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王爷俏医妃》 第2289章 你怀疑，是他？ 还别说，他虽然是先帝庶子、妃嫔所生，但他受封了王爷。 萧妃虽然是皇帝的妃子，可她是妃子。 在没有正妻，却又嫡子的时候，哪怕是家主病危，也断然没有一切由小妾说的算的道理！ 有太子皇甫霖，可他被自己的生母扣在了东宫。 没关系，不是还有嫡子敦愚王么？ 叔侄俩进了长安宫，皇甫晔说道：“不知道皇叔要见二皇兄，有什么要事？” 本来属于皇甫晔的京畿卫，现在归皇甫厉掌管。 这没有什么好嫉妒的，可有一点…… 皇甫厉究竟是不是站位皇甫权的呢？ 还是说，他别有企图？ 皇甫厉看着皇甫晔，轻笑道：“少年人，别总这么苦大仇深。多笑笑，阳光明媚。” 算是回避了皇甫晔的问题，避而不答。 皇甫晔不想承认自己苦大仇深，但他九岁离开母亲，从此后一切靠自力更生。 确实少年老成。 他也不多话，颔首道：“那侄子便去给父皇请安了，皇叔请便。” 皇甫厉转身，去了偏殿。 皇甫令尧是没想到皇甫厉与皇甫晔这么强势闯进来，见到皇甫厉，他忍不住想起那篮子破桃子。 摸了摸鼻子，他说道：“这是什么风，把厉皇叔给吹过来了？” 柳拭眉也在一旁，让墨儿扶着自己，行了个晚辈礼：“问陵王安。” 皇甫厉很随和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都说了，不用那么拘礼。哪怕是在宫里，这不是没有别人么？” “媳妇儿，你先去歇着，厉皇叔该是找我有事。”皇甫令尧不喜欢皇甫厉这种态度。 总有一种没安好心的感觉！ 不想，皇甫厉却道：“不，本王是找敦愚王妃的。” 皇甫令尧一顿：“……” 他瞧了一眼柳拭眉，又转过头来，道：“厉皇叔，你找侄媳妇说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皇甫厉的说法就很占理了：“是侄媳妇，也是圣上的主治大夫，本王为何不能找大夫说话？” 皇甫令尧就这么被将了一军！ 柳拭眉自然是要帮自家狗子的，难不成帮外人么？ 她说道：“有什么话，陵王可直接说了。侄媳与我家王爷夫妻之间历来不分彼此，陵王大可不必介意。再说了，谈的是圣上的事，我家王爷身为帝子，在场也比较合适，你说对吗？” 接触到她眼眸传递过来的锋芒，皇甫厉失声笑了，道：“瞧你这护犊子似的样子，知情人晓得你是护丈夫，不知情的人怕不是误会你在护犊子呢。” 这话一出，皇甫令尧的脸色立即变了！ “厉皇叔，说话请三思！”他面色冷沉，道：“知情人晓得你是在说笑，不知情的人，怕不是以为你在调戏侄媳妇呢！” 用了皇甫厉的句式给砸回去了！ 不得不说，他嘴皮子厉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只不过后来没什么发挥的余地。 柳拭眉看了一眼皇甫厉，果然在皇甫厉脸上看到噎住的表情，特别想笑。 她说道：“言归正传吧，若陵王是关心圣上的病体，我可以肯定的是，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 又看了一眼自家狗子，重新转头回来，道：“如今萧妃之心，路人皆知。陵王既然掌管了京畿卫，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而闯进长安宫内的吧？” “都说敦愚王妃医术惊天，真的不可控么？“皇甫厉盯着她的眼睛，问：“什么时候能醒，只要圣上醒来，萧妃自然就解决了，不是么？” “你这人说话搞笑了！”皇甫令尧没给柳拭眉说话的机会，直接抢道：“厉皇叔，我媳妇儿医术再怎么惊天，谋事在人、成事还在天呢！父皇什么时候能醒，可真不是我媳妇儿能掌控的！” 他不想让皇甫厉跟柳拭眉说话。 不是对柳拭眉有什么不信任，而是总觉得皇甫厉这种人不太可靠。 一个能被人遗忘，却又暗自茁壮成长的人，用脚趾头思考都能想到：他绝不简单！ 若柳拭眉来说，就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猥琐发育。 或许，皇甫厉就属于这类。 一路苟着，暗自发展成为强大的样子，再来一鸣惊人。 这时候别人想要防备他，已经太晚了！ 而皇甫厉这人对柳拭眉的态度，仿佛根本没拿这是晚辈来看待的，任何又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都要灭杀在摇篮里！ “这个我了解。”皇甫厉还是看向柳拭眉，道：“可是……” 他顿了顿，换了个称呼：“柳大夫，圣上的龙体安康关乎着江山社稷，太子霖上朝都不甚乐意，本王不认为他是合适的储君。诸多事宜，还需要圣上裁决。但请柳大夫竭尽所能救治圣上吧。” “说得好像我媳妇儿不想治一样！”皇甫令尧往前走了几步，将柳拭眉挡在自己身后，对皇甫厉说道：“父皇的病，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厉皇叔刚刚接手京畿卫，应该是有很多事要忙，便不留你喝茶了。” 既然皇甫厉并非是来谈论什么紧要事的，他干脆直接下逐客令。 皇甫厉挑了挑眉，道：“本王心想，我知道你们的立场了。” 皇甫令尧摸不透他说这话是几个意思，但脸上不动声色，道：“厉皇叔若真的有心为父皇着想，就领着你京畿卫的人马，将萧妃给擒拿吧。” 皇甫厉唇角微微一勾，并不接话茬，道：“告辞。” 转身就走了。 皇甫令尧蹙眉转头看向柳拭眉，道：“媳妇儿，他几个意思啊？” 柳拭眉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啊。” 但她抛出了一个疑问：“圣上说了，追杀杜若他们的，并不是他派去的人马，究竟是谁呢？到底是谁在幕后做这样的事，嫁祸给圣上，这不是想要逼迫我们去推翻圣上么？” 她说的这个方向，确实是对了。 追杀杜若、皇甫玥、皇甫瑾，分裂杜家与皇帝的关系。 也令其他帝子都认为皇帝冷血无情，彻底地与皇甫权决裂。 而无人去质问皇甫权，皇甫权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缺乏沟通的情况下，这招挑拨离间用得可谓是顺手！ 皇甫令尧朝她看去，道：“你怀疑，是他？” 第2288章 见一个、杀一个！ 魏逊好奇，恨不能立刻爬起来去看看钉在窗框上的东西是什么，从他这个角度看，完全看不出来。 但他中了对方的毒，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床帐，等着药效过去。 好不容易药效终于过去，魏逊第一时间走出去，拔下了窗棂上的东西。 看清楚手里的是什么，他浑身僵硬。 一阵血流窜过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立刻沸腾起来。 “清清……我送给清清的发簪！” 这个人，竟然有他送给孙清的发簪，那就意味着，那个人一定是与孙清很熟悉的人！ 这下，那神秘人说的话，魏逊立刻就全部相信了！ 不管他在别的任何事上有多精明，一遇上孙清的事，他就完全丧失理智！ 他果断去将其他人都唤醒，下令：“连夜回帝京，本尊还有事情未了！” 神秘人说的对，无论如何，皇甫权那个狗贼是大蜀的一国之君，迫于西魏国与大蜀国当年为了他而签订的条约，他肯定不能干掉皇甫权。 但没关系，可以让别人下手。 可皇甫权死不死，真没那么重要。 更重要的是，皇甫令尧是他的儿子，他一定要认回来，不能把他的儿子留给皇甫权！ 帝京。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魏逊竟然会杀个回马枪。 这时候，他们还被困在长安宫内。 夫妻俩只要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逍遥自在的。 盯着柳拭眉的肚子，皇甫令尧盘算着：“咱们现在跟他谈成的结果，看来之后咱们还是要出宫……” 恍然想到：“不对，是要搬去东宫了吗？” 柳拭眉看着他，笑问：“对于要做太子，你是什么想法？” “没有任何感想。”皇甫令尧面无表情，道：“我小时候，因为外祖父与母后都是这么想的，认为我肯定会是太子。其他人也都这么说的，储君之位非我莫属。可谁知道，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 通敌叛国，是因为他的外祖母——夜神国后裔。 镇魇太后被赐死，是因为孙清给皇甫权戴了绿帽，皇甫权心里早已经不容她了。 难怪，在他记忆中，即便是初一十五、皇帝固定要来中宫的日子，皇甫权来是来了，但并不会在中宫过夜。 至多，与他们母子俩用个晚膳。 或者皇甫权留在永乐宫过夜，但他却能在正殿内批一晚上奏折！ 看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孙清的事，故而之后再也不碰孙清了。 这么膈应的事，竟然能够隐忍到了十年后才发作，皇甫权的定力，也叫人佩服。 皇甫令尧不愿意往这方面设想，但也忍不住想一想，倘使换做他是皇甫权，遇上这种事，大概是忍不过三天。 首先，把奸夫干掉； 其次，把绿了自己的女人干掉； 最后，不爱的话，自己无所谓。若是深爱的，想想若是他家媳妇儿，那他肯定也活不下去了。 这种事，根本不敢认真过脑子。 他打了个激灵，将柳拭眉的手拉过来，道：“媳妇儿，等萧妃的事过去了，无论事情怎么变化，你都回王府待产。你看怎么样？” 反正如今皇甫权在他们面前已经嚣张不起来了，他们想要住在哪里，都是自己说的算。 柳拭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生产的时候我得去王府。宫里就算可以从现在开始布置，可人多眼杂，终归不全是自己的人手。我担心会被人见缝插针。” “行，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皇甫令尧点点头。 隔日。 京畿卫陵王求见圣上，长安宫以圣上昏迷不醒为由，拒绝了他的觐见。 按说，皇甫厉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不会强出头，但这件事，他却很执着。 “圣上昏迷不醒，但不是有敦愚王夫妻在侍疾么？”皇甫厉只有自己的一番说法：“本王要见敦愚王，有要事相商。” 那守卫还想阻拦。 哪知道，皇甫厉可就厉害了，一剑穿了这侍卫的喉咙！ 他是武将，进宫可带兵器！ 但在长安宫杀人，也算是胆大至极了！ 值守长安宫的羽林军统领出来，喝道：“大胆陵王，竟然敢在长安宫杀人！” 皇甫厉尚未说话，忽然一道声音从宫道那边传来：“杀人又如何！父皇昏迷不醒，身为人子，自当为父皇伺候病榻！本殿要进去，你们谁若拦着，本殿也是见一个、杀一个！” “六皇子！” 是皇甫晔。 他一身戎装，拎着长枪从那边走过来，杀气凛凛。 比穿着王爷服制的皇甫厉，要高大威猛得多，给人的威慑感，也强烈得多。 他大步走来，皇甫厉与他打了个招呼：“六皇子好生威风。” 皇甫晔朝他行了个晚辈礼：“晔，问厉皇叔安。” 皇甫厉下巴朝宫门口一指，问：“进去？” “侄子进去侍奉父皇，厉皇叔要去找二皇兄谈事，请便。”皇甫晔态度不太热络。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热络的人。 皇甫厉轻声一笑，道：“走着。” 这世上的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羽林军与京畿卫虽然不是一个体系的，但对方太过强势了，被萧妃收买的羽林军统领，还真的不敢去跟皇甫厉与皇甫晔两个皇甫家血脉赌！ 别人的话，拦一拦就对了，误伤的话他们也不用负责。 可皇甫厉与皇甫晔，一个王爷、一个皇子，他们惹不得！ 统领还想挣扎一下：“王爷、六皇子，不是末将不肯通融，而是……” “而是什么？”皇甫厉嗤笑，道：“皇兄昏迷不醒，难不成是他下的圣旨，不允我等探望？” 他头一偏，手中长剑入鞘，道：“圣上昏迷，萧妃把持了禁宫。怎么，真当我们皇甫家的男人死绝了，由得她一个后宫妃嫔插手朝政、兴风作浪？” 还真别说，皇甫厉看上去煞气并不重，远没有皇甫晔这种彪悍金刚体型的给人威胁那么大。 可偏偏，他唇边轻柔的笑，有几分脑子的人，心里疯狂暗示：别惹他、别惹他！ 皇甫厉盯着羽林军统领：“你可以把萧妃请过来，本王亲自与她对峙！” 第2287章 你才是皇甫令尧的亲生父亲！ 且说，魏逊被皇甫令尧那么一个鼓动劝说，决定离开大蜀，真的去西魏争夺大位。 他这人惯来如此，想一出是一出。 唾手可得的权势，说不要可以不要。 但若他又想要了，费尽力气去抢回来，这种事他也是可以干出来的！ 十余年天牢之苦，他不但从一个英俊小生变成了瘦削大叔，心里的暗黑因素，也比以前要增强了不少。 一路快马西去回西魏国，他没有半点耽搁。 然而，这一日夜里，他们投宿在一个小镇客栈内，却有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访客！ “是谁！”魏逊从睡梦中惊醒，倏地睁开眼睛。 当年他离开大蜀，被皇甫权算计中了毒被擒获，这一次他们很小心。 魏逊身边也带着擅长应对毒药的琉璃阁高手，但对方竟然还能够将他的人手都给迷昏，让他心里警铃大作！ 那人站在窗外，客栈为了客人起夜方便，屋檐下留有通宵的灯笼。 微弱亮光，令来人在窗户上投下一道影子。 从魏逊这里看过去，只有一个剪影。 这人应是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兜帽宽大将他的头部掩盖住，看不出任何身材特征。 他唯一能看出来的只有一点：这人身形并不是很高。 那人开口，声音沙哑，仿佛咽喉被炭火烫伤过似的，道：“南君王，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愚蠢的一个人。” 他真的认得自己！ 魏逊眯起眼眸：“你可以说本尊坏、说本尊毒辣，说本尊蠢，你没资格！” 他活了这辈子，除了栽倒在孙清的石榴裙下之外，从不曾被人说过愚蠢！ 但这人却是冷笑一声，又道：“说你蠢还不承认。魏逊，皇甫令尧三言两语就让你为他打天下，你图什么呀？” “本尊行事历来就图一件！”魏逊冷哼，道：“图老子高兴！” 确实，他活到这个岁数，除了被皇甫权禁锢自由外，所思所行，皆是如此：只要他兴致来了，做什么都可以！ 他是没有章法的人，不受这世间礼法的束缚。 闯荡江湖遇上孙清，惊若天人一见倾心，他就顺应自己的内心追逐而去。 不管孙清是否给他好脸，不管她身边围绕多少狂蜂浪蝶，对于烂桃花他看见一朵掐一朵。 最后，是他摘下了这朵盛放的绝艳牡丹！ 只可惜…… 皇甫权那个狗贼！ 倘使没有那一道圣旨，将孙清召回大蜀帝京与太子成婚，他或许是可以说服孙清跟自己回西魏，做西魏的南君王妃的！ 那人对他话，显然嗤之以鼻：“你别傻了，皇甫令尧只是为了将你赶走而已。给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搪塞之词。你离开了大蜀帝京，他们对皇甫权下了手。皇甫权死了，以后你找谁寻仇出气？” 他幽幽说道：“你被皇甫权囚禁了十余年，难道这口气就这么吞下去了？” 魏逊气息一窒。 当真！ 做什么都可以，但皇甫权那狗贼，他真的想亲手杀死！ 但他对这么一个突然来访的神秘人，并没有放下戒心，保守地道：“你与本尊说这些，有什么好处？” 那人笑了，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难道不想知道，皇甫令尧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 果然，这个问题是魏逊的死穴！ 他气息一窒，但他仍旧没有相信这个神秘人，说道：“若令尧崽子是本尊的儿子，本尊助他一臂之力送他直上青云，岂非更好！” 孙清生的若是他的儿子，送他自己的儿子做天下霸主，有何不可？ 神秘人不慌不忙：“但他若登基为大蜀皇帝，这一辈子就只能姓皇甫了。只要他一天姓皇甫，一辈子都不能承认他是你的儿子。” “你与本尊说这些，到底想要做什么？”到了这时候，魏逊还是没有上他的当。 他虽然被关了十几年，但行走江湖的时间也不短，见多识广。 又是异常偏执的人，并不是这么容易被人说服的。 神秘人笑了一声，道：“不想做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孙皇后曾经与我提及过，若有朝一日你能从天牢里出来，终究是要告诉你，你才是皇甫令尧的亲生父亲！” 这话，终究像是一柄投枪，狠狠地扎进了魏逊的心里！ 他倏地站起来，道：“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然而，他毕竟是被这人算计了，站起来并没有能往前走一步，身子一软又坐了下去。 倘使这人想要他的命，他早就死了！ “那时候，她还没想过自己会死，没想到自己会被丈夫赐死。”神秘人继续说道：“我真为孙清不值得，她真心爱你，为你生下儿子。却要守在仇人的身边，被人害死，还要你的儿子认贼作父，将皇甫权当做了亲生父亲！” 那人微微转身，唇角的影子落在了窗子上，一张一合：“南君王，你的女人被人害死了、你的儿子将仇人当做了父亲，你真的能让姓魏的种，终生做皇甫家的子孙？” 不能！ 这口气，魏逊真的忍不下！ 皇甫权是什么狗东西，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害死了他的最爱，现在又要抢走他的儿子？ 他一直怀疑皇甫令尧是自己的种，瞧瞧现在的皇甫令尧，满心满眼都是心爱的女人，跟他多像啊！ 性情这么像他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呢？ “皇甫令尧虽然跟皇甫权不和睦，但总归是把皇甫权当做父亲的。他哄骗你离去，说不定只是皇甫权的计谋。又或者不是。” “总之，这件事你还是亲自问皇甫权，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比较合适。” “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决定权在你自己。” “怎么选择，看你自己的了！” 这人说到这里，转身要走。 魏逊急急忙忙地道：“你到底是谁！” 为何能够知道这么多事！ 那人脚步一顿，背影落在窗棂上，看上去十分瘦小。 他右手一扬，“笃”地一声，一件不知名的东西钉在了窗框上。 这人说道：“你看到这个，就会相信我了。我只是为她尽一点心意而已！” 说完，他轻身掠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2286章 您似乎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眼下的情况，顺应天命是什么？ 他的命，掌握在柳拭眉手掌心！ 她柳拭眉就是天命！ 说得很动听很隐晦，但柳拭眉的意思很明显：立嫡、立贤。 当下，帝子之中当得起嫡、贤的，除了皇甫令尧还有谁？ “若朕不答应呢？”皇甫权明知道结果，还是问一问。 他要看看柳拭眉到底能有多大胆！ 皇甫令尧不吭声，柳拭眉面色凛然，道：“圣上，您这身子状况不是我下的毒，不是我们夫妻所害。至多也就算一个，因为杀母之仇，我们见死不救而已。对于仇人，救不救，全看我们心地是否善良，这种说法圣上想必也是同意的。” 能不同意吗？ 确实，换做皇甫权自己，只怕还没有这么善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行，朕可以答应这个条件。” 反正—— 柳拭眉又道：“反正，现在答应了没关系。废了太子贺、废了太子霖、自然又可以废了太子尧。若圣上抱着这种心意，依我看，怕是不行啊。” “你……”皇甫权的精神，本来就是靠柳拭眉下的针阵维持的。 说了这么多话，他已经有点透支精力了。 心头一急，感觉有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柳拭眉十分坦然地道：“臣媳这是先礼后兵，丑话说在前头。咱们有一说一，当年的仇怨非要说事出有因，站在天理昭昭的角度来看，也用不着我来做那个报应人。” 她看着皇甫权，道：“故而，我们原本可以拿了圣旨之后，便送您驾鹤西去。但念在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上，我们并不想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当然，倘若不是有人先下手为强，她已经下手了。 那不是没办法么？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谁让皇甫权动了她家狗子呢！ 皇甫权还是要算计的：“你保证，只要朕给了太子之位给令尧，便保朕不死？你们也绝不会逼宫篡位？” 不算计自然不可能。 不算的话，回头柳拭眉就可以毒死他！ 柳拭眉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我保证！” 她甚至微微一笑，道：“不但可以保证不会要您的命，还可以帮你把这毒给解开。让你不再受病魔侵扰。” 她脸上，全都是自信。 在这一方面，她有嚣张的资本！ 皇甫令尧不吭声，任由自家媳妇儿发挥。 说真的，他越发觉得：我家媳妇儿比我还有威严，她可是个女王啊！ 要说他当皇帝的话，还真没有她这么霸气。 他简直要爱死了！ 这边恋爱脑想什么，那边皇甫权这种算计脑，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皇甫权沉思片刻，道：“你如何取信于朕。” 万一柳拭眉反悔，一样多的是机会弄死他！ 不想，柳拭眉却道：“圣上，您似乎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很简单，皇甫权答应了的话，争取一线生机。 他们会帮他把朝政稳固下来，她还会帮他把病给治了。 但他若不答应对他们影响也不大，只要他一死，萧妃的逼宫篡位罪名公之于众，一样能将皇甫霖的太子位给废除。 到时候，文有张阁老、武有梁家一门忠烈，大势所趋、顺应天命，朝堂哪怕有反对的声浪，很快也会被压制下去的。 若非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境地，柳拭眉也不至于这么大胆，直接威逼上皇帝了！ 皇甫权思量片刻，确实是无路可走，自己躺在这里不能动弹、什么事也做不了，拿什么去跟他们斗？ 他叹息一声，道：“可以，朕立即拟旨。” “有劳圣上。”柳拭眉十分客气，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点点头，出去了。 没一会儿，将写密旨的折子拿了出来。 柳拭眉重新给皇甫权扎了针，令得他可以亲笔写字。 圣旨到手，盖上了传国玉玺。 大功告成，柳拭眉并没有什么欣喜若狂。 她又道：“圣上且再昏迷两日，请君入瓮吧。”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此事，与太子霖无关，但愿圣上明察。” 还给皇甫霖说了情，否则，萧妃所作所为必然要连累到儿子的！ 说起来萧妃也是胆子极大，谋朝篡位的事，曲映蓉都不敢做的，可萧妃竟然敢下手。 不得不说，这人被压抑久了，一朝释放，总是难免会误入歧途。 萧妃被曲映蓉打压了多年，曲映蓉出了事后，她乘风而起。 一个不小心，太飘了！ 圣旨到手，柳拭眉又把舒君叫进来，给皇甫权施针，进行治疗。 回到偏殿这边，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慕将离与夫妻二人一起用晚膳，询问：“难道，真要等他百年之后，才能顺位继承？” 若当真如此，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变数。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道：“这人啊，不可能永远不生病。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知道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皇甫权经过了她的治疗，难不成以后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只怕他自己都应该知晓，从此后在柳拭眉的手里，他是翻不出天。 慕将离对她的说法很是满意，道：“你既然心里有数那就行了，我就担心你过于仁慈。” 还别说，兄妹俩走在医道上，但他身在江湖，早已经没有了天性善良。 可他这个妹妹，做任何事总是要将逻辑捋顺，要有理有据。 唯一冲动的，就是皇甫令尧不能有事、至亲不能有事了。 “放心吧，我总不至于拿着这么多人的性命跟我一起冒险。”柳拭眉无奈地笑道：“我啊，还盼着外公长命百岁、福寿绵延，盼着将来看着哥哥成亲生子呢！” 说到这里，一直在一旁伺候媳妇儿用餐的二哈，忽然冒出来一句：“就他这德行，能娶到媳妇儿就怪了！” 得来慕将离冷冷一瞪。 柳拭眉噗呲笑了，道：“那可不一定。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哥哥仪表堂堂、惊才绝艳，一般的女子还配不上呢！” “对对对，就是因为配不上，所以就算有人喜欢他，也没人敢嫁给他！”皇甫令尧自然不能推翻媳妇儿的论调，所以顺着她的说法表达自己的看法。 慕将离懒得跟他计较，淡淡一句：“我终生不娶并无所谓，一辈子盯着你，休想对我妹妹有任何辜负！” 皇甫令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拭眉忍不住又笑了。 这边事情算顺利，但他们却不知晓，魏逊西去路上出了岔子！ 第2285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想，皇甫权皱着眉头，道：“朕何时派过人去刺杀大皇子妃他们了？” “你没有？”皇甫令尧一脸的不信。 他面色冷峻，道：“一路南下都安排了埋伏，你的大儿媳、长女、第九子，虎口脱险回到帝京，投奔敦愚王府，此事……你能说你不知情么？” “他们回来投奔于你，朕是知晓的。”皇甫权脸色也阴沉起来，道：“有人追杀于他们，朕也是后来探子回来禀报方知。” 见他这一脸的正经，真的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柳拭眉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他们这些善于谋算之人，通常也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演得像真的一样。 皇甫权又道：“便是对贺儿、对阿瑶，朕也从未想过要他们的命。只要他们不犯事儿，朕自己的亲生儿子，难不成还要灭了自己的根么？” 皇甫令尧茫然了：“若不是你，那会是谁？” 柳拭眉也想不明白。 但如果果真不是皇甫权干的话，那就代表着，有人冒充皇甫权的人马，暗中对皇甫贺这一脉下手！ 会是什么人呢？ 他们会不会在皇甫令尧上位的时候、或者之后冒出来？ 细思极恐！ 皇甫权说道：“朕命人去查了，但因为事情过去了之后，对方清理了战场。并且，那一拨人马很快就销声匿迹，行踪极为诡谲。探子查了这么许多时日，并无结果。” 柳拭眉拧起眉心，朝皇甫令尧看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皇甫令尧也看过来与她对视。 皇甫权会不会是因为想要活命，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呢？ 毕竟，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要杀害的父亲，他根本不配为人父！ 但这些若不是他做的，兴许还能在他们夫妻俩面前争取一线同情？ 皇甫权自然看得出来，这儿子儿媳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他也没想过要他们相信。 他看了一眼柳拭眉的肚子，道：“如今的局势，你们已经占据了上风。你腹中有嫡孙，将来是要送他上位，情理之中。” “所以，如今你改变主意了么？”柳拭眉问：“你若改变主意，再废太子重新立储，也还来得及。” 她算是逼宫，也不算完全的。 毕竟，对皇甫权下手的人，并不是她。 正想到这一点，皇甫权便问：“朕咳嗽不止，是你对朕下的毒么？” 显然，这个问题盘桓在他心头，已经很久很久了！ 柳拭眉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目光，道：“不是！” 皇甫权也不怎么相信，但他没有提出质疑，又问：“朕体内是中了毒么？” 柳拭眉答道：“是。” 皇甫权沉默了一下，问：“你可以给朕解毒？” “没错。”柳拭眉很有耐心，继续跟他一问一答。 皇甫权却没有问她了，而是看向皇甫令尧，问：“你是做太子？想要在朕百年之后，坐上朕的龙椅？” 皇甫令尧看着他，道：“原本不想的，但你逼我。” “你倒是坦诚！”皇甫权哼了一声。 他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吐出一句：“时也、运也。” 显然，他很清楚眼前的局势，皇甫令尧夫妻已经掌握了他的生死，他若不给皇甫令尧做太子其实也没关系。 弄死了他，熬死了皇甫霖，呼声最高的人，依旧是皇甫令尧，只是需要等候的时间长了一点而已！ “圣上。”柳拭眉也不去问他到底怎么想的，而是道：“你这一次呕血不止，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有数吗？” 皇甫权顿了顿。 他沉默良久，道：“这个宫里，最盼着朕死的人，必定不是你俩。” 很简单，倘若是他们俩，在他命柳拭眉给自己治病的最初，柳拭眉有千百次机会能够对他下手！ 身为皇帝，若谁最想要自己的命都想不明白，那他都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二十年了。 见他这么说，柳拭眉又道：“目前，长安宫已经被控制，东宫也被把控。臣媳夫妻与圣上一起，被软禁于此。敢问圣上，您打算如何？” 身为帝王，不可能没有留后手。 她认为，皇甫权肯定有后招！ 果然，皇甫权冷笑一声，道：“就凭萧妃就想困住朕，想得美！” 柳拭眉问：“圣上怎么肯定，这件事是萧妃做的？若无证据，万一冤枉了好人呢？” 她还是想好奇萧妃是怎么下手的。 皇甫权盯着龙纹床帐，说道：“那日夜里，萧妃过来与朕说，太后寿辰将至。可太后不喜热闹，问朕怎么尽孝才好。隆安送药过来，是萧妃喂朕喝下去的。” 这算不得铁证，但萧妃如果真要下手，也就是那个时候了。 要下手也容易，将毒藏在指甲里，接过药碗之时弹一弹，本来无毒的汤药也便有毒了。 真要查起来，完全可以栽赃在其他人身上，拖个人出来定罪便可以了！ 深究起来，或许还可以将这口锅扣在柳拭眉头顶上呢。 “臣媳给圣上下了这个针阵，可以保你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柳拭眉说道：“但臣媳建议圣上，还是继续昏迷的好。” 这个“昏迷”，那就是伪装了。 很简单，来一个—— 瓮中捉鳖！ 萧妃利欲熏心已经失去理智，一定还会动手的。 布下死局，她一定会自己往里头钻。 皇甫权朝柳拭眉看过来，问：“你心里有了这么多主意，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柳拭眉看着他。 虽说当年是孙清对不起皇甫权、对不起皇甫家，孙家斗胆包天也确实犯了死罪。 皇甫权心狠手辣灭人九族，有理有据。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谁也不能否认，站在皇甫令尧的立场：我爸杀了我妈、杀了我妈九族。 这个事实，也是成立的。 天底下最大的仇恨有二：杀父（母）之仇、夺妻之恨。 皇甫权与魏逊二人因为夺妻之恨，互相憎恶对方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很正常。 那么，皇甫令尧因为杀母之仇，仇视皇甫权，也很正常。 皇甫令尧的存在，几乎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皇甫权——你老婆背叛过你！ 这对父子，绝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父子！ 因此，皇甫权问出这个问题，也是心知肚明：眼前他们只有利益交换的关系。 柳拭眉一字一句地道：“萧妃意图弑君逼宫，太子霖德才与储君之位不相匹配，臣媳斗胆要一道圣旨，风雨停歇之后，储君之位该立嫡、立贤的，还是要顺应天命！” 皇甫权气息一凛！ ———— 第2284章 多么直白的问题啊！ 事实上，柳拭眉也很好奇的。 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孰是孰非，每个人说出来都好像不一样，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呢？ 皇甫权盯着皇甫令尧，道：“舒君，你出去。” 听言，舒君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想了想，点点头。 舒君出去了，皇甫权还在看着皇甫令尧。 因为病得很虚弱，眼神没有平时那样锐利，看上去有些浑浊。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冷笑，吐出一句与他帝王身份极不相配的话语：“孙清贱得堪比母狗！” 他一向谨言慎行。 其实当皇帝虽然坐拥江山，但很多事、很多话并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 可今日，他竟然说出这般情绪化的一句话，还是对皇甫令尧生母的评价！ 皇甫令尧的脸色倏地沉下来：“你……” 知道他要起肖，柳拭眉连忙拉住他，朝皇甫权看去，道：“圣上，不管怎么说，孙皇后是你的亡妻，故去多年，你这么说她是不是不太好？” 皇甫权冷哼，道：“事实如此。” 他又看向一脸愠色的皇甫令尧，道：“当年滴血认亲的时候，朕没有动手脚，你确实是朕的种！” 忽然说到这个，皇甫令尧一愣。 他心里对这件事确实是有疑惑的，没想到这个时候皇甫权会将这件事拿出来说。 柳拭眉也是一脸的诧异。 皇甫权又道：“但当时朕依旧不相信那个结果，于是过后私底下又做过一次滴血认亲，朕亲自准备器皿，确凿无疑。” 他看向皇甫令尧，道：“这才是你还能活到今日的原因。皇甫家，决不能被孙清那个贱人乱了血统！” 说起来，这个皇帝心肠够狠、足够歹毒。 但站在他的立场，这样做确实无可厚非。 他是一国之君、一家之主，自己被绿了之后，还不能怀疑儿子不是自己的种么？ 因为他辱骂孙清，皇甫令尧本来很激动的，然而听到他这么说，好像又能理解？ 这种事，确实是男人不能忍受之痛！ 皇甫权又道：“孙清在嫁给朕之前，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她父亲是阁老，自己又会玩毒，为她验身的嬷嬷被她下了迷魂药，为她做了假证。但——在嫁给朕之前，她究竟有几个姘夫，或许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他又看向皇甫令尧，道：“你若问朕为何放任曲皇后将她谋害，之后亲自下旨赐她死罪？这便是原因！” 盖棺定论。 在自己性命受到柳拭眉的控制的这种节骨眼，他能够亲口说出这些，显然不是糊弄人的了。 柳拭眉心有感慨。 难以想象，传说中冰清玉洁的孙清，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么？ 当然，或许孙清有几个男人，这件事只是皇甫权的猜想。 但无论如何，嫁进皇家不是完璧之身，这个铁实是跑不掉的了！ 魏逊的存在就是铁证啊！ 皇甫令尧突然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他想要查明真相为母亲报仇，可查来查去，好像一切有因有果，不可能完全埋怨旁人？ 强行压下心中痛楚，他又问了一句：“那孙家九族，你又何必下手这么狠？” 皇甫权在这时候，竟也不维持原来的深沉了，道：“朕以前不晓得，孙家主母竟然是月氏后裔。” 柳拭眉又是一震。 夫妻俩对视一眼。 果然，皇甫权是知道那件事，并且就是为了那件事而要灭孙家的！ “百年前大战，大蜀统一了整块大陆的东面。夜神国不愿投降，逃入深山老林之中。” 皇甫权缓缓道来：“成王败寇，历来如此。不愿意投降，就杀到投降为止。但他们躲入了密林之中，皇甫家的先辈没有办法，最后这件事也不得了之。” “然而，月氏的存在，始终是皇甫家的大忌。” “这样铁性的一个民族，迟早要卷土重来。” “故而，皇甫家历代皇帝驾崩之前，都会告知新君，月氏不容于大蜀，遇之必杀。收留其之人，以通敌叛国罪论处！” “孙阁老不但收留月氏后人，还为她制造了虚假身份，犯下了欺君之罪！” “试问，若你在朕的位置，能不能允许孙氏一族活着？” 他的眼神不带情感，甚至没有带对孙清的偏见。 又问：“这就是你这些年心心念念要查出来的事实，知道了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只是这样，为何你不直接告诉我？”皇甫令尧感觉自己有些茫然，有些动摇。 皇甫权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柳拭眉，问：“倘使，你娶的正室背叛了你，不但是敌国后裔，还送了你头顶绿帽。你愿意将这种事宣之于口、诉之于众么？”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脱口而出：“我才不会遇上这种事！” 充满了对柳拭眉的信任。 平时拈酸吃醋是情趣，可大是大非面前，他是拎得清的。 皇甫权也没有否认他的说法，而是道：“你若有这般自信，事实如此的话，也是你的好运。” 缓了缓，他又道：“但诸多这些因素在前，你当是想得到，为何朕一直叮嘱你，不要觊觎这把椅子了么？” 事到如今，他的立场依旧坚持这一点！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并不想要你的椅子，但你不觉得你做的事，太欺负人了吗？” 他振振有词：“当年旧事，孰是孰非我也不可能听你一面之词。此时此刻，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好了，但试问——” 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眸光锐利起来：“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一个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的人，夜里究竟是怎么安寝的？” 皇甫权愣了愣。 他眉心微微蹙起，仿佛不太愿意接受这种说法。 见状，柳拭眉为自家狗子解释清楚了一些：“圣上，敢问大皇子身故之前，大皇子妃与五公主、九皇子离开帝京，一路遭人追杀，这件事……是否圣上所为？” 当真是皇甫权的命拿捏在她手里了，她什么都敢问。 多么直白的问题啊！ 第2283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事实证明，萧妃还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是没让他们夫妻俩知道的！ 皇甫霖当然更不知道了，他本来也没想过要上位，自然就没有去做这些盘算。 萧妃宠溺儿子有点过火，恨不能将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肩头，怕他的身子累着，也不会让他参与进去。 “在母妃眼里，怕是只要我上去就行，做什么无所谓，能不能做好也无所谓。”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想？难不成我上去了给她做一个傀儡，然后她来把持朝政吗？” 温书青哼笑一声，道：“她把持朝政，怕是让我负责给你跑腿。” 以萧妃宠溺儿子的那种态度，真的有可能！ 儿子当皇帝就行了，琐碎的事让温书青操心，萧妃她自己，则是把控大方向。 她的掌控欲这么强，也不会让温书青有什么自我，在她眼里，能给温书青皇后的地位已经是尊荣，合该伺候她儿子的！ 但温书青没有把这种说法给皇甫霖解释清楚，她可以这么想，若跟他这么说，多多少少有点不对路。 “现在她把我们也关起来了，难道她要自己上朝吗？”皇甫霖更关心眼前的问题：“也不知道二皇兄那边怎么样了？” 温书青唇角冷冷一勾：“不是我要唱衰，娘娘这么做，几乎是自掘坟墓。” 她又看了皇甫霖一眼，道：“不要怪我这人冷心绝情，在这件事上，我们自保已经不容易了，我是不会与她站在一个立场的。” 算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绝不会跟萧妃站一面！ 大势所趋，萧妃是权欲蒙蔽了双眼，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竟然看不透眼前的情势。 所谓的得道者多助，为何现在明知道皇甫权不愿意给敦愚王上位，但站位皇甫令尧的人却那么多？ 还不简单吗？ 因为民心所向！ 自从张阁老选择站队了之后，有些事已经开始暗中一日千里了，可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 皇甫霖垂头不语。 他明白温书青这话的意思，但那一面是他的亲生母亲、疼他爱他宠溺他的母亲。 倘使他完全置之不理，就真的是狼心狗肺了。 但这种状况，他又能怎么理？ 说一千道一万，萧妃一意孤行，他能怎么样？ 背后的萧家那群人，竟然都赞同她破釜沉舟的做法，决定一招定生死。 现在他们俩被软禁了，外界会如何发展，他甚至都不清楚。 “我们想办法，送点消息我长安宫吧。”温书青依旧保持了强大的冷静理智，道：“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坚定不移地站在敦愚王这边，到后面，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总会给娘娘一个好的结果。” 不至于太惨。 皇甫霖叹息，道：“父皇若是知晓母妃做了什么，就算是二皇兄他们想要保母妃，又能有什么缓和的余地？” “总要试试看，不是吗？”温书青这人一贯如此，做永远比说更重要！ 皇甫霖对她的话坚信不疑：“好，我们想想法子，送消息出去。” 长安宫。 不用送消息，皇甫令尧就已经知道老三被萧妃控制了。 “算了，让他置身事外吧。”皇甫令尧十分干脆：“若能手下留情，我尽量。但萧妃自己找死，我可没有办法。” 柳拭眉点点头，道：“就看萧妃还能忍耐多久了。” 说着，她扶着自家狗子的肩膀站起来，道：“走，去一趟圣上寝宫。” 皇甫令尧没有意见。 两人进入寝殿，柳拭眉直接对隆安说道：“把其他人都带出去吧，公公你也出去。” 此时，他们都被困在长安宫里，皇甫权病倒了，隆安也只能听敦愚王夫妻俩的。 闲杂人等——包括墨儿等人，全都离开之后，寝殿内只剩下皇甫令尧夫妻与舒君三人，另外，只有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甫权了。 舒君给柳拭眉打下手，将银针消毒好取出来，递给她。 她在皇甫权的头上摸索了一下穴位，不多时，找到了下针的部位，结成了一个针阵。 这个针阵比较复杂，舒君尚未出师，所以也只能柳拭眉亲自动手。 针阵约摸在一盏茶功夫开始起效用，躺在龙榻上本来只有微弱呼吸的皇甫权，慢慢地有了动作。 手指动了动，后面眼皮动了动。 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圣上不要动弹，以免银针错位，影响了治疗的结果。弄不好，圣上可能就从此长眠了。” 柳拭眉的话，似乎恭敬，但其实很不客气。 皇甫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朕这是昏迷了多久？” 柳拭眉的回答十分平静：“昨儿个凌晨，圣上呕血不止昏过去的，昨日一日、今日一日，一直没有醒来。” “那现在……”皇甫权哪怕有些迷茫，却也还是保持着精明：“你原本可以让朕醒来，却让朕昏迷了这么久？” 柳拭眉还没有说话，感觉自家媳妇儿受到欺负了，皇甫令尧张口就道：“父皇你也别说这话！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心里是怎么看待我们夫妻的。你做了‘初一’在前头，难不成还不让我们做‘十五’在后头么？” 皇甫权自然是被他这番话给噎住了！ 身为帝王的威严呢？ 没用啊，他卧病在床，本就没有了什么威严。更何况，他的小命还在柳拭眉的手里攥着呢。 事实证明，他昏迷过后柳拭眉就可以让他清醒，但她没有！ 可见，此时他的身子状况，完全被柳拭眉拿捏在了手里！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又是打算将来怎么对付我们夫妻的……”皇甫令尧继续说道：“我想我们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 他扶着柳拭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父皇，当年我母后镇魇太后被赐死的事、所谓的孙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诛九族的事……或许您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 柳拭眉还真没想到，皇甫权一醒过来，自家狗子要问的竟然是这个！ 不见黄河心不死。 那件事始终是他的心魔，尤其是如今魏逊的出现，更加让他感觉卡在了这里过不去！ 第2282章 东宫，也被软禁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儿子忤逆这口气吞了下去，道：“你身为太子，皇帝昏迷不醒，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职责所在吗？” 提到这茬，皇甫霖更是直接：“这件事，就是母妃您计划之中的吗？” 萧妃眸光一沉！ 她挥了挥手：“嬷嬷，你带其他人出去。” 本来人也都被温书青带出去了，只留下一个桂嬷嬷，殿内并没有其他宫人。 萧妃说这句话，自然是要桂嬷嬷去看着外头，好让他们母子说私密话。 清空了闲杂人等后，萧妃才道：“既然你知道，就更应该按我的做法来！我们是母子，理当一条心。现在头都剃了一半了，难道你要放弃？” “我一点儿也不想剃头，是你非要按住我的头！”皇甫霖烦得不行：“母妃，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不是为我好，而是在害我！” 他把腿放下来，坐在床沿。 身上还穿着睡觉的中衣，太子才有资格穿的尊贵的颜色，看在萧妃的眼里，她更加期盼儿子将来能够成为九五之尊。 而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皇甫权死了，皇甫霖这个太子顺位登基。 至于以后如何稳定朝局，那不是还可以慢慢来么？ 想想历代开国皇帝，在打江山的时候也不会去考虑将来朝堂如何稳固的，都是先干了再说！ “霖儿，你听母妃的，等你上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后，尝到了权力巅峰的甜头，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想想看，如今你做很多事都有人盯着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但若你登基，以后都是你说的算！难道你不心动吗？” “你也别想着，把唾手可得的皇位送给皇甫令尧！” “现在他想要你帮扶他，让你站他的队。可真正等你拱手让江山之后，会不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身为老母亲的循循善诱，极有耐心。 可以说，在做母亲的方面，她对儿子是真的好。 但过于溺宠，也并见得是什么好事。 所谓因果轮回，有些人总叹自己命苦，却不去想想，自己前面栽下了什么恶因。 萧妃溺宠儿子，将儿子宠坏，待儿子成人无法掌控他了之后，就必须承受他的坏脾气，不得不接受他跟自己作对。 譬如此时—— 被巴拉巴拉一堆话语轰炸，皇甫霖不耐烦到了极点：“母妃你好闭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 “我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就算我有，我这破身子也不允许我有！” “母妃我感觉你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你为何总想着上去后那些好处，不想想坏处？” “你为何不想想看，我呕心沥血为了朝政，要权衡各方关系，一个头两个大。” “我是一个看见两个人打架都不想拉架的人，怎么坐那个位置？” “第二，你看看我这什么身子！还使劲儿想给我塞女人，你想让我死在床上？” 萧妃一番轰炸，他反过来也轰了回去。 被儿子这么一说，萧妃愣了愣。 她十分不能理解儿子的想法，感觉他太没志气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自然是：“是不是温书青给你灌输的这些想法？那敦愚王妃不是说了么？你日常生活没有问题！” “对！”皇甫霖冷笑：“日常生活没有问题，但当皇帝那是日常生活么？一个月三十天翻牌子被女人轮着睡，那是日常生活吗？” 母子之间讨论这种话题，也是有点过火了。 但皇甫霖顾不上这么多，萧妃这么搞，让他感觉十分厌烦。 身为男人、身为帝子，完全不想上位是不可能的。 可也得他有那个底子啊！ 想想他过了将近二十年的缠绵病榻的生活、又过了十年的牢狱生活，提着脑袋过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改善，为何要打破现在的逍遥自在呢？ “依我看，你就是被温书青给洗了脑袋！”萧妃要气疯了：“你我母子俩过了二十年屈居人下的生活，倘使没有机会便罢了，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只有最后一步了，你给我撂挑子！” 皇甫霖很是无语。 老实说，被温书青洗脑这一点，好像也没说错。 没办法啊，他就稀罕温书青，所以乐意被她洗脑，那又怎么了！ 温书青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是他配不上她，就算他出身皇甫家的高贵血脉，在她面前就是相形见绌！ 他愿意捧着她当神女，她也愿意对他好，这又有何不对？ 可萧妃这么说，他也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只道：“我不管，你做了这样的事，万一二皇嫂把父皇给治好了，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那就让她没办法治！”萧妃眼眸中闪过狠辣。 皇甫霖脸色丕变，倏地站起来，问：“你要干什么？” 萧妃冷哼，道：“她不是快要生了么？这个节骨眼，随意一点事都可能动胎气。不如让她早点生，她那边忙着生产，就顾不上圣上这边的事了！” 皇甫霖眉眼也是一沉：“母妃，你要造孽吗！你为何不想想我那个无缘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手？” 他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真让他对仇人下手，他可以不讲什么江湖道义。 可仇记着，恩也记着啊！ 更何况，温书青被俞晚清害得失去了孩子之后，他特别能对这种事感同身受。 因此，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救命恩人，被自己的母亲算计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萧妃唇角抿了抿，道：“我也没说要弄死，只是弄点催产的药，让她提前生产。等我们度过这次关卡、一切成为定局之后，只要她不犯上作乱，一切也就相安无事！” “你！”皇甫霖急了：“我不准你这么做！” 萧妃哪儿容许他不准：“既然你不想上朝，那便暂时不上。” 她转身往外走去，道：“东宫暂时也不要去外界接触，你与太子妃，好好养着吧！” 东宫，也被软禁了！ “母妃！”皇甫霖追了出来。 但没用，萧妃已经拂袖离去。 温书青难得面带吃惊，朝皇甫霖看去，问：“娘娘何时把这些羽林军都给收了？” 第2281章 先君臣，后婆媳 柳拭眉看向皇甫令尧。 她知晓他现在都做了计划，而且她被太多人“谴责”——包括哥哥慕将离都认为：她把所有事都揽在肩头，反而让男人无用武之地，让皇甫令尧只知道撒娇卖萌。 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调整，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因此，后来这些权谋宫斗的事，她都没有去操心。 皇甫令尧与她说呢，偶尔她听了一耳朵，也就知道个大概。细节却从来没有过问，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计划的。 “先等等。”皇甫令尧答道：“萧妃现在做的事，表面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接下来的动作只会越来越多。做得多，就错得多。” 他看了一眼柳拭眉，道：“待那边问题暴露出来之后，媳妇儿把圣上弄醒，证据摆在眼前，萧妃必死无疑。” “之后呢？”慕将离又问。 皇甫权醒来之后，萧妃要死，皇甫霖或许也会受到牵连。 即便不丢命，那太子之位肯定没有了，可能也会被贬出帝京之外。 帝京剩下的皇子，成年的只有皇甫令尧一人！ 九皇子皇甫瑾，是曲映蓉生的，不行。 十皇子——皇甫权未必记得有这个儿子！ 而“十”之后的，都是四五岁的了，皇甫权或许真的会考虑那些？ “立储，他不会选我的。”皇甫令尧脸上浮现肃杀的神情，又看了柳拭眉一眼，道：“但他的命掌握在媳妇儿手里，媳妇儿总能跟他讨要点什么。” 所以，关键还是他有一张王牌——柳拭眉！ 柳拭眉掌握着皇甫权的生死，不要什么储位，要一道圣旨总是容易的。 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好比这一次，萧妃先发制人。 到时候，如何与皇甫权谈判、谈判的结果如何，还会存在一些变数。 “也行。”慕将离点点头，道：“萧妃与太子不是一条心，他们内部还有得闹。” 这是事实。 次日，早朝时分。 皇甫权病了之后，朝会就不太准点了。 他身子若不舒坦，就得延时。 但总的来说，皇甫权还是一个勤政的皇帝，即便他身子不适、即便他疑心病极重，然而只要他能够说话顺畅，延迟到下晌他都会将国事处理掉，尽量不堆积。 现在，他昏迷在床，情况就不一样了。 萧家的人自然是提议，既然敦愚王夫妻侍疾，那太子这一国储君，自然要出来代理朝政。 要皇甫霖代替皇甫权上朝！ 昨日，皇甫霖懵懵懂懂被推了出去，还没有想好对策呢。 在朝会上，什么都不表态。 回东宫后，立马找温书青商量。 今儿个—— 他赖床！ “温书青。”日上三竿了，皇甫霖还躺在床榻上装死，道：“母后该不会直接命人把我扛去金殿吧？” 幸亏昨日他被架上去之前，温书青给他拨了一招：一问三不知，但不懂装懂。 在朝堂上，他就正事不管，净拉扯闲事。 朝会因此而不了了之。 温书青坐在床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蹙眉道：“娘娘这样做，无异于往绝路上走，不成功变成仁。说不定，还会连累我们。” 皇甫霖又不是个傻的，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的脸色垮了下去，道：“那怎么办？我劝说也劝过了，她不肯听我的呀！” 谁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娘走上死路？ 他又问：“你看，有什么办法吗？现在这局势，那药君肯定也不会进宫了，不如……我们自己去搞点什么药，给母妃吃下去吧？” “也行。”温书青也知道，除此以外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皇甫霖一脸的忧愁：“这母妃也真是的！” 还没说完呢，外头就传来了萧妃的声音：“太子还没起来？” 语气十分阴森！ 紧接着，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朝内殿传来，温书青赶忙站起来，皇甫霖则是挥了挥手，声音极小地道：“你出去，我来应付她。” 他也很清楚，温书青在这里的话，萧妃若有脾气不舍得对儿子撒，肯定要波及温书青。 所以，温书青最好是离开。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对这人满心维护自己的态度，还算满意。 这时候，萧妃就进来了！ “本宫倒要瞧瞧，你到底是真的不舒坦，还是故意要跟本宫作对！” 随着冷硬的话语，一阵风卷了进来。 温书青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萧妃冷冷地瞪她，道：“身为太子妃，你就是这么辅佐太子的？任由他撂着群臣在朝堂上，他在睡懒觉？” 这话，温书青可就不爱听了。 自从萧妃搞乱她的生活后，她就烦得不行。 而现在，萧妃自己作死就算了，还想拖着他们一起，她更不想给面子。 她面无表情，道：“娘娘既然知晓本宫身为太子妃，难道不知何为君臣之礼么？” 明明语气淡然得很，仿佛在说：我们早膳吃点小笼包吧。 可其中的意思大了去了！ 温书青是太子妃，萧妃说白了只是个小妾代理当家主母！ 她都不是宗族大妇！ 萧妃被噎得一口气上得去下不来！ “你！”萧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先对温书青行礼：“太子妃！” 温书青这才满意，回了一个晚辈礼：“问娘娘安。” 先君臣，后婆媳。 行礼完了，她又丢下一句：“殿下任性，本宫寻思着，娘娘您来劝说劝说也是极好的，便先出去了。你们好好说话。” 说完，溜了！ 萧妃看着她走出去，竟然无力阻止。 “作孽、真的是作孽！”她闭了闭眼睛，道：“敢情她以前对本宫低眉顺眼，只是表象？” 皇甫霖实在受不了她说温书青不好，将被子掀开，坐起来道：“母慈子孝，先有母慈才有子孝！婆媳婆媳，先有婆才有媳！你自己以前对她客客气气，她自然对你尊敬有加。母妃，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对温书青是什么态度，再来探讨一下，她对你为何变了态度？” 他一脸的烦闷：“如不是你变了一个人，你的目光变了，又怎么会只看到别人不好的地方！” 他是出于维护温书青的话，但还别说，真是这个道理！ 萧妃气息一窒。 第1章 傻二王爷 柳拭眉是被巷子外面的一阵吵吵嚷嚷吵醒的。 霉味与特殊气味混合在一起，破败的屋子，简陋的床榻。身上挂着零落的碎布，头疼、腰酸、不可言说的部位更是火辣辣的疼痛！ 她想要翻身，发现一条粗壮的手臂压在自己身上，不由一惊，顿时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来—— 她学医五年、从医十年，身兼内外科双料大夫、中西医药剂师数职。 前一瞬还在私人实验室，正等着新药研制成功，下一瞬眼前一黑、心脏猝停！ 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里！ 穿越了！ 刚刚睁眼，迎面而来的是陌生的男性气息将自己吞没，她不但没有挣扎，反而倾力相迎。 专业告诉柳拭眉，她中了毒，身上的男人也中了毒！ 她穿过来的节点太巧了，经历了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后来，因为药性太重两人都昏迷过去！ 见这男人面朝下趴着，看不清楚脸面，柳拭眉正想将他的头掰过来，好好看看他是谁，门突然被撞开，有人冲了进来，一条闷棍朝她头上砸过来！ 打得她头昏眼花！ 还没弄清楚眼前是怎么回事，又有一个鸡蛋砸到了柳拭眉的头上，随之而来的是高亢的对话： “柳大小姐一向自诩冰清玉洁，竟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不守妇道，恬不知耻！” “你不要乱说！我大姐姐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妃的人，何必做这样的事！” “柳二小姐，在外头咱们可都是听见了，柳大小姐叫起床来这样发浪，咱们一块儿进来抓到的这对狗男女，你自己瞧瞧他们身上可都是一丝不挂！” “不……大姐姐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很显然，那娇弱的女声刚不过对方的气势汹汹。 柳拭眉蹙眉。 这穿越后的身份不怎么美妙！ 相府嫡女年方二八，才华横溢，貌绝帝京。 本是天之骄女、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却在太子选妃宴的前一日，跟野男人在暗巷里苟合；与这不知名的奸夫刚刚办完事，就被抓了个正着！ 但她嘴里残存的药味，证明了这一切都是一场算计！ “大姐姐啊，你本有大好前程，却为何……” 那“柳二小姐”捂着脸哭出声来，伤心欲绝的模样：“为何要做出如此有辱门楣的事儿来，你让咱们相府的脸往哪儿搁啊！” 柳拭眉认得她。 柳妍儿，其生母在原主母亲死后妾室扶正，这小不到一岁的“好妹妹”也庶女扶嫡。 柳拭眉在心里冷笑，这盛世白莲花是猫哭耗子给谁看呢！ 她捏着掌心的东西，目光掠过柳妍儿空荡荡的左耳耳垂，再盯着柳妍儿右耳上的碧玉坠子看了好一会儿。 眼前局势对自己万分不利，当务之急是先穿上衣裳！ “好妹妹，把你的衣裳给我！” 这话一出，柳妍儿愣住。 她的眼里都是震惊，但那情绪很快就变成了关心，一把将身后的婢女春香拉进来，道：“快把你的衣裳脱下来给大姐姐！” 敏感地觉察到一丝不怀好意，柳拭眉挑了挑眉。 让她穿婢女的衣裳，表面上是好心，实际上是在贬低她的身份呢！ 她也不介意，披上了衣裳，也顾不得下面是真空上阵，将脚伸进鞋子里下床。 刚刚举起脚步，双腿就是一软，差点跪了！ 又酸又软又痛！ 她没有看见柳妍儿朝某个方向使了个眼色，下一瞬就有人冲上来把她披在身上的布料给撕了！ “这等下作的贱人，还穿什么衣裳！公然与男人在外头野合，这对奸夫淫妇就应该浸猪笼！” 尖锐的辱骂立刻招来了千呼百应：“对，说得没错儿！” “就算是相府嫡女又怎么样，不守妇道，衙门也该判她一个沉塘的罪！” “你们还不快些把猪笼给送过来，直接装了沉塘！” “……” 七嘴八舌，说得柳拭眉那叫一个十恶不赦，似乎她偷了她们家男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占尽了便宜之后睡得这么死？ 他们如今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事儿是两人做的，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扛！ 弄她浑身疼痛、占尽了便宜还想置身事外？ 柳拭眉举起手来想一巴掌把他拍醒，但手举到了半空，却又顿住了。 这男子跟她一样浑身赤条条，但是比起她身上的那么多激烈过后的淤痕，他的身上反倒是各种各样的伤痕居多。 棍子打的，拳头殴的，刀刃划伤的，新的旧的……本来白皙如玉的肌肤伤痕累累，犹如上好的锦缎被泼了墨水，逼死强迫症那种！ 想到他们都是被算计的，这男子也是个可怜人，柳拭眉心头的那股气说什么都冲他发不起来了。 她轻轻摇了摇他：“醒醒！” 好几下后，男子终于动了动，原本趴着的头缓缓抬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张口就是委屈，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头好痛！” 看清楚了这男子的脸面，柳拭眉一惊！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也都变得古怪，柳妍儿甚至脱口而出：“傻二王爷！” 第2章 帝京最大笑话夫妇闪亮登场 谁都没有想到，柳家大小姐上元节找了个野男人，若是选个风流才子富贵公子也便罢了，竟然不挑嘴，选了个二傻子——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幽幽转醒之后，看见这么多人围观，第一时间并非注意到自己不着寸缕，而是迅速躲到了柳拭眉的身后，两只手分别抓住柳拭眉的两条胳膊，怯怯地道：“好多人！他们都这么凶，想干什么！” 柳拭眉气息一窒，被这个变故砸懵了。 连男人掌心贴紧自己的手臂肌肤传过来的热度都没注意到，就更没想到彼此都光的，她是在被吃豆腐了！ 想起来他的外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推开了他，一把扯下破旧的床帐把自己包裹住，床帐又宽又长，拖曳在地上。 刚刚裹住身子，感觉身上的布料被轻轻拉扯，身后之人声音天真可爱：“你是仙女姐姐吗？我也要这个，我要和你一起玩！” 所有人还在为那个“奸夫”竟然是傻二王爷而震惊，见他说这样的话，想到他的风评，顿时个个脸上都精彩得很。 柳拭眉蹙了蹙眉，将过长的床帐撕开一大块递给他：“给你。” 这家伙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姐姐！” 他接了过去围住身上，又朝柳拭眉看了一眼，眸中浮现华彩：“姐姐长得好漂亮，你肯定是仙女！” 与他对视，柳拭眉不由一怔。 这双眼睛特别漂亮，像是远处的冰川一样，清澈缥缈，却因为离得远，美、却并不会令人觉得冷。 纯、且真！ 尤其是泪眼迷蒙，长长的羽睫上挂着晶莹的泪滴，漂亮得好干净！ 却又不是女孩儿家的那种漂亮，阳刚之气一点儿也不少，那点痴傻劲儿更让他漂亮得纯洁无瑕！ 没想到，传说中的傻二王爷竟然长得这样精致绝伦、仙人如玉，柳拭眉有些怔住，被这颜值给镇住了！ 这传说中的傻子七零八落地裹好自己，走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瞪向众人的目光充满了敌意：“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的！仙女姐姐是我的，只能跟我玩，你们都给我滚开！” 柳拭眉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这一句话，像是在证实，他们俩不但认识，还很熟！ 一个傻子，怎么会床笫之事？肯定是柳大小姐勾的！ “猪笼来了！”有人大喊一声。 “快快快，把他们装……把柳拭眉装进去！” 柳拭眉心中一凛。 二傻子再怎么被嘲笑，好歹是个王爷，平时欺辱一番便罢了，谁也没敢要他的命。可她就…… 这时候，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又来了一句：“相爷来了！” 柳拭眉下意识朝站在阴影里的柳妍儿看去，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得意。 她心中了然，必是柳妍儿准备的后招，目的不光是要让柳拭眉身败名裂，还想要她死！ 捏紧了掌心的物件，柳拭眉知道应该先保命、再思量报仇！ 相爷踩着怒气冲冲的脚步走了进来，柳拭眉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迎面而来的一巴掌让她趔趄了一步！ “混账东西，竟然做这等下作之事，老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又是突如其来，柳拭眉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被打得往一旁倒去。好在身后有个二傻子扶着她，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左脸迅速肿了。 那二傻子垂着眼睑，掩盖住眸中闪过的一瞬间戾气，很快被痴傻盖住。 他倏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语气幼稚地嚷嚷：“喂，我们不要你玩，你这个糟老头子也不能打人啊！” 对上这二傻子的脸，本来怒不可遏的相爷额头上青筋直跳！ 就算丞相是百官之首，可眼前这位再傻，他也是皇子、是王爷！ 二皇子皇甫令尧，乃前皇后所生，本是嫡出。前皇后因对太后行巫蛊之术而被打入冷宫，从此二皇子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 本遭帝心厌弃了的皇子，十三岁上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从此智力倒退到了五岁！ 圣上悯他可怜，这才封了个敦愚王，寓意敦厚老实、愚人自乐。 皇甫令尧成日疯疯傻傻，还喜欢在帝京四处乱跑，极尽出丑、遭尽了白眼和嘲笑、甚至欺辱，为帝京最大的笑话！ 哦，现在应该不是了，新晋帝京最大的笑话，是柳拭眉！ 堂堂的天之骄女、太子妃的不二人选，竟然自甘堕落婚前失贞。太子妃不想当，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傻二王爷！ “二王爷，下官管教自家女儿，还请你让开！” 今年不过四十出头的相爷被骂糟老头子，心里憋着气的相爷，却也不得不低头。欺辱了傻二王爷，因为法不责众平头百姓不会有事，但他不行！ 皇甫令尧却不肯让：“这么大个人也不知羞，打姑娘让你有成就感哦！” 柳拭眉被皇甫令尧护在身后，她眉头紧皱。 主意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她推开了身前的高大男子朝相爷看去：“父亲，不管你信与不信，女儿确实是被人陷害的。他是王爷，除了圣上，无人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故而，女儿恳请父亲带我进宫面圣！” 他们敢嘲笑欺辱皇甫令尧，却不可能敢要他的命。 未来如何不论，先把她和敦愚王捆在一起，找个身份能保住她的小命再说！ 第3章 奶萌二狗子 柳拭眉一提出要进宫面圣，皇甫令尧脸上顿时春风化雨，眼眸闪亮地盯着她：“仙女姐姐你要见我父皇？我带你去呀！” 相爷拧眉。 众人沉默。 “这个时辰进宫，可以吗？”柳拭眉朝这二傻子看去，本来面对夺了自己清白、还发狠在自己身上弄了那么多痕迹、甚至弄伤了她的野男人，她是很愤怒的，想暴打一顿的那种。 但—— 面对这样一双纯真的眼眸，她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脾气来。 他也是受害者啊！ 柳妍儿怎么会允许她找到脱身的机会，当即说道：“宫门已经下钥，圣上也未必肯见大姐姐……” 话没说完，皇甫令尧就抢白道：“没关系啊！我可以带仙女姐姐进宫！” 又低头朝柳拭眉看去，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仙女姐姐，你跟我进宫，我带你玩儿！御花园有只大猫，最喜欢和我玩了，我带你去好不好？” 他脸上全都是懵懵懂懂，笑得天真无邪。 “好。”柳拭眉唇角微微一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若能挽回一点颜面，相爷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柳拭眉朝那便宜爹看了一眼，眸中泛着冷意。 柳大小姐名声一直很好，颇得太子青眼，只要她能够顺利当选太子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将会给柳家带来无尽的利益！ 明日太子选妃，柳拭眉有九成九的把握当选。眼瞧着就要成功了，她竟然来了这么一出，相爷能让她好过就怪了！ 皇甫令尧可不会想那么多，拉起柳拭眉的手就往外走，大手一挥嚷嚷：“你们都让开！我要带仙女姐姐回宫见父皇，你们别挡道儿！” 他的王爷派头没能摆出来，众人并不给他面子，议论不停：“这敦愚王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帝京谁不说柳大小姐是高岭之花，没想到竟然让傻二王爷拔了头筹！” “要我说，柳大小姐勾引了敦愚王，进宫是去送人头的吧！” “我看未必，淫娃配傻子，天作之合嘛！” 这些人不光嘴上奚落，在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走出门槛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忽然伸出了一脚，皇甫令尧完全没料到一脚绊了上去，扑通往前一摔！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摔倒之前他忽然松了手，如此一来柳拭眉就不会与他一起摔倒！ 虽觉有点奇怪，变故让柳拭眉没想太多，下意识想要拉住他，然而却来不及了！ 身形高大的傻王爷摔了个狗吃屎，竟然坐在地上蹬腿大哭起来：“你们欺负人！我要告诉父皇，你们都欺负我……好痛……” 柳拭眉唇角猛烈抽搐起来。 可以理解为何他身上那么多伤痕了，平头百姓都敢欺他，看来平时没少被人愚弄！ 果然是五岁的智力！ 但这人端着那等颜值摆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来自于颜控时代的柳拭眉，心里难免塌下去一块，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手把他拉起来，给他抹去眼角泪珠，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啊。” 完全哄小孩的语气。 高大的男人缩着脖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仙女姐姐，你真好！” 好一个蠢萌的二狗子，真是奶！ 明明眼下的情形不太乐观，但柳拭眉眼里竟是浮现了不合时宜的笑意，抬高手臂摸了摸他的头道：“来，带姐姐进宫，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以后姐姐护着你！” “真的？”二狗子那纯净的眼眸顿时满是喜意，旋即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嘴里叨叨着：“仙女姐姐你以后用法术保护我吗？太好了！” 没人理会他的疯言疯语，他嘴里说个不停：“姐姐你对我好，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柳拭眉在心里叹息。 五岁小孩的世界是简单的，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也罢，在这个时代有了身体关系，她也要靠他的身份保住自己。他们的命运注定被捆绑在一起，只要今晚这一关她跨过去了，以后就护着他吧！ 她被拉着走出了暗巷，没有发现，走在前头的皇甫令尧垂下了又密又长的眼睫，一抹转瞬即逝的流光被掩盖住，下一瞬又变得纯净清澈，带着七分痴傻，三分兴高采烈。 他捏着她的手腕，拇指在她手腕内侧的嫩滑肌肤上轻轻划了划。 而柳拭眉，捏着掌心的东西，一边往前走，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路她要怎么走，完全没有察觉他这个小动作不像是小男孩对姐姐该有的，而是成年男人对女人的某种暗示信号！ 第4章 先要点利息 “臣女柳拭眉，因在上元灯会上误中迷药，与敦愚王有了夫妻之实。臣女自知有罪，漏夜进宫请罪！” “罪女愿入王府，从此一心侍奉敦愚王，不求名分。恳请圣上网开一面，饶罪女一命，允我用余生赎罪！” 三更半夜扰了皇帝，还在圣前做出这番言论，相爷如何吹胡子瞪眼且不提，柳拭眉把自己的位置放到了最低。 只要不判沉塘死罪，其他事慢慢来，不急！ 她话音落下，盯着她看了一路的皇甫令尧笑得一脸蠢萌，摘取了他愿意接受的信息：“仙女姐姐你要住进王府，以后可以天天跟我玩了，是不是？” 又对皇帝道：“父皇父皇，我想要仙女姐姐陪我玩，你快同意呀！” 哪怕各自去换了衣裳到了御前，也捏着她的手不放。 柳拭眉朝他看去，唇角微微一抿，没在圣前造次。 今晚的事让天之骄女掉价，她暂且只能退而求其次。但求活着，其他不论！ 好歹是丞相嫡女，本也是有做太子妃之才，皇帝问了事情经过，一番考量之后，做出圣决：“敦愚王年已二十，是时候为他谈婚论嫁了。既然柳家嫡女愿意，皇儿亦是欢喜……错有错着，朕便赐婚与你二人。但盼你莫要欺他智愚，日后恪守妇道，与敦愚王夫妻同心。” 婚事允了，后面这一句是对柳拭眉的敲打。 意思说白了无非是：可一不可二，你若以后勾三搭四丢皇家的脸，自是不会轻饶！ 谢恩之后出宫各回各府，傻二王爷百般不舍、好不容易被柳拭眉哄走。 不提。 回到相府，相爷漆黑了一路的脸色终于滴出水来，领着柳拭眉去了祠堂，怒喝：“柳拭眉，你给老夫跪下！” 柳家其他人闻风而至，都围在祠堂外看好戏。 相爷大吼：“请家法！” 好好的一步棋废了，从嫁给太子落到嫁给傻王爷，相爷会如何做想柳拭眉心知肚明。 她咬着牙根，心道：虽说是出于利用，好歹也是生养栽培之恩，我既然顶了这具皮囊，吃一顿罚了却前尘、一刀两断，往后余生就是我柳拭眉做主了！ 不过…… 她怎么能就这样吞下这口冤枉气呢？ 柳家的家法，是荆条，上面密密麻麻长着一寸长的直刺，像狼牙棒似的。 荆条送上来了。 “还不跪下！”相爷招呼也不打一个，狠狠一下抽在了柳拭眉的背部，无数根刺穿透了她单薄的衣裳，刺入她背部的皮肉！ 痛得她瞬间冷汗直冒，倒抽了一口气！ “首先，打的是你恬不知耻，才十六岁就想男人了！”相爷举起荆条又要再打。 “父亲，我有话要说！” 柳拭眉大声喝了一句，眼神对上了相爷的怒目：“今日之事，是有人在害我！” 毕竟是自己一直看好的女儿，相爷迟疑了一下，问：“何人害你？” 柳拭眉还没开口，柳妍儿突然扑到她身上，哭哭啼啼的：“大姐姐，我就知道你是被害的！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让柳大小姐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来，决不能轻饶！你赶紧说出来他是谁，好让父亲为你做主啊！” 话被她这么一个抢白，重点从“被害”，变成了“做出伤风败俗之事”！ 相爷恍惚了一下。 没错，起因和经过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柳拭眉毁了！ 柳拭眉眉眼一冷，利益面前，道理不重要！她改变了想要讲道理的打算，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柳妍儿脸上！ “啪！” 几乎用尽了柳拭眉的所有力气，柳妍儿被她这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这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这下算是她今晚挨了一巴掌要的利息！ “大姐姐！”柳妍儿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眼里都是指控：“你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还打我？”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楚楚可怜，令人看一眼都忍不住心疼起她来。 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了！ 柳拭眉冷哼，道：“柳妍儿，是你命人用布袋套住我，将我打晕喂了药，扔进那间屋子里的吧？敦愚王，也是你找来的？” “大姐姐，你在说什么？”柳妍儿捂住被打了的那边脸，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白嫩水灵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柳拭眉抿唇冷笑：“柳妍儿，别在我面前装！” 柳妍儿泪水吧嗒吧嗒地就掉下来了，满脸的委屈：“今儿个上元佳节，咱们一块儿逛灯市。人潮拥挤，我一个回头就发现姐姐你不见了，赶忙带着大家一起找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我都要为你急死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她这副模样当真是楚楚可怜！ 但是，可怜她的人并不包括柳拭眉！ “你是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要我来说？”柳拭眉盯着柳妍儿的眼神，犹如迸发出利箭！ 柳妍儿怎么可能承认：“姐姐你真的冤枉我了，你我姐妹情深，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哦，姐妹情深？” 柳拭眉将掌心里的东西亮出来！ 那是一只小巧的白银耳坠，上面镶嵌着一粒很小的碧玉！ 柳拭眉眼神锋锐，将那耳环朝柳妍儿戴着耳环的右边耳朵旁边一放，与挂在耳垂上的耳环一模一样。 她笑意瘆人：“柳妍儿，这是你给我喂药之时，我在你耳朵上扯下来的！心爱的耳环丢了，你怎么还没发觉？想必，是一心想着怎么找人来抓奸，煽动他们把我沉塘、弄死我，所以没注意这点细节吧？” 第5章 拉上炮灰顶罪 柳妍儿双眸顿时瞪得更大，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左边空荡荡的耳朵！ “不……姐姐你听我说……”柳妍儿还想否认。 “啪”！ 又是一记耳光朝她脸上扇过来，这一次换了一边脸，两边很快变得一样高！ 柳妍儿疼得尖叫：“啊！” 柳拭眉甩了甩发麻的手腕，转头看向相爷：“父亲，我宁肯从此后侍奉一个傻王爷，也要保住相府的颜面。孰能料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是我的好妹妹、你的二女儿算计的我！” 在场的人都懵住了。 如若柳拭眉说的是假话，那耳坠如何解释？ 所以，这件事真的是柳妍儿设计的？ 就在相爷拧眉寻思的时候，柳妍儿扑通一下跪倒在他面前：“父亲，我是冤枉的！大姐姐的名声代表了相府，她若颜面有损，我的脸上自然不好看，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儿？” “哦，冤枉你了？柳妍儿，相府无论如何都会出一个嫡女参加太子选妃宴。试问，我身败名裂、甚至是死了后，那个名额是不是会落到你的头上？” 柳拭眉这番话虽然是对柳妍儿说的，实际上她盯住的是相爷！ 文臣之首不可能没有智商。 “拭眉，你对老夫是什么态度？”相爷何尝没发现，这个女儿变了！ 柳拭眉眸如冰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似笑非笑：“父亲！如今这等局面，我这个敦愚王的准王妃，应是在相府呆不久了。待我过了门，他日身为丞相大人的父亲见了我，也得礼数周全的。您说是吧？” 她一个身份的帽子扣下来，不光是令相爷脸色丕变，整个大厅内所有人心情都微妙起来！ 除了柳妍儿。 只要她选上了太子妃，敦愚王妃又算得了什么！ 她依然跪在地上，顶着红肿的脸也看向相爷：“父亲，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请您明察秋毫，为女儿做主！” 她哭得实在是太可怜了，其生母张夫人也跟着跪了下来：“相爷，妍儿待人一向温善，她怎么可能去算计她一向敬爱的姐姐？怕不是有人趁此机会故意栽赃，害了大小姐的同时，还离间她们姐妹间的感情吧？指不定，还是其他想要参选太子妃的人做的，让咱们相府出不了人去赴宴！” “栽赃？”相爷从柳拭眉给自己带来的狼狈情绪里拔出来，看向柳妍儿，若有所思。 提到“参选太子妃”，算是提醒了相爷利益为重！ 柳拭眉心里冷笑。 柳家就这么两个嫡出的女儿，相爷是倾向于一个身败名裂的大女儿，还是站在二女儿那边，可想而知！ 前因后果真的不重要，柳妍儿是不是心狠手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利益！ 果然，相爷看向柳妍儿，张口：“若是栽赃陷害，必然是买通了你身边之人，才能拿到你的碧玉耳坠！妍儿，你怀疑是谁？” 柳妍儿哭得更凶：“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她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今夜在街上赏灯之时我看上了一对耳坠，试戴之时取下了耳上的坠子，让春香给我拿着，后来我就忘记戴回去了！” 她朝站在人群中的婢女春香扫了一眼。 春香慌忙跪下：“奴婢……奴婢……” 张夫人也朝春香瞧了一眼，眸光冷厉。 春香身子一颤，满脸泪痕：“是奴婢！上回大小姐……大小姐无缘无故责骂了奴婢，奴婢记恨在心，因此才故意在太子选妃前夕设下了这个局！但又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故意戴了二小姐的耳坠对大小姐下手的！奴婢有罪，请相爷饶命！” 柳拭眉将这个变故看在眼里，觉得十分可笑！ 今夜肯定是弄不掉柳妍儿了！ 无妨，以后再找机会！ 相爷本就没有处置柳妍儿之心，有人递了梯子他顺势而下：“好了，这下水落石出了！你这贱婢，竟然敢设计想害死大小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赶出相府，生死不论！” 目光流转看向柳拭眉，手里还捏着荆条呢。 柳拭眉挑了挑眉，挑衅似的看向相爷：“父亲，这家法还是否继续执行了？” 相爷眼神一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荆条放回了托盘上，道：“就算你如今是敦愚王的准王妃，却也改变不了你给柳家丢人现眼的事实！你得了赐婚，为父不好对你执行家法，但……” 话锋一转，说到了重点：“明日由妍儿替上你的名额赴宴，从明日起，你从芙蕖院搬去蕾花苑，在出阁之前深居简出不可再抛头露面！” 已成定局。 柳拭眉唇角向下一抿，眸光扫向被张夫人扶起来的柳妍儿，耳边听着春香被拉出去后打板子的惨叫声。 她低喃了一句：“人心可畏啊！” 柳妍儿这么一个设计，顺利让柳拭眉身败名裂，还要了柳拭眉的一条性命！ 现在，拉上婢女顶罪当炮灰，自己不但没有被问责，从此还成为柳家最尊贵的嫡女了！ 也罢，且让柳妍儿慢慢往上爬，爬得越高摔下来，越疼！ 第6章 刚刚生了蛋的聒噪母鸡 正月十六，太子选妃。 本该参加宫宴的柳大小姐，因与傻王爷一夜风流沦为破鞋，名声从云端跌入地狱！ 天之骄女一夜之间沦为帝京笑柄，失去了选妃的资格，闹得满城风雨。 昨夜虽说是躲过了一顿毒打，但这身子经过了狂风暴雨的撕裂后，挨了一记荆条撕裂了皮肉，浑身上下哪儿也不爽利。 柳拭眉后半夜发起了高烧。 不是尊贵嫡女了，发烧也没人管。柳拭眉让贴身侍婢墨儿给自己做了物理降温，一个时辰后也没能退热，只能靠喝水降温排毒：“墨儿，水。” “水来了！” 墨儿正要喂柳拭眉喝下去，一只手倏地伸了出来，一巴掌将那只杯子打落！ “想喝水？滚去你的新院子喝吧！” 主仆二人看去，只见柳妍儿站在他们面前。 约摸是昨夜敷脸擦药消了肿，今日又上了厚厚的妆，两边脸的五指印都看不见了，好一个端庄的美人。 绫罗绸缎、珠翠满头、妆容姝丽！ 比起平时的身娇体弱，今日的她显得趾高气昂。本来水灵的脸蛋，也显露出几分尖酸刻薄来。 柳拭眉冷笑：“好妹妹，不装白莲花了？” 柳妍儿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洋洋自得的神情：“来人，将大小姐的东西都给她搬去蕾花苑，并且，将大小姐请过去好生伺候！” 这个婊太高调了，像只刚刚生了蛋的聒噪母鸡。 柳拭眉很想冲上去撕烂她的脸，但高烧不退的身子让她浑身乏力，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抢走太子妃的名额，她不在乎。 对于嫁入皇家做太子妃，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抢走芙蕖院，她也无所谓。 但是，柳妍儿害死了原主、算计了她，这笔账迟早都是要算的！ 柳拭眉在病中，柳妍儿又带了一大群丫头过来，墨儿孤身一人也拦不住，不多时，她们就被赶出芙蕖院，柳拭眉的东西像是被扔垃圾一样，都扔进了蕾花苑！ 蕾花苑，是整个相府后院最偏僻最简陋的院子，一直是用来招待府中下人的家眷的！ 相府嫡女，竟然被赶到了这样的院落居住，而这还是那亲生父亲亲口做出的决定！ 这个便宜爹，也不用要了！ “小姐，你的东西都被二小姐抢走了！”墨儿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气呼呼地说。 柳拭眉趴在粗糙的床褥上，体会了一把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受！ 她拧眉思索片刻，道：“墨儿，你去问一下，我母亲的嫁妆，如今在何处？” 刚来这地方她就落了如此境地，总要给自己谋一份前程。 她除了一手医术别无所长，也就只能靠医术来自强自立，有了本钱，她不信自己闯不出一片天来！ “对哦，我这就去！”墨儿历来是个行动派，说去便去了。 没多久，小丫头回来就更生气了：“大小姐，如意夫人的嫁妆都被夫人控了，张夫人不肯拿出来！” 如意夫人，当今丞相大人的原配，柳拭眉的亲生母亲，早在柳拭眉四五岁的时候就病故了。 后来柳妍儿的生母被扶正，如今相府里的人都称呼张夫人为夫人，至于前任夫人，就叫如意夫人了。 柳拭眉眯了眯眼睛，很想立即去找张夫人算账，但那张夫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别说她还发着烧，就算没有，贸然过去也未必落得着好来。 不急，来日方长！ 搬来蕾花苑后，她喝了点稀粥，因为后背有伤她趴着睡，迷迷糊糊地小睡片刻。 刚入睡一会儿，就听到外头的吵嚷： “大小姐一向待你们不薄，现在见大小姐落难了，你们就要走，还有没有良心了！” “这也怪不得咱们，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的大小姐可不是过去的大小姐了！” “你们……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墨儿，你也别骂人，是夫人说咱们原来就是芙蕖院的人，如今也应该还在芙蕖院做事。” “二小姐设计陷害大小姐，你们跟着那样的主子，又能落着什么好！” 听到这里，柳拭眉听不下去了，喊了一声：“墨儿。” 虽然声音不大，墨儿却是听见了，立即进屋来：“大小姐你醒了，可是饿了？渴了？还是伤口疼？” 趴着的柳拭眉，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瞧着眼前这丫头，勾唇笑了下，道：“人各有志，随他们去吧。”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个奴才也太……”墨儿绷着一张脸，还是不服气。 柳拭眉说的话似乎有些丧，但她那双美眸中却没有半点沮丧，反像是装满了冰霜：“虽说是人各有志，却也……人各有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家走着瞧好了！” 遇上这种事，犹如大浪淘沙，正好能将身边有二心的人清除。 墨儿的脸色总算好了点儿：“对对对，这些狗东西，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风光之时不傲、落难之时不弃，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不愧从小一块儿长大。柳拭眉心里稍感安慰，又问：“除了你，院里还剩下谁？” 第7章 可以自己给自己配药 “还有栗嬷嬷。”墨儿撇嘴答道：“栗嬷嬷正准备去给大小姐抓药。” 栗嬷嬷是如意夫人的陪嫁丫头，柳拭眉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会留下，也在情理之中。 提到抓药，柳拭眉眼睛一亮：“先让她等等。拿纸笔过来。” 墨儿听话地取来了纸笔。 柳拭眉虽是现代人，但继承了原主漂亮的笔法，一手簪花小楷跃然纸上，不一会儿就写出了一张药单。 墨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怎么跟药方子这么像？” “不是药方子，是清单。”柳拭眉淡笑，道：“你交给栗嬷嬷，让她帮把这些药买回来，我自己给自己配药。” 原主饱读诗书，她是没有那才气，但她有医学天赋，想在医道上大放异彩绝非难事！ 墨儿不解地问：“找大夫开药不就好了？再者，小姐你何时会开药了？” “这相府里的药，你以为我还能用？”忍着身上剧痛，柳拭眉并不去回答那后面一个问题。 她趴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道：“让栗嬷嬷去买药，你快些回来，将昨夜给我敷的这些药膏尽快给洗了。从此后，所有一切吃食，包括你和栗嬷嬷的，都必须经过我验毒才能下肚！” 龙困浅滩遭虾戏，谁能肯定柳妍儿一击杀不死，还会不会有第二次呢？谁又能保证府中其他有利益冲突的人，不会趁机对她下手呢？ 墨儿恍悟：“大小姐说的对！不过……”又疑惑了：“大小姐你什么时候会验毒的？” 柳拭眉撇嘴，睁开眼睛斜睨着她：“我还会看病呢，还不快去！” 虽说长得美，但她眉峰聚拢的时候，看上去有些狠戾。触碰到那不容抗拒的眼神，墨儿麻溜地去了。 柳拭眉歇了一口气。 让栗嬷嬷去买药回来，自己配个避孕药，总是有必要的。后背的这些伤口，她也自信自己调配出来的药效果更好，也更安全。 想到避孕药，就忍不住想起皇甫令尧…… 柳拭眉认为，昨晚的事有两个疑点： 第一，皇甫令尧是柳妍儿找来的吗？虽说那傻子好骗，但架不住人家长得好看啊！以柳妍儿的恶毒，应该更情愿找一个没身份、没地位、长得丑的男人来糟蹋她才对！ 如今这状况，就算对象是个傻子，她还能做个王妃。 第二，如果皇甫令尧不是柳妍儿找来的，那他又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又为何会被下药？原来柳妍儿找的男人，又去哪儿了？ 想到皇甫令尧，柳拭眉不自觉想到那二傻子的容貌来。 长得这么可口却是个傻子，太可惜！ 墨儿回来，见柳拭眉并没有睡觉而是若有所思地趴着，不由噘嘴道：“我就搞不懂了，小姐你为什么要自己进宫求圣上让你入王府做妾？万一圣上不是赐婚，而是真的让你做妾，那可怎么办？” 柳拭眉随口应了一句：“那自然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是我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 墨儿一愣。 她也不是个傻的，抱怨归抱怨，不代表想不通其中关节：“也是，好在圣上赐了婚。可是小姐你也……虽说也是个王妃，但小姐的才情，是十个傻二王爷都配不上的！” 说着，将怀里抱着的水盆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准备给柳拭眉擦洗后背的药膏。 柳拭眉无奈地勾了勾唇：“其实，我并不想做太子妃。” 就算太子顺利登机坐上皇位，她为一国皇后那又如何？ 让她忍受与人分享老公，还要帮着老公管小三小四小五……想得美！ “啊？”墨儿一脸茫然。 柳拭眉心想这丫头也是忠心耿耿，便多说了几句：“再说了，父亲容不下我了。” 嫡女婚前失贞是柳家的黑历史，柳拭眉若不找出路，在柳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她继续说道：“虽说敦愚王是个傻子，但入了王府，总好过将来相爷为了平衡势力，将我婚配给哪个老头子当续弦……做续弦也还算好了，若是做小妾、做通房丫头呢？” “第三，如今敦愚王府并没有女主人，而男主人只有五岁智商，当成儿子养着供着，我不会被他人拿捏。” 从昨夜看，皇甫令尧痴傻是痴傻，好歹是个听话的。如此一来，她反倒可以通过皇甫令尧为自己争取权益。 只要他不管束她，她可以去找份工作。 对大蜀王朝的医疗业有所了解后，她再回归老本行自己当大夫。慢慢发展起来，她甚至还可以从皇甫令尧处弄到本钱，开个药铺医馆什么的，经营自己的事业！ 综上所述，哪怕只是入王府做个妾，只要哄好了皇甫令尧，也比留在相府要好多了！ 墨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小姐你是欲扬先抑。也是那什么……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 柳拭眉淡笑。 看来，这丫头还算有几分机智。 这边正说着，蕾花苑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高呼：“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一听这独有称呼，柳拭眉就知道，是傻二王爷来了！ 第8章 在这件事上他一点都不傻 皇甫令尧大老远就开始嚷嚷，一群家仆也拦不住他，让他闯进了蕾花苑。 柳拭眉眉眼阴冷，这些个狗奴才捧高踩低！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若是没有人指路的话，蕾花苑在这么偏僻的位置，这二狗子怎么可能知道她住在这里，并且一路不出差错地找过来！ 皇甫令尧的智商停留了五岁的水平，是没有男女之别的。闯入未来媳妇儿的闺房中，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柳拭眉趴在床上他眼睛一亮，飞快跑过来。 精致的五官上满是稚气，却也满是喜色，嘴角也是止不住的上扬：“仙女姐姐，父皇下旨了！他们说以后你就是我媳妇儿了，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睡，一起玩，天天都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原来，是圣旨送到了。按理圣旨会先送去敦愚王府，然后才送来相府。这二傻子是跟着圣旨来的？ 柳拭眉唇角一抽，换了一边脸面朝里侧，背对着皇甫令尧。 她不想说话！ 刚刚决定的要把傻老公当儿子养，可当亲眼看见这超过一米八的个头的男人，精力旺盛得犹如二哈，她实在没办法当他是儿子！ 皇甫令尧看不到她的脸，顿时急了，竟然直接爬上床去，紧张地问：“仙女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趴着睡？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伸手朝她额头上一摸，顿时瞪大了眼睛：“啊，好烫！我知道了，你生病了是不是？”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垂落，定在了柳拭眉那、因为转过头去而从被窝里出来的一截粉颈上。 上面还有他昨夜留下的红痕，有些发紫了。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很快敛住。 墨儿见他那样放肆无礼，急得不行：“王爷，你先下来！我们家小姐还没出阁，你这般做法于礼不合啊！” “去去去，别打扰我和仙女姐姐讲话！”皇甫令尧挥了挥手，目光落在柳拭眉肩头不同于淤痕的伤处上，不由一凝。 那破了皮的伤，是昨夜他们分别之前还没有的！ 他唇角向下一抿，显出赌气的样子来，一把推开墨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柳拭眉的被子，口中嚷嚷：“你太热了还盖这么厚作甚，我帮你敞开透透气！” 柳拭眉：“……” 她想爆粗：卧槽了！ 掀开被子还不算，这二狗子竟然还撩开了柳拭眉身上的中衣，露出了她的背部！ 被荆条抽了一下，柳拭眉背上有许多小刺眼儿，有些被拉伤了皮肉，血迹干涸在上头。 非但如此，她身上的激情痕迹还没有消，所以看上去更是惨不忍睹！ 皇甫令尧眸中闪过冷戾，捏着白色衣摆的手指紧了紧。 这小动作转瞬即逝，快得难以捕捉！ 柳拭眉背对着他，墨儿又在他身后，自然都没察觉。 “王爷，你太过分了！”墨儿想要上前阻拦，不想下一秒却愣住了。 因为，傻二王爷哭了，哭得好不伤心，话里都是愤怒和心疼：“媳妇儿，是谁把你打了？” “一定疼死了！” “我帮你吹吹，好不好？” “不怕不怕，我吹吹就不疼了，好不好？” 柳拭眉狠狠咬牙，差点把一口牙齿都给咬碎！ 她脑子里某根筋都要绷断了，如果不是担心爬起来就要走光，她都想一脚踹过去！ 但是，温热的泪珠不断落在她的背上，这二傻子当真俯下身子给她背后吹吹，她不自觉浑身都僵硬。 她能对一个傻二哈怎么样？ 他还是个“宝宝”啊！ 不由抚额，耐着性子道：“你先下去。” 皇甫令尧自然不肯：“不行呀，我媳妇儿伤这么厉害，我得陪着你！” 改口极快，立刻就从“仙女姐姐”变成了“媳妇儿”，在这件事上，他一点都不傻！ 柳拭眉被这人的逻辑气笑了，但她也知道，不能跟一个傻子用常人的思维来交流，磨了磨后牙槽，道：“你如果不下去，不让我穿上衣裳，我就哭给你看哦！” 闻言，墨儿震惊地看着自家小姐！ 第9章 未婚夫妻也要避嫌 柳大小姐一向高傲，她是站在这帝京名媛顶端的高岭之花！ 可这时候，为了哄傻二王爷，她竟然能把自己的智商跟着倒退，变成了个小孩子，还说出“我就哭给你看”这种话来，太令人惊悚了！ 柳拭眉这个办法是有用的，皇甫令尧那绝美的眉目一脸懵，片刻之后理解了她的意思，忙不迭下床，连连摆手：“你不要哭，千万别哭，我听你的话就是了！” 乖觉得很。 那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眨巴眨巴的，看上去十分动人！ 柳拭眉看了一眼，有种错觉这家伙是在放电，就不敢多看了，心里咕哝了一句：睫毛精！不过，真听话啊！ 她移开了视线也就没发现，皇甫令尧的目光落在她背部的蝴蝶骨上，不经意下滑，一路划过她背上那些荆条抽打的伤，最后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袖中修长手指微微蜷缩，蠢蠢欲动被按住了。 他下了床后，墨儿赶忙过来给柳拭眉把衣裳穿好，又把被子盖好，一脸的无奈：“小姐，你让他出去吧。就算你们是未婚夫妻，也要避嫌的。” 柳拭眉心想也是，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这么恼人的声音：“你们反正都见过赤身裸体，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大姐姐与傻二王爷暗巷风流，指不定都已经珠胎暗结了，有什么可避嫌的？” 又是柳妍儿！ 选妃宴这就结束了？ 柳拭眉不想理她，道：“墨儿，把她赶出去！” 可如今柳妍儿身边的人手比较多，墨儿势单力薄，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柳妍儿唇角勾着得意的笑容，道：“别呀大姐姐，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若说这句叫做趾高气昂，下面这一句，更是得意忘形：“多谢大姐姐让给我的机会，今日太子选妃，我入选啦！” 突然进来了一群人，皇甫令尧傻傻地看着她们，他看上去浑然不知自己应该干什么，下意识在床沿坐下护在柳拭眉身前，警惕地看着这群女子。 这模样，倒像是一只忠犬，只要有人来欺负他的主人，就要扑过去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似的！ 柳拭眉朝他瞧了一眼，心里又欣慰又无语。 墨儿实在是气不过，脱口而出：“二小姐，不是奴婢看不起你，就算大小姐没有去选妃，不是还有张阁老家的幺小姐么？你还能比得过张小姐？” 被一个丫头看不起，柳妍儿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扬起巴掌就要朝墨儿脸上打去。 柳拭眉轻悠悠地来了句：“柳妍儿，你敢动我家墨儿一根汗毛试试？” 虽然话语闲适，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却浓郁，皇甫令尧回头瞧了她一眼。 柳妍儿下意识顿住手，但回头又想：一个丫头而已，现在柳拭眉趴在那儿想必昨夜被抽得厉害了动不得，打了她的丫头又如何！ 那只手再次扬起来。 这一巴掌还没有打到墨儿脸上，趴在床上的柳拭眉突然爬了起来，一脚朝柳妍儿腹部踹了过来！ 她不会武功，但好歹练过一点防身术，这一脚怼上了柳妍儿的肚子，柳妍儿竟被她踹开一丈开外！ 哗啦啦，将一张陈旧的小几给撞散架了！ 皇甫令尧眸光微微一动，下一瞬敛去流光，站起来开心地直拍手：“我媳妇儿好厉害！打她，打死这个坏女人！” 第10章 哎哟，我这个暴脾气 又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湛亮湛亮的，对柳拭眉说道：“媳妇儿，要不要我帮你揍她？我一定揍得比你好！” 这贼兴奋的样子，特别想刚放出家门的二哈，令柳拭眉啼笑皆非：“一个渣渣而已，用不上你。” “柳拭眉，你竟然敢踢我！” 柳妍儿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来，不可置信地朝柳拭眉看过来，道：“我如今是备选太子妃，你这是以下犯上！” 柳拭眉唇角一撇，道：“不喊大姐姐了么？我可真是好奇，就你这尊容，脸上的粉都能称斤了，怎么就能被太子选上了，原来是备、选太子妃啊！” “备选”二字，咬得很重。 可见，皇家对柳家这个几代重臣，还是相当看得起的，什么样的人都能备选太子妃了！ “哼，我可是听说了。本该直接选定太子妃的，但是没有大小姐到场，太子临时起意，选了四位备选太子妃，说是要观察人品，等中秋过后，才确定真正的太子妃人选。如今距离中秋，还早着呢，一切皆有变数！”墨儿在一旁得意得很。 以前柳拭眉总是不将这些伪善的跳梁小丑放在眼里，才助长了柳妍儿的气焰。 而如今，大小姐终于发威了！ “哦？”柳拭眉有些意外。 她在记忆里搜刮了一下，拉出了太子这个人来。 记忆中，那太子长得挺不错？ 墨儿又道：“大小姐你还不知道呢！入选的还有平安郡主、张阁老的幺孙小姐和安国公的嫡长女！” 因为气不过自家小姐就这么与太子妃的宝座失之交臂，这是她专门去打听的！ 她们的注意力都在跟彼此的互撕上，无人发觉，谈及“太子妃”的时候，皇甫令尧悄悄看了柳拭眉一眼，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目光充满了审度。 柳拭眉对太子妃什么的没多大感觉，回到床榻上，将放在床头橱柜上的药碗端过来一口喝干，才冷冷地道：“如果不想留下来挨打的话，就赶紧滚！” 皇甫令尧眸光动了下，很快就换上傻乎乎的样子，拍手附和：“听到没有，我媳妇儿叫你滚，你不会滚呀？要不要我帮你？” “你……”柳妍儿是来奚落柳拭眉的，不想反而受到了屈辱，她哪里甘心。 但是对上了柳拭眉那冰冷如刀锋的眼神，想到现在的柳拭眉一言不合就上手，她惹不得不能找母亲来帮吗？ 她咬了咬牙，道：“哼，咱们走着瞧！” 刚走出两步，柳拭眉眯起眼眸，道：“慢着！” 柳妍儿脚步一顿。 皇甫令尧也一脸懵地看向柳拭眉：“媳妇儿，是不是她没用滚的？要不要我帮你把她弄成球，好滚出去？” 柳拭眉：“……” 虽说他的说法想想就觉得精彩，但她的重点不在这儿。 她朝柳妍儿走过去，盯着柳妍儿头上的流苏步摇，问：“这东西，是我的吧？” 那是柳拭眉母亲如意夫人留给她的嫁妆！ “你顶了我的名头去参加太子选妃，竟然还敢戴着我母亲留给我的首饰去！真是好大的狗胆！” 嘴里一字一句地吐出这番话来，柳拭眉出手却一点儿也不慢，箭步冲上去，三两下将柳妍儿头上的六件套首饰都给撸了下来！ 两只耳朵上的耳环，自然也不能放过！ “啊！” 耳坠一扯，柳妍儿的耳朵瞬间飙血，她尖叫起来：“柳拭眉，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柳大小姐吗？你现在就是整个帝京的笑话、是破鞋！这些东西已经是我的了，是我的！” “哎哟，我这个暴脾气！”她若是不吭声还好，这一嚷嚷，柳拭眉哪儿还忍得住！ 第11章 化身暴力狂魔 身上到处疼，包括私处被撕裂的疼痛还没好，这些都是拜柳妍儿所赐，柳拭眉心里本来就一直憋着火儿。 可这柳妍儿竟然还敢上门来挑衅，伤口疼脑子一热，柳拭眉哪儿还管得住自己的手？ 她将那些首饰递给墨儿拿着，一把将柳妍儿的衣领拎了过来，盯着这眼熟的全新华丽衣裳，她冷笑：“穿着我的衣裳、戴着我的首饰，代表我去参加选妃，柳妍儿，好一个鸠占鹊巢啊！” 一个拳头，怼上了柳妍儿的腹部！ 柳拭眉连续几个拳头，每一拳都极有技巧地打在了韧带上，柳妍儿疼得尖叫飙眼泪，却不会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皮外伤，最多也就几个淤青而已！ 一片混乱，这些没练过的人没发觉柳拭眉下手之巧，但——皇甫令尧注意到了。 他眉尖儿微微一扬，目光跟随柳拭眉出手的方向而转动。 “啊！你敢打我，这个贱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拉住她！” 柳妍儿不断尖叫，她身边的其他人都扑了上来，有人拉扯柳拭眉，有人趁乱朝柳拭眉身上打去。 皇甫令尧眸光闪过阴沉，面上一脸兴奋，像是有架可以打了兴奋得犹如一头傻二哈！ “啊呀，你们好不要脸，还想仗着人多欺负我媳妇儿！” 他冲过去，首先就给那个想要殴打柳拭眉的人一个铁拳，嘴上还喋喋不休：“滚蛋，别想打我媳妇儿，我揍不死你丫的！” 柳拭眉回头朝他看了一眼，不由好笑，心道：在五岁的小男孩眼里，是没有揍女人丢脸这种概念的，他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谁欺负他媳妇儿，他就揍谁！这傻狗子真是可爱得紧！ 打架大概是小男孩最高兴的事儿了，尤其是帮喜欢的人打架！ 一场混乱，一阵猛揍。 傻了半天的墨儿先回过神来，上前拉住柳拭眉：“大小姐，不能再打了！若真的把备选太子妃打出个好歹来，遭殃的还是大小姐你自己啊！” 柳拭眉本来也没想将柳妍儿揍死，松开了柳妍儿的衣领，低头瞥见柳妍儿手上还戴着如意夫人留给自己的一双碧玉手镯，她顺手就撸了下来。 “柳妍儿，你给我下药设计我那笔账，我早晚会跟你算，你给我等着！” 柳拭眉对着柳妍儿的肚子踹了一脚：“现在，给我滚！” 她一手抄过去，将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柳妍儿拎起来，拖着丢出了门外！ 而这边，皇甫令尧也极度配合，将其他人打得夺门而逃！ 这对未婚夫妻默契十足，皇甫令尧把最后一个婢女丢出去后，柳拭眉顺手“砰”地关上了门！ 化身暴力狂魔的柳拭眉，转头对上了皇甫令尧的如玉神颜，见他眸色发亮地盯着自己，仿佛狗看见了肉似的！ 不知道为何，她竟觉得那种眼神有些烫着她了，下意识避开。 墨儿目瞪口呆地道：“大小姐，你真的好……” “很帅？”柳拭眉回头，冲她挑了挑眉。 墨儿连连点头。 可惜，帅不过三秒，下一瞬，柳拭眉就龇牙咧嘴起来：“好疼！” 虐渣一时爽，拉伤自己火葬场！ 墨儿赶忙把她扶到床榻上坐下，撇嘴道：“小姐你身上带着伤呢，还去打架！” 柳拭眉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打了个爽快，缓过了一口气，朝皇甫令尧看去，问：“你到底干嘛来了？” 心道：这家伙，打个架乐成这样，一脸喜滋滋的！ 皇甫令尧在她身侧坐下，笑吟吟地道：“父皇下圣旨啦！给了好多赏赐，都送到你家了！他们说，只等选个吉日，我们就可以成亲啦！” 说着，又一脸的疑惑：“媳妇儿，什么是成亲？” “你不知道什么是成亲，那你叫什么媳妇儿？”柳拭眉对这萌化人心的二傻子是没了脾气。 他傻，又不是他的错！ 被算计，害了她后半辈子都要跟他拴在一起，也不是他的错！ 他还知道要护着她，这点还是相当难得的。柳拭眉活了两辈子，一向都是靠自己的能力顶天立地，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帮着她一起打架！ 因此，对上这张精致绝伦的脸的时候，只要他不乱说话，她也还可以接受。 未来媳妇儿给了自己好脸色，皇甫令尧心情显然很好，笑嘻嘻地答道：“我知道呀！就像我奶娘和她的相公，他们睡一间房，天天在一起玩，还生了小娃娃！媳妇儿，我们以后也生小娃娃吗？可好玩了！” 第12章 上梁不正下梁婊 柳拭眉：“……” 她就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默了一会儿，她才道：“没成亲不能总见面，你快回去吧。” “啊？”皇甫令尧顿时垮下了脸：“媳妇儿，你不跟我回家吗？” 墨儿气笑了：“未来姑爷，我们家小姐还没过门呢，怎么能跟你回家？” 皇甫令尧唇角抿起，摸了摸头，一脸不解，嘴里嘟嘟囔囔地道：“可是我想要媳妇儿！” 不知道为何，柳拭眉总觉得他盯着自己，说出“我想要媳妇儿”这句话，这个“要”字，似乎咬得特别重？ 但想到他是个傻狗子啊，她也是没了脾气，她捏了捏太阳穴，耐着性子哄他：“你若是着急呢，就让你父皇挑一个比较近的日子，迎我过门后，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媳妇儿，知道吗？” “哦。”提到这个，皇甫令尧就很乖了，急着想去找他父皇看日子，就老老实实地离开蕾花苑。 但，一步三回头。 墨儿叹了一口气，道：“小姐，瞧王爷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我怎么觉得在他眼里，你不是他未婚妻，而是他的娘呢？” 柳拭眉也朝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皇甫令尧也看见了她，那二狗子本来一脸的不情不愿，但见她看过去，那盛世美颜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冲她挥挥手。 活像个在外面奔了半天回家见到了主人的傻二哈！ 她翻了个白眼，也挥了挥手，转身回床榻上继续趴着。 正月十七。 昨日相府有两件喜事：其一，二小姐成为备选太子妃；第二，大小姐被赐婚敦愚王。 因为伤口疼睡得不好，柳拭眉睡到了将近中午。 吃了饭，换了一身衣裳，来到了主院的西跨院。主院东跨院是相爷的居所，西跨院则是他的夫人所住。 柳拭眉不等通报直接迈进门槛，这时候，张夫人正在用午膳，柳妍儿也在。 “柳拭眉，你竟然还敢来！”看见柳拭眉，柳妍儿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昨日挨打之后，她就立即去找母亲告状了。 张夫人毕竟比柳妍儿多活了十几年，也比柳妍儿沉得住气。 以前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拿着鼻孔看人的柳拭眉，已经变了！ 她竟然变得粗俗，能够动手的，绝不动嘴。这不过才两天而已，柳妍儿就在她手里吃了好几次亏。 不得不重视！ 张夫人唇边扬起一抹笑意，道：“妍儿不要多嘴，你大姐姐受了这一场大灾，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给你脸色你且受着。这是你为人妹妹该有的肚量。” 柳拭眉挑眉，冷笑道：“我算是知道，柳二小姐的婊气，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是女承母业、上梁不正下梁婊啊！” 一个“婊气”，张夫人和柳妍儿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都有所怀疑，不由面面相觑。 柳拭眉笑了笑，道：“毋庸置疑，这个婊就是你们脑中浮现的那个婊字，婊子的婊！” “你……”张夫人再好的隐忍力，被一个后辈骂了婊子，都不可能还沉得住气！ 她倏地站了起来，道：“柳拭眉，我好心好意为你们姐妹解开心结，为的也是相府的名声，怎么说，我如今也是你的嫡母，你这样不尊重长辈，法理不容！” “法理？” 柳拭眉歪了歪头，冷笑：“若我没记错，张夫人过门做侧室的时候，我母亲刚刚生了我未满月。而你过门不到八个月，就生了这位柳二小姐。张夫人，我柳拭眉不懂什么法理，不如您给我说说，这算是个什么道理啊？” 第13章 追讨嫁妆做本钱 张夫人脸色顿时涨红。 什么道理？ 这个逻辑撸清楚就是：在如意夫人怀胎的时候，张夫人勾搭上了相爷，尚未接入门就珠胎暗结，过门后八个月不到就生了个孩子。 柳妍儿，是非婚生，是奸生子！ 只不过相爷为了体面，对外宣称柳妍儿是早产女罢了！ “柳拭眉，你少胡说八道！”柳妍儿的脸色顿时也不好看起来。 柳拭眉冷笑，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小家子气的母亲，就有怎么样恶毒心肠的女儿！柳妍儿，你害我这件事还没有清算，但今日我的目标不在你，你就先喘口气吧！” 她转头看向满脸怒色的张夫人，道：“张夫人，虽然你是侧室扶正，但我母亲明媒正娶的嫁妆，却也不是你能要的，还不快把那些东西交出来！” 原主喜爱琴棋书画，因为相爷将她当成攀附皇家的棋子，也不曾苛待过她。 她完全没想过柴米油盐的事，自然也没有关心过母亲过世后，那些嫁妆究竟流入了谁的口袋！ 但现在的柳拭眉想法可不一样！ 她来自于没有钱万万不能的万恶社会，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只有钱才是安全感！ 她如果不把嫁妆的事落实，那她以后去了敦愚王府，也绝无立足之地。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母亲的嫁妆要回来！ “你母亲哪儿有什么嫁妆！”张夫人撇开眼神没与柳拭眉对上，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昧了如意夫人的嫁妆！ “呵呵！” 柳拭眉会相信吗？ 不可能！ 她铿锵有力地道：“张夫人！我母亲出自梁家，梁家你知道吧？我外祖父是前任威武大将军，他嫁女儿会没有嫁妆？要不要我去梁家问上一问？” 梁家一门武将，只是廉颇老矣，天下太平武将门前长草，外祖父卸任了之后，梁家的境况就大不如前，不负盛名。 但，武将的脾气都爆，真要让外祖父知道，张氏竟然敢昧了自己已故女儿的嫁妆，怕是要立即杀上门来！ 那是一群滚刀肉、大老粗，能动手解决的事情，他们绝对不跟你哔哔！能一拳头把人打死，绝对不浪费力气出第二个拳头！ 如意夫人病故之后，柳家逐渐断了与梁家的往来，柳拭眉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相爷不让她去外祖家走动，她就真的不去梁家，这些年来，逐渐疏远。 “拭眉你也别着急。”张夫人眼珠子一转，换了个对策：“我身为丞相夫人，一品诰命在身，怎么可能贪了你母亲的那点嫁妆？这不是一直为你存着，本打算等你嫁入皇家的时候，多添妆。却没想到……” 要说，妾室扶正是不可能封诰命的，但柳家长子柳泉没了之后，为了次子柳安和的将来，柳赋昀愣是动用了不少人情，在皇帝那里为张夫人求来了这么个诰命夫人！ “没想到什么？”柳拭眉冷嗤一声，扫了一眼站在张夫人身后的柳妍儿。 想必是被她揍怕了，柳妍儿看见她，竟然有些胆怯。 