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小官人》 正文 第1章 后继有人 阳春三月,百花绽放,日光普照大地,暖洋洋的,让人躁动。 猫儿的叫声,也比往日更加婉转了许多。 手捧书卷的少年坐在河边的大石上,正摇头晃脑。 少年身旁一动不动趴着一条大狗。 背后看去,读书郎俨然已入佳境,陶醉在了那部《论语》的微言大义之中,就连狗都受到了熏陶,将要启智。 但若是走到近前,你就会发现,那少年眼睛似闭未闭,呼吸悠远绵长,间或鼾声奏起,早就与周公相会去了。 而那条极为罕见的獒犬,则是脸歪嘴斜c口鼻涌血,一身威武的棕毛也这里缺一块,那里少一撮,不是那么威武了,而是愈加显得丑陋滑稽。 特别是它那条左前腿,有两处皮开肉绽,都能看见骨头了,不时猛颤两下,显然受伤不轻。 “吼吼!” 獒犬偷眼看那少年,果然是睡着了,龇牙咧嘴正要扑上去,冷不防,读书郎像是条件反射,突然弹出一脚,正正踹在獒犬的肚子上。 两百多斤的身板儿,竟被少年踹飞了三米来远。 “啪!”獒犬重重落地,再也不敢动弹了。 “尼玛!还敢噬主?安贝,你是条狗,狗就要有狗的样子,知道不?嗯?!还特么横眉瞪眼?信不信老子把你火锅了?” 少年身体前探,凶巴巴地威胁着。 “大郎,温书呢?何时考状元,也让婶婶沾沾光呀?” “哟!大朗又长高啦!该娶媳妇儿啦!” “” 循声看去,三个女子端着木盆,拿着捣衣槌,摇摇摆摆地往河边走来。 少年认得她们,一个邹氏,一个王氏,还有个李氏,都是钱员外家的佣人。 “咕咚——”少年咽了口口水。 别看这些女子长得不咋地,但都颇为有料,褙子里的抹胸根本挡不住那片雪白,配上黄色的襦裙,倒也有些韵味。 “说过多少遍了,我叫西门朔!别叫我大郎!” 少年直勾勾看过去,嘟囔道。 “你是长子,不叫大郎叫什么?” “哟!大郎真的长大了,会看女人了呢!” “大郎何不走近些,细细的看?” 邹氏王氏李氏笑嘻嘻打趣着,根本没把少年的抗议当回事。 “还别说,大郎若是真的长大了,想必也是一条汉子哟!” “嘻嘻,肯定是很大的一条哦!脸又俊,以后谁要嫁给大郎,还不得美死!” “大郎过来,让婶婶看下,最近长了没” 西门朔满头黑线,无奈败退。 这时代的女人太大胆了。 这些少儿不宜的话,对一个九岁儿童讲,真的合适么? “安贝!” 西门朔低喝一声,比划了两个手势。 那三个女子一见这个动作,吓得脸色大变,纷纷惊叫,扔了衣盆和木槌就跑。 但来不及了。 得到指示的獒犬一下子窜了出去,三两个呼吸,就追上了几个女子,堪比虎牙的利齿咬住襦裙就一顿猛拉猛拽,不一会儿,三个女子全走光了。 “大郎你个小流氓!老娘跟你没完!” “俺的裙子啊!” “呜呜呜” 西门朔哈哈大笑,吹了个口哨,安贝这才放弃了恶作剧,转身飞快地跑回来。 “表现不错,吃去吧!” 西门朔从旁边的竹篓里抓起一块肉骨头扔过去,安贝一个虎扑,凌空就将骨头含在嘴里,落地时已经开始吞咽了。 似乎之前的内伤外患顷刻间就痊愈了。 西门朔满意地点点头。 这的确是条好狗,虽然丑了一点,凶了一点,但只要认真教化,还是能驯服的。 这不,手语都能看懂一些了嘛! 三年前,他那老爹从吐蕃高价买回这条獒犬,让人送给老爷子,据说是用来看家护院的。 但西门朔对此表示怀疑。 鬼脸獒,那可是獒犬里最凶悍的存在啊! 当年在宁夏的獒厂里见过那么一只,才一岁多,吼一声,满獒厂的数十只成年凶狗没一个敢吭声的! 给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送条未经驯化的鬼脸獒,到底是看家呢,还是谋杀呢? 就在这时,西门朔心头一动。 扭头,就见百米之外的西门宅大门口光芒一闪。 已经五十七岁的西门达,虽然年老体衰,但目光却极其锐利,满怀欣喜地看着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眼前飘过,下巴胡须上挂着一抹涎液。 西门达经营生药铺大半辈子,颇是有些身家,早年也算个风流人物。 只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资源匮乏,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欣赏美好。 眼见着美好消失在视线之外,西门达转过头来,看向西门朔站立的方向。 “呵呵,人才!人才啊!俺西门家,后继有人啊!幸好当初老夫坚持,没让那个逆子下手!” 老头子含笑赞叹。 “唉,只可惜陈氏,看不到大郎的风光喽” “真是家学渊源啊” 西门朔腹诽着,收拾了心情,整理了仪容,这才捧着书卷,用一种比散步略快的步伐,向老爷子走去。 老爷子常言道,俺家大郎虽然出身商户,但早晚必会出人头地,这就要从小养成,举止雍容,温文有礼,才不会被人看轻。 “大父,怎不在屋里将养?” 对西门达,他还是有感情的。 要不是这个老淫棍,或许他这个魂穿的故事就只能写半章了。 而且这几年,在老爷子的庇护之下,西门朔吃穿不愁,还能读书习字练功夫,而那位曾经遗臭千年的老爹,则被老爷子赶出了家门,没来影响他的成长。 总之,这是个不错的老淫棍。 “大郎啊,收拾收拾,大父带你进城去。”西门达笑眯眯道。 西门朔微愕:“大父,这是为何?” “你爹四泉来信,说是要新娶一个妇人,大父总要过去露个面儿吧?” 西门达抬手,不着痕迹地擦掉胡须上的口水,笑道: “再说,你要应试,总得寻个先生不是?” 一听“四泉”二字,西门朔头都大了,连忙摇头摆手: “大父,科考相关,我都熟谙于心,还请先生作甚?爹爹有喜,大父自去便可,孩儿留下来看家,岂不是好?” 西门达佯怒道:“荒唐!若无师表,如何应试?若无你父作保,何以证你出身?这件事,须得听大父的!” 西门朔顿时垮了下去:“好吧,孩儿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藏锋之道 入夜,一轮圆月将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大郎,有件事,大父一直不太明白” 待西门朔做完“一二三”,打了两套拳法,练了一会儿剑,消停下来做拉伸的时候,西门达才从躺椅上侧过头来: “你明明是有本事的,为何不让人知呢?不像你爹爹,四泉要是有这本事,尾巴早就翘天上去了。” 从三岁起,除了原地纵跳c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是逐渐增多,八卦和形意,西门朔是每日必练的。 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了,西门达还是看不懂自己这个乖孙儿。 不仅是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练功方式,还有他这个人。 “老爷,少爷这是藏锋。” 坐在西门达旁边凳上的中年人耷拉着眼皮,衣衫青中泛白,脸庞平平无奇,身材不胖不瘦,属于扔街上就找不见的那种人。 但他一开口,却颇有些深度。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藏锋,乃是潜龙之道啊!少爷将来,必有一番大成就!” 这时,西门朔已经活动完筋骨,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正用湿毛巾擦着身体。 西门达瞧着,又是欣慰,又是羡慕嫉妒恨,还偷偷把老臀向躺椅上缩了缩。 这是九岁的娃么? 身量高点也能理解,毕竟吃得多。 但年仅九岁,就满身腱子肉,腰腹两肋的肌肉更是堆叠在一起,数都数不清! 看着是个俊秀小后生,其实身体里藏着一头猛虎! 听到中年人开口,西门朔若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 那是西门达的仆人,兼着管家,名叫张安。 据说本是个羌人,被老爷子收留,一直忠心耿耿。 只是,普通的仆人,能有这般见地,还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张叔,没那么玄乎,练两手三脚猫功夫,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是不?”西门朔笑道。 张安微微抬头:“墨家的拔剑术,若也是三脚猫功夫,那少爷的真功夫想必更加惊人吧?” 西门朔闻言,眼里锋芒一闪,定定看了张安五秒钟。 这家伙大有来历啊,居然认得拔剑术? 拔剑术是墨家的么?隐龙谷的那个老家伙倒是未曾提及,不过,诸子百家中,就墨家弟子训练最严,武功最高,出过不少游侠,传点剑法到后世,也不是没可能。 “张叔好见识,难道是墨家弟子?墨家不是在千年之前就消亡了么?”西门朔反问道。 张安又将头低了下去:“张安只是一个下人。” 言罢,再无声。 “哈!甚么劳什子?” 西门达眼睛一会儿看看张安,一会儿看看西门朔。 他一个小药材商,哪儿听得懂里面的道道? 不过这无所谓。 “总之,大郎会有出息,是也不是?那便好!你要藏那什么鸟锋,那就藏着吧,大父乏了,睡去了” 说着起身,慢腾腾走了。 西门朔本还想找张安唠一唠,但老张却没那个意思,很自觉地扶着老爷子的胳膊,也跟着消失了。 “有点儿意思!” 西门朔弹了弹剑锋,自语道。 张安这人不简单,但相处几年,并无恶意,西门朔也没有对其深究的必要。 他愁的是即将到来的父子会。 说来可笑,那个他将称之为爹的男人,西门朔还“素未谋面”! 或许,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西门朔刚刚降生,两眼未开,朦朦胧胧,隐约看见一个男子在面前晃荡,还惊恐地大喊大叫着: “妖怪!这是个妖怪!快将他投到井里埋了!” 然后便被西门达老爷子一顿乱棍打了出去。 再然后九年过去了! 西门朔事后回想,当时差点夭折,倒也不能全怪那位老爹。 听说自己刚出生时,身体异常畸形,四肢大半缩在身体里,脖子几乎于无,而且肩背坚硬如石,不仅同胞的姐姐先天虚弱,还导致生母难产而死。 幸好后来长开了。 但当时的确容易被当成妖物。 还有一桩,十四岁就当爹,出现心理恐慌,也是正常的。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想到自己今后的人生,西门朔很是彷徨。 他也不知是基于什么原理,真的会有这么玄幻的事情发生。 记得刚把某国的生化基地端掉,还抢救性地拿到了一支药剂样本,却在那什么龙虎山,栽了大跟头。 也许是不该踏碎那只石龟? 西门朔暗自摇头。 石龟,白光,无底洞然后就听到有人要将他溺死! 貌似那一年是元符三年。 记忆中,那一年应该发生了很多大事。 刚刚亲政七年c抱负还未施展,年仅二十四岁的哲宗赵煦英年早逝,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江山交给弟弟赵佶。 是为徽宗。 那一年,汴京的王皇后为赵佶产下了第一个儿子,叫赵桓。 也是在那一年,巴蜀恭州的某个角落,有个叫冯时行的二货,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西门朔不敢完全肯定。 因为正史中的北宋清河县并无西门达这一家子。 据他所知,四泉这个人物,也是施耐庵和兰陵笑笑生那两个前辈写手杜撰出来的,原型好像是石崇那个大贪官的儿子。 而且,就算是在水浒传或是金瓶梅里,那位陈氏也没给大官人生儿子啊! 这到底是哪个版本,西门朔不清楚。 其实,穿越也没什么不好的,小说里那么多穿越众,哪个不是意气风发路狂飙,或是顺风顺水,或是披荆斩棘,最后都站到了时代的巅峰? 哪怕是穿到两宋——这个病弱的王朝,哪怕龙椅上的那位昏庸无道,哪怕朝中六贼胡作非为,也是可以接受的。 谁家没个败家子? 但是娃他爹太坑人了! 任谁摊上个喜欢到处做种的爹,而且还专挑人妻做种的爹,恐怕都不会好受——关键是,娃他爹还会惹到个不要命的,没几年好活头了。 “难道是投胎的姿势不对?” 西门朔怀疑是老天给他开了个玩笑。 如果老天能给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在西门家的。 “等有闲了,还是去那龙虎山看看,兴许能寻到一点跟脚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毕竟顶着西门家子的名头,西门朔最忧虑的,还是安身立命的大事。 至于赵家王朝,虽然外表还光鲜,但早已千疮百孔,凭他一个商贾出身的鄙人,还能力挽狂澜? 他从来不认为,那些贪官污吏c奸相权臣是傻的,甚至,那些老狐狸,比大多数忠直之士都要聪明得多。 况且,他这个西门家子,还没得到那位男主角的承认呢! ps:张安其人,在兰陵笑笑生(下文皆称“老兰”,施耐庵则称“老施”或“老湿”,免得麻烦)的小说里,是西门家的守坟人,小文书妄自推断,其应为西门达的仆人,且与庆哥关系一般。另:“老爷”这个称谓,本是不当的,古时“老爷”是官宦人家对丈夫的专称。但查了许多资料,都没个准。有资料表明,称呼主人有叫“丈人”的,容易混淆,便罢了;老兰书中,奴仆称主人为“爹爹”,这个更恶想来想去,还是“老爷”吧。若哪位书友有更准确的,烦请告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庆哥做派 次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张安牵着头母驴,左手提着剑,借给西门朔练剑用的那一把。 西门朔年龄太小,也没有功名,佩剑还不合适。 老爷子坐着毛驴车,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母驴行走时,不时歪过头来看看,眼眶中似乎含着泪。 它是驴妈妈。 驴妈妈的孩子,正被西门朔骑着,咴咴叫唤着艰难迈步。 獒犬安贝走在最后。 “大郎,要不你还是上车来?” 西门达靠着垫子,怜悯地看着快被西门朔压断腰的小毛驴,有些发愁地提议道。 “不了大父,骑术亦是六艺之一” “可大父看你的坐骑,快要撑不住了” “无妨,到了地头,杀了吃肉便是,还能给大父进补一二呢!” “唉也罢!将鞭留给大父便是” 不知是否是那小毛驴听得懂人言,忽然打了个哆嗦。 眼光一直在小驴的臀部后腿等部位瞄来瞄去的安贝龇了龇牙,口水流了一地。 可怜那小毛驴才不到一岁,背上的人高马大,后面的凶神恶煞,早就累得眼冒金星,还得加力往前跑。 没办法,要慢了点,担心那条恶犬啃屁股。 西门朔闭着眼睛,信驴由缰,抱臂骑行,两脚尖不时触到地面,打着节拍。 他的思绪又飞远了。 大官人现在做什么呢?不会在跟王婆谈生意吧? “呵”无声冷笑。 拿反派当主角的小说并不鲜见,但当主角能当到庆哥那么让人生厌c那么臭名远扬c那么结局悲惨的,西门朔还真想不起来。 但不管怎样,那也算个人物。 西门朔暗自猜度,那应该是个仪表出众c身材健硕的人吧,毕竟,能勾搭呢么多妇人,还“使得好枪棒”呢! 终于进城了。 虽然远没有后世繁华,不见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但清河毕竟是望县,有四千多户人口,经济也蛮发达的。 入眼望去,一排排青砖灰瓦c勾檐斗角的房屋鳞次栉比,售布的,制衣的,卖米的,做家具的店铺很有不少。 街边摊上则是些炒米的,爆花的,卖糖的,做泥人的,写字画画的,卜卦算命的,林林总总,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穿着襦裙,半掩酥胸(据考,宋代女子是敢露的,毋庸置疑),大大方方却又含羞带怯地相互牵着手,一边询价采买,一边四处观望。 有些挑着担的,提着笼的,拿着扇的,捧着书的,乃至拄着拐的男子慢打逍遥地游弋其间。 还有些孩童叽叽喳喳你追我赶,在人群里穿梭着。 人声鼎沸,生动活泼,很是热闹。 看到那画面,西门朔亦是眼露奇光,颇是惊喜地到处打量着。 这可是古城啊,活生生的古城! 虽然不是那京都,但毕竟是原生态的古城,能够身临其境,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啊! 当然,考古是没兴趣的,西门朔只是随便看看,主要是看人。 他在找,有没有挑着担卖炊饼的,或是挎着篮卖鸭梨的——哦,现在还早,梨子还没长出来呢 “啊!打起来了!那边打起来了!” “大官人又在收拾人呢!快去看看!” “这回是哪个不开眼的?” “听说是刘九儿和周肖儿,借了西门大官人的钱不还” 听见议论,西门朔叹息一声,身形都矮了下去。 刚才他差点就喜欢这个年代了。 但马上就要面对现实,实在是不忍。 还“又”,看样子,这样的情形经常发生啊。 “打!给俺狠狠地打!” 将小毛驴交到张安手里,西门朔灵巧而蛮横地挤进人群,眼光一扫,便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一个年约二十四五,长得二五八万,脸色略显苍白,身穿白袍,脚踩白靴,手头还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正在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而且,这家伙还专门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如果再给配上一副墨镜,和香港那位贤哥就特别的像了。 若非上有规定,平民只能着皂白等色,那位肯定会一身大红,那样更加张扬些。 记得当年听到过一句俚语,“一身白,老嫖客”(请用四川话念),诚不我欺。 这造型,果然西门庆。 场间直径大约两丈的空地上,十几个身着皂衣的家丁小厮则是挥动拳脚,正在围殴满地打滚的两个倒霉蛋。 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吃瓜群众,有的叫好,有的叹息,有的低声怒骂,更多的则只是嘻嘻哈哈拍手直笑。 看热闹的心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而在富得流油,闲得发慌的宋代,好围观的思想可能更甚。 西门朔没有上前制止,当然,更不会去助纣为虐。 就只是看。 他想看看,阿庆爹到底能有多嚣张,多牛叉,以便为今后的人生道路做个参考。 “啊,别打了,大官人饶命” “还请宽限俺们日,一定连本带息送到府上” 挨打的两个瘦子终于遭不住,求饶了。 “停!”一身白的那人尖叫一声,豁然站起,哈哈大笑: “都是乡里乡亲的,俺也不会做绝哈!刚才这话大家都听见了吧?三日!三日要见不到钱,俺要你们的命!” 刘九儿c周肖儿慌忙爬起,弯腰塌背连连拱手道谢,低着头从人缝里跑了。 西门庆用扇子拍着掌心,得意洋洋,踌躇四顾,忽然眼珠子一转: “呀!大家站了许久,也辛苦了来宝儿,看赏!每人一文!刚才鼓掌的,叫好的,两文!” 站在庆哥身后的家丁高声唱喏“大官人看赏哩!” 然后掏出一个钱袋子,着两个小厮,果然给大家发钱了。 人实在太多,发得手软。 西门庆不耐烦,三两步抢过去,从小厮手里抓过钱袋,哗啦一声,漫天撒了出去。 吃瓜群众一拥而上,直接哄抢,场面极其热烈。 有的一边抢,还一边喊道:“谢大官人!大官人万福!” “哈——哈——哈——” 西门庆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猛力摇了几下,从家丁们强行开辟的通道中,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西门朔看得目瞪口呆。 这声音,咋就这么熟悉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老兰的戏 西门达坐在太师椅上,张安伺立在旁。 庆哥站在最前面,一如朝堂上的领班。 此刻他已经收起了跋扈,微弯着腰,但脸上还是挂着招牌式的轻狂。 只是,眼光偶尔掠过张安的时候,他的眼角会抖一抖,瞳孔会缩小些,貌似很怕怕。 庆哥身后是俩妇人,仪态端庄的吴月娘,扭扭捏捏的李娇儿。 生母陈氏亡故之后,庆哥还娶过一个叫卓丢儿的,也没了。现在,经王婆说媒过来填房的左卫吴千户之女吴月娘,就成了正宫。 而那位青楼出身的李娇儿,则是排行老二。 俩妇人脸上皆是堆满了笑。 这是宋朝,三纲五常仍是王道。 即便老头子权柄旁落,威望日消,但辈分摆在那里,且目前还是一家之主,若是惹得达爷不快,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也并非不可能。 故而,这是表现妇德的时候,不可不用心。 此外还有些男女仆人,恭顺地在后面站成三排,人数颇众。 西门朔则是负着手,打量着房间四处。 到了这里,他在大宋的人生第一幕,就算正式入戏了。 老兰的戏。 没有看见那位同胞的姐姐,西门朔不想说话,一句话都不想。 也不想看这屋里的人,特别是那些妇人c女仆。 “这就是阿庆爹的后宫?唉” 说起来,西门朔自己也不是什么保守的人。 当年出外勤时,或是任务所需,或是顺水推舟,为国献身的次数也不少。 但至少,那些女子都是上层次的,即便不是一血,也是名流之属,其中不乏亲王妃,首相千金,总统令爱,甚而一国王储。 但庆哥的格调,就太差了些。 大娘还好,面若银盆,眼如杏子,有旺夫相,而且举止稳重,持重寡言,在普通的商贾家里当个正宫娘娘,完全够格。 可那李娇儿矮矮龊龊,肥肥胖胖,脸也是柿饼状,除了一身肉,还有什么? 还有那些女仆,不说歪瓜裂枣,但最多也就不吓人那个级别。 就这层次,值得累断腰c丢了命? 相较于人,房间的陈设,还是看得的。 那些座椅板凳,根雕木艺,奇石美玉,大小花瓶,假山流水,各种盆栽,虽然算不得十分名贵,但明显都是用心的匠人做的。 墙上还挂着几幅画,居然是西门朔有印象的。 寒林平野,溪山行旅,关山密雪,还有那竹兰菊梅,都是名家手笔。 “虽是赝品,但也不错了”西门朔品评着。 从这些细微处就能看出,庆哥在发展事业的同时,也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审美格调。 以他的社会地位,那些名画的真迹,他是无缘的,但能摆些仿制品,也能体现情趣。 “那孟氏如何?”这是西门达在问。 “甚好,甚好,她先夫是贩布的,颇有些余财目前尚无子女,只有两个丫鬟,也还不错”这是庆哥回答。 “哦,尚可准备何日过门?” “正要请爹爹示下。” “这月二十六倒不错,是个吉日。” “好,孩儿这就让薛嫂跟她说去。” 听着那对答,西门朔又是暗自摇头。 老爷子,阿庆爹,这可是纳妾啊,娶的是人,你们不问品行样貌,却揪着人家寡妇钱多钱少说事,这算什么? “咳咳大郎过来,见过你爹爹!” 言简意赅地谈完了婚嫁之事,西门达终于看向西门朔了。 倒不是真个遗忘,而是西门达早就知道,这父子二人相互之间,都不是很待见。 但毕竟还是一家人,总不能一直背朝背,老爷子只好亲自“引见”一下。 话头一起,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丫鬟仆人是带着好奇,聪明些的眼光开始闪烁,譬如那位来宝儿,笑得特灿烂。 面前这位可是西门府的嫡长子,横空出世的小官人。 如果没有大的变故,必然是未来的东家! 要不要示好,趁早跟上队伍,这就是那些丫鬟仆人现在考虑的问题。 两位妇人则是带着审视,眼光稍有些复杂。 她俩都还没给西门府诞下子嗣,西门朔的出现,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或者是个机会? 吴月娘只愣了一瞬,便绽放出亲切的笑容来,表达着一种谓之友好的信号。 循礼,她这个大奶奶,是完全可以将西门朔认到膝下当亲儿子的。 唯有李娇儿,虽然在笑,但目光一直很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个后宫——虽然是山寨版的,但也有宫心计。 表情最精彩的,当然还是阿庆爹。 西门庆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眼光从自己的脚跟,移到地上,掠过桌椅c盆栽和假山,才落到西门朔的面目上。 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却没开口。 这是自己的儿子么? 居然这么大了,都快有俺高了? 他好像还在恨俺?要不然,目光怎会这般陌生? “唉” 西门朔暗叹一声,慢腾腾走过去,到西门庆面前,躬了躬身:“见过爹爹。” “哟,官人,这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大郎?怎的这般没有礼数?真是笑死奴家了!” 李娇儿蠕动到西门庆身边,腻声笑着,但言语却带着刺: “大郎,见到爹爹,为何不跪?还板着张脸,做给谁看呢?” 闻言,西门达皱眉,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李娇儿的脖子。 西门庆眼光微冷,有些不快。 一为西门朔之不敬不恭,二为李娇儿横生枝节。 她这么一说,矛盾就摆明面儿上了,大家都不尴不尬的,谁都不落好。 “我又不是卖笑的,乐意板着脸,不行?”西门朔看都不看李娇儿,冷冰冰回敬道。 “嘎——”众人皆石化,包括西门达。 只有张安表情没有变化,他一直是张棺材脸。 但目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西门朔这话,小白,但开宗明义,直击要害。 李娇儿就是卖笑的,闻言之下,情何以堪?顿时气得五内如焚,一双眼睛慢慢瞪成了三角形,突然尖声叫道: “好你个小畜生!俺是你二娘!你竟敢编排俺?一个黄毛小儿,就这么不知尊卑,这是甚家教!” 西门达c西门庆的脸色渐渐变黑。 张安摇了摇头。 旁边的吴月娘原本想要上来劝说,却止住了脚步,将头扭到了一边儿。 西门朔冷笑不已。 他不想跟这妇人费口舌,因为他知道,有人要发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血浓于水 “爹爹,俺不是” 感觉到身后的阵阵寒气,李娇儿突然住了口。 她也意识到自己话里有大问题,但已经晚了。 回头,就见西门达铁青着脸,目如鹰隼地看着自己。 “掌嘴!”西门达冷冷道。 李娇儿身体一颤:“爹爹” “贱人!爹爹面前,岂容你放肆!” 西门庆大喝一声,猛的甩出一巴掌。 李娇儿惨叫一声,被那一掌掴得打了两个旋儿,摔在地上,半张脸高高肿起,五个指印尤其高。 “还不回屋自省去?”西门庆狞视着她,厉声喝道。 李娇儿泪水滚滚而落,却不敢违背,忙是爬到西门达面前,磕了个头,才爬起身来跑出门去。 有两个婢女从队列里出来,跟着李娇儿去了。 “不相干的,都散了吧!”西门达淡淡吩咐道。 西门庆使了个眼神,自吴月娘以下,全都依言退下。 房里就留下西门三代男丁,还有一个张安。 张安稳如泰山,从头到尾,眼皮都没动。 “四泉啊,你这家规,须得立一立了,不晓事的,多打几次,不就好了么?” 西门朔是老头子一手养大的,李娇儿刚才所言,实是犯了老头子的忌讳,故而心头很不喜。 “爹爹说的是,孩儿谨记。”西门庆连忙道。 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西门朔倒诧异了,庆哥在外头威风八面,但在父辈面前,也不是那么忤逆嘛。 “这就是宗族之法啊” 西门朔心头道。 夫为妻纲,父为子纲,这是不容僭越的。 息妇在翁婆面前,除非有别的原因,否则,更是规矩森严。 “如此便好你父子多年未见,好好唠唠吧” 西门达颇有深意地看了西门朔一眼,点着拐棍走了出去。 临出门,又回头道: “记住一句话,血浓于水,疏不间亲!” 房里静了下来。 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半天谁也没说话。 “大郎你可是还怨俺?” 终于,西门庆绷不住,开口了。 要论静气的功夫,他这个浪荡子,哪儿比得上西门朔这只隐龙? 而且,西门庆总感觉,从自家大郎的身上,有种冷意四散而出,让他很不自在。 “爹爹白日里挺威风啊?”西门朔不答反问。 西门庆微愕,旋即明了,知道自己的行径被儿子看见了,哼了一声:“教训几个泼皮,算个甚?” “店铺生意都好?现在发达了?”西门朔又问道。 这话怎么都不像一个九岁孩童该问的,但二人“初见”,西门庆也未及多想。 “哈!为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整个清河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搂钱是西门庆的二号本事,提起这茬儿,他就有发挥的空间了(别问头号是什么)。 西门庆站起身来,如数家珍地把自己的产业吹嘘了一番,末了,一手扬扇,一手叉腰,傲然道: “就连县里的公人,见面也要称为父一声大官人!” 哦了!阿庆爹果然是有钱人,才二十四,就攒了十万身家,可了不得! 那可是十万贯钱,折算成人民币,价值千万元以上。 虽然将那些商铺不动产也算在了里面,但西门庆也的确算个土豪,极是难得了。 “这么说,我也算个富二代了?”西门朔笑道。 “富二代?这名儿倒新鲜” 西门庆心里想着,哈哈笑道:“当然!” “那若是孩儿要买些东西,交些朋友,需要的花销” “无妨!包在为父身上!” 西门庆胸脯拍得山响。 他陡然发现,自家这大郎,原来也是喜欢钱的。 小崽子,要钱你早说啊,搞得这么生分! 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大官人,驴肉熟了,送过来?” 这时,来宝儿在门口问道。 “小玉,大郎的住处都收拾好了?” “都好了。” “唔给他房里再摆些吃食糖果,要最好的。” “是。” 西门朔刚进这个门,就让李娇儿落了面儿,而且还是被西门庆亲自掴嘴,以后在家丁奴仆面前,说话也会少些分量。 所以,吴月娘很高兴。 “蠢货!八九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城府,跟他斗气,不是自找没趣么?还不如好好哄着,官人面前也好说话。” 吴月娘寻思着,找机会,是该和大郎沟通沟通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李娇儿回到房里,先是将东西砸了一通,尔后拿起镜子看了一下,便哇哇嚎哭不止。 