什么?要进来就进来,我的门口就什么好踩的?” 随后房门“嘎吱”一声,一位身材挺拔的英俊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 不是叶疏陈,竟然是项信先。 · 项信先原本并没有打算今日前来拜访,只是散值之后,心里想事情,鬼使神差地就走来了这边。所以到门前的时候,还很是犹豫。 未递拜帖,贸然前来可能过于唐突。可是凭邱季深在邱家的形势,郑重递上拜帖可能反令她尴尬。 踯躅片刻后,正想离开,恰好被她喊破,便有些窘迫。 他礼貌地推开小门走了进去,随即就被面前杂乱的摆设给惊住,连尴尬都忘记了。 地上全是粗粗细细、长长短短的竹条,杂乱摆放在一起,看着很是复杂,不知道有没有特别的用意。 项信先小心寻找空的位置,环顾一圈,问道:“这是你住的院子?” “是的。”邱季深看他一身衣服干干净净,估计只是路过,也没想招待对方。随口说:“是有些简陋,我院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只有一张椅子,你就……”站着吧。 的确如此,院中的花草无人打理,连院门都有些破落。穷酸几乎就写在门上。位置还靠近宅中偏侧小门,放在其他官员家里,说是下人住的地方都有可能。 项信先是家中长子,备受关注,吃穿用度从来都是上品,更不需为琐事担心。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她的生活,万万想不到会是如此。 外人都以为她顺风顺水,该是春风得意,任京县丞这样的肥差,肯定捞过不少的油水,谁能想到她竟然如此清苦。 他很想问问邱季深,她之前贪污过去的银两,究竟都用去哪里了,可是再想想又觉得似乎没有意义。 “你是在做什么?” “做伞啊。不像吗?”邱季深瞥了眼地上的残骸,说道:“哦,这是叶疏陈的伞。我得做个对照。” 项信先听她这样说,又看见被她摆弄坏了的伞骨,心中泛滥起说不出的酸涩。当是她把叶疏陈的伞给弄坏了,所以要做一把赔给人家。 怎会如此落魄呢? 项信先说:“我家中有一把相似的伞。” 邱季深动作停了下,问道:“与这个差不多吗?” 项信先点头:“对。” 邱季深失望道:“那没什么用啊。” 项信先茫然:? 他等了会儿,不见邱季深解答,又问:“你近日还好吧?” “无病无痛,手脚俱全,为何这样问?”邱季深说,“你来找我,有事吗?” 项信先吐出口气:“先前误会了你,对你说了些很过分的话,所以来找你道歉。” 邱季深说:“不用了。算不上什么,我没放在心上。” 项信先听她此时言语坦荡豁达,脑海中却浮现出她当初自嘲又寂寞的表情来。 即便所有人都误解她,她也是隐忍不发,哪是真的不在乎,只是个不喜欢向他人示弱的性格罢了。 “多谢你愿意为高郎奔走。朝中多少官员都选择明哲保身,可你愿意舍身犯险,放他出来,分明是高义,却因此受罚,委实不该。”项信先半蹲下,见邱季深埋头削竹条,努力地想找话题同她攀谈。 “其实说来,你与高郎也算有缘分。当初你二人都进宫做过伴读。只是不巧,你去的时候年岁还小,与他玩不到一块,后来你走散了,高家也落难,竟再没碰过面。” 邱季深抬起头,想了想说:“这算什么缘分?我与他最风光时因种种不能相遇,再见已是各自落魄。他起我落,他落我起。后来好不容易碰一次面,他是阶下囚,我是小县丞,现在好了,我的芝麻小官也因为他给掉下来了。如果能算缘分,该是孽缘吧?” 项信先嘴唇翕动,一时语塞。 邱季深见他神情尴尬,说道:“哦,我不是迁怒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际遇嘛,也可以说是缘分吧。” 项信先垂下视线道:“我有时都分不清,你是在逞强,还是真的不难过。” 邱季深说:“我不难过啊。” 她看项信先的衣服都宣到了地上。她这院子坑坑洼洼的,打湿的洼地没有那么快干,替他拍了一下,再把衣摆撩起来,塞进他手里。 “说起来,高吟远出狱之后,我就再没看见他了。他现在如何了?” “是还好。”项信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就住在原先的地方,最近去市肆支了个摊子。” 邱季深声音都大了:“支了个摊子?他卖东西吗?” 项信先很遗憾说:“是啊。怕是一时冲动。” 邱季深:“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希望他能多坚持坚持! · 两人实在聊不到一块去。项信先见邱季深实在无心与他攀谈,就识趣地告辞了。 结果他前脚刚走,刚去舒完心的叶疏陈就跑了进来,指着门口怒道:“我方才看见项信先那厮从这里出去了!” 邱季深点头:“是啊。他顺路过来看看。” 叶疏陈:“你同他何时有交情了?” 邱季深说:“那……结过仇的交情算吗?他来向我道歉而已。” 叶疏陈将信将疑地围着她走了一圈,然后说道:“若说朝中,我最讨厌的一个人,就是项信先。” 邱季深看了眼门口,不解道:“为何?” 项信先这人看着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文青,心思也比较敏感,但本意是公正的。放在班里的话,应该属于受欢迎的班长人设。 叶疏陈两手环胸,理所当然道:“因为这世上喜欢他的人多过于喜欢我的人。我讨厌过于正派、过于聪明,还过于努力,偏偏又长得好看的人。这样的人往往过于天真,又自以为是,叫我看着不舒服。” 邱季深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你心里其实也很讨厌我吧?” 叶疏陈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说:“无碍。你心中的你,与我心中的你,是不一样的。我愿意拿这样的你当朋友就好了。” 邱季深:“……” 邱季深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委婉地夸赞项信先,还是在直白地挖苦自己。这点便宜也不给占,太不够朋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4章 赔礼 叶疏陈见邱季深眼神开始不对,知道是自己惹了她。又觍着脸笑道:“我帮你好了。不就是劈竹子吗?你叶兄我可是个使刀的人,多少粗细都能给你砍出来。你的家伙们呢?” 邱季深:“可是我家里没有刀了。” 铁器哪那么容易买得到? 叶疏陈姿势灵巧地跳过地面的障碍:“那你再想想,我能帮你做什么。我先进去坐坐。” 邱季深不管他,又开始研究伞骨穿线的事情。 · 虽说邱季深的院子比较偏僻,平时没什么人,可她这样大的动静,还从别的地方搬了不少东西回来,总免不了会被人发现。 做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就要引人猜测了。正经人怎么会做木匠的活?这学了木匠的活又想做什么?工与商,在文人眼里,没有多大的差别啊。 邱家几代努力才辛辛苦苦地走上仕途,这位祖宗难不成还要走老路? 在邱季深研究完伞骨,开始做最后的伞面的那天,一位青年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也不知受了什么挑唆,风风火火地就冲进来,把邱季深写好要用的纸都给扯了。 “这什么东西?不行,不行!”他用脚用力跺了跺,然后对着邱季深的脸大声吼道:“不行!!” 邱季深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是哪里放出来的神经病? 这神经病邱季深心底还是认得的,是邱家三公子,也就是“邱季深”的三哥。 不过邱季深住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当面看见。 没想到是个这样的人。 “你……你真是自甘堕落!” 邱三郎一通怒斥,还引经据典,一串之乎者也,听得邱季深脑子都大了。 邱季深皱着眉毛说:“你说清楚一点。” 邱三郎就真说得明白一点。 “别以为你攀上了陛下,攀上了国公,就可以为所欲为。奴颜媚骨小人做派,大梁律法严明,你无论向谁讨好,真做了错事也翻不出花来!你真当他们会帮你吗?他们哪会将你当自己人!” 邱三郎喉结滚动,缓了口气,才继续骂道:“叶疏陈那样的猖狂之辈,你同他厮混没有好处的!自己找死也罢,莫要带累我家家风!” 邱季深吼道:“你再说一遍,有本事大声点!”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说你远君子亲小人,自己也是个小人!如今自甘下贱,做这粗鄙工匠的营生,可不要拖累我邱氏子弟!你凭什么敢——” 邱三郎突然一顿,瞪大眼睛看向她的身后。 邱季深转过身,朝叶疏陈使了个手势。 叶疏陈扛着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木棍,一摇一晃地走过来,对着邱三郎微微点头,很有痞气地哼了口气。 “凭什么?自然是凭他的本事。”叶疏陈说,“你要是也跟他一样讨人喜欢,如今就有一个朋友是九五之尊,一个朋友是权臣之子。可你不行,你怎么办呢?你父亲没那权势,你也没他聪明,你只能做嫉妒别人的恶事。看看你这面孔,何其丑陋!还敢对他出言不逊,哪里来的底气?不过也是欺软怕硬罢了!” 要说太子侍读,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民间神童,再要么是大臣中年龄相仿的子弟。还有就是劣几等的内监。 “邱季深”被选进宫做侍读的时候,邱父不过还是一名五品官,在朝中根基不深。 京城里多少高官,又有沾亲带故,恐怕随便抛块砖,都能砸到个上级领导。 “邱季深”本来是没那资格的。但“邱季深”面红齿白,容貌清秀,脑子聪明,性格也活泼,先帝只见过一次,就特别喜欢,于是宣他进宫,让他陪读。 邱季深听叶疏陈说完,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邱三郎就是你最喜欢交的那种朋友啊! 邱三郎那边还硬着脖子道:“这是我家事,叶公子不要管得太多了。” “我方才明明听你提到我父亲,还提到了我。这也是家事?”叶疏陈哂笑道,“去你的,我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人了?” 邱三郎:“叶公子听错了。” 叶疏陈:“不,你其实说得不错,世人素来知道,我叶疏陈是个猖狂之辈。平时喜欢动手动脚……” 邱三郎畏惧地退了一步。 “手上更是没轻没重,一个不慎,将你打坏了可怎么办?”叶疏陈瞥了眼对方□□,无害地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人还是有分寸的,只挑要不了命的地方打。就算打坏了那个地方也没关系,不定还能培养个洁身自好的习惯。你说怎样?” 谁要跟他怎样? 邱三郎变了脸色,快速转身跑开。 “站住!等等!”邱季深喊道,“把他给我逮回来!” 邱三郎瞬间跑得更快了。 叶疏陈瞥她一眼:“你拿我当侍卫使呢?” 邱季深见人要没影了,跳脚道:“快啊!快去!” 叶疏陈心不情愿,还是跑过去拿人。 这人果然练过拳脚,动作比邱三郎要快多了,没等后者跑出太远,就揪着对方的衣领回到院子。 邱三郎两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护住裆下,忐忑道:“你……你想做什么?我可好歹是你三哥。” 邱季深朝地上一指:“你看,这是我自己写的字。” 邱三郎不明所以地看去,屈从道:“不不……不错?” 邱季深“呸”了一口,说:“那还用你说?纸不用钱吗?墨不用钱吗?我的时间不用钱吗?你必须赔!” 叶疏陈:“说得有理,是得赔。” 邱三郎怒道:“你连这也要我赔?!” 叶疏陈不等他反应,直接上手去摸。邱三郎扭着想要躲开,然而根本不敌叶疏陈的手灵活,还没反应过来,钱袋已经被人拆下来。 叶疏陈从空中抛给邱季深。 邱三郎忙说:“我给你拿!行了吧?放开我我给你拿!” 邱季深打开看了眼,发现里面装了不少个大钱,翻了下,确定没别的东西,就安心收下。 叶疏陈又解下了一块玉佩,再次丢给邱季深。 “这成色不错,应该值个几两。” 邱三郎愤怒了:“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就那么几张破字,你们想拿我多少银子?这是我今天刚领的奉银,要拿去买纸笔。加上那个玉佩,值十两,有十两啊!” 他声音悲伤得都沙哑了,还有明显的颤音。浑身气焰消去,就差在脑门上写个“怂” 字。 叶疏陈上上下下扫了一眼,遗憾说:“只这身衣服值点钱了。绸做的。” “绸做的呀?我还没穿过呢。”邱季深拍了下自己的衣服说,“看看,这都是多少年的旧衣服了。任县丞的时候还有衙门给发的官服穿,现在都没了。可怎么办?” 邱三郎颤抖道:“你们这……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抢!你说你这几张字值十两?!” 邱季深不至于真去扒他的衣服,她还没有穿别人外套的习惯,不过是吓吓他。不过听邱三郎这样说,又忍不住嘴贱道: “三哥啊,文人素来爱风雅,你非用几个铜钱去估测你弟弟的墨宝,身上的铜臭味未免太重了吧。你刚才故意踩了我写的字,这不就是蛮横吗,那我叫你道歉有什么不对?道歉自然要有些赔礼吧?照常理来说,该是你主动给我才对,我都不在乎你失礼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 邱三郎:“我……让你出十两你不计较吗!” “姑且就这样吧。”叶疏陈拍了拍邱三郎的肩膀,劝诫道:“下次记住,不要做这样无礼的举动了。叫你五弟伤心多不好?不要伤了兄弟和气啊。” 邱三郎一张脸憋得通红。强忍着没骂脏话。 邱季深忙说:“不不,你五弟宅心仁厚,倒是可以多容忍你几次的。以后常来,只要小心别弄坏我屋里的东西就可以。我这里都是旧物,有感情,无价的。方才激动了点,三哥别与我见怪。” 邱三郎的脸瞬间就黑了。 此人忒不要脸! 叶疏陈看他实在可怜,放开手道:“走吧。” 邱三郎重新得了自由,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 邱季深:“还想在这里坐坐?” 邱三郎:“不!” 他现在身无长物,没得可抢,底气又足了。重重甩了下袖子,高傲地扭头离开。 君子……君子要避其锋芒,伺机再战。 邱季深将东西数了下。 玉佩不知道多少钱,可通宝的确是不少的。 “我财三哥!”邱季深笑道,“人也太好了吧!” 随后她听到一人远远怒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5章 住所 邱季深本来想靠卖伞赚一笔钱的,却没想到先从邱三郎这里拿到了。 不过邱三今日过来找茬,倒是叫她警醒。住在这个家里总归是不方便,她得找机会搬出去。 说来,不知道该说是原身可怜,还是那真正的“邱季深”可怜,被家人冷落至此,明明是住在自己宅中,反像个外人寄人篱下。 难道是因为他遇难的时候年纪太小,回到家中之后,就没了感情? 不过邱父有好几位知己,孩子也生了不少,“邱季深”母亲又早早离世,他被疏忽也属正常,只能说他倒霉,遇上了这样一对父母。 邱季深将钱收进袖里,至于玉佩,有点拿不定主意。 转念想想,明明都是一家兄弟,邱三郎受尽宠爱,她却处处倒霉,自己拿他点东西怎么了?心态不平衡也正常啊。谁让他来自己这里捣乱了? 于是心安理得地将玉佩,挂到了自己的腰上。 叶疏陈从她身后靠近,冷不丁地出声说:“我都快要不记得你以前的样子了。” 邱季深踢了下地上的东西,把油纸捡起来,干笑道:“人总是要变的。为何一定要记得以前的样子呢?” “是吧?”叶疏陈说,“你以前是绝对不会这样同我玩的。某些时候总是异常的正经。对待几位哥哥,也很尊重。” 邱季深直直看向他。叶疏陈转开视线,笑道:“我随便说说。” 叶疏陈只有每天饭点的时候,走的最准时,因为国公怕他在外惹事生非,同意他出门,但要求他按时回家吃饭,自己亲自监督。 邱季深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叹了口气。 竹条已经用不到了,邱季深给它们整理了一下,同其它材料一并捆绑好,收拾到一边。准备搬去别的地方。 至于这别的地方,那当时是……高吟远那里了。 照项信先所说,高吟远如今改在市肆摆摊子了。从他家的位置,以及京师中几大市肆的排布来分析,很容易猜出他在什么地方,只是难跑一些而已。 挑了个天气好的时间,邱季深从街头一路逛下去,果然看见了混在闹事中的高吟远。 高吟远原就是士族子弟,家中长辈言传身教,蒙以养正,书破万卷。身上带着股文人的雅气,又有股青年人的血性。如今从监狱里出来,装扮一番,脸洗干净了,腰背也挺直了,眼神更不似先前那般阴寒,人瞬间就不一样起来。 他面前一个馄饨摊子,就端端正正在那儿坐着,很引人注目。不乏有胆大女子,上前朝他搭讪。 那些容貌秀丽的可人女子,粉黛铅华,到他这里来自然不会只是为了买一碗馄饨。不过高吟远始终一副“他人欠我许多钱”的臭脸,估计也体会不到人姑娘的用心。 邱季深旁观一会儿,高吟远的目光淡淡扫了过来,落在她身上,发出了疑问的讯号。 邱季深走近,朝他笑道:“数日不见。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项信先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 高吟远或许是听到“项信先”这个名字,讥笑道:“你也是要来嘲笑我?” 邱季深说:“嘲笑倒是不必,就是觉得奇怪。我听说有几人想招你去府上做宾客,那不是轻松多了吗?虽说不比以前辉煌,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何必来这里卖苦力?入了市籍,想再出来,不方便吧。” 高吟远意味深长道:“我不想再与官宦之辈扯上关系。” “你该不会是说我吧?”邱季深自嘲道,“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官员了。” 高吟远狐疑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吗?”邱季摊手说,“因为要放你出来,所以代你受罚了啊。” 高吟远沉默片刻,少了点之前的云淡风轻,但还是嘴毒道:“别以为我会感谢你。不过都是无奈之举而已。你未必是真心想救我。” 邱季深点头:“嗯……确实如此,你的命哪有我的官重要啊?” 高吟远又被她噎了一口,决定不再自讨没趣。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如今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邱季深来,又不是为了跟他比惨的。 她拿出手上的自制雨伞,道:“对了,我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高吟远结果,将它打开。 伞面剪裁得歪歪扭扭,边缘还有几个毛糙的角。伞骨也是长长短短粗细不均,好歹算能正常打开,只是中途有点卡顿。最后将伞面撑到最大……是一把奇形怪状,说不出像什么东西的伞。 高吟远全身都在嫌弃:“这么丑,它……” 邱季深重音道:“丑它也是一把伞!” 高吟远不说话了。 “所以我才叫你,找个正经木匠问问,做一把标准好看的伞骨,需要多少工钱。这是图纸,还有具体制作的方法跟流程,另外的是我对于销售的安排跟分析。”邱季深把自己统计出来的数据一起给过去,“至于穿线还有制作伞面,完全是可以交给其他人做的。妇人小孩儿都可以。我想京师虽然繁华,也总有穷人,你就找那些日常生活困苦的人帮忙,也算给他们一点活计,好过日子吧。” “你来找我帮你挣钱?”高吟远只扫了一眼,问道:“那你愿意出多少工钱?” 邱季深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丝丝的犹豫,现在被高吟远用揶揄的语气一问,立马就下定了决心。 