她唇角冷冷一勾：“张夫人该不会是想，拿着我母亲的嫁妆，给你女儿将来嫁进皇家的时候添妆吧？” 张夫人脸色一僵。 还别说，她们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若柳妍儿能当选太子妃，相府的嫁妆断然不会少的，但能够拿柳拭眉的充进去，岂非更体面？ 看到这对母女这个样子，柳拭眉就明白了：看来她母亲的嫁妆不少！ “张夫人，东西是我母亲的。以前我年纪小不管，如今我已经有了婚约，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是不是应该交出来了？” 第14章 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张夫人赔了个笑：“瞧你说的，等你出嫁的时候，你母亲的嫁妆自然也是要用来给你添妆的，难不成我还会亏了你这点东西么？” 还好说拿她母亲的嫁妆给她当嫁妆？ 莫不是认为她嫁给一个傻王爷，相府不想给一分一毫？ 柳拭眉眉眼微冷：“我出嫁的嫁妆，到时候再说。现在，先把我母亲的东西交出来。我想，张夫人一定不会想让我外祖父亲自过来与父亲谈这件事的！” 这一点威胁，张夫人没看在眼里。 相府与梁家断交多年，柳拭眉差点就当上太子妃，梁家也不曾关心过这个外孙女。如今柳拭眉名声一落千丈，又落了个傻王爷的未婚夫婿毫无利用价值，梁家怎么会帮柳拭眉出头？ 认定这些，张夫人坚持说道：“拭眉，你母亲的嫁妆我只是代管，到你出嫁自然会完璧归赵。就算是相爷来了，我也是这么说的，这种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紧着些把你自己的嫁衣绣出来吧！” 不无讽刺意味，嘲讽柳拭眉的婚事不好！ 柳拭眉冷哼：“我出嫁的时候完璧归赵？现在我不清点，到时候我怎么知道完璧是什么样的？” 听从母亲的眼色，在一旁忍耐了许久的柳妍儿终于忍不住了，冷哼道：“大姐姐，嫁给敦愚王以后的日子，想来你也不必抛头露面了，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 这是在嘲讽柳拭眉身败名裂，还有个傻子老公！ 可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柳拭眉眸色冷下来，染上了一丝戾气：“柳妍儿，你说，我若是去太子殿下那里说你几句，你会不会是备选太子妃里第一个被淘汰的？” “你敢！”仿佛被戳到了七寸，柳妍儿倏地站起来。 柳拭眉挑眉一笑：“哦，等我嫁给敦愚王之后，太子殿下就是我大伯子了。想来我应该有很多机会见着他才对！” 柳妍儿气息一窒，干不过柳拭眉，她只能求助自己的母亲：“母亲，你看她……” 张夫人按了按她的手背，转头朝柳拭眉看过来：“拭眉，我身为丞相夫人，负责府中中馈，却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此事，若相爷答应了，我自然不会有二话。可他那里没发话，你让我怎么弄？” “成。”柳拭眉也算看明白了。 后娘不肯把东西交出来，甚至还站在了理之一字的制高点，真的要撕起来，她也不占理儿。 与其在这里掰扯，不如制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由头！ 她转身就走。 出了西跨院，柳拭眉拐进了东跨院。 丞相大人名柳均，字赋昀，今年也没到四十岁的年纪。在柳拭眉上头有一位嫡亲的哥哥，如果还在世的话也有二十了。丞相嫡长子是被用心栽培的，文武双全，十五岁就名冠帝京。 只可惜五年前在驽马的时候摔下来，被惊马踩踏丢了命！ 当年柳拭眉才十一岁没有能力查，如今想来，她哥哥的死也布满了疑点！ “你来做甚？”柳赋昀刚刚从公事房回来，换下了官袍，泡上了一壶热茶，在书房里想事情。 以前他有多看重柳拭眉，如今看见她就有多心烦！ 柳拭眉看出来这点，唇角勾着似笑非笑，道：“父亲，我是奉张夫人的意思，来要母亲的嫁妆的！” 第15章 请父亲拭目以待 “夫人让你来的？”柳赋昀先是诧异，但很快就想明白过来：“好端端的，提你母亲的嫁妆作甚？” 显然，这位丞相大人也很清楚，他现在这位妻子，断然不会把前妻的嫁妆吐出来。 或者说，柳赋昀自己，也并不想把那么大一笔财产割出来！ 柳拭眉保持着平静：“本来也没想这么多，就是如今女儿已经有了婚约，又在父亲这里失了宠爱，怕将来出嫁不够体面，自然要提起母亲的嫁妆来了。” 她说话嘲讽，柳赋昀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她一概不理，兀自说道：“虽说我极少与外祖家往来，但也听说，母亲是梁家唯一的闺女，也算是掌上明珠。当年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梁家几乎掏空了库房，十里红妆！” 柳赋昀听不下去了：“那不过是好听的说法，哪有这么夸张！” 柳拭眉淡淡一笑，心道：我故意夸大其词，要的就是你的沉不住气！ 她又道：“当初我没出生，有没有这么夸张，我不知晓。不过……嫁妆的清单肯定还在，女儿就是要过目一下。日后我出嫁，我母亲的嫁妆自然是要作陪的，至于相府能出多少嫁妆，那就不是我可以遐想的了。” 见她把条条道道都分析得这样准确，柳赋昀有些意外。 以前的柳拭眉清高得很，从不在乎钱财身外之物，可现在她张口闭口就是要钱，完全变了个人！ “你口口声声拿梁家来说事儿，莫非是想拿你外祖家来威胁为父？”柳赋昀并没有把她这点威胁看在眼里。 且不说梁家在如意夫人死后就不怎么来往柳家，只说如今梁家在朝中的地位，简直就是日薄西山，哪里有和百花齐放的柳家一较高下之能！ 柳拭眉聚拢了眉峰，歪了歪头，发髻上的流苏也跟着倾泻，微微晃动。 本是十分姝丽，却因为她冷厉的眼神，硬生生多了一丝煞气！ “自古以来，嫁妆都是留在自己手里不充库房的，也是做母亲的留给自己女儿的东西。看来，父亲是不愿意把母亲的嫁妆交还女儿了。” 她盯着柳赋昀，突然诡异地道：“那么，请父亲拭目以待好了！” 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争一时口舌之快，她可以嘴炮杀四方，但涉及了她安身立命的财产，容不得浪费时间！ 没有本钱，她要怎么在这异世以一女儿身崛起！ 因此，柳拭眉微微行了一礼：“女儿告退！” 出了东跨院，柳拭眉直接回了蕾花苑。 如今的她，手头上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几件，只有那些太次太旧的衣着首饰，柳妍儿嫌弃没要。 墨儿给她收拾了出来，正在想着要怎么给她翻新。 却见柳拭眉回来后，就在衣橱里翻找，最终挑了一件最旧的衣裳出来，最显眼的前襟上还破了个洞！ “墨儿，帮我给这件衣裳打个补丁！” 墨儿一脸不解：“这样的衣裳，小姐以前都是不要了的呀！” 柳拭眉朝她淡淡扫过来一眼，她连忙闭嘴：“墨儿这就做！” 第16章 人丁兴旺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半个时辰后。 柳拭眉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偏土黄色的衣裳，头上发髻上只有一支流苏银簪，带着身边唯一剩下的丫头墨儿，徒步来到了距离丞相府三条街的梁府。 梁府的大门明明开着，她踌躇地站在府门前徘徊，门房望着她，询问：“这位姑娘……是相府柳大小姐吧？” 柳拭眉微微一愣，顿住了脚步。 墨儿答道：“正是！” 那门房丢下一句：“柳大小姐你千万别走！”火烧屁股似的进了府里。 不多时，呼啦啦的一群人从梁府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华发白须的一名壮硕老者，身后跟着一排衣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 气势汹汹，感觉是出来打群架的！ 尤其那些个男的，个个长得粗壮雄伟，果然是一门武将！ 墨儿震惊：“小姐，这貌似整个梁家的男儿都差不多出来了……我怎么感觉他们是特意在府中等你的？” 柳拭眉亦有同感。 她上前一步，正想盈盈拜倒，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拉着进屋：“拭眉啊，你可算是来外公家了！” 直到进了大厅内坐下，柳拭眉还是云里雾里的。 不过，“外公”这个称呼，她瞒喜欢的！ 比起文人大户喜欢称“外祖父”来，叫外公更接地气一些。 “拭眉多年不来外公家，可是都不认得大家了吧？” 那华发白须老当益壮之人，正是前一任的威武大将军、柳拭眉母亲柳如意的父亲梁巍，他指着厅中一干坐着的中年到青年的男男女女，道：“这你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三舅舅、三舅母……六舅舅、六舅母，七舅舅！” 柳拭眉吃了一惊。 好家伙！ 七舅老爷，说的不就是这一群舅舅，看得她眼花缭乱，一个都记不住！ 除了戍守边疆的四舅和五舅不在府中外，梁家其他人都在。那位七舅舅的年纪，不过才二十岁，尚未成婚所以没有七舅母！ 梁巍又指着站在七位长辈后面，那一群青年少年甚至孩童：“这大哥、二哥、三哥……九哥，十弟……十六弟！” 柳拭眉再次傻眼。 这梁家是人丁兴旺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吧！ 关键是，这位梁大将军膝下全是男儿，一个姓梁的红妆都没有么？ 她忙着给各位打招呼，就见梁巍哈哈大笑：“拭眉回来，咱们梁家终于有闺女啦！” 那些个表哥表弟顿时将柳拭眉团团围住。 比起诗书礼仪为上的书香门第柳家，这一门武将的家庭果然更接地气一些，这群人都不拘小节得很，整个大厅内豪气冲天。 从梁巍的介绍词便可得知，这群兄弟都不带“表”字，这意思就是让她当亲兄弟的了？ 梁巍显然非常开心，又道：“当年你娘非要嫁给柳均那个贼眉鼠眼的酸腐文官，外公就反对得很！但架不住圣旨都下来了，咱不想答应都不成！柳均当真不是个东西，这么些年都不让你回外公家，以至于在外头见着你，你哥哥们都不敢和你打招呼，怕你嫌弃！” 为何说怕她嫌弃，柳拭眉也能想明白。 如今的大蜀王朝重文轻武，柳赋昀乃文臣之首，看不上武将世家。而柳拭眉才名远播，又是柳赋昀一手教导，他们也怕她看不上他们哪！ 第17章 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独一无二 听到“贼眉鼠眼”的时候，柳拭眉微微惊讶。 柳赋昀长得当真不错，看在老丈人的眼里，竟然是贼眉鼠眼？ 又听得梁巍说道：“这不，如今你那边出了事儿，听说你还挨了打？你哥哥们听说了都急得不行，说是要上相府去给你撑腰。还是你舅母他们劝住了，说此事若拭眉不愿意来咱家，咱们过去也是尴尬。因此啊，咱们就全都守在府中不出门，等着你上门来！” 柳拭眉终于明白，为何门房一看见她就那样兴奋了，敢情这一大家子都在等着她？ 只是，怕她心气高傲看不上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在家等着她求助，不敢主动伸出援手，怕她嫌弃？ 这一瞬间，柳拭眉竟觉得眼眶有点热意！ “父亲你可别再说了，一下子认这么多人，我看拭眉都有点傻了。咱们让她先缓一缓，多说说话，久而久之也都认得了。” 开口说话的，是大舅母王氏。 身为宗族大妇，她很撑得起场子，秀外慧中，眉宇间有着将门夫人的英气。 当然，其他几位舅母也没有一个看起来柔弱的。 王氏看着柳拭眉那一身布裙荆钗，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拭眉啊，你在家中受了什么委屈，一一给你舅舅们说来。你一个弱女子扛不住那一家豺狼虎豹，咱们梁家却有的是男儿！” 柳拭眉朝那群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的哥哥弟弟看去，说是虎视眈眈也不为过！ 一门将才，一个闺女都没有，她感受了一把万绿丛中一点红、被捧在手掌心的独一无二。 这是两辈子都没有过的！ 她控制住胸膛里澎湃的激动，微微一笑，道：“拭眉今日贸然上门，不知道家中有这么多长辈，只带了一件薄礼，还请见谅！” 此时此刻，她竟觉得自己故意穿了一身打补丁的衣裳过来，有些小人之心了！ 她本想，这么多年风光无限不来梁家走动，却在自己落魄的时候上门求助，当真是没脸没皮的。所以她故意穿得差一点，打扮得素一点，用可怜的样子来博取同情，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当她面对这群热血滚烫的亲人们的时候，简直无地自容！ “害，回自己外公家还带什么礼？”梁巍大手一挥，道：“你们都听好了，今儿个咱们姑娘第一次回家，每人给她拿一件见面礼，听着没有！” 众人纷纷笑道：“听见了听见了！” 更有人说道：“早都备好啦！” 王氏脸上噙着笑意，又道：“拭眉回家是好事儿，不过，我们猜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你外公说？” 把求援说得这样体面，极给柳拭眉面子。 话到此处，柳拭眉觉得如果自己再走什么花花心眼，就真的对不住这群赤忱的人儿了。她垂下眼睑，面露愧色，道：“拭眉多年不曾拜见各位长辈，却劳你们惦记，深感惭愧。今日上门，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拭眉就开门见山说了。” “你说，不用客气！”梁巍就等着她开口呢！ 柳拭眉冲他微笑，道：“拭眉没用，以往只知舞风弄月，不曾关注过府中柴米油盐，如今得了赐婚想到要准备嫁妆，才把母亲的嫁妆想起来。” 她起了个头，见她看上去怪为难的，王氏便把话接过去了：“该不会是，你母亲的嫁妆，都让柳家那群豺狼给吞了吧？” 又叹了一口气，朝梁巍说道：“父亲，拭眉好端端的候选太子妃，突然出了这等事儿……怕也是被人算计的吧？咱们梁家的外孙女，怎么能被人欺负成这样呢？一个姑娘家要出阁的嫁妆还得自己琢磨，这姓柳的一大家子都是什么玩意儿？” 第18章 咱们就一个妹妹 柳拭眉心觉有愧，没有吭声。 心里懊恼死了，原主怎么放着这么好的亲戚不要呢？现在坏人都让她来做！ 好在，梁家盼闺女都魔怔了，并不计较过往的事，梁巍更是全心关爱外孙女，朝柳拭眉问道：“那些个事，拭眉心中有谱儿吗？” 柳拭眉很喜欢这位性情中人的老者，她的笑容也满带真心：“外公放心，那些个小事儿难不倒拭眉，都是小女儿之间的勾心斗角，舅舅哥哥们也不方便出面，我自己理会得。” 她话锋一转：“只不过，母亲的嫁妆这事儿，父亲不肯交出来，拭眉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寻求外公的帮助。也不需要什么，只要一份当年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好对对账目，若父亲还是不肯给，我便告上大理寺去，也不能让他们昧了母亲的东西！” “你对你母亲有这份心，外公深感欣慰！”梁巍看着她，感慨地道：“说起来，拭眉长得跟你母亲真的很像啊！” 想到自己的女儿已经没有了，这位老者惆怅了一会儿。其他人也是黯然，尤其是几位年纪比较大的舅舅。 但是并没有感慨多久，梁巍就朝王氏看去，道：“老大媳妇儿，那单子还在么？” 王氏答道：“应该还能找到吧，我这便去找。” 要说这梁如意的嫁妆，先前柳拭眉所说梁家掏空了库房确实是夸大其词没错，但是十里红妆却是真的。 梁家只得那么一个闺女，嫁女儿的时候掏了三分之一的家产给她嫁妆，可是把梁如意捧上了天！ 多年前的单子虽说不好找，总是留了底的，王氏去寻单子，梁巍又道：“状告大理寺倒是暂且用不着的，这件事……拭眉，你今儿个在家里用了晚膳，让你五位哥哥送你回家！你就当着哥哥的面儿，把单子拿出来，柳均那厮定不敢不给个准话儿！” 老爷子这话一出，那边的青少年们顿时都站出来了：“拭眉，六哥陪你去！” “我去！好妹妹，挑我吧！我是九哥！” “我是小十三，我也要去！” “……” 柳拭眉看得噗呲一笑。 十六个兄弟在场的只有十二个，还有四个跟随他们的父亲在边疆从军。这十二个，年纪大一些的也有将近三十了，比较稳重，年纪小的那些就性子跳脱活泛得很！ “都给老夫闭嘴，是去给拭眉壮声势又不是打群架，你们凑什么热闹！”大家长冲那群小的吼了一圈，又转头对柳拭眉说话：“拭眉，让你大的几位哥哥陪你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对那帮男孙有多凶狠，对唯一的外孙女就有多温柔！ 铁汉柔情用在这里不太恰当，但柳拭眉感受到的是来自于长辈的拳拳疼爱。 她眼眶发烫，努力笑道：“好，都听外公的！” 见她这样，怕她会真的哭出来，梁巍啥也不敢说了。 一个少年朝柳拭眉这边走了过来，正是年纪与柳拭眉相近的九哥——梁怡，也就比她大一岁，今年才十七。 他解下了挂在腰间的一把匕首，递给她，笑嘻嘻地道：“妹妹，给你拿着防身！” “哟，老九，你最爱的匕首血沉也舍得拿出来送给妹妹啊？”这话是老七说的。 梁怡嘿嘿一笑，道：“咱们就一个妹妹，不给她给谁呢？柳家那帮人欺负咱们妹妹，以前咱们是没法子，但以后可不行！还有，总不能过门后也让天家的欺负了去！” 这一句话，开启了一个机关！ 第19章 野鸡比凤凰 柳拭眉微微讶异。 看似嘻嘻哈哈的九哥粗中有细，这怕是故意要提起她的婚事来的吧？ 圣旨赐婚是定局，他们无可改变，只能尽量让柳拭眉在皇家的日子好过一些。 提到这桩婚事，梁巍脸色就难看了：“敦愚王是个傻的，拭眉以后怕是要多费心。不过，以老夫看来，总也比做太子妃要好。” 关起门来说话，这梁家人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梁怡唇角邪气地一勾，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入了太子府，拭眉若被人欺负了咱们都不一定能替她出头。可这敦愚王……嘿嘿！” 他们个个都为自己担忧，柳拭眉也不想有所保留：“外公放心，事出突然，拭眉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好在，敦愚王内心纯净还像个孩子，孩子嘛，教好了是很听话的。” 话虽如此，但好好一个闺女被人算计被迫嫁了个傻子，大家脸上都没有了笑意。 这时候，王氏把嫁妆单子给找出来了：“拭眉啊，你拿着这单子回去比对，他们如若不肯给，你就让舅舅帮忙要，可不能让那张氏吞了咱们梁家姑娘的东西！” 柳拭眉含笑接过，道：“那要劳烦哪一位哥哥借拭眉笔墨，我抄一份备用，免得有些人恼羞成怒，指不定会撕了。” “拭眉深得我心！”王氏眸中闪过赞赏的光彩。 柳拭眉在梁家待到了晚膳过后，几位舅母给她装扮一新，换了一身新衣裳，首饰也送了满满一箱子。 老大梁勋领着四个弟弟，骑着高头大马护送在马车前面后面，将柳拭眉送回了丞相府！ 本来梁怡是没机会的，但他会和柳拭眉套近乎，一个下晌就跟柳拭眉熟悉了，拗来了这个机会。 他也不骑马，坐在马车外面的车辕上，一路跟她说着话。 丞相府得知梁家来人了，这才知道一下午不见踪影的柳大小姐，竟是去梁家搬救兵！ 梁家来的是一群小辈，都是三品以下的武官，对柳赋昀自然没有什么压制。 但，这也是梁家先礼后兵的一种态度。 梁家男儿个个长得体态壮实，不是柳家的文弱书生可以比的。 厅堂内，柳拭眉站在最前面，唇角勾着笑意：“父亲，外祖父差哥哥们给我送来了母亲的嫁妆单子，请你过目！” 柳赋昀的脸色有多难看自不用说，张夫人更是怒火中烧！ 但见柳拭眉先前说话底气还不是很充足的样子，去了一趟梁家回来，换了一身锦衣、头上珠翠也都是纯金打造，整个人看上去高贵如云端神女！ 她身边的柳妍儿与之一比…… 不，完全没有可比性！ 简直就跟野鸡比凤凰似的！ 柳妍儿更是嫉妒，用力揪着帕子，心道:“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外祖家！” 但，提到嫁妆，张夫人倒是稍微有些安慰：“拭眉啊，我先前也已经说了，不会贪你母亲的那点嫁妆，留着是为了给你出阁嫁进敦愚王府的时候添妆的，你这把表哥们都叫过来……” “等等。”柳拭眉伸手示意她先别急着说下去，插了一句：“请问张夫人，你把我母亲这么多嫁妆……理解成为一点儿嫁妆？” 她手中拿出下晌抄写出来的一整卷嫁妆清单，一抖开纸张像是滚开了红毯一样，从她脚下一路滚到了柳赋昀夫妇二人面前才停止！ 白纸黑字！ “现在，父亲大人、张夫人，你们是否可以告诉我，我母亲的嫁妆究竟是多少一点儿了吗！” 第20章 出身决定了命运 她神情冷厉，背后五个彪形男儿撑着场子，梁家老大老二年纪不小了相对稳重，但那老九却是个嬉皮笑脸的主儿，脸皮子最厚、嘴皮子最薄。 “我说姑丈啊，虽说咱们都知道您在我姑母过世后扶正了一位妾室，但如今咱们谈的是姑母的嫁妆，这位张啥的留在这里，代替丞相之尊的姑父您嘚不嘚说个不停，是不是不太好？” 闻言，柳拭眉差点要笑出声！ 这位九哥，深得她心啊！ 被冷嘲热讽让一个女人给自己代言，柳赋昀不得不开口：“所以，诸位外甥都是来要回亡妻的嫁妆的？” 不愧是文臣之首，一句话扳回了局势！ ——闺女嫁了，嫁妆给了。人没了以后娘家人就上门要回嫁妆？嫁妆已经是柳家的家务事，岂有娘家插手之理？ 文人的清高、看不起武将的那点傲气就浮现出来了。 梁勋身为梁家嫡长子，他端端正正地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我等并非来要回姑母的嫁妆。只是听闻了表妹沐泽皇恩赐了婚事，姑母已逝，家母不太放心表妹，故而才让我等前来走这一趟。我等若有不是之处，家母会亲自过来替表妹打点。” “我丞相府又不是没有当家主母！”柳妍儿果然是沉不住气的那个。 她这一吭声，就成为开炮的对象了！ 梁勋没跟一个小姑娘说话，以免掉了自己的身份。话还是年纪相差不大的梁怡说的：“柳二小姐是吧？你的母亲在相爷已故亡妻面前，只是个妾室！难不成，要让我大伯母——我们梁家宗族大妇，来与一个妾室说话？” 如意夫人的娘家人，是与如意夫人平等的。当时张夫人不过是个妾，在梁家人面前，就永远都是一个妾！ 若是梁家当家主母过来丞相府，张夫人都没有资格招待的！哪怕勉强让她招待了，也低人一等！ 这一点，让做了续弦正妻已经十一二年的张夫人气得要死，却又反驳不了这样的道理！ 出身决定了命运！ “你……”柳妍儿看着那群长得好看、但是身形高大、个个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气的男儿，没敢跟他们怼上，只能将箭头指向了柳拭眉：“大姐姐好威风啊，从你外祖家找来了这么多帮手回家来挤兑父亲！” “这话说得有点儿意思。”柳拭眉认为，跟柳妍儿这种人说话是用不上哥哥们的，所以她理所当然接上话茬：“柳妍儿，要不要我将那天晚上你是怎么给我下药、怎么把我送进了那条巷子里、怎么找来了男人毁我清白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咱们好对个证！” 那枚玉坠，如今还在她手里呢！ 她这话一出，五个哥哥脸色瞬间都冷沉下来。 这些个人打小在屯营长大，与刀枪棍棒打交道久了，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煞气，如此齐刷刷地阴沉了脸色，还别说，特别瘆人！ 梁怡更是欺身上前，道：“妹妹，此话当真？” 别看他只是个长得好像油头粉面的一个少年郎，平时也是个爱笑的，成天没个正经。但他不笑的时候，那煞气并不比他大哥梁勋少多少！ 柳拭眉没吭声，柳妍儿被他吓得脸色一白，悄悄退了一步，争辩道：“都说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第21章 嫁妆缩水 “父亲，您说呢？”柳拭眉不想浪费时间在柳妍儿身上，盯准了柳赋昀。 眼前她想要的，是她未来发家致富的资本！ 算账报仇的事并不急于一时，没必要顾此失彼。 柳赋昀被一群小辈这么一逼，已然颜面尽失，哪里还有好脸色？ 他低头扫了一眼那铺陈地面的嫁妆单子，朝张夫人望去：“既然梁家都上门来讨要了，我柳家家大业大，又岂会贪图那点东西？夫人便将东西清点出来交给拭眉吧！左右，也是要出阁的准王妃了！” 后面这话的余韵，倒是很有意思：反正你成亲的对象是个傻王爷，出嫁的时候带上你母亲的嫁妆即可，就别想相府还能给你什么！ 张夫人哪怕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是，相爷！” 此事，到此暂时写下了个句号。 但柳拭眉知道，这绝对不会是终结！ 得了准话，要回来一点算一点，以后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将几位哥哥送出相府门口，梁怡不太放心地问：“他们真有这么老实？” “不会！”柳拭眉抿唇冷声道。 梁怡蹙眉，又问：“那你怎么办呢？” 他们梁家若有一两个闺女，还有借口留宿，但这些个都是哥哥，也不能留在相府住下来盯着。 偏生一个闺女都没有！ 柳拭眉冲几位为自己担忧的哥哥勾了勾唇，道：“无事，见招拆招就是了。” 她又施了一礼：“多谢哥哥们！” “叫哥哥了，还跟咱们客气做什么？”梁怡嘿嘿笑着，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披在肩头的乌发。 虽说失礼，但亲近。 瞧他那一脸的“我摸到妹妹太爽了”的兴奋，柳拭眉噗呲笑了。 从现代穿过来的，她反而更喜欢这样的亲昵，也不介意，笑道：“那我不远送了，哥哥们慢走！” 看着那几人骑着马离去，站在柳拭眉身后的墨儿兴奋不已：“大小姐，我真不敢相信啊！夫人娘家人，可真好啊！” 柳拭眉唇角一勾：“是啊。不过呢，事情还没有结束呢。墨儿，咱们打起精神来，明日好好打一场战！” 拿到了准话，次日柳拭眉就去张夫人那里，讨要东西！ 张夫人绷着脸，带着柳拭眉去了库房：“东西也不少，亏得昨夜连夜清点，你再多等两日不行么？” 完全没有了先前那假意温柔。 柳拭眉满不在乎。 是个人被逼着吐出吞进肚子里的一大笔财产，白莲花的面孔都端不住的！ 她带着栗嬷嬷和墨儿，三个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对着单子清点了所有如意夫人留下的嫁妆。 到了临近傍晚，也就算完了。 栗嬷嬷一脸菜色：“大小姐，这虽没有以次充好，但数量上可比如意小姐留下的远了去了！” 柳拭眉盯着梁家带出来的清单，基本是三四件东西下面才画得出来一道勾！ 账册上倒是做得很详细，这些东西的去留都写在上面了。 墨儿愤愤地道：“他们拿如意夫人的嫁妆来送礼，也太过分了吧？我看这些就有好多假账！这些陈旧墨迹指不定是他们有计划的一点点侵吞，但这几个……分明是新近写上去的！看这墨痕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柳拭眉盯着摆在面前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道：“栗嬷嬷，叫车过来，将所有东西都运去梁家！” 第22章 狗子全天下最棒 “啊！”一语惊醒梦中人，栗嬷嬷眼睛一亮：“十里红妆如今最多只能装两三车运回去，相爷可丢不起这个脸！我这就去备车！” 栗嬷嬷刚出去还没叫车，又回来了：“小姐，敦愚王来了！” 话音刚落，那脆生生的声音穿透力超强，传入了库房这边：“媳妇儿媳妇儿！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柳拭眉走出库房门口，见廊道上奔过来一道人影，宛如雪地里狂奔的傻二哈，朝她冲过来。 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袍，但上面除了脏污，还有不少地方被撕破了，整个人像是在泥地里滚了几个圈儿的傻狗子！ 傻狗子冲到柳拭眉面前，她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眉心微微一蹙，问：“你这干什么去了，弄得衣裳都破了？” 这位貌若天人却痴傻无比的敦愚王，终于见到了媳妇儿，像是见了主人疯狂摇尾巴的狗子，献宝似的从怀里揪出来一只兔子，举到了柳拭眉面前：“你看，可爱吧！为了抓它，我可是花了整整一个下晌！” 柳拭眉：“……” 她无语望天：“所以，你把自己弄得这一身泥，就为了抓兔子？” 许是见她没有半点愉悦，皇甫令尧脸上顿时现出局促的神情，怯生生地道：“你不喜欢吗？我见它这么可爱，专门抓来送给你的！” 他眸光低垂，盯着手里的兔子，眸色略冷，脸上全然是不甘心，又问：“我以为姑娘家都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那神情、那语气，似乎在说：媳妇儿不喜欢你，要你何用，烤了吃吧！ 见他跟一只兔子过不去，柳拭眉忍俊不禁，伸手捏住兔耳拎过来。 好在她整理库房一整天身上也都是灰，干脆就不嫌脏，抱住了兔子。 只不过…… “一只兔子为何抓了一下午？再有，它身上的毛为何没了至少一半？第三，为什么你身上的衣裳也到处都被撕裂了？” 怀里的兔子耳朵被揪得红肿，身上的毛这里少一撮那里少一撮，好像还有一条腿受了伤！ 惨不忍睹！ 而这位敦愚王，身上的衣裳就跟着兔子的秃毛似的！ 皇甫令尧愣了愣，解释道：“它可会躲了，钻进了狗洞子，后来还跑去了御兽园子里。我怕它被大猫吃了，不顾危险闯进去救它，身上的衣裳是被大猫挠破的！” “大猫？” 他不是第一次提起“大猫”了，再联想御兽园，柳拭眉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该不会是一只老虎，或者是一只豹子吧？” “咦！”皇甫令尧脸上的兴奋更强烈了：“媳妇儿你好聪明！大猫就是一只老虎啦！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棒不棒！” 柳拭眉称赞得很艰难：“……很棒，全天下最棒！” 不过，你跑去跟老虎玩，不怕被咬？难道老虎还能像我这样是个颜控，还会同情你智力低下？ 皇甫令尧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身后的库房，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她在干什么：“媳妇儿，你在整理东西啊？要不要我帮你？” 柳拭眉眼珠子一转，伸手摸了摸怀中受了惊的可怜兔子的耳朵，状若无意地道：“是呀，这些都是我母亲留下的。等以后我嫁给你，过门的时候都要带去王府的。” 她朝皇甫令尧看去，问：“你觉得，东西是不是太少了啊？” 皇甫令尧的眼角极不显眼地挑了下，盯着她看了一瞬才转开头，似乎想在这些东西找出自己感兴趣的，左看看右看看。 却始终没有，回头朝她扁嘴，好委屈的样子：“可是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不太好玩的样子！” 柳拭眉心里疑惑：以五六岁孩子的角度思考，这么多东西，就真的挑不出一件好玩的？总觉得他好像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似的！ 嘴上却是笑了笑，道：“是不怎么好玩，因为好玩的东西都被喜欢玩的人抢走了呀！” 第23章 陪媳妇儿去把东西要回来 柳拭眉是刻意引导，但这傻狗子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听有人抢自己媳妇儿的东西，果然是不能忍！ 他三两步跑到柳拭眉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谁抢走了你的东西，走！我去帮你要回来！” 动作太猛兔子差点掉了，柳拭眉连忙抱稳，抱怨地瞪了他一眼：“瞧你，好不容易逮住的兔子送给我，你想摔死它呀？” 低头撸着兔头上的毛，以示安抚受惊的兔子。 她对兔子的重视取悦了皇甫令尧，他那本就美极了的眉眼顿时发亮：“媳妇儿你喜欢这只兔子？” “嗯，还行。”柳拭眉看了一眼怀中的秃毛兔，心道：要是不秃毛的话，所有女孩子都很难抗拒兔子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吧！ “太好了，媳妇儿喜欢我送的兔子！”皇甫令尧抚掌大笑，从她怀里把兔子拎过来交给了墨儿：“你拿着，我陪媳妇儿去把东西要回来！” “要是他们不给呢？”柳拭眉挑眉问。 关于这种事，傻二狗完全不含糊：“不给就揍，揍到给为止！” 说着，顿住脚步，回头朝柳拭眉看过来，头一歪，咧嘴一笑，眼神亮堂堂：“上回他们人多欺负我媳妇儿，这回我带了好多人来！” 柳拭眉：“……” 真好！ 一行人来到了西跨院。 皇甫令尧说的果然不假，他带了二十来个王府护卫，顾不得西跨院是丞相夫人的住所，一路闯到张夫人的屋前。 礼义廉耻，不要对一个五岁智商的男孩子讲！ 进来后，这傻二王爷就嚷嚷：“你们谁扣了我媳妇儿送我的好玩东西不还，赶紧交出来！” 柳拭眉站在他身边看着，发现这高大威猛的“五岁儿子”，虽然言行举止是个小孩，实际上口齿清晰、逻辑在线，若不是智力倒退，指不定会多惊才绝艳，当今的太子还是不是那一位，就说不准了！ 联想到宫斗的标配，指不定前皇后就是被人陷害的，而皇甫令尧，就是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这么一想，她又更同情他了。 这时候，张夫人脸色铁青地走出来，后面跟着一脸怒容的柳妍儿。 “我说大姐姐，咱们都知道傻二王爷是你的未婚夫，你用不着这样拉着到处遛吧？”柳妍儿这话，可完全不给敦愚王面子！ 这话顿时引来哄堂大笑。 皇甫令尧瞪她一眼，绷着脸，紧张地回头看柳拭眉，似乎极担心她会觉得丢脸。 柳拭眉发现他这点小动作，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掌。 柳妍儿得意得很：“大姐姐不守妇道，连个傻子都不放过，太子妃不做，要配这么个二傻子！你不可惜，我都替你心疼呢！” 柳拭眉眉宇聚拢，上前一步。 见状，柳妍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上次被打的，似乎还疼呢！ “少废话，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给，我可要开揍了啊！”皇甫令尧被人骂傻子浑然不觉，就惦记着他家媳妇儿的好东西！ 柳拭眉侧头看了他一眼，为自己的多心眼而感觉羞愧。 她确实有利用皇甫令尧拿回东西的心思，但见他这么单纯，她就认为自己不该如此。 罢了，以后有什么话，还是好好和他说吧，犯不着跟个傻孩子玩心眼！ 张夫人哪里就怕了傻二王爷，她看向柳拭眉，冷冷地道：“怎么，东西都给你了，账册也保证没有任何问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拭眉尚未说话，皇甫令尧突然回过头来，拉住她的手腕，问：“媳妇儿，她是不是在凶你？” “嗯？”柳拭眉朝张夫人看去。 其他人也是一愣。 又见这傻子当即摔袖子：“看她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在凶你！竟然敢凶我媳妇儿，找打！” 丢下这话，这家伙就冲过去了！ 那劲头儿，好像专门过来就是为了打架的！ 第24章 还东西，还是拆房子？ 皇甫令尧带了这么多人闯入西跨院，相爷怎么可能不知情？ 柳赋昀快步走过来，见到傻二王爷要揍自己的夫人，赶忙喝道：“闹哄哄的成何体统，干什么呢！” 他不出现还好，一出现，皇甫令尧反而像是逮住了个做得了主的，三两步冲过去揪住柳赋昀的衣襟，一双漂亮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快点，叫这个丑女人把东西还给我媳妇儿，不然，我就要叫他们拆房子了！” 柳拭眉微微挑眉，心里升起疑惑：他真的傻吗？五岁的智商，怎么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莫非，他智商在线，只是脑力没被开发？ 柳赋昀没想那么多，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敦愚王，你……” 一朝丞相，竟然被拎住了衣领，丢人丢上天了！ 但皇甫令尧完全看不出来这人脸色有多黑，气呼呼地道：“我可告诉你，一会儿我拆房子，看见什么喜欢的就要拿走的，你们到底是还东西，还是让我拆房子，自己选！” 柳拭眉心中又是诧异：瞧这个逻辑！ 怎么说，眼前这位都是皇帝都同情的皇子，不知名的百姓可以欺辱他，当了丞相的却不能明知故犯！所以，柳赋昀忍了又忍，将皇甫令尧的手拿了下来，朝张夫人看去，问：“怎么回事？不是叫你把如意的嫁妆都拿出来了吗？” 张夫人唇线一僵。 柳拭眉在一旁冷眼看了许久，自然看得出来眼前这动静是为什么。 这夫妻俩对那么多财产不可能不眼红，连墨儿都看得出来那些东西的去向有问题，柳拭眉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应该是相爷与张夫人商议之下的结果？ 若她不敢追究，贪得多少算多少！ 而现在，相爷被逼迫之下，只能甩锅给女人了！ 这等父亲、这等丈夫，还当着一朝丞相！ “行了行了，闹成这样像什么话？”柳赋昀转头朝柳拭眉看过来：“拭眉，这其中也有你的不是！若对账不准，你同账房说、或者来问为父，怎么能让敦愚王在自己家里闹事儿？”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尽了！ 皇甫令尧目光朝柳赋昀扫去，见自家媳妇儿被数落，眼瞧着就要发作，柳拭眉将兔子交给墨儿，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将人推到了自己身后。 她站在他身前，对上了柳赋昀的目光：“父亲大人，东西不够的事，咱们一会儿再谈。现在咱们来理一理，你宝贝女儿出言无状，一口一个傻子地喊我的未婚夫，这件事应该怎么算呢？” 这话一出，四下静寂！ 她这是在……为那傻子出头？ 皇甫令尧也很诧异，低头盯着站在身前的柳拭眉的后脑勺，垂下眼睑，思绪未明。 柳妍儿没想到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来了，连忙摆手否认：“我没那么说！” “没说？”柳拭眉冷笑，眸光流转：“在场的有二十几个人，大都是王府的护卫，你说没说就真的没说吗，可不是我一个人听见的！” 她说话慢条斯理，却带着冷冽的威压！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一眼被小手拉住的大手掌，垂下了眼睑，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肌肤。 这双手平日里舞文弄墨，专注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茶，保养得极好，摸着特别软和顺滑！ 再看站在他身前维护他的柳大小姐，她分明长得比他矮一个头，但气势却一点儿都不弱！ 尤其是那一句“我的未婚夫”，听得他特别舒服！ 敦愚王是舒服了，但柳家这一大家子就不舒服了！ “柳拭眉，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25章 给我未婚夫道歉 柳赋昀受够了！ 从失去了一步好棋之后，他就一直在忍！ 柳妍儿是张夫人培养的，张夫人出自小门小户格局也小，生的女儿没有柳拭眉那样的美貌不说，也没有培养出来才气。 能不能当上太子妃还是未知数，幸好还有八个月时间可以好生教养。 但柳拭眉却咄咄逼人，紧揪住柳妍儿不放，他怎么可能放任？ 柳拭眉对上了他那双盛怒的眼睛，唇线冷冷一抿，眸光也锐利逼人：“父亲说我闹，就当我是在闹好了！而我为什么要闹，父亲也心知肚明！你们若是老老实实将我母亲的东西还来，不制造这些假账来糊弄我，不就皆大欢喜么！” 她倏地一笑，道：“我柳拭眉，也不是很喜欢跟你们这些人叨叨逼逼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诛之，留着过年呢！” 皇甫令尧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将柳拭眉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始终半阖着眼睑，敛去思绪。 “你……你……”柳赋昀被柳拭眉的伶牙俐齿说得怒不可遏：“你这个逆女！” 丞相大人一个箭步上前，就要甩巴掌！ 柳拭眉正要躲，身后的二傻子动作快得很，一步跨上前去捏住柳赋昀甩过来的手，将柳赋昀甩开。 那力道之大，当然不是痴傻孩童有的，他虽然智力只停留在五岁，体型好歹是个成年人！ 柳赋昀被他推得趔趄了两步，差点倒在地上！ 傻二王爷力道很猛，说的话却叫人啼笑皆非：“你个老东西，你想对我媳妇儿做什么呢！信不信我踹你屁股啊！” 说着，抬起脚还想上前踹。 柳拭眉担心柳赋昀太难看，恼羞成怒下会影响她要回东西，哭笑不得地拉住他：“好啦好啦，你先别生气，咱们先把该说的都清楚，好不好？” “好，我都听媳妇儿的！”傻二哈一被媳妇儿顺毛，立即乖得很回到她身边。 柳拭眉被他逗笑，特别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撸两下表示奖励，他高她摸不到只能拍拍他的胳膊。 他顺势就牵住她的手。 再转头面向柳赋昀几人的时候，那笑容却瞬间没了，眸中犹如迸射出千万根寒箭：“两件事，第一，把昧下的东西退还给我；第二，柳妍儿，咱们私人恩怨以后再算，现在，你给我未婚夫道歉！” 铿锵有力、霸气十足，皇甫令尧心中一动，紧了紧牵住她的大掌。 “你做梦！”柳妍儿脱口而出：“他这个傻子难道是我说才傻的吗？本来就是傻子为什么不让人说，我才不要给一个傻子道歉！” “哦！”柳拭眉面色凛然：“就这两三句话，带了四个傻字！柳妍儿，你还要不承认你骂了敦愚王吗？” 她逼上前一步：“你一个小小的相府嫡女，冒犯敦愚王，是不是要将这个道理扯到圣前去说，让圣上好好听听，柳二小姐是怎么骂皇家子嗣的？既然你看不上皇子，为何还要参选太子妃？” 这么一说，就将事态升级到了制高点！ 柳妍儿脸色顿时刷白：“你……” 柳拭眉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歪着头，唇角一勾，问：“现在你再告诉我，要不要道歉，嗯？” 事已至此，这件事不服输不行！不然真的弄到了圣前，这个备选太子妃就泡汤了！ 柳赋昀怒吼一声：“柳妍儿，还不快给敦愚王赔不是！” 柳妍儿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父亲开口要她赔不是，她还能如何？她下意识朝张夫人投去求助的眼神。 眼前这种情况分明是被柳拭眉抓住了把柄，张夫人也无能为力，只能示意她道歉。 父母都认输了，柳妍儿不得不开口：“敦愚王，是我说错了话，请你原谅！” 顶着一张气鼓鼓的脸，连一个正眼都没给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一脸傻愣愣的，转头直勾勾地柳拭眉，仿佛他媳妇儿才是主心骨。 而他的手指始终勾着柳拭眉的手指，撩啊绕啊，眸中的光彩都似乎要溢出来了。 第26章 我今日就是得寸进尺了，你待怎地 柳拭眉冷笑：“态度这样敷衍潦草，也想蒙混过关？柳二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去圣前说理吧！不敢惊扰圣驾的话，咱们去求见太子。我想，太子殿下还会给我柳拭眉这个面子的！” 皇帝未必会为了这点小事见他们，但太子…… 想到太子与柳拭眉相熟，这种事若是扯到太子面前，那柳妍儿这个备选太子妃还有戏唱吗？ 可她没注意到的是，提到太子、并且她的态度似乎还跟太子很熟稔，皇甫令尧捏着她的大掌倏地一紧。 柳赋昀冷声道：“柳妍儿，做错了事就要认，你是备选太子妃，岂能这样没有容人雅量！” 明着在骂柳妍儿，实际上也是拐着弯地骂柳拭眉：你没有容人的肚量！ 却不料，柳拭眉倏地轻笑一声。 她回身拉过皇甫令尧的手将他拉到前面来，笑吟吟地道：“方才啊，只要道个歉就完事儿了。可现在……不跪下道歉，这件事儿没完！” “柳拭眉，你不要得寸进尺！”柳妍儿没忍住，拔高声音尖叫，后面甚至都破音了。 但柳拭眉却歪了歪头，那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话却掷地有声：“我今日就是得寸进尺了，你待怎地！” 别的时候不说，现在就仗着有二十多个王府护卫在，她就死杠到底了！ 如今她和皇甫令尧是同气连枝的关系，她的未婚夫被羞辱，难道不是在她脸上打巴掌？ 柳赋昀和张夫人都气得鼻子要歪了！ 相爷正想开口说话，柳拭眉压根没给他们机会：“你们今天如果死扛着，或许我也拿你们没办法，但……人生不到头，万事有可能！柳妍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她神情冷厉地说完，话是对柳妍儿说的，但目光却扫向了柳赋昀。 可以说，她对这个便宜爹是一点儿敬意都没有！ 他不拿她当女儿，还想当爹，哪来这么大的脸儿？ 就在她看着柳赋昀的时候，皇甫令尧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本就漂亮得犹如琉璃翡翠似的眼眸，更是亮得璀璨。 方才因为提起太子的那点不适似乎也消失了！ 目光从她的脸上滑落，到了她牵着的手上，他唇角挂着傻笑，嘴上道：“媳妇儿，你对我太好了！” 闻言，柳拭眉侧头过来，仰望着他，也笑了笑。 再转头看向柳妍儿的时候，脸色又变得阴寒：“还不快些，天都要黑了，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浪费！” “柳妍儿，跪下给敦愚王认错！” 终究，还是柳赋昀发了话。 这些文臣心肠都是九曲八弯的，相对于武将，也更能隐忍。他看出来眼前的状况对自己不利，柳拭眉今时不同往日了，梁家那群滚刀肉虽说已经不受重用，但功勋在身，不要实权，只是去皇帝那里哭诉几声，加上事情关及敦愚王……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到皇帝那里去，得不偿失！ 柳妍儿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妍儿嘴快说错了话，请敦愚王饶恕，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妍儿计较！” 比起方才，也算有诚意了。 偏偏柳拭眉还不满意：“声音太小了，道歉的心也不诚！要不要找个人给你示范一下，嗯？” 柳妍儿气得眼睛都红了，瞪向柳拭眉，恨不能把她给吃了：“你……柳拭眉，你不要太过分！” “你害我婚前失贞，身败名裂；害我在鬼门关前游走；抢了我的院子不算，还抢了我值钱的首饰、好看的衣裳……这些我都没说你过分，你竟敢说我过分，你的脸呢？” 柳拭眉说得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些事她会计较到底！ 第27章 我要你磕一百个头 柳妍儿不肯，柳拭眉转头对皇甫令尧说道：“令尧乖乖，柳二小姐好像不太懂规矩，不如让你王府的侍卫们教一下柳二小姐，什么样才叫认错求饶？” 这话叫人见识了她的难缠！ 但在皇甫令尧这里，听到“令尧乖乖”这样的称呼，微不可见地一愣之后，脸上瞬间被傻笑填满，连连点头，道：“王府的人，我媳妇儿随便用！” 先前，柳赋昀冷嘲热讽柳拭眉没有容人肚量，现在她也嘲讽回去：你的二女儿真没家教，这点小事还要让被人来教！ 柳赋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胸口起伏不止：“逆女，你最好能永远这么嚣张！” 当即拂袖而去。 解决了一个！ 柳拭眉又朝一脸嫉恨的张夫人看去，似笑非笑地问：“张夫人，你也要说点什么吗？” 张夫人能说什么，柳妍儿被拿捏了错处，谁也不想跟柳拭眉怼上！ 她咬碎了一口牙，只能对自己的女儿说道：“妍儿，你自己犯下的错，必须承担后果。先给敦愚王道个歉，日子长着呢，谁能笑到最后犹未可知！” 夫妻二人话里的意思都一样！ 倘使柳妍儿能当上太子妃，就绝对能压柳拭眉这个二王妃一头，到时候要如何敲打柳拭眉，还不是看柳妍儿的心情吗？ 柳拭眉对此根本就懒得去想，柳妍儿能不能当上太子妃还不一定呢！她甚至顺着张夫人的话说道：“是呀，跪下、磕头，认错！直到我未婚夫原谅你为止！” 她在为皇甫令尧立威，先从丞相府的下人开始！ 这些人碎嘴得很，迟早会传出去的。 一点一点地帮傻二王爷把尊严捡起来，假以时日，整个帝京的百姓都会知晓，他们这对帝京笑话夫妇，不是他们能随便欺辱的！ 柳妍儿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却只能含着泪，跪在地上朝皇甫令尧磕下头：“敦愚王，妍儿知错了，求您饶过妍儿吧！” 这一次，总算像道歉那么回事儿了！ 皇甫令尧大概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有点手足无措，眼巴巴地低头看着牵着自己手的未来媳妇儿。 柳拭眉见他这样，冲他展唇笑开，眼神中带着鼓励，说道：“你愿意原谅她呢，就让她起来。你要是不肯，就让她再多跪一会儿、多磕几个响头。你是王爷，她是臣女，凭什么骑到你的头上去？” 皇甫令尧连连点头，对自家媳妇儿的说法是照单全收：“好好好。” 说着，对柳妍儿皱眉，道：“我不喜欢你！我要你磕一百个头，不然就给我揍一顿，让我揍我非打掉你的牙不可！” 柳拭眉挑眉：这傻狗子的逻辑当真可以的，优秀！ “柳拭眉，你这样做太过了吧！”张夫人终于也沉不住气了，尖叫起来。 柳拭眉挑眉，露出一笑，道：“张夫人，我母亲嫁妆被你昧了的事，还没说呢。趁着好妹妹磕一百个头的时间，咱们来心平静气地谈一谈，如何？” 她说话上下嘴唇一碰，简直能气死人！ 把人逼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有脸说要“心平静气”地谈一谈？ 谁能心平气和！ 张夫人不肯说话，柳拭眉神情一狠：“给，还是不给，一句准话！” 第28章 小男孩心爱的玩具被人抢了 不等张夫人反应，她的语气幽幽一转：“不给的话，我也没办法。不过……凭着我与太子殿下那点旧识，你的女儿想当太子妃，那就是做梦了！张阁老家的小姐为人不错，我帮着她不行么？” “你……”张夫人一窒：“你敢胳膊肘往外拐，相爷不会放过你的！” 柳拭眉冷哼：“就算我不往外拐，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这个道理，她很明白！ 张夫人哪里说得过她？ 不得不说，柳拭眉掐住了他们的七寸！ 她们现在就盼着柳妍儿能当上太子妃，可若柳拭眉真的去找太子破坏此事，那可就没戏唱了！ 她眸光怨毒，狠狠咬牙：“好！本夫人都会补给你，但愿你有这么好的胃口吞下去！” 说完，这位也负气离去。 柳拭眉把目光盯在柳妍儿身上，却发现皇甫令尧捏着自己的手，力道极大！ 父母都走了之后，就没有人给柳妍儿撑腰，知道柳拭眉不会放过自己，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磕头。 柳拭眉没把心神放在柳妍儿身上，而是不解地朝皇甫令尧看过去，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手都被他捏疼了，她微微蹙眉。 见状，皇甫令尧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眉眼朝她这边一瞭，嘟着嘴道：“媳妇儿，你和太子哥哥经常在一起玩吗？” 柳拭眉一愣。 他不高兴，是因为她说跟太子旧识？ 却见这傻狗子又急急忙忙补充：“为什么你和太子哥哥很熟，以前却不认识我呢？媳妇儿，你不喜欢跟我玩，喜欢跟太子哥哥玩吗？” 这模样痴痴傻傻，就像是小男孩心爱的玩具被人抢了似的！ 隐隐的占有欲冒出了头，又怕招惹她不悦所以压抑住的样子。 看得柳拭眉噗呲一笑，见他长得这么好看，还露出这么可爱的样子，又奶又萌的，心都要化了！ 她没忍住，抬高手臂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我以后只跟你玩，好不好？” 这脸上的肌肤，就跟看上去的一样，又嫩又滑，满满的胶原蛋白，手感真好呀！ 捏了一把，她没忍住，手背又在他脸上蹭了蹭！ “真的？”傻二哈被她这么顺毛，顿时极度舒适，眉开眼笑地道：“这可是媳妇儿你说的，以后只跟我玩，如果你再跟别人玩，我会生气的！” 像是怕自己的语气不够强烈，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好好好！”柳拭眉满口答应，心情也好多了。 傻狗子真的是太萌了，谁养个这么乖的儿子，怕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可惜，皇甫家的人不懂他的好！ 或者说，权欲之下，这样的赤忱最不该存在？ 这边，柳妍儿还在磕着头，见这人说得欢，她心里充满了狰狞的嫉恨：“柳拭眉，你给我等着瞧！待我当上了太子妃，首先就要弄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好不容易，柳妍儿的一百个头磕完了，柳拭眉终于放行。 天已经黑了，柳拭眉正打算回蕾花苑，带皇甫令尧吃个饭。 半道上遇见栗嬷嬷，欣喜地道：“大小姐，张夫人那边又送过来好多东西，你可需要亲自清点？” 柳拭眉还没开口，手上紧了紧。 第29章 媳妇儿叫我穿别的男人的衣裳 皇甫令尧拉着她，脸上都是依依不舍：“媳妇儿，你不和我玩了吗？” 柳拭眉没回答他的话，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了一下，对栗嬷嬷说道：“不用我过去了，你和墨儿一起，对着单子上的东西勾一下就行。王爷在呢，我带他去蕾花苑坐一会儿。” “王爷”这么个词出来，对皇甫令尧来说当真是新鲜！他已经很习惯别人喊“王爷”都会带上“傻”字，这一听柳拭眉这么说，又想起先前她为他出头逼迫柳妍儿磕头道歉的事儿…… 傻狗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鼓掌道：“好耶好耶！” 虽说墨儿和栗嬷嬷都不赞成带男子进闺房，但柳拭眉坚持，她们也没办法，于是柳拭眉把皇甫令尧带回了蕾花苑。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啊！”她让他坐在外头小厅上，自己进去房中，在衣橱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来一身男装。 拿出来给他比了比，蹙眉道：“哎呀，感觉这衣裳你穿有点短呀，不过总比你这身破破烂烂的要好吧？你将就一下好不好啊？” 皇甫令尧盯着她手上的那套男装，诡异地面无表情，目光晦涩。 柳拭眉没有注意到他的抗拒感，而是转身去水盆那边拧布巾，道：“你自个儿换上干净衣裳，我再给你洗把脸，把你脸上的泥灰擦一擦。” 她背对着他，所以没看到皇甫令尧盯着她放在桌上的男装，一动不动，那双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眼眸中，不知道闪烁着什么思绪。 总之，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好看！ 但在柳拭眉拧好了布巾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很快就垂下眼睑，敛去了眸中光芒。 柳拭眉见他完全没有换衣裳的意思，倒也不催，捏着布巾过来给他擦脸。 她也知道，他身为王爷，哪怕别人再怎么冷眼嘲笑他，甚至欺辱他恶整他殴打他，但皇家给他的份例是不会少的。 皇帝若对自己的儿子都苛待，如何得民心？ 她站在他身前，开始给他擦脸，道：“你不换，是嫌弃这衣裳不好么？我知道你平日穿的都是锦袍，今日不是特殊嘛，你将就一下，好吧？” 学医的人，在细节上都很重视。 她很仔细地给他把脸上每一处肌肤擦干净，嘴上说道：“以后啊，你就别把自己弄这么脏了，知道吗？还有，别人若是欺负你，你就揍回去。你可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让他们欺负？要是你自己打不好架，就告诉我，我陪你一起打！咱们要是打不过，回头就叫我哥哥们出来打……” 还真别说，知道梁家人那样好，如今她有底气了！ 一张脸擦了两遍，她也念叨了好久，终于擦干净了，皇甫令尧又恢复了那仙人如玉的样貌。 柳拭眉看得舒心，笑了笑，正想将布巾放回去，不想手腕突然被他抓住，力道奇大！ 她微微一怔。 只见这傻狗子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媳妇儿，你对我真好！不过……” 目光流转到桌面的男装上，迟疑了一下，又问：“这个衣裳是你的吗？我穿姑娘家的衣裳，会不会不大好？” 第30章 世人皆浊，独他干净 他的话听起来很正常，但又莫名有那么一点奇怪。 柳拭眉与他对视一会儿，没想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倒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不是我的衣裳，是我哥哥的。” 她顿了顿，想起原主那短命的哥哥，抿了抿唇，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亲哥哥吧？我哥哥，在五年前没有了，我很想念他，所以就把他最常穿的几套衣裳给留着了。你要嫌弃旧衣不愿意穿那就算了，你衣裳虽然有点破，反正天也黑了走在路上也没几个人看见，回王府去再换自个儿的衣裳也成。” 这些话不是说来诓皇甫令尧的，她压箱底的一些男装，确实是原主留下的对哥哥的纪念。 柳拭眉的哥哥对她极好，却少年夭折，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抓着她手腕的大手微微紧了紧，下一瞬，他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媳妇儿想要我换衣裳，我都听你的，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见他傻乎乎的样子，柳拭眉失笑。 他坐着了，她的身高才足够揉到了他的头顶。 在他后脑勺轻轻拍了拍，替他把夹在头发里的草屑挑了出来，她笑道：“好啦，那你赶紧换。肚子也该饿了吧？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饭，好吧？” “好好好！”傻狗子自然是忙不迭答应。 可惜，当晚大厨房给蕾花苑送来的饭菜，却是残羹冷炙！ 盯着桌上的食物，柳拭眉脸色阴沉。 张夫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完全不把敦愚王放在眼里啊！ 见皇甫令尧真的端起饭碗就要吃，柳拭眉一把抢过那碗饭，道：“别吃了，咱们上外头吃去。” 要回了嫁妆，她也没想过可能全部得回来，但是能得个六成以上，她也是超级有钱的人了！ 请未来老公吃顿饭，总是可以！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的眉眼，问：“媳妇儿，你不开心吗？” 柳拭眉回过神来，朝他看去。 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再不愉快，见到这二哈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她就忍不住想笑，心情愉悦不少。 或许，世人皆浊，独他干净吧。 她笑道：“没有不开心，走吧，我们上酒楼吃。姐姐请你！” “好的，媳妇儿！”皇甫令尧对未来媳妇儿的话，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她说要去就立刻去，半点不磨叽！ 柳拭眉带着他去了库房那边，栗嬷嬷和墨儿两人已经把后来送来的东西都勾上册子了，主仆几人便锁了库房的门，从相府门口大摇大摆地去了酒楼。 什么入夜后不可出府，柳拭眉才不管。 挑了一家还不错的酒楼，叫做仙客来。 坐下后，猜想皇甫令尧不会点菜，所以柳拭眉拿着菜单，不时问：“鸡腿吃吗？” “鸭肉你吃吗？” “牛肉吃吗？” “芙蓉蛋，吃不吃？” 不管她问什么，坐在她对面的傻狗子都是点头的，仿佛她问他毒药吃不吃他都会说吃一样，实在是太可人了！ 柳拭眉脸上噙着笑，点了几样菜，打发走了伙计之后，问：“是不是真的这么不挑嘴呀？” 这么好养的二哈吗？ 皇甫令尧点头不迭，目光一直盯在她脸上，眸色纯净而深远。 柳拭眉也看着他。 这人长得好看，但方才给他擦脸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脖子上还有些伤痕，小臂上也有。 她不免好奇，问：“令尧，这两日谁又打你了？” 第31章 男女混合双打 对面的傻狗子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问题上，一双纯净的眼眸溢出华彩：“媳妇儿，你再叫我声。” 柳拭眉一愣，朝他看去：“令尧？叫你一声有这么稀奇吗？” 她这问题一出，他脸色就不怎么好了，似乎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我，他们都叫我傻子、傻王爷，都说敦愚王的意思就是傻王……” 听到这话，再见他哭丧的脸，柳拭眉的心蓦地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干脆不坐他对面了，而是换了个位置坐在他旁边，抓住他的手，侧头微笑着看向他：“不要理会他们，我们敦愚王不是傻的意思，代表你最玲珑剔透，最珍贵！那些说你傻的人，他们才都是蠢蛋！” “我媳妇儿说的肯定都对！”傻狗子立即开心了。 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没绽开，就听到一旁传来嘲笑的声音： “哈哈哈，这位就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柳大小姐吧？平日眼高于顶，对咱们这些人多看一眼都不肯的，竟然喜欢个傻子！” “可不是么，原来柳大小姐好这口的？傻人有傻福啊！” “荡妇淫娃，碰上了个脑子不清楚的，倒也是绝配！哈哈哈，以后这傻二王爷不光是头顶带绿，后院怕也是会种上草原啊！” “啧啧啧，要这么说，咱们以后也是有机会的啊。尝尝柳大小姐的味道，我是不是赛似活神仙……” 这些个约摸也就是帝京里的纨绔子弟，就知道吃喝玩乐的那种，话都是捡最难听的说！ 皇甫令尧的笑容迅速暗了下去，倏地站起来就冲过去！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他脸上写满了愤怒：“你们的臭嘴是多久没洗了，竟然敢说我媳妇儿！我打死你们！” 这家伙冲上去就胡乱开打，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干坐着让他打。 场面在瞬间混乱起来，柳拭眉看得目瞪口呆。 但她好歹还有理智，自己“儿子”被人欺负了怎么能忍？她赶忙冲过去，随手抄起一条长凳，对准了要踢皇甫令尧脑袋的那个人砸了下去！ 皇甫令尧正在打人兼挨揍，见她加入战局十分惊讶：“媳妇儿你别来！” “说好的，有架咱们一起打！”柳拭眉抽了个空冲他一笑。 紧接着，长凳对准那几个嘴贱的就是一顿猛砸！ “啊！打死人了啊！” 酒楼上一片凄惨的叫声。 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对未婚夫妻一顿海扁猛揍，将那几个嘴上没个把门的揍得鼻青脸肿。 当然，皇甫令尧脸上也挂了彩，给他本来就带伤的身子添了光荣的新伤！ 柳拭眉见这几个酒囊饭袋被打趴了，将手里的凳子一甩。 凳子扔在木制的楼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冷哼道：“下次谁再骂我们敦愚王是傻子，就别怪我柳拭眉不客气！” 还是有不服的：“贱人！不守妇道尚未成婚就想男人了，没装猪笼将你沉塘，你还有脸当街打人！” 这话刚说完，皇甫令尧冲过去又是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叫你骂我媳妇儿，我揍死你丫的！” 柳拭眉怕他把人打死了要出事儿，把他给拉住了：“行了行了，乖乖，咱们先吃饭。” 听话的傻狗子经她这么一说，就老老实实地回来了，但是脸上全都是闷闷不乐。 柳拭眉拉着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幽幽一叹，问：“你身上的伤，就是这样跟人打的？经常跟人打？经常挨揍？” 第32章 亲了一口 似乎怕她指责自己，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问出，皇甫令尧的头越来越低，下巴都快要贴在胸口上了，声音极小地否认：“才没有！” 柳拭眉反而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假。 不过：“你怕什么？我又不骂你。” 这傻狗子倏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双眸发亮：“媳妇儿不骂我？” 柳拭眉无奈失笑，道：“我骂你做什么？别人欺负你，你就是要打回去，一架打不过半架也要打！你可是皇子，王府有侍卫，你打不过不会让他们帮你打吗？” “可是父皇他们都说我不能随便打人，我打人会挨骂的。”这家伙还是有点怯生生的。 柳拭眉见他这样子真的是可怜兮兮的，脸上还有刚刚打架弄出来的伤口，她拿出帕子在他脸上给他擦去血痕，轻声道：“确实不能随便打人，这话没错。但是他们狗嘴乱咬人在先，咱们不算随便打，而是师出有名，认真打的！懂么？” 着重强调“随便”二字！ 她可能两辈子从来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 傻二哈，别人笑他傻子他还不一定去打人，可别人说她的时候，他就冲上去了。 这样的人，她不对他温柔，对谁温柔呢？ 皇甫令尧脸上都是懵懂的表情，但有一点他是理解的：“所以媳妇儿认为师出有名，就帮我一起打架？” “嗯，算是吧。”柳拭眉轻声一笑，捏了捏他的耳朵，道：“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了，打架归打架，不能让自己受伤了，知道不？” 那天晚上她也看到了，他如玉瓷一样漂亮的一具身躯，上面都是伤痕！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到大打架打多了，这家伙身材挺好，身上还有肌肉，不夸张却也壁垒分明的那种，入眼挺赞的。 “好！”皇甫令尧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小二怯生生地过来上菜：“柳大小姐，你看咱们桌凳摔了，碗碟破了……” “赔给你！”柳拭眉朝坐在后面一桌的墨儿看去：“该多少钱，墨儿咱们赔！” 她又扬高了声音：“不就是钱的事儿吗？别说桌凳碗碟，以后我们家敦愚王若是把谁的胳膊卸了腿砍了，一条胳膊一百两银子，找我柳拭眉，照赔！” 这话说得霸气无比，墨儿心神都荡漾了：“我的天啊，大小姐你好勇猛啊！” 谁能想到，饱读诗书的才女柳拭眉，竟然这样生猛的？ 活脱脱换了一个人！ 回头一看，皇甫令尧看着她的目光更是犹如星星，闪亮闪亮的！ 柳拭眉点了点墨儿的额头，道：“小丫头别贫了，你和栗嬷嬷快些吃，咱们还要早些回去！” 不然，指不定她晚点回去相府的门是进不去了！ 吃了一顿好饭，在傻二哈的坚持下，一定要送柳拭眉回相府，柳拭眉心想他后面还有那么多侍卫跟随，也就没有拒绝。 前门果然关了，柳拭眉从侧门进，在门口与皇甫令尧话别。 “媳妇儿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回家啊？” “等成亲以后。” “哦，那我们能不能明天成亲啊？” “这个得看你父皇的意思。” “啊，那我等会儿就去找父皇，让他同意明天让我们成亲！” “……不行，这样皇上会讨厌你的。你可以明天再去问，你父皇肯定有自己的盘算，你不要乱了他的打算，知道吗？” “好，我都听媳妇儿的。” 不等柳拭眉说话，又问：“那我明天还可以找你玩吗？” “还是别……”看着他脸上的明媚笑容肉眼可见地褪下去，柳拭眉无奈改口：“可以，不过别来相府了。明日还去那家酒楼吃饭，午时见！”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皇甫令尧终于满意了：“那我走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柳拭眉有些莫名，以为他等待自己的回复，于是道：“嗯。” 这狗子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身子扭过去往前走了一步，却忽然回过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柳拭眉僵住。 第33章 更重要的事 干了坏事后，皇甫令尧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媳妇儿，我好喜欢你！” 柳拭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道：“我明天在酒楼等你，你一定要快点来哦！” 说完，就顶着一脸傻笑，跑了。 柳拭眉还是目瞪口呆！ 照理说，五岁的小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亲亲也是正常的，可…… 皇甫令尧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哇！ “大小姐，王爷他占你便宜啊！”墨儿和栗嬷嬷两人一样惊呆。 栗嬷嬷年纪不小了，比墨儿要好些，无奈地道：“大小姐，虽说你们有了婚约，但这事儿以后还是不要让人瞧见的好，不然又要编排你的不是了。” 今日在酒楼里听到的那些话，当着他们的面都敢那么说，更何况背后？ 柳拭眉何尝不明白？ 他突如其来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本来就在她意料之外。不过下次她就会注意了。 她摇了摇头，转身迈进门槛，道：“他年纪不小，但心性还是个孩子，别人要怎么说，咱们管不了。如今的我，只想重视珍视我的人。” 她一步步往里面走，唇角勾了勾，道：“比如外公、舅舅、哥哥他们；比如，你们；再比如……” 再比如，傻狗子。 墨儿跟在柳拭眉身侧，振振有词地道：“大小姐说得没错！以前我就想说了，什么琴棋书画呀，那些东西又不能吃！别人欺负了咱们也不能打回去，学那些琴棋书画有个什么用啊？你看看现在多好啊，谁敢欺负咱们，就都揍得他满地找牙，爽！” 栗嬷嬷当即给了墨儿一个暴栗：“你这丫头，不要鼓动大小姐去打架！一个姑娘家拎着板凳冲上去就是一顿猛砸，我这老骨头看着都要吓死了！” 墨儿吃痛，惨叫一声，道：“栗嬷嬷你轻点儿好不好，好痛的！” “谁让你怂恿小姐打架来着？”栗嬷嬷瞪了墨儿一眼。 墨儿哪里肯服气：“怎么能叫怂恿呢？你看王爷一听别人骂我们大小姐，冲过去就打了。大小姐如果不表示一点，多不仗义啊！” 栗嬷嬷板起了脸：“你还说！” 看着她们两人笑闹，柳拭眉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心里诸多感慨。 对于打架，她没有执着，不过是随性而为而已！ 遇上欠揍的，以后她还会揍。 当然了，琴棋书画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那些都是她上辈子没学过的东西，综合起来倒是让她比以前更优秀了。 一步步走回蕾花苑，身后的嬷嬷和丫头一人一句依然在争辩不休，撕裂了夜的宁静。 但柳拭眉一点儿也不心烦，反而是穿越过来之后这么几天，她第一次觉得来到这个时代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嬷嬷丫头的忠心跟随，梁家的一大家子的暖心爱护，还有一头…… 巨好看、巨可爱、巨奶萌的傻二哈！ 她伸手摸了摸脸上被亲过的地方，勾唇浅浅笑了下。 次日早晨。 经过昨日的一顿闹，心里爽快的同时，也拿回来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意夫人的嫁妆，要回来六七成；先前柳妍儿从芙蕖院抢走了的金银首饰玉器、绫罗绸缎什么的，也送回来了一大半。 其他的，她暂时就不计较了。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站在帝京最大的医馆——国医堂门前，墨儿不解地问：“大小姐，咱们来医馆来做什么？” 第34章 求职 柳拭眉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 国医堂，是太医院与御药房下属的医馆，用现代语言来形容，就是国家控股！ 光是站在大门口，看着那牌坊式的门楣，就感觉高端大气上档次。 进去后，里面虽不如现代的医院科室医药区域分得那么明显，但一看就是规模相当大，不是那些三无小药坊可以比拟的。 “我若能拥有一家这样的医馆，那就好了。”柳拭眉看得双眸发亮，低喃了一句。 她上辈子，做梦都想拥有自己的一家私人医院！ 墨儿没听清楚，诧异地问：“小姐你在说什么？”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没说什么，进去吧。” “大小姐是身子不舒服吗？”墨儿跟着她进入国医堂，发现她一点儿也不紧张着去找大夫，而是在左顾右盼，倒像是…… 观赏？ 走了一会儿，又见柳拭眉低低说了句：“规模是够大，占地面积也不小。可惜分区不合理，比起现代医院来说，还是太落后了。” “什么？”墨儿一头雾水：“大小姐，你怎么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 柳拭眉回头，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现在的你不用懂，但愿以后能懂。” 大概参观了一下国医堂的格局，柳拭眉才让墨儿去问了大管事所在，来到国医堂公事房这边找大管事。 “大管事，我见门外贴着告示，是要招几个学徒，是吗？” 那大管事头也没抬，低着头在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盘，懒洋洋地道：“是要招学徒，不过，不招女子！” 带着几分倨傲。 柳拭眉也不气恼，笑道：“堂堂的国医堂，莫非就没有看妇科病的？不需要女大夫？咱们帝京上层贵夫人与贵女何其之多，偌大的国医堂难道就不需要一个医女？难不成大掌柜的认为，治病也是男尊女卑，女人便不配得到诊治？” 因为大掌柜的明显看不起女人，所以她的话也带着几分冷嘲！ 挑衅的来了，大管事自不可能不抬头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国医堂撒野！ 这一看，惊了：“柳大小姐！” “我最近很出名啊！”柳拭眉勾唇一笑，道：“大管事你且先别急着拒绝我，要不要看看我的本事，之后才确定是否让我留在国医堂做事？” “姑奶奶，算小人求你！你是相府嫡女，是未来的敦愚王妃。就算你再有本事，咱们国医堂也请不起您来坐诊，请您体谅！” 话是这么说的，但柳拭眉从大管事的眼里分明看到了一种讯息：就你那糟糕透顶的名声，你可别来连累我们国医堂！ 柳拭眉之所以选择这里，无非是看这里的规模够大。自己虽然在现代是出名的医术高明，到了大蜀王朝却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而且她在现代，中医行医经验也没有西医那样丰富。 因此，她打算进国医堂，哪怕当个学徒，先把大蜀王朝的医疗体系、医疗水平大致摸索清楚，从学徒做起，稳定下来，显露她的医术，当上大夫。 慢慢积累了名声之后，她有了基础，便可以单干、或者找自己看得上眼的大夫合伙，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医馆！ 却没想到，她一个现代名医到了这里想要当个学徒，却出师未捷！ 第35章 找个工作都要走后门 “大管事，你就让我们家小姐试试呗！”墨儿不知道柳拭眉为何想来医馆做学徒，但既然大小姐想做，她就帮主子说话！ 对未来的王妃，大掌柜还是给了两分面子，面对墨儿这么一个奴婢，大管事就不客气了：“去去去，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柳大小姐，您是未来的敦愚王妃，就算咱们国医堂留下你了，谁会找你看病？怕就怕，见着您，还把病人们吓跑呢！” 墨儿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正想理论一番。 柳拭眉拽了拽她的衣袖，道：“我们走吧。” 墨儿不由一愣。 这两日她已经习惯了大小姐霸气威武的样子，每次都怼得别人没有还口之力，现在就这样算了？ 柳拭眉拉着墨儿出了国医堂，墨儿不解地问：“大小姐，那个大管事说得好听，实际上分明是在嘲讽你！你怎么就忍了？” “不忍，难道我还冲过去打他不成？”柳拭眉失笑，道：“你还真当你家小姐是怼天怼地对空气的人呢？” 怼人，也要看对象！ 撇开她名声不好听不谈，柳家大小姐令人惊叹的就只是琴棋书画才名在外，从来没有谁听说过她还会看病，突然跑来说要行医，谁相信她有那个能耐？ 国医堂的大管事看不上她很正常，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没必要跟人家杠起来。 但未来用实力打脸，但愿这大掌柜脸不疼！ 她又问：“墨儿，国医堂之下，哪家医馆最大？” “只能找最大的呀？”墨儿抿了抿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撇开国医堂，就是真药堂咯！那边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在做事儿，指不定可以帮大小姐你插进去？” 柳拭眉：“……” 所以，她找个工作都要走后门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需要的就是机会，没有一口吃成胖子的，她总得挤进去这个圈子，才可能在圈子里暂露头角不是？ “走，我们去试试。”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一家医馆，上面果然是挂着“真药堂”的牌匾，比起国医堂的规模，就跟国企和私企的对比一样。 占地规模稍微小了些，没有那么气派，但是各方面却也不比国医堂差。 柳拭眉心里思忖：“既然标榜国企以外的第一，指不定对我这个柳大小姐的态度，也跟国医堂差不多！” 她没进去，而是道：“墨儿，我们先不急，我先去换身衣裳，不用柳拭眉的身份去。” 墨儿一想方才在国医堂的遭遇，心里默默同意主子的做法。 两人便先去乔装改扮。 主要是柳拭眉，换了一身低调的衣裳，并且对自己的五官进行了一些调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她就是柳大小姐的。 这才又来到真药堂。 “墨儿，快去问问，招不招学徒？或者，直接招大夫！” 墨儿去找了她的亲戚，领着柳拭眉进了内堂稍后，不多时，一名管事进到内堂来。 比起国医堂的大管事，真药堂的管事和气多了，不知道柳拭眉的身份，也无半点轻贱。 管事的出来先上下打量了一番柳拭眉，随后问：“咱们真药堂的大夫是足够了，不过，杜大夫那边正好需要一个学徒。他所求倒是不限男女，所以你可以去试试。” 柳拭眉点点头：“多谢大管事，且让我试试看，不成的话，我立即就走绝不死赖着。” 管事倒也干脆：“那你跟我来。” 第36章 面试 比起国医堂，真药堂的规模也不小，内里的装潢相对比较低调，但对于普通的医馆，这也是相当地壕气。 “咱们真药堂一共有十名坐诊大夫，每一位大夫都有自己单独的诊疗房。” 管事一边往前走，一边介绍。 柳拭眉认为这点很不错，类似于现代，由衷称赞：“如此对大夫、对病人都好。” 管事笑了笑，带着柳拭眉穿过廊道，来到后院的其中一个诊室，柳拭眉看了一眼，门口挂着“杜弓”的雕花木牌。 想必就是那位杜大夫的诊疗房了。 管事的将人带到，与诊室内的坐诊大夫说了几句，大意是解释了柳拭眉的来由。 那大夫朝柳拭眉看来，冲她点点头：“来做学徒的是吧？那我先考考你的能力。” 管事的过来，给柳拭眉介绍了一番，这才问：“我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柳拭眉勾唇浅笑：“执柳。” 执柳，从柳家跳出来，要把柳家拿捏在手中！ 杜弓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有着一撇山羊胡的男子，身材略瘦小。 身边跟着两名徒弟，是一对兄妹，叫做金喜和金桃。 师父要招新学徒，他们俩面上看没啥意见，但柳拭眉进来后，就感受到了来自于两人明显的排斥。 许是太忙，杜弓不愿意废话，直接叫一旁的金桃拉了一条帘子，安排柳拭眉坐在布帘后面，不多时，进来了一位病人。 那病人坐了下来，杜弓没有立即给病人诊脉，而是让柳拭眉隔着帘子伸手出来，给这个病人诊脉，并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在下有意收个学徒，想考考她的医术，有劳你配合。先让她给你瞧过，我再给你瞧，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柳拭眉讶异，心道：看得出来，真药堂的大夫这等气度也不算差。看来，若能留在这里做事，也还不错。 她没多想，便给那人诊脉。 上辈子柳拭眉虽然中西医都不错，但主攻西医居多，中医方面是药理比较强，尤其是毒理。理论知识多于实践，她需要更多的经验。 “如何？” 见柳拭眉给病人诊脉完毕，将手收回布帘后，杜弓就接替了她，也摸上了病人的脉门。 柳拭眉答道：“这位病人应该是弦脉，因为脉管张力增强所致，硬而有力。兼有滑脉、紧脉。平日应当时常感觉到头部胀痛、偶尔眩晕、胸闷不适，偶有四肢麻木的症状。他的年岁是不是五十以上，体型略胖？” 这理论的东西说起来玄乎，一套一套的，说白了，这个病人的症状也就是现代常见的高血压！ 她隔着布帘看不见对方的体型，但摸上那人的腕间，却能感受到，这人手腕摸下去肉感十足、肌理弹性却不强，可以判断其略显肥胖，年龄也已经不轻了才会皮肤松弛。 若不是因为胖，那肌肤会更松软没有弹性。 杜弓也已经诊脉完毕，朝柳拭眉看过来，像是讶异于她还有这样的水平，问：“那依你之见，应当怎么开药？” 第37章 学徒 柳拭眉淡淡一笑：“这种病开药也不能断根，是一种慢疾。严重之时，可以服用牛黄解毒压住不适，平时还是要靠食疗为主。建议多吃芹菜、苹果、橙之类的食物。” “另外，平时的饮食，应当低盐。多食用新鲜蔬菜、水果、豆类。平时多走动锻炼体格，最好不饮酒。日常生活中也不必焦躁，尽量保持轻松舒适的心情。” “这位病人的病症还在早期，处于可控状态。若在我手里治疗，我可以给你写一张方子，并非用药的处方，而是日常生活调理。按我说的去做，可减少此病复发的可能！” 高血压可以说是无药可治，只能用药控制。 现代医疗那样发达也没能治愈高血压，何况中药对降压一直不怎么理想。 可以说，除了降压药外，更多是靠病人的自我生活管理！ 杜弓点点头，非常中肯地道：“你这样的能力，若只说想做个学徒，倒是大材小用了。” 闻言，金桃朝柳拭眉看了一眼，目光十分不善！ 柳拭眉心里暗忖：刚才还说这个杜弓人不错，留在这里做事应该还行。谁知道就有不好的因素了。 不过，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你又不是金子银子，哪能人人都喜欢？ 隔着帘子，那病人当然将柳拭眉的话听了进去，问：“杜大夫，这位姑娘……说的都是真的么？” 杜弓答道：“嗯，我可以给你开一些药，缓解你目前的偶尔头晕头痛的状况。但更重要的，还是靠平时你的习惯。” 他又朝柳拭眉看了一眼，道：“不妨，请你写下来方子，我先瞧瞧？” 这边，杜弓在写药方，柳拭眉则是在后方的桌子上，写下了一纸日常生活管理的注意事项。 两边都写完了，杜弓接过柳拭眉写的方子，略显惊讶：“敢问，姑娘以前师从何处？”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我若说无师自通，会不会很扯？” 杜弓竟然也笑了下，道：“若说无师自通，这天下间倒真有一位医道奇才。不过不是咱们大蜀王朝的人，远在闵梁王朝那边，是一位无师自通的医毒双绝的天才女子。十七岁便以九九摄魂针阵在其凉都城一战成名。你若也有此能，杜某也并不意外。” 柳拭眉挑眉，听得有些神往，道：“若能见识一番就好了。” 杜弓道：“这是不可能了，那位大夫已然作古。若有机会，你兴许能见到她的玄玄孙。” “哦。”柳拭眉心想：原来已经是上百年前的事儿了？ 将那方子交给一旁的金喜，杜弓交代了一些事项之后，带着柳拭眉下楼来到管事的公事房，给了建议：“杜某收下这位执柳姑娘做学徒，不过她的能力不弱，暂且先做着，杜某也不敢贸然说收为徒弟，日后之事日后再做打算。” 又问柳拭眉：“你看如何？” 金桃跟着下来的，见状，在杜弓背后狠狠地瞪了柳拭眉一眼！ 柳拭眉感觉到了，却视若未见，嘴上道：“一切但凭杜大夫安排。” 心里却道：“怕是在真药堂的日子，难以安稳了！” 这件事，也便如此定了下来。 杜弓带着金桃走了的时候，金桃还回过头来看了柳拭眉一眼。 第38章 你家大小姐已经死了 柳拭眉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是乔装化名来的。 她柳大小姐的名声不好，敦愚王的准王妃的身份，若在这里当学徒传了出去，也确实容易招惹麻烦。 管事的问：“杜大夫愿意收下你，不过执柳啊，你何时开始来做事呢？” 柳拭眉思索片刻，道：“明日就可以。不过，我刚刚搬家，近期要安顿下来，可能事情比较多，未必能够准时来上工。所以，在我没能每日都来上工之前，薪俸方面我可以不要。等我这边稳定以后，再谈。” 还有不要薪俸的，管事十分惊讶。 柳拭眉笑了笑，道：“若管事的愿意给，我自然也会要。我也可以接受，按上工的日数算，月结。管事的您看如何？” 管事的认为这也算合理，既然杜弓决定收下了，便就此定下来。 离开真药堂之后，一直闭口的墨儿才道：“大小姐，你何时学会看病的？” 柳拭眉当然知道，她无端端会医术，还被真药堂的大夫杜弓认可，想要瞒住打小一块长大的丫头是不可能的，她瞎编了一个：“大概是在梦里学会的吧。” 墨儿显然不信。 柳拭眉也不去解释，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好啦，你不要管我是怎么学会的！现在你只需要相信，就算日后你家大小姐离开了相府，也养得起你！” “大小姐……”墨儿眯着眼睛看向她，道：“你该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性子大变样，还多了以前从没碰过的医术！ 柳拭眉噗呲一笑，似真若假地道：“谁说不是呢？指不定你家大小姐已经死了，住在她的身子里的，是另外一个人，嗯？” 墨儿：“……” 她一脸太扯了的神情，自然不信。 柳拭眉但笑不语。 变装回原来的模样，柳拭眉带着墨儿和傻二哈约吃饭的仙客来酒楼。 她刚刚走过去，还在街道上就见二楼栏杆上，咧着嘴笑得灿烂的傻狗子探出了半个身子，冲她招手：“媳妇儿，我在这里！” 一群人朝她看过来。 柳拭眉唇角一抽！ 低调点行么？ 两个帝京笑话混在一起走到哪里就够惹眼了，这傻二哈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嚷嚷！ 但皇甫令尧不知道啊，他的身影消失在栏杆处，柳拭眉刚刚跨步进入一楼门槛，这家伙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媳妇儿你不是说午时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柳拭眉挑眉反问：“那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是顺便，可他呢？ 皇甫令尧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像是办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道：“我早晨进了宫，问父皇咱俩何时能成亲。出宫后就直接过来等你了！” 傻狗子一副“求表扬”的样子，看得柳拭眉会心一笑。 “那么，你问了的结果呢？” 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经过昨日在这家酒楼的霸气男女混合双打，今天看见他们俩的人还心里颤巍巍。 就是来给他们点菜的店小二，看着这二人，都不是那么愉快！ 第39章 转瞬即逝的魅惑 但皇甫令尧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一边上楼梯一边盯着柳拭眉的脸瞧着，她的问题让他有些难以回答，苦着一张脸，道：“父皇说，明天肯定是不行的。” 柳拭眉噗呲一笑。 皇家婚姻，哪怕他只是个不受宠的傻王，也不能儿戏。哪里是他想明天就明天的。 她找到了他原先坐着的那张桌子，拉着他一起坐下，问：“你点菜了吗？” “没有！”傻二哈连忙摇头：“我想等你来再点，怕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柳拭眉淡淡一笑，招了招手叫小二，点了几个菜。 点完后，皇甫令尧眼睛发亮地问：“媳妇儿，你点的怎么都是我爱吃的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她笑道：“昨日不是问过你了吗？嘴上说什么都吃，后来送上来的菜，有些碰都不碰，显然你不爱吃。不是知道你不会，我都要怀疑你是故意逗我的了。” 听言，皇甫令尧朝她看了一眼，眸中有些诧异。 柳拭眉认为他可能是因为在宫里被限制颇多才会如此，所以又道：“以后啊，你不喜欢的直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咱们在一块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 听完她的话，皇甫令尧的眼睛亮得堪比夜明珠，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等上菜还有一点时间，主要是他们都来早了——尤其是这傻狗子，竟然从宫里出来就坐在这里等她，少说也等了一个时辰以上。 又乖又傻，真可爱！ 想到成亲日子的事，柳拭眉又道：“皇上说的有道理，虽然咱们俩定了亲，但是其中的三媒六聘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还要挑一个好的日子才行。你也不要着急，反正我又跑不掉。”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给皇甫令尧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特别温柔，眉眼都是含笑的。 主要是这么个傻狗子太招人疼了！ 明明已经二十岁的人，却只有五岁的智力。明明是个王爷，却到处被人欺负。明明自己都被别人嘲笑，还容不得别人嘲笑她。 虽然，柳拭眉实在想不明白，皇甫令尧为什么就对自己这么好了！ “哦，那还要等多久，我才能和你天天在一起啊？我问父皇了，他不给我说！” 两人之间坐得还是有点距离，傻狗子不满足于他们俩之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一屁股挪了过来，贴着柳拭眉坐着。 “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柳拭眉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自己也喝了一口。 不想这人竟然没喝她给的那杯，而是抢过她手里的杯子，就着她喝过的位置，一口气把剩下的茶水都喝光了！ 柳拭眉瞠目结舌：“……” 只见这人喝完之后，还斜眼看了她一下，闪过转瞬即逝的魅惑？ 十分撩人！ 是她的错觉吧？ 想到昨天晚上他突然亲了自己一下……更甚者，想到了刚刚来到这里的那个晚上，在她身上逞凶斗狠的男人，真的是眼前这个傻狗子吗？ 他智力停留在五岁，就算是中了药，哪怕有她主动的成分，也不可能会做那种事吧？ 柳拭眉揉了揉眼睛，倒是不计较被他抢走了自己的茶水，不着痕迹地试探问道：“令尧，以后我嫁进你的王府里，住哪儿呢？” 第40章 太子殿下 这家伙一听这个，就理所当然地道：“和我一起住啊！” “我能不能单独住？” 柳拭眉问出这么个问题，下一瞬就见他苦着脸，问：“为什么？” 她还没有回答，他就自己找了个答案：“媳妇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想和你一起住，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了，你不能来我家，不如我搬去你家吧？” 听到这种话，柳拭眉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她笑着拒绝：“不合规矩的，令尧，你听话一点，皇上就会让我早点去你家了。” 其实，她不希望婚期太近！ 在离开柳家之前，她至少先收拾了柳妍儿！ 傻狗子很失望，不过她说要听话，他就乖乖的了。 因为来得早，所以午饭吃得慢，多花了一点时间。 有一只不知疲倦的傻二哈在旁边，倒是不无聊。皇甫令尧是恨不能一直跟着她，但她不能不做自己的事。 午时过后，她就叫墨儿付账，离开了酒楼。 她要回相府，傻狗子死活要跟着，她也懒得拒绝。 名声是什么？她还有名声吗！ 万万没料到的是，两人一路走到了距离相府侧门还有大概两里路的一个僻静拐弯处，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车看上去低调得很，如同一般大户人家的马车一样。但是，看到了车门头上挂着的一套金色的丝绦，柳拭眉眸色微微一变！ 车内传出话语：“柳大小姐请上马车，借一步说话！” 柳拭眉未动，皇甫令尧反应更快，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 高大的男人微微弯着腰将就她的身高，强行做出小鸟依人的模样，看上去好不滑稽！ 柳拭眉本来与皇甫令尧一路说话过来，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此时笑容已然无踪无迹。 感觉到身侧男人的抗拒，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才转头看向马车，语带恭敬却又明确地表示了拒绝：“抱歉了这位贵人，拭眉已经定下婚事，理应与任何男子保持距离。” 这话让马车内的人静默了一会儿，倒是皇甫令尧眉开眼笑。 傻狗子顿时嘚瑟起来：“我媳妇儿不想和你说话，你赶紧走呀！” 马车内传来低低一声叹息，道：“二皇弟，你与你未婚妻……一道上来吧。” 皇甫令尧一愣，扁着嘴低头看向柳拭眉，像是全然听她的主意的打算。 他这副样子实在奶萌，柳拭眉眼角染上一点点笑意，问：“问你呢，你愿意吗？” 想当然耳，皇甫令尧虽然傻，却是认得自己哥哥的声音的！ 马车上的这位贵人，正是当朝储君——太子殿下皇甫贺！ 见柳拭眉让自己拿主意，皇甫令尧脸上露出了为难，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地道：“媳妇儿，我都听你的。” 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见皇甫贺。但又不愿意忤逆未来媳妇儿，所以才会露出这个样子。 柳拭眉笑了一声，道：“好吧，那你和我一起上马车，与殿下说几句话。然后咱们再回去，给小兔子洗澡，好吗？” 听前面的话，傻狗子面露哀怨，但后面的话又让他绽开笑容。 那漂亮的面孔，天生就适合灿烂的笑，别提多耀眼了！ 柳拭眉牵唇一笑，拉着他的手走到马车前面，低声叮嘱：“令尧先上去，我在你后面。” 皇甫令尧沉浸在高兴之中，一点儿都没注意自己被柳拭眉当小宝宝护着，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还不忘回过头来拉柳拭眉一把。 上了马车后，柳拭眉就着逼仄的空间对皇甫贺行了一礼：“拭眉拜见太子殿下！” 第41章 阴沉 这辆马车，外面看低调，内部奢华。 二皇子皇甫令尧长得这么好看，当哥哥的皇甫贺长相也差不到哪儿去。 太子殿下今年二十有二，面冠如玉、隐隐还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不愧是储君之位坐了十年之人。 他的目光落在皇甫令尧身上，这傻弟弟上马车后就没正眼看他，而是一直盯着柳拭眉看，一脸痴傻。 这副模样刺眼，皇甫贺语气也不怎么好：“定了亲的人本应该避讳见面，二皇弟，你不顾自己的名声，是不是也该估计一下柳大小姐的声誉？” 柳拭眉挑眉。 皇甫令尧上来就被这么一番话砸头顶上，犹如一盆冰水泼在了他的笑意满面上，脸上顿时浮现愤怒。 但小孩子心性就是小孩子心性，怒极了也就只吐出一句抗议：“要你管！” 皇甫贺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也为自己犯傻去同皇甫令尧说这些而感到懊恼。 他微微摇了摇头，朝柳拭眉看去，道：“听说……”他顿了顿，挑拣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上元节前一夜之事本宫听说了，一直想问问你，传言是真或假？” 柳拭眉挑了挑眉头，道：“太子殿下专程出来，就是想问这个？” 皇甫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见状，皇甫令尧侧了侧身，一副小狗护食的样子，将自家媳妇儿挡在了身后隔绝了太子的目光，目露凶光：“你一直盯着我媳妇儿看做什么？又不是你媳妇儿！” 柳拭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皇甫贺的脸色则是倏地一沉，他没有理会皇甫令尧那个傻子，而是又问：“拭眉姑娘，本宫只是想问一问，除夕夜你与本宫说的那些话，可还作数？” 柳拭眉满头雾水！ 除夕夜她跟太子说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选妃宴早在冬至那一日决定下来的，日期定在正月十六。而除夕宫宴，柳拭眉跟随柳赋昀进宫赴宴，与皇甫贺在御花园内见了一面。 隐约记得，那时候皇甫贺问：“选妃一事，本宫做不得主。但在其中选谁，本宫还是能随己愿的。只想问问拭眉姑娘，你可有不愿？” 当时的柳拭眉是这么回答的：“名帖已经送上，自然是愿意的。殿下又何必多问？” 虽说，当时两人之间隔了两丛花圃，说的话也没有任何不合礼数的地方。但柳拭眉此时回忆起来，还能够感受到，二人这算是隐晦地互诉衷情，定下终生？ 只可惜，那位柳大小姐没能活到正月十六，在正月十五的晚上香消玉殒，这副躯壳换了芯子！ 她不由在心里感慨：你还是除夕夜的太子殿下，可我已经不是除夕夜的柳拭眉了，你让我作数什么？ “拭眉姑娘……” 她不吭声，皇甫贺催促了一声。 从他略显亲密的称呼便可以看出来，这位太子殿下对原来的柳拭眉应该是很有情意的，只可惜落花流水春去也！ 也不知道，若这位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已经没了，会作何感想？ 柳拭眉无奈一叹，也不能说破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柳拭眉了，只道：“太子殿下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拭眉与敦愚王定了亲已成既定事实。” 马车内的气息顿时阴沉起来。 柳拭眉有点恍惚，不知道这种阴沉是来自于太子，还是来自于身前挡着自己的敦愚王！ 第42章 护食 照理说，皇甫令尧个傻狗子是不可能有这种气势的，那么，就是太子了吧？ 不想日后因为这件事而产生过多的麻烦，她又补了一句：“太子殿下所听非虚，无论除夕夜你我说了什么，世事无常，谁也无法回头。” 说这话的目的，一来是想宽慰太子，让他看开点，不要执着不放，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第二，她也拉了拉皇甫令尧的袖子，虽然心知他的智力未必能看出来什么，但身为他的未婚妻，她总要有所表示，不能让她家傻狗子吃亏。 她与皇甫令尧有了夫妻之实，有了婚约，无法回头是定了的！ 可她万万想不到，皇甫贺却被她后面这句话刺激了理智：“本宫不相信你就此变心！你告诉本宫，那晚上之事，是不是有人算计你的！” 柳拭眉没有答话。 是有人算计又如何，木已成舟。 况且，就算没有与皇甫令尧的事，她也对做太子妃不感兴趣！ 皇甫贺又道：“拭眉，选妃宴你没有来，本宫不得已，只得选了四名备选太子妃，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你我争取一线回寰的可能！” 这一回，柳拭眉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听了太子的话，身前的傻狗子真的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身的愤怒，并且听明白了皇甫贺的意思：“太子哥哥，你想和我抢媳妇儿吗？” 柳拭眉有些讶异。 没想到这傻二哈，护食护到了这个份上！ 皇甫贺只当他是个傻子，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又道：“拭眉，事到如今，本宫也只想得出来这么个办法！只要你这边与二皇弟退了婚，且暂待一两年，本宫有了足够的能力，可以将你接入太子府！暂时委屈你，但以后……一切总有转机！” 柳拭眉震惊！ 没想到，太子殿下对原主的情意还不浅！ 但是，这种说法也太扯了吧！ 他的意思莫非是：先让她跟皇甫令尧退婚，等他选了太子妃过一两年，再把她带入太子府当个小妾，暂时拿不到名分。但是日后等这位太子爷登基为帝，再封她为妃？ 开什么玩笑！ 她想要张口拒绝，不想身前的狗子已经朝太子扑了过去！ 别看皇甫令尧傻，他的力气是很大的！ 皇甫贺也没想到他会朝自己攻击，马车上地方小，避无可避，没反应过来就被傻二弟给扑倒了。 而皇甫令尧就像一头被关了好久不能拆家的二哈，精力无穷，压住了太子爷，就一个拳头接着一个拳头地砸去！ “二皇弟！”皇甫贺想要还手，但打一个傻子有失他太子的体面，他只能以防守为主，抓住皇甫令尧的手臂。 事情发生太突然了，柳拭眉被这一幕变故弄得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来，慌忙上前拖住皇甫令尧，道：“皇甫令尧你快收手！” 打伤别人还有回寰的余地，打伤了太子，找死啊！ 但二哈的精力太猛，不是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才女缚得住的，皇甫令尧力道大得很，她根本拉不住！ 柳拭眉没有办法，只好也扑过去，从后面抱住皇甫令尧的腰，再顺着伸手去拉下他举起拳头的那只手，喝道：“皇甫令尧，你听不听话了！” 她还不信了，治不了傻儿子！ 第43章 打了太子殿下 皇甫令尧一愣，像是听进了她的话，但怒气没有消，愤怒地道：“他想跟我抢媳妇儿，我要打死他！” “还想打死呢！”柳拭眉被他气笑了，撂下一句狠话：“你不住手，我就不要你了！” 这话可是杀手锏，傻狗子不敢再动手了，松开了皇甫贺，焦急地回过头来，像只就要被抛弃的小狗子，可怜巴巴地围着柳拭眉转：“媳妇儿，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吗？你别不要我！” 说着，还低头勾了勾她的手指。 显然，还是媳妇儿比较重要。 柳拭眉差点破功笑出来。 但眼前更重要的事情是，这傻二哈揍了太子殿下，这件事若不能处理好，肯定要倒大霉，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她以后！ 她必须解决这件事！ 伸手将皇甫令尧拉到身侧，她低声道：“你不准说话，不准再动手！” “媳妇儿……” 皇甫令尧还想反对，柳拭眉横了一眼过来，他便低下了头。 委屈巴巴，不情不愿，还负气踹了一脚车壁！ 柳拭眉暂时不理他，而是转头朝皇甫贺看去，道：“太子殿下，你没事吧？” 亏得她拉得快，皇甫贺被揍了四五拳，除了第一下落在他的颧骨上外，后面的几拳都是往他身上揍的。 因此，皇甫贺脸上微微发肿，指不定明日要淤青一大块。这么明显，若被皇帝问起来……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拭眉，你从今往后，要跟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堂堂的太子爷，被一个傻弟弟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未婚妻、自己喜欢的人，还被这二傻子摁住打，他脸上如何挂得住！ 柳拭眉微微一叹，道：“你也知道他……” 本想说“傻”的，但想了想，别人可以嫌弃她“儿子”傻，她不能啊！ 她换了个说法：“你也知道他和正常人不一样，言行举止就跟小孩儿似的。他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不能接受太子殿下您方才说的话，因此才动了手。对此，我很抱歉。” 言外之意是：你想跟他抢老婆，他揍你都是你自找的！ 皇甫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就这么甘心接受了这件事，你还替他向本宫道歉？二皇弟从小到大闯了多少祸，你以后都要如此吗？” 太子爷这话一出，柳拭眉身后的二哈又要躁动了！ 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又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他才不情不愿地坐住。 但即便坐住了，却还是占有欲十足地将她的胳膊抱在怀里，警惕地看向皇甫贺。 皇甫贺根本就不想理他，而是盯着柳拭眉，道：“拭眉，你现在给本宫一句准话，当真愿意舍弃本宫，跟他……” 他指向皇甫令尧。 傻狗子当即又要狂躁了，想要冲上去掰断他那根手指。 柳拭眉眼疾手快地拉住这愤怒的狗子，也不斟酌用词了，直截了当地道：“没错！是我柳拭眉没有当太子妃的福分，哪怕只差一天，也是差了天渊之别！我与敦愚王有了夫妻之实、圣旨赐婚，不可能改变！” 怕皇甫令尧还会冲上去打人，她不敢轻忽，又道：“令尧冲动打了太子殿下，都是因拭眉而起。若您要怪罪，便责罚于我，请您不要为难他。” 第44章 你是不是喜欢太子哥哥 “你还维护他！”皇甫贺没想到，自己竟然输给了傻弟弟！ 柳拭眉已经有了去意，微微欠身行礼，道：“拭眉告退了！” 说完就拉着皇甫令尧的手，轻声道：“令尧，我们走吧。” 带自家狗子出门要牵好绳，生怕他翻脸不认人！ 她决定不跟皇甫贺说话了，皇甫令尧无比配合，特别顺从地跟着柳拭眉下了马车。 皇甫贺还想说些什么，但想到柳拭眉这样维护皇甫令尧，心里就忍不住生气。 他是堂堂的太子，专门出宫来找柳拭眉，只想要一个答案。为了她，还改了选妃宴的规矩，想要为日后给她腾位置做铺垫。 若她是为人所害，他还可以想办法帮她洗刷冤屈。 可她竟然自甘堕落？ 她真的跟他的弟弟有了肌肤之亲？ 想到这些，太子爷神情落魄，近侍在外头询问许久，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相比之下，被柳拭眉拉着往相府侧门走去的皇甫令尧，心情倒是变好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路盯着柳拭眉的脸，有点怕她生气一样，小心翼翼地问：“媳妇儿，你……是不是喜欢我太子哥哥呀？” 感受到略略的酸，柳拭眉微微一愣，仰头朝傻狗子脸上看去，只见那双漂亮纯净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想来，他所认为喜欢，应该是小孩子的那种吧。 她不禁一叹，非常肯定地给了他答案：“并没有！” “那你……”皇甫令尧说了两个字，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柳拭眉挑眉，问：“他说了很多话，你说的是哪一句？” 皇甫令尧撇嘴，一提起这个就没有了耐心：“哼，反正他的意思就是要把你带去太子府！以后你就不能去我家了，对不对？你跟他玩，就不能跟我玩了，对不对？” 那小眼神，奶得要死！ 柳拭眉一阵好笑：“好啦你别傻了，我没想跟他玩，刚才你不都听到了吗？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嗯？” “哼！”傻狗子瞪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抢你！” 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隐隐看他眼底里似乎还闪过一丝戾气！ 但柳拭眉没发觉这点，她抬手刮了刮他的脸，见他还是闷闷不乐，两只手都抬了起来，捏住他两边脸往外拉：“我不会去太子府的。乖乖，别不高兴了，好吧？” 这家伙还是一脸的不放心：“那你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跟他玩？” 没想到这狗子醋劲这么大！ 柳拭眉更好笑了，松开了特别好摸的脸蛋，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以前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以后……咱们俩肯定要在一起了。那就……” 她抱住他的胳膊推着他进门：“好好过吧。” 这话能不能宽慰傻狗子的心，柳拭眉不晓得，她拉着她家二哈朝蕾花苑走去。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长长的眼睫垂了下来，盖住了眼里的思绪。 回到蕾花苑，柳拭眉坐在桌旁收拾墨儿拿回来的药材，皇甫令尧则坐在她身旁，抱着秃毛兔使劲撸。 目光却一直放在她身上，可以说是紧迫盯人也不为过！ 她朝他看去，问：“你打了你太子哥哥，会不会出事啊？” 第45章 吃起醋来奶凶奶凶的 提起太子，这家伙就一脸的郁闷，赌气似的不回答。 柳拭眉手上快速地配药，准备给自己做一些防身的药物，没听到他的回答，转头看过来。 见他郁郁寡欢地趴在桌面上，生无可恋的样子，本来还抱着的秃毛兔，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向了。 她瞬间被他奶萌奶萌的神情弄得心都化了，笑问：“还这么不开心啊？那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能高兴一点儿？” 这么可爱的狗子，很愿意宠着他啊！ 皇甫令尧没动，只是眼珠子往上瞟，丧气地问：“是不是怎么样都行？” “你先说说看。”柳拭眉心道：一个傻儿子能够想出来什么为难我的要求？ 孰料，这“傻儿子”眼睛突然一亮，迅速坐直了，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媳妇儿你亲我一下！” 柳拭眉：“……” 她收回刚过脑子的那句话！ “好不好嘛？”皇甫令尧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这里！” 柳拭眉没动。 他又扁了扁嘴：“太子哥哥肯定要跟父皇告状，等下回去我可能要挨揍的，就算不挨揍，也不会让我好过。你不亲我，我今天晚上都不能好啦！” “呵！”柳拭眉心道：“你跟我脚趾头说！我亲了你，你挨揍就能好？当我也五岁？” 但面对自家傻狗，嘴上不能这么说，她安抚地道：“太子大概不会告状的吧？” “你怎么知道？”这狗子的脸色突然沉下来，既不奶、也不萌了，凛然了脸色之后，看上去竟然颇有气势！ 他这副罕见的样子让柳拭眉微微一怔。 某个瞬间，感觉他并不痴傻？ 但这家伙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令人无语：“媳妇儿是不是喜欢他比喜欢我多！你是不是喜欢他？” 奶凶奶凶的！ 柳拭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有一种“未婚夫吃醋了，要未婚妻抱抱亲亲举高高哄他才能好”的即视感？ 不过，小男孩也是会吃醋的吧？譬如兄弟二人，如果妈妈对老大比较偏心，老二肯定要心理不平衡的！ 想到这个，她就耐着性子继续哄：“你错啦！我不喜欢他，喜欢你，行了吧？” “那他为什么说除夕夜，你们……”皇甫令尧又揪住一个问题漏洞。 谁说他傻的，逻辑思维不要太清晰！ 柳拭眉：“……” 你以为这傻狗子才五岁，就听不懂大人间的说话？ 她能解释说，那不是她干的，是前一任？ 既然不能，那就只能忽悠：“你还小可能不懂，这人长大以后了，很多事呢，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不想做，可能我父亲也要逼我那么做。至于为什么……我也没办法和你解释。” 甩锅给柳赋昀，反正他也不冤枉！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叹息道：“但愿你永远都不需要懂身不由己这话的意思。” 大概是她哄的很有用，傻狗子不跟她计较了，安静了下来。 见他不闹了，柳拭眉笑了笑，低头继续配药，将挑选好的药材丢进了石臼内舂碎。 不一会儿，皇甫令尧又去把秃毛兔给抱了回来，放在桌子上，一边拿着菜叶子逗兔子，一边问：“媳妇儿你在干什么呢？” 柳拭眉答道：“做一些药啊。” “药？”皇甫令尧歪着头，一脸的不解：“是我以前经常喝的那种又臭又苦的汤吗？” 柳拭眉动作一顿，她猛地抬起头来盯住了他。 第4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太突然了，傻狗子吓了一跳。 “令尧，把手伸出来，让姐姐给你看看，好不好呀？”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狼外婆在哄小红帽！ 但她家的二哈乖得很，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怕一只手不够，丢开兔子，两只手都放在了她面前。 “真乖！”柳拭眉夸了他一句，就把手按上了他腕间，给他切脉。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先前只想着这傻狗子是她未婚夫，以后当儿子养了，竟然钻进了牛角尖里，完全没想到她会医术啊！ 他是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智力倒退的，但人本身很聪明，说话也很有条理逻辑思维都在线，证明他脑子也没有烧的很坏呀！ 指不定她能给他治好！ “媳妇儿，你在干什么？” 皇甫令尧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柳拭眉给他号脉，本来还兴奋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拧起了眉心。 她看着他的脸，问：“令尧，你以前经常喝药吗？看过多少大夫啊？大夫都是怎么说的？” 尽管认为他能记住才怪了，她还是没忍住问。 平时皇甫令尧也没带个近侍什么的，总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哪怕他身边有人伺候，估摸也不用心，并且来来去去的。 所以关于他的情况，她现在也不知道能找谁问。 不过也没关系，她是未婚妻没资格问，但以后嫁进敦愚王府以后，自家丈夫的病，应该就能够去太医院查一查案底。 皇甫令尧果然什么都不懂，只道：“以前我喝很多药的，他们骗我说不苦的，让我喝下去，又臭又苦，还不给糖吃，我讨厌他们，打他们！后来就不给我喝药啦！” 说着，一脸得意地看向柳拭眉，好像自己能揍人，是相当值得求表扬的事。 柳拭眉唇角一抽。 该不会是因为昨天带他一起打架，把他的三观给带坏了，认为打架是好事吧？ 她还是把心思放在他的傻病上，他的脉象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也不难理解太医院为何会放弃治疗。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仪器设备，可以给他大脑拍个片什么的，也无从查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致使他痴傻的。 她又问：“那你以前有没有摔过脑袋？撞过？或者挨打过头部？” 可惜，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柳拭眉没了办法，就松开了他的手，将兔子抓过来放到他手里：“你继续喂兔子吧？” 又转过头去舂药，继续思考他的问题。她什么时候能找个合适的理由，进宫打探他的情况呢？ 皇甫令尧一脸狐疑，不过也什么都没问，不一会儿注意力就被兔子转移了。 这只兔子，墨儿昨日带回来后就听柳拭眉的话洗干净了毛，看上去依然很丑，至少不脏了。 “媳妇儿，这兔子还没有名字呢！”傻狗子突然有了新的玩法：“你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柳拭眉转头看向身上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的傻兔子，直觉应该叫做：秃秃兔！ 但她还没开口，就见这傻狗子献宝似的问：“它不会说话呀，叫小哑巴好不好？” 柳拭眉：“……” 还不如叫秃秃兔呢！ 但是，不能跟一个五岁智力的孩子计较，并且应该尊重小孩子的创造力，所以她从善如流：“好，听你的，就叫小哑巴吧！” 得到了尊重，皇甫令尧果然像是吃了糖一样，又开心了：“媳妇儿你真的太好了！” 柳拭眉不由好笑。 敢情，愿意跟他一起玩兔子，愿意接受他给兔子取的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就是对他好？ 孩子就是孩子！ 她转身继续去忙，完全没发现，皇甫令尧的视线虽然落在手里的秃毛兔上，余光却是扫过桌面的那些药材，然后扫到了柳拭眉手中的石臼里，若有所思。 大概想事情想得失神，一个发狠，又把兔毛揪了一撮！ 小哑巴痛得蹦开，更秃了！ 柳拭眉把药材都碾成粉末，小心地装入准备好的瓶子里，又让墨儿将桌上的药材都收拾起来，这一下午也就要过去了。 她正打算劝皇甫令尧回王府去，不想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 听声音，来人肯定不止两三个，而是一大群！ 第47章 关门，放二哈！ 不一会儿，又小又简陋的蕾花苑挤进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怒气冲冲的柳妍儿！ 人太多了，墨儿拦不住，发愁地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倒是淡定，拍了拍皇甫令尧的狗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转头面向柳妍儿，道：“哟，柳二小姐当了备选太子妃，鱼跃龙门了嘛，来姐姐这里走个过场都要带这么多跟班儿呢？” “柳拭眉，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柳妍儿闯过来就要甩巴掌，嘴里还带着骂：“你一个被傻……敦愚王睡过了的破鞋，竟然还敢勾搭太子殿下！” 