婢女战战兢兢,上去劝说,却被李娇儿一阵打。 “你们两个浪蹄子,见俺受辱,竟巴巴看着!怎不去死?” 两个婢女有口难言,挨了几巴掌,只能忍着。 那种场面,连你都只有挨打的份儿,俺们俩上去,不找死么? “小姐莫气坏了身子,想必大官人也是无奈,过两日就消气了”一个婢女劝道。 “俺见大官人和那小崽子也不对付,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打出门去了呢!”另一个婢女道。 闻言,李娇儿止住了哭,刹那间云收雨歇。 这就能够显出青楼女子的本事了,表情变幻之快,让那些一流影星也要为之汗颜。 “倒也是,若是感情好,岂会数年不相见?” 李娇儿小心地用一方丝帕擦拭着脸,脸很疼,因而恨意更深,李娇儿看着那婢女道: “夏花儿,你来说说,怎么对付那小混蛋?” “这怕是一时不好下手,若是整了小的,老的怕不会疯?”夏花儿犯难。 “哼!那老货忒可恨,早晚结果了他!”李娇儿恨恨不已。 夏花儿诡笑道:“不过,小姐若想解恨,倒也有个法子” 见李娇儿正期待地看着他,夏花儿凑近了些,低语道: “厢房里不是还住着一个人,归小姐管教的么?” 其实她再小声,房里几人都能听见,这般做作,只是要让李娇儿觉得,二人之间更亲近些罢了。 “是了,小混蛋还有个姐,要死不活的,官人也十分不喜,先整治她去,也能消消老娘心头之恨!” 李娇儿眼珠一转,忽然笑了。 女人可不讲究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因为她是女人。 李娇儿当年在窑里就颇受了些苦,原想嫁给西门庆能有风光富贵,却不曾想,多年的积蓄入了西门庆的腰包,荣宠便逐日下降。 眼见有个孟氏又要过门,地位更加岌岌可危,正烦恼忧惧之时,又被西门朔搞得灰头土脸,这笔账若不算一算,也不是“小姐”的脾气了。 “夏花儿,你跟俺去病秧子那里!” 李娇儿起身,抓过一条长布,面现狞笑,同时吩咐道: “元宵儿,你去看看,那边怎样了?有不对,立马来告俺!” 元宵儿得令,赶紧出门。 然而,却不是去大官人处,而是拐了几个弯儿,奔吴月娘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毒妇心性 “大娘,西厢那边叫起来了,要不现在就去,抓她个现行?” 吴月娘的心腹婢女,刚才出去探听了情况,便回来禀报。 “急什么?玉萧,你去官人那边等着,若大郎出来” 吴月娘将她招呼过来,吩咐了一番。 玉萧恍然大悟:“啊?如此更好” 说着,便溜了出去,像猫一样。 “大娘,那俺” 元宵儿本是李娇儿从窑里带出来的,却投了吴月娘,虽然这靠山厚实,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任何时代都讲究上行下效,皇帝老儿的大老婆掌握整个后宫,民间大户的大老婆,自然也掌管着一家子的用度开销。 有奶便是娘,何况是吴月娘主动招揽?元宵儿也是别无选择,这叫人往高处爬。 “你先去。” 吴月娘拿出一小袋儿钱,递给元宵儿,和蔼笑道: “藏好,别露了行迹。” 元宵儿大喜,抿嘴笑着,行了一礼,躬身退出。 “唉,裹脚?裹什么脚?俺们百姓家,学宫里那些调调作甚么?小玉,你说是不是?” 小玉是吴月娘另一个婢女,闻言笑道:“就是,二娘呀,就喜欢作。” 吴月娘笑道:“窑姐儿么,除了作,还能作甚?” 身为千户之女,也算军户出身,吴千户对她宠溺,吴月娘小时也野,当然不会去裹脚。 长了一双大脚的吴月娘,本来对小脚还羡慕——因为男人喜欢那个调调,但因为李娇儿,她便觉得裹脚特别不好了。 听到厢房隐隐传来的惨叫,吴月娘“呸”了一声。 “再饮!再饮!兔崽子,为父岂会输与你?!” 西门庆嚷嚷着,被来宝儿扶上了床。 他不甘心,往日号称千杯不倒,怎么会被自家孩儿给喝趴下了呢? 从阿庆爹那里出来,西门朔扛着两个大包,感觉身上热烘烘的。 驴肉是个好东西,不仅滋阴壮阳,还能活血养气。 虽然最精华的部分被老爷子独吞了,但还是大补了一番。 “小安子,收好,以后你就是本少的管家了!” 随手将一个包袱扔给身后的小厮,西门朔扛着一个,昂然而行。 阿庆爹还算大方,见面礼就是百贯钱。 小厮吓了大跳,伸双手接住,却仍是被砸倒在地,腿都差点断了。 西门朔:“出息!给你钱都拿不起。爹爹房里还有些,明日搬我房里去。” 小厮委屈得不行,但随即就听到一句话飘了过来: “自己拿一贯,本少赏的!” 于是,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 他原是西门庆的心腹仆人,十六岁,叫平安儿。 老少俩家主喝了顿酒,平安儿就被大官人送给了小官人,他自觉“降职”了,还被改了名儿,听上去像个小太监,别提多难受。 但他却是没想到,这个新主子出手竟是这么豪气。 “多谢小官人!小安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粉身碎骨啊!” “别高兴太早,要是敢贪心多拿,断你的手!” 西门朔淡然道。 小安子听了,微惊,却也不怕。 屁大点孩儿,也就说说狠话罢了,难道还能比大官人更凶? “小官人,您这边请!” 正走着,斜刺里一个婢女闪了出来。 西门朔打眼一瞧,有点印象,知道是大娘房里的,当下也没当回事,便跟着走。 小安子却皱了皱眉,嘟囔道:“不是东边么?怎么” “嗯?这是去哪里?”西门朔停步问道。 倒不是因为小安子嘟囔,而是听到了异声。 前面房里,似乎有人在哭,还有人在喝骂。 哭声很闷,像是被捂了嘴。 不知为何,西门朔心头突然抽动了一下,有点疼。 “玉萧,小官人问话,怎不回答?”小安子喝道。 玉萧忙道:“回小官人,大娘说了,小官人刚来,想必要去见令家姐的,便让奴婢在此等着” 见那丫头说话弯来绕去,西门朔早不耐烦了,抬步便走。 他大概猜到几分了。 难道,里面哭的,就是自己那姐姐么? 若是这样,呵 李娇儿整人确有一套。 初进勾栏时,她也有些烈性,抵死不接客,被老鸨指使着龟公,打也打过,绑也绑过,吊也吊过,久病成医,这些手段,她自也学会了。 当然,大姐儿虽然毫无地位,但毕竟是西门庆的骨肉,李娇儿也不敢太过分,那些拿针扎的,用蜡烫的法子不敢用,但裹脚却是得到西门庆应允了的。 故而,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拾掇,还不怕人说。 “疼么?当然会疼!给老娘忍着!” 一只手将大姐儿的两只胳膊按在她胸口,死死压在床上,另一只手捂着大姐儿的嘴巴,李娇儿快意地笑道: “臭丫头,瞧瞧你自己,浑身没有二两肉,还是个瘸子,要还不裹脚,以后谁要你?难道在家里赖一辈子?呵,就算你爹爹愿意,老娘还不愿意呢!” 大姐儿看上去的确是可怜。 都九岁了,还没有别家七岁的孩儿高,而且面黄肌瘦,就像竹竿儿,偏偏她左脚从脚踝处,别扭地内翻着,显是先天有疾。 但李娇儿却不觉得她可怜,反是觉着可恨。 毒妇心性,可见一斑。 “夏花儿,用力,缠紧些!她脚趾头伸着,你不能给她掰回去么?” 见李娇儿狠狠瞪来,夏花儿果然加了些力,把大姐儿的脚趾头贴着脚掌,裹脚布缠得紧紧的,一头拉在夏花儿手里,还在用力地扯。 大姐儿闷哼一声,竟尔晕了过去。 她的身体太虚了。 “砰!”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栓掉在地上,啪嗒两声响。 “谁?!”夏花儿一惊,回头时,手便松开了。 “哟,原来是大郎?怎么?二娘好心帮你姐裹脚,你还不高兴?” 李娇儿也停住动作,站起身,从床榻板迈步下来。 西门朔脸上的怒气,她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 裹脚啊,那可是京里传出来的习气,高雅着呢,只有官宦富贵人家才流行的玩意儿,有问题? 就算有,找大官人说去呀! 想到这里,李娇儿便掩口一笑。 貌似大官人都快一年没进这个门儿了呢! “大郎,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难道真的生气了?哈,这可就新鲜了!” 李娇儿扭着水桶腰,摇摆着踱到西门朔面前,伸出一根萝卜似的食指,在西门朔胸口点了点: “你记住,这里,二娘说了” “算”字还没说出口,西门朔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指头: “你说什么?” 那声音,冷如冰。 ps:大姐儿的病症,医学上叫先天性马蹄形内翻足,可治,但比较麻烦。另,关于裹脚这一陋习,苏东坡有《菩萨蛮》一词。“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这也可称之为中国诗词史上专咏缠足的第一首词,同时说明,宋代确已出现缠足习俗。到南宋时,妇女缠足已比较多见,甚至南宋末年时,“小脚”已成为妇女的通称。但在南宋时代,妇女缠足还并不普及,缠足者主要限于上层社会,在社会观念上缠足尚未达到人人接受的地步。同时,缠足的风俗是由北方传到南方的,大约是在宋室南迁之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你想不到 刚踏进门,西门朔便看见了床上那人,心头又是莫名的一疼。 她就是我的姐姐么? 怎的这么瘦? 她的脚怎么了? 难怪她刚才在哭 源自血脉的亲情,是无法用道理解释的——即便西门朔的灵魂来自另一个维度。 大姐儿身上的痛,西门朔感同身受。 所以愤怒。 他突然明白,自己刚才的心疼是为什么了。 “你说什么?”西门朔漠然问道。 刚才,他是真的忽略了李娇儿这人,也没有听她说话。 但现在,他正视了。 就这么个矮龊肥婆,居然敢折腾姐姐? 还敢在我的面前指指点点? 尔后一瞬间,脸上的怒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他冷冷看着那毒妇,心头却在想,如果就此将她杀了,会有什么后果。 李娇儿怎可能想象得到,他面前的这个小屁孩儿,当年寓居北美的时候,就因为养的一只猫被人开枪打伤,就血洗了某社的一个分部? 所以,她也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小命已经在勾叉之间徘徊了。 她是二娘,是长辈,还有仆人婢女在场,而她所为之事,也是西门庆允许的,所以,她有恃无恐。 “你做什么?放开!” 李娇儿用力挣了挣,却没挣脱。 指头被西门朔用拇食二指铅住,就像钢钳。 “我要做的,你想不到!”西门朔冷笑。 李娇儿终于有点怕了。 她惊觉,西门朔的力量,大得有些出奇。 而他的目光,则是冷得过分。 这不是一个九岁孩童应有的表现。 “大郎,你这般做,难道想占二娘的便宜?再不放手,俺便告你爹爹了!” 李娇儿尖叫起来,同时向夏花儿使了个眼色。 呕 西门朔差点就吐了。 肥婆你可真敢想。 别说你长这德性,就算你有倾城之色,又岂会入老子的眼? 何况,还是阿庆爹的婆娘,何况还是娼妓出身,何况还这般恶毒? 夏花儿倒也机灵,就想往外跑,却被西门朔一脚踢在肚子上,虾米般的弯着身子飞了回去,落地时连吐了两口血,便昏迷了过去。 “准备好了么?”西门朔冷声问道。 “混账东西!”李娇儿抬手一巴掌打了过来。 固然是报之前的耳光之仇,也是发泄,更多的,则是恐惧。 但西门朔只是将手腕一旋,李娇儿就不得不收手,跟着转了半圈儿,变成背向西门朔。 背向西门朔的李娇儿脚尖高高踮起,因为若不如此,手指头就断了。 “你,出去!小安子,关门!”西门朔冷声喝道。 被喝退的自然是玉萧。 玉萧顺从地退出门去,却没有走。 “大娘好算计,这小子果然发疯了” 玉萧笑着自语。 也许事过之后,小官人就会去大娘那里,感谢感谢?毕竟是自己把他带这里来的。 “小官人”小安子声音发颤。 这事整得有点大,他一个仆人,心头还是发憷的。 西门朔横了一眼过来:“关门,或者,滚!” 小安子打了个哆嗦,再不多想,赶紧关门,同时把自己顶在了门后面。 是福是祸,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娇儿还在发愣。 西门朔那一脚,太快,也太狠了。 “啊——” 刚回过神,便是惨叫。 却是西门朔二指加力,嘎嘣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骇然发现,自己的洋葱指,已经变成扁平。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那声惨叫,也的确是发自肺腑。 但还没完。 “痛吗?”西门朔寒声问道。 “痛!痛啊——”李娇儿嘶声叫道。 “当然会痛,你且忍着!” 西门朔面无表情,捏住毒妇中指,再次狠狠一捏。 又碎。 “啊——”第二声惨叫,接着响起。 门外的玉萧惊叫一声,脸色变幻不定地原地疾走了几圈儿,便飞快跑了。 不是说好了,先大吵一架,最好有厮打,然后便不欢而散c两厢成仇的么? 怎么直接就这样了? 听那叫声,简直跟杀猪一样,那能有多激烈? 事态发展严重偏离了预期,玉萧只能去请吴月娘做主了。 而里边儿,小安子也是一抖,险些吓尿。 俺的小官人呐,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就惊天动地啊! 难道真要杀人? 一溜儿冷汗从背心流了下来,小安子却是擦了擦额头。 幸好还没来得及贪墨小官人的钱,要不然 “啊!杀人啦!大郎要杀人啦——” 受制于人,挣不脱,逃不掉,眼睁睁看着指头被一根根捏碎,李娇儿痛得将要昏厥,却强撑着不敢真晕,便放声尖叫起来。 那叫声高亢入云霄,尖锐如裂帛。 玉萧刚跑到地方,就见吴月娘面带惊色的推门而出,着急问了两句,便带着玉萧c小玉赶了过去。 来宝儿等一众仆人婢女也络绎跑了出来,有的还操着棍棒。 顿时,整个宅子就热闹了。 只有三个人处变不惊。 西门庆醉的厉害,鼾声如雷,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西门达听到喊叫,也只翻了个身,往痰盂吐了一口,骂骂咧咧嘟囔道:“有张安在,无妨,无妨” 张安 这位羌人管家,此刻正凑在半掩的窗户跟前看戏呢! “砰砰砰!砰砰砰!” 急促猛烈的撞门声响起,小安子都快顶不住了。 幸好西门朔这时已经完工,撇开李娇儿,对小安子道: “开门吧。” 小安子如释重负,刚松口紧,就被外面人撞开了去。 门开了,外面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吴月娘站在最前面,呆若木鸡。 余者亦是张大嘴巴,倒吸凉气。 没有预料中的激烈厮打,房里也不凌乱,但就是太惨了些。 李娇儿摇摇晃晃站在屋子中间,满脸的泪,颤颤抖抖地举着两只手。 那手让人不忍目睹。 十根手指头软塌塌的垂着,若不是皮肉相连,怕是就掉下来了。 奇怪的是,竟不见血! 地上还躺着个人,也没人去管了。 “嘶” 看着坐在床头,正伸手给大姐儿捋顺头发的那个少年,吴月娘突然心生寒意。 此刻的西门朔,古井无波,沉默不语,动作轻柔,看上去文文静静。 但越是如此,越让吴月娘心惊胆战。 “大姐!你终于来了——” 李娇儿缓缓抬头,怔怔半晌,才忽然哭喊出声。 尔后便双眼一闭,软倒在地。 有人来,真好,不会死了 吴月娘抬足走了进去,却是蹙眉,伸手掩住了鼻,绕过了李娇儿。 这女人,竟是早就失禁了。 由此,也可见她确是遭了大罪。 “还不把二娘抬回屋去?!”吴月娘低喝。 元宵儿连忙跑了进来,小玉也过去搭手,二人将李娇儿抬了出去。 玉萧与另一婢女一起,扶走了夏花儿。 吴月娘挥了挥手,让外面人都走,这才看向西门朔。 “大郎,你做得有点过了!弄成这副模样,你爹爹那里,如何交代?若是闹出去,你可就要吃官司了!” 吴月娘叹道。 她也在奇怪,怎么还不见官人来? “大娘,你来晚了一步。” 西门朔转过头来,冷冷说道。 ps:关于李娇儿之胖,并非小文书黑她而杜撰的,乃是老兰讲的:“第二个李娇儿,乃院中唱的,生的肌肤丰肥,身体沉重,虽数名妓者之称,而风月多不及金莲也。”咳咳,有兴趣的可翻来看看,记得备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一步之差 “大郎何出此言?”吴月娘不解。 难道是怨俺没有及时赶到,导致他犯下忤逆之罪? 若是如此,倒说得通了。 依律,西门朔对二娘动手,并且致残,乃大不孝。 不孝,本身就是大罪! 不孝之罪,先秦便有之,随后的历朝历代,对孝之一道愈发重视,《唐律》便明文规定,对五服之内的亲长,若发生谋杀c殴打c詈骂c诅咒c诉告等行为,便与谋反c谋叛等同,视为不赦的死罪。 到了宋代,文道昌盛,对此要求更严。 而西门朔这次闹的动静又太大了,若是被告发,小命都堪忧。 他这是怕了? 吴月娘没有注意到西门朔的表情——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作他想,无论如何,西门朔此刻的表情都本该很难看的。 “大郎且稍宽心,你大父和爹爹那里,大娘前去求情,想必还有转圜,只要不告官,便无妨的” 吴月娘说着,渐渐说不下去了。 她发现,西门朔飘过来的眼神,竟然在笑? 难道俺想岔了? 她当然想岔了! “我是说,如果大娘早到一步,制止了那毒妇,我会感谢你,至于现在” 西门朔冷笑着,瞟了门口一眼: “请你出去!” “啊?”吴月娘愣了。 早就缩到墙角的小安子则是掩住了嘴巴,差点惊呼出声。 这是要把人得罪光的节奏么? 吴月娘不蠢,她当然明白西门朔话里的意思。 一刹那,脸色变得青红不定,又是羞愧,又是气恼。 “既如此,权当大娘没来这遭吧!” 丢下一句话,吴月娘转身就走。 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 这小兔崽子,忒目中无人! 也罢,就让李娇儿自己闹去,闹得再大,左右不干自己的事,管他呢?! “小安子,去打些水来,取井水,井水凉。”西门朔吩咐道。 “是。”小安子应了一声,把钱袋子放桌上,赶紧端着盆抓落实去了。 出门,抬头,天上月亮正圆。 小安子定住一瞬,忽然笑了,昂首挺胸向水井走去。 有个凶悍的主子,这是好事啊! 作为西门庆的心腹仆人,小安子对此深有体会,要不是大官人蛮横霸道,他们这些仆人走到街上,哪敢吆五喝六? 本以为离了大的跟了小的,以后要夹着尾巴过活,现在看来,却是多虑了。 “呵,不孝之罪么?” 西门朔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如果这算不孝,那就不孝吧! 他倒是想看看,西门达西门庆对这件事,究竟作何处理。 阿庆爹的手段绝对够用,只要他愿意,这件事绝对能解决好。 西门朔没有直接下杀手,也是留了一定余地。 但若是阿庆爹狠下心来,要治他的不孝之罪,那不好意思,这西门家子,老子便不当了! 或许梁山也是个选项? 西门朔摇了摇头。 他当然极不愿与这古代的黑涩会沆瀣一气。 因为在他看来,那所谓的梁山英雄,根本就是一群心理扭曲的暴力分子c杀人狂魔,与之为伍,是不可能有前途的。 无论是两宋正史的记载,还是老施老兰的小说,皆然。 但凡有一线希望,他还是希望过阳光下的生活,毕竟当年隐龙的每个身份,都是体面人。 ※※※※※※※※※※※※ 大姐儿终于恢复了些意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冻了起来,凉意沁骨。 睁眼,便见一蓬头发杵在自己面前,不由惊叫一声: “啊呀!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来,露齿一笑。 原来是个蛮好看的大男孩,略有点邪意,但眼神却很清澈。 福至心灵。 大姐儿止住了问话,也笑了下。 男孩又低下头去。 大姐儿这才发觉,自己坐在椅上,脚则泡在水里。 而那男孩,正蹲在那里,在给自己搓脚。 大姐儿慌乱地把脚挣了挣,却被男孩按在水里: “没关系,别动。” 于是,她就不动了,但仍是羞恼: “你是男人,俺是女人,男人不能随便碰女人的身体!” 那男孩,自然便是西门朔。 西门朔停住动作,抬头笑道:“就你个小丫头,算什么女人?” 大姐儿恼道:“你比俺还小半个时辰呢!还说人家!” 西门朔愕然:“你知道我是谁?” 大姐儿哼了一声:“看上去跟爹爹一样坏,除了大郎,还有谁?” 聪明的姐姐西门朔莞尔。 大姐儿有疾,少动,身体就愈发的弱。 但此消彼长,行动少,想的就比常人多一些,也就更聪慧些。 一时间,西门朔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将大姐儿的脚从水里扶起,用毛巾擦干,拿了个小凳儿给她垫着脚。 看着大姐儿,西门朔忽然觉得,自己往日一直不想介入这个家庭,是否太自私了? 她那么瘦弱憔悴,想必平日里吃得不好。 肤色苍白,泛着青色,则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缘故。 而大姐儿那残疾的脚西门朔暗想着,大姐儿脚上的疾患,多半便是自己挤压造成的。 “是不是很丑?”大姐儿眼眶微红,却强笑着道。 西门朔道:“有一点影响,但问题还不大,可以治。” 大姐儿自不会信,权当安慰,笑道:“你以为自己是神医?算了二娘呢?她们走了?” 提及李娇儿,大姐儿那瘦小的身体缩了缩,好像感觉更冷了些。 她定是怕极了李娇儿。 “我把她们赶走了,你放心,那女人以后再不会欺负你了。” “赶走了?大郎,你可别得罪二娘,她可不是好惹的!” “好了知道了,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可笑的问题,但一点都不好笑。 “真是笨,女人哪儿有名字?要等到‘结发加筓’之后,才能取字的。”大姐儿白了一眼。 西门朔暗道,这都什么规矩? “别管那些,明日我就请大父给你取名。” “啊!可别!这不合礼,大父和爹爹会恼的!” “会恼么?也许吧” 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西门朔嘴角掀起一个弧度,冷冽带着讥诮。 明早这西门府,想必很热闹吧? (征求一下意见,大家希望潘金莲是怎么个结局?急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一家子狼 清晨,西门庆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 事实上,那哭声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了大半夜,只不过庆哥醉得厉害,睡得太沉,没有听见罢了。 “哪个丧门星,大清早的哭丧?!” 西门庆无名火起,披着衣c赤着脚,开门便见李娇儿跪在外面。 李娇儿身旁,元宵儿和夏花儿俩婢女陪跪着,三人早就僵了。 “怎的是你?” 见着李娇儿的惨状,西门庆亦是惊了一下:“你想作甚?” 直娘贼!莫非这婆娘昨日挨了打,还想自残来要挟本大官人?哼!那可就想错了! 他也没细看,转身便待进屋去。 李娇儿心中之凄凉,之悲愤,之哀怨,刹那间决堤了。 “官人,奴家冤,奴家苦啊——” 李娇儿悲鸣一声,歪到地上,晕了过去。 西门庆只得停了步,看向俩婢女。 夏花儿连忙将事情前后说了,其中情节,自是维护自家主子的多,对西门朔之恶,则是大讲特讲。 其实本就不用她添油加醋,只要照实讲,就足够惊人了,但夏花儿那么一说,西门朔就变成了嗜血的恶魔,吃人的猛兽。 “咦?俺家大郎竟有这胆儿?” 西门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怒还是喜,总之,很怪异。 “禀大官人,那西门朔,实在是可怕,与匪类无异啊,请大官人主持公道,要不然”夏花儿跪伏在地,高声喊冤。 “哈!要不然怎的?小贱人,莫非你想造反?” 西门庆瞪起眼睛,两步踏过去,一脚将夏花儿踹翻过去。 开口喊人大名,这在当时是极不敬的。 何况,夏花儿是仆,西门朔是主! 阿庆爹是真怒了。 可怜夏花儿头晚刚挨了一脚重的,跪了半晚,现在又被踹,新伤加旧伤,也晕了。 真晕。 “官人啊——” 恰在这时,李娇儿竟突然醒了。 再不醒,一切都完了。 “夏花儿说的句句是实,官人若不信,可将大姐叫来,一问便知啊——” 西门庆怒哼一声:“俺就知道,你这婆娘装死来着!呔!小玉,你大娘呢?” 东房传来一个声音:“大娘一早带着玉萧她们几个,到市上采买去了。” 西门庆暗骂一声:“贼婆娘!” 昨晚醉了,吴月娘居然没来扶自己过去就寝,原来是专门躲着呢! 这时,李娇儿的心已经凉了,凉透了。 这西门府,根本就是一家子狼! 自己当初过门,将皮肉换来的积蓄全都做了嫁妆,却是喂了狗了。 指望西门庆给自己公道,呵 “俺就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她忽然止住了哭声,看了西门庆一阵,惨笑道: “看来官人是要护那小畜生了?呵只怕官人便是想护,也护不了的!” “贱人,你是找死?” 西门庆双手叉腰,半弯着身,凑到李娇儿跟前,狞声道。 “官人若不还奴家一个公道,奴家便告到县里,县里不管,便告到州里,大不了奴家便上京师,在御前讨个说法去!” 李娇儿哈哈笑了三声,往地上呸了一口,冷冷看着西门庆: “左右不过是一条命!官人若怕,便趁早杀了奴家罢!” 闻言,西门庆眼皮一跳,后退了两步。 这婆娘摆明了是要不死不休啊! 真要杀了李娇儿,他倒没什么舍不得的,也的确做得出来,但无端杀人,同样乃是大罪,西门庆担不起。 “哈,此事重大,娇儿你先起去回房,俺寻那逆子问去!” 西门庆变脸亦是极快,忽然间堆起笑容,将李娇儿扶起,瞪着元宵儿道: “还不过来帮手?” 元宵儿过来扶,却被李娇儿甩开了。 “奴家跟官人同去,没个结果,奴家是不甘的!” 西门庆暗恼,便再不理她,就那么赤着脚大步走了,李娇儿重伤未愈,小跑跟着,却也不落半步。 元宵儿眼珠转了转,竟没跟去,扶着夏花儿走了。 西门府很大,五进的院落,数十间房。 但院子再大,李娇儿那震天响的哭声,满院子人也能听见。 西门朔住在二进的东厢房,正练功,听到动静,便出门去到游廊,隔老远观看着。 安贝不知从哪儿溜了出来,口里叼着一根筒子骨,看样子是前夜剩下的,趴在西门朔脚跟前认真地啃着。 “唉还是心太软” 西门朔轻叹。 他没想到,女人闹起来这么麻烦。 小安子早就在外面伺候着,跟过来听见,顿时满头汗。 小官人他确实只有九岁? “大郎,发生何事了?”这时,大姐儿在门口露头。 西门朔连忙过去扶着,小安子也跑了过去。 “小娘子你是不知,小官人昨夜发了威风” 小安子为西门朔表功,也是献媚。 却不曾想,西门朔一巴掌扇了过来,打得他一个趔趄。 “小的该死,不该妄言。”连忙赔罪。 西门朔正待再打,却停了手。 他倒不是因为“妄言”之故,而是小安子的称呼,现在反应过来,小安子倒不是轻薄亵渎,而是人们都习惯如此。 “小安子,可认得木工匠人?”西门朔问道。 小安子连忙点头:“认得,西街就有。” 西门朔:“走,进房去,我画张图纸,你拿着找木匠,给我做件东西。” 大姐儿c小安子不明所以,跟着去了。 “老爷,昨晚出事了。” 西门达正擦脸,张安从旁说道。 “何事?” “李氏残了大郎做的。” “啊?” “李氏闹起来了,说要告官。” 西门达将毛巾扔水里,沉默下来。 他自是知道其中轻重,告官当然是不行的。 不论因为什么,西门朔致残长辈,大不孝的罪名便会落实。 “老爷,要不”张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西门达踱了两步:“先不急,且看四泉如何说。”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西门庆大步走了进来。 后面李娇儿正要跟着进门,面前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你这妇人,竟敢擅入老爷住处?莫非要行凶?”张安耷拉着眼皮漠然道。 李娇儿无奈,只能退后一步。 张安暗叹,这妇人倒机灵,若是真敢闯,将她一剑杀了,至少也有个说法。 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又见名人 “小玉,那边如何了?” “大娘,大官人正寻你呢,二娘闹得可凶” 吴月娘其实并未走远,而是在东房东边的侧门闲坐。 侧门外便是花园,海棠c兰花c春鹃已经绽放,佛手c香橼c碧桃也正含苞,一片欣欣向荣。 “看来官人是不想管了那俺便过去瞧瞧。” 家门家户中,也有政治。 她之所以暂避,不过是在等西门庆的态度罢了。 若是不明就里,就莽莽撞撞凑上去,说错了话,表错了态,那就不好了。 “亲骨肉就是亲骨肉,李娇儿,这回可怨不得姐了!” 动步到内院,见李娇儿在正方外干站着,吴月娘连忙走上去: “二妹,你怎的这就起来了?昨夜是太晚,不好请大夫,本想一早送你就医的,却是忙忘了” 见吴月娘笑着贴上来,李娇儿向后一退,但还是被吴月娘抓住了手,顿时痛得惨叫。 “呀,你看俺这记性,忘了二妹残疾了”吴月娘捏了捏,才松开。 李娇儿定睛看来,眼光幽幽如鬼。 平时吴月娘谦和,那是表现正妻的大度,但眼下自己落魄,她便来落井下石了。 “西门庆,吴月娘俺定要让你们家破人亡!”李娇儿咬牙,暗暗发誓。 “四泉,你平日若对大姐儿好些,哪有这些糟心事?” “俺醒得了,今日就让大姐儿搬内院来。” “眼下作何处理?” “那妇人忒烦,不如卖了,还能得些钱。” “哼!她若出去再告,又如何?” 听听这对话,一个比一个毒啊! 但说到这里,西门庆也没招了,恰在这时,有人敲门。 “官人,你在爹爹处?” 西门达连忙让张安开门,吴月娘从门缝挤了进去,门又关了。 “爹爹,官人,何事烦恼?”吴月娘笑问。 西门达父子同时哼了一声。 “两个男人,倒为这点小事难住了?” 吴月娘掩口笑道: “奴家听元宵儿说,二妹早有忤逆之心,还要置爹爹于死地呢!官人何不先将她告官,再让元宵儿作证,这事儿不就结了么?” 父子俩闻言顿时大喜。 西门达道:“若真是如此,大郎做的事,就说是俺吩咐的,那便无妨了” 西门庆看着吴月娘:“你所言可真?” 吴月娘点点头。 西门庆哈哈笑道:“那俺现在便去县里!” 说罢便走,出门被李娇儿拉住:“官人去哪里?” 西门庆道:“俺告官去!” 李娇儿听了,便放手,心头却犹疑不定。 难道官人想通了? 接着,便听见西门庆在他房里叫喊: “来宝儿,备钱,随我去县里。” 