高吟远这小破孩有点愤青,还有点仇官。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一面顾忌被打上市籍,从此断了官途,一面又想着赚钱,而找他帮忙,保不齐要被他瞧不起。 瞧不起不是面子的问题,是高吟远肯定要狠心坑自己一笔,看自己好笑的问题。 有的人就是,你越要他做什么,他越是不愿意。你什么都不说,他却会面面俱到地替你考虑好了。 邱季深一身正气道:“随意吧,我本意也不在赚钱。你看这伞能卖多少,尽量多给他们一些。剩下的就是你的了,价钱多少由你自己决定。如今雨伞并未流行,除却京师之外,还有许多地方可以出售,我想肯定是能赚到钱的。” 到时候赚了钱能不分她一点吗?她不信高吟远是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如果真论不要脸……她要比高吟远放得开了。 高吟远果然语气缓和不少:“你不是为了赚钱,那你为此操劳做什么?” “我是没挣到,这不是别人挣到了吗?”邱季深努力将形象展示得光辉熠熠,“京师富庶,可也有不少人还苦于生计。我任县丞的时候,没能为他们做什么,或许这会是一件实事。” 高吟远姑且将伞收下了,同她给的纸放在一起。 邱季深拍他肩说:“其实我觉得,行商没什么不好的,入仕也不一定就能造福于民,关键在看人心。你不用拘泥于这种身份,也不必怨恨什么官吏。不值得。” 高吟远敲了敲自己的小车,朝她示意。 邱季深大笑道:“你要请我吃饭啊?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如果我拒绝的话,想必你心里会不安,那我就吃两碗吧。” 高吟远说:“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上哪儿去给你找什么木匠?” 邱季深愣了下:“怎么可能?你家好歹曾经也是个名门望族,随便留个首饰,拿去卖了,也够我吃上许多年吧?” 高吟远说:“我这名门望族里呆过牢狱的人可比你想象的多。但凡有点能打点的银钱,还能留在身上吗?其余的,也全给女眷带走了。” 邱季深笑容发僵。 高吟远挑眉示意。 邱季深一面叹息,一面去摸自己的钱袋:“唉,我还以为这银子能放久一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出去了。别人前两天刚给我送来的,就到了你手里。你记得赚了钱之后,要还给我啊。紧急的!” “谁?”高吟远说,“你都被罢黜了,还有人送你银子?” 邱季深:“是我三哥!” 高吟远将钱收下,还是给邱季深下了碗馄饨。 邱季深看见了。他这馄饨包得歪歪扭扭的,显然只是初学,不比她的伞好看到哪里去。汤底也很清淡。但吃到嘴里,味道竟然不错。 高吟远将手擦干净,问道:“我以后要去哪里找你?” 邱季深:“我住在……” 狡兔三窟,虽然你买不起三窟,但你可以有三个住处。既然在邱家住的不舒服,你决定: a:借住高吟远家。 b:借住叶疏陈家。 :继续住在邱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6章 表妹 邱季深看着三个选项无语凝噎,心说:我就不能独居吗? 系统别扭了一会儿,重新跳出来一个选项。 :独居(锁定)。解锁要求:金钱。 邱季深:“……” 它竟然羞辱我! 最后答案落在a上。 借住在高吟远家里。 高吟远…… 邱季深想想,觉得也可以。 高吟远与“邱季深”这人不熟,不管是原身,还是最早的那位邱五郎,他都不了解也不曾对她起疑,不会突然来试探她。平时要出来摆摊,那家里就空了,她住着自在。 想必自凶案过后,高吟远对她是深怀感激的。此时一定深深折服在自己的高义之下。 至于生活质量,都差不多贫穷,快别说瞧不起谁了。 高吟远说:“你连你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是不希望让人看见我去找你?” 邱季深来了精神,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正好要你帮忙。” 高吟远整理自己的小车,将碗摆到旁边:“你管自己说,我不一定帮。” 邱季深露出标准的服务职员的笑容:“我听说你如今,是一个人住?” 高吟远:“是。” 邱季深说:“我去你家看过,院子是不小的。项信先说你是一个人住,那家里应该还有空旷的房间,不然借我住两天?” 高吟远狐疑地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那她当傻子看。 邱季深说:“我在家里过的并不高兴,最近想搬出来,只是手上略为窘迫。所以想去你那里躲一躲。” 高吟远思忖片刻,小心说:“如果只是住两天——那还是好的。” 他着重强调了一下“两天”,邱季深点头说:“好说,好说。” 这人怕是没见过名为老赖的人类。 · 邱三郎在外买完东西回家,从后巷抄近路走回来的。刚进了大门,就看见一位窈窕女子,打着伞走在他的前面。 那倩影特别眼熟,京城中有那般身姿,又会到他家来的女子,数也数得过来。 不就是从小许配给邱季深的那位美人吗? “叶姑娘。”邱三郎跑上前道,“你来这里找小弟?” 叶裁月回过头,朝他颔首,点头说:“三表哥。我找人给五郎递了信,可是他没有回音。” “哦,应该是最近心情不好吧?刚被罢了县丞一职,在家里无所……”邱三郎差点说出口,硬生生拗过用词,说道:“无言——沉默!你体谅体谅。” 叶裁月:“那请三表哥,帮忙叫他出来,我有话想跟他说。” “既然如此,你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帮你喊他。”邱三郎笑说,“正好你也可以多劝劝他。不要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好好念书,好好做事,将来还是有所可为的。” 叶裁月颔首:“多谢三表哥。” 邱三郎抬步过去,走到小路口的时候,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又折了回来。朝还等在那里的叶裁月尴尬笑了下,然后反向跑回房中。 他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卸下,连发冠也没有放过,最后换上了一件陈旧的麻衣。从头到尾检查一遍,觉得这次非常妥当,才安心出门。 路过前厅,又看见了一脸茫然的叶裁月。 邱三郎对她笑说:“我这就帮你看看。” 他进了邱季深的院子,发现门口原先堆满院口的竹条都被搬空了,地上打扫了一遍,干干净净,也越加显得空旷。 “怎么回事?难道是想通了?还是阳奉阴违,藏里面去了?” 邱三郎嘀咕两声,继续走进去,喊邱季深的大名。 里头无人应答。 他觉得不对。院里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一点生活的气息都没有,甚至连那口陈年的大缸如今也不见了踪迹。 他抬步上前,推开房门。 屋内同是空旷,衣柜门开着,里头空空如也。 人真的搬走了。 邱三郎呆滞地站在屋内。 这处院子本来就是空置的,邱季深生母早已亡故,父亲又对她不上心,主母姨娘就更不会为她操心,只随意理了个院子,叫她暂时住下。 后来她被指为县丞,众人皆以为她会搬去衙门住,没想到还留在了这里。既然她愿意呆着,也没特别的不情愿,就没人管她了。 如今再看这院落……是寒碜了。不过更寒碜的,怕是人心吧。连人已搬走,家中兄弟都不知晓。 邱三郎满怀心绪地返身回去,在主路的岔口,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叶裁月。 邱三郎收拾了一下心情,上前朝叶裁月说:“遗憾了,五郎他,今日不在。” 叶裁月问:“那他何时回来?表哥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邱三郎尴尬道:“可能……今日是不会回来了吧?他的院子空了,或许是搬走了。” 叶裁月:“那他搬去哪里了?” 邱三郎是真不知道,自己心虚,听着叶裁月的语气,觉得好像是在质问自己,说话便支支吾吾的。 “这个我也不知。” “那他在京中有什么朋友呢?可以打探到他的消息。” 邱三郎摇头:“不、不知。” 叶裁月:“那他离开之前,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呢?总不是突然之间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吧?” 搬了一堆竹条搁院子里练刀工算吗?但这是不能说的,怕把叶裁月给吓着。要嫁的夫婿从一位前程似锦的京县丞变成醉心木工的匠人,谁能受得了这打击? 她在家中衣食无忧,父母哪能同意她嫁来受苦? 邱三郎还是摇头。 叶裁月的表情已经快崩不住了。 邱三郎说:“你不要急。或许他过两日就回来了。如果我找到他,就来告诉你,好吗?” 叶裁月紧紧抿着唇,面色微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便同邱三郎拜辞。 邱三郎对着她的背影说:“真是,真是不在……许是被免了官……额,心情有些郁郁,出去走走而已。不是大事。我替你找找,找到了一定训他。” 叶裁月回头朝他一福身,继续盈盈而去。 叶裁月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婢女说:“姑娘?下次再来就好了,何必闷闷不乐呢?” 叶裁月叹说:“三表哥连敷衍我都显得虚假,他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您是说……邱五郎就在家中,只是不想见您?” 叶裁月:“住在同一家里的弟弟若是搬走,他会不知道吗?我先前找五郎,他就与我推诿,不愿交谈,如今更是避而不见,分明是不想理会我。” 婢女扶着她过了门槛,小声说:“莫非他知道您的心思?” “他若是不蠢,肯定知道。他小时候,不是以聪明闻名的吗?怎会不知道呢?” 婢女忿忿不平说:“这五郎也真是。一失踪,就十来年没有消息。如今回来,只给您徒增烦恼。还不如不回来。” 叶裁月严厉地瞥了她一眼。 “我管不了你心里怎么想,但你在外绝对不可以这么说。别人当我也有这么恶毒的心思,才纵容你说出这么放肆的话。” 婢女连忙喏喏称是。 二人去大路的路口,上了停在那里的马车。 叶裁月说:“先去西市,买一些糕点回去,别告诉母亲我今日到这里来了。” 婢女答说:“是。” · 西市。 叶疏陈抱着自己的腿,霸占了高吟远摊上唯一的一张椅子,已经絮絮叨叨念了半天。 邱季深摇着一把蒲扇,站在远离铁锅的地方避热,就是不敢走。她怕去了没人的地方,会有生命危险。 就是耳朵阵阵发痒。 “邱季深你言而无信吧!你忍很久了,你知道我那把伞值多少银子吗?少了这份乐趣,现在雨天我都不乐意出门了。这事我都替你认了,叫我父亲骂了一顿。我对你这么大方,你竟然敷衍我!” “还有这位兄台,先来后到,总要有个顺序。我都没同意,你凭什么同意!” “诶,邱季深,我国公府是那么叫你讨厌吗?或是你特别地衷情陋室?你别是被人唬得脑子都不清楚了。‘何陋之有?’,哪里都陋!我看不止简陋,还漏水呢!以后雨天我就去你家里,看看你怎么追悔莫及!” 高吟远将勺子丢下,不满道:“你说归说,诋毁我的住所做什么?” 叶疏陈:“难道你敢说不是吗?” 高吟远说:“他要住哪里就住哪里,你是他什么人,还能非替他做决定?太自以为是了吧!” 叶疏陈:“他当初分明答应我了,还拿我的伞!” 高吟远:“那你同他说去啊!” “我不是正在同他说吗?” “你同他说你骂我的屋子做什么?” 叶疏陈也怒道:“那我怎么办,他是我的朋友,难道我能骂他吗?” 邱季深竟然觉得有点感动。 “可你……可你已经骂了呀。” 叶疏陈:“你是没见过我真正骂人的样子!高吟远你这无耻之徒!” 高吟远老血叫他们两人气出来。 高吟远:“你们两个都给我走,行吗?坐在这里耽误我生意,爱吵去别的地方吵去!” 叶疏陈:“你诬陷我!你这摊子哪有什么客人!” 高吟远:“是了,你不是我的客人,你坐是摊子上做什么?” 叶疏陈从腰间掏出一个铜钱,哼道:“小爷有钱,但就不爱吃我讨厌的人做的东西!” 高吟远忍无可忍:“邱季深!你没说你还会拖来这么一个货!” 邱季深挠了挠额头:“这我也没想到啊。” 叶疏陈将铜钱拍到桌上:“这样,世上没有什么是说不通的。我叶疏陈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们……” 邱季深脑子里响了一声,盖过了叶疏陈的声音。 添加人物:叶裁月。你的表妹,订婚的妻子,京师有名的美女。此时正在向你靠近。 邱季深下意识地抬起头过去寻找,就见方才跑过去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位女子从上面跳下,正朝这边走近。 邱季深的视线从对方的腰身移到小脸,确定,这应该是她的“未婚妻”。 不愧是京师有名的美女,漂亮的确是漂亮,根本叫人挑不出错处来。身材高挑,落落大方,见着的第一眼就能叫人惊艳,绝对是多数男人会喜欢的类型。 只是邱季深她……她不是个男人。 主要是最近事情太多,她竟然都忘了还有表妹这么一个人物。 叶裁月惊喜说:“表哥原来在这里!” 邱季深心说不好,看她模样,应该是钟情于自己,这以后该怎么解释? 她要回绝一个美人的爱意,该多残忍。 叶裁月克制了些,得体笑道:“表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邱季深凝重点头,将蒲扇塞给一脸揶揄的叶疏陈,领着叶裁月去旁边的地方。 邱季深斟酌片刻,说道:“表妹找我有何事?还特意到这里来了。” 叶裁月从身后婢女的手上,接过一个荷包,浅笑着递给邱季深。 这荷包表面绣着清隽的细竹,可见绣工卓越。 邱季深忙接了过来。 心中更加忧愁。 自己这么招人喜欢,可怎么办?这是一种错误啊。 “请表哥,”叶裁月出口的话打断了她的想象,“替我转交给项寺丞。” 邱季深抬起头。 ??? 此人明着想绿你。托你给项信先转交物件。你明白,这不过是托词。她只是故意想惹你生气,表明她不喜欢这桩婚事。 a:给她送!给她送!就看看那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项信先,要怎么面对处理夺人所爱这样的事!(叶疏陈的心声) b:何必要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成了他人的笑柄?将荷包丢到她身上,让她走。(高吟远的心声) :先暂时敷衍。她不喜欢你正是一件好事,这样你成亲后就有借口与她疏离。(渣男的心声) 邱季深转过身,看向突然安静了的馄饨摊。 高吟远正在往锅里死命丢馄饨,叶疏陈则在一旁殷勤给他打着扇。 叶疏陈说:“高兄,你辛苦了。” 高吟远郑重点头:“嗯。” 邱季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7章 狠心 叶裁月满以为邱季深会发怒,想必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结果邱季深竟然好脾气地接了过去,语气听不出波澜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替你转交的。” 叶裁月整个愣住了,表情都没控制住。 邱季深一身坦荡说:“表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叶裁月抓着自己的衣袖,又强颜欢笑道:“还有一件事,表哥。前两日家中收到一张请柬,贵人请姐妹们去参加依风灯会。往年我都因为恰巧有事不曾去过,今年终于得闲,想去开开眼界,也顺便交几个朋友,表哥您觉得呢?” 邱季深不解道:“灯会?” 去不去一个灯会还要来问她?她以为叶裁月方才是暗示自己流水无情,怎么现在又好像很依赖她的样子,连出行都来询问她的意见? 可她没有直男癌,甚至连个直男都不是,没有兴趣管。 “灯会就是——” 叶疏陈那边迫不及待地开口,见邱季深满带杀气的目光瞥过来,又赶紧切换模式,展示自己高超的演技。 他一点也不尴尬地拍着高吟远的肩膀,大声问说:“高兄,你知道依风灯会是什么吗?” 高吟远干巴巴道:“不,我不知道。” 叶疏陈于是顺势讲解:“这原本是个宴会,最早是为了欢迎远嫁的公主回京探亲,取自‘代马依北风,飞鸟翔古巢。’之意,以述公主思乡之情。为了不显得过于无趣,加上公主非常想念我大梁的灯会,就干脆办成了一场灯会。公主回去之后,这灯会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现在每年都会遍请京中年轻的官员,以及未嫁的姑娘,聚在一起玩一玩。” 邱季深明白了。 就是个官员内部的大型相亲会。一些早就看对眼的人,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互通款曲。 叶疏陈:“说起来前两日我家里也收到了一张请柬,想必如今京城大多才俊都收到了。我当然是没什么兴趣,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不过我记得,这灯会好像就要在近段时间开办了。唉,高兄,其实我不大乐意去的。” 高吟远沉默。 叶疏陈就着姿势,掐了把他的肩膀。 高吟远挣扎片刻,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呢?” “因为那灯会太过暧昧。大多就是争强斗胜,哗众取宠。已经办了好些年了,我没有那样的心思,也最不喜欢那些酸文人。”叶疏陈说,“对了,已经定亲的姑娘,单独前去可能不大合适。” 高吟远:“啊——” 邱季深:“……” 你们这旁白尽可以说得更大声一些!怎么不干脆怼着她的耳朵说呢? 叶裁月听着却神色不变,继续问道:“表哥,你觉得呢?” 邱季深说:“要不要去的事情,由你自己决定。至于这个香包,我先收下了。如果遇到他,会帮你转交的。” 高吟远用锅铲敲了下锅子的边缘,然后将一锅煮破了的馄饨捞起来,黏糊糊地盛到碗里,塞给叶疏陈。 叶疏陈“呸”了一口,又不敢跟他推搡闹出动静,半推半就地将碗捧在手里。 高吟远顺势将桌上的铜板收进自己的钱箱。叶疏陈立马“呸”得更大声了。 叶裁月低头讽刺地笑了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言论。也不想再做什么暗示了,毕竟连这种程度的问题邱季深都要选择装傻。 她实在不明白邱季深是什么意思。哪怕是生气或恼怒都可以啊,可对方的脸上只看得出无奈。 她不知道那份无奈是因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满是无奈。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邱季深张嘴语塞,主要是目前的情况让她觉得太懵了。 这哪是“情敌”?这分明是被绿的完成时。 第一次成为“贵圈真乱”的中心人物,她还没做好当主角的觉悟。 她也想静静啊。 邱季深说:“现在想说的太乱,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也让我想想。” 叶裁月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手背的皮肤被她的掐得一片惨败。她恳求地问道:“那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门亲事是很久以前定下的。按说“邱季深”只是邱家五公子,生母地位卑微,照身份说,本配不上叶裁月。可当初“邱季深”在几个兄弟里最聪明,后又被特别提为太子侍读,几乎脑门上已经写了“前途无量”四个大字,甚至比邱父本身的脑袋还要亮堂一点。