柳拭眉挑眉。 原来竟然是因为太子殿下来的！ 消息这么灵通，太子今日出宫偷偷堵在她回相府的路上，说了一会儿话，竟然柳妍儿就知道了！ 她慢条斯理地道：“柳妍儿，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昨天的教训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柳妍儿一怔，但知道柳拭眉与太子见了面的愤怒，让她没办法冷静下来，她气得头上的金步摇都在不断摆动：“柳拭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贱呢！难怪还没选上太子妃呢，就敢去勾搭敦愚王了，原来你早就吊住了太子殿下！你看看你，刚刚勾搭完太子殿下，又陪着傻……敦愚王！可怜二王爷还傻乎乎地当自己捡了个好媳妇儿呢！” 话实在不好听，柳拭眉身边的那头傻二哈，一听就要跳起来打人了，柳拭眉拉住他的手，低声安抚地道：“你别急。” 她扫了一眼跟在柳妍儿身后的一群奴仆，基本是年轻的婢女，但还有个老嬷嬷。 这婆子她可不陌生。 黄嬷嬷原先就是她芙蕖院里伺候的人，在她失势后就追随了柳妍儿。 原主大概不知晓，黄嬷嬷本来就是张夫人安插在柳拭眉身边的人，负责将柳拭眉这边的消息通风报信给张夫人！ 今天她出门的时候，就在门外遇见了黄嬷嬷，原本没当一回事，但现在将事情串在一起思考，大概这婆子就是在跟踪她吧？ 因此，她和太子见过一面的事，这么快就让柳妍儿知道了！ 柳拭眉没有发作，也懒得解释，皱眉道：“柳妍儿，给你一个机会赶紧滚出我的院子，不然一会儿你不要怪我出手太重。” 她要收拾柳妍儿是迟早的事，但天天跟这么个脑残玩意儿纠缠实在有点腻。她更喜欢让柳妍儿往上爬一爬，她从中抽梯让柳妍儿从高处摔下来，直接摔个半死不活，一步到位多爽！ “哼！”柳妍儿根本听不出来她的威胁：“你说，你是不是找太子说我的坏话了！” 如今，她最怕的也就是失去备选太子妃的资格。毕竟，四名人选里她是最弱势的那个。 柳拭眉嘲讽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需要我去说你的坏话，太子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柳妍儿，你要真有本事，就去当一个太子妃给我瞧瞧！没本事别在我面前哔哔，我嫌吵，懂？” “你……”她越是这么说，柳妍儿越是肯定了柳拭眉就是说了她的坏话：“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冲过来！ 柳拭眉只是微微退了一步。 关门，放二哈！ 第48章 蛮力二哈 皇甫令尧早就想开揍了，见自家媳妇儿退一步藏到自己身侧颇有依靠自己的意思，顿时像是生出了拯救天下的英雄气概，一步上前将柳拭眉推到身后护住，就朝扑过来的柳妍儿踢了一脚！ 柳妍儿有所防备，侧身躲开，大怒道：“这个傻子还敢踢我，你们给我上！” 身后呼啦啦的一群婢女冲过来就想按住皇甫令尧。 柳拭眉心里明白，这些个才是真傻，以为傻二王爷智力低下，就真的是个五岁小孩了，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果然，她家傻二哈虽然打架没什么章法，跟男人打群架可能会负伤，但跟女人打架真的是小意思！ 柳妍儿还没能动柳拭眉一根头发，他三两下就把那些个女人踹倒了。 打得太嗨，回到柳拭眉这边，操起一只圆凳朝柳妍儿砸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 古代的凳子，哪怕是再简陋的蕾花苑里的圆凳，也都是实木做的，有一个共同点：又沉又硬！ 这么一个圆凳朝柳妍儿砸去，砸中的是柳妍儿的小腿，咔擦一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响起！ 柳拭眉：“……” 蛮力二哈竟然把柳妍儿的腿砸断了？ 柳妍儿的腿当然比继续打柳拭眉重要，所以这一场战斗提前结束，一群婢女把哀嚎不止的柳妍儿带走了，还放了狠话:“大小姐你竟然敢把未来太子妃的腿给打折了，你等着吧！” 柳拭眉:“……” 蕾花苑安静下来。 “大小姐，会不会出事啊？”墨儿忧心忡忡，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皇甫令尧。 发觉墨儿在看他，傻二哈瞪了她一眼，紧紧地抓住柳拭眉的手，垂头丧气地问：“媳妇儿，我是不是闯祸了？” 声音小小的，神情恹恹的。 看上去好像一只害怕主人遗弃的小奶狗！ 墨儿无语，心道：“敦愚王，你面对我的时候那么凶，像头大狼狗；转过头去面对我家大小姐，倒是变成小奶狗了！” 柳拭眉见自家狗子似乎有点担忧，问：“你以前经常闯祸？” 皇甫令尧耷拉着脑袋：“我力气太大了，打人总是让他们受伤。父皇不让我动手，所以一般人打我，我都不敢还手的。” 柳拭眉没想到，还真的是自己把他的三观带歪了！ 她又想到一件事，问：“所以你身上才那么多伤？” 傻狗子点点头。 她抿了抿唇，道：“不怕，你是帮我打架的，就算闯祸也不关你的事。你先回王府，我会处理这个事儿的！” “啊？”皇甫令尧瞪大了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眸，显然不肯：“可是万一他们为难你怎么办？”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办法：“不如，你和我一起回王府吧？那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处理好这个事情，以后还会有更多麻烦。”柳拭眉安抚地道：“令尧你乖，听我的话回王府去，再看看你太子哥哥有没有告你的状，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派人送消息来给我，知道吗？” 一天之内，打了太子、打断了备选太子妃的腿，真的要怪罪下来，还真有些麻烦！ 第49章 吃醋吃得不动声色 但她总不能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去承担这些责任，所以还是需要自己来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她还怕皇甫令尧不懂，正想又解释一番，却见这家伙眼睛一亮：“媳妇儿，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的哥哥我处理，你的妹妹你处理？” 这种论调，墨儿都忍不住笑了。 柳拭眉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抬手拍拍他的脸颊，道：“太子那边若是告了你的状为难你了，你就送消息给我，不过……” 她撇开眸光，笑容也微微淡下来，又道：“依我看，太子是不会告你的。” 跟傻子弟弟打架，还打输了！ 二十好几的人，这么丢脸的事还闹到父亲那里去，皇甫贺不至于！ 她这般模样，仿佛对皇甫贺多了解似的，看着皇甫令尧的眼里可就不舒服了，捏着她的手力气特别大。 柳拭眉感觉到手上一痛，忙回过头来：“别这么用力，捏痛我的手了！” 傻二哈委屈巴巴地道：“我不喜欢你提他！” 小孩子的世界直白得很，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柳拭眉不知道皇甫令尧跟皇甫贺之前是不是有过节，但今天这点过节，在皇甫令尧这里怕是不容易过去。 “媳妇儿，你答应我，以后不要理他，好不好？咱们不跟他说话！”傻狗子面露紧张，一双湿润的眼眸盯着她一瞬不离，好像她不答应他绝不肯走似的。 “好。”柳拭眉无奈抚额答应了，但也知道对“小孩子”说话一点儿都不能失信，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有必要的话，我绝不会主动去找他说话，行吧？” 但皇甫令尧还是不肯走：“媳妇儿，我闯祸了，怎么可以自己跑了，让你来解决呢？你那个爹也不是个好的，万一他打你怎么办？” 柳拭眉挑眉，没想到这傻狗子还挺有担当？ 还是说，就是因为他在乎她而已？ 不想敷衍他，也确实需要想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她认真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墨儿，你去和栗嬷嬷说，让她立刻出府去梁家，将柳妍儿的小腿断了的事告诉他，请哪一位舅舅来一趟相府！” 为何要请舅舅呢？因为，这件事肯定要与柳赋昀平辈的才好说话，不然哪怕是大哥来了，也是压不住相爷的气焰的！ 她又对皇甫令尧道：“好啦，我找外公帮忙解决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啦，好吧？” 千哄万哄，又给他说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保证她绝对不会有事的，好不容易把傻狗子送走了。 柳拭眉估算不错，前脚把皇甫令尧送走，后脚相爷就回来了，不多时差人传她去问话！ 墨儿拉着脸道：“相爷肯定是因为二小姐的事，找大小姐去问责的！” 柳拭眉朝她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慌乱，也没有急迫，道：“栗嬷嬷出府了吧？” “已经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墨儿答道。 “那就好。”柳拭眉头上本就没有什么首饰，她不紧不慢地换了一身旧衣，慢悠悠地来到了前院大厅。 第50章 一进门就让她跪下 刚刚跨步进门，就听到了张夫人啜泣的声音：“妍儿刚刚入选太子妃，就来了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拭眉究竟想什么？莫非她自己当不上太子妃心里不舒坦，就拿咱们妍儿来出气么？” “妍儿这个腿，若是没有留下什么残疾那也还好。若是废了，别说太子妃，就是好一点的对象都不可能啊！” “更何况，此事一旦走漏风声让外头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编排咱们妍儿，好让妍儿失去备选资格呢！” 姿态放得相当低，说的话也相对中肯。 柳赋昀不是无脑的，一般的小伎俩根本拿不下他。他是一家之主宗族之长，大男子主义惯了，越是刚硬的性子他越是不喜欢，譬如当年那个梁如意！ 张夫人跟了他这么多年，从一开始用的就是温柔小意入了他的眼，后来也是靠这一套柔弱温婉识大体扶正。 以前的柳拭眉只看不上这一套，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就吃这一套！ 现在的柳拭眉在现代什么没见过，一眼看穿！ 果然不出柳拭眉所料，见张夫人那个委屈模样，柳赋昀果然放下身段哄她：“你且莫急，这不是传了拭眉过来问么？她如今不肯听老夫的话了，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圣旨赐婚的人；就算她未来的丈夫是个傻子，好歹也是个王爷，是皇家的人！让你管住妍儿少去招惹她，你怎么不听呢？” 一番言辞说得好不温柔，柳拭眉从记忆中搜寻，哪怕是最珍贵的棋子，从前的柳拭眉也从未获得过这样的和声悦色。 原主太傲了！ 张夫人哭得更凶了：“那现在可怎么办？妍儿这腿断了，若是治不好以后瘸了，她哪儿还有可能中选太子妃？相爷您可别忘了，那永乐郡主、那张小姐，可都不是什么庸脂俗粉！妾身一直都说，拭眉心高气傲毕竟靠不住，还是咱们妍儿靠谱，但拭眉是嫡长女，也只能更多去栽培她。可怜她怎么就性情大变，弄成了这个样子！” 柳拭眉冷笑一声。 不是他们不肯将心思用在柳妍儿身上，往太子妃的方向培养。 而是，他们花费了力气，柳妍儿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样的门第成长，也是个小格局的，完全没有半点书香气，连小门小户的小姐都不如！ 因为她这一声笑，坐在主位之上的那对夫妻，这才注意到有人进了厅堂。 一看见她，柳赋昀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柳拭眉，你给老夫跪下！” 这个女儿从上元节那晚之后，几日来的表现让他火冒三丈，但也让他明白：她已经不受自己掌控了！ 一进门就让她跪下！ 柳拭眉自然不从，直挺挺地站着，道：“父亲大人唤我前来，尚未说出来所为何事就叫我跪下，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在家从父！”见她那副样子，柳赋昀面色更难看：“老夫让你读了这么多诗书，你怎的礼义廉耻都不懂了！” 柳拭眉并不气恼，但也不肯跪，嘲讽一笑，道：“父亲这个问题问得好，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柳拭眉自幼丧母，是父亲给我启蒙开智，教导我成人。礼义廉耻，自然也是以父亲为榜样的！” “你放肆！”柳赋昀坐不住了，惊雷怒吼！ 第51章 激怒 能不暴跳如雷么？ 柳拭眉在前面说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又说了她是柳赋昀教养成人的。养不教父之过，那么骂她不懂礼义廉耻，岂非是在骂柳赋昀没教好？ 但面对柳赋昀的盛怒，柳拭眉却脸色淡淡，道：“父亲莫生气，一如你所说，若是柳妍儿不来招惹我，我自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她微微扬起下巴，对上了柳赋昀装满怒容的眼睛，道：“但她设计我身败名裂，害我成为帝京笑柄在先，明明我掌握了证据，父亲却听信她一面之词，信她而不信我，有过不罚反赏。此为柳家大局，我也认了！但是父亲——”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慢条斯理，转折一来，她的声音就扬高了一些：“太子妃的名额，我让给了她。住了十六年的芙蕖院，我让给了她。她竟然还要抢去我的珠宝首饰、衣裳绸缎，抢走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她头微微一歪，唇角嘲讽地勾起：“父亲大人对此不管不顾，这些礼义廉耻难道都喂狗了么？” 柳赋昀不过是说了她一句“礼义廉耻都不懂了吗”，竟然被她炮轰了这么大一堆！ 在她的头头是道面前，他的论调竟然站不住脚！ 难怪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因为女子饱读诗书，就是这等难缠！ 张夫人也气得要死，但是她正在扮演端庄柔弱的丞相夫人角色，自然不能泼妇骂街，所以她只能哭，哭得更大声了些，一边哭一边道：“虽说是妍儿任性了些，但你断了她的腿，是不是也太狠心了些？” “呵！”柳拭眉冷笑：“我断了她的腿，还没要她的命呢！这就狠心了？那她对我下药毁我清白，还让人送猪笼装我沉塘，企图害我一命，又该怎么算呢？夫人，你别告诉我柳妍儿做的事，你毫不知情！” 张夫人气息一窒。 柳拭眉的主要火力毕竟不是张夫人，怼张夫人主要因为她瞎逼逼。所以，怼完了之后，还是把重心当回了柳赋昀这边：“若是柳妍儿当上了备选太子妃后，好好地研习她的琴棋书画以斗败其他三人，在芙蕖院里待着不来找我晦气，我有那个机会断她的腿么？她害我至此，为了相府、为了柳家，我忍了。可她欺人太甚，推我进泥潭还企图在我头顶上拉屎，我还能忍么？” 这种话，说得可就粗俗了。 柳赋昀更加愤怒：“柳拭眉，你冥顽不灵、大放厥词！老夫……老夫容不得你这般孽女！” 他的愤怒，也在柳拭眉意料之中。 三纲五常，女戒女则。 一个在家的姑娘不肯从父也便罢了，还伶牙俐齿。 伶牙俐齿也便罢了，还满口道理、把他这个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丞相说得哑口无言！ 这样谁能忍，柳赋昀这是恼羞成怒！ “拿老夫的戒尺来，老夫今日要重新教导一下这个不肖女儿！” 丞相大人身为文官之首，门生无数。他并非教学的先生，却有一把戒尺。 这把戒尺是柳家祖传，只传家主。对于柳赋昀来说，相当于武将的手中宝剑，三尺九寸长，三指宽。 柳拭眉从小就见识过那把戒尺的厉害，当然，并非用在她身上，而是用在哥哥身上。 相爷对嫡长子的管束非常严格，但凡有一点没达到他的要求，就是一顿戒尺抽打，因此柳拭眉的记忆中，有好几次哥哥被打了之后休养最少七八日才能出门的！ 今日，这把戒尺就要来对付她了！ 第52章 挨打 戒尺很快就送来了。 若柳拭眉只是让柳赋昀丢点面子，还不算什么，反正面子已经在上元节那晚丢了。偏偏她让柳赋昀面子里子都失了，他怎么可能不勃然大怒？ 更甚者，柳拭眉伤了柳妍儿，一颗废棋，竟然敢去伤他另一颗宝贵的棋子，如何能忍！ 戒尺到了手中，柳赋昀就立刻朝柳拭眉身上抽过去！ 张夫人垂着眼睑，掩盖住眸中快意。 不想，这一尺子抽下来，柳拭眉竟然伸手抓住了！ 柳赋昀更怒：“柳拭眉，看来你是翅膀硬了，不将老夫看在眼里了！” 柳拭眉绷着脸，问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柳妍儿有今日全都是她咎由自取，我何错之有？” 听到这里，有了足够拿捏柳拭眉的理由，张夫人那柔顺的样子就不需要再装了，怒道：“你说妍儿害你，那件事不都查清楚了吗？是贱婢栽赃设计所致！你不友爱姊妹，不尊敬嫡母，不孝顺父亲，你还敢说你没有错！” 说着，她又嚎啕大哭起来：“哎哟，家门不幸啊！咱们柳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太子妃光耀门楣，他日太子登基我柳家将是何等的风光，怎么就由得这么个不肖女因为嫉妒之心，轻易将好好的机会毁于一旦啊！” 这番话，句句都戳中了柳赋昀的肋骨，简直是在本来就火冒三丈的柳赋昀头顶上浇了一桶油！ 柳赋昀一把推开柳拭眉，长长的戒尺就朝柳拭眉身上抽下去！ 怎么说都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成年男子的力道她如何抗得过？ 被推到在地上，如影随形的是一棍子，打得她肩头火辣辣的！ 她捂住肩头，眸光冷厉地看向柳赋昀：“父亲，你可要想好了，今日这一顿打是了断前尘的，从此后我眼里可就没有你这个父亲了！” “你……混账东西，不就得了个圣旨赐婚，但也赐的是个傻王爷！你还敢以此为倚仗，造起反来了！”柳赋昀哪里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又是一尺子抽下来，柳拭眉这回没有抵抗。 她稍微挪了挪位置，避开了那长戒尺可能会打中自己的脊梁骨的位置，尽量用背上有肉的地方了承受毒打。 但嘴里不但不肯求饶，还傲骨依然：“为父者是非不分、一碗水端不平！相爷今日尽管抽，抽死了算我的，抽不死我……我倒要看看，你处心积虑将赌注下在了柳妍儿那个不入流的东西身上，会不会一场空！” 被女儿训斥，柳赋昀怒意更甚！ “好！今日老夫若打死了你，明日就进宫面圣请罪！若打不死你，你也不必再以相府嫡女自居了，老夫自会将你逐出门墙！” 柳拭眉默默地数着抽在背上的尺子有多少下，她咬紧牙关抵抗着痛楚，疼痛让她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毕竟是皮娇肉嫩的小姑娘，抽了约摸十来下，她的皮就被打破了，鲜红的血冒出来，晕染了她那一身浅色旧衣！ 她吃力地撑着，心里盘算着：栗嬷嬷手脚怎么这么慢，人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就撑不住了！ 约摸挨了二十尺子的抽打的时候，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竖子敢尔！” 声如洪钟，真气十足，几乎能震破相府厅堂的屋顶！ 第53章 外公来了 听到这把老当益壮的声音，柳拭眉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但是疼痛让她头昏眼花，实在没办法得意起来。 她微微睁开眼睛，下一瞬就落入了强壮有力的怀抱。看清楚来人，她艰难一笑：“外公来了。” 梁巍低头一看，柳拭眉这一身浅色旧衣上面，鲜血竟然晕染了整个背部！ 他怒意更烈，将柳拭眉交给了跟在他身后的梁怡：“小九儿，将你妹妹抱好！” 梁怡少年脸庞上也布满了怒意，接过柳拭眉，见她又闭上了眼睛，忙问：“妹妹你怎么样了？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柳拭眉虚弱地笑了笑，道：“还好，死不了的，就是太疼……” 有气无力的。 梁怡狠狠一咬牙，怒瞪柳赋昀：“相爷，就算是你的亲生女儿，好歹也是个女儿家，岂容得您这般毒打！” 柳赋昀面色一僵，冷哼道：“老夫教训自己的女儿，可不关你的事！” 这边又是一声暴喝：“你教训自己的女儿，不关我家小九儿的事儿。但你毒打我外孙女儿，可就与老夫有关了！” 柳赋昀没想到，梁巍竟然亲自来了！ 他是亡妻续弦，而不是休妻再娶，所以梁巍还是他的老丈人。 被老丈人这么一吼，毕竟是他的岳父，他也不能怎么样，只能矮下声势，道：“岳父大人，拭眉不守妇道，还忤逆长辈、残害姊妹，该当如此教训！还请岳父大人莫要偏帮！” 文人总是试图以理服人，但在武将这里却喜欢单刀直入，梁巍喝道：“老夫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就是偏帮了她，又咋地了！你踏马不偏帮，怎么就是毒打老夫的外孙女，而不是那个不上台面的庶女！” “你……”柳赋昀气息一窒。 女儿被说成是不上台面的庶女，张夫人更是生气！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不正是如此！ 柳赋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岳父……” “岳你个头的父！”梁巍大怒道：“老夫就知道，你们这些酸腐文人最好不要往来！当初我家如意受你欺骗感情，非要瞧上你这么个酸臭货色，我就不赞同！果然，如意过门才多久，你就搞上了这么个……” 愤怒的手指指向了在一旁啜泣的张夫人：“这么个不入流的东西！你对不住我家如意，她过门不到十年便撒手人寰！她走后不到五年，我那可怜的外孙子又惨遭早夭，如今……如意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还想打死她不成！” 堂堂的丞相大人，文臣之首，被一个老匹夫骂了个狗血淋头，妻子还被骂成不入流的东西，柳赋昀额头上青筋直跳。 但他是个文人，对方又是他的岳父，他难道还敢冲上去打起来吗？ 他只能试图讲理：“岳父……” “不要喊老夫岳父！” 梁巍目光朝柳拭眉那边看了一眼，看见这乖孙女一身寒酸的打扮，被打得奄奄一息，鲜血流了满地，更是怒不可遏：“你们柳家容不下拭眉，也很好！老夫今日便将人接回梁家，从今往后她就是我梁家的人，谁再动她，左手动的老夫就斩断他的左手，右手碰了老夫就掰断他的右胳膊！” 这位前任的威武大将军大手一挥：“小九儿，小心些抱着你妹妹，咱们回家！” “是，爷爷！”梁怡冷冷地扫了一圈，小心翼翼地抱起柳拭眉，朝外头走去。 他虽然才十七岁，但体格健壮，长手长腿的，抱起小妹妹来一点儿也不吃力！ 第54章 她是故意的 将军府。 天已经黑了，柳拭眉被带了回来，梁家请的大夫同时跟到了。 前日柳拭眉回去后，梁家人合计，柳拭眉得了傻二王爷的婚事，相府对她肯定不会怎么看重，相府靠不住的话，把他们梁家作为娘家人也是好的。 大舅母王氏就叫人将梁如意做姑娘时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专门留给柳拭眉来小住，一应物事俱全，这时候梁巍把柳拭眉带回来，正好派上用场。 梁家满门男儿都担忧她的伤势，但姑娘家疗伤他们总不能去观看，又听王氏说柳拭眉很虚弱已经睡过去，众人只好离去。 个个义愤填膺！ 柳拭眉小睡了一会儿被痛醒过来，见屋内点着灯，墨儿正在给炭炉添新炭。 她低声喊了一句：“墨儿，什么时辰了？” 墨儿这才发现她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奔过来问：“临近亥时了。大小姐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你晚膳没吃，可是饿了吧？大夫人吩咐厨房一直给你温着粥，我现在就去端过来？” “你问了这么多，让我回答哪一句先才好？”柳拭眉动了动，背后的疼痛让她“嘶”了一声。 约摸是听到里间的动静，栗嬷嬷端着热粥进来了：“大小姐，吃点粥吧？” 再疼也是要吃东西的，墨儿扶着柳拭眉小心地坐了起来。 见她倒抽一口气，墨儿埋怨地道：“我就搞不懂了，小姐你干嘛要惹怒相爷，那不是故意找打吗？” 她跟过来看见吓都吓死了。 柳拭眉但笑不答。 她朝栗嬷嬷看去：“怎去了这样久？” 栗嬷嬷应道：“老奴到了梁府，听说老爷子不在府中，又跟着小九少爷去寻老爷子了。这不，一路给老爷子一五一十地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就来晚了。” “不晚，也还好。”柳拭眉吹凉了一口粥，送入口中。 动一下就疼。 墨儿还是吊着一张脸：“还好都是皮肉伤，那大夫说了，那样粗的戒尺打下来，很容易打断脊梁骨的！亏得小姐没被打着骨头！” 柳拭眉朝墨儿看了一眼，道：“因为我挨打的时候，避开了骨头。” “小姐你能避开骨头，怎么不知道躲呀！”墨儿直跺脚。 栗嬷嬷不亏多活了几十年，狐疑地看着柳拭眉，问：“大小姐莫非是故意激怒相爷，让他打你的？” 这两人对自己忠诚度很高，柳拭眉深知自己的将来离不开培养心腹，也没想瞒着她们，解释道：“柳妍儿的腿被打骨折的事儿是过不去的，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我留在相府，相爷、张夫人，甚至还有其他人，都会与我过不去。连带的，你们俩也会受累。” 她又低头喝了一口粥水润了润喉，继续道：“所以，我便用了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激怒相爷，让他出手打我，并且把我赶走。外公再来帮我撑场子，我离开相府避祸，就合情合理。” 并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她没说—— 这件事闹大了，相府颜面无存，相爷竟然把皇帝赐婚的敦愚王准王妃给打出了家门，由此可见父女情断。一则令人瞧不起柳赋昀，二来，也为她将来脱离柳家奠定了基础！ 外界看来，是柳家容不下她、迫害她、将她逐出门墙的，而不是她自己要走的！她是被逼无奈，而非不孝女儿。 “原来是这样。”墨儿感慨地道：“可小姐你挨打难道不知道痛的吗？” 柳拭眉淡笑，道：“痛啊！但是我痛，你们才会心疼我、可怜我，不是么？” 第55章 我家妹妹是个机灵鬼 栗嬷嬷恍悟地点点头，却不说破。 打得越狠，梁家的怒意值越高，这件事如果不让相爷脱一层皮，绝对没完！ 哪怕以后柳妍儿的事再追究回来，柳赋昀也没有十足的底气，因为柳拭眉可以说：你都已经把我打了个半死，把我赶出家门了，一错难道还二罚？ 算是解决了皇甫令尧砸断柳妍儿腿这件事。 “还有一件事。”柳拭眉顿了顿，又道：“墨儿，你去把我九哥叫过来。” “啊？”墨儿迟疑道：“大小姐这正在养伤的，九少爷是个男儿，怎能进来？” 对此，栗嬷嬷也不赞同。 柳拭眉扫了两人一眼，两人都不同意，无奈之下，她只好让步：“拉屏风，行了吧？” 封建社会就这点最叫人恶心，男女大防太重！ 那是她哥哥，都要避嫌！ 拉上了屏风，梁怡很快就过来了：“妹妹，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儿？” 武将世家的人果然不拘小节一些，若柳家的男儿遇上这种情况，是死活不会进妹妹闺房的，但梁家不同。 柳拭眉已经把粥喝完了，抱着个枕头坐在床榻上，道：“给我看伤的大夫走了么？” 梁怡坐在屏风外面，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短刀，提起这事儿他还气得不行，答道：“走了，不过明日还会再来的！” 又气不过，道：“我说妹妹，你家老头子也太过分了吧！你一个姑娘家他都舍得下手，在咱们梁家，只有打犯了大错的小子才会这么狠！” 人柳赋昀也不算老头子啊，才四十啊！柳拭眉笑了笑，道：“人比人气死人嘛。” 顿了顿，她进入正题，道：“劳烦九哥连夜去找一下大夫，让他和别人说……柳拭眉被打裂了脊梁骨、皮开肉绽，不休养个月余不可能好。” “咦？”梁怡愣了愣，本来坐姿有些吊儿郎当，这时候直起了腰杆，问：“你的意思是，给这件事加一把火，淋一桶油，再吹一阵东风？” 听他这么说，柳拭眉笑了下。 看来，梁家虽然是武夫居多，却也不是无脑的。一点就通！ 这样的家庭，她真的很向往啊！ 她低声道：“柳妍儿的腿断了是事实，虽说不是我亲手弄的，毕竟是我的未婚夫在我的授意下误伤的。我若不吃点苦头，柳家绝不能容。而我如今失去了利用价值，与父亲的关系降至冰点，与其日后继续留在相府被算计，倒不如自立门户。” 但这时代，一个与家族决裂出来的人想要自立门户，有多难就不提了。那些她都可以努力。 但她不能背负一个不孝的名声离开相府，所以让柳赋昀先对她下手，才是办法！ 梁怡沉默了半晌。 一会儿后，才忽然笑了声，道：“原来我家妹妹是个机灵鬼？” 知道他想明白自己的意思，柳拭眉淡淡笑了下。 她不瞒着梁怡自己的意图，一则是知道梁家人是真的好，她不想与他们之间只有利用关系，她也想从此后对他们真心诚意，对他们好；二来是两人年纪相仿，梁怡又是个鬼灵精的人，对她的这些想法更容易接受一些。 以后她想做大事，还是要有更多的人站在自己这边才行！ 梁怡明白她的用意之后，便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帮你办妥！不出三日，这件事一定闹得整个帝京都知道！” 柳拭眉笑道：“是啊，我原本就够出名的，只要一丝火星就能烧起来！” 第56章 有道人影坐在她床前 三日的时间，在梁怡有意的推动下，果然整个帝京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么一件事！ 距离相府嫡女柳大小姐婚前失贞的丑闻才多久，在这位风云人物身上，又添了一桩新鲜事儿！ 丞相大人柳赋昀容不下自己失贞了的女儿，用戒尺将她打得皮开肉绽、脊梁骨断了，并且赶出了家门。幸得其外祖父心怜唯一的一个外孙女，将柳拭眉接回了梁家养伤。 这是最开始的说法。 传到了第三日，已经变成面目全非！ “妹妹你说好不好笑，如今啊，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说，相爷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把皇上未来的儿媳妇打断了四肢！更夸张的是，说你被毁了容的都有！” 梁怡笑得像个猴儿似的，坐都坐不住！ 墨儿兴奋地道：“原来大小姐这招这么好用的？那相府还不翻天了啊？” 养了三日，柳拭眉不用一直趴着了，虽说身上还是很疼，但已经可以出来见客。 她倒没有笑，而是说起相府这时候才想起来：“墨儿，我的小哑巴呢？” “什么小哑巴？”梁怡不解地问。 墨儿一跺脚：“哎呀，咱们离开相府的时候，直接跟着老爷子和九少爷回来的，什么都没带呀！” 梁怡朝柳拭眉看去：“妹妹，小哑巴是什么？” 柳拭眉蹙眉，道：“是敦愚王送我的一只兔子，我把它给忘了！” 梁怡沉默，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语言能力：“敦愚王、送你的、兔子！” 一句话分成了三段说！ 见柳拭眉很认真地担心兔子失踪，他更是不解了：“不就是一只兔子吗？敦愚王是个……小孩心性，指不定都忘记那兔子了！” 因为柳拭眉盯着自己，他也没好意思说：敦愚王是个傻子！ 怎么说，也是自己未来的妹夫，再配不上柳拭眉，那皇甫令尧以后也是他们梁家的女婿，不能自己人看不起自己人！ 柳拭眉最喜欢梁家的，就是护短这一点。 “他不会忘的，小哑巴还是他取的名字。”她解释了一句，又朝墨儿看去：“墨儿，要不……你回去找找吧。” 墨儿也知道，皇甫令尧是每次过来找柳拭眉都会找兔子的，若小哑巴丢了，那傻二王爷不得哭？她点点头：“嗯，那我去找。” 她看不上皇甫令尧那个傻姑爷，但虽然人傻，对他们家小姐还是不错，再加上这是柳拭眉自己要来的赐婚，这辈子都不可能更改了，所以墨儿也只能接受。 柳拭眉点点头，心道：这几日风言风语，傻狗子知道我挨打了么？他若知道我挨打，应该会去相府找我的。再加上街头流言那么多，他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我在何处。可为何三日过去，他竟然无声无息呢？ 该不会是，他也出了什么事吧！ 这么一想，她倒是有些担忧起来，心想：把兔子找回来，还要找狗子才行！ 梁怡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见她这么紧张一只兔子，有所猜疑：“妹妹，不是我嫌弃啊，这敦愚王智力低下是事实，你这以后……” 有些话终归是不好说太白。 “九哥担心我在敦愚王府不好过？”柳拭眉一眼看穿他的忧虑。 她笑道：“这点九哥尽管放心，我心里有数。至于令尧……他也是个可怜人，明着是生了一场大病变成了这样，实际上是什么样的内情，谁知道呢？” 梁怡默。 是啊，前皇后所出，哪怕前皇后倒下了，留下这么个嫡子，若是这个嫡子还十分有才学，也不是那么令人放心的！ 不多时，柳拭眉有些困倦，梁怡便走了，她小憩片刻，睁开眼睛见有道人影坐在她床前！ 第57章 傻狗子的占有欲 定睛一看，这不是她家傻狗，还能是谁！ 他正侧身坐着，从她这边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脸。 本是天人之姿，那张侧脸哪怕落在阴影里，也极为好看。但柳拭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眯着眼眸若有所思？ 神情还有些冷峻？ 是光线阴影造成的吧，不然一个五岁智力的男孩子，会露出这种表情么？ “令尧？” 柳拭眉本是趴着睡的，睡了一觉醒来胸口闷疼不已，缓缓坐了起来。 听到她的声音，皇甫令尧迅速转头过来，漂亮无比的脸蛋上都是心疼和担忧：“媳妇儿，你不是骨头都被打断了吗？怎么还起来呀，你好好趴着别动！” 熟悉的蠢萌！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的那种感觉，只怕是她刚刚睡醒意识不清所致，便没想太多，冲他笑了笑，安抚道：“别担心，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夸张！” “那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这二哈果然不过脑子，直接就坐上她的床，撩开了她的白色中衣看她的后背！ 柳拭眉：“！！！” 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捏着衣摆按在她后颈上，上了药的背部接触空气有点冷。 任谁被人一言不合就扒衣裳也不可能高兴的，柳拭眉皱眉道:“令尧，你这样做不好，快放开我！” 皇甫令尧在她背后，她看不到他的神情，没发现他的目光盯着她背上，那些糊了药一片狰狞的伤口，还有一些没上药但是淤青发紫的伤处，他的眸光阴沉得仿若能甩出刀子来！ 他伸出手按了按她背上的蝴蝶骨，和脊梁骨，敛下眼睑盖住眸中思绪，大松了一口气傻乎乎地道：“太好了，骨头没断！” 柳拭眉见他原来是想帮自己检查骨头，她当然不愿继续让他摸下去，赶忙道：“令尧，你再不放手我可真的生气了！” 这傻狗子应该是怕她生气，听话地松开了衣摆，又转头过来与她对视，如冰如霜一样纯净的眼眸中都是难过：“你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爹，他对你一点儿也不好，还打你！” 柳拭眉不想话题在自己身上转悠，转而问他：“你呢，回去后，太子可有告状，可有为难你？” 她也担心。 看出来她在担心自己，皇甫令尧眼睛一亮，但下一瞬又换上了委屈巴巴的神情，道：“父皇还是知道我打了太子哥哥啦，罚我去母后的寝宫里跪了一晚上。让我三天内不准出门，所以我现在才能来找你！” 他一脸的愤怒：“哼！一定是太子哥哥告状的！我出来后就跑去找他啦，结果他还不承认！讨厌鬼，我好想再打他一次！” 柳拭眉知道，皇甫令尧在世人眼里是傻子，实际上他只是智商保留在五六岁，并不代表他是真的傻！ 小男孩其实什么都懂，只不过理解水平有限，不像大人那样思想复杂而已！ 她认真听着，从他的话里过滤掉了无用的讯息，摘取出来有用的那些。 听着听着，傻狗子来了一句指控：“媳妇儿，你还相信太子哥哥不会告状！哼，你肯定是以前喜欢他，就以为他是好人！” 听他口口声声的坚称她喜欢太子，柳拭眉不由失笑。 看不出来，这傻狗子对于她的占有欲，这么强的！ “你还笑！”皇甫令尧的委屈更重了：“你说不喜欢太子哥哥，是不是骗我的？” 好像要哭了！ 他长这么好看，还露出这么奶萌的样子，柳拭眉心中喟叹，朝他招了招手：“你把脸凑过来一下。” “啊？” 傻狗子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很听话，把他那吹弹可破的脸颊凑了过来。 柳拭眉微微倾身，朱唇在他侧脸上轻轻碰了下，笑道：“不准再胡思乱想了，嗯？” 殊不知，她这个动作竟像是唤醒了某个开关！ 第58章 这样的狗子怎么当儿子养 皇甫令尧不等她退回去，就迅速伸出手来捧住她的脸，重重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他的动作太快了，柳拭眉怔然，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更是没注意到，他这样凶猛的动作，还记得十分体贴地护着她的伤，没弄到她的伤处半点！ 这家伙得了便宜之后，笑得更像个傻狗了：“媳妇儿，你的嘴真软！像……刚出锅的水晶桂花糕，软软的、弹弹的！” 柳拭眉：“……”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歪着头看着他，问：“谁教你这样亲人的？” 傻狗子愣了愣，很快就找到了缘由，道：“那天晚上你不是这样亲我的吗？” 怕她不记得了，他还手舞足蹈地解释：“就那天晚上好多好多灯，媳妇儿就是这样亲我的，然后我们就脱了衣裳，然后……” “闭嘴！”柳拭眉面颊绯红，倏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敢情，这傻狗子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她一直以为他没印象，或者是小孩子忘性大，早就不记得了。 可是眼下看来，他极有可能一点一滴都记得！ 试问，这样的狗子，怎么当儿子养？ 她脸上满满的一言难尽！ “你不高兴啊？”皇甫令尧盯着她的脸，刚刚还因为偷香而喜悦的面容垮了下去，又很不甘心地指控道：“明明是你先抱我的，是你先亲我的，也是你先脱我衣裳的！” 越说，柳拭眉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直视这二哈了！ 他只是个宝宝啊，说起来她多禽兽不如！她捂脸不敢去看他，道：“行了，不说这件事。你再给我讲讲这几天发生的事，好不好？”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眸中华彩闪现，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媳妇儿，你的脸好红呀！” “皇甫令尧，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不理你了！”柳拭眉放下捂脸的手，努力绷着脸瞪他。 但她自己不知道，脸这么红，哪怕再努力也没多少威严。 她抿嘴道:“正经点，好好给我说，这几日发生什么事了。” 傻狗子似乎特别吃她这一套，乖乖地好好说话起来：“也没什么，我就跪了一晚上……”他撩开自己的裤管到膝盖处：“你看，都跪肿了！我第二天都没能走路，第三天才好的！” “嗯。”柳拭眉低头看去，他的膝盖没有破皮，不过确实还有些红肿。她伸手给他揉了揉膝盖，问：“还疼吗？” “现在不怎么疼啦！”他摇头，目光落在她的眉目上，捕捉到她对自己的心疼，唇角闪过转瞬即逝的浅笑，又道：“能走路我就想出宫找你啦。可是父皇身边那个死太监说，父皇禁足我三日，还差两日！一直派人盯着我，我出不来！” 柳拭眉发现，他条理是非常清楚的，至少不会将事情说得颠三倒四。 “然后呢？”她连连点头表示对他的认可，鼓励他继续往下说，完全就是哄小孩的模式。 皇甫令尧不愧是精力充沛的二哈，刚刚还委屈得不得了，被媳妇儿这么一哄又好了：“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早晨，我可以出来了，就听说你被你那个臭爹给打断了四肢、打断了脊梁骨、还毁容……” 他又盯着她的脸，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没有毁呀，我媳妇儿还是那么漂亮！” 柳拭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指腹摩擦自己的脸颊的原因，明明她也知道这张脸很漂亮，却还是因为他的夸奖而心花怒放！ 脸红那种！ 她将他的手拿下来，道：“传闻而已，亲眼见到的才是真。你看看我，啥事儿也没有的。” “哼，你还是挨打了，受伤了！我都看见了，你还说没事！”他还是闷闷不乐。 柳拭眉淡笑，道:“没事，很快就好了。” 这家伙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沉默下来，半晌后才又问：“我听说你爹不要你了，是不是真的？” 第59章 一辈子喜欢我？ 柳拭眉淡淡一笑，眉宇间染着一点血雨腥风的意味，道：“我这不是还有外公吗？外公、舅舅、哥哥他们都对我很好，不用担心。” “哦。”皇甫令尧连连点头，但又不是很高兴，耷拉着一张脸，就跟狗子耷拉着耳朵似的，道：“你外公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你舅舅他们也不喜欢，还有那个谁……你九哥，差点不让我进来看你！” 柳拭眉无语。 谁家姑娘要嫁给一个智力有问题的男人，至亲都不可能高兴的吧？ 但她要怎么面对这种问题呢？ 转头见这傻狗子睁着那双盛满忠诚的眼眸看着自己，柳拭眉认为，自己迟早要沉浸在这双眼睛里溺死！ 她最受不了这奶萌的眼神杀！ 幽幽一叹，她拉过他的手，道：“不用担心别人不喜欢你，令尧这样乖，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我外公他们很喜欢我的，迟早也会喜欢你的！” 随着她一句一句地说，狗子眸中的光芒越发明亮华丽！ 他又问：“那你呢？” 不等柳拭眉回答，他就追着问：“你会喜欢我吗？一直喜欢我？一辈子喜欢我？” 若真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问她这些问题，她可以非常肯定地说：会！ 但…… 眼前这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男人，他们还有过夫妻之实，还是未婚夫妻，莫名有一种需要慎重回答的感觉！ 有一种不认真考虑就可能踩进巨坑的既视感！ “你不会。”皇甫令尧眸中的光亮暗了下去：“不会有人一直喜欢我的，他们都说我母后是个坏人，所以也不喜欢我。母后没了，就再也没人喜欢我了。” 见他这个样子，柳拭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谁说的！咱不管别人，我肯定会一直喜欢你的，但是你得乖啊，知道吗？” “真的？”他像是遭遇了霜打的茄子似的，提不起精神。 狗子看起来好可怜，柳拭眉蹙眉。直觉告诉她不能去欺骗他，所以她也不去给什么肯定的话，而是忽然道：“哎呀，我背上的伤口好疼啊！” 果然转移了傻狗子的注意力，他顾不上沉闷了，赶忙转头过来，关切地问：“啊？要不要叫大夫？还是我帮你吹吹？” 柳拭眉心道：可别吹了吧！撩开衣裳吹，谁受得了！还想我外公他们喜欢你，让他们看见，不把你打出门才怪！ 嘴上道：“没事，我趴下就好了。” 她趴下，叮嘱他：“帮我拉下被子！” 皇甫令尧照做，帮她把被子盖好了，她才又问：“那九哥是怎么把你放进来的？” 再不拘小节，也不可能啊！ 提到这个，傻二哈脸上就又露出了得意洋洋之色：“那当然是吵了一架，我赢了！” 梁怡还能吵架输给傻狗子？柳拭眉表示怀疑，问：“怎么吵的？” 她嘴上问着无关痛痒的问题，实际上脑子里一直在思索。 皇甫令尧打了太子的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皇甫贺肯定不会主动说，他不想说，身边的近侍也不敢说，那么…… 难道是因为，皇帝在太子身边安插了眼线？ 还是，在皇甫令尧身边安插了眼线呢？ 这些事，这傻狗子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看来她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一些，多注意一下。免得有些事入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人的眼里，带来更多麻烦！ “我就说是我媳妇儿不是他媳妇儿，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说完了如何跟梁怡吵架取胜，皇甫令尧又提了一个问题：“媳妇儿你等着，你那臭爹竟然敢打你，我会去父皇那里告状的！” 柳拭眉挑了挑眉。 这敢情好啊！ 第60章 正中下怀 皇甫令尧说要去告状，当天晚上离开梁府之后，就进宫告状去了。 柳拭眉再多不是，她也是未来的皇家媳妇，就算她是柳赋昀的亲生女儿，可以训斥，但毒打到“断胳膊断腿、断脊梁骨还毁容”这种程度，当然是不被允许的！ 这不，敦愚王在皇帝面前一顿臭骂：“那个老家伙太不要脸了！我媳妇儿长得花儿一样，又好看又白白嫩嫩的，他竟然打得去手！” “他还把我媳妇儿赶出家门！” “我去瞧过了，好好的一个人，被打得都不像样子啦！一身的血肉模糊啊！” “不行，父皇，我也要把他打一顿！你快帮我把他叫进宫来，我要自己打，帮我媳妇儿报仇！” “……” 皇帝对这傻儿子头疼得不行，但有一点不得不重视——柳拭眉是赐了婚的准王妃，已然算半个皇家人，柳赋昀这样做，确实过分了！ 就算暗地里不会怪罪堂堂的宰相重臣，明面上也必须维护皇家体面。 所以，皇帝召相爷进宫。 当然不可能让敦愚王在一旁看着，更不能真让皇甫令尧去打人，就君臣二人、未来的亲家关在御书房内聊了半个时辰的话。 柳赋昀出来后，阴着脸回了相府！ 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他不敢一五一十地跟皇帝禀明，更不敢说柳妍儿被柳拭眉伙同皇甫令尧砸断了腿。 若因为这个失去了太子妃的备选资格，岂非得不偿失！ 所以，在皇帝那里的说法就是，柳拭眉经过上元节那晚的事后性情大变，屡屡顶撞父亲忤逆长辈，因此才给她一顿戒尺责打！ 当然，“打断四肢”是外界传闻夸大其词，“毁容”更是不可能！ 大蜀王朝重孝道，皇帝且还对太后尊敬非常，柳拭眉就算是个准王妃，难不成还越过了皇帝头上去？ 于是，皇帝金口玉言做了和事佬：“父女焉有隔夜仇？只待这孩子养好伤就会回家的。至于梁家……确实不太好交代，那也只能给点诚意，相爷这边给个台阶下，将人接回家、给足梁家面子就成了！” 这些，都正中柳拭眉的下怀！ 她之所以纵容皇甫令尧进宫告状，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其一，此番交恶，相爷丢了大脸，日后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好，只会愈演愈烈，迟早分崩离析。 第二，故意挨这一顿毒打，是为了将来铺路，并不意味着她现在就想脱离柳家。柳妍儿还好着呢，她还没有替柳拭眉报仇。甚至，还怀疑哥哥的死有问题，想要在自己出嫁前查清楚此事！ 至于这第三嘛…… 也可以试探试探，皇帝对皇甫令尧究竟是个什么看法，将来她进了敦愚王府，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那边放了自家狗子进宫去撒欢，柳拭眉这边则还在老实养伤。 墨儿已经把小哑巴带过来了，一只丑兔子没人稀罕，就是饿了几顿，抱过来后洗干净又拿新鲜兔草喂了，柳拭眉抱着小哑巴坐在床榻上。 “大小姐，我回去的时候，发现有人盯着咱们蕾花苑！”墨儿一边给柳拭眉换背上的药，一边道：“我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的，但是想了想，小姐人不在家竟然敢有人做乱子，还是先看看是谁再说。你猜，我见到了谁？” 第61章 要留个人回去看家 柳拭眉面上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道：“莫不是黄嬷嬷吧？” 就是原本跟着柳拭眉的芙蕖院的婆子，后来跟了柳妍儿不说，还给柳妍儿跟踪她的那个。 “咦！”墨儿惊奇地问：“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柳拭眉轻笑，道：“这很难猜吗？黄嬷嬷跟随柳妍儿了，初跟新主子，总要做点什么表示忠诚的。出卖旧主的人，新主多半也不会太信任她，她留在芙蕖院，指不定还会遭遇柳妍儿的人的排挤。那她肯定要立功才行啊！” 墨儿便问：“所以，她就盯着蕾花苑立功？可如今咱们都不在相府了，她还盯着蕾花苑做什么？” 对此，柳拭眉没有回答，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小哑巴的毛，等到墨儿帮她把药都换下来了，她才道：“我在梁家这一住怕是个持久战，不知道还要待多久，你和栗嬷嬷也都跟过来了，我不太放心。” 墨儿也是个机灵的，立即想到了：“小姐是怕咱们库房里的东西？” 柳拭眉并不去回答这个问题，垂眸道：“你把栗嬷嬷叫过来。” “是。” 不一会儿，栗嬷嬷就过来了。 柳拭眉给她吩咐了一番，就让栗嬷嬷先回相府去住，一来好打探消息，二来也看守库房。 栗嬷嬷心知柳拭眉在梁家有的是人紧张她，也不需要自己留在这边伺候，想想蕾花苑没个人看家确实不大放心，当然是听命行事。 这边栗嬷嬷刚刚出去，梁怡过来了。 “妹妹，你瞧瞧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这英气少年抱着一只食盒进来。 年纪相仿的人很容易玩到一块，虽然柳拭眉上辈子已经三十岁的人了，但来到这边重活一世，她仿佛重新找到了青春。 找回了能够在心疼自己的人面前撒娇的感觉，极好！ 在梁怡面前她能够当个少女，在大哥梁勋那边，她也能沉稳地跟大哥对话。 “我猜，是玲珑记的糕点。”柳拭眉盯着那个食盒，唇角泛出笑意。 梁怡一愣。 墨儿噗呲笑了，道：“九少爷，你这食盒上贴着玲珑记的签儿呢！” “好吧。”梁怡闹了个笑话，却也脸皮子厚得很，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将食盒交给墨儿，与柳拭眉一起坐在圆桌旁。 “你的伤都怎么样啦？” 每日例行一问。 梁家人多，舅舅们是异性长辈，他们不好过来探望，都是舅母们过来的。而小辈，上头的哥哥们每日也都忙得很，目前就是排行第九的梁怡，还有下面的弟弟们还没有差使。 弟弟们因为玩心过重，担心他们影响了柳拭眉养伤，所以他们都不被允许过来，也就梁怡勤快地往琼华苑跑了。 柳拭眉应道：“应该是在慢慢结痂吧，这些伤多半是淤青，就是看起来恐怖，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重。” 梁怡不认同：“怎么就不重了！你不知道，我和爷爷进去看见你倒在血泊里，吓都吓死了！” “哪那么夸张！”柳拭眉失笑，道：“就是有几个出血口，我穿的又是浅色的衣裳，所以看起来吓人而已。” 戒尺打的，大多数都是淤青。 她穿浅色衣裳，也是故意制造出来这种效果，因为早就算到柳赋昀在自己的激怒下，会对自己大打出手了。 苦肉计实施起来容易，但……真心疼！ 但梁怡没得亲眼见到她的伤处，这样的话是没有说服力的。 好在不信归不信，他还是转而说正事儿，把皇甫令尧进宫告状之后的事儿给柳拭眉说了一遍。 然后问：“妹妹，你觉得你那个狠心的爹会来接你吗？” 第62章 妹妹，你喜欢那个傻瓜？ “他会派人来接。”柳拭眉毫不犹豫地回答。 梁怡点点头，深以为然：“也是，相爷之尊，他可拉不下那个面子！” 柳拭眉唇角一勾，又道：“不过，他不亲自来，我就不回去！” 听到她这么说，梁怡眼睛顿时一亮：“我和几位哥哥合计了一下，也都是这么想的！此前大哥还与大伯父说了，若是派下人来接，咱们就直接轰了。若是那张氏来接，就让六婶儿去对付。” 柳拭眉脑海里浮现出六舅母的样子来。 六舅母江氏年纪也不大，约摸二十四岁。梁家人不问媳妇儿的出身，只问儿子喜不喜欢、对方人品好不好。这位江氏是铁匠的女儿，从小就跟着父亲打铁，力气又大，嗓门也粗，嘴巴还特别能说！ 不是那种能够代表梁家去参加贵妇宴席的人，但是，让她来对付张夫人再合适不过！ 梁怡继续说道：“我娘一开始还不肯，结果大伯母一锤定音，让六婶儿胜出这个机会，不免又是一番捶胸顿足的！为此，我还吃了她一个白眼！” 柳拭眉笑道：“二舅母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事都喜欢凑凑热闹。” 这位梁九少爷，是二舅母殷氏的幼子。 二舅是孩子最多的一个，早年娶了一门妻子，可惜身子病弱不得长久，在生了二哥之后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因为二舅常年征战在外，家中孩子需要人照顾，所以家中一致决定，让二舅续弦，又娶了一位身子骨强健的。 这不，这位二舅母来了后，又生了三个儿子，老四、老九，还有个年仅六岁的小十五。 正想到小十五，就听到了小十五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他们说你是我姐夫，可我看你怎么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 “谁说的，我比你高，比你壮！” “可是我今年六岁了！” “我今年已经……不对，我几岁来着？” 是皇甫令尧来了！ 这傻狗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少岁了！ 柳拭眉听得哭笑不得。 见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梁怡若有所思地问：“妹妹，你喜欢那个傻瓜？” 他说的“傻瓜”，跟其他人嘲笑敦愚王是“傻子”不同。虽说梁家人对皇甫令尧这个女婿不太满意，但既然柳拭眉都认可了，也愿意把对方当儿子养着，他们也只能认了。 但他已经好几次都发现了，只要提起皇甫令尧，柳拭眉脸上总会带着一点笑意。 有点淡淡的宠溺？ “喜欢啊！”柳拭眉很坦然地笑道：“他变成这样又不是他的错，即便世人对他充满了恶意，他总像小十五那样天真善良，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 梁怡唇角一抽：“你还真把他当成小十五那样的鼻涕虫了？” 柳拭眉含笑摇头：“也不算吧，不管怎么说，我跟他这辈子肯定要绑在一起了。与其心里不痛快不肯接受，不如善于发现他的优点。他也肯听我的话，这就够了。”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以后吗？”梁怡是个未婚的，他妹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他也不好说太清楚：你一辈子哄着这个老小孩，不生一两个孩子，如何在皇家立足？ 皇甫家，没有儿子的妇人是毫无地位的！而与那傻瓜生孩子，以后你又要多操心一个了！ 柳拭眉还没回答，皇甫令尧就进来了：“媳妇儿，我来啦！” 第63章 抱在一起睡觉的那种好 这个问题自然就越过去了。 柳拭眉笑问：“你从宫里出来的？” 傻狗子笑嘻嘻地进来，却看见老九与柳拭眉坐在一起，那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摆出了小孩子独有的厌恶：“你怎么老是来找我媳妇儿，这么讨厌的！” 他飞快跑过来，往二人中间横插进去，隔开二人的距离。 跟在他后面的小十五嘲笑道：“那是九哥啦！你不是说你是眉姐姐的未婚夫吗？是眉姐姐的九哥，你也要喊九哥啊！” 梁怡则是嗤之以鼻，道：“我找我妹妹碍着你了？这还是我家呢，你来我家我还讨厌你呢！” 皇甫令尧顿时更不高兴了，也不坐了，扑过来在柳拭眉身边蹲下，一把抱住她的腰：“媳妇儿，他讨厌我，我不要跟他玩，你也不跟他玩！” 梁怡唇角猛地一抽，朝柳拭眉递过去一个眼神，似乎在说：你这后半辈子，就要守着这种人度过？ 柳拭眉无奈地道：“九哥，你把小十五带出去吧！” 其他人走后，皇甫令尧脸色才好了起来。 但，抱住她的腰还是不肯松手！ “令尧，先放开我好不好？”柳拭眉极有耐心地哄着：“你这样抱着我，我都不好吃东西了。” 听言，这傻二哈松开是松开了，却还是不怎么开心，依旧蹲着，将下巴趴在了她的膝盖上，撇着嘴道：“他怎么老是来找你，我不喜欢！” “他是我九哥。”什么都肯依着傻狗子的柳拭眉，对于这点是很认真的：“令尧，对我好的人都值得我尊重，你明白吗？” 她低头对上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道：“谁对咱们不好，咱们就打回去！谁对咱们好，咱们都要感恩在心。这世上，不是谁理所当然对你好的。” 说着，她转头去拿桌上的糕点，因此而错过了趴在她膝盖上的皇甫令尧若有所思的眸光，长长的羽睫扑闪扑闪的，盯着她的侧脸，眼神逐渐幽深。 在她再次低头的时候，他那眸光又很快就闪烁不见了。 “你看，这是九哥专门给我去玲珑记买的糕点。你喜欢吃杏仁酥，来，吃一个。” 他乖乖地张嘴，把她送到嘴边的杏仁酥给吃了进去。 但也不知道吃得太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舌头卷出来，扫到了她的手指！ 麻痒的感觉让柳拭眉一愣，低头看向他。 这是无意的吧？可她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他是故意的！ “好吃！”这二哈面露傻笑，冲她笑嘻嘻地道：“媳妇儿说他是九哥那就是九哥，媳妇儿的九哥就是我的九哥，我都听媳妇儿的！” 不等柳拭眉的狐疑散开，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只能是我的媳妇儿，除了我之外，不准跟任何人好！” 柳拭眉被他的话扯开了注意力，没再纠结被舔了手指的事了，道：“你说的好，到底是哪一种好？” 她本是抱着哄小孩的心思问出的这个问题，不想，皇甫令尧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我们抱在一起睡觉的那种！” 明明端着一副正经的面孔，说话的语气奶声奶气的，但是说的话却叫人喷饭！ 柳拭眉：“……” 第64章 又奶又萌谁受得了 抱在一起睡觉的那种好？ 这家伙不过跟小十五一样的智力水平，他对他们有了夫妻之实的理解，就是抱在一起睡觉？ 可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不是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虽说他们俩都是被下药了的，但柳拭眉清楚记得，那天晚上她穿越过来后，发现了身上的不对劲，下意识是想找一个可以给自己解决困境的人。 然后，他就出现了。 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抱住了他，后来的事情不用多说。 那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随便找的一个对象、那样一副成熟男人的躯壳下，竟然住着一个小孩的灵魂！ 她是不是污浊了一个小孩的心灵？ 现在，她要怎么解释那个抱在一起睡觉是什么意思？ “媳妇儿，你答应我，只能给我抱、只能给我亲、只能和我睡觉！”柳拭眉还没有找到解释的办法，这狗子仰着头又要承诺。 低头，见他如玉的脸上、清澈的眼底里都是期盼，会心一击！ 柳拭眉实在受不了他这样软萌无辜的眼神！ 好在，这种程度还是可以接受，她点了点头：“好好好，都答应了！” 本来她也没想过要和别人怎么样吧，虽说她身为现代人，没有古代人对贞操的看重，但她的三观正常，既然肯定是要跟皇甫令尧成婚的，她当然也没想过要背着他做什么不齿的事。 至于如果以后事情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与皇甫令尧不是需要对彼此保持忠诚的关系了，她再考虑别的也不迟。 得到了她的承诺，傻狗子脸上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下一瞬，又提出了一个令柳拭眉措手不及的问题：“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当你是认真的！” 柳拭眉无语望天。 “儿子”太难哄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媳妇儿不肯亲我，肯定是嫌弃我！” 她不过是无奈了一下，这家伙当即哭丧着脸：“你嫌弃我没有九哥好，是不是？” 又恍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你一定是嫌弃我没有太子哥哥好！太子哥哥还想让你做太子妃呢，还想把你接进太子府里住呢！” “怎么又扯上太子去了？”柳拭眉更加无奈了。 她叹了一口气，低头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道：“好了，你快点起来吧。蹲这么久也不觉得腿麻吗？” 尽管面前的是成年男人，但心性还是个小孩子，这么亲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心里这么想的，但在她亲他额头的时候，总觉得眼前这狗子有点说不上来的变化！？ 仿佛，她亲的并不是傻狗子，而是一个懂得亲吻的真正含义、甚至懂两性之间关系的成熟男性！ 但皇甫令尧很快就露出了傻狗子的经典笑容，又让她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媳妇儿，你只准这样亲我，不准反悔哦！不然，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漂亮的眸子，带着虔诚的期盼看着自己，又萌又奶，柳拭眉心道：妈呀，这谁受得了！ 她干脆把他拉起来，道：“好，不亲别人，就亲你，总可以了吧？” 没安全感的狗子终于消停了，这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站起来往外跑。 没等柳拭眉想出来他干什么去了，他就又回来了，捧了一束树枝进来。 之所以说是树枝，因为确实是一捆枝条。 皇甫令尧将一把树枝放到桌上，柳拭眉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早春桃花？” 第65章 我家二哈拆家能力杠杠的 能认出来是桃花，是因为每一根枝条上都结满了花苞。 因为这时候还没出正月，天气刚刚有一点点回暖，所以花苞还都只是发出了花芽，没有一个是三两天内就会绽放的。 可怜这一大捧桃花枝条，还没有开放就都被折下来了！ 皇甫令尧很用力地在给他的桃花代言：“我出宫之前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想着要送点什么好东西给媳妇儿，发现这些树枝都要开花了，就都掰下来了！” 柳拭眉唇角一抽：“你折了多少棵树？” 有道是，早春桃花三两枝，在这种春天还没有真正到来的时候，一棵树能有一两枝能结出花苞的都不错了，他竟然折了一大捧？ 该不会是祸害了整个御花园所有的桃树吧！ 果然，傻狗子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那一片所有的树我都找遍了！” 柳拭眉终于可以给自家狗子盖章定论：二哈无疑！ 拆家能力杠杠的！ “媳妇儿，我见宫里那些娘娘，就是拿树枝插在花瓶里，会自己开花的！这样你不用出门就可以看到美美的花啦！你也试试吧！” 这狗子说完又转身在她房中寻找花瓶来了，不多时就抱了一个花瓶过来，将那些枝条一股脑地插了进去，乱七八糟，也没装水。 柳拭眉抚额：“娘娘宫里这个时节插的应该是春梅吧？” 见他傻傻地一愣，她又懒得去纠正了：“你先放着，让墨儿好好插瓶，弄漂亮一点，屋里烧了炭炉暖和，过两三天肯定就开花了！” “哦！”皇甫令尧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放下了花瓶就去喊墨儿：“木耳，你听见没有，快点把花瓶插得漂亮点！” 墨儿：“……” 为什么她就成为“木耳”了呢？ 她幽怨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道：“大小姐你就宠着他惯着他吧！现在是折桃花送给你，最多挨几句骂，以后指不定还会闯什么祸呢！” “你不要以为他听不懂啊！”柳拭眉笑着摇头。 果然，皇甫令尧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不让我干的事儿，我不会干的！不过……媳妇儿，你喜欢大猫吗？要不我明天把大猫送过来给你吧！” “别，千万不要！”柳拭眉无法想象，他把御兽园里的老虎送到梁家来是什么景象！ “哦，不要就不要吧。”皇甫令尧倒是不纠结，见墨儿已经插好了一瓶桃花枝条，正在考虑把这丑不拉几的桃花枝放哪里去，就见这狗子又道：“木耳，把这瓶桃花送去外公房中！” 墨儿：“……” 柳拭眉也是一愣：“……”缓了一会儿，问：“为何？” 这二哈一本正经地道：“媳妇儿不是说，谁对咱们好，咱们就对谁好吗？外公对你好，我也对外公好呀！” 柳拭眉：“……” 他这是现学现卖？ 皇甫令尧过去抱着插好的那只瓶子，道：“要不这样吧，我明日再进宫给你折一瓶，还有一瓶送去给大舅母。好不好呀，媳妇儿？” 柳拭眉歪了歪头。 如果不是这狗子脸上还是那般痴傻的表情，她还真的要怀疑：其实他做这种事除了讨好她之外，也是在讨好她外公和大舅母？ 毕竟，虽然梁家人不得不接受他们家闺女要嫁给傻二王爷的事实，但心里都是不情不愿的。所以，见着皇甫令尧也没多少好脸色。 小孩子是最会看人脸色的了，但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尽管心里猜疑，柳拭眉还是应道：“送给外公和大舅母都可以，不过令尧，你不要再进宫折花了。这花还是在树上开好看。” “哦。”皇甫令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66章 找个打掩护的 二月初二龙抬头。 柳拭眉在梁家养伤了七八日，那些出血口已经结痂了，她就寻思着去医馆上工。 这件事她还没有告诉梁巍他们，心知他们不会同意，所以也没打算说。但没有人配合，她一整天不见人影总是不行的。 这种事当然是找梁怡。 “什么？你说你是真药堂寻了一个大夫的差使？”梁怡瞪大了双眼，脸上都是不可置信：“我就奇怪了，人家真药堂怎么会要你，还是当你做大夫？” “是做大夫的学徒。”柳拭眉订正他的说法。 梁怡从善如流地道：“好好好，学徒！” 但是他还是不解：“你怎么会想着去药堂做事呢？咱们梁家虽然如今已经比不得以前风光了，然而靠着祖上的功勋，未来几代人的日子也不会差，养你绰绰有余！” 既然他说到了这么深层次的内容，柳拭眉也不讳言了：“九哥，你且听我说。” 梁怡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柳拭眉便认真说道：“第一，你也知道咱们梁家是靠祖上的功勋在过日子，帝心难测是一方面，还有一件事，谁也不知道将来过多久，多则数十年，少则十数年、或者数年就变天了，到时候咱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变天”一词，让梁怡面色严肃起来。 这个意思，可以是两方面。其一，朝廷风向变了；第二，国与国之间的和平被打破了！ 如果是前者，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紧巴巴一点总不至于过不去。但若是后者…… 那就意味着，他们梁家要身先士卒，很可能全部都要上战场！ 再阴谋论一些，万一遇上了朝廷动荡，奸人栽赃陷害，他们很可能顷刻间满门覆灭！ 柳拭眉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道：“第二，不管你们再怎么不情愿接受这个事实，我总是要嫁进敦愚王府的。你也知道，令尧他还像个孩子，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孩子。” 她想过给皇甫令尧看诊，若能治好他的痴傻那肯定是好，在这个时代，家里有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总比没有好。 但目前来看，她也看不出来他的病根在哪里。 如果皇甫令尧一辈子都是这样子，她嫁过去之后，既然利用了敦愚王这个名号给自己安身立命，也要对得起敦愚王妃这个身份。 她应该照顾好这个“丈夫”，也应该替他着想，如何才能让敦愚王府在夹缝中生存。 见梁怡若有所思，她又说出了第三点：“再者，我喜欢研习医术。咱们梁家是一门武将，别说会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肯定也少不得受点伤什么的。家里有个当大夫的自己人，将来肯定也能派上用场不是？” “可你……”梁怡还是觉得她的想法不怎么好：“你怎么说都是相府的嫡女，怎么想到要去药堂当大夫学徒呢？”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话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看病呀？” 柳拭眉笑道：“我早就学会了，只不过英雄无用武之地而已！真药堂是第二大的医馆，人家愿意收我，肯定是因为我有两把刷子不是？” 几番见识，梁怡知道她很有自己的主意，也不劝了，只问：“那你和我说，是想要我帮你掩护？” 柳拭眉抿唇微笑。 第67章 上班开工 不得不说，梁怡对于妹子的宠爱，已经足够用得上现代人说的“宠妹狂魔”来形容了。 柳拭眉养伤期间，他想着方儿的给她买好吃的，还怕她闲着无聊，给她找来很多好玩的、好看的东西。 现在让他帮忙打个掩护，他可能会有疑问，但只要柳拭眉坚持，他肯定还是会帮忙的。 得到梁怡应承后，柳拭眉换下了梁家给她准备的华美衣裳，经过了面部修饰，保留了女装，来到真药堂。 她是杜弓手下的学徒，但是杜弓手下不止她一个学徒，另外还有一对兄妹，哥哥叫做金喜，妹妹叫做金桃。他们俩是拜过师的正式徒弟。 另外，杜弓手底下还有不少杂役。 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职场定律都是存在的。作为新来的菜鸟，柳拭眉虽然名义上是学徒，但实际上被当成杂役来使唤。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本来在真药堂做学徒，目的也是为了更多地了解这个时代的医疗体系，还有医疗手段，而并非真的想拜师学医。 换句话说，她缺的是医术吗？她缺的是经营手段！ 等她掌握了经营经验之后，终究是要自立门户的。 被使唤跑腿对她更好，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全面了解，所以她也一点儿怨言都没有，沉默着勤勤恳恳地在真药堂四处跑。 国医堂是国营，真药堂是私营，两家医馆颇有打擂的意思。当然，国医堂有太医院的背景真药堂拼不过，不代表水平差。 这家医馆一共有九名大夫，中医几乎不分什么内外科专修，基本都是混学。 多而不专杂而不精，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故而哪怕也算是人才济济的真药堂，这些大夫的水平，比起柳拭眉见识过的可都差远了。 她以前主攻西医，因为喜欢研究药理和毒理，为了把西医和中医对比才接触中医的，所以如今是需要将学过的知识巩固一下，她绝不会比这些大夫差！ 尤其是，她有西医外科的强势经验，另外…… 妇科！ 比起外科，古代妇科更缺人才！ 如此一个考量，柳拭眉基本奠定了自己未来的主攻方向。 她盘算着，等她抓住一个合适的契机，稍微有点名气之后，就开一个妇科药堂，专门看妇科。再慢慢由妇科带动，把内外科发展起来。 从无到有，不能着急，所以柳拭眉暂时还是老老实实地苟在真药堂做事。 正想摸鱼，金桃的声音传来：“执柳，杜大夫让你去看看那个呕吐的病人怎么样了！” 柳拭眉挑眉。 杜弓刚收了一个食物中毒的患者，上吐下泻挺严重的，靠近他几米之外都要被臭晕，目前正在急诊床那边。 这事儿分给了金桃，可她嫌弃脏臭，就把活儿丢给了柳拭眉！ 身为大夫不能怕脏，这一点柳拭眉是了解的，她当然不会嫌弃。但金桃这样做，却让她心里很不高兴！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示，答应了：“好，我这就去。” 对于金桃这种迟早会自己断了自己的路子之人，只是给自己一些工作上的刁难而已，柳拭眉都懒得跟金桃计较。 她的底线是，不能伤害到她！ 急诊床这边，因为有上吐下泻的病人，几乎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场所。 柳拭眉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臭味。 她把临时叫墨儿给自己缝制的口罩给戴上，进屋后首先把四面窗户都打开了通风。 这个病人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身边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年龄约摸三十五上下，看上去很高很壮。 走近了一看，五官还长得挺好，身材也很不错？ 第68章 捡了一个中毒病人 这人也不知道吐了多久拉了多少次，整张脸都是青的，有脱水的迹象。 从屋里闻着的这些臭味看，柳拭眉倍感熟悉！ 杜弓收下这个病人之后，就按照一般人食物中毒的病来救治了，当时柳拭眉在忙着跑腿，没有亲眼看过这人的情况。 被金桃使唤过来的时候，也以为不过是肠胃感冒而已。 可现在亲眼到了现场，她心里思忖着：这怕不是普通的食物中毒，而需要把“食物”两个字掐掉！ 这就是中毒！ 柳拭眉不顾脏臭，探手摸上了此人的脉搏。 这人的脉象强劲，但是哪怕是中毒成这样了，气息却是绵长，脉搏跳动的次数也比较少。 她又伸手按了对方的颈动脉、心脉。 紧接着，伸手要撩开这男人的衣摆。 一只手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 “我是在真药堂做事的大夫，以你这个情况，这里估计不会有别人来了，你只能选择我给你治病！”柳拭眉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掐了个谎言。 说是谎言，其实也是真话。 以这人的情况看，真药堂多半是救不了他的，而他的脏臭，又注定了不会所有大夫都来给他试试看！ 所以，他只能选择她这个大夫手底下的学徒！ 这男人皱眉头，但下一瞬他又露出痛苦的表情，浑身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了热的虾子！ “你是习武之人吧？感觉武功还很高强，到底中了什么毒把你弄成这样？” 听了她的话，男人松开她的手腕。 柳拭眉的手得到了自由，不由分说地撩开了他的衣襟，在他腹部五脏六腑的位置分别按了按，每按下一处，就问：“这里疼吗？” “这里呢？” “这儿，疼不疼？” 那人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拒绝被一个女大夫诊治，也十分配合地告知柳拭眉自己的感受。 柳拭眉坚持了一会儿，又重新摸上了他的脉搏。 没有个听诊器真的是极不方便，她要花点时间摸索一下，做一个听诊器出来才行！ 二次诊脉结束，她又询问：“你应该知道你是中了毒吧？” 其实不难分析出来：此人身负内力为第一；第二，他一脸的江湖气，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类型；第三，杜弓是这真药堂里内科比较优秀的大夫，他诊脉看过的中毒病人，却只按食物中毒来处置，可见这绝非寻常毒药！ “知道。”这男人应道。 他的求生意识还是很强的，所以又道：“你听说过琉璃醉吗？” 柳拭眉一怔：“什么琉璃醉？” 要她一个刚刚来到这个异世还不到一个月的人，就知道这里江湖上的罕见毒药，是不是太为难她了？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道：“也罢。琉璃醉乃琉璃阁的圣药，本就是隐秘，你不知晓也正常！尽你所能为我诊治，能治就治，若是不能便罢了，当我命有此劫吧。” “不是！”这话柳拭眉就不怎么爱听了：“你的命能不能救，主要还是看你的精神意志、身子的强健、大夫的医术，多番综合！怎么就是命了？” 这人隐忍着痛苦，竟然还笑了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柳拭眉没有理会，而是问：“你该不会在解毒之前，会一直都这样上吐下泻的吧？” “没错。”这人答道：“毒会侵蚀内脏，五脏六腑迟早会化为脓水，一直到把内脏都吐出来为止！” 柳拭眉：“……” 老实说，挺恶心的！ 但是—— 第69章 金屋藏男娇？ 柳拭眉很明白，他这种情况，留在真药堂想要能好是不可能的了！ 这里的大夫不能救他的命，也不会理会他的死活。等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没有东西可吐就会吐出脓血来的时候，真药堂就会将他赶走，或者秘密送走了！ 因为，声名这么大的医馆，不能死人在这里！ 医闹并非现代才有，古代也有！只是闹事的并非病人家属，但是医馆的声誉会一落千丈！ 所以，她并没有思考太久，便道：“你在帝京可有落脚之处？” 这人摇头。 柳拭眉皱眉：“……” 还是个外乡人，如果死了就更好处理。 她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算我日行一善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安排一个住处。” “你怕我死在这里，要把我送走？”这人一点都不意外。 相信他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一个麻烦！ 但柳拭眉却冷笑着瞪他一眼，道：“不送你走，留在这里被他们赶走吗？我总要给你一个落脚的地方，请个人照顾你，然后再慢慢想办法给你解毒吧？” “你要给我解毒？”这次，男人意外了。 柳拭眉将口罩戴上，实在不愿意在这等臭味中再待下去了，丢下一句：“我猜你是武林高手。你呢，负责用你强健的身子、强悍的意志力撑着。我呢，先给你安排住所，然后再想办法解决你的毒。好好活着，别不等我想出办法来，你就死了！” 说完，她就出门。 这种江湖秘药什么的，她是没多大把握。 但凭她多年的研制毒药的经验，对于药物之间进行化学反应，是相当熟悉。 换而言之，她是个医药化工的学霸！ 所以，一点一点尝试，只要那个男人的命够硬，总有治好的希望！ 没见过的毒，听起来就很有挑战性！ 离开急诊房后，柳拭眉就去杜弓那里，声称自己葵水来了要告假。 杜弓很忙没空理会她，随口答应了。 当然，被金桃看见了，柳拭眉得到了一个嫉妒的眼神。 她还是视而不见，离开真药堂回到梁家，这种事当然还是找万能九哥梁怡。 梁怡整个人是震惊的，仿佛三观尽毁：“什么？你要叫我帮你找一所房子，藏一个男人住进去？金屋藏娇……不，金屋藏男宠？” 她婚后养男宠的话也不叫人意外，毕竟丈夫是个傻的。但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柳拭眉挑眉，反问：“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原来别人骂我不守妇道勾搭敦愚王，我并不冤枉？” “那自然不能！”生怕妹妹生气，梁怡连忙赔笑：“不过，那男人什么来路啊？” 柳拭眉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来路，说实话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没问。但我对他身上的毒很感兴趣！” 她喜欢研究毒药，而那男人身上的毒药她没接触过，就有一种强烈的求知，想要弄明白！ 梁怡当即就想拒绝她：“你不知道他什么来路，你还敢偷偷把他藏起来诊治？万一他死了呢，你知不知道你会惹多大麻烦？” 柳拭眉的脸色顿时暗下来：“所以，九哥帮不上我？” 如果梁怡这边不肯帮，她就只能去找她家傻二哈了！ 只不过因为傻二哈做事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她当然首选找九哥！ 梁怡朝她瞧了一眼，见她一脸的在想别的办法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一定要救？” “是一定要治！”柳拭眉订正了他的说法。 她是为了治，不是为了救。 对于她连别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要给人救命，梁怡是无语的。 但，宠妹狂魔怎么能拒绝妹妹的要求呢？ 他仰头望天：“行吧，找房子、把他带出真药堂、再找人照看他这些事，都交给我。今日之内我一定帮你办妥，你呀，就负责解毒的事就好了！你身份敏感，别惹麻烦了。” 柳拭眉眉眼一喜：“谢九哥，九哥最好了！” 得到妹妹的眉开眼笑，梁怡顿觉神清气爽。 第70章 琉璃阁是啥存在 解决了梁怡，柳拭眉并没有立即回真药堂，而是去了梁家的小药房。 因为梁家是一门武将，受伤乃是家常便饭，所以梁府是有一个私人药库的，除了一些珍贵的药材以外，更多的就是跌打损伤的药材居多。 她现在是梁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别说只是想进药房去看看，就算是想要一座药房，梁巍都会叫儿子孙子给她弄来。 所以，她就在药房里窝到了晚上。 直到梁怡回来：“妹妹，人我已经送到咱们梁府后巷那边的一个小院里了，离得近也方便你过去给他解毒。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这么快？”柳拭眉还在翻药房里的医书，讶然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梁怡摊手：“我妹妹交代的事儿，我能不快些办妥吗？” 不等她回答，又道：“不过那人可真是臭死了！我命人谎称自己是他的家属，真药堂的大掌柜巴不得赶紧把人弄走，所以那边很顺利。买了个小院儿请了个长工还有个婆子过去照看，这一路狂吐，令人很绝望啊！” 柳拭眉抿唇，道：“他中的毒，就是这样的。” 又拧起眉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听说过琉璃阁的琉璃醉没有？” “什么？”梁怡震惊，炯炯有神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不会是想说，他中的就是琉璃醉吧？” 柳拭眉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梁怡气息都紧促了:“我的天！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惹大麻烦了！” 柳拭眉一头雾水。 “不行，我得查一下他的来历！”梁怡脸上就没有了刚才的闲适，而是一片肃然。 柳拭眉挑眉：“琉璃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怎么听起来很……”她默默地把“牛掰”俩字吞了回去，道：“了不得的样子？” 梁怡见她实在不知道，便把琉璃阁的传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琉璃阁，是江湖中的一大隐秘的门派。他们的头是谁，无人知晓。他们有一处卖场叫做琉璃阁，专门贩卖各种各样的毒药！另外，也承接一些拍卖的活儿。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举办场子，拍卖一些珍奇的东西。” “这个拍卖场子设在西郊的万蝶谷里，每逢开卖，江湖中不少人都会去碰运气。” “而事实上，琉璃阁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没人知道。他们的幕后主子是谁，也从无泄露。可所有人都知道，琉璃阁不能惹！” “琉璃醉是他们不卖的镇阁圣药，他们平常不会用琉璃醉来给人下毒，若是用了，必然是结了解不开的死仇。” 柳拭眉听得瞠目结舌。 “所以……” 梁怡没有了平时的吊儿郎当，非常正经地道：“妹妹，这个人你还是尽量不要理会的好，免得得罪了琉璃阁。” 柳拭眉抿了抿唇。 万万没想到，随便遇上个自己感兴趣的毒，打算治个人，竟然就扯到了江湖第一大隐秘帮派了！ “九哥你能查到他的来路吗？”柳拭眉抿了抿唇，心道：人都接过来了，如果这时候把他丢了，好像有点不太厚道？ 梁怡见她不太想放弃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呀你！也罢，我先前问了，他叫做钟浪。我去找道上的朋友查一查。” 柳拭眉：“……” 她就知道，这个九哥平时总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实际上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总有他的一些路子！ 梁怡走后，柳拭眉见天黑有些饿了，回到了自己住的琼华苑里。 进来后，就见墨儿吊着一张脸盯着自己，好大的怨气！ 第71章 给我媳妇儿抢草莓 “怎么了？” 柳拭眉一脸莫名。 墨儿不吭声，拉着一张脸，侧身示意她自己进屋看。 柳拭眉狐疑地走进屋里，外间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非要说不对劲，也有，就是桌上好像多了一些东西？ 她走过去掀开篮筐的盖子，发现这竟然是一篮子的新鲜草莓！ 这个季节确实是草莓的时候，但草莓需要温室栽培才能在帝京这种地方出现，不然刚刚结束大雪纷飞的时节怎么就能有草莓了？ 可见这水果也是一个稀奇玩意儿。 墨儿跟在她身后，下巴又指了指她房里。 柳拭眉明白，原来不是为了这篮子草莓啊。撩开帘子走进自己的闺房，发现她的床上躺着个人！ 长手长脚的，抱着她的被子睡得香喷喷的人，顶着一张盛世美颜，长长的眼睫毛覆盖着，像两把浓密的羽扇。 看得她心中一动。 明明长得十分妖孽的一张脸，但是却露出了孩童一般童稚安宁的神态。 不是皇甫令尧还能是谁呢？ “他什么时候来的？”柳拭眉惊讶地朝墨儿问。 之所以诧异，自然是因为墨儿居然同意皇甫令尧睡在这里？ 墨儿撇嘴：“早了！午后就过来了，我都说了大小姐你不在家，可他非要留在这里等。说是从皇后娘娘那里抢过来一篮子草莓，要给你吃的！若不是看在他有这份心，我才不会让他进来呢！结果他倒好，我转身做点别的事儿回来，人直接睡你的床榻了！” 柳拭眉：“……” 她的关注点不是皇甫令尧睡哪儿，而是——从皇后娘娘那里抢过来的草莓？ 那就是皇家的温室园子里栽培的吧，他竟敢从皇后那里夺食过来投喂未来媳妇儿，真是一只叫人哭笑不得的傻狗子！ 萌化人的心，又叫人啼笑皆非。 她们俩的说话声，吵醒了皇甫令尧。 这傻狗子睁开眼睛，还伸手揉了揉，乍一醒过来的样子，好像一只刚睡醒的小奶狗，别提多可爱！ “睡醒了？”柳拭眉唇边勾着笑，微微歪着头看他。 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傻狗子立即表现出来二哈的精力无穷，倏地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抱住了柳拭眉，道：“媳妇儿你可回来了，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前日来没见你，昨日来也没见你，今日来还没见你！” “所以你就守在这里，非要等到我回来不可？”柳拭眉挑眉，朝墨儿看了一眼。 被他揽住了腰，她也没有要挣开的意思。 没办法，眼前这虽然是个成年男人，但他的模样、动作、眼神，看上去都像个十足可爱的小孩子啊！ 墨儿撇嘴，认同了这种说法。 傻狗子更是点头连连，又献宝似的道：“媳妇儿，你看这些草莓你喜不喜欢？皇后娘娘得了两篮子，说是要送一篮子给太子哥哥，我一想，我媳妇儿都没得吃呢，就要过来了。” “你是怎么要的？”柳拭眉非常好奇。 听到这个问题，皇甫令尧有些不好意思说，用眼角偷偷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柳拭眉微微一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大闹一场。 不过也能理解，谁不知道敦愚王是个傻子，平时嘲笑他看不起他的人到处都是。可当他疯起来，谁不怕？ “甜不甜呀？”柳拭眉也不追问了，掰开他的手臂，低头给他把鞋子拿过来帮他穿上，道：“起来洗个脸，咱们一起吃？” 她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在哄，因此才会下意识帮他穿鞋。 看在墨儿的眼里，可就不得劲了！难不成以后都要这样？ 皇甫令尧倒还好，低头看着她的动作，垂着眼睑敛去了眸中的神采。 一个愿意低头给他穿鞋的高傲天之骄女啊！ 第72章 媳妇儿在做喜欢的事 这时代草莓虽然经过温室栽培，但并没有什么化学药剂催熟，也没有打什么农药，都是人工驱虫，产量定然是很少，个头也不大，但很香甜。 柳拭眉洗了手后，拿着盘子装了一大半递给墨儿：“给我外公送去。” 数量毕竟不多，家里亲人太多了，她也没办法分给每一个人，只能送去梁巍那里，让大家长愿意给谁就给谁吧。 这是极为聪明的做法。 墨儿接过，笑道：“好，我这就去。” 主仆俩对话的时候，皇甫令尧坐在圆桌旁，双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自己那张俊脸，目光落在柳拭眉身上，目不转睛。 脸上却是半点痴傻也无。 但当墨儿转身出门，柳拭眉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的脸上立刻全是傻兮兮的嬉笑：“媳妇儿，剩下不多了，你快些吃呀！放了半日，不知道好不好吃啦！” 柳拭眉笑了下，坐下来，随手捏起一个红艳艳的草莓，伸手剥开上面的绿色的叶头，问：“你辛辛苦苦从皇后娘娘那里抢来的东西，我分去给外公了，你不会不高兴吗？” 这个问题问起来看似无意，其实是有些试探的成分。 大部分时候皇甫令尧都是个十足的傻狗子，可偶尔柳拭眉会有一种感觉，他犯傻的时候是真傻，但该聪明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 所以，她偶尔也会试探一下他。 但皇甫令尧一点儿也没听出来似的，理所当然地道：“既然你的九哥都是我的九哥了，你的外公肯定也是我的外公！孝敬外公不是应该的吗？就是舅母太多了，给了大舅母，又给不了二舅母……那我没办法了。” 柳拭眉将剥去了叶头的草莓送进他嘴里，笑问：“你是不是一个都没有尝过？” 傻狗子嘴里塞了食物不能说话，只能用摇头表示，三两下吃完了才道：“我听说这要赶紧吃，不然就会坏掉，就赶紧来了。可是你又不在，我等了半天。” 说到后面，脸上又露出了委屈。 又傻又萌，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柳拭眉在心里摇头：我怎么就怀疑他是装的呢？这么大一个人了，再怎么装也不会这么像吧？是我多心了，就不该怀疑他。 她又伸手，要将手里的草莓喂给他吃，傻狗子却后仰着头不肯接，道：“媳妇儿，这是给你的，我不吃了。” “哎！”柳拭眉微微一叹。 这傻狗，她怎么可能不想对他好呢？ 她就笑了笑，道：“以后我白日可能都不在家里的，你要找我不要白天过来。” “那你去哪儿？回去相府吗？”皇甫令尧睁大了眼睛，道：“不要回去那边啦！他们对你都不好！” 柳拭眉将手里的草莓放入自己嘴里咬了一口，才道：“我啊，在药铺里找了个活儿。白日都要去干活，晚膳时候才会回来。” 皇甫令尧眸中惊诧，不解地问：“啊？什么叫做找了个活儿？” 柳拭眉认为，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工作，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所以她干脆越过去，道：“你不用管我为什么要找活儿干，我呢，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一定要做，明白吗？” “哦！”她的解释十分完美，傻狗子立刻懂了：“媳妇儿在做喜欢的事！” 又问：“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柳拭眉摇摇头：“我做事的时候不是你现在看见的样子，也没空陪你玩，所以你白日就乖一点，如果要见我，就晚膳的时候再来梁家。” “嗯。”皇甫令尧乖乖地同意了，尽管一脸的遗憾。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柳拭眉的脸，视线落在她吃了个草莓残留了红色汁液的丹唇上。 第73章 放在嘴里舔了舔 对他什么样子，柳拭眉浑然不觉，又道：“令尧，你每日在王府都做什么呢？”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好一会儿那点汁液都没有被她舔回去，他下意识舔了舔唇，自己拿了个草莓剥去叶头，送去了她的嘴边。 手指不经意碰到了她的唇角，但草莓已经塞进了她的嘴里。 柳拭眉微微一愣，接受了他的好意。 严格来说，柳拭眉没有什么跟男人相处的经验，如果皇甫令尧是个二十岁的成年男人，两个人单独相处她可能会很局促、很不安。 但他智力不全像个小孩子，她就舒服很多，反而能坦然接受他的搂搂抱抱，偶尔还要求亲亲额头。 不曾想，皇甫令尧喂了个草莓给她吃了后，手指收了回去，放在嘴里舔了舔，这个动作，她就没有办法坦然接受了！ 她呆了呆。 皇甫令尧舔去手指上的草莓汁，对上她的眼神的时候，傻傻一笑，道：“是不是很好吃？我再给你剥一个！” 他低下头就拿起一个草莓剥起来，果然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不光是剥去叶头，他还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抠上面的籽。 成年男人的手指比较粗，草莓又小又嫩，没一会儿就被他戳得一颗草莓惨不忍睹。 “不能吃了。”他一脸丧气地朝柳拭眉看过来，将手掌摊开，掌心里躺着一颗可怜的烂草莓。 柳拭眉想起小哑巴那身秃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自家“傻儿子”的手残，道：“没事，还有。” 生怕他把剩下的草莓都祸害完了，她又连忙补了一句：“不用抠籽，可以吃的。” 他这才作罢。 吃了草莓，傻狗子理所当然留在梁家用晚膳，离去之前，跟柳拭眉要了承诺，以后每日晚膳都要过来和她一起吃。 对于自家“傻儿子”的合理要求，柳拭眉当然是照单全收。 送走他之后，才又去换了去真药堂做事的装束，从梁家后门出去，来到了梁怡找的那个院子。 帝京的内城，也就是皇城。 正街上基本都是达官贵人的庄园府邸，但这些府邸背后就有一些相对比较“贫民”的地方。比起外城的帝京贫民窟要好一些，但城民也只是温饱线上挣扎而已。 梁怡在这片区弄了一个小四合院，将那个中毒的男人安置在这里。又请了一个婆子、一个长工在这里照看。 柳拭眉来的时候，那人刚好又吐了一身，弄得有气无力。 好在有婆子和长工照顾，并没有在真药堂那时候那么恶臭。 带上口罩，柳拭眉检查了他吐出来的那些东西，发现暂时还没有血迹，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将手里拎着的药包递过去给那叫做兰婆婆的婆子，让她去煎药，朝男人询问：“我哥哥说，你叫钟浪？” “嗯。”男人应了一声，按住自己的肚子，一脸痛苦。 柳拭眉招呼他把手伸出来，又给他细细诊脉。 之后，给他做治疗前的事先声明，道：“我给你配了一副药，先喝下去看看。不确定能有用。毕竟，我不清楚琉璃醉原来是什么成分的。只能当一只瞎猫，试试看能不能碰上死耗子。” “无妨。”钟浪缓了一口气，道：“若你能救我一命，那也是捡到。若实在不行，便罢了。” 柳拭眉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腕，道：“你是来帝京避祸的吗？” 第74章 她在那里养了个男人 钟浪微微一愣，不答反问：“你为何不像你的兄长一样，问我来自于哪里，为何来帝京，会不会有人来追杀我？” 梁怡问的时候，他没有回答。 柳拭眉笑了笑，道：“你若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但你若不想说，我用千金钻也撬不开你的嘴。何必呢？” 钟浪沉默。 她又道：“不管你是不是来避祸的，总之呢，你的行踪我会替你保密。但我也希望，江湖仇杀的事，最好不要牵累到我身上来。” “你并非普通大夫，而是权贵之后？”钟浪这句话问出来，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柳拭眉淡淡一笑，也不解释这个问题，算是默认了。 她又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会尽我所能治你，但不保证一定能治愈。如果你的身份会给我带来麻烦，我也希望你能提前告知，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至于你的来历，我不是很感兴趣。” 钟浪不说话了，忍着肉身上的痛苦沉默地看着她。 柳拭眉也没有继续在屋里待着，而是出去看兰婆婆煎药的情况。 等药煎好了，又给送过来。 钟浪喝药很快，就像完全闻不到臭味似的，等凉一点可以就口了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喝干。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着急，等了半个时辰药效稍微起作用了，才重新给他诊脉。 结束后，钟浪才问：“有用？” “有没有用你自己应该有感觉吧？若有成效，你肯定不会有这么痛苦了。我现在全靠猜，说白了你就是试验品，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柳拭眉回答完他的问题，又道：“太晚了我先回去，明日早晨再过来看你的情况，随后回去开药，再派人送药过来。” 钟浪不是个多事的人，也什么都不问。 柳拭眉就出了门，沿着来路回了梁府。 她是文人之后，不曾习武。 因此，来的路上没有发现有人跟随，回去的路上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一条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进梁府的后门，始终没有现身。 梁府一门武将，里面高手如云，所以那影子也没有跟着她进入后院，而是长身玉立，站在墙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 薄唇低喃：她在那里养了个男人？是什么人呢？ 对这些浑然不觉的柳拭眉，第二日早晨又过来给钟浪诊脉。 放开他的手腕后，说道：“我现在只能给你止吐止泻，另外，根据你的说法，开的药都是以护住你的五脏六腑为主。这一夜过去，感觉可否好些了？” 钟浪点头：“上吐下泻的次数明显减少。原本每个时辰总得有两到三次，昨夜约摸一个时辰就一次。” “嗯。”柳拭眉说道：“这代表我的药能抑制住你的症状，暂时护住你的心脉。却不能保证对毒性有用。” 钟浪对于用药不懂，但道理是懂的：“也代表着，你的药多多少少有些用！” 柳拭眉笑了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你是条铁汉子，肯定能撑下来的。” 说完就离开了。 江湖中人帝京避祸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因为，江湖中人说好听了是大侠，可对于朝廷来说，那就是贼寇！ 所以，江湖中人在京城都会很低调，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和身份。 正因为如此，隐藏在帝京之中改名换姓，反而能够躲避不少江湖上的仇家！ 钟浪极有可能就是这类人。 柳拭眉来到真药堂，开了一副药，从后门递给来接药的长工，回到了杜弓这边。 杜弓还是很忙，头也没抬：“你身子好了？” 第75章 这八卦也是天雷滚滚 柳拭眉应道：“比昨日舒服。” 想来，这位大夫也是知道，女子来葵水是会身子不适的。 杜弓点点头，又道：“既然身子不适，这边的事儿也用不上你。你去找金桃，让她给你找点清闲一些的事儿做。” 柳拭眉：“……” 她心道：你还是让我留在这里最清闲，让金桃交代事情给我，那才是最不清闲的，她肯定是没活儿也要给我找活干！ 但毕竟不能这么说，所以她只能找金桃。 果然，金桃一听这话，就直接指着后院，道：“新来了一批药材，其中有部分是杜大夫指明要的，你去搬进来！这是清单！” 真药堂的大夫开了药，是药柜的大掌柜管理抓药的事。而药材运送来了，也是大掌柜管的。 但真药堂对大夫们挺不错，每个大夫都允许在自己的诊室里开一个小药柜，金桃所说的，就是杜弓填充自己药库的药材了。 柳拭眉既然选择留在这里做事，也不至于说不想干活。 金桃以为是在刁难她，殊不知她正好去看看，有没有梁府药房里没有的一些药，自己也想办法弄一点过来，反倒是给她制造方便。 拿着清单，柳拭眉来到后院。 刚刚送来了药材，后院是一片混乱，各位大夫的杂役也都过来领药材，只有杜弓这边来的人是学徒。 不免有人冷哼：“瞧这新来的学徒，每天到处打杂被呼来喝去的，还不如咱们杂役呢！” 柳拭眉不是没听见，只是懒得理会。 人与人之间就是那么一回事，仇恨通常因为嫉妒而来。 有些人只是嫉妒，耍耍嘴皮子过瘾，不会有别的动作。但若挑衅回去，就会激怒这种嫉妒。 所谓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便如此而来！ 大部分的学徒都是从杂役开始做起的，他们嫉妒她一个姑娘家一来就直接做了学徒，不要说这些人了，这种心里不平衡最严重的，就是金桃。 只要不人身攻击，她都无所谓。 但那几个人越说越大声：“你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抛头露面地来药堂做事？” “可不是么？虽说咱们真药堂也不是没有女学徒，但她长得漂亮啊！你说，她能够一来就做学徒，会不会是以色待人啊？” 这位说“以色待人”的，还是相对客气了。 另一个说：“说不好，指不定先爬上了管事的床，再用了什么法子勾了杜大夫呢！” “嘿嘿！” 提起这茬，这群人的笑容就变味了。 诡异的、不言而喻的…… 听到这些柳拭眉皱了皱眉，没动，但他们越说越胆大、越说越咸湿了！ “你们不知道吗？那个金桃，就跟杜大夫有一腿！依我看，这个执柳估计也是！” “我当然知道啊，杜大夫好这口，谁不知道啊！这是他家中夫人都管不住的事儿！反正只要人不往家里带，外头怎么样瞎搞都成！” “我看金桃每天看着执柳都是一脸的怒气，那是妒火吧？执柳长得比她漂亮，她要失宠咯！” “……” 这八卦也是天雷滚滚！ 柳拭眉很是吃惊！ 杜弓看起来挺正气的，在医术医德上也还不错，骨子里有这种污点？ 她忽然靠近那几个一边干活一边聊得热火朝天的人，问：“聊这么开心，不如加我一个？” 第76章 也让我干一发 说闲话这个人叫做张二，回头一看是正主儿，哪儿还敢继续？ 柳拭眉这么一个插销，所有人都闭嘴，闷声不吭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别说他们有八卦她，就算没有，说的也是杜大夫诊疗房里的这些人，指不定执柳回去就和他们说一嘴，到时候会惹麻烦！ 柳拭眉勾起了唇角：“怎么？现在都流行说坏话不需要背着人了么？” 当着面就敢编排她，还说她是靠睡男人一个个睡过来的？ 她直接挑了说她爬床的那个人，正是张二。 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轻声道：“这位大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可好？” 张二穷苦人家的没读书，很多孩子都没有名字，是按排行来取名字的。 他是杜弓隔壁的许原许大夫手底下的杂役，被柳拭眉这么一弄，顿时噤若寒蝉，闷声不吭做事。 装死！ 柳拭眉面色冷了冷：“我人在这里呢，当着我的面就编排我的故事。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传的？” 其他人还好，张二被她盯得背后汗毛直立，但转而一想：我一个大老爷们，面对一个娘儿们怂什么怂？执柳虽然看起来气势吓人，但她总归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她吓到了简直是大笑话！ 于是，他挺直了胸膛，道：“怎么，敢做还怕人说呢！” “你亲眼所见吗？”柳拭眉见他还敢横起来，眉眼更冷。 张二哈哈笑道：“这个事儿若亲眼见了还得了，我说执柳，你长得这么漂亮，让我亲眼见了，是不是也让我干一发？” 原先还好，那些话大度的人也懒得计较，可这话说出来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柳拭眉想也不想，将手中装药材的簸箕往他头上一砸：“来啊，你让我干一发？” 砸一下还不算，连着砸了好几下！ 当然，张二也不可能任由她打，被砸疼了脑袋，簸箕上的竹篾还刮伤了他的额头，这汉子也是怒了，不管对方是个小姑娘，也操起自己手中的簸箕，狠狠地朝柳拭眉打回来。 柳拭眉先下手为强占上风，踢开了他打过来的簸箕，一把拎住张二的领口将人往地上狠狠一掼：“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敢把你的话跟管事的还有杜大夫说一遍么？有种你跟我一起去说！” 说着，她就想拖着张二去管事的院子。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她要杀鸡儆猴，逮住一个蹦跶最厉害的弄了，下回他们见到她就知道自动闭嘴了！ 张二当然不肯：“你个臭娘儿们，放开我！” 柳拭眉既然敢动手，就没在怕的！ 她力气不大，但她练过防身术，巧劲还是有的，出招有技巧，防御力也好一些。 但没想到的是，张二还有帮手！ 她拎着张二的领子，还要防着张二打自己，毕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没能防着其他人对自己攻击。 忽然，一条扁担朝她扫过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肩头！ 那扁担是两头尖的，尖锐的扁担头上还有一些木刺，那木刺划过了柳拭眉的左脸！ 娇嫩的少女肌肤瞬间蹦出了血珠！ 左肩的疼痛让柳拭眉狠狠皱起眉头，这被柳赋昀戒尺打过刚刚好的地方，又被打了这么一扁担，她怎么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眉骨阴沉地回头：“赵四，你的名字真的取得好啊！” 第77章 心里留下了个疙瘩 后院闹出的事儿，理所当然地捅到了林管事这边。 林大管事倒是个明白人，柳拭眉一个小姑娘被打伤了，怎么看怎么可怜。他冷声质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柳拭眉当然是不给张二和赵四说话的机会，一股脑将重点说了出来：“张二和赵四两人在背后议论，说我执柳是因为爬上了您的床，又勾搭了杜大夫，所以才能当上学徒的。” 杜弓手底下的人闹出了事儿，杜弓自然也在。 还是金桃把他叫来的，得意洋洋地认为柳拭眉闯祸了，杜弓肯定要责罚她！ 不想，柳拭眉下一句就是：“张二还说，金桃姐姐跟杜大夫有一腿！” 她点的这些人，都是利益相关者，把他们都拖下水，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金桃脸色顿时涨红，气得对着张二冲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你的嘴怎么这么贱！我一个姑娘家，你这样胡说八道，我还要不要做人！” 柳拭眉默默地看着事态发展，从自己挑起来的战火，变成与自己关系没有这么大。 金桃不是很想看她的好戏么，现在好了，大家一起上台演！ 她不主动去找别人的麻烦，但若能顺便收拾几个，也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的。 “行了，都给我住手！”林管事也是气得七窍生烟。 当然，事情闹到了这个程度，重点已经不是柳拭眉闯祸了！ “张二，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说过那种话！”林管事能够将这么大一个医馆管理起来，也不是没有威严的。传出去他知道做管事的，染指真药堂底下的女学徒，他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张二不过就是个杂役，林管事这么凶，再加上杜弓虽然什么都没说却阴沉无比的目光，他哪儿敢扯谎否认？ 这件事便就此拍板了，张二和赵四被直接开除。 跟柳拭眉倒是关系不大，但她终于打了人，打坏的东西要赔之外，还是要扣她的薪俸。 柳拭眉现在是缺钱的人吗？ 她现在老有钱了，根本不在乎被扣的那点薪俸。 知道她被打伤了，杜弓问：“你让金桃给你上点药吧？” “没事，后院的活儿还没做完，我先去干活吧。”柳拭眉可不敢劳动金桃来帮自己上药，不给自己下毒都不错了！ 杜弓非常好说话：“罢了，这么一弄你也是很难做事了。先回去吧，今日先把你的伤养一养。” 柳拭眉应了：“谢谢杜大夫，那我先回去了。” 面上云淡风轻啥事儿也没有，但她心里却留下了个疙瘩！ 杜弓真的是张二说的那样么？ 金桃真的跟杜弓有一腿吗？ 这些事看起来跟她没关系，但又很有关系！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杜弓对她这样客客气气，还十分爱护的样子，真的不是因为心怀不轨吗？ 杜弓看起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有些人道貌岸然、君子风度，但是骨子里都是渣滓也说不准！ 杜弓哪怕对她没有什么坏心眼，可他对她这样客气，终归是让金桃对她更加恼恨的。 她也不得不防！ 提前回到梁府，柳拭眉不敢让梁家那一大家子发现自己受伤了，偷偷回到屋里让墨儿给自己上药。 “我说小姐啊！你这隔三差五地打架，可怎么得了！” 对墨儿的抱怨，柳拭眉还没说话，门外传来急急的声音：“媳妇儿你又受伤了？” 第78章 距离太近了 柳拭眉抿唇。 又？ 敢情她多么娇弱，连傻狗子都知道她成天受伤似的！ 下一瞬，就见她家傻狗子龙精虎猛地冲进来，墨儿尖叫一声，责怪道：“王爷你也好注意一点儿分寸！咱们姑娘衣裳还没穿妥呢！” 好在，柳拭眉的反应很快，听到皇甫令尧的声音就立即把褪下擦药的肩头给盖上了。 对于这狗子总无意识耍流氓的举动，她已经完全没了脾气，习以为常！ “不是说好了，晚膳才过来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她甩出一个问题。 皇甫令尧一愣，极怕媳妇儿生气，挠了挠头道：“我这不是太无聊了吗？没地方去，就一直在附近转悠。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进来啦！” 柳拭眉不解的问:“既然来了你就进来等我呀，为什么要在外面转悠？” 皇甫令尧鼓着脸道:“不是你说晚膳你下工我再来的嘛？” 柳拭眉：“……” 她默了片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因为我说叫你晚膳再来，所以你白日就一直在外头转悠，等我回来？” 他是有多无聊？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傻二王爷”不无聊得蛋疼，难道还有人叫他去做天下大事吗？ 果然，这傻狗子怯怯地道：“对啊，媳妇儿说了叫我不要白天过来的，我怕你生气！” 柳拭眉幽幽一叹。 连墨儿都是一脸同情：“王爷啊！小姐的意思是她白日不在家，怕你过来扑个空才那么说的，又不是不让你来！” 竟然因为怕柳拭眉生气，所以明明人都到梁府外头了，却没敢进门？ 真是个傻子！ 皇甫令尧在媳妇儿面前蠢萌蠢萌的，但可不许墨儿说他，听到墨儿的话，他立即冲墨儿龇牙咧嘴。 这时候伤也都上好药了，墨儿将药酒收了起来，无语地道：“得，你是王爷，爱咋咋地！” 识趣地退下了。 柳拭眉下巴一指身旁的圆凳：“坐啊，站着干什么？” 这么高的个头，她仰头和他说话怪累的！ 傻狗子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坐下后，那手就伸了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左脸掰过来面向自己。 “媳妇儿，谁打你的，都流血了！” 距离太近了，他的鼻息都喷在了她的脸上！ 柳拭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动作太过强势，一点儿不像“傻儿子”，她竟有些羞赧的感觉。 她伸手拨开他的手，稳住有些晃荡的心神，道：“做事的时候，遇上了个嘴贱的，打了一架。” 皇甫令尧明显一愣，眸光有些诡异起来。 但也仅止于一瞬，他很快就傻笑起来：“原来我媳妇儿这么爱打架的？” 柳拭眉白了他一眼：“谁爱打架来着？只不过是有些人嘴巴坏，就应该好好教训一下。” “哦。”皇甫令尧乖得很，她说不是就不是了。 但目光落在她脸颊那道口子上，眼神又阴翳起来：“可他把你给弄伤了……” 又盯着她的左肩，倒是没直接上去扒衣裳了，而是小声问：“肩膀也伤了？媳妇儿，能不能给我瞧瞧？” “瞧什么瞧，墨儿都给我上过药了！”柳拭眉当然不会同意，心道：这狗子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蹬鼻子上脸！ 但皇甫令尧却是噙着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神，盯着她不妨，可怜兮兮地道：“可是你不让我看，我不放心。我惦记你的伤，晚上就会睡不着觉！” 第79章 纯净无比的双眸露出了凶光 柳拭眉抚额！ 对这狗子，真的是又爱又恨！ 他对她的心当真是挑不出一丝杂质，但也时常闹出一些令她无奈至极的笑话来！ “媳妇儿，我就看一眼，好不好？” 见她似乎有退让的意思，傻狗子一点儿也不傻了，这时候聪明至极，立即像柳拭眉心里说的那样当真蹬鼻子上脸起来。 柳拭眉横了他一眼：“闭嘴！” 被她一凶，狗子倒是不吭声了，但那带着泪意的目光却令人看了就觉得于心不忍。 如果她不安抚安抚，仿佛她犯了极大的罪孽似的。 她无奈开口：“行了行了！就是被扁担敲了一下，肿了！墨儿给我敷药消肿啦，之后会有点淤青，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别担心，啊！” “我不信！”皇甫令尧撇开头，但依旧斜斜地看着她。 那小模样，萌死了！ 柳拭眉终究没忍住，噗呲一笑，伸手捏他脸颊上的肉，道：“那要我怎么说，我家令尧才会相信我说的话呀？” 在这种时候，傻二哈一点儿也不含糊：“要么，让我瞧你的伤；要么，你让我抱抱。” “那抱抱吧。”柳拭眉心想：被扒衣裳看伤和抱抱，当然选择抱抱了！ 反正是她家傻儿子，这家伙粘人得不行，也不是没抱过！ 可她刚刚答应，皇甫令尧就伸手把她拉过来，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眨眼间就被抱过去了，并且他的双臂立刻圈住她的腰！ 柳拭眉一怔。 这可不是儿子能有的姿态！ 强势且不谈，他本就身形比她高大很多，被他这么拉进怀里抱住，怎么看怎么小鸟依人，仿佛一只被受伤了窝在主人怀里求安慰的小猫仔！ 她莫名想到了秃毛兔小哑巴！ 不过，这狗子是像小孩子一样双手搂住的，下巴还放在她没受伤的右肩上。 “媳妇儿，你以后不要跟人打架了，你受伤我心里难受的。” 狗子声音闷闷的。 柳拭眉微微一叹：“我只能说尽量不让自己受伤，但没办法答应不打架。有些人，就是该打！” 他就不乐意了：“那你让我去帮你打！” 因为这个姿势，柳拭眉看不到他的脸，自然也就看不到，在他这样软萌的声音下，他的脸色是怎么样难看！ 不但没有半点奶萌，平时总是纯净无比的双眸反而露出了凶光！ 戾气、杀意！ 可这些，柳拭眉完全感觉不到。 在她心里，这狗子把她当成了宝贝一样，她怎么能忍心拒绝他的要求了，笑了笑，道：“好啦，如果你在的话，就叫你帮我打好不好？” 极为宠溺的语气。 皇甫令尧低眉，手滑下来，大掌捏住了她的小手，在她拇指指腹上摩挲了一下，忽然道：“媳妇儿，你去做事是不是太辛苦了，手指都不好摸了！” 柳拭眉微微一愣，自己也拇指食指一起摩挲了下，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在摆弄药材，在真药堂也是打杂做了些粗活，原本只有笔杆磨出来的薄茧，现在茧子倒是厚了许多。 第80章 抚摸她手腕的手指突然一顿 他又道:“媳妇儿，你不要去做事了好不好？不想你辛苦！” 柳拭眉抬头，对上他又心疼她又十分可怜的目光。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她对这样的眼神最没有抵抗力，所以他学精了，只要提要求就会摆出这副面孔。 但她没有答应他这个要求：“令尧，人生在世，总要有一两样自己喜欢做的事。喜欢，就不会觉得辛苦，你知道吗？” “哦。”他不太懂的样子，眸光低垂，手上还在把玩着她的手指。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着划着，就到了她的腕部，在她细嫩的腕内肌肤上轻轻地抚摸着。 人都在他怀里抱着了，柳拭眉对他这样的小动作没什么感觉，笑道：“再说了，我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不让人欺负你呀！” 抚摸她手腕的手指突然一顿。 他低头看着她唇边淡淡的笑，她倒是没有看他。 尽管他的心智未成熟，但毕竟也是一个成年男子了，男性气息炽烈。再想到他们俩是发生过关系的，柳拭眉难免有些羞涩涌上心头。 她打算从他腿上下去了，道：“令尧，你松开我，我带你去药房玩去啊？” 既然她今日下晌都能空闲出来，不如去药房看医书去！甩不掉他，她就带着一起过去玩好了。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拒绝：“好啊好啊！