想了想,李娇儿还是决定稍安勿躁,回房里静候佳音去了。 西门朔没管那许多,吃过上午饭,安顿了大姐儿,便带着小安子和狗出门了。 黑衣黑靴的小官人,青衣小帽的小厮,生人勿进的恶犬,这组合,就有点恶少出门的感觉了,只是规模尚小。 阿庆爹有言,待娶了孟氏之后,便给西门朔请先生,那时便要“寒窗苦读”了。 现在还有闲。 “这就是县城里的名医?本少看着,咋连兽医都不如呐?” 西门朔不是医学科班出身,但从隐龙谷那位老疯子手头,也学到了一些道道,对治疗大姐儿的残疾已经有了主意。 只是大姐儿眼下身体太虚,须得将养,好好补补,否则骨伤难愈,还会留下许多后遗症。 西门朔出来走走,一为寻医,二为寻药。 但寻了几个有名的,还不如自己呢! “小官人,不是小的多嘴,令家姐的脚疾,怕是宫里的太医也无法的。” 小安子一手挎着包袱,包袱一晃就叮当响,这很好。 但他另一只手却牵着铁链子 所以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安贝,担心被狗咬。 实在是那狗个儿太大,看上去太凶悍了。 这特么牵的不是狗,而是狮虎啊! “太医么”西门朔眯起眼睛。 能进太医局的,定是有真本事的,毕竟要给赵家上下看病,滥竽充数显然不行。 但那些太医,却多是墨守成规,遇到奇症就束手了。 “小安子,听说过安道全吗?”西门朔问道。 小安子茫然。 西门朔不以为忤。 安神医现在怕是还在苏杭的青楼流连呢,小安子不知,也是正常。 “走着,寻个地方吃点东西。” 宋时一日两餐,显然满足不了西门朔巨大的能量需求,他一天少则三四餐,多则五六餐。 小安子便见识到了,什么叫吃货。 他才刚啃完一个猪蹄,桌子上就已经光了。 扭头,栓柱子上的安贝也将一盆肉骨头收拾得干干净净。 还好不是什么豪贵的酒楼,就只是一般饭店,只花了一贯钱 俺的小官人,这是吃钱啊,还好没请客。 “嗯?那边怎么了?” 刚从饭店出来,见着街另一头吵闹,西门朔奇怪了,阿庆爹办正事去了,没出来欺负人啊。 二人一狗循声赶去,注意到这一行的都连忙避开。 西门朔对安贝的表现颇为满意,算是没辜负自己给它取个好名儿。 “打死你个无赖子,输光了还想赌?滚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行!” “” 瞧了一眼,便了然。 原来是个矮子被人从赌馆打出来了。 “没甚意思” 西门朔摇摇头,正待离开,却听那矮子结结巴巴骂道: “你你的,等等着!敢打俺,等俺俺兄弟回来,全都死死” 死半天,还没死结束,赌馆伙计挥着棒子追过来,那矮子连忙逃跑,旁边人便大笑着喊: “大郎快跑啊!你腿短,不跑快些,别被打死了!” 西门朔心头一动,看向小安子。 小安子机灵,已从旁问了些信息:“那无赖子叫武植,人称武大郎” 还没说完,面前没人影了。 小安子暗道:小官人腿脚好快! 与此同时,西门朔却激动了。 运气啊运气,才进城第二天,就又遇到个名人。 这戏,却是越入越深了。 其实对武大郎,西门朔倒没什么兴趣——即便是他兄弟,也兴趣不大,但姓武的一家子,却跟他西门家有些因果,不得不留意些。 或许是杞人忧天,但连穿越这么玄妙的事情都发生了,西门朔觉着,还是解决一下的好。 “大郎留步!”快步赶过去,一把抓住武大郎,西门朔一脸惊喜。 想不到,武大郎的力气居然奇大,一扬手,竟挣脱了。 “你的作甚?” 武大郎紧握拳头,吼道: “再抓抓俺,俺俺一一拳,打打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武家大郎 见武大郎那么凶,西门朔不免诧异。 这是那个武大郎么?胆儿不小嘛! 身高大约能有一米五,在这年代,也不是特别的矮啊。 而且,与传言中的“三寸钉枯树皮”更不同的是,武大郎虽矮了点,却异常的壮,胳膊上肌肉隆起如山,哪儿像个只会受气的可怜虫? 码字工都特么骗人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卖炊饼的武大?”西门朔急切地问道。 武大郎一挥拳:“卖卖甚炊饼?俺打打” 西门朔听着着急,以为这货真要跟自己动手,已寻思着,是先让着,还是直接放倒? 终于,武大郎吐出一个“铁”字。 “打铁的?不卖炊饼?”西门朔奇道。 武大郎:“你若打打铁,便来寻寻俺,别的,不会!” 西门朔:“我再问你,你兄弟可是叫武松?” 武大郎闻言,顿时有点紧张了。 “怎的,俺兄兄弟,惹你了?” 说着,又拉开架势,准备开干的样子。 西门朔连忙摆手:“怎么会?我对武二郎可是仰慕得很呐!哈,武大哥可有闲?不如一起吃个饭去?” 赶过来的小安子听见,腹诽道:又吃?小官人长了无底洞么? 谁知,武大郎一见安贝,却吓得脸色大变,连连摆手: “狗!狗!狗!俺回了,打铁。” 接着便落荒而逃,听上去怎么像要“fire the h一le”呢? 西门朔失笑,没想到武大郎这么怕狗。 “小官人”小安子请示。 西门朔道:“跟上去瞧瞧。” 二人一狗便尾随过去。 果然是个铁匠铺。 铺子里还有两人,二十出头的女子,带着一个鼻涕虫小丫头。 西门朔牵着安贝,在一个拐角处远远望去,那女子也是五大三粗,属于小说中“肩膀能担山,胳膊能跑马”的好汉路数。 这应该不是金莲吧? “小官人,小的打听了,这武大确是打铁的。” 小安子过来报告。 西门朔黑线上头,尼玛,这还用打听? 见主子脸色不好,小安子脖子一缩,又侦探去了。 “大郎,那边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莫非是贼人?” “不知,兴许,是有病。” “卖刀的钱呢?怎不见钱?” “咳彩凤儿,打铁” “唉,你又去赌了!迎儿,边儿玩儿去,小心火。” 武大妻子闵氏,小名彩凤,人不如其名那般美,但也是老实人,逆来顺受的性格。 知道武大又输光了,便去拉风箱,却见一个少年黑着脸走了进来,正是她口中的“贼人”。 “你作甚?”妇人问道。 西门朔道:“看看。” 武大郎已经系好围裙,拿着锤子过来,吼道: “打铁,看,不打,走!不然,锤子,砸死你!” 这货要无敌了。 那妇人却吓了一跳,忙是拉住武大郎,让他闭嘴。 这少年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没见后面还跟着仆人和狗么? “哎哟!”看到狗,妇人也惊叫一声,躲远了。 西门朔不跟这夫妇俩一般见识,在安贝的“保护”下,随意看了两把刀。 竟然还不错。 虽然比不得后世的工艺,但武大的作品火候足,也有韧性,就是不太锋锐,应是淬火的问题。 “武大,你铁打得不错,帮我打件东西如何?”西门朔问道。 武大笑了,伸出手来:“钱!” 西门朔看向小安子:“拿十贯钱来!” 小安子微惊,但还是数了递来,心头想着,小官人莫非要打把大锤子? 武大夫妇高兴了,接过钱,妇人眉开眼笑问道:“小官人打什么?”有了钱,称呼也变了。 西门朔便又让小安子取出笔墨纸砚,开始画。 他现在只有这一个仆人,不像阿庆爹,除了跟着吆喝c负责揍人的,还有背书袋的,背琴的,背棋的,这些活儿,只好让小安子兼着了。 “照着这个打,打好了先别淬火,我来了再说。刚才的十贯是定金,你若打好了,再给你十贯钱。” 规格尺寸,图上都有。 西门朔交代完,便转身离去。 武大郎夫妇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武大跳起来拍手道:“发发发了。” “爹爹,傻了。”小丫头迎儿流着鼻涕笑道。 闵氏看着西门朔离去的背影,低声自语道: “这人莫非真有病?二十贯钱,就打一根怪模怪样的铁钎?” 那当然不是铁钎。 来到这个世界后,西门朔总有一种危机感,他得弄把防身的家伙什在手。 不便佩刀剑,那就三棱刺吧! 论起杀人,还有什么冷兵器,比三棱刺更高效,更歹毒,更隐蔽呢? 刚好他又勤练拔剑术,还将尺寸做了调整,刃尺五,柄半尺。 堪称恐怖。 但武大夫妇和小安子显然还没意识到其恐怖之处。 “小官人这是要把钱花光?” 跟着西门朔一路采买,半下午时,包袱里只剩下一半了,小安子有些忧虑。 话说大官人自己,也不是这么乱花钱的啊! “着急什么?本少这就带你挣钱去!”西门朔淡然道。 本来,他还在为钱发愁。 阿庆爹是有钱,但毕竟是阿庆爹的,再大方,也有个度——话说,阿庆爹其实很抠的,头回大方,那是喝多了,二回三回就不好说了。 所以还得靠自己,但西门朔经商之道却只是粗通,既无本钱,又无资源和人脉,无法起步,加之年龄太小,更不可能。 幸好,他会赌。 当年巡狩天下,什么没见过?他其中一个身份,还是阿拉斯加一家赌场的金牌呢! “啊?小官人,你要学赌去?” 看清西门朔去的方向,小安子吓得面无人色。 难怪小官人要了十贯钱去! 大官人可是交代过的,他跟着小主子,除了各种保障,还负责看管,特别是要让西门朔远离勾栏和赌场! 西门庆自己是污了,但他希望自家孩儿出淤泥而不染,做个干干净净的文化人,将来飞黄腾达,如此西门家才能真正扬眉吐气,摆脱商贾之家这种低层次。 所以,小安子责任如山。 因而也就特别紧张。 西门朔闻言回头笑道:“你要说出去,本少断你的腿。” 小安子顿时就不敢开腔,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看谁玩谁 小官人沾赌了,这是要完啊! 小安子哭丧着脸,脸惨白。 更可怕的事在后面,他刚想跟着进那赌馆,却被人拦住了。 无他,安贝太吓人,容易惊着那些送钱的财主。 “十贯钱,也输不了几下,一会儿小官人出来,须得好好劝说劝说。” 为小命计,小安子将安贝拴了,蹲在门边儿,开始草拟“劝小官人从良说”。 里面很是热闹。 老的六七十,小的一二十,能有三四十人,乌烟瘴气,喊声震耳,有人哈哈大笑很得意,有人唉声叹气直骂娘。 玩法很简单,清一色的牌九,而且是简单的小牌九。 西门朔胳膊上挎着十串子钱,在人群中穿梭着。 他惊喜地发现,这里赌得居然还不小,有个胖子一局输了八十贯,居然面不改色! “好地方啊!”西门朔赞叹。 那些赌棍,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么个小家伙。 唯有赌馆的小厮和坐庄的,看向西门朔,眼里闪着金光,不断交头接耳。 十贯也是钱,而且也不算特别少了。 “谁家的崽子?从小就学会败家了?” “看他样子,料是哪家大户的,等他输急了,肯定家去偷了钱再来!” “是极!是极!” 几人使了个眼色,一人向西门朔靠近过去。 “小官人可要耍耍?”那人笑问。 西门朔回头,见是个瘦猴儿,道:“你能有几个钱?不够我赢的。” 便舍了他去,换了筹码,刚好见旁边一桌缺一人,便挤了上去。 瘦猴儿悻悻骂了两句,他原本想另支一小桌,自己几人赢了这小子的钱,好出去吃喝,不曾想西门朔竟没上钩。 “臭小子,出门便揍你一顿!”他如此想着。 上了桌,周围静了一下。 西门朔才发现,三个赌友和围观的都在看着他。 “娃儿,你才几岁?就跑这里来?”对面那个胖子笑着问道。 正是刚才大把输钱,却面不改色的那位。 西门朔仰起头:“怎的?我又不是没钱!” 周围人都笑。 这小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口气却大得很。 若是知道了西门朔真实年龄,不知又作何想? “呵,有意思,一会儿可别哭鼻子。”胖子笑道。 西门朔眨巴了下眼睛:“我要输光了,便舍我几文钱,买包子吃如何?” 胖子大笑着点了点头:“可也!可也!” 有人笑着拍马: “张大富真是善心。” “这娃若输了,张大富打赏,说不定他反而要赚呢!” 西门朔也憨憨地笑着,看来这胖子也是个土豪啊,就是不知道比阿庆爹如何? 于是开始摇骰子c发牌。 摇骰子决庄家,庄家掷骰子切牌,逆时针发牌,每人两张。 牌面点数,有天牌c地牌c人牌c和牌c梅花等32只。 两两组合,有至尊宝c猴王对,双天c双地c双人c双和天高九c地高九等22种大小,至尊宝c猴王对最大,地高九最小。 头五把,张大富坐庄三把,另两人各坐一庄,西门朔连输了五把,每把一贯。 人们又开始发笑。 “这娃子倒有趣儿,每把输的不多不少。” “照此输下去,再有五把,他就哭着跑出去了。” “未必,张大富若赏他,让他再玩几把也可能的。” “” 终于,西门朔好运了一次,居然抢到了庄。 他刚来,毕竟需要时间,记住每张牌的位置。 而现在,整个牌局已在胸中。 “俺压五贯,多了你也赔不起” “俺压十贯等会儿找你家要去” 左右两人笑道。 张大富沉吟着:“娃子,别说俺欺负你,俺押五十贯!你若输了,便跟俺家去,陪俺耍耍罢!” 旁边人大笑,露出你懂我懂的眼神。 这些大富人家也是闲极无聊,逛逛楼子,玩玩婢女,犹不满足,之风也颇为盛行。 西门朔暗道,刚还以为这胖子是个好人,没想到还有这恶趣,那就看看,到底谁玩谁! “你们不能少压点?”西门朔作出怕怕的样子。 三人都摇了摇头。 西门朔略显慌乱地抓起自己的牌,自己还没看,周围人都看见了,有的便鼓噪。 “这娃儿连牌都不会藏,输定了!” “哈!原来是副杂七!这还玩甚?” “” 赌牌九的人都有个习惯,启牌时要谨慎,要诚心,须得慢慢地开,同时用手护好,别让他人瞧见,否则便走了运气。 西门朔倒好,几乎是直接翻过来的。 果然很霉。 杂七,由两杂七牌组成,在诸多组合里排十五。 作为庄家,这几乎是稳输的牌了。 “哈!杂七?俺” 另一个开牌,喊了一半,哑了。 摔出来,却是天高九,倒数第二! “真是撞鬼了!” 又一个抱着牌舍不得放下,他押了十贯钱呢! 周围人惊讶道:“呀,可不是撞鬼了么?地高九也出来了?” 十五贯到手,西门朔看向对面胖子,满含期待。 张大富哼哼道:“看甚?俺今日可出过双红头以下的?” 接着便小心地抓起牌,又是闭目诵经,又是瞪眼吹气。 他的眼睛渐渐瞪圆了。 “啪!” 猛的一下将牌摔在桌上,张大富狠狠看了左右两人一眼: “两个霉货!害得俺也输了!” 众人一看,原来是副天王牌,比庄家小两个坎儿呢! 于是无不哑然,居然还有这样的小概率事件?四副牌,一个比一个小! 这不是比谁的运气好,而是比谁的运气不是最差。 “呵呵,看来我赢了?” 西门朔笑嘻嘻地把桌面上的筹码搂了过来,就准备走。 看举动,是要兑现钱c闪人了。 左右那两人齐齐起身,一左一右将西门朔拉住: “好小子,赢了便想走?” “接着玩!” 张大富亦哼一声,却没说话。 西门朔极不乐意地重新坐下,嘟囔道:“玩就玩,不过可说好了,最多再玩三把!” 张大富这才笑了:“好,三把就三把,开始吧” 门外边儿,小安子正念叨着:“该输完了吧?该输完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我不太熟 三把,那显然是不够的! 西门朔连坐两庄,每一把牌都不算大,但总能比押得最多的张大富大那么一点点。 当然也有比输的,左右那两人已经快见底了,输个贯出去,也能让人看到希望。 他面前的筹码蹭蹭的涨,已经过两百了。 第三把,张大富终于又抢到庄。 西门朔略一盘算,这回牌面的确是小了点,斗不过人家。 但还是押了。 一贯! 当然是输了。 在这种低档赌馆,他还不至于出老千偷牌,那样太欺负人了。 于是又准备走。 当然又被挽留住了。 “小哥儿,再玩三把!”张大富蹭的一下就跳起来。 左右两人劝道: “小孩子家,要走便走罢!” “别太晚了,家去挨打” 他俩看出来了,桌上就张大富最霉,钱也最多,与其让西门朔留下来分肥,不如自己来赢。 张大富啪的一声,差点将桌子拍散,吼吼道: “你们俩泼皮滚开,俺要与他单赌!” 吼着,他身后两个壮汉凑上前来,抖了抖肩,握了握拳。 那两赌棍悻悻然,从凳上挪开了屁股。 别看张大富长得和气,下手黑着呢! 上升到这个程度,就有热闹看了,除了尚在鏖战的,其余赌棍都围了过来。 “玩就玩嘛,凶什么?” 西门朔也被“吓”着了,嘟囔着再次落座。 又三把。 “可还玩?”西门朔问道。 一脸的笑,看着好单纯。 “娃子你等着,俺这便让人取钱去!” 张大富的脸特别黑,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探,眼睛差点瞪得吐出来,还一边猛喘不已。 若是他嘴巴再长一些,就像野猪了。 最后这三把,张大富也是豁出去了,每一把都押得狠,这不,见底了。 西门朔倒不担心他扑过来,听说这赌场的背景深着呢,正经赌博,谁敢放肆? “今日便罢了,有些晚,我还得家去念书呢!” 西门朔起身来,道: “玩物丧志啊,浅尝辄止便是明日我再来!” 张大富那个气啊,丫的还好意思说,玩物丧志?浅尝辄止就把俺榨干了? 但听西门朔言道,次日还来,他便不急了,带着俩家丁恨恨离去。 小安子蹲得腿麻,刚起身,被张大富撞了个趔趄,刚要发火,就听张大富骂骂咧咧道: “打听去,那小崽子谁家的?有同来的没?寻到了打死!” 小安子立马就不吭声了。 心说:不会是俺家小官人惹祸了吧? 这时,已经有小厮拿着盘子过来,帮着西门朔收拾筹码。 筹码太多,一盘装不下。 西门朔随手打发了几个值一贯的筹码出去,收获了不少景仰之光。 “呵呵,这位小官人好运气,何不接着玩?”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笑着迎来。 略显肥胖,小眼睛,显得很精明。 西门朔暗道:那话儿来了! 这时代的赌场,可不像阿拉斯加那么规范,有名的输打赢要,岂会轻易让赌客带着大把钱离去? 便是要赢,也应该是老板赢。 “这”西门朔沉吟着。 他还不知道这场子究竟有何背景,是以不好决断。 “楼上有雅间,小官人请吧。”中年人笑着,眼光锋锐。 西门朔想了想:“也罢,便见识见识。” 也不着急兑现,从小厮手里接过装筹码的包袱,跟着上楼。 二楼,靠窗的房子,果然雅静。 应有的尽有,还摆着花,燃着香,旁边有两个婢女伺候着,穿红戴绿,比家里的水准还高些。 靠窗还有两个青年,颇是壮硕。 房里已经撑起了局子,见中年人领着西门朔去,其中两个便起身,中年人招呼西门朔坐了,他自己坐在对面。 左右那两人穿得富贵,但脸上无肉,显是帮闲的。 婢女奉上茶水,西门朔浅尝一口,便放在旁边几上。 茶没有问题,香似乎也没问题,除了刚进门时有点飘,但很快就无事了。 “这就上道了!” 西门朔暗自冷笑,面上却一脸的惊奇,带着些许的兴奋和胆怯,小赌棍正该如此。 燃的香有一定催眠作用,自然方便他们行事。 可惜对西门朔无效。 万一仍旧赌输了,靠窗的那两个壮汉,加上两个陪局的,便是最终底牌。 这种布局,西门朔往日常见。 “不如简单点?摇骰子比大小?”小眼睛中年笑道。 他还是比较谨慎的。 眼前这少年有点邪性,运气总是不好不坏,但总比别人好一点点,而牌九牌太多,难以掌控。 但掷骰子就不同了,凭着他的手劲和耳力,控制个大小还是简单的。 “这我不太熟,便学着吧” 西门朔迟疑着,将桌上的骰子抓了过来,放在筒子里摇了摇: “就这样?” 那三个人都笑了。 中年人和气地回道:“就这样,简单!” 看西门朔那动作,又慢又生,骰子都差点飞出去了 摇骰子,可不光看运气! 这便开始了。 西门朔摇了三次,果然都输。 三十贯钱啊,西门朔作肉疼状。 对面那小眼睛却笑道:“俺见小官人乃是富贵人,不如玩大些?” 西门朔紧张道:“玩多大?” 旁边一个帮闲的笑道:“便每把百贯钱吧,如此小闹,也不尽兴。” 另一人也笑着撺掇。 他俩有输有赢,但无论输赢,都在东家的兜里。 “好!玩大的才有趣!” 西门朔迟疑了好久,才豪气地一拍桌子: “百贯还是太小,我这里刚好有五百,就全押了吧!” “小官人怎去了忒久?莫非输光了,还在看?” 小安子有些等不及了。 照这情形,小官人的赌性是天生的大啊,头次出来玩耍,就赖在赌馆不走了? 如此,回去大官人还不将我剥皮? “呀!楼上好像打起来了?” 突然听到了动静,小安子刚一抬头,就见二楼窗户猛烈颤动了一下,像是被撞的,还有清晰的砰砰巨响。 “坏事了!”小安子脑袋轰的一声,面色惨白。 回去叫人?怕是来不及了。 就算叫来,回头自己也得被大官人打死。 直接跑路?也不行,大官人手眼通天,能跑到哪儿去? 小安子脑子转得奇快,刹那间无数主意涌了出来,但终究还是将脖子一梗,冲进了赌馆。 安贝蹭地站起,吼吼着将铁链子扯得笔直。 (唉,7号就收到签约站短了,今天已16号,编辑qq还没回应,这速度,可真考验耐性啊,便是想加更,也不敢真的真的真的很无奈(╯_╰)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图穷匕见 做局的终于憋不住了。 西门朔要“豪赌”,他们自是乐意奉陪。 但谁知,这娃子动作笨拙而丑,却每次都能摇个大的。 总是比他们都大。 而且,西门朔是干脆到底,每把都“sh一 hand”,这就可怕了。 第一把,左右那俩歇菜。 才三把,小眼睛中年就满头汗。 第四把c第五把,西门朔更是连续开了两个至尊宝! 玩不下去了。 一万六千多贯,整个赌馆打包了卖,也未必值那么多钱! 于是按照既定流程,进入“输打”的环节。 小眼睛一拍桌子,左右那两人探手来抓,靠窗的两个也冲了过来。 西门朔面带讥笑,一巴掌拍在右边那人后脑勺上,那人脑门儿磕桌子上,晕了。 左边那个刚要动手,西门朔拧腰一记摆拳,正中面门,那人满脸桃花开地望天倒下。 左边奔来的壮汉吃了一惊,身形稍顿,西门朔已经操起屁股下的板凳,一凳子砸头上,也倒了。 右边奔来的那壮汉怪叫一声,转身往回跑,西门朔跟上去,一脚踹臀上,那货踉踉跄跄,撞在窗沿上,险些掉下去。 回头,被一记撞膝顶中小腹,便伏在地上,半天回不过气来。 “嘎——” 小眼睛张大了嘴巴,愣愣看着西门朔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刚才西门朔这几下,可谓兔起鹘落,左右开炮,干净利索。 等停了手,也才不过十秒钟。 这尼玛是个孩子? 凶兽吧? “这才哪到哪儿?就图穷匕见了?” 西门朔一手拎着小眼睛的衣襟,将他缓缓拉进,忽然咆哮: “你是不是找死?!!!” 小眼睛怔怔不能言。 “乔管事”开口的是旁边伺候的婢女,此刻已躲到门口。 另一个婢女机灵些,已经跑了。 原来胖子姓乔,是此处管事的。 “小英雄饶命,小的也是无奈啊” 乔管事两腿发虚,还好西门朔帮他提着,没倒下去。 西门朔冷笑:“别说没用的,筹码兑现,我便饶了你!” 乔管事哭丧着脸:“这小的做不了主啊” 西门朔喝道:“那便叫能做主的来!” “哈哈哈” 恰此时,一阵笑声从门口响起。 颇是粗犷。 回头,就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了进来。 “不过是耍子,何必动气?何必动气?” 看了看场间,那壮汉暗暗心惊。 好家伙,刚听到动静,人都被放倒了? 因而,看向西门朔时,他脸上便更多了些笑意。 顷刻间放倒自己最得力的两个手下,挟持人的同时,还背倚着窗,进退从容,随时可以远扬而去。 这娃子身手不凡,而且心思缜密,不是等闲之辈! 壮汉估摸着,就算能胜了对方,但要擒住,却是万难,而若是让他走脱,这赌馆的名声可就毁了。 “正主来了便好!” 西门朔波澜不惊,将乔管事放开了。 “呵,乔管事,愿赌服输,些许小钱,赔与人家便是” 壮汉笑着,又问道: “输了多少?” “不不少”乔管事嗫嗫回道。 “到底是多少?!”壮汉微微皱眉。 “大约万多吧”豆大的汗滚滚而出,乔管事快哭了。 “啊?”壮汉以为自己耳背:“你再说一遍?多少?” “确切地说,是一万六千三百五十贯,当然,若这两人输的你不认,那便去了零头,一万六好了。” 西门朔适时补充道。 见壮汉望过来,乔管事如丧考妣,艰难地点了点头。 “啪!” 壮汉眼睛一瞪,抬手一巴掌,便将乔管事扇门外去了。 牙似乎掉了好几颗。 “都给俺出去!”壮汉喝道。 乔管事翻身爬起,连忙溜了。 又有小厮跑进来,将晕倒的抬出去,婢女关上了门。 “咳咳,还未请教”壮汉笑着走过来。 西门朔一摆手:“不必那么麻烦,你给钱,我走人。” 同时,凝神戒备着。 刚才那几人,虽然身体壮实,但都只是蛮力,而且力量不足,西门朔骤然发难,还能捡个便宜。 但这位看那桩式c步伐,以及他的眼神c手型,西门朔就知道,不太好对付。 可别阴沟里翻船,穿越而来的隐龙,被土著地头蛇给灭了,那就丢穿越众的脸了。 若真那样,就算阿庆爹给自己报仇,又有何用? 壮汉讪笑:“那许多钱,便是给了你,你也背不动啊?” 西门朔笑道:“无妨,我家人也不少,让人来搬便是。” 壮汉眼睛微眯:“如此说来,你是非得要了?” 西门朔点了点头。 沉默。 显然,壮汉正在作剧烈的思想斗争,是认栽,还是暴起发难。 “小哥恕罪,在下这里实是没那许多现钱” 寻思一回,还是没把握,壮汉为难道。 西门朔打着哈哈:“无妨,无妨,可以分期付款嘛” 壮汉愕然,不解。 “这个分期付款,主要是为了缓解还债的压力” 西门朔耐心解释道: “比如这一万六千贯,你可以分两期c三期乃至四期偿还,每期四五千贯,总不难吧?至于利息,本少就吃点亏,给你免了!” 听上去,还挺人道的,但那壮汉转念一想,特么这不还是一文没少么? 一万六千贯不是小数目,真要拿出来,可是伤筋动骨,很肉疼的。 “莫非你连区区几千贯钱都没有?”西门朔斜着眼睛问道。 壮汉干笑。 被一娃子嘲笑,颇有点无地自容。 “我就奇怪了,每天来这馆里的肥羊不少啊,我见那张大富便非常有钱,为何”西门朔揶揄道。 壮汉心说,这小子倒是直接,把俺的底儿都掀出来了。 “好些都是乡绅大户,若宰得狠了,总是不好,须得细水长流,再说,像张大富那等人,都十分小心,极少与庄上赌的” “哦,原来如此。” 西门朔表示理解。 并非所有赌棍都是玩命地赌,比如阿庆爹,也是好赌的,但也没听说他把家业妻妾输出去啊。 “不跟庄上赌?我倒有个法子,不仅保你还债无忧,还能大赚一笔,你有没有兴趣?” 西门朔眼珠一转,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壮汉的眼睛骤然亮了。 如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狼狈为奸 “如此果然可行?” “你以为呢?” “但那张大富很是吝啬,每次带的赌资皆不太多,无论输赢,到点便走” “这便要提前做些工作了,温水煮青蛙嘛咱们先煮他六七天,少赢多输,他那兴趣自然就有了” “妙极!妙极!张大富的身家,多的不说,二三十万贯总是有的,此计若成,俺取四成便可!” “这怎么行?你我五五开,若是不允,这事就罢了!” “甚好!甚好!那俺就占了这个便宜” 一番简短切磋,原本差点要见生死的老少二人,顷刻间统一战线,成了共进退的盟友。 按约定,西门朔负责与人对赌,赌馆则负责出钱c出人。 出钱,是前几日用来做饵,赔给张大富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出人,一来是防着最后一天张大富狗急跳墙拼命,二来是防着他闹,须得上下打点。 事关重大,二人立好字据,按了手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兄弟果然大才,俺是相见恨晚呐,却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 “西门朔老兄如何称呼?” “俺叫周秀,表字菊轩。” 西门朔一听,差点就喷了。 菊轩 轩,不就是门么? 他忽然记起这是谁了 老兰小说里,不就有个周菊轩,阿庆爹死了之后,娶了春梅为妻,收留过与春梅通奸的陈敬济,后来死于对金作战的么? 说起来,这厮也可怜,是个直肠子,不好女色,忠心耿耿,顶着绿帽子上战场,最终马革裹尸。 居然有人以菊门为表字,不知是他爹太有文化,还是老兰的恶趣造成的。 “原来是菊那个轩兄,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啊!如此,小弟便先家去,明日申时再来?” “那两千贯钱,俺明日就着人送去” “菊轩兄客气了,这场戏可得做足,外人面前,你我还当有仇的样子,该如何,便如何” 先取两千,余下的万四,西门朔全不要了,算是二人“合股”,给张大富留着。 周秀对此事很是放心。 一则,因为西门朔的赌术。 能让乔管事输急眼,便不是赌神,对付张大富也绰绰有余。 二则,即便事情未成,损失也不大,至少不会比一万六更大。 他在赌。 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么? “楼上怎的没动静?” “莫非已打死了?” “” 赌徒已走了大半,只有极少胆大的c相熟的留下,和馆里的小厮们挤在楼梯口张望。 似乎根本未曾担心,若张秀打死了人,有什么后果。 “呀!下来了” “果然可怎的打得不凶?” “” 两人从楼梯走下来,西门朔在前,周秀在后。 行走时,二人皆愤愤然,推推搡搡,骂声连连,看似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但就是没打。 “不知死活的小子,敢给俺上眼药,便让你尝尝俺东家的拳头!” 乔管事很窝火,自这家馆子开业以来,他就在此营生,还从未像今日这般灰头土脸的。 眼见周秀与西门朔势同水火,但总差了点火候,乔管事乖觉地上去帮了个忙。 闪出一步,刚好将西门朔拦住,歪着头嘿嘿冷笑。 “啪!” 西门朔一言未发,伸手在他脸上一按。 同时伸脚,在乔管事脚踝一勾。 乔管事立足未稳,大约以肚脐眼为中心,原地旋转了九十度,变成了横向,太阳穴重重磕在地上。 晕了。 周秀在后面看得眼皮直跳,丫的这小子可真入戏啊,都同盟了,对合伙人的手下就不留点情面? 不过他倒不气,乔管事也着实欠打。 但面子活还是要做。 “小子,可别欺人太甚!” “我便欺了!你又如何?” “有种便打一场!” “打就打!怕你啊?” 说是这么说,西门朔却是直接出门去了。 周秀作势追了几步,却没追上,只干瘪骂了几句。 此刻天已黑。 西门朔寻了一圈儿,不见小安子和狗,便走了回去。 “可曾见过我那佣人?十六七岁,白白胖胖的?” 西门朔问馆里的小厮: “还有条狗,獒犬,有这么高。” 说着比划了下。 小厮摇头:“不曾见。” 这时另一个小厮跑过来:“莫不是后院绑的那个?” “绑的那个?” 西门朔正疑惑,已经有手脚快的将小安子扶了过来。 之所以用扶,是因为小安子很是挨了一顿揍,走路困难。 “混账东西!”张秀黑着脸,每个小厮连带乔管事赏了一脚。 这就有点尴尬了。 群殴加捆绑加关押,这可不像西门朔揍乔管事那样,很容易变成仇的。 可别因为这茬儿,把刚谈好的大生意搅黄了。 话说,还有一笔赌债未偿呢! “小官人” 小安子委委屈屈的,真哭了: “俺以为你被他们打死了,想救你来着,却也被打了” 西门朔哭笑不得。 这么大人了,还哭!不知道本少才九岁? 原想教训他两句,也罢了。 