叶裁月的父亲以为自己看穿了权臣养成的爽文剧本,就帮她与“邱季深”定了亲。 哪想到后来“邱季深”失踪了。 “邱季深”遇难之时,叶裁月还小不懂事,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定亲的事实,自自在在地过了好几年,还有了心仪的男人。哪想到“邱季深”还能再回来。这一回来对她犹如天崩地裂。 这也就算了。如果邱季深仕途通畅,她可以说自己配不上。结果邱季深只做了一个县丞,屁股都没坐热又被撸下来了,简直惨烈。 叶父怕被人指摘嫌贫爱富,又怕邱季深去同陛下告状,于是坚决地不同意她提退婚,叫她绝了这个心思。 男人最怕的不就是女人不守妇道吗?趁着未过门,未闹出不和来,就该早点结束。 她没想到邱季深……竟能隐忍至此。 邱季深如果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定会给她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是匹天狼,又秀又狠。 不过她也挺冤的,她只有执行权没有选择权,出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她能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想怎么样。”邱季深说,“我只是答应了你说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提的要求吗?” 叶裁月咬着牙关,艰难挤出几个字道:“那你就去送吧!” 叶疏陈立即放下碗,跳过来说:“这位姑娘!我觉得此事不妥。一个男人给另外一个男人送香包,实在是很奇怪。若是被人看见了,不好解释,何况这还是你送的香包,解释起来事实比误会还要离奇。不如这样,让邱季深陪你一起去找项兄,你再当面将香包交给项兄。这样即免了他在中间传话,如果有人说起,也容易找借口推脱,只当寻常朋友见面。” 邱季深心说,那是什么名场面?!一个男人带着未婚妻去给情敌送示爱的香包?得亏叶疏陈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根本就是胡闹! 叶疏陈笑说:“而且我们五郎对你是最深情的,不定等你转身走了,他就自己昧下了这个香包。你不如自己看着他嘛。” 邱季深气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叶疏陈义正辞严道:“我说过了,你心里的自己是怎样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眼中你是怎样的!你觉得自己不是,可要别人全然相信,可不简单。你干脆就来个干净利落,也免得这位姑娘白白担心。” 邱季深说:“这样的事,人家怎么可能会同意去?叶公子你别闹了。你偷听也就罢了,怎么还跳出来指手画脚的?” 叶裁月狠下心说:“你要是愿意带我去,我就敢去!我也想同项公子说个明白,希望表哥届时不要阻拦。” 邱季深:“你不要冲动,与我赌气是没有用的。万事都可以商量……” 叶疏陈一拍手道:“即使如此,那就去啊。这个时辰,他该散值回家了吧?这位姑娘,有事就该说清楚。该讨公道的讨公道,该求明白的求明白。” 邱季深:“不是,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我真会帮你送达的。表妹……表妹要不你再想想?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难道她非要直面自己头顶戴绿?那到时候应该怎么演? 这到底是什么惨淡人生? · 三人拉拉扯扯的,再带着一位婢女,竟然真的动身去找项信先。 高吟远站在原地望眼欲穿。 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8章 反将 从西市到项信先的家,有好长一段距离。 感谢这一段弯弯曲曲的路途,消磨了他们的冲动,几人急走一段,到后面都冷静下来。 随后无声地呈前后两列行走,各自用眼神交流。 邱季深主动退到叶裁月的身边,商量道:“表妹,我知道你心有不愿,其实我能理解。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不至于非闹到双方都不可收场的地步,你说是吗?我想你也是个能讲道理的人,这事对你我,或是项兄,都没有好处啊。” 叶裁月低垂着视线,秀眉委屈地拧着,说道:“你若真愿意和我谈,又何必几次对我避而不见,百般寻找借口?” 邱季深说:“前些日子我是真的忙,后来就搬去了新的住处,何来避而不见之说?” 叶裁月:“我几次给你递信,你都没有回复。哪怕是回我一句也可以,可你不。” 叶裁月最初见到失踪多年的“邱季深”的时候,就暗示了好几次物是人非,二人变化太大,已经过于生疏,怕会难以相处。当时“邱季深”什么反应都没有,态度极其敷衍。叶裁月就怀疑聪慧如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此后,她再想约表哥出来见面,对方却全然不理。这是代表什么,再清楚不过。 她想做的事,是对方最不想面对的事,那有什么好谈的? 她卑劣地想一想,凭自己如今的家室与才情,嫁给“邱季深”可以说是下嫁。对方不愿意面对也是正常。但她实在是,实在是不想叫这件事情毁了一辈子。明明她与项公子郎情妾意,不定会是一段圆满佳话,如何能接受这样大的变故? · 邱季深一刹那明白了对方所想。 那应该是原身做的。原身最怕同“邱季深”的旧友相交,所以故意保持距离,以防被看出破绽,就更别说与曾经定过亲的女子了。 但会做到这种地步,恐怕是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裁月说了什么叫原身极其忌讳的话,让她误以为对方是在试探,所以短期内连见都不敢见。 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邱季深毫无负担,铿锵有力地甩锅,说道:“可我真的不知道!你把信交给谁了?我没有见过。不信的话,你跟我回去同他对峙!唉,这些仆人,真是越发胆大了。” 叶疏陈暗笑。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叶裁月显然不也想信了她的瞎话。 邱季深石破天惊道:“你如果是不满这桩婚事,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的。我的确愿意同你商量。” 叶裁月一惊:“当真?” 叶疏陈同受惊:“你当真?!” 邱季深无视了叶疏陈那颗不停争抢注意力的脑袋,对叶裁月说:“我骗你做什么?我也没有卑劣到非逼着一个不愿意的女人嫁给我。这不是互相折磨吗?” 叶裁月先是惊喜,后又开始忐忑。猜测他会不会是想稳住自己,才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等过了今天,不,只出了这条街,就不算数了呢? 他们男人从来都喜欢骗人,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想法? “是真的。”邱季深再次语出惊人,“如果你真的喜欢项兄的话,我就同你去跟他解释清楚,叫他不要误以为你是个轻薄的人。你放心,我不是为了劝你回去。” 叶裁月仿佛内心被窥破,已完全没了头绪,断断续续道:“表……表哥?你、你是认真的?” 叶疏陈更是难得失色,探手去试她的额头:“邱季深!是不是高吟远那厮在你的馄饨里下药了?你说出来,我替你去讨回公道!” 邱季深挥开他的手,对着叶裁月满腔深情说:“如果要我们两个都迷惘痛苦,我希望起码你能过得好。只要你觉得这样可以,我就为你去做。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你的将来,一定不会如你想的那么糟糕。表妹,表哥一定会帮你的。” 叶裁月嘴唇翕动,无法出声。竟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叶疏陈。 叶疏陈呆滞片刻,缓缓退了一步。 邱季深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朝着叶裁月鼓励点头。 我绿我自己。 这样就可以成了她宽仁大度的美名,之后也可以因为情伤不愈、难忘佳人,去推托各种姻缘说亲。还能叫项信先觉得有愧于她,这样的老实人,一定会一辈子都记得她的恩情。往后爬的越高,欠的人情回报率就越大。 难怪古代大佬们拉拢小弟,都喜欢送没人。切身处地地想一想,确实是很有道理啊。 还有比枕边人更亲密的关系吗? 你睡着我的女人,想的却是……呸呸呸! 邱季深说:“不要再站着了,我们走吧。” 这等关头叶裁月却开始心生退意,她说道:“我不过一时冲动,还是下次再说吧。我仔细想想,此举实在不妥,有违礼数,表哥你不要放在心上,全当我胡言乱语。表哥,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邱季深哪能放过她? 这女人她娶又不能娶,害又狠不下心害。现在不帮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啊! 她一把抓住叶裁月的衣袖说:“不,做好的决定,就不要推脱,下次不定就没有机会了。说是冲动,不如说是勇气呢?表妹,信我,既是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一无所获也比追悔莫及好!” 叶裁月心中纠结:“不用了。这过于唐突,这、这大错特错!” 邱季深:“那就我来帮你说。你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我都不责怪你,又有谁能说你错?你只告诉我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又喜不喜欢项信先?” 叶裁月羞于回答:“我……” 邱季深深沉点头:“我明白了。”说罢大步朝前走去。 叶裁月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还回头看了眼叶疏陈,指望他能说句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好叫她知道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荒诞。 然而叶疏陈已经游离在外,脑子里装的全是震惊,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 项信先果然如他们所料,刚从大理寺散值回来。他听人通传,快速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门过来相见。 项信先见到他二人,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彬彬有礼道:“邱兄是找我有事吗?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喝杯茶?” 邱季深直接将香包递给他。 项信先不解接过,在手中翻转了一下,问道:“为何要送我这个?” 邱季深说:“这是我表妹送给你的。我今日来就是帮她问问你的意思。” 叶裁月臊好了脸,不敢抬头去看。 项信先顿时手脚慌乱,对着邱季深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与叶姑娘清清白白!” 邱季深坚持说:“我知道,我没有误会。你不要激动。” “你一定是误会了!”项信先郑重其事道。 他烫手似的将香包递回去,可是邱季深跟叶裁月都不肯接,他无措了,直接放到地上,然后退开一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是万万不会做那样的事的!邱兄你不要误会!” 邱季深情真意切道:“这不叫夺人所爱。旧时的婚约不过是多年前的误会而已,当初我二人都不懂事,姑且就定着了。如今她能寻得良人,你二人郎才女貌,我看着高兴才是,怎会难过呢?” 项信先急得面红耳赤说:“可婚约就是婚约!哪是轻易一句,说了就了了的?何况我与叶姑娘真是清清白白。不知你二人怎会有这样的误会!” 叶裁月原本是期待项信先的回答的,可如今见他如此推诿,分明无意,面色不由惨白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邱季深急了,说道:“项兄,我说的是实话!” 项信先:“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叶裁月:“你是说我自作多情,还是赖上你项公子所以不要脸面了?” 项信先忙对她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多谢叶姑娘垂青,但你怕是……” 邱季深说:“你其实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不会责备你。” 项信先又对邱季深道:“君子不……” 叶裁月:“你当初明明说是有意,我亲耳听见的!我一直拿你是真心,原来你不过是与他人玩笑?可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人!” “所以我才说是误会,绝对不是我的本意!叶姑娘,我没有轻视你,可也没有抢他人所爱的举动!”项信先看着要捶足顿胸了,不停对邱季深道:“邱兄?邱兄你一定要听我说!” 叶裁月信念崩塌还被冷落,捂着胸口重重喘气。 项信先艰难组织语言,试图将它捋顺:“邱兄,我那时是因为高郎的事……” 都这时候了还邱兄邱兄地叫,以为队友会给你回应吗? “我想你两个可能应付不来,不如一个一个来。这样,你先同我表妹讲清楚,然后再跟我说。总之你放心,我是一个宽容的人,绝对不会因此事对他人说一句你的不是。先告辞。” 邱季深抬手一抱拳,然后匆匆逃开。 项信先气极:“邱季深!邱季深我要先同你说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19章 谣传 叶疏陈坐在不远处的小摊,点了个胡饼,又了点碗清汤,正在悠闲地吃着。 邱季深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说道:“你刚才竟然没跟去。” 叶疏陈说:“诶,我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吗?” 现在只有邱季深一个人出来,他都能想象得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如果方才他在的话,场面或许就没那么精彩了。 邱季深:“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你撺掇出来的。” “我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你到后面,还不是乐在其中?”叶疏陈舀了勺汤,挤眉弄眼道:“你说,我该信了你是情根深种,还是觉得你别有用心?” 邱季深一眼两眼,朝他的碗里飘去。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出门吃肉! 邱季深叹说:“她已经出此下策,甚至不惜自毁声誉也要如此,显然是势在必得,我就算不同意又能怎样?她这般胆大的女子,一定会闹到天翻地覆,到时候结果是一样的,我还要多得罪几个人,何必呢?早识时务,还能得个清净。” 叶疏陈吃干净手里的胡饼,拍了拍手道:“我只是觉得,你就该让她自己去,不要在中间几番传话,到时候两边都落不得好。” “本就是复杂的事情,若是做不好,项信先会觉得你是在羞辱质问,你表妹会觉得你在中间恶意挑唆。到时候即便你有心放手,他二人未成佳眷,也会将错怪到你的头上。这是多倒霉的一件事?” 叶疏陈笑说,“不过你反应真快,装得也像。我都要信了。” 邱季深说:“我希望她好还真是实话。” 叶疏陈一脸你莫蒙我的表情。 邱季深又问:“你如此笃定项信先不会喜欢我表妹?我表妹可是个美人啊!” “哈哈哈!”叶疏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要是真有这份贼心,我还能敬他一分,可是他根本不可能有啊!他这样的人,要走什么路,他父亲早就给他定好了,而项信先的父亲,对面子看着比命还重,抢别人定亲的表妹,这样的事明面上他是死都不会认同的。成亲哪是单单两个人的事情,更别说退亲了。” 叶疏陈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说:“京城里有多少女子都肖想着梦中情郎能爱慕自己,为她们做出些冲动的事情,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项信先这人,不解风情,脑子里装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还能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 不过叶疏陈有点失望,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没打起来。 果然跟项信先这种人谈事情,一点都不有趣。 他抬起手,又向店家叫了一碗羊肉汤,还有一个胡饼。 空气里飘着的全是麻油的香味。 在植物榨油的工艺得到大幅提升,且发现了上好的榨油材料之后,普通百姓就爱上了油炸的味道。有时候从市肆的一头走到另外一头,那混着面香的油炸味,一刻也没断过。 有谁会不喜欢油炸的味道呢?! 邱季深现在整个人都萎靡了。 她不想跟吃独食的人坐在一起。 叶疏陈说:“你不觉得,项信先此人太不讲公道?归根究底,他还是抢了你的女人。” 邱季深:“男欢女爱的事情,哪有什么公道不公道?只能说,我与她并无缘分。好了,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你可不要惹是生非,免得结亲不成,还要结仇。” 叶疏陈点头:“好嘛好嘛。” 邱季深也不知道他这个“好嘛好嘛”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出了明显的敷衍。于是又说了一句:“强求不来的。” 店家很快将东西端了上来。 叶疏陈拿着胡饼,有一下没一下地撕着,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不强求哪个人。我只是有点儿好奇。” 邱季深:“好奇什么?” 叶疏陈两手环胸,看着头上的屋梁道:“好奇项信先那样的正人君子应该要怎么办?你说他会不会自折颜面,真娶了你表妹?这种夺妻之举,可不符合他往日对外的文人风采。” 邱季深说:“如果他真的喜欢我的表妹,那才子佳人的,能折什么颜面?” 要娶就赶紧娶吧,她真的是求之不得啊。以后还能日日祈福,感谢项信先为她扫雷了。 叶疏陈偏过头看向她,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邱季深警觉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不知道你是坦荡,还是心大。还是因为……对上项信先所以就特别心软了。”叶疏陈说,“难道换一个人,你也不会跟他们生气吗?” 邱季深说:“莫名其妙。我与项信先能有什么好心软的?” 叶疏陈捏着下巴沉思:“嗯……” 叶疏陈一思考,就跟天塌地崩的前兆似的。 