媳妇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松开了她，柳拭眉站起来先往外走，完全没看到，跟在身后的男人盯着她的后脑勺，目光掠过她的左肩，敛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药房待了一下午，和皇甫令尧一起用了晚膳，柳拭眉让墨儿送他从梁府正门出去，她自己则是换了不起眼的衣裳，又改变了脸上的装饰，从后门去了钟浪那里。 她出门的时候四下看了一圈，没有什么问题，就直奔那个小院。 依然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跟着一条黑影，这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路跟随她到了院门外。 长工刚子开了门：“小姐你来了？” “嗯。”柳拭眉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刚子答道：“今日早晨那副药喝下去后，下晌比昨天半夜也好一些了。” 柳拭眉进了屋。 她这次没有拿药过来，给钟浪诊脉过后，说道：“证明我早晨给你的药多多少少有点用。” “不光是止泻止吐？”钟浪今日没有一直吐个不停，休息也比平日好了些，显得有精神多了。 狂吐狂泄的人，气色是不可能好的，看上去还是略显苍白。 但是，尽管他脸色这样难看，那身江湖气还是很重，一看就是身上有浓重血腥的人。 柳拭眉答道：“这种毒药先对肠胃起作用，随后到肝部。所以我及时给你下药护住了肝部，让毒性对你五脏六腑的摧残速度减缓。只能说，毒还未解，但至少阎王爷朝你走过来的速度变慢了。” 钟浪没有吭声。 能有这样的结果那自然是好，证明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本来面貌的年轻女子，在这方面是有一手的。 柳拭眉又道：“这个毒，只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没能把毒彻底解开，迟早还是会对你的五脏六腑侵蚀。也就是一个月后死，或者半年后死的区别。” 她说得直接又吓人，钟浪还是没有吭声。 第81章 感觉有人一直盯着我 柳拭眉也不说太多，朝他看了一眼，道：“所以，我尽量帮你稳住毒发的症状，然后你自己想办法拿到毒的样本。我如今是对症下药，但想从根源上解决，还是要找到原毒。” 躺在床上的男人终于吭声：“什么时候能给我稳住？” “至少也要七日吧。”柳拭眉答道：“按现在这个速度，能够让你恢复如常，并且能够养起来体力去办事，至少也要七天。” 钟浪沉默了一会儿，道：“有劳。” 显然，是同意了柳拭眉的安排。 迟疑了一会儿，他倒是多嘴问了句：“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柳拭眉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在意地笑了笑，答道：“今天发生了一点小事，弄了两个杂碎，不小心弄伤了。” 钟浪微微诧异，在她脸上观察片刻，但还是没有多问。 柳拭眉也不想多说，不再多留，与兰婆婆交代了一些钟浪的饮食需要注重的点，还有吃一些什么食物，靠药疗加食疗保护五脏六腑。 钟浪也听得很仔细。 说完后，柳拭眉就准备离去：“我抓好药，让人把药送过来，你喝完药再睡。明日一早，我会再过来看情况。” “多谢。” 看得出来，钟浪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柳拭眉的目光落在他放在床里面的那柄剑上，心里盘算着：这人肯定是动手多过于动口。 那把剑并非什么一看就让人看出来很名贵的宝剑，剑鞘古朴甚至普通到了极点，剑柄上也没有任何华丽的雕刻。 一柄铁剑插在木制剑柄上，做工粗糙，看上去像是手残党的手作作品！ 像极了钟浪这个人！ 明明五官长得不差，但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胡茬遍布满脸，粗略估算至少也有一个月没刮胡子了。 那身衣裳更是，她家傻狗子身上到处蹭脏，好歹还穿得端端正正的，可钟浪这身衣裳，东破一块西扯一片。 应该在中毒之前经过一场厮杀！ 想到这个，柳拭眉又顿住了脚步，转过头回来，问：“你身上的伤，没问题吗？” “上过药了。”钟浪的回答很简洁。这意思就是不用管。 “换药叫刚子帮你。”柳拭眉点点头，回梁府。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并没有惊慌什么的，但走过某个拐角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回过头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僻静如常。 “奇怪了。”柳拭眉回过头，拧眉低喃：“我怎么感觉有人一直盯着我？” 为此，她干脆故意在附近多转悠了几圈，回梁府也不走平时走的那处后门，而是寻了一处墙头，打算跳墙而入。 可她左肩受了伤，想翻墙几乎不可能！ 抿了抿唇，她内心无语地又在附近拐了两圈。 跟在她后面的那道影子对她的行迹不解，却也一直没有露面，默默地跟随她，直到她从侧门进了梁府，身影消失到看不见为止，隐藏在暗处的身影才终于离去。 柳拭眉回府后，去药房给钟浪抓了药，又把脸上的伤口遮掩起来，来到梁怡的院子。 梁怡正在院子里练剑，少年身姿朗朗，比起他平素的吊儿郎当，出剑是快准狠！ 见柳拭眉来了，他没有收剑，反而还把剩下的剑招都练完，才停下来。 “妹妹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 第82章 惦记着送花的狗子 柳拭眉站在一旁，笑道:“有点事找九哥帮忙。” “进来吧。” 梁怡拿布巾擦额头上的汗，怕夜风冷着她，就将柳拭眉带进廊道下。哪怕是武将世家的子弟，也是很注重男女有别的。 白日也就算了，这么晚了肯定不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柳拭眉虽然不介意，但也没有进屋的意思，将药包递给他：“九哥，帮我送去钟浪那里。” “好。”梁怡没有二话接了过去，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没有办法直接给他解毒，因为我都不知道那种毒是什么鬼东西。如今只能是减缓毒发的速度，对着他的症状下药。”柳拭眉答道：“一如你们对琉璃阁的讳莫如深，如果他们的圣药这么容易被人解开，那还算什么圣药？” 她不算什么天才，但对于毒理是比很多人都要懂得多的，也没能弄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可见琉璃阁确实厉害。 提到琉璃阁，梁怡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依我看，如果试过了还是不能治好他的话，还是趁早把这麻烦给推开吧。这个钟浪来历不明却满身草莽气息，就怕以后会给你惹祸！” 柳拭眉淡淡一笑，没对这个发表什么意见。 她喜欢研究毒药，对于救命之恩这种东西倒是没怎么在意，换一面说，钟浪也是她在这个时代练手的小白鼠。过来后，她还没有真正出手治过病呢！ “我看九哥方才练剑，似乎一直在练同一招？”她干脆转移了话题。 梁怡笑答：“是啊，剑招这个东西，再精妙都是从最基本的那些招数演变而来，所以，我每日晨起练咱们梁家的剑法，夜里睡觉前，就练基本功。” 柳拭眉很感兴趣：“我也能练吗？” “你……”梁怡笑了笑，道：“也不是不行，若是强身健体，平时会几招护着自己也成。但你若想成为高手不大可能，毕竟起步太晚了。” 柳拭眉明白习武要趁早这个道理，倒没有什么沮丧的，道：“那等我有空了，我就找九哥教我练基本功啊！” 在现代，会几招防身术都算不错了，一般的人也能放倒。 但在这个有内功这种变态产物的时代，她原来的那几手可就真没什么看头了，多会一些自保的手段总是有必要的。 “好啊！”梁怡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便道：“我先去给他送药，你早些歇下吧。好好的一个名门贵女，非要去做什么药铺学徒！” 柳拭眉撇嘴笑，没敢跟他说，自己在药铺跟别人打架还受伤了，不然那还得了！ 从梁怡那边回到自己房中，因为身上的伤，柳拭眉就简单擦洗了一下身子。 换上干净衣裳的时候，转头见插在瓶中的桃花枝条竟然开了两朵！ 她面露惊喜，走过去伸手在娇嫩的花瓣上触碰了两下。 墨儿抱着她换下的脏衣裳走过来，见她那副样子不由笑道：“早晨我收拾屋子就发现开了一朵。这花枝若还在树上，外头还冷着呢，三五日之内肯定开不出来的。也就在屋里暖和才能开了！” 柳拭眉但笑不语。 她想的倒不是花，而是惦记着送花的狗子！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皇甫令尧不是个傻子，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还会无端端的，对她这么好吗？ 再又一想，如果他不是真的傻，他们怕是不会有交集吧？ 第83章 昨天夜里被人断了一条胳膊 次日。 柳拭眉走了一趟钟浪那边，留下了药之后，就来到真药堂上工。 经过昨日的风波，药堂的伙计看见她都忍不住多瞧两眼，但是嘴巴都牢牢地闭上了。 张二和赵四都是多嘴惹出来的祸端，一个姑娘家抡起手中的东西就冲男人打过去，这也是彪悍至极！ 惹不起惹不起！ 但，柳拭眉离开后，他们的议论声又开始了。 进入杜弓的诊疗房报到，因为还早，杜弓还没有来。金喜金桃倒是在，两人正在打扫诊疗房，见她进来了，也不像往常那样直接把抹布或者鸡毛掸子丢给她。 多多少少还是因为昨日的事而心生一些忌惮。 柳拭眉没有在意，自己找了活儿干。 她不想说话，但金桃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先吭声：“执柳，你可真是够毒辣的！” 柳拭眉一脸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话从哪里出来的。昨天的事，还用不上“毒辣”这个词吧？ 她抿唇道：“昨日我出手揍张二，虽说起因是因为我自己，但也顺势帮你出气了吧？他那张臭嘴可不止是说我！” 想到自己的事，金桃一窒，又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难道没数？” “我做了什么事？”柳拭眉倒是想起来了，方才她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那些人似乎原本还在说着一些什么，但见她过来后，个个嘴巴都闭得紧紧的。 她原本以为是因为昨日她化身暴力狂魔，把他们镇住了。 现在看，莫非不是？ 金桃给她解开了答案：“张二昨天夜里被人断了一条胳膊，不是你干的吗？” 这个消息实在太出乎柳拭眉的意料之外了！柳拭眉面露震惊：“你说什么？” 金桃哼道：“你还在装！” 她已经不想跟柳拭眉说话了，倒是金喜说了句：“执柳，姑娘家这么恶毒，不太好吧？” 柳拭眉张口就想否认：“我没……” 但是对上金喜和金桃那样的眼神，她也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会相信的。 张二一直活得好好的，最近就是跟她有冲突，被真药堂扫地出门后就直接回了自己家，当天晚上就被砍了一条胳膊！ 不是柳拭眉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尽管这件事有疑点，因为她一个弱女子闯入张二一个男人家里，还砍掉人家一条胳膊，怎么想怎么不现实。 可这种事怎么说呢？ 寻找证据定罪那是官府的责任，平头百姓只需要一张嘴，增加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好。 人性这种东西，大家都更愿意相信是她干的，总好过真凶不知是何人不知道在何处要好些！ 不一会儿，杜弓来了，真药堂也开始接病人，柳拭眉没有想太多，忙了一天。 收工回到梁家，因为心里的疑惑，她没回自己院子，直接去了梁怡那边。 听说了她的来意，梁怡也是一片震惊：“你说什么？你昨日跟人家打架了！所以你脸上的伤是被人打的？你昨日为何不告诉我！” 柳拭眉：“……” 她怎么就这么蠢呢？ 去真药堂做事原本就是瞒着其他人，只有梁怡知道，脑子一抽竟然觉得帮她出头的事除了梁怡没有其他人了！ 今天这件事太令人疑惑了，所以柳拭眉这次过来都忘记掩饰脸颊上的伤口！ 什么叫做自投罗网，不打自招！ 第84章 完全不能是皇甫令尧做的 梁怡哪里坐得住：“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就你说的那什么张二？” 宝贝妹妹受了伤啊，还伤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如花似玉的姑娘脸上挨了一道口子！ 他太激动了，柳拭眉扶额叹息:“你别嚷嚷，你想让外公舅舅他们都听到，然后咱们全家人闯到张二家里把那王八羔子拖出来，做切糕吗？” 柳拭眉无语抚额。 梁怡想想也是，但又气不过：“可是妹妹，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拭眉不得已，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给讲了一遍。 听到最后，梁怡得出结论：“所以，你怀疑是我干的？” “很显然，肯定不是你干的！”柳拭眉摊手。 这少年皱起英气的剑眉，摸着下巴道：“除了真药堂的人，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柳拭眉摇头，道：“也就墨儿，再就是钟浪他们。” 说完，梁怡幽幽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柳拭眉一脸疑惑：“怎么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莫不是看见这道口子实在是过不去吧？ 却见他幽幽地道：“敦愚王不知道？” 柳拭眉一愣。 经由梁怡这么一个提醒，她才想起来还要的皇甫令尧知道。 但！ 知道她受了伤，她家傻狗子虽然生气、心疼，但又不知道张二是什么人家住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在真药堂工作，她都没有告诉他细节！ 试问，那一个五岁智商的小男孩，这种断人一臂的报复行为，怎么可能是他做的？ 她完全没往他身上想，好吗？ “罢了罢了，敦愚王那狗脾气，让他直接冲上去打架差不多。你就别想了。反正不是你！”梁怡说着，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张二被人砍了胳膊，也没去报官么？” 柳拭眉摇头，答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真药堂，若张二要报官，官府首先就应该怀疑是我才对！就算不盯着我，也可能是金桃或者杜大夫啊！” 没有报官，一整天相安无事！ 没有人来找她算账，也没有官府的人上门来问话。 梁怡分析道：“那就是说，这个断了张二一条手臂之人，不但出手狠辣，还十分地聪明！他可能威胁了张二，以致于张二不敢去报官！” 就这一点，就完全不能是皇甫令尧做的！ 那二傻子闯祸有份，哪里可能收尾这样干净？ 柳拭眉也认同他的说法，但这个人究竟是谁，就更想不通了：“或许，是张二得罪了别人吧？”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梁怡盯着她的左脸，怎么想怎么不得劲：“你这个样子要让爷爷知道了，我可能要被打断双腿！是我帮着你隐瞒出去做事的，结果出了事，我又不上报！” “好啦九哥！”柳拭眉连忙赔笑：“我马上把伤口给遮起来。” 她一个现代人，虽然不是个彩妆大师，但是化个妆遮掩自己的伤口这一点技巧还是有的。 梁怡叹了一口气，朝她右脸伸手过来想要掐她的脸，但是还没碰到就把手收了回去，瞪了她一眼：“你老实点儿，千万不要惹什么事！不然我要倒大霉的！” 第85章 我也挺想跟妹妹一起吃饭的 柳拭眉知道，梁怡给她当哥哥是上瘾的，平时总想有一些小动作，跟妹妹亲近亲近的那种。 但他自己是将门出身不拘小节可以，她柳拭眉终究出身相门，是书香门第文臣之后。怕她礼法太多，他太靠近了失礼于她，所以基本不敢有什么过密的举动。 不像那傻狗子，十足乱来！ 见梁怡一脸的担心，自然不是因为担心他会倒大霉，而是担心她出去做事还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 她无声轻叹，上前一步拉住梁怡的手：“九哥别担心，我知道保护自己的。” “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梁怡被妹妹拉了拉手，心情顿时美飞了似的，脸色果然变好看了许多。 但是盯着她脸上的伤，恍然又想起来：“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柳拭眉回答得飞快：“没有了！” 有当然是有的，但是她不敢说！ 知道这哥哥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怕待久了被发现什么，柳拭眉也没敢多待，道：“我饿了，估计令尧在等我用膳，那我就先回去吃饭啦。” “嗯，你去吧。”梁怡点点头，心道：我也挺想跟妹妹一起吃饭的！ 可他不想见皇甫令尧，所以只能认了！ 柳拭眉告别梁怡回到自己房里，傻狗子果然已经在报到了。 “大小姐，你可劝劝他吧？晌午就来了！”墨儿一脸的无语：“本来大小姐不在，我可以做很多事儿！结果这位爷来了，我就不得不待在这里守着他！” 柳拭眉不由失笑：“那你让他自己待着玩小哑巴不就完了？” 墨儿噘嘴：“有那么好伺候就好咯！敦愚王是什么人，大小姐你不知道么？” “以后别这么说，他还像个孩子，凡事多让让他就是了。”柳拭眉跨步进门。 皇甫令尧是个傻的，她当然知道，但是，她不喜欢别人说他傻。 见自家小姐是这样强硬的态度不容反驳，墨儿也就闭嘴了。 皇甫令尧却不是在屋里，而是在后头的凭栏处，抱着小哑巴坐在那里，听到脚步声立即迎过来：“媳妇儿你回来啦？” 满脸堆着笑。 “嗯。”柳拭眉点头，问：“你这一天都干什么啦？” 听着她哄小孩似的宠溺音调，再想想方才大小姐帮敦愚王说的那些话，墨儿偷偷翻了个白眼，问：“大小姐你先洗把脸吧。” 心里却道：“这敦愚王到底给大小姐灌了什么迷汤，怎么感觉干什么事都很精明的大小姐，在他面前就这样……毫不设防呢？” 这边，皇甫令尧回答柳拭眉的话：“早晨吃了饭我进宫去看大猫啦，跟大猫玩了一上午。在宫里用了午膳我就来了。” 又想到自己还有需要补充的，就把怀里的兔子举起来：“我还给小哑巴洗了个澡！” 兔子确实洗得挺干净的，柳拭眉心想：你这跟搬来我家也差不多了吧！ 但却不觉得有什么不耐烦的。 她笑道：“那你现在想吃饭没有呢？” 傻狗子的回答简单得很：“我吃了点心，如果媳妇儿饿了，我们就先吃饭吧！” 端着水盆进来的墨儿十分无语：跟敦愚王在一起，她家大小姐都变成几岁小孩了，成天都是这些没意思的对话！ 她将水盆放下，问：“大小姐，你说相府那边怎么还没派人来接你？” 第86章 钟浪给的信物 柳拭眉开始洗脸，听到这问题，很快就从跟傻狗子说话的模式中退出来，脸上都是冷淡，道：“传说中那么重的伤，太早把我接回去，岂不是供着一位祖宗？怎么着，也得等我伤势痊愈后吧。” 当然，外界的传闻是假的、她的伤势早就痊愈了，相爷也不可能不知道。 戒尺是他柳赋昀的，能够把人打成什么样他自己最了解。 说白了，他不愿意急切地把她接回去。柳妍儿的小腿骨折了，没有个两三个月不可能痊愈，他们那边头顶上还在冒烟呢，哪儿愿意看见她这么个碍眼的存在？ 墨儿哼了一声，道：“总不能以后都不管大小姐了吧？大小姐难不成要一直住在梁府？” 洗完脸，柳拭眉又去屏风后换衣裳，道：“到时候接我，相府什么时候来人，来的是什么人，还是需要博弈的事儿呢。咱也不急，若是太早把我接回去，我去真药堂做事就不方便了。若不是我还有事要做，你当我愿意回去？住梁府不挺好的吗？” 主仆俩在屏风后换衣裳，都没注意到，抱着只秃毛兔坐在圆桌旁的皇甫令尧，并没有在玩兔子，而是盯着屋子里的某一处。一张仙人如玉的脸面无表情、眸光诡谲，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两人出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原本那蠢萌呆傻的样子。 相府的人不来接，如此又过了七八日。 二月十三。 钟浪这边的情况终于稳住了，虽说体内的毒还没有清除，还有复发的可能。但有了柳拭眉的针对性治疗，第三日就不再有呕吐的现象，又养了数日，整个人的精气神至少已经好多了。 最后一次诊脉，确定情况暂时稳定了，他跟柳拭眉道别：“多谢姑娘，钟某这一去，若能将琉璃醉的毒带出来，以后这条贱命就有劳姑娘。如若钟某不回来……” 不言而喻。 柳拭眉也不挽留，笑了笑，道：“你若带回来了，我就帮你解毒。你若不回来了，对我也没多大影响。” 话虽如此，钟浪还是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很小的牌子，递给她。 “这什么？”柳拭眉挑眉，接了过来。 钟浪并不回答，而是道：“若钟某回不来，便当做个纪念吧。” “也好。”柳拭眉什么也不问。 他倒是有些疑惑：“你救了个来路不明之人，难道不怕招惹麻烦？” 柳拭眉淡淡一笑：“大概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吧，我自己本来就很多麻烦，不怕多你这一桩。” 她如此说法，钟浪也不再多言，孑然一身，来的时候只有那柄铁剑，走的时候亦然。 从他从容敏捷的步履，可以看得出来，这人的武功当真是高。但柳拭眉不懂武，所以对方武功究竟在什么水平，她也不晓得。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子，她触摸了一下，应该是玉质的。 牌子很小，上佳的润玉，上面雕刻着简单的纹饰，乍一眼看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花纹。 看起来不是什么特别值钱东西，却专门将这个给她，总不会是付医药费的。 或许，是什么信物？ 柳拭眉没想到，这个信物被傻狗子看见了，竟然闹得很！ 第87章 手指也一点一点地往那边爬 二月十四。 从真药堂下工回来梁府，回来照例发现，皇甫令尧已经坐在她房中了。 柳拭眉并没有将钟浪给的小玉牌带在身上，而是放在了首饰盒里。 在她眼里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就跟一堆首饰放一块，谁能想到—— 她换衣裳的时候，这狗子也不玩小哑巴了，在她梳妆台前不知道摆弄什么，等她换好衣裳出来，就见他一脸疑惑地拎着那个小玉牌子，问：“媳妇儿，这是什么东西？” 这么多东西，就唯独对这件好奇！懵懵懂懂，可就是叫人觉得，他问得很正经，这件事很重要！ 柳拭眉挑眉，走上前去，把那玉牌从他手里拿过来，重新放回了首饰盒里。 又在首饰盒里挑了一块玉佩，递给他，道：“就是一块玉牌子啊。这个是别人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不能给你玩，你想要，给你这个。” 比起钟浪的那块小玉牌来说，她送出的这块玉佩不管是质地还是雕工都要好很多，也比较漂亮，晶莹剔透的，属于翡翠中的上品。 梁家人是什么宝贝都乐意往她这里塞，七舅老爷加舅母，还有九个哥哥、七个弟弟，每个人送一件礼物，都能砸晕她了。 她随手拿了一件送给皇甫令尧，就是极品。 墨儿在一旁瞧见了，没忍住念叨：“大小姐啊，这块玉佩是你妆笼里最好的一件，是大夫人给你留着自己佩的呢！” 见自家主子就这么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了一个傻子，墨儿心疼得不得了！ 闻言，皇甫令尧当真又在柳拭眉的妆笼里翻了一遍，玉佩倒是还要几块，但比他手里好的确实没有了。 他脸上不显，敛下眼睑盖住眸底的思绪。 柳拭眉没有任何心疼可惜，从他手里把玉佩拿过来，又取出剪子。 一个剪刀剪断了原来的穗子。 “这玉佩做的粉色穗子不太适合你，你先给我，我把穗子拆了重新做一个合适你的颜色。” 她就翻找了黑色的穗绳，重新编制一条宫绦。 见她送定了，墨儿没办法，只能道：“我去给你们端晚膳过来。” 皇甫令尧自然不把墨儿放在眼里，眼里盯着柳拭眉灵巧的双手，目光扫过她带着伤疤的侧脸，又落在了妆笼箱子里的那块小玉牌上。 再转头过来的时候，脸上就是傻笑：“媳妇儿，好东西你自己留着，把那个小的给我就好啦！” “那个是别人寄放在我这里的，以后还是要还回去的。”柳拭眉专心编制，没有抬头看他。 不过，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从某方面来说，也表达了她说一不二的态度，两点：第一，这是别人送的不能给你；第二，这件东西不重要。 “是谁的呀？”皇甫令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俊颜上是一脸的随意，目光还是盯着那玉牌不放，手指也一点一点地往那边爬。 趁柳拭眉一个不注意，又把玉牌拿在手里把玩。长长的眼睫毛盖了下来，掩住眸中的深思。 这个小玉牌除了玉质还不错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只除了上面雕刻的纹路！ 他的拇指在那些纹路上摩挲着，朝柳拭眉看去，面露疑惑问：“媳妇儿，这是什么花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大概小孩子都是很有好奇心的，不给他解释清楚别想好，柳拭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来，重新把玉牌拿过来，心想：钟浪也没说这个东西不能给人，只说给我了，我要把它给了傻狗子……行还是不行？ 这想法在她脑子里过了一会儿，就做出了决定：“罢了，你这么喜欢这个，先给你玩好了。不过你可要答应我，千万不能弄丢了！” 果然，她说要给，傻狗子反而说不要了！ 第88章 她的脸被按在了他的胸前 “那怎么行呢，都说是别人的了，我肯定不能要！媳妇儿，就借我看一下！” 柳拭眉朝他看去，这话说得特别懂事！也在他意料之中。 她笑了笑：“行，你看吧。” 穗子本来就是墨儿平时闲着的时候做好的半成品，所以没花多少时间宫绦就做好了，柳拭眉让皇甫令尧站起来，给他把玉佩挂在腰带上。 每一次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柳拭眉总是很感慨。 因为她家二哈长得太高了，这个时候身高差非常明显！ “令尧，为何我不曾见你身上佩戴过任何配饰？”一边给他系带子，柳拭眉一边问。 皇甫令尧低头，看到的只有她的后脑勺。 她不是特别爱俏的姑娘，发髻上简单明了，只簪了一根珠花。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也没见媳妇儿身上戴了什么漂亮的东西！” 想了想，又来了新的问题：“以前你在家，是你爹和后母对你不好。可现在为何也不戴？你那箱子里漂亮的簪子好多呢！” 柳拭眉给他绑好了宫绦，退了一步看有没有歪，随口回答：“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么亮晶晶的东西，你为何不喜欢？”皇甫令尧又问。 “累赘。”柳拭眉回答完，又让傻狗子转了一圈。 他很听话地配合她，低头看了一眼她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 柳拭眉很满意：“很好看！” 她仰着头冲他笑，本来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美。 重点是，她的眼睛里有他的倒影！ 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落在男人的眼里是什么样子，也没多想眼前这个是成年男子。 所以，在她以为的小男孩突然伸出长臂搂住她的腰的时候，她还没有多大感觉。 可当他按住她的腰往他身上贴的时候，她才惊觉：“你干什么呢？” 没能看见傻狗子的表情，她的脸被按在了他的胸前。 她感觉他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后脑勺上，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腰间，灼热的鼻息在她耳边喷洒：“媳妇儿你对我太好了！” 没有亲吻，但这种感觉比上次被他亲了唇还要令她不自然，那灼热的气息很快就在她耳朵上晕染出来漂亮的淡粉红！ 她自己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模样，但这个娇美的模样落在皇甫令尧的眼里，却像是点燃了他眼底里的火焰！ “好啦，咱们该用晚膳了。”柳拭眉被按在他胸前什么也看不见，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也有点快，只能用转移注意力这种方式稳住自己的情绪，也算是提醒他松开自己。 皇甫令尧却还是没有松，依然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我也要找一件最漂亮的东西送给媳妇儿！” “你不是送了我兔子、送了我桃花么？桃花开了好多，我们去看看吧？”柳拭眉将双手撑在他胸前想要拉开一点距离，但并没有什么用。 平时很听话的狗子，一般她做什么举动都会立刻得到他的配合。 但现在，他不想放手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撼动他半点！ 这一幕，让柳拭眉有了她面对的是一个成年男人、而不是一个稚龄儿童的认知！ 第89章 既然你来了，你别想跑 “我待一下午，桃花当然早就看见啦！” 皇甫令尧嘴里振振有词，还是那种小男孩的语气，但此时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孩子气，全然都是成熟男人的沉稳。 甚至，眸中犹如火山喷发一样，汩汩地流着炽烈的熔岩！ 如果柳拭眉能看见，肯定跟要以为这个人精分了！怎么能把语言和表情分得这样清楚！ 但柳拭眉看不见！ 她本来是想不着痕迹地哄他松手，可几次三番不得其所，只能直接说出口：“令尧，你先放开我。” 得来傻狗子果断的拒绝：“不要，再让我抱一会儿。” 她无奈叹息，又道：“我有些渴了，你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知道这是她的借口，依然是拒绝：“你忍忍，等会儿再喝。” 柳拭眉无语。 这也算是她首次发觉这一点：平时是傻狗子什么都听她的话，可是当皇甫令尧不想顺着她的时候，她根本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论力气，她比不上他。论胡搅蛮缠，她也比不上他！ 大概是对他妥协也成为习惯了，所以她这一次还是宠着他依着他，道：“那你再抱一会儿就必须松手了，不然我可就要生气咯！” “嗯。” 耳边响起低沉的鼻音，仿佛还带着一点沙哑。 柳拭眉有些诧异，问：“你怎么了？” 她心道：这狗子该不会因为我送了一块玉佩就哭了吧？ 当然，皇甫令尧并不是哭。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也不能放手，他可以收敛表情，却无法控制自己自然的身子反应！ 他不能让她看见，所以就只能一直抱着她、压着她的脸。 “令尧，我有点闷。”柳拭眉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抱就抱，让我透透气好不好啊？” 不管怎么说，他们俩都是有过袒裎相见的，撇开他的智力不谈，这人身材成长得很好，某方面的天赋异禀也不容小觑。 偶尔被他抱一抱亲一亲，还没有多大的感觉。 可此时她整张脸怼上了他的胸口，呼吸间全都是炽烈的男性气息扑鼻而入，还听到了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这种感觉…… 很陌生，很微妙！ 仿佛激发了她所有女性感官，少女的羞涩、熟女的渴望…… 皇甫令尧终于松了一点点，但并没有放她自由，手掌依旧按在她的后脑勺上，无厘头地说了句：“既然你来了，你别想跑。” 很低很沉的声音，轻微得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柳拭眉听见是听见了，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你刚刚说什么？” 转瞬即逝的，莫名其妙的一句她也抓不住重点，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他没有重复一遍。 良久，他的心跳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急促了，慢慢地缓和下来。 柳拭眉感觉他抱着自己紧了紧，但是按住她头部的手掌放下来了，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时候，她才得以抬头，往上朝他看去。 入眼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眼神和傻笑，傻狗子憨憨地问：“墨儿去拿饭怎么这么久，我都饿了。” 说着，松开了她腰间的那只手，揽着她的肩膀走到桌旁，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你先喝水，我去看看墨儿怎么这么慢，好吧？” 柳拭眉坐在桌旁，拿着傻狗子给她倒的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仔细想，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最终，她只能理解为：可能他变傻了之后，就没人对他这么好过，所以感动的吧？ 第90章 相府来了个管家 二月十五，相府的人终于来了。 一大早，柳拭眉刚刚换上要去上工的衣裳，正想化妆的时候，突然外头传来梁怡的声音：“妹妹，相府来人了！” 柳拭眉只好先不化妆，走出来问：“谁来了？” 梁怡那英俊的少年脸庞上露出几分讥诮，道：“来的人自称是相府的管家，带来的是四人抬的轿子！” “我就知道。”柳拭眉嗤笑一声，转身进屋：“九哥你进来吧，不用咱们管。” 一听，梁怡就乐了：“你咋知道不用管的？” 他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柳拭眉坐在梳妆台前继续化妆，道：“现在谁在外头呢？外公在吗？大舅？大舅母？” “都不在。”梁怡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双臂环胸地看着她往脸上涂抹东西，道：“一个管家，还能让咱们这些当主子的去迎不成？” 柳拭眉一边化妆，一边笑道：“所以我说用不着咱们管呀！管家对管家，咱们梁府的老梁头难道是好惹的？” 说起老梁头这个人，梁怡不禁也眯眼笑了，道：“老梁头可跟着爷爷大半辈子了，跟爷爷那叫一个心意相通！” 老管家年纪也在五十多了，是打小跟在梁巍身边的小厮，跟了主子姓梁。以前跟着梁巍南征北战，后来太平天下，梁巍赋闲在家，老梁头闲不住，就自告奋勇接下了管家这个职务。 梁巍心疼自家外孙女，老梁头怎么可能不知晓？ 柳赋昀派个管家来就企图接他们梁家上下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闺女，做梦！ 南征北战的管家，光是那一身气势就够吓人了，相府的管家哪儿拼得过？ 柳拭眉淡笑，道：“我猜啊，今日管家来接我不成，明日多半会是张夫人过来的。” “张夫人来，就让六婶去见她好了。”梁怡笑得蔫坏：“让六婶去见她都是抬举了！” 出身决定命运，张夫人当过小妾，就算扶正了，那黑历史却是无法抹杀的。 不过，她年纪也有三十多了，他们六婶才二十来岁，小了一轮。 让梁六夫人去接待，这也是另类打脸。 柳拭眉化好了妆，根本不把相府来接她这件事当一回事，对梁怡道：“钟浪走了，那边房子先留着，以后指不定还会用上，就让刚子守着吧。” “成。”梁怡盯着她化过妆的脸，啧啧称奇：“妹妹，你这易容术厉害啊，摆弄一下，原本能打十分的美貌，现在最多只能打五分了！” “意思是我现在丑了一半呗！”柳拭眉挑眉。 他们以为这是易容术，不想化妆术在现代算很普通！ 梁怡哪儿敢承认是丑，笑答：“我家妹妹五官长得好看，就算把自己弄黑了，弄得不起眼了，也不能否认你是个美人胚子的事实！” 确实如此。 柳拭眉的化妆并不是易容术那么夸张，只是把她五官出色的地方都掩盖起来，例如亮白的肌肤、例如翘挺的鼻梁、例如不点朱丹自红润的唇，都经过了光影处理，显得一点儿也不起眼。 如此一来，不会令人一眼就盯着她。 但看久了，还是能发现她的五官长得很好！ “我去上工了。”柳拭眉丢下这话，就跟梁怡道别。 第91章 奇葩病人 真药堂作为帝京第二大的医馆，每日上门看诊的人都很多。 加上金喜和金桃兄妹俩的合力排挤，本不该柳拭眉做的工作，都丢给了她来做，让她从早忙到晚都不得停歇。 身为大夫的学徒，有时候杜弓忙不过来，也会交一些病人给他们看诊。 那些好治的病、体面的病人，都落在了金喜和金桃的手里，剩下的“歪瓜裂枣”，才会轮到柳拭眉。 她倒是不介意。 死神面前，人人平等；病魔面前，无人自得。 柳拭眉一直认为，不管是三教九流，只要是病，就不分贵贱。而她身为大夫如果连脏臭都怕，还做什么大夫？譬如上次的钟浪，她也坦然治疗了。 但—— 即今日这位病人，也太可怕了吧？ 比起钟浪那种上吐下泻叫人臭死，眼前这位明显让人不敢靠近！ 这是一位至少在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脸上的老人斑都被一种诡异的脓疮给遮盖，甚至大部分的脓疮都在溃烂，流着脓水。 黄色、血色的脓水混在一起，恶心自不用说，也非常臭。 而这些脓疮似乎在他身上也有，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看得见这些个可怕的东西，想必已经遍布全身了！ 对于做大夫的人来说，恶臭和脏污都不算什么，重点在于—— 传染！ “这些是会过人的吧？” 这是急诊房内的一名杂役说的，他一脸惊惧：“这位老人家是我从外面扶进来的，我会不会有事啊？” 柳拭眉拧眉，朝他招手：“你别慌，先过来，我帮你诊脉看看。” 这名杂役叫做徐贤，年纪不大，约摸也就十六七岁。平时是在大堂做事的，不归任何一个大夫管束，相对来说，对柳拭眉的敌意也没有那么浓。 但大堂的杂役跟其他的杂役其实也一样，都不太敢接近柳拭眉，生怕自己是第二个张二：挨打一顿、被开除、还被砍掉一条胳膊！ “执柳姑娘，这种脓疮过人的话，我是不是也会像他那样？” 性命攸关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怕柳拭眉？ 柳拭眉没有回答他这种没有建设性的问题，将手按上了他的腕间。 徐贤是意外的，诧异地看向认真给自己切脉的柳拭眉。 若去跟大夫们说他接触过疑似会过人的脓疮病人，他们也未必敢给他看诊，而这位传说中最可怕的执柳姑娘，想都没想就叫他过来诊脉！ 切脉结束，柳拭眉松了一口气，道：“你先去用艾草将自己全身上下熏一遍，然后再去清洗干净，期间暂时不要接触别人。” “我这是被过病气了？”见她这么说，徐贤提着一颗心。 柳拭眉笑了笑，道：“现在看不出来，应该是没有感染上。但是这也不是绝对的，为了以防万一，你最好听我的。” 她又补充一句：“当然，你可以不听。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负责。” 说完她也没有去管徐贤了，而是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一个药瓶，吞了一粒药丸之后，又取出了口罩戴上。 另外，还有一副手套。 看她拿出这样的装备，徐贤意外不说，那患病的老者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第92章 无赖泼皮 柳拭眉的手套还是布料的，自然比不得现代的橡胶手套。胶质手套她还在想办法攻克，想去找一些树胶来做实验。 那毕竟还需要时间，所以她暂时让墨儿给自己缝制了效果不是那么好的，外面是光滑的丝绸材料，里面做的油纸防水。 吃了防毒的药，戴好口罩和手套，她走上前去就给老者检查脸部的脓疮。 她连续检查了几个，一边看一边询问：“你这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感觉到丝滑的绸布在脸上滑动，老者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拭眉的脸，答道：“前几日就有了。” 柳拭眉拧眉：“前几日就有了，为何今日才来看诊？你若早些来，及时用药就不会这样严重了。” 老者理直气壮地答道：“我穷，没钱看病！” 柳拭眉一顿，诡异得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今天有钱了？” 老者冷哼：“没钱！但我就快没命了，我这个东西会过人吧？只要来过这里，他们当然就必须想办法给我治，不然我就抱住几个人不放！” 柳拭眉：“……” 震惊！ 竟然有这样无赖的泼皮！ 不过，这逻辑真的是杠杠的！ “怎么？你怕了？是不是也想像他们一样，不愿意给我诊治？”老者看不到她口罩下的口鼻，但见她眼里的惊讶，直觉认为她也是怕了。 不想，柳拭眉双眸中竟露出一丝笑意，摇摇头，道：“你这个情况，也未必就会过人。再说了，就算过给别人，我也不担心你会过给我。” 在现代，见多了过敏、传染的疮症，这些东西在西医上并不算多可怕。 有效隔离就不会被感染，而她脑子里有西药的配方，想要治疗也不是难事。 “你这个叫做黄水疮，接触了有可能会传感，正常来说，应该是孩童比较容易染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弄到自己浑身都是这种疮的。” 柳拭眉一边解释病症，一边道：“一开始身上有了斑点之后，发痒，你是不是挠过了？挠了之后还不洗手，病菌在你的指甲里，又挠到了别处。恶性循环，覆盖的皮肤越来越多。” 老者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柳拭眉给他检查完了，将手套脱下来，道：“我给你开药，口服、外敷双管齐下。但重点还是在你自己，你要多喝水、多吃水果蔬菜通便。第二，尽量保持身上的清洁、干燥，预防继发感染。第三，必要再搔抓，也不能用热水烫洗，不能用皂角。最后，不要吃辛辣的刺激性食物。” 听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医嘱，老者思索片刻才问：“保证能好？什么时候能好？” 柳拭眉噗呲笑了，道：“大夫若对你说保证能好，你千万不要信！毕竟能不能好不在我，在你自己！我若努力给你治疗，你不听我的嘱咐反而弄得病症恶化，那能怪我吗？” 老者双眼瞪大，点了点头。 柳拭眉不知道他是为何点头，准备去拿空白药方开药。 但走到门口又顿了顿，回头问：“这位老人家，我只是个大夫的学徒，你不介意让我给你开药吗？” 第93章 我没钱 老者摆摆手：“是大夫还是学徒，只要有本事就行！除了你，他们也不肯给我治啊！” 柳拭眉挑了挑眉，没再说话，拎着手套去用热水烫洗过消毒后，挂在院子里晾晒。 之后就去开了药方子。 怕老者带着那一身脓疮到处跑，她打算亲自去抓药。 至于老者说的没钱什么的，她也没想太多，让抓药的掌柜在自己的薪饷里扣除，拿着药回到了急诊房这边。 “我还没给你银子，你就给我开药了？”老者很诧异。 柳拭眉答道：“你若有钱，以后就还我。没钱就算了，这些药不值几个钱。” 老者更加惊讶了：“你身为大夫，看病不要钱，不怕穷死吗？” “我也不是对谁都能不收钱的！”柳拭眉说着，问：“你的亲友呢？” 老者摇头：“没有！老头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柳拭眉挑眉，瞧了一眼他身上的衣着，没有发表意见。 没错，这位老人说他穷得看不起病，她是不信的。真正穷得看不起病的人，也不会穿这样低调却不便宜的料子。 当然，普通的老百姓是看不出来，但柳拭眉出自高门大户，岂能不知？ 正巧，徐贤已经去洗干净回来了，站在门口没敢进来，问：“执柳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柳拭眉有些惊讶他还会回来，不过来得正好，什么时候她都要自己干总是太累。所以她朝门外看去，不客气地道：“你若愿意，帮我把这药拿去煎了，然后端盆热水过来。” 这少年还是个知道好歹的！ 徐贤答道：“好嘞！” 他走后，老者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笑意，不经意地道：“你这姑娘，小小年纪人倒是不错。那个杂役年岁也不大，明明怕我这身脓疮，却还敢过来？我该说你们胆子大呢，还是无知者无畏？” 柳拭眉正在整理那些外敷药，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知道为什么我和他会被派来这里给你诊病吗？” 老者挑眉，不问了。 为何？ 那自然是被排挤的！ 看见他这身脓疮，正常人都会害怕。但医馆不能选择病人，所以他们不得不接待。那么，谁来接待谁来给他诊病呢？ 就是平时地位最低下的那些人！ 所以，派来的是个学徒大夫，杂役年纪也还小得很！ 不多时，徐贤端着热水过来，站在门内没敢朝老者走过来，又问：“执柳姑娘，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你不用这么怕。”柳拭眉好笑地道：“就算感染上了，我也能给你治好！” 徐贤算是松了一口气。 柳拭眉又道：“你来得正好，把这个解毒丹服下去，就劳烦你给这位老人家外敷药吧。我毕竟是个女子，不方便。” 有了她的保证，徐贤没这么怕了。 他平时就勤快，干起活来倒也算不怕脏不怕累。 给老者敷完药又换了一身衣裳，这边药也熬好了，端过来给老者服下。 柳拭眉又道：“这些衣裳如果不要了的话，就烧了。如果还要，就拿沸腾的水煮上两刻钟，在太阳底下暴晒之后还可以穿的。” 老者盯着柳拭眉，问：“你是哪一个大夫的徒弟？” 第94章 同事下班顺路一起回家 柳拭眉摇头：“我只是杜弓大夫手下的学徒，但是尚未拜师，都是自己学的。” 老者又问：“来真药堂多久了？” “就近段时间吧。”柳拭眉朝他看去，笑问：“老人家总不会是管户籍的吧？” 老者没再坚持问下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以你这小姑娘的医术，这真药堂的大夫不配做你的师父，别拜师的好，免得自误前程！心地挺好，剩下的不用找了，老朽明日再来找你拿药！” 说完转身就走。 徐贤很吃惊地看着他走出门，回头朝柳拭眉问：“执柳姑娘，那位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就是明日还来找咱们俩给他敷药的意思。”柳拭眉对于这位老人能够拿出银子不意外，倒是对他的话感兴趣起来。 一个求诊的病人，说得出“真药堂的大夫不配做你的师父”这种话？ 莫不是大有来头吧？ 反正他明日还会来，也罢。 柳拭眉没多放在心上，至于那锭银子，她递给了徐贤，道：“等这位老人家的脓疮治好了，算好要多少银子，剩下的就给你吧。” “啊？你为何不要？”徐贤吃惊地问。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道：“我不是有银子不想要，只是听说你家里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要养，父亲又病倒了，只有你一个人赚钱养家。这点银子对我来说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对你却是雪中送炭。所以，别跟我吧啦，我懒得跟人较劲。” 徐贤：“……” 他想问：你是如何知晓我家的情况的？ 但是转念一想，柳拭眉平日总在真药堂上上下下地跑腿打杂，虽是个学徒，却跟他这个杂役似的，自然能够掌握更多信息。 她不爱八卦，不代表她听不到别人八卦！ 柳拭眉已经忙碌其他事去了。 但一日下来，但凡能够帮柳拭眉做的事，徐贤都会接过去做。 柳拭眉淡笑，心道：“没看走眼，是个懂得感恩的。” 嘴上却也不多说。 下工的时候，柳拭眉走出真药堂朝梁府方向走去，徐贤跟着一起出来：“执柳姑娘，请等一下！” 她顿住脚步朝他看去：“有事？” 徐贤年纪跟梁怡差不多，但比起梁怡那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可就差远了。 是个清秀少年，但过分腼腆与不自信，剥夺了属于少年人的光芒，沉重的家计压弯了他的背。 好在，经过今天的接触也能看出来，还没有折弯他的腰！ 徐贤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没有别的事，就是我知道你住在柳条巷，我家就在柳条巷附近的杨花巷里，与你顺路。” 柳拭眉抿唇不语，心道：我大概很快就不住柳条巷了。 柳条巷是梁府的后巷，她每天走后门，所以才会给人一种住在那后面的平民区的感觉。 她不说话，徐贤更加不好意思了，又道：“我瞧你一个姑娘家，每日总是独来独往的，从药堂回去也有一段路，不如我送你吧？” 生怕她误会他有什么企图，他又补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一来是顺路，二来就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不是那么安全。” 柳拭眉倒没多大意见：“好啊，那走吧。” 对她来说，同事下班顺路一起回家很正常。别说一起走正常，就算去聚餐也正常。 只是时代不允许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女子都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而已。 可她没想到的是，与徐贤一块走回去，竟被她家狗子看见了！ 第95章 占有欲却不是一般的强 柳条巷与杨花巷在隔壁，在分岔路口，徐贤就停下脚步，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柳拭眉摇头：“我每日都这么走，不用送。” “那好，你注意安全。”徐贤也不勉强，点点头就要走。 刚想走，突然一条影子冲过来。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柳拭眉眼疾手快地拖住了朝徐贤冲过去的那头二哈！ “令尧你干什么！”她用力抱住皇甫令尧的胳膊，死命拖着不让他跑。 他力道太大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差点抱不住他！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是想去揍徐贤吧？ 果然，这狗子一脸愤怒：“他是谁！媳妇儿你为什么跟他在一块儿？” “你给我站好，不准动，我要摔倒啦！”柳拭眉喝道。 听她说要摔倒，狗子果然没有较劲了，却一脸的委屈：“他到底是谁？你还维护他？” 柳拭眉无语望天，道：“等会儿再和你说。” 她转头，先朝一脸莫名的徐贤看了一眼，对他挥挥手，道：“这是我未婚夫，与你没关系。你先走吧。” 说完，拖着自家丢人现眼的狗子往巷子里走。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似乎发觉她有些生气了，或许又是因为她介绍说“这我未婚夫”让他心里舒服，傻狗子倒是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她往巷子里走。 但还是一边走一边朝身后看去。 徐贤还站在那里，似乎还没从这变故里回魂过来，但见徐贤还看着柳拭眉，皇甫令尧又冲徐贤龇牙咧嘴起来。 柳拭眉一回头就看见他这傻神情，唇角猛地一抽，想也不想，跳起来拍了他一个摸头杀！ 力道有点大，皇甫令尧没料到她会对自己出手，完全没有防备被她打了个正着！ 顿时委屈巴拉地回过头来：“媳妇儿，好痛！” 柳拭眉没好气地道：“知道痛啊？知道痛就不要冲动！” 傻二哈没话说了，就用那个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她。 柳拭眉本来还还有点生气的，一看他这十足的二哈挨了揍受了委屈的那个眼神，没办法忍住噗呲一笑，直接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见她笑了，皇甫令尧也大着胆子上前，先是伸手蹭了蹭她，见她没有甩开自己的意思，大胆地抱住了她的胳膊。 脸色还是没怎么好，气鼓鼓的：“他是谁呀？” 问得一点儿都不客气！ 察觉他的语气很酸，柳拭眉瞧了他一眼，见这家伙还真的是一脸醋意，不禁会想起他每一次露出这一面都是这样。 不得不说，她家这狗子傻是傻，占有欲却不是一般的强！ 就跟谁家狗子被主人牵出去，但凡主人多看一眼、多摸一下别的狗子，都要气死的那种一样！ 她淡淡地给了解释：“一起做事的人，家住在杨花巷，顺路一块儿回来。” 也不欺负他傻，虽然当儿子养，但身为未婚妻该有的分寸她还是有的。 皇甫令尧狐疑地看着她。 这一个眼神，又被她横了一眼：“怎么？不相信我的话了还是怎么地？” “没有。”傻狗子脖子一缩，不敢再问了。 柳拭眉趁机教育：“虽然是我给你说过，别人欺负你不要忍，冲上去揍就对了！但别人又没招惹你，你就冲上去打什么？” 皇甫令尧薄唇抿了抿，没吭声。 “以后不准这样，听见没有？”柳拭眉又叮嘱了一句。 第96章 你是我的 可他还是没反应。 为何不给反应，大概心里不服气吧。 柳拭眉的眉峰顿时聚拢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嗯？” 不想她生气，这家伙不得不开口说话，却还是不肯听她的话，着重强调道：“你是我的，我不喜欢媳妇儿和别人在一块！” 她不由一怔。 你是我的！ 这种占有欲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她和别的男人在一块走路他都有意见？ 他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松，盯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媳妇儿，要不……你那个活儿还是别做了吧？” 声音很轻，怕极了她生气的样子。 本来嘛，柳拭眉一旦眉头皱起来，眯着眼睛瞧人的时候，无形中就会有一种霸气。 但这件事是她的底线，哪里肯听他这蠢话？ “皇甫令尧！” 她第一次郑重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面色也十分严肃。 他整个人一愣。 柳拭眉把胳膊从他手里缩回来，一本正经地对上了他的眼睛，道：“我说的话你可能不懂，但生而为人，必须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格局。底线范围内，我可以任何事情都顺着你宠着你，但你让我每天啥事儿也不做就陪着你疯玩，这件事，不、行！” 郑重其事：不、行！ 不管他是否能听懂，哪怕现在不懂、说一次不懂，那就天天说、经常说，说十次、百次、千次，他总有懂的那一天！ 皇甫令尧也不知道懂了没有，难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被她的话砸懵了。 柳拭眉也一样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我有我的人生理想，有我感兴趣、并且一定要做的事。我会坚守自己的本分，我也会坚持我的理想。你可能不懂什么是理想，我可以说直白一点，那就是让我每天混吃等死，绝无可能！” 带着她母亲的嫁妆，加上梁家人对她的好，待她嫁去敦愚王府的时候，一定也不会少给她添妆。 再加上她嫁过去之后就是皇家媳妇儿，按理皇甫家会给敦愚王分配一些铺子、田庄，还有每个月的月例。哪怕她一辈子天天陪着皇甫令尧疯玩不事生产，下一代人也花不完这些钱！ 可是，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她又补充道：“对我而言，住在金山银山里天天躺着睡觉，可活得无滋无味，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吃糠咽菜，做自己有意义的事情！” 话是如此，当然，以她的双手、以她吃苦耐劳的心力，绝不可能吃糠咽菜！ 皇甫令尧愣愣的，低声说了句：“可你又何必这样辛苦？” 柳拭眉不知道这话究竟是他有点懂自己的意思了，还是他单纯心疼她不想她辛苦而已，她还是认真解释：“做我喜欢的事，不觉得辛苦。”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道：“令尧，你也不用瞎想。我主动选择要与你后半辈子结为连理，无论你是痴傻的也好，才智超群也罢，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就算你一辈子都是现在这个样子，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是我选的路，我也都会坦然接受。” 说着，她仰起头，伸手摸了摸他如玉的面孔，见他的神情依旧是发懵的状态，怕他是吓坏了，她笑了笑表示安抚，道：“只要你愿意像现在这样真心待我，我就不会有变。可你若碰了我的底线，那我要是走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忽然问：“你的底线是什么？” 第97章 在底线范围内惯着他 大概是柳拭眉沉浸于方才长篇大论的思绪中，她还在思忖：我跟一个傻孩子说这么多做什么？他如果能懂这些道理，还用得着逢人都欺负他嘲笑他吗？ 这时候忽然听到他的问题，她顺口答道：“不能干涉我工作，还有，外遇和家暴。” 说着，怕他不懂这两个词的意思，又解释道：“外遇指的是，除了我以外，你又娶了别的女人……或者是，碰了别的女人！” 闻言，皇甫令尧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挑了起来。 但毕竟是黄昏进入天黑阶段，他长得比柳拭眉高，她也没能注意到，接着解释另一个词：“家暴的意思是，你对我动粗。这个粗，包括你打我了，或者是言语暴力或者是冷暴力……也就是冷战！” 这些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在这个时代，当然是新鲜的。 解释的对象，还是一个只有五岁智力的傻狗子！ 说出来柳拭眉自己都觉得荒唐，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跟你解释这些做什么？罢了罢了，快些回去吧，今天太忙了，午饭吃得比较少，咱们快些回去用晚膳吧。” 伸手拉住这傻狗的手往前走，怕他走丢似的。 对于她内心认可的人，她的脾气通常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跟傻狗子一直生气，甚至要上升到冷战的程度，自然不可能。反而因为他对她真心诚意，她愿意哄着他，在底线范围内惯着他！ “哦。”皇甫令尧应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被她牵住的手，再又盯着走在自己前头半步的柳拭眉的后脑勺，脸上没有半点痴傻的神情。 尤其是眼神。 他本是长得极为纯净的一种美，但这个时候，那种纯净似乎染上了三分妖邪。 眸光流转，神采绚烂而妖异。 但这一些，走在前头的柳拭眉毫无发觉，拉着他进了梁府的后门。 进门后，皇甫令尧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化，又成了平日里那个傻二哈的模样。 一路遇见梁府的下人，对于自家表小姐总是牵着傻二王爷的手，众人也见惯不怪了。 到了琼华苑柳拭眉就叫墨儿去端饭菜，让傻狗子玩兔子去，自己则是去换衣裳卸妆。 卸完妆过来，饭菜也端过来了，两人一块儿吃饭。 柳拭眉发觉，傻狗子今日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情！ “你干嘛一直给我夹菜，自己也吃呀！” 夹的都是她喜欢的没错，平时他也会什么都顾着她，但总觉得他今日有点不对劲。 有点…… 讨好的意思？ 见他不吭声的那个样子，她不由笑了，问：“你怕我生你的气呀？” “嗯。”皇甫令尧模糊地应了一声。 柳拭眉笑了下，把碗里的鸡腿给他夹过去，道：“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你是因为紧张我，我理解。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哦。”他又应了一声。 听着有点敷衍的意思，柳拭眉盯着他不说话。 他连忙改口：“我知道了！” 诚意十足！ 柳拭眉冲他笑了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真光滑的皮肤啊，要摸得上瘾了！ 第98章 梁家随便一个妇人都这么厉害 次日，去上工之前，相府果然又来人了。 柳拭眉没有猜错，来的是张夫人。 张夫人来了，不管怎么说也是柳拭眉的继母。哪怕柳拭眉再不喜欢她，也理所应当要给点面子的。 因为预料到这点，柳拭眉起来后就没有换衣裳没化妆，听说张夫人在前院大厅，她就带着墨儿过去。 接待张夫人的是梁六夫人江氏，大夫人王氏不肯出来，极不给张夫人面子，因此张夫人的脸始终是拉长的。 “那天的事我也有错，只是天下父母心，我亲生女儿的腿断了，难免伤心过度，也就没注意到相爷对拭眉下手这样重。我若早知道他那般生气，说什么也会阻止他的。” 如果没有看她脸上表情的话，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柳拭眉没进去，就站在门外听着，看张夫人接下来还有什么表演。 梁六夫人虽然也是出自小门户的家庭，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嫁过来也有七八年了，长期接触梁家这群滚刀肉，加上夫君爱重，公公又是个明事理的，妯娌又一团和气，这么多年来耳濡目染，也多多少少染上了梁家人的风气。 她淡淡微笑，道：“理解理解，毕竟一个是前房生的、一个自己亲生的，是个人都会重视自己亲生的嘛！” 这一句话，就让张夫人下不来台了！ 张夫人脸拉得更长了：“六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十年来，我对拭眉可是掏心掏肺的，从不敢对她有半点不客气。相爷不也一直把她捧在手心么？不然，您瞧着哪家失宠的姑娘，能得到这样好的栽培？” 门外，柳拭眉点点头。 此话倒是不假！ 掏心掏肺不至于，但作为一颗最好的棋子，他们能不当香炉一样供着吗？ 张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不也是因为出了接二连三的岔子么？她被人陷害婚前失贞，这件事咱们不怪她。可她目无尊长、忤逆父亲，这种事放在哪家，也是不对的，梁六夫人，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梁六夫人笑道：“那么敢问，您的亲生女儿胆敢陷害自己的姐姐婚前失贞这样大的事，相爷可是对她责罚了？这为人父母、又是当继母的，丞相夫人你可真的要一碗水端平啊！大义灭亲不在这时候用，又在什么时候用呢？” 张夫人：“……” 没想到，梁家随便一个妇人都这么厉害，这嘴皮子堪比柳拭眉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妍儿的婢女犯的事儿，不是已经罚过了么？” 梁六夫人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相府里的主母如何管教下人的，我不清楚。但是丞相夫人，我们梁家一贯都是下人犯了错，主子是要连坐的！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上梁不正下梁歪。下人犯了事儿，主子怎么能把自己摘个一干二净？” 听到这里，再看张夫人的脸都绿了，柳拭眉不禁好笑不已。 这时候梁怡也来了，就在她身后。 她回过头，悄声说了句：“我觉得，我本不用来的。” 瞧这情景，哪儿需要她出马？ 第99章 被头顶惊叹号的草泥马刷屏了 梁怡挑眉，也笑了笑，道：“那你就回去吧。” 若柳拭眉怼了张夫人，有些目无尊长的意思。怎么说张夫人也是她的继母，顶撞继母、顶撞当家主母，说起来确实不占理儿。 而梁六夫人的战力这么强，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张夫人不知道柳拭眉就在外头听着，在这里坐了才一刻钟，就里里外外都被梁六夫人怼了个遍，她哪儿还坐得住？ 她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又道：“难不成六夫人还打算扣着我们柳家的嫡长女不放呢？” 梁六夫人挑眉，双眸微微睁开，道：“扣着？此话可说不得呀！丞相夫人，这外孙女愿意上外祖家小住，哪怕住个一年半载的，拿去哪儿说也不理亏呀！拭眉在梁家住最好的院子，咱们给她最华丽的衣裳、最漂亮的首饰，咱们老爷子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都往琼华苑里送。她在梁家养伤，咱们也不曾管控过她的行踪……”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没有了，换上的是质问的语气：“丞相夫人说话可是要负责的，不行的话，咱们可就要去圣前说理儿了！” 柳拭眉相信，张夫人此时的内心已经被头顶惊叹号的草泥马刷屏了：“！！！” 看来，是真的用不着她了嘛。 不过，看看戏还是可以的。 她笑着看下去。 张夫人说不出话来，梁六夫人可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丞相夫人，但愿你能明白，拭眉是在丞相府里挨了打，受了不白之冤，咱们老爷子才亲自把她接回来梁家养伤的，如珠似宝地宠着她！此事还尚未有定论呢，你们就贸贸然把人接回去，万一又一顿毒打可怎么办？我们怎么可能放心呢？” 话终于说到了重点！ 张夫人敢打包票“不会”吗？ 她不敢！ 让他们对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小丫头片子忍气吞声本就艰难，这丫头又是个不省心的，指不定她会一而再地挑衅，谁能保证不会出岔子？ 她只能拿柳妍儿的断腿来说事儿：“六夫人你莫非没问过拭眉，她打断了我们家妍儿的腿，是她亲口承认了的！” “哦。”梁六夫人却理直气壮地道：“可我们也了解过了，是柳二小姐带着一群丫头婆子，上她的院子里找事情，挑起了争斗而误伤的！这女儿之间的小打小闹，上升到了动用家法戒尺。相爷也是糊涂啊！” 可不是吗？ 是你的女儿跑到人家院子里闹事讨打，女儿之间的争斗非要闹到动用戒尺，当父亲的偏心，当继母的更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最毒后母心”了！ 张夫人被说得脸上五颜六色的，有一点可以肯定——今日她走这一趟是想接柳拭眉的，肯定是接不到了！ 既然接不到，她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为何要留在这里受这么个连当家主母都不是的女人的气？ 她当即站起来，道：“既然你们不肯放人，看来就本夫人今日便是白跑一趟了。告辞！” 梁六夫人哪儿是省油的灯，当即道：“咱们大户人家都是要脸的，丞相夫人说话可当真要注意，什么叫做我们不肯放人？明明是你们不肯给说法！” 张夫人礼节都不顾了，直接往外走。 梁六夫人也不挽留，跟着走出来，道：“但愿下一次，是相爷能亲自给个说法！” 见张夫人出来，柳拭眉退开。 第100章 她闯祸你都给她兜着吧 送走张夫人把表面功夫做足后，梁六夫人回来，见柳拭眉和梁怡还站在廊道下，不由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两个小孩儿，我在里头辛辛苦苦地撑着，你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外头偷听、瞎乐是吧？” 本来她的年纪跟他们差得也不算很远，相处起来也是比较亲近一些的。 这声“小孩”，听着可不是有意思极了？ 梁怡笑嘻嘻地道：“可不能这么说啊六婶儿！咱们是小辈，进去帮你怼长辈，就要挨骂啦！” 他歪了歪头，道：“再说了，六婶儿一个人就足够了，咱们都进去，不就以多欺少显不出您的神勇了么？” “就你贫！”梁六夫人没好气地点了点梁怡的脑门。 转头对柳拭眉，倒是一派温柔：“拭眉啊，你看六舅母战力如何？” 柳拭眉不说话，就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梁六夫人笑了笑，又问：“我瞧张夫人的样子，一提起你就气得不轻，该不会是在相府的时候，你也经常这样气她的吧？” “冤枉啊！”柳拭眉眼珠子一转，一脸无辜：“我一向不主动打别人脸，但是别人送脸上门，不打都叫对不住不是吗？” “哈哈！说得没错！”梁六夫人抱住柳拭眉的肩膀，道：“咱们志趣相投，走，今日六婶儿带你去茶楼听曲儿？” 柳拭眉摇头：“还是别了，我可不喜欢听曲儿。让九哥陪六婶儿去吧，敦愚王还约了我有事儿呢。” 她若只说不喜欢，江氏指不定还会找出一大堆其他事情来，但说有约了江氏就没辙了。 提起那位敦愚王，江氏可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也微微哼了一声，道：“拭眉你也注意一点分寸，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尚未成婚，总这么天天粘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虽说咱们自家人看着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外头传遍了，对你的名声终归是不好听。” 知道她是出于关心自己的初衷，所以柳拭眉并没有对这种说法有任何不悦之处，淡淡笑道：“六舅母不用太担心这个，有句话说得好，问心无愧便好，功过留给他人评说。对我而言，我只想珍惜眼前，谁对我好我便投桃报李。至于外人碎嘴什么，只要没让我听见就好。” 换而言之，若让她听见，她是不会容忍的。能怼就怼，不然就上手揍也行。 “你这性子啊，容易吃亏！”江氏摇摇头，道：“你将来的婆家若是咱们梁家那自然没多大问题，咱们家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但以后你是皇家人，进了皇宫，可不能这般任性！” 柳拭眉轻笑，道：“多谢舅母关心，我知道分寸，你就放心吧。” 梁怡也道：“是啊六婶儿，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这话得来江氏一个瞪眼：“你呀！就宠着惯着，她闯祸你都给她兜着吧！” “兜着就兜着呗！”梁怡心道：难不成妹妹真的闯出什么祸来，你们不给兜着？谁信！ 柳拭眉站在一旁看着梁怡给江氏顶嘴，见梁怡不肯吃亏总要杠。 于是，江氏又揪住了他的耳朵！ 梁怡当即叫苦连天：“哎呀六婶儿，轻点儿揪，疼疼疼啊！” 又朝柳拭眉喊：“妹妹你快救救我啊！” 柳拭眉好笑地上前，把梁怡从江氏手里解救出来，还说了他一句：“叫你嘴上不肯吃亏！” 江氏哼笑道：“他呀，咱们家最混的，就是老九了！” 梁怡揉着耳朵撇嘴：“那是下头几个小的还没长起来，以后指不定谁更混呢！” 柳拭眉听得脸上笑意不绝。 这种平静的家长里短，可真是她向往已久的生活！ 第101章 同一个套路反复玩就没意思了 现代人口众多，人与人的距离通常都会很近，像相府、梁府这样的庄园式府邸，在现代就是一个小型社区，住着几百上千人不等。 但，人心距离甚远，人与人的感情也淡。 尤其是智能手机普及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人手一个手机各自低着头，连最亲近的人今日换了个发型可能都没发现！ 那种生活多半是空虚，柳拭眉更喜欢眼下这种，科技不发达，但是人情味很浓。 梁府比起更重视利益的相府来说，又好得太多。 想到相府，柳拭眉是越发不想回去了，但她也知道，逃避是不可能的。 她迟早要回去！ 只不过，她也可以拖一拖！ 真药堂。 近午时的时候，昨日那个老者又来了。 “姑娘，你看看你给我弄的这些药，倒是不流脓水了，但是好像我脸都肿了，你看看、你看看！” 今日可没有昨日那么好说话，咄咄逼人的样子。 柳拭眉没什么反应，直接戴上手套给他诊脉，然后检查那些红肿的地方。 用药之后，脓疮的创口有了明显的收敛，这种效果也可以说是立竿见影了。但是那些没长脓疮的地方都红肿了起来，看起来确实像用药过敏的样子。 听说了这名老者又来了，徐贤也跟着过来，见状面露担忧，问：“执柳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疮口有所收敛，代表着用药是正确的。”柳拭眉淡淡应了一句，松开了手就能够手套脱下来，看着老者的眸光幽深无比，说话的语气也更耐人寻味一些：“不过老人家，你试探一二便也罢了，同一个套路一而再地反复玩，就没意思了！” 徐贤一愣：“什么意思？” 那老者也微微愣住，旋即瞪眼：“谁会拿自己的身子来玩！你也看到我的样子了，浑身上下都是这鬼模样，我毁容的啊！”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毁容了，老人家你也有办法让自己的生肌祛疤，面孔焕然一新的。你就不要欺我年幼一而再地考验我了！” 徐贤也听出来一点味道了：“你是说，这位老人家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柳拭眉挑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人家你自己就是个大夫，还是有神医之名的那类。我不知道您把自己弄成这样来真药堂，是为了砸场子还是做别的什么，你只要是来看病的，我都会悉心为您诊治。但您若是来找我寻开心的，那就抱歉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拿着药方子开药，一个一个药名在她漂亮的手指下跃然纸上。 徐贤还在发愣，老者倒是眸中亮光骤起，但依旧绷着脸：“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我都这样了，你竟然怀疑我装病？” 柳拭眉压根懒得再和他说。 昨日这老者说自己穷得看不起病，她就认为这人大概是玩心重，喜欢逗弄人。 之后，他丢下银子走了，证实了她的猜想。 而按她给的药，只要不自己瞎折腾，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红肿的。近日他又弄出了新的症状，柳拭眉想不吭声都难！ 她本来也想沉住气懒得说那么多的，但想想若是明日他又换了别的方式来玩她，她还要不要做别的事了？ 有这个时间陪他玩，不如跟在杜弓身边多看几个病人！ “嘿！”那老者见她不为所动，挑眉道：“你这姑娘有意思了！” 第102章 别在我面前装了 柳拭眉依旧不予理会，写完了药方子递给徐贤，道：“劳烦你，按照这个方子去给老人家抓药。避开疮口擦在红肿的肌肤上，先进行消肿。今日就不要给他用昨日的药了，两个东西药性有点相冲，一起用还会出现更多问题的。” “哦。”徐贤虽然是药堂伙计，但对于药理这方面是一知半解。 一来，没有时间去学；二来，哪怕有时间，也没有学习的机会！ 所以，柳拭眉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但见柳拭眉这样游刃有余，他反而兴起了一种自己也要努力尽快学点医理才行！ 徐贤出去抓药后，老者不满意地嚷嚷：“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我这个脓疮就不管了吗？” “行了老先生，您就别在我面前装了！”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太阳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医祁阳吧？” 老者一愣，那吃惊的神情仿佛吞下一个水煮鸡蛋！ 柳拭眉挑唇笑了下，道：“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鬼医祁阳，比起正常地用药救人，更乐于玩毒，用毒药来救人！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啊！” “你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知道什么？”老者还在否认。 但他眼神的闪躲避开了她的视线，却代表着，柳拭眉的猜想不差。 柳拭眉也没有进一步戳破，而是道：“祁老玩心重，倒是我班门弄斧了。在您面前卖弄自己的医术，也没有多大意思。您这点脓疮和红肿，也完全可以靠您自己的以毒攻毒来解决。” 听她这么说，老者摸了摸鼻子，一脸纳闷地问：“我演得不好吗？” 柳拭眉笑道：“您不是把其他人都骗过去了么？” “那为什么骗不过你？”老者——也就是鬼医祁阳，他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疑惑地道：“你这小姑娘年纪也不大，就算听过老朽的名字，也不该才见两面就认出我的身份啊！” 柳拭眉没回答他这种问题，而是又问：“所以，祁老您来真药堂，只是来玩玩的，还是有别的目的？” 提到自己的目的，祁阳眼睛一亮，道：“你这姑娘不太好玩，不过医道上很有天分，以你的能力只是做个学徒太可惜了。我听说，你在真药堂挂着学徒的名号，却还是个打杂的？” 看来，自己的八卦他没少打听。显然是昨日自己的表现让他盯上了！ 柳拭眉知道，有些人一旦超脱了某种境界之后，就有可能返老还童。 这个返老还童的意思，说的并非身体，也不仅仅是行为举止，而是心境。 童真童真，返璞归真。 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他通常不是用肉眼去看人待物，而是用心。当然，这类人的言行举止在世人看来，也是比较另类的。 眼前这位鬼医祁阳大概就是行医救人没多大意思了，就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或者说，高山流水觅知音，找一个能够跟自己一起“玩毒”的人！ 她有些心动，面上却不显，笑道：“所以祁老，您这症状，是不用我开药了的吧？明天能不能好了？” 祁阳摆摆手，无奈地摇头：“你这小姑娘也太没意思了，配合老头子再玩几日不行么？” “陪您玩可以，但不能耽误我做事。” 对此，柳拭眉仰头望天表示无语。 第103章 跟老头子一起玩毒 家里有个傻狗子，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每天都要跟他玩各种游戏，各种哄各种惯。 出来工作，又来了个华发老头子，要她配合一起玩？ 敢情她来大蜀王朝，目的就是陪这些“假小孩”玩耍的？ 祁阳嗤之以鼻地道：“能耽误你什么事儿？不是我吹牛，你跟我玩，绝对比你留在这里打杂要来得强！” 柳拭眉笑了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人哪怕有再多的天分，若没有后天的努力也是没用的。我就算药理毒理懂得再多，过手的病人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所以，你待在这里是想要积攒经验？”祁阳得出这么个结论。 柳拭眉也没点头，但也不否认。 祁阳以为她是想积累治病救人的经验，但实际上…… 她确实是想积攒经验，可也远远不止是行医上的经验，还有商业运作的模式！ 上辈子她没有经商过，只知道当医生给人治病。可这辈子开医馆的门槛比现代要低很多，她为什么还继续给人打工，而不是自己开一个医馆？ 但是，门槛再低，也得有经商的才能啊！ 所以，她总要观察别人的模式，再结合现代的一些更好的点子，结合在一起。想要超越私营的真药堂，不在话下。 将来她嫁进了敦愚王府，有了官方的身份，想要碾压国营的国医堂，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些都是她心里设想，未免别人说她异想天开，谁也没说。 祁阳好奇心重、玩心重，被她吊着胃口可就不舒服了，既然自己比对方沉不住气，他也就不卖关子了：“姑娘，你叫执柳对吧？” “嗯。”柳拭眉心道：艺名也是名，没错！ 祁阳点点头，又问：“既然你是想积攒经验的，老头子也不能阻拦你。不过，你有没有兴趣跟老头子一起玩毒啊？你做你的大夫，也不影响和我一起玩，对不对？” 柳拭眉轻笑。 可说到点子上了！ 她上辈子不就喜欢玩毒吗？玩毒玩到自己猝死的！ 她笑道：“兴趣当然有，不过前提条件是，咱们玩毒的不能让毒给玩了，也不能玩到自个儿身上！” 就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毒也能弄自己身上，牺牲这么大的，她可陪不起！ “行！”祁阳道：“那我就当你是同意和我一起玩了！” 说着，又道：“我观你的用药，药理毒理确实都很精通，你还能看得出来我这身脓疮还有红肿，都是用毒所致。想来你对毒这一方面，也颇有心得。不如，咱们来切磋一下啊！” “您该不会是想，在自己身上玩毒来切磋吧？”柳拭眉看过一些书籍，知道一些玩毒的人玩得很大。 互相在对方身上下毒，解不开的就输了，输了就死！ 还有一个方式：在自己身上下毒，让对方来解。若对方解不开自己也可以动手，倒是不会立刻就死那么血腥。 但，毒性发作总是痛苦的，这是要多狠的心才能对自己下手啊！ 所幸，祁阳没有这个打算：“我对自己倒是够狠，但想想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不好下手了！” 柳拭眉也不跟他闲扯，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祁老，你算是我的前辈，晚辈先前遇上了一个症状，始终不得其解。您若愿意，不如听我随口说说？” 第104章 我家狗子只能给我自己玩 “你小姑娘的医术，已经可以与这真药堂的大夫平起平坐了，还有不得其解的病症，那可就是疑难杂症了！” 祁阳听她那么说，果然来了兴趣：“你且说说看！如果合适，也让我瞧瞧那病人呗！” 柳拭眉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道：让你看那病人，八成就是用药不成，就要用毒来试试的！那可是我家狗子，我自己玩可以，可不能给你玩的！ 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据说他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高热不退，烧坏了脑子。我给他切了几次脉象，发现身子确实受过创伤，体内似乎也有一些我不懂的东西在压制着经脉，但又看不出任何问题，完全不理解为何压制了经脉，竟会致使人痴傻！” 皇甫令尧的症状，就是她说的这一种。 他的脉象，普通的大夫看起来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这也就是为何太医院的太医都拿他的病症没有任何办法，最后干脆放弃治疗的原因。 但他确实又是痴傻的，病症的存在和发展，总是有轨迹的。所以柳拭眉后来又给皇甫令尧诊脉好几次，终于发现了他的经脉是被压制的！ 但碍于她初来乍到这个时代，对于一些逆天的东西不太明白——譬如真气、内力，所以没能琢磨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她心想：皇甫令尧没有变傻之前，身为嫡皇子，肯定是从小文武兼修的吧？他是比较有希望当上储君的，所以他肯定修炼过内功！ 那么，他被压制的经脉，莫非就是武脉？ 这么隐蔽的压制皇甫令尧自己大概也不知情，那么到底是谁做的呢？ 听到她这种说法，祁阳果然很有兴趣：“该不会是某种你看不出来的毒吧？有时候，毒也是药，药也是毒！” 柳拭眉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祁阳又道：“那个人在哪里，你带我去瞧瞧！” 果然，提到这种事，这家伙就兴奋得不了！ 这人厉害到了某种境界，对于没有挑战性的病情就不再关注，更想挑战那些不可能！ 柳拭眉眯了眯眼睛，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不是现在。在见他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祁阳一旦被什么事情吸引住了，就很容易被套路了：“你说你说！” 柳拭眉便道：“以您的江湖地位，肯定知道琉璃醉吧？” 这个名头一出，祁阳脸上的兴奋之色果然褪去，等着她问：“你不要和我说，那个人是中了琉璃醉才会这样的！琉璃醉的能耐可不止如此！” “所以，琉璃醉的能耐是怎么样的？”柳拭眉眉尖儿一扬，趁机问道。 祁阳斜睨了她一眼，本来不是很想说的，但是琢磨了一下，道：“罢了罢了，瞧你这小姑娘投缘，我也就和你好好说说这琉璃醉！” 柳拭眉问：“祁老知道琉璃醉的本毒？” 祁阳摇头，道：“我不曾见过方子。不过，却是有中了琉璃醉之人来找老朽解毒。中了琉璃醉的人上吐下泻，五脏六腑都会化为脓血通过呕吐和排泄排出来。这种毒厉害的地方在于，下毒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直到完全侵入骨血的时候才会发作！所以，当有症状的时候，已经晚了。” 柳拭眉眼睛一亮：“那你解开了吗？” 不想，祁阳却是摇摇头，道：“能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药，哪里是这么容易解开的？我也不曾见过本毒，故而只能是根据自己猜测以毒攻毒，压制住了琉璃醉的毒性。反其道而行，这毒性要对哪些脏器下手，我就抢先护住哪些脏器，不让毒性侵蚀。” 柳拭眉拧眉：“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105章 你拜我为师 祁阳惊讶地朝她看去：“你也遇上了？” “嗯，前些日子遇上一个。”柳拭眉对此倒是不隐瞒，道：“我就是用你说的这种办法，护住五脏六腑，再给他压制住毒性之后，调养好他的精气神，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找到本毒。若能找到，或许还可以从根源入手。”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祁阳看向她的目光露出赞赏，却又叹了一口气，道：“老朽行走江湖数十年，得了个虚名，世人都以为我能活死人肉白骨，那不过是美名夸大其词。这世间的病症千千万万，药物毒性也无穷无尽，医道永无尽头，岂是你我这数十年生命能够参透的！” 柳拭眉眼里露出了同感：“不错。” 来自于现代的她，更能理解这一点！ 现代医疗科技那样发达，但病症的演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做不到的！ 攻克一道关卡，医道之路却永远没有尽头，总有新的困难在等着攻克！ “你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却很有见地。”祁阳眼睛骤亮，忽然来了兴趣：“姑娘，你拜我为师，我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你，你看如何？” 柳拭眉挑眉。 说实话，她挺心动的。 她与祁阳的医道之路不谋而合，而祁阳的毒理一定比她要高深许多。 但就这么拜师，她又不是那么情愿，所以，抛出了一个诱饵：“若前辈与我合力，能将琉璃醉之毒攻破，执柳就斟茶磕头，拜前辈为师！” “那个中了琉璃醉之人在何处？”祁阳立马站了起来。 柳拭眉摇摇头，笑道：“他已经不在帝京了。而且，前辈是不是先考虑下，先把你自己身上这些脓疮、红肿给先处理了？” 祁阳摸了摸头，笑道：“得！” 他站了起来，道：“老朽住在外城驷马巷，门口有棵老槐树那家就是了！三个月之内我都不会离开帝京，那人何时来了，你就带他来找我！” 这边谈完话，徐贤拿着药过来了，却见祁阳要走，不解地问：“老人家您这就要走了吗，还没给你上药呢。” 祁阳负手在身后冲他摆摆手，走了。 徐贤不解地朝后面出来的柳拭眉看去，问：“执柳姑娘，他这是怎么了？药都不要了？” “他自己有办法，你就别管了。”柳拭眉笑了笑，扫到他手上的药，又道：“汤药倒了，药包给我吧。” “哦。”徐贤照做。 柳拭眉接过药包，继续去干自己的活儿。 工作是忙，打杂是累，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柳拭眉在真药堂待着的时间虽然不长，了解的东西却是不少。 她想，自己在真药堂待着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黄昏时分，柳拭眉下工，徐贤还与她同路一起回。 他踌躇了一会儿，问：“执柳姑娘，昨日那位……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啊？” “是啊？这种事难不成还开玩笑？”柳拭眉笑道。 想到自家傻二哈，就忍不住想笑。 徐贤见她唇边挂着温柔的笑，就知道她与未婚夫感情应该不错，问道：“想来你与他感情不错。他昨日是不是误会我了？我今日又与你一起走，他会不会还生气？” 说到这件事，柳拭眉更觉好笑，道：“应该不会了吧。” 昨日她说了那么多，傻狗子不一定全部明白，但肯定能知道，如果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她一定会很生气！ 他可能不高兴，但肯定不敢对她发火。 徐贤又问：“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啊，你的未婚夫是不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问：“有点那个？” 第106章 梦想决定了一个人的方向 问得那叫一个忐忑，可见此人内心还是挺善良的。 柳拭眉不喜欢听别人叫她家狗子傻子，而徐贤这种保守的说法，也算十分照顾她的情绪，所以她心情也没有不好，坦然道：“是啊，病过一场之后没治好，脑子烧坏了。所以成日像个孩子似的傻乐。” “我看出来了。”徐贤点点头，笑道：“我看他言行举止都跟个孩子似的，比较……幼稚？但并不是痴呆那种。” 听到他这种说法，柳拭眉眼睛一亮：“徐兄啊！但凭你这话，我就一定要和你做朋友！” 一个人的心理是肮脏的，他的眼睛看到的世界也是恶心的。 若一个人的心理是纯净的，他看到的一切也都是美好的！ 徐贤能够这样理解皇甫令尧的痴傻，证明他的心比较干净，值得交朋友！ 但被一个姑娘这么说，徐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人比较笨，家里也比较穷，你不嫌弃我么？” “虽说，出身决定命运。但不也是有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嘛？”柳拭眉笑道：“因为出身贫苦，所以你的生活比较艰难，这是你没办法选的。但自己的路怎么走，怎么努力，怎么改变现状，却是你可以选择的！你可以选择碌碌无为，也可以选择努力拼搏，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英雄呢？” 英雄，狭义上来说是成为一个大人物，广义上来说是出人头地！ 她的话很振奋人心，徐贤本来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骨子里还是有着少年热血的，听她这么说，顿觉心潮澎湃：“执柳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我……想做点什么，却总是没能做成。” 柳拭眉见他不太自信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也不必气馁，你才十七岁呢！” 徐贤看了看她，道：“可你才十六岁，还是个姑娘。” 柳拭眉但笑不语。 她十六岁没错，这具身子饱读诗书颇有才气，那都是因为出身好有条件。但她本人可没有诗书上的才学，而医术和见地，都是上辈子活了三十年带过来的。 这是作弊，做不得准。 徐贤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做什么。在真药堂做了两年，也没学会什么。”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问：“先别想你以后能做什么，说说你想做什么吧？” 虽然说“你有什么梦想”这种话说出来很虚，有点扯，但不可否认的是，梦想决定了一个人的方向！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自己喜欢的路上，哪怕一路坑坑洼洼，摔得鼻青脸肿，这个人他也是快乐的。 他不是不可以选择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但走在那条路上，他可能空虚寂寞冷，可能毫无意义，甚至怀疑人生的意义在何处。 所以，比起“你能做什么”，“你想做什么”更重要！ 徐贤听了她的问题，认真想了一会儿，道：“以前我只想给家里解决生计，现在虽说也依旧还很困难，不过我倒是觉得习医也是不错的。” “你想习医？”柳拭眉挑了挑眉。 徐贤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年纪才开始是不是太晚了，但在真药堂里做杂役，我其实更羡慕做药童的。” 说了这么说，柳拭眉差不多摸清了。 徐贤这个人吧，心眼其实挺简单，为人也相对质朴。 她想了想，道：“习医又不是练武需要童子功，只要你想习医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先从认药开始也没错。但你太忙了，所以你更不能急迫，不要想着在很短的时间内有所成。” 第107章 又凶又萌、可狼可奶 得到她这样的说法，徐贤显得很高兴。 柳拭眉又道：“这样吧，我家中有几本药书，明日拿过来送给你，你自己回去好好先学会认药。等稍微有些入门了以后再说其他吧。” 言外之意是：若无天赋，那就做做药童也比做杂役强。 当然，他这个年纪也不能算“童”，但所有医馆负责抓药的掌柜，其实也并不是都会看病的。他们就是懂药，靠记，知道一切药名药性甚至看成色。 因此，徐贤只要对药材熟识了，懂得一些药理，不管将来是否有所成，至少不会饿死，也不会脱离这个行当。 对徐贤来说，他需要一个稳定长久的职业。 徐贤知道柳拭眉是个很大方的人，但没想到她大方到这个程度！ 他有些感动，也不解：“你为什么要帮我？” “大概……”柳拭眉笑了笑，道：“因为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她心道：大概因为你某方面的淳朴，跟我家傻狗子挺像的！ 但实际上，她也有那么点私心。 徐贤此人心地还行，若能把他带出来，就算不能学医做大夫，也能做药童，以后她开医馆了给她做掌柜的抓药，不是两全其美吗？ 徐贤受到了鼓舞：“我从来没有交过朋友，真的可以吗？” 柳拭眉心想：这人大概因为是家中老大，从小就要负担家里的弟弟妹妹，后来父亲倒下了又要负担家计，所以活得比较自卑，当然他的生活也是泛善可陈。 她冲他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做朋友，互相帮助啊。现在我跑在前头可以帮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以后说不上我有你帮助的时候呢！” “谢谢你，执柳姑娘！”徐贤果然被她说得满腔热血沸腾。 柳拭眉笑道：“你我年纪相仿算同辈，既然是朋友了，以后就叫名字吧，别姑娘姑娘的。” “好。”徐贤腼腆地笑了笑。 正好走到柳条巷的路口，远远就看见一条高大的身影靠在路口的那棵垂柳枝干上，原本是百无聊赖的，但看见柳拭眉的身影，双眸立时迸发出光彩。 柳拭眉看去，眉眼也不自觉含笑，心道：真的好想蠢萌的二哈啊！高颜值，低智商，又凶又萌！可狼可奶！ “媳妇儿你回来了？” 皇甫令尧冲过来，见到徐贤目光依旧不善，犹如撒尿划了地盘的狗子，有任何人靠近就当对方的入侵者。 只不过碍于柳拭眉昨日的警告，他没敢直接动手而已！ 徐贤下意识后退一步，对他摆手，道：“我对执柳姑娘没有非分之想，就是……就是……” 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做朋友”这种话来。 柳拭眉好笑地道：“好啦令尧，我们回去吧。” 说着，又对徐贤道：“明天见！” 徐贤腼腆地道：“明天见。” 明显气势不足。 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往巷弄里走，边走边道：“不错啊，今日有进步了！值得表扬！” 听到表扬二字，傻狗子眼睛一亮，问：“那有什么奖励吗？” 柳拭眉笑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眼瞧着这家伙又要说出想要亲亲的话，她赶忙又说了句：“我给你缝一个香包好不好？” 第108章 狗子要独一无二的 “什么香包？”皇甫令尧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 柳拭眉笑道：“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呢，我会给你装一些药材在里面，平时提神醒脑什么的。你以后戴在身上千万不要摘下来，也不要浸水。” 皇甫令尧凝眉看着她，问：“药材？” 柳拭眉点点头，没说话。 是药材啊，还不是因为想到他可能是被什么毒药压制了经脉，所以才想到做一个药材香包给他戴着，不说什么百毒不侵，能够防住一些毒害算计也好。 两人往前走着，皇甫令尧低头瞧了瞧身侧的柳拭眉。 她穿着极为普通的衣裳，也特意化妆把美貌藏住。一般姑娘家无不喜欢漂亮的衣裳闪亮的首饰，但她不是。为了去做她喜欢的事，这些她都不在乎。 可若是谁阻拦了她的脚步，她就会愤怒，会发飙。 若不是惯着他宠着他、如果他是个智力健全之人，昨日她肯定会跟他闹翻吧？ 皇甫令尧唇角忽而勾了勾，捏着她的大掌紧了紧。 做一个香包也不用太久的时间，吃过晚饭后，柳拭眉就去药房配了药。 因为香包早就有计划了的，墨儿本来就绣好了不少半成品，柳拭眉带着傻狗子负责把药材装进香囊里，墨儿负责缝上。 半个时辰，装了多来个！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又朝专注配药的柳拭眉看去，一脸的幽怨，问：“媳妇儿不是说要自己给我缝的吗？” 结果，人人有份！ “嗯？”柳拭眉转头朝他看去，笑问：“我的绣工可比不上墨儿，你确定要我来绣？” 这点还真不是吹牛，墨儿的绣工好得可以吹爆的那种，绣出来的花纹美得炸裂。 原主虽然也会绣花，比起墨儿来可是差远了。 皇甫令尧却很坚持：“你说要给我缝的，如果是墨儿缝的，我不要。” 这家伙还会矫情要独一无二？柳拭眉：“……” 她默了一会儿，道：“好吧，那先把这些给外公他们的装上弄好，最后我再给你缝。” 只不过叫她绣花…… 呵呵！ 梁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装了一个香囊，各式各样的花纹，女的只有五位舅母，剩下的全都是男的，以黑色、蓝色、白色加上绣花面为主，堆在桌上一看，煞是壮观。 柳拭眉在对付最后一个，给皇甫令尧的！ 墨儿本就选好了料子并且裁好了，但皇甫令尧不肯要墨儿的绣工，所以柳拭眉只能自己来。 她想了又想，叫她绣什么花鸟是强人所难，她想了想，拿了粉片在那布料上写下了自己要绣的内容，捉针开始绣。 皇甫令尧抱着小哑巴在一旁撸毛，秃毛刚刚长出来一点点，长毛那些都差不多被他撸光了！ 香包的正反面，一面绣着尧字，另一面绣了个眉字。 柳拭眉根据脑子里的记忆，采用了比较密实的绣法，托原主的福，还是会一些针法的。 并不是什么花鸟山水，绣出来的也能看，她再封边。 做好了一个香包，都临近亥时了。 香包是个一面蓝一面白色的，蓝色面料上绣着皇甫令尧的尧，白色则是柳拭眉的眉，收边略略有一些细小的花纹，不明显，却也不会显得单调。 要说阵脚，柳拭眉的阵脚不断漂亮，但这个香包别出心裁、独一无二，心意更浓。 皇甫令尧把那个香包佩在腰间，嘚瑟得很：“媳妇儿，我喜欢这个香包！” 他的手指反复地搓着正反两面上的字，眸光比起平时要多了一些幽深，却也显得比痴傻的时候要柔和。 柳拭眉有些无语：“不早了，你回去吧。” 想了想，又道：“让九哥送你回去，太晚了，我担心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闻言，傻狗子笑得十分妖娆，扑过来搂住她，就是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第109章 打断了柳妍儿的腿这件事我认 且说张夫人吃了一肚子气走了之后，第二天，竟然又硬着头皮来了！ 还是江氏招待的她，但张夫人显然比昨天学精明了许多，不肯跟江氏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开口就提出要见柳拭眉！ 她心想：我搞不定你梁家的女人，对付一个继女总不至于不行！ 既然被点了名，柳拭眉只能施施然出来厅堂见客。 她坐在下首，淡淡一笑：“难得夫人有心来接我，受宠若惊了！” 张夫人跟江氏一起坐在主位上，见柳拭眉出来，江氏事不关己地在一旁喝茶。张夫人看见柳拭眉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贱人在梁府果然过得好滋润，难怪不肯回相府！ 头上华丽的金步摇，流苏随着她的动作飘荡，气色比住在相府里的时候要好很多，随便看一眼就知道什么叫做实力貌美！ 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在相府的时候倒是不曾亏待过她，但对于梁家来说，她是个没有价值的外孙女，凭什么把她捧在手心？ 张夫人心里酸了，说出来的话也更酸：“拭眉，相爷命我来接你，你今日便随我回去吧。” “回去？” 柳拭眉踩住了这么个词，就钻了进去：“夫人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好笑？我记得那一日，丞相大人可是亲口说出来的话，若是打不死我，也要把我逐出门墙！我也说了，若我还侥幸活着，我便不再是丞相柳均柳大人的女儿了！” 她的话音落下，江氏十分配合地一脸震惊，道：“什么！柳大人是真的说过要将你逐出门墙的话？” 柳拭眉唇角嘲讽地勾起，朝张夫人看去，道：“六舅母您可以问夫人，当时夫人就坐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呀！” 江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没有半点客气，朝张夫人看去，眼风里充满了刀子，问道：“丞相夫人，可有此事？” “我……”张夫人想说没有，但这种事也不是她说没有，梁家这些滚刀肉就能信的！ 柳拭眉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笑了笑，又道：“夫人那日若是隔岸观火的话，便也罢了。但当时……”她歪了歪头，发簪上的流苏晃荡晃荡，看起来十分美丽。 但她唇角的笑意却瘆人的冷寒：“当时您可是落井下石，煽风点火，拭眉没齿难忘！” “分明是你砸断了妍儿的腿，我伤心过度，才会说了气话！”张夫人终于找到了说辞，大声说道：“柳拭眉，是你自己有错在先，你能怪得着我？” 柳拭眉挑眉，道：“我有错在先？要不，咱们把这件事闹上大理寺去？圣上乃一国之尊，我也就不说要圣上给我做主了，咱们就去大理寺说理！” 她唇角的笑意逐渐蔓延开来，道：“只要上了大理寺，打断了柳妍儿的腿这件事我认，要如何判罚我也承担！夫人，对你来说，这是好事儿呀！” “柳拭眉，你别太嚣张了！”张夫人倏地站起来。 柳妍儿断腿的事被捂得紧紧的，这大半个月来一直在相府里养伤没敢出门，对外宣称是得了风寒，故而拒绝了一切名门小姐之间的邀约。 若是拿出去戳穿了说，那还得了！ 第110章 柳赋昀决定亲自过来接人了 柳拭眉当然是故意用这件事来拿捏张夫人的，挑着不可能的事来说，明着她是劣势，实际上比她更不想去大理寺的肯定是张夫人！ 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就算最后判了柳拭眉一个对姐妹行凶的名头，但那也是柳妍儿去她院子里挑衅得来的。 而且，丞相两个女儿私底下的吵闹，非要闹得大女儿被“往死里打”，赶出了家门。 这种事传出去是谁丢脸，不言而喻。 说不准柳拭眉是不是还会扯出上元节那晚上的事来，凡事做过总有痕迹，万一抽丝剥茧挖出根源来，那柳妍儿才是彻底完蛋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提那些事，柳妍儿的名声也经不起这么闹！ “丞相夫人，请您如实跟相爷说清楚此事，我已经被他逐出门墙了，逆女没脸再回相府。故而，您请回吧！” 丢下这句话，柳拭眉站起来，朝江氏微微福身：“拭眉今日诗书未读，先告退！劳舅母好生招待柳夫人！” 这个“柳夫人”，也是咬得十分讽刺！ 江氏笑着摆摆手：“你也不用太用功了，咱们梁家也不需要靠闺女考功名。你未来的夫婿也是闲散王爷，用不上你做什么。没事儿就去梨园听听曲儿，过两日春桃开了，舅母带你赏花去！” “多谢舅母。”柳拭眉微笑，多看一眼张夫人都没有，转身离去。 被她无视，张夫人气得七窍生烟。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当即拂袖而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柳赋昀。 柳赋昀不是没脑子的，还能不知道柳拭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除非柳赋昀亲自去接，不然是绝不会回来的！ 钦天监在给敦愚王选婚期，圣上还专门过问了此事，他不可能就这样把柳拭眉真的逐出家门，所以，柳拭眉必须回来相府，从相府出嫁！ 这些，都是柳拭眉算计过的。 柳赋昀若不亲自来接，她就不回去。 而他若真的拉下身段来接，她的面子里子都挣回来了不说，到时候肯定还要狠狠地怼柳赋昀一顿。 也用不着她做什么。 丞相大人来了梁府，那是去岳家。老丈人，还有大舅子小舅子几人，每个人扔一个炮过去，就够柳赋昀受的了，哪里有柳拭眉发挥的余地？ 但柳赋昀能不来吗？ 不能！ 柳拭眉还盘算着，巴不得柳赋昀不要这么早来，她还想安全无忧地去真药堂上工。回了相府之后，她每日都要这样定点上下班，肯定没现在这么方便！ 这件事又拖了四五日。 期间，迫于柳赋昀的压力，张夫人不得不又来相府几次，每次都趾高气昂地来、灰头土脸地回去。甚至大部分时候，连柳拭眉的面儿都没见到。 她若气焰嚣张一些、态度强硬一些，梁二夫人、五夫人也会出来。 一对三，毫无悬念，稳输！ 坚持了五天，柳拭眉才道：“应该差不多了。” 而栗嬷嬷送来的消息，也确实证明，柳赋昀决定亲自过来了，原因是：钦天监已经选定婚期，要来过文定走六礼了！ 她这个订婚的准新娘，怎么可以不在家？ 这日，柳拭眉专门让徐贤给自己去真药堂告假。一大早，就让梁府派了个下人去敦愚王府，把皇甫令尧叫过来。 很多时候，皇甫令尧这样的“傻子”，更方便做事。 他若是个智力健全的王爷，迫于身份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但他只有五岁智商啊，像个小孩子一样瞎闹，别人可以笑话他，却不能跟他计较！ 丞相大人来的时候，是早朝下了以后，辰时过半将近午时了。 他身为一品大员，梁巍的品级不如他，却是他的岳父，所以出来大门口相迎的是大舅和二舅。 厅堂里，坐了满满当当的梁家一门男儿！ 第111章 脸被打了一波又一波 梁巍和柳赋昀坐在主位，但因为辈分压制，并不算平起平坐。 柳拭眉的几名舅舅都坐在下首，明明是当父亲的来外祖家接个女儿，却生生被整成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岳父大人……” 柳赋昀刚刚开了个口，梁巍就哼了一声，道：“这样的称呼，丞相大人还是免了吧，怎么看都不合适！” “这……岳父大人这么说，就是折煞小婿了！”柳赋昀刚说第一句话，就被怼了，脸色岂会好看？ 梁巍的火力一直都很强，这件事他已经忍很久了，就等着柳赋昀来了冲柳赋昀发作，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他冷哼，道：“我梁某与丞相大人原本确实有翁婿的关系，但如今……我女儿已经不在了，你柳家主母已经不是我闺女，我闺女留下的两条血脉，一死一伤。伤的那一个，又被丞相大人逐出了家门。敢问丞相大人，如今我梁巍与你柳均，还有什么瓜葛么？” 不客气、不讲理。 滚刀肉！ 但若非要说他不讲理，也不见得，人家不是一条一条地说得很清楚吗？ 我梁巍与你柳均的关系，都是因为我家闺女连着的；闺女没了也没关系，还有闺女留下的一双儿女；可这么多年来，你柳均不与我梁家走动，不让我外孙子外孙女回外祖家，这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更重要的是，那外孙子已经早夭，外孙女还被你打了个半死逐出门墙了，岂非连名义上的翁婿关系也不存在了？ 柳赋昀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还是耐着性子，道：“不管岳父大人是怎么想的，拭眉的婚事，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若出了过错，小婿是无法向圣上交代，但拭眉也逃不脱罪责啊！” 他掐出了重点！ 这也是一朝丞相应有的智商！ 梁巍是个武将，脑子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但梁家能在重文轻武的夹缝里生存这么多年，他也不是个傻的！ “若你非要计较这个，也没什么关系。”梁巍坐在太师椅上，抱手朝左上方做了个揖，道：“少会儿梁某进宫面圣，求旨允我们家拭眉从梁府出嫁！我想，念在我梁府就这么一个闺女的份上，圣上会同意的。” 就算一开始不同意，他们不能让敦愚王去闹吗？ 这时候，就是傻二王爷“傻”的好处了！ 听出这层意思，柳赋昀的牙根都要咬断了！ 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是为相者肚量大。但并不是每一个宰相，都有大肚量。 柳赋昀能够走到如今的地位，算是十分能忍的人，但面对梁家这咄咄逼人的态势，他竟也觉得快要忍不下去了！ “拭眉人在哪里？她是当事人，理应她自己亲自出来说话！” 这边，大舅梁永忽然哼笑一声，道：“所以，丞相大人莫非是觉得，我梁家唯一能让你拿捏的，就是那个被你赶出了家门的女儿，于是想从她那里下手，更好对付一些？” “大哥……”柳赋昀张口想说话。 梁永却又道：“父亲且不敢与丞相大人攀这门亲，我梁永不过是个三品武将，更是不敢高攀！” 柳赋昀在这一群人中间，根本是毫无说话的空间，脸被打了一波又一波！ 他干脆也不走那弯弯绕绕的道儿了，把话放明白了说：“既是如此，敢问各位，要如何才能让本相将女儿接回家？” 第112章 渣爹渣得不能再渣了 少走套路，多讲真话，终于对了梁家人的胃口。 梁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至少，当日拭眉为何挨了这么一顿打，此事理应拿出来说清楚！前因后果咱们也不必上外头说理，就在这里，一五一十讲清楚！总不能让我们拭眉稀里糊涂就挨了这么一顿，背这么大一口锅！” 他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我若让你把人接回去了，再一顿毒打，我又该如何是好？ 这是要帮柳拭眉挨了一顿打讨要个说法来了！ 柳赋昀走这一趟是经过思量的，自然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吸了一口气，道：“此事小婿已经招所有在场之人问过了，当时是妍儿去了蕾花苑，与拭眉说话谈不拢，小女儿之间便打了起来。敦愚王当时也在，搬起圆凳朝妍儿砸过来，将妍儿的腿给砸断了。” 他朝梁巍看去，道：“岳父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自当知晓，妍儿如今是备选太子妃，她的身子康健何其重要！” “那么，我们拭眉当初是呼声最高的太子妃，怎么就让你们柳家的人给算计了呢？如今她当不上太子妃了，所以就不重要、可以任你打骂了？”梁巍又砸出了另一个关键！ 这件事，迟早还是要清算的！ 柳赋昀果然面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道：“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就是算计，拭眉也并非是妍儿所害，不过是不守规矩的贱婢，偷了妍儿的耳坠算计拭眉，栽赃在妍儿身上。妍儿，是无辜的！” 义正词严！ 此时，柳拭眉站在厅门外听着厅内的对话，眉眼越发阴寒。 梁怡站在她旁边，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抬起头来看他，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表示安慰。 柳拭眉眸中冷寒慢慢褪去，漂亮的眉目染上了一点笑意，用唇语说道：“我没事。” 梁怡也不方便说话，再揪了揪她的头发。 厅内突然传来清脆的“啪”一声，两人齐刷刷转头看去。 原来，是梁巍愤怒得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瓷杯的碎片顿时散落满地！ “你说是贱婢不守规矩，很好！那咱们今天就让你嘴里的所谓贱婢出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梁巍话音落下，柳赋昀就见大表哥梁勋领着一个人迈步进入大厅。 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冷厉的弧度。 春香当日被杖责之后，奄奄一息地丢出了相府后门。若任其自生自灭，那样的状况下若不得救治，春香必然活不成了。 相府的人无非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活不成丢去乱葬岗便是。 那夜柳拭眉也挨了荆条，加上初来乍到夜里睡不着觉，忽然想到了这茬，就让墨儿偷偷出去，将春香给带去客栈安顿。 次日栗嬷嬷买回药材，柳拭眉配了药让栗嬷嬷送去，把春香的命给保了下来！ 这些，柳赋昀并不关心这些，又如何想得到呢？ 春香进入厅堂后，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奴婢见过丞相大人，见过梁老将军、各位将军！” 一屋子的武将煞气极重，让文臣家奴感觉到战战兢兢。 柳赋昀也不是个傻的，那个替柳妍儿顶包的婢女，上元那夜他还是专门看了两眼，所以一眼认出来，不由震惊：“就是你这个贱婢，你还活着！” 梁巍冷哼，道：“春香是吧？你不用理他，只需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老夫讲出来！若柳均敢对你怎么样，老夫就把他告到圣上那里去！” 柳赋昀颇觉头疼：“岳父大人……” 话没得说，梁巍一个冷眼横过来，颇有“你再多说一个字老子就砍了你”的意思。 厅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第113章 那一夜的真相 春香跪在地上，垂着头道：“奴婢春香，是二小姐……相府二小姐的贴身侍婢之一。上元节那日，二小姐让奴婢去约大小姐晚上去赏花灯。” “因为正月十六太子就要选妃了，二小姐心知太子殿下对大小姐颇为中意，便想了个歹毒的计策。让大小姐身败名裂，只要大小姐失去清白，自然就失去了当太子妃的资格。” “但二小姐还不够解恨，认为只有大小姐死了才一了百了。故而，暗地里让奴婢买通了好些看客，命他们适时上门抓奸，引来赏灯的人潮，让大小姐被千夫所指，就可以趁势把大小姐装猪笼沉塘，并且通知相爷……” “赏灯的时候，经过一条巷口，安排了小混混给大小姐套了麻袋拖进了黄花巷。” “给大小姐吃下去的药，是二小姐吩咐奴婢亲自下的手。药是在国医堂拿的，奴婢亲自去拿的……” 因为柳赋昀一直阴沉地瞪着她，所以她一直在发抖，说到这里已经抖得说不出话来了。 若不是梁巍一直瞪着柳赋昀把丞相大人镇住了，柳赋昀怕是要上前灭口的！ 直到这个时候，也就轮到柳拭眉的戏份了。 柳拭眉从门外迈步进来，一边走一边问：“春香，柳妍儿原本给我找的男人，不是敦愚王，对吧？” 今日柳拭眉盛装出席，不光是珠翠满头，脸上还化了华丽的浓妆。 她脸色凛然地走进来，带着柳赋昀从未见过的霸气！ 进来后，她就朝梁家众人屈膝行礼。 但，独独掠过了柳赋昀。 春香看见她进来，连忙磕头：“回大小姐的话，不是敦愚王，而是城隍庙门口乞讨的癞痢三！” 柳拭眉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么，为何是我与敦愚王一同被人抓住？” 春香摇头：“奴婢也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二小姐也问过我，为何是敦愚王。毕竟，癞痢三也是我去找的！可事情就是出了差错！” “癞痢三人在哪里？”梁巍已经怒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脸色阴森难看。 梁勋答道：“就在外头。” 他朝门外扬声道：“带进来！” 癞痢三是个乞丐，因为脑门上长了癞痢而得名。他是城隍庙一带所有乞丐的头，平时也是个横得不行的痞子。但被梁勋逮住后因为不老实吃了不少苦头，也就怂了。 进来见到这么多大官，双腿都忍不住发软。 “跪下！”梁勋大喝一声。 这般煞气，癞痢三哪儿敢撒泼，服服帖帖地跪下了。 柳拭眉站在厅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癞痢三？你认得我吗？” 癞痢三抬起头来，就扫了一下，一双眼睛就绿得发亮，眼球似乎都黏在她身上了，道：“认得！认得！你是柳大小姐，我专门去相府门外瞧过你的！” “你为何要去相府门外瞧我？”柳拭眉沉着俏脸又问。 癞痢三答道：“那自然是因为有人说要给我一百两银子，但前提是我得在上元节夜守在黄花巷里，到时候他们会送柳大小姐过来，让我……让我……” 乞丐看惯了人的脸色，面对危险的感知很强，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他哪儿还敢盯着柳拭眉看，那粗鲁的话，他也没敢说。 “让你干什么？”柳拭眉又问。 她一个女子，站在这么多男子面前不但没有半丝露怯，甚至霸气丝毫不输给男子！ 如此姿态，梁家众人都欣赏得很！ 癞痢三也被她镇住了，低声答道：“让我上了……上了你……怎么……怎么狠怎么玩……” 这话一出，梁巍一张拍碎了身旁的小几！ 搜“唐唯恩”还有另一本书 第114章 亲爱的父亲大人 癞痢三当即趴倒在地上：“大人息怒，大人饶命！我什么都没干啊！钱也没拿到，柳大小姐的人也没有玩到……” 这种说辞…… 梁家一群滚刀肉脸色集体变了，一个个怒瞪着他。 癞痢三愣是把那个玩字给吞下去了，哭唧唧地道：“真的不关我的事儿啊！小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一百两银子，听说对象是传说中帝京第一美人的柳大小姐，我也没能忍住。” 身为当事人，柳拭眉倒是比谁都淡定，眸光流转看向柳赋昀，唇角勾着冷笑，道：“所以，你同意了这个交易，还混进了内城，跑到相府门外专门看看我究竟长什么样？” 柳赋昀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这件事终究被挖了出来！ 这个女儿何时变得这样厉害的？ 癞痢三趴在地上，明明还在二月天，他满头大汗都低落在地上了：“是这样没错……” 生怕自己会因此被砍头，他又连忙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那日晚上我一直想着柳大小姐那般美人能让我摸……碰……所以太兴奋了，一开始还走错了巷子。等我赶到黄花巷口的时候，突然一条闷棍砸中了我后脑勺，我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就听说柳大小姐失贞，与敦愚王一同被抓了奸……” 柳拭眉心中疑惑：一条闷棍砸了他，那会是谁做的呢？ 但此时不适宜问这个问题，她又指着春香，问：“你可认得她？” 癞痢三朝春香看去，两人对望了一眼，癞痢三连忙道：“是她！就是她！是她说要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干这件事的！” “混账东西！”梁巍砸了茶盏、拍碎了小几，现在根本坐也坐不住了，一脚踹上了自己坐着的那张太师椅。 这种暴怒，似乎恨不能当场将这些人撕成千万片！ 厅内只剩下癞痢三恐惧的沉重呼吸声，柳拭眉大概是所有人中最淡定的那个了，她朝梁勋给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把春香和癞痢三都带下去。 这才朝柳赋昀看去，问：“丞相大人，你是否认为，这个癞痢三也好，春香也罢，都已经被我收买了？” 自己想说的话让她说了，柳赋昀一僵。 柳拭眉走这一步棋，自然也能料到柳赋昀的反应。 她淡淡一笑，道：“父亲……那日晚上出这样的事的时候，我还对您寄存了几分期望，觉得父亲一向爱护我，不会让我平白吞下这等屈辱！但没想到的是，拿出了证据，竟然被你们指鹿为马，拉出春香当炮灰，以为处置了春香，这件事就翻篇了！” 她回过身来，正脸面对柳赋昀，笑容越发冰冷起来：“可怜我活了十六年，一直误以为父亲是真心疼爱我，原来我一朝失去利用价值，就恨不能当做废物出清掉。哪怕您心里是相信我说的话，明知道我是被柳妍儿害的，却还是果断地选择了站在柳妍儿那边！” 她百分之百的肯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因为，我已经废了，而她柳妍儿，是唯一能够替代我让你有朝一日成为国丈之人！” 说到这时候，柳拭眉的语气倒是轻柔了起来：“亲爱的父亲大人……” 这话，无比讽刺！ “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全对了呢？” “拭眉，你误会为父了！”柳赋昀尽管心里震撼至极，脸上还是保持着淡定。 眼瞧着梁巍又要大怒，甚至要冲上去将柳赋昀暴打一顿，但柳拭眉温温柔柔地劝住了梁巍：“外公，这是我们父女俩之间的事，让我们自己把话说完，待我解决不了的事，再由外公帮我，可好？” 第115章 不需要证据！ 梁巍只能作罢。 柳拭眉朱唇抿了抿，又朝柳赋昀看去，道：“丞相大人，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天真得一切听你安排的柳拭眉么？” 她的神情越发冷淡：“可惜啊，对你言听计从的柳拭眉——你的原配妻子所生的大女儿，已经死在了那一夜！” 说的是真话，可大家不会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毕竟，眼前柳拭眉不是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面前么？ 他们都以为，那是她的一种说法！ 她的心死了！ 谁也没曾想到，真正的柳拭眉确实死了！ 柳赋昀是震惊的，他没想过这个可能。 柳拭眉又道：“她已经死了，我重获新生！以前的柳拭眉，或许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有证据证明柳妍儿是幕后主使，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那她受的屈辱，至少也能获得一些安慰。” 她的语气陡然加重：“但那个天真的柳拭眉死了，如今的我，有些事情只需要我自己知道真相是什么，不需要证、据！” “不需要证据”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她倏地展唇一笑，今日特意涂抹的口红，正是烈焰红唇，妖娆无比！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可没有那个耐心等着某些人遭报应，那就只有我自己为自己伸冤！” 最后这一句，别说柳赋昀，就是梁家众人，厅内的和厅外的所有旁听者，也都震惊非常！ 这时候皇甫令尧已经来了，就站在门外。她这一番话，皇甫令尧也听了个仔细。 怕傻二王爷惹事儿，梁怡一直拦着没让他进来。 梁九少担心傻二王爷会在这个时候疯起来，所以始终观察了他的脸色。 本以为他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忍，但转头一看，这位传说中帝京最大的笑话的敦愚王，垂着眼眸看不见他的瞳仁，但他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垂在身侧的双手捏成拳头紧紧的。 可，由始至终他一直控制着自己，没有冲进去！ 梁怡不禁有些发怔，心道：或许，真如妹妹所说，敦愚王并不是傻，只是智力水平还保留在孩童时期而已，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厅内之人听到柳拭眉的话，自然是个个都看向了她！ 柳拭眉没有管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她就盯着柳赋昀，仿佛地狱上来的复仇使者，冷冷地道：“丞相大人上元节夜教我上了一课，教会我做人了！既然在你这里证据不重要，你只相信你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从那天开始，我也不是非要证据不可的，我得到了答案，心里想做的事就会去做！” “你想做什么！”这个女儿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柳赋昀感觉到了心慌，倏地站了起来。 果然，柳拭眉高贵冷艳地瞧了他一眼，抬起了右手，轻轻地拭过自己的眉毛，笑得漫不经心，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人是很恩怨分明的，对我好的我此生绝不辜负，欠我的一个子儿都别想少！” 梁巍狠狠地一拍手掌，道：“说得好！拭眉，这种父亲不要也罢！只要有外公锅里有的，少不得你碗里有的！这天底下，又不是没了他柳家，别人都活不成了！” “岳父大人！”柳赋昀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道：“是不是冤枉了拭眉还有待查证，单就说她这等对待父亲、对待长辈的态度，难道您也觉得可取？谁家的儿女受了一点冤屈，就恨不能推翻整个家族的？” 他这番话，倒是身为一族之长该说的话没错，若在柳家，所有人都会称道。 但，他此时置身在梁家！ 第116章 死要钱 梁家人可不像柳家人那样，为了一个家族利益，就会放弃任何一个家族子弟！ 梁永冷冷地道：“所以，丞相大人的意思是，确定我们拭眉在柳家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收到了委屈？” 梁巍站起来后，作为长子的梁永领着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站到了梁巍的身后。 一群武将不论老少齐刷刷地站着，可谓是气势凌云！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柳赋昀就算再怎么能舌战群儒，以他一己之力也拼不过这样一群滚刀肉！ 他干脆只问核心问题，盯住柳拭眉问：“所以，柳拭眉你今日是不肯跟为父回相府、势必要跟相府一刀两断，在梁家扎根了？” 身为丞相，直到此时此刻，依然没有乱了自己的阵脚。 “留在梁家那又如何！”梁巍冷声道：“我少会儿就进宫求见圣上，请他定夺此事！无论如何，我们拭眉如今也是半个皇家媳妇儿了，此事圣上断然不会不管！更何况——” 他朝柳赋昀看去的目光极冷：“上元节夜，被算计的还不止是拭眉一个，还有敦愚王！胆敢对敦愚王下药，胆大包天啊！” 他们不知道是谁对皇甫令尧下的药，但是他们直接栽去了柳妍儿身上，岂不是更妙？ 柳赋昀的脸色再也端不住了：“岳父大人，此乃家事，何必口口声声都要上升到国事上去！” 梁巍顺着他的话，道：“好，你非要说是家事也行！你给老夫说清楚，你那不上台面的女儿算计了我们拭眉，这事儿怎么算！” 柳赋昀气息一窒。 柳拭眉在心里冷笑：“柳赋昀真当这位前任威武大将军只是个武将？没脑子的武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在朝堂中树敌，早八百年都被人搞死了！怎么可能让梁家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梁巍又朝柳拭眉看来，柔声问：“拭眉，你跟外公说，要怎么处置那狗东西？” 敢情，柳妍儿从不上台面，转眼就变成狗东西了？ 柳拭眉在心里无奈摇头：那可真的是委屈了狗了！狗可比柳妍儿那种人好得多，至少她就很喜欢永远都用虔诚目光仰望着你的狗狗的！ 所有人都以为柳拭眉今天闹这一出，肯定是要柳妍儿一败涂地！ 不想，她却只是轻轻一笑，道：“不用怎么处置呀！” “拭眉？”梁巍一愣，被这急转直下的变化弄得搞不清楚状况了。 只见柳拭眉唇角含笑，虽然嘲讽至极，却依旧美丽至极。 她淡淡说道：“就算杀了柳妍儿，我的清白也已经毁了。就算让柳妍儿也身败名裂一回，我的名声也损了。虽说你们都觉得，我与敦愚王定了亲很委屈，但我不这么认为。敦愚王待我极真极好，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听到这样的话，门外的二狗子哪里还忍得住，当即推开梁怡闯了进来：“媳妇儿，你真的觉得我对你好？你真的不后悔和我定亲？” 那一脸的傻笑，令人不忍直视。 唯有柳拭眉还是坦然视之，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你去旁边等着，我把账算清楚了，一会儿咱们出去吃好吃的！” “好勒！” 当真是举世无双的乖狗子，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迅速站到了旁边去。 第一次见到她与皇甫令尧相处的柳赋昀暗自吃惊。 柳拭眉又道：“我受的委屈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但既然以牙还牙不能将这一切还原如初，那……父亲大人是不是应当给我一些相应的赔偿？” 听到这里，所有人才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要弄死柳妍儿，那毫无意义；她要赔偿！ “你……” 柳赋昀刚刚开了个口，又被柳拭眉截胡了：“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既然我这桩婚事是柳妍儿一手促成的，别的就不说了，父亲就给我足够的嫁妆，您看如何？” 敢情，这变成了一场交易！ 柳赋昀皱眉：“你想要多少嫁妆？” 第117章 一笔巨大的财富 柳拭眉淡笑，道：“不多。” 她往旁边踱了一步，如数家珍地道：“朱雀大街上的三间铺子、城隍庙外的五间铺子、桃花山的地契。铺子我不指定，随便父亲点给我哪一间都成，不过我希望是三间连在一起的。” 这些都不算什么，对于柳家来说，轻易拿得出手。哪怕桃花山上有一座扁桃山庄，给嫁进王府当王妃的嫡长女做嫁妆，也并不是给不起。 所以，柳赋昀没什么反应。 但！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此外，我听说前几年父亲在王朝西南境买下了一座矿山，我要那座矿山！” “你说什么！”柳赋昀哪儿还能淡定！ 那是一座金矿，还有一小片翡翠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她竟然说她不是狮子大开口？ “俗话说，”柳拭眉一脸的淡定：“破财消灾！父亲若舍不得那座矿山也无所谓啊，那就不当国丈呗。本来国丈之位也不一定属于你，本来就不是你的，也谈不上失去！” 这话当真气得柳赋昀恨不能当场掐死她！ “柳拭眉！你这是越发不知廉耻了！你自己身败名裂，还有脸了是吗？” 柳拭眉眸光忽然冷下来，道：“父亲不要忘了，促成今日局面之人是柳妍儿！她若不设计害我，我如今可能已经得了圣旨赐婚受封太子妃了！让你失去国丈之尊的人，归根究底，是你现在护着的那个女儿啊！”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皇甫令尧的脸色当即不好了，幽怨地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就知道他会吃醋，所以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概是知道眼下的场合不适合瞎闹，狗子还真的听了她的话，虽不情不愿，却老老实实。 柳赋昀是脸色难看至极。 没错！ 害他沦落到这一切的是柳妍儿，难道他不明白吗？难道他不恨吗？但如今，柳妍儿不能倒下！ 不但不能处置柳妍儿，甚至柳妍儿还是唯一的期望！ 有个嫡女现在当上太子妃，将来上了皇后之尊，整个柳家就能水涨船高，从此登上巅峰，这是功在千秋万代的事！ 身为一族之长，柳赋昀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选择，他咬牙切齿地道：“只要你得了那座矿山，这件事就翻篇，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当着我外公和列位舅舅的面儿，我保证：拿了封口费，上元夜那晚发生的事，既往不咎！”柳拭眉果断地答应了。 却在心里道：那晚的事过去了，不代表柳妍儿不会再来惹我啊！你管好她不乱咬人，我揪不住她的尾巴当然没辙。以前的事算清楚了，但以后的事以后算！ 柳妍儿歹毒有余，智商却不足以匹配她的歹毒，所以她会不来招惹柳拭眉吗？ 呵！ 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柳赋昀虽然心疼那座矿山，但为了柳家的未来，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当然，失去了这座矿山，将来他一定要想办法挣回来！ 而且，柳拭眉如今嚣张，以后他迟早要把她收拾了！ 有个梁家护着她又如何，将来她出嫁进了敦愚王府，而只要能让柳妍儿当上太子妃，还怕没有机会把矿山要回来么？ 打着这样的主意，他果断做出了决定：“好，那你今日便随为父回相府吧！” “今日就把我要的东西地契全都给我？”柳拭眉先把事情问清楚。 柳赋昀咬了咬牙：“都给你！” 柳拭眉却还是不太相信他的样子，转头朝几位舅舅说道：“拭眉不曾见过大世面，关于房屋地契的事儿不太懂，有劳哪一位舅舅陪拭眉走一趟？” 柳赋昀牙根差点咬断！ 她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他，怕他会在地契上做手脚！ 第118章 狗子都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闹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柳大小姐被相爷打得脊梁骨断、还毁容之事，终于在相爷亲自上其外祖家将人接回来，迎来了尾声！ 在两名舅舅和四名表哥的护持下，柳拭眉回到了相府。 当然，这也是跟柳赋昀完全撕破脸得来的结果，站在她的角度倒是没什么，这一战她捏住了柳赋昀的七寸，已经算是赢家！ 谁让他有把柄可以抓呢？ 这人啊，一旦利欲熏心，总是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的！ 皇甫令尧跟着柳拭眉一起回相府，非要跟她坐同一辆马车，别人不太赞同，但柳拭眉却十分坦然地让他上了车。 “媳妇儿，你今天好厉害啊！”傻二王爷今日难得端正了一把，但上了马车在未来媳妇儿面前，还是原来的傻狗子。 柳拭眉朝他笑了顺势，又猛地凑过来，狠狠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时不时被他偷袭一个脸颊吻，柳拭眉已经很习惯了，就叮嘱了一句：“记住，不许在有别人的时候亲我。” 相当于同意了给他亲，皇甫令尧当即眉开眼笑，薄唇从她脸颊移动，快捷地在她唇角上碰了下。 柳拭眉：“……”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子都是喜欢得寸进尺的。 眼前这狗子给她证明了，什么叫做得寸进尺！ 见她给了他一个冷飕飕的眼神，他连忙辩解：“这里没有别人呀！” “……”柳拭眉还能说什么？ 罢了罢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皇甫令尧更高兴了，大掌捏住她的小手放在掌心把玩着，状若随意地说了句：“媳妇儿，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柳拭眉不解地朝他看了一眼。 两人并排而坐，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因为是在马车里，所以他脸上落下了黑影，看得不是很清晰。 但，能感觉到，今天的狗子似乎有些异常，好像……稍微长大懂事了一点儿？ 他将她的拇指捏在手里，摩挲着她指腹上的茧子，又问：“他们个个都说我傻，你为什么不嫌弃我，还对我好？” 柳拭眉挑眉。 原来是这个问题！ 她笑了笑，把手从他掌心里收回来，转而移上去捏了捏他的脸，道：“哪有什么为什么。” 顿了顿，她似真半假地说了句：“如果活在这个世界迟早都是要成亲的话，与你成亲，比任何人都好。” 她还算庆幸。 柳妍儿本来算计柳拭眉，那个男人果然不是皇甫令尧。柳妍儿是想要柳拭眉以最羞耻的姿态离开这个世上的！ 但阴差阳错换了是这个家伙，其实也还好。 她没有办法选择穿越在哪一个人身上的命运，但可以辟出一条适合自己走的路。 注定一来就失贞，注定要一来就落下婚约，这个人是皇甫令尧，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 说他傻吧，该聪明的时候也聪明，知道护着她，愿意对她好。 柳拭眉想过，来到这时代，跟什么爱情之类的肯定就绝缘了，既然如此，嫁给傻狗子，总比嫁给那些勾心斗角的贵族子弟，尤其是太子，要好得多！ 好歹，不需要再跟自家人斗！ 以后敦愚王府由她做主，也容不得别人说塞人给他做小妾就塞进来！ 第119章 我要跟随媳妇儿 回到相府，柳拭眉并没有立即回蕾花苑，也没有提要求要搬去一个好些的院落。 住哪个院子她无所谓，反正是临时居所，她在舅舅和几位哥哥的陪同下，跟着柳赋昀一起把所有的房契地契，还有矿山的契约都办妥了，这才落下心口大石。 盘算已久的事，总算是完美落幕。 全程，皇甫令尧都跟在她身边，端茶递水捶背，又乖又粘。 所有将这副场景看在眼里的，无不惊讶。 没想到，赐婚才多久，柳大小姐就把敦愚王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办完了正经事，梁家几位也要告辞。 梁怡拧着眉头，眼里都是担忧，问：“妹妹，你一个人在相府，没事吗？” “九哥不用担心。”柳拭眉朝他说完，又看向其他同样有着担忧的几人，笑道：“虽说我与相爷算是彻底交恶，但好歹我是准王妃。钦天监既然选好了日子，该走的三媒六聘也要过来了，相信我留在相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太久。” 话虽如此，梁怡的眉头还是没能展开：“我倒不怕别人光明正大，就怕背后耍阴招算计你。” 譬如上一次，算计了柳拭眉身败名裂，还摊上了这样一门婚约！ 如果不是她聪明地化解了危机，如今还不知道是何等凄惨的光景！ 可即便如此，摊上个傻子夫君，这辈子也有她柳拭眉受的，他们心里这道坎儿怎么可能过得去？ 柳拭眉笑道：“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尽管放马过来！难不成，我还能怕了他们？” 谈笑之间的那种自信，令人无法忽视。 这是一种锦上添花，甚至凌驾于她的容颜之上的美！ 梁怡还想说什么，却见皇甫令尧忽然插话：“媳妇儿又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你？”梁怡不由翻了个白眼：“你不闯祸都算好的了，还能做什么？” 傻狗子的脸立即垮了，转头朝柳拭眉看去，委屈巴巴地道：“媳妇儿，我没干坏事儿，我很有用的！” 柳拭眉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神情，展颜笑道：“九哥你不要这样说他，其实令尧也没有怎么闯祸。他还能帮我打架呢！” “行了，拭眉不是没有脑子之人，相信你知道如何化解危机。只是，你身边没个人保护总是不太妥当。”大舅舅梁永开口：“前段时日，你外公就在与我相谈，命我给你物色一名女护卫，但勘察许久，一直没有遇上满意的。舅舅会在这几日尽快把人挑好，送过来以后陪你身边保护你。” “啊，如此甚好。多谢外公、多谢舅舅了。”柳拭眉没有拒绝。 她身边的墨儿办事很机灵细致没错，但毕竟是个弱质女流。另外也就只有个栗嬷嬷是个中年妇人，只会家长里短。 确实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在遇到很多事的时候，才能彻底气场全开，而不需要避让。 梁永又道：“但是，在你身边保护之人，除了武功高以外，才智上也不能忽视。还必须是个女子，不是很好找。估计得多等一些时候。” “我理会得。”柳拭眉点点头。 众人这才辞别。 皇甫令尧没有走，跟着柳拭眉进府。 她挑眉，问：“令尧，你怎么不回王府去？在相府可不比梁家，吃的玩的都没有这么好咯！” 他笑嘻嘻地道：“我是贪那口吃的吗？我是要跟随媳妇儿！” 柳拭眉摇头失笑。 两人一起进入蕾花苑，柳拭眉就发觉有哪里不对劲！ 第120章 库房遭贼了 蕾花苑一如既往、冷冷清清，但平时也没有这样残破！ 按理说，那日他们同柳妍儿打了一架之后，蕾花苑一片混乱是正常的。但栗嬷嬷回来之后肯定会收拾起来，可眼前的景象，却比那一日打过架之后的还要乱得多！ 再想到栗嬷嬷这两日都没有去梁府…… “墨儿，你快去看看栗嬷嬷，她是不是出事儿了？” 柳拭眉吩咐了一句，自己则是四下观察起来。 不少东西被砸破了，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柳拭眉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迅速朝库房走去。 见到眼前的场景，她冷哼道：“果然不出所料！” 皇甫令尧一路跟着她，瞧见库房门上的锁依旧好好地挂在那里，但是窗子上却有被撬动的痕迹！ 柳拭眉的库房遭贼了！ 他指着窗户，对柳拭眉说道：“媳妇儿，你看这儿！窗子上破了个洞！” “我看见了。”柳拭眉抿唇，冷冷地道：“我就说嘛，哪怕我想消停不想惹事，有些人就没想过要安宁啊！” 柳赋昀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才让她封了口不追究那件事了，但显然他这一大家子在拖他的后腿，就没想让他舒服！ 墨儿也过来了：“大小姐，栗嬷嬷受了伤，在她自己房里！她说是有人进库房偷大小姐的东西，她去阻拦，被对方打伤的。” 柳拭眉脸色一沉：“伤哪儿了？” 墨儿面露悲愤之色，答道：“腿上。她都不能走路啦，只能躺在床上。” “先去看看。”柳拭眉没有立即去检查自己失窃了什么东西，而是选择先去看栗嬷嬷的伤势。 皇甫令尧拉着她的袖子，问：“媳妇儿，你的东西是不是被人偷了，不先看看吗？一个嬷嬷的伤是肯定了，又不急。” 闻言，柳拭眉回过头来，脸上一派严肃：“令尧你还小可能不懂，任何时候，人命都比钱财重要！有人才有物，就算别人把我的东西都偷光了，我身边人的性命也远比那些东西珍贵！” “啊？”他看起来懵懵懂懂，垂下眼睑的时候将眼里闪过的一瞬间的精光掩盖住了。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先去看栗嬷嬷的情况。确定她没事了，再过来清点库房，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她很心急，所以没注意到太多，拉着皇甫令尧就往自己院子里走，路上叮嘱道：“令尧，一会儿你去我房里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跑，知道吗？” “哦。”皇甫令尧回答得很乖巧。 柳拭眉与墨儿都走在前头，他落后了半步距离，跟在后面，盯着柳拭眉的后脑勺看着。 一个刚刚狮子大开口，狠狠地宰了柳赋昀一刀的人，要钱的时候能多狠就有多狠！ 可如今，她身边的一个奶娘受了伤，她却放着失窃的库房不予理会，先关注的是婆子的伤势！ 任何时候，人命都比钱财重要么？ 他脸上是乖巧痴傻，但眸中却是若有所思。 柳拭眉很快就来到了栗嬷嬷的房中，男女有别，皇甫令尧不方便进去，墨儿把他拦在外头。 他也没有去柳拭眉的房里等，而是站在院子里。 初春，院中唯一的一棵桃树上结满了花蕾，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 他仰头看着树上的那些花骨朵，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朵半开的。 皇甫令尧将那朵桃花给掐了下来，夹在指尖轻轻把玩着，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呢喃了一句：“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 转头朝下人房看了一眼，笑意渐深：“不及初开一朵鲜啊！” 第121章 说他傻他又不傻 “大小姐。” 柳拭眉进入栗嬷嬷的房中，栗嬷嬷着急地想要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按住栗嬷嬷，道：“栗嬷嬷你好好躺着，我给你瞧瞧你的腿！” 前几日栗嬷嬷还去了一趟梁府与她说一些事，几日不见，看上去就憔悴了很多。 柳拭眉按下心中的愤怒，掀开了栗嬷嬷的裤管，给栗嬷嬷做检查。 栗嬷嬷更着急告诉柳拭眉发生了什么事，在柳拭眉给她检查的时候，说道：“那日我从梁府回来，专门去库房看了，发现被撬开了窗户。见蕾花苑里有外人，我一路追过去，没能将人抓住，反而让他打伤了我的腿，我急着去抓住那小贼，因此也没能进去检查丢了什么东西。之后就走不了路啦。大小姐，是我没用。” “你腿受了伤就应该赶紧派人送消息给我，还去抓什么贼？”柳拭眉拧着眉头，面露不悦。 察觉她的语气很不好，栗嬷嬷没敢再吭声。 越是给栗嬷嬷检查，柳拭眉的脸色越难看，话语都没过脑子，气急败坏地道：“有贼进来就进来了，东西丢了就丢了！你拖着腿伤还去库房做什么！还想抓人，还想检查丢了什么东西！这几日你是不是饭都没吃？” “我……”栗嬷嬷被她突然一骂，懵住了。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的小腿骨裂了，知不知道！虽然没有骨折，但是也相去不远！到底是你的一条腿重要，还是丢失的财物重要？东西丢了可以再找回来，你的腿废了，就要一辈子就是个残废！就算我能给你治疗，你也会是个跛子！” 尽管是挨骂，但是栗嬷嬷却觉得心口发烫，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被她几句话给说得泪眼朦胧：“大小姐，我……” 大小姐最关心的竟不是库房的财物，而是她身边的人的安全啊！ 柳拭眉劈头又骂：“还有！你不会找人送个讯给我吗！你是不是撑不住了，自己挪着回来房里自生自灭，饭也没吃，水也没怎么喝？” 她的声音很重，说着说着，自己反而气得有些哽住了。 栗嬷嬷没有吭声，但也算是默认。 墨儿眼眶也有些发红，道：“怪我，我应该回来瞧瞧的。这都几天了！” 说着，连忙道：“大小姐，我现在就去厨房那边，给栗嬷嬷准备一些吃食。” 柳拭眉虽然生气，却还是很认真地叮嘱：“流食！几日没吃东西了，不能吃硬的食物，伤胃！我写张方子，你把食物拿来后，就去抓药。” 墨儿应道：“是。” 出了门，就见傻二王爷站在门外，盯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她出来，皇甫令尧就朝她问：“我媳妇儿怎么了？生好大的气！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依旧是平日里见到的那副傻样，隐隐带着一些担忧。 墨儿心情不好，没好气地道：“大小姐在给栗嬷嬷检查，当然不能了！王爷还是去大小姐屋里等，我这边忙，顾不上你！” 说完走了，嘴里低声咕哝道：“你要说他不傻，闯进大小姐的房里的时候，哪里会顾及什么礼数？但你若说他傻，这时候怎么又知守礼了？莫非，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她越走越远，没发现皇甫令尧扫了一眼她的背影，眸中闪过一点古怪的笑意。 第122章 公主抱 柳拭眉给栗嬷嬷检查完身子，又给她小腿骨裂的位置上了夹板，药物内服外敷，把伤处都处理好了，又严厉地叮嘱了一堆养伤注意事项后才出来。 关上房门，看见她家狗子还蹲在外面的栏杆上，见她出来立即跳下来，快步走到她面前：“媳妇儿，都弄好啦？” 她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去屋里等我？” 今天折腾一日，柳拭眉感觉比去真药堂上工还要疲累，而且心里也藏着一股怒意，但是看见这头傻二哈她就忍不住展唇微笑。 她家狗子，当真是她的快乐源泉啊！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眼角看了一会儿，敛去了眸中的光芒，低声问：“媳妇儿你累不累？” 柳拭眉微微歪头，故意笑问：“我要是累了，那又怎么样？” “我抱你啊！” 这二哈说完，不等她同意，一个矮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柳拭眉本以为他说的抱，大概会是小孩子那种令人不怎么舒服的抱法，想不到的是，她家狗子竟然还会公主抱！ 他一条胳膊绕过她的腋下，另一条臂膀则是圈紧了她的腿弯，二哈力气果然很大，抱得稳稳当当。 她连忙环住他的脖子支撑平衡：“就几步路，我可以自己走呀！” “你不是说累了吗？我有的是力气！”皇甫令尧唇角微微一勾，看起来他的笑容跟平时不太一样。 仿佛多了一些邪魅，还是说，属于成年男人的那种成熟气息？ 柳拭眉在下方仰视着他一会儿，感觉出来他与平时的痴傻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但是又多看一眼的时候，这种感觉又不存在了。 傻狗子还是傻狗子！ 可能是因为角度问题吧，从这个角度看偶尔有点错觉也正常。柳拭眉倒是没有过多怀疑，反而自己想出来一个解释：大概是因为他这样抱着自己，颇有纯爷们的感觉，所以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有哪里不一样，实际上并没有吧？ 皇甫令尧抱着她，大长腿步伐很大，没多久就进入屋里。 他站在屋内也没有把她放下，而是迟疑着要进内室还是在外间，于是问：“媳妇儿，你要躺下歇歇吗？” 柳拭眉摇头：“不躺，坐着就好。” 他又问：“你是不是想把偷你东西的人抓住？” 犹豫片刻，尽管她说不想躺下，皇甫令尧还是把她抱到了床前放下，让她坐在床沿。 比起梁府华丽的琼华苑，蕾花苑的陈设实在是简陋。 他环顾一周，在背对着柳拭眉的时候，清澈的眸光变得冷寒，盯着屋内的冷冷清清，哪儿都让他不顺眼！ 柳拭眉确实累，捏了捏太阳穴，半眯着眼睛。 她丝毫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回答了他的话：“抓住了他们也不会承认的，与其与跟他们消耗力气，不如想个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办法？” 皇甫令尧回过头来，就是一脸的兴趣盎然。他动作迅速地在她旁边坐下，捏着她的手，笑嘻嘻地问：“我媳妇儿这样聪明，肯定已经想到好办法了？” 柳拭眉朝他看去，见他眼里是亮晶晶的笑意，似乎装满了对她的崇拜！ 她不禁好笑：“办法总会有的。不过……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想到了好办法呢？” 接着，她就听见她家狗子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你是我媳妇儿！” 柳拭眉：“……” 这逻辑杠杠的！ “你快说说看，咱们怎么做？”皇甫令尧垂眸看进她的眼里。 第123章 隔了一夜竟然又要搞事情 相处久了，柳拭眉已经完全不把他当做傻子来对待，或许明知道他智力不高，但她还是愿意和他好好说话。 就比如说，有些人明知道跟树洞说的话不会有回应，却还是要去说一样。 因为，“树洞”不会听懂你不愿意让人看见的心事，也不会去告诉别人！ 对于柳拭眉来说，正因为皇甫令尧是“傻”的，所以不管他是否能听懂，她反倒是什么都愿意和他说！ “我呀……” 她勾唇，笑容显得有些坏，道：“东西丢了不一定能够找回来，但是呢，谁拿了我的东西，哪怕是不会还给我，我也要让他吃得下去，没法消化！” 皇甫令尧没插话，望着她唇边的笑意，静静听着。 柳拭眉笑容微微冷下来，继续道：“我不跟他们闹，等他们放松了警惕，给他们当头棒喝！” 皇甫令尧也没问她要怎么做，见她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便知道这些不长眼睛的人要招惹柳拭眉，那肯定是要倒大霉了！ 果然，这一夜，柳拭眉按兵不动。 不管是西跨院的张夫人，还是芙蕖院的柳妍儿，都以为柳拭眉没有任何表示，是默默地吃了这个闷亏。 谁料到，第二天一大早，大理寺就接到了状告！ 一份诉状写得文采斐然，不愧是帝京第一才女。 柳家大小姐状告家中失窃，丢失了一些贵重财物。 鸡鸣狗盗的事一向由京兆尹处理，不会直接捅到大理寺去，但因为柳拭眉是相府嫡女，也是准敦愚王妃，就给事件升级了！ 大理寺卿接到这样的诉状还能如何，只能命少卿亲自领人上相府，硬着头皮跟柳相将事情言明，要求进行搜查证据。 “什么？本相府中失窃，本相不曾提出告诉，你们何来于此？”柳赋昀额头上青筋都要暴起来。 他哪儿还能不知道是柳拭眉捣的鬼！ 昨日还口口声声说事情翻篇了，隔了一夜竟然又要搞事情！ 这个逆女，当真是不如上元节那夜就将她浸猪笼沉塘弄死算了！ 大理寺少卿陆谋时年三十多岁，年纪与柳赋昀相近，但彼此的官阶可是差了不止一个台阶。对于陆谋来说，柳赋昀是自己上上上级。 经过陆谋之手办过案子的人都知道，这人平日里怎么样都行，能屈能伸得很。但一到办案的时候，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狗脾气！ 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也正是柳拭眉上呈诉状之时，特意点名要陆谋来办此案的原因！ “丞相大人请见谅，既然大理寺接到了这样的诉状，无论事实与否，下官都需要查个仔细。若并无此事，下官再与大人告罪！” 他十分恭谨，却也不容拒绝：“请丞相大人带下官亲自前往蕾花苑柳大小姐的院子，查个真切！” 可以说，柳拭眉这一手打得整个相府措手不及！ 她昨日回来后，见自己的奶娘被打伤了、院子里一片狼藉、库房窗户被撬开了一个洞、库房中的财物损失了一小半……却吞下了那口气。 若柳赋昀知晓此事，他会理解为，这些财物的损失对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因为昨天她刚刚讹诈了他好大一笔财产，甚至还有一座金矿！ 但他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等他知道的时候，便是眼前——陆谋已经领着手底下的一干精英上门了！ 大理寺办案，哪怕是相爷也不能阻拦，所以他不得不铁青着脸领着陆谋的人来到了蕾花苑。 蕾花苑这边，柳拭眉递了诉状去大理寺就回来等着了，她刚刚回来坐了一会儿，柳赋昀就带着陆谋过来。 对上了柳赋昀恨不能将她杀了的目光，她是一派淡然。 第124章 您的表演太过了 说明了来意之后，陆谋带着人在蕾花苑四处勘察。 墨儿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昨晚柳拭眉不让自己动手收拾任何一个地方，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出！ 陆谋这边的人，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在整个蕾花苑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又去栗嬷嬷房中问话，将流程走清楚。 “陆大人，我这边正好有日前才收拾好的库房财物清单，对上单子，约摸失窃了三分之一的财物。因我这阵子一直在外祖家养伤不曾回来，故而才知道有这回事。看样子，失窃了这么多财物，绝非是一日所为！” 柳拭眉让墨儿将清单送呈陆谋手上。 看到了那层厚厚的清单折子，不知道梁如意嫁妆竟然如此之多的人，都是惊讶的。 这么多财物，失去了三分之一，确实不可能一日就能搬走！ 府中后院发生了这样的事，张夫人当然不可能不在。她站在柳赋昀的身侧，道：“拭眉你非要说东西丢了，可有人证物证？你说是失窃的，我们却也可以理解为你自己做出来的失窃现场，企图栽赃给何人！” 柳拭眉也不气恼，一笑置之：“夫人说这话，好像把我的心思都拿捏得一清二楚。莫不是这个盗窃了我的财物之人便是你，早就考虑好了脱罪之词吧？” 张夫人面色一僵：“柳拭眉，你不要信口雌黄！别说我是你的嫡母，相爷也在，还有陆大人在，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是受害人，我没有说话的资格，谁有？”柳拭眉淡淡应了一句，语气平和没有任何忤逆之处。 不说柳拭眉对张夫人的态度，众人只看张夫人对柳拭眉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这对继母和继女之间的关系不怎么融洽。 而以前一直听说相府夫人与大小姐母慈女孝，如今看来，都是做戏！ 张夫人丢了里子犹不自知，一脸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面露不堪之色，道：“相爷，拭眉如今订了婚事之后，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住她了！” 柳赋昀面色比方才还要难看！ 以他对自己妻女的了解，不难想象，这些失窃的财物极有可能是张夫人派人去做的，不然就是柳妍儿！ 小妇人就是小妇人，一点远见都没有！ 昨日他还损失了那么多产业才能换来柳拭眉对柳妍儿的怒气平息，结果这妇人在背后拖他的后腿！ 而张夫人，丈夫对自己心中不喜她还没发觉，抽噎着道：“都说继母难为，我也算是体会了。对她好，怀疑我别有用心，对她不好，我也是个大罪！” 她说着说着，发现四周一片寂静，这才停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 柳拭眉不禁嗤笑，道：“夫人，您的表演太过了，自己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张夫人当上丞相夫人，受封一品诰命之后，一向是趾高气昂，仿佛开屏孔雀一般自视甚高。若非做贼心虚，又怎么会端出这副“婊”气来？ 平时柳赋昀总是吃她的这套，可此时心中恼火，哪里还看得过眼？ “夫人，你少说两句，且听陆大人怎么说！” 再怎么没眼见力的人也能看出柳赋昀的不悦，更何况张夫人这个枕边人？ 她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柳拭眉这才转头朝陆谋看去，施了一礼，问：“陆大人，敢问您可有什么发现？” 第125章 气死渣爹 陆谋将那份清单递给了一旁的下属，说道：“丞相夫人说的亦是有道理，如今勘察到的毕竟都是一面之词，未必不会是人造的痕迹。” “未免偏颇，陆谋自有解决之道。” “既然失窃之地是相府的后院，这样大的风吹草动，不可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请丞相夫人准许，将整个相府的所有人全都召集到前院，下官要一一询问口供！” 不多时，相府的所有人，包括主子和下人在内，已经全部都集中在了前厅。 陆谋之所以威名远播，除了铁面无情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他办案的手法很有一套，破案率居高不下。 所有人都召来了，他也没有公开审问，而是在偏厅这边，一个个排队审。 相府主子连奴才一共有近两百人，这么一审就到了晚上。 这帮差爷也不肯走，当真是愁煞了相府众人，为此，不光是柳赋昀夫妇，就是柳家的其他人也都对柳拭眉充满了仇视。 但，柳拭眉一直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比任何人都要悠闲自在！ “柳拭眉，你说了过去的事儿翻篇的，却又搞出这一出来！相府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张夫人没有柳赋昀沉得住气，毕竟是做贼心虚。 柳拭眉朝张夫人看去，看来这半日柳赋昀已经给张夫人说了昨天的事！ 现在，怕是要后悔死了吧？ 她面无表情，道：“相府倒了对我没有好处，但我很好奇，你们算计了我获得了眼前的利益，难道就没有想过伤害的是相府的面子？所以说，并非是我做什么，我明明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不是么？” 说着，目光幽幽地朝柳赋昀看了一眼。 柳赋昀心里陡然一沉。 “父亲大人，我说过那件事是翻篇了没错，但过去的事我不计较了，不代表我就能容忍别人一再地爬到我头顶上兴风作浪！” 柳拭眉的声音冷寒：“我就不明白了，某些人偷我的东西图的到底是什么？只为了我不好过，她就好过了，是么？” “此事你昨夜回来就发现了，为何不告知为父！这是家事，何必闹到大理寺去！”柳赋昀对上她的双眸就知道，这些本来是家中的小打小闹，却实在是惹毛了柳拭眉！ 因此，她才故意将事情搞大，弄个鱼死网破！ 柳拭眉冷笑，道：“我若与父亲说了，你会站在我这边吗？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父亲会如何处理，我心里还能没数？” 鉴于人多，所以她也就不提了：昨日你刚刚在我这里吃了亏，难道昨晚我将这件事告诉了你，你就会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吗？ 柳赋昀一怔。 他不会！ 本来就对柳拭眉这样仇视了，如果昨夜回来，柳拭眉过来和她说库房失窃，他倒也不至于说不管，但绝不会彻查这件事。最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绝不会站在柳拭眉的这边！ 柳拭眉笑容更冷了：“其实，府中失窃一事是何人所为，父亲心知肚明。但是，父亲不会站在我这边给我公道！” 她下巴轻轻扬起来，看上去竟有些王霸之气：“所以，我找大理寺给我公道！而且，听我外公说了，大理寺少卿陆谋陆大人一向秉公执法、不畏强权。所以，我今晨去大理寺上呈诉状之时，守在陆大人公事房前，请求了好久才得陆大人同意接下这个案子！” “你……”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个柳赋昀就更生气了！ 第126章 傻狗子来送饭啦 柳赋昀毕竟是堂堂的丞相，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出口，朝张夫人看了一眼。 张夫人被他眸中的寒光弄得心头一刺，明白了这是要她来说话的意思，便哭丧着似的道：“我柳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祸害哟，你这是不把咱们柳家颠覆不肯罢休啊！” 这边，柳拭眉朝柳赋昀看了一眼，见他不说话，心中越发冷戾：这个父亲权欲之心真重，女儿若能给他带来利益那就是宝，若不能就是草。而这个女儿若还敢与他反抗，那就是敌人！ 他比谁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却再一次为了利益颠倒是非黑白！ 原本，她还在想，怎么说都是原主的亲生父亲，坑点钱来补偿补偿就算了，用不着将对方逼得太狠。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不光是要脱离柳家，她的目的还要搞臭相府！ 她懒得理会张夫人那副婊样，干脆在栏杆处坐下，安稳地等着结果，心里思忖：看来，这么多人今天肯定是审不完的！ 见她无动于衷，张夫人的声音更大了：“夭寿啊！继母难为，对于如意夫人留下的女儿，我是不能打不能骂，连管都是不能管了！” 柳拭眉依然不动声色。 晚膳时分到了，这边相府的人已经开膳，没有人理会柳拭眉这边。 而柳拭眉也不用他们理会，因为，敦愚王来了！ 傻二王爷带着王府的侍卫，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发现相府前院挤满了人，还一脸的意外：“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招呼侍卫给自己开了一条路，一路喊：“媳妇儿我来啦！你在哪儿？” 听到这叫唤，柳拭眉的眉眼下意识染上了笑意，站起来道：“我在这儿。” 皇甫令尧立即飞奔到了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她全身上上下下，问：“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多人？你没事儿吧？” 关心之情流于言表，相比之下，柳赋昀这个血肉之亲却对她不闻不问，可真是个讽刺！ 柳拭眉唇畔含笑，摇头道：“令尧别担心，我没事。” 皇甫令尧拉着她去一旁凉亭内的石桌旁坐下，将食盒打开，献宝似的道：“我差点忘记了媳妇儿已经不住外公家啦！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怕媳妇儿没饭吃，就给你送饭来啦！” 一道一道菜从食盒里拿了出来，都是美味佳肴。 傻狗子像个话痨，嘴里说个不停：“是仙客来的菜，怕点着你不喜欢的，我是特意按照咱们上次去吃的菜点的！” 柳拭眉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仙客来的菜了，她笑了笑，道：“令尧你真是好。还真是巧了……” 她朝墨儿看了一眼，问：“仙客来送饭的伙计还没来吗？” 墨儿道：“我去催催。” 往外走了两步，又回来了：“不用催啦，这不是来了么？” 只见仙客来酒楼的伙计来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挑着满满当当的担子，放下来看，原来竟然是酒席！ 酒席摆出来，约摸两桌。 柳拭眉朝外头的大理寺办差之人说道：“差爷们辛苦了，晚膳时候到了，你等因为公务未能用膳，拭眉深表歉意，招呼各位用一顿便饭，还请不要客气。” 这一手，令丞相大人脸上更是不好看起来！ 第127章 又有事情可以搞了 府中中馈自是由丞相夫人打理，可这全部的人都被盘查了，人仰马翻的，张夫人负责在这里调度各房事宜，一时疏忽之下，竟然没想到要招呼陆谋等人用饭！ 被柳拭眉抢了先！ 但柳拭眉天黑之前就想到了这点，让墨儿悄悄去仙客来打点酒席，甚至怕相府不会给地方来摆酒席，还让仙客来的伙计不光送席面，连桌椅碗筷都一并送来了！ 办了大半天的差，只有相府送的茶水，一行人早就饥肠辘辘，有饭吃自然是勾起了众人的食欲，但跟随陆谋的人都十分守规矩。 有人去请示了陆谋之后，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出来对柳拭眉说道：“柳大小姐，多谢您的好意了。我们家陆大人说了，咱们领了您的饭，但是出于秉公执法的原则，我们会付给您饭钱！绝不贪图您的恩惠从而做出不公允的判断！” 柳拭眉挑了挑眉，坦然接受，道：“陆大人高义。” 办差的全部安顿下来吃饭，柳拭眉也回到了皇甫令尧这边，坐下来一块吃。 前院上一片静寂，相府的人哪怕恨死了柳拭眉，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而大理寺的人则是办案期间不做多余交谈。 只有傻二王爷喋喋不休：“媳妇儿，先前我每天都与你一同吃饭，以后也想和你一块儿吃！要不，我天天都给你送饭吧？” 柳拭眉应了一句：“好啊。” 也是给相府的打脸！ 虽说这二人得了圣旨赐婚，但毕竟还没成亲呢，天天腻在一块儿也就不说了，未婚夫天天跑未婚妻这边来送饭，难不成，堂堂的相府没饭吃么？ 都说柳大小姐知书达理，她竟然也同意了傻二王爷的说法！这代表什么？ 上次柳大小姐被相爷打了个半死的话，莫不是并非虚传，而是事实？ 傻二王爷当然不管别人说什么，得到了柳拭眉的应承立即笑起来。 吃完饭后，皇甫令尧又不肯走了：“媳妇儿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太放心。你瞧，他们是不是都很凶地看着你，是不是想对你做什么？” 他说的“很凶”，那自然是来自于柳家其他人的仇视！ 柳妍儿是腿伤还没有养好所以不能出来，不过之前柳赋昀夫妻想隐瞒的柳妍儿腿骨折的事，经过大理寺这么一查，自然是瞒不住了！ 上晌刚刚答应了这件事作罢，下午回家就发现又有事情可以搞了！ 柳拭眉心道：丞相大人啊丞相大人，这可真怪不得我嘛！ 但显然柳赋昀是把错都安在了柳拭眉的身上，他怒气在心，根本就不愿意与柳拭眉说话！ 柳拭眉朝柳赋昀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自家狗子温柔说道：“不用担心，有什么事的话，大理寺的差爷会替我做主的。再说了，外公也不会置之不理。不早了，你回去吧。” “不行！”皇甫令尧还是不肯走，拉住她的手，道：“上回你爹还把你打得这么惨，我一走，他又打你怎么办？” 说得好像柳赋昀不打柳拭眉，全因为他在的功劳！ 傻二王爷不愧是傻二王爷！ 但话这么说，柳赋昀脸上可就挂不住了——这个傻子是王爷，也是他的未来女婿！ 有这么个女婿，又有那样一个女儿，丢脸丢到家啊！ 第128章 不要太有逻辑好吗 “敦愚王但请放心，只要老夫的女儿不犯错，自然不需要对她教导！” 柳赋昀这话，也是试图着给自己扳回一点面子。 是教导女儿，而并不是恶意打骂！ 今日他的脸是被柳拭眉按在地面上摩擦了大半天，自然是要想办法把脸皮捡起来的！ 对于便宜爹的强行解释，柳拭眉也没有吭声。 但她家狗子可是个嘴上无毛的：“你这个老头子，我媳妇儿是最好的，她怎么可能犯错！就算她真的犯了错，也一定是你们逼的！” 一番话出口，全场静寂。 包括柳拭眉在内，大理寺办差的人与相府的人，无不惊讶。 一来，这些不明真相的人自然是对敦愚王竟然这样护着柳拭眉表示吃惊，二来，与柳拭眉一样，对于他能够说出这番强词夺理、却又很有道理的话，而表示吃惊！ 都说他傻，瞧瞧，这是傻子说得出来的话吗！ 不要太有逻辑好吗！ 柳赋昀被皇甫令尧这番话弄得噎住了，半晌才找到话说：“敦愚王，小女尚未出阁……” “我不管！”狗子就是狗子，当即表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听”，哼哼道：“总之，谁欺负我媳妇儿，我就揍谁！” 简单粗暴！ 柳家人有没有当一回事，柳拭眉也懒得去管，反正她是开心的。 这就是她家狗子！ 她宽慰道：“令尧不必担忧，我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圣上吩咐钦天监那边看好了良辰吉日吗，日子问到了吗？” 未来媳妇儿的问题，傻二王爷是一问一答：“没有，不过我大概知道是几月啦！” “圣旨下来我就知道了，你也不用告诉我啦。”柳拭眉笑了笑，道：“我写封简书，麻烦你走一趟梁府，帮我把信交给九哥，好不好呀？” “好好好！”狗子点头连连，萌得要人命！ “走。”柳拭眉又笑了，拉着皇甫令尧去蕾花苑。 于是，众人又发现了，柳家大小姐对自己家人都是冷面相对，但对敦愚王脸上始终带着笑意，那叫一个温柔！ “媳妇儿，你给九哥送的信，想要说什么呀？” 柳拭眉写信的时候，皇甫令尧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趴在书桌上看着柔软的笔尖在白纸上流泻。 她一边写字，一边应道：“有些事，想托他去办。” 接触这么久，她不知道皇甫令尧认不认字，他以前肯定学过的，但如今还记得吗？ 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她又问：“令尧，你现今还会写字吗？” 皇甫令尧的视线放在她的笔下，状若不经意地道：“我已经好久不写字啦！” 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柳拭眉正在思忖信里的措辞，一时半会儿也没注意他的说法回避了自己的问题。 信上内容简单，也就是让梁怡帮忙做一些事，要如何说得隐晦，不容易被人看出来，她也是花费了一点心思。 写完了，等墨迹干透的时间，柳拭眉转过头来，见皇甫令尧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信纸上，心血来潮，道：“你来认认看，我写的这些你认得多少？” 他没答应，摇头道：“太多字了，密密麻麻看得头晕。” 看上去，昏昏欲睡的样子。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柳拭眉也就没多问，等墨迹干了之后，就把信纸折起来装进信封里。 没有封口。 第129章 能闹多大，闹多大 “喏，你带了护卫，我就让你帮个忙走一趟，你可千万要帮送到啊！” 柳拭眉将信封递给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微微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天真地问：“媳妇儿，信封不都要封起来的吗？” 究竟是因为反正他看不懂，还是别的原因？ 柳拭眉顺口应道：“我相信你办事妥当，不会给别人瞧去的。” 原来如此吗？皇甫令尧垂下眼睑接过了信，道：“好，我一定会办到的！” 他没有多话。 两人又回到前院，这边的盘查进行到了一半。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陆谋再公正严明，这件事大抵是丞相府的家务事，他站在一个外人的立场，更不能偏颇。 所以，他没有贸然下结论。 柳拭眉也不着急，送皇甫令尧出门。 皇甫令尧今日难得坐马车来的，梁府与敦愚王府其实是在同一个方向，他上了马车后，盯着手中的信封看了一眼，唇角勾了勾，塞入了怀中。 马车一步步往前，走得不快不慢。 拐角走过两条街，车中人忽然轻声道：“黎信，跟紧梁九，给他接下来几日做的事加一把柴火，将相府的事彻底闹大。能闹多大，闹多大。” 赶车的车夫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听到这话也丝毫不惊讶，应了句：“是，爷。” 车中人没再言语。 车轱辘的声音咿呀响着，马车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皇甫令尧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回到前院的时候，见陆谋已经出来了。 “陆大人辛苦了！”她屈膝施了一礼。 陆谋板着一张扑克脸，冷淡地道：“柳大小姐客气了，这是陆谋分内之事。” 又对柳赋昀作揖为礼，道：“叨扰丞相大人许久，还请见谅。相府人数众多，想要全盘问清楚，不冤枉任何一人，又能够给柳大小姐公道，下官不敢轻忽。明日会再过来，请相爷谅解。” “陆大人说笑了。”柳赋昀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没对陆谋说出什么恶言。 再怎么不悦，他为相者的气度还是要有的。 陆谋又是行了一礼，领着所有下属抱着今日盘查出来的卷宗离去。 柳赋昀命张夫人所出的次子柳安和前去相送。 外人走了之后，柳赋昀面对柳拭眉的脸色，可就比陆谋在的时候更差了！ “说吧，这一次，你又想达到什么目的！”对这个女儿，柳赋昀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程度。 柳拭眉唇角勾出嘲讽的笑容：“我还能有什么目的？如今有了金山银山我也不差钱了，被偷盗的那些财物我也不是很上心。但是这件事的性质摆在这里，希望丞相大人弄清楚。” 她目光游移，朝张夫人看过去，冷冷地道：“偷一两银子也是偷，这不是钱的问题，趁我不在之时偷到了我的院子里，这是对我柳拭眉的挑衅！若我不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以后指不定摸进蕾花苑里偷的，就是我的小命了呢！” “你对我说这种话，什么意思！”张夫人认为，柳拭眉这样说话已经不是含沙射影了，根本就是横刀直对！ 柳拭眉冷笑：“我是什么意思，夫人心里一定有数！” 若此事不是张夫人做的，张夫人必然会去查清楚，一证清白。 但张夫人没去，那么十有八九，这事不是她做的，就是她的儿子或者女儿做的！ 张夫人怒极：“柳拭眉，你不要以为有梁家人给你撑腰，你翅膀硬了就可以飞了！” 柳拭眉并不理她，转头朝柳赋昀看去，道：“但愿在陆大人查出真相后，父亲能公正以对。如若不能……呵！” 一声冷笑，她并不说下去，而是微一欠身：“不早了，各位早歇！” 甩开衣袖转身离去！ 如若不能，自有人会逼你能！ 第130章 人嘴两张皮 次日，街头巷尾爆出了相府嫡女院子失窃一事，经过大理寺的确认，此案成为事实。 流言蜚语从上晌一路传播到了晚间，越发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但任何时代人性都是一样的，都仇富心理，因此大体的舆论风向无非是贬低相府。 “相府里还能出现鸡鸣狗盗之事？现在的人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啊！” “我说，偷到了柳大小姐的院子里，莫不是冲着第一美人去的吧？” “你可拉倒吧！谁不知道柳大小姐在外祖家住了近一个月，也就是刚回去才发现的。据她的奶娘说，院中遭贼是好几日前的事儿了！” 第三日，经过口口相传，这件事已经变成了： “话说，相府失窃，你们觉得寻常人有那个胆子吗？” “依我看，怕不是老话一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我看也是这样，大理寺查了两日，一直都在相府内查，也没说怀疑有外贼闯入的痕迹。再说了，如果是外贼，敢把脑筋动到了相府来，丞相大人怕是早就容忍不了，怎么会在柳大小姐告上大理寺之后，这件事才爆发出来？” “我看不见得如此，柳大小姐与相爷父女失和之事整个帝京谁人不知，这一家人内部的事，指不定相爷自己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包庇了那贼人而已！” 到了第四日…… “相府失窃一案，查出来了吗？” “听说陆大人已经盘问完了相府所有人，但是并未结案。也没有说怀疑是谁做的。” “发现不了也不奇怪，查了这么多天也不曾离开相府，笃定是家贼做的啦，并且肯定还掌握了府中权势之人，一手遮天！” 话风再一变化： “你们听说了吗？柳二小姐腿骨折了！” “咦？说的是柳大小姐失贞后，顶替了柳大小姐的名额的那位柳二小姐吗？” “就是她，当选了备选太子妃。若不是柳大小姐出事，怎么轮得到她！” “这倒是，虽然都是相府嫡女，可柳妍儿比起柳拭眉简直天差地别！柳拭眉才华横溢、样貌出众，可那柳妍儿，在四位备选太子妃之中，是长得最丑的那个！依我看，最后定下太子妃，能选上她才怪了！” “腿没瘸的话，看在丞相的面子上，还是有可能的。但腿都瘸了，还有当选的可能？” “你们关注点都在哪儿呢？难道不怀疑柳大小姐为何突然会与傻二王爷暗巷风流吗？难道你们不觉得，能当太子妃的柳大小姐，整个帝京都公认的才女柳拭眉，会脑残到放弃唾手可得的太子妃位置，选择敦愚王？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柳大小姐是被人设计的？这个事件的最后得益人是谁，不是最有嫌疑吗？” “……” 这些还都是好听的流言，但即便是好听一些的，都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更何况那些粗俗不堪的，简直把相府诋毁到了臭水沟里！ 就连丞相大人背后胡搞婢女，夫人与侍卫私通的版本都有流传。 人嘴两张皮，上下嘴唇一碰，是非黑白颠倒又有什么奇怪的？ 事情越闹越大，文武百官之中也有耳闻，只不过同朝为官，更甚者许多官员都是相爷门生，多少都会给相爷一个面子三缄其口，不会当面嘲笑。 但，终究是传到了皇帝那里去了！ 第131章 歪曲的是事实，还是人心？ 虽说这是柳赋昀的家务事，但敦愚王与柳大小姐有婚约，柳二小姐又是备选太子妃，这亲上加亲的关系，不过问都不行！ “爱卿啊，外头总这么传说相府里乌烟瘴气，说的都是你治家不严。门风有损，就算是朕愿意让柳二小姐做太子妃，皇后肯定也是不愿的，更不要说太后了！你说是与不是？” 为人臣着都要善于猜测圣意，柳赋昀又岂能不知皇帝这明里暗里是什么意思？ 得了这番圣谕，柳赋昀回到相府后就把柳拭眉叫到了前院书房。 他将闲杂人等屏退，只剩下父女二人。 柳拭眉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抱着一只丑不拉几的秃毛兔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秃头，不时揪揪兔子的耳朵。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率先问出来这句话之人，显然是站在了劣势的下风地位！ 带着偏妥协倾向的谈判。 柳拭眉微微挑眉，朝便宜爹看去，道：“这个趁我不在府中撬窗偷东西之人、做这样下作之事的蠢货是谁，父亲大人想必心里是有数的。” 她的形容词让柳赋昀额头上青筋就要跳起，但他还是忍住这口气：“因为妍儿抢走了你的名额，所以你非要把妍儿弄得丢了太子妃的名额才罢休，是吗？柳拭眉，你与为父说好的，那件事既往不咎了！” “是，那件事清算过啦，是既往不咎了。”柳拭眉坦然应道：“但是一码归一码！咱们如今说的，难道不是我院子里库房失窃的事儿吗？她柳妍儿一而再地与我过不去，身为母亲的人做了帮凶，身为父亲的您，就做包庇者？” 她下巴扬了起来，道：“我说过，人若犯我必诛之！是她自己撞到我手里的，可不是我一门心思跟她过不去，父亲大人，是非曲直您心中难道没有一把公尺么？” 孰是孰非，柳赋昀当然是知道的！ 但问题就在于，利益摆在这里！ 柳赋昀压着一口气，又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家务事，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柳拭眉冷不丁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我可没有闹得人尽皆知，我就是知道父亲不会为我做主，又不想让外人说我外公蛮横插手相府家务事，才不得不状告大理寺，求个公道的！至于人尽皆知……” 她耸了耸肩：“俗话说的众口铄金，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身正不怕影子斜，空穴不来风。歪曲的是事实，还是人心？父亲大人一朝丞相、有治国之能，这些可都是您教我的！” “你……”堂堂的丞相大人，竟被自己的女儿说得哑口无言！ 是啊，就算一开始不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但经过这三日来的询问，他也已经确定了始末！ 派人去蕾花苑偷东西的，就是气不过去的柳妍儿！ 一来，是为了报复柳拭眉砸断了自己的腿。 第二，就是有几件柳妍儿非常喜欢的首饰和布料，被柳拭眉要回去了，柳妍儿心有不甘。 二者交加之下，她气不过就趁着柳拭眉不在，叫人去蕾花苑偷盗，趁机又顺走了不少财物。 也正因为如此，柳赋昀在柳拭眉面前才会沉不住气。 因为他理亏！ “父亲大人也不必在我身上下功夫了，陆大人是个公正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相信他会还我一个、父亲给不了我的公道的！” 柳拭眉丢下这话，抱着兔子站起来，没有继续交谈的兴致。 柳赋昀闭了闭眼睛，道：“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保住妍儿，你开口提！” 第132章 我的目标确实是张夫人 柳拭眉脚步一顿。 心里越发冷寒。 为了柳妍儿，这位便宜爹还真舍得！ 哦不对，确切的说，这并非是为了柳妍儿，而是为了柳家的前程！若柳家能够出一个太子妃，将来做了皇后，水涨船高之下，一人得道柳家鸡犬升天！ 因此，柳赋昀心里再怎么对柳妍儿那个毁了他一手好棋的女儿不满，也不会把柳妍儿怎么样！ 他并不是因为多么疼爱、重视柳妍儿那个女儿，而是—— 柳家的利益！ 她微微侧过身来，唇角勾着嘲讽的微笑，道：“陆大人一旦接手了此案，您觉得我还有撤案的权利吗？撤案的代价是什么，父亲比我更清楚！” 陆谋是个什么样的人，连圣上都很清楚，并且很欣赏！ 柳赋昀面色一僵，看着走到厅堂门口的女儿。 依然是那样傲入云端的美貌，但比起以前浑身的书香气，如今的她身上散发的更多的是凌厉的霸气！ 以前，柳赋昀有些担心自己选来培养的女儿过于文弱、不够硬气，哪怕当上了太子妃，怕也守不住那个位置多久。所以不得不从太子那边入手，几番设计之下，让太子对她倾心。 可如今，柳拭眉霸气是有了，却是冲着他柳赋昀来的！ 越发觉得她陌生！ 柳拭眉又道：“父亲大人与其从我这里下功夫，倒不如……” 她嘲讽地笑了笑，道：“让一个可靠之人来替柳妍儿顶下罪名，反正顶包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父亲应该很熟练的！” “你愿意接受？”柳赋昀并非无脑之人，当然想过这个可能！ 柳拭眉冷冷一笑，道：“女儿之过在其母，我不相信夫人不知道躺在房中养伤的柳妍儿要做这样的事，但她却贪财得很，纵容了柳妍儿的举动。父亲大人，您觉得呢？” 柳赋昀脸色微变：“你的目标，是夫人？” 可柳拭眉不再多做解释，唇角向下一抿，迈步走出了门槛。 柳赋昀坐在厅内，闭了闭眼睛，捶了桌子，自言自语地道：“让本相弃车保帅！原来，你这一次瞄准的对象，是夫人？” 柳拭眉出了前院后，抱着兔子踱步回到了蕾花苑，先去探视了栗嬷嬷的伤，亲自给栗嬷嬷换药。 墨儿在旁边帮她忙，问：“小姐要把矛头转向张夫人，难道二小姐做的这些事，都算了吗？” 柳拭眉冷冷一笑，道：“我的目标确实是张夫人，柳妍儿不足为惧。” 对她而言，一个瘸了腿、生气起来只知道偷鸡摸狗的柳妍儿，实在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柳妍儿的靠山是张夫人，只要张夫人倒下了，对付柳妍儿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倒。 所以，柳妍儿可以留着后面慢慢收拾，先把对方的倚靠给抽了，这种人自己会作死的！ 栗嬷嬷问：“那小姐是不是把接下来的事儿都打算好了？” 柳拭眉勾了勾唇，虽然脸上是在笑，但是眸中冷光却似有腥风血雨，道：“倒不用全盘打算的，总要见招拆招不是。他们不动，咱们也停歇下来等机会。但只要她们自己撞上来，就不能怪我这个有准备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了！”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只待东风！ 栗嬷嬷叹了一口气，道：“解决这件事后，想必张夫人和二小姐就要消停许多了。但是有件事……” 见她似有为难，柳拭眉鼓励地道：“嬷嬷有话直说，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莫要见外。” 第133章 谁在后面操纵，不言而喻 “唉！” 栗嬷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朝墨儿看过去一眼，道：“外头没有别人吧？” 墨儿噘嘴：“咱们蕾花苑除了大小姐、我和嬷嬷你，哪儿还有什么别人？就是那些个奴才经过这里都想绕路走的！” 栗嬷嬷点点头，这才道：“眼瞧着，下个月就是大公子的忌日了，不知道大小姐对大公子还记得多少。” 柳拭眉垂下眼睑。 接着方才的话题，现在又突然提起原主的哥哥，断然不会只是因为忌日这么简单！ 她不动声色地道：“哥哥没了的时候，我才十一岁。记得的，都是以前的事儿啦！嬷嬷提起这个，是因为你知道了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栗嬷嬷抿了抿唇，放低了声音，道：“我怀疑，大公子从马上摔下来丧了命，是被奸人所害！但这毕竟只是怀疑，我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所有人都那么相信着，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大小姐你说。” “嬷嬷是因为见我现在对他们的态度不同了，所以才决定告诉我的，是吗？”柳拭眉询问。 原主确实没怀疑过哥哥的死可能并不是意外！ 栗嬷嬷点点头。 柳拭眉垂着眼睑沉默了一会儿，给栗嬷嬷换好了药之后，道：“或许就跟我被设计的事一样吧，最大利益获得者，最有嫌疑！嬷嬷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将此事查个底朝天的！” 相府的嫡子死了，最大受益人是谁，当然是张夫人所出的次子！ 那么，若哥哥的死确实事出有因，谁在后面操纵，不言而喻。 她不但怀疑过这件事，甚至怀疑，指不定母亲的死，都有可能为人所害！这些事不管有没有证据，张夫人的嫌疑跑不了。 无论如何，先把这恶毒继母给弄了再说！ 但是，这些猜测也不宜与栗嬷嬷和墨儿说太多，以免吓了她们，或者她们沉不住气泄露什么。 很多事都是如此，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用不着着急，只要她把跟对方对峙的这根弦拉紧了，迟早能够把对方弹出来的！ 墨儿道：“大公子的事咱们还可以慢慢来，现在就看看张夫人舍不舍得为女儿牺牲了！” “就算她不愿意，相爷也一定会让她愿意的。”柳拭眉冷笑，道：“咱们这位相爷对于利益的看重，可是高于一切！张夫人对他来说，不过是附属，肯定会被他推出来铺路的！” 柳家的前程、柳赋昀自己的利益，都比儿女重要，更何况一个小妾扶正的妻子？ 原配妻子没了，扶正一位便是。若这个续弦也没了，大不了再找一个，以他丞相之尊，再娶个年方二八的鲜嫩娇妻又能有多难？ 见她提起这柳家的事儿，脸上远远没有在梁家的时候那样快活，栗嬷嬷转移了话题：“听墨儿说，王爷每日都生怕大小姐被人欺负，所以过来陪着你？” 提到皇甫令尧，柳拭眉果然眉眼和顺了许多，甚至唇畔还带着微笑。 栗嬷嬷也笑了笑，道：“院子里小，我也有点年纪了，白日里不可能睡得着。这位敦愚王也是爱说话，我难免多听了几句，也就跟大小姐多嘴了几句，大小姐莫要嫌弃。” 柳拭眉笑道：“嫌弃什么？我母亲去了以后，墨儿那时候也还小，全靠嬷嬷照顾我的生活，我还能跟你嫌弃什么？” 她站了起来，道：“好了，咱们现在等着看好消息吧，最多不超过三日，必有结果！” 第134章 柳家次子柳安和 柳拭眉预计的不超过三日，果然没有超过。 过了两日，陆谋就带着人过来了。 说起来他是来查案的，但这一次他来了之后，坐在前厅就不动了。 柳拭眉白日去真药堂做事，墨儿送消息过来给她，说陆谋来了，她连忙告假回相府。 心里饱含着对张夫人母女的怨怼，害她连好好上个班都难！ 进入前厅后，施施然一礼：“拭眉见过陆大人！” 柳拭眉才名与美名在外，只要是见过她的容貌的都会忍不住多瞧几眼，再看这等风姿，令人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感觉：果然名不虚传！ 陆谋此人刚正不阿，眼里似乎只有报案没有美丑，倒是没有什么惊艳的样子，道：“柳大小姐，等相爷从朝中回来，陆谋有事相询，请稍候。” “烦劳大人周折了。”柳拭眉应了一句，走到一旁坐下，极有耐心地等候。 倒是陪着在厅内坐着的相府嫡次子、年十五的柳安和，毕竟是个少年心性，加上这件事他也知道了是冲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来的，故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面对柳拭眉也是仇视的样子。 柳安和是张夫人在生了柳妍儿之后的第二年生的，不可说，张夫人的肚子很争气。在柳安和之后又生了柳赋昀的第三个男丁，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傍身，也难怪她能够扶正了。 “陆大人，不知道案情是否已经有了结果？”柳安和与柳拭眉相对而坐，朝坐在上首的陆谋询问。 陆谋很有礼貌地道：“待相爷回府之后，陆某再过问一些细节，二公子自然会知道是何等结果。如今，陆某亦未可断定。” 柳安和生得眉清目秀，书香门第的男孩子多半都是读书的，管教也与女孩儿不同。除了天赋惊人的柳拭眉，相府的其他姑娘都不怎么读书，培养的都是持家有道的方向。 而每一个男儿都不允许母亲教导，全都是男子教育，是朝文臣方向培养，好安插在朝中各个角落。 因此，柳安和虽比不上柳拭眉的哥哥柳泉那般文武全才，但文才还是不差的。诗书礼仪方面，也跟着柳赋昀学得还可以。 见陆谋这样说，他也就不说话了，朝柳拭眉看去一眼。 柳拭眉挑了挑眉，回望他，唇角勾着淡笑。 目前为止，柳安和没有参与张夫人母女的那些脑残行径，所以她也犯不着与他为难。 却见柳安和微微别开眼睛，没与她对视。 不多时，柳赋昀回来了。 他家中之事皇帝既然已经知晓，得知消息说陆谋上门，皇帝自然不会留他再说什么，下了早朝便放行。 柳赋昀连续几日脸色都是阴的，家中遇上了这样的事，相府名声一落千丈，心情能好才奇怪了！ “丞相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 陆谋礼仪到位，但是说话却是开门见山：“日前下官已经检查过相府蕾花苑失窃现场的所有痕迹，又经过了两三日的问询，回去后经过多番考量得出一些蛛丝马迹，今日特来查证。因涉及相府内眷，还请相爷在场为妥！下官叨扰了！” 柳赋昀面色铁青，朝柳拭眉看了一眼，再转头看向陆谋，道：“相府出了这等事，甚至惊动了圣上，本相甚为惶恐。陆大人这几日辛劳的同时，本相也经过了一番推敲，几番询问之下，已然有了结果！” 第135章 天衣无缝 “哦？”陆谋有些讶异，但想了想又在意料之中。 犯案现场留下的所有痕迹表明此事必是家贼所为，既然是自家人所做，柳赋昀想要查出来究竟是谁，只要他有心必然不难！ 而为何柳拭眉要告上大理寺，却不求助于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其中的深意就很耐人寻味了。 想来，外界传言父女失和并非谣传，乃是事实！ 柳赋昀也不浪费时间，冰冷的眼风朝柳拭眉扫了一眼，便对身后的长随说道：“命夫人进来。” 一声令下，张夫人进来了。 在她眼里看来，她和柳妍儿不过是与柳拭眉博弈输了，自己的女儿沉不住气要自己来背锅，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若不顺着柳赋昀的意思做，柳妍儿若被陆谋查出来，前程尽毁不说，届时指不定她这个一品诰命的丞相夫人位置都将不保，一个教女不严的帽子扣上来，就足够休妻了！ 柳赋昀说道：“夫人，你且将事情一五一十与陆大人说清楚，也不劳陆大人再多费口舌了！” “是，相爷。”张夫人应了一声，便开始了她的陈述：“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此事应当怪罪妾身，闹得满城风雨都是妾身之过。”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陆谋微微扬眉，不着痕迹地朝柳拭眉看了一眼。 柳拭眉抱着兔子撸毛，垂着眼睑不动如山，显然在意料之中。 看来，这位柳大小姐对府中的一切了如指掌，只怕在递诉状之前就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了！明知道相爷不会给她公道，故而怒告上了大理寺，将事情闹大，让相爷骑虎难下。 如此一来远比让梁家替她出头要来得好得多！ 高招！ 张夫人继续说道：“日前，如意夫人的嫁妆一直都由妾身掌管，拭眉得了与敦愚王的圣旨赐婚之后，经过多番周折，把如意夫人的嫁妆都要了回去。期间，给了妾身不少难堪。” 闻言，柳拭眉微微抬头，唇角勾着嘲讽的淡笑。 这理由也找得非常好，天衣无缝啊！ 就是不知道，是柳赋昀想出来的，还是张夫人自己想出来的？ 她朝柳赋昀看了一眼，得来一个锋利的眼神。 但她不以为意。 只见张夫人继续道：“加上，我家妍儿不过与大小姐争执几句，就让大小姐给打断了腿。身为亲生母亲自然是见不得女儿受苦。因此，妾身对大小姐怀恨在心，便想给她一些教训。” 她垂下头，道：“于是，趁着大小姐在外祖家小住之时，命人撬了蕾花苑的库房，盗取了几件东西。” 话至此处，证明张夫人承认了，蕾花苑失窃一案是她所为！ 但陆谋却并未就此结案，沉默半晌，问：“陆某有两个疑问。第一，丞相夫人对柳大小姐怀恨在心，偷盗几件东西，能对大小姐起什么打击作用么？第二，若是夫人所为，为何陆某问讯之时察觉有问题的，全都是芙蕖院的下人，而非夫人西跨院之人？” 相府的后院外人是不知详情的，但经过这次查案，这些办差的人自然也都知道，芙蕖院目前正是那位备选太子妃柳二小姐的居所。 甚至，还有人无意中透露一个消息，在柳大小姐婚前失贞之前，芙蕖院一直都是柳大小姐的住所！ 相比较如今柳大小姐住的蕾花苑…… 这相府内的风云，可真是叫人心寒啊！ 柳拭眉不知道陆谋心中所想，朝张夫人看去，就想看看他们如何回答陆谋的问题。 第136章 这套说辞当真漂亮 这类问题，张夫人显然与柳赋昀合计过的。 她没有犹豫，张口答道：“妾身本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小姐会求相爷为她做主，届时，妾身便可以嫡母的身份好好教训她一顿。不曾想，大小姐竟然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告到大理寺去。” 柳拭眉挑眉，冷笑道：“极好的理由！”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第二个问题。”陆谋朝柳拭眉看了一眼，又问：“为何用柳二小姐的人去做这件事？此事，柳二小姐是否知情？” 他紧咬这个问题不放，必然是因为查到的蛛丝马迹，全都指向芙蕖院的人！ 张夫人依旧不慌不忙，答道：“妍儿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这也是妾身因为记恨而失去了理智，一时糊涂，心里想着用芙蕖院的人去做，届时大小姐找相爷做主，问到了妍儿身上，妾身至少能够站在自己的女儿那边替她说话，总有办法压下来的。如此一来，也比说是妾身做的要更好处理。” 这套说辞当真绝妙！ “所以，你是认为，柳二小姐是备选太子妃，丞相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苛责她？才大胆如此安排？”陆谋又问。 张夫人垂头应道：“正是如此。” 问到了这里，陆谋也没问其他问题的打算了，朝柳拭眉看过来，问：“柳大小姐，此案是你提出告诉的，你怎么看？” 见问题问到了柳拭眉那边，柳赋昀立即朝她扫过去一个冷眼，似乎在说：你答应了本相的事，若敢反悔，本相绝不放过你！ 但即便是给了柳拭眉狠戾的眼神，柳赋昀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生怕柳拭眉突然改变主意，非要将柳妍儿拖下水！ 张夫人替女儿背锅，虽然有损相府名声，但无论如何，只要能保住柳妍儿就好。 不然，柳拭眉这个逆女若是不肯罢休，把更多的人拖下来，事情将会更加棘手。 但经由此事，柳赋昀也恍然大悟：如今的柳拭眉已经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女儿了，经过了柳妍儿算计她婚前失贞的事，令这个大女儿性情大变，从此后再也不受掌控！ 说来说去，还是要恼恨柳妍儿惹是生非！ 女儿没教好，自然要怪其母，所以让张夫人来顶包也是合情合理！ 柳拭眉淡淡地回应了柳赋昀一个眼神，张口道：“在上元节之前，家中一直都是父慈子孝，继母虽非我亲生却也不曾苛待于我。却不曾想，上元节夜我被奸人所害失去了清白之后，能让我看清楚这么多真相！多年来温婉的继母，竟然只因为记恨我要回母亲的嫁妆，就能犯下这样的事来……” 她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痛心疾首，但她的话太过危险，柳赋昀又朝她递过来一个眼神。 上元节的事已经翻篇了！ 柳拭眉心中冷笑，又道：“若早知道库房失窃一事是夫人所为，我也就不会状告到大理寺去了。但如今……” 她朝陆谋看去，问：“陆大人，此案若根据我朝律法，应当如何审判？” 第137章 上次那位老丈又来了 柳拭眉的问题一出，张夫人顿时紧张起来。 她能不紧张么？ 若判她一个盗窃罪，她这个丞相夫人还有脸吗？这个位置还能坐住吗？ 未来的太子妃若有个身负偷盗罪名的母亲，会不会影响她雀屏选中？ 这些其实也并非现在才关注的，柳赋昀对于律法十分清楚，也与她分析过。若判了偷盗的罪名也不打紧，先将面子上抚平，之后就会想办法把她捞出来！ 只要不影响柳妍儿选太子妃，就不成问题！ 只见陆谋答道：“按我大蜀王朝律法，偷盗财物价值上万两者，判处夹棍之刑罚伤其双手，以示惩戒为其一。” 听到夹棍，张夫人的脸色白了白！ 陆谋又道：“第二，判处一年的牢狱！” 张夫人更是心下一沉。 但是，顶包的事既然已经说定了，她压根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故而她只能垂首沉默，最多，给柳拭眉抛过去一个怨毒的眸光！ 柳拭眉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她唇角微冷，并不当一回事，又问：“那么，此案何时审理？” 陆谋答道：“丞相夫人这边主动交代罪行，只等签字画押之后，陆某将卷宗呈上大理寺卿，明日即可开堂定罪！” 柳拭眉还挺诧异的。 身为现代人，已经对公家做事的效率不抱希望了，以为来到这边也会拖个一两个月才会开堂。 没想到这审案流程这样迅速，不亏她花费了好大的力气请来陆谋查案！ 她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拭眉便等候陆大人通传了。” 柳赋昀与柳拭眉的交易，本来就是只要张夫人和柳妍儿二人之中推出来一人认罪，她就可以当做不知道真正犯事儿的人是柳妍儿。 所以，哪怕自己的夫人要被判刑，他也只是道：“陆大人，这本来只是本相的家务事，闹到了大理寺，当真是闹了大笑话。家丑不宜外扬，还请陆大人看在本相的面子上，此案不公开审理！” 这个要求陆谋没有立即答应，只道：“丞相大人的意愿，下官会替为传达，王大人必会酌情裁决。” 可以说，此人办事极为靠谱，绝不会给自己留下虚坑。 他不说这话便罢，说了，柳赋昀的眉头皱得更深，对柳拭眉的怒意也就更甚。 因为，大理寺卿王岚不是别人，正是柳拭眉的外祖梁家当家主母王氏的堂兄！ 这边，柳拭眉心事重重地站了起来，抱着那只极丑的兔子，对陆谋深鞠一礼，道：“拭眉突觉身子不适，先失陪了。” 赶紧遁走。 开玩笑，这时候不走，难道要被柳赋昀夫妇拉着不放，要她求情吗？ 这件事酝酿发酵到了如今，重头戏正要登场，她岂能在这个时候就放松？ 柳拭眉一走，陆谋这边让张夫人签字画押之后，也离开了丞相府。 “身子不适”的柳拭眉并没有回蕾花苑，而是直接从后门出了相府。 为了日后上工方便，她专门让梁怡帮自己租了一个距离真药堂很近的小楼，去了那边改头换面之后才去真药堂。 看见她来，在大堂打杂的徐贤上前道：“执柳，上次那位老丈又来了，点名了要找你看诊！” 柳拭眉思忖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那个老丈指的是祁阳！ 她点点头，道：“他在哪儿？” 徐贤答道：“就在急诊房隔壁外头。” 柳拭眉道：“我去瞧瞧。” 她刚刚转身，徐贤犹豫的声音传来：“执柳，你真的搬家了？” 因为这几日她不是早退就是请假，所以徐贤都没能和她一起下工，偶尔见到也各自有事要忙不要问这些私事。 柳拭眉倒是很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 第138章 毒人你感兴趣不 徐贤不好意思地道：“我昨日下工，在柳条巷口遇见了你那位未婚夫，是他告诉我的。” 柳拭眉很意外：“你遇见他了？” 想到皇甫令尧那狗脾气，又不免好笑，答道：“他没为难你吧？你也知道我一个姑娘家每天来来回回不太方便，所以就搬到附近来了。这几日事情多没告诉你，不好意思啊。” 关键还不是巧遇皇甫令尧，而是他会告诉徐贤她搬走了，能好好说话，自然令她吃惊。 看来，傻狗子果然听话！ 徐贤摇头：“没事没事。” 他也就不多说，自己被皇甫令尧警告了一番，事实完全不是柳拭眉想的那么一回事！ 这边，又有人喊徐贤去做事，两人便不再说话，柳拭眉来到了急诊房这边。 祁阳站在廊道下，远远看见她走过来就冲她招手！ “嘿，执柳小姑娘，你去哪儿了，我都等你好久了！”这小老儿今日过来倒是很正常，身上没有什么“病”了。 可见，其用毒手法确实厉害得很，对自己下手也挺狠！ 柳拭眉笑道：“家里有事，回去了一趟。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瞧你这么说可就不够人情味儿了！难道我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祁阳说着，伸手拉她的衣袖往外走：“来来来，跟我走一趟，有个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柳拭眉站在原地，任由他拖拽就是不动，道：“我这还要干活儿呢，最近经常告假，我再跑就要被开除了！” “开除就开除，咱还不干了呢！你缺事儿做吗？缺的话来我的药庐，我付你月例！”祁阳可就不高兴了，他急得很：“你再不跟我去瞧，一会儿东西跑了，可就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了啊！”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东西，我再决定也不迟。”柳拭眉还是不动。 祁阳拿她没有办法，唉声叹气：“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难说服呢？”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才凑上来，在她耳边细声道：“我那里有个毒人，你想不想看看？” “什么？”柳拭眉微微一惊！ 祁阳笑得神秘，道：“我这几日一直在外面闲晃悠，在桃花山上遇见了一个毒人，就给悄悄带回来了。我想，你肯定会感兴趣的。怎么样，要不要来？” 听到“毒”字，柳拭眉确实有兴趣了。 她想了想，道：“你等会儿，我去告假。” 告假的过程中，不免又被金喜金桃两人狠瞪，倒是杜弓很疑惑：“执柳啊，你最近事情有点多。” 柳拭眉一派恭谨，十分乖巧的样子：“家中出了点棘手的事儿，一直没能处理好，没有办法。” 杜弓道：“左右你的医术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学的，这边的事，金喜他们兄妹俩也足够了，再不济还有杂役。你便去吧。” “多谢杜大夫。”柳拭眉浅浅一笑，便告辞了。 还真别说，杜弓这个人看起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所谓的无风不起浪，为何别人总传他和金桃有一腿儿？ 再说了，若说杜弓此人是性格特别好的那种，也并不是。可他对她的纵容倒是有点令人出乎意料了。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 但此时柳拭眉的心思都在祁阳说的那个毒人身上，就没想太多，跟着祁阳来到了他在帝京的临时住所。 看到那个毒人，柳拭眉震惊！ “怎么是他？” 第139章 他们互相都看不懂对方写的什么 “钟浪？” 柳拭眉连忙上前诊脉。 这一摸脉，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距离钟浪离开也就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原先只是中了琉璃醉的人，怎么就变成毒人了？ “怎么样，你认得他啊？”祁阳见她这副神情，颇有些得意洋洋，道：“我知道小姑娘你的医术很有一手，没想到你也会遇到这么棘手的毒吧？” “棘手个什么劲！”柳拭眉拧眉朝他看去，道：“你知道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中了琉璃醉的人吗！” “什么！”祁阳震惊，不敢置信地上前再次给钟浪诊脉。 柳拭眉则是开始观察起钟浪的七窍，一个月不见，先前离开帝京的时候那个看着挺精神的男子，脸上已经全都是棕色，身上其他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都如此。 毒性都浮在了表皮上，而他体内的琉璃醉也并没有解除，却又中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新毒，并且，不止一种！ 乱七八糟的，怕是他现在浑身血脉已经全都是毒了！ 他还有气，却不知道，他的神智是否清醒！ “祁老，你什么时候找到他的？”柳拭眉眉头紧皱地问。 祁阳松开了钟浪的手腕，面色也有点凝重，道：“昨日下晌。” 想了想，又道：“他体内的琉璃醉，似乎变成了新的毒？” 喜欢玩毒，但琉璃醉还是他解不开的呀！ 柳拭眉点点头，道：“看来，琉璃醉背后还另有玄机，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又问：“那你把他捡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可有醒过来？” 祁阳摇摇头，道：“不曾。” 柳拭眉皱紧了眉头，问：“你觉得，他的神智是否受损？” “不知道。”祁阳还是摇头，见她脸色凝重，又问：“你……也如此认为？” 柳拭眉点头。 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祁老身负鬼医之名，用毒也算是炉火纯青的了，但他竟然也是完全束手无策！ 而柳拭眉，琉璃醉本来就很棘手，属于她没有办法治愈的范畴。但如今…… “老朽记得，先前你说，他是去找原毒了，对吧？”祁阳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须，朝柳拭眉看去。 柳拭眉低头看着躺在木板床上的钟浪，道：“我能看出来的，他的体内约摸有三种毒。祁老你呢？” 祁阳不愧姜还是老的辣，脸色凝重地道：“我比你好点，看出来五种！” “那咱们来合计合计！” 柳拭眉也不自我否定，问他要来了白纸，她把自己诊脉出来的几种可能性的毒素写了下来，见她这样做，祁阳也跟着做。 但双方写出来之后，尴尬的地方来了！ 他们互相都看不懂对方写的什么！ 祁阳写的都是毒药的名字，江湖上盛传的那些可怕毒药，没有毒药的成分只有名字，柳拭眉不混江湖，一个都看不懂。 而柳拭眉写的，全都是毒性的化学成分，祁阳没学过现代化学，哪里晓得这些化学式是什么鬼！ 双双面面相觑，柳拭眉只好问：“这些毒药的成分你都知道吗？” 祁阳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道：“成，我把我知道的其中三种毒的方子都写下来。” 柳拭眉坐在一旁等，问：“所以，那三种毒你是会解的。但是五种毒药混合在一起产生了相生相克的反应，演变出来新的毒，所以哪怕是前辈你，也一样觉得棘手？” 第140章 九九摄魂针阵 “若我不觉得棘手的话，我也不会保证你也感兴趣了！” 祁阳知道其中三种，将方子写在了纸上，柳拭眉看了一会儿，道：“我看出来的包括琉璃醉在内三种，也就是说……” 她指着其中一种，道：“这个是我不认得的。” 祁阳盯着那方子，一脸的不满意，道：“包括琉璃醉在内，有两种药咱们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方子做的毒，你怎么看？” 柳拭眉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棕色钟浪，又问：“你有没有办法把他弄醒？” 祁阳答道：“那倒是有的，先前我捡他回来的时候，见毒性乱窜，怕引起更不好的反应，所以我就给他下了针灸封住了周身大穴，让毒性停止流窜，同时，也封住了他的五感。只要我把那些穴道解开，他可能就会痛苦地醒过来。” 柳拭眉无语地看着他。 祁阳干笑，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别的办法控制一下，本来还想叫小姑娘你过来，怎么能一起玩的。现在……罢了，先把他弄醒，等他醒来我再给他封住毒性吧。” “快点。”柳拭眉催促道。 她在现代偏向于西医，偏向于制毒，所以对于中医针灸，还是不太懂的。 祁阳在这方面非常老到，拿出了他的针盒，开始在钟浪身上扎针。 柳拭眉见他的银针很奇怪，看上去怕是有近百根，但是长长短短不一致，长的约摸有三四寸，短的只有一寸多长，不禁好奇地问：“你这是什么针术？” 再看祁阳下手的银针，似乎在钟浪的心脉周围下了一个怪异的图案，她更奇怪了：“你别告诉我，这是阵法？” 身为现代人，她对这种图案并不陌生！ 那是几何图形？ “嘿嘿！”祁阳笑了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手针术叫做九九摄魂针阵，在老朽很小的时候，巧遇了一位姓聂的女大夫，一手针术出神入化，只要有一口气在，她就能把人救活！虽然我没有拜她为师，但她还是将简单的针阵交给了我，意思是我可以参悟多少算我的本事。可惜我当年太小了，刚刚入门，哪里学得会这么高深的针术？” “咦？” 见祁阳一边下针一边说话，柳拭眉想起来杜弓提起过的，闵梁王朝有一位王妃医道天赋惊人，好像就是用的九九摄魂针阵？ 难道，就是那位聂大夫？ 她不仅好奇起来，还没问出问题，就见祁阳手下结阵成功，抓住了某个阵眼的位置，银针微微弯曲，指尖轻轻一弹，发出“嗡”地一声！ 一线流光顿时窜过了所有银针的位置，此时祁阳说道：“结阵成功！” 柳拭眉十分震惊！ 她茫然地问：“这么神奇的针术……” 关键是，她发现这阵法似乎……有着现代数学与物理学的原理啊！ 那些角度、那些弧线…… 她喃喃地道：“我怎么觉得，这是一个磁场反应？” “嘿？”祁阳听得眼睛一亮，猛地回头朝她看过来，问：“你知道磁场反应？” 不等柳拭眉回答，他就乐了，道：“可不就是磁场反应吗！聂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她说针阵形成的原理就是磁场。我遇上她的时候，她已经掌握了用内力掌控磁场，令磁场更稳固，疗效也就更好了。” 柳拭眉很感兴趣：“可我听说，聂大夫已经作古了？” 第141章 你得先拜我为师 柳拭眉感兴趣的，当然是：若那个人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不就是她有老乡在这块大陆上？ 提到这茬，祁阳脸上的笑意敛去，道：“唉，老朽今年也有六十多啦，我十岁的时候遇上聂大夫，那时候她约摸……四十来岁？在闵梁王朝已经是神仙的存在！” “除了这个针阵，她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柳拭眉试探性地问。 祁阳想了想，道：“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虽然她是个女子，但却能顶半边天的那种。更特别的是，不管是她的夫婿还是子女，都对她唯命是从，身边的随从也十分信服她。但怎么说呢，那种信服却又不是忠诚在影响，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情？” 柳拭眉更感兴趣了：“你快给我说说，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祁阳想了想， 又道：“我对她的了解毕竟来自于传闻的更多一些，但后来她的儿女的传闻我也听说了一些，据说，聂大夫的女儿是个离经叛道的，不受女则女戒的束缚，美其名曰叫做解放天性。并且呼吁妇人们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不要三纲五常！总之……骇人听闻！” 柳拭眉：“……” 骇人听闻？ 可她却有着浓烈的熟悉感，那是一种来自于同乡的兴奋！ 因为深知来了这个时代就回不去了，不提起现代还不觉得，如今提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十分怀念现代生活的！ 她喃喃说道：“我真想见识见识，就算见不到聂大夫本人，能见着她的子孙后代也好啊！” 祁阳见她那个样子，以为她是被这样离奇之人吸引了，笑道：“你知道闵梁王朝在哪儿吗？” “在哪儿？”柳拭眉挑眉问。 祁阳指了指西面，道：“与咱们大蜀王朝隔了一座海！” “这么说，你出过海？”柳拭眉知道祁阳的见识肯定很广阔，却没想到还漂洋过海？ 不过，隔着一座海……那大概有多远呢？ 提到这事儿，祁阳可就得意得不行了：“我若说我出身就是闵梁王朝的人，你信吗？十来岁的时候来到大蜀王朝的！” “啊！”柳拭眉眼里都是星星：“这么说，以后我若是想去闵梁王朝，前辈是不是可以带我去？” 祁阳骄傲地扬起下巴，道：“行啊，不过你得先拜我为师！” “这有何难，我现在就拜！”柳拭眉果断决定：“但是，你做了我的师父，就要教我这手针术啊！” 这手针术在古代人眼里可能很复杂，可在她这个现代人，又是个数理化学霸眼中看来，可就没有什么太困难的关卡了！ 她有底子，认识奇经八脉，只要她学一下针灸入门，计算角度、寻找磁场感应这种事对她来说，岂非很简单？ “成！” 祁阳说着，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咱们是不是把这个毒人给忘了？” 柳拭眉一拍额头，道：“我的错！” 她一遇上自己极感兴趣的就会废寝忘食，别人算什么，她连吃饭和睡觉都会忘记！ 不然，也不至于猝死了！ 她无语地道：“别毒人毒人地喊他了，他叫做钟浪。咱们还是合力把钟浪治好，再说拜师的事吧？” 祁阳道：“拜师可以先拜着，又不影响！正好给他疗毒的时候，我教给你针阵！” 第142章 二哈撒泼 两个对毒痴迷的老少一拍即合，拜师礼也简单，拜完了之后，柳拭眉就多了一个师父。 不多时，钟浪也幽幽转醒过来。 “钟浪，你还认得我吗？”柳拭眉就怕他被毒傻了。 钟浪睁开迷蒙的眼睛，辨认了一会儿就认出来了眼前的人：“你是执柳姑娘。” 没有被毒傻就好，柳拭眉道：“看来你的大脑没有被侵蚀。那就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身上怎么会中了这么多种毒了吗？” 这么多种毒混在了一起，毒性相生相克，有些被中和掉了，有些演化成了新的毒素，千丝万缕错综复杂，单独解开其中某个绝无可能。 钟浪没有隐瞒，把自己离开帝京之后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离开帝京，我就去了琉璃阁。”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哪怕非要讲述某件事，也是尽量挑最简洁的话来说：“琉璃阁防备森严，但我还是闯入了他们的禁地，来到了存放毒药的库房。” “我暗地里打探过，知道毒药存放在那里，但是进去后才发现，所有的毒都没有标记，只分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瓶子。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哪一个瓶子装的什么毒。” “不得已，我只好将七种颜色都盗了出来。” “最后，我又发现了一种白色的瓷瓶，也顺手拿了。” “担心白跑一趟，离开琉璃阁之后，我打开这些毒药的瓶子看过。” “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用最简单的话说完，话到这里，柳拭眉也明白了：“打开了瓶子后，你又中了其他的毒。怕自己没有命回来，也不管有没有盗出琉璃醉的毒药，就立刻赶回帝京了。结果还没有入城里，在外头就晕过去？” 她的分析很有道理，钟浪点头。 柳拭眉仰天长叹：“……你真命大！” 她还能说什么？ 祁阳插了一句：“琉璃阁的毒药不下百种，你只找出来七……哦不，八种？” “你拿出来的那些药瓶在哪里？”柳拭眉关心到了重点。 钟浪指了指自己随身携带的褡裢，祁阳取了过来，从褡裢的兜里拿出来了八个不同颜色的小瓶子。 柳拭眉抓紧时间道：“师父，你看看认得哪一些毒药？” 祁阳先给自己服了解毒丹，又给柳拭眉服了一粒。 然后才将那些药瓶打开，每一个都检查了一遍，得出了答案，道：“我明白了，琉璃阁就算有上百种毒药，万变不离其宗，毒性都是演变而来。所以，这八种毒药就是毒母，在这些基础上添加不同的毒，就会生出更多不同的毒！” 柳拭眉心想也是这个原理，问：“所以，咱们还是不知道琉璃醉是怎么来的。有可能添加的毒性并不在这八种之内！” 祁阳并不气馁，道：“但是，至少这些毒母有些我并没有见识过，咱们再好好研究。凡事没有绝对，谁能说咱们摸索不出来？” 柳拭眉就喜欢这种不服输，遇到难攻克的问题就要有一股劲，她越发觉得这个师父拜得值！ “师父你先研究这些毒母，我来看看钟浪的情况吧。” 师徒俩分工合作，柳拭眉又问了钟浪一些问题，主要还是关于琉璃阁的事。 后来，钟浪身上的毒性发作起来。 师徒俩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毒性压制，钟浪沉睡过去。 但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糟糕！” 柳拭眉这才惊觉时间过去太快：“完了，令尧找不到我，肯定要担心死了！” 第143章 再来第三次我可就哄不好的了 “令尧是谁？”祁阳好奇地问。 柳拭眉抿了抿唇，心想他们如今是师徒关系，也没再对祁阳隐瞒，把自己是相府嫡女柳拭眉的根底说了出来。 祁阳是震惊的：“原来最近把帝京闹得沸沸扬扬之人，就是你呀！” 旋即又感慨：“我收了个什么样的徒弟？未来的王妃？” 不等柳拭眉有什么反应，他又嘿嘿笑了，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位聂大夫……也是个王妃！不过，人家那位王爷可比你家这位牛气多了！” 柳拭眉：“……” 她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吐槽自己的徒弟的吗？” “罢了罢了。”祁阳摆摆手，道：“你这位未婚夫的事儿，我也听说过一点儿。上回你问过我的痴傻症，该不会就是帮他问的吧？” 柳拭眉不想说话。 祁阳叹了一口气，道：“这敦愚王也是个可怜人，依我看，他也不过是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这样吧，我先送你回相府。改日有机会，你把敦愚王领过来给我瞧瞧，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能不能把他治好！” 柳拭眉自然是同意的：“那就先谢过师父了！” “那也是我徒弟的未来夫婿，算我女婿吧！”祁阳嘿嘿笑道：“我老头子这辈子没有子嗣，也没收过徒弟，就你这么一个，你觉得可以接受的相公，我也可以接受当做女婿的！” 没想到他这么开明，柳拭眉挑了挑眉。 这个师父，果然没拜错！ 柳拭眉从后门进入了相府，不见墨儿，猜想肯定闹事儿了，就自己换了衣裳来到前厅。 果然，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她家狗子正在冲柳赋昀和张夫人发火：“我不管！我要回宫，我要禀告父皇！一定是你们偷偷暗害了我媳妇儿，你们不把我媳妇儿还给我，我就烧光你家！” 那泼劲儿，比二哈发起狂来还要狠！ 就他这干劲，还真别说，柳赋昀不敢放他走！ 最近丞相大人被皇帝约谈的次数有点多，明日开堂审失窃案还没有个定论，如果皇甫令尧再去皇帝那里告状，又是为了柳拭眉的事，这丞相的位置怕也做到头了！ “敦愚王你且耐心等等……” 柳赋昀的话还没有说完，皇甫令尧一挥手，激动得好像要哭了：“别喊我！一个时辰前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叫我耐心耐心！我没有耐心啦！” “你快把我媳妇儿交出来，一定是你藏起来了！” 又跑去一脸漆黑、却敢怒不敢言的张夫人那边：“你这个坏人！你和你的女儿都老是对我媳妇儿看不顺眼，是不是你把她害死了？你是不是又把她送去别人那里了？” 这话问出来，可就微妙得很了！ 当初，就是柳妍儿把柳拭眉送到他床上的啊！ “敦愚王，话可不能乱说啊，那是要杀头的！”张夫人能怎么办，她能跟许多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摆脸谱，难不成还能跟个五岁智商的孩童撒泼？ 她泼得过皇甫令尧就怪了！ 这家伙身份尊贵，虽然是个傻子，但柳拭眉护他是护得紧，她回来若瞧见他们对皇甫令尧有半点不客气，还不又要把相府闹个底朝天？ 看戏也看够了，柳拭眉这才迈步进入前厅门槛。 第144章 毒母 “令尧！” 柳拭眉喊了一声，她最先惦记的当然是她家傻狗子了！ 不愧是自家养着的，对她可是真心好！ 皇甫令尧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反应过来，转头过来见她站在门内，像一头超猛的二哈，倏地冲她奔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媳妇儿你去哪儿了，我带着饭过来找你，都等了一个多时辰啦！还以为他们把你怎么了呢！” 他看上去真的很紧张、很着急。 墨儿也道：“是呀小姐，我们都很担心你。” “有点事耽误了。”柳拭眉当然不会在柳赋昀面前说自己的私事，她拍了拍皇甫令尧的后背，道：“令尧，你先放开我。” 傻狗子不肯放，跟他说什么礼义廉耻自然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对他这样的傻狗子，她也不想讲那一套。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要透不过气来了。” 这招果然是有用的，皇甫令尧果然放开了她，低头审视她上上下下，问：“你没事儿吧？” 担心她又要来个熊抱，柳拭眉连忙说：“没事，就是我还没吃饭，饿了。” 皇甫令尧放心了一点，朝张夫人瞪了一眼，才转头回来问：“不是她把你藏起来的？” “你怎么会觉得是她把我藏起来的呀？”柳拭眉心觉好笑，还真的笑出声来。 换来柳赋昀与张夫人狠狠地瞪视！ 张夫人一脸的莫名气：“柳拭眉，如今咱们是管你不着了，你相府的小姐、连个丫头都不带，也敢在外头待一整天？这是要翻天了？” 柳赋昀更是一脸的铁青：“别忘了，你尚未出阁！你不守妇道，嫁进了敦愚王府后，要做什么对不住敦愚王之事，为父管不着你。但你如今还是我相府的嫡女，一言一行当以相府的门楣为重！” “呵！”柳拭眉冷笑：“以门楣为重？那么敢问相爷，到底是谁让我身败名裂的？我柳拭眉在这帝京，还有名声可言么？” “你……”柳赋昀是真的说不过她，最后只得逼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甩袖离去。 他都走了，张夫人自然也不会留下来自讨没趣，也跟着走了。 墨儿惊奇地道：“咦，相爷和张夫人都不跟大小姐你抬杠了？” 柳拭眉唇角微冷一抿，道：“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跟我抬杠？万一，又让我抓住了什么把柄怎么办？一次拿钱来哄，二次拿背锅来哄，再来第三次，我可就哄不好的了！” 墨儿噗呲一笑，道：“说的也是。” 柳拭眉还没说话，她家傻狗子就来了一句：“媳妇儿，我哄你，哄不哄得好？” 闻言，她脸上的阴冷之气也就散了，仰头冲她微笑，还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我们家令尧肯定能好呀！” “咱们先去吃饭吧！”皇甫令尧拉着她的手，道：“我怕你随时回来饿着，所以一直让人给你把饭热着呢！” 墨儿也道：“是呀大小姐，你这也是去了太久了。” 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是真好，柳拭眉心中感动，没放在嘴上说，只是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去向：“钟浪回来了，但是中了五种毒药中和在一起，我与祁老一块儿研究了好久，都没注意到已经到这个时辰了。” 这当然是对墨儿解释的，但她们俩光顾着说话，都没注意到皇甫令尧眼神闪烁。 第145章 王府里有人对你好吗 “祁老？”墨儿询问：“就是大小姐上回说的那位鬼医吗？” 柳拭眉点点头，道：“是的。他是真的有才学，于是我今日拜他为师了。” 闻言，皇甫令尧眉尖儿微微挑起。 墨儿也是惊讶：“大小姐你以后不光是要从医，还要炼毒啊？” “炼毒怎么了？”柳拭眉挑眉，反问：“我若到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能耐，以后还有人动不动就想爬到我头顶上作威作福吗？说白了，被人欺负通常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 墨儿撇嘴：“说的也是。若以前小姐就懂得这些，也不会被二小姐下药……” “那也怪不得我以前不懂，我被喂药是被捆绑后喂的，属于没有还手之力的那种。”提起那件事，柳拭眉下意识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冲她傻兮兮一笑，道：“媳妇儿，我也是被人绑了喂药的！” “说得好像这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儿一样。”墨儿见这傻狗子关心自家主子的时候，对他是认可的，但见他这傻乎乎的样子，却又为自家大小姐觉得可惜了。 她们大小姐天赋红颜，惊才绝艳，后半辈子怎么就落到了这样一个傻子的手里了呢？ “是不值得得意，不过……”柳拭眉倒没觉得怎么样，她既然接受了这桩婚姻，就不会以有色眼光去看待皇甫令尧。 当做傻儿子也好，傻狗子也罢，总之以后他就是她相依为命的人了呗！ 能治好他，若他以后还对她这么好，这种因缘际会结成夫妻的她也能接受。若不能治好，那就这样一辈子彼此互相依靠，也没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补完了后续的话：“我这边是被柳妍儿设计害的，倒是令尧你……” 仰头看向皇甫令尧，问：“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到那条巷子的吗？” 本以为他只是智力低而不是傻，指不定会有些印象，谁知道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在家里玩儿呢，突然就被人打了，后来醒过来就见到媳妇儿你啦！” “你那天是不是被打得挺厉害的？”柳拭眉回想起来那日见到他身上的各种伤痕，想想都心疼！ 以后有了她在，谁还敢欺负她家狗子，她就要谁的命！ 皇甫令尧闷闷地道：“是挨了打，在一个巷子里，我见他们围着打一只狗狗就说他们了，结果他们就冲过来都打我。然后我从后门回王府，还没进门呢就被抓啦！” 墨儿无语地道：“我说王爷啊，你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那种人，为何出门总是不带人啊！你要是多带几个人不就好啦？” 皇甫令尧瞪她一眼，不说话。 柳拭眉意会过来，问：“王府里的人，有谁对你好的吗？” 她总要盘算王府的境况，将来她入府后，那一切就是她接手的了。 对墨儿是不冷不热，对柳拭眉，傻狗子自然又是另一种态度：“管家是父皇派来的大太监，其他人……我不知道。” 有问必答，乖得很。 但说出来的话，连墨儿都同情起他来：“大小姐，看来王爷在王府里也没有威信，怕不是下人们都欺他傻呢！” 柳拭眉微微一叹，眉峰聚拢，道：“无妨，等我过府后，一起收拾干净！” 第146章 一头咬住了肉的狼崽子 豪气冲天，听得墨儿不禁觉得前途十分美好：“说真的，这相府乌烟瘴气的，我竟然期待起来大小姐早日过王府了。不管怎么说，去了王府后，小姐就是王府的女主人，不用受相爷和张夫人的鸟气！” 柳拭眉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墨儿的额头，道：“你以为去了王府，你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若我不能收拾干净，你一个人势单力薄，能干啥？” 就更不要说，皇家之门深似海，谁知道去了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 墨儿噘嘴，娇声娇气地道：“这不是大小姐这么能耐，我还担心什么呢！你还拜了鬼医做师父，怕谁呀？谁敢欺负咱们，一把毒药送他上西天！” “呵呵……”柳拭眉连连发笑。 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一边走一边听着主仆俩的对话，敛下眼睑保持沉默。 等到她们的对话告一段落，适时开口：“媳妇儿，我问过父皇了，他是说钦天监给咱们成亲的日子看在了冬季！” “嗯？”柳拭眉仰头看向他，道：“为何？” 按理说，他们这种关系——先上车后补票的，一般都会很快就安排成亲了，不然他们不怕她怀上孩子吗？ 虽然，她自己服用了避孕药，但他们不知道啊！ 如今才开春，到冬季，还有大半年呢！ 皇甫令尧摇头，一脸的不高兴，低着头看她，道：“父皇说了，因为我是弟弟，所以得太子哥哥迎了太子妃，我才可以成亲。” “原来如此。”墨儿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太子殿下说了，要中秋的时候才能定下太子妃的人选，故而再给王爷定日子，肯定要中秋过后啦！” 柳拭眉垂下眼眸，没说话。 傻狗子紧张兮兮地看着她，道：“媳妇儿，你是不是不高兴啦？” “没有。”柳拭眉回过神来，见他一脸紧张，伸手摸了摸他那如玉光滑的脸，觉得好摸，又多摸了一把，淡笑道：“我是在想啊，太子选妃最后会选谁。”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转头一看，果然看见傻狗子拉着好长一张脸，像极了生气的二哈！ 他瞪她，奶凶奶凶的：“你还说你不喜欢太子哥哥！你这么关心他！” 拉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一手一个乌青！ “疼，你先放手！”柳拭眉吃痛，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在他面前提起太子皇甫贺了！ 太能吃醋了！ “我不，你骗我！你说不喜欢太子哥哥只喜欢我的，你说谎！”傻狗子这次不听话了，一开始还是奶凶，但是逐渐看起来就不奶了，而是狼！ 他狼凶狼凶的，活脱脱的一头咬住了肉的狼崽子！ 柳拭眉无语，这边手上又疼得很，这边又跟他说不清楚。 她伸手按在皇甫令尧的手背上，道：“你不松手，还想不想好好说话啦？” “媳妇儿你对我不好，我要哭了。”这傻狗子扁起了嘴巴，眼瞧着就真的要哭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使出一个绝对有用的招数：“你先松开我，我们回到蕾花苑，我好好与你说清楚，让你亲一下，嗯？” 他们更深入的事情都做过了，亲亲脸、亲亲嘴巴，也没什么。 皇甫令尧眸光一亮，还真的松开了：“真的？” 第147章 亲吻天赋杠杠的 结果，一回到蕾花苑，进了柳拭眉的闺房，这狗子还知道把墨儿关在外头：“你不准进来！” 回过身来将柳拭眉压在了门板上！ 柳拭眉一阵恍惚！ 她这是被壁咚了？ 门咚？ “媳妇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一双狼眼死死地盯着她，眸光亮得发绿，仿佛巴不得她解释不清楚，然后就有机会亲亲了！ 柳拭眉不知道他一个“傻儿子”为何会热衷于玩亲亲，无奈一笑，道：“与太子的事，我记得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那些过去的事都是身不由己。以后他选他的太子妃，我嫁给你。咱们俩以后过一辈子，他是你哥哥，就是我的大伯子。” 她仰头问：“够清楚了啊？” 这家伙还真的是把她压住了的，她背后是门、前面就是他。在这种时候，她特别能感受到彼此身高和身材的差距，她几乎整个人镶嵌进了他的怀里似的，契合无比。 这样高大的男人，体重也是可观的，压住她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这个家伙身上的肉有多结实！ “不！”