这家伙虽然本事不怎么的,还胆小怕事,但确是忠心,调教调教,还有救。 “且别哭了,丢本少的脸小安子,伤得可重?” 西门朔眨巴着眼睛,关切问道。 “哎呦哟,这下不得了,腰杆儿要断了,肚子里也疼得厉害,腿脚也走不得了!” 小安子果然机灵,连忙就要往地上倒去,一边哼哼: “小官人,俺莫不是要死了?” 周围人皆是嘴抽抽。 刚才似乎也没这么严重吧? “还不去支些钱来,赔与这小兄弟就医去?!”张秀喝道。 汤药费拿来,小安子伤情顿时好了许多,扛了五贯大钱,乐滋滋的,朝打他的那几人狠狠瞪了几眼过去。 “小安子,安贝呐?” 西门朔脸色不善。 好容易得了一条稀世好狗,都快养熟了,要是丢了可心疼。 从目前来看,单护主这一条,小安子还没安贝好使呢! “俺不知啊,俺光顾着冲进来救小官人你了”小安子期期艾艾答道。 “东家,那小子的狗,俺倒是瞧见了” 这时,一小厮跑到周秀跟前耳语。 周秀听了大喜。 “原来是那帮泼皮,这下好交代了!” 便喝道:“兀那小子,且别闹了,俺已知晓你那犬的去处!若再不去,怕是就被人杀了吃肉了!” ps:关于周秀其人,老兰的小说里便有,谓之“菊轩”,可能也有恶搞之意,身份为守备。但小文书细查了一下,宋时并无守备这一官职,而是明清才出现(守备为明清镇边武官,位次于游击将军),想必是老兰图方便张冠李戴了。小文书擅自做主,为菊门兄安排了个好位置,原因为何,容后再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应花子 “小官人,你真无妨?” “若是有事,小官人须早些说,也好就医去,俺这里还颇有些钱,够支使了” “还好周都监今日有肚量,不然小官人怕就” 一路疾走,小安子脚跟脚,絮絮叨叨不停。 这小子是担心自家主子在周秀那里吃了暗亏,相较而言,对他自己挨打的事,倒不怎么放心上了。 挨顿打,就得了五贯钱,平常哪有这样的好事?小安子甚至还想再挨两次揍呢! “还‘颇有些钱’?你有几个钱?” 西门朔烦不胜烦,嗤笑。 小安子昂头: “总比小官人身上多些,且这是俺自己挣的!” 西门朔愕然,终于竖起一根大拇指: “有道理!” “小官人以后可别去赌了,输些许钱倒不打紧,可别误了小官人前途” 小安子继续碎碎念。 西门朔黑起脸: “快点带路,要是去晚了,我打断你腿!” 小安子这才住口。 “小官人,到了,这便是应花子住处。” 终于到了地头。 西门朔打眼看了,那宅第倒不错,是个独立的四合院,只是十分萧条,门边c墙头都长着草,显是日常无人经营。 “扣门去!”西门朔吩咐了声。 小安子跑上去,抓着铁环撞了几下,却无人应答。 “吼——” 就在这时,里面响起一声怒吼。 还有人在嘻嘻哈哈笑着。 “拉紧些!这狗力气好大!” “说了趁它还迷着赶紧下手,这下可好,还要费许多功夫!” “动弹时杀了,肉才新鲜呢!于宽儿,水还未煮沸?先去寻根棒子来,打断它腿!” 听到此处,西门朔再忍不住了,一股戾气涌了上来,眼睛突然泛起红光,三步抢过,一个旋身侧踹,踹在那门上。 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扇门板同时飞了出去,便看见里边儿人正在忙活。 院子正中一棵榕树,安贝身上缠着粗绳,被牢牢绑在树上,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不断嘶吼,身上的毛发被勒掉了无数,倒是没多少伤。 它的眼神还有些迷蒙,动作也迟缓乏力,许是迷药的药效还未完全过去的缘故。 但一见到西门朔,安贝突然来了精神,眼睛便明亮了,挣扎吼吼得更凶。 三个穿长衫的或站或坐,正在指挥。 四个猥猥琐琐的小青年或是烧着水,或是扯着绳,或是拿着刀,或是举着棒。 拿着根木棒的那个小泼皮想必便是叫于宽儿的,见有人闯入,也不用人吩咐,当即瞪起三角眼,撸起袖子便一棒砸了过来。 从他的目光中,西门朔便看出,这是个跟着混吃混喝不要命的角色。 他那一棒子,是真要打死人! “哼!” 西门朔冷哼一声,瞅着旁边放着个花盆,盆栽早死了,便伸脚将那花盆一勾踢,照准于宽儿面门砸了过去。 于宽儿惊了一下,忙是收了棍子,侧身避开了花盆,正要喝骂,便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肚子上一痛,身体向后飞去。 好死不死的,于宽儿刚好落在那煮沸的铁锅里,哗啦一声,炉灶散架,旁边另一个泼皮也被烫得哇哇惨叫。 “于宽儿!聂钺儿!” “甚么人?!竟敢在此放肆?!” “白秃子!向三儿!操家伙!” 陡生变故,那三个穿长衫的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作势要来围殴。 但看了昏迷过去又被烫醒的,正和那聂钺儿一道,惨叫得撕心裂肺此起彼伏的于宽儿,几人都用力咽了口唾沫,没敢真冲上来。 西门朔虽然看着脸嫩,但刚才那威势,却使人胆战心惊。 “你你是何人?擅闯民宅,无故打人,这可是犯法的!” 领头的那个长衫色厉内荏地喝道。 西门朔冷笑,理都不理,抬脚向安贝走去。 白秃子c向三儿两个泼皮虽然拿着棍棒,却吓得脸色发白,不自主地远远避开。 安贝这时也不吼吼了,呜呜叫着,眼里竟是闪起了泪花。 还是自家主人好啊,虽然残暴了点,但不会像这些恶人一样杀了它吃肉。 到此时,那几人哪里还不明白? 盗杀獒犬,被主人抓了现场,啥都不用说了。 怎么办? 三人面面相觑半瞬,下一刻,竟不约而同向门口冲去。 狗肉定是吃不着了,伤残的两个泼皮也不管了,先跑了再说吧这狗主子太凶残了! “哟,几位这就要走?大晚上的,何处去啊?” 小安子直到这时才吃完了惊,进而振作精神,昂首挺胸站在那洞开的门口,拦住了逃跑的几人。 领头那人见到小安子,惊喜喊道: “平安儿!原来是你!快去告大官人,有贼人要杀俺们呢!” “应伯爵,好教你知晓,俺现在不叫平安儿,叫小安子了!” 小安子抱臂冷笑道: “还有一桩,你要大官人来拿的贼人,刚好便是大官人的公子,这差事,俺可办不来哩!” “嘎——”应伯爵顿时石化。 “应伯爵何不快跑?看大官人是否寻得着你?” 小安子继续笑道。 应伯爵脸上肌肉扭了又扭,嘴巴歪了又歪,终于挤出几分笑容: “原来是自家人,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这时西门朔已经解开了绳索,就连原本套在安贝脖子上的链子也解了。 安贝得了自由,讨好卖乖地围着西门朔双脚拱了拱,便扭头看向白秃子c向三儿两人。 “啪嗒!” “啪嗒!” 俩泼皮牙关打颤,赶忙扔掉了家伙,举起双手来。 投降了? 向一条狗投降? 西门朔暗自摇头,拍了拍手,走向应伯爵三人。 身后,安贝已经扑上去了,吼吼声夹杂着惨叫声。 西门朔并未去看,他已经交代了安贝,不得致命。 而若是西门朔做出抹喉的动作,那两人就真得死了! 前些年西门老宅周围那些邻居家里的鸡鸭都是那么没了的。 “三位,这是要走?” 西门朔揶揄道。 应伯爵躬了躬身,笑道: “原来是小官人,俺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误会误会” 西门朔道:“刚才令人打我的,是哪位?” “是他!” 刚说完,左右那两人同时抬手,指着应伯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无耻之尤 “谢希大!祝实念!若不是你二人贪吃,俺岂会对小官人的爱犬下手?俩王八!忒无义气!” 见自己被指认出来,应伯爵腿肚子一软,愤怒地骂了两句。 死道友不死贫道,都这时候了,应伯爵也不留口,指名道姓便开骂。 回头,又对西门朔谄媚一笑,对那二人喝道: “小官人明察秋毫,岂会让你俩王八逍遥法外?!” 那两人顿时也毛了。 “小官人勿要听信他的,说要吃狗肉的是他,去寻迷药的是他,就连这里的家伙什也都是他的!” “应花子就是一白眼狼,他还算计着大官人府上二娘哩!” 应伯爵突然翻了翻白眼,缓缓向一侧歪去。 但祝实念很适时地给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他便只好定住身形,一顿哭天抢地的喊冤。 狗咬狗,一嘴毛,谁都落不了好。 但谢希大最后这一口,咬得太狠了,应伯爵狡辩词穷,只能装晕装不下去,便继续狗咬狗吧。 “谢希大,前几日你从大官人处偷拿了三贯钱,今日俺便首告小官人,看你如何交代!” “祝实念,上个月大官人给你一支银钗,让你给李三妈交给李桂卿的,不是你昧下了?” “应花子,你还有脸说俺们,俺可记得,你” 西门朔一边听,一边冷笑,从头到尾不插话。 到三人口水说干了,西门朔才看向小安子:“都记住了?” “俺都记住了!” 小安子愤愤看向应伯爵三人: “亏得俺们家大官人把你们当成兄弟,平日里饭没少吃,酒没少喝,便是出去耍也带着你们,却不曾想,竟是养了几个畜生!” “啊——” 三人同时住口,再次面面相觑,脸色变得极其古怪。 忙着内讧,倒是忘了西门家的就在旁边呢。 “小官人啊,是俺一时糊涂,做了些错事,你便饶了小的一命,可别让大官人知晓啊” 还是应伯爵反应最快,直接一膝跪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看那表情,也是极真诚的。 “俺们有罪,请小官人重重责罚,便不惊动大官人可好?” 谢希大c祝实念也慌忙跪下,一个比一个说得响亮。 惨叫声犹在耳,看见白秃子那几人的下场,应伯爵三人后心皆是冷汗如瀑,再不告饶,别说大官人要撕破脸皮,便是小官人这里,也过不去啊! 西门朔冷笑,心头为之悲叹。 这便是宋时,这便是世道。 对于老兰的小说,西门朔只是听过一些,并未熟读,却也知道,阿庆爹有“十友”,都是帮闲的,日常阿庆爹出门,跟在后面摇旗呐喊,一个比一个勤快。 但一等到阿庆爹倒霉,这些好友便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将西门府败坏一光,就连大娘吴月娘,都差点被这伙人送进监牢。 说是泼皮混子,还太轻了。 这根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 无耻之尤! “你们从我爹爹那里,倒是谋了不少好处啊?” 西门朔好整以暇,拣了个还算干净的石阶坐下,道: “若要俺不说,倒也不是不行” 应伯爵三人眼睛一亮:“小官人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小安子善能揣摩上意,从旁冷笑道: “还需小官人讲么?你们拿的,偷的,留下字据来,再给小官人一张欠条,这事便休!” 三人闻言,脸色一苦,不知如何是好。 “吼——” 安贝收拾了仇人,缓缓踱了过来。 满嘴的血。 三人朝它来处一看,白秃子向三儿都断了腿脚,倒地上惨叫连连,于宽儿聂钺儿腿子上也少了些肉,怕是已进了狗肚子。 更可怖的是,那凶狗正眼冒凶光,朝他们走来! “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三人同时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应伯爵腿上像是装了弹簧,突然跳起,跑进房去,小安子不放心的在后跟着。 不一会儿,应伯爵跑出来,拿着笔墨纸砚。 立好字据,写了欠条,小安子又教导三人咬破指头,按下血印,西门朔看了看,让小安子收下。 “小官人,都依你了,可否放俺们去?”应伯爵小心翼翼道。 西门朔谑笑:“这是你家,你去哪里?” 应伯爵:“这这” 西门朔:“莫不是要赶我走?” 应伯爵大惊:“小的哪敢?小官人便是在此住个月,亦是无妨的!” “你这狗窝,求我住我还不来呢” 西门朔脸色再次一沉: “刚算了旧账,这新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 应伯爵极是灵性,连忙笑道:“都是俺们的罪过,小官人说如何,便是如何!” “你们要知道,安贝可不是一般的狗!” 西门朔沉声道。 三人点头,连声称“是”。 “它是獒犬,而且还是獒犬中的王者,稀世罕见,绝无仅有!你们竟敢吃它?啊?” 西门朔声音提高。 安贝许是感到了荣光,高昂起脑袋,吼了一声,龇了龇牙。 三人继续点头,连称“罪过”。 “看看,我家安贝这都伤成什么样儿了?这么多血” 西门朔说着,似有些于心不忍,去抚安贝的手却收了回来。 小官人其实还有点轻微洁癖的。 实则那些血迹,都是安贝的战果,它自己皮都没破呢。 仍是应伯爵最乖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布,打湿了,走上去给安贝小心地擦拭着,还张嘴给它不断吹气,像是那样便能让“伤者”少些痛楚。 谢希大c祝实念二人一看,没有毛巾,便提起自己的衣衫,也跑过去献殷勤。 此刻的安贝,那待遇真是极好的。 当狗能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但安贝却不能体会三人的良苦用心,感觉被包围了,便有一种危机感,吼一声,张嘴便咬住了谢希大的胳膊! 扭一扭,连着衣衫碎布,撕下老大一块肉,嚼吧嚼吧,吞了。 这还是西门朔喝止及时,要不然,半截手臂又饱了狗腹。 谢希大脸色惨白,汗下如雨,惊惧地闪到一边儿去了。 “咳咳,其实也不用你们如此” 这几个人,实在太不要脸,西门朔看不下去了。 “好在安贝并无性命之忧,你们几个便将安贝的汤药费c精神损失费,以及我和小安子的辛苦费c误觉费拿来,今日之事就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畏罪投河 “小官人,何为精神损失费啊?” “小官人,误觉费又是何意?” “小官人,这钱真赏俺了?” “” 小安子略有点话痨。 他是真开心。 自己挨顿揍,有钱。 安贝遇次险,也有钱拿。 小安子总结,这莫非也是一个生财之道? 幸好小官人拒绝了周都监,没让他派人前来缉凶,要不然,这钱怕就落不到自己手里了。 说话间,小安子有些敬畏地看了看主子的侧脸。 很俊秀,很好看,貌似比大官人还好看些。 可这小主子的作风,让他略感惧怕。 “才几吊钱?这便得意了?” 西门朔两世为人,对金钱都没有什么概念,不由谑笑。 “以后安贝的伙食也你负责了,照着每天一贯钱花,我允你贪墨半吊钱!” 安贝听提到了自己,用脑袋拱了拱西门朔大腿。 每天一贯钱啊?! 有人专门研究过宋朝百姓的生活水平及物价情况。 斯时,普通百姓大概一人一天吃15升粮食,搭配食用的副食品大约是粮食的40,早晚两餐加中午点心,大约要花20文钱。 算上婚丧嫁娶c年节应酬c穿衣住房c维持简单再生产,平均每人每天需要生活费100文钱,生活水平就算不错了。 不过绝大多数百姓每人每天也就赚100文钱,都是“月光族”。 按照西门朔的安排,安贝一个人额,一条狗的消费水平,就是常人的十倍了! 而且,小官人还明言,允许自己贪墨,虽然不多,但每天50文,也算一笔收入了。 小安子在暗叹人不如狗的同时,也高兴得眉飞色舞,还晃了晃自己那个小袋子,很满足。 “德性!” “不少了!之前还有五贯钱呐!” “小安子,格局要大些,不然将来本少发达了,给个总经理让你当,你也当不了!” “总经理是个甚?” “这大约就像总管一类的吧” 西门朔深知,无论古今,钱都是不可少的。他得像阿庆爹一样,可劲儿地搂钱,越多越好。 但他自己对管钱却无甚兴趣,恐怕届时也没那功夫,这就需要一个专业性人才了。 截至目前,尚未发现 “且行且看吧,实在不行,便培养一个” 走着,西门朔暗暗思索。 阿庆爹并未派人来寻自己,也没瞧见官府衙役前来缉捕那便是无事了? 家里果然很平静。 小安子扣门,开门的是阿庆爹的贴身男仆玳安。 玳安负责守夜看门,还备了夜宵,颇有些肉,言说是大娘让给准备的,防着小官人回来晚了饿着。 “倒有心了,替我感谢大娘哦,罢了,还是明早我亲自去吧!” 西门朔给了小安子一个眼神,小安子忙是数了一吊钱递给玳安:“小官人看赏呢!” 玳安千恩万谢不提。 西门朔让小安子将夜宵搬进房去,自己吃了点,让小安子也吃了点,剩下的全给安贝打牙祭了。 一夜无话。 次日,西门朔照例早起,在房里练了会儿功,便去瞧大姐儿,却发现她也早起了。 “大郎,昨日去哪里了?让人好找!”大姐儿批评道。 西门朔便笑:“出去走走,给你买了些东西,看看喜欢不喜欢?” 说着摊开包袱,一大包东西散在桌上,大姐儿不由惊了一下。 梳子,篦子,簪子c卡子,糕点,糖果,胭脂水粉,还有几块鲜艳的布匹,都是上好的货色。 大姐儿眼睛一下就湿润了。 “大郎,这都是给俺的?俺也用不着啊,再说,也太多了些” 西门朔笑道:“这算什么?这天下的东西,只要姐想要,我便给你取了来!” 大姐儿佯嗔道:“看你说的,俺有那么贪得无厌么?” 西门朔叹道:“你也该对自己好些。” “好啦,算大郎有心咦,你就不问昨日发生了什么?” 大姐儿瞧着西门朔。 这家伙回来不吭不哈,居然像个没事人,这心得大到什么地步? “有甚问的?近日除了三娘过门,还有甚么大事?”西门朔故作不知。 “二娘二娘投河了!”大姐儿迟疑道。 西门朔听了,倒是真惊愕了下:“可知为何?” “昨日上午,县里的押司便带人来拿了二娘,要问她忤逆不孝之罪,爹爹和大父也在,当时就闹了一场” 大姐儿解释道:“可不知怎的,听府里的人说,人没到县衙,还在半路,二娘便投河了,至今尸身都未找着” 说到这里,大姐儿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事,对她一个九岁的女娃子来说,还太惊悚了些。 西门朔闻言道:“姐你别多想了,这种事,自有爹爹处理。” 大姐儿道:“可我还是怕咦?你就不怕?二娘走前还说要告你呢,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的!你怕不怕?” 西门朔连忙装作怕怕。 大姐儿才笑了笑:“大郎,谢谢你的礼物。” 西门朔眨了眨眼睛,道:“先别谢了,过两天带你逛街。” 大姐儿脸色一黯:“俺是个蹶子,不好行走,大郎莫非笑话俺?” 西门朔揉了揉她头,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说了会儿话,西门朔辞了出来,吩咐小安子抓紧去找木匠。 他自己去寻阿庆爹,却没找见,听玳安说一早就出门了,许是寻三娘孟氏去了,西门朔便径自去了后院。 相较阿庆爹而言,西门朔信任西门达似乎更多些。 有些事,还是提早告知大父的好。 “大郎,这这是真的?你没骗俺?” 李娇儿之事只是草草带过,爷孙俩都未在这上面纠缠。 但见着西门朔拿出的那些字据,西门达立刻便激动了。 “你昨日一去,便赢了那许多钱?还认识了周都监那等大官?” 西门达惊问道。 所谓谋夺张大富一事,老爷子倒没怎么放心上。 一个孩童,跟一都监合谋谋的还是别人数十万贯的家产! 这太不靠谱了。 西门达更关心的,还是周秀其人。 “都监很大么?”西门朔道。 西门达瞠目道:“那可是正经的州官,你说大不大?” “呀!果然好大” 西门朔做出吃惊的表情。 但也只持续了三秒,便笑道: “那又如何?等过些天,那货还要过来给大父请安呢!” 州官?呵 区区一个州属都监,也就约莫正八品的样子,那算个甚? 想当年领衔隐龙之时,就连见了那些个国家元首,西门朔也没甚感觉啊。 见了西门朔表情,西门达喉头鼓了鼓,气有些不顺,招了招手,张安连忙递了茶水过去。 “俺们家大郎,长大了” 良久,西门达憋出一句感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败家子 “张安,这件事你怎么看?” 待西门朔离开,西门达便问道。 张安眼观鼻c鼻观心:“俺信小官人。” 西门达微微一愣,旋即笑道: “那老夫便拾掇拾掇,等着收礼了” 收礼,便是那两千贯钱。 赌资不好听,按约定,就当成给老爷子的礼了。 礼太“重”,得用车队拉。 西门朔亲自测过,现时的一文大约是四克左右,一贯钱便是四公斤,两千贯,那便是八吨! 这也怪不得,那夜小安子连二十五贯钱都抱不住,那毕竟是一百公斤。 两千贯啊! 西门达当然是“宁可信其有”。 他已经望眼欲穿了。 “张安还有一言。” “讲!” “老爷还需交代小官人,在外行事,须得处处小心,可别露了跟脚!” “哦?你是说,他那纹身?” “少爷身上的纹理,关系重大,若然泄露出去,怕是朝野都会不安,西门阖府都要遭难了!” “那箴言,竟如此可怕么” ※※※※※※※※※※※※ 畏罪投河? 西门朔当然是不信的。 李娇儿已经摆明车马,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岂会自去寻死? 既如此,那便另有文章了。 只是不知,是阿庆爹的安排,还是大娘的手笔? “大郎,给你大父请安去了?” 从内院出来,已经半上午了。 吴月娘站在院里,正看着仆人婢女打扫,见着西门朔,便堆起慈祥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但西门朔却没有那般感觉。 才一天,他就看清了许多人,许多事。 女人心,海底针,吴月娘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只是比李娇儿更善于伪装罢了。 “是呢,大娘安好?昨日贪玩,回来晚了些,还没感谢大娘记挂。” 西门朔走过去,微微躬身。 吴月娘大体便放心了,果然还是个娃子,不记仇的。 “小孩子家家,耍耍也没什么的,只是以后别太晚,撞见歹人就不好了” 吴月娘笑着,递了个小袋儿过来: “你看你都来好几天了,大娘竟连见面礼都未给你这是一贯钱,拿着买糖去!” 啊?这也太隆重了吧? 西门朔心头想笑,但礼轻情意重,还是收了,谢了几句。 “大郎以后若缺钱花,便来找大娘,大娘别的没有,却管着这府中用度,些许小钱,还是支得出的” 吴月娘也懂得收买人心。 收买个娃子,还不简单?无非是几吊钱些糖果糕点的事情嘛。 “砰砰砰” 就在这时,西边儿侧门有人敲门。 “敢问府上西门老爷在吗?” 听是来找西门达的,吴月娘暗暗讶异,忙向下人努了努嘴。 老爷子近来几乎不管事,也没甚交际,谁会找他? 一个小厮快跑过去开了门,吴月娘跟过去一瞧,不由呆了呆。 门外竟是几个公人,牵了四辆车,每车上有八口箱子,不知装着什么,看上去竟然很沉。 “几位大哥,快快请进,里面喝茶!” 别看这些公人只是最低级的小吏,但吴月娘却半点不敢怠慢。 斯时官制混乱,朝廷委派的官员大多异地为官,且数年便要轮岗,对地方掌控力堪称微弱。 相反,土生土长的小吏,却掌握了实权,打着公干的幌子,欺上瞒下c中饱私囊者大行其道,不仅百姓怕他,就连上官也无可奈何。 吏强官弱,便是如此。 如若不然,宋江区区一个小押司,哪儿来的那么大声威?还能到处装豪爽c行方便,得到个“及时雨”的好名儿? “嫂嫂无须客气,俺们只是来寻西门老爷,送了礼便走。” 领头的公人笑着说道。 他虽是地头蛇,但面前的妇人,却是另一个地头蛇的大老婆,因而也不好拿捏得过分了。 “哈哈哈”笑声响起。 西门达笑得爽朗,说是开怀大笑也可。 没想到,真有人登门“送礼”,还是公人押送而来的,这面子可不小啊! “几位辛苦了,快里面请!” 西门达热情邀请,又问领头的那位:“不知官爷怎生称呼?” “不敢!在下李安。” 那人抱拳回道,便吩咐他身后诸人,从车上卸了箱子,往院里搬。 吴月娘在旁看着,更加惊异。 普通一口箱子,居然要四个人去抬 那得多重? 箱子里装的又是什么? “哗啦——” 不知是怎的,抬着抬着,有几人脚下打绊,竟摔倒了,箱子磕到地下,盖子翻开,里面的东西便散了一地! 钱! 居然是钱! 满地都是钱! 看着那满地滚的铜钱,吴月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多少钱? “混账东西,怎不小心些!” 李安怒目看去,大喝道。 负责搬抬的那四人吓得不轻,有一个还砸坏了腿,痛入骨髓,却不敢叫。 “官爷何须发怒?此为天意啊” 就在这时,西门朔缓缓骑行过来。 骑着安贝,居然比骑那被吃了的小毛驴还方便些。 西门朔一边安抚龇牙咧嘴的安贝让它稍安勿躁,一边对李安笑道: “想是这些铜钱通了灵,见大家辛苦,便自己散落,既然如此,几位官爷便干脆拿去分了,不是更好?” 这话好听啊,李安顿时就笑了,饶有深意地看了西门朔一眼,便回头喝道: “还不谢过小官人?!” 那几人连忙称谢。 西门达脸色不太自然,他算过了,就这一箱子,就六十几贯钱呢! 就这么送出去心疼啊! 吴月娘亦是脸色古怪,看西门朔时,心中五味杂陈。 只是,送礼的早已言明,这些都是给老爷子的,西门达不开口,哪儿有她一个婆娘说话的地方? 但这翁媳的心疼还未结束 西门朔受到感激的称赞,像是就忘乎所以了,抠了抠脑瓜子,忽然看向另一口箱子: “呀!这口也要开了,干脆也分了吧大父,孩儿知你素来豪气,如此可好?” 好?嗷你个败家子! 西门达心头滴血,却强笑道:“那当然好分便分了吧!老头子有点晕,先去歇歇” 张安在旁瞧着,脸带笑意,扶着老爷子走了。 这回,李安正色看来,对西门朔抱了抱拳,沉声道: “李安代哥儿几个,谢过小官人了!” 言罢躬身,极是郑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温水煮蛙 西门朔并未继续败家。 两箱子钱,一百二三十贯,分给九个公人,已足够多。 若是还要再给,怕是老爷子承受不住,惹起心脏病,那就不好了。 而另一边,吴月娘尴尬了。 直到回了自己房里,脸上兀自阵阵发烫。 丢死个人了! 原以为打发个娃子,给一贯钱已不少了,谁知人家娃子随便打赏,就是百多贯钱出去! 偏偏自己这个管钱的正宫,还啥都不能说。 看来这“儿子”不好收买啊。 她也看出来了,公人送来给老爷子的那数千贯钱,其实便是西门朔的。 他哪儿来的那许多钱? 心头挂着一个巨大的问号,吴月娘难过极了。 西门朔却很清闲。 阿庆爹在孟氏那里留宿,想来是躬耕于床笫,极是辛苦,也无暇顾家了。 因孟氏有钱。 如此一来,西门朔更无人管了,每天就遛狗和小安子。 吃过午饭,挨到申时,便如约去到周菊门那赌馆,张大富果然等候多时,热情相邀之下,西门朔便跟他赌。 赌局有输有赢,但到结束时,西门朔总会输个数十到数百贯出去。 如此五日。 许多街坊便都知晓了,西门家有个纨绔子,每天都准时开赌c大把输钱,还动辄打赏,赌馆比往日人气提升了数倍。 张大富连战连捷,已有千多贯钱入账,兴趣更浓,就连那些要来与西门朔对赌的泼皮,也被他安排家丁赶了开去。 然而这几日,周秀却是极忐忑。 西门朔输的是筹码,但从他那儿拿的,却是现钱。 本是商量好的,但西门朔这么输下去,周秀还是有点慌神。 “周忠,你看那娃子如何?可信否?” 周秀向一个老者问道。 周忠隔着猫眼看了一会,道: “俺瞅着,不像个娃子,倒像个老猫。” 老猫,那便是稳当了,周秀略安心了些。 乔管事却从旁说道: “便是老猫,却不知是家猫还是野猫!” 周秀的心便又悬了起来。 这时,李安上前一步,抱拳道: “都监,俺看那西门家子可信,若是寻常人,断没有那等魄力!” 周秀沉吟着,拿不定主意了。 周忠c乔管事c李安,这便是周秀最亲信者,也是仅有的几个知情人。 周忠是周秀老管家。 乔管事亦然,不过只管外务。 李安则是周秀麾下的军汉,领着教习的差事。 “哈!赢了!” 周忠突然轻拍了一下掌,笑道: “那娃子真好赌技,才一手,便回了五百贯,姓张的要急了。” 周秀起身,周忠连忙让开,从猫眼瞧着,也是笑了。 温水煮蛙,也不是一味的温,须得偶尔小小刺激他一下,以消耗其力量,化解其戒心。 按着计划,西门朔今日是决计要扳回一城的。 眼见快到张大富的点儿,西门朔才绝地反击,连续几把,便赢了近千贯钱,陪赌的两个早溜边儿了,张大富也快见底。 “走了走了!” 西门朔见好就收。 张大富正在兴头上,且又输急了,自是不让。 两个家将想要去拦,楼上周秀突然现身,重重咳了一声,张大富脸色微变,不得不喝止了手下。 “张大胖,可别逼我翻脸呐!好好的,明日再来,若不然,便一拍两散!” 西门朔摆足了恶少的脾气,将筹码一兜,放柜台记账存了,只拿了二十贯钱走,还吆喝着: “本少是读书人,家去温书了,你们这帮烂赌棍,便接着烂下去吧” 言罢,将钱打赏一半出去,另一半装个包袱,往肩上一搭,便扬长而去。 张大富气极,却无可奈何,随后恨恨离开赌馆。 到了外边儿,转了两个弯,去到街角一家混沌铺子。 小安子正打瞌睡,反倒是安贝机警,唰的一声冲上来卖乖。 “小官人,这是去哪儿?” 小安子终于醒了,连忙问道。 这些天,西门朔去赌,也不带他,他也不敢多问,只当个提线木偶便好。 “寻武大去,头前带路。”西门朔吩咐道。 到了伍氏铁匠铺,武大正与婆娘丫头一起喝着面糊,见西门朔去了,连忙放了碗,从里面屋里拿出东西来。 西门朔一瞧,打得竟是不错,甚至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夸赞了武大几句,武大嘿嘿直笑。 尔后,便让武大用土包了整个三棱刺,只露出三面刃来,先用炉火烧红,取现打的井水淬了火。 这便是后世的局部淬火法,刃锋锐,其余部位仍保持足够的韧性。 “二郎还未回?” 让小安子支付了余款,又另赏了一贯钱,西门朔随口问道。 武大笑得满脸皱纹: “俺俺兄弟闲不住,想必是是寻朋友,耍子去了” 西门朔暗叹,看来武二郎本就是个古惑仔,当哥哥的在家打铁挣钱,他却拿了钱出去滥交狐朋狗友,上梁山当土匪,也不能全怪社会。 “二郎倒是洒脱那我便先去了,留步,留步” 说着便往回走,走着,又回头道: “对了,回头我让小安子送些东西过来,你这里也太寒碜了一些,别苦着孩子。” 言罢大步离去。 武大郎却哽咽了,红着眼睛,对西门朔背影躬身良久。 普通百姓就是这么简单。 你对他一分好,他便觉得十分恩。 “小官人,你可是真善人,俺都替那武大感动。” 小安子笑着拍马。 西门朔斜眼瞅着他:“那谁是假善人?” 小安子讪笑,不敢言。 西门朔给了他一爆栗:“多看少说,知道么?” 小安子点着头,跟在屁股后走着。 走着走着,头便昂起来了,得意地踌躇四顾,俨然大公鸡。 他如今身家也是不菲了,算上从大官人房里搬来的,从西门老爷那里刨过来的,加上这些天儿小官人赢回去的,总共能有两百多贯钱呢! 虽然只是代管,但一想到那么多钱,小安子就觉得人生很美好。 “这两天,爹爹还未着家?”快到家门,西门朔问道。 小安子摇了摇头,意思是“然也”。 “兀那逆子!还不快快进来讨打!” 然而,刚进大门,就听到一声高亢的咆哮。 西门朔抬头,阿庆爹拿着一根棒子,正恶狠狠看过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未遂 西门朔不知道的是,今儿阿庆爹躬耕累了,前脚刚回了家,而且先前还发生了一幕“宫”。 “官人,你且说说,大郎这般做,不是败家么?” 打小报告,也算是许多女子的特长了。 报告了两宗,一是那日厚赏公人,二是这些天的街坊传言。 虽然事情过了好几天,但吴月娘却记得十分清楚,一五一十说了经过,埋怨道: “就算官人每日辛苦,挣得些身家,也禁不起大郎这般胡乱撒钱啊!” 吴月娘绘声绘色,最后,又恨铁不成钢地叹道: “而且,居然还去赌!他才几岁?照这样下去,西门家的祖业,可别被败光了!” 西门庆一听,果然大怒。 “月娘稍待,俺这就去寻那逆子,揍他一顿,也消俺心中这口气!” 西门朔说着便起身。 “官人,不必了吧” 吴月娘在后喊着,却掩口窃笑。 兔崽子,老娘还不信收拾不了你! 西门庆是真的准备揍人了。 一来他极爱钱,虽然偶尔也赏人,但每次量都很少,西门朔这么整,让他肉疼。 龟儿子,你花钱倒快活,难道不知爹爹我搂钱有多难? 二来李娇儿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西门庆作为当老子的,还是要提点一下儿子,不然他担心西门朔早晚要造反。 三来,西门庆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其实也是想多攒点身家,让后代落个干净。 西门朔滥赌,这才是最让西门庆感到愤怒的。 寻了一回,没有找见,西门庆便让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等! 非得狠揍那逆子一顿。 故而西门朔一露头,阿庆爹就吼着,要开打了。 “爹爹,你这是来真的?” 西门朔从未有过类似经历,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阿庆爹那点功夫,他当然无惧,“使枪棒”的大官人,未必打得过他这个小官人。 但肯定是不能对打的,毕竟人家是老子,对打起来不好收拾,西门庆若告他忤逆,铁定一告一个准。 “当然是真!你且过来,让俺打一顿先!”西门庆喝道。 “爹爹稍候,我内急!” 既然不能对打,那就先闪吧! 施了个尿遁法,西门朔拔腿就跑。 然而西门庆也是那么过来的,对这套路门儿清,当下提着棒子便追! 大官人要揍人可不择地,院子也可,房里也可,茅房那更方便,堵在里面打,跑都没地儿跑。 “糟了糟了,这是要大义灭亲啊小官人,俺也救不了你了” 小安子正彷徨,手心突然一疼,原来安贝挣脱了他,拖着链子救主去了。 安贝才不管什么大官人小官人,谁要伤害它的主子,便是它的敌人。 “吼——” 西门庆正猛追不舍,听到怒吼声,回头见那大狗,也惊了一下,忙是一棒砸了过去。 他那枪棒果是练过的,挥棒之下,虎虎有声。 幸好安贝皮糙肉厚,兼毛发又长,硬挨了一下,身体抖了抖,扭头便将那大棒咬住,晃了晃狮子头,竟然将那木棒咬断了! “吼——”安贝大吼一声,再次扑击。 教训逆子的计划未遂,这下轮到西门庆逃了。 他可不是传说中的武二郎,能赤手空拳打虎。 而且,老虎还未必有安贝凶悍呢! 在小安子等众奴仆婢女惊骇震撼的目光中,西门庆展现了不俗的身法和体能,沿着那假山c流水c游廊等地飞奔,其速如风。 安贝则是瞄准了目标矢志不移,龇着牙在后边儿追杀。 幸好安贝没有猫的本事,不会登高,要不然这场追逐早结束了。 “大郎!将你这狗弄走!” 西门庆爬到墙上,大声喊道。 西门朔站在下边,不为所动: “还揍我不揍?” “逆子!等俺下来,杀狗吃肉,再揍你一顿狠的!” 西门庆不甘。 “那便罢了!” 西门朔抱臂旁观。 “来宝儿!玳安!给俺叫人来,拿棒子打死这狗!” 西门庆大叫。 呼呼啦啦一阵响,躲在远处的奴仆不敢藏了,一下子出来五六个,一齐逼向安贝。 这狗还是当初来宝儿送老宅去的呢,咋就这么大了? 仆人们都怕,虽然都拿着棍棒,却是进三步退两步,相互之间紧靠着,生怕落了单被安贝突袭。 如此,就不能形成包围圈,对安贝全无威胁。 但安贝却是脾气大的,四足在地上刨动,龇牙低吼不停,已准备主动进攻了。 西门朔等着看戏。 暴走状态的安贝,怕不是这几个家丁奴仆能抵挡的。 但预料中的血腥并未出现。 “吵甚呢?啊?” 就在这时,随着咄咄咄的拐杖点地声,西门达老爷子在张安的搀扶下出现在游廊拐角处,冷笑道: “四泉,你爬那么高,莫非上面凉快些?” “爹爹!俺今日是要教训这逆子,这逆子却纵狗噬父!不为人子,不为人子啊!” “哼!丢人现眼!大郎,随我回屋去” 西门达脸色难看,转身便走。 西门朔嘿嘿一笑,跟了过去。 “让安贝也鸣金收兵吧,那毕竟是你爹爹,老待在墙头,惹人笑话”西门达道。 西门朔打了个口哨,安贝朝西门庆吼了两声,这才退去。 “来宝儿,那狗真走了?” 下了墙来,西门庆两腿还在抖,左顾右盼地问道。 来宝儿忙回答:“走了大官人,老爷让你过去。” 西门庆脸色一白,道: “你们两个,随我同去带上棒子!” 大官人倒是自觉,知道自己在老爷子那里,还没有小官人地位高,此去说不得还要挨训。 挨训,他早习惯了,也无所谓,但老爷子那边,还有条凶狗啊! 来宝儿c玳安便捏着棒子,护着西门庆去往内院西门达住处。 到了门口,却见安贝已经埋头在一大盆里,正啃着肉骨头,根本没理会他们,西门庆才放下心来,挥手让两个仆人自回。 “爹爹受惊了”西门朔笑脸相迎。 不说还好,说起这个,西门庆就怒不可遏,扬手就待一巴掌过去。 西门朔动都不动,哼哼道:“爹爹要打,十万贯别想要了!” 西门庆恍如遭了雷击,动作顿时定在那里。 良久,才吞了口唾沫,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了西门朔好久,突然厉声大叫: “你刚才说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出于蓝,胜于蓝 父子斗暂停了。 老爷子出面干涉,大官人也没招。 加上安贝就在门外候着,随时可以冲进来救主,西门庆只好忍了。 西门达c西门朔爷孙俩坐下来。 张安伺立。 西门庆则是房里疾走不停。 “慢着慢着,你是说,这些天去赌,都是与恩州周都监约定好的?” 西门庆双脸涨红,眼睛更红。 显然不是气的,而是到了兴奋点。 “字据在此,难道还骗你不成?” 西门达故作从容,飘了个眼神给张安,张安便取了字据,拿去给西门庆看。 西门庆颤抖着手,将那字据看了五六遍,突然哈哈大笑: “吾儿大才!吾儿大才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父倒是误会了!” 西门达冷笑道: “就你那点本事,也就勾搭些女子,图谋点嫁妆罢了,那能有几个钱?大郎这一票,就顶你好几个了!” 西门庆更是脸红,这下是真有点羞愧了。 可不是么? 娶了个李娇儿,窑子里带来的,也就几千贯。 马上要过门的孟玉楼,前夫遗产也就一两万贯。 再看看自家儿子,啧啧,随便赌两把,就是数以万计的钱! 当然,此事还未成,但西门达床底下那些箱子可不是假的! “果真是周秀?周菊轩?恩州都监?” 西门庆再次发问。 他实在不放心。 那毕竟是州官,等闲是不会与他们这些百姓为伍的,更别说合谋。 “爹爹何不自去求证?”西门朔讥笑道。 西门庆尴尬瞪眼,哼哼唧唧一阵,不知说些什么,又开始踱步,道: “果真是周都监?果真么” 忽然停住脚步,狐疑起来: “可别与虎谋皮,让那姓周的给套了!” 西门朔淡然道:“若然是爹爹你,在毫无风险c白取富贵,与身败名裂c家破人亡之间选择,你会如何?” 西门庆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哈哈笑道: “有点意思,这便像俺了!” “爹爹可还要教训孩儿?”西门朔斜着眼睛道。 西门庆干笑:“误会,误会,都是你大娘不晓事,不明就里的乱说,回头俺收拾她去!” 西门朔心头一动,原来是这么回事。 便道:“想必大娘也是好心,不忍见孩儿误入歧途,爹爹倒不必追究了罢!” 闻言,西门达捋须点头,又狠狠瞪了西门庆一眼。 看看,多懂事的孩子啊! 张安却面带诡笑。 他从来没将西门朔当成娃子。 谁家的娃子一生下来就长个龟壳,还满身龟纹? 谁家的娃子天生就会拔剑术?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功招式和新鲜词汇? 殊不知,张安这回却是误会了西门朔,西门朔是真没想追究什么。 从吴月娘的角度,她的做法并没有错。 既然她没有大恶,跟一女人较劲,就忒无趣了。 “四泉,请先生的事,如何了?”西门达问道。 西门庆一拍脑门:“呀,这事倒忘了!” 忽然又一笑:“不过俺瞧着,大郎也别念书了,等过些天,俺也办个赌馆,就让大郎坐镇,还不财源滚滚?” “荒唐!若不念书,怎能当得了秀才?考得了举子?”西门达怒道。 西门庆道:“这不简单?只要有了钱,俺给大郎捐个秀才便是,若钱多,便是贡生也能捐的!” “咳咳,孩儿还是觉着,走正道才是王道,书,还是要读的。” 西门朔插话道。 其实西门庆是个明白人,看问题很通透,说话也很直接,西门朔甚至暗暗为他点了个赞。 但科考既是老爷子的宏愿,也是西门朔的既定方针。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出头。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一个崇文抑武的时代。 逆流,就只能头破血流。 又或者,他心里仍旧怀着一种妄想,希望能改变点什么? “那便念书吧,能教书的,县里倒有几个,一个倪秀才,一个水秀才,还有一个温秀才,等过些天,俺便令人请一个来。” 西门庆说着,似乎很可惜。 “不如都请来吧,至少请两个,一个的话,读书也累。”西门朔道。 西门庆不解何意,但还是应了。 一家三代又谈了一会儿,西门庆西门朔便出来。 “好小子!闷声不响,竟做了大事!” 西门庆拍了拍西门朔肩膀,有些感慨。 西门朔“受宠若惊”地避了开去,道: “爹爹若对我姐好些,孩儿就值了。” 虽有父子的事实,但西门朔从内心里,对这个爹还是比较抵触或许是因为对这位主角形象的认知太深刻了吧。 “大姐儿最近好些了?唉,为父乏了” 西门庆脸色变得有些黯然,孤零零穿过游廊走了。 西门朔便带着安贝回房,招呼小安子过来,让他次日找人送些米面油盐去给武大,尔后顺路去将那轮椅取回来。 如果世事并非天定,西门朔还是希望和那位打虎英雄交好一番,至少结个善缘。 “实在不行,再说吧” 吃过饭,回房关上门,插上了门栓,西门朔取出三棱刺,用磨刀石细细地磨着锋刃,眼里闪过寒光。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跟武松刀兵相见。 毕竟,那也算一个主要的配角了。 磨了个多小时,算是开刃了。 西门朔又拿出备好的麻绳,一道道地缠在手柄上。 刀剑之类的冷兵,若用竹木c牛角为柄,既易坏,也不趁手。 但用麻绳缠缚,扎严实了,虽然难看些,但实用效果却要好得多,就算在血里泡着,用起来也不会手滑。 当夜再无话。 又次日早,西门朔给大父请安回来,没寻见小安子,不由纳闷,往常这小子都是早早候在门口,今儿怎么偷懒了? 别的倒无所谓,但西门朔已计划好的,只等轮椅取回,便推着姐姐逛街去,若是小安子误了事,说不得要小惩一下。 “小官人不好了,小官人不好了!” 正纠结于是打屁股还是抽脚板,一阵急促的叫喊从门口响到院儿里,小安子风风火火跑进来,看见西门朔了,还在喊着: “小官人不好了!” 你丫马上就不好了! 西门朔黑着脸喝道:“鬼叫什么?” 小安子急忙深呼吸两口,道:“武大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天大误会 武大郎死了? 西门朔心头一咯噔不会吧? “怎么回事?快点说!” 一把掐住小安子衣襟,西门朔厉声喝道。 小安子呃呃两声,意思是说不出话,西门朔才松开了些。 “死了,死了,一家子都死了,看那样子是遭劫了” 他是个机灵孩子,三言两语说了概况。 看来是真死了? “快去看看,爹爹可在家?”西门朔急声道。 实话说,截至目前,西门朔对武大可没什么感情,若有,便是那一丝丝的同情。 故而武大的死活,他还不是特别关心。 或许他这么一死,某个结就解开了呢? 但这事儿要还是阿庆爹干的,接下来,就要准备迎接暴风雨了。 所以很着急。 小安子不解主子的意思,但还是脚丫子拍着屁股蛋子,飞快跑去查看去了,很快,又一阵风跑回来: “大官人不见哩!大官人不见哩!” 西门朔心头更不安了,忙是跑到后院,见着张安正搀着大父散步,来不及解释,急声道: “张叔,守好家里,若是有人来犯,格杀勿论!” 西门达还未问句话,西门朔快快冲进房里,拿了个长条包袱,跑出门去了。 后边儿,小安子急着要跟来,却被西门朔喝止,就连安贝也没带去。 武大之死,就像江海里的一丝涟漪,但对西门朔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他必须尽快赶到现场。 若真是阿庆爹做下的,或许还有机会抹掉痕迹——虽然西门庆足够狠辣,但西门朔从专业角度来讲,他对西门庆犯罪的水平并不看好。 幸好,西门朔去过伍氏铁匠铺两次,轻车熟路。 不到五公里的路程,约莫十四五分钟就到了。 迅速扫了一眼 屋外无人,但炉上却生着火,煤炭燃得正旺。 准备用来打件的铁料c木材c煤炭就放在旁边。 虽然还未见着武大等人,但就那一眼,西门朔就放心下来。 “断不是阿庆爹做的!” 作出如此判断,无他,凶杀发生的时间并不长,应该是寅时以后的事情了。 除非,凶手闲的蛋疼,杀人之后在那儿滞留,或是专门回去一趟生个火。 而那个时候,阿庆爹要么在孟氏家里,要么在哪个妓女的床上,想必没那个精神头,大清早爬起来去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的。 西门朔毫不停留,直接冲进那小院儿。 然后便看见了武大郎一家子,都躺在地上。 闵氏的额头凹陷下去一个大坑,满脸血污,显是重击所致。 武大仰面朝天,也没了呼吸。 与闵氏身上的创痕不同,武大的脖子上有着凌乱的勒痕,双臂衣袖破碎,有不少抓痕,鞋子只剩下一只,还只套在前半个脚掌,上面满是土。 他是被至少三个人联手勒死的。 而且死前有过较长时间的挣扎,或许是在逼问什么。 “小安子不是说,一家子都死了么?那丫头呢?” 西门朔疑惑着,就待离开。 武大两口子为什么死c怎么死的,他不关心。 来到这里,只是确认是否阿庆爹所为罢了,顺便把首尾清理干净。 但既然与阿庆爹无关,就再无滞留的必要了。 但就在这时,他的耳朵却是忽然一动。 一道极其轻微的,几乎不可觉的响动,从武大的体内发出。 “砰~” 西门朔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静立着,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再次听到了“砰”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西门朔岂能不知? 武大竟然还有生命迹象! 西门朔皱了皱眉。 “唉,罢了,毕竟不是当年,你我也非仇敌,且看你能救不能救吧” 对于自己的某些改变,西门朔很是无奈。 略一迟疑,还是蹲下身去,掰开武大的眼皮,用手指压迫着他的眼球,发现瞳孔变形,松开手指后,瞳孔便又恢复了。 武大果然没死,而只是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 这种状态,常人极难发现,即便是在现代,也只能通过仪器测量。 但西门朔的听力却超乎常人,数丈之内蚊虫振翅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何况人的心跳? “fuck!早知道会有这情况,就把小安子带来了” 难题终究还是出现了。 看着武大那张脸,胡子拉碴不说,还满口黄牙,嘴角留着涎液,更关键的是,特么还是个男的,这让小官人如何人工呼吸? “呃,还是算了吧” 假死本就少见,恢复的办法也很复杂,但首先得刺激心跳,恢复呼吸。 西门朔努力了好几次,还是下不了口,心头为武大道了声“抱歉”。 他已经准备起身离去。 但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却停住了。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突然笼罩过来,西门朔的心跳骤停了一拍,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后脑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是他多年行走天下,从尸山血海和无数袭杀中积累形成的应激反应。 唯有面临大恐怖时,他才会有这种反应。 当年在南美丛林里,被一条森蚺盯上时,是如此。 在非洲大草原,遭遇e一雇佣军团那两个顶尖狙击手时,也是如此。 一瞬间,西门朔便明悟,自己有大麻烦了。 没有任何思考,西门朔左手在武大胸口一按,身体变滚了出去,定住身形时,四肢匍匐,三棱刺已从包袱里抽了出来,反握在手里。 直到这时,他才赫然看见,一把钢刀迅疾扎在他刚才所处之处,兀自嗡嗡颤动。 同时听到一声大喝: “好贼子!还俺哥哥命来!” 你大爷的!莫非这也是宿命? 本该老爹的债,摊儿子头上? 西门朔泛苦。 看着门外数丈c正在快速奔来的那条大汉,心头有无数条草原神兽从马拉戈壁滩奔腾而过。 身形壮硕,虎背熊腰,面容刚毅,目光,披着满头乱发,一身邋遢布衣,却掩不住狮虎般的威势,还口称武大为“哥哥” 来者是谁,用脚趾头猜,也猜到了。 武二郎!武松! 一万个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杀坯,在这个关头赶回来了。 这误会,可就大了! 但却已经来不及解释。 武二奔跑之中,顺手抓起门边放着的一柄大锤,脱手便砸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天伤星 武松! 天伤星! 灌口二郎神! 梁山排名十四的人物,血溅鸳鸯楼,刀劈飞天蜈蚣,击杀耶律得重,斩杀贝应夔c方貌,单臂擒方腊 这绝逼是个狠人! 即便是在那百零八将大名单中,也是数得着的牛叉角色。 对武二郎,西门朔心中的敬意,甚至赶超林冲,绝非“岳不群式”的宋江之流能比。 但二郎神的第一个“成名作”,就是血溅鸳鸯楼! 这就麻烦了! 阿庆爹固然该死,但毕竟是生身之父。 西门朔希望能为他谋一线生机。 故而不想与武二为敌。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武二来得好猛! 人未到,刀先至。 一柄阔刀,逼着西门朔“放开”武大c让出身位,狼狈后退。 接着便是重锤狂舞! 一锤风云动。 西门朔以匍匐姿势,连忙侧向滚了出去,回头看时,那大锤竟将石板砸成粉碎,原地出现一个斗大的坑! 这货能赤手空拳伏虎,果然不是盖的,力气大到了非人的地步!西门朔怀疑,刚才那一下要是没闪开,怕是就被砸成肉泥了! “小贼死来!” 武松健步如飞,跨过乃兄武大之时,顺手提起阔刀,高高跃起,猛虎扑羊一般,单手猛劈下来! 两次偷袭,只是铺垫。 他这一路奔跑,则是蓄势。 现在,正处在气势的最巅峰! “草!” 遇到这么个虎逼,西门朔也只能暗呼倒霉。 完全没道理可讲! 就武二刚才那两下,西门朔就断定,单比力量,自己还差得远,若是硬碰硬,绝无幸理! 无奈,西门朔再次闪身避开。 同时,左手一扬,一枚钱币打着旋儿,迅疾射向武二眉心! 金钱镖,亦是西门朔的拿手好戏。 携带方便,长于偷袭,而且事后极难追查,比那些个独门暗器好使得多。 当年行走天下时,西门朔常随身带些硬币,当了小官人后,还保持着这个好习惯。 三棱刺仍旧反握在手。 这是西门朔最熟悉c最擅长的杀招,必须一击致命。 生死威胁面前,即便是对武二郎再景仰,也顾不得了。 不是不想杀了这货,实在是到目前,小官人一直在被动挨打。 “嗖!” 听到破空声,看见迅速逼近的那一个小平面,武松怒喝一声,下意识地将那单刀一横,挡开了钱币。 “我打!” 西门朔滚动时,手刚好抓到一个溅起的石块,黑着心便砸了出去。 “嗷——” 武二挡住了上面,却没防住下面,被那石头砸在裆下,当即痛得脸色酱紫,弯下腰去,一手拄着刀,一手捂着蛋。 实践再次生动地证明,鸟和蛋永远是男人最宝贵也是最脆弱的东西,武功再高也妄然。 如此好机会,西门朔岂会放过?迅速一跃而起,一拳砸向武松面门! “卑鄙!”武二怒吼。 俺们都是江湖好汉,真刀真枪地干,拳打脚踢地比,凭的是真本事,你丫居然偷袭好吧,这也无妨,毕竟是俺偷袭在先的,可你这又是金钱镖又是石头砸算怎么回事? 而且,还专门捡那里砸很痛的知道不? 武二痛极,但他确非常人,见西门朔一拳击来,竟尔避也不避,却忍着痛,反手将那大刀横扫过来。 宁可硬受那一拳,也要将西门朔斩于刀下。 果然狠! 西门朔似乎早有预料,冷哼一声,一个鹞子翻身,身体横飞起来,同时手腕翻转,击出的拳头变成了三棱刺横削,抹向武二颈脖。 武二大惊失色,连忙向后仰身,却仍被刮掉了下巴上一块肉,深可见骨。 西门朔心头暗叹,要换了一般人,早被抹了脖子死翘翘了,这家伙的反应果真是快,竟然逃过了他的绝杀一击。 “砰!” 一击落空,西门朔还有后着。 身体在下落的同时继续旋转,左肘重重撞在武二胸膛,武二闷哼一声,被撞了一个趔趄。 眼见就要扳回一城,西门朔暗喜。 他已决定,接下来便是三棱刺上挑,捅刺武二小腹! 若功成,世间再无武二郎! 但天杀星却不是那么好杀的! 感受到凛冽杀意,武二也被激起了血勇,刹那间不退反进,用大腿外侧,竟然将西门朔撞飞了出去! 西门朔重重落地,又是几个翻滚,才稳住身形。 回头看时,武二郎正弯着腰,捂着蛋,揉着胸,侧脸恶狠狠看着他,豆大的汗珠滚到下巴上,混着血水滴落下来。 这几下交手,可谓凶险至极。 双方任何一个疏忽,都是立刻身死的结局。 但说起来,还是西门朔占了点便宜,虽然用了偷袭的手段,但能让武二郎见血,也很难得了。 “好个奸猾小子!” 武二郎恨声道。 西门朔哼哼两声:“好个愚蠢的莽夫!” 武二郎大怒:“小贼还敢顶嘴?!” 西门朔冷笑:“哥哥都快死了,还在这儿耍横,难道不蠢?” 武二郎:“放啊?你说甚么?” “小官人是说,这个人,还有救!”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树后面突然转出一个人来。 竟然是张安! 不仅武二郎吃惊,就连西门朔亦是诧异不已,不知他何时跟在自己身后的。 张安怀抱长剑,就像一个老农抱着根烧火棍,耷拉着眼皮瞟了武二郎一眼,便径自走到武大身旁,蹲下身去,取出一个木盒子。 悄无声息,有如鬼魅。 在他发声之前,西门朔c武二郎竟都毫无所觉! 虽已是大白天,武松仍感觉一阵阵的寒意。 从这个“庄稼汉”身上,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那种威胁,甚至比西门朔的三棱刺抹过他的脖子还要来得强烈。 张安打开木盒,取出七根长短不一的金针。 一爪抓开武大衣衫,先是在胸腹之间推拿了一阵,尔后一边推拿,一边将金针刺入武大体内,拇食二指缓缓捻动,如此再三,七根金针全都用完。 起身,张安额头竟然隐有汗迹。 “想不到,张叔竟然还有如此神技” 见武大胸脯已经开始起伏,西门朔便知,他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张安淡然道:“也无甚奇处,不过是当年救了一个浪荡子,学了点皮毛罢了。” 西门朔暗暗惊异,一点皮毛,就能使人起死回生? 不知那“浪荡子”,又是何方奇人? 等回头,可得好好询问一番,说不定姐姐的脚疾,就着落在那人身上了。 “张叔是早就来了?刚才见我险象环生,差点没命,不知是甚感觉?” 西门朔脸色很难看,挤兑道。 “小官人吉人天相,区区一介莽夫,何足道哉?!” 张安平静地回道。 就像在叙述一个事实。 “啊?”西门朔倒无语了。 你丫又不是我,哪儿来的这么大自信? 还吉人天相?貌似比神功护体还高级一些? 可是本小官人咋没感觉到呢? “多谢恩公救俺哥哥!大恩无以为报,小人武松” 脚跟前忽然多了个磕头虫。 张安轻飘飘道:“俺只是一个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侠肝义胆 早有人报案了。 但却迟迟未见衙役赶来。 武松在张安那里碰了软钉子,便连忙转向西门朔。 他是个机灵人,岂会不明白张安的意思?你丫谢错人了! 可是,面对西门朔这么一小家伙,武二郎还是拉不下脸面,立刻站了起来,极不自然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以身相许的话就不用说了,不合适,我也不信!” 西门朔对这二货很不爽,刚才可真是差点就要了小爷的命啊! 所以,也没什么好脸色。 但武二骤逢剧变,他的举动还是可以理解的。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令嫂惨死,令兄几亡,如此大仇,若是不报,愧为人子啊” 既不好对他责骂,又不愿屈意套近乎,那就只有走了。 西门朔抬脚就走。 张安跟上。 武二郎却是愣了愣。 这少年的言行风格,好生独特 他本来还想着,若是这所谓的“小官人”要提什么非分的要求,他该如何回绝,却没想到,人家直接走了。 “那武二郎颇有武力,小官人何不趁机施舍些恩情,让他跟随效命?” 走着,张安终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早就知道,自家这个小官人是个不甘蛰伏的。 但面对武松这等人物,却毫无招揽之心,这让张安很不解。 “跟随?效命?打上一架,救了他哥,就想让他忠心?” 西门朔看着张安,摇了摇头: “如果这么简单,他就不是武二郎了!” 张安想了想,点头道:“有理。” 过了一阵,又奇道: “小官人刚才言说报仇一事,又是何意?” 报仇? 呵 西门朔心中恶念一闪。 正如前言,与伍氏一家的因果,总是要解决的。 刚与武二短暂交手,不过数合,为时数秒,但西门朔已然发现,这位传说中的打虎英雄,的确不好对付。 正面交锋,现在的小官人还讨不到任何便宜。 当然,若是用起暗杀手段,十个打虎英雄,西门朔也能给他报销了。 但还有个法子,比暗杀更省事,更安全。 借刀杀人! 武松不是愚人,但却是个性情中人。 兄嫂之仇,不得不报。 那便须得杀人。 杀人,当然是一宗罪,大罪! 而宋时查处命案的权限不在县一级,而在州以上。 届时,西门朔可作的文章就多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对张安明言,要不然,小官人的形象岂不黑了? 西门朔翻了翻眼皮:“我说的是,天经地义!” 张安“哦”了一声,意味莫名地看了西门朔几眼,抬步便走。 西门朔腹诽,到底你是小官人还是我是小官人?高冷就罢了,还老往本小官人前头走,啥意思? “张叔,回头麻烦准备些钱,给那武二支使,再请人买副上好的棺材送去。” “还是要收买?” “切!本少岂会那般无品?解难帮困,不应该么?” “有理那,俺便让来宝儿他们办去吧!” “张叔还能使唤那几个懒货?” “俺有掌中剑” “算了,还是我让小安子跑两趟吧!” 既然老张不买账,西门朔当然不会让来宝儿之流掺和进来。 虽然武二不是能收买的,但毕竟也是个人情。 人情,当然是自己人来做的好。 ※※※※※※※※※※※※ 回到西门府,小安子坐立不安等在门口,见着西门朔,便跑上来哭哭啼啼,嘴唇还发白。 西门朔很不理解,老是对着我这么个娃子哭,合适么?你丫都成年了好吧? 但还是安慰了几句,言说一切无妨,又问了些事,变交代小安子办差去了。 小安子腿脚勤快,人也细心,就是胆子太小。 有点像宫里的。 尔后,西门朔叫上来宝儿,一起往孟氏住处去。 解决伍氏兄弟的隐患,还有很重要的一着。 迎儿不见了。 根据小安子多日以来打探的消息,伍氏兄弟在清河县并无别的亲戚,闵氏娘家又隔得远,迎儿一个小丫头,不可能出去访亲友。 如此,那就很可能被抢走拐卖了。 须得寻到。 这也算是一个后手。 而要找人,就得阿庆爹这个地头蛇出动了。 远远的望见一绸布庄,一个妇人正在经营着。 看那妇人,生得貌若梨花,腰如杨柳,长挑身材,瓜子脸儿,稀稀多几点微麻,自是天然俏丽,比起二娘李娇儿顺眼十倍。 瞧见来宝儿领着个小后生过来,那妇人先愣了愣,便满脸笑容地走过来。 “这位想必就是大郎吧?早听说过了,真是好样貌!” 妇人嘴上像抹了蜜。 西门朔也不装大,躬身行礼,问了句“三娘好”。 三娘孟玉楼,在老兰的小说里,是个较本分的女人。 府上那些勾勾搭搭肮里肮脏的事情,她几乎不沾。 但阿庆爹死后,孟氏便也改嫁了。 她绝非迂腐不知变通,不至于为了礼法禁锢自己一生 妇人笑道:“是来寻你爹爹吧?他在屋里。” 西门朔抬脚往里走,便听见一个声音笑道: “今儿怎的有闲?没去耍钱?” 西门庆在孟氏府上待遇极好,大白天的躺在椅上,旁边一个小妮子给他揉着肩,另一个小妮子剥了枇杷,一颗颗塞进他嘴里。 大官人享受着,浑身舒坦,还偷偷将一个爪子,伸进喂他枇杷的那小妮子怀里,抓抓摸摸不提,主仆关系貌似很不错。 “今儿不去了” 原定要继续与张大富对赌的,但西门朔决定爽约。 晾一晾,效果或许更好。 “爹爹好逍遥,莫非这位姐姐身上也长了果子?” 西门朔嘲道。 西门庆脸皮再厚,闻言也有点挂不住了,忙是缩回了手,那小妮子也红着脸跑开了。 大官人讪笑道:“小孩子家家,知道个甚?哈,你来寻俺,莫不是要钱?” 其实西门庆此刻的行径,也不算什么惊世骇俗,娶了主妇,跟着的丫头自也是他的菜。 就是吃相太难看了些,连自家孩儿都不避讳。 “不是要钱,孩儿想请爹爹帮着找一个人!” 西门朔便将事情前后说了。 “啊哟,想不到俺们家大郎,竟有这般侠肝义胆?” 西门庆坐起身来,一边让后面那小妮子给他扣好对襟子,一边无所谓地笑道: “难得大郎有事求着,俺便帮你这个忙!来宝儿,速速去将张胜那泼皮寻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过街鼠 张胜不是普通的泼皮。 他是清河县一霸。 西门庆是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而这个张胜,则是纯粹的黑涩会,手下养着一帮二痞子,主营偷盗抢劫收保护费等。 