邱季深恳求道:“祖宗,你不要闷在心里面,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这样我好慌的。” 叶疏陈为难道:“我说出来你又要骂我。我也不是个喜欢讨嫌的人呐。” “我哪里骂你了?”邱季深说,“祖宗,您可是我祖宗!” 叶疏陈失笑:“你是没骂脏,可我说什么你都要反驳两句,这没错吧?” “我……”邱季深语塞,这能是她的错吗?她拍了下额头,说道:“我……那你别那么想。我都没有想的事情,你千万别替我想。你没看见吗?我方才已经表现得坦坦荡荡了。是真心!” “你连我脑子里想什么你都要管?”叶疏陈颇感委屈道,“我不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邱季深欲言又止,话在嘴里翻腾了几圈,竟然找不出合适的措词。最后拿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只化作一声长叹。 她郁闷地抹了把脸,用手撑着额头,搭在桌子上。 叶疏陈又用手戳了戳她,邱季深实在不想理人,耸了下肩膀说:“别动我!吃完了就走啊。” 叶疏陈问:“想吃吗?” 邱季深将信将疑问:“难道是给我的?” “你看着我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我还能看不懂吗?”叶疏陈失笑说,“吃吧。” 邱季深试探地将汤碗捧到自己面前,还在小心翼翼道:“我吃过了,你就不能拿回去了。” 叶疏陈不屑嗤了一声。 邱季深于是痛快地喝了一口。 果然比高吟远那半吊子的馄饨好吃很多了。 叶疏陈果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 邱季深吃到一半的时候,叶裁月才从前面路口走出来。对方用手掩住脸,脚步急促,落荒而逃似地从他们面前跑过。蹲在墙角默默守候的婢女赶紧跟上。 就这状况来看,或许是谈崩了。 邱季深顿感惆怅,手里的勺子无意识地撞击着陶碗。 那么这亲到底能不能退? 叶疏陈敲了敲桌面说:“看见了吧?你表妹方才哭着走了,你想追就去追呗。” 邱季深问:“我追什么?” 追女主那是男主的事情,她显然只是一个炮灰啊。她的作用可能连那个婢女都比不上吧?又不能给叶裁月爱的抱抱。 叶疏陈多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我现在相信,你刚才说的为她好,是句真话。” 邱季深重重点头:“我本来就是个讲道理、又喜欢为他人考虑的人。” 叶疏陈却是惊讶感慨道:“世上竟然真的有你这般完全不要脸面的人。” 邱季深:?? 怎么总觉得他好像在骂我? · 二人喝完这碗汤,邱季深就去高吟远家了。恰好那时高吟远也已经收摊回来。 叶疏陈只是从这边路过,马上就要回国公府打晚饭卡。高吟远不好意思拦住邱季深追问她的私事,又深感好奇,特意走到门口,依靠眼神暗示,向那个疑似吃瓜队友的男人询问结果。 结果叶疏陈骄傲地哼了一声,带着全部的谜团潇洒离去。 高吟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唇间发出重重的一声“啧!”。 叶疏陈这老贼! · 邱季深有时会在家里抄书,或者帮忙制作伞面,起得不那么早。高吟远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可能跟她打个照面。 因为二人经常错过,高吟远有时甚至都察觉不到家里多了个人, 当然,他是不能跟这两货比,他每日还要准时出摊赚钱,才能交得起高额的税费。 这日清晨,天色未亮。高吟远如往常一样在西市停下小推车,开始无聊的一天。 西市人多口杂,消息通达,附近的许多传闻,或者该说是谣言,都是从这些地方传开的。 他前不久也是众人闲谈中会聊到的一员,如今,他竟然听到了与邱季深相关的事情。 他侧着耳朵,听众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邱季深是如何因为平庸无能,被已订婚的表妹找上门当面退亲,后又因为恼羞成怒,竟然前去找项信先比武斗殴,结果白白自取其辱,被项信先一拳吓跑的曲折过程。 那故事中的邱季深,活脱脱就是一位长相丑陋,猥琐贪婪,不思进取,还妄图攀龙附凤的恶霸模样。 而叶裁月与项信先郎才女貌,真真般配,两家如今都有结好之心,或许不日真会喜结良缘。 整件事说得有理有据,甚至连三人之间的对话都给还原出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写的词,直白易懂,朗朗上口,情节还一波三折,叫人拍案叫绝。 高吟远愣了片刻。 如果不是前两日亲眼见过这几位当事人,昨天晚上邱季深还悄悄偷了他的麻油煎饼吃,他都要信了。 高吟远嗤笑一声。 什么才学人品都可以先不论,要说邱季深面貌丑陋,猥琐吓人,那真的是冤了她。照这样的标准看,就算她本人站在这里,整个西市都没人能认得出她。 不错,叶裁月是京城有名的美人,但邱季深……说实在的,也是个靠脸吃饭的人呐。 小时候就是靠脸,才进宫做了陪读。长大后面容有些许变化,但更加柔和了。眉目清秀,比项信先更有魏晋美人之风,连朝中厌恶她的人,也只说她是个小白脸。 果然京城的闲散人士,都无聊的紧。 高吟远没了兴趣,把锅盖盖上,拿着纸笔,坐在那儿绘制新的伞面。 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朝他这边靠近。并小声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邱季深的人?” 高吟远一早听到太多次这个名字,眼皮也不抬,阴阳怪气道:“你说呢?” 邱三郎知道他曾经家世显赫,是个讲究人,抬手作了个揖,道:“我听别的人说,他这两日经常会过来这里。我知道他曾经帮过你。我是他三哥,有事想找他,麻烦告知我他现在的情况。” 高吟远这才正视对方,打量了两眼,说道:“原来你就是他三哥?” 眉眼间真是一点都不像。 邱三郎却警觉道:“他给你提起过我?他说我什么了?”一定是羞辱他了! 高吟远:“只是随意提过一句,说你给他送过钱。” 邱三郎脸色突得好看起来,也不问了,撅起嘴重重哼了一声,忿忿扭头离开。 高吟远:“……” 他们姓邱的跟姓叶的是不是都有病? · 邱季深一早醒来,就发现脑海中响起一个提示。 几日前你陪叶裁月一同去找项信先的事情,被人看见并说了出去,原本无人关心,昨日不知是谁暗中推波助澜,竟然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多人都在找你,你决定: a:先见邱父。 b:先见项信先。 :先见叶疏陈。 :先见邱三郎。 e:见个鬼,你只想静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0章 信任 邱季深已经开始快速穿衣服穿鞋。 不管系统要她见谁,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很可能是要直接集齐这四大天王。 还好在她束头发的时候,系统给出的最终答案是讨人喜欢的静静。 邱季深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用布包好的纸笔,直接出门。 她找了个安静又能遮阳的地方,坐下默默抄书。只是在地上坐久了,手脚都是又酸又疼。 时至中午,太阳猛烈起来。如果待在室内保持通风,应该不会觉得过于炎热,可在外面,阳光稀稀疏疏地照在身上,还是会热的。她身上又穿了好几件衣服,很快便开始大量出汗。 邱季深想着不知道那些人回去了没有,总不会以后要天天过去找人,那长痛的确是不如短痛,她可以先自宫明志。 正准备去找点水喝,一道阴影打在她的头上,紧跟着一个羊皮水囊从上面吊了下来。 世界上怎么还有那么懂她的人?! 邱季深伸手去抓,水囊又被人恶意收了回去。 叶疏陈站在她身后靠着的一块石头上,不满说:“我可是找了你好久,你倒是跑得快,一点消息也不给我留,你不会是在躲我吗?” 邱季深扭过脖子瞥他一眼。 相比起其他几位,不正经的叶疏陈的确让她舒服许多。虽然这位兄弟有时候说的话,总让她突然一阵胆战心惊,但每次都及时收手,没有叫她太过难受。 而最近,这种虚伪的试探也不多了。 叶疏陈将东西丢过去,不跟她计较。 邱季深仰起头喝了两口。 因为材料限制,这皮囊里装的水,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她喝不大习惯。只解了下渴,就马上放下了。 叶疏陈从胸口掏出一张东西,递过去道:“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这是一张请帖。 邱季深打开,发现是上次表妹提到过的高级相亲……不是,文艺名该叫依风灯会。 “我不要!”邱季深忙要还给她,“你的东西你自己收好。我不需要!” 叶疏陈叫冤说:“这是陛下要我交给你的,是你的东西!” 邱季深愣了下:“可我……可我现在已经被免职了,你不是说,这是官宦子弟才受邀去的地方吗?” 叶疏陈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蹲到她旁边说:“但陛下还是要让你挣这个面子啊,难道你以后就不做官了吗?陛下可指望着等风头过去,再把你招回来的。他还叫我转告你,最近先安分一点,他会悄悄找人给你安排妥当,届时就以举孝廉的名义,给你换个官当当。” 邱季深看着这个请柬,沉沉叹了口气。 主意是打的挺好,可她如今风口浪尖的,人微权轻,去了就是遭人耻笑,能交上什么好友? 叶疏陈继续说:“而且这是个结交朝中好友的机会。你刚回京师不久,没人给你讲解过,怕是对京中局势还不熟悉。这些事,其实你去参加一次灯会就会明白了。再不正式的官员集会,也是尊卑有序,能看出许多门道的。” 正是因为尊卑有序,她一个不受宠、非嫡出,又因犯错而被罢黜……哦,好像只是停职罢了?不过无期限停职与罢黜也没多大区别。总之这样一个处境,去了实在没多大用处。她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怕是徒增不快。 邱季深很是迟疑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叶疏陈说,“你表妹可是说,她要去的。” “所以我才不想去啊!”邱季说,“你难道没听见现在街头的各种风声吗?我二人如果在会上相见,该有多尴尬?他们不会当着我表妹的面多说什么,毕竟她是个惹人怜爱的美人,可对我就不一定了。我实在不想听他们在那里捧高踩低,冷嘲热讽。” 叶疏陈挥手道:“那就骂回去啊!我同你一起去,我看谁敢!” 邱季深说:“你要是想去,你可以自己去啊。” 叶疏陈摇头:“如果换成我一个人去,那就没意思了。我在京中没有多少交得来的朋友。他们想结交的是未来的肱股之臣,而我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邱季深:“可你父亲是国公。总有不少讨好之辈。” “我父亲又不止一个儿子。”叶疏陈虚虚看向天际,微勾着唇角道:“几位兄弟间的关系,也不一定就融洽。” “可你是长子。”邱季深说,“我知道你其实比许多人都聪明,真要做的话,他们根本比不了,为何当初不继续做千牛卫呢?” 叶疏陈眼神稍暗。 “因为我讨厌做官。”叶疏陈说,“也讨厌做官的人。” 邱季深拧起眉毛:“可是你父亲……” 叶疏陈快速说:“我的确是挺讨厌他的。” 他说得很认真,如他往常说的任何话一样,邱季深总是分辨不出他的真假。 邱季深不知道该说什么,问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骗你的。”叶疏陈说,“我本身就是个不正经的人。” 邱季深看了他片刻,摇头道:“我不信。” “别信我就对了。”叶疏陈笑道,“你不明白。” “我本来是这样认为,我以为你是要害我。” 邱季深这句话说出来,就松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也顺畅起来。 她跟着笑道:“可是后来你没有。不仅如此,你还帮我说话了。是我有小人之心在先,还没有谢过你。” 叶疏陈视线放低:“所以呢?” “要怀疑别人也很累的,太累了。我没有办法对每个人的每句话都思考一遍,他是不是在说谎,我只要知道你不想害我不就可以了吗?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信就信了。”邱季深说,“而且玩世不恭与落拓不羁又有多大差别?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其实在羡慕你的洒脱,只是他们没机会罢了。” 叶疏陈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被夸,有稍许的愣神,随后点了下头。 “好吧。”他两手枕住后脑说,“既然如此,我也该给你一点回报。” 叶疏陈偏过头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现在心情好,说不定能回答你。” 邱季深挑了下眉毛,却直接转了话题道:“如今我这么倒霉,他们会不会因为看我可怜,就让我官复原职了?” 叶疏陈失笑道:“那你会不会因为一直太过倒霉,而脑子不清楚了呢?” 邱季深:“……” 这男人是没救了。 叶疏陈问:“会吗?” 邱季深背过身,不想理他。 叶疏陈还追问道:“你说说嘛。” 邱季深:“好的,我已经知道了。你能不能别刨根究底,我现在特别难受。” 叶疏陈:“那你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邱季深转回来看着他。 叶疏陈:“你如果不去,你表妹或许会要被其他女眷欺负。京中爱慕项信先的女子不少,她们一定会说你表妹不知廉耻……” 邱季深:“我又不能管她一辈子,她还是要为自己负责的。” “可如今她就是与你定亲的人,无论外界怎么传,你二人这婚都还未退。”叶疏陈说,“她去了你却不去,你的颜面只会丢的更厉害。有些话不是听不见就可以当不存在的,等以后你要重回朝堂,只会发现那些话变得更难听。” 邱季深知道他说的有理,只是过于真实的不想承认罢了。 叶疏陈见她迟疑,知道她是答应了,站起来说:“我到时过来接你,你千万别一个人去。明白吗?” 邱季深点头。 · 这个依风灯会,往年都是会请礼部官员来帮忙主持的。如今已经很不正式,大多是年轻人之间玩玩闹闹,但还是会专门请几位文官,帮忙出几道题,写在灯上,赢了就送去做个彩头。慢慢就成了一种面子。 重点是面子! 邱季深翻遍衣柜,也找不出一身有排面的私服。 棉花工艺尚未普及的年代,绸缎非常昂贵,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丝绸做的衣服。稍好一些的布衣,都能做为遗产传下去。所以造纸术的发明,确实是造福于民了,因为应运而生的,有种东西叫纸裘。 不错,就是纸做的衣服。 这种衣服是百姓过冬的基础配置,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将纸穿在身上,在冬天的时候以防被冻死,可不是一个笑话。叫人看着简直心生无奈。 邱季深穷的很真诚,虽然没沦落到这地步,但也只有几件粗糙的旧衣物,于是叶疏陈看不过借了她一身。 叶疏陈看着身材很削瘦,但是肩宽窄腰,其实身上有不少肌肉。邱季深一试,才发现这尺寸太大,套在自己身上不伦不类,衬得跟个竹竿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偷穿的别人衣服。 不过没关系,穿不起衣服的人那么多,做了官也穷得不穿裤子只能靠上衣挡挡的人都有,额……也没妨碍人家后来做到了吏部尚书。 反正……她也不会蛋蛋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1章 灯会 这场灯会,其实在下午就已经有人应约过来。 庭中挂满了灯笼。灯会还未正式开始,已经到场的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互相交谈,场面很是融洽。 邱季深同叶疏陈到快开始,才一起走进来。里面的人飘来几缕视线,没有过来攀谈,也没给出特别的反应。 几位年轻的女子们,用扇子半遮着脸,站在一起。看衣着跟身材都差不多,一时半会儿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邱季深大致扫了两眼,找不出叶裁月所在,马上将视线收了回来。 如果直直盯着她们看,会显得太过孟浪,受人指摘。 叶疏陈说:“今年这灯会办得真是隆重,不同于常。” 邱季深低声说:“你不是说以前从没来过吗?” “我是没来过,但我也知道。”叶疏陈说,“往年没有那么多年轻官员的,今次还特意向陛下借了别院,连礼部官员都多来了两位,侍卫也多了不少……” 邱季深:“所以是特意请了谁来?” 叶疏陈笑说:“长公主。” 长公主唐灵瑶,也就是唐平章的妹妹。已经快要及笄,但还没有指婚,不知道会是什么安排。 “哦……”邱季深恍然大悟,心说难怪。 难怪国公非逼着叶疏陈过来露脸。 那唐平章特意给她送张请柬过来是什么打算?往多了想还真是有点怕怕的。 不过这与他们没关系,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不是真相亲的。 叶疏陈说:“找到项信先,应该就能找到你表妹了。我去找司阍问问,看看他们来了没有。若是你表妹没来,那最好,我们喝完一杯酒,直接回去。” 邱季深点头表示同意。 叶疏陈的身份在这个地方比较好说话,他朝里面去,邱季深则继续站在门口等待。 不消片刻,门口一阵骚动。 今晚要来的特别人物出现了。 长公主穿着一身华服,略施粉黛。带着满脸的骄傲神情,从众人面前走过。在配乐声的烘托中,有种要带人打群架的气势。 邱季深与其余人一道作揖低头,迎她进来。 邱季深不喜欢这里女子的妆容。 早上上完妆的时候,肤色过白,到了晚上,又开始发灰发黄,显得人没有血色。近看其实是漂亮的,但远看实在有点恐怖。 好在唐灵瑶才十四五岁,这妆画得不浓。 因为这是一场不正式的灯会,年轻人以文会友而已,以无事闲聊为主。陛下也曾来过,都未摆谱,所以长公主落座之后,众人又恢复寻常。只是闲谈的声音小了些。 随后几位平日少见的权臣子弟相继入座。 等人几乎坐满,仆人过来,请邱季深进去等候。 她坐在最外面,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看着前方人头攒头,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叶疏陈应该是被人绊住了,现在还没回来。 结果那么一扭头,就看见了她之前想找的人。 这不就在这儿吗?项信先还主动过来找她了。 托他的福,邱季深感受到了所谓的万众瞩目。项信先一过来,立马旁边的好几个眼神都飘了过来。可见项信先这人在同龄人里,的确是很有声望的。 邱季深听远处长公主清亮地喊了一句:“项寺丞,你方才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 “回长公主,下官早来了,只是在湖边坐了片刻。” 项信先疏离回答了一句,再朝她尊敬敬礼,然后就盘腿坐到邱季深的旁边。 见人不愿意过来,长公主面上闪过不虞。 项信先就真如叶疏陈所说,不识情趣,装作未发现唐灵瑶的不快,朝邱季深问好。 “邱兄。” 邱季深点了下头,目光望向他身后。 项信先不解:“你在看什么?” “我来找我表妹。”邱季深压低了声音说,“你见到她了吗?” 项信先一惊:“她要过来?” “我不知道。她赌气的时候说过。”邱季深说,“正好陛下给我送了请柬,我就过来看看。” 项信先松了口气,说:“那应该是没有,我没见到她来。