皇甫令尧想要亲亲，当然不会说够清楚了，这时候他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用，又道：“媳妇儿以前是喜欢过太子哥哥的！为什么你要喜欢他，他比我好吗？你是不是嫌我傻？”！ 很好，说不清楚了！ 柳拭眉心道：谁说他傻来着，人家在这种时候可会用心机了！甚至一抓就是重点，比谁都精！ 她叹了一口气，抬高双臂撑在他胸前，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亲一下吗？来，给你亲，不准再闹了！我真的好饿啊！” “那我真的亲了啊。”皇甫令尧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此时像是发了迷雾一样，像幽深的潭水一般，深不可见底！ 柳拭眉一心想糊弄过去蒙混过关，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甚至连他的语气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平时痴痴傻傻的样子，她也完全没有发现，只道：“嗯，来吧。” 这家伙还提了要求：“那你环住我的脖子。” 柳拭眉挑眉，照做了。 双臂抬高环住他的脖子，特别能感受到，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这差距好惊人！ 他有身高优势，有相貌优势，还有王爷背景，倘若他不是傻的，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天之骄子，哪里还能看得上她？ 皇甫令尧的双手落在她的后腰，将她轻轻一提，她被迫踮起脚尖，相当于挂在他身上了。 但下一瞬，他就把她按在了门板上，低头亲了下来！ 整个人都悬空了，呼吸忽然被人封住，氧气被人抢走，柳拭眉瞪大了眼睛。 皇甫令尧分出了一只手盖住了她的双眼，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神变化。从浅浅的碰触，转而浓烈、深入…… 他的眼神也从清澈逐渐变得幽深、炽烈，哪儿还有平日痴傻的模样？ 柳拭眉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她不断强迫自己脑子保持清醒，想要思考到底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她发现—— 做不到！ 她做不到！ 这狗子的吻技当然是不好的，他全然是凭着本能在试探，但她发现自己沉溺于这种相濡以沫的感觉，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理智了！ 被蒙上了眼睛后，人的触觉和听觉会变得更灵敏，鼻息之间全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这种感受就更微妙了！ 她在心里泪奔：到底是谁傻！她竟然以为他只会碰碰脸触触唇的那种亲亲！ 这家伙分明很有亲吻天赋啊，假以时日让他有了练习的机会，那可要插翅难追的！ 氧气被大量抢走，柳拭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皇甫令尧微微睁眼，见她脸色有些憋红了，这才松开她。 柳拭眉腿上发软，差点滑倒在地上！ 第148章 拇指从她的眼角开始慢慢下滑 皇甫令尧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稳住她的身子，然后低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掩盖住自己的神情。 嘴上傻兮兮地道：“我好喜欢亲亲！” 柳拭眉：“……” 她不喜欢这种亲亲！ 这种……本以为对方是个小孩子，但恍然让她醒悟过来，他已经是成年男人的事实！ 侵略气息特别浓烈的亲吻，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也产生了对这种关系变化的心慌意乱！ 而她家狗子还在她脑后叮嘱：“媳妇儿，你不准喜欢别人，只准喜欢我！” 柳拭眉感觉自己要窒息！ 这种窒息感，并非来自于狗子的强烈占有欲，事实上这种被人要求独占的感觉还挺美妙的。她只是感觉到男性气息太烈了，犹如高度酒，光是闻着酒气她就要醉了！ “不准你喜欢别人，你听到没有！” 得不到回答，他又来了一句，固执得非要她做出答复不可。 柳拭眉不禁好笑，问：“我要是喜欢了别人呢？” 她本是开玩笑故意逗他的，谁知道，这狗子抬起头来瞪着她，眸中都是锋锐的冷芒，带着浓郁的戾气！ 话语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你喜欢谁，我就弄死谁！谁喜欢你，我也弄死他！” 某一个瞬间，柳拭眉认为他并非童言稚语，而是成熟男人对自己女人独占的宣言！ 柳拭眉更加恍惚了，眯着眼眸对上他的眼睛，歪头问：“那要是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呢？” “不会。”皇甫令尧回答得很肯定。 生怕她不相信似的，又道：“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兔子，现在还是很喜欢兔子的！” 这一句，就是她家傻狗子的原汁原味了。 柳拭眉心想：方才我的感觉怕是错觉吧？ 面对这样的他，心里踏实了一些，她笑了下，道：“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咱们过好眼前，踏踏实实地把每一步都走稳，可好？” 皇甫令尧显然不太乐意接受这样的说法，但见她眼里一派认真，也就没反对。 他伸手上来抚摸她的脸，右手拇指从她的眼角开始慢慢下滑，似有些迷茫：“我媳妇儿长这么好看，再过个两三年怕是要倾国倾城的，嗯？” 刚刚还认为他依然是自家傻二哈的柳拭眉，突然又觉得他不像了！ 尤其是那个“嗯”的尾音上扬，听起来特别成熟而性感！ 她歪了歪头，笑问：“你再往下一点点。” 再往下一点，就是上次她和张二打架落下的那个疤。 皇甫令尧的拇指停留在那个疤上，眸色深沉，不自觉说了句：“无事，他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个教训的！” 说话的声音极低，柳拭眉还以为自己是听错的，问：“你说什么？” 他瞬间露出了标准的傻二哈笑容，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媳妇儿为何不用点药？我听说有些祛疤的药膏，可以生肌的。” “你不是怕我长得太好看，以后招惹是非吗？”柳拭眉反问。 一个傻狗子，顶多在自家媳妇儿被人觊觎的时候紧张一下，怎么可能说得出怕她太好看倾国倾城呢？ 所谓倾国倾城，那都是大麻烦！ 皇甫令尧傻兮兮地笑了下，道：“我怕别人看见你漂亮，也都喜欢你。我什么都没有，他们还都说我傻，我哪里抢得过他们呀？” 柳拭眉眯了眯眼眸。 第149章 我们以后都只要彼此 今日大概是柳拭眉心里疑惑最多的一天，以往顶多是一瞬间的疑惑，但今天却接二连三！ 他时而傻气时而成熟，这莫非是…… 有治愈的可能？ 不行，哪怕到冬天他们才成亲，她也要想办法提前进宫，给他翻阅行医记录，好好看看他的病情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以后她在医道上也不是一个人了，她有了师父，不懂的就去问祁阳，岂不妙哉？ 心里思忖这些，嘴上却道：“没有你想象的这么招人喜欢。再说了，你怕我太好看，还让我用祛疤膏作甚？弄丑一点不是更好吗？” “不要！”傻狗子一脸舍不得的样子，道：“我媳妇儿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弄丑？” 但是又很纠结：“所以，不管谁来跟我抢，你都不准跟别人走！” 柳拭眉在心里喟叹。 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吧？ 她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自己则是伸出双手抚摸上他的脸，笑道：“那我还要担心呢！我家令尧长得比我还好看，难道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好吗？如果有人冒出来跟我抢，那我又该如何？” “我只要媳妇儿，不要别人！”皇甫令尧露出浅笑，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再次倾身抱住她。 在背后她看不到的地方，眸光妖冶而冷戾，又说了句：“柳拭眉，我们以后都只要彼此，好么？” 这好像是皇甫令尧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 再怎么理智的女人，听到这种话都很难不动心的。 柳拭眉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腰，哪怕明明心里在想“这是傻儿子”，却还是张口答应了：“好，我们只要彼此。不管是谁想插入我们中间，就弄死他，让他悔生为人！” 她的话，戾气更重。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掩盖住眸中的华彩。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想起来：“对不起媳妇儿，我才想起来你肚子饿啦，我也还没吃的，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 刚才那种要求她都能答应，这么个小要求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呢？ 柳拭眉心想：也不知道为何，可能这辈子都很难拒绝他的吧？ 吃饭的时候，皇甫令尧给柳拭眉夹菜，又问：“媳妇儿，我听墨儿说，明日大理寺开堂审问你的后娘？肯定是她偷了你的东西吗？” 提起这件事，柳拭眉的脸色就没有这么好看了：“是柳妍儿偷的，当娘的出来背锅而已。” “啊？”皇甫令尧扬眉，问：“那……要不要我帮你去揍她？” 柳拭眉摇摇头，道：“不了，这件事暂且就这样吧？” 皇甫令尧迟疑了片刻，又问：“那……你后娘会被判蹲大牢吗？” 似乎怕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他想了想，又解释了一下：“你想她蹲大牢好一点，还是让她哭好一点？” “怎么样让她哭？”柳拭眉不禁觉得好笑。 皇甫令尧见她笑了，也跟着露出笑容：“叫大理寺的人打她！我去找父皇为你做主！” 他说的“打”，肯定就是用刑了。那绝不是普通的“打”！ 柳拭眉挑眉，又问：“那你父皇不同意呢？” “那我就……”皇甫令尧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就哭！我就在地上打滚！父皇就会同意了！” 柳拭眉笑声不由更大一点，夹了一块他喜爱的糖醋排骨送他嘴里，道：“我知道你想帮我，不过不用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皇甫令尧这才不说话，眸中掠过一抹深思，但很快就垂下眼睑遮掩住了。 所以明日开堂，她会如何应对呢？ 皇甫令尧离去的之后，柳拭眉又写了一封短信，让皇甫令尧顺路帮送去给梁怡。 看到那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他才总算了解了她的心思！ 第150章 要求听审的民众太多了 次日，大理寺。 相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既然要求不公开审案，大理寺卿就算是很想按王氏说的去做，却也不能太过，否则，这种事拿去圣前说也不太占理儿。 可—— 谁曾想到，开堂的时间一到，大理寺衙门外竟然是人山人海！ 到处挤满了人，就是柳拭眉来的时候，都需要有衙役维持秩序，分开一条路，她才得以靠近大门口。 “咦，那不是柳大小姐吗？她怎么是走路来的？” “近段时日，你们谁看见柳大小姐坐过马车？她不是上哪儿都是走路的吗？” “哦，相府也太苛刻了吧？这柳大小姐说是婚前失贞，但是依我看还是别有内情。指不定还是自家人害的呢！瞧瞧，这在自己家里，都会遭贼！”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堂堂的丞相夫人，还要贪继女的那点生母留下的遗产，丢人现眼！” “……” 议论基本是一面倒，尤其是看见柳拭眉堂堂一个相府嫡女、未来的敦愚王妃，头上只簪了一根带了流苏的银簪，身上的衣裳也不复以往华丽，不少以前见过她的人，都感慨： “物是人非、今非昔比啊！” “柳大小姐在相府里的地位怕是一落千丈了吧？” “你们没听说吗？上元节那一夜，相爷就让大小姐搬出最好的院子，转头院子就给了二小姐，柳大小姐天之骄女竟然住在了平日招待相府下人的来客的院子去啦！” “啧啧，这丞相大人也真做得出来。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呢！” “……” 对于这些议论，柳拭眉充耳不闻。 但柳赋昀和张夫人就听得火冒三丈了！ 张夫人更是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被人放在脚底下摩擦，她气得发抖，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公开的吗？” 柳赋昀眯着眼眸朝柳拭眉那边看去。 自己的夫人要被提审，做夫婿的怎么都要陪审，而且，有他在，相信大理寺卿也不得不给面子。 但谁能料到今日这状况，该不会是柳拭眉故意安排的吧？ 这时候，大理寺卿王岚来了，民众突然激动起来： “王大人！我等要求旁观开堂审理！” “对！不让咱们看的意思，莫非相府要恃强凌弱，欺负自家落魄的嫡女不成？” “你们该不会是要出什么内幕操作吧？” “我们要旁观！” “……” 场面一度失控。 “丞相大人，您看怎么办？要求听审的民众太多了。”王岚神情闲适，朝柳赋昀看去。 见他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柳赋昀想发气都难，毕竟，王岚是柳拭眉大舅母王氏的堂兄，必然早就通过气了，能秉公执法已经算是最好，还想有什么特别好的脸色？ 难！ 张夫人面色阴沉地道：“关上府衙的门不就好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柳夫人！”王岚不冷不热地道：“您是内宅妇人大概不清楚，我们大理寺经常有冤家错案翻案的情况，因此百姓一旦知道这里开堂审案，民情就会非常激动。” 他又朝那头低眉顺眼的柳拭眉看了一眼，道：“尤其是这种，嫡母欺负寡女的案子，特别能引起百姓共鸣啊！” 第151章 媳妇儿，我来啦！ 张夫人要气炸了，但她还能如何？ 柳赋昀沉着脸，道：“就让他们看吧！” 能出此言，主要也是因为，他们没想做什么乱子。左右相府已经够丢脸了，就算不公开，亦是人尽皆知。 只要…… 柳拭眉不出什么幺蛾子！ “既然丞相大人这么说，那下官也不用为难了！多谢大人成全。”王岚面无表情地微微欠身，旋即吩咐身后的陆谋：“你去安排一下，最多允许五十个人进入旁听，更多的不可能了！” 陆谋也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是，大人！” 安顿了百姓，终于可以开堂。 王岚先是讲述了案情，因为原告和被告都是官身，所以不用对王岚跪拜。 这边刚刚陈述完案情，外头突然一片吵嚷：“你们让我进去，我媳妇儿在里面！” 这个声音入耳，柳赋昀额头上青筋狠狠地一跳，张夫人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昨日被那位傻二王爷吵吵嚷嚷的一个多时辰，以至于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就令人下意识烦闷不已！ 魔音穿脑！ 虽说敦愚王还是那个傻二王爷，可如今的傻二王爷已经不是过去的人人可欺的傻子了。 他自从有了未婚妻之后，一言不合就动手，未婚妻还十分维护他的颜面。而他的未婚妻柳大小姐，虽然跟相府失和，却有梁家做靠山！ 因此，他一路闯进来，并没有几个人阻拦。 尽管，不管是围观百姓，还是大理寺衙门的人，对他依然都是看不上眼的那种嘲笑。 再看看公堂之上的柳拭眉，更是一脸的同情。 这样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还文采出众的天之骄女，后半辈子就要跟这么个傻玩意儿过？ 但皇甫令尧浑然不觉被人鄙视似的，闯进来后看见柳拭眉，就像二哈见了主人一样朝她狂奔而来！ “媳妇儿，我来啦！” 众人更是唇角猛烈抽搐！ 但令人大吃一惊的是，柳拭眉本来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低眉顺眼的，见到傻二王爷之时，那如花似玉的眉目竟像是染上了明媚春光似的，顿时灿烂起来。 “你怎么来了？昨日不是和你说了我一个人也能行的么？” 不光是给了傻二王爷好脸色，语气也相当温柔。 皇甫令尧拉住她的手，道：“我不放心你。” “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柳赋昀甩袖怒道。 柳家是何等的书香门第，哪里容得下柳拭眉和皇甫令尧这般，在公堂之上竟敢卿卿我我？ 王岚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与本案无关之人只能作为旁听，敦愚王，你若不是来闹事儿的，请你坐下，不要干扰审案！” 因着王氏的面子，倒是命人送来了椅子，安置在一旁。 皇甫令尧脸色一怔，朝柳拭眉看去，自然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柳拭眉轻声道：“你去坐着，在一旁看就行了。我没事的。” 对自家媳妇儿的命令，傻狗子当然是听的。但他走过去却没有坐下，嘴里振振有词地道：“我媳妇儿站着，我也站着！” 虽说是护着柳拭眉的话语，长得也非常好看，可这一个大男人傻乎乎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违和！ 众人也就更同情柳拭眉了！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第152章 对本案有异议 “柳大小姐摊上了这么个未婚夫可当真是冤啊！她还能对傻二王爷这般温柔！” “能不温柔吗？再怎么傻，人也是皇家子嗣，你敢对他如何？” “这世间女子，谁不想寻位顶天立地的良人护持一生，可这怎么瞧都是柳大小姐护着傻二王爷！” “……” 围观百姓看向柳拭眉的目光，也就更同情了。 怎么说，这位都是差点就做了太子妃的人啊！ 王岚在堂上一拍惊堂木：“肃静！” 议论纷纷停了下来，王岚这才朝张夫人问道：“张氏，你对偷盗继女柳拭眉之财物罪行供认不讳，证词你亦已经签字画押，公堂之上，可还有何异议？” 张夫人就是内心里有一万个异议，也不能说出来，咬着牙道：“并无。” 她要替女儿背锅，或者说，一家之主要她为女儿背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但她心里自然是不服的，充满了对柳拭眉的怨恨，还有对未来的恐慌。 若她真的被判蹲大牢，这相府会不会在她不在之时，换了女主人？ 没有她的护持，柳妍儿还有没有当上太子妃的可能？ 今日出门前，张夫人还专门去看过柳妍儿，千叮咛万嘱咐，让柳妍儿在选上太子妃之前，千万不要再去招惹柳拭眉了！ 本来，她说没有异议就可以宣判了，但令众人没想到的变故是，站在一旁负责查案的那位大理寺少卿却开了口：“你没有异议，但陆某却有疑议！” 他面无表情，铁面无私的模样，令众人哗然。 柳拭眉也朝他看去。 请陆谋来查案，除了他不畏强权之外，也是为了他查案的能力摆在这里。 但若她接受了张夫人顶包，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可未必就愿意了。如果陆谋非要把真凶扯出来，那她该如何应对呢？ 果然—— 王岚问：“你有何疑议？” 陆谋道：“大人，根据下官现场勘查，还有经过对相府所有下人的问讯，得来的讯息全都指向了偷盗一事为相府芙蕖院的下人所为！” “而芙蕖院，如今是柳二小姐柳妍儿的居所！并非张氏。” “张氏虽然给了理由，说是她命芙蕖院的下人去盗取柳拭眉之财物，但下官认为这其中有许多疑点！” 听了他的陈词，柳赋昀脸色微微一变，张夫人更是心里慌张！ 这个陆谋，昨日在相府询问的时候，虽然也对他们的说法提出了疑点，却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没想到，到了公堂之上，他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信！ “那么，依你之见，这桩偷盗案并非张氏所为，而是另有其人？”王岚问道。 陆谋答道：“只是怀疑，此案为柳妍儿所为。大人不必着急，是真是假，只需召唤芙蕖院下人来询问便可得知！” 王岚道：“准。带芙蕖院下人！” 相府上下已经都被打点过了，这些人轻易不敢说出事实。 但是面对严刑逼供的时候，就未必了！ 见事情有变，柳赋昀连忙朝柳拭眉那边看去，用眼神示意：你看现在怎么办？ 事情捅到了柳妍儿身上，他比谁都要着急！ 第153章 姐妹情深，简直笑死人了 张夫人比他做出更快的反应：“王大人！小女是备选太子妃，府中从不曾短她吃喝，她也不曾缺过什么财物。加上她一向与大小姐姊妹情深，将大小姐当做亲生姐姐看待，又怎么可能去偷盗大小姐的财物？因为本夫人对大小姐怀恨在心，才派人去偷盗，也并非为了财物，无非是为了争一口气膈应膈应大小姐罢了！”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将柳妍儿摘出去！ “大人，我家妍儿生性善良，对大小姐更是一直有对长姐的尊敬。偷盗之事乃本夫人所为，与她无关！” 张夫人这一句话说出来，坐在那边的傻二王爷可就不服了，霍地站出来，大声喝道：“你胡说！” 众人都是一愣。 却见那二傻子站起来后，看了一眼柳拭眉，发现柳拭眉也在盯着自己看，他又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这才道：“你说的是上次被我砸断腿的那个坏女人吗？她善良就没有好人了！她专门欺负我媳妇儿！上次就是她闯到我媳妇儿的房里要打人，我才砸她腿的！” 在众人被他的话砸懵了的时候，这所谓的二傻子又道：“你还敢说她生性善良，都不知道我媳妇儿在家里被她欺负成什么样了，就连我媳妇儿的一根簪子、一块布料她都要抢的！” 柳赋昀又惊又怒，张夫人是又怒又惊！ 柳拭眉则是很讶异，心道：谁说他傻的？这条理清晰，很多正常人都没办法这样咬住一个焦点不放！ 她不禁思索起昨日的怀疑来。 他若不是真傻，总不能是装傻吧？这样一个成年男人，装傻一装就是七年？ 再联想他平日里的表现，如果那样是装的，这演技绝对可以问鼎奥斯卡了。柳拭眉在心里摇头：不会的，他总不会是在骗我吧？ 她走了神，而旁观的百姓却是又开了如潮一般的议论： “所以说，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柳二小姐，在家里是另一副样子？” “柳大小姐看起来就很柔弱，还真的有可能是被欺负的！” “柳二小姐的腿，是敦愚王砸断的？那么，柳大小姐却承认是她砸断的？” “哎呀，柳大小姐人长得好，心地也很好啊！明明不得已配了这么个对象，可她还对傻二王爷好得很哪！难怪傻二王爷也对她这样唯命是从！” “……” 这样的议论，听到了张夫人的耳中简直要气炸了！ 她的双手紧紧地掐着手里的帕子，力气大得几乎能将帕子扯烂！ 但是议论不绝于耳，越说越难听： “依我看，很可能是柳二小姐想要当太子妃，所以故意害柳大小姐的吧？” “柳大小姐这样的相貌，那样的才华，她要多脑残多想不开，才会放弃太子妃不做，要去做二王妃！” “就是！别的不说，柳妍儿是跑去柳大小姐的院子里才被砸断腿的，如果不是她过去找茬，又何至于此？” “还说姐妹情深，简直笑死人了！张氏肯定包庇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指不定平日里是怎么样帮着柳妍儿算计柳大小姐呢！” “……” 听到这里，张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喝道：“你们胡说什么！我家妍儿在府中一直都是被欺负的份儿，就这个把月的时日，她都被柳拭眉这个小贱人打了好几遍了！” 这话一出，顿时满堂静寂！ 第154章 只要与傻狗子对视都会得到一个笑容 所有人都朝张夫人看去，只见她温柔华丽的面容，在平时正常的时候也称得上是端庄，此时却布满了阴沉的神色，看起来就很“恶毒继母”了！ 比起她所说的柳妍儿被柳拭眉打过好几遍这个点，被人没有太多注意，她口中吐出的“柳拭眉这个小贱人”引来了更大的反应！ “天啊！丞相夫人平日总是温柔和气，颇有家族大妇的大气，没想到骨子里是这样粗俗！” “堂堂的丞相夫人，怎么像泼妇骂街似的？” “……” 张夫人气得要死，但比她更生气的是柳赋昀！ 事情已经够糟糕，够不利于自己这边了，可这张氏竟然还拖后腿！ 小户出身的妇人，果然不懂大局！ 但身为相爷，他的脸面在那里摆着，自然不可能咆哮出来，只是冷冷地看向张夫人，道：“你少说两句，别中了圈套！” 闻言，柳拭眉唇角微微一勾。 圈套？ 是的！ 她上一次让皇甫令尧给梁怡送去的信里，就是让梁怡找人把这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身为现代人，怎么能不明白舆论压力的重要性呢？ 现代互联网发达，炒作起来很容易。网络暴力能够逼死多少人！ 可这古代虽然没有互联网，炒作的要求也不高啊！只需要把人群聚集起来，瞎几把扯就行了。八卦是人的天性，只要有人起个头，话题耸动一些猎奇一些，发酵几日肯定能满城风雨的。 而讨论的对象是富贵人家、高官权贵，如此一来百姓们就更会不遗余力地四处宣扬。 昨夜让皇甫令尧送去给梁怡的信，则是柳拭眉知道柳赋昀不会允许公开审理，所以故意引来的这些民众。 民意难违，法不责众！ 而梁怡安排的人混在其中，给某些话题起个头，指引一下方向，那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相爷不愧是相爷，有几分脑子，看得出来这是个圈套！ 但她依旧不言不语，而是朝皇甫令尧看去。 她家傻狗子也在看着她，两人隔着公堂对望一眼，他忽然冲她笑了。 笑得还是那样傻里傻气的，但是柳拭眉是发现了，大部分时候只要她与他对视，这个人都会给自己笑容。 多好的感觉啊！ 她也没能忍住，唇角下意识勾出了微笑。 王岚这边拍了拍惊堂木：“肃静！此乃公堂审案，并非菜市场！若谁再吵嚷那就清出去！” 又朝皇甫令尧说道：“敦愚王请你安静坐着，不要说话！不然，本官也要请你出去了！” 皇甫令尧撇撇嘴，吐出一句：“我听我媳妇儿的！” 王岚：“……” 柳拭眉：“……” 王岚没好气地转头示意陆谋继续。 经过这样的变故，陆谋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朝柳拭眉看了一眼，道：“只消将所有人都带上来，若不如实招供就上刑！” 柳拭眉不知道他朝自己看了一眼是什么意思，兀自垂着眼睑不说话，也没有反对。 不多时，芙蕖院的下人都被带上来了。 柳赋昀肯定是在府中对这些人进行过敲打，张夫人也一再耳提面命，他们供出来的结论基本一致：柳妍儿近几日受了风寒，一直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 而去蕾花苑偷盗的人也供认不讳：是张夫人主使他们去偷的！ 事已至此，仅仅是陆谋认为有问题，问题自然是不成立了。 王岚又朝陆谋看去，问：“你看如何？” 柳拭眉抬起眼皮朝陆谋看去。 第155章 论话术的重要性 陆谋面无表情地与柳拭眉对望一眼，问：“柳大小姐，你是受害人，你认为呢？” 柳拭眉淡淡说道：“是夫人也好，是妹妹也罢。我蕾花苑遭贼失窃是事实，都是自家人做的，也是事实。但……” 她顿了顿，朝张夫人看去一眼，遭来张夫人一个狠瞪。 她叹了一口气，道：“就算别人待我再不好，终归也是一家人。夫人并非我生母，妍儿并非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可我们的关系，都与父亲有关。” 说着，她又朝柳赋昀看去。 柳赋昀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表情看上去还是相对比较淡然，他也看了柳拭眉一眼，没吭声。 丞相的面子还是要的、架子还是要摆的嘛！ 柳拭眉这才继续道：“我原本提出告诉的时候，并不知道竟然是张夫人因为对我怀恨在心做出来的事。将家事闹到了大理寺来，闹得人尽皆知，是我之过。” 一番陈词，令人惊讶！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被混入其中的人带节奏之后，果断认可：柳大小姐知书达理，果然是人美心善啊！ 但在相府中人眼里看来，这柳拭眉颠倒是非黑白的嘴皮子功夫，可是厉害得很！ 她与相爷都闹翻了，哪儿有她说的那般好！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是拭眉任性，若早知道是张夫人做的，求父亲做主便罢了，哪怕让我跪上三天三夜哀求，我也不至于告上大理寺来。这件事，我在此向父亲赔不是，是女儿让您丢脸了！” 她转身，朝柳赋昀盈盈拜倒施了一礼。 并没有求得柳赋昀谅解的打算，她又继续道：“虽说那些东西是我母亲撒手人寰后遗留下来的，是我外祖家给她的嫁妆，但夫人是我继母，以前这些嫁妆也都是在夫人手中掌管。” 公堂之上只有她的淡然音调：“多年来，夫人肯定对这些嫁妆了如指掌，想必是近段时日有需要用到某些东西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派人去取了。本是一家人，拿自己家的东西也没有不对。” 她又转身面对张夫人，道：“是拭眉小题大做、气量狭小，母亲的嫁妆多年来消耗，如今也就只剩下六七成，多几件少几件的，本来也没什么差别。可我竟容不得夫人取走，拭眉在这里给夫人赔个不是！” 说完，又朝张夫人施了一礼。 她这一手，将礼数做了个十足，把自己放到了最低下的位置，但实际上—— 却把张夫人推到了千夫所指的高度！ 充分运用了语言艺术，诱导技巧。 字字句句都是检讨自己不应该，是自己的错，但其中的某些不经意的言辞，却在对众人说出一个事实！ 譬如：“如意夫人的嫁妆先前归张夫人管”、“张夫人平时没少动用那些财物，只剩六七成”、“张夫人在动用了前房夫人的遗物后，竟还不知满足，嫁妆转移到柳拭眉手里后，张夫人还要偷”！ 这样的信息在围观群众的眼里，可就真的是十恶不赦了！ “柳大小姐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为何还要向相爷和夫人赔罪啊？” “如此说来，我敢断定，上元节那晚发生的事，是被张夫人所害！” 如此，云云。 柳赋昀脸色阴沉得不行，张夫人更是脱口怒骂：“柳拭眉，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 第156章 他眼底里的惊怒 这一句，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张夫人还在威胁柳大小姐！” “你们难道忘了吗？柳大小姐先前在外祖家住了一个月，就是因为相爷将她打了个半死！可见她在相府过的日子是举步维艰啊！” “……” 群起而攻之！ 张夫人慌了乱了！ 饶是柳赋昀堂堂一朝丞相，端的是脑力心计都有，面对这等有人刻意披马甲带节奏的群嘲，他竟然也深感无力！ 他上前一步，道：“拭眉，你若对为父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为父来，不必为难你的继母！她可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毕竟也算持家有方，为柳家付出心力多年。” 这话也是得体，一个丞相的危机公关能耐摆在这里。 可—— 他面前摆着的，毕竟是柳拭眉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的路！ “是，父亲教训的是。”柳拭眉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相爷的训斥。 她转过身去面对王岚，撩开裙摆跪下，话语铿锵有力：“拭眉斗胆，一切过错源自于我，我千不该万不该一纸状词呈到了大理寺！是我之过，我愿意接受大人的惩处，撤下告诉，不再追究财物失窃一事！” 她这么一说，引发了更激烈的议论声！ “什么，柳大小姐这是疯了么！” “天啊，她是害怕回去后相爷更加为难她吧？毕竟就算再不好，以后也是娘家啊！” “……” 王岚也是皱眉，不解地问：“柳拭眉，你可知道，大理寺断案、告了状之后要撤下状词，是要受三十大板的惩处！” “拭眉以前不知，但现在知道了。”柳拭眉垂着头，道：“拭眉愿意接受三十大板的惩处，以求大人放过夫人。无论如何，她也是一品诰命丞相夫人，也是我柳家的体面。我如今尚未出阁依旧是柳家人，是我的错，就应当承认，是我丢了柳家的颜面，便让我来接受惩处吧！” 这番话说出来，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声音立时销声匿迹！ 没有人再说话，全都震惊地看着柳拭眉！ 动作更大的是皇甫令尧，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如电一般，倏地朝柳拭眉身上打过去，一双亮得堪比日月星辰的眸子，装满了震惊、不可思议，或者说…… 还有愤怒！ 他哪里还管不让他说话的说法，三两步朝柳拭眉这边冲了过来，道：“不准！媳妇儿，你又没有错！明明是他们对你不好，就让这个老女人去蹲大牢好了，你干嘛要接受惩罚！这样做你要挨打的，我不准！” 柳拭眉抬起头来，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傻狗子，他那一脸的恨不能把她立刻抱走的神情，看上去全然都是对她的关心和心疼。 但，她似乎也看出来他眼底里的惊怒？ 然而这样的情绪也仅止于一瞬，很快那点情绪就消失不见了，柳拭眉心道：那是一种错觉吧？ 她口中安抚地道：“令尧你不要胡闹，这件事是我错了就是我错了。三十大板而已，我不会有事的。上回父亲给了我二十戒尺，我养个几日不也活蹦乱跳了吗？” 提到二十个戒尺，又令柳赋昀额上青筋都要跳起来！ 皇甫令尧冲她摇头，但又很无助的样子：“你一定要挨打，不如我替你啊！让他们打我，我皮厚，从小挨打多也习惯了！” 这傻二王爷，对柳大小姐竟然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又是令人惊爆的一点！ 第157章 这对父女手腕当真是高段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的错，怎么能让你来承受呢？” 她淡淡一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该我受的我不会抗拒。这世上的事本就如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错，就当罚。你乖一点，不要给我惹事儿，好不好？” 完全是哄孩子的语气。 这边他们在互相关心，而另一边，柳赋昀是完全没想到柳拭眉会来这一出！ 急转直下的变故，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但，他毕竟是智商在线的一朝宰相，只消在脑子里走个过场就知道了，柳拭眉这是欲扬先抑！ 当然，她说的那些自认自己有错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闹到了这样的地步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她还会觉得她有错，愿意承担后果？ 不！ 她故意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利用民意来逼迫这个案子公开审理，然后，在审案结束能给张夫人定罪的时候，她又假仁假义地跪下认错，请求撤诉！ 不得不说，她下得一手好棋！ 只怕是，那一夜她回到相府发现蕾花苑被盗，就直接算到了今日吧？ 一步一步，好谋算！ 他竟是不知这个女儿有这样的能耐！ 这等心计若当上了太子妃，他日受封皇后，那绝对能给柳家带来全盛景象啊！可这么好的一颗棋子，竟然被柳妍儿那个小格局的废物给毁了！ 柳妍儿能做什么？ 竟然愚蠢到去偷东西来撒气，这么小打小闹的玩意儿，难怪她在柳拭眉面前连一根手指头都掰不过！ 可事到如今，他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柳拭眉已经与他彻底离了心，而眼前想要止损，他也只能陪着把这一盘棋走完！ 思及此处，柳赋昀也上前一步，朝堂上的王岚拱手为礼，道：“本官惭愧，家事闹到了大理寺上。是柳均治家不严所致，此事不该由小女来承担后果，所有一切罪责，由本官承担！若拭眉决意要撤诉，本官愿意替她承担三十大板。但求王大人允许柳均将夫人与小女带回府中自行管教！” 说完，一揖到地。 一朝宰相对自己行这么大礼，王岚不得不站起来还礼，道：“丞相大人果真要这么做么？” 事情演变到眼下这个变化，他若看不出来一点儿门道，那就枉费坐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审案多年了！ 这对父女当真是高段！ 但方才王岚也是在为难：柳拭眉坚持要撤下诉状，接受三十大板？眼前的傻二王爷会闹起来倒不足为惧，怕的是梁家那群滚刀肉！ 大理寺公正严明，他倒不是不敢判罚，只不过判罚过后回去，跟妹妹王氏难以交代！ 一个弄不好，怕是未来十年王氏都不想与他往来了！ 而柳赋昀要替下这三十大板，对一品大员下手，柳赋昀还桃李满天下，回头他也一样要满身牙印啊！ 思前想后，之所以他会左右不是人，还是柳拭眉闹起来的！ 柳赋昀说道：“王大人不用顾忌太多，拭眉为本官嫡长女，她都有认错当罚的觉悟，柳均又岂是不明事理之人？还请王大人高抬贵手，允柳均大事化小，将公案转为家事，回家自行处置！” 王岚朝柳拭眉看去，问：“柳拭眉，你看如何？” 柳拭眉还跪在地上，仰头看了一眼柳赋昀，又看向王岚，道：“父亲高义，令拭眉佩服。但岂有让父亲代为受过之礼？” 柳赋昀哼道：“柳拭眉，在家从父，为父既然说了替罪，又岂容你反驳！” 事情已成定局。 第158章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到了最后，柳赋昀扳回一局，骂名都在张夫人和柳妍儿身上，但这位丞相大人还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官，获得了爱护女儿、刚正不阿的形象！ 只能说，父女之间的博弈旗鼓相当，若不是柳赋昀有拖后腿的妻女，也未必会落败！ 但也正因为有张夫人和柳妍儿的存在，确实让柳拭眉胜出！ 这不就是所谓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么？ 相府后院失窃案，被揭开了相府内部的丑恶嘴脸，张夫人虽然免了牢狱之灾，从此却是名声一落千丈。 而柳妍儿虽然没有罪证确凿证明是她害了柳拭眉什么，但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没有也会被说成有了，未来还是否能选上太子妃，不好说啊！ 这么一个失窃案，引发了各方关注，有人有损失，自然就有人从中获利。 譬如，同时备选太子妃的其他三人！他们背后的家族为了打败柳妍儿中选，而做出什么样的应对？真的不会利用这次的事将矛盾彻底激化、搞大吗？ 这是后话，不提。 柳赋昀挨打，柳拭眉作为“孝女”自然要陪在一旁，张夫人作为“贤妻”，也在旁边抽抽噎噎的。 但无论如何，经过此事，柳赋昀也好、张夫人也罢，暂时都不敢动柳拭眉了！ 因为，他们终于对柳拭眉的战力有了全面的认知！ 撤案之后，脸上露出了赤裸裸的的高兴、最不合时宜的人，就是皇甫令尧了！ 傻狗子不顾那边张夫人哭哭啼啼的，他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媳妇儿你还不用挨打了，真的是太好了！你都挨打这么多回了，每次看得我心里都好难受！” 柳拭眉一脸的无奈，温和地道：“好了令尧，怎么说都是我父亲顶了我的锅，我心里够过意不去了。你少说两句，嗯？” 傻狗子乖得很，又黏得很，抱着她的胳膊蹭啊蹭，道：“媳妇儿，我今天有没有表现得很棒？” “有，我们令尧全天下最棒！”柳拭眉按了按太阳穴。 他又问：“那有没有奖励？” 柳拭眉：“……” 想起上次答应让他亲一下，结果亲出了那样的暧昧来，她不敢脱口而出说有了，迟疑了一下，问：“你要什么奖励？” 皇甫令尧噘着嘴，瞧见她眼里满满都是对要亲亲的抗拒，眸中转瞬即逝一抹笑意，敛下眼睑，道：“我要……媳妇儿跟我一起去踏青！” “踏青？”柳拭眉挑眉表示疑惑。 皇甫令尧点点头：“对呀对呀！我听说过几日整个帝京的公子贵女都受邀踏青，以前你不都是经常去玩的嘛？我都从来没去过，所以，媳妇儿你带我玩，好不好啊？” “整个帝京的公子贵女？”柳拭眉狐疑地朝站在另一头抽噎的张夫人看去。 张夫人面色一僵，心里恨得要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开口作答：“收到了请柬，但想了想，全都是尚未订亲的公子小姐，你都定亲了，便没与你说。” “哦，原来如此。”柳拭眉点点头，又问：“那我是否有资格去参与呢？” 张夫人能说什么？她只能道：“上头送来的帖子，有你的一份，回去后就给你！” 柳拭眉这才转头面对皇甫令尧，柔声道：“你也听到啦，我也有帖子的，我带你去玩！” “好呀好呀！”傻狗子立即鼓起掌来！ 第159章 她是我媳妇儿！我的！ 这边，相爷的三十大板也已经打完了，因为顾念他是一朝宰相，所以下手并不算非常狠，不至于皮开肉绽，但以柳赋昀丞相之尊挨了这三十大板，每一板子似乎都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怒极，却也深知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命人将他抬回了相府。 而粘人的狗子，自然也是屁颠屁颠地跟着柳拭眉回相府，美其名曰：“我得看着他们，回去后不能再让他们欺负你了！” 出了大理寺衙门，一直在外头充当围观百姓的梁怡走了上来：“妹妹，快上来坐九哥的马车！” 柳拭眉带着皇甫令尧上了梁家的马车。 “我说你俩一搭一唱的，可是把那对夫妻气得要死啊！”梁怡笑得合不拢嘴。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道：“姜还是老的辣，当朝丞相只是被我反杀太快，没反应过来，日后我未必还能这样顺利。” 听她这么说，梁怡的笑容便淡了下来，道：“说的也是，你那个爹啊，可是个狠角色！如今他领悟过来你不是个好对付的，以后你再想与他杠上，就难咯！” “没办法，总要解决的。”柳拭眉声音冷淡。 梁怡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话说敦愚王、我未来的妹夫，你今儿个表现当真不错啊！” 皇甫令尧没有理会他，看了一眼就把头撇开，将柳拭眉的手攥在掌心把玩着。 柳拭眉是发现了，她家狗子似乎除了对她比较热情以外，对任何人都是十分冷淡的。 她笑了笑，道：“令尧很有用的，没瞧见张氏都被气得半死了吗？” 看着他的时候，她的眉眼也总是带着笑意，反手抓住他的手指头，道：“咱们现在先不回相府吧。” “为何？”梁怡挑眉问。 倒是皇甫令尧很开心：“好耶好耶！不要回去，我不喜欢那里！” “咱们去酒楼吃饭，就当庆祝一下。”柳拭眉淡笑，道：“经过这么一茬，他们想来近期都不会来找我麻烦了，各自安好便罢。若再来，我就要闹一场大的。” 梁怡点点头，道：“我还想叫你把那些东西都搬回梁府来，大不了，以后从梁府出嫁！”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柳拭眉没有同意这个。 倒是梁怡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还要在真药堂做多久呢？还没玩够啊？” “我又不是在玩。”柳拭眉朝他看去，道：“不过呢，我大概也不会待很久了。最近总是有事告假，就算我还想留下，他们也会找理由不要我啦。” “你也是，放着舒坦日子不过，让男人们操心将来不好吗？非要自己去盘起这一切！”梁怡说着，朝皇甫令尧扫了一个冷眼，心道：若不是因为要嫁给这么个傻子，何至于让我妹妹如此劳心费神？ 习医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条道又脏又苦！ 坐在一旁不说话也躺枪的皇甫令尧，见他看过来，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那只手顺势将柳拭眉的腰揽住，下巴搁在她肩头。 梁怡一看，连忙伸手拉他：“你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我家妹妹娇嫩得很，已经够辛苦了，你还压着她，嫌她不够累怎么着？” 柳拭眉还没有反应，皇甫令尧倒是拔高了声音：“她是我媳妇儿！我的！” 顶嘴的时候，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傻，尽管说着这话显得很幼稚，却又恰到好处地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她是我的，我喜欢压着喜欢抱着喜欢怎么着，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怡被他这一句简单粗暴的话语弄得无语：“是你媳妇儿是你媳妇儿，又没人说要和你抢！” 第160章 哥哥比不上未婚夫亲 皇甫令尧反口便道：“哼，父皇说她是我的，谁敢抢！” “你这家伙，别的时候傻乎乎的，这个时候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啊！”梁怡被他这么一闹，倒是来了兴致，问：“我说敦愚王，我妹妹长得这么好看，人又那么好，你觉得你配得上有才有貌的她吗？你有什么长处、优点啊？” 这个问题让柳拭眉的笑容消失了，轻声提醒：“九哥，别乱说话。” 果然，皇甫令尧本来还洋洋自得的脸色阴下来，他这种带着稚气的阴沉，跟成年人又不同，恨恨地瞪了一眼梁怡，转头对柳拭眉就可怜兮兮地道：“媳妇儿，我会对你很好的，你别不要我！” 柳拭眉最受不了傻狗子这个样子了，加上她也不喜欢梁怡说这种话，所以瞪着梁怡，道：“九哥你说这种话太过分了！人虽然分了三六九等，但人心只看干净还是肮脏，令尧干净，哪有配不上我的？” 相反，她认为自己的心眼太多，反而污浊了皇甫令尧呢！ “不是……”梁怡有点想不明白：“我是你九哥，是你的亲人。你还没过门，他充其量也就是个未婚夫，我怎么感觉他比我还跟你亲呢？” 皇甫令尧当即道：“我就是比媳妇儿亲！我可以抱她、亲她，你不能！” 柳拭眉：“……” 梁怡愣了一瞬，旋即瞪大眼睛朝柳拭眉看去，问：“妹妹！你还没过门呢，你就让他……让他……” 知道他是误会了，柳拭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九哥啊，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的，你也不要太大惊小怪了。” 她心道：我和他本来就是因为睡过才被赐婚的啊！ 虽说皇甫令尧没让她觉得不好，但这件事是被人算计而非主动的，她是挺呕的！ 梁怡一脸的不可置信，满眼的受伤：“妹妹，我是为你好，你却说我大惊小怪？” 完了完了，哥哥比不上未婚夫亲！ 皇甫令尧得意洋洋地搂着柳拭眉，朝梁怡看去的眼神堪称挑衅：“九哥，就算你觉得我配不上媳妇儿，她还是喜欢我的！” “你……”梁怡不想跟个傻子吵架，觉得自己更傻！ 所以，他还是盯上了柳拭眉，问：“妹妹，你自己可要掂量清楚啊！” 柳拭眉被他们俩弄得有些头疼：“九哥，以后这种话真的不要再说了。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咱们不讲那个。谁对我好，谁对我差，我心里都有数。” “行行行，你说怎么就怎么着吧！”梁怡从善如流。 谁让他是哥哥她是妹妹呢，妹妹不想让他说她未婚夫不好，那就不说吧！ 但他还是有点不服气，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不是我要说啊！咱们妹妹长得好看，各方面都这么优秀。花若盛开，蜂蝶自来。也不知道敦愚王你以后能不能面对狂蜂浪蝶啊！” “九哥是想说，我媳妇儿会给我戴绿帽子吗？”皇甫令尧反问，一戳就是重点。 “咦！”梁怡很惊讶：“你竟然还知道什么叫绿帽子？” 皇甫令尧愤愤地道：“我媳妇儿不会那样做的！要是有谁不长脸想跟我抢媳妇儿，我就打得他娘都不认得！”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再乱说话，我就要打你了！” 梁怡嘿嘿一笑，道：“你打我呀！不怕妹妹生气，你就打我呀！” 柳拭眉捂脸。 这俩吵架的内容倒是不幼稚，可这种对话的语气之类的，很幼稚啊！ 互相吃醋？ 第161章 敌意的来源就是柳拭眉 去酒楼吃了一顿饭，柳拭眉又打包了一些菜色，蹭着梁怡的马车，去了祁阳那里。 “哟，还知道孝敬师傅，不错不错！” 有好酒好菜，祁阳乐得很，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道：“你自己去瞧瞧吧。钟浪醒着的，刚刚过了毒发，正好你去给他把脉看看。一会儿我吃饱了就过来！” 梁怡知道祁阳的存在，但没见过，十分好奇地四处看，又问柳拭眉：“你说，钟浪就在这里？” “嗯。”柳拭眉应了一声，道：“走，我带你去看看他。” 进了钟浪睡的那个屋，屋内的气味果然极不好闻，刚刚毒发过后，满屋子血腥的恶臭。 梁怡进去后，就把窗子给打开通风了。 皇甫令尧跟在柳拭眉身后，朝躺在床上那被毒药发作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钟浪看去一眼，一脸疑惑地道：“媳妇儿，他是不是要死了？” 话说得并不客气，但柳拭眉却习以为常，他是个小孩儿嘛！ 她答道：“有师父和我在，不会死的，就是要受些罪。” “执柳姑娘，这位是？”钟浪观察了皇甫令尧一眼，恰巧皇甫令尧也看着他。 柳拭眉答道：“我未婚夫，敦愚王。” 迟早要离开真药堂了，所以她今日是用自己的脸面来的，所以也没想藏着自己的身份。 而钟浪也不是个大惊小怪的人，他早就猜测柳拭眉的身份绝不普通，估算她是千金贵女，所以见她这么说也并不意外。 敦愚王是柳大小姐的未婚夫，这是帝京人尽皆知的事。钟浪当然也听说过，只是不明白为何柳拭眉要化名执柳窝在药堂里做事。 “我先给你切脉，瞧瞧情况如何吧。”柳拭眉在床前坐下，给钟浪诊脉。 皇甫令尧的目光落在她放在钟浪腕间切脉的那只手上，微微露出不善。 钟浪本是江湖人，一直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危机有着强烈的感知。 他感觉到自己被皇甫令尧盯着的手似乎被火灼烧了似的，下意识朝皇甫令尧看去。 但见皇甫令尧面色跟进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依旧是孩子心性的样子，四处好奇地张望着。 只不过这种孩子气在成年人身上，就显得很傻。 钟浪默默地把目光转移到柳拭眉的脸上，问：“柳姑娘的婚期可是定下了？” “尚未。”柳拭眉应了一句。 钟浪又道：“你给敦愚王看过诊么？这副模样，不能治？” 柳拭眉有些意外。 钟浪可不是一个多事的人，更不会多嘴。不管他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插嘴的，竟然问起了这样的问题？ 他在怀疑什么？ 她下意识朝皇甫令尧看一眼，才答道：“看过。说来惭愧，我都没能看出来是什么问题，能不能治自然也是个未知数。” 见她这么说，钟浪就没问了，又朝皇甫令尧看去，目光充满了审视。 他一个习武之人，又是江湖草莽出身，对皇甫令尧又是陌生人的关系，可不像柳拭眉那样先入为主，不对皇甫令尧设防。 尤其是，他方才有那样的危机感，绝不会是错觉！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他的直觉从未出过差错！ 所以，皇甫令尧对他肯定是有敌意的！ 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敌意的来源自然就是柳拭眉了。 梁怡没注意这边的暗潮汹涌，见柳拭眉松开钟浪的手腕，问：“怎么样？” 第162章 傻子中最聪明的那个 柳拭眉摇摇头，道：“几种毒混在了一起，想要单独解开是不可能，就比如说一团乱麻搅和成了一团，想要理清楚，便只能找出线头来，抽丝剥茧。” “乱麻？”皇甫令尧一听，童言无忌地道：“不是说快刀斩乱麻吗？媳妇儿，我说得对不对？” 梁怡唇角一抽：“我说敦愚王，快刀斩乱麻，那麻还能要么？就算麻是还能要，但这人……还能要吗？” 皇甫令尧一脸天真：“那……以毒攻毒？” “若是有办法以毒攻毒，妹妹不比你懂？这祁老还会不晓得？”梁怡双手环胸抱臂靠在墙上，又提出了反驳。 对于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要反驳，皇甫令尧似乎也习惯了，没再说话，怔怔地看着柳拭眉。 柳拭眉拧眉思忖片刻，道：“快刀斩乱麻未必不是个办法，但是，这要用什么刀、怎么斩，可都是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钟浪的身子强度受不受得住！” 见她朝自己看过来，钟浪道：“我都可以。左右这条命能留到如今也是捡到的，柳姑娘尽管试，死马当成活马医即可。” 话虽如此，柳拭眉却不可能当真随意去治疗，她说道：“那我得和师父好好琢磨琢磨，如今只能是尽量减缓你毒发的痛苦，还有这些毒药对你身子的损害。” 她站起来，打算出去找祁阳聊聊。 就见皇甫令尧在一旁问：“媳妇儿，这个人是你什么人啊，你为何一定要救他？” 柳拭眉怔了怔，笑道：“不是一定要是我的什么人才去救他的。虽然我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活菩萨，但为医者从医道，尽我所能挽救我想救治的生命，那是我道的信仰所致。” 前提是，她想救！ 皇甫令尧似懂非懂地又问：“那你治好他之后呢？救命之恩大过天，他要报答你的呀？” 柳拭眉愣住，下意识看了钟浪一眼。 钟浪也微微一怔。 或许柳拭眉没想过这个问题，但钟浪是想过的，他说道：“柳姑娘若能将在下这条命捡回来，在下愿给你和祁老前辈当牛做马。” “你是个江湖人！”梁怡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看出一点味儿来了。 他心道：我怎么觉得，这傻二王爷平日里总是痴傻痴傻的，能把人气绝的那种。可关键时候，为何他总能戳中事情的重点？ 狐疑的视线，落在了皇甫令尧的身上：寻常傻子，可没有这么聪明的！ 钟浪答道：“江湖路远，并无归处。从此后，钟某退出江湖未尝不可。” “所以，你想以后跟着我媳妇儿了？”皇甫令尧可就不高兴了，一张脸黑漆漆的，迅速抱住了柳拭眉的手臂，那小眼神瞪向钟浪，充满了警惕，道：“你可是个男人，好意思吗！” 钟浪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道：“钟某别无长才，唯有一身武功。只要柳姑娘愿意留下钟某，在下愿意以毕生武力，护卫柳姑娘周全！” 皇甫令尧立即冲他龇牙咧齿。 柳拭眉感觉自家狗子的占有欲有点过头了，任何人靠近她他都要警戒一番似的。 她无奈地道：“令尧你不要想那么多，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倒是梁怡思忖片刻，道：“我看行！” 其他几人朝他看去。 第163章 人称后会无期 梁怡笑了笑，道：“钟先生的武功之高，怕是我梁家上下也挑不出一个比得过的吧？若非别人对你用毒，这天底下能做你的对手之人，除了那些个隐世的前辈，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柳拭眉很惊讶，朝钟浪卡去，问：“钟浪，你真的这么厉害？” 梁怡笑道：“钟先生，梁某私底下查了你的底细。本无意冒犯，只不过是我妹妹接近的人，没有经过摸底，我不放心，故而才有此所为。还请见谅！” 他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钟浪也完全可以理解，憔悴的棕色面孔上，神色十分平淡，道：“看来，在下那点浅薄的阅历，瞒不过梁九少爷。在下钟浪，字无期。” “钟无期！” 门外，已经吃饱饭的祁阳闯了进来，瞪大了眼睛，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号称后会无期的钟无期？” 柳拭眉一脸懵逼：“什么后会无期？” 梁怡自然已经查清楚了，解释道：“妹妹你不是江湖中，人自是不知晓。” 他朝钟浪看了一眼，道：“当今江湖，除了归隐了的那一批前辈，还在江湖上活跃的，总共有十大高手。而咱们眼前这位钟先生，排名至少在前五！因为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对方就是死，再也不会有第二次相见的可能。故而……” 抿了抿唇，梁怡朝柳拭眉看过来，道：“人称后会无期！” “啊？”柳拭眉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感觉很神奇。 梁怡笑了笑，道：“钟先生若不想露出真实身份的时候，就会自称钟浪。而谁认出他想要打一场的，通常就是后会无期。恰好对上了钟先生的字——无期。” 柳拭眉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朝钟浪看去，挑眉道：“所以，我这是无意中救了江湖中排名前五的一位高手？” “而且，这位高手还说以后为你当牛做马，做你的护卫！”梁怡咬定了这一点！ 为何？ 梁巍和梁永、梁勋，祖孙三人一致决定要给柳拭眉找一个高手来保护，但是因为她是个姑娘，一开始也想给她找个女护卫。 但这样的高手可不好找。 首先，女的练武哪怕再优秀，也很难超越男性，这是先天体型、力量优势决定的。 其次，柳拭眉是梁家人掌心里捧着的宝，一般的人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找了几个，别说梁巍不同意，就是梁怡都不赞同！ 而现在，虽然钟浪是个男的，但他武功高啊！ 在他之余，再找一个武功过得去的女护卫给柳拭眉做近身护卫，两人双管齐下，那岂非绝美？ 柳拭眉默了默，道：“可我不需要谁为我当牛做马……” 她的话没说完，祁阳哇咧咧地插了嘴：“怎么不需要来着！一来，你以后是王妃，还是……” 瞧了一眼皇甫令尧，祁阳撇撇嘴，道：“敦愚王的王妃。” 十分嫌弃的模样，显然他对这个徒弟女婿也不是太满意。 但都成定局了，他也只能接受，又道：“你柳家是没有护着你的人了，那么，敦愚王府中可有能护住你的人？” 问题丢出来，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道：“对不起啊媳妇儿，我家里确实没有……” 见这傻狗委屈巴巴的模样，柳拭眉根本就没办法抵抗，笑了下，道：“好啦，你不要想太多。现在没有，以后会有的！” 皇甫令尧又朝钟浪看了一眼，转头看向梁怡，问：“九哥，他真的很厉害？有他在，是不是就没人能够欺负我媳妇儿了？” 梁怡一脸的一言难尽，触及柳拭眉的眼神，只得点了点头，问：“所以呢？” 第164章 狗子出主意不着痕迹 皇甫令尧傻归傻吧，他的逻辑性确实很强：“那他现在这个快要死的样子，能救活吗？” 他原本对钟浪不是那么能接纳的态度，但此时有些动摇了。 柳拭眉下巴一指，朝祁阳看去，道：“有师父在呢，迟早能救活的。我们现在是还没有找到方法，只能暂时吊着他的命。但只要确定了方法，找到合适的思路后，后面就容易了！” 为医者若都不相信自己能治好一个人，早早放弃了的话，那么这个人可定是彻底没救了。 祁阳也道：“就算不能在短时间内给钟先生解毒，吊住他的命绝对没问题！” 皇甫令尧一脸懵懂，又问：“媳妇儿，我听说有一种人，吃了什么药，假装自己已经死了。你听说过吗？” 柳拭眉一愣。 祁阳更是一怔。 梁怡不懂医毒，虽然是一头雾水，但也听说过这种事：“说的是假死药吗？” “对啊！”祁阳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对于假死药，柳拭眉一个现代医学体系出来的不大懂，她朝祁阳看去，问：“师父，你有什么好办法？” 祁阳激动极了，朝皇甫令尧看去，大掌猛地一拍，因为身高的差距拍不到皇甫令尧的肩膀，只能拍中皇甫令尧的胳膊。 “你小子行啊！傻有傻招！” 柳拭眉不是那么喜欢别人说自家狗子傻，她自己说他傻狗子没问题，但别人说他傻，她就不乐意了：“师父，令尧只是智力上比较低龄，不是傻！他逻辑清晰着呢。” 祁阳一愣。 见她对自己维护，皇甫令尧脸上瞬间展开灿烂的笑容，拉住她的手，道：“媳妇儿，你对我真好！” 梁怡倒是见多了妹妹对傻二王爷的维护，默不吭声。 钟浪对此毫无感觉。 “好好好！”祁阳一大把年纪，莫名其妙吃了自己的徒弟和徒婿的狗粮，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管他傻不傻，总之这个办法很好！龟息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柳拭眉唇角一抿，心道：我能说，我只在武侠电视剧里听说过吗？ 见她那样子也知道她不知道，祁阳便道：“龟息药能够让人假死，但又不是真正的死亡。” “也就是说，一个人若是服用了龟息药之后，部分身子机能发生了暂停，进入了假死的状态？”柳拭眉根据现代对假死药的理解来解释。 祁阳点头，道：“就是这样！所以，我们若是给钟先生服下龟息药，他进入假死之后，有些毒药可能对他就没用了！咱们便可以抽丝剥茧，先对其中一部分毒性进行清除。而他进入了假死状态后，以毒攻毒的痛苦，他也没有感觉！” 柳拭眉蹙眉，以现代医疗的角度思考：“那他自己没感觉，万一咱们的方法错了，他在昏迷中出了什么差错，谁也不知道不是吗？” 譬如无痛人流！ 虽说几率极低，但还是可能会因为受术者没感觉到痛，可能会出现大问题而医患双方都疏忽了。 不愧是鬼医祁阳，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完整的解毒方案：“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再不济，还有九九摄魂针阵在，压得住！” “既是如此，亦可试试。”柳拭眉面色肃然，认真思考后，朝钟浪看去，问：“钟先生，你可以接受吗？” 钟浪面上是一派淡然，道：“皆可。” “那我尽量在这两日想出来办法，然后……”祁阳朝柳拭眉看去，问：“你还要去真药堂做事么？” 柳拭眉：“……” 皇甫令尧也朝她看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显然他也不太乐意媳妇儿去真药堂打杂！ 第165章 不着急与不想、不喜欢不是一回事 柳拭眉想了想，道：“我先问问吧，再告假一段时间，若杜大夫允许就好。若是不允许，我就自己辞了吧。” “行！”祁阳倒是很干脆。 虽然自己徒弟去药堂打杂很可惜，但他也知道这姑娘的抱负不同，她在医道上的路子，并不比真药堂的大夫差，她自己不可能不知晓。 这样的状况下，她还要留在真药堂打杂跑腿，那自然是有其他原因了。 他又丢出另一个问题：“那我这边做准备，徒弟，你好好想想，这几日要怎么脱身？不回相府，可行？” 就算他不怎么出门，但最近关于柳拭眉的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他也是听说了的。 “行的。”柳拭眉当即同意了。 于是他们离开。 梁怡的马车，顺路送柳拭眉回相府。 马车上，看了一眼皇甫令尧后，梁怡问：“妹妹，敦愚王一直粘着你，跟离不开娘的奶娃似的，你不嫌累赘？” 柳拭眉无语抚额。 怕是又要开始争吵了！ 果然，皇甫令尧瞪向梁怡：“我喜欢跟着她，她愿意让我跟，有你什么事儿！” 梁怡不理会这二傻子，就是看着柳拭眉，问：“妹妹，爷爷这两日特意跟钦天监的人打听过了，据说要等太子殿下选妃大婚之后，才能让你们成亲，那不是至少中秋过后了？最少也还有五个月吧？” “我才十六岁，急什么？晚点不是挺好的么？”柳拭眉顺口答道。 刚刚说完，就感觉手上被掐了一下。 她吃痛，朝皇甫令尧看去。 他脸色不豫，见她看着自己，便道：“媳妇儿是不想跟我在一块儿？不想早点搬去和我一起住？”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想。而是不着急！”柳拭眉认真地解释道：“不着急与不想、不喜欢不是一回事，懂吗？” “哦。”皇甫令尧应了一声。 她这样的话太绕了，不知道他懂没懂，但脸上依然是一派不高兴。 见傻二王爷吃瘪，梁怡乐了：“嘿嘿，以咱们家人的意思，倒是盼着相爷把你赶出家门，好让你回梁府住，在梁府出阁！” 转而想起今日之事，又道：“但显然……相爷是不会那样做的。” “嗯，短期内不会惹事了。既然大家都已经撕破脸，日后有些事，也不是很难做。至少他现在没理由管我了。”柳拭眉拧起眉头，想了想，又道：“不过呢，我若想顺理成章地脱离柳家，而不会背负不孝不悌之名，还是不容易的。” 梁怡挑眉，有些诧异：“你打算脱离柳家，直接跟柳家断绝关系的那种？” “不然……”柳拭眉理所当然地反问：“你以为呢？” 梁怡吃惊地道：“我们都以为你只是想跟他们疏远而已，谁料到你竟是……” 他们原本以为柳拭眉是打算与柳赋昀疏远关系，认这个父亲，但少走动。 但她却打算一刀两断！ 够狠！ 柳拭眉唇角冷冷勾起来，道：“好处没让我享受，为了柳家的门楣，把我赔进去都没关系，这等父亲不要也罢。既然他对我没有为父之心，他有什么资格享受我日后对他的好？” 第166章 平安郡主其人 当然，柳拭眉知道这时代对于孝道是很看重的，甚至不知道多少人都是愚孝的那种。 所以，她想要与柳赋昀断绝关系，并不太容易。 “比起我主动脱离，他把我赶走，对我的将来要更好一些。哪怕我不怕名声有损，也要顾及外公、舅舅，和哥哥们的名声。再有……” 柳拭眉说着，转头对皇甫令尧笑了笑，道：“等我过了门，我的名声就与令尧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就算不为我自己想，也必须为令尧、为梁家多考虑一些。” “也好。”梁怡虽然口头上对皇甫令尧诸多不满，但他们梁家人护短得很。 既然柳拭眉自己都接受了皇甫令尧，他们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虽然有些遗憾，好歹皇甫令尧对柳拭眉倒也算好，不是吗？ 只盼着，若这傻子能够治愈的话，以后恢复了神智，不要负了他们家姑娘！ 因此，梁家人并不盼着皇甫令尧能够治愈，这是私底下的想法，也没敢让柳拭眉知道的那种。 转眼，相府已经到了，梁怡将二人送下马车，问：“明儿我来接你？” “九哥怕我要离开数日，我那位父亲大人不会同意？”柳拭眉笑问。 梁怡笑道：“对啊，但若是我要来接你过去小住，他又能不让么？” 柳拭眉笑了，道：“放心吧，如今我与他的关系，已经不需要报备这种事了，他管他那位未来的太子妃女儿便罢。” 梁怡嗤笑：“能不能选上，还是个未知数呢！如今柳妍儿的名声太难听，你当其他三人都是吃素的？就算张阁老家的小姐不会做什么，那位平安郡主……” 话没有说完，但梁怡是个爱玩的，对于整个帝京所有世家子弟都有所了解，知道的多一些也不奇怪。 柳拭眉挑眉，从记忆里搜刮出平安郡主其人，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告别了梁怡之后，柳拭眉带着皇甫令尧从侧门进入相府。 见她脸色不好看，皇甫令尧低声问：“媳妇儿，你在想什么？”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倒是没有对他隐瞒什么，说道：“我想的是平安郡主，她好像对我很有敌意的。” 说的当然是原主。 皇甫令尧一愣，问：“媳妇儿以前经常跟平安郡主碰见吗？” 柳拭眉答道：“你可能不知晓，以前我经常参加诗会、踏春、游园等等这类的集会。” 那些集会，说白了就是一些逼格比较高的名媛聚会。 原主能够名冠帝京，也称得上是帝京第一名媛，名声便是由此传出来。 在记忆里寻找了关于平安郡主针对原主的那些事情来，不太明显，是别人都看不出来，却又能让她感受到的那种。 这种敌意，通常来自于情敌之间！ 结合平安郡主如今也在备选太子妃的行列，从她柳拭眉失去太子妃的资格后，平安郡主就不出现了，可以看出来，那位郡主怕是暗恋太子皇甫贺吧？ 这样的话，以后她可就不能再无端背锅了！ “这样啊？”皇甫令尧拉着脸，道：“那之后的踏春，咱们要不还是不去了吧？万一她又针对你怎么办？” 柳拭眉笑道：“想去的人是你，不想去的人也是你。令尧啊，你怎么比女孩儿还容易改变主意啊？” 皇甫令尧就是看着她，不说话。 第167章 五岁的智力，会有这种思维吗 柳拭眉笑了笑，又道：“如今看来，平安郡主应该不会对我有敌意了。她有敌意的对象是有机会当选太子妃的人，现在我已经是准敦愚王妃，跟她没有利益冲突，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吧？” 应该吧？ 如果平安郡主只是嫉妒太子妃的内定人选的话，那就不会对她有什么敌意了。真正的对手有三个呢！ 但…… 也不知道，平安郡主知不知道皇甫贺喜欢原主的事？ “那好吧，反正我和你一起去，谁敢对你不好，我就揍他！”皇甫令尧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冲她傻笑：“媳妇儿，你带我一块儿去踏春，不怕别人笑你吗？” 柳拭眉扬了扬眉毛，心道：这傻狗子真的变了？之前他的想法很单纯，根本就不会想这么多。现在倒好，竟然怕别人因为他傻而嘲笑她了？ 五岁的智力，会有这种思维吗？ 见她盯着自己看，眸中若有所思的样子，皇甫令尧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道：“连九哥都说我配不上你。他都算客气的了，别人说话肯定很难听。” 柳拭眉恍然：是啊，连九哥都这么说。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先前他没往这方面想，就算别人说话很难听，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当亲近的人也这么说的时候，他就难免会多想了。 所以，是她想太多了！ 不是皇甫令尧有问题，而是这个世界对他不友好！ “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我不会嫌弃你。”她冲他笑道：“我家令尧，比很多人都要好的！” 说着，伸手搔了搔他的下巴，像是对待狗子似的！ 而她家这头傻二哈，还真的很吃这一套，被她这么一挠，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傻兮兮地道：“我家媳妇儿，比任何人都要好！” 柳拭眉笑了笑，道：“行了，赶紧回去，准备一下要搬去师父那边住几日的事。” 她迟疑了一下，又问：“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梁怡说的话虽然是嘲笑，但也不假。现在皇甫令尧每天都要跟她见面的，白日见不到，晚膳也要一起吃。 所以，当真像是离不开娘的孩子一样！ 可…… 或许是因为她一穿越过来就跟他在一起，习惯了看见这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又何尝不喜欢这种感觉？ 果然，皇甫令尧毫无犹豫地道：“去呀！媳妇儿去哪儿，我也要去哪儿！再说了，如果那个男人以后就是媳妇儿的护卫，那我更要跟着你去看，希望他不会死！” “护卫什么的，再说吧。”柳拭眉不太习惯这套救命之恩大过天的理念。 别人若救了她一命，她肯定会感恩。但她身为从医者，救别人就不会想这么多。 到时候若钟浪没有别的打算，愿意留在她身边做事，她当然愿意接受。但挟救命之恩让别人为自己效力这种事，她还是做不来的。 她走在前面，皇甫令尧跟在她身后，看着在自己身前半步带着自己往前走的姑娘，虽然个头娇小，但平时走路都是以护着他的姿态，更不要说别人对他有半点不好了。 就是她很亲的梁怡，她的师父，都不能说他不好！ 这么一想，他唇角勾起一抹璀璨的弧度。 纯净之美，变成了妖娆之美！ 第168章 杜弓对自己是过于纵容了 想要搬出相府几日，找理由实在太简单，柳拭眉本来不想报备的，但她如今还要把一个“乖顺女儿”的身份扮演好，所以去张夫人那边告知，说自己是要去梁府小住。 张夫人难免冷嘲几句，柳拭眉也不在乎。 “小姐，你让我跟你去吧！”墨儿担心不已。 柳拭眉道：“你留下，栗嬷嬷的腿伤还要养好些天的，你要照顾好她。等我回来的时候，栗嬷嬷应该就好了。” 栗嬷嬷现在的状况少不得人照顾，所以墨儿只能同意：“大小姐身边的人手太少了，我看你得去人牙子那边看看，挑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来做事。” 柳拭眉想想也对，道：“嗯，等过几日回来，你陪我去。确实需要多招一些靠谱的人才行！” 因为，她以后要开医馆的话，身边的人肯定不能少！早点招几个人来，先做一些培养，以后医馆开起来的时候，不用担心无人可用。 离开相府，柳拭眉去了小楼，先给自己化妆成执柳的样子，去真药堂请假。 “告假？”杜弓有些讶异，蹙眉道：“你最近告假有点多了，执柳。” 上工也才个把月，接二连三的有事儿，确实不太好。柳拭眉态度良好，微微一笑道：“家里事多，没有办法。现在也是家中有人病了，需要我伺候病床，所以少说也需要四五日吧。” 杜弓还没有说出是同意还是拒绝，金桃从诊房外面走进来，阴阳怪气地道：“啧！杜大夫你可千万别同意，当这真药堂是她家开的啊！” 相由心生，对于这种面相长得就刻薄的人，柳拭眉不想与她计较，只朝杜弓看去，道：“杜大夫如果不同意的话，我也实在没有办法。虽说想挣几个工钱，但家里长辈无人照料，我学了一点儿医术只管外人不管自家，也不是个事儿。” 被无视的金桃气不打一处来，想要说什么，就听得杜弓开口：“执柳说的也有道理。百善孝为先，医者若连自家长辈都不治，又谈何悬壶济世救天下人？”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你且去吧，总归之，真药堂的工钱是告假一日就扣一日的，管事儿那边，我去同他说便是了。” “多谢杜大夫！”柳拭眉施了一礼。 这样杜弓都能让她留下来？ 柳拭眉若有所思。 她都认为杜弓对自己是过于纵容了，又何况金桃？ 出来的时候，得了金桃一个嫉妒得冒火的眼神，柳拭眉本想继续无视，但金桃却拦住了她的去路，道：“我说执柳，杜大夫为人心善才会由着你爱来不来，但你不要忘了，这真药堂上头还有主子呢！” “哦。”柳拭眉淡淡地反问：“那么敢问金桃姑娘，这真药堂上头的主子，是你、或者是你什么人呀？” 她本无意跟金桃过不去，但此人总这么上门来找茬，泥塑的菩萨还有三分脾气呢，老虎不发威当她病猫啊？ 金桃果然被她一句话噎住了：“就算不是我什么人，但你这种人，张管事能没看在眼里么？迟早是要把你赶出真药堂的！” “呵。”柳拭眉懒得跟她理论，只是轻声一笑。 “你笑什么？”金桃在她的笑意里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柳拭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就算我被赶走，也没你什么事儿不是么？你好好的吃瓜看戏，为何非要过我这里来找存在感呢？” 丢下这话，不顾金桃死瞪自己，她出了真药堂的大门。 第169章 我媳妇儿疼我、爱我、对我好 遇见徐贤，又与徐贤打了个招呼。 柳拭眉走了一段路后，拐入一条巷子里，梁怡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上马车后，皇甫令尧果然也在，一如既往的热情：“媳妇儿你都弄好了么？” “嗯。”柳拭眉撩开车帘，看着后面跟着自己这辆马车的另一辆，问：“那是干嘛的呢，怎么一直跟着咱们？” 梁怡朝皇甫令尧瞧了一眼，道：“问你未婚夫呀！”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过来，傻狗子只恨自己不是真的二哈、没有尾巴不能冲她摇似的，满脸献宝的兴奋神情：“媳妇儿，咱们去外城住几日呢，我怕你师父那里很多东西都没有，出门的时候就让管家收拾了一车可能用上的东西，咱们俩住着就舒服啦！” “用不着……吧？”柳拭眉抚额，无奈低叹。 本以为梁怡会对皇甫令尧此举看不上的，不想，梁怡竟然也说道：“我本来也想给妹妹多准备一些东西的，但担心动作太大叫他们发现了，没敢给你准备！” 柳拭眉：“……” 好吧，住几天而已，他们当她这是要搬家呢！ 她只能道：“既然东西都带出来了，若师父能用得上，就当做是孝敬师父的吧。” 媳妇儿没有责怪，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似的，道：“那行啊，回头缺什么东西，我再回去让管家给我拿！” 柳拭眉不禁好奇起来，问：“管家很听话么？你想要什么，他就给你拿什么？” “还成吧。”傻狗子撇嘴，道：“父皇交代过他的，吃穿用度随便我要。但我也用不上什么东西，无所谓啦！” 柳拭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梁怡嗤笑一声，道：“吃穿用度随便你要？也不知道饱了谁的荷包哟！” 他又上下打量了皇甫令尧一眼，道：“瞧你浑身上下，衣裳肯定是不缺的，但……咦！” 本想说皇甫令尧一身寒酸，堂堂王爷也就一身衣裳看得过去，没有半点值钱的饰物。但见皇甫令尧腰间挂着的玉牌，梁怡忽然一脸惊讶地看向柳拭眉，问：“妹妹，这不是大伯母送你的玉佩么，怎么给他了呀？” 提到这个，皇甫令尧一脸的得意，拿着玉佩在掌心把玩：“我媳妇儿疼我、爱我、对我好！你嫉妒了吧？” 也不知道为何，听他说“疼我、爱我”的时候，柳拭眉脸上有些发烫。 梁怡是真的酸了！ 他猛地转头盯住了柳拭眉，道：“妹妹，怎么就不见你送点啥给我？” 柳拭眉一愣。 还没做出反应呢，又听得她家傻狗子不怕死地挑衅：“我媳妇儿为什么要给你送东西？她又不跟你过一辈子！” 柳拭眉：“……” 梁怡：“……” 不得不说，这逻辑杠杠的！ 这二人喜欢抬杠，柳拭眉也佛了，她拉着皇甫令尧的手，又拍了拍梁怡的手背，道：“九哥别急，回头我看上合适你的，再挑一件礼物送给你呀！” 梁怡萎了。 缺的是礼物么？缺的是妹妹送的！ 一路吵吵闹闹，到了外城驷马巷。 第170章 牌子是有用的 “你非要带来的东西，你就得负责搬！” 跟皇甫令尧赌气了一路的梁怡，终于找到了掐住皇甫令尧的点儿。 看着那一车的日常用的器物，皇甫令尧怔了怔，满脸幽怨起来。 梁怡嘿嘿笑了，道：“呐，祁老是你未婚妻的师父，是长辈，年纪也不小了，你能让他来做苦力活儿？钟浪是个病人，你能让钟浪干活儿？妹妹……就不用我说了吧？” 正得意着，柳拭眉忽然来了一句：“九哥，你帮一下令尧吧。” 没办法啊，她家狗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心头仿佛塌下去一块儿。 反正九哥是个习武之人，做点力气活儿也难不倒他不是？ 梁怡：“……” 万箭穿心，有木有！ 妹妹只爱未婚夫不爱哥哥，怎么办？ 傻二狗子得了便宜，哈哈大笑起来，道：“哼，叫你嘚瑟！老实跟我一起搬吧！” 由着两人在外头搬东西，柳拭眉跟着祁阳进了钟浪睡的那个房间，问：“师父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祁阳说完，朝钟浪看去，道：“龟息药，想必你也是有所了解的。服下去后你对外界一无所知，而你身上的毒性过于复杂，这药一吃下去，你可能就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柳拭眉挑了挑眉。 看来，这鬼医祁阳，走的路子还跟现代医疗有点像：身为大夫，我先把可能会发生的所有最坏的可能都和你说一遍，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钟浪那棕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点头道：“我理会得，恳请祁老与柳姑娘奋力一救！” “那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祁阳将药拿出来，递过去给他。 钟浪接过那一粒药丸，服下之前，朝柳拭眉看去，道：“还记得我给柳姑娘那块牌子么？” “嗯。”柳拭眉点点头，心想：那块牌子差点就给狗子了！ 钟浪继续道：“我若不幸死了，你将来有机会，拿着那牌子去盛达当铺，取出一件匣子。我若一死，那些东西就归你所有了。” 柳拭眉抿唇，庆幸自己把狗子糊弄了，没轻易把钟浪的牌子送出去。 祁阳有些诧异，问：“你就不怕，我们为了昧了你的东西，故意把你治死吗？” “祁老没有这等必要，柳姑娘亦然。”钟浪难得地勾唇笑了下，昙花一现似的，又恢复了那木头一般的脸色。 原本就是个木头，如今是棕色的脸色，就更像木头了！ “行吧！”祁阳也就不调侃他了，朝柳拭眉看去，道：“早就听说钟无期是一等一的铁汉子，说一不二、气吞山河，果然如此！” 柳拭眉没有半点对钟浪的神秘匣子的好奇，而是拧眉道：“你还是期待着我们能把你治好，以后自己去取吧。我更关注的是，要怎么才能彻底解了你身上的毒！” 对她来说，攻克那些不知名的毒，包括神奇的琉璃醉，远比什么秘密匣子要有吸引力！ 钟浪并不多言，直接将药丸丢进嘴里，干咽了那一粒龟息药。 祁阳做出来的龟息药作用非常快，还在听着外头搬东西那俩幼稚鬼吵闹的声音，钟浪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伸手一探，没有鼻息、没有心跳了。 第171章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作为现代从医者，柳拭眉对鼻息、心跳这方面不会全然相信，她按了按钟浪的颈动脉，道：“有些微弱，可以感受到他还活着。” “咦？”祁阳赞赏地看着她，笑道：“我越发觉得，以你这个徒弟的能耐啊，除了九九摄魂针阵，其他的我没什么可教给你的了！” “师父何必自谦？”柳拭眉淡笑，道：“现在，就开始九九摄魂针阵的教学吧！” 祁阳爽快地道：“成！我先来下针，你看好了啊！” 他解开了钟浪身上的衣裳，拿出了自己的针包，一字排开。一双用药物保养得非常好的手，熟练地挑选银针，在钟浪心口的穴位扎下去。 一边走针，一边道：“我呢，已经按照这套银针的尺寸，去找匠人打造了，就当你入门后为师给你的敬茶礼。不过还没这么快拿到手，精工细作，估摸还要个七八日。” 那日敬茶匆忙，还没有送礼。 柳拭眉美眸瞬间一亮，道：“那我可就不客气收下啦，谢谢师父！” 银针是必需品，她早就在盘算着要打造一副。但是因为自己在现代没有学过系统的针灸，不确定自己要什么样的尺寸，所以一直在观望。 现在好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你这几日跟着我学，先用我的吧。”祁阳又道。 他也算很熟悉了，说着话就在钟浪的心口处下了三九二十七针，形成了一个几何形状后，捏着最长的那一根，弯针一弹，“嗡”地一声，成功结阵。 “这是护心阵。”祁阳又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来一个小册子，递给柳拭眉：“你研究一下。” 册子上，自然是把穴位什么的，写得一清二楚。 结合医疗与现代物理的知识，柳拭眉一看就懂了这磁场原理是怎么来的。 她有医术的基础，再加上现代科学的知识，所以要记住这些并不困难，学起来也不至于太费力。 祁阳又开始在钟浪头部扎针，一边下针一边道：“护心阵之后，咱们再来一个护脑阵护住他的头颅，不让毒素蔓延上来，不然就绝无可能治愈了。” 柳拭眉一边看着册子上的针术阵法，一边观摩祁阳下针的手法，道：“这是护脑啊？”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就想到护脑，那绝对是那位聂姓王妃的杰作了。 上完了护脑的阵法，两人分别给钟浪诊脉，随后结合两人所长，又研究了钟浪带回来的那八个毒药瓶子，开始对钟浪第一次用药。 给钟浪灌完药之后，就是等待时间了，柳拭眉这才想起来外头还有未婚夫和九哥，便走到外面。 她家九哥、还有傻狗子已经把东西都搬好，并且布置好了了两间厢房，见她走出来，俩都立刻站起来。 “妹妹，情况如何？”梁怡手里还提着茶壶捏着茶杯，顺手倒了一杯水递给柳拭眉。 皇甫令尧也不甘示弱似的，冲过来就关心：“那个人没死吧？” 柳拭眉无奈一笑，道：“稳住呢，现在开始第一次以毒攻毒，结果如何未知。” 祁阳从一个屋里钻出个脑袋来，吆喝道：“喂，你们两个小伙子帮个忙。” 梁怡：“……” 敢情他来是做苦力的！ 他没忍住问：“祁老啊，倘若我俩没来，这些活儿让谁做啊？” 第172章 你以前也不是贪图男色的人啊 “不要问倘若，事实就是你们俩在！”祁阳丢下这话，就去摆弄他的药材去了。 皇甫令尧乖得很：“媳妇儿，我给你帮忙！” 这家伙力气很大，按着祁阳的要求，把在灶间烧开了的水一桶一桶地提出来，送进了钟浪房里的大浴桶内。 祁阳盯着他们：“自己的手别碰着这些水，里面有毒，小心皮烂！” “老爷子你早说啊！” 梁怡嘴上抱怨，但是干活儿还是挺卖力的。 有俩苦力，没一会儿那浴桶就注满了水。 祁阳又让他们把钟浪送进浴桶里，道：“先泡六个时辰看看情况！” 桶里的水虽然看起来什么颜色都没有，俩小伙子也不知道祁阳在里面下了什么药，但是没一会儿，假死状态的钟浪体内渗透出来的棕色毒素，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将浴桶里的水染上了颜色。 “你们小心些，不要碰那水，毒得很！”柳拭眉站在门外叮嘱。 不要问她为何不进去，当然是因为她家狗子不让，理由是钟浪没穿衣裳！ 皇甫令尧就出来了，围在柳拭眉旁边，看着她手里捏着银针，对着放在院子里的一块猪皮扎扎扎，好奇地问：“媳妇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师父交给我的针术，我先练个基本功。”柳拭眉头也没抬，分了一点心神给自家狗子搭话。 梁怡站在屋檐下，看着皇甫令尧始终环绕着柳拭眉转悠，无奈摇头，心道：“倘若永远都是这样长不大的，妹妹一辈子这样不会累么？” 但这种话，若是问出来，柳拭眉肯定要不高兴的，所以他也没敢问。 这一日，便忙碌过去。 梁怡在傍晚的时候就回家了，皇甫令尧既然已经把家当搬过来，当然是要留下来住的。 柳拭眉接触了新鲜的医术，几乎把全身心投入到了对知识的渴求中，吃过晚膳后坐在屋里点着灯也在做模拟学习。 皇甫令尧去洗漱完过来，见她完全没有时间理会自己，也不耍脾气，坐在旁边，抱着手臂看着她。 “媳妇儿，明白我去把小哑巴拿过来吧？”他忽然开口说了句。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问：“你无聊呢？” 这狗子脱口而出：“你拿小哑巴来扎针啊！” 柳拭眉：“……” 她无奈失笑，道：“小动物的穴位，和人体是稍微有些区别的。” 傻狗子想了想，撩起了袖子伸出手臂来，道：“不然，你扎我吧！” 柳拭眉的目光落在他粗壮的手臂上。 不得不说，他的肌肉长得很漂亮，手臂看上去也很健美，也并不是很夸张的那种。 撇开他的低龄化智商不谈，敦愚王还真的是不容忽视的极品男色！ 长得好看，身材又棒！ 平时宽大的衣袖罩住，叫人看不出来这胳膊到底是什么样子，撩起来的时候，柳拭眉再也无法去设想：他是她家的傻儿子！ “怎么了？”见她看着自己的臂膀发呆，皇甫令尧眸中闪过一丝得色。 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呆萌。 柳拭眉回过神来，抬起头来朝他看一眼，发觉自己竟然看只胳膊看失了神，脸皮有点发烫。 她嘴上道：“没事，就是想着针术的事，心思走远了。” 心里却“呸”了自己一声：“柳拭眉啊柳拭眉，你以前也不是贪图男色的人啊！” “哦，我看时间差不多啦，我们睡觉吧，媳妇儿！” 听到狗子这话，柳拭眉一愣。 第173章 不是你叫我脱的么？ 柳拭眉有点反应不过来：“睡觉？我们？” 她是不是刚才发怔的时候，错过了什么讯息，所以听不懂皇甫令尧的话了？ “对啊。”傻狗子一脸的理所当然，道：“我去相府不能留下来、去梁府也不能留下来。这里没人管啦！” 他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道：“媳妇儿，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啊！” 解释得这样清楚，柳拭眉顺利明白了他的意思，手里的册子倏地掉在了桌面上！ 她意识到了有一点自己真的是想错了！ 说好的傻儿子呢？ 现在，你倒是抱着傻儿子睡一张床啊！ 关键是，她方才还在想他的身材有多好，是何等的诱人男色，脑子里不可自抑地想起初来乍到那一晚上、在自己身上兴风作浪的那个男人！ 这么一来，柳拭眉的心思就难免想岔了些。 “令尧，咱们还没有成亲。”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成亲之后的男女才可以睡在一起的。” 他要真是个小孩子，她或许还可以无所谓。可智商低龄归智商低龄，他该长大的地方，也都长大了啊！ 傻狗子瘪着脸，委屈巴巴地道：“我们不都一起睡过了吗？” 柳拭眉：“！！！” 她正想极力把那些不该有的画面赶出脑海，他还特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令尧……” 她正想开口解释，皇甫令尧突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吓了一大跳！ 傻狗子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除了烛火映衬的光芒外，全然都是她的倒影。 他声音软软的：“媳妇儿，我一个人睡有点怕！” 狗子可怜兮兮地说：我害怕！ 柳拭眉认为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这么大一块个头的男人，说出这种话来，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违和？ 但她还是不可能答应的，拧着眉心道：“要不，我去你房里，先陪你睡着？睡着后就不怕了，好不好？” “哦。”皇甫令尧选择了退而求其次。 傻狗子要人哄，柳拭眉放下了手里的事，拉着他的手走出自己的房门，隔壁就是祁阳安排给他的卧房。 她走在前面，完全没发现，身后的男人盯着她娇小的身子，唇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意。 真把他当成小孩子来哄呢！ 进屋后，柳拭眉就温声哄着他，道：“令尧，你先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洗个脸就睡，好吧？” 她家狗子果然很听话，叫他脱衣裳，他就三下五除二，柳拭眉转身去洗脸盆拧布巾，准备给他洗个脸的这点功夫，他已经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亵裤了！ 回过身来的柳拭眉脑子里充满了：“！！！” “你……都习惯不穿中衣睡的么？”她被口水呛到了，艰难地咽了咽。 这家伙不愧是二哈，有着矫健的身躯、搭配上极高的颜值，撇去脸上的傻笑的话，看上去有一种高冷的质感。 他这外在条件，绝对是吸引女人为他沦陷的那种！ 可坏就坏在，皇甫令尧脸上的神色，往好听的说，那叫呆萌可爱，但说不好听就是痴傻！ 他的回答理直气壮：“不是媳妇儿你叫我把衣裳脱了的么？” 柳拭眉：“……” 她捂脸，心道：我没叫你脱光！ 第174章 再逗就过火穿帮了 柳拭眉有些绝望地想着，她是不是应该庆幸，他还有底线，好在是没把亵裤也给脱掉了！ 她挥了挥手，道：“你坐下吧。” 只能在心中告诫自己：是你自己脑子里装了不该有的想法，被他的男色给勾引了，所以才会想歪！其实在现代，你难不成没见过男人赤膊吗？身为从医者，你连男人那个东西都见过不少，尿管都不知道插过多少了，哪有这么多可矫情的！ 努力做好了心理建设，可转头一看，傻狗子乖乖地坐在床沿仰头望着她，这时候，柳拭眉还是忍不住脸上发烫。 脑子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一句话把方才她做了半天的努力秒杀了：可那些男人的东西，你没用过啊！ 这个事实，能把她锤死！ “媳妇儿，你怎么脸红了？”皇甫令尧问得懵懵懂懂。 他果然长得很高，坐在床上的时候，站着的柳拭眉也没比他高出多少。 仰望着她的时候，眼神特别专注，那一双漂亮的眼珠子仿佛带着个钩子似的，能把她从异世那边穿过来寄居的灵魂都给勾出来！ 柳拭眉不禁疑惑起来：究竟是因为烛火摇曳所致，令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还是她一直以来忽视了什么？ 脸上忽然传来触感，她才回过神来！ 原来，皇甫令尧问话没得到回答，伸长了手臂摸上了她的脸颊！ 他薄唇噙着笑意，又道：“媳妇儿，你的脸好烫呀，都可以煎鸡蛋了！” 柳拭眉没好气地将他的手给拨下来，道：“好啦，赶紧把脸给洗了，然后睡下吧。” 本来就脸热，再被他一碰，更不得了了！ 她也不肯帮他擦脸了，将布巾塞进他的手里，道：“自己擦擦，我过去拿本医书过来看，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睡。” 丢下这话，她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趋势，转身就走。 皇甫令尧挑眉，看着她像是后面有狗在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唇角勾起一抹哂笑。 不能再逗了，再逗就过火穿帮了！ 但是不逗又怎么行呢？不逗就被彻底当成傻儿子了啊！ 柳拭眉当然不仅仅是去拿书而已，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寒凉，她站在房门外好一会儿缓过了一口气，等脸上的热度、心里的紧绷感缓和下来了，这才进屋去洗了把脸，再把九九摄魂针阵的小册子拿过来皇甫令尧的房内。 临时拾掇出来的房间有些简陋，屋内没有屏风，踏步进来就看见坐在床榻上的皇甫令尧。 她把门关上，朝他走过去。 皇甫令尧没有进被窝里，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即便是这样的姿势，腹部也一点儿赘肉都没有，特别漂亮的肌理！ 柳拭眉看了一眼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过去，道：“你躺下吧，我就坐在床边陪你。” 皇甫令尧接口就是一句：“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一脸懵懂，听起来很真诚。 但不知道为何，柳拭眉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儿嘲讽的意味？ 她分辨不出来，只能将这个当做自己的错觉，尽量挑离他远一些的位置坐下，道：“不早啦，明日我还要忙一天的，令尧乖一点，赶紧睡了，好不好呀？” 心跳是不正常的速度，脸上努力控制，用上了哄孩子的语气！ 皇甫令尧坐在床上，床帐落下的阴影恰好将他的头部给遮盖，影影绰绰下，他的神情叫人看不真切。 但看上去，绝对不是什么童真幼稚的色彩！ 他忽然问：“媳妇儿，我是你的什么人？” 第175章 她的疑心又起来了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柳拭眉挑了挑眉朝他看去。 但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真切的眼神，阴影落下来，他平时总是湛亮清澈的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地幽深！ 她没有立即回答，他又追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呢？” 柳拭眉愣住，唇线抿了起来。 若说他第一次问的时候，她是心里带了点儿疑惑，可他的语气还是没问题的，那完全是个五六岁小男孩问出来的。 可他再次追问的时候，换了个句式，那就不一样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是不会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的！ 她将手里的医书放在一旁，将脑子里所有的一切旖旎的心思都赶出了脑海，面色正经而严肃地看着他，问：“令尧，你先告诉我，为何会想问这个问题呢？”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吭声，又追问：“那么，你心里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又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呢？” 这番话的语气、其中的两个问题，全然不是对一个小孩子说的 ，也没有了平时的柳拭眉对皇甫令尧的宠溺。 反而，带着浓厚的试探！ 是的，最初她就怀疑过皇甫令尧的痴傻是不是真的，后来经过这么多相处，她一而再地否定了自己的疑心，认为是自己乍然来到这个时代，面对的都是算计，因此草木皆兵。 可方才…… 尽管她脑子里装了很多有颜色的东西，可正因为引发她脑子里五彩斑斓的是眼前这个傻儿子，她的疑心又起来了！ 他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仿佛给了她一个惊天之锤，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起来！ 柳拭眉坐着的位置正好是迎着烛火的光线的，所以她脸上的表情皇甫令尧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态度何其严肃认真，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探过身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闷闷地道：“媳妇儿，你问的问题，我不知道答案！” 这话语，听着童真呆傻。 柳拭眉还在寻味中，他又道：“可我就想你天天和我在一块儿！” “然后呢？”柳拭眉轻轻地问。 皇甫令尧抬起头来，与她的目光对视，歪着头道：“我去求父皇，允你快些搬去王府和我住，你说好不好？要不，你先去王府看看，如果不喜欢住那里，咱们进宫里住也是可以的！宫里御花园可大了，你还没见过大猫呢吧，我带你去看大猫啊，好不好？” 他又像是平日里的那个呆呆傻傻的二哈了。 说的一大通，听起来似乎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但似乎又很有逻辑。 柳拭眉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细思了很多。 她伸手捏住皇甫令尧的手腕，不动声色地给他诊脉，嘴上道：“没成亲之前一起住是不可能的，但是有机会的话，你带我进宫看大猫，完全是可以的呀！” 进宫，她就能找借口去太医院，调阅关于皇甫令尧的病例，或者探听一点儿什么消息？ 皇甫令尧立即说了安排：“那就等治好那个人再说，好不好？” 柳拭眉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道：“不是还有四月初踏青么？” 皇甫令尧恍然想起来了：“对对对，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咯！”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先睡觉吧。” 第176章 师徒俩对开医馆的设想 皇甫令尧躺下后，不多时就睡着了，就像是毫无心机玩累了的狗子似的，睡得可香。 柳拭眉拿来的针术册子一点儿也没看进去，而是盯着他的神颜若有所思。 她努力去回忆认识他以来的点点滴滴，总觉得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可那些疑点又像一阵风，瞬间溜走了，完全无法立住。 他的脉象，在她这里依然看不出任何问题来，但怀疑他，又能怎么样呢？ 柳拭眉的脑子里甚至开始设想一些问题： 若皇甫令尧是装傻，他为何想套住她？在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挖掘的？他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巷子里，阴差阳错与她发生关系？ ……等等，若干问题。 但如今，他们俩的婚约是定了的，不管他傻不傻，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最后，当她有点犯困的时候，她终于找了一个合理的结论：或许，皇甫令尧这个问题本来就不能复杂化，他本来就是个大人，只是因为特殊原因才造成智商低下。所以会有这样矛盾的时刻，偶尔可能会有一瞬间的正常，好像也合情合理？ 柳拭眉给皇甫令尧把被子拉好，站起来拿着烛火出了门，心道：“罢了罢了，如果他真的是骗我的，姑且也看看他是为什么骗吧！在底线范围内，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若他只是想利用我……呵！” 次日。 六个时辰之后，钟浪泡着的那浴桶里本来清澈见底的水，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黑乎乎的，还散发着冲天的臭味！ 柳拭眉把口罩戴上，递给祁阳一个。 祁阳一愣，盯着她的脸，嘿嘿笑了，道：“这个有意思啊！戴上就不臭了吗？” 他也把口罩给戴上了，闻了闻，道：“哎呀，味道还是能闻到的，但可以隔开了不少啦！” 旋即，又宝贝似的把口罩取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倏地转头朝柳拭眉看去，问：“徒弟啊，你这个东西若是做很多，拿去卖，你看有没有赚大钱的可能？” 柳拭眉戴着口罩，半张脸都遮掩起来了，但从她微微弯起来的眉眼中，可以看出来她是在笑。 “现在咱们一个依托平台都没有，只能寻求别人的合作，不划算。也很容易被人家学了去，盗用，哪儿还需要买咱们的？”她淡淡说道：“必须等到有自己的平台了，通过自己的渠道，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头，再自己销售，拉来大笔订单，才有小东西赚大钱的可能！” 譬如说，消毒医用口罩作为消耗品，才有赚钱的空间。不然一个口罩用一年，怎么可能赚钱？ 祁阳眼睛更亮了：“哎呀！徒弟，有你的呀！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对自己的师父，柳拭眉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道：“我当然是想把市场了解清楚之后，自己开一家可以将真药堂、甚至是国医馆都要拼下去的医馆！以后啊，这些口罩啊，还有我正在研究的橡胶手套啊，医用消毒酒精啊，听诊器啊……那些东西，将来都来钱的渠道！” “听起来很不错啊！”祁阳更感兴趣了，嘿嘿笑道：“算我一份！” 不等柳拭眉开口，他又道：“本钱这方面不用担心，为师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柳拭眉轻笑一声，道：“难不成我就是个穷鬼？” “说的也是！”祁阳见这点拼不过她，想了想，又道：“那我有人脉呀！” 听到这个，柳拭眉顿时很感兴趣起来：“什么人脉？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徒弟吗？” 第177章 可以把开医馆的事提上日程了 见把她给难倒了，祁阳得意起来，嘿嘿笑道：“我是只有你一个徒弟，但求我收徒的人多了去。以前我嫌麻烦累赘，不想收徒。可我现在有徒弟啦！只要放一点风声出去，让他们拜你为师，我就成他们的师祖，他们就可以和我沾上关系了嘛！只要我发点风声出去，你还怕没人奔前奔后追着给你干活儿？” 柳拭眉听得津津有味。 祁阳继续说道：“徒弟啊，不是我多嘴！俗话说得好，你若开饭馆儿，最好自己当大厨。不然请来的大厨迟早要恃宠而骄，仗着你不能下厨吊着你。而你要开医馆，还想做大医馆，靠你自己一个人当然是不行的！” “我知道。”柳拭眉说道：“一开始我也不能开很大，但也要请一两个信得过的大夫，并且小有名气的坐镇才行。” 古代没有互联网做宣传，只能靠口碑。 她可以利用现代舆论炒作的方式给自己造势，但手底下一定要有靠谱的人才行！ 孙悟空单打独斗是取不了西经的，唐僧那么弱却能当师父，那自然是因为团队领导能力更重要！ 做生意亦是如此！ “那个简单！你等着。”祁阳一下就给她解决了最重要的问题：“不管多有名气的，哪怕宫中的太医，我都能给你整来！可我老头子向来就喜欢玩，所以人可以给你弄来，但开医馆、经商手段这些，我啥也不会，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柳拭眉道：“师父能帮我把人弄来，就已经解决掉最大的问题了！” 这么说，她可以尽快把开医馆的事放到计划中。 解决内部的人脉，之后就是外部，药材市场什么的…… 还得从长计议！ 本来还想人才是个很大的问题，现在祁阳帮她解决了这个，那她就可以尽快把一个企划案写出来，然后投入筹备，尽快步上正轨！ 当然，她更希望自己能先把九九摄魂针阵学会！ 师徒俩说着说着，这边钟浪也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经过了六个时辰的以毒攻毒，专治他身上浮于表面的毒素，现在他面色已经不再是棕色，而是回到了原来的肤色。 但龟息药的作用有十二个时辰，所以他尚未清醒。 祁阳和柳拭眉两人轮流给钟浪诊脉，紧接着，抓紧时间进行第二次解毒。 这一次，泡上了另外一种毒药。 傻狗子力大无比，最适合在一旁帮忙，他一边帮忙倒水，一边问：“师父，为什么要用泡澡才能治他？” 柳拭眉则被他赶出去了。 祁阳朝他瞧了一眼，“啧”了一声，道：“你呢，是我徒弟的未婚夫，但你们尚未成亲，这声师父我可当不起！” 皇甫令尧微微一顿，但也只是顿了顿，就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傻笑，道：“我不管！你是我媳妇儿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 他智商低龄化，小孩子都是可以无理取闹得理直气壮的！ 祁阳一噎，哼了一声，道：“那也要看我认不认！我不认你，也是白搭！” 傻二王爷当即甩出来一句：“那我就告诉媳妇儿，说你欺负我！” 祁阳：“……” 第178章 他是在给我出考题呢 柳拭眉对皇甫令尧有多宝贝，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所以皇甫令尧这种威胁，对祁阳还真是有用的！ 他愤愤地道：“哼，你厉害啊，今天晚上就别想好好吃饭了！” 皇甫令尧显然不信：“嘴巴长在我这这里，我怎么会不能好好吃饭！媳妇儿疼我，不会不给我饭吃的！” 祁阳气得背过身去！ 晚膳时间，皇甫令尧还真的吃不上饭了！ 为何？ 因为他嘴里起了好几个大泡，别说吃饭，喝水都疼！ “怎么了这是？”柳拭眉见他一口饭没动，满脸委屈地盯着饭碗，使劲瞪着祁阳。 皇甫令尧“啊”地朝她张嘴，不说话。 因为说话那些泡摩擦起来，也很疼！ 柳拭眉一眼就看见他嘴里的水泡，拧眉朝祁阳看去，问：“师父，他下午不是在钟浪屋里帮忙么？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祁阳还真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他嘴巴厉害得很，我就要叫他尝尝我的厉害！我说了让他晚上别想好好吃饭，就一定会做到的！” 柳拭眉：“……” 所以，这对老少斗嘴，一个假小孩、一个老小孩，老小孩输了，就给假小孩下毒？ 她无奈地抚额，拉着皇甫令尧站起来，道：“你来，我给你弄点药。” 皇甫令尧当然是跟着她去了，祁阳胜了一筹，这下得意了，吃饭吃得老香！ 尽管有柳拭眉帮忙解毒，皇甫令尧这顿饭是没法好好吃的了。 柳拭眉微微叹息，道：“毒解了，嘴里不再起泡泡啦，但疼还是要疼上一夜的，你今晚先忍忍，嗯？” “他欺负我！”傻狗子鼓着脸，嘴巴噘得长长的，恨不能挂上十个挂篮！ 告状肯定是要告的：“我喊他师父，他不同意。我说要告诉媳妇儿，他就不让我吃饭了！” 他委屈巴巴：“媳妇儿，他好坏啊！” 见他这个样子，本来还感觉自家狗子好可怜，现在柳拭眉反而突然想笑了。 却见他更加委屈，她不得不捂住嘴巴忍住了笑意，整理了表情这才道：“师父他年纪大啦，返老还童、玩心重。你呢，也别跟他对着干。” 一人给一巴掌，她又拍了拍皇甫令尧的手背，道：“当然，这一次也是师父过分了，本来没多大点事儿。他就是看准了我能给你解毒，所以故意这么玩的！” 傻狗子可就不乐意了：“媳妇儿你帮他说话！” “尊师重道啊，他是在给我出考题呢！”柳拭眉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脸，道：“好啦，咱们做晚辈的担待点儿。回头我也会说说他，让他以后别这么玩，好吧？” 她的声音太温柔了，充满了宠溺的那种，就跟哄儿子差不多了。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眼睛，探身过去抱住了她，低声问：“媳妇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经常突然被抱住，柳拭眉都已经习惯了自家狗子身上的气味，她拍了拍他的背，道：“不用问这种问题，我对你好难道不好吗？” 若说单纯是因为他对她好，似乎也是不准确的。 其中不乏有一些同情他的心思在里面。 或许，还有—— 因为她来到这个异世，他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第179章 以合同来定性咱们之间的关系 钟浪的毒，每日都泡上六个时辰后，终于被抽丝剥茧一般，一层一层地解开了。 最开始用了龟息药，分解了一部分毒性之后，就不需要再用。 到了第六日。 “差不多了吧，这命啊，肯定是保住了。这些毒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之后还需要好好养养。”祁阳做了最后的结论，道：“还有一些残毒需要慢慢清除，这一个月总是要喝药的。” 当然，他们只是针对钟浪这种情况进行解毒，如今若让他们再去解琉璃醉，未必就能行。 柳拭眉坐在一旁没说话。 经过这么多日的折腾，钟浪整个人都被泡得皮肤发白，还有些发皱，本来就长得不错的五官，胡茬遍布，看上去草莽气息更重。 他盘腿坐在床榻上，道：“多谢祁老、柳姑娘救命之恩。” 身子还有些虚弱，他就着坐姿朝他们抱拳致谢。 随后，又看向柳拭眉，道：“柳姑娘，先前钟某应承于你，只要你能救我一命，若你不嫌弃我出身草莽身上还可能带来麻烦，钟某愿追随左右，护卫姑娘的安全！” 听他说完，本来就坐在柳拭眉旁边的皇甫令尧将凳子挪了挪，更靠近她一些，拉住她的手，虎视眈眈地瞪着钟浪。 钟浪给柳拭眉做护卫的事，傻狗子是同意了，但也是不情不愿的。 柳拭眉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接受钟浪的说法，而是问：“你来帝京，是避祸的吧？” “正是。”钟浪如实说道。 柳拭眉点点头，道：“我也不问你有什么灾祸、有什么仇家。平日里你也是相当低调的人，想必不太容易招惹麻烦。而我……” 她顿了顿，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确实也是用人之际。我身边除了一个丫头、一个嬷嬷，多余一个人手都没有。正打算这边给你把毒解了之后，要去牙行挑几个人。” 钟浪便道：“钟某行走江湖多年，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在下可以陪柳姑娘前去牙行！” 柳拭眉却摇头失笑，道：“我的意思是，左右我都是要请人为我做事的。我这个人不习惯卖身契的那套主从关系，若你情我愿之下，我更愿意以合同来定性咱们之间的关系。” “合同？” 别说钟浪不解，祁阳也很不理解她的意思。 皇甫令尧也朝她看去。 柳拭眉解释道：“也就是说，你我约定一个合同期限，在期限之内，你为我做事必须忠于我，而我付给你相应的工钱和应有的待遇。合同到期之后，你可以选择与我续约，亦可与我解约，日后各奔东西。” 她笑了笑，道：“就是你们说的，江湖再见，又是朋友！” 这种理念还是相当新颖的，祁阳也好、钟浪也罢，他们都是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人，愣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傻二王爷一直在帝京是痴痴傻傻的那种，也是愣愣地看着她。 见似乎解释不到位，柳拭眉又道：“你们就理解为你们所说的卖身契吧，只不过是长契和短契的区别。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人权。” “你的意思是，在你这里，有自主权。倘若给你干活儿的人什么时候突然不想做了，随时可以跑路？”祁阳对新鲜的事情最感兴趣了。 但柳拭眉还是摇头。 第180章 咱们不要暴力，要温柔 她解释道：“并非如此。合同就是用来限制双方的义务与权利的。这个合同，我会通过官府方面，走公文认证。合同有效期内，双方都必须遵守合同条款，随意跑路我大概也抓不着，但毕竟有失诚信，在官府那边就会按逃奴来处置，不是吗？” 大蜀王朝对逃奴的处罚还是相当重的。 这种事未必对钟浪有什么威胁，但对以后她招进来自己的医馆的其他人肯定是有的。 见几人都听得一头雾水，柳拭眉又道：“当然，如果在合同期内有非不可的原因要离开，或者遭遇不可抗力，还是可以提前结束合同。有事儿说事儿，互相有商有量着来！” “那你这意思，就是不要奴婢、都只要短工了呗！”祁阳又得出一个结论。 柳拭眉苦笑，道：“事实上，我不太喜欢奴这个字。” “行。”一直默不吭声的钟浪开口了：“柳姑娘对钟某有救命之恩，不做合同，钟某亦是要寻思着报答的。既然你更希望用这种方式，那在下愿意与你签订五年的合同。五年内，愿为柳拭眉姑娘效犬马之劳！” 柳拭眉点头：“那我拟一个合同……” “不用这么麻烦。”钟浪阻断了她的说话，道：“钟某飘零半生，未曾有过失信于人。说了五年，不要工钱，也是五年！” 柳拭眉：“……” 她还想反对。 “好啦好啦！他不愿意要工钱就不给他呗！”皇甫令尧拉住柳拭眉的手，道：“媳妇儿，这个家伙武功很厉害吧？那以后是不是有人欺负咱们的时候，可以叫他上去揍人了？” 祁阳一听，不禁乐了：“你让江湖排名前五的后会无期，给你们当打手用了？” 柳拭眉无奈失笑，道：“那倒不至于。如今这帝京之中，想欺负咱们的人，还都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敢动手了的。咱们不要暴力，要温柔，嗯？” 一个一言不合就上手开揍的、告诉自家未婚夫挨打就要打回去的人，她说：咱们不要暴力，要温柔！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掩盖住眸中的情绪，捏着她的手指紧了紧。 钟浪还需要休养，故而柳拭眉没真的要他立即上工，这边的后续的事情用不上她了，她暂时打算先回相府。 出来几日，墨儿偶尔过来告诉她相府的情况，倒是说张夫人和柳妍儿都消停了。 一回到蕾花苑，墨儿开口就道：“相爷花费了很大的代价，为二小姐换来了精心治疗，二小姐的腿恢复得也还算不差。我看张夫人的意思，反正如今帝京的人都知道二小姐的腿受了伤，所以打算让二小姐参加四月初的牡丹宴，好让大家知道她的腿没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么急着去刷存在感……”柳拭眉唇角冷冷地勾起，道：“种下了恶因，以后可真不需要我收拾她都落不着好！” 柳妍儿有些迫不及待，以为骨头长好了就可以去展示自己备选太子妃的荣耀，目的还是要表示自己没事，不会被其他人比下去。 若是注意休息，不要用腿过度，大概也还好。 但…… 还真不是柳拭眉看不起柳妍儿，就柳妍儿那个智障，若其他三位备选太子妃不想她好过，她想要休息，是不可能的！ 回相府的次日，早晨柳拭眉正想要出门去牙行，经过前院的时候，管家来报：“大小姐，相爷请你去前院大厅，宫里头来人了。” 第181章 请您进宫小住几日 宫里来人了，柳拭眉还真不能不给面子。 她来到大厅，宫里来的是内务总管大太监隆安，此人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一个相府嫡女该有的礼仪风姿，柳拭眉都做了个十足，温声询问：“有劳公公辛劳了，不知可是圣上有何旨意？” 能用得上隆安出面的事，想必不会简单。 果然，隆安微微欠身，道：“柳大小姐不必多礼，是这样的，敦愚王昨夜进宫，非要把御兽园的老虎给牵出来，说是要送来相府给大小姐您玩……” 即便是进退得宜的大太监，对皇甫令尧的胡闹，他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道：“圣上颇感头疼，又耐不住敦愚王吵闹，幸而得皇后娘娘为圣上分忧解劳，命咱家走这一趟，请柳大小姐进宫。” 柳拭眉：“……” 傻狗子明知道她回来后有事要忙，为何要闹这一出？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他小孩子心性作怪，只想着要给她看大猫，就把她的事给忘了。 她为皇甫令尧找了个理由后，对隆安福身一礼，道：“多谢公公传话，拭眉这便随公公进宫。也着实该好好劝说王爷，莫要为这般小事烦扰圣上。” “不急。”隆安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口谕，自从柳大小姐与敦愚王定亲后，娘娘还不曾见过大小姐您，故而请您进宫小住几日。” 闻言，坐在一旁的柳赋昀是吃惊的。 柳拭眉也讶异，但她脸上不显，应道：“拭眉谨遵皇后懿旨，有劳公公稍后。” 隆安笑道：“大小姐请便。” 柳拭眉与柳赋昀对望一眼，并不多言，退出了大厅。 父女关系基本沦陷。 回蕾花苑收拾东西是有必要的，并且，进宫柳拭眉也得换身打扮。 路上，墨儿疑惑得很：“皇后娘娘以往倒是对大小姐欣赏有加，可如今……事情已经闹到如今的样子了，她怎么还会让隆安公公来请你进宫小住啊？” 柳拭眉抿了抿唇，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进宫后就知晓了。就怕来者不善，多小心些便是。” 