张胜有一绰号,谓之“过街鼠”。 可见其不受欢迎的程度。 张胜是从后门进来的。 见到张胜那瞬,西门朔不由一亮。 好一个古惑仔! 身高七尺,一身黑衣,脸如刀削,头顶还用刀刮出七道沟壑,头型很是前卫。 如此人物,不混社会都浪费。 只是西门朔略有点担心,这厮如此熟门熟路,不会跟三娘孟氏有什么瓜葛吧?但看了张胜表现,倒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便没多想了。 “见过大官人!” 入内,张胜抱拳道。 “你与鲁华最近如何?那无赖子货可安分?” 西门庆懒洋洋地问道。 张胜哼了一声:“倒不如何,他做他的营生,俺有俺的勾当,无甚牵扯。” 西门朔心头一动,听他语气,显是对那位鲁华很是不爽的。 西门庆瞧见了,淡然笑道: “鲁华号称草里蛇,与你张胜叔是多年的对头,那厮经营着妓馆,那位叫迎儿的不见了,多半便是被他手下拐了。” 来宝儿又匆忙插话解释了几句,一是为西门朔解惑,二是向张胜说了事情原委。 西门朔便了然。 原来,那鲁华也是一号人物,在清河县地下的名头,与张胜并驾齐驱,只是二人各有势力,各有分工罢了。 但鲁华的日子,却比张胜过得好多了。 他有产业,每日大把的钱入账。 而张胜,则是无产阶级,真正的穷混子。 一个耗子,一个是蛇,当然不对付。 “大官人是要问鲁华要人?”张胜问道。 “不仅是要人,区区一女子,还不至于让俺亲自动问!” 西门庆眼皮一翻,冷然道: “俺寻你来,是要问你,若要火拼了鲁华,你敢是不敢?” 听见此言,张胜眼睛突然亮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直勾勾看着西门庆,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才涩声问道: “大官人可有定计?” 火拼了草里蛇,他张胜就是地下王,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便是在官面上,也有说话的分量。 “俺也看那厮不顺眼多时了,只是一时没有由头,刚好出了这事” 西门庆顿了顿,咬着牙道: “你去寻那妮子,若她死了,便扔进鲁华的馆子里,随后便闹,还要报官;若还活着,先不急着抢出来,跟鲁华勾兑相约,捡个地方将他做了,这事须得你亲自去办,勿留首尾!” 西门朔听得心中凛然。 阿庆爹果然狼心狗肺,事还没开始,便先算计着人家小丫头死活了。 他这一手虽然粗暴,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不知那妮子长甚模样?”张胜又问。 西门朔跟他说了。 张胜便道:“大官人放心,此事在俺身上了!” 说完便走。 西门庆喝了口茶,随意道:“你未来过,知否?” 张胜跨出门槛那刻,点了点头。 若是事发了,就算张胜将西门庆供出来,西门庆也不会认账的,西门朔相信,阿庆爹有十种方法,将他自己摘干净。 “如此可好?” 西门庆回头,对西门朔笑道。 西门朔夸张地鼓掌三下:“若事成,以后爹爹出去耍,就连钱都不用付了。” 西门庆愕然,旋即大笑,起身作势要踢西门朔,将他赶走了。 西门朔出门,却是去了周秀赌馆处。 他并未进赌馆,而是在街上随便逮了个娃子,给了一吊钱,让他去请周秀过来,在一个茶馆见面。 阿庆爹的布置,毕竟还是太粗糙了些。 如果有张秀这个都监配合,那就完美了。 话说,打黑也是一功劳啊! ※※※※※※※※※※※※ 武大醒了过来,。 睁眼,便见他二兄弟,又见了一旁倒在血泊中的婆娘,双目无神地挣扎着爬起,步履蹒跚地走过去,抱住闵彩凤的尸身。 过了一会儿,才“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莫哭,你可还记得,此事是谁做的?”武松着急问道。 武大闻若未闻,哭个不停,竟哭背过气去了。 武松连忙给他顺气,过了许久,武大幽幽醒来。 “迎儿!二郎,快去,救,迎儿!” 一把抓住武松胳膊,武大厉声吼道。 武松急问:“迎儿在何处?” 武大:“牛皮街,车淡,管事宽,游守,郝闲,他们抢走了,迎儿!” 武松闻言暴起,怒声喝道:“好贼子,俺这便宰了他们去!” 提着刀就待走,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公人冲了进来。 报案多时,衙役终于蠕动过来了。 “武二,你要宰了谁去?” 领头的那位长得矮墩墩,鼻毛快盖住嘴巴了,瞪着一双细长的刀锋眼,说话时两条扫帚眉一抖一抖的,令见者生恨。 “今接到举报,闻说此处有凶案,果然如此,武大武二,还不与我回衙门,陈说原委?” 那人语声古怪,语速舒缓,一点都不着急。 武松怒道:“夏押司!俺兄长险些被杀,俺大嫂已经遭难,俺侄女被歹人捉去,你不去缉拿凶手,却在此阻挠,是何居心?” 夏押司顿时大怒,尖叫起来: “好你个武松!竟敢忤逆执法!来人啊,将这泼皮绑了!” 武松将刀一横,吼道:“谁敢上来!” 武二郎凶名在外,他一发威,那些个刀手果然不敢妄动了。 夏押司看向武大,厉声喝道: “武大郎,难不成,你想令兄弟进监牢去?” 武大红着眼睛,恨恨看了夏押司一阵,终于还是屈服了。 “二郎,且住,便先,去县衙” 想到女儿尚在歹人手里,武大心里发急,喉头耸动两下,一番眼皮,又晕了。 武松忙抱起武大,大步往外走,同时对夏押司道: “若俺哥哥c侄女有甚好歹,俺誓杀你!” 夏押司身子缩了缩,待武松走过去,眼里杀机涌动。 “你那侄女,如今怕已落在花老四手里,今晚便要生受了呢,嘿嘿” 夏押司低声嘟囔着。 ps:过街鼠张胜,与老施的小说并无关系,老兰的《金瓶梅》里,谓之“捣子”,也就是“光棍”的意思,曾帮着大官人干过一些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衙门小鬼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夏押司,夏恭基,就是这样的小鬼。 因为他熟民情c掌实权,上通下达,左右逢源,处处都是便利,相对而言,朝廷委派到地方的官员,反倒容易被这帮小吏架空。 那时的“干群”关系极其糟糕,这帮家伙贡献值巨大。 而夏恭基,更是其中出类拔萃者,人称铁公鸡,就算是一坨屎,他也能啄点吃食出来,但若要他拔毛,却是休想。 老兰给人取名儿,的确有意思。 “啪!” 夏恭基高踞台上,重重一拍桌子,喝道: “武大郎,你当时既已昏厥,如何能够判断,行凶的便是那几人?” 此为命案,是要交州里的。 但此之前,还须县里先行审理,出具相关文书,押缴证物证词等,才能移交。 而作为人吏之首,押司的职掌范围很宽。 除收发c签押c保管诸案文书,催征赋税c招诱亡户归业c管理田赋税籍c督征赋租,另一重责,就是协助办理狱诉案件,在收接民众诉状c初步沥青案情之后,分类分等交给官员审理。 夏恭基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只不过是乱使力。 “俺俺之前便已已看清,如何,如何认不得?!”武大实诚。 “若果如你所言,凶手被你瞧见真容,岂会留你性命?你此言,大有不实之处!” 夏恭基冷笑道: “再则,仵作已经勘明,你家娘子所受之伤,皆是你铁匠铺里的器物所致,莫非你们夫妻不和,乃至于暴力杀妻?” 武大气得吐血,悲哭道:“俺俺俺岂会” 武松瞠目道:“俺兄嫂一向和睦,且这次事中,哥哥离死只有毫厘,夏押司难道不知?” “俺便是不知,又如何?” 夏恭基眯着眼睛: “此案有诸多疑点,证据不足,不若先行搁置,待本押司细细调查取证,再作处理罢!” 武大险些又被气晕,武松额头青筋暴跳,双拳握得咕咕叫,但人家毕竟是吏,不好随便打杀,只能暂且忍了。 “哥哥,俺们家去,此仇俺们自己报!” 武松说着,拉着武大便走。 夏恭基冷眼瞧着,不予理会。 不过是两个泥腿子,就算再闹,又能如何? 真要闹大了,便趁机调集人手,将之缉拿,名正言顺地绳之以法,那才好呢! 夏押司,就是这么牛!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伍氏兄弟出了衙门,便直奔义庄去。 闵氏的遗体被公人胡乱裹了张席子,就放在义庄院里地上。 “娘子啊,你死的好惨——” 武大踉跄扑过去,抱着亡妻痛哭。 武松此刻已被仇恨充溢了整个脑海,便对武大道:“哥哥,你且在此稍候,俺去宰了那几个蠢货便来!” 钢刀已被公人没收,武松从门边抓了跟木棒便走。 老实巴交的武大郎这回却没劝说他兄弟,反是忽然站起,狠狠吐了口唾沫,一把拉住武松,道: “报仇,俺,自己去!兄弟,你留下,别连累了你!” 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气,何况人乎? 以武松的力气,竟被武大郎拉了一个趔趄! 武松看了看乃兄,大笑道: “你我兄弟,何谈连累?哥哥若有胆,俺们便一起杀人去!” 两兄弟互视一阵,同时重重点头,眼里闪过坚定,肩并肩走出那门去。 义庄那位何老九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兄弟俩离去。 “这这是要出大事啊!天可怜见,就让武家兄弟报了这仇吧” 怔怔良久,何老九仰天长叹,看了看面目全非的闵氏,眼里也流出浊泪来。 这一番耽搁,便耗去了大半天。 到牛皮街时,天都已快黑了。 武大郎心中愈发悲凉。 他不敢想象,自己女儿落在车淡那几个捣子手头,会是怎样悲惨可怜的境地。 都怪那夏恭基可恶!若不然,兄弟并肩,拼了一死,或许还能抢回迎儿 但现在,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杀!杀!俺要杀了你们” 一边疾走,一边念叨着。 悲凉,悲愤,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车淡那帮凶徒的无限仇恨,以及对夏恭基之流代表官府的无限失望。 吏并不是官,但在武大的眼里,那就是官。 狗官。 一如后世的城管。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武大选择爆发。 哪怕爆发后是死亡,也无惧c无所谓了。 “嗯?怎的这般闹热?” 刚到街口,武松拉了武大一把,二人突然停了下来。 街上有许多人,拿着长短刀枪棍棒,分成两拨,正对峙着。 两边街坊却都紧闭着门窗,就连小孩子的惊叫哭声也被捂在嘴里。 “是过街鼠!他在这里作甚?” 武松认得靠近这边的领头那人,瞅了一眼,不由奇道。 对这场景,他也很熟悉。 宋时的街霸,就是这么产生的。 武松自己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与张顺不同的是,张顺善群殴,而武二郎习惯于单干。 但另一边的人,却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人太多了,放眼望去,双方加起来能有近百。 “兄弟,这许多人,真械斗起来,事可不小啊” 某处酒楼的二楼,半开着一扇窗户。 周秀从窗户看着下边儿的场景,忧心忡忡道。 他手里拿着一张弓,旁边放着一壶箭。 西门朔竟不知晓,这位菊门兄居然还善射。 “若不闹大点,怎能显出你周都监的本事?周老哥,你不会甘心一辈子就管些个厢兵吧?” 西门朔将三棱刺插进鞘里,淡然道。 崭新的剑鞘,还是周秀送的。 “可若死太多人,恐不好收拾!”周秀道。 其实,菊门兄还是有大志的。 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都监这个位置上,成天带着一帮子州属厢兵,除了公器私用c以权谋私,就是拉出去显摆c招摇过市。 像这样真刀真枪地干,且如此大规模,还真没有过。 这是要见血的。 “原来周老哥是个慈善人那也无妨,只要事起,第一时间擒杀了领头的几人,余者便无所谓了” 西门朔说着,又问: “你手下都安排好了?” 周秀点了点头,将箭矢搭在弦上,对着远处一位脸上长着青斑c穿着一身青衣,浑身透着一股冷意的精瘦中年的心口瞄了又瞄。 (ps:老兰的小说里,称夏恭基为“夏典史”,也无误,但典史其职,是在政和年间也就是1111年,才由押司改称的,故先称之为押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匹夫一怒 周都监本是不好管这事的。 他是州属官员。 而张顺c鲁华等人的械斗,乃属县里的差,按职权,该由那夏押司,或是夏恭基的上司——县尉来管。 即便是伍氏一家的血案,在报到州里之前——即便之后,周秀也够不着。 审理凶杀案,那是知州的事儿。 他一个都监,主责乃是一州厢兵的战备训练。 只是,有宋一朝,皆重文轻武,厢兵数量虽众,却早已沦为杂役兵,训练荒废不堪,别说用来打仗,便是剿个山贼土匪,也是畏缩不敢的。 周秀即便心怀大志,但在这么个尴尬的岗位上,也只能随波逐流,支使着兵丁为他谋些利益而已。 眼见着,他的热血渐渐要冷了,西门朔却给他提供了一个建功的机会,周秀这便赶来了。 鸡鸣狗盗的他管不着,但若是群体性事件,那便值得一管了。 都监狗拿耗子,倒也简单,让李安带人跟着张顺,顺藤摸瓜便找到点儿了。 下面正闹的双方,周秀都认得。 青斑脸的草里蛇,头上刮了槽的过街鼠。 此刻,二人已经相互抵近,几乎鼻子挨着鼻子,都红着眼睛,手下人也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火拼。 “草里蛇,你这厮好没人性,劫财害命,掳人幼女,莫非以为这清河县便是你家开的?!” “笑话,你这耗子,哪只眼睛见俺做了那些歹事?休要血口喷人!” “有人明眼见着,这厮将人送到你处的,莫非还不认?车淡!你可认?” “张顺!捉贼捉赃!若无真凭实据,你便滚了去,要不然,俺便与你见官再来分说!” “” 吵得很凶,但尚未动手。 车淡c郝闲等几个泼皮,躲在草里蛇身后,嘻嘻笑着,竟是毫不害怕。 这几个人作恶是作惯了的。 西门朔暗暗着急。 殊不知,这两人却是各有顾忌。 草里蛇走的是财路,手下虽众,却没有张顺一边凶狠。 而张顺还有自己的算盘——就为西门庆一句话,他便跟人打死打活,完了还得吃官司,这样的蠢事,岂是贼眉鼠眼的他会干的? 双方都在等,等对方先动手。 “磨磨唧唧!” 闹得正欢,谁都没有主意,二楼那掀开的窗口,一口土碗飞旋着,突然砸在草里蛇的脑门上。 见血了 “张顺,俺与你拼了!” “呔!莫非俺还怕你不成?!兄弟们,并肩子上!” 下面很快乱成一团,棍棒乱舞,鞋帽乱飞,呼喝声c惨叫声不绝于耳。 毕竟是光脚的更不要命,很快,草里蛇一方便支撑不住,终于有人倒下了。 张顺等人追着草里蛇,冲进那家妓馆,顿时,里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但很快,却是再次安静下来。 隐隐听见里面传来阴阳怪气的语声。 “张顺,你莫非活腻歪了?竟连爷爷的事也敢搅扰?嗯?” 周秀并未听见,西门朔却是听得分明,不由暗暗惊异。 究竟何人,竟让张顺亦是噤若寒蝉? 过不久,就见张顺从那门口弓着身退了出来,满脸血的草里蛇则是狞笑着,一步一脚,往张顺身上踹,张顺竟不敢反抗。 草里蛇的身后,出现一个脸色潮红c衣衫不整的青年。 面对诸多凶徒,那青年不仅不惧,反是颐指气使。 偏偏那厮还穿着一身绿,还顶了块绿色的方巾。 耳畔还插着一朵花儿。 那形象,跟西门庆有一比。 “周老哥,那是何人?”西门朔问道。 周秀唾了一口:“阉人之后耳!” 西门朔奇了:“阉人?阉人也能有后?” 周秀解释了一番,西门朔睁大眼睛,一脸怪异。 那不算什么名人。 但却跟名人有关系。 花子华。 花府之人。 如果说这花子华名声不显,那么说起他二哥,恐怕便人尽皆知了。 花家四兄弟,花子华最幼,上面有大哥花子由,二哥花子虚,老三花子米。 老兰小说中,绿帽程度仅次于武大的倒霉蛋,死后连老婆带家产都姓了西门的绿毛龟。 但这么个可怜虫,现在却风光正盛。 就连他兄弟,也是个角色。 “那姓花的很牛?” 西门朔问道。 “那厮算个逑?关键是他家大伯!” 周秀苦笑道: “他大伯割了卵子,攀了高枝,乃是近侍太监,向得官家信任,现下外放到广南,实为官家在外的耳目,可谓权重一时” “这么说来,竟是个惹不起的?” 西门朔很是郁闷,他现在还不便于官面儿上的人物直接开撕,毕竟西门府也算家大业大,赔上去划不着。 “唉”周秀叹息。 “咦?那边兄弟拦着人作甚?” 就在这时,西门朔扭头一瞧,就见几个汉子拦在街道口处,被拦住的那人哎哟喂,可不是伍氏兄弟俩么? 他俩怎的现在就来了? 莫非县里已经裁决,要来拿凶了? 县衙的办事效率,有这么高? 但西门朔定睛看了看,便笑了。 显然不是嘛,要不然,伍氏兄弟俩怎么会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周老哥,赶紧让放行了!”西门朔连忙道。 周秀不解,西门朔对他耳语了两句,周秀惊愕道: “兄弟,果然还是你够狠!” 挥了挥手,斜对门的二楼有人瞧见周秀手势,打了个呼哨,街口那边便放行了。 “那几个杀坯!将迎儿还来!” “迎儿!迎儿!” 武家兄弟吼着,也不管是敌是友,武松将木棒乱挥,照着人头脸便打,武大则是直接撞过去,顿时人仰马翻一片。 西门朔不禁讶异,那武大虽然笨拙了些,但从威势来看,竟是丝毫不输于武松。 俨然一铁牛。 “阿庆爹一脚真能将他踹个重伤?呵” 西门朔心中问候了老兰和老施那俩骗子一句。 这两兄弟一来,张顺一边就苦了,呼吸之间,就有十几个喽啰倒在地上哀嚎,伤筋断骨者半,连忙让开了道路。 花子华亦是大惊,脸色惨变,慌忙要走。 车淡几人更是差点失禁,连忙夹着腿,想躲到草里蛇一方人群中去,却被武松大步抢上前去,一棒子砸在车淡头上,顿时将他砸翻在地。 趁这功夫,身体宽且厚的武大冲进那妓馆,楼上楼下到处乱翻乱找。 张顺素来滑头,一看风向不对,吆喝一声,带着人便先跑了。 武二郎凶名远播,他可不想留下来,帮鲁华承受这无妄之灾。 “如此可就无趣了。”周秀喟叹道。 他率众来此,乃是做大事的。 但现在,伍氏兄弟虽然闹得很凶,现场却没出人命,价值就不大了。 但他马上就瞪圆了眼睛。 却见武大郎突然嗷嗷叫着,从那妓馆冲了出来,手头操着两把菜刀,竟是见人就砍! 只两下,那姓花的老四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兄弟情义 “神队友!” 见了武大郎的表现,西门朔不由得暗自为他赞叹了一声。 眨眼间,他便砍倒了七个人,包括花子华在内,死的凄惨。 余下众人吓得肝胆俱裂,纷纷逃窜。 但被武松打翻的那几个泼皮却没有那好运,被武大郎赶过去,一人补了一刀,尽皆送去见了阎王。 咬人的狗不叫,这厮才是真人不露相,提锤善打铁,捉刀能杀人,而且杀法异常凶悍,简直是挡者披靡。 但西门朔为他点赞,却并非为了此节,而是这家伙配合得太好了。 原以为准备好的一场大戏就要无声落幕,叫迎儿的那小妮子没找见,火拼鲁华的计划也要落空,谁知竟有如此神转折? 武大郎这么乱杀一通,却是让西门朔深感柳暗花明又一村。 杀人大罪,无论如何也要坐实了 “此何人也?竟如此凶悍?” 看着那街面上横尸遍地,周秀既是不解,又是惊诧。 不解的是,这个无名莽汉何以突然发飙,杀人如狂。 惊诧的则是,武大郎太剽悍了。 “一匠人耳。”西门朔淡然道。 周秀闻言,连忙收起惊色,以免被这小兄弟看轻。 “大胆莽夫!竟敢当街杀人!还不停手c束手就擒?!” 周秀大喝一声。 却是重新弯弓搭箭,胡乱瞅准之后,将箭矢略抬高些,便一箭射了出去! 西门朔在旁看得真切,周秀射箭,并未如何瞄准,但那箭射出去之时,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竟是直奔武大郎心窝而去! 而且,周秀一箭之后,并未稍停,而是迅速从箭壶里取了两根箭矢,连续弯弓搭箭,后两箭几乎不分先后激射而出! 武大郎正砍杀得兴起,何曾料到暗处还有偷袭?眼见着就要死于箭下! 然而天伤星果然不凡,听到风响,便判明了方位,大喝一声:“哥哥小心!”将身形一晃,便拦在了武大身前。 “噗!” 由于身高有差,箭矢便扎在武松后腰,当即痛得闷哼一声。 好在他这一闪身,却是刚好避开了随后而来的两支箭矢。 “兄弟,你,你怎的了?”武大红着眼睛。 “无妨!” 武松急道: “哥哥杀性忒重,莫非迎儿在里面出了事故?” 武大眼里滚出泪来,哀嚎一声: “迎儿,没了,没了啊!这帮,畜生,挨千刀的,俺,俺要杀,杀光他们!” 说着,一刀砍了倒在一旁那喽啰的半个脑袋,还要挥刀追杀那些个余孽。 武松连忙将他拉住:“哥哥!此间事急,已不可为,不如先行暂避,回头再来报仇!” 武大郎这时总算冷静了些,便欲跟武松遁去。 就在这时,乱杂杂的脚步声四面而来,许多兵丁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有拿刀斧的,有握弓箭的,有持枷锁的,还有舞着绳索的,放眼看去,竟有百十号人,早就准备好了抓人的。 “还敢跑!跑一个看看!” “武大武二,你二人虽是凶悍,但爷爷们手头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 面对如林的弓箭刀斧,武松却是哈哈大笑。 “好个兵匪一家!原来这天早就黑透了!今儿俺便大开杀戒,将你们这帮无耻恶贼杀个血流成河!” 一边大笑,一边抡起木棒,使了个乱战八方,扫翻了五六个。 早就听说武二郎厉害,却不知厉害到如此程度,受了伤还凶悍如斯,其余兵丁大惊失色,乱喊乱叫着退开了些,但包围圈却没有散去,仍将伍氏兄弟二人紧紧围住。 “尔等这是作甚?难道要造反么?” 终于,县衙的衙役在夏恭基的带领下,匆匆忙忙但却非常及时地出现了。 夏恭基虽然不是官,但他作为押司,县尉下面的头号酷吏,相当于后世公一安一局二把手,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如张顺c鲁华之流,日常少不得都要孝敬些。 这次,他自然也得了些好处,正在小妾那里显摆呢,却听闻手下来报出了大事,只好提起裤子赶了过来。 他的心情很不好。 甚至是很慌。 不仅是因在他辖下出了乱子,更关键是,他夏押司在其中也有牵扯。 但是见着花子华c车淡那几人都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夏恭基一下子又感觉心里有底了。 知情者皆死,那便无大碍。 “呔!武大武二,休得猖狂!” 夏恭基挤了进去,大喝道: “朗朗乾坤,随意杀人,尔等眼里可还有法度么?” 武松狂笑道:“若你这种猪狗,也能代表大宋王法,那俺便无法无天,又如何?” 虽然多了夏恭基带来的十数人,但在武松眼里,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然而恢复了理智的武大毕竟胆儿小,看那阵仗,又是衙役,又是丘八,武大郎的心里便七上八下了。 “兄弟,且住!” 武大看着憨厚,但并不蠢,一番计较之后,忙是拉住了武松: “今日,这事,与你无关,皆皆是俺做下的,俺便便一力,担了!要杀,要剐,随他们去” 说的断断续续,但却斩钉截铁。 言下之意,便是舍了他自己,保全武松性命。 武松乃是血性之人,岂会抛弃兄长,自己独活? 当下便红了眼睛,叫道: “哥哥,你何出此言?!便是要死,死在一起就是!快随我杀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便有赚!” 远处,西门朔看着,听着,也不由得为他兄弟二人的情义感动了。 谁说宋时男儿无节气? 这不就是了么? 弟弟为哥哥挡箭,哥哥为弟弟赴死,这情形何其熟悉! 但是,感动归感动,小官人却没有什么表示。 他在盘算 “兄弟,俺俺求你了!” 武松正待暴起,武大郎无法,死死拉住武松,接着一膝跪在地上,将一菜刀横在脖子上,对武松嚎哭道: “若兄弟不答应,俺,俺便先,死在这里!” 长兄如父。 当哥哥的都跪了,武松就算再凶顽,也连忙跪了下来,抱住武大哭道: “哥哥,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 见伍氏兄弟已经放弃了反抗,夏恭基冷笑几声,挥了挥手: “拿下!” “慢着!” 几乎同时,一声大喝响起。 周秀出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吏强官弱 “此二人乃是俺手下娃子们擒获,且又犯的是杀人重罪,自该由俺带回州里!” 周秀瞪着夏恭基: “夏押司,莫非是要与本都监抢功?” 一方是没有品级的押司,另一方,虽然只有八品,但好歹也是个官儿,按常理,夏恭基是无论如何不敢叫板的。 但夏恭基却是仰起脸冷笑不已,鼻毛都快杵到天上去了,扫帚眉也斜了起来。 “原来是周都监?不知周都监何时开始管起刑狱之事来了?” 夏恭基阴阳怪气道。 “小的虽然位卑言轻,但也知道基本的条款,拘拿案犯,也是小的本分,岂有抢功之说?” 瞧这张利嘴,却是说得头头是道。 周秀一介武夫,竟没了反驳之词。 “就算你将人押到县衙,不也还要解送州里?如此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周秀强辩道。 “便是多此一举,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叫这是小的职权所在呢?” 夏恭基又是冷笑。 看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妥协的。 “哼!你这厮,不要撞在俺手里!” 周秀恨恨看了夏恭基两眼,将近前的几个兵丁各踹了一脚,抬脚便走。 吏强官弱,这便是现实。 “周都监,您走好呐!” 夏恭基飘来一句,便着人将武大武二枷了,准备押走。 武二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两个衙役都拉他不动。 “夏押司,能否行个方便,容俺葬了嫂子迎儿,再去县衙自首去?”武松求道。 有衙役进那妓馆看了现场,回来禀报。 夏恭基听了,便在心头暗骂,花老四忒的可恶,好好的个小娘子,竟被他玩死了。 但花老四自己也见了阎王,夏恭基骂也无用,便走上去,歪着脖子看着武松。 “既是死了,何必急于一时?左右无人办理丧事,先将她一并收入义庄停着便是” 武大武二一听,再次怒火中烧,挣扎着就要发作。 停着? 眼见这天儿就要热起来了,而兄弟俩此次犯下的事儿又太大,还不知能否重见天日,真要将闵氏母女停在义庄,恐怕烂掉都没人理了。 “天可怜见!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惨事” 这时,一个少年郎缓缓走了过来,道: “押司大人,不知能否卖我一个薄面儿,武大妻女丧葬之事,就由在下来办,如何?” 夏恭基回头一看,知道是最近名头不小的西门小官人,便笑道: “小官人心善,在下岂有不允之理?” 夏恭基和西门庆是老交情,平日里从大官人那里没少得好处,而且大官人颇有势力,他对小官人便不敢怠慢了。 西门朔拱了拱手,谢过了。 武大武二看着西门朔,十分感动。 武大郎戴着枷锁,就地一跪,哭道: “小官,官人,大大恩大德,俺俺” 西门朔听得一头黑线,连忙道: “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衔环结草是吧?得了得了,我不需要!” 武大郎这个结巴实在麻烦,好好的谢恩词,他也能说走样,照他那样断句,被不知情的听见,还不知会有什么误会呢。 “小官人!小官人!原来你在这里,可叫俺好找” 恰好在这时,又一个小子跑了过来,那般毛毛躁躁的,不是小安子是谁? “你来这里作甚?”西门朔皱眉问道。 “小官人有所不知,俺照您吩咐,给那武大家的送了钱粮棺材过去,却不见人,一打听,原来押县衙去了,便四处寻你,又听说这边闹了事情,俺猜想您兴许也在,便赶了过来” 小安子喘了几口气,回道。 西门朔叹了口气,一时无语。 伍家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太惨了些,便是他这个曾经杀人如麻的隐龙之王,也颇是不忍。 “小官人慈悲!武松这厢给您磕头了!” 武二郎还是知好歹的,见了此情此景,终于觉悟到,面前这位少年郎,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大善人。 自己之前竟错怪了他,甚而险些杀了他! 想到此处,武松感激之余,还有惭愧之意,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但他两手都被枷着,只能跪下磕了三个头。 西门朔连忙将他扶起,大义凛然道: “武英雄何必见外?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本分!若是事事都要计较,反而没了男子气概,武英雄以为呢?” 武松站起来时,眼睛通红,泪水滚滚。 这一声武英雄,简直叫到他心里去了。 所谓英雄惜英雄,惜的不仅是本事,更主要的是性情,也就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武松惊喜地发现,这位小官人也是性情中人,感情一下子就拉进了一大截。 “好一个路见不平c拔刀相助!” 武松振声道: “既是如此,武松也不小家子气了,他日若能脱困,只要兄弟一句话,武松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皱一下眉头!” “言重了,言重了啊!两位老哥,便放心去吧,小弟回去便求家父,多多周旋,一定保了二位性命便是!” 西门朔口头谦逊着,承诺着,又跟那夏押司客套了几句,便和伍氏兄弟依依惜别。 周秀很气恼。 气冲冲地回到刚才藏身的那二楼,想找西门朔理论一番,却发现这小子根本没在,周秀有火没处发,差点将那饭庄掀翻了去。 “周老哥怎的脸色不好?” 西门朔慢腾腾走上楼梯: “莫非是在生我的气?” “哼!” 周秀重重坐下,扭头不去看西门朔那张笑脸。 尼玛,老子的脸色当然不好! 忙活半天,他竟什么都没捞到,反是替人做了嫁衣! 这就罢了。 堂堂八品都监,竟被一个小吏奚落,难道不丢人?难道还要笑? 还有一条,本都监好歹也过了不惑之龄,听了你这小子三言两语,竟然信了? 俺是猪头?! 西门朔瞧在眼里,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走过去笑道: “夏恭基,妄人也!