叶姑娘知书达理,知晓分寸,想来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邱季深点头。 如果是那就最好了。谁也没想到这次长公主会来。只刚才一句,邱季深就能听出落花有意。要是表妹与这位主相遇,不定真得天翻地覆。 她刚举起酒杯,旁边一道人影就箭似地冲了进来。项信先正好在说:“能否借一步说话?之前我去你住所找你,你却不在,我想同你解释清楚。”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疏陈本就不喜欢项信先,更不喜欢他跟邱季深呆在一起,轰赶道:“还嫌说闲话的人不多吗?走开走开,谁要听你解释?” 项信先:“我是要与邱郎说话,关你何事?” 叶疏陈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在旁边听得见。” 项信先:“所以我请邱兄去别的地方说话,不打扰你。” 叶疏陈无赖说:“可我也有话,要跟你的邱兄说。是吧,邱兄?” 邱季深放下酒杯,从中间撤了出去,到隔壁的桌上,示意道:“你们慢聊。” 叶疏陈:“你看!叫你给气走了。” 项信先“呵”了一声。 邱季深闻到了浓烈的香粉味,垂下视线,改而看着桌面。随后那道身影停在她前方不远处。 唐灵瑶不满被忽视,直接到了项信先的前面道:“项大哥,中间最大的那盏灯,是尚书公亲自写的,我想要。” 项信先起身,面不改色地唤道:“司仪。长公主说想要那盏灯。” 不远处的中年官员笑问:“项寺丞是要答题吗?” 唐灵瑶露出笑容。 结果项信先却说:“长公主喜欢的东西,自然大家都是愿意让的。请您直接拿下来送给长公主,我想,在座应该没人有意见吧?” 这时候谁也不能找死的出声啊。 唐灵瑶嘴唇颤动,显然已是恼怒不已,好在粉盖住了她的脸色。 下人将灯拿了下来,捧在手上,却不知道该给谁。 项信先解围说:“既然是尚书公的笔墨,不如将字谜念出来,大家一起猜着玩儿吧。” 于是司仪一字一字清楚地读出谜面,在座众人也开始虚伪地讨论。 项信先见对方还用力瞪着自己,说道:“长公主,您的灯。” 唐灵瑶甩袖:“不要了!” 项信先:“是。那请先挂回去吧。” 唐灵瑶气极。 她身后的老奴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唐灵瑶听罢,吸了口气,语气不善说道:“我想要的东西,大家都愿意让?” 项信先狐疑地看向她。 唐灵瑶报复似地指向自己左手侧:“那我要他头上的那根发簪!” 众人一起看向邱季深。 邱季深:“……” 关她屁事?! 唐灵瑶大约是气疯了,口不择言道:“你就是邱季深?我不过要你一个发簪而已,反正你不是为了讨好别人,连自己妻子也能让吗?” 在座众人无不变色,尤其是项信先,肩膀都几不可见地震了一下。 唐灵瑶身后老奴还催促道:“长公主想要你身上的东西,这位郎君,怎么还不动作?” 邱季深冷笑。 她乐不乐意是一回事,叫对方这样当面奚落是另外一回事。今日她来是做客,凭什么要受这样无理的气? 随意一件小事就敢在她头上泄火,往后还有谁看得起她? 邱季深说:“人若请我让,我或许会考虑。可连请都没有,我又何来让?” 老奴:“你大胆!” “我大梁政治清明,今日就算陛下要做这样的事,有冤的人也是敢叫屈的!”邱季深语气坚决道,“谁想送谁送,凭什么我邱某就要折了这份气节,供他人取笑?不行!” 项信先冷了脸,声音严厉:“长公主,您要一位男子的发簪做什么?” 唐灵瑶面上已经有些悔意,可还是嘴硬说:“我就是要!” 邱季深说:“那我就要项信先的发簪。” 唐灵瑶怒斥:“你敢!” 项信先二话不说,直接从头上拆了下来,两手递过去。 邱季深见他这幅模样,又觉得很没意思。迁怒项信先做什么? 她抬手一推,说道:“罢了。” 项信先却是坚持,微鞠一躬,沉声道:“对不住。请你收下。” 唐灵瑶见此更觉得窘迫。 她不过是想要项信先向她求情服软而已,为什么不行呢?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周遭众人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有人小声劝邱季深将发簪送出去,难得长公主喜欢。 “都这样做什么?” 叶疏陈突然出声道,“行了,不就是一根发簪的事吗?” 他也拆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朝着邱季深靠近。 “别动。”叶疏陈扶住邱季深的脑袋,将自己的那根玉簪插了进去。 他笑道:“就当我跟你换了,怎样?这根我已经用了很久,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也挺贵。” 邱季深被那个“贵”字取悦,面色稍加缓和。 叶疏陈这才将邱季深的那根发簪递过去,说道:“公主请收下。” 说着眼神却是阴寒地瞥向她身后的那位老奴,并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那老奴莫名心下生寒,退了一步,谦卑地弯起腰身。 唐灵瑶抿着唇角一把抓过,然后大步走开。 项信先则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强忍着心情,声音微颤地对着邱季深又说了一遍:“对不住。” 前面唐灵瑶回到自己的座位,刚刚坐下,朝前面一扫,觉得众人的眼神太过尖刺,又发脾气道:“我回去了!” 老奴连忙跟上。 叶疏陈眼睛追着长公主离席,说道:“我们也走吧。” 邱季深现在哪里还有兴趣留下,巴不得赶紧离开。何况长公主都走了,这灯会也没多大意义了。 叶疏陈转身拍了下她的肩,笑道:“我去拿样东西,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很快就来了。” 邱季深问:“你拿什么?” 叶疏陈说:“我的发簪啊。” 邱季深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说道:“是我的!” 叶疏陈:“那我拿回来还你。你不要跟过来知道吗?” 邱季深听他这样说,又开始担心:“你、你不要冲动啊……不是什么大事。” 叶疏陈点头表示知道了,已经抬脚朝那边追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2章 一更 “长公主请留步!” 叶疏陈从后面追上, 喊了一句。 唐灵瑶停下脚步, 见到是他,语气还有些犯冲:“做什么?” 叶疏陈朝她伸出手:“想来你也不喜欢那根发簪, 还给我吧。” 唐灵瑶越想越生气, 不甘跺了下脚:“一个个都替他说话, 他是谁呀!连个破发簪你都要替他要回去!” 叶疏陈哂笑说:“项信先这人,是最讲面上道义的,不喜欢欠人人情。今日你因为他的事情,牵连邱五郎, 犯了他的大忌,他只会越发对五郎觉得愧疚。你还当众提了他最避之不及的隐晦事。他解释都来不及,你却将它宣扬出去还坐实了。到时候, 谣言一波波地传开,你是长公主, 虽然任性,他也不能责备你。但往后, 是万万不可能, 再与你有什么牵扯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唐灵瑶:“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啊!” “我为何要对你说好话?”叶疏陈说,“你年纪小, 所以我不与你计较。你是皇族宗亲, 所以我方才当众给了你面子。可你羞辱了我带来的朋友,我可没忘。东西给我。” 唐灵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将那根素色的发簪抓在手里, 厌恶般地直接丢了出去。 “还你!” 在场怕是只有唐灵瑶还没发现叶疏陈表情阴沉得可怕了, 或许是知道了也不在意。然而随行的侍卫对叶疏陈很是畏惧, 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叶疏陈朝唐灵瑶身后的一位老奴抬下巴示意:“捡起来。” 那老奴点头,毕恭毕敬地上前,不敢有一丝松懈,将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特意掏出绢帕包好,呈到他面前。 叶疏陈以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她。 “你之前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什么?” 唐灵瑶说:“要你管?” 老奴忙道:“奴婢没说什么。只说时间不早了,可以、可以开席了。” 叶疏陈从她手中将发簪接了回来,揣进怀里。然后缓缓侧过了身。 众人暗中舒了口气,以为他终于要离开。结果下一刻叶疏陈手向后一拂,顺势抽过身后侍卫的佩刀。 那侍卫下意识地抬手去按,然而刀鞘上已经空了。又下意识地去追逐刀光,就见刀影朝着老奴还未收走的手飞去。 叶疏陈的刀法是使得真绝,若论出刀,在座怕是没人比得过他,更别说是阻拦了。 他们只来得及眨眼,事情已经结束。 “啊——!” 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响彻庭院,飞鸟惊了树梢,光色深处的吵闹灯会也瞬间安静下来。 剩下的就是老奴一声尖胜一声的惨叫。 她抱着自己的手软倒在地上,眼前疼得发花,失态地在地上翻滚。 而那根被斩断的手指,刚好飞了出去,落在唐灵瑶的怀里。唐灵瑶木愣愣地接住,后知后觉地看着那根还在淌血的手指。 “啊——” 唐灵瑶终于反应过来,将断指往外抛去,用尽力气大叫,同时仓惶后撤。结果被身后婢女挡住,一个趔趄,跌坐到地上。 她顾不上疼,赶紧往外爬了几步,直到离远老奴。 她的艳丽衣裙上被飙到了不少的血渍,脸上也有几滴,只是因为过于紧张察觉不到这些细微异常。 婢女上前想将唐灵瑶扶起,又拿出绢帕擦去她脸上的血。看见上面猩红的液体,唐灵瑶抽搐般得抖了一下。 对叶疏陈的突然发难,侍卫们皆是失色:“叶公子!” 叶疏陈却是将刀直接归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处置个不要命的刁奴,慌什么,还你们。” 唐灵瑶已是惊愕失色,嘴巴也略呆滞地张着,她看向叶疏陈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条毒蛇。 刚才那把刀,就从她面前划过。她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血液飞溅而出的画面。 这不是她认识了解的那个叶疏陈啊! 侍卫急道:“叶公子!您怎可在长公主面前动刀?” 叶疏陈很好地展示了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表现形式。他走到老奴面前,用脚轻踢了对方一下。 “听见了吗?闭嘴,别污了长公主的耳朵。” 老奴面色发白,还是紧紧咬住下唇,艰难将声音吞下。 叶疏陈说:“都是这刁奴,我看见她方才嘲笑我,一时冲动,才动了手。” 众人又能说呢? 老奴颤声道:“叶、叶公子,奴婢没有……不敢嘲笑您。奴婢……” 叶疏陈扭头问其他人:“是吗?” 其余人面色诡异。 叶疏陈说:“哦,那就是因为你长得丑,我觉得你在嘲笑我。原来是误会,对不住了。” 老奴将口水咽下,虚脱地靠在地面上,回道:“不……不敢。” 一众侍卫纷纷捂紧自己的刀,怕他再次动手。 当年叶疏陈任千牛卫的时候,不少人见识过他的手段。那些起初有歪念头动脏手脚的人,都被他狠狠整了一番,到后来一见到他笑就忍不住浑身发颤。 他的可怕之处其实不在于手段狠辣,而是有一种好似能随时捏死你的威慑感。或许要把好似去掉。 开始是谁也不相信,后来是谁也不敢提。直到他突然主动离开,才叫众人松了一大口气。 这些风声只在带刀侍卫中流传。他离开有几年了,新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知道的人便越来越少。 他们实在很难相信,一个同谁都可以勾肩搭背,看起来坦率真诚的人,怎会像传言中的那样阴鸷。 今日亲自得见,才知道警告他们的前辈们才是坦率真诚。 瞎了他们的眼。 灯会上的一些客人听到动静,已经聚了过来,只是因为不知情况,暂时站在远处。侍卫们不敢叫他们走近,再添事端,于是悄悄派去一人拦在门口。只希望叶疏陈出完气,能赶紧回去。 唐灵瑶见人多起来,精神缓和不少,抬起头,断断续续道:“叶……叶疏陈,你疯了吧?你……你方才是不是想杀我?” 叶疏陈说:“公主开什么玩笑?邱季深身份不如您尊贵,所以您可以羞辱他,处置他,您不会觉得不对。我身份自然比这贱奴尊贵,所以我也可以羞辱她,处置她,不觉得哪里不对。这不是向您学的吗?” 唐灵瑶:“纵然你父亲是国公,你也不可以对我如此不敬!” 众侍卫无语凝噎。 你还记得他父亲是国公?! 叶疏陈不理,站定在老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训诫道:“纵然你的主子是长公主,却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皇城脚下,连天子都要讲求国律法纪,讲究克己复礼,岂容座下之人肆意张狂。” 唐灵瑶被身边人扶着站起来,颤声说:“你凭什么处置我身边的宫人!” 叶疏陈道:“长公主尚且年幼,遇事不知冷静,可以宽恕,但这刁奴竟也不知规矩,还敢私下挑拨。谁知平日里,又在长公主身边捏造了多少冤事。借长公主威名,行欺压霸蛮之实,这样的罪名,就是直接杖毙也不为过。我今日就是给长公主面子,所以只削了她两根手指……” 叶疏陈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威胁道: “下次你若是还敢动什么歪主意,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你若是敢乱嚼舌根,我就把你的舌头给拔了。” “你若敢有什么坏心思,我就连你的心也给挖出来。” “听见了吗?” 老奴呛出眼泪,点头说:“是……” 唐灵瑶唇色发白:“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我一定要把今日的事告诉陛下,还有你父亲!” 叶疏陈面色不变道:“长公主真是吓坏了,事情都想不明白。您要是乐意,尽管将今日的事情去告诉我父亲,告诉陛下,甚至是告诉太后,看看谁会说我一句不是。别忘了,要说起因,可是你先挑的事。我又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阿猫阿狗,有人愿意替我主持公道。” 就唐灵瑶这胆子,肯定不敢去找他父亲。也明白自己理亏,不敢就这些小事去找太后。顶多就是到她哥面前说两句坏话。 那太好了,不定唐平章还会代她向自己道歉,然后赔他点东西。 叶疏陈还在那边起哄说:“你可记得千万要去。我明天进宫,就等你去。” 唐灵瑶跳脚:“你你你——” · 邱季深等在马车中,久久不见叶疏陈出来,倒是后面一窝蜂地跑出来一群人,看动作仓促不安。 虽说叶疏陈这人在京城可以横着走,单单长公主应该是不怕的。 邱季深手里扒着一个胡饼,还是准备出去看看。 结果她刚起身,叶疏陈就跳了上来。 二人以诡异的姿势四目相对。 对方直接将她的肩膀按下,示意她坐回去。 坐下前,叶疏陈摸了把座位,立马叫道:“邱季深,你吃就吃吧,在车里玩饼,将外面沾着的胡麻掉得满地都是!” “我用手接着了!”邱季深说,“你那边的座肯定是你自己弄脏的!” 叶疏陈抓过她的手,说道:“你接着什么了?” 邱季深反拿住他的手,转过一点,看着袖口道:“你受伤了?” 叶疏陈也看见了血迹,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真是晦气。阿福,回家……不,先将邱季深送回去。” 邱季深:“里面发生什么了?” 叶疏陈挑眉问:“你还要握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邱季深放开他,又盯着另外一只手里被她吃了一半的饼。 结果那块饼直接被叶疏陈抢过,扔向窗户。 “都弄脏了,还吃什么?”叶疏陈推过桌上的盘子道,“你想吃,这些都给你带回去。还有,这些银子也给你,平时吃点好的。去买菜的时候,多买点肉,做饭的时候,多抓点米,别那么小气。” 邱季深见了鬼道:“你是交代遗言呢?你这样我很慌啊。你有话不说全的时候总是叫我特别忐忑。” 叶疏陈还是重申说:“不算严重的事。” · 马车一路到了高吟远家。 邱季深率先跳下来,结果身后的人也跟着跳了出来。 邱季深说:“不用你送,我已经到门口了。这里很安全。” 叶疏陈点头:“哦。” 邱季深往前走了一步,身后叶疏陈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 邱季深惊道:“你想做什么?你不要回家吗?” “刚闯完祸那当然不能回家啊。”叶疏陈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并直接从她身侧越过去说:“先让我在这里睡一晚嘛,我现在不高兴回去。” 邱季深:“你不是说什么都没发生吗?这分明是严肃到要离家出走了啊!” “离家出走而已,算什么严肃的事情?”叶疏陈说,“不要命的事情就是不严肃啊。” 这是怎样的认知差距?叶疏陈小时候得闯过多少祸啊? 叶疏陈在院里看了一圈,问道:“还有哪里是空房间吗?” 高吟远听见动静,快速披着外衣走出来。 叶疏陈见到屋主,又多问了一遍。 “没有!”高吟远两手环胸冷漠道,“这里似乎是我家,我没答应说你可以留下来。” 叶疏陈木了会儿。 “哦没关系,我本身就是个喜欢自便的人,你不要招待我了。”叶疏陈快步朝他那边走去,嘿嘿笑道:“你屋子是这一间吗?” 高吟远不摆高冷姿势了,连忙紧张护住门口道:“你做什么?你再这样我叫人了!方才巡街的金吾卫可刚从前面走过!” 叶疏陈说:“你叫啊,你叫……” 邱季深嘴贱接道:“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呐!” 两人一起扭头看她,表情相当诡异。 邱季深啐道:“我走了!你二人慢慢讲!” · 不知隔壁是闹得怎样鸡飞狗跳,反正邱季深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两人都不见了。 高吟远应该是去出摊,叶疏陈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他一向神出鬼没。 到准备做午饭的时间,邱季深才体会到叶疏陈车上那一番话的深意。 多买点肉,多抓点米。 这货怎么不干脆直接点菜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3章 二更 今日早朝没什么事, 很快就散了。唐平章本来以为今天还可以轻松一会儿,结果回偏殿没多久, 唐灵瑶就赶了过来向他诉苦。 几句话颠来倒去不停地说,重点在骂人与宣泄。如果不是昨晚事情闹得太大, 已经有侍卫来向他提前报备过, 他可能都要听糊涂了。 果然这丫头也是知道自己理亏, 前因后果都不讲, 只说叶疏陈故意吓她。 说了半天见唐平章没什么反应, 又埋怨他跟叶疏陈一样, 都是故意偏帮邱季深。 唐平章不得不为好友说句话:“你看人太肤浅, 邱季深是个好人。而且怎么每次你生别人的气,最后都迁怒到他的头上?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不是我看人肤浅, 分明是六哥您叫他给迷惑了!昨日我那么生气,是冲动了一点,可连叶疏陈都知道让着我,给我点颜面, 他却非逼着项寺丞同我作对,是什么意思?”唐灵瑶抓着他的手道, “还有那个叶疏陈, 你怎么能跟他做朋友呢?他那般喜怒无常, 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他还拿刀想要砍我。” 