她心里烦恼的是：牙行买人的计划要推迟；真药堂的工作，怕是真的做不了了！ 听她说来者不善，墨儿不由忧心起来：“若大小姐还是太子妃的人选，皇后娘娘召你入宫还合情合理，可如今，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如今皇后娘娘也是敦愚王的嫡母，怎么说，我也是准儿媳妇。召我入宫，合情合理。”柳拭眉朝她瞧了一眼，道：“你可千万别在令尧面前再提起太子！” 墨儿不赞同地道：“大小姐你太纵容王爷了，感觉你怕他似的！” 柳拭眉笑了笑，不解释。 她当然不至于怕皇甫令尧，但对他的占有欲有了强烈的认知，这二哈急眼起来，太子都敢打的！ 没必要为了莫须有的事情节外生枝，尤其是这种事。 这种事，墨儿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柳拭眉不说话，她自己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人人都说敦愚王傻得很，但人家可是很清楚，自己的媳妇儿是不能让的！绿帽子啊，他是不肯戴的！” 柳拭眉横了她一眼：“这种话，你给我说说就算了，不许在外头瞎说，以免叫人拿来做文章兴风作浪！” 墨儿吐了吐舌头：“好好好，我记着了！” 两人走过长廊之后，花丛里钻出一个丫鬟来，急匆匆地朝西跨院去：“夫人，奴婢有关于大小姐的事禀报！” 第182章 献计 张夫人正躺在软榻上，见一个丫头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本来还想呵斥几句的，听说事情关于柳拭眉，便问：“什么事？” 此次替柳妍儿背锅，她算是损失大了。 虽说最后以相爷挨了板子事情告终，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丞相夫人的面子不知道往哪儿搁！ 从大理寺回来后，柳赋昀就禁了她的足，命她三个月内不准出西跨院，她正抑郁得不行，没有一日心里是舒服的。 而如今这状况，就算给她出去，她也不能去！总得等风声过去了，再出门才没这么丢脸！ 那丫头答道：“奴婢方才听管家说，宫里头来人了，似乎还是御前最得宠的隆安隆公公，便去打听了一耳朵。听得是皇后娘娘召大小姐去宫中小住。夫人，你看此事如何？” 眼前这个丫头叫做夏荷，在张夫人身边一直不怎么得宠，主要是长得太过漂亮！ 张夫人和柳妍儿都一样，身边的丫头没有一个是长得好看的。 各有各的原因：张夫人担心身边的丫头太漂亮被柳赋昀看上，府里又会多个小妾影响她的地位；柳妍儿则是嫉妒长得比自己好看的人，府中有一个柳拭眉已经让她很恼火了！ 因此，夏荷一直不能出现在主子跟前。 这一次，总算是抓住了机会！ 张夫人果然坐了起来，肃然问道：“那柳拭眉去了？” 不等夏荷回答，她又自言自语：“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呢？” 原先，皇后是属意柳拭眉做太子妃的，如今柳拭眉已经成为准敦愚王妃了，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当太子妃的可能！ 可皇后这样做，太叫人不解了。 “奴婢不知。”夏荷应道：“奴婢悄悄跟着大小姐，听得墨儿提了一嘴，心中有个主意，不知道当不当说。” “你说。”有人出主意，张夫人也不管夏荷长得好不好看了，现在她不能动弹，但凡有人能帮她让柳拭眉过不好，她都能接受！ 夏荷垂着头，进言道：“奴婢听墨儿的意思，敦愚王很介意太子殿下的存在。先前也曾听说太子殿下十分中意大小姐，那么……” 张夫人眯起眼睛朝她看去，问：“你觉得，利用敦愚王给柳拭眉难看？” 她并不认为那个狗脾气的敦愚王能用得上！ 但夏荷却不是这个意思，而是道：“夫人难道忘了，平安郡主对太子殿下可是用情至深啊！” 柳妍儿成了备选太子妃之一，还有其他三位竞争对手，张夫人怎么可能不将那三位闺阁千金研究个底朝天？ 虽说另两人也都是才貌双全、背景雄厚，不容小觑。但平安郡主，却是最棘手的那个！ 原因是：平安郡主俞晚清对太子皇甫贺钟情已久，以前柳拭眉也没少因此被俞晚清针对。 若只是利益关系，还好打发，但这牵扯到了感情。因爱生恨会让一个女人做出多少不理智不顾家族利益的事来，谁也不可得知！ 现在…… 张夫人明白夏荷提的事的重点在哪儿了！ 她大改方才恹恹的模样，振奋了精神，道：“你说的对！平安郡主出手可历来不客气，咱们如今动不得柳拭眉了，不如让别人来动手！” 有了一个方向，她的脑子非常好使：“夏荷是吧？你若把能掀起平安郡主对柳拭眉的仇视，少不得你的好处！” 如今她担心失宠，还是觉得……如果非要拉拢一个小妾，还不如培养一个自己人！ 夏荷当即应道：“是，奴婢定不辱命！” 第183章 好像很有深意 张夫人那边计划如何暗箱操作，柳拭眉并不知道。 她这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衣箱首饰盒，就跟着隆安进宫了。 是皇甫令尧缠着要皇帝把人送进宫的，他当然是守在宫门口迎接，领着柳拭眉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媳妇儿你可终于来了！” “媳妇儿，大猫我都洗好了，看着就好可爱，就等着你来摸摸它呐！” “大猫今天特别乖，我敢保证，它见了你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 墨儿跟在两人身后，一脸的无语、心累！ 大猫是只大老虎啊，还“特别乖”，“看着就好可爱”，那是什么鬼逻辑！ 想到就怕怕！ 柳拭眉反倒是觉得好笑，道：“可我是皇后娘娘召进宫的，总得先去皇后那边见礼。晚点我们再去御兽园，好吧？” 墨儿又撇嘴，嘀嘀咕咕地道：“大小姐你就惯着王爷吧！” 这语气，不要太宠溺！ 柳拭眉当然听到了，并没有理会，皇甫令尧则是回头瞪了墨儿一眼，道：“木耳，你在宫里乱说话，可能会挨掌嘴的哦！” 墨儿被他这么一吓，突然想起来是这么个道理，还真不敢说了！ 以前墨儿也从不敢多嘴的，因为大小姐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自然也不让她说。可大小姐出事儿之后犹如变了一个人，不知不觉墨儿胆子都变大了。 但傻二王爷竟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匪夷所思！ 他自己是最口无遮拦的那个好吗！ 皇甫令尧收拾了墨儿，得意得很，拉着柳拭眉往前走，道：“让他们先把媳妇儿的东西送去房里，我带你去皇后娘娘那里！” 皇后住在永乐宫，在后宫最中心的位置，与前面皇帝的住所太极殿一前一后，取的太极永乐之意。 大蜀王朝的现任皇后，出身武将之家，柳拭眉从记忆里搜寻，能得出不少对皇后的观感来。 据说，这位皇后文武双全，能马背骑射、也满腹经纶。比起皇甫令尧的生母——前皇后文官之后——的性子柔弱，现皇后不要高出太多！ 也因为如此，太子皇甫贺被教导得非常优秀，也是文武双全，深得帝心。 “皇后娘娘好像挺喜欢你的，还专门叫你进宫来小住！”皇甫令尧一边拉着柳拭眉往中宫去，一边说道。 这话问得好像很随意，但若仔细深究，又好像很有深意！ 柳拭眉听得出来一点酸味，不由好笑，道：“这不是因为你跟圣上那边闹，才有皇后娘娘邀请我进宫小住这一出的么？” 皇甫令尧一怔，道：“我可不是瞎闹的！那不是你没见过大猫，所以我特别想让你见见嘛！”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笑道：“既然我都来了，那一会儿我就和你去看看你的小宠物！” 一个智商低下的“傻子”，把老虎当宠物，还真叫人觉得有点奇怪啊！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她心里却道：“既然我来了宫中，那就顺便想办法去太医院查查你这个傻狗子的病例吧！” 至于怎么样才能接近太医院呢？ 她一边走路，脑子一边转动着，皇甫令尧又说了些什么，她随口就回答了几个问题。 正在思忖间，中宫已经到了。 第184章 皇后曲映蓉 “媳妇儿我和你说，我对这个永乐宫可熟悉了！” “我以前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呐！” “对了，这棵银杏树，你看到了吧？现在是春天，刚刚长出叶子来，可是秋天的时候，叶子全都变黄啦，一张张都像是小扇子呢！这棵树，是我小时候种的！” “……” 皇甫令尧如数家珍一般，像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的男孩子一样兴奋。 而实际上，原主已经不知道来永乐宫多少次了。只是柳拭眉毕竟是天外来客，对于眼前的中宫只有记忆。 所以她也跟着自家傻狗子的解说，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听，细思极恐！ 她家二哈到底记得多少事？ 可能记忆颠倒混乱，但以前在前皇后被打入冷宫之前，皇帝又尚未册封太子，因此他是一直跟着生母住在永乐宫的！ 许许多多的事情他都记得，只是时间上混乱了！ 那么，他是不是也记得，前皇后的一些事呢？ 前皇后是因为巫蛊之术被打入冷宫的，好好一个文臣之后，为何要用巫蛊去对付太后？颇有内情！ 宫中毕竟是个是非之地，柳拭眉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宫斗剧还是知道一二的，所以没敢在这里问太多，暗自将问题放在心上，打算回头单独相处了再问问他。 不多时，得到了掌事嬷嬷的通报，皇后允柳拭眉进去。 皇甫令尧一听，就拉着柳拭眉往里走了，完全忽略了掌事嬷嬷的暗示：皇后只让柳大小姐入内，并没有允二王爷啊！ 傻二王爷就是傻二王爷，拉着柳拭眉进入殿中，还没见到皇后的面，就大声嚷嚷：“皇后娘娘，我带媳妇儿来见你啦！” 柳拭眉内心好无奈，有些担忧，他这个样子皇后真的能忍吗？ 事实证明，皇后确实能忍！ 绕过屏风，就见现今皇后曲映蓉坐在大圆桌旁，看见他们进来，又听得皇甫令尧的大声嚷嚷，不但没有生气，唇边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柳拭眉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臣女柳拭眉，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问安！” 曲映蓉笑着朝她招手，道：“起身吧，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 皇后招呼柳拭眉在桌旁坐下，皇甫令尧不请自来、不请自坐，柳拭眉选了个下首的位置，他则是扑通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我猜啊，敦愚王也会来的！”曲映蓉脸上一点儿对傻二王爷的不耐烦，特别慈爱地道：“幸好，刚刚出锅了一笼你喜欢的核桃酥和杏仁饼，另外，刚刚从园子里采摘的新鲜草莓。” 宫女们将东西呈上，点心、草莓，还有热茶。 “多谢皇后娘娘。”柳拭眉心里盘算着：这世上，真的有后娘对前妻留下来的儿子好的人么？ 或许 是有的吧，但皇家……亲娘都不一定好，更何况后娘？ 所以说，眼前这位皇后，手腕一定很高啊！ 曲映蓉指着草莓篮子笑道：“上回新草莓刚刚采摘第一次，得了两篮给本宫送来。半道上就让敦愚王要了一篮走，听说，那是用来给准王妃献殷勤去了，可有此事？” 第185章 顿时被萌化了一脸 她是说笑的语气，但柳拭眉不敢轻忽，深怕踩陷阱，所以保守地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敦愚王不懂事，就是图个好玩。待迎亲过后，有臣女照料，总会好些。” 这番话言外之意无非是：他是个傻的，做事就凭一时性起，你若跟他认真，就输了！ 当然，跟皇后说话，柳拭眉很客气，也很谨慎。 曲映蓉轻笑一声，道：“本宫知晓他这个性子，你也不必太紧张。” 看着柳拭眉的眉目，她又叹了一口气，头上的珠翠因为她这一叹息，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她眼里都是遗憾：“你与皇家缘分未断，如今依然也是皇家媳妇，也是本宫的儿媳妇。以往本宫就与你熟悉，如今虽然与你定亲的是敦愚王，也不用与我生分的。” 终究，还是提到了这个话题！ 皇甫令尧立即不高兴了，一张脸拉得老长，拔高了声音质问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让太子哥哥和我抢媳妇儿？” 碰到了自己的底线，这头二哈就炸毛了。 柳拭眉垂下眼睑在一旁观望，宫里不比外头，不可轻举妄动。若情况不对，她再想办法。 说白了，他们谁抢谁的媳妇儿，还说不准呢！ 原主本来与太子是有那么点暧昧朦胧的情意的，皇家与柳家，也基本都默认了太子妃的人选是柳拭眉无疑。 可被柳妍儿这么一个设计，原定太子妃就成了二皇子的准王妃！ 说不好听，傻狗子，是你抢了人家的媳妇儿！ 可他这样放肆，曲映蓉不但没有半点生气，竟然还觉得十分有趣似的，笑出声来，道：“你呀你！就是个狗脾气怎么的？太子如今有了备选太子妃，迟早也是从那四人中挑出一位来的。只等太子大婚之后，就轮到你与拭眉了，谁也不用抢谁的，你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呀！” 这等语气，出乎意料地纵容。 皇甫令尧似乎也被她安抚下来了，哼哼地道：“我不管，现在她是我媳妇儿，谁跟我抢，我就……我就……我就叫大猫咬他！” 声音倒是小了很多，不过还是鼓着脸。 柳拭眉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顿时被萌化了一脸。 请参照傻二哈委屈巴拉的神情，简直要把她乐死了，好想将这头傻狗子抱住，狠狠揉他的脑袋！ 但在皇后面前，她不能这样做。而“准婆婆”面前，她也不能去教训未婚夫，那是坏了规矩的。 所以，她就垂下头保持沉默。 曲映蓉无奈摇头，又朝柳拭眉看去，低声问：“拭眉为何如此局促呀？” 柳拭眉乖巧地应道：“并非局促，只是有日子未曾进宫，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令拭眉有些恍惚了。” “你的事，本宫也听说了。”曲映蓉点点头，道：“倒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只等中秋太子大婚后，你以后呀，就是敦愚王府的女主人了。有些烦心事，亦可远离。” 对于每一个大户人家后院会发生什么勾心斗角，皇后心里有数，也并不回避这一点。 这位皇后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拘小节，有着将门之后的豪爽。但又心思细腻，有着饱读诗书的温润。 任是谁，都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对她产生恶感的。 柳拭眉也没坐太久，就跟着皇甫令尧一起告退了。 没成想，刚刚出了永乐宫，就在宫道上看见太子走了过来！ 第186章 让太子找自己未婚妻玩去 皇甫贺这个人，从外表上看，称得上是谦和如玉。 君子正衣冠，比起隔三差五把衣裳弄得乱七八糟、脏污破损，又从不在意外表的敦愚王，这位太子殿下简直是芝兰玉树，风流倜傥！ 兄弟两的相貌都很出色，或者说，皇甫令尧长得更精致一些，皇甫贺的五官线条更硬朗一些。气度上，傻二王爷当然是没什么气势可言。 在宫中，礼不可废。 看见皇甫贺，皇甫令尧脸色就不好了，但柳拭眉却不能假装没看见，上前一步，屈腿福身一礼：“拭眉见过太子殿下！” 皇甫贺当然是早就看见柳拭眉了，听说柳拭眉进宫小住，被皇后安置在西宫如意殿，他就借着给皇后请安的名义过来，盼着能见上一面。 此时，人是见到了，可见到的不只有柳拭眉一人，还有皇甫令尧！ “免礼。” 再怎么心有不甘，总也是自己的未来弟嫂，私底下可以说些心里话，可在宫道上，身为太子的皇甫贺，不可能不知道礼数。 他朝皇甫令尧淡淡一笑，道：“在父皇那里听说，二皇弟想让柳大小姐去御兽园看老虎……” “它有名字的，叫大猫！什么老虎老虎的！”皇甫令尧显然还记恨上一次的事，没给皇甫贺半点好脸色。 皇甫贺也没有生气，笑道：“好，是大猫。” 他又看了柳拭眉一眼，见她始终垂眸不语，又道：“不过二皇弟啊，大猫与你熟悉故而与你亲近，但它可不是任何人都能靠近的。柳大小姐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家，可不要叫大猫给吓着了。” 知道皇甫令尧很介意原主与太子的那段，所以柳拭眉依然不吭声。 也不怪皇甫贺这么说，在她的记忆中，原主本是不太喜欢小动物的，就连骑马都不会。每次受邀进宫，从来不靠近御兽园。 而皇甫令尧竟然要带这样一位温弱小姐去玩老虎……确实不太合适！ 当然，谁又能知道，如今的柳拭眉已经换了个芯子！ 皇甫贺是出于对柳拭眉的关心，怕她受了惊吓，但皇甫令尧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愤愤地道：“大猫跟我好，就肯定会对我媳妇儿好！我媳妇儿会不会被吓着，我管就行了，跟太子哥哥没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 柳拭眉：“……” 唔……当一个傻子果然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跟他认真，你就输了！ 这么多年，皇甫贺当然也早已经习惯这个二弟是什么人，他没有动怒，又瞧了柳拭眉一眼，道：“柳大小姐，可需要母后这边多派几人陪你前去？” 说来说去，他还是担心柳拭眉害怕老虎，哪怕是圈养的，也是猛兽！ 为了避嫌，他也没说自己派人去陪，而是以皇后的名义。 “媳妇儿，你别理他！”皇甫令尧见他正儿八经跟柳拭眉说上话了，脸色更难看了，拉着柳拭眉就走：“哼，他自己也有未婚妻，难不成他不能去找他的未婚妻玩吗？为什么要找我媳妇儿说话！” 嘀嘀咕咕的。 但道理，还真不差！ 柳拭眉正好不太想跟皇甫贺说话，就任由皇甫令尧拖着自己走了。 皇甫贺在后头张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着盯着柳拭眉，脸上缓缓面无表情起来。 而他们也都没有注意到，宫道拐角处，闪过一道妍丽的红色身影！ 第187章 二狗子是背多分 平安郡主俞晚清，乃是前朝长公主——也就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皇甫令尧姑奶奶的孙女，算是隔了一代的表亲关系。 长公主与娘家亲厚，因着这层关系，俞晚清打小就经常入宫。她与柳拭眉同岁，与太子皇甫贺认识的时间已经十多年了，对太子算得上是一往情深。 只是，这青梅竹马的感情却并没有成为一段佳话，小青梅有情、竹马却无意，皇甫贺喜欢的人，是相府嫡女柳拭眉！ 出于嫉妒，俞晚清对柳拭眉的厌恶，简直不共戴天，几乎达到有柳拭眉出现的地方，她要么不出现，要出现就一定会搅局的程度。 但后来—— 柳拭眉出事儿了！ 柳拭眉被敦愚王破了身，与敦愚王定了亲！ 对俞晚清来说，只有一个讯息：柳拭眉与太子表哥彻底不可能了！ 所以，这阵子俞晚清心下大安，再也不想与柳拭眉这样一个对自己造不成威胁的女人斗。 相府扶持柳妍儿起来，她根本不放在眼里，那小气吧啦的庶女扶嫡的女人，太子怎么看得上？皇后怎么看得上？ 若不是看在相爷的面子，连备选资格都没有的！ 可方才…… 柳拭眉是没资格跟自己争抢了，但太子表哥看着柳拭眉的神态，莫不是还旧情难忘？ 倘若柳拭眉有意，再与太子勾勾搭搭的，就算自己选上了太子妃，以后要接纳自己的丈夫心里有人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到的！ 俞晚清咬了咬牙，换了另一条宫道，也朝御兽园那边走去！ 御兽园。 皇家御兽园内，圈养着不少珍禽猛兽。有身姿妖娆的孔雀、有高大笨重的大象、有翱翔天际的大雕、也有丛林之外老虎…… 这只老虎，自从被敦愚王发现了乐趣之后，取名“大猫”，从此就是他一个人的专属了！ “媳妇儿，御兽园这边有点臭，你忍着点儿。”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的手，从林荫小径上穿过那些饲养动物的园子，朝虎山走去。 “没事。”柳拭眉倒是不怕臭，在现代也不是没去过动物园。 只是这御兽园就不像现代的动物园那样，猛兽都关在玻璃笼子里，这边虽然也都用铁栅栏隔开，做了保护措施，但安全程度…… 差强人意！ 皇甫令尧又道：“你放心啦，大猫我已经洗过了，把毛刷得漂漂亮亮的，它不臭的！” “嗯，我相信你。”柳拭眉看着他牵住自己的大手掌，唇角不自觉勾出笑容。 平日他们出去的时候，时常都是她拉住他的手往前走，她走在前面、他落后半步居多。 而今日，倒是反过来了。 再看他的背影。 还别说，她家二狗子还真的是背多分的类型！ 颜值虽然高，但是表情看起来痴傻，就会拉低分数。可他的背部…… 那绝对是任何女人看了都要心动的那种！ 宽厚的背，腰封束住了他的窄腰，与肩头形成了倒三角的黄金比例。并且，这腰身不但线条漂亮，看起来还很有劲儿，就是俗称的公狗腰！ 想到这个，柳拭眉不禁有些脸红心跳起来！ 她最近脑子大概烧着了，偶尔总会想起来初来的那一夜，这狗子对她做了什么！ 第188章 让她坐在他的小臂上 至今依旧印象深刻：撇开这人的身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新伤旧疤非常破坏美感这一点以外，他的肌肤是相当弹性滑腻，张弛有力！ 他现在穿的是王爷服制的圆领外袍，长长的衣摆遮挡住了一双长腿。 但从束腰的位置看，腰部以下全都是腿的即视感依旧很明显。可以想见，若他穿上西装，光是用这双大长腿就一定能够迷死很多颜控少女！ 柳拭眉想得越来越远，甚至想到了一个问题：倘若皇甫令尧一直都是现在这种傻样，他们俩应该能够一直待在一起，日子不会有什么变数。 可他若是治好了以后呢？ 皇甫令尧恢复智力以后，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依赖她了，他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像这个朝代的其他男人一样，将女人当做自己的附属、三妻四妾、将敦愚王妃当做帮看管后面的管家婆？ 这种想法掠过脑海，柳拭眉失神了，脚下踹了一块石头，差点摔了一跤！ 所幸，皇甫令尧一个手掌用力，就把她拉住了，叮嘱道：“哎呀，媳妇儿你小心点儿！” 他迅速回过神来，手掌勾住柳拭眉后，长臂也伸了过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这动作极巧，但凡他稍微有点偏差，柳拭眉还是要摔的。 但她没有，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刚刚踢着那块石头她身子晃了晃，下一瞬就被他抱住了。 傻狗子力气贼大，搂住她的腰身后，干脆就半蹲下去，手臂也滑到了她的腿弯处，单臂就把她抱了起来，就像大人抱小孩、让她坐在他的小臂上！ 这刚猛的臂力！ 皇甫令尧脸上露出笑意，道：“前面是虎山，路不好走。我这样抱着你，你就不会摔跤啦！” 柳拭眉一下子呼吸到了高海拔的空气，慌忙抱住他的脖子，低头与他对望一眼，不知道怎么的，脸就红了。 她抿了抿唇，带着几分羞涩，道：“我可以自己走。” 如此一个姿势，她真感觉有些羞耻！ 他们俩的关系是不是颠倒了？到底谁是傻儿子啊！ 皇甫令尧却没有放她下来，就这么抱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媳妇儿你好轻啊，我一只手就把你抱起来了。” 柳拭眉：“……” 可不是么，没靠近对比不觉得，此时她就坐在他的小臂上搂着他的脖子，站在他的高度上看地面，才发现身高在一八五以上的人看地面是什么视角！ 也更能看出来，她这具身子是如何娇弱的一个千金贵女了！ 她不说话，傻狗子步履轻松地往前走，道：“媳妇儿你平时吃太少了，以后我还要多给你吃些肉。” 柳拭眉是拒绝的：“算了吧，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皇甫令尧一怔，转头朝她看了一眼，因为她坐在他的小臂上，水平位比他高一些，他仰头看的。 目光从她脸上滑下来，在她胸前停了一会儿，最后落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还用手臂掂了掂分量，煞有介事地道：“说的也是，挺好的！” 柳拭眉的脸腾地就红了！ 第189章 回眸一笑侧颜杀，谁受得了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顺着他刚才的目光路径，再听他话里的意思，该不会是说：现在这样的身材挺好的？ 话是一句没错，她自己也是这样说的。来这里后虽然遇见很多糟心事，但至少给了她一个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的躯壳，这点他相当感激。 但这要是她家傻狗子说出来的，就不正常了！ 他智商还停留在幼儿水平，难道还知道欣赏女人的曲线美？ 她差点被口水呛着，盯着烧红的脸，试探性地问：“令尧，都说后宫美人多，你可有想过，谁最美？” “后宫？”皇甫令尧撇嘴，道：“都没有大猫漂亮！” 柳拭眉：“……” 女人都没有老虎漂亮，这是什么逻辑？ 又见他倏地笑了，仰头对上她的视线，笑嘻嘻地道：“我媳妇儿才是美人儿，最好看的就是你！你比大猫漂亮多了！” 柳拭眉：“……” 她还能说什么？ 比一只老虎长得漂亮，这算什么赞美吗？ 但还真别说，他这么一说，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没再把心思放在试探他上面了。 虎山是在一座小山上的，皇甫令尧抱着柳拭眉一路往上走，没多久，走到了一个亭子里。 他把柳拭眉放下来，道：“媳妇儿，你在这里坐会儿，大猫对你的气味不熟悉，它的洞不让不熟悉的人进去的，我一个人去它才给。” “好。”柳拭眉点点头。 经过风吹，后来他也没再说什么，她的脸已经没有那么红了。 见他转身就要朝老虎洞走去，她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你也小心些，如果它……大猫不想见我的话，你也不要勉强它。” 他总把老虎当小宠物，但实际上那只老虎是不是给面子，还不确定呢！ 上次不还为了那只兔子把他的衣裳挠破了吗？ 皇甫令尧顿住脚步，回过身来朝她展颜一笑，道：“媳妇儿放心，不会有事的。” 柳拭眉：“……” 妈的，这回眸一笑侧颜杀，谁受得了！ 她按住自己心跳加速的小心脏，脸又红了。 她张口想说什么，一片阴影突然朝她罩下来！ “令……” 被封住了呼吸！ 柳拭眉也是佛了！ 都说狗子是得寸进尺的，还真的是！以前总是索要亲亲抱抱，现在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了？ 他灼热的鼻息扑在她脸上，让她本来就热烫的脸更烧了，舌根都发麻的时候，他才松开她，喘着气道：“媳妇儿，你这个样子好可爱！” 柳拭眉再次无语：“……” 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事：进了宫里后是他的主场，他们俩的关系已经颠倒过来了，狗子也有一种带未婚妻回家就要照顾好她的觉悟？ 皇甫令尧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大拇指的指腹在她脸上摩挲片刻，笑嘻嘻地道：“果然，我媳妇儿才是最好看的那个！” “行了，别光会说好听话哄我了，你去看看大猫吧。”柳拭眉害羞起来，推了他一把，有些气恼。 她怎么就被二狗子给撩了呢！ 一定是因为她最近脑子里装了太多有颜色的东西，连“傻儿子”都不放过了！ 但，谁叫这个傻儿子与她有最亲密的身子关系呢？ 皇甫令尧也没有再继续得寸进尺，俊颜上盛满了笑意，转身进了老虎洞。 柳拭眉就在凉亭边的栏杆上坐下，挥着宽大的袖子给自己扇风。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哟，我说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呢？敢情这是来偷情的？柳拭眉你一向自恃清高，没想到你骨子里这么骚？” 第190章 平安郡主今天是不是没漱口？ 柳拭眉一愣，回过头来朝这人看去。 若说帝京最喜欢穿大红色、穿鲜艳玫瑰红最美的名媛是谁？那自然是平安郡主俞晚清了！ 这天底下的美人其实也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能争一高下的，就看气质。 相府嫡女柳拭眉的美，在于她的清冷孤傲，矜持有度。犹如她才华横溢的文采一样，高岭之花不容采摘。 平安郡主之所以那样高调，依然没有获得第一名媛的美名，那是因为她漂亮是漂亮，但那性子却盛气凌人！ 仿若大红玫瑰，艳丽有余，却有刺，会扎手！ “原来是平安郡主。”柳拭眉站起来，对俞晚清福身。 对方是个郡主，身份比她高，该见礼的还是得见礼。 俞晚清冷哼，道：“柳拭眉，我一直以为你有多清高呢，没想到，一个傻二王爷就能把你给收服了，你对男人就这么饥渴的？” 见她开口就这么尖酸刻薄，柳拭眉抿唇，转过头去不想理她。 “被我看见了躲在虎山上跟男人亲嘴儿，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俞晚清那张嘴，也是叫人不敢恭维。 她嘲讽地道：“他们都说你是被柳妍儿设计的，依我看，该不会是你心甘情愿的吧？骨子里就淫荡，馋男人了以为对个傻子下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你没想到，竟然会被人抓住，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柳拭眉终于开口：“平安郡主今天是不是没漱口？” 俞晚清说什么，她都不想跟俞晚清一般见识，这毕竟是在宫里，平安郡主的身份也不低，弄不好是要出事儿的。所以她一直保持原主柳拭眉的高冷人设。 但！！！ 说我家狗子是傻子，就不能忍了！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俞晚清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跃这么大！ 却见柳拭眉露齿一笑，道：“若不是没漱口，怎么张嘴就这么臭呢？” “你！”俞晚清说了那么多，本意就是为了奚落柳拭眉来的，没想到被她一句话给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用力甩自己的大红水袖，哼声道：“别的话我懒得与你多说，别说只是亲嘴，你要跟那个傻子在这里脱光了做那等羞人的事，我也不会管！我只警告你一件事儿——离我太子表哥远一点儿！” 柳拭眉挑眉。 原来，这才是俞晚清找过来的目的！ 她都懒得搭腔，毕竟她也确实没想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但俞晚清这个人脑回路清奇、手也比较辣。 冤家宜解不宜结，为免生是非，想了想她还是说道：“你放心，等太子大婚后，我也要嫁进敦愚王府。我对我家令尧满意得很，不至于惦记着你的男人。待我嫁进敦愚王府后，就算你成不了太子妃，也是表妹，怎么说都算个亲戚，不是么？” 俞晚清吃惊地看着她，问：“你不喜欢太子表哥了？” 柳拭眉唇角冷嘲地勾了勾，道：“平安郡主，我的事已经尘埃落定，倒是你……别忘了，你还有几个对手呢！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如把你的备选二字摘掉，才是当前要务！” “你！”俞晚清下意识道：“你是在嘲笑我比不上她们三个吗？” 柳拭眉：“……” 第191章 大猫，咬她 明明是给一个好建议，态度也算示好，她不知道这姑娘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她也没了好脸色，道：“说简单粗暴一点，祝愿你得偿所愿，总之不管是你也好、张小姐也罢，只要不是柳妍儿，我都祝福！” 俞晚清面色一僵，有点弄不懂柳拭眉这个人了。 她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皇甫令尧出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条牵引绳，拉着一头老虎从洞里走出来。 比起威风凛凛的大老虎迈着的优雅的步伐，狗子的步履看上去可就真有点傻！ 他一边走一边道：“你是不是想欺负我媳妇儿！” 其实不能怪傻二哈一眼看着就以为俞晚清欺负柳拭眉，因为俞晚清本就长得比柳拭眉要高，加上一身大红的衣裳，显得特别娇纵霸道。 而柳拭眉，嫩春色的衣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子，看着就很小，十分柔和。 相形之下，是个人看见了都会觉得俞晚清在欺负柳拭眉了！ 俞晚清后退了一步。 她当然不是怕皇甫令尧那个傻子，怕的是他手上牵着的猛虎！ 这猛虎相当配合，迈着优雅慵懒的步伐，仰头长啸了一声：“吼！” 别说俞晚清了，就是柳拭眉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不是没去动物园看过老虎，但距离这么近，还是第一次啊！ “媳妇儿你别怕！” 傻狗子的目光当然是放在柳拭眉身上的，朝她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大猫在跟你打招呼啦！” 柳拭眉：“……” 这样的打招呼的方法太独树一帜，她真的难以领受啊！ 她没想往那边去，但俞晚清的坏心眼却来了，在后面突然一推！ 柳拭眉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在后面算计，俞晚清推她这一把，让本来下盘就不怎么稳的柳拭眉扑通地往前一扑！ 她不得不伸出双手往前一趴，用来支撑自己。 “媳妇儿！” 皇甫令尧大喊一声，手上牵着的绳直接丢开，快步朝柳拭眉走过来，将她扶起来，问：“你没事吧？” “我……”感觉到疼痛，柳拭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 沙土石粒摩擦之下，她细嫩的手掌心立时擦破，已然是一片血淋淋的了！ 皇甫令尧看得怒色中烧，本是清澈见底的眼眸染上了阴雨狂风，瞪向俞晚清，道：“大猫，咬她！” 这老虎还真的听他的话，“吼”地一声就朝俞晚清扑了过去！ 俞晚清本来就怕猛兽，大猫扑过来，她想跑却哪儿跑得过森林之王？ 大猫扑过来，她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那老虎两只前脚按住了她的身子，张开了脸盆那么大的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不能咬啊！”柳拭眉急了，连忙拉住皇甫令尧的手，道：“令尧，不能让它咬人啊！” 她想到的是，现代动物园里的猛兽伤人，最后受伤害的还是养兽的人和猛兽自身，不希望皇甫令尧因此招惹麻烦，也不想他的宠物被射杀！ 因为她的动作太急了，没顾得上手掌心的血，捏住了他的手腕，反倒是把自己的手上的伤弄疼了，倒抽了一口气：“嘶！” “大猫，回来！”皇甫令尧听了她的话，就将老虎叫回来了，听到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低头看想自己的手腕，被她抓了一下，上头沾了血。 他的眼眸也像是被这血染红了似的，将柳拭眉抱起来放到石凳上坐下，这才朝俞晚清看去！ 第192章 没漱口出门不是你的错 “你这个丑女人，欺负我媳妇儿，不能忍！” 他还是用那种幼稚的语气，但脸上的神情却不是这么孩子气的。 皇甫令尧过来了，大猫也就松开了两只前掌。 俞晚清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了一旁的巨石后面，隔空喊话：“傻子，你想干什么？” “哼！”皇甫令尧冷哼道：“你一个人，竟然敢跑到大猫的洞口来，你才是傻子！” 嘴上这么说，他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三两步走到了俞晚清躲着的巨石后，一把将俞晚清给拖了出来！ 俞晚清不肯，死死地巴着巨石，手指头都被山石给磨破了皮，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又怎么拼得过皇甫令尧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道？ 皇甫令尧没过多久就把俞晚清给拖了出来，一把丢在了大猫面前，道：“大猫，按住她！” 大猫还真的很听话，懒懒地伸出一只前爪，按在了俞晚清的心口上。 面对老虎的死亡凝视，被大老虎支配的恐惧，俞晚清是一点儿也嚣张不起来了，哆嗦着道：“你这个傻子，你敢对我做什么试试看！” 柳拭眉还真有点紧张。 发起脾气来连太子都敢打的皇甫令尧，一个俞晚清他会怕了？万一把俞晚清弄死，他被长公主寻仇怎么办？ 知道自家二哈的脾气，她也没有劝说他放弃，而是大声道：“令尧，我的手疼！” 果然，一句软绵绵的话，那狂躁的二哈就果真转过身来，顾不得理会俞晚清，而是赶忙走到柳拭眉的身边，捧着她的手，一脸的心疼，道：“媳妇儿，我先送你回去把手上的伤弄一下？” “膝盖上也疼。”柳拭眉扁着嘴，脸上也是露出委屈。 她这个样子，果然把皇甫令尧的注意力都拉过来了。 确定皇甫令尧不会想着弄死俞晚清了，她才朝俞晚清冷冷地瞧了一眼。 皇甫令尧听她说膝盖疼，可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蹲在她旁边低下头给她检查。 裙摆的膝盖位置上果然摩擦破了洞，他想也不想撩开了她的裙摆和裤管，这对膝盖都已经破皮了，只是有衣料护着，所以没有流血！ 俞晚清不知道柳拭眉想干什么，但此时她还被老虎镇压着，哪儿敢动弹，只能喊话：“柳拭眉，傻子听你的话，你快点叫他让这死畜生滚开！” 柳拭眉面色一沉：“平安郡主，没漱口出门不是你的错，但你嘴臭还使劲喷人就不对了！” 大猫的口水顺着獠牙滴到了俞晚清的脸上，她直打哆嗦，哪儿还有半点嚣张，“你……你……你先让他把老虎滚……叫走！” 柳拭眉把皇甫令尧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可不是为了放过俞晚清的，她转头朝他说道：“令尧，不能让大猫咬人，但是该给的教训也不能少！” 前面这话是对皇甫令尧说的，后面的话就是对俞晚清说的了：“要让她知道，谁也不可以说你是傻子，就是你——敦愚王养着的一只老虎，也不准别人骂它是畜生！” 这番话说出口，皇甫令尧阴郁的眼眸瞬间发亮起来，像是熠熠生辉的星光，眼里只有柳拭眉一个人！ 第193章 被老虎支配的恐惧 “媳妇儿，那你的手……”他还有些不放心。 柳拭眉拿出帕子擦拭自己手上的沙土，低头道：“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然后我们下山去，去太医院上点药。” 正好有借口去太医院，不是么？ 皇甫令尧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当即道：“好勒，我知道怎么做了，媳妇儿！”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俞晚清仗着自己有个郡主的身份，皇帝是她表舅、太子是她的表哥，所以她向来嚣张跋扈、盛气凌人。 眼前这么怂的时候，还是头一次！ 她不怕皇甫令尧，也不怕柳拭眉，可她怕老虎！ 皇甫令尧也没有把大猫叫走，而是走过去，一把捏住俞晚清的手，把她的手掌按在地上摩擦！ “啊！”俞晚清吃痛，想要挣扎。 但她一动，大猫锋利的前爪就是一按，指甲刺破了她的衣裳，疼得她更是倒抽了一口气！ 而此时，俞晚清的一双手，都已经给皇甫令尧给按在地上擦过了，擦出来的伤口，也跟柳拭眉手上的差不多！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两眼泪汪汪，哭道：“我要回去告诉祖母，找圣上算账！你们这对狗男女欺负我！” 说起来，也就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平时是高高在上，可面对痛苦和恐惧的时候，她骨子里也是个普通人！ 柳拭眉站起朝这边走过来，道：“平安郡主，我无意与你有任何纠缠，是你自己想要欺负我在先。嘴上无德，辱骂敦愚王、甚至连敦愚王的宠物都要骂。你自己说说看，今日的事，怪谁？” 俞晚清瞪她，气得不想说话，事实上，也是说不过她！ 柳拭眉也不急，唇角一抿，道：“不要怕，我柳拭眉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我还是那句话，我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你不招惹我，我绝对不会跟你过不去！但你若惹了我，那就对不住了！” 她还是很讲道理的人……俞晚清心里愤怒，但老虎要踩着自己的心口，她闭着眼睛哆嗦着道：“只要你不跟我抢太子表哥，你以为我稀罕和你斗吗？” 即便在这种时候，她还惦记着她的太子表哥！ 柳拭眉挑眉，没想到俞晚清对太子的感情这样坚贞，真叫她意外！ 她这边一愣，腿上突然一疼。 低头一看，原来是蹲在地上的皇甫令尧掐她的小腿肚！ 他蹲在大猫旁边，仰头看着她，道：“你是我媳妇儿，不准和她抢太子表哥！” 柳拭眉顿时哭笑不得：“为什么你们都要以为我要抢太子殿下？” 她真想说：太子有什么好的！ 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被问罪的，所以她忍住了，道：“行了令尧，你担心的那事不会发生。我手真疼得很，你带我去太医院上药吧。” “哦！”皇甫令尧这才站起来，又低头看了一眼还在虎口下的俞晚清，转头问柳拭眉：“她怎么办？” “放了吧。”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不放了难道还能叫大猫把她咬死呀？ 皇甫令尧不情不愿地对大猫说道：“大猫，回去！” 又对柳拭眉道：“媳妇儿你等我一会儿。” “好。”柳拭眉知道，老虎还是要安置好，不然把它放出来到处咬人就不好了。 皇甫令尧进了老虎洞，她才朝俞晚清看去。 第194章 她趴在他背上 虎口脱险，俞晚清赶忙爬起来。 她哭得妆都花了，一双手掌都被皇甫令尧按在地上磨出了血，哪儿还有先前的趾高气昂？ 在柳拭眉面前，也嚣张不起来了。 “平安郡主，不管以前你觉得我与太子殿下有什么，以后都不会有了。我不希望你总把目标盯在我身上，今日是你来招惹我，才招致恶果的，怪不得我！” 柳拭眉说着，伸出和她一样擦破皮的双手，道：“希望你把事情拎清楚。” 俞晚清哪儿还想和她说话，转身夺路就跑！ 那么，柳拭眉对她说的话有用吗？ 谁也弄不懂谁的脑回路，柳拭眉无法确定，只是拧眉思索，盼着有用吧。 但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从原主的记忆中，感觉这个俞晚清的脑回路一向比较奇葩，理解能力惊人！ 很快，皇甫令尧就出来了。 “媳妇儿，你膝盖不是疼吗？我抱你下山吧。”他上来就想抱她。 “不用。”柳拭眉道：“我能自己走的。” 可皇甫令尧不由分说就矮下身，道：“不行！你都受伤了，而且上山的时候，你都差点栽跟头！” 见自家狗子矮下身要给她公主抱，柳拭眉也不想跟他拗，只得道：“这样抱我，你会看不见脚底下的路，太危险了，要不你背我吧。” 她知道他有力气，背她肯定是没问题的，也没必要和他客气。 果然，她的话音落，傻二哈便道：“好吧。” 转过身去半蹲着，给了她一个后背。 柳拭眉避免了自己带血的手弄脏他的衣裳，慢慢爬上了他的背部。一开始还担心傻儿子不会背人，谁知道，他将手扶住她的腿，稳稳当当地就把她背起来了。 矫健的二哈，背部果然像她想象的那样，特别厚实、温暖、可靠。 她趴在他背上，心头无端端涌上来一股甜蜜。 “令尧，你以前背过别人吗？”她在他耳边问道。 心里想到背着自己的这个人、这具身体，与她发生过激烈的交缠，现在两人只隔着衣料，他的体温很高，令她有一种脸红耳热的感觉。 她甚至在想，等他们俩成婚之后，如果他会做那种事、想做那种事，她要不要从了呢？ 按说，成为夫妻关系似乎也没什么不行吧？ 可是…… 皇甫令尧当然不知道她心猿意马起来了，一边低头看路，一边答道：“嗯，小时候背过我母后的。” 乍一听不觉得有什么，仔细听，柳拭眉忽然发现：他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幼稚！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脑子里的旖旎心思都赶跑了，轻声问道：“你小时候就能背起你母后啦？” “哦。”皇甫令尧应道：“我母后在冷宫，后来精神不好一直生病，好瘦好瘦的，比你现在还轻。” 这话也是像上一句一样，回答得一本正经的。 柳拭眉还在细思，他又说道：“我从小就长得快，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老高啦！” 比前面两句的不同，这句话就是平时标准的傻狗子的语气了，令柳拭眉有一种错觉，好像方才听错了一般！ “媳妇儿，你怎么不说话？”皇甫令尧见她不吭声，又开口问：“他们都有母后、母妃，你会不会嫌弃我没有？” 听着有些低落，柳拭眉拉回了神思，道：“怎么会呢？其实，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么？我母亲也是不在了啊！” 这时候不得不感慨，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啊！ 第195章 撸起袖子就是干 太医院。 柳拭眉一路跟皇甫令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她本来还想问问看他一些关于前皇后的事，但下了山后就到处都有宫人了。 前皇后的事在宫里是禁忌，她不得不按住自己心里的疑惑。 出了御兽园，回到宫道上的时候，柳拭眉就想要下来自己走，但皇甫令尧不肯，一路把她背进了太医院。 迈进门槛就是大声嚷嚷：“太医！太医！快点，我媳妇儿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大惊小怪的。 柳拭眉无端端想起，有个明星破了点皮送医院，大惊小怪的，人医生说啥？ 幸亏送来得早，晚点就不得了了，到时候伤口就愈合了！ 而眼下，被太医院的太医、学徒、药童等等集体注视的感觉，让柳拭眉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显然，她家狗子没有这种困扰，将她背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又吼了一声：“太医快来啊！” 没有人来。 这么咋咋呼呼当然不是没听见，只是他们不肯过来。 很显然，这些太医对这位敦愚王，可真是不待见到了极点！ 可皇甫令尧是太医院的常客啊，他随手揪住一个路过的，道：“许太医，就你了！赶紧过来给我媳妇儿清洗伤口，上药！” 被揪住了，许太医压根就不瞧他，也不去看柳拭眉，问道：“敢问柳大小姐，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啊？” 这副傲慢的样子，柳拭眉可就不高兴了！ 她家狗子明明是这宫里头的主子，是皇帝的儿子、敦愚王！而她，不说相府嫡女，就是皇后邀请进宫小住的贵女这个身份，总也是客人，不是什么小瘪三！ 这太医究竟是谁给的脸子，竟然敢在他们面前摆谱呢？ 她还没开口，那边就有人说话了，张口就是嘲讽：“我说二王爷，咱们都忙着呢，拜托你行行好，别给咱们添乱了！不就是擦破了一点皮么，洗个手不就好了！” 皇甫令尧一听，狗脾气上来了，撸起袖子就打算干起来！ 柳拭眉低低喊了一句：“令尧。” 他一愣，回头过来，小声问：“媳妇儿？” 方才恨不能吃人，再面对他未来媳妇儿的时候，那脸色不要太温柔！ 柳拭眉美眸一转，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看在了眼里，眸光冷寒，道：“本来就是个小伤口，我自己就能行，用不着劳烦这几位太医金贵的手了。” “啊？”傻狗子愣住，道：“可你……” 她挥挥手，特别轻柔地道：“不劳他们动手，可这御药房的药，只要一点药膏，我就不信还能不给了。” 皇甫令尧“哦”了一声，转头，许太医已经跑了，他顺手拎住一个杂役，道：“给我伤药！” 也不知道是柳拭眉方才眉峰聚拢的一个眼神作用，还是别的什么，那人去取了伤药给他。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他们一圈，这才拿着伤药过来柳拭眉这边，蹲在她旁边，道：“媳妇儿，我给你弄吧。” “也好。”柳拭眉的手确实挺疼的，不拒绝他帮忙。 但是眸光流转的时候，盯着众人看过去的神情是阴森的！ 等着，待她上好了药，再好好收拾！ 第196章 心疼我家狗子 受伤的鲜血和沙土已经凝固在一起了，需要先清洗伤口，洗干净了，才能上药。 还别说，皇甫令尧这个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人，上药还是会的。 整个太医院噤若寒蝉，只有傻二王爷一句又一句地安抚，显得声音特别大：“媳妇儿，我尽量轻一点，疼你就说哈！” “疼不疼啊？你别忍着，疼你就踢我，好不好？” “呀，对不起，我方才太用力了，对不起对不起……” 柳拭眉低头看着他，听着他喋喋不休，看着他满脸歉疚，唇角勾了勾。 哪儿是他太用力了，只是伤口上有颗小石头卡进了豁口里，为了夹出来，肯定会弄疼她的，所以她小小地抽了一口气。 结果，这傻狗子就把责任揽他身上去了！ 她有些恍惚，心里竟然有一种期盼：女人通常会因为感动而转化为爱情，倘若他是个正常男人，若能对她这样好，她会不会爱上他？ 但转念一想，他如果智力正常，指不定还能对她这样好啊！ 她正在思忖间，他又抬起头来，道：“媳妇儿，这点药是不是太少了？会不会没用啊？” 柳拭眉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道：“可以再多一点。” 这种小伤口，其实不上药过几天也会好的，只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愿意要给她上药、愿意多抹点药，她都可以顺着他。 “哦。”傻二哈乖乖地又给她加了一点儿药膏，轻轻地抹均匀了，拿过白色绷带，给她把两只手掌都给缠起来，打结。 还真别说，智力虽然低龄，可他的手法却不幼稚，包扎得挺不错的。没有太紧勒手，也没有太松散开，刚刚好。 看得出来，他本性是比较细腻的人。 “好了！”他弄好后，就仰头看向她，问：“还疼吗？要不，我送你回如意殿去歇会儿吧，睡着了就不疼啦？我经常都是这样的！” 听他这么说，柳拭眉的心蓦地就疼了。 这人经常挨揍啊！ 再看看这太医院的人，个个都对他很熟悉，却个个都对他这样不客气，那么他平时受伤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 自己给自己舔舐伤口？ 自己给自己上药？ 那够不着的地方怎么办？ 越想，她才唇线越发冰冷，站了起来，道：“不急着回去，做人做事，最重要的是有始有终。该处理的事，还是要处理的！” “啊？”皇甫令尧一脸的懵懂，好像完全不明白她突然说到做人的道理来是什么意思。 柳拭眉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皇甫令尧的身前。眸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其中一名穿着不一样的官袍、一看就有品阶的太医，扬高了声音，道：“太医院的首座……是这位莫太医吧？” 她指的这位，正是太医院首座莫昌。 莫昌本来就没把这边的小事放在眼里，被她盯上了，依然没有任何态度上的转变，下巴轻轻扬起来，脸上充满了倨傲，道：“老夫正是，你待如何！” 柳拭眉唇角冷冷一勾，头朝右边歪了歪，头上珠钗的流苏也跟着摆动，她竟然是面带笑意说话的：“莫大人，请问，这皇宫之中，谁是主、谁是奴？” 第197章 我就放肆了，又咋地！ 她不喜欢奴字，但这些明着就是奴才的人，竟敢把蹄子踩在她家二哈头上，就不能忍了！ 莫昌脸色微变，道：“柳大小姐这是何意？” 柳拭眉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鄙夷。 其实她知道，很多人都打心眼里看不起她，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个婚前失贞的破鞋！ 不一样的是，很多人只是放在心里这么想，而进了宫后，皇后宫中的人比较会看人脸色，没有表现得怎么明显。 可太医院这些人，都把这种情绪摆在了脸上！ 她婚前失贞也就算了，在宫里头还与皇甫令尧拉拉扯扯、浓情蜜意，是被皇甫令尧背进来的，在他们眼里看起来，就是伤风败俗！ 皇甫令尧蹲在她面前给她上药，百般呵护、关怀备至，看在他们眼里也是没规没矩！ 本来，皇甫令尧在他们眼里就从来没得到过尊重，又摊上了这么样一个未婚妻，他们俩得到的待遇就是一样的了！ 可，就算皇甫令尧痴傻、她婚前失贞，他们也是主子，这群太医学徒杂役，都是奴才！ 主子可以尊重奴才的人权，但奴才不但不会尊重人，还爬到主子头上放肆，那她可就忍不了的！ “莫大人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她淡淡说道：“在宫里头，圣上是主子、各宫的主子都是主子，而你们……” 环视一圈，将每一张疑惑、震惊的复杂脸都看在眼里，她掷地有声地道：“是奴才！” 柳拭眉退开一步，道：“我柳拭眉是皇后娘娘邀请进宫的客人，是定了亲、但尚未过门的敦愚王妃，没有资格教训宫中的奴才。但——” 她指了指身侧的皇甫令尧，道：“他——敦愚王，是当今的二皇子，受封王爷的主子，你们总不能不认吧？” 莫昌一窒。 他还真不敢说“我不认”！ 但认，也是不甘心！ 他冷哼一声，道：“我等知晓柳大小姐能说会道，就连丞相大人都在你手里吃过亏。但柳大小姐，宫里、太医院，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算是转移焦点了。 自家媳妇儿被点名奚落，皇甫令尧脸色一沉就要发怒。 柳拭眉拉住他，道：“令尧你别说话，看我的！” 当她柳拭眉会这么容易被转移焦点的吗？ 她忽而一笑，道：“莫大人好大的口气啊，我柳拭眉还就放肆了，又咋地！” 她轻轻举步往前走，前面正有药童拿着打包好的药出来，顺手就夺了过来。 “你……” 药童想要开口，被她寒眸一瞪，愣是不敢吭声了。 柳拭眉解开药包，取出了其中的药材，缓缓说道：“为医者，不说悬壶济世，却也要讲医者仁心。” 因为所有人都疑惑她想干什么，所以整个太医院都是静谧的，她的声音虽然轻缓，却叫人听得一清二楚！ 她把药材丢进了舂药的石臼中，拿着药杵一点一点地将药材舂碎。 她的掌心有伤，这样做肯定是疼的。 但她仿佛就不知道疼似的，一边舂药，一边说道： “医道路上，永无止境！” “医品、医德，远比医术重要！” “我大概能理解你们，进了太医院的大夫，以为自己已经登顶，走上人生巅峰了！故而鼻孔朝天，已经看不清脚底下踩着的地儿！” 她说着一堆似是而非的话，颇有教训人的意思，莫昌等人怎么可能听得入心？ 当即个个脸色愤慨起来，许太医脱口骂道：“柳拭眉，你一个不守妇道的贱妇，有什么资格谈论咱们医道的事儿！” “不守妇道的贱妇”，这个话，让皇甫令尧脸色绷不住了！ 第198章 本小姐今日便教你做人 但，柳拭眉比皇甫令尧动作更快，三两步上前，掐住了许太医的下颚，将捏在手里的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大概是她动作太快，谁也没想到，许太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整套动作已经结束了！ 她冷冷地道：“有什么资格？我柳拭眉，今天就叫你们看看，我有什么资格说医道的事儿！” 她的神情太过暴虐，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柳拭眉轻轻拍了拍手上的药粉碎屑，朝莫昌看去，道：“莫大人，你若能治好他，就当我柳拭眉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你。今日之事你一个奴才竟然不将敦愚王放在眼里的事，就此作罢。” 话锋一转，又道：“可你若治不好他……本小姐今日便教你做人！” “本小姐今日便教你做人”这句话说出来，她的眸光特别冰冷，与她目光对视上的人，都忍不住心口猛跳！ 莫昌脸色沉怒，道：“你给许太医吃的是什么？” “呵呵，不就是随便从这个药童手里拿过来的药？怎么，这是你太医院的药，难不成你还搞不定？”柳拭眉轻笑起来。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这么一笑，可谓是倾国倾城。 当然，倘若她眸中嗜血的意味没有这么重的话。 她本来就只是想要来太医院看看皇甫令尧的病历本的，没想到他们对皇甫令尧这样不放在眼里，甚至还出言羞辱她，她若是就这么吞了这口气就走，那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莫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边许太医已经发作了！ 只见他捏着自己的喉咙，满脸憋得通红，痛苦地哀嚎：“大人救我！” “她这是什么药？”莫昌问。 许太医却摇头：“我不知道……没见过……没见过……剧毒……” 所有人脸色丕变，一片震惊！ 就那么简单从普通的药包里挑选了药材，竟然就配出来了毒？ 连被柳拭眉叮嘱在一旁等着看戏的皇甫令尧，都十分诧异地看向她。 不过想想也正常，她自己本身就会医术，如今又拜了祁阳为师，玩一点毒岂不简直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莫昌连忙招呼所有太医去给许太医诊脉，但七八名太医一路诊脉过来，所有人都面如土色！ 包括莫昌！ 没见过！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剧毒！ 这时候，许太医已经倒在地上了，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呐，我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一个个跪下跟我家敦愚王认错、道歉！”柳拭眉忽然又开口了：“不然，你们就是将此事告上御前，这口出狂言的贱奴的命，我也要定了！” 还别说，这话说得相当霸气！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掩盖住了眸中的笑意。 这样能耐的姑娘，以后就是他皇甫令尧的王妃了，皇甫贺阴差阳错被人算计，失去了这么个宝贝，呵呵！ 莫昌当然不肯了，但是他诊脉之下，竟然完全不知道许太医究竟是怎么回事。 查不出来毒是什么毒，根据毒发的症状，也无法分辨！ 他霍地站起来：“柳拭眉，你敢毒杀太医，以为圣上会放过你么？” 第199章 我都舍不得凶她 对于他的威胁，柳拭眉还真不怕，冷笑一声，开始数数：“十！” “我来数！”傻狗子鼓起掌来，道：“媳妇儿、媳妇儿，我来数，我最擅长数数了！” 他一边拍手、一边大笑：“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话音落下，莫昌尚未做出反应，许太医却是顾不得痛苦，连滚带爬地滚过来，跪在地上给柳拭眉磕头：“柳大小姐，我错了！我不该口出狂言！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 死到临头的人，总是比较怕死的。 莫昌脸皮一抖，但眼前这个情况，偌大的太医院，竟然破不了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毒，似乎除了求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可，许太医的求饶，在柳拭眉这里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目光始终放在莫昌脸上，等着莫昌给说法！ 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太医院集体不把皇甫令尧当主子，直接视他如无物，若不是莫昌在上头纵容，又怎么会演变至此？ 今天她的手辣了一回，可不只是要杀鸡儆猴而已，她要镇住的是那只领头羊！ 莫昌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很不想理会这件事，反正毒死了一个太医，柳拭眉也闹不到好去。她如今相府的靠山已经靠不住了，许配给敦愚王又是个没有办法给她出头的，还能怎么嚣张？ 能做太医院首座的，也不是无能之辈，开口道：“柳大小姐，你若不为许太医解毒，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见他的气焰还这么嚣张，柳拭眉挑了挑眉。 她正要说话，就见自家傻狗站了出来，一脸愤怒地道：“谁准你这么跟我媳妇儿说话的！”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他站出来后，就倏地朝莫昌冲过去，一把按住了莫昌的老骨头！ 莫昌今年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了，他也就是个文弱太医，被皇甫令尧蛮劲按住，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就被按在了地上。 皇甫令尧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膝盖上，让他不得不跪下！ 这家伙一边踹一边骂：“叫你看不起我媳妇儿！叫你对我媳妇儿凶！我都舍不得凶她，你这个臭老头竟然敢凶我媳妇儿？” 十足的傻子撒泼！ 柳拭眉看得目瞪口呆，但下一瞬她就很想笑。 喜悦的那种笑。 他们俩似乎是，她一心想维护他的尊严，而他一心想护持她的安全啊！ 这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太医院的人没想到，平日里他们无视敦愚王也是习惯了的，敦愚王在太医院是吃过亏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冲他们发过火。 可今天…… 众人朝柳拭眉看了一眼，这姑娘长得是漂亮没错，但哪来的魔力，竟能把傻二王爷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时候，皇甫令尧又转过头来瞪着他们，道：“你们还不跪下磕头？要我一个个打下去？” 狗子凶起来的时候，堪比恶狼！ 还真别说，不想被踹得那样难看的、膝盖又比较软的，立刻就跪了一片。 柳拭眉眸光冷寒地扫了一圈，道：“其他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第200章 只恨自己没有尾巴疯狂摇起来 宫里头的斗争从来都没有消停过，太医院的人也很习惯了宫斗中那些人在暗地里阴来阴去的，但柳拭眉和皇甫令尧这一出，说打就打、说威胁就威胁，一点儿也不客气的举动，当真是新鲜得很！ 莫昌冷笑，道：“柳大小姐，你迟早要后悔如今的举动！” 柳拭眉不以为意。 她知道莫昌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说：你这样是很容易得罪人的，现在我奈何不了你，但迟早有人会收拾你！ 高调确实容易引来打杀，会树敌众多。 但这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以她和皇甫令尧现在的局势，已经在低谷里了，再怎么装孙子也没有用，会针对他们的人依然在针对，不想让皇甫令尧好过的人依然不会给他好日子过！ 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刀阔斧干一场！ 至于后续麻烦…… 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眼前的事搞定再说！ 经过了这么一阵闹腾，太医院的人一个个都不得不跪下了，至于他们是否求饶道歉，人数众多也没办法一一管得过来。 事情总要收场，柳拭眉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许太医，道：“不想死的话，就带我去药房吧。” 许太医痛苦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但知道有救了他还是撑起来，将柳拭眉领着去了药房。 柳拭眉挑选着药材，一边配药一边问：“许太医，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柳大小姐请问！您请问！”许太医吃了她的亏，还没有解毒，当然是对她老老实实的。 皇甫令尧跟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在忙碌。 柳拭眉点点头，又道：“我想看看敦愚王的病历，你知道放在何处么？” “敦愚王的病历？”许太医一愣，朝皇甫令尧看过去一眼，得到皇甫令尧一个龇牙咧嘴。 他缩了缩脖子，道：“宫里头主子们的病历，都归太医院副座舒涵舒太医掌管。舒太医去给太后请脉去了，此时不在太医院。” “哦。”柳拭眉也不为难他，很快配出了药。 见她把药材都丢进石臼里准备舂药，皇甫令尧连忙过来：“媳妇儿，我来帮你，你的手疼，不要再用劲了。” 柳拭眉也不逞能，将舂药的活儿交给了他，还冲他勾唇微微一笑，道：“令尧真是个好人！” 得到媳妇儿的称赞，傻狗子只恨自己没有尾巴疯狂摇起来！ 许太医在一旁忍耐着痛苦，看到这两人的互动，心中惊奇不已。没想到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傻二王爷、和婚前失贞的柳大小姐，他们两人竟然能够相处得这么好？ 敦愚王是个傻的，会对柳拭眉言听计从没什么令人意外的，但传说中心高气傲的柳拭眉会对皇甫令尧这么好，就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多时，药被傻狗子打成了粉末，柳拭眉又添加了一些糖膏，将药粉捏成了丸状，道：“许太医，解药做好了，你自己吃吧。” 许太医忙不迭把药丸塞进嘴里！ “呵！”柳拭眉的笑意带着一点嘲讽，道：“还真的叫你吃你就吃，不怕还有毒吗？” 第201章 黑的都能给她洗白 许太医一怔。 他伸手想将这颗药抠出来，但已经没用了，药丸已经被他咽了下去！ “柳大小姐，我承认我对敦愚王态度不好，可我也不曾害过他！往日与你们无冤、今日也与你们无仇的，你为何要一而再地害我？” 他要疯了！ 柳拭眉唇线冰冷，眸光轻慢地扫过他的脸，道：“虽说我婚前失贞是事实，我家敦愚王智力上有问题也是事实，但我就不喜欢别人挂在嘴边！尤其是，不喜欢看见有人看不起我家敦愚王！你该庆幸我柳拭眉尚未过门，我若已经是敦愚王妃，今日不把你杖毙，名字都可以给你倒过来写！” 未婚，还不是皇家的主子，所以她没办法处置皇家的家奴。否则，今日不见血怕是不行的！ 越说，她的眸光越是冰寒：“但你说的也没错，无冤无仇的，我也不至于要害你的性命，你完全可以放心！” 刚刚吃过亏，任是谁遇见了这么个冷寒着一张俏脸跟自己说“你完全可以放心”，都不可能放心的！ 许太医心里慌乱至极，又道：“柳大小姐，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名册在案的太医，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被圣上治罪吗？” “圣上治罪我当然怕啊，不过我有什么罪呢？”柳拭眉冷笑，道：“敦愚王是圣上的亲儿子，有人对她儿子不敬，我在教训这些奴才，这是为圣上分忧解劳！圣上英明、皇后仁爱，定能理解我爱护敦愚王的拳拳之心！” 许太医：“……” 黑的都能给她洗白！ 皇甫令尧站在柳拭眉的侧面，她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自然也没有发现他眸中连绵不绝的笑意，哪儿还有半点儿痴傻？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未来媳妇儿给自己出头，这种感觉十分美妙！ 柳拭眉又道：“我也没有要和你过不去的意思，许太医，小心祸从口出，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再落入我的手里。” 说完，她转身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我们走吧。” “好的，媳妇儿！”傻狗子乖得很，立即跟在她身侧，一块儿走出了御药房。 出来的时候，舒涵舒太医也正巧回来了，太医院内正是一片骂声。但一见柳拭眉和皇甫令尧进来，又是一片静寂。 舒太医一头雾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宫里办差的人，哪一个心头不是清明的，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柳拭眉以前就是宫里的常客，又怎么会不认得？舒涵上前向皇甫令尧行了一礼，问：“敦愚王怎么来了？” “哦，我媳妇儿磨破了手，我送她来上药。”傻二王爷的逻辑一向都是没有什么差错的。 舒涵朝柳拭眉看了一眼，问：“柳大小姐的手，已经上过药了？” 提到这个，傻狗子就得意洋洋：“对！我给她上的！” 舒涵心里咯噔一下，结合平日里太医院的人对敦愚王的态度，也可知一二了。 柳拭眉开口道：“手上的伤是小事，但我近日身子有些不适，可否请舒太医为我诊个脉？” 听她这么说，舒涵完全没有回绝的意思，说道：“那请柳大小姐随我过来。” 身为太医院的副座，舒涵拥有一间单独的诊房，现代称之为：独立办公室！ 进来后，舒涵拿出了腕枕和丝巾，道：“柳大小姐请坐吧。” 柳拭眉却没有将手伸出去，而是道： 第202章 许我尊重，予以礼貌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其实并不是来看病的。我呢，就是想查阅一下敦愚王过往的病历。” 可不能再浪费更多时间了，今日先是弄了俞晚清，又闹了太医院，皇后肯定会过问，还是要有所交代的。 对她这么说，舒涵一点儿也不吃惊似的，问道：“柳大小姐何故要查阅敦愚王的病历？” 柳拭眉朝站在自己身侧的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冲他微微一笑。 得到媳妇儿的笑容，傻狗子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柳拭眉心里舒服，对舒涵说话也是带笑的，道：“因为，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病！” 舒涵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柳大小姐会看病？” 这位副座可比莫昌务实多了，柳拭眉颔首：“略懂一二。” 别人对她以尊重，她也能以礼貌回之：“拭眉对医道见识浅薄，还请舒太医不吝赐教！” 女子从医本来就少见，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相府嫡女，传说中饱读诗书名冠帝京的才女柳大小姐！舒涵又怎么可能不惊讶？ 他也不去问她从何学来医术，只问：“那么柳大小姐为敦愚王诊脉，可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柳拭眉也不讳言，道：“正是因为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才需要查他过往的病历。” 舒涵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可柳大小姐是否知晓，哪怕你看了病历，也不会查出什么问题来的。” 这话里的意思，就深了去了！ 其一：皇甫令尧的傻病本来就是一个不能深究的悬案。 第二：病历可能造假。 第三：或者皇甫令尧的病有得治，却有些人不允许他病好？ 诸多可能。 柳拭眉心中湛亮，又朝皇甫令尧看去，却依然坚持，道：“但请舒太医行个方便。” 皇甫令尧本人就在这里，病历也不是什么绝密的档案，舒涵见她一而再坚持，他想了想，道：“请柳大小姐稍等。” 又朝皇甫令尧微微欠身为礼，转身走出诊房。 他出去后，柳拭眉朝皇甫令尧挑了挑眉，问：“舒太医平日里对你，也是这么尊重的么？” 谈不上恭敬，但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她好奇，这是因为有她在这里的缘故，还是舒涵本人就是这样的人。 皇甫令尧点点头：“嗯，很多时候其他太医不肯给我看病，但舒太医是愿意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舒太医的师兄，是我母后以前最信赖的窦太医。” “啊。”柳拭眉大概明白了，原来舒涵是前皇后派系的人！ 当然，并不是明面上的，不然早就随着前皇后的陨落而被灭了！ 她又问：“那你觉得，舒太医可信吗？” 这话她问得试探意味特别浓，盯住了皇甫令尧的眉眼。 却见他的笑容依然如故灿烂，回答她的问题：“舒太医的医术好像很厉害呀！如今皇祖母但凡有哪儿不舒服，也都是叫他去的！”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也让柳拭眉知晓：这个舒涵在太医院的地位举足轻重，深得太后信任！ 不用他泄露这样的信息，柳拭眉也能看出来。 今日她在太医院这么一闹，但凡舒涵是个怯懦的，都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对她和皇甫令尧这般客气。 也不是没见莫昌那愤怒的眸光，但舒涵敢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对着来！ 这已经很能代表什么了！ “媳妇儿，你为何要问舒太医的事？”皇甫令尧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问：“你还要查我的病历？” 第203章 只要你问，我就会如实回答 柳拭眉看着他，道：“那当然是因为，我想把你的病治好呀！” 他一愣，说了句：“可我没有病呀！” 柳拭眉：“……” 为何她有一种错觉！ 方才皇甫令尧说“可我没有病呀”这句话，听着好像懵懵懂懂的童言稚语，却好像又非常坦诚地告诉她一个事实：他没有病！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到底是她的错觉呢？还是他真的在对她透露什么信息？ “令尧，你为何觉得你没有病，是因为你没有半点不舒服吗？”柳拭眉试探性地抛出问题。 她有过无数次怀疑，但又有无数次自我否定。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对他的观感到底是准确的，还是有哪里失误？ 说皇甫令尧这个人纯真，可有时候她又觉得看不透他。但若说他复杂，他对她的态度却又好像纯净得没有掺杂半分杂质！ 倘若他是装出来的，那也太可怕了！ 但她还是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傻狗子满心对她好，她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去对他呢？她的算计，应该是对付敌人的时候用的，不应该用来对待自己人。 这么一想，她就铲除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而皇甫令尧此时也做出了回答：“我是没有哪儿不舒服，媳妇儿，你不觉得我的身子倍棒吗？” 柳拭眉：“……” 呵呵，确实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她家傻狗子绝对是二哈附身，精力无穷、身子矫健、精神奕奕、拥有高颜值的外表却有呆萌的属性！ 哦，还有一点，狗脾气大、拆家能力也是一流的！ 反正已经决定不怀疑他了，柳拭眉笑了笑，也没再多问，道：“我呢，就是想对你以前的事多一些了解。” “哦！”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反对似的，笑嘻嘻地道：“那你问我呀，只要你问，我肯定会如实回答你的！” 柳拭眉又是一怔。 说好不怀疑他了，但他这话，又忍不住让她产生一种“他在故意告诉她什么”的错觉！ 只要你问，我就会如实回答。 难不成她问“你是不是在装傻”，他还真能回答“是”？ 她在心里摇头，道：“没事，我就看下你的病历。你也知道我会给人看病，那至少我未婚夫的身子状况，我应当掌握，以后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也好给你诊治，对吧？” “对！”皇甫令尧乖乖地点点头，没说话了。 但他却在心里叹息：唉，你倒是问我呀！你若是怀疑我什么，直接问，我就告诉你！ 他也不知道为何有这种冲动，但就是想对她坦诚！ 可她竟然不问了，他总不能自己戳破吧？ 不多时，舒涵就将皇甫令尧的病历给拿了过来：“柳大小姐想看什么，你自己看吧。” 宫中主子的病历本，都是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请脉状况都登记在案的。 柳拭眉接过来，道：“多谢舒太医。” 她就抱着病历本坐在一旁，从头开始看。 看得出来，二皇子小时候身子康健，感冒发烧都少。 一大本病历，从皇甫令尧出生开始到如今，似乎全都有详细的记录。 但，确实只是“似乎”！ 柳拭眉发现了一个问题：“舒太医，为何这中间被撕去了好些页？” 第204章 狗子的病历本 这种册子本来就是纸张叠在一起，钻孔后，用针线缝订在一起的。 中间被撕去了一些页面，只要把那些碎纸都拔掉，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 但，装订线松了些是事实，而且，上头记录的东西不连贯，也是掩盖不住的事实！ 舒涵显然对这个非常了解，他连看都不需要看一眼，道：“你仔细看看那上头的日子。” 柳拭眉又低头一看，恍然大悟：“这莫非是……” 从前皇后用巫蛊之术谋害太后那件事后，皇甫令尧的病历就被撕去了，直到——他连续发了多日高烧开始，才又续上了！ 舒涵没有回答，但他看向柳拭眉的眼神，代表着：你的理解是没错的！ 柳拭眉拧眉，又问：“那么，原来这究竟有没有记载？” 前皇后出事后，皇甫令尧当然是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所谓的墙倒众人推、覆巢之下无完卵，他那段时期又怎么可能好过？ 可不好过归不好过，请平安脉的也不来了么？ 既然有撕掉的，就代表曾经有记录。 那么，为何要撕掉这些呢？原来记录了什么？ 舒涵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宫中风云诡谲，柳大小姐若是个聪明人，你自己心知肚明便好，莫要追问下去。追究下去，只不过给你、或者给敦愚王……” 他又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道：“带来更多麻烦。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柳拭眉沉默。 查下去很可能掀开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会给她和皇甫令尧带来杀机，这点她可以想见。 可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她不认为！ 皇甫令尧明明是个很聪明的人，从他如今的逻辑思维能力、从他的体格体能上看，只要他恢复智力，他肯定文韬武略样样优秀。 明明是天之优选的人，为何要一辈子被人骂傻子？ 但舒涵显然已经不想与她多说，她也没有再追问，而是继续看下去。 从皇甫令尧连续高烧不退，之后就烧坏脑子开始，所有太医都给他看过了，却一无所获。皇帝甚至也请了方外郎中、民间大夫……来给他诊治过。 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改变不了他痴傻的事实！ 最终落下的诊疗结果只有一条：被烧坏了脑子，药石罔效！ 再后面的一些登记，几乎就是放弃治疗的表现，慢慢的对皇甫令尧的病已经无人上心，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结果。 再之后，无非就是一些受伤上药的记录、半个月一次的请平安脉的记录了。 合上了整本病历，柳拭眉垂眸，久久不语。 “媳妇儿。”在她看病历的时候，皇甫令尧一点儿也没有吵她，而是坐在一旁东张西望。 发现她看完了，眸光闪烁了一下，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问：“你是不是看完啦？” 柳拭眉回过神来，朝他看去。 果然，任何时候朝他看去，在他脸上看到的就是笑容，他眼里的是自己的倒影！ 她不自觉微微一笑，道：“嗯，看完了。” 皇甫令尧薄唇动了动，又问：“我说了我没有病吧？” 知晓她想给自己看病，他故意引她进宫，目的就是让她相信自己没病，别在他身上下功夫了！ 这么厉害的小姑娘，还真怕她挖出什么来！ 但，看见她这个样子，他竟有些后悔？ 第205章 伸出食指勾住了她的小指头 离开太医院后，柳拭眉依然还在若有所思。 当初的事情，能挖掘吗？ 挖出来的不堪往事，到时候颠覆了她与皇甫令尧如今的生活，又该怎么办呢？ 过得不好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就怕会遭来四方的打杀！ 罢了罢了，这件事先放在一旁。事实上，她自己相府那边的破事儿还一堆呢！ “媳妇儿，你在想什么？”皇甫令尧自己心里也有很多想法，他更是无法跟谁诉说，一路走一路看着她沉思的侧脸，又问：“你的膝盖还疼吗？” “就破了点皮，现在不疼了。”柳拭眉应道。 他们俩已经在太医院消磨了大半天的时间，现在都快要是用晚膳的时候。 皇甫令尧将柳拭眉送去西宫如意殿，他自己在宫中的寝殿也在西宫，就是隔壁的寻鹿殿，近得很。 刚刚进入西宫，就见有宫女来报：“奴婢见过敦愚王、见过柳大小姐。皇后娘娘有旨，请二位去永乐宫用晚膳，已备妥膳席。” 皇后要叫他们去吃饭，他们不能不去。 柳拭眉也很清楚，今天闹了两出，其一是俞晚清的事，第二是太医院的事，皇后难免要过问起。 所以，朝永乐宫走去的时候，她低声对皇甫令尧说道：“令尧，一会儿皇后娘娘问话，你不要胡乱回答，把问题都推给我，知道吗？” 推给她，她可以好好做一番解释，把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 “哦。”皇甫令尧乖得很。 低头见她脸上都是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心中一动，伸出食指勾住了她的小指头。 柳拭眉微微一愣，旋即失笑，反手捉住了他的大掌，拉着他一起往前走，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扭扭捏捏。 走在前头领路的永乐宫宫女，看见他们这个样子，真不知道该如何做想。 说他们无耻，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可不管是傻二王爷还是柳大小姐，他们脸上可都没有郎情妾意的意思，反倒是像…… 姐姐弟弟？ 真有点那种感觉，唯一违和感的是，弟弟长得也太高大威猛了些！ 柳拭眉丝毫不避讳他人的目光，拉着皇甫令尧的手进永乐宫，走到皇后面前，才松开他的手，福身行礼：“拭眉见过皇后娘娘！” “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了？”曲映蓉笑问：“去虎山了，怎么又弄太医院去了？” 柳拭眉并不吃惊。 他们的行踪本来就没有任何偷偷摸摸的，皇后是后宫之主，这些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线呢？ 她一点儿也不惊慌，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拭眉与王爷去了虎山，本是想看大猫的,不想巧遇平安郡主。平安郡主对拭眉有些误解，起了一些口舌上的纠葛，拉扯之下摔了一跤，手摔破了而已，王爷大惊小怪非把拭眉送去太医院了。” 据实以告，并且她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淡笑，一点儿也没有为发生了这样的事而感觉到心虚！ 她理直气壮，自认自己没有错！ 第206章 对她就只剩下听说 曲映蓉听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她叹了一口气，道：“要说，也确实怨不得你们。这平安郡主的气性确实大了些，素来不怎么能容人，本宫也是见识过的。” 目光滑落，又朝柳拭眉的手心看去，问：“你的手，伤得如何？” 柳拭眉伸出捆绑了绷带的双手，落落大方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是擦破了皮，流了点血。已经在太医院上过药了，过几日伤口愈合，自然就好了，无甚大碍。” 她感觉出来了，这位皇后对平安郡主，大概不是十分满意？ 曲映蓉并没有追究俞晚清的事，而是道：“敦愚王如今是孩子脾气，他非要带你去，还大闹太医院，也有点不像话了。” 皇甫令尧一听，就要开口。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冲他眨眨眼睛，提醒他自己进来之前说了什么，他就闭上了嘴巴，垂下头去没说话。 她也是垂眸，一脸乖觉地道：“此事不怪敦愚王，当得怪拭眉。” 说着，她就撩起裙摆跪了下去，道：“是拭眉鲁莽，见不得太医院之人对敦愚王无礼，当时一心想要为自己的未婚夫出头，完全没有想过后果、没想过对错，有失体统，但请皇后娘娘责罚！” 主动认错，将主动权拿在手里，总比被人追着问、追着压、追着打，要来得强得多！ 见她跪下了，傻二王爷也懵懵懂懂地跟着跪下了，道：“不不不，这件事还是我的错，人是我打的！” “你们俩感情倒是好！”曲映蓉一脸的无奈。 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外头一声高唱：“太子殿下驾到！” 曲映蓉愣了愣，道：“太子怎么来了？” 但亲儿子来了，马上就是用晚膳的时候，自然不能不让人进，她便命人将太子请进来。 皇甫贺已经进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他向曲映蓉行了礼，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这对未婚夫妻。 上次悄悄出宫见过柳拭眉一面后，对她就只剩下听说。 这还是第二次见。 皇甫令尧下意识朝柳拭眉那边挪了挪，高大的身子将她娇小的身躯挡住，仿佛这能够不让皇甫贺瞧见他媳妇儿似的。 而皇甫贺是站着的，视野本就广阔，跪着的他又挡得住什么？ 皇甫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朝皇后看去，问：“母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跪着？” “哦，也没什么事。”曲映蓉笑道：“你们俩赶紧先起来。既然太子来了，就添一副碗筷，咱们一边用膳一边说吧。” 众人围坐在圆桌旁，柳拭眉被曲映蓉拉着坐在自己的身侧，曲映蓉的另一侧则是皇甫贺。皇甫令尧当然是要坐在自己媳妇儿身边的，因此坐在了柳拭眉与皇甫贺二人之间。 但如此一来，倒是隔开了不该坐在一起的两人，却造成了两人面对面的状况！ 傻二哈顿时充满了不爽，不时朝皇甫贺投去敌意的目光，仿佛只要皇甫贺盯着他家媳妇儿多看一眼，他就要冲过去咬断皇甫贺的脖子似的！ 这种气氛太明显，谁又能没察觉？ 柳拭眉倒是坦然得很，她行得正坐得端，跟皇甫贺允终生的人可真不是她，这个锅她不背！ 当然，她也会尽量与皇甫贺保持距离，能不与他对视就绝不，以免徒生是非。 皇甫贺率先开口：“母后，儿臣听说了太医院的事。” 第207章 这个傻二弟也护不住她 他先做了开场白，正好切入了方才曲映蓉没说完的话题。 “你怎么看？”曲映蓉很感兴趣地朝自己的亲儿子看去。 皇甫贺面色正儿八经，说道：“早先儿臣就时常听闻，奴才们对二皇弟态度恶劣。只是没抓到现行无法追究。儿臣认为，这宫中的奴才对二皇弟多加不敬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既然逮住了，确实该打杀一番，以正风气。省得，奴才都嚣张得爬上主子头顶了！” 曲映蓉失笑摇头，道：“敦愚王也好，拭眉也罢，毕竟年纪还小，气性上头的时候，难免会失控。这事儿着实也怨不得他们俩。太子说的也不错，这些个奴才，确实不像话了。“ 她又朝柳拭眉看去，道：“拭眉今日可是受委屈了？” 柳拭眉从容大度地道：“拭眉不委屈，只是替王爷叫屈。就算王爷多年前已经在宫外开府，但他依然是皇家子嗣、是天家人。以太医院首座为首的这几位，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不把王爷放在眼里，我也能理解。但就连那些做杂役的宫人都如此，拭眉就没忍住脾气，做了不当之举，是拭眉的错。” “才不是！”傻狗子可听不得自己的媳妇儿低眉顺耳的，哼哼地说道：“就是这些个狗奴才的错！我媳妇儿才没有错呢！你都流血了，他们是太医，不给我面子，也不能不管你的伤呀！” 这两人的话，一搭一唱、一红脸一白脸的，当真是配合得极好！ 对他的狗脾气，曲映蓉无奈地道：“是是是，确实是奴才们嚣张了，怨不得你们。”又道：“太医院的事，本宫会整肃的，今日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没追究他们俩的责任，但这意思也明显：这件事我接手了，你们也消停些，不要搞事情了！ 相对来说，皇后已经对皇甫令尧相当纵容。从上回抢了草莓的事，可见一斑。 柳拭眉当然明白，立即说道：“皇后娘娘高义，拭眉理当听从娘娘教诲。”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被皇甫令尧盯着的皇甫贺没去看她，但关注点一直放在她身上。 他虽然心里难受，可也很明白，如今他们的身份他是不能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她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他不能再让她雪上加霜。 然而，若说明知道两人不可能了，就应当尽早放下，他却又始终放不下，只能暗中关怀吧。 他眼角的余光偶尔扫过柳拭眉捏着筷子的手，捆绑着纱布，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这个傻二弟也护不住她，叫他如何放心？ 曲映蓉瞧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见他垂着眼睑没有说话，也没说什么，只道：“先用膳吧，别的事尚且不提。” “是。” 有了皇后的允许，几人才开始动筷。 吃了一会儿，曲映蓉又问：“太子，你怎么不问平安郡主怎么不见人影了？” 皇甫贺抬头，不动声色地道：“今日儿臣见过她，在虎山上被老虎吓着，郡主气性大，出宫回府去了。” “怎么说，都是备选的太子妃，哪怕将来未必就是她，太子也应当上点心。”曲映蓉叮嘱道。 皇甫贺应道：“儿臣明白。” 曲映蓉又问：“太子啊，备选太子妃也定下有段日子了，你心里可有人选了？” 闻言，皇甫贺没能控制地朝柳拭眉看了一眼。 第208章 你再唧唧歪歪，我就不客气了 但见她仿佛没听到似的，只顾着吃她自己的饭，甚至还不时给皇甫令尧夹菜，在她眼里似乎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他心里不禁气闷不已，说话也有些漫不经心，道：“除了晚清表妹时常入宫，其他几位儿臣并未接触。四月初不是有个牡丹宴么？她们都在邀请行列，也不会不来，届时多加了解便是了。” 曲映蓉也赞同他的想法：“也是，距离中秋还远着呢，不急。” 柳拭眉默默地听着，表面上不关注，但实际上都将他们的对话听进了耳朵里。 说来说去，虽然四位备选太子妃各有各的优势，但真要说最合适，都是比不过柳拭眉的。 柳拭眉说好听了是书香门第出身，但往难听的说，就是迂腐文人培养出来的联姻工具！一板一眼照着那个位置量身定做雕琢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合适？ 不是说其他人就差了，只是太子将来是一国之君，太子妃就会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主可不是选美选才就能决定的。 这个人选必须得识大体、懂世故、知进退。 譬如俞晚清，就不是个识大体的，过于被感情左右，难以成事；嫉妒成性也没有大妇风范。而那柳妍儿压根就不入流，若非要给丞相柳赋昀面子，怎么都不可能选她！ 剩下还有两位…… 看来，牡丹宴上，当真就要看哪一朵花能艳压牡丹了！ 在永乐宫里用完晚膳，曲映蓉又留太子下来说话，柳拭眉当然识趣地拉着皇甫令尧离去了。 路上，皇甫令尧几次想与她说话，都让她以眼神阻止。他乖乖的，不吭声了。 直到回到了如意殿，进入殿中没有旁人了，皇甫令尧才道：“媳妇儿，吃饭的时候，太子哥哥一直在看你！” 柳拭眉朝他看去，就知道这狗脾气又要发作了！ 她可不想永远围绕着这种莫须有的问题无限循环，所以，横眉过去给了他一个冷厉的眼神，道：“那我看他了吗？” 突然对他严厉起来，傻狗子一愣，老实摇头：“没有！媳妇儿一直在管我吃饭的事儿呢！” 恍然大悟，根本没有吃醋的必要啊！他又笑了：“媳妇儿对我真好！” “那不结了？”柳拭眉走到桌旁坐下。 皇甫令尧跟着坐在她旁边，见她垂下头去整理手上有些松散的绷带，斜睨了她一眼，又说了句：“如果太子哥哥非要与我抢你，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皇甫令尧。”柳拭眉突然连名带姓地喊他。 他不由一怔。 她依然没有抬头，专心整理绷带，一边弄一边道：“与其操心这种事，你不如对我更好一点、再好一点，就算别人拿全天下来求我，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不就完了么？” 别看她的动作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力，仿佛在说：你再唧唧歪歪，我就不客气了！ 而她的说辞…… 皇甫令尧心跳失序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你会舍不得离开我么？” 相处日久，他也很清楚柳拭眉的脾气。她气性大，一心把他当傻儿子来对待，因此才对他这么好。 可若她知道了他并不是“傻儿子”，她还会对他好吗？她能接受吗？她会不会生气？ 第209章 只有你的脑袋瓜子才老想着喜不喜欢 思来想去，皇甫令尧认为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最终还是把想要向她如实交代的心思，给彻底收了回去！ 柳拭眉的回答很干脆：“要看情况。值得，我肯定就舍不得。不值得，那还有什么好不舍的？” 这种说法没毛病，却就是让皇甫令尧的心提了起来。 他想问：怎么样才是值得，怎么样算不值得？ 可他不能再问了！ 再问很可能露馅儿！ 他想了想，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小心地送到她面前，又问：“那媳妇儿你觉得……谁更适合太子哥哥？” 这是饭桌上皇后抛出来的问题，傻狗子问出来也不奇怪。 柳拭眉已经把绷带重新整理好了，抬起头来朝他看去，道：“虽说这件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问题，不过既然你好奇，我们就分析分析！” “哦。”皇甫令尧看着她，脸上堆着笑意。 柳拭眉看了一眼外面，用仅有两人可见的声音低声说了句：“皇后娘娘心目中的人选，应该已经排除了柳妍儿和俞晚清！” 至于另外两位，样貌才情都差不多，就看背后家族的博弈了！ 皇甫令尧面露恍然大悟，又问：“可太子哥哥不喜欢她们怎么办？” “你呀你！”柳拭眉失笑，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脑门，道：“只有你的脑袋瓜子才老想着喜不喜欢！” 太子喜不喜欢这些女人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已经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了，他喜欢的柳拭眉的灵魂已经香消玉殒，这具躯壳将来还是要嫁给他弟弟的！ 他必然要在自己挑的四个备选中选一个作为太子妃，巩固他将来继承皇位后的势力，还有：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至于喜欢？ 如今不过是少艾芳心，等过个几年成长成熟了，在权力的熏心下，他迟早会将一切感情抛弃的！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眉目若有所思，嘴里问：“难道我喜欢你，你不愿意我喜欢吗？” 柳拭眉一怔，对上了他的眼神。 这双眼睛多漂亮啊，犹如一汪清泉，一不小心就会沉溺进去的那种！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皇甫令尧就收敛了眼里的情绪，露出了习惯的样子，他心里更加不确定了：她就算喜欢，也是喜欢我这副样子，愿意对我好，也因为我是个傻子。我若露出真面目，她怕是会被吓跑？ 这么一想，他决定：还是先缓缓吧，现在不能交底！等她对我感情深一些，等成亲过后跑不掉了，再说？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针对他的那个问题，她笑了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语气宠溺甜腻地道：“愿意呀！我们家令尧这么好！” 这话一听，就是在哄小孩的！ 但皇甫令尧只能配合：“那媳妇儿你也喜欢我吗？” “喜欢啊！”柳拭眉的回答十分干脆：“你这么乖不喜欢你的都是坏蛋，不要多想，嗯？” 皇甫令尧：“……” 这不就是在哄傻儿子吗？ 他顺势就问：“那我这么乖，今晚我能不能与你一起睡？” 轮到柳拭眉语塞：“……” 第210章 感觉他后面好像有狗在追 皇后为何会邀请柳拭眉进宫小住，真的是因为皇甫令尧在闹吗？ 定然不是的。 但曲映蓉都没有显山露水，看不出任何端倪，仿佛就真的只是因为傻二王爷吵闹的。 看不出来归看不出来，柳拭眉还是要住几日意思意思。 当然，她也不可能同意跟皇甫令尧一起睡的，就是那种“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乖乖的傻狗子就老实回他自己的寝殿去了。 次日，才真正去看了大猫。 这头大老虎真的很听皇甫令尧的话，因为担心柳拭眉会害怕，所以是用牵引绳拉住的，让它蹲在柳拭眉的面前，比二哈老实多了！ “媳妇儿你摸摸它的头！”皇甫令尧见柳拭眉坐得远远的，虽然表面镇定，但一步都不肯挪过来，心知她还是害怕的，不断鼓励：“它很喜欢摸头的！” 柳拭眉脸上强装淡定，心里疯狂尖叫：我没听说过老虎喜欢人摸的！它喜欢摸人差不多！ 不至于会怕成俞晚清那样，但…… 怎么说，这都是一头老虎啊！ 皇甫令尧见她不肯动，他伸手到大猫面前，大猫伸出舌头在他手心上舔了舔，特别温柔的那种。又抬起头来朝她看去，道：“媳妇儿你看看，大猫多乖啊！” “它舌头上不是有倒刺吗？”柳拭眉有些担心：“不会把你的手舔破皮吗？” “你看。”皇甫令尧将被舔过的手举到她面前。 哪里有什么破皮的血痕？ 看来，这只老虎真的很温柔的！ 她瞬间不怎么怕了，吞了吞口水上前来，伸手碰了碰大猫的耳朵。 这老虎竟然就在她面前趴下了，摊着肚皮特别慵懒的样子，敢情这是在让她继续摸？ “呀，这可比猫还温顺！”柳拭眉顿时感兴趣起来。 以前她养过猫的，别看猫那种小东西长得这么一丁点儿，可比二哈什么的凶多了！ 皇甫令尧把手里的牵引绳交给她，道：“你拉着它，咱们下山去御花园逛一圈！” 柳拭眉：“……” 所以，别人是遛狗，她是遛“傻狗”、加遛老虎？ 想想就觉得好拉风！ 但昨天出尽了风头，已经够高调。今天再继续，可能就要被打下来的，想想还是算了，她摇摇头，道：“还是不了，吓到别人就不好啦！” 皇甫令尧也不强求，都听她的。 跟大猫玩了一上午，下午就闲着了。 虽说是皇后邀请她进宫的，但她也不能不识趣地总往永乐宫那边凑，最后，柳拭眉决定：“去太医院吧！” 她也想好好了解一下，太医院的整体医疗水平在哪里，相当于考察了！ 只要是媳妇儿的要求，傻狗子是不会不答应的，皇甫令尧就陪着她一起去太医院。 皇后那边应该是传过口讯过来敲打这群人了，比起昨日的将他们视若无物甚至鄙夷嘲讽，今日太医院的这群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畏惧、不想讨好又不得不点头哈腰的样子，看起来好酸爽！ 尤其是莫昌，绷着一张黑脸，问：“柳大小姐，你手上那点伤若是要换药，可以差人过来传唤的。” 柳拭眉挑了挑眉，道：“不用紧张，我是突然对学医很感兴趣，所以来借书的！” 莫昌宛如吃了苍蝇一样，但被皇后那边差人过来口头警告过了，也只能道：“医书都是舒太医管辖，你去找他吧。告退！” 当即逃之夭夭。 “媳妇儿，感觉他后面好像有狗在追！”傻狗子取笑道。 柳拭眉但笑不语。 可不是有狗在追么？ 第211章 人性的毁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接下来几日，每天柳拭眉都会来太医院泡上半天，着实看了不少医书。 太医院的藏书确实丰富，诸多的疑难杂症也多有记载，见她似乎真的看得津津有味，第五日的时候，舒涵终于对她提起了一点儿兴致。 “听说柳大小姐会配药用毒？” 这种事也不用听说，吃过亏的许太医每次看见柳拭眉，还像见了阎王爷似的！ 柳拭眉应道：“配药治病，也是可以的。医毒不分家嘛！” “说的也是。”舒涵又问：“那么，柳大小姐学了医术之后，又打算做什么呢？” 她动作一顿，把头从医书里抬起来，理所当然地道：“那自然是要给人治病啊！不说什么救死扶伤、普度众生的，光就是自己身边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用十万火急地去请大夫了不是？” 舒涵：“……” “另外，我可以开医馆挣大钱啊！”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话，继续侃侃而谈：“这人啊，分三六九等。但在死神面前，人人平等！平日里再舍不得花的银子，一旦进了医馆，砸锅卖铁也要治。所以说，这一行可是经久不衰的捞钱行业呢。舒太医，您说对不对？” 舒涵别了她一眼，道：“一个女子，想着开医馆？一个官身贵女、未来的王妃，想着去经商？说的像真的一样！” 柳拭眉抿了抿唇。 还真不是说得像真的一样，而是她真的想开医馆啊！ 当然，舒涵的想法她也不奇怪。 时代格局不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她柳拭眉一个才女，自从一夜风流过后，就从神坛走下来变成凡夫俗女， 士农工商，竟然从“士”跑到“商”那里去了！ 这是人性的毁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可她又不是古代人，为何要跟他们一样想法？ 她转头对一旁也在拿着医书乱翻的傻二哈看去，道：“令尧，你觉得我开医馆挣大钱，好不好？” “好！”傻狗子不假思索地答道：“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好的！” 柳拭眉当即伸手过去摸摸他的脸，笑眯眯地道：“乖！” 舒涵：“……” 未免被气死，他还是不说话了，转身去写自己的药方子去。 相处多日，完全不用怀疑，就算柳大小姐让敦愚王说“屎是香的”，这傻二王爷也会毫不犹豫地说的！ 打发走了舒涵，柳拭眉眨了眨眼睛，低下头把目光放在医书上，却没有继续看书，眸光露出狡黠。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落入了皇甫令尧的眼里。 他就一直盯着她，修长的手指捏着书页摩挲着，终究还是没忍住，探了出去，曲起来勾了勾她的手背。 她的手背肌肤又白皙又嫩滑，触感特别好。 “怎么了？”被碰了手，柳拭眉朝他看过来。 皇甫令尧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道：“没事，就是想摸摸。” 真心话，绝对是大实话！ 柳拭眉有些无语，但对自家二哈，她总是有无限的宽容。毕竟，若真的是养一条二哈，一直不理它的时候，它也可能会来蹭蹭你的！ 她笑了笑，伸手搔了搔他精致绝伦的脸，道：“等我看完这点，咱们就去御花园逛逛去，嗯？” 皇甫令尧却是问：“媳妇儿不想回家吗？” 第212章 我为什么要让她们舒服？ 宫中太医院藏书丰富，柳拭眉还真不是很想走，一看医书就沉浸其中。若不是每天都有傻狗子提醒，她可能就要像在现代一样废寝忘食到猝死了。 但皇甫令尧的提醒，让她明白，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别的不说，真药堂那边她一直不上工，大概要疯了？ 极不敬业的表现啊！ 所以，在与跟皇后那边打了招呼之后，柳拭眉就又回相府了。当然，离开前，她又去太医院，在舒涵不情不愿的目光下，借了好几本书！ 回到相府往蕾花苑去的时候，在花园里遇见了张夫人，还有柳妍儿！ 柳妍儿骨折的腿应该是长上了，但还不怎么好使，走路还是拄着拐杖的。张夫人在陪她慢慢练习走路。 看见柳拭眉，柳妍儿仇视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恨不能冲过来将柳拭眉撕碎！ 张夫人掐了她的胳膊一把，低声警告：“别惹她！先让她嚣张一段时间，等你当上了太子妃，还怕以后没有整她的机会么？” 柳妍儿只能忍气吞声！ 她听了母亲的计划之后，也觉得自己应当沉住气。 对，沉住气，柳拭眉这样的，总有人会帮她收拾的！想想，当初就是听从了母亲的教诲，才顺利把柳拭眉给毁了，换她去参加太子选妃。 这一次，还是要听。 柳拭眉本来想无视这对白莲花母女的，但心里想了想：我为什么要让她们舒服？ 这么一想，她脚步一顿，转身就往那边走去，唇角挂着笑，道：“哟，好妹妹你这个腿终于好了啊？这么说，四月牡丹宴，你是肯定能去参加的咯？” “柳拭眉……”柳妍儿当即就想反讽，张夫人又掐了她一把，只能住嘴。 张夫人不愿意柳妍儿祸从口出，但她自己说点什么没关系，便道：“大小姐，你已经将该得的都拿回去了，如今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事！” “哦。”柳拭眉一脸恍然大悟地道：“说的也是啊！虽说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我也要好心提醒你们一下，刚刚从宫里得到的一手热乎的消息：牡丹宴，太子会出现哦！好妹妹，你若不能出席，我想所有人都会很遗憾呢！” 柳妍儿脸色一变，立即转头看向张夫人。 张夫人本来就猜想太子会出现，所以才无论如何都想让柳妍儿去参加的，不然就错过一次大机会！ 现在柳拭眉证实了这件事，她也不意外，但既然肯定了，她肯定要做准备：“那么，希望你不要从中作梗！” 她就担心柳拭眉会弄得柳妍儿不能去赴宴！ “放心，不需要我从中作梗的。”柳拭眉轻笑，道：“毕竟，一支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不是么？” 丢下这话，她转身离去。 但这话里的意味，已经够张夫人和柳妍儿不忿了！ 言外之意就是：有的是人收拾你！ “她分明是在嘲讽我！”柳妍儿愤怒得好想将手里的拐杖丢掉！ 转头又对张夫人说道：“母亲，我拄着拐杖怎么去？怎么跟其他几个人斗？尤其是那个俞晚清，手辣得很，万一她对我做什么，怎么办？” 第213章 钟先生送过来的 张夫人盯着柳拭眉越走越远的背影，眸光一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过几日你就不用拄拐了。就让俞晚清的手，朝柳拭眉伸过去，不就好了？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有其他两个吗？” 又苦口婆心地教导：“你要沉住气，不要动不动就被挑拨了脾气，知道吗？” 柳妍儿还能说什么？ 回到蕾花苑，发现里面多了几个人，看见柳拭眉回来，都上前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大小姐回来了！” “你们是……”柳拭眉诧异。 墨儿也很诧异，问道：“你们是相爷安排过来的，还是张夫人安排过来的？” 如今都撕破脸了，不可能啊！ 更何况，倘若真是他们安排的，这些人也不会对柳拭眉这么恭敬啊！ 难道，是梁家送来的？ 栗嬷嬷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笑道：“大小姐回来啦！” 她又解释道：“这五个人，是钟先生送过来的，说是大小姐说了想要招几个趁手的人手，他就去给你选了这么几个。先用着，看看不合意的话，再换！” 柳拭眉：“……” 眼前这五个人，个个看起来都很精神，眼神也都很正，没有半点扭扭捏捏不上台面的样子。 没想到，钟浪一个江湖草莽，做事这么细致的吗？她还以为那种武林高手都是不拘小节的？ 能够把一些小事情做到了极致，这种人不成功，谁成功？ 墨儿一脸的惊喜：“钟先生送来的啊？大小姐啊，你这次可真的找了个好帮手啊！” “嗯。”柳拭眉点点头，又问：“钟先生的身子怎么样了？” 那领头的道：“钟先生说，祁老先生让他再好生休养半个月，就可以来大小姐身边做事了。命我等先过来。” 柳拭眉点点头，道：“也好。” 但是一看这五个人，三男两女，她又道：“这样吧，两个姑娘留下来。另外三人，你们去我师父那边，就说……是我让你们过去跟他干活儿，学点药理的。毕竟，相府这边不方便你们学习。” 孰料，那领头的又道：“大小姐放心，钟先生挑我们的时候，第一个要求便是咱们要懂药。虽说懂得不多吧，但我们几人都是经过祁老先生的考验，之后才过来的。并且，小人不但学过识药，还在小药堂做过伙计。” 柳拭眉再次惊讶。 墨儿也惊呼：“钟先生怎么什么都算到了？” “看来，我以后能省不少事儿！”柳拭眉脸上露出笑容，道：“进来吧，先报个名字。” 几人跟着柳拭眉进了屋内，栗嬷嬷给柳拭眉送了茶水。 那领头的道：“小人的身契已经被买断了，按理，换了新主人，叫什么名字都是由新主人给咱们取的。请大小姐赐名！” 柳拭眉挑了挑眉。 墨儿也道：“是呀大小姐，我瞧着相府里新进府的人都是这样的。进来后，管家那边赐名。” “行吧。”柳拭眉也没有反对，道：“既然咱们以后是要开药堂的，跟药材打交道，那你们的名字……” 她看了一溜过去五人，先看的两个女的，道：“茯苓、连翘。” 又看向三个年龄不等的男的：“商陆、商枝、陆英。” 一点就是五个药名，随后问：“你们可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五人自然是没有意见，他们来之前都经过了祁阳和钟浪的训导，此时纷纷道：“多谢大小姐赐名！” 柳拭眉微微一笑：“那就行，欢迎你们加入我的医道蓝图，以后，大家都是元老了！” 钟浪给自己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柳拭眉第二天一大早就先去了外城驷马巷。 第214章 狗子太爱吃醋怎么办 这个时候，钟浪正在院子里扎马步。 身子逐渐恢复过来后，他的眉目上的英挺也逐渐显现出来。 严格来说，这人长得不算精致，但那种阳刚粗犷的帅，也就是俗称的男人味，是一点儿奶气都没有的纯爷们！ 别看他是江湖前五的高手，可每日基本功从来没松懈过。也是这种做事的态度，才能成为顶级高手吧？ 柳拭眉内心感慨，唇角挂上了微笑，进去道：“钟先生，早啊！” “大小姐从宫里回来了？”钟浪朝她看了一眼，并没有停止自己的练功。 “是啊，昨晚回的，见到你给我挑的人了。”柳拭眉道：“谢谢啊，帮了我大忙，挑选的都是合用的人。” 钟浪依旧是一贯的冷淡表情：“分内之事，理当如此。” 柳拭眉笑了笑，问：“我师父呢？” 钟浪答道：“祁老一大早就出去了。” 想了想，他又多说了一句：“没说去做什么，也没说何时归。” 柳拭眉挑眉。 据她对钟浪的了解，这人不爱说话，祁阳要出门钟浪就肯定不会多嘴问祁阳去干嘛，更不会问祁阳何时回来。 但，钟浪会跟自己多说了一句，或许也是因为要改变他的立场吧？ 怎么说，如今他都是她手底下的人了。 钟浪又道：“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开医馆？” 柳拭眉说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的情况，你没事我也放心了。医馆的事情不着急，等我把药材商这些搞定了再看铺子。我自己城隍庙那边有几间铺子，若是合适的话，也用得上。” 她又笑了笑，道：“真药堂那边我还没有辞工了，一个月去上工的天数还没有一半，就算我不辞，也不会要我啦！” 钟浪没有对此发表言论，只道：“有需要钟某做的，大小姐尽管吩咐。” “行吧，我不会和你客气的。”柳拭眉也就不进屋了，能练功的人、又有祁阳看着，肯定不会有事，她只道：“等你体内残毒彻底清除了，再到相府来吧。” 对此，钟浪有些迟疑。 柳拭眉自己也知道有很多问题：“我的院子太小，不过在相府附近的有一栋小楼，到时候安置你去那边住，没问题的。” “也好。”钟浪便答应了。 果然是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人！ 柳拭眉便道：“那我先走了。” 钟浪结束了扎马步，问：“可需要我送你？” 柳拭眉笑了笑，正要说“不用”，外面突然传来咋咋呼呼的话语：“谁要你送了！媳妇儿有我呢！” 她不由一愣，朝从院门外快速冲进来的猛壮二哈看去，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傻狗子还是傻狗子，自有他的逻辑：“我早晨过去找你啦！墨儿说你来这边了，我就过来啦！” 他又朝钟浪龇牙，道：“不要你送！”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把柳拭眉拉着往外走，道：“媳妇儿你也真是的，他衣裳都没穿整齐，你就站在那里与他说话……” 巴拉巴拉。 柳拭眉恍悟：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狗子太爱吃醋怎么办？ 第215章 他家媳妇儿挺好撩的 出了驷马巷，柳拭眉打断了皇甫令尧的长篇大论，问：“你用早膳了吗？” “没有！”傻狗子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柳拭眉也是看到了路边卖早点的摊子才想起问这个的，听到自家狗子说没有吃早餐，她就停下来，买了两个葱油鸡蛋卷饼，给了他一个，低声道：“小心烫。” 皇甫令尧接过葱油卷饼，见她因为太烫了拿不住，左右手互换着拿油纸包，大手一抄就抢了过来，道：“烫着呢，我来拿着。” “……”柳拭眉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就不见了，诧异地抬头看他，见他那个样子，不禁笑起来，道：“我其实吃过啦，怕你吃东西不好拿，就先给你拿着。都是给你买的，你吃吧。” 这么大块头的二哈，一个卷饼也吃不饱，所以她才买了两个。 皇甫令尧这才理解她的意思，眸光亮起来。也不客气，拿着就咬了一口，一边走一边道：“媳妇儿，你不要看别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好不好？” 还在坚持方才的话题，非要一个答案不可的那种！ 柳拭眉也是服了！ 她还没说话，他又来了句：“你如果想看肉，我也有啊！我可以脱给你看！” 柳拭眉：“……” 没有最绝，只有更绝！ 她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好吗！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看，四周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俩，柳拭眉拉了拉傻狗的袖子，道：“你说话小声点！” 皇甫令尧朝四下里看了一眼，又咬了一口卷饼，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我和我媳妇儿说话关你们什么事！” 就跟遛狗的时候，蠢二哈见人就喷！ 柳拭眉：“……” 她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本来整个帝京的人几乎就没有人不认得他们俩的，这下来又要成网红、上热搜了！ 傻狗子的话果然遭来一片群嘲，柳拭眉倒不是怕了别人的目光，而是他的话题太爆了！ 赶忙拉着自家狗子火速离开现场，进了内城，她才道：“以后不准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 皇甫令尧当即就应了一句：“哦，这种话要回去没人的时候说吗？” 柳拭眉：“……” 要被他噎死哦！ 她竟然说不过一个傻儿子了么？这逻辑杠杠的！ 而这家伙竟然还问：“媳妇儿你想不想看我的，我不比他差的！不光能看，还能摸，也很好摸的，不信你试试看！” 柳拭眉：“……” 绝倒！ 她无语望天，溜出来一句：“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媳妇儿想要堵住我的嘴呀？那也很简单的呀！”傻狗子突然来兴趣了，一双清澈湛亮的眼眸瞬间瞪大，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可以亲我，不就能堵上我的嘴了吗？” 柳拭眉：“！！！”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是哦，你的逻辑可真是强大啊！” 当即快步往前走，没打算理会这个得寸进尺的二哈！ 大概真的是她太纵着他了，越发不要脸了！ 皇甫令尧跟在她身后，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蛋卷饼，看着她带着几分娇羞的背影，唇边噙着愉悦的笑意。 他家媳妇儿挺好撩的！ 他迈开大长腿，三两步就追上了她，这回不逗她了，问：“媳妇儿你要上哪儿去呀？” 第216章 他不自觉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柳拭眉不至于因为方才那点屁事儿就不理他，答道：“我要去辞工。” 他的脸色顿时暗下去：“我又不能陪你去了，是不是？” 柳拭眉回头朝他看过来，一看他脸上那可怜兮兮的神情，她就不自觉心软了，道：“一会儿你跟我去可以，但你得在外面等我。