周老哥若跟他置气,却是落了下乘!” 周秀愤愤道:“混账小子,你说得倒是轻巧!姓夏的实在可恶,本都监若不结果了他,誓不为人!” 西门朔心说,好嘛,那你倒是去啊,在这里生闷气干什么? 但念及毕竟是自己利用了他,西门朔也不好嘲笑,便道: “老哥若想出这口气,办法多的是!所谓杀鸡焉用牛刀,要除了那厮,还用老哥自己动手么?!” 周秀哼了一声:“此话怎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各有算计 县衙官署。 占地并不广,比起西门府的五进院子还要小些。 而且也不像戏文小说中说的那样豪华,反是有些老旧,暗色调的建筑,令人走进去便有压抑之感。 县衙大堂前的甬道两侧,左右各有三道门户,东侧门楣上分别写着“吏房”c“户房”c“礼房”,西侧则是写着“兵房”c“刑房”c“工房”。 这便是县衙“六房”,比照着三省六部中的六部所设的县级办公机构。 夏恭基在刑房里负手走来走去,正支使着几个识字的手下草拟文案。 知县老爷和县尉大人晚上当然是不加班的,夏押司将武大武二下了监牢,还有大把的时间整理案情,以便次日禀报。 “押司!” 一个衙役快步走了进来: “张胖儿找您呢!” “人在哪里?” “就在外边儿。” 夏恭基交际广阔,清河县豪门富户没有不认识的,只是夏恭基也诧异,这么晚了,他怎会找来? 抬步走出县衙,就见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站在对面那棵老槐树下,夏恭基脚步顿了顿,才缓步过去。 “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押司,请借一步说话。” 胖子伸手虚引。 夏恭基打眼一瞧,远处有辆马车,想了想,便随他去了。 “押司,你摊上祸事了啊!” 上了马车,胖子便压低着声音道。 夏恭基板着脸:“张大富,你若有话便直言!” 原来,那胖子便是张大富。 他见夏恭基有些不耐烦,也就不再藏着,道: “俺得到消息,花老太监已从广南卸任,旬日间便回!” 夏恭基嗤笑道:“这与俺何干?” “押司何必自欺欺人,花子华之死,你敢说与你无关?” 张大富冷笑道:“此事原委,就连俺都略知一二,试想若以那老阉货的手段” 他故意言犹未尽,夏恭基额头便冒出了冷汗,握紧了拳头,闷声道: “人是伍氏兄弟打杀的!” 张大富道: “押司又不是不知,那老太监天性凉薄,心狠手辣,现在是他家人死了,但凡牵扯到的,怕都不会好过!” 夏恭基沉默了一阵,抬起头来: “不知计将安出?” 见夏恭基服了软,张大富不以为甚,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夏恭基接过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这是”夏恭基。 张大富点了点头:“花子由不良于行,托俺带个话那两个歹人,不能留!否则” 夏恭基犹豫着,终于下了决心: “也罢!俺应下了!” 张大富呵呵笑道:“押司是果断人,想来也不会自误的。” 夏恭基也笑,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问道: “俺听闻,张大富近来和西门家子常对赌?俺看那娃子颇不简单,你须得防着些。” 张大富拍了拍肚皮,打了个哈哈: “毛头小子,赌技倒是有的,他那点心思,俺岂能不知?只是想要俺入彀,却没那么容易!” 夏恭基笑道:“果然姜是老的辣。” “不过是随他耍耍罢了!” “如此俺便放心了多谢!俺便先去了。” “哈,走也,走也!” 这世上没几个傻子。 而像张大富这般,能积累数十万贯家财的人物,又岂会简单? 而此时,西门朔苦口婆心,终于是让周秀消了些气,待周秀领着一帮兵丁散去,才打道回府。 忠心的小安子还等在门口,见了主子,连忙过来问道: “小官人,可饿了?小的给您买了熏肉大饼和驴肉火烧,还有新做的凉粉,您吃点?” 西门朔赞许地拍了拍小安子肩膀:“那便吃点!” 小安子得到表扬,神采飞扬地将主子领到房里,献宝一般地将整治好的吃食端了上来,还开了一罐鲧酒。 “憋了什么话?说吧!” 见小安子欲言又止,西门朔道。 小安子咧了咧嘴:“俺的小官人咧,俺就不明白,武大武二那两个夯货,哪里值得您费那许多心思?若是让大官人知晓,又是麻烦!” 西门朔失笑:“不就花些钱,有甚关系?我不是说过么,你的格局要大些,不要什么事都斤斤计较。” 小安子嘿嘿道:“俺就是心疼,一车的钱哩!” 西门朔摇了摇头,吃着,忽然问道: “你觉得,伍氏兄弟如何?” “那小的便说了,不妥之处,小官人勿怪” 小安子不明此言何所指,但还是认真回道: “照小的看来,那铁匠倒是个实诚人,但那武二,却是虎狼之辈” 说到这里,小安子忽然瞪大了眼睛: “小官人是想收服那兄弟俩?” 西门朔暗叹一声,收服怕是还差点火候,再说,那俩厮杀汉如今还关在监牢,不知能否活命呢! 见主子不语,小安子又道: “伍氏兄弟犯了杀人大罪,必是要解送州里的,小官人若真有此意,不妨托那周都监使些力气。” “你倒是机灵了。”西门朔道。 小安子面有得色。 却听西门朔又道: “只是,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解送之前,县衙还能做许多手脚,就算结果了他们兄弟俩的性命,随便安个畏罪自杀的名头,便蒙混过去了。” 小安子顿时坐蜡。 他甚至,小官人所虑,可能性极大。 灭杀两个没有跟脚的莽汉,对夏恭基等人而言,简直不要太简单,若不然,怎能叫“酷吏”呢? “爹爹在哪里?”西门朔问道。 小安子:“今儿大官人倒没出去,真是鲜见,如今正在大娘房里呢!” 西门朔听了,停了吃饭,拿了张毛巾擦擦嘴,便要往北房走去。 阿庆爹平常四处使钱,那李知县c乐县丞都受了诸多好处,如今,也是该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小安子便有些委屈。 西门朔笑道:“你是怕那兄弟俩来了,自己受了冷落?” 小安子嘴巴动了动,却没吭声,心说,可不是么?俺忙前忙后,又是送钱粮,又是买棺材,为的却是要来跟自己争宠的,我这不傻么? “呵,等明儿,我就让你办件大事,回头再跟你细说。” 西门朔说完,便走。 小安子这才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不如落草 与西门朔所料不同的是,武大武二被关在监牢,却是没吃多少苦头。 这兄弟俩太凶了,谁敢靠近? 万一发疯,被打死了算谁的? 但待遇也绝对算不上好。 幽暗发臭的牢房,地上胡乱铺着些杂草,就连床板都没有一张,被隔着一道栅栏关押着的武大武二只能席地而卧,饭当然也是没得吃的。 时已深夜。 兄弟二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武大郎已经鼾声如雷。 这是一个真正的浑人。 武松毫无睡意,一直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忽然,他惊咦一声,却是意外地发现,之前那牢子出门的时候,牢门竟是没有锁? 没锁?! 我嚓!这岂不是一个机会? 武松一下就激动了,脑子迅速计较起来。 带着枷?无妨的,区区一木枷,凭他的力气,一掰就开,用来固定木枷的铁链还能当武器呢! 再看外边儿,负责守夜的两个牢子都喝了些酒,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想来是挡不住自己两拳砸的。 那么问题来了跑?还是不跑? 这还用问么?大哥犯的是死罪,自己就算不死,至少也是刺配流放,如果按套路来,都没啥好结果,尼玛不跑是王八蛋! 打定主意,武松便对隔壁瞌睡猪沉声低喊: “哥哥!哥哥!醒来!醒来!” 武大睡得沉,叫了十几次才醒,睁眼揉了揉稀松睡眼,犹自浑浑噩噩。 “兄弟,叫我,作甚?呀!这是这是监牢?哦,是了,俺犯了事兄弟,何事叫我?” 武松感觉蛋疼,大哥这思路啊 当下,他也不解释了,低吼了一声,双臂一用力,便将那木枷挣开,但还有约有三尺长的一条锁链,连住套在手腕上的两个铁环。 随即,武松推了推那牢门,门开。 武松蹑手蹑脚走出门去,到了那两个醉酒的家伙跟前,捏着砂锅大的拳头,照准一人后脑勺猛砸一下,那人在睡梦中便死于非命。 另一人被惊醒,抬起头来,看清是武二,吓得脸色惨变,正要喊人,武松狞笑道:“且别喊了,去死吧!” 将铁链往那人脖子上缠了两圈,膝盖抵住后背,双手用力一拉,嘎嘣一声响,脖子就断了,那人脑袋歪在一侧,也没了气息。 “兄兄兄” 武大此时睡意全没了,睁大了眼睛,又是不可思议,又是惊恐万分。 兄弟啊,你这是要将事情彻底搞大啊! 咱们好好的坐牢,俺这个当哥的死便死了,兄弟你还要给俺武家传宗接代呢! 但你现在又是杀人,又是越狱的,这事情就彻底没有转圜余地了啊! “哥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从旁边墙上找到了钥匙,快速打开了关着武大的牢门,武松喝道。 “走?走何处去?”武大迷迷瞪瞪问道。 “这帮蠢货办事不密,如此疏忽,正好给你我兄弟留下一条生路!” 武松嘴角掀起冷酷的狞笑: “就算落草为寇,也省得被这帮狗官酷吏当成猪狗来杀!” 武大听了,略想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咧嘴笑道: “那便走!” 兄弟二人想到了一处,便不再废话,武大如法炮制,也挣脱了枷锁,且比武二还要生猛,就连那锁链,也被他踩在脚下,双臂发力,从中拉断了! “哥哥好大力!”武松笑道。 “俺打铁多,自然力大。”武大也笑。 二人随意谈笑,捡起那两个牢子的腰刀,便向外摸去。 没走几步,却听得一声大喝: “好呀!武大武二,竟敢杀人越狱!如此胆大妄为,当真该死!来人啊,给我射杀了这俩狂徒!” 火光突然亮起,有人点燃了火把。 武大郎打眼一瞧,心里不由泛苦。 监牢门口埋伏了数十人,一个个穿戴整齐,刀斧棍棒加弓箭,早就准备好了。 彼其娘之!这是等着俺们越狱了好杀人呢! “嗖!嗖!嗖!” 箭矢破空,数十利箭向门口攒射而来。 伍氏兄弟顾不得越狱,只能向监牢跑回去。 即便如此,武大郎后背c屁股上还是遭了几下,扎着根箭矢,痛得哇哇大叫。 好在这些衙役属于训练,没甚本事,射出无力,武大郎随手拔掉箭矢,倒无大碍。 “兄弟,如今却是惨也!”武大着急道。 “嘿!左右是个死,俺们也不急,便等他们进来,跟他们拼了便是!”武松吼吼着。 “哈!两位英雄,当真好胆色!” “杀了这帮鸟人!” “两位何不砸了这监牢,将我等兄弟都放了,一起杀出去,随便找个山头落草,岂不快哉?” 监牢里出了事,其余人犯早就惊醒,有几个胆大的便鼓噪起来。 武松眼珠一转,好呀!多几个人,等会儿冲杀起来,也有人挡箭,比俺们兄弟两个人自己硬扛好多了! 当下,握着腰刀,走到那一个个牢房门前,挥刀乱劈,不管是否有胆越狱的,一律开门。 话说,牢房里人还真不少。 有的犯事重,有七八年,乃是数十年刑期,也有犯事轻的,但却无人打点,也无人作保,也在此关押着。 加起来,不算伍氏兄弟,有二十三人! 年纪大的三四五十岁,小一点的才十五六岁,都是年富力强之辈,而且大家都在牢中吃过苦头,天生对官府怀有痛恨之心,正好可以利用。 “吼!俺们,杀出去!”武大郎振臂高呼。 冲出牢房的汉子们哈哈笑着,跟着就往外面冲。 武松一看,武大郎最兴奋,跑得也快,连忙追上去,将他一把拉住,低声喝道:“哥哥,且慢些!” 武大郎不明其意,心说兄弟,不是你要杀出监牢落草为寇的么?要不快点,还能跑得掉? 正待反问两句,就听得几声惨叫。 原来外面的衙役早就重新弯弓搭箭,蓄势待发多时,见有人闯门,不由分说一顿乱射,当场便有三个人死于非命。 “横竖一条命,拼了!” 见有人露出惊惧之色,武松大吼一声,当先冲了出去。 衙役们素质的确是不咋的,射了一波之后,忙手忙脚弯弓搭箭,还没调整好,就被武松冲到了眼前。 一个衙役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那腰刀在目光中如道电光,劈向自己眉心,心说,完了! “给俺死来!”武二郎怒吼,一刀将他脑袋砍成两半! (今天三更,平常工作真是有点忙,昨天还被老大拉上,到部队转了整整一天,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杀人越狱 夏恭基傻了。 他安排的这一出戏,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妙。 专门留下一道疏漏,甚至还牺牲了两个不太听话的手下的性命,就为了诱使伍氏兄弟杀人越狱。 他将手下大小喽啰四十几人都召集了起来,除了手下的捕头衙役,监牢看守,就连其他各房征粮的c办文的c走乡的,也被他协调了过来。 这么多人等在门口围杀越狱重犯,原想着,对付武大武二两人,应该是够了的。 但没想到,那两个夯货也是歹毒,竟然将牢房一众犯人全都放了出来,这麻烦就大了。 “押司,如今却是如何处理?” 旁边的亲信手脚打颤,问话也带着颤音。 “管不了那许多了,决不能让这帮狂徒逃脱了去!诸位,守住阵脚,多多射杀!刀斧手,围住武大武二,杀得一人,赏百贯钱!” 毕竟他这边人多,而且夏恭基也有点本事,他人生得矮小,精瘦如猴,却十分灵活,拎着两口尖刀,主动向武大杀了过去。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衙役见夏恭基亲自冲杀,又有赏赐,便纷纷喊叫着投入战斗。 然而,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按照夏押司安排的剧本展开的。 牢房里那些个犯人,虽然吃的差,营养不良,一个个面黄肌瘦,但却无不悍勇,都是不要命的角色, 武松刀劈一人,顿时镇住了场面,其他衙役纷纷惊呼,慌忙退开! 武松想要拔刀,却发现腰刀嵌在那人身体里,一时竟拔不出来,便弃了刀,将那人一把提起,发一声喊,扔了出去! “砰!” 那么大人,竟然被武松扔出数丈,将两个衙役砸翻在地,筋断骨折,狂喷鲜血。 “撞死,你这龟孙!” 武大郎不懂什么招法,将手头铁链乱舞,一时无人敢靠近,他便打出了自信,照着面前一人,团身撞过去,肩部撞在那人小腹,一下子将他顶飞了起来! 这厮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坦克,冲撞力惊人,被撞的那家伙还在半空,就死得利利索索。 “好蛮子!某来杀你!” 夏恭基尖叫一声,两口尖刀,左手反握,右手顺握,一刀劈向武大郎面门,武大郎吓了一大跳,连忙要闪,夏恭基进步旋身,左手反刺出去,狠狠捅进武大小腹! 武大郎痛得嗷的一声惨叫,却也发了狠,不待夏恭基拔刀,便将他手腕一手擒住。 夏恭基被擒住了手腕,便是大惊,又感觉膝盖猛然一痛,却是武大郎弹出一脚,将他踹得骨折了,便摔倒下来。 武大郎又痛又怒,探手掐住夏恭基脖子,狰狞着脸吼道: “俺掐死你!” 夏恭基这时才真的吓坏了。 话说,他是真练过的,手头功夫真不弱,凭着双刀,也杀过一些宵小,却没想到,在武大郎这么个莽汉手下栽了。 咱能不这么粗鲁好么? 哪怕就算像你家兄弟武二郎那样,大家拉开架势打,也行啊! 但武大郎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任凭尖刀砍在肩上,楞是将夏恭基的半个脖子都抓了下来! 说掐死就掐死! “噗——” 鲜血喷出,溅了武大一脸。 武大抹了把血,狞笑道:“杀人,也,不过如此!” 本想捡起那两把尖刀,一看太小,武大郎干脆拎着夏恭基的一条腿,将他当成武器,嗷嗷叫着冲向一众衙役。 这兄弟俩是一个尿性,力气大得出奇,都喜欢舞人玩。 另一边的武松看见了乃兄威势,大笑道:“哥哥好威猛!” 跟着并肩子杀了过去。 后边的犯人们凶则凶矣,但毕竟多是普通的庄稼汉,没什么真本事,加之营养不良饿得厉害体虚乏力,被衙役或擒或杀了十来人,跟着冲杀的只剩下七个。 但先有武松发威震慑,后有夏恭基一个照面就被掐死,众衙役都怕了,个个惊叫奔逃,也有机灵的跑去向县尉禀报了。 武松见状,大吼一声:“众兄弟,先离开此地再说!” 兄弟二人当先,直接冲出了县衙,往大街奔去。 有被惊动的民众掀开窗子,见着一群满身血的汉子乱喊乱跑,又被吓得赶紧关紧门窗,不敢多问半句,眼见着武松一行跑出了县城。 “董县尉,何事如此着急?” 斯时已过了寅时,李知县收了西门府来宝儿送来的许多钱物,和小妾温存了两个回合,正在做着美梦。 这些奸商的确可恶,但是能有孝敬,还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李知县心情一好,竟然超常发挥,小妾都大呼“饶了奴家”呢! 本来,他是准备次日便吩咐县尉c押司,暂时保存伍氏兄弟性命的。 这是权责内能办的事情,也不违反什么条款,还有钱能落下,何乐而不为? 但是刚睡下,就听到外面砰砰砰砸门,让管家开门,见到的却是县尉一脸惊慌。 李知县非常的不爽。 “董县尉也是堂堂命官,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禀知县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县尉董求虽然是个武馆,但其实也是弱鸡,看起来比李县令还文弱一些。 “你且说来!” 见董县尉脸色发白,李知县隐隐感觉,可能的确是事关重大,要不然这蠢货不敢深夜来扰。 董县尉便连忙说了监牢暴动一事,还没说完,李知县便大惊问道: “如今如何了?可制住了那些歹人?” “嘿!谈何制住?就连夏押司都死于混乱之中,衙役也死了十数人!” “啊?怎的如此?怎能如此?那那贼子可去了?” 李县令也不是什么铁血之人,知道这事儿不小,但他首先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小命。 话说本县令是斯文人,要是那群厮杀汉杀过来,俺可挡不住。 “都走了,杀出县城去了,只是如今这事,却如何处理?” 董县尉着急道: “监牢暴动,这事可不小哩!” 李知县一听,心下略安,故作从容地踱了一阵,将手一扬: “无妨!无妨!董县尉,你立刻回去召集人手,全城搜捕歹人,务必要搞大声势,做出样子来!本知县这就草文,上报州里!” 董县尉心头腻歪,尼玛,果然是文官奸猾,人都跑出老远了,还在县城搜捕,这不装逼么? 但转念一想,如此也好,至少没甚危险,便依言抓落实去了。 李知县让人备了笔墨,快快亲自草拟了一封文书,便让人送去县丞出用印。 “嘿!好个西门庆,竟然为那两个反贼求情这,关碍可不小啊!明日,且看你如何分说?” 李知县敏锐地发现,捞钱的机会又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西门家风 县城了乱成了一团。 人吏之首夏恭基死于非命,县尉董求就只能亲自上阵了。 一阵敲锣打鼓,召集了数十个好手,每人都举着火把,拎着家伙,满大街四处叫喊,也有登门入户搜索歹人的,搅扰得街坊四邻都不得安宁。 于是大家都惊呼:官老爷们都如此敬业了? 反倒是对那群越狱逃窜的凶人,人们却并不怎么反感,反而生起敬佩之心,毕竟这年头敢明火执仗跟官府对着干的,还是不多。 “铁公鸡死了,好事啊!” “死得好!算便宜那畜生了!” “武家兄弟,真英雄也!” “俺早觉得那兄弟俩不凡,果然,就连武大也是血性汉子!” “” 董县尉当然不是敬业,他将手下全都聚在一起(担心万一贼人还没走干净,碰到了也好应付),不过是满县城吆喝罢了,雷声大,雨点小,关键是要使得人尽皆知,他董县尉在干正事。 西门府并未受到多少搅扰。 有衙役扣了门,对守门的家仆说了两句,吩咐要警觉些,若见着歹人,便禀报县里,连门没进就走了。 西门朔得到消息,不免惊诧,还略有些惋惜。 “武二郎果然不是安分的人,难道真是天生反骨?” 原想着能否将那兄弟收为己用,但发生了这等事情,却不好操作了。 “也罢,武二郎如果落草了,自有官府去收拾,我还是先睡个自然醒,准备着明天的赌局吧!” 对西门朔而言,武松的问题固然重要,却也重要得有限。 若能收服,当然是好事。 收服不了,也无甚影响。 他最担心的是,按照老施老兰的剧本,阿庆爹和武大郎发生同穴之情,却又不能和平共处,届时阿庆爹就完了,这西门府也会受到莫大威胁。 但现在伍氏兄弟都犯了死罪,以后他们的死活,关系就不大了。 诸事烦扰。 但近来张大富却很得意。 每天都能过手瘾,而且,还有人处心积虑给他送钱,想想都高兴啊! 他已经决定,今日好好赢一笔,尔后便收手,让西门家子自己哭去。 非常凑趣的是,今儿西门家子表现也异常的好。 开局才半个时辰,就输掉了千多贯钱。 眼见着,小官人头上满是汗水,脸色泛白,嘴唇哆嗦。 “终于沉不住气了么?呵,俺这便让你见识到,张大富可不是好蒙骗的!” 这一日,仍旧是二人对赌,赌的是骰子,最简单的方式。 但小官人的手气,却是差到了连张大富都为之惊叹的地步。 随便他怎么掷,那骰子就从来没有大过十个点。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手气差,小官人每次赌的额度也不大,从最开始的百贯钱,到后来的一二十,乃至十贯钱,怕是就要被洗白了。 “小娃子,俺看你今日不在状态,不如就此罢了?” 张大富皮笑肉不笑地劝说道。 “哼!岂有此理!接着赌!否则,我定不与你罢休!” 小官人梗着脖子,气喘吁吁叫道。 张大富哂笑,便再次掷了骰子,却是好运气,竟然是个豹子。 “瞧,俺可又赢了” 张大富笑嘻嘻地开始收筹码。 小官人则是目光呆滞,像是要崩盘的样子。 猫眼后面,周秀也坐不住了。 脸色铁青的周秀差点就要冲过来,将小官人打出门去,顺便再派些兵丁,去西门府讨要这些日子以来,西门朔输出去的数千贯近万贯钱。 “黄毛小儿,不足与谋,不足与谋啊!” 乔管事捻须冷笑。 看到了吧,俺早就说过,那娃子也就是嘴上功夫,看似赌神,其实也只是头两回运气好罢了。 现在赌得多了,就露出原形了吧? “都监大人!有人打过来了!” 就在这时,李安快步走进来禀报。 周秀黑着脸,喝道:“何人放肆?给俺打断他腿!” 李安脸色古怪:“是西门府老太爷,还有西门大官人都监何不亲自看看去?” 周秀听得诧异不已,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是说好了,俺们好好配合,诓了张大富的家产,然后分赃的么? 本都监可投进去巨资了! 现在闹,是几个意思? 当下,便带着乔管事c李安走下楼去,果然看见那对父子汹汹而来。 一看那架势,周秀却不忙着现身,反又退了几步,躲到楼上去了。 “逆子,看你养的好儿子!天天在此滥赌!俺西门府的家风,都让你们爷儿俩败坏了!” 西门达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拎着西门庆的耳朵,将他拉扯进了赌馆,厉声叫道: “今日俺就清理门户,将你们打死算逑!” 周秀听了,心头膈应。 你个老匹夫,还好意思说家风,西门府有这东西? 再说,死老头打自己儿子也就罢了,西门庆这厮不是好东西,打死也没什么,可你往俺这些赌客身上招呼,又是怎么回事? “西门老爷,怎的这么大肝火?” “老匹夫,你再胡闹,莫怪俺们不尊老咧!” “嗷!老匹夫下手忒狠!” 原来,西门达将西门庆打了几下之后,便交给了张安押着,他自己却挥着拐杖,一路往西门朔那赌桌“杀”了过去。 只是他年老体衰,手把不稳,便有几个糟了池鱼之殃。 西门朔起身,慌忙逃窜。 “大父息怒!大父息怒啊!” “不孝孙!你给俺站住!俺今日不打死你,太阳从西边出来!” 一看闹得蛮凶,张大富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 “咳咳,西门老爷子,小孩子么,何必当真?” 张大富站起来,温文有礼地说道。 没想到,这下却惹祸了。 “呔!你这肥猪?拦我作甚?” 西门达老眼突然瞪起,凶巴巴道: “啊哈!老夫刚才可是看见了,就是你勾引了俺家乖孙儿滥赌的!看俺不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没啥说的,直接挥杖就打。 西门庆一看要遭,这张大富可不是等闲之辈,家中比我这个大官人还要有钱的多,要是打了,后面的官司可不好说。 “爹爹不可!” 西门庆眼疾手快,竟是挣脱了张安,飞快跑去,一把拦住了西门达。 这也怪老爷子年龄大,动作也慢,要不然,那拐杖早就落在张大富头上了。 “哟呵,西门老爷子,倒是跟俺这儿凶上了?你倒是打,你倒是打打试试?” 张大富抖着肥肚皮,怪笑道: “俺和令孙,乃是正经的赌骰子耍钱玩,就算是到官府,也说得清楚!你倒是打啊!” (今日三更到,希望明天不太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都是装的 张大富有恃无恐。 开玩笑,他是什么人?腰缠数十万贯! 数十万贯什么概念? 就以西门庆为例吧大官人整天吆五喝六,在县城里横着走,但他所有的资产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十万贯而已! 甚至,还略有不足! 除了交际面没有西门庆广,手段没有西门庆多,别的,呵,西门庆跟他都没法儿比! 这样的存在,除了对官府怀有一些戒惧之心,或是对某些凶残的亡命之徒略感害怕,别的,几乎已无所畏了! 他岂会怕一个老头子? “西门达,俺看你年纪大点,喊一声老爷子,那是尊敬你,你若要不知好歹,便只有老匹夫相称了!” 张大富眯起眼来,也是蛮凶的,看着西门达狞笑道: “俺张大富拔根腿毛,也比你腰粗!你还敢跟俺咆哮?谁给你的胆儿?” 西门庆其实很不服气,但大官人见了更大的大官人,也只能忍着不快,向张大富连连陪笑,又对西门达劝道: “爹爹,家去吧!回头俺好生收拾那小畜生便是!” “子不教,父子过!” 西门达气得脸红气喘,转身一拐杖砸在西门庆肩膀上,怒喝道: “你这逆子还说!俺打死你个不孝子!” 许多人看着,西门庆不敢躲闪,更不敢反问或是反骂,挨了一拐杖,心头却骂道: 你个老东西,那小子从小跟着你,怎么怪起俺来了? 再说,这些事不之前说好了的么?怎么忽然就变天了? 疑惑归疑惑,西门庆却不敢多问。 这时,小官人早逃没影儿了。 他一路跑回西门府,冲进了后院儿。 “小安子,过来!”有人喝骂。 小官人循声跑去,见了那人便跪下: “老爷子,可吓死俺了,可吓死俺了” “像!直娘贼!真像!大郎这一手,绝了!” 那人颤巍巍的,在“小官人”脸上摸索一阵,竟是没有找到什么瑕疵。 “去,把脸洗了再来说话!”那人吩咐道。 “小官人”连忙去洗了脸,再回来时,已经变成了小安子,只不过,仍穿着小官人日常的衣衫鞋子。 谁能想到,豪赌了一阵的小官人,竟是小安子扮的? 谁能想到,西门达老爷子,如今正好好的待在房里,根本就未曾出去? 都特么是装的! “感觉如何?” 西门达搓着手,着急问道。 “老爷子您是不知啊,小的每一把都输啊,一会儿的功夫,就上千贯钱出去了啊!要不是小官人说了不打俺,俺早就尿了啊!” “哼!没出息!当年老夫一天输他几万贯,也是脸不改色心不跳!娃子,你还是太嫩啊” 西门达回忆过往,激动得喘起粗气来,手头还模拟着掷骰子的动作,显然也是一位老赌棍。 “老爷子,还有一事,好教您知晓” 这时,小安子面带诡笑,凑过去道: “小官人下手忒狠,大官人可是被打惨了!这事儿您可千万保密,要不然回头他父子就成仇人了!” 西门达哼哼道:“他敢!” 赌场里 西门庆拉着“西门达”要走,没想到,“西门达”却一屁股坐了下来。 “好呀!玩骰子是吧?耍钱是吧?” “西门达”将拐杖往地上一杵,看着张大富,大声喝道: “死胖子,今儿老头子来跟你耍!万贯起步,你可敢应?!你要是不敢,就跪在地上,叫俺一声大父,这事便罢了!” 我嚓!老爷子,你这是要干甚? 西门庆一听,顿时就慌了。 “爹爹啊,你若要赌,还不如将俺打杀了先!”西门庆嚎道。 不曾想,对面张大富却来了精神,怪笑道: “老爷子,你那赌技,可是出名儿的臭,当年将家底都险些输光了的你这是认真的?” “你这泼才,俺西门达一口唾沫一颗钉,还能有假?逆子,去跟俺取筹码来,今日俺就让这胖子认识,什么叫赌神!” “西门达”的叫声远远传了出去,很快,整条街都轰动了。 原来,西门达在赌场上,也是有名气的。 只不过,他那名气却是个笑话。 生来好赌,逢赌必输! 比起西门达,张大富都算得上赌神了! 爹啊,俺的亲爹啊!您就不能低调一点? 西门庆哀嚎一声: “爹爹啊,不可啊,你若要出气,不妨孩儿上阵,随便耍两把便是,您自己哎,别打别打!俺去取筹码便是了” 拐杖又舞过来,西门庆遭不住,连忙躲闪,要跑出去。 但“西门达”却狐狸,哼了一声: “张安,给俺拦着,抓过来!” 守在门口的张安不动声色,探手一抓,就将西门庆抓住,不由分说,带到了老爷子跟前。 “哼哼!你这逆子!老夫就算输掉整个西门府,也是老夫自己的事情!你还敢不愿意?” “西门达”脸色不善,接着话锋一转: “哈!老夫的赌技,难道你还不知?” 西门庆委屈极了,心头呻吟道,老汉儿呐,你自己是什么水平,就没点数嘛?你自己不知道,问问那些老一点的街坊领居,他们不知道么? 看看,挤在门口的那些家伙,那些来看热闹的家伙 西门庆觉得,老爷子一定是疯了,或者是这老天疯了! “直娘贼!俺就豁出去了!爹爹啊,说好了,赌两把就收,要不然,你便打死俺罢!” “西门达”在一边口水四溅,另一边儿,怀抱一根烧火棍的张安鹰顾狼视,西门庆只好认怂。 那一刻,他心中甚至发狠,回头要不要寻个机会,让老爷子生个病遭个灾什么的,早点送他见阎王,大家都省心。 但今儿这次的厄运,怕是躲不过去了。 西门庆已经打定主意,最多最多,让这死老爹输个万贯钱,再多绝对绝对不能!拼着不孝,也要将老头子拖回去! “爹爹,筹码来了” 可怜的大官人亲自签字画押,取了筹码,让一个小厮托着,送到西门达的面前。 “哼!才这么些?老子是什么风格,你不知么?直娘贼!再去换些来!” “西门达”抡起拐杖,喝道: “老子输你的钱,那是给你脸!你这逆子还不乐意?要等到老子亲自过去,胡乱签字画押,将你那生药铺绸布庄全都押了,你可别哭!” 另一边,张大富却早就乐开了花。 “老爷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已不少了,不如先玩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爽快人 张大富的确是高兴,甚至是有些激动。 老家伙果然还是这个德行,赌技烂到渣,胆子却很大。 如果说是西门朔那小子来,我老张还有点怵,但是你么,呵呵 但就在这时,变故又起。 周秀着急跑了过来,叫道: “西门老爷,你怎的来了?” 对这老家伙,周秀也很是不爽。 丫的你孙子跟俺都商量好了,今儿是最后一锤子买卖,却被你赶跑了,老子的发财大计怎么办? 好吧,后面还有机会,但是你老仙儿亲自上阵,不摆明了给人送钱么? 那不行,既然要送,就送给周某人吧! “老爷子若要玩,不如楼上雅间玩去?在下一定陪你玩个尽兴便是!”周秀劝说道。 西门朔心头暗道:看来,本小官人的易容术,还没怎么退步,连张大胖c周秀——甚至是阿庆爹,都被骗过去了。 这一手李代桃僵,连西门朔自己在内,总共只有四个人知道:西门达,张安,小安子。 其他人,尽皆不知,周秀也被瞒得死死的。 无他,就怕这帮家伙露出马脚。 事实证明,保密工作是极其重要的。 “你这厮,凑什么热闹?待老夫将这胖子赢干净了,再跟你耍两把!” 西门朔大大咧咧的,就待将周秀打发开去。 张大富也从旁说道: “周都监,你且忙去,让俺输些钱给西门老爷如何?” 其实,张大富早就隐隐感觉,西门朔那小子不对劲,但从头到尾,他却不知西门朔与周秀的勾当。 要不然,这家赌馆他再不敢来了。 故而,对周秀,张大富倒没怎么防范,只是不想周秀破坏了他的赌局。 西门老爷要豪赌,多好的事情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秀也莫办法,讪讪笑道: “那俺便看着,你们玩” 心头暗骂,你个死胖子,赢钱回去买棺材! 西门朔捋了捋胡须——那是从老爷子下巴上扯下来的,如今的西门达面皱而无须,却是年轻多了伸手拨拉了一下面前筹码,便皱眉: “这才几个钱?四泉儿?你就给俺三千贯?忒的小气!再去拿些来!少了三万贯,俺让张安打断你腿!” 西门庆都快哭了,亲爹啊,真不能再多了,真要三万贯出去,俺这大官人就变成穷光蛋了啊! “爹爹,俺心口疼,晕了晕了” 被老爹逼得紧,西门庆无奈,直接往旁边一倒,闭上眼睛不动了。 爹,你要败家,我不跟你玩了行了吧? 然而,西门庆却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或者说,低估了“西门达”的魄力和毅力。 西门朔一拐杖杵在西门庆肚子上,嘿,大官人倒真能忍耐,只抖了一下,竟吭都不吭。 “窝囊废物!以为装晕,就能难倒老夫?” 西门朔愤愤不已,道: “张安,去将此间老板叫来,俺亲自画押,万贯钱么,难不成这逆子还敢不认账?” 张安板着脸,就待要动身,周秀忙是说道: “好教西门老爷知晓,俺便是此间老板。” 西门朔眼睛一斜: “你就是老板?你让俺与你耍钱,莫不是要谋俺家财?” 周秀心头腻歪,额头黑线,讪笑道:“老爷子说笑,说笑了不知你要多少筹码?” 西门朔将手一挥:“先来万吧,再多,这逆子怕是真要被吓死了年轻人,终究是没见过大阵仗!” “那就三万?”周秀问道。 “五万!”西门朔的大气超乎想象。 “爹啊,你这是将孩儿往死路逼啊!” 西门庆再不敢继续装了,翻身爬了起来,后心冷汗滚滚,脸上惨白无色,说话差不多是用喊出来的。 他知道,就算自己不签字画押,只要“西门达”写了条子c按了手印,这赌债照样会落到他头上。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西门朔横了西门庆一眼:“丢人现眼!张安,给俺扔出去!” 张安无坑不哈,走将过来,蒲扇大手一伸,掐着西门庆,果然将他扔了出去! 另一边,张大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搓着手道: “老爷子,这便开始?” “开始?小胖子,你刚才不是得意地很么?三万贯钱在此,你拿甚跟俺对赌?” 西门朔投了个鄙视的眼神过去。 张大富坐不住,他刚才可是自己说的,拔根腿毛,都比“西门达”腰粗,现在若是怂了,以后怕是没法在清河县厮混了。 “区区万,何足挂齿?且先耍着,若是俺输了,自会认账!这许多人在,还有周都监看着,难道老爷子还不放心?” 张大富先是有点紧张,但接着就自责:这老东西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我老张可不能被他唬住了! “怎么赌?”张大富问道。 “俺是爽快人,简单点,掷骰子便是!一局定胜负!你要不敢玩,赶紧跪下叫声大父来听!” 西门朔趁机占便宜,同时也是努力把水搅浑,先气死这货,让他摸不着东西南北。 果然,张大富气得肝儿疼,一拍桌子:“你个老匹夫,俺张大富何曾怕过人呢?” 西门朔装大样,斜坐在椅子上,对张大胖道: “小胖子,老夫年长,便让你个先,如何?” 张大富无可无不可,便抓起骰子一顿摇,认真去听,啪的一声按在桌上,开了一看,两个四点,一个五点,大! 掷骰子数点数,张大富这已经很不错了。 “呔!看老夫的!” 在大家期盼的,怀疑的,更多的则是看戏的目光中,西门朔抓起竹筒,也开始摇,口里不住念叨着: “天灵灵,地灵灵,赌神爷快显灵!天灵灵,地灵灵,赌神爷快显灵!” 摇了半天,就是不落地。 周围人的目光,就随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脚都站麻了。 张大富腻歪至极,冷笑道: “西门老爷,要没把握,你便先摇着,等明日再开,也是无妨的!” 这老家伙,果然不球行,就连念的词儿,都跟传言中他当年念的一模一样。 看他那动作呵,老东西,筒子里的动静儿,你听得见么? “啪!” 终于,许是“西门达”老爷子摇累了,将筒子拍在桌上,大喝一声:“就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赌神护身 “开!开!开啊!” “西门老爷,你倒是启开,让俺们都看看,摇出了个甚么?” “可别是三点红,那才撞邪了哩!” 难得见到如此豪赌,而且对赌的,一方是土豪张大富,另一方,则是赌坛老奇葩,当年输光了家底的西门达。 总体上,吃瓜群众还是向着张大富的,毕竟胖子摇出的点数已经很不低了。 “西门达”的表情看上去是极期待,也极紧张的。 但西门朔却十分笃定。 两个五点,一个四点,刚好比张大富大一点。 “嘘” 西门朔神神秘秘的,向众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才歪起脑袋,慢吞吞开启。 他瞪大眼睛,刚开了条缝儿,却又赶紧合上,像不敢看。 于是张大胖便又笑了: “西门老爷,丑媳妇总是要见婆婆的,还磨蹭个甚?” 西门朔横眉过去,喝道:“你这厮,着急什么?老夫不正开着么呀!果然是大!貌似还不错呐!” 终于将那竹筒打开,众人一看,脸色就精彩了。 本来不太看好“西门达”的,此时无不面带惊讶。 “怎么可能?” “莫不是赌神附体?让这老货也走了好运?” “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没天理了!” 看热闹的都“哇”一声,笑盈盈的转而去看张大富。 周秀也是不可思议,表示完全看不明白。 这情形,与传言中的严重不符啊 “善哉!善哉!老夫多年霉运,一朝爆发,果然非同凡响!这一把虽然不多,却也是三万贯呐!大家伙儿,你们便只有干看着,却是一个子儿也得不到啊!哈哈哈” 西门朔得意万分,将西门达那爱钱如命c吝啬如鬼的德性演绎得淋漓尽致。 见张大富脸成了猪肝色,西门朔又嘲道: “小胖子,还等甚么?给了钱,老夫便家去享受去了!” 张大富心里那个恼火啊,恨不得一巴掌将这死老头呼墙上去。 尼玛不嘚瑟会死啊? 不就三万贯钱么? 啊!三万? 胖子这才想起,那可是一大笔钱! 这下,他便淡定不起来了,豁然起身,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西门朔,厉声喝道: “老家伙,你敢诓俺?” “哼!无知小儿!赌桌之上,何来此说?老夫凭本事赢的赌局,你敢不认?” 西门朔将桌子一拍,满头“银丝”狂舞,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哇哇叫道: “恰好周都监还有诸多乡邻在此,不妨请他评说,此事究竟谁是谁非?!” 群众中总是不乏好事者,有人便高喊: “哈哈,西门老爷,可是让你撞了大运了,你这赢得光彩,俺们都看着呢!” “回头可要大摆宴席,请一请我等啊!” “张大富输了钱,不妨一并请了,如何?” 周秀也失笑道:“张员外,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岂不闻,赌债嫖债,绝不可赖?你若赖账,就连俺这粗人,可都看不下去了呢!” “小胖子,你若真没钱,不如将你房里妻妾拿来抵押?” 舆论形势一片大好,西门朔火上浇油,嘲笑道: “老夫虽然年纪大些,却也有些力气,可以受用的!”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哄堂大笑,纷纷言道,西门老爷宝刀未老,说不定还能种出几个小子丫头来呢! “罢了罢了!都嚷嚷什么?区区三万贯钱,莫非俺张大富给不起?拿纸笔来!” 人是最受不得气,也受不得激的,特别是像张大富这样有身份c有脸面的人,被逼到如此局面,也不得不认真思量了。 实在无法,只能认栽。 有个小厮快快取了笔墨纸砚,帮着磨好了墨,张大富挥手间,一张欠条便一挥而就。 末了,西门朔还提醒他,要按上自己的手印。 “不愧是张大富,果然豪气!” 西门朔吹了吹湿着的墨迹,嗤笑道: “如此,那老夫便先家去了,大财主可要记得这一日的期限呐,明天,明天俺就去收账了啊,你敢不认,俺便只好将这条子递到知县老爷处,请衙门公断了!” 张大富大怒:“老匹夫,你且站住!今日这事儿还没完!” 西门朔回头,哼哼道:“小胖子,你还待如何?” 张大富吼吼道:“赢了便走,岂有这个道理?再赌两局,否则俺誓不罢休!” “不知所谓!” 西门朔冷笑一声,理都不理,抬脚就往外走。 张大富急了,跑过来狠拉一把,竟将西门朔拽得险些摔倒! “老匹夫,你走走看!” 西门朔也怒道:“俺便要走,你又如何?” 张大富道:“如你所言,周都监与众乡邻皆在,大家主持公道,看此事如何处罢!” 于是众人便又笑道: “西门老爷,你便与他再赌两局罢,左右是赢的钱,又何妨?” “是啊西门老爷,说不定你又赢了呢?” “张大富说得有理,西门老爷赢一局便罢手,于理不合啊!” 周都监音乐看出了点门道,狐疑得瞅了西门朔几眼,沉吟道: “确是不妥那,便继续?” 西门朔一看,众愿难违啊,便“纠结”道: “尔等小辈,胡搅蛮缠!既如此,俺便舍命陪君子吧!” 说完,又对张大富吼道: “小胖子,这可是你逼着俺的!请周都监主持公道!俺有多少赌多少,输了便走,赢了你也别嚷嚷!” 隔得太近,口水直接喷了张大富一脸。 不过,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张大富表示无所谓,而是直接坐下来,拍着桌子急声道: “休要废话,就如你所愿!俺就不信,你那狗屎运能一直好下去!” “哼!俺有赌神护体,怕你怎的?” 西门朔傲然道: “三万筹码,加这张条子,俺全押了!直娘贼!吓不死你!” 众看客都嗷嗷叫唤: “西门老爷霸气!” “张大富,快些摇骰子啊!莫要让他专美于前!” “就是要这般赌,才显得豪爽大气!” 也有人打趣道: “西门老爷,莫要等会儿输得精光,竹篮打水一场空哩!” “张大富还有妻妾可押,不知西门老爷输了押什么?莫非让大官人典了娘子?” 而张大富 此时的张大富已经完全被报复欲冲昏了头脑,只想着赢上一把,以洗雪刚才所受的耻辱,岂能想到自己已经入了毂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凌乱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赌馆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张大富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状甚癫狂。 胖子已经不辩东西南北,走几步便摔倒一次,没跑出五十丈,就已经满身泥。 “小后生,不就输了些财产,典押了几个女子么?如此急躁,不堪评说,不堪评说啊!” 西门朔嘎嘎怪笑道: “都监大人,你可是作了保的,可别让那厮寻了短见,俺那无数银钱,俺那房产地产,俺那娇妻美妾,可就没着落了!” 周都监醒了神,忙是吩咐两个兵丁,追着张大富撵了过去,务必要确保张大富的人生安全,还专门言说,若有必要,也可采取一些管制手段。 “诸位,诸位呐,俺今儿可算发达了,不过呢,俺们乡里乡亲的,以后见了俺西门老爷,也不用客气,要租地的,要买房的,要采买粮食,去西门府寻俺便是了!” 眼见着两个厢兵扶着或是押着张大富去向他那处据说是七进的豪宅,西门朔扬了扬手头几张欠条和典押手续,大咧咧向众人拱了拱手: “噢,对了,还有一桩,这个月的二十六,俺那不孝子的新妇便要过门,大家伙儿都来,礼也无需送了,白吃喝,白看戏,如何?” 众人轰然应好。 西门朔这才看了看天:“呀!下雨了呢!倒是应景儿都监大人,可有伞?” 周都监满脸都是笑:“何须用伞?俺这便让人赶车来,送老爷子家去!” 西门朔也不推辞,便坐着周都监使唤来的马车,摇晃着往回走,顺便捎带上了门口呆若木鸡的大官人。 没让周都监的人赶车,赶车的活计,仍是让张安担着。 两相对,皆无言。 车厢里很沉闷。 但却有一股狂躁之气,在渐渐酝酿着。 西门庆的脸扭曲着,牙齿磨动着,眼睛怒睁着,拳头紧握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动着。 狠狠瞪向西门朔的目光,充分昭示了,大官人已经啥都明白了。 就说嘛,老头子怎么会心血来潮,跑到赌馆去闹? 而且,摇起骰子来如有神助,将张大富都洗白了! 原来,都是你这兔崽子在搞鬼?! 其实,大官人内心里是高兴的,兴奋的,但他终究是当爹的,被儿子暴揍,还臭骂了一顿,这面子实在无处搁啊! 特别是私下的时候。 比如说,现在 而西门朔呢,也略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做得有点过了,便来个敌不动我不动,任他刀子一般的目光飞来,我自见若未见。 “咳咳”僵坐久了,西门朔干咳一声。 西门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爹爹嗓子不太爽利?” 西门朔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干笑道:“无妨,无妨” “俺入你老母!你个混账东西!今日俺不打死你,就是你养的!” 眼见到了西门府跟前,西门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跟头疯牛似的,红着眼睛便扑了过来。 看那样子,真是有打死人的架势。 还好西门朔早有准备,先他一步闪出了马车,在张安诡异的目光中,飘进了大门。 远处有个走街串户卖糖葫芦的老头儿看见了,不由慨叹道: “唉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想了想,觉着兴许是人家是富贵人家,吃得好,身体好,条件没法比,老头儿又是怨天尤人的一声叹息。 正待走,却见大官人狰狞地追杀过去,更是惊奇,以为将有弑父的惨事发生,连忙加快脚步,走得远远的。 “该死的玩意儿,给俺站住!” “站住干甚?难道还想杀人?” “俺便要杀了你!有种你别跑!” “有种别追!” 父子俩一阵风跑进府去,院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不知安贝跑哪儿去了,竟不出来救主解围,西门朔无法,只好往后院钻,西门庆也执着地追了进去,冷不防,一根拐杖迎面打了过来。 看见“不肖子扮的”的爹爹还敢行凶,西门庆心中的怒火如同再被浇上了一盆油,气得三屍神暴跳,怒喝道: “直娘贼!你这畜生,俺扒了你的皮!” 想也不想,劈手便将拐杖夺了过来,反手砸向来袭者。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哼,张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出鞘的长剑搭在西门庆脖子上,冰凉。 西门庆打了个冷战,砸下去的动作便缓了缓,力气减了九成,但还是将对方额头砸了个大包。 “哎哟!四泉儿呐,你这是谋害亲爹哩!张安,快些给俺绑了!” 一边吩咐着,西门达顺势坐在门槛上,脑袋发晕的老爷子脱下一只布鞋,扔给了张安,大声叫道: “给俺抽!狠狠地抽!哎呦,哎哟” 西门庆没反应过来,这小子胆儿是越来越肥了哈,当面就敢这么嚣张? “逆子好胆!你敢动俺试试?!” 吼是那么吼,西门庆确没敢乱动。 脖子上那剑刃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官人,得罪了!” 张安才不管那么多,老爷子有令,执行便是。 拎着臭鞋便是一顿抽,转眼间,大官人脸上就全是鞋底板印字,嘴角都抽流血了。 “哎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张叔住手!快些住手!” 西门朔一进门,就快快卸了妆,本想躲里边儿不出来,待雨过天晴再出来的。 但阿庆爹也是无辜啊。 借着大父之手惩戒一番倒是无妨,但若就此打掉了大官人的雄风,或是激起了他的逆反狂暴性情,回头祸起萧墙,那就不值当了。 所以,西门朔还是及时出现了,拦住了张安,又对西门庆好一番关心体贴,又是擦又是揉的,倒把大官人搞蒙了。 “大朗,你你怎的” 将西门朔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西门庆揉了揉脑袋,感觉有些事情还没理顺。 有些凌乱 才转了个身,西门朔不仅卸了妆,还左手捧着一卷书,右手捏着一支笔,脸上还蘸了些许墨汁,看那造型,显然是正在温习功课,读书习字啊。 可是可是 可是有一点,大官人明白,自己打错人了。 “爹爹?爹爹!孩儿不孝,冒犯了你,你便饶了孩儿这一遭吧!” 西门庆慌忙跪下,连声求饶。 直娘贼! 殴打父辈,而且打的还是亲爹,这可是真正的忤逆犯上,绝逼的不孝大罪啊,这可是要死人的! 想清此节,西门庆就感觉冷飕飕的。 “吊在院里,没俺发话,不得放下来!” 西门达冷哼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讨债光荣 大官人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逍遥。 至少在西门朔看来,缺了点肆无忌惮的狂放,特别是在老爷子面前,还是中规中矩的。 “如果大父长命百岁,会否就没有那些糟心事了?” 看着桌子对面小杯喝着闷酒的阿庆爹,西门朔暗自想道。 挨了一顿抽,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大官人的面子,可是全没了。 幸好是关起门来打的。 “这几日怎的不见大娘?”西门朔随意问道。 “省亲去了,把原先跟你二娘的夏花儿也带去了。” 西门庆嘟囔道。 西门朔点点头,夏花儿是二娘李娇儿的铁杆,李娇儿没了后,还私下口出恶言,却被元宵儿告到大娘处。 按着西门庆的意思,是要直接卖了的,吴月娘却担心丫头嘴巴不牢,惹出事端,干脆送到她娘家当个婢女了。 至于以后那位“吴千户”有的是手段整治那丫头。 西门朔入户北宋时间不短了,大约了解,所谓千户,不过是老兰杜撰而已,这时还没有千户这一武职呢,或许是某军镇的一个职司。 “爹爹可是还在埋怨孩儿?”西门朔笑问。 “哼!直娘贼!” 西门庆当然没好脸,骂道: “俺也是当爹的,何以凄苦如此?” 没等西门朔回答,他自己却忽然失笑。 “好个奸猾的小子,俺终究还是小觑了你你小小年纪,何来那许多鬼点子的?” 西门朔笑道:“或许,这便是祖传吧?” 西门庆微鄂,笑骂道:“兔崽子,拐着弯儿骂俺呢?” 西门朔躬了躬身:“这回确是委屈爹爹了。” “无妨了,都过去了” 西门庆摆了摆手: “此番进项颇巨,若早知如此,爹爹便让你多打几回又如何?” 言语间,大官人脸色很是奇怪,满意有之,兴奋有之,落寞亦有之,与传言中的形象迥异。 “歇了,歇了,大郎也早些睡罢,明日随我去张大富处收账!” 西门朔奇道:“说好了三日,怎的明日就去?” 西门庆嗤笑道:“三日?姓张的也不是等闲之辈,迟一日,便有许多不可测之事!你呀,毕竟还是嫩了些!” 西门朔作受教状,讪笑着跟阿庆爹道了声“安”。 当夜无话。 次日一早,吃过饭,西门府许多人便浩浩荡荡出发,途中遇到周秀带着的人马,双方汇作一处向张府去。 西门朔不由又是暗赞,阿庆爹办事还是稳妥的,即便喝了酒,也是连夜就联系了合作伙伴。 “西门老爷果是信人,俺这回却是无功受禄了。” 周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灿烂极了。 西门达点着拐棍挪过去,任由周秀将他搀扶着,笑道: “些许小钱,能博都监大人一笑,便值了。” 这话中听。 周秀更觉满意,哈哈一笑: “那好,而后俺们两家便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官人,到了。”来宝儿提醒道。 西门朔早看见了那处门楣,果然不凡,比西门府的大门还要高大宽阔将近一倍。 门上有一副对联:积德前程远,行善后步宽。 笔锋内敛,很有韵味。 门口一对巨大的石狮,目测能有两米高,雕琢得十分精致,纤毫毕现,颇有威势。 再看那院墙,全是条石码成,虽然没有粉饰,但自有一种厚重之感。 院墙上面儿,一溜儿的琉璃瓦,没一片破损。 想来,里面的景色也是不错的。 “人可还在?” 两个汉子鬼鬼祟祟出现,周秀问道。 “在呢在呢,俺们一直盯着,张大胖儿自昨日归家,便未曾出门,不过”一人答道。 周秀皱眉道:“不过什么?” “张大胖儿未曾出门,却有人进门。” “何人去了?” “一乘小轿抬进去的,究竟何人,我等却是不知。” 这么神秘?看来,阿庆爹说得没错,果然有变故。 西门朔抱臂旁观,倒没有僭越。 现场都是大人,就连府上跟来的那些家仆,也比他年长许多,更别说在大父c阿庆爹和周秀面前,按常理是没有他一个娃子说话的份儿的。 “管他何人!正经的赌债,上门讨要便是!李安!” 周秀一声吩咐,李安便上去扣门。 “张员外,可在家否?” 原以为还有一番等待,没想到,刚将铜环扣了两下,门便开了。 “可是西门老爷?俺家员外等候多时了。” 开门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穿着灰色短打,眼睛滴溜溜将来人扫了一圈儿,面色平和,不卑不亢,很是机灵。 看那气度,想必是张大富的老管家了。 西门朔心头不由嘀咕起来,这老家伙如此气定神闲,而且似乎张大胖早有吩咐,像是专门让他在此等候的,这就出奇了。 难道张大胖竟是如此大气? 又或者,这么下贱? 数十万贯家产输得精光,连妻妾丫鬟都典押了,他竟不着急? 那当然不可能 如此,就只有一个解释,昨夜乘小轿进这宅子的那位,给了张大富某种凭仗。 “呀!这后生,倒是个知礼的” 西门达也是老成精了,见一斑而窥全豹,向周秀使了个眼色: “都监大人,那俺们便走着?” “走着!” 一行二三十人走进门去,那管家也不阻拦,反是笑盈盈的在前面引路,礼节很是周到。 张府的仆人丫鬟正在打扫庭院,浇洒花木,不见慌乱,见着西门达一行沿着游廊走进去,纷纷弯腰行礼,完了便各行其是。 西门朔心头更是诧异,不知里面那位什么来头,竟然让张大胖阖府上下如此淡定? 要知道,在这年代,赌博是光明正大的,听说,就连京城里的官家,也时不时将大臣聚集起来耍一耍呢! 故而,讨债也是光荣的,说明你有本事。 一纸欠条,与后世的借款合同具有同样的法理效应。 张大胖到底搞什么? 难道是埋伏了刀斧手?要来个请君入瓮? 念及于此,西门朔习惯性地四处观察着。 若是埋伏有人,西门朔定能感觉到呼吸。 然而,那侧门c假山c树荫c墙后等处,也未曾听到任何异常的响动。 于是,西门朔便更好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梗阻在此 “哈哈哈,我道是谁来?原来是周都监周大人?” 过了三个庭院,便是第四进,房屋比前后三进还要格外高一些。 一个故作爽朗,但却有点像公鸭的嘎鲁声的笑声响起。 便见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方巾的文士摇着折扇从那堂屋走了出来,边走边笑道: “周大人近来可好?” 周秀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拱了拱手,强笑道: “尚可,李知县何以在此?” 西门朔恍然,原来是知县大人,难怪张府上下有恃无恐。 那人长得奇形怪状,不仅奇瘦,而且脸还扭曲着,有几处天然凹陷,像是先天有缺,兼之贼眉鼠眼,身为堂堂知县,朝廷命官,却是未免太猥琐了些。 看周秀的表现,明显是对那李知县比较厌恶,但却不得不曲意逢迎,而且还有些戒惧。 西门朔不明白,你丫周都监乃是州官,怕个县官干甚? 让个市领导跟县领导赔笑,这不开玩笑么? 确然,清河县是恩州属县,原本周秀应比李知县更威风些的。 但西门朔却是不知,北宋的官制实在是历史上最复杂c最混乱c最让人难以琢磨的一套官制系统。 官员除了职务,还有品级,有些类似后世种花家的军官制度,职务和军衔齐步走。 于是,难免出现高职低配的现象。 州官,未必就比县官大。 一个知县,可能是七品c八品,也可能是四品c五品,甚至是二三品! 而这个李知县,便是五品的品级。 周秀和李知县的关系,就像中校团长见了副厅级的镇长c县长,不得不小心些。 再有一条,重文轻武c以文制武,乃是老赵家的祖宗之法,如周秀这类武人,社会地位比起文官,那是远远不如的。 关键是,周秀这个武官也仅仅算个预备役,上不了台面。 “呵,倒没甚大事,只是昨儿听闻,张员外偶染奇症,这便过来瞧瞧。” 李知县漫不经心地说着,眼光扫过西门达等人,像是突然发现这班人似的,诧异道: “呀!这不是西门大官人么?本县眼拙,竟一时没有瞧见,恕罪恕罪” “大人安好?” 西门庆心说,原来是你个龟孙在这儿梗阻,装什么穴? 但大官人此时还没发达,还是陪着笑。 他与县里一众官员都是熟识,且有许多勾当,李县令更是拿好处的大头。 但谁知,此番那县令却像是早就忘了之前种种,摆出知县的派头,挺了挺胸,摇了摇扇,轻飘飘道: “免礼。” 免你大父! 西门庆看他那嘴脸,愈发觉得生厌,很想一拳将他逼脸砸平一些给他整整容,忍着气笑道: “好教大人得知,这张大富昨日在赌桌上输了局,俺们这是应约前来兑现呢张大富病了么?却不知病情如何?俺们皆是相邻,既然来了,若不探视,倒显得无情了。” 李知县冷哼道: “什么赌局?张员外卧病在床,神志不清,何来什么赌局?大官人莫不是欺他张府无人?” 西门庆愕然道: “大人何出此言?白纸黑字在此,张大富还亲手签字画押,按了手印,莫非俺还会诓骗大人?” 李知县哼了一声:“张员外神志不清,怎会参赌?” 西门庆:“你” 这时,那管家上前笑道: “大官人,不是见外,实是家主病得奇怪,不能见光,不能见风,亦不能见生人,劳您挂心呐。” 西门达对其中猫腻门儿清,闻言怒道: “好个无赖子,输了钱,却忒多借口!若是装病装死,老头子俺也会呢!” 李知县便又不乐了,眯着鼠眼冷笑道: “这位老先生,怎的如此不讲情面?莫非要将人逼死,你才干休?” 西门达极是厌恶这狗官,亦是冷笑道: “哼,他张小胖便是真个死了,也休想赖账!” “你简直是恶霸行径!” 感觉受到挑衅,或是无视,李知县气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尖叫道: “本县在此,却是容不得你等胡来!” “呵,大人好威风!” 西门庆也终于拉下了脸。 直娘贼,你知县是厉害,但最多待个几年便要卸任,或是另去他处就职,俺平时将你供着也就罢了,这关键时候还来胡搅蛮缠,那便一拍两散罢! 得罪了又怎的? 那可是数十万贯钱呐! 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这笔进项入账,别说你区区知县,便是知州,便是三省六部那些大员,也是可以勾兑的,知县算个鸟毛? 大官人一拉下脸,那气场就完全不同了。 “李知县,若是你以为,凭着官威在此阻扰,就能让他张威逃了债务,却是想差了!” “啪”的一声张开了折扇,却是比李知县那把扇子大了一倍,西门庆用力摇了几下,哈哈笑道: “你若知情识趣,就此旁观,俺或许还会让你分润些许好处。若不然呵呵,呵呵” 西门庆虽然在笑,却是凶相毕露。 李知县当面承受那股杀气,顿时吓了一大跳,后退两步,震惊道: “西门庆,你要怎的?莫非你敢对本县行凶?” 西门庆居高临下,斜目睥睨,狂笑道: “俺岂敢对大人不敬?不过,大人有所不知,这清河县看似升平,其实歹人也不少!万一哪天有不要命伤了大人,却是教人伤心呐!” 强! 这可是红果果的威胁啊! 西门朔在旁看着,心头暗道,这才是阿庆爹应有的作风嘛,不狠一点c凶一点,算什么西门庆? 反观那知县,虽是命官,但在大官人威势面前,却愈发显得猥琐矮小了些,竟尔战战不敢言了。 “俺的娘呐!这是非要赶尽杀绝,不让俺们活命了啊!” 就在这时,一阵惨绝人寰的哭声从内室传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向西门庆冲了过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片子,一个约莫四五岁,一个约莫十来岁,也是哭啼着。 “你这汉子,好不要脸,白白上门欺负我们孤儿寡女,老娘活不下去,就与你拼了这条命罢!” 那女子长得膀大腰圆,传说中的一比一比一的比例,目测比张大胖还要宽厚些,跑起来地动山摇,兼之披头散发,很是骇人。 这一开撕,就更好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