唐平章说:“叫你说的跟个疯子一样, 他怎么可能会砍你呢?” 唐灵瑶恳求道:“我昨晚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还总能回忆起那血溅到我身上的模样。六哥, 你帮我讨回公道好不好?” 唐平章无奈说:“若是他错了, 我自然帮你讨回公道。” 唐灵瑶听他语气,分明就是敷衍,甩下他手道:“什么意思!” 唐平章说:“六哥是皇帝,要讲道理的。你又不是没看见,那殿外站着多少个言官,说错一句话,都要被弹劾半天。何况这次本身就是你失礼在先,你虽为长公主,也不能如此霸道啊。” 唐灵瑶还想再说,门外的内侍进来道:“陛下,叶公子求见。” 唐灵瑶立马站起来说:“不许让他进来!” 唐平章已经被她哭了好几轮,整颗头都大了,连忙道:“许是有正事,让他进来吧。” 唐灵瑶顿足:“六哥你就是不相信我!” “总不能你叫我不见谁,我就不见谁吧?就算你要我罚他,我也得问个清楚。”唐平章对内侍挥手道,“请他进来。” 唐灵瑶心有余悸,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害怕:“他来我就走!” 唐平章差点给她来了拍掌欢送,总算能将她送走,叶疏陈有功了!面上强忍着欢笑说:“这样啊那……那要不你先回避片刻?放心,六哥不会偏信他的。去吧。” 唐灵瑶没想到自己昨天刚在叶疏陈那里受了个重击,还没缓过来,今天又在唐平章这里受了一次重击。知道告状无望,甩手气愤离开。 走到门口正好与叶疏陈撞上,又朝着他哼了一声。 叶疏陈今日起的早,在院里逛了一圈,就干脆出门了。他睡不惯高吟远家中那种用麻捏的被子,又冷又硬,还有疙瘩块,好似身上盖的是一床细石头。 他自认应该算到的早,没想到唐灵瑶已经在唐平章面前磨蹭上了。 这姑娘还真记得自己昨天向她挑唆的话,生怕被他抢先一步。 唐平章得以清闲,松了口气,摇头说:“你为何吓她?你看她都缠了我一个早上了。” 叶疏陈说:“陛下就该硬气些,直接赶她出去就行了。她还敢打扰你处理公务吗?” 唐平章:“毕竟是我妹妹,不过偶尔任性罢了。你先坐。” 叶疏陈随意找了位置坐下:“我来跟您说一说昨天晚上的事。” “不用,我已经知道了,侍卫已将昨日经过都告知于我。”唐平章说起来还有些愠怒,“那老奴确实该罚。她在宫中呆了几十年,怕是时常作威作福,长公主原本哪有这样任性,全是受她挑唆。你就是杀了也不为过。” 叶疏陈说:“那老奴毕竟陪了长公主那么多年,我若真杀,她肯定与我没完,发落了便是。” “我也是这样考虑。不过昨日,她确实做得太过分。”唐平章问,“五郎呢?没有因此生气吧?” 叶疏陈叹说:“何止生气啊?简直被伤透了心,正呆在家里疗伤呢。昨日回去后,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我看他情绪,大为不好。” 唐平章急道:“小妹无心的,他怎么能放在心上呢!” 叶疏陈看他一眼,又叹一口气。 “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说过坊间的传闻,是关于邱季深与项信先的。” 唐平章说:“哪能没听说过呀。这谣言不知从何处起,沸沸扬扬,止都止不下去。断然是五郎无意间得罪了谁。” “是了,连你都听说过,更别说京城其他人。”叶疏陈说,“先是被停职,后又被长公主当众落了面子。这个‘众’里,可还有项信先呢。这落的就不仅仅是脸面了。你也知道,他往日对表妹是一往情深,如今哪能能受得了这样的奚落?” 唐平章想说许多,最后只能长叹道:“你代我,向他说声对不住了。这样,朕赏他一些东西,你带回去给他赔罪。” 叶疏陈:“邱季深这人分得清的,没有怪过陛下,自然不用您去赔罪。” “不,还是要的。就当是我给五郎的礼物。”唐平章站起来,想去书房中搜一搜,“我记得他特别喜欢韩公的书画,还有……” 叶疏陈忙说:“你还是直接赏他些值钱能卖的东西算了。我看他最近缺银子,缺得很。” 唐平章回过头。 叶疏陈煞有其事地点头:“毕竟他被停职了,没有俸禄也没有积蓄。他父亲又不喜欢他,他被赶了出来,只能投靠高吟远。如今就住在一个小破巷子里。昨夜我去看了,连床被子都没有。” 唐平章心情很是复杂:“五郎他……他也太可怜了吧?” 叶疏陈点头。 · 邱季深往锅里抓了两人份的米,刚准备去生火,门被嘎吱打开。高吟远拉着一辆小推车进来。 邱季深不解道:“你怎么回来了?” 往常中午都是吃点馄饨随意应付的。 高吟远问:“叶疏陈还在吗?” 邱季深说:“早上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呢。” 她见多了一个人,又往锅里多舀了一小碗米。 “我估计他是回不来了。” 高吟远听着有点幸灾乐祸,因为终于可以不用见到那小子了。 邱季深丢下生火用的木柴:“说明白点。” “你知道他昨晚上做了什么吗?”高吟远靠在门边,“他直接把长公主身边一个谁给砍了。” 邱季深一惊:“砍成什么样了?” 高吟远:“不知道,只说满地都是血。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不过传闻向来夸张,能说不知死活的,多半人还能竖着走。血流满地不是碎尸横陈的话,顶多破了个口子吧。” 邱季深:“……” 小老弟你很懂啊。平时八卦没少听嘛。 邱季深思忖片刻,沉吟道:“这样的事情,怎么有人敢传出去呢?” 当时去参会的都是正式任职的朝廷官员啊,当然除了她。这些人应该是知道,要守口如瓶的,可第二天一早,竟然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件事,蓄意的意思简直太过明显,与她上次如出一辙。 邱季深说:“我俩怎么都那么倒霉?”这不是惹上了一个团的水军吧? 有病病哦。 高吟远突得深沉道:“你认识的人越多,越会发现人性险恶。寻常罢了。” 邱季深看着铁锅,突然道:“那就不能这样做饭了。” 高吟远一听不高兴,心说怎么了,叶疏陈不回来,他们还得空着肚子等吗?凭什么? 结果邱季深从锅里舀出一把米,长舒一口气说:“差点放多了。他要是回不来吃午饭,我们该少做一点。” 高吟远:“?” “哦,炖汤的水也可以少放一点,这样味道浓。”邱季深庆幸道,“还好我还没去拿酸菜。这样的话放一颗就可以了。” 高吟远:“……” 高吟远看她忙活,去墙角拎了一颗酸菜过来,然后又去水缸里捞了条鱼。 “虽说我不待见叶疏陈。”高吟远说,“但我竟然有些同情他。” 邱季深回过身说:“人总是要吃饭的呀。他是国公长子,我是卑微庶民,我替他操什么心?想多了简直影响胃口。” 高吟远突然觉得叶疏陈没那么讨厌了,毕竟报应……他自己不已经在受着了吗? “就是嘛,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别把自己饿坏了。”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一提就出现了。 叶疏陈从外面跳进来,看起来心情甚好,哪里有点担惊受怕的样子?紧跟着身后涌进来一帮男人,帮忙将东西搬了进来。 大大小小,竟然有三四十个盒子,堆在一起怕比人还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到后面,竟然还搬了两床绸面被子过来,将整个朴素又平华的院子,都给带富贵了。 那些仆人放下东西,朝几人略一躬身,就马上离开,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 邱季深立即过去关上门,惊讶问道:“你回家搬东西了?你怎么敢回家呢?你是偷出来的?” 叶疏陈得意道:“哪需要回家?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 “你进宫了?”邱季深两手捏着他的袖子往上提了一点,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要命的暗伤,唐平章才送这些东西给他吊命补补。 高吟远脑子晕了:“你私自处置了他妹妹身边的婢女,他却送了你一堆东西。陛下与长公主的关系如此恶劣吗?” 叶疏陈说:“都不是,这些是陛下送给邱季深的!陛下觉得五郎这次被长公主伤了心,特意送点东西安慰一下,希望你不要计较。还说了,等过冬的时候,他会给你派份赚钱的差事,你就不必这样受苦了。” 他说着直接搬起一床被子,朝高吟远隔壁的屋走去:“我帮你打的秋风,我缺一床被子,这个要了,剩下的大家一起用。” 高吟远看邱季深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抱着手臂站远了一点。 邱季深从他的视线中感受到了屈辱:“我……不是那样的人!” 高吟远:“我什么都没说。” 邱季深:“想也不行!” 邱季深走了两步,又猛然回头,指着高吟远警告道:“你跟叶疏陈,都什么毛病?想都不能想!” · 邱季深清点了一下,发现唐平章送的东西,真的是很实在。都是一些山珍海味,干货、干果、肉干一类,还有就是一些昂贵的补品药材,外加五十两。 这样的天降横财,简直是…… “你这一刀砍得真值钱。”邱季深语气复杂道,“我真是不懂你们权贵之间的友谊了,难怪我以前总是那么穷。” 根本摸不到他们的门路啊! 叶疏陈坦然说:“做上高官就行了。只要你有实权在手,那就什么错都是别人的。” 邱季深:“唉。” 这话说的,还挺实在。 邱季深振奋起来道:“反正就是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对吗?我此前还真有点担心,你是故意吓我吧?” 叶疏陈突然不说话了,只是从桌上拿饼的动作变快了一点。 邱季深眯起眼,察觉到了不对。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三人都安静下来,就听来人声音低沉道:“大公子,老爷请您回家。” 邱季深:“……” 叶疏陈朝她无辜一笑,耸了下肩。 门外人又道:“邱公子也在的话,请一道吧。” 邱季深:“……” 邱季深捂住脸,露出了沧桑的神色。 不过,她……她现在已经停职了,那是不是不去也可以的? 高吟远的事情证明,国公这条腿一点都不好抱,她还是不要抱了。 哪知这种想法刚出来,一道贱兮兮的提示音跟着冒了出来。 风萧萧兮……国公请你过府问事,自然是因为坊间的无知传言。他现在正为此恼怒,你决定回答: a:好的。 b:马上就去。 :实在巧合,我也正在劝叶疏陈回家。 :连起来念一遍。 邱季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4章 一更 最后的答案跟这系统一样, 充满着贱坏的光环,选定在上。 邱季深过去打开门, 对着门外的老仆抑扬顿挫地念了一遍,叶疏陈跟老仆同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叶疏陈对着她一路的长吁短叹, 邱季深故作不知。 半个时辰后, 二人已经被提到国公面前。 选的地方是院里的凉亭, 不至于太过严肃, 邱季深觉得还是有救的。 果然国公还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开口的问话也是和缓的。 “昨晚去哪里了?” 叶疏陈说:“在外反思。” 国公:“反思出什么了?知道错了吗?” 叶疏陈沉默。 国公耐心地等他开口,只是邱季深已经看出对方的表情有些生硬, 正在发火的边缘试探。 “好吧, 我说真话要被你罚, 说假话也要被你罚, 那我还是说真话吧。”叶疏陈挺直腰背, 义正辞严道:“邱五郎是我带去的人,那老奴故意唆使长公主当众要他的发簪, 不是蓄意羞辱又是什么?长公主对我说话的时候,也总是针锋相对。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我也给了面子,她却还要步步紧逼, 所以我才生气。” 国公同每一位恨不成钢的老父亲一样:“你真是一点都不知悔改!” 叶疏陈嬉皮笑脸道:“我还说最近这京城的风声怎么传得这么快, 不知道有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您要是觉得方便, 推我身上也行, 反正我不挑。” 国公一拍桌面。 那可是石头磨的圆桌。一掌拍下去是道闷响。邱季深都替他觉得疼, 不觉缩了下脖子。 国公:“这也罢,人已经走了,你还追上去砍掉了她婢女的手指,这就是你不对!她是长公主,你以为你是谁!” 叶疏陈说:“我是你儿子!” 叶谦猛然看向邱季深:“你说呢!” 邱季深神游在外一样:“我……我是您儿子的朋友。” 国公怒道:“我不是问你这个!” 邱季深喉咙干涩道:“国公,我是叶公子的朋友。他是为我出头,无论如何我感激他。” 叶疏陈说:“我是替自己出头。我这暴脾气,忍受不了那些无礼娇蛮。他们想嘲笑我叶疏陈,我宁愿叫他们忌惮唾骂。看看谁还敢在我身上惹是生非。” “这种时候倒是讲义气不讲道理了?”国公说,“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你非要发作,长公主要根发簪给她不行吗?闹个脾气是要做给谁看?这委屈还受不了?你为什么不能忍一忍!” 邱季深暗暗叹气。 难怪要叫她来,这拐了个弯儿,分明还是在骂她啊。 “凭什么我要因为别人的错受委屈?凭什么?” 叶疏陈态度冷冽起来,“您对我只会说这句话吗?还是您只对我们说这句话。” 国公怔住,随后看着他神色闪动,叹了口气,疲惫道:“我看你,是缺乏管教。” · 房间的门从外面被合上,但窗户是打开的,屋内还算亮堂。 叶疏陈轻车熟路地返身过去,到上面的阁楼,在角落的那张竹床上躺下。 他撒手不管:“那什么……什么字的陈情,就请你来写了。” 就是三千字手写检讨嘛,邱季深懂。 命她将事情好好表述清楚,还要带反思感悟跟评价。 邱季深:“为什么是我写?国公叫我督促你,不是叫我帮你舞弊!” “因为我不学无术,不喜欢念书。”叶疏陈坦荡说,“何况之前,你还出卖我,你是就忘了吗?我拿你当朋友,结果你一遇到我爹,跑得比兔子还快!” 邱季深说:“你管我嘴上怎么说,不是陪你过来了吗?我哪有跑?” 叶疏陈指着她的心口方向道:“我是在跟你的贼胆说话!我还看见它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自己朋友被骂,却一个字也不说。垂首在那个地方装聋作哑,说不定是在看好戏呢。” 邱季深:“……”啊,这人真的是好无聊。 邱季深也知道,把自己跟叶疏陈关在一起,还布置了检讨,分明就是在罚她,顺便关叶疏陈一会儿。 不知道是该说国公用心良苦,还是自己比较倒霉。输在爹不给力,你说这也没有办法的。不过她也算是拿钱办事,之前答应了给叶疏陈做陪读,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展示自己的作用了。 叶疏陈探手在床底下掏了掏,最后足足翻出一堆东西,丢了两本书过去道:“随便抄抄就行了,哪能真当真啊?不用你白抄,屋里的东西随便拿,爱上了就是你的,我替你做主。” 邱季深不与这家贼论真假,在一旁的桌上,把东西一字摆开,然后坐那儿磨墨。 叶疏陈也安静坐了片刻。 不久后外面突然飘来一朵乌云,遮天蔽日,天色竟是瞬间黑了下来,风声也开始呼啸,看着是要大雨将至了。 邱季深翻了一会儿,找出盏灯油提前点上。 “我不管!”叶疏陈自己开始发脾气,站起来朝窗外喊:“让人多拿几盏灯来!他让我挑灯夜读,我就要亮如白昼!” 那也太浪费了,为什么要在一个贫穷的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财富? 邱季深咋舌说:“亮如白昼,你还能睡得着吗?说的好像你真的要奋战整晚似的,有本事你来啊!” 叶疏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又偃旗息鼓,当无事发生,乖乖坐了回去。 邱季深也是磨磨蹭蹭,哪管它那么多。刚提笔写了两个字,就有下人来报。 “大公子,邱公子,邱郎中在门外求见。” 邱季深书写的动作一顿。 那是她爹啊! 她顿感头疼,知道倒霉事一来,那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正准备出去见他,结果叶疏陈不温不火地开口道: “我们府上如今的下人是怎么回事?一点小事也要过来打扰。不知道你主子叫我们闭门思过吗?你再将这四个字多念几遍。” 奴仆立马道:“是。小的知道了。打扰二位公子。” 他说完匆匆关上门,生怕触了这位爷的怒火。 邱季深说:“你怎么把我父亲给推了?他那位是我的爹。” 叶疏陈:“他现在找你能有什么好事?你方才刚听了一通训斥,还不够吗?就好比我父亲找我一样。我要是能不来,我早跑了!” 邱季深心里是很想附和他的,但还是理智说:“他会亲自过来,甚至是到国公府来找我,应该是有正事。” 否则以邱父的脾气,哪会管她啊?差遣个下人过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邱季深站起来说:“算了,我还是去见他一面吧。” “那就带伞。”叶疏陈提醒说,“不然稍后如果下雨,他们找个由头又能数落你。” 邱季深:“哦。” “再找个下人跟着你。”叶疏陈对外面喊道,“带邱公子过去,记得有去有回!” 外面的人应:“是。” 邱季深羡慕了。 哇……这哪是闭门思过啊。自由的心一刻不停地在躁动啊。 · 仆人一路小跑着过去回话,怕把人给冷落了。 邱父听到回禀,脸瞬间沉了下去,问道:“他真说不见我?” 仆人说:“并未见到邱公子。是国公说了,大公子需要静学,所有外人不得入内,自然无人敢进去通报。请郎中见谅。大约到明日早上,他二人就可以出来了。届时我再帮您转告。” 邱父勃然大怒,呵斥道:“我是父他是子,我来见他,他闭门不见不说,还要我等到明天早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今天已经绕了好几个弯,先去的西市,随后去的高吟远家,之后又被推到了国公府,结果都是见不到人。高吟远对他语气还不善,这火气瞬间就爆发撒到邱季深的身上了。 仆人:“是国公……” 邱父挥手:“这样的鬼话休来糊弄我!罢了,他今日不见,以后也别见我!你就告诉他,今日如此,是他自己选的,届时别怪我不近人情!”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提着衣摆上了马车。 等邱季深赶到门口的时候,马车刚好驶出街口,不见踪影。 人跑得也太快了,这都没追上。 旁边仆人将方才的话转告了她,邱季深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他难道还近过人情吗? 身后护院问要不要备马去追,此时正好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雨来,邱季深想着这简直是天意使然,就说了句“算了”,心安理得地转身折返回去。 · “总算是下雨了。”叶疏陈盯着窗外说,“这两天太过闷热,好好将热气洗一洗吧。” 邱季深重新拉开椅子坐下,没了学习的状态,在桌上动来动去打发时间。 系统突然提示了一声,并标红弹了出来。 那个妥善处理好你与表妹的婚事的任务,变成了锁定状态。 目前身份变成了“即将与叶裁月取消婚约的表哥”。 后面还多了一行字: 目前进度:良好。 邱季深恍然明白过来,原来邱父方才是来跟她谈这事。 那这是……这是喜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5章 二更 慢慢外面天色开始变得灰朦, 雨忽大忽小,却一直连绵不绝。 下人送来晚饭, 摆在门口。邱季深侧身喊人没应,这才发现叶疏陈已经睡着了。 她过去看了一眼, 见他睡得很沉, 浑身似还有些发颤, 就没有叫他, 只是拿过挂在旁边的薄衫给他披上。 春雨如豆, 寒气乍还,夜间忽做大风。邱季深忙着将吹散的纸张压住, 再将不断拍打震动的窗户固定。 细雨从小窗中飘进来,落到皮肤上, 带来一股舒爽的凉意。水滴将院里的花瓣打落, 带上来一股淡淡的清香。 叶疏陈深吸一口气。 相同的气味与滴答的声音,勾勒出一幅迷离的画面, 支离破碎的场景犹如镜花水月, 将他困在其中。 他回忆起被母亲抱在怀里, 那怀抱带有些许的温暖。她低声宽慰自己说:“忍一忍,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要相信你爹。你这么聪明,他一定是爱护你的。” 一会儿是向来寡言的母亲终于发疯似地质问: “凭什么我就要受这委屈!凭什么!我同你夫妻那么多年你就回答我一句,凭什么!!” 一会儿又是雨水混着泪水, 打湿他的衣衫, 他被人抱着离开, 身后母亲声嘶力竭的一声:“我儿——!” 叶疏陈浑身一震,猛得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双贴着自己额头的手,他直接抓了上去。 邱季深吓道:“叶疏陈!你没事吧?” 叶疏陈呼吸沉重,好几个喘息,视线才清明起来,耳边的轰鸣声也渐渐消去。 他垂下视线,摇了摇头。 “你哭了?”邱季深说,“你做噩梦了?” 叶疏陈喉咙还有些沙哑,低声道:“噩梦是假的。真的噩梦是醒来后才发现,原来都是真的。” 邱季深也不追问,只是说道:“噩梦就是假的。真的也只是过去。现在已经没事了。” 叶疏陈恢复得很快,又是一副讨打的模样。抓着她的手,轻轻拭了把自己的脸。 “喂!” 邱季深猝不及防,叫了声,连忙把手抽回来。 叶疏陈半倚在床上,摆出贵妃侧卧的姿势道:“你不安慰安慰我。” “我为什么要安慰你!你在这里睡觉,我还在那里抄书呢!”邱季深冷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旁,摇头晃脑地叨叨道:“我才需要安慰。什么之乎者也,写完这玩意儿,话都不会说了。” 叶疏陈看了眼天色,惊说:“你还在写啊?什么时辰了?” 邱季深将笔一摔,怒道:“不是你!让我在这儿给你写的吗?!” 叶疏陈笑了出来,明显的幸灾乐祸。 邱季深嘁了一声。 过了片刻,叶疏陈又问:“我连累你抄书,你是不是怪我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邱季深又把笔捡起来,叹说:“唉,算了吧,人皆有一死,或自己作死,或被人害死,没有差的。” “哦……”叶疏陈没听明白,只觉得这是个很厉害的结论。 他抱着自己的手臂,侧过身体看向窗外,又安静躺了一会儿。 随后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其实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邱季深说:“这个好难的。人活着嘛,总要说些谎话的,无心之失,吹大了,也有可能啊。” 叶疏陈:“我原谅你。” 邱季深:“哦。” 邱季深想了会儿,又抬起头,觉得不对:“不是,我……有什么需要你原谅的?” “我来看看你写了多少了。” 叶疏陈从床上跳下来,穿好鞋子,过去拿走她手上的册子。 他低头装模作样地数,两个四个地往上蹦,最后直接乱讲道:“何止三千字啊,五千字都有了!而且文采斐然,反思到位。叙述真实,就这样了。” 邱季深:“你认真的啊?你要是早告诉我是这种标准,我还写这个?” 叶疏陈说:“谁老老实实给他写个三千字?我写了他能看吗?” 叶疏陈指向那边的竹床:“你去睡会儿吧,我把东西给他拿过去。” 邱季深站起来:“这都这么晚了,你父亲应该已经睡了。” 叶疏陈立即愤慨道:“我都没睡,凭什么要给他睡?我都没觉得我错啊!” 邱季深纠正道:“你是刚醒!” 叶疏陈理所当然道:“岂不是更严重?都叫他罚出噩梦来了,还不如不睡呢!”说完觉得很有道理,带着一身讨伐的杀气就出去了。 邱季深心说,这样的鹅子,大概也是每个老父亲的噩梦吧。你俩有来有往,分明是不相上下啊。 · 邱季深早上醒来就离开了,当时时间应该已经不早,她睡得昏昏沉沉,根本不想起来。也没人来叫她,应该是叶疏陈发了话。 国公府这地方,真的太过可怕,总觉得好像一闭上眼睛,就会有人把她拖起来喊去工作,简直是深刻的心理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叶疏陈给传染的毛病。 她走的时候,叶疏陈正在跟国公一起吃饭,她就没打招呼,悄悄摸上一盘糕点,自己离开了。 她步行回到高吟远的家中,推开房门,没想到那个卖馄饨的家伙竟然还在。 往常这时辰,高吟远早该推出去开摊了,因为卯时之前的生意是最好的,多难吃的馄饨都能卖得出去。可是现在,他竟然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那儿劈柴。旁边木块杂乱地垒了一堆,显然数量已经够多。 邱季深有点感动地说:“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高吟远这才放下斧头,状似平静地过去擦了把脸,把被汗打湿的衣服换了下去,说:“怕你死了。早做准备,还能给你收个新鲜的尸。” 就知道从他嘴里难听到好话了。 “还是你懂礼尚往来。”邱季深说,“不过收尸的话,就算了,你连棺材都买不起,还是麻烦你去通报我三哥给我收吧。” 高吟远瞥了她一眼,重重拍下锅盖,西里哐啷地将东西都摔齐,推着车要出门。 邱季深跟在他屁股后面,得意笑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啊,换成我给你收尸的话,我能买得起,毕竟陛下送了我五十两呢。什么木头什么款式,你还能随便挑,我对你够兄弟吧?” 高吟远理都不想理她,径直出了门。 · 高吟远刚走过一条小巷,抬头正好看见远处项信先朝这边走来。他犹豫了会儿,转过推车,又跑了回去。 项信先见状不对,也加快脚步,追着他过来。 邱季深刚刚换了衣服躺下,准备小憩片刻,就听见一道粗暴撞门的声音。本来想起来看看,紧跟着又是有人在锁自己的房门。 “高郎为何如此慌张?又跑了回来,好像在躲我似的。”项信先的声音响起。 邱季深顿时不敢动了。 她不用想都能猜得到这人来是要做什么的。可她一点都不想听解释。他不明白,有误会的其实是少年他自己。 好不容易误打误撞取消掉的婚事,怎么能因为他再受到影响? 高吟远面不改色道:“忘记锁门了,里面有些贵重的东西。昨日明目张胆地送过来,怕会遭人惦记。” 项信先并未多想,只问道:“邱兄回来了吗?” 高吟远说:“他不在。” 项信先:“可是方才国公府的人说他已经回来了。” “可能是回邱家了吧。” “我想不会,他还是与你的关系比较亲近。何况邱家东西他都搬出来了,回去也不方便。” “那我就不知道了。”高吟远重新推起小车,示意说:“我要走了。” 项信先不死心道:“我能否留在这里等候?我想他应该是会来的。” 高吟远瞥了眼门锁,心说邱季深真被人堵门也是活该,点了点头道:“那随你。” 邱季深看了眼大开的窗户,重新躺下休息。 呵,这年头谁还走寻常路?有什么好怕的?你看叶疏陈才走过几次大门? · 高吟远离开后,项信先去隔壁两个空房里扫了一圈,确定没人,又到院子里帮忙整理摆乱的干柴。 邱季深本来以为项信先只是等一会儿就会走,没想到竟然一直留着。细碎的脚步声不停在外面响动,她的睡意又总是凝聚不起来,最后干脆起来抄书。 过了没多久,叶疏陈从窗户口跳进来, 他小声道:“我看见……” “嘘——” 邱季深示意他悄悄。 叶疏陈走近,伏在案边低声道:“我还在家里找了你好久,你怎么直接走了?” 邱季深示意他不要说话。 叶疏陈看了眼院子,说:“我帮你去引开他?或者干脆跟我走算了。何必为难自己呢?这种事能躲得过去吗?” 邱季深心说,不需要躲过十五,躲得过初一就行了。等她跟叶裁月的婚约正式解除,这些人想怎么闹都随意。毕竟任务状态现在只是锁定而不是完成,还让她有点顾忌。 她让叶疏陈稍等一会儿,让她把最后几页抄好,再跳窗离开。 就在她快要抄完的时候,一道女声在外面喊:“表哥,表哥你在吗?” 邱季深浑身一个激灵。 表哥不在啊! 她发现院子里的项信先也骤然没了声音,似是紧张地停在中间。 紧跟着院门被人推开。 项信先想邱季深要回来,所以就没关门,没想到给表妹行了方便。 听起来是没躲掉。 叶裁月喊道:“项大哥。” 项信先干巴巴地答:“是。你来找邱郎?” 邱季深站起来,小心移步到门边。 这不是她想要偷听,只是命运罢了! · 院子里两人说话的声音被刻意压低,邱季深听得模模糊糊。只有几个关键词,还不真切。 不远处的叶疏陈倒时不时地点头,表情跟看到好戏一样变化莫测,仿佛真的听到了。 在邱季深两腿开始发麻之际,外面的二人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终于大了点。 叶裁月道:“我不想与他成亲是因为我不喜欢他,这与他好不好没有关系,难道这是我的错吗?” 项信先:“这是你的选择,我从未置喙。我只是明白地告诉你,我对你真的无意。我不会娶你的,无论你说的是什么苦衷。” “我不相信!” “当初是我的错。我未及时澄清,所以叫人误会,不想会传到你的耳里。可那真的只是我朋友无意的笑谈,不是我亲口说的!那时他当着邱郎的面,口不择言而已。” “你何时与他关系那么好了?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他毕竟是你表哥,你应该给他留两分薄面。” “我已经给他留了面子!” “那怎会闹成如今的满城风雨?你表哥他又做错了什么?” 叶裁月情急喊道:“可他根本不是我表哥啊!” 邱季深身形猛得一歪,险些摔倒,被叶疏陈一把扶住。 院里屋内,都因为这话只剩下沉重的呼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6章 证据 邱季深着实被她一句话惊到失色, 好在没忘了自己的处境, 最初的慌乱过后, 马上稳住了。 这句“不是我表哥”有很多层涵义。可能是她主观上的认为, 可能是她的某个误会, 也可能是她真的知道什么。不知道叶裁月说的究竟是哪一种。 但肯定与自己的性别无关, 也不会是冒名顶替这样严重的事情,否则就算她不说出来, 也早来找自己商量了。 还有什么? 邱季深实在想不出来。 不过身份这样的事情难以证明, 何况古代社会,无法进行亲子鉴定。就算她说出来了, 也完全可以找理由诡辩。自己现在冲出去,反倒显得心虚。 而且出去又能怎样呢?嘴长在她身上,难道要杀了她才能叫她闭嘴吗? 邱季深看向叶疏陈,才发现对方还在用力抓着她。 叶疏陈朝她挑了挑眉毛, 似乎并不惊讶的样子,然后放开她的手。 邱季深默默收回,并抱住自己的手臂。 · 外间项信先沉默半晌, 说道:“我当你是失言……” “我没有。” 叶裁月起先脱口而出是无意, 但是到了这地步,反而冷静下来。 项信先正色道:“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你表哥,谁是?” 从邱季深回来开始, 他身上就有许多疑问。 他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 为何不主动去找家人, 为何绝口不提过去的事。又为何爱子多年失踪回来,邱父却如此冷漠? 有不少人都有这个猜测——或许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邱季深,只是在顺势假扮罢了。 先前他跟好友梁渊弘就想要查证,不过尚未查到这一步。主要是不管邱季深是不是邱郎中的儿子,对旁人没有多大坏处,没人乐意只因一点猜测,就大费周章地与一个小人物计较。 但叶裁月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多的是人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何况邱季深在京城的确得罪过权贵,要是叫别人知道,不定就完了。 冒名顶替先不算,首要欺君就是死路一条。 项信先道:“你想退婚他已经愿意,你逼他是没有用的!不是说你们两家已经要退婚了吗?” “我没有逼他!”叶裁月说,“我知道他同意,我心里也感谢他。” 项信先:“既然如此,你还想做什么?” 叶裁月:“可是婚约根本没有退!我找姑丈详谈,他是愿意帮我,但是我父亲不同意。如今我声名狼藉,外人都说我嫌贫爱富、厚颜无耻,若自此退婚,传言就要坐实了。我父亲不允。” · 邱季深在里面听得皱眉。 原来没有正式退掉? 难怪任务里写的是锁定状态,用的是即将退婚的字眼。这是为了贷款让她开心吗? 有病病哦! 又听项信先问:“叶伯父不允与他有何关系?” 叶裁月:“那我又有什么办法?所以我才来找他商议呀!我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我如今一无所有,是我活该吗?我只是不想嫁给他而已,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项信先:“我已经说了……” “项公子,你不用口口声声重复说你对我无意。你对我无意也好,瞧不起我也好,这婚我也要退。”叶裁月说,“如今闹到这种这般,难道我与表哥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项信先苦苦相劝:“叶姑娘,你现在只是太冲动了,等你冷静下来,你会后悔的。邱郎是个好人。他不会怪你的。” 邱季深心里喊道:好人也会想杀人的!项兄你想清楚再说话! 叶裁月气说:“哪怕后悔,我也愿意承担苦果,不用你来规劝!”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不知二人在咬什么耳朵。 邱季深烦躁,摸了把脸,发现嘴唇都急得起干皮了。 · 项信先不想与她争吵,才放低了语气道:“你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裁月目光飘忽,转过身背对着他,刻意含糊道:“就是那个意思,他不是我表哥。我知道你们在奇怪什么,曾经我也好奇,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项信先听着,却好似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你有证据吗?” 叶裁月迟了片刻,握住自己的手,点头道:“我有。” 项信先上前:“你若还念及他曾经对你的情分,不要跟其他人提起,把证据给我。” 叶裁月:“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项信先:“你先说。” “你知道后,不要告诉别人,谁也不要告诉。他为人确实不错,我不希望他因此恨我。” 项信先听着,觉得她说应该真的不是想害邱季深,可总有那么一点违和,又说不出来具体在哪里。嘴上应了一声道:“好。” 叶裁月:“第二件事。证据我放在我自己的屋里,你想要,就陪我回去拿吧。” 项信先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于理不合。叫人看见,怕会误会。” 如果可以,他甚至连面都不想见,立场划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再去她的家里,甚至是她的屋里呢? 叶裁月也冷下脸道:“那就算了。自然有别的人想要。” 项信先冷冷叫了一句:“叶姑娘!” · 邱季深那边正烦恼听不到关键内容,脑海中直接响起一道提示。 听二人谈话,叶裁月手中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证据,且无意害你,然是真是假伤无从得知,你只知道此事大意不得,你决定: a:相信项信先的为人,他应该会帮你,先静观其变。 b:表妹或许只是在假言试探,现在出去,与她对质。 :已知证据在表妹闺房,趁他二人尚在争辩,悄悄潜去,销毁证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7章 藏匿 邱季深焦躁等着结果出来, 最后前两个选项一起变黑, 只剩下第三个还亮着。 邱季深马上想到……她手脚那么废,还玩儿潜伏?怕不是会跟小鸡一样被人拎出来? 而且, 叶疏陈现在还蹲在她旁边呢?要怎么跟他解释, 又要怎么骗过她呢? 邱季深正在迟疑, 那边叶疏陈直接拍拍她的肩膀,用嘴型示意道:她说东西在她屋里,我带你去。 邱季深惊了。 这货一定是系统给她开的外挂吧? 叶疏陈指着窗口, 示意她赶紧动作,再慢说不定就要撞上了了。 他拉着邱季深, 一起从窗户口跳出去, 来到后面的草坪上。贴心地将窗口合实, 再熟练地翻上矮墙,返身过来拉邱季深。 叶疏陈的手劲比她预料的还强,直接将她拉了上去。松开手的时候, 邱季深还觉得右手手臂有些发麻。 等出了巷口,邱季深才小声问道:“你刚才真的听得到?” 叶疏陈说:“耳聪目明嘛。听不清楚,但也有七七八八。如果你不在我旁边老是大喘气,我就能听清楚了。” 邱季深:“……对不住啊,我活着有碍你发挥了。” 叶疏陈问:“你表妹家在哪儿?” 邱季深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地图,然后报了个大概的位置。叶疏陈对京城熟悉,直接找对方向, 回头朝她催促道:“快点跟上啊。” 邱季深赶紧迈动步伐跑在他身边, 脑海中的脉搏在有力跳动, 她想及时补救一下,干笑着道:“其实我都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才觉得那么奇怪,如果我不是她表哥,她跟我定这门亲算什么?你说是吧?说不定她只是在骗项信先罢了。” 叶疏陈侧过脸,说道:“你欲盖弥彰的样子,特别蠢。” 邱季深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好像有点心照不宣的东西在慢慢泛滥。 叶疏陈不经意说:“你是太紧张了,你的呼吸告诉我的。你如果想装得冷静,好歹眼珠子也动一动,不要老是盯着一个地方,也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邱季深自嘲说:“没关系,我平时就长了一张苦脸。” 叶疏陈认真对着她的脸看了会儿,笑道:“分明就是一张很讨喜的脸嘛。我看见的时候,就挺开心的。” 邱季深:“……” 她又不说话了。 总能应得人哑口无言,也是一种本事。 · 叶疏陈在前面领路,两人真的进了叶裁月的宅院。 邱季深发现他窜得比自己还快,几乎不用多思考,脚已经动起来了,邱季深为了跟上他,都来不及看地图。 “你对这里怎么这么熟?好像你来过很多遍似的。” 叶疏陈回过头说:“京城的宅院不都这样吗?四四方方,会客、后厨、偏院。几个小辈一字排开,该住哪边住哪边,不是讲规矩的吗?” 邱季深支吾道:“我……”哪有那么多的宅院给她学习啊? 叶疏陈想起来,同情说:“你家是特别,你住的根本是下人房。我第一次去的时候翻了好久,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邱季深:“……” 听起来简直想要哭了。 叶疏陈老前辈一样地教导说:“我告诉你,做贼嘛,动起来肯定要比静下来来得安全。一个是受制于人,一个是先发与人,区别很大的。” 邱季深无奈说:“我没有很想学做贼的经验。” 叶疏陈:“那道理都是相同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不你们读书人说的?不过我的更通俗易懂。” 邱季深心说,自己一个读书人,都没听过这一句呢。叶兄你很棒棒啊。 可是别说,他虽拐了好几个弯,但一直不停,所以动作真的快。邱季深还没反应过来,叶疏陈已经将她带到了。 他指着前方一个闭合的木门问:“你说,她的屋子是这一间?” 邱季深都来不及喊不,人已经冲了进去。她只能跟着一步跳进去,急道:“你怎么那么大胆,说不定屋里有人呢?” 叶疏陈说:“有人我就听到了。在外面磨磨蹭蹭,才容易叫人看见。快点关门!” 邱季深已经反身将门合上。 二人站在门口,没有走动,而是纵观全局地看了一遍。 屋里不能翻,一翻就乱,容易叫人看出端倪来。何况是他们连所谓的证据是什么,放在什么地方,甚至连有没有都不知道,就算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个所以然。 这种时候只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进行中路截击了。 叶疏陈的想法显然跟她一样,他在屋子里小心转了两圈,最后选了木床后面的一小块空隙,将自己藏进去。 他在墙后伸出手指勾了勾,诱惑道:“来啊~” 邱季深其实更心水前面的那个衣柜。历来衣柜还有床底藏人都能铸就不朽的传奇,是一代人的回忆——虽然这一代人并不是当代的人。 叶疏陈的手指还在孜孜不倦地诱惑:“快点来呀~” 邱季深只能跟过去。 叶疏陈让出自己的位置,叫她躲在里面。 两人肩并肩地贴在墙上,不舒服地站在一排。 邱季深小声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过来。” 她觉得项信先会答应,只是快慢的差别而已。 会摆下鸿门宴,是因为知道对方一定会来赴约。所以明面上的威胁就不在乎了,只管大胆地将利益抛出来。 用叶疏陈的风格来说,太过聪明的人,总以为自己能把一切做好。太过血性刚直的人,总会将别人的意外与他人的错误揽成自己的责任。项信先正正好就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用站军姿的方式躲在这儿。久了还真是有点支撑不住。 叶疏陈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将手放下来。 隐隐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声。 项信先说:“叶姑娘,这里我就不方便进去了吧?” “你这样避我如蛇蝎,在你眼里我就如此卑劣?”叶裁月听着有股冷笑的意味,“方才我不是已经听你的话,将奴仆都遣开了吗?” 项信先:“还是要讲礼的。没有哪个道理,说男人可以进入未婚女子的闺房。实在不雅” “你百般怀疑我,就是礼了?” 叶裁月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冷冰冰地丢下几个字。 “你如果不想进来,那就算了。” 项信先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都已经到这地步,再矫情也没有用。难道退缩吗?退缩又要心里不安。 他本来以为叶裁月还会找别的办法要他留下,他想如果再来一次,他就直接走。结果对方从书架上拿下一卷画,直接交到他的手里。 项信先看着手中物品,困惑道:“一幅画?” 叶裁月说:“你看过就知道了。” 项信先不明所以。 邱季深同叶疏陈对视一眼,也很迷茫。这次是真的不知道。 叶裁月在书桌后面坐下道:“你觉得我还会使手段逼你留下?不过看你手无足措的样子真挺有趣的。我想没人见过你项寺丞这样的模样吧?” 邱季深心里默默应了一句:有,咱们仨。 叶裁月说:“你回去吧。” 项信先朝她抱拳,然后转身离开。 邱季深示意叶疏陈,什么时候才能走。要去追项信先才行。 叶疏陈摇了摇头。 果然没走多远的项信先又折了回来。 他手执画卷,声音急促道:“你父亲来了。” 叶裁月站起来,望向门口。 “失礼了!抱歉。” 项信先说了一句,无奈开始找地方躲藏。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性的眼光是相似的。 他慌乱下径直走到床后,与另外两人进行了革命的会晤。 这一照面叫他猛得愣住。 叶疏陈抖着眉毛,朝他天真笑了一下,邱季深扯了下嘴角,友善地跟他点头。 项信先眨着眼,整个人梦游似地走了进来。 目视前方,可怜、无助。 叶疏陈搭上他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 懂,都懂。 实在是值得令人铭记的一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8章 一更 三人各怀心思, 只有叶疏陈一个乐在其中的样子。 邱季深无声叹了口气。 是命运罢辽。 叶疏陈趁着项信先发愣, 揽着他的手臂突然一挥,从他手上抢过了画卷,然后转到右手,塞给邱季深。 项信先终于回神,急着去抢, 又被叶疏陈一下子按住不得动弹。 “嘘——”叶疏陈朝着他示意,然后继续拍他的肩膀安抚。 还没到需要鱼死网破的地步嘛。 项信先整个人分明是要疯的模样,对着叶疏陈怒目而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人呢?! 叶疏陈坦荡笑了下, 对着项信先挑眉做口型。 “项兄艳福不浅是吧?” 项信先一身正气, 恨恨扭过头不做理会。 叶疏陈推着邱季深, 要她给自己附和。 邱季深心说,她要是有这样的桃花运, 宁愿一辈子秃枝儿了。哪是艳福啊?是劫难啊。在古代做美男子真的太难了。 三人之间的空气在躁动,但还是强行克制着自己的内心。 外面叶裁月喊道:“父亲。” 叶父冷声道:“我方才听下人说,有个男人跟你一起进来的?” 叶裁月回:“已经出去了。” “我怎么没有看见他出去?没听人说门口有人出去!”叶父厉声道,“你不要背着我做什么事, 你别忘了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怎么能把男人领到自己的院里来呢?” 叶疏陈又用脚碰了碰项信先, 见他倔强地别着头坚决不理自己,就侧过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说,他父女是装模作样, 还是真巧合而已?你是被请君入瓮, 还是误入狼窝?” 项信先耸了下肩膀, 示意他赶紧走开。 叶疏陈饶有兴趣地笑了下。 叶父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眼睛犀利地在各个角落转动。嘴上问道:“你今天早上做什么去了?” 叶裁月说:“去找表哥。” “你找他做什么?你还没死了这条心?” “没有见到人。” 叶父痛心道:“我几次三番好言相劝,与你讲明利害,你竟然一句也不听。你究竟是怎么了?越发离经叛道不知轻重!” 叶裁月心一发狠,咬牙说出了决绝的话:“我已决定非项寺丞不嫁。表哥那边,我是肯定要退婚的。无论父亲你说什么,女儿的话也讲得明明白白!” “你是着了什么魔!天底下的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这样不知羞耻的话你也说的出口?”叶父道,“我一生光明磊落,如今年老却因你成了京城的笑谈,你自己听听,外面那些话还不够乱吗?这还不够,你要带累多少人?我若是你,都羞于见人,早一头撞死在那南墙上了!” 邱季深与叶疏陈整齐一致地默叹摇头,项信先闭着眼睛唇间苦涩。 为什么总是不明白呢?有些事情就是强求不得。 叶裁月朝他跪下道:“父亲,当初的婚事是您定下的,就因多年前一个决定,您非逼您女儿跳入火坑吗?” “他哪里那么让你不喜欢?他不就是矮了些,娘了些,白了些?虽然看着不是那么男人,但起码老实啊,这样的男人,以后总是会疼你的!你与他过日子起码不会苦了自己。项信先那样的人,你拿得住吗?他现在就对你百般推拒,往后更加不会与你亲近!”叶父道,“你听为父一言吧!” 邱季深捂住心口,那里正深深钝痛。 怎么要这样对她?这群人就非要以自己为参照物吗? 叶疏陈嘀咕了一句:“直白地说,也太伤人了。”他当初可委婉着呢。 邱季深:我呸! 这两父女一定是在逢场作戏,一定是的! 叶父见她不理,又追问之前的问题:“那个男人呢?他是不是还在你这里?你是不是想以此要挟我?” 叶裁月低头垂泪。 叶父直接过去推了把屏风:“是不是在这儿?你给我出来!” 眼看着叶父要在家里搜人,叶疏陈也不指望对方会略过床后这一块,毕竟这里真的太显眼了,于是对着项信先问:“准备好了吗?” 项信先皱眉:“什么? 叶疏陈直接动脚把他踢了出去。 项信先猝不及防,险些栽倒,打了几个趔趄才勉强稳住。回头看了一眼,又站直看了叶父一眼,整张脸涨到通红。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叶父看见他,神情稍怔,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一时不能回神,随后指着他怒骂道:“项信先!果然是你!你这登徒子,斯文败类,你竟然敢进我女儿的闺房!枉老夫曾经还高看过你,不想你竟是如此狂徒!你说,你想做什么?你要坏我女儿清誉!” 他暴怒上前,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项信先绕着桌子后退躲避,知道此事严重,必须解释,忙道:“先生息怒,还有其他人!晚辈绝不是来轻薄的,实在是有缘由。” 叶父:“你胡说八道!你以为我叶家是什么地方,以为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 项信先正准备大咬出叶疏陈,没想到对方先从床后跳了出来。 冷不丁一人出现,叶裁月细声惊呼,叶父看着是要昏昏欲倒的样子。 他颤抖道:“长……长公子?你——” 叶疏陈说:“您不要误会,我是陪邱季深来的。并无它意。” 叶父话都说不利索了:“邱……” 邱季深低着头,紧跟着落魄走出来。 叶父猛抽一气:“还……还有谁?” 叶疏陈说:“还有谁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就三个。邱郎,你有什么想说的?” 邱季深抬起头,神情悲恸,“我方才都听到了!我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看我……罢了,再会!” 然后率先穿过前方两人跑出门去。 叶疏陈夸张喊了一句:“邱郎你等等我!”跟着飞一般冲出门。 项信先随后反应,背对着墙面,一步一步朝外面挪动,出了视线,马上抬脚飞奔。 三人身后传来叶父惊天动地的怒吼:“给我追!” 叶疏陈很快追上邱季深。 “你跑太慢了!”他直接将人扛了起来,朝着院墙的方向赶去。 到了墙边,身轻如燕,踩着几个借力点,敏捷地攀了上去。再帮着邱季深稳稳落地。 只是邱季深被晃得有些头晕。 项信先是跟着他们跑的,毕竟他对叶府不熟。虽然跑得不慢,手脚也算有力,但要拿这种技术爬墙来要求他,真是要为难他了。 眼看着被叶疏陈带向绝路,身后又有奴仆要追赶而来,他顿时慌了,开口喊道:“叶兄!叶兄!” 叶疏陈从墙后探出一个脑袋,幸灾乐祸道:“做什么?你以前好像不与我称兄道弟啊?” 项信先真是吃了他的心都有,但也只能狠狠咽下去。 “帮个忙!”项信先伸出手道,“叶公子,求你了!” “项公子都求我了啊?那好吧。” 叶疏陈,还是翻身下来,帮忙托着他一起爬上去。 三人出了叶家,逃出生天似地一声长叹。 邱季深小跑着催促道:“快走,后面的人还在呢!” 随后几人又跑了一阵,才放缓速度,在街中间慢慢走着调整呼吸。 好在并没有人追出来。对方应该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任由他们逃了。 “我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项信先冷静下来,捂着自己的额头,整个人陷入疯狂的自我怀疑:“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想了,你们是还好,我才惨了,我得罪了我的……额……”邱季深掐指一算,这些亲疏远近的关系实在是算不清楚,只记得叶裁月喊她爹叫姑丈,这关系一时就卡住了,系统也不给她提示,半天才闷出一句:“我的叔?” 项信先惊道:“他不是你舅舅吗?” 邱季深恍悟:“哦,原来他是我舅舅啊!没关系,反正男的叫叔女的叫姨,都差不多嘛。” 叶疏陈说:“不要为难他了。他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爹,你还要他记得自己的舅舅是谁吗?何况那也不算是他亲舅舅,只是他大哥的舅舅。” “这个可以不说,下一个问题却不能不说!”项信先拦到他二人面前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邱季深握紧画卷,与叶疏陈停住脚步。脑海中想了好几个说辞,正准备开口,系统发出了提示: 项信先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你对他心有愧疚,并不想与他就此决裂,你决定回答他: a:其实都知道答案的事情,何必自取其辱呢?对不住了。 b:一是好奇她说的事,二是担心她其实在设计陷害你。 :你若要问,我就告诉你,只是巧合罢了。 :都是叶疏陈逼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正文 第29章 画卷 答案落在上, 要苦了叶疏陈了。 邱季深扭头看过去,对他露出歉意的神色, 还没开口,叶疏陈立马知道她要说什么, 哼道:“是,是我拉他去的, 不过他也半推半就是了。随意你信不信。” 邱季深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速, 想来是平时背锅经验丰富。面子上不能输, 说道:“不,就是你逼我的!” 叶疏陈无奈道:“你是觉得你这样说,项寺丞心里能好过一点吗?” 二人一起看去。 项信先已是神色不对, 听他二人插科打诨之际, 更是黑了一层。目光悠悠地盯着他们。 鬼才会信了他们的话。 邱季深想想, 躲是躲不过的, 还是坦诚向他道歉。 “对不住了,我无意要伤害你的。”邱季深朝他一拜,“其实我也想知道,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觉得奇怪无从解释的事,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可是看来她只想告诉你,所以, 我就卑鄙了一回。对不住了。” 项信先气愤道:“你们偷听了我二人讲话, 所以是一早就在屋里了的!往日我去找你, 你数次推脱, 故意避而不见。今次为躲我, 竟然又想出这等卑劣方法。你若是如此不待见,直说便是,何必这样羞辱!” 项信先是有些恼怒的,好像自己一番好心被人糟蹋,心里尤为难受。 他不想叫邱季深误会,所以心急如焚百般解释,生怕自己与他生了芥蒂。结果对方从一开始,就无意与他结交,只唯恐避之不及。 拿他当什么?涎皮涎脸的无赖之徒? “这画里究竟是什么?怎么会有证据在画里呢?”邱季深对着中间的孔洞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说道:“项公子,我说你不是被人骗了吧?” 项信先伸手去夺:“给我!” 叶疏陈中间拦了下:“不要动手。动起手来,我们这里可是两个人。” 邱季深说:“我知道,你是冒着生命危险。”……贞操的生命危险,“才帮我拿到了这个东西。但是我不能给你。” 项信先问:“你在怕什么?” 邱季深说:“我不怕真相,但是我怕毁谤。亲耳听见一些对我的中伤之言,我又怎能再将它交出去呢?” 项信先:“既是无端之言,你又何须畏惧?给我。” “项公子,这世上,能明辨是非的人总是少的,听风就成雨的人才是多的。无论它是真是假,传到有心人的耳里它就是真,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我表妹。”邱季深说,“何况,我都听到了。” 项信先:“你听到什么了?” 邱季深说:“我表妹并未细致言明那句话的意思,你心中却已经有了三分定论。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也知道外面人是怎么想的。连你都会这样认为,何况他人?证据早已不重要。既然如此,这东西,不如毁了算。” 项信先看着她痛心道:“邱季深,你这样好叫我怀疑。” 邱季深面容严肃:“你总是怀疑,也好叫我失望。” 项信先:“你可以解释。” 邱季深:“我不想解释,难道我要向天下人解释吗?你若真拿我当朋友,难道不应该是你信任我吗?” 二人僵持不下。 叶疏陈说:“其实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念头,就已经是结果。项信先,我知道你其实是为了他好,但此举委实伤人了。算了吧。” 项信先坚持道:“他明知自己受人怀疑,却不解释,还非要我相信,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身为大理寺寺丞,是断然不会如此办事的,我只看证据。如果真的不是,我自会向你道歉。” 邱季深转身就跑。 项信先不放弃地追去。 叶疏陈跑到另外一面,说道:“东西给我,我拿走了!” 邱季深闻言直接将画卷一抛,送向叶疏陈那一面。谁知这时却有一双手横空伸出,中途拦住了他们的东西。 这算什么!!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 邱季深不认得他,叶疏陈看见却是马上沉下脸,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青年抱拳行礼道:“大公子。国公就在前面。” 叶疏陈急忙动手去抢,可那青年竟然不顾他的拳掌,宁愿露出不设防的后背,也要冲向街边的马车。 叶疏陈哪能真的伤他,中途还是收势,让他溜了过去。 国公正好从车上下来,从对方的手上拿过东西。 一行人不能再放肆,到他面前尊敬唤道:“国公。” 国公淡淡问:“为何在街上喧哗吵闹?” 邱季深说:“遇到旧友,一时忘形,所以玩闹起来。惊扰了国公,望请恕罪。” 叶疏陈说:“父亲,这是别人的东西,你赶紧还给人家啊。” 国公淡淡扫过邱季深几人,问道:“这是谁的画?” 项信先先一步道:“是我的画。” 邱季深也不能和他抢啊,一抢国公说要打开看一眼怎么办?于是低着头默认了。 国公摸着画卷,问道:“那为何在你手上?” 邱季深说:“方才玩闹中拿过来的,正准备还给项寺丞。” 国公又看向项信先,问道:“能否让老夫看一眼?” “不是什么名家画作,不过是一副有感而发的寄情之画而已。”项信先说,“里面有些隐秘的东西,不便递与国公观看。” 国公似在思考,片刻后将画递还了过去。 邱季深眼睁睁看着东西重新被项信先接走,也只能再感慨一句是命运罢辽。真是不到最后都得意不得。 项信先再次致谢:“多谢国公。下官尚有公务在身,容请告辞。” 国公点了点头。 项信先不再看二人,转身大步离开。 叶疏陈咋舌一声。 国公问:“你有何不满?” 叶疏陈说:“朋友被您吓跑了一位,自然不满。” “我叫你在家中思过,不到半日,你就没了踪影,你还跟我说不满?”国公冷下脸道,“回府!” 邱季深心中忧郁,高声道:“恭送国公。” 叶疏陈说:“那我呢?” 邱季深转了个身:“恭送叶公子?” 叶疏陈给她气笑了:“你恭送我做什么?我不走!” 国公直接挥挥手道:“带走。” 叶疏陈恼怒,指着邱季深说出了每一个反派都喜欢说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紧跟着又说出了每一位败家子都会说的话:“你先去高吟远家里等我!我回家拿点银子就过去!” · 项信先回到家中,直接回到屋中,合上门窗。 他在书桌后面静坐许久,沉沉吐出口气,最后才下定决心。在桌上点了灯,小心摊开画卷。 这是一幅似有些年份的画,因保存不当,纸张略有发黄。 他对着画上笔墨看了一遍,不解其意,等看清右上的题字,瞳孔一缩,才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