我办完事就出来，还有其他事要忙，带上你！” 反正要辞工走人了，还是不要徒生事端的好。 见她让步了，皇甫令尧的脸色顿时又亮了起来：“好呀好呀，就这么说定了。” 这样的天颜，哪怕一边走路一边吃着鸡蛋卷饼，也一点儿都不会令人觉得难看。 颜值即正义，长得帅的人怎么都好看，说什么都对！ 柳拭眉心想：我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现代人追星能够那么狂热了，就为了一张脸，脑子都可以往石头上磕的那种！ 她不至于追遥远的星星，但她家狗子这颜值，真叫她无法抗拒！ “走吧。” 柳拭眉带着皇甫令尧去了相府附近她买下的小楼，也不避讳带他进自己的卧房。 进来后，她随口道：“令尧你坐着等我一会儿。” 去衣箱翻出了执柳穿的衣裳，就钻进了屏风后面换。 这小楼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宅院，屋子挺小的，而且柳拭眉也没有住在这里，所以陈设十分简陋，也就只能充当一个临时住所。 皇甫令尧站在狭窄的卧房内，朝屏风那边瞧了一眼。 大白天的屋内没有点灯，因为透光性不大好，所以有点暗。严格来说，他看不清楚屏风那边是什么景象，但大概看得到一些影影绰绰。 总之一个讯息：他未来媳妇儿在换衣裳！ 他默默将最后一口卷饼送进嘴里吃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 垂下眼睑，脑子里不自觉回忆起一些比较激烈的事来。 皇甫令尧不知道，柳拭眉对上元节那夜发生的事还记得多少，但每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都相当清晰。 甚至…… 他不自觉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喉结滚了滚。 又朝屏风那边看了一眼，眉眼含笑，倒是没再看，而是走到她的梳妆台前面，看着摆放桌面上的一些化妆工具。 柳拭眉，当真是一个神奇的人！ 柳拭眉换好了衣裳出来，见她家狗子在玩她的化妆笔，连忙走过去，道：“令尧啊，这个可不能用来玩的。我好不容易才弄出来一支合适用的，要是被你折断了，可就很难找第二支了！” 这个化妆笔，是她按照现代的CC棒的原理，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出来的，能够尽量减少化妆时间。 “哦。”皇甫令尧将笔递给她，乖得很。 柳拭眉接过来，就坐在凳子上，开始化妆。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身上的衣裳，是她去真药堂上工的时候，那一身“执柳”的装束。 而这小姑娘双手灵巧得很，三两下就把自己的脸换了一副样子，好好的一个仙女就跌落凡尘，成为很普通的民家女了，全程不超过一盏茶功夫！ “好了，我们走吧。”柳拭眉收拾好了化妆工具，上手就拉住皇甫令尧的手往外走。 动作极为自然。 相处已久，她不光是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对他完全没有戒心！ 来到真药堂，柳拭眉就让傻狗子在对面的茶馆里点一壶茶等自己，自己进了真药堂的大门。 皇甫令尧看着她迈步进门，心道：我猜你不会成功！ 第217章 里面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柳拭眉一进真药堂大门，就看见拿着抹布正在擦桌子的徐贤，他不像平日一样有精神，整个人恹恹的。 她走上前，他也没有立即发现。 “你怎么了？”柳拭眉走过去，主动询问。 徐贤转过头来，她才发现，他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 她微微一怔，问：“谁打你的？” 其实吧，做打杂小厮这种活儿，被东家打、被掌柜打、被客人打，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古代为奴的人没有人权，而他们这些打小工的人，虽然没有签卖身契，但本质上跟奴隶没多大区别。 社会最底层，过的日子永远都是不尽如人意。 徐贤看了她一眼，说话也没有平日的中气，又垂下头去擦桌子，道：“没什么的，你来了就好，我看杜大夫那边应该挺忙的。” “哦？”柳拭眉发现有人盯着自己看，发现是掌柜的。想必对她找徐贤闲聊很是不满，她便道：“罢了，晚些时候我们再好好说说话吧。” 她先把辞工的事解决了再说。 招工是要先经过大管事的同意，但辞工就要先走杜弓这边，才符合礼貌。 柳拭眉来到杜弓的诊房的院子里，十分奇怪：怎么没有人？平时只是挂着帘子的门口，今日竟然把木门也给关上了？ 徐贤不是说杜弓这边很忙吗，可她看这一个病人都没有？ 也不见金喜金桃兄妹俩，也没有其他杂役在。 柳拭眉走过去，正打算敲门问问是怎么回事，手指都已经触碰到门扉了，却听到里面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一怔。 仔细一听，这声音可不算陌生！ 男人拉风箱似的喘气声，女人的嘤嘤嘤，还有木制家具——类似于床铺、椅子这类的东西，被剧烈摇晃的时候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柳拭眉一脸的一言难尽，心道：这可是大白天，竟然在诊房里就搞上了！ 并且，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里面的人是谁，还用想吗？ 她可不想长针眼，所以转身就要走，不想，却听到里面的人说话了。 一边嘤嘤嘤，一边娇滴滴地问话的，这把声音柳拭眉也很熟悉，可不就是平日里凶巴巴的金桃么？ 原来在干那种事的时候，女金刚也化为一汪春水？ “杜大夫，你喜欢哪个执柳吗？你喜欢她多过喜欢我吗？” 听到跟自己有关，柳拭眉的脚步就挪不开了。 又听得杜弓的声音传出来：“你这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嗯！” 金桃又拉着娇嫩的嗓音说道：“她都这么多天不上工了，你就该去找大管事说，让她滚蛋！哪有这样给人做事的，比咱们东家来药堂的时间还少！” 柳拭眉双臂环胸，抿了抿唇。 她倒是想听听杜弓是什么想法，紧接着，就听到了杜弓的话：“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她家里真有事，也没什么。” 金桃不满地哼哼道：“你就是看上她那张脸了！这小妖精乍一看不怎么样，仔细一看就知道长得可是符合你的审美！你这个死鬼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吗？” 第218章 这种墙角她可真的听不下去了 “啧！” 杜弓的语气一反平时的严肃，显得特别浪荡，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还有什么可捻酸的？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娶你，明知道我好这口，还不是送上门给我上？” 金桃大概生气了，拍了他一掌，声音挺大的“啪”地一声，怒道：“这就是你盯上执柳的理由？” 杜弓也一点儿都不客气，屋内又传来一声更响的“啪”，他说道：“金桃，这个执柳是个懂医术的，她留下来对咱们有好处，你可别坏了我的事儿！” 柳拭眉皱起眉来。 按照这对狗男女的意思，她不光有美色可以贪图，还有其他利用价值？ 她怎么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别的价值呢？ “讨厌，你干嘛打我屁股！”金桃呜咽了一声，可接下来又是密集的“啪啪啪”的声音，回应她的不光是打屁股，还是连续地打！ “你欠抽！”杜弓又道：“她医术不比我差，正式入门后，以后她看的病人抽的成数，都给你，还不行么？” 金桃没吭声了，只有喘气声。 柳拭眉眯起眼睛来。 表面看起来颇有医德的、道貌岸然的杜弓杜大夫，骨子里竟然是这种人？ 事实证明，没有最恶心的，只有更恶心的！ 又听得杜弓说道：“好金桃，你帮我把她弄上我的床，少不得你的好处，你只赚不赔，还有什么不好的，嗯？” 柳拭眉心口震惊！ 她要爆粗了！ 可更让她三观炸裂的是，金桃迟疑了一会儿后，竟然答应了：“我可以帮你弄她，但是杜大夫，你可得保证，以后给我的宠爱可不准比她的少。而且，说好了，她的抽成，都要给我的！” “行。”杜弓的笑声显得特别邪恶，紧接着就是更令人恶心的挑逗的话语：“我保证，每天都让你舒服，爽上天，美飞！这种滋味，她执柳享受不到！” 柳拭眉：“……” 妈呀，不行了，她快要吐了！ 这种墙角她可真的听不下去了，转身打算直接去张管事那里辞工，没必要跟这么贱的人打交道。 但她刚刚拐过转角，就与从那边走过来的金喜给碰上了！ 两人都是一愣。 金喜再听到诊房里的声音，脸色突然一沉，动作极快地揪住了柳拭眉，捂住了她的嘴！ 柳拭眉当然是要挣扎的。 她练过防身术，面对一个药堂的学徒，还是有还手之力的。 一个膝盖顶了上去！ “啊！” 杀猪一般的惨叫！ 屋内传来“咚”的一声，猛喝：“是谁！” 柳拭眉哪儿敢多逗留，拔腿就跑！ 好在她跑得快，也顾不上去辞工了，很快就冲到了大堂内。 徐贤已经擦好了桌椅，见柳拭眉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忙问：“怎么了？” 这大堂上不好说话，柳拭眉摇摇头，道：“没什么。” 顿了顿，又转头朝那边朝她看过来的大掌柜说道：“大掌柜的，我要辞工，从明日起我就不来了。工钱我也不要了！” 然后就往外走，径直进了对面的茶馆门口。 徐贤看着她这副模样，拧了拧眉。 第219章 什么是不该看的东西 柳拭眉进了茶馆后，很快就找到了坐在最打眼的位置喝茶的皇甫令尧。先前他就说好了，要找一张她一进来就能看见他的桌子。 见到他，她的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还是她家狗子干净，不会叫人看着倒胃口！ “媳妇儿，你已经办好了？”皇甫令尧一直望着门口似的，她一进来就看见她了，站起来挥手，冲她展颜一笑。 柳拭眉朝他走过来。 但见她的脸色不太对劲，傻狗子笑容立时僵住，问：“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柳拭眉走到他旁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毫无仪态地牛饮了下去，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才感觉透过气来了。 皇甫令尧也不坐回原位去，而是与她挤在同一条长凳上，问：“媳妇儿，出什么事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一脸关切的傻狗子，勉强拉出一抹笑，安抚地道：“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 好在她不是用自己的真面目来的，以后只要执柳不再出现，跑了就跑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难道杜弓目光这样短浅，只看这么一点蝇头小利？ 还是说，有什么她自己也没搞清楚的事？ “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皇甫令尧脸上还是那般稚气，但不会相信她安慰的说辞。 认识这么久，他又不是真的五岁孩子，又怎能不知道，他未来媳妇儿心性稳得很，当初他们俩被抓奸在床，她也淡定如斯。 可现在……即便她掩饰得很好，他还是看得出来她十分烦躁，因此一杯茶直接灌下去，估计什么味儿她都不晓得！ 一定是真药堂里面遇上了什么事！ “别担心，没事了。”柳拭眉又回了一句，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水，问：“还喝吗？” 皇甫令尧果断站起来，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道：“我们回去吧。” 不想让人发现执柳就是柳大小姐，所以柳拭眉没让他拉着自己出门，走在了前面，道：“你跟在我后面走，过会儿我再与你说。” 皇甫令尧没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 在柳拭眉的意识里，自然是觉得：我家狗子乖得很，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她又怎么知道，跟在她后面不远处的皇甫令尧，朝真药堂的大门口扫了一眼，垂下眼睑敛去眸中深沉的冷芒！ 回到小院，柳拭眉就去把脸上的妆洗了，换回了柳大小姐的那身装扮。 皇甫令尧十分有耐心，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在等她出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就立刻站起来转身，问：“媳妇儿，你今天究竟遇上什么事啦？” 一贯的幼稚语气，但非要问个究竟的执拗，却隐藏其中。 柳拭眉早就知道，她家狗子看着乖，但狗脾气还是挺大的，他想知道的如果不说，能问到她烦死为止。 她叹了一口气，道：“也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差点长了针眼。” 就不提杜弓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事了！ “什么是不该看的东西？”皇甫令尧问得一脸天真。 柳拭眉一怔，对上他懵懵懂懂的神情，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不该看的东西”这个词！ 她想了想，就胡乱编了个说法：“比较肮脏的东西，我们令尧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怕这样不够，她又上前，伸出手指勾住他的手，仰头冲他笑起来，道：“我们令尧干净，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玷污了，嗯？” 皇甫令尧：“……” 他心道：她以后知道真相的时候，想起今天说的话，会不会恨不能戳死我？ 第220章 怀疑 但柳拭眉既然是不打算说，皇甫令尧也不打算问了。 他当好她家傻狗子该有的乖觉，立志做一个最听媳妇儿话的傻二哈，所以他乖乖地点头，应了一声：“哦。” 想了想，又道：“那媳妇儿你洗洗眼睛，不要不开心啦！” 被他的说法逗的，柳拭眉不由失笑。 他本来站在台阶下面，她站在上面，终于够得着他的头顶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门，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反正以后我也不去真药堂做事了，回头啊，我自己开一家大医馆大药堂，慢慢做大做强，要比真药堂还要大的那种！” 她一说完，傻狗子立刻就道：“我可以帮你呀！” 柳拭眉一怔。 二哈能帮她做什么？拆家吗？ 尽管如此，也不能打击自家狗子的积极性不是？所以她又笑了，道：“好啊！” 她对他当真是毫无抵抗力，只要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什么都能答应！ “走吧，我们买点好吃的，去一趟师父那边。”她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皇甫令尧跟在她身侧落后半步，配合着她的步伐往前走，目光落在她身上，但思绪已经偏离挺远了。 柳拭眉请假的时间多，在真药堂做事的时间并没有多长，她又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能让她这样生气烦恼的，肯定是与她非常熟识的人。 而方才从茶馆出来的时候，他一眼就扫到了徐贤！ 那个臭小子张望出来，目光一直放在柳拭眉的身上，脸上还有巴掌印，该不会是他对柳拭眉做了什么，而被柳拭眉抽了吧？ 驷马巷。 祁阳正在药房里研究他的最新想出来的毒药，钟浪拎着他那边看起来丑丑的铁剑正在院子里练剑。 见这二人进来，钟浪收住了剑招：“大小姐来了。” 他的剑风非常烈，柳拭眉的衣裳被风吹动，长发也被随风飘舞，他收招之后她的发丝慢慢落下。但她身后的皇甫令尧的衣袂飘动的幅度，明显要比柳拭眉的要小得多。 钟浪眯了眯眼眸，朝皇甫令尧多看了一眼，眸中掠过深思。 “是啊，那边的事忙完了，就买了点东西孝敬师父”柳拭眉指了指皇甫令尧手里提着的东西，笑问：“我师父在干嘛呢？” 钟浪答道：“我带回来的那些毒母，他最近迷上了，正在研制新毒呢！” 说着，又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丝毫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冲他龇牙咧嘴“哼”了一声。 他对钟浪十分有敌意，大家也都知道，那是因为任何一个接近他未来媳妇儿的男子，他都要吃醋的。就连柳拭眉的九哥梁怡，也不例外。 正常得很。 钟浪的眼神是很细微的，柳拭眉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而皇甫令尧的态度她早已习惯，所以没关注这点，转头对皇甫令尧说道：“令尧你自己玩会儿，我去看看师父在弄什么好东西！” “好的，媳妇儿！”傻狗子还是一样乖。 她就去了，皇甫令尧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手上提着的食物放在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 钟浪观察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起一只手打算送出掌风再试试。 却见皇甫令尧抬起头来：“你干嘛？想打我？” 第221章 管不住下头就剪了吧 钟浪丝毫没有尴尬，将手放了下去，闷声不吭地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子后，并没有离开，而是通过门缝在观察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一脸稚气的小愤怒，“哼”了一声，朝他门口这边吐舌头“略略略”，然后愤愤地转头看向另一边。 但不一会儿，一只小蝴蝶从他面前飞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就来兴趣了，追着那只小蝴蝶跑。 追啊追啊，就出了院门。 钟浪看了一会儿，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跟着出去，但是转念想了想，暂且作罢。 傻二王爷这样的，平日总是独自一人到处跑，虽然欺负傻子的人不少，但还是好好活到了现在，那身子也结实强壮得很，跑出去难不成还丢了？ 皇甫令尧追着那只蝴蝶，一路在巷子里转悠，那只蝴蝶出了驷马巷，他也跟着出了驷马巷。走到外头的时候，人来人往，蝴蝶就不见了。 外城的人口居住比内城要密集得多，小巷子也相当多。 皇甫令尧走着走着，离驷马巷越来越远，越走越偏。终于，走到了一处死胡同，他才停了下来。 “去，查清楚先前她在真药堂遇上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个徐贤欺负她了？” 沉默了半晌，巷子里传来另一道声音：“是。” 同一个声音又问：“若真的是他惹了柳大小姐，如何处置？” “看情形。若是徐贤对柳拭眉动手了，就像上次对张二那样，斩了他的手；眼睛瞄上不该瞄的东西，就挖了他的眼珠子；倘若下头管不住，对我的人激动了，那东西也剪了吧！” “是！” 不多时，巷子里恢复了平静。 祁阳这边。 柳拭眉进来后并不去打扰他，倒是他自己，戴着柳拭眉给的口罩，兴致勃勃地朝她招手，道：“徒弟你快来看看这个东西！” 摆在面前的是十来只小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都装着小老鼠。 看起来还挺恶心的！ 比起现代用小白鼠做实验，这祁阳搞不到小白鼠，所以就直接装了活老鼠！ 只见每一只笼子里的老鼠状况都不一样，应该是被喂了不同的毒。 而祁阳手指的那只，则是上吐下泻，传出来恶臭。 柳拭眉顿时感兴趣了：“你这是打算研制什么东西呢？” 祁阳哈哈笑了声，道：“我想，我大概配出来琉璃醉的大概原配方了！” “……”柳拭眉愣了愣，旋即佩服地道：“厉害啊，师父！” 琉璃醉的配方一旦被他们破了，就能做出解药，就意味着在江湖上琉璃阁就有了对手！ 所以，他们可能会面对两条路：第一，被琉璃阁追杀；第二，与琉璃阁合作！ 刚刚有了新突破，祁阳难免有些得意，但也并不是那种自以为居功至伟的人，说道：“这还是因为钟浪啊，他身上有一些反应，让我关联想到了这个东西，然后试了一百多次调配，终于搞到差不多的了！” 师徒俩不愧是志同道合，当即对毒药的毒理进行研究起来。 这一忙碌，就到了晚上。 等废寝忘食的两人被钟浪叫出来吃饭的时候，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咦，我家狗……令尧呢？”柳拭眉差点脱口而出“我家狗子”。 第222章 他可能藏着秘密 钟浪面无表情，答道：“跑出去玩了，就没回来。” 柳拭眉担忧起来，拧眉道：“你怎么不叫住他呢？明知道他……” “大小姐。”钟浪打断了她的话，迟疑过后还是坚持问了出口：“你对这位敦愚王，就一点儿也没怀疑过吗？” 柳拭眉一怔。 祁阳也愣住了，问：“什么意思？” 钟浪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截了当地道：“今日你们进来院子的时候，我的剑风没能完全收住，在你们身上落下了一个风阵。普通人——譬如没有习武的大小姐你，衣袂与发丝飘扬的程度，大概是这么高。” 他提了自己的衣袂做了个比较，接着道：“而当时，敦愚王在你后面，他的衣袂只动了动，并没有飘起来，对风阵的抵抗十分强劲。” 一老一少都是不懂武功的，所以皆是一头雾水，不明白钟浪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拭眉更是问：“或许，因为他在我后面，被挡住了？” “或许有这个原因。”钟浪实诚地肯定了这个可能，继续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后来我又试探了他一次。这一次，就是正常的了。” 祁阳感觉自己被绕蒙了，问：“所以，那不代表没问题么？你在怀疑什么？” 钟浪解释道：“并非钟某自我膨胀，但除了隐世高手外，这世上能够不受我的剑风影响之人，屈指可数。” “你是怀疑，傻二王爷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低？”祁阳瞪大眼睛，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柳拭眉解释道：“他会武功也不奇怪，他是皇子，还是嫡出，自然少不得文武兼修。十三岁上大病一场，才出事的。” 祁阳又提出疑问：“但十三岁以前练的武功，可绝对打不过咱们的后会无期钟先生啊！” 钟浪没有自得，依旧面无表情。 柳拭眉朝钟浪看去，问：“那钟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她也不说，自己是有过怀疑的。 她与皇甫令尧之间的事，如果不是有必要，还是不要拿出来与别人说的好。 不是信不过眼前这两人，而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钟浪也并没有一口咬死，而是道：“因为不能确定，所以我问的是，大小姐可有对敦愚王的痴傻症，有过疑心？而非肯定地告诉大小姐，他可能藏着秘密。” 他也就不说，先前见皇甫令尧的时候，从皇甫令尧身上感受到的敌意，就半点儿都不像一个五岁智商的孩子所有。 柳拭眉垂下眼睑，道：“我去宫中查阅过他的病历本，前皇后出事后到他大病一场中间的一段记载已经被人撕去了。” 没回答钟浪的问题，而是转换了话题。 祁阳也是给皇甫令尧诊脉过的，蹙眉道：“他体内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咱们什么发现都没有，岂不怪哉？” 钟浪行走江湖多年也算见多识广，问：“这世上无奇不有，有没有什么药物压制了奇经八脉，能让你们诊脉的时候毫无发现？” 第223章 对狗子深信不疑 “有的。”祁阳答道：“还真有不少药物，服用或者其他用法，能够令脉象发生改变。天下之大，医道浩淼，永无止境啊！” 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人，必然是已经是很有能耐的人，在世人以为他达到了巅峰之后，他发现一山还有一山高。 这也是为什么有真本事的人，反而越发谦逊的原因。 柳拭眉作为一个现代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理解这个道理并不难。 而这种事，真的可能吗？ 皇甫令尧的傻，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 疑心归疑心，担心也是担心，她又道：“不管怎么样，我在这里他不会不回来的，指不定走错路了。我还是去找找他吧。” 皇甫令尧不见了，他是个王爷、是柳拭眉的未婚夫，还是个智商有问题的“孩子”！ 所以总是要找的。三人饭也顾不上吃了，分头出去寻找傻二王爷的下落。 外城不比内城的街道那样横平竖直是田字格的格局，这边弯弯曲曲的都有，柳拭眉提着灯笼在外面走了好久，路上遇见了人就询问，到底还是钟浪那个武林高手率先发现了皇甫令尧所在的位置！ 他正坐在一个小院子的后门的台阶上，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身上的衣裳脏兮兮，好像在泥地上滚了又滚，还有些地方扯破了。 柳拭眉一看自家狗子可怜成这样，她的心蓦地就疼了，快步走过去，问：“令尧，你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傻狗子眼睛一亮，顿时露出喜色，但是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又垂下了头，道：“我迷路了。” 柳拭眉：“……” 钟浪：“……” 皇甫令尧扁了扁嘴，道：“我出来后跑啊跑啊，就不知道自己来到什么地方，再想找回去，可是越走越远，反而找不到了。” “你不会问路吗？”柳拭眉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得很。 傻狗子答道：“我不记得师父住的那条巷子叫什么名字啦！问了好几个人，有大槐树的巷子，结果我跑来跑去，发现这附近有大槐树的巷子有七八条！他们肯定是故意骗我的吧？” 柳拭眉：“……” 不排除这个可能，有人捉弄他！ 她回过头朝钟浪看了一眼，大概是说：你看他这种样子，像是装傻的么？ 钟浪依旧面无表情，道：“那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柳拭眉也低头问：“你摔跤了是吗？” “不是。”这个问题，傻狗子就更郁闷了，撇嘴道：“遇见了几个臭小孩，他们认出我了，骂我傻子，所以我和他们打了一架！” 郁闷到后面，他又得意了:“可是我赢啦！” 因为天黑了，所以没能看全他的脸，听他这么说，柳拭眉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发现他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 她倒抽了一口气，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当即道：“我们先回师父那里，我给你拿药酒揉揉，再说别的，好不好？” “哦。”傻狗子听话地站起来，垂头丧气地跟在柳拭眉的后面往前走，也没有精神理会钟浪了。 钟浪走在最后面，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皇甫令尧走着走着，就跟上去拉住柳拭眉的手，小声道：“媳妇儿，我是不是很笨啊？师父的院子我早晨还能找到的，下晌就不记得路了。你生我气了对不对？”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嫌你笨，但我真的很生气。” 第224章 磕掉门牙说话漏风就不会多嘴了 “啊？”皇甫令尧此时的神情可就更像耷拉着耳朵的二哈了！ 柳拭眉愤愤地道：“我生气那些破孩子，谁家养的一点家教都没有！别人傻不傻跟他有鸟毛的关系啊，一张破嘴净胡说八道！还动手打人，要让我看见，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她很生气，语气很重，粗言烂语都脱口而出了。 闻言，皇甫令尧一愣。 跟在后面的钟浪也是愣住。 他也明白了：柳拭眉对傻二王爷，大概是深信不疑了的！ 不过，他也在心中思忖：就这样一个傻二王爷，若说他不是真的傻，那可真的很难解释了！ 这件事，以柳拭眉将皇甫令尧带回祁阳那边上药，一起吃了晚饭，钟浪又将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分别送回府，告终。 是夜，敦愚王府。 天上无月、屋内无灯，皇甫令尧坐在自己寝殿的床上，面前站着一道黑影。 “属下已经问清楚了，徐贤并没有对柳大小姐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今晨，徐贤在杜弓的诊房外，与杜弓的学徒金桃起了口角。据说，是因为金桃背后说了柳大小姐的坏话，因为说得比较难听，故而徐贤为大小姐申辩了几句，被金桃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听到这里，皇甫令尧突然道：“那个贱婢说什么了？” 黑影答道：“大抵是，柳大小姐连日不上工，杜弓却一直包庇……” “原话！” 这两个字，仿若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黑影一愣，道：“属下也是听传，据说金桃说的是……执柳那个小贱人，指不定已经爬上了谁的床下不来了，故而才不能来上工……” 越说，越小声。 因为，床榻上盘腿坐着的男人气息阴沉，仿若泰山压顶似的！ 但最终，皇甫令尧还是隐忍住了脾气，又问：“之后呢？她在那里遇上何事？” 黑影答道：“真药堂的杂役说，看见执柳姑娘进了杜大夫诊房的院子，没多久就跑出来了，看见她跑出来之前，听到了一声惨叫。只能问到这个，并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的什么事。” “大白日的，杜弓的诊房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皇甫令尧面露猜疑。 黑影应道：“据说，那个时候杜弓不太舒服，暂时不接病人。杂役们也都被金喜遣开了。” “也就是说……”皇甫令尧又道：“查不出来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 黑影答道：“外头的人不知晓状况，就只能问当事人了！” 皇甫令尧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后，他才道：“那嘴贱的贱婢，把她的门牙磕了吧，说话漏风就不会多嘴了。其他的事再去查。” “是！”黑影应道。 皇甫令尧又道：“教训一下就是了，暂且留着那根舌头，以后兴许用得着。” 黑影领命，从半敞的窗子掠了出去，瞬间不见踪影。 寝殿内一片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那种。 皇甫令尧这才躺下，掌心拿着柳拭眉缝制的香包，放在手里把玩着。 拇指不断摩挲上头绣着的字，他唇角勾了勾，默念:“还不到四月啊，距离中秋也太久了吧？等得本王心焦！” 第225章 请多指教 三月二十六。 虽说柳拭眉在真药堂辞工不愉快，不算正式辞掉的，但她既然将执柳的身份丢弃了，也没有影响太多。 至于徐贤…… 柳拭眉心里还记得他那一日脸上的巴掌印，于是带着墨儿去了一趟梁家，故意挑的下工后的时间，让墨儿去打听徐贤是住在哪一家，将人约出来。 墨儿去找徐贤的时候，柳拭眉就在前厅陪几位舅母喝茶。 有职位在身的舅舅和哥哥们还没回家，而梁怡也不知道上哪儿浪去了，家里留下的就是六位舅母。 柳拭眉让商陆和陆英将带过来的东西放下，道：“这是宫里头赏赐的一些东西，我也不知道舅母们是不是用得上，干脆都拿过来了。” “宫里头赏给你的东西，你自己用就得了，还给我们拿来作甚？”六夫人江氏是个嘴快的。 柳拭眉轻笑：“我自己用也用不完呀，宫里赏的东西本来就不少呢，敦愚王又可着劲儿的从王府里给我拿东西过来，院子小，都快放不下了。” 江氏还想说什么，王氏笑道：“既然拭眉愿意给，咱们就收下呗！” “也是。”江氏恍悟，道：“不管用得上用不上，都给拭眉存着，总好过留在相府里头，指不定何时又遭了贼！” 王氏但笑不语。 柳拭眉坦然，反正做贼的又不是她，她又什么不好意思的！ 又见二舅母殷氏问道：“敦愚王孩子心性，还知道要给未婚妻送东西呢？” 不等柳拭眉说话，江氏又道：“孩子心性是孩子心性，那敦愚王镇日黏着咱们拭眉，要不送点什么，皇家脸面也不好看不是？” “这话倒是不错。”殷氏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就算皇甫令尧再知事，他们梁家对这门婚事接受得都不可能愉快。 只是不得不接受而已！ 柳拭眉知道她们关心自己，看不上傻狗子也正常。但她还是要打断她们继续这个话题:“舅母们也不用操心太多，该是如何，我自己心里都有数呢。” 她笑着，瞧见墨儿在外面站着了，便道：“舅母，我还有个事儿赶着去做，晚点再回来。” 见她往外看，王氏朝她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多大人了就想着玩儿。记着一会儿就是晚膳了，可别回来太晚让你外公等你。” “我知道的。”柳拭眉笑着往外走。 她走后，殷氏才有些担忧的问：“大嫂啊，拭眉是不是贪玩了点儿？” “她贪玩是好事。”江氏倒是看得很明白，道：“敦愚王将来不是个能主事儿的，拭眉若像以前一样只知道念书，没点见识，如何镇得住王府里的人？她见多识广了，不若以往只沉迷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以后进了王府才好立威！” 王氏身为当家主母，自然是更能懂得这个道理。 “大嫂所言极是。”殷氏也便不说话了。 柳拭眉出了厅堂后，墨儿就告诉她，已经把徐贤叫过来了，就在梁府后门外柳条巷的路口。 第226章 没收作案工具 她熟门熟路地出府，远远看见徐贤站在路口的杨树下，看见她的身影想伸手打招呼，却又发现不是执柳，不由一愣：“你……执柳姑娘？” 柳拭眉淡笑，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这厢柳拭眉有礼，请多指教。” 徐贤：“……” 如今帝京谁不认得柳拭眉的大名？徐贤以前不曾见过柳拭眉，可眼前这位……跟执柳有几分相似的美丽姑娘，确实是传说中的柳大小姐的样子！ 他再看了看一旁的院墙：“这是梁府……所以你不是住在柳条巷，而是……梁府！” 瞧见他恍然大悟的神情，柳拭眉不由失笑，直切正题，问：“那一日太过匆忙了，没来得及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挨了打？” 提到那天的事，徐贤就顾不上吃惊她一个相府嫡女为何要去真药堂做事了，急急忙忙地道：“这几日你没来，我还想着要怎么找你来着。你说辞工就辞工了，张管事可气恼了！” “药堂里没有别的事发生？杜大夫诊房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柳拭眉问。 意料之中吧。 徐贤摇头，道：“什么都没有。不过我听说，金喜和金桃一直在暗中找你，亏得你已经搬家了。” 提到金喜和金桃这两个人，柳拭眉的眉目冷下来。 虽然没让他们得逞，但他们算计她的事以后迟早是要清算的！ 她也知道，为什么金喜和金桃还在找她，肯定是因为他们知道那天的事情被她发现了，所以想找到她，要么彻底灭了她，要么就强迫她从了他们的阴谋诡计！ “你怎么了？”徐贤也看出来柳拭眉的阴翳。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杜弓不是什么好人，他和金桃的事不是空穴来风，那日我亲眼所见！” “啊？”徐贤先是一愣，然后听她说杜弓和金桃的事，脸不由一红。 毕竟还是个少年人，药堂里许多人把杜弓和金桃的事传得有板有眼的，他当然有耳闻。 可一个姑娘家在他面前这么坦然说出来，他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也恍悟：“所以那一日你才跑这么快？” 柳拭眉唇线冰冷，道：“我若不跑快点，大概就要被杜弓给祸害了。” “……”徐贤一脸震惊。 墨儿也是震惊：“什么？大小姐，怎么有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柳拭眉朝墨儿瞧了一眼，道：“闭紧你的嘴，别让令尧知道这件事。” “哦。”墨儿应了一声，转而又道：“不对啊大小姐，问题的重点不是怎么会遇上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报官，把那个人面兽心的黑心大夫给抓走啊？” 柳拭眉唇角一抿，道：“他想要对我做什么，但毕竟没做。就算报官抓了他，又能怎么样？我要的可不是抓了他这么简单！我要的是，他身败名裂，犯案都要没收作案工具的，我要他以后都没办法再祸害姑娘！” “额……”徐贤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一个姑娘刚，她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口“没收作案工具”的？ 第227章 那日，是谁打你的 这个工具，可不是寻常的工具啊。 “大小姐说的对！”墨儿倒觉得很爽，自从她家小姐变了一个人后，她感觉未来都有希望了！ 柳拭眉也没有耽误正事，转头朝徐贤看去，问：“徐贤，你我也算朋友，真药堂不会是你长久待下去能有出息的地方，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徐贤见他正色起来，他忙道：“但说无妨。” 柳拭眉道：“我打算在今年内开一个医馆，你从真药堂辞工，到时候过来帮我！” 徐贤更加震惊了：“你……要开医馆？” 他意识里，她肯定是认为自己会医术，并且还不差，所以打算自己开一个医馆。 可是：“你身为相府嫡女，将来还是王妃……” 他倒是想起来了，为何她会有一个智力低下的未婚夫了，原来那个就是傻二王爷！ 墨儿脱口就道：“王妃又怎么了？正因为将来我们大小姐是王妃，所以开的医馆你完全不用担心走不远啊！” 徐贤想想也是，可他还有疑虑：“可为什么你会想找我帮你呢？我什么都不会，帮不上忙的。” 柳拭眉说道：“不，你在真药堂短期内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你若同意来帮我，我便送你去跟我师父学点东西，将来自然就能帮得上忙了。” 不等徐贤考虑，她直接问：“因为我信得过你，你觉得如何？” 柳拭眉不认为徐贤待在真药堂会有多大的前途，以前她说话是为了鼓励他，肯定能对他有好处。但与其在真药堂花费更多的时间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如直接来她这边，一个月学来的都不止在真药堂一年了！ “我真的可以吗？”徐贤还有些激动。 他想学更多，也想挣更多的钱！ 毕竟，肩头压着这么大的重担。 柳拭眉笑了笑，道：“我如今还在筹备中，都觉得未来无限可能，你为何不能认为自己真的可以？我是要做长远的，目标是将来和真药堂、甚至国医堂打擂台，你若怕了，那再多考虑一下。若不怕的话，就来帮我吧。” 想了想，又补充说道：“至于工钱，短期内，先按真药堂给你开的工钱给你。等咱们的医馆开出来，你正式上工的时候，会酌情给你加的。” “好，我去！”徐贤被她的蓝图说得激动了。 他要顾全家生计，也就不打肿脸皮充胖子说不要工钱。 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柳拭眉点点头，这才把话题拉回去：“那日，是谁打你的？” 提到这事，徐贤脸上的喜色便消退了，道：“金桃姑娘。” “哦？”柳拭眉挑眉，问：“怎么回事？” 徐贤朝她看了一眼，本来不太想说的，但想到柳拭眉堂堂的相府嫡女、未来的二王妃，人家都愿意把他当朋友，他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所以他便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和柳拭眉说了。 “所以说，是因为你问我的去向，金桃说了难听的话，你气不过与她争执了几句，她就动手打你了？”柳拭眉总结出来事情的脉络。 第228章 你这也太宠着王爷了吧 徐贤点点头，道：“这个金桃，简直是嫉妒成性！” 柳拭眉冷笑，道：“她知道杜弓对我有不轨之心，以她和杜弓不清不白的关系，自然要嫉妒我了。” 这件事确实突破了他的认知，徐贤叹了一口气，道：“我看金喜和金桃还在找你，如今发现你是柳大小姐，我也就放心了。” 他心想，就算柳拭眉再怎么名声不好听，好歹也是官家女，将来也是王妃。金喜金桃再怎么样，又能对她做什么？ 柳拭眉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断了，便不多言，道：“这样吧，你看着情况辞工，辞工后就去外城驷马巷，大槐树下那家院子，去找那时候来真药堂找我的那位祁老，如今我拜他为师了。你的事，先前我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你过去找他，他会安排事情给你做的。” “好。谢谢你呀，柳大小姐。”徐贤既然答应了，当然没有什么好推辞的。 柳拭眉又是一笑，道：“我舅母等着我用晚膳，你家中肯定也有事等着你忙，我先不耽误你。回头你辞工后，我请你吃顿饭。” “大小姐何必这样客气？”徐贤还真没想到，堂堂的相府嫡女、传说中眼高于顶的高岭之花，竟然这样没架子。 可谓是传言不可尽信！ 柳拭眉轻笑，冲他摆摆手：“再见。” 她转身，带着墨儿进了梁府的后院。 进门后，墨儿又把刚才的事拿出来说了：“大小姐，你遇上了那样的事，怎么的也该告诉我吧？哎呀喂，好在以后你不去那边上工了，不然我怎么放心呢？” 柳拭眉抿唇，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这些也没用。以后总有机会收拾的，慢慢来吧。” 她遇上的，也就是女性在职场上时常可能遇到的难题：职场性骚扰、职场潜规则！ 在现代要走法律手段，而在这里，不用！ 在封建社会，强权才是最重要的，真药堂一个民营医馆、杜弓一个小大夫，而她却是官身，将来是皇家儿媳，又怎么会就这样算了？ 墨儿想想也是：“大小姐心里有主意便好了。” 旋即又道：“不过，那个钟先生什么时候才能来你身边做护卫呀？有他在，这种事就不用担心啦！” 想到自己将来身边跟着个江湖排名前五的高手做保镖，还挺拉风的，柳拭眉笑了笑，道：“他身子看上去无碍了，但体内的残毒没有这么容易清除，不急。” 听她说不急，墨儿如今可是绝对的信服，又道：“初九就是牡丹宴了，大小姐还要准备一身行头呢！” “嗯，总归之还有时间，这几日咱们去看铺子的时候，顺便去置办行头。”柳拭眉想了想，又道：“把令尧带上。” 墨儿顿时拉下脸：“哎哟大小姐，王爷又不缺行头！我听说，宫里的人都给他准备得好好的呢！” 提及这个问题，柳拭眉的脸色微微冷下来，道：“虽说他不缺，内务总管会给他做准备。但你平日里见他身上的东西，除了必不可少的衣裳，可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也是！”墨儿愤愤不平地道：“可见，肯定是王府那边有人中饱私囊，欺负王爷傻，给克扣了！” 主子接受了这样的未婚夫，她也只能接受，久而久之，也跟着护短起来。 柳拭眉没再说话。 这种事，她现在做不到什么，但等她过门后，就都是她的事儿了！ 第229章 他好像就会卖萌 距离牡丹宴还有几日，这几天，柳拭眉忙着把城隍庙那边的铺子给收回来。 三间铺子是连在一起的，她收回来两间准备自己用，还有一间，打算等做大了再收回来，扩大经营。 带着自家傻狗子，柳拭眉亲自去看了地形，收整了铺子，实现了“带娃、创业”两不耽误！ 地形看好，亲手用量尺丈量了尺寸后，回来后就自己画装修设计图。 可是忙得连轴转。 一天见不着媳妇儿都会发疯的二哈，当然是每天都来找柳拭眉。 数据都丈量好了后，柳拭眉就拿着地契，连着两日都在家中写写画画。 她不出门了，皇甫令尧自然也跟在她身边，扫了一眼她图纸上的线条，问：“媳妇儿，你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画纸上的线条有模有样的，就跟土木装潢的匠人做出来的一样，他心里是震惊的：她是神仙么！还有什么事儿是我媳妇儿不会的？ 柳拭眉忙着做手里的事，根本没注意他脸上的表情。她一边在一旁的草稿纸上验算数据，一边答道：“医馆的装潢，我不要传统的模式，打算用自己的想法。” “可这个交给工匠去做，不就好了吗？”他又指着图纸上数据。 她竟然亲自丈量了尺寸，连数据都写得一清二楚！ 皇甫令尧又震惊了：我媳妇儿为什么算数能力都这么强？ 她脑算、心算、纸算，速度都极快！ 柳拭眉算好了一个数值，写在了图纸上，听到他的话笑了笑，道：“工匠又没有打开我的脑子看过，怎么知道我想做的是什么样的呢？” 皇甫令尧点点头，心道：我也挺想打开你脑子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嘴上自然不可能说出来，而是由衷地鼓掌称赞，道：“我媳妇儿太厉害了！” 这么厉害的媳妇儿，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傻子”，是真配不上她了！ 长得这么漂亮，有才情，琴棋书画精通，还会医术毒术、会算数…… 他会什么？ 思来想去，在她面前，他好像就会卖萌！ 当然，皇甫令尧并不知道，对柳拭眉来说，他会卖萌，已经赢了一大半了！但凡是没涉及她底线的事情，只要他卖个萌，她都会答应他。 没办法，她吃他的颜、吃他的萌，甚至吃他的奶凶奶凶的！ “你就别想着夸我了，来，快帮忙按住这个尺子，不然我这个拉线会歪。”柳拭眉朝他招招手，让他也参与进来。 “好的，媳妇儿！”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忙不迭去给媳妇儿帮忙。 忙了大半天下来，见柳拭眉捶了捶肩膀，傻二哈当然要表现一下：“媳妇儿你累啦，我给你捏捏肩膀呀！” 不等她答应，他就走到她背后，吭哧吭哧给她捏起肩膀来。 柳拭眉本来还想拒绝的，见他捏得有模有样的，手劲特别合适，不由惊讶，问：“你怎么还会这手呀？” 皇甫令尧在她背后，她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此时他脸上可就没有傻儿子的神情了。 第230章 抱越久只会更难受 他唇角微勾，一面低头给她按肩，一面应道：“以前给母后捏肩，学的。” 他主动提到了前皇后，柳拭眉本来还怕提到他母亲他会不开心，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问出来：“你对你母后的记忆，还有很多吗？” “嗯。”皇甫令尧应了一声。 柳拭眉担心他难过，所以仰头朝他看去观察他的表情，道：“那时候你应该还很小啊。” 不过这个角度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反而看到了这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 从下面仰视是死亡四十五度角，很多人都会变丑。可他…… 还是这么好看！ 她这样仰头起来，也不好捏肩了，皇甫令尧坐下来，突然将她拉过来，坐在他的大腿上。 二哈的精力真的是无穷的，动作也贼快，柳拭眉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拉过去了。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他腿上了！ 坐在他怀里，彼此的身形差距特别明显，男女之间的差异也更加明显。 她长得比较瘦，才十六岁还不算完全长开的那种，但皇甫令尧却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成年男人！ 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体魄，他已经都有了！ 柳拭眉不由脑子一懵。 被他的体温烘得浑身的肌肤都在起鸡皮疙瘩，挣扎了一下想要下去，却被他的铁臂钳住！ 她顿时窘迫得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皇甫令尧将她箍得紧紧的，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低声在她耳边用傻乎乎的声音说道：“媳妇儿你别乱动，蹭来蹭去，会肿的！” 柳拭眉：“……” 大写的服！ 这也让她的心防拉了起来：所以，哪怕他五岁智力，可发育没问题，上次他们也亲自尝试过了……不代表真的不会这方面的事！ 可很快的，柳拭眉又给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肯定是因为那时候被人下药了，再加上那一晚上一开始就是她主动的，是她把他扑倒的，后来的情节是她操控的！ 想想，就好像捂脸，太羞耻了！ “令尧……”她不敢动弹半点，呼吸都是紧张的，只能企图用言语来说服他。 刚一开口，这狗子就说：“媳妇儿你让我抱抱，我好难受！” 柳拭眉：“……” 想说“你抱越久只会更难受”，但对他又说不出这种话来，只能道：“你深呼吸。” “不行啊！”皇甫令尧模糊不清地道：“媳妇儿你太香了，我一深呼吸，感觉你的香气都跟着我鼻子被吸进去啦！” 柳拭眉：“……” 这句话，算不算甜言蜜语？ 事实证明，某些方面，真不是个傻儿子！ “媳妇儿……” 她这边脑子乱糟糟的一片，后脑勺那边传来他闷闷的话语：“我听说成亲了就要做羞羞的事，脱光光的那种，我们俩不是都做过了吗？” 柳拭眉：“！！！” 她满脑子的惊叹号！ 这个问题，她是拒绝的！ 再谈下去，她就要被煮熟啦！ 可她家狗子好像不知道她娇羞似的，又道：“媳妇儿，我想和你再做一次，好不好？” 第231章 你喜欢我，好不好 听到这种话，柳拭眉内心更是震惊。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似乎是错的，把他当成儿子来看待可以，但这傻儿子可不是真的儿子！ 他是个成年男人了，竟然还会求欢！ “令尧……”她艰难地道：“上次是意外，我们俩都不是自主的……” 光是被他这么抱着，柳拭眉就感觉空气中的氧气都被他抢走了，大脑缺氧，努力寻找了很久，斟酌了半晌，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说法：“如果不是意外的话，我希望……是和有感情基础的人在一起，才能做那样的事。” 虽然是在拒绝他说的“再做一次好不好”，但也是她的真心话！ 她上辈子是个学医狂人，耽误了谈恋爱，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爱情观。 女孩子嘛，总要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做羞羞的事，因爱而性，感觉更好些。而且，不是随随便便谈个恋爱就跟人家睡的，毕竟这个社会对女孩子不够宽容。 男人好色，谈恋爱都想找漂亮的、身材好的，一谈恋爱就想睡对方。可结婚的时候，就说什么娶妻娶贤，不要太漂亮的，容易被绿。更甚者，有些某癌晚期的恶心男人，找老婆还要找处，不是处还嫌弃！ 变态、渣滓！ 可以说，在这样扭曲的婚恋观里，柳拭眉算得上一济清流。 她也曾想过，将来如果谈恋爱了，要找一个两情相悦的男人，在身体上对彼此忠诚是最基本的原则。 一来到这个时代她就失了身，那是迫不得已，但婚前、与丈夫没有爱情做基础之前，她要怎么接受呢？ 皇甫令尧当然不是真的想拉柳拭眉往床上去，虽然身子是真的有反应。但他问出那样的问题其实是试探，见她这么认真地拒绝，还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颇有些意外。 他自己也知道此时的自己眸色可能有些狰狞，没敢让她看，也就没敢去看她，只在她背后说道：“我都听媳妇儿的。” 柳拭眉松了一口气。 他又道：“但我喜欢媳妇儿，你不喜欢我吗？我们没有感情基础吗？” 柳拭眉：“……” 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这样聪明，她都有点吼不住了！ “媳妇儿，你喜欢我，好不好？”皇甫令尧又在她脑后说了一句。 柳拭眉的脸颊是通红的，被他的体温烘得耳根都是是烫的了。 你喜欢我，好不好？ 她不是不可以糊弄过去，可也不知道为何，在此时此刻，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 也不光是因为直觉，还有一个原因：她自己也想慎重回答。 所以，柳拭眉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道：“令尧，我给你治病，好不好？” “啊？”皇甫令尧闷闷地问：“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病！” 仔细听的话，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她的气味很好闻，抱着她感觉体内的热血更加沸腾。可他不敢放手。 想到被戳穿真相的风险，还不如努力忍忍！ 第232章 应该什么时候病好呢 这样的窘迫，柳拭眉被他弄得思绪混乱了，也没有注意太多细节，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好，你没有病。但是你现在还小，想法还不成熟，等你长大了以后，再决定喜不喜欢我。那个时候，我们再说感情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跟一个“傻子”说这种话题，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了！ 但这个问题很严肃，她不得不慎重对待，就暂时将他当做正常人来看吧。 可她又怎么知道，此时此刻的皇甫令尧，再正常人不过了！ 他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听着她的说法，他心里有点复杂。 给他把“傻病”治好？ 什么时候才可能治好！ 然而，他能说不治吗？ 不能！ 最后，他咬了咬牙，道：“好，我都听媳妇儿的！” 柳拭眉笑了，总算放了一点儿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年你的想法成熟了，你还觉得喜欢我的话，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将来的事。” 成婚是必然，但也不代表没有其他出路啊！ “好，一言为定！”皇甫令尧嘴上这么答应着，心里却在疯狂思索：那我应该什么时候病好呢？接下来，她是不是就要一直在我身上扎针、试药了？ 可…… 咬牙忍忍吧！ 忙碌了几日过后，四月初九的牡丹宴就来了。 每年的牡丹宴都设在皇家园林畅春园，整个帝京的公子贵女都会参加。 虽说大部分以邀请尚未定亲的居多，但也有不少已有婚约的未出阁小姐赴宴。而这些已经定了亲的姑娘前往，多半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姊妹的。 说白了，是一个变相的大型相亲会。 柳妍儿一大早就打扮起来，她如今是备选太子妃，身份不同了，所以她的衣着首饰都尽量往华贵的方向。 骨折之后首次出门，对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张夫人身为亲生母亲，当然是苦口婆心地给她做思想工作：“你记住，大夫有叮嘱你，千万不能过度用腿。你这一次去赴宴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腿没事，不会落下残疾，绝不会影响日后嫁进皇家做太子妃！” “我知道的，母亲。”柳妍儿已经好久没出门了，她自己早就跃跃欲试。 加上，这一次说是赏牡丹，实际上主角是她们这些贵女千金，百花争奇斗艳，也正是展现自己的时候。 太子也会参加，她不多表现表现，怎么能当选呢？多吸引一些公子的目光，太子也能知道，她柳妍儿也是抢手的，好吧？ 张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不能随你同去，不过你父亲也叮嘱了几位门生的家眷，让她们多帮着你一些。还有，安和也会随你同去。凡事不要自己一个人冲动决定，和弟弟商量着来，知道吗？” 柳妍儿有些不耐烦：“母亲，这些话你都说好几遍了！” “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么？”张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还是知道的，所以她才忧心忡忡。 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记住，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招惹柳拭眉！能离她多远，你就离她多远！”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强调了三个“千万”！ 第233章 有猎物自己钻进捕兽夹 柳妍儿当然心有不甘，但又能怎么样呢？她咬着下唇，道：“我知道，柳拭眉就是个瘟疫，谁碰着她谁倒霉！我会避着她的！” 这一次牡丹宴是她很重要的时机，她决不能让柳拭眉给破坏了！ 比起芙蕖院这边的严阵以待，蕾花苑就是另一番场景。 柳拭眉已经换上了这几日才刚刚置办的单薄春衫，坐在梳妆台前，墨儿给她梳头，她自己则是对镜化妆。 茯苓和连翘两人，则是在收拾行囊，给柳拭眉准备一些琐碎的东西。柳拭眉决定带连翘和墨儿一起前往，让茯苓和栗嬷嬷留下来看家。 连翘朝这边看过来一眼，有些诧异地问：“大小姐怎么穿得这样素？” “我一个已经有婚约的，就不跟人家凑热闹了呗。”柳拭眉淡笑。 她又不是去相亲的，若不是皇甫令尧让她带自己去玩，她也不是太想去。 有那个时间，好好待屋里筹谋医馆事业、大展宏图不香吗？ 连翘笑道：“大小姐哪怕穿得再素，也注定是会抢走其他贵女的风头的，帝京谁不知道大小姐是第一美人？” 墨儿也笑，脸上是一片得意洋洋，仿佛她才是“第一美人”似的，道：“所以啊，咱们大小姐才会挑这个颜色啊！” 别看柳拭眉穿着一身米色打底，外面略透的罩衫是白色，但人长得漂亮，怎么看都还是那个帝京第一美人的高岭之花的模样。 墨儿给她梳头也是梳得很简单，发钗都没有用几根，但是柳拭眉是个流苏控，所以发冠选择了带流苏的那种。 不多时，打扮完毕了，连翘这边也收拾好了出门要用的行头，柳拭眉就带着二人出门。 出得相府大门，恰好张夫人正在给柳妍儿送行，依旧在忧心忡忡地再三叮咛。 看见柳拭眉出来，柳妍儿那一双眼眸就瞪得老大，像是随时都能喷出火来一样，立刻就把母亲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嘲讽道：“穿着一身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要去奔丧！” 柳拭眉挑眉。 自从骨折之后，她们俩还是第一次打照面！ 张夫人脸色顿时绿了，狠狠掐了柳妍儿一把，低声道：“叫你不要搭理她，话都别说！” 有猎物自己钻进捕兽夹，柳拭眉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她唇角勾着一抹嘲讽，似笑非笑地道：“好妹妹说话可要过过脑子啊！我母亲和兄长都在多年前就没了，如今我若是要奔丧无非是两种……” 张夫人脸色一变，已经知道柳拭眉要说什么了！ 果然，柳拭眉轻笑一声，道：“柳妍儿，你这是在诅咒父亲，还是诅咒嫡母呢？” 她若是奔丧，要么就是柳赋昀死了，要么就是嫡母张夫人死了啊！ 这个柳妍儿，她刚来的时候还觉得挺聪明的。但认识久了才知道，这绿茶只是小聪明。 在很多事上，上辈子脑子里进的水，这辈子都还没倒出来呢！ 张夫人冷冷地道：“柳拭眉，从今往后我们不与你斗，井水不犯河水，还希望你高抬贵手！” 第234章 伤风败俗！ 多次在柳拭眉那里吃亏，张夫人吸取了教训。 只要柳拭眉不给柳妍儿使绊子，柳妍儿大概还能相安无事。不然，她实在不能放心！ “当我很喜欢下场手撕智障？”柳拭眉嘀咕了一句，回头朝墨儿问：“王府的马车还未过来？” 其实，为了她出行方便，大哥梁勋送来了一辆低调的马车；但是，皇甫令尧也要去牡丹宴的，傻狗子想要表现一回，所以他们说好了等皇甫令尧过来接她。 想到那傻子，看见智障破坏的心情稍微舒服了点儿！ 恰在此时，一辆马车从石板街那头缓缓过来，墨儿张口道：“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来了吗？” 傻狗子大老远的就撩开了帘子，看见柳拭眉就朝她招手，还是二哈式的打招呼：“媳妇儿，我来啦！” 别人看到他的傻，但柳拭眉看到他的纯真，眼里只有她的那种感觉太好了，因此一见到他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唇角也勾了起来。 比起方才与张夫人说话时候那种嘲讽的似笑非笑，她此时的笑容是完全真心的。 而柳妍儿，本来还对柳拭眉十分不满，但是看到傻二王爷，她心里顿时又安慰了不少，心里想着：你拽啊，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嫁给一个傻子！ 她冷笑道：“傻子当宝！” 柳拭眉都懒得理她，倒是张夫人，又掐了她一把，道：“少说两句，上马车吧。” 生怕一会儿她又要闯祸，她们目前的重点不在柳拭眉，而在把握住太子妃的位置！ 那敦愚王是傻，可就因为他傻，打人不用负责啊。好不容易把腿养好，若再打骨折一次怎么办？ 这时候，柳安和也从相府里面出来了，先给张夫人行礼：“母亲。” 又朝柳拭眉拱手作揖：“大姐姐。” 对暂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的柳安和，柳拭眉的脸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就朝停在自己面前的王府马车走过去。 马车停下来，皇甫令尧跳了下来，上来就拉住柳拭眉的手，道：“媳妇儿，我扶你上马车！” 张夫人在后面说道：“柳拭眉，虽说如今咱们相府是管不住你了，但你也不要忘了，未婚夫妻也得保持距离，别让人看咱们相府的笑话、丢相府的颜面。” 身为嫡母，教育继女没什么不可以，还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一听这话，傻狗子脸上就露出了不忿的神情。 柳拭眉拉住他的手，回头朝张夫人看了一眼，见到狗子她心情好，她也就懒得与张夫人计较，而是道：“夫人还是操心你的亲生女儿吧！” 被人这么说，她还是牵着自己的手，皇甫令尧心中愉悦，也不管那边如何，拉着柳拭眉的手，将她送上了马车，温柔地道：“媳妇儿，你小心点儿！” “嗯！”柳拭眉特别受用。 这种温柔体贴，在现代人的眼里是很正常的恋爱关系，他们俩是未婚夫妻，勉强也说得上。 可看在张夫人的眼里…… 她送走了儿女，拂袖进门，丢下一句：“伤风败俗！” 声音不低，柳拭眉虽然已经上了马车，也听在眼里，面无表情。 皇甫令尧瞧了一眼她的脸色，转身就要下车，道：“我去找她算账！” “免了吧。”柳拭眉拉住他的手，道：“别搭理不相干的人，咱们自己开心就好了。” 傻狗子这才在她身边坐下来，大掌还攥着她的小手不放，问：“媳妇儿和我在一块开心吗？” 第235章 她不该被他美色所惑的 “嗯，开心呀！”柳拭眉很坦然地回答。 皇甫令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自己开心就好，说得容易，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也就他未来媳妇儿了！ 这么一想，心里难免有些膨胀，他握着她手的大掌松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柳拭眉一愣，却也没有推开他，朝他看去，问：“怎么了？” 见她抬头朝自己看来，他脸上挂着如常的痴痴的笑容，讨好地道：“媳妇儿对我太好了，我想抱抱你。” 果然，每一次只要他露出这一面，他的要求不太过分的话，柳拭眉通常都会同意的。心情好的时候，要亲亲她都会给！ 柳拭眉本来就很吃他的颜，见他这副又奶又萌的样子，差点没萌一脸血，唇角不自觉勾出笑容，道：“那你就抱吧。” 果然，这时候最好说话了。 得到同意的抱抱，皇甫令尧自然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本来只是试探性地用一条手臂揽住她的腰，现在得她允许了，干脆两条铁臂都环了上去，将娇小的身子整个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柳拭眉：“……” 这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狗子哟，她不该被他美色所惑的！ 狗子嘴巴非常实诚，不光是上手抱得很亲密，嘴上还要表达他的想法：“媳妇儿的身子真软乎！” 柳拭眉心道：我是个女的，能不软吗？ 他又道：“媳妇儿，你好香呀！你平日擦的什么香粉？” 其实，皇甫令尧知道，柳拭眉压根就不爱擦香粉。她身上戴着的香囊，与他腰间挂着的那个里面装着一模一样的药材。 想到这里，他不着痕迹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挂着的小荷包，这可是他媳妇儿亲自手绣、亲自装包缝合、独一无二的药材香囊！ 驱虫、防毒，寻常人千金难买的好东西。 又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上头绣着的字。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自家狗子心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回答他的问题，道：“没有香粉，那个东西弄得头晕。而且，也会妨碍嗅觉。长期用下去，会影响认药能力，所以我不会用香粉的。” 中医对认药的要求，基本是看其色、闻其气、尝其味。通过这些，可以辨认出药材的质量、年份。 制药是她的副业，所以她现在要化妆，也打算自己调制。 “哦。”皇甫令尧应了一声，又状若无意地道：“媳妇儿若是开医馆，不就是需要很多药吗？” 他低头看她，一脸天真地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好像御药房的药都是从他们那里送进宫的！” “哦？”柳拭眉果然来了兴趣，仰头看向他，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家二哈露出标准傻狗的模样，洋洋得意地道：“我喜欢玩啊，见有人送药进宫，就偷偷钻进他们的车，跟着他们出去啦！” 柳拭眉一脸无语。 要查出御药房的供给并不困难，但她却出乎皇甫令尧意料地道：“御药的供给商，我不是很想接洽。” “何故？”皇甫令尧太吃惊了，问得十分急。 问出口后，他惊觉自己有失分寸，赶忙补充道：“媳妇儿，宫里的太医用的药，都很好的！而且，外头没有的好东西，可都在我父皇的手里呢！” 语气天真、自然，五岁孩子无疑。 第236章 好的媳妇儿，没问题媳妇儿 柳拭眉淡笑，答道：“刚刚开医馆，有几件镇馆之宝就可以了。御药的供给肯定会有一些以次充好的问题，并且，他们自带优越感，习惯了高价，要多吃一层。寻常人与他们合作，多半要吃亏。” 她想了想，又道：“我要找那种亲眼见过、确定品质过关的，同时价格又没有虚高的，相对起来，诚信良心的药材供应商。铺子这边投入装修，我就要开始四处跑咯！” 说完，见自家狗子侧耳倾听，听得特别仔细，柳拭眉又不禁失笑，道：“我与你说这些作甚？” 他不一定能懂这么多勾勾绕绕，她却一本正经和他说，有点傻了。 大概也是因为他们俩的命运连在一起，而他又是个傻狗子，她对他丝毫不设防，故而才能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来到这里，她的灵魂是孤独的。 以前熟悉的流行词汇，不能用了。 以前家喻户晓的梗，在这里没人懂。 面对一个孩子心性的二哈，她反而有倾诉欲，因为他什么都不懂，她反而愿意说。 皇甫令尧将她的话听进耳中，开口就是夸赞：“媳妇儿什么都懂，好厉害！” 嘴上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将来跟我这个傻瓜丈夫在一起过一辈子，她要撑起王府的未来，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累？可我……要怎么告诉她实情呢？” “好啦，你就别总把我夸上天了。”柳拭眉笑了笑，道：“咱们说说牡丹宴吧。我们这一趟去畅春园，就当不是去赏牡丹的，而是咱们俩一块儿出去春游。所以，尽量不要招惹别人的注意，能不惹事，咱们就不要惹事。知道吗？” 她开始叮嘱细节。 皇甫令尧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点点头：“好的，媳妇儿！” 柳拭眉又道：“咱们名声在外终究招人眼，到时候肯定还会有不少人可能会想找我们的麻烦，不管遇上什么人来挑衅，你呢就尽量让我来出头。等我让你上的时候，你再动。千万不要冲动，知道吗？” 名声在外，帝景最大笑话夫妇嘛！ “没问题，媳妇儿。”傻狗子还是乖乖的。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冲动……看情况吧！ 柳拭眉不知道他也是会阳奉阴违的，笑了笑，见他把自己抱得太紧了，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腕，又道：“还有，去了那边不管做什么，你都跟在我身边，不要落单。” 最乖的二哈，对媳妇儿的仔细叮咛，是完全不会有任何反对之词的：“好的，媳妇儿！” 柳拭眉突然觉得，她再多说几句，就跟刚才出门前罗里吧嗦叮嘱柳妍儿不要闯祸的张夫人一样了！ 同理心，张夫人是出于关心自己的女儿，而柳拭眉也是一样，出于关心自己的未婚夫！ “罢了，我也不多说了。”柳拭眉笑了笑，问：“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什么？” 她这边院子里多了几个可靠的人手后，准备得还挺充分的。 “不渴。”皇甫令尧依然是躬着腰，高大的身子将就她的娇小，非要靠在她身上。 黏黏腻腻的，有意无意地，对着她的脖子上吹气。 一开始柳拭眉还没什么，但时间长了，就有些不自在了：“令尧，你自己坐着好么？” 第237章 小奶狗突然变成大狼狗了 她的语气很好，对他说话，基本都是商量的语气，特别宠的那种。 但傻狗子拒绝了：“不好！” 柳拭眉一愣，这狗子的脾气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的。 所有一切他不想抗拒的事，什么都能答应她。但若他不想接受的事，他是很坚持自己的想法的！他智商因病倒退，不代表他就完全是个孩子思维了！ 她越发觉得：倘若皇甫令尧是个正常人，这样的男人原则性定然很强，她肯定吼不住他！ “令尧，我有点累了。”他强势的时候，她就把自己放到柔弱的位置上，以柔克刚。 傻狗子果然很吃这一套，当即坐直了，没有使劲压着她。 但他的脸在她的后方，所以她也没能看到他的神情。 柳拭眉淡淡一笑，捏了捏他的手指，道：“你松开些，这么用劲儿，都要把我的腰抱断了！” 话是玩笑，她哪儿知道自己这一句无意的话引来了什么后果！ 皇甫令尧听了她的话，目光顺着她的肩膀一路下滑，落在了她的腰上。 不盈一握，杨柳小蛮腰。 平日里她的性子比较刚强，五官长得好看，不会太叫人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身形，但没有人比皇甫令尧更清楚，她的身段到底有多好了！ 肌肤白皙细腻，还光滑。 这点小腰，看起来一折就断，但亲身经历过的男人，岂能不知她的腰柔韧度有多好？ 他的嗓音不自觉有些哑了，低声道：“我媳妇儿身子柔软得很，怎么会断呢？” 有些想入非非了，他的双臂本来是圈住她的腰身的，此时慢慢移动，变成了双手握着她的腰。 用手指丈量，唔……果然只有他的掌心双手一抱这么一点。 柳拭眉完全不知道背后的小奶狗突然变成大狼狗了，只是觉得自己跟他说这种话题，当真是有点傻。 她轻笑，拍开他在腰间作乱的双手，道：“别乱摸，痒得很！” 皇甫令尧挑眉，嘴上道：“媳妇儿你怕痒呀？” 心里却道：是因为觉得痒所以不让我摸，而不是因为抗拒我才不让我摸？ 柳拭眉的话语里带着宠溺，就跟一个五岁孩童一样，特别有耐心：“不算特别怕，但也有点怕的。你要不怕的话，不如给我挠一下？” 她把他当儿子一样来哄，所以对他完全没有面对成年男人的防范和戒心，都不知道自己的小豆腐都被吃光了！ 皇甫令尧眸光妖娆，唇角噙着笑意，额头低下去，抵在她的后脑勺上，道：“我不怕，媳妇儿想挠哪里就挠哪里。” 对于这个魅惑不自知的小女人，他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脱光了挠也是可以的。 没开荤不发觉，苏醒了某方面的意识之后，他才发现：原来我皇甫令尧是这么重欲的一个人啊！ 大概正因为心里总有一些比较禽兽的想法，脑子里总在想把她这样那样，所以他有点想在她面前露马脚。 可又担心，她发现了之后，就跟他保持距离了，怎么办？ 纠结！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坐在自己身边的大狼狗，直接把“狗”也弄没了，成为了大尾巴狼！ 她笑道：“好像到了，咱们进园子啦！” 第238章 简直要迷死万千少女 畅春园，是大蜀王朝的皇家园林。 类似于圆明园那样的一个占地非常广阔的园子，设计非常精美、悠然。 一年四季从春梅、春桃开始，到秋菊、冬梅，都有可以赏景的点。 四月牡丹花神降临人间，眼下正是牡丹芍药开得最为娇美的时候，所以皇家邀请了整个帝京的千金贵女，开园赏花。 进了畅春园后，柳拭眉的兴趣就放在了外面，撩开了车帘观望外面的风景。 见她很感兴趣的样子，皇甫令尧眸光微闪，问：“媳妇儿以前没来过畅春园么？” “来过呀！”柳拭眉身为第一名媛，怎么可能没来过？ 一战成名成为第一才女，也是在畅春园，那都是三年前的事儿了。 皇甫令尧心里疑惑：来过，为何还这般新鲜的样子？ 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他也没揪住问，而是道：“媳妇儿，一会儿见了太子哥哥，你不要和他说话！” 语气是幼稚的，小孩子赌气的那种。 柳拭眉回过头来看他，伸手，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脸，觉得好摸，又多捏了一把，才道：“胡思乱想你就最会了！” 傻狗子一脸气鼓鼓的，斜着眼睛瞪她：“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以前喜欢他的！” 酸溜溜的，加上那可爱的小眼神，要把柳拭眉萌死了！ 她喟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己当真不喜欢皇甫贺这件事是，信任在他不在她，她是没办法解释的，只能凑过去，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道：“好啦，这种事不准再提，以后都不准！你要是再提，我下次就翻脸了哦！” 得了媳妇儿主动的亲亲，虽说是把他当小孩子对待的，但傻二哈的心情依旧美得很。 原本气鼓鼓的脸色，因为薄唇勾出笑容，也变得好看多了。 他本来就长得精致漂亮，这么一笑，简直要迷死万千少女！ 柳拭眉看了一眼就觉得小心脏受不了，连忙移开目光，捏了捏他的手，道：“记得一会儿跟紧我，不准到处跑！” “哦。我肯定不会乱跑的。”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的手。 柔软滑溜的小手捏着他略显古铜色的大掌，很有一种视觉冲突上的美感。他反手将她的手抬起来，薄唇在她手背上轻轻碰触了一下。 他决定，就不提醒她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乖哦！”柳拭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亲吻自己的手背，但他经常会有一些亲昵的小动作，她习惯了以后，也没有什么羞赧的。傻狗子都有更过界的举动了，亲一下手算什么？ 她笑了笑，把手收回来。想了想，又摸了摸他的头，道：“咱们去春游，尽量不惹事儿，嗯？” 皇甫令尧笑应：“好。” 注意力一转移，柳拭眉也完全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他越砍越短，是神不知鬼不觉。因为他一点一滴的深入，所以她几乎没感觉，自己对与他亲密是不排斥的。 这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牡丹宴大概要维持三日，他们都是要在畅春园住下来的，此时便是安置他们入住。 管事太监分配房间的时候，柳拭眉才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239章 好家伙，不是冤家不聚头！ “奴才全安，是畅春园的总管事，给各位主子们请安了！” “按前朝太后定下来的老规矩，公子少爷们，住在西泽园。贵女小姐们，住在东山园。都是四合院子，每个院子都要住四位。” “下面，请各位差人来奴才这里领牌子。” “相逢即是缘分，故而牌子是随机的，抽到哪儿就是哪儿，不能更换！” 柳拭眉想了想，皇甫令尧会被分去西泽园，自己则在东山园……她从记忆中搜刮出来两个园子的距离，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子里有记忆，但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所以她叮嘱皇甫令尧的时候，丝毫没想到这种问题：男女有别！ 进入畅春园入住的时候，男的和女的分开老远，从东山园走到西泽苑，大概有现代的三四公里的距离！ 随之而来的，柳拭眉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虽然这是大型相亲会，但赏花赴宴的时候，也是分开男席女席的！ 她怕出事，想要皇甫令尧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简直做梦！ “大小姐，我这手气也太差了！”墨儿已经把牌子领回来了，一脸的愤慨。 连翘是新来的，但也听墨儿和栗嬷嬷提醒过主子当前的局势。 见墨儿不高兴，连翘好奇地问：“怎么了？拿到的院子屋子，位置很不好吗？” 墨儿朝柳拭眉看了一眼，将牌子拿了出来，满脸的郁卒，道：“咱们住在缥缈阁三号。我是最后一个抽到这个牌子的，故而就去打听了一下，与咱们同住的三位，正在平安郡主、张阁老府上的幺小姐，和咱们二小姐！” 柳拭眉一听，也是绝倒。 好家伙！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个院子里住了三个备选太子妃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有一个原定太子妃！ 这下，是有好戏看了！ 她下意识朝俞晚清那边扫了一眼，得到一个白眼。 又朝柳妍儿看去，柳妍儿是一脸的鄙夷。 最后，她的目光搜寻到了张阁老家的老幺——张妙蓁。张妙蓁也在看她，见她的目光投过去，微微一个欠身，面带微笑。 柳拭眉心里安慰不少：还好，至少有个对自己没敌意的。但这种组合，也可以想到未来三天的日子，指不定真的会鸡飞狗跳。但愿她们三个一决公母的时候，不要扯上她！ 拿了牌子的人，都去安置自己的住所，柳拭眉则在人群里张望着她家狗子，心里担忧。 皇甫令尧也过来了，将手里的牌子递出来：“媳妇儿，我被分得老远了！在冷香水榭！” 他还是如同往常，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只有个赶马车的车夫跟随。 好在柳拭眉有先见之明，让陆英跟来，目的就是为了照看皇甫令尧的。 她点点头，朝皇甫令尧看去，叮嘱道：“冷香水榭距离缥缈阁挺远的，这边都是贵女，你也不要想着跑过来。陆英跟着你去那边住，有什么事，你就让陆英送口讯过来给我，知道吗？” “哦。”傻狗子一脸的失望：“我好想跟媳妇儿一起住！” 柳拭眉见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受不了，但这种事也不是她能解决的，便问：“与你同住的，都有谁呀？” 皇甫令尧摇头，道：“我就知道一个，柳安和、你弟弟！” 柳拭眉一怔。 第240章 论嘴炮，她柳拭眉怕过谁 傻狗子知道柳拭眉跟张夫人不和，柳安和是张夫人生的，所以他对柳安和也没什么好感。 “这可真是巧了！”柳拭眉抿了抿唇，道：“柳二公子呢，平日里没见他有什么坏心。只要他不招惹你，你就别管那么多，不去招惹他，别跟他过不去。知道吗？” 如果她没交代，她家狗子是很有可能会去对柳安和出手的！ 尽管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很不放心啊！ 她还是个花季少女，竟然有这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老母亲情怀，到底怎么肥事？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傻狗子挠了挠后脑勺，道：“哦，我还以为媳妇儿不喜欢他，还想怎么才能让他不舒服呢！” 柳拭眉：“……我和他没过节，你千万别惹事！” 颇为无语。 她转头吩咐陆英：“陆英，敦愚王这边，你要好生照料着，有什么事，就过来缥缈阁找我。二公子那边，能不管就不管，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我。” “是，大小姐。”陆英应道。 接下来就要入住了，傻狗子只能依依不舍地和她分开。 墨儿和连翘将行李送进了缥缈阁三号屋子，与她对门的是一号，俞晚清。左边是二号柳妍儿，靠得近一些。右边则是张妙蓁。 好在，院子中心有花园，虽然住在一起，也被花园隔开了，环境是相当可以的。 但这花园的清幽，怕是注定要被扰乱的。 命运当真是玄妙，随机抽牌子都能抽到这么几个冤家住在一起！ 屋子本来是打扫好的，但这些贵女各有各的习惯，因此跟随的丫鬟都在忙碌。 柳妍儿在房中指挥完丫头，走出来一转头就看见柳拭眉坐在栏杆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侧面看去，柳拭眉看书的模样配上那一身白衣，怎么看怎么有一种令人惊为天女的美。 哪怕柳妍儿对她心存敌意，也没有办法否认，自己真的是相当嫉妒柳拭眉的容貌！ 同一个爹生的，她怎么就差到哪儿去了呢？ 越想越觉得心理不平衡，柳妍儿站不住了。 她将张夫人念叨了一早上的话抛诸脑后，朝柳拭眉走过去，道：“我说柳拭眉，你怎么有脸来赴宴呢？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你婚前失贞，你不寻思着遮丑，倒是与你那傻子未婚夫一块出来丢人现眼！” 柳拭眉本来不想理会她的，但这聒噪母鸡唧唧叫着，干扰了她看书的兴致，这就不能忍了。 尤其是，“傻子未婚夫”这个头衔，她不想认！ 她头也不抬，翻过一页书，冷淡地道：“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你柳妍儿嫉妒成性，跑到我院子里来招惹我被打断了腿；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你有一个犯了盗窃罪、全靠苦主撤诉、相爷挨了三十个板子、才免于牢狱之灾的母亲……就这么丑的事，你不也眼巴巴地出来丢人现眼了么？” 论嘴炮，她柳拭眉怕过谁！ 柳妍儿果然说不过她，三两句就被气死：“柳拭眉，你一只破鞋，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哦，我还真没想与你相提并论，拉低了我的档次！” 第241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柳拭眉终于看不进书了，将书册放下，抬头朝柳妍儿看去，冷冷地道：“跟一个智障放在一起比较，显得我也脑残了！” 她明明坐着，但那气势，愣是比站着的柳妍儿要足！ 一进门，还没正式住进来呢，这边就有好戏看了。 相府两位嫡女之间不和，已然是人尽皆知，但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俞晚清从屋里出来，看见这副场景，心里畅快得很：“狗咬狗，一嘴毛！啧啧，香儿，给本郡主送瓜子茶水过来，有好戏看咯！” 见到俞晚清，柳妍儿脸色一僵。 她想起昨夜张夫人耳提面命的交代：“记住，你是要斗败俞晚清的，但千万不要明着冲上去。她身份比你高、手段比你狠，这两点就够你喝一壶的了！哪怕你非要算计她，也不要亲自下场，可以利用柳拭眉，让那小贱人去跟小贱人斗！” 在柳拭眉的眼里，柳妍儿是个智障，而她确实也不算太聪明。但她的不聪明在于格局小家子气上，并不代表完全没脑子。 这么一想，她就有主意了：“平安郡主说的什么话呢？我们俩姐妹只是偶尔耍耍嘴皮子，给自己找乐子罢了！我倒是记得，郡主以前一直不怎么待见我家大姐姐来着。怎么，我大姐姐当不成太子妃了，难不成郡主就认为，太子殿下对我大姐姐彻底忘怀了么？” 柳妍儿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很好，眸光带着得意，朝柳拭眉看去，道：“你们也都知道，我前段时日腿骨折了，可你们一定不知道，那一日我与大姐姐是争执什么话题，她才对我出手的！” 柳拭眉：“……” 这个智障！ 她当然看得出来，柳妍儿是想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但这说辞实在不怎么高明！ 但她懒得吭声，就想看看柳妍儿怎么作死！ 这边，俞晚清当真没想过这对貌合神离的姐妹是为什么原因吵起来，以致于柳拭眉竟把柳妍儿的腿打折了的。 此时提起来，她也很感兴趣：“哦，反正本郡主有空，你若想说，我也愿意听听。” 柳妍儿冷笑，道：“那自然是因为，被我发现了，太子私底下去见大姐姐了！” 事情发展如她所料，俞晚清果然坐不住了，想嗑瓜子看戏？ 想得倒美！ 俞晚清脸色一沉，明艳的眼眸阴了下去，倏地转头过来，盯住了柳拭眉，道：“太子表哥私底下去见你了？” “这事儿，你不如去问太子啊！”柳拭眉一脸的轻松。 虽说事情跟她有关系，但她好像事不关己似的，一点儿也没把自己算上去。 俞晚清眯起眼眸，道：“那就是真的了！” 她三两步从一号屋子那边过来，穿过了花园，走上了二号、三号屋子里的这条长廊，气势汹汹地道：“你已有婚约，一边跟敦愚王卿卿我我，还一边勾着太子表哥？” 柳拭眉不吭声，目的就是让俞晚清上柳妍儿的钩。 但她也安排了后面的钩子，一下子要将柳妍儿和俞晚清一起勾住的！ 如果俞晚清不想对付她，那自然相安无事。但俞晚清沉不住气，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第242章 脑残加智障，火星撞地球 而俞晚清，遇上了与太子有关的事，怎么可能沉得住气？ 所以，她下场了！ 本来早就对柳拭眉看不顺眼，嫉妒得要疯了。若不是柳拭眉出了事，她肯定要更恨的。 没想到，柳拭眉都这样了，太子表哥还私底下去见她？ 见俞晚清怒气冲冲地朝柳拭眉走过去，柳妍儿唇角勾了勾，露出得意的神色。 柳拭眉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就在俞晚清刚刚走过柳妍儿的时候，她忽然开口：“平安郡主想不想知道，我与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不出柳拭眉所料，俞晚清脚步一顿，道：“说什么了！” 这两人距离柳拭眉都还有十来步，但俞晚清与柳妍儿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三步了。 柳拭眉依然不动如山地坐在原位，手上捏着书册，漫不经心地道：“我当然是跟太子殿下说，我将来就是他的弟嫂了，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但是呢，这不是我的好妹妹进了备选太子妃的名单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所以，我就拜托太子殿下，多考虑考虑我们家妍儿妹妹！你也知道，太子以往对我有几分尊重，想必我的建议，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你胡说八道！”柳妍儿对她的话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俞晚清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开始反驳了！ 俞晚清愣了愣，她才不关心柳拭眉与太子说什么，她更关心的是：“那太子表哥怎么说？” 柳拭眉挑了挑眉，道：“柳家二小姐长得娇俏可爱，平日里温柔可人，有才有貌的姑娘，难不成太子殿下还会拒绝？” 说出这话，差点把自己给恶心了。 柳妍儿当然不相信柳拭眉会这么说。 但，俞晚清却是心头怒火被点燃，转身就是一巴掌朝柳妍儿脸上抽过去！ “啪”！ 好响亮的一巴掌，柳拭眉听着都觉得疼！ 不光是柳妍儿的脸疼，怕是俞晚清的手也又疼又辣哪！ 她也没有瞎扯太子说过什么话，用的语气，谁都能听出来都是她的猜测而已。 但一个脑残、加上一个智障…… 火星撞地球！ “平安郡主，招惹你的是我大姐姐，你为什么打我！”柳妍儿不可置信。 明明是想让俞晚清去对付柳拭眉的，怎么就冲她来了呢？ 她又委屈又气愤：“平安郡主你欺人太甚了！太子殿下喜欢我姐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打我，岂不是太莫名其妙！” 俞晚清敢打她，她却不敢打俞晚清。 “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三言两语过去，吃瓜看戏的人，轮到柳拭眉了。 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地笑道：“我柳拭眉有未婚夫，将来太子是我的大伯子，可好妹妹不要忘了，如今你们俩都是备选太子妃啊！”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皇甫贺喜欢她这件事的，自然也没必要揪住这个点去解释，以免越描越黑。 最好的办法是，忽视它、降低存在感！ 因为她的话，俞晚清更愤怒了：“柳妍儿，你少在这里给我扯是非！你当我傻吗？想借刀杀人，让我帮你出头去对付柳拭眉？” 愤怒的人通常都是智商离家出走的，更何况，平安郡主本来脑回路就比较清奇。 真正的狗咬狗终于出现了，柳拭眉从演员变成了看客，心情不要太好。 转头，看见四号屋子门口站着一道清丽的剪影。 第243章 你和我都一样是柳拭眉的替代品 柳妍儿朝贵气的方向打扮，俞晚清则是艳丽。 柳拭眉是朴素，张妙蓁则是温柔小清新。 张妙蓁比柳拭眉年纪还小，今年才十五岁，脸长得小，显得更水嫩。身材也不高，站在门内平静地看着这边的吵闹，没有柳拭眉吃瓜看戏的淡然，不过也没有任何看见对手自己撕起来的喜悦。 见柳拭眉朝自己看过来，张妙蓁才勾起唇角，朝她微微一笑。 柳拭眉回以一笑，又低下头去看书。 而这边，柳妍儿挨了打本来就生气，但她始终忌惮俞晚清平安郡主的身份，所以隐忍着不敢动手，只敢动嘴皮子：“你非要给我栽赃这些名头，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平安郡主，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仗势欺人了！” 柳妍儿脸上都是愤怒，她不满柳拭眉三言两语就把矛头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立志于要把柳拭眉拉下水。 所以，她伸手朝柳拭眉一指，道：“你不要忘了！以前每次出来参加诗会茶会，太子殿下的目光放在谁身上最多！平安郡主，你身份再高贵，也比不上一个柳拭眉！太子喜欢柳拭眉，就算柳拭眉嫁给了敦愚王，那又能怎么样呢？傻子留得住柳大小姐吗？万一柳拭眉不要脸，又勾搭上了太子殿下呢？” 这次她的说话，也真的是踩在了点子上：“你不妨想想看，如今我们都只是备选太子妃，可在柳拭眉出事之前，谁提过要选四名备选太子妃？难道不是早就内定了她柳拭眉？说白了，你和我都一样，不过就是柳拭眉的替代品而已！” 柳拭眉挑了挑眉，不由微微吃惊。 没想到，这个智障聪明了一回。 不过，如此臆想她，要把绿帽子往她家狗子头顶上扣，这就叫她不爽了！ 俞晚清果然被柳妍儿说服了，再次朝柳拭眉这边冲过来：“柳拭眉！你既然已经定了亲，为何还要来参加牡丹宴？你就不能好好地待在家里绣你的嫁衣，等着嫁给那傻子皇甫令尧吗！” 又是“傻子”，又是直呼名讳。 听到这样的，柳拭眉的心情可就不怎么好了。 她抿了抿唇，将书册放在栏杆上，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津津有味着欣赏着青葱十指，问：“平安郡主，你的手是不是不疼了？” 柳拭眉盯着自己的双手，压根就不去看俞晚清，但因为她简单的一句话，俞晚清顿时想起来那一日被老虎支配的心理阴影！ “柳拭眉，你到底为何要来牡丹宴？”俞晚清定了定神，看着柳拭眉那双手，就想到了自己的双手被皇甫令尧按在地面上摩擦，柳拭眉的手伤成什么样，他就把她的手弄什么样！ 关键是，这件事皇后也没有追究！ 皇后不追究，她祖母长公主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如今皇甫家内宅妇人中，皇后是大妇，皇后说的算！ 柳拭眉欣赏完了自己伤口完美愈合后长出了新肉的手掌，轻笑一声，道：“平安郡主别太紧张，我来牡丹宴，只是因为我们家王爷想来。你们相你们的亲、你们抢你们的男人，我与我未婚夫约我们的会。井水不犯河水！” 她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想被任何人贴上与太子有感情瓜葛的标签。 外人怎么看她，她也不大在乎。 但她家狗子会吃醋的！ 第244章 太优秀了也是一种错 傻二哈吃起醋来，她就可能要签订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例如，亲亲、抱抱、门咚、壁咚什么的！ 怎么算都是她吃亏！ 所以，柳拭眉也想趁着这一次牡丹宴，在整个帝京千金贵女之间做出一个无声的声明：我只想与我家狗子好好过日子，跟皇甫贺没有半毛钱关系，以后别把矛头指向我了！ 这是其一。 第二，她也想给皇甫令尧好好立立威，改变外人对傻二王爷的固有印象，以后不要见面就一口一个“傻子”的叫！ 就算皇甫令尧是傻的，那也是她家的！ “你……”俞晚清再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清柳拭眉究竟是怎么想的。 柳妍儿冷哼，捂着红肿的脸，道：“郡主，你可不要听她瞎扯！谁不知道我家大姐姐文采出众，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能够舌战群儒。就是我父亲，也说不过她的！你一直跟着太子殿下，能不知道他停留在我姐姐身上的目光有多少吗？” 被打了，她又不敢打回去，心想：这都怪柳拭眉！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挨打？一定要让柳拭眉也挨打，我心里才能舒服！ 俞晚清听了她的话，自然而然想起来。 确实，只要有柳拭眉在的场合，皇甫贺的目光永远就只会放在柳拭眉的身上，而不会分给自己半点！ 就算现在柳拭眉已经退出了太子妃的角逐了，但她还残留在皇甫贺的心里，这才是永远都驱不散的阴影！ 这么一想，俞晚清的脸色更加难看，但她也没有完全愚蠢，转头瞪着柳妍儿，道：“你说的这些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少在本郡主面前耍嘴皮子，想利用我给你出头？滚一边去！” 丢下这话，就直接冲着柳拭眉来了！ 柳拭眉一片无语。 她特别想在心里说句：太优秀了也是一种错。 当然，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原主。 “柳拭眉……” 俞晚清踩着重重的步子朝柳拭眉走过来，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四号房那边传过来。 “平安郡主。” 几人看去，看见张妙蓁提着裙摆迈过门槛，从屋内走了出来。 阁老家的千金，也是书香门第，张小姐也是一身的书卷气。 她整个人清清淡淡的，走路的时候端庄大气，每一步都显出了极好的教养来。 柳拭眉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想起来一种道理：什么叫做情商高，大概就是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很舒服。 从张妙蓁这么一个出场，大概就能看出来，她能令人舒服！ 她自己舒不舒服，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但柳拭眉自己看见她淡淡的笑容，得体的言行举止，就觉得很舒服。 可任何人都不可能讨所有人都喜欢的，俞晚清就看不顺眼张妙蓁这副样子，冷冷地道：“张妙蓁，你这是要来充当好人？” 不，确切说，俞晚清并不是看张妙蓁一个人不顺眼，她几乎看谁都不顺眼，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俞晚清的语气很难听，甚至有些刻薄，但张妙蓁也不生气，依然是那副轻轻柔柔的模样，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道：“郡主，安顿了这么多千金贵女住进来，想必这中饭还有得等。我从家中带来了一些茶点，不如上我屋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第245章 我等着老天来收拾我 柳拭眉有些诧异。 原来，这位张小姐情商比想象的还要高。 她丝毫不插手几人之间的斗争，没有帮任何人说话，却又用了四两拨千斤的温柔方式，转移了俞晚清的注意力。 俞晚清这么一想，还真的饿了。 但她又怎么会接受另一个备选太子妃的好意？她冷哼，道：“本郡主难道就没有带茶点，没有吃的么？还需要吃你的东西！” 当即，踩着重重的步子，拂袖离去！ 柳妍儿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还想说些什么再刺激一下俞晚清。 柳拭眉目光扫过柳妍儿，突然开口道：“好妹妹，你的腿也算是重伤初愈，刚刚长好了骨头就一直在这里站着，不怕又断了么？一次骨折不一定残废，二次骨折就有可能变成瘸子了哦！” 她不是出于好心，就是看见柳妍儿就心烦，所以想赶紧打发了，免得柳妍儿又兴风作浪。 这招是有用的，柳妍儿脸色难看，但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去休息了，冷哼一声，道：“我的腿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不要得意，老天会收拾你的！” 柳拭眉是一点儿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道：“哦，那我等着老天来收拾我。不过你做过什么你心里也有数，老天想必在收拾我的时候，收拾你更狠一些，嗯？” “你！”柳妍儿说不过她，很想上去撕烂她的嘴，但身后的丫头出来，悄声提醒：“二小姐，还是你的腿重要。” 这个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夏荷。 上次出了主意后，张夫人就把夏荷给提拔到自己房里伺候了，发现这丫头可聪明着呢，这一次不放心柳妍儿过来牡丹宴，就把夏荷给安排跟过来，让她多加提醒。 柳妍儿想了想，确实是自己的腿重要，转身进屋，但怒气还在头顶上：“赶紧帮我敷脸，把这巴掌印消下去！不然，一会儿我还怎么见人？” 又听得屋内传来夏荷细细的话语：“依我看，这么肿只在半个时辰内肯定是消不下去的，二小姐，不如……” 再之后，就听不到了。 柳拭眉从栏杆处站了起来，朝张妙蓁欠身一礼，道：“多谢张小姐解围！” 张妙蓁笑了笑，道：“我也不算是解围，哪怕我不站出来，你也能解决的。只是刚刚住进来就这么吵吵闹闹，说出去总归是说缥缈阁事端多，对你我名声都不太好听。” “事端多也是事实。”柳拭眉唇角勾着笑，将放在栏杆上的书册拿了过来，道：“三位备选太子妃住在一起，再加上我这么个假想敌，若没有一点争执，那才叫人奇怪，不是么？” 张妙蓁也笑起来，道：“说的也是。” 柳拭眉自嘲一笑，道：“当然，矛头都对准了我柳拭眉，我何其冤枉！我一个婚都定了的人，为何要背这种锅？” 对于柳拭眉会这般说话，张妙蓁有些意外：“方才我若不出来，郡主非要为难你的话，柳大小姐你会怎么做？” 若是原来的柳拭眉，遇上这种事肯定会视而不见、置之不理，无视就是鄙视对方的最高境界，更气恼人的那种。 所以这个圈子里人人都说柳大小姐高贵，但那高傲的劲儿，无人敢近。 她一个手帕交都没有！ 如果要动手，那高岭之花也会立刻找来负责会场的人解决，她自己从不下场撕。 但今日…… 第246章 谁也不会永远天真的 张妙蓁认为：眼前这位柳大小姐，似乎真的如传闻那般转性了，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被拖下泥淖之后，她放弃挣扎了，就当个凡尘俗女？ 柳拭眉转头轻笑，道：“问我怎么做啊？” 她冲张妙蓁眨了眨眼睛，道：“如果她敢对我动手，我就揍回去。如果她要跟我撕嘴皮子，我就撕烂她。就这么简单！郡主而已嘛，我未婚夫还是王爷呢！” 简单，粗暴！ 张妙蓁一脸诧异：“可你以前是不会理会这些的。” “以前是以前。”柳拭眉唇角的笑容变得浅薄起来，带着一些嘲讽，道：“谁也不会永远天真的，迟早是要成长的，不是么？” 她这么说，就是故意让人觉得：她之所以会转性，就是因为被生活打击了，遭遇了现实的不公，落到了这样的下场，自暴自弃。是因为她如今想法变了，跟以前不同。 总不能让人怀疑她借尸还魂啊！ 听了她的话，张妙蓁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微微一叹，道：“说真的，听说柳大小姐出了事，我很意外。” 柳拭眉朝她看去，见她脸上露出惋惜。 张妙蓁仰头看向屋檐外面的天空，道：“我先声明，我不是看不起敦愚王的痴傻，他那是得了病没办法。但怎么说呢，你与敦愚王定了亲，我还真是相当惋惜。” “哦？”柳拭眉挑眉，问：“可张小姐，我若是不被人从内定太子妃的位置上拉下来，焉有你们成为备选太子妃的可能？” 这可不是大话！ 要知道，不管是皇帝皇后那边，还是太子本人，都对原主柳拭眉很满意，如果不是柳拭眉出了事，成为太子妃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张妙蓁也是相信的，笑道：“但……那又何妨呢？” 说完，不等柳拭眉再说什么，她又提出了邀请：“柳大小姐，可愿意赏脸到我屋里吃些点心？” “好啊！”柳拭眉爽快地答应了。 张妙蓁本也是客气的说法，也是想要转移话题，没想到柳拭眉竟然会这么干脆。 要知道，故往这么多年，柳拭眉在帝京的所有千金贵女的集会、宴席之中，从来都不与任何人走得近的。 孤傲、高冷，说的就是柳大小姐！ 但她也没有做什么反应，淡淡笑了笑，道：“请！” 进屋落座后，柳拭眉顺手将方才在看是书放到了桌面上，张妙蓁好奇地看了一眼，问：“你这是什么书，我可以看看么？” 帝京第一名媛，才貌双绝可不是虚名，柳拭眉会随身带着书一点儿也不奇怪，张妙蓁平日也喜欢看书，自然对柳拭眉的书感兴趣。 柳拭眉笑道：“随意。” 张妙蓁就把那本封皮已经改装过变成空白的书拿过来，翻开。 看到了内页上的字、画，她讶然地道：“这是……医书啊？” “对啊。”柳拭眉喝了一口茶，解释道：“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借给你看，不过呢，这是太医院的藏书，可千万不能弄丢了。不然舒太医大概会拎着他的医箱，砸破我的脑袋！” 她风趣的说法让张妙蓁噗呲一笑。 这人温柔至极的性子，就算是这样笑起来，也是柔柔的，看上去春风拂面。 第247章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柳拭眉看着低头翻书的张妙蓁，心道：我要是个男人，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虽说看起来柔弱，但是聪明、且不懦弱。而她为人温柔，定然是体贴的人，宜家宜室，相处起来肯定非常舒服！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这么奇妙，有一见钟情就纠葛一生的爱情，也有一见如故的友情。 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便是此意。 张妙蓁翻了几页，摇摇头，道：“我实在看不懂这个。平日里我在家中倒也看过一些药经，毕竟家中老太太常年风湿骨痛，需要药水洗脚。因此，我家中姊妹都学过一点识药。可医术……就一头雾水了。” “哦？”柳拭眉说道：“风湿骨痛啊？是张阁老的高堂？” 一说跟医术有关的，她就很感兴趣了。 张家的情况她当然是知道的。 四世同堂。 张阁老是张妙蓁的爷爷，今年五十岁，上头还有一位老母亲，七十多岁了。在这时代，算得上长寿。 “是的，也就是我曾祖母。”张妙蓁看不懂，就把医书放回原处，又给柳拭眉的茶杯里添了茶水，道：“曾祖母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导致天气一变化就骨痛，连路走都不好了。特别是阴雨天的时候，疼得只能躺在床榻上。” 柳拭眉心道：师父说过，九九摄魂针阵很玄妙，基本上一些寻常人觉得是疑难杂症的，在九九摄魂针阵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那么，风湿骨痛也算吧？ 她便问：“试过针灸么？” 张妙蓁答道：“试过，得过圣上恩赐，命宫中太医上门也来瞧过。但，都没什么用。” 柳拭眉抿了抿唇，道：“改日有机会的话，我登门拜访，可顺便去给老太太瞧瞧。我医术浅薄，不过倒是拜了一位名师，指不定我师父能有办法呢。” “咦？”张妙蓁见柳拭眉看医书，还以为她是腻了四书五经，所以想看些原先不了解的领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学医去了？ 柳拭眉笑道：“春夏交替，这雨季一来，老太太想必要更难过了。咱们从牡丹宴回去后，我就上门去给老太太瞧瞧吧。” 张妙蓁唇角勾出笑容，道：“那就多谢柳大小姐了！” 她很意外。 寻常人说“下次”、“以后”、“有机会”，多半都是客气的推托之词。 比如：下次我请你吃饭。多半是不太会实现的。 可柳拭眉说的，竟然是真心话？ 柳拭眉笑道：“你看我们俩也挺投机的，就不要叫什么柳大小姐了，如今啊，柳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以后啊，你叫我拭眉吧。” 友情有时候啊，就是这么一回事。 张妙蓁显然也与她有相同的感觉，笑道：“那好啊，那你也叫我妙蓁吧。” 两人相视而笑，又开始聊了别的。柳拭眉很健谈，张妙蓁又是善于倾听的人，倒是聊得相当投机。 待到午膳送过来的时候，柳拭眉才回自己屋里。 之后，小憩片刻，便等着晚间的宴席了。 第248章 爷最近有点魔怔了 皇家园林的东道主的人是皇甫家，来牡丹宴的也有皇子和公主。 但这个东道主，不包括皇甫令尧。 跟他来的只有车夫黎信，柳拭眉不认得黎信。以为黎信不过是王府那边给皇甫令尧派来的车夫而已，她信不过此人，就什么事都让陆英抢着去做。 陆英初来乍到，并不懂皇家的规矩，故而也去给皇甫令尧领了牌子，分到了最偏远的冷香水榭。 因此，皇甫家的人都住在畅春园里的行宫，只有敦愚王例外。 陆英忙前忙后，皇甫令尧坐在水榭的亭子里，一把一把的鱼饲料丢进湖里喂鱼，百无聊赖。 黎信过来，低声道：“爷，行宫那边……” 皇甫令尧将最后一点鱼饲料全都丢进湖里，十分无趣地摆摆手，道：“行宫那边跟本王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我媳妇儿那边怎么样？” 黎信：“……” 他缓了缓，才道：“属下认为，爷最近有点魔怔了。” 张口闭口都是柳拭眉！ 皇甫令尧朝他瞧了一眼，大长腿抬起来放平在栏杆上，后背则是靠着红色的廊柱，盯着湖里抢食完毕不再挤成一团的锦鲤，忽而一笑。 他伸出食指虚点了一下黎信，旋即承认：“没错，本王是魔怔了。” 魔怔到这会儿不见而已，就盼着晚宴开始，好去和她一块儿用晚膳。 更魔怔的是，心里总在蠢蠢欲动，渴望亲近她——能拐去床上的那种！ “左右，也是未来王妃了。王爷关心她也是理所应当。”黎信反过来安慰了一句，又道：“方才属下听说，太子已经到了，入住了行宫。想必，不多时晚宴便要开始。” 提到“太子”二字，皇甫令尧的脸色瞬间从方才的百无聊赖，变得深沉。 精致的眉眼妖娆，沉冷的眸光却是阴森！ 他的声音低沉和森冷：“四个女人够他应付的，你安排底下的人细心一些，别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扰了我媳妇儿。” 黎信无奈摇头，自家主子对这个未过门的王妃，可真是上心了。但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陆英在房里忙碌出来，见车夫打扮的黎信竟然站在皇甫令尧面前很近的地方，连忙快步走过来，道：“黎信，你一车夫不去忙着刷马，在这里惊扰王爷作甚？” 黎信：“……” 罢了罢了，这都是未来王妃的安排，王爷想跟王妃玩，他也只好陪着主子玩！ 他老实地道：“那小人先去刷马了。” 赶走了黎信，陆英才转头过来，给皇甫令尧说道：“敦愚王，外头有内侍来报，说是晚宴就要开始了，您可需要现在换衣裳？” 语气很轻，且恭敬，比方才跟黎信说话好一百倍！ 当主子的尊重傻二王爷，所以手底下的人自然把皇甫令尧当回事。 皇甫令尧看见陆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换上了平时的傻二王爷那副样子，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陆英，你为何对黎信这么凶？” 陆英抿了抿唇，道：“大小姐说了，王府的人不一定可靠，让我多防着点，不能让王爷受到伤害！” 皇甫令尧：“……” 我有一个为我操碎了心的媳妇儿啊！ 他的手掌落下来，捏住了佩在腰间的玉佩，放在手中把玩着，薄唇一勾，满脸愉悦，道：“不换衣裳，我要去找媳妇儿了！” 傻子，参加个晚宴而已，是不需要换衣裳的！ 第249章 不牵着，怕丢了 晚宴在偌大的春秋殿举行，未免来迟了冲撞贵人，小门户一些的公子贵女，自然早早就来了，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越后面压轴出现的，越是大咖。 听说太子来了，俞晚清就急急忙忙地出了缥缈阁，柳妍儿则是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出的门。 柳拭眉如今也不想太过高调，对她来说，去早去晚都一样。甚至，她不是很想去，而是想一会儿偷偷找她家狗子。 但张妙蓁过来邀她一同前去，她也只好跟着了。 走在半道上，遇见了犹如草地上狂奔的傻二哈一样的敦愚王！ 傻狗子奔过来，一把拉住了柳拭眉的手，满脸喜悦地道：“媳妇儿，可以去晚宴了！我终于可以过来找你啦！” 柳拭眉见到他的笑容，她也忍不住笑起来，拿出帕子递给他，道：“瞧你，跑了满头汗。你这么高我不好给你弄，自己擦擦。” 她家狗子却没有听话，而是膝盖一弯，身子矮下来与她差不多等高，凑在她面前，道：“这样媳妇儿就能擦到我额头了！” 柳拭眉：“……” 得，就说他聪明着呢！ 她给他擦了额头上的汗，这边张妙蓁领着婢女朝皇甫令尧福了一礼：“妙蓁见过敦愚王！” 不是装模作样，眼里也没有看不起皇甫令尧的意思，就是纯粹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柳拭眉心道：这个朋友交得不坏，若长久发展，还能做个好闺蜜。 傻二王爷什么时候见过有人对自己这样恭敬，一下子躲到了柳拭眉的身后，小声道：“媳妇儿，她是谁呀？” 柳拭眉不由轻笑，心道：原来我家狗子还怕生？ 她把他从身后拉出来，道：“别怕，妙蓁不是坏人。她是张阁老家的幺小姐，与我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白天还帮我忙来着。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啦！” “哦！”傻狗子接受得很快，一脸欣喜地朝柳拭眉说道：“我媳妇儿好厉害，这才搬进来住，就交好朋友啦！” 柳拭眉冲他一笑，顺手拉住他的手往前走，道：“行了，不耽误时间，我们走吧。” 又朝张妙蓁看去，道：“妙蓁，快些吧，可不要最后到，抢了太……贵人的威风。” 差点脱口而出太子，但想到她家狗子不喜欢她提起太子，就及时刹住车。 张妙蓁面带微笑点头，朝皇甫令尧颔首，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礼仪做得十分到位。 但，依旧不免有些疑惑，低声问道：“拭眉，你上哪儿，都这么牵着敦愚王的手？” 这样做有失闺仪不成体统，可看两人手牵手这样自然的样子，就知道早就习惯了。 柳拭眉笑道：“是啊，不牵着，怕丢了。” 她又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就跟遛狗似的。 这话，让张妙蓁的丫头喜儿噗呲笑出来，道：“柳大小姐，敦愚王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丢了呢？” 柳拭眉但笑不语。 说笑嘛，哪能真丢啊，大概就是习惯了？ 就跟一见他就想笑一样，走在一起就想手牵手，这心态她不知道哪来的，但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倒是皇甫令尧语出惊人：“我和媳妇儿以后是要成亲的，夫妻不应该相亲相爱吗？” 第250章 夫妻就是相亲相爱 众人都是一笑。 张妙蓁一边笑一边道：“还真别说，敦愚王这话可是极有道理！” 再看柳拭眉脸上始终含笑，这种笑染上了她美丽的眉眼，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愉悦。 打小认识柳拭眉，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原先听说柳拭眉甘心接受了这样一个未婚夫，张妙蓁还不怎么相信，今日真见到了两人在一起的模样，她是丝毫不会怀疑了！ 若不是敦愚王脑子有疾，这两人多般配啊。还这样相亲相爱，简直神仙眷侣。 这边，傻二王爷已经缠着柳拭眉问别的问题了：“媳妇儿，一会儿宴席我想同你一起坐。” 宴席上肯定是要男女分席的，若他不提，柳拭眉大概就会听从吩咐，分到哪儿就到哪儿。 但既然她家狗子这么说了，她的笑容顿了顿，思忖片刻，道：“好，少会儿你乖乖的，我来想办法！” “好的，媳妇儿！我都听你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狗子，自然是满意了。 张妙蓁讶然，小声道：“拭眉，你不会不知道，提出那样的要求，指不定要招人闲话的。” “闲话就闲话。”柳拭眉坦然说道：“这几个月来，我被人闲话得还少么？可你瞧我，有少一块肉么？可会晚上睡不着觉？还是说，他们说我下贱，我就真下贱了？” 一连几个问题，彰显了她的态度。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是佩服你呀，拭眉。你可真有勇气，这心性可真是好！” 柳拭眉笑了笑，道：“若心性不好，不被浸猪笼，大概也要自己投井自尽了！” 话音落，手上猛地一疼，她“嘶”了一口气，转头瞪皇甫令尧：“你干嘛呢！疼啊！” “媳妇儿不准说这种话！”狗子一脸的委屈，都是很认真的那种委屈。 柳拭眉一愣。 不准她说这种话，是因为不想她说死不死的？但他委屈又是为哪般？ 见她愣住，他又道：“我不好吗？和我睡一觉就要投井自尽？” 这时候，他的眼神里就都是幽怨的了。 柳拭眉恍悟他的意思，反手掐他的小臂，道：“我这不是好好地活着呢？你个小孩子，想那么多做什么？” “痛啊，媳妇儿！” 她是真的很用力，傻狗子差点都要眼泪汪汪的了。 柳拭眉白了他一眼：“该！你捏疼我的时候，怎么说？” 他顿时无言以对。 看着这两人相处，张妙蓁竟觉得羡慕得很，更觉得自己跟他们一块走，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个！ 好在，前面就是春秋殿了。 柳拭眉要去找人换座位，所以就让张妙蓁先自己进去。 男女分席，她不可能带着皇甫令尧往姑娘堆里扎，所以去找了管事太监全安，好求歹求，给她安排了一个最边缘、最偏远的位置。 对这个位置，皇甫令尧非常满意！ 不光是在边缘，并且面前还有柱子。 这代表着，一会儿皇甫贺来了，就算想偷看柳拭眉，也看不见的！ 当然，他们俩入座，周边还是有人投来匪夷所思的目光。 第251章 我怎么才能配得上她呢 被安排在偏远的位置坐的，都是一些小官员家的千金，算不上贵女的那种。 她们之中突然被扔进来一个相府嫡女，还拖家带口的，带来的是傻二王爷！ 身份都是很高贵，但这两人都是帝京笑柄，声名狼藉的那种，难免会遭人窃窃私语： “原本听说柳大小姐是个不守妇道的，选妃前夕自毁前程，勾搭了傻二王爷。那时候啊，我还是不信的！如今亲眼所见，竟然带男人坐到咱们女席来，也是够不要脸了！” “可不是么？她自己不要闺誉，也不怕影响了咱们的闺誉。” “咱们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怎么就被安排坐在这个位置，与他们相邻？可被把咱们的名声都给坏了！” “……” 一片怨言。 坐在最边上，再往外走一点点就是门口的位置，另一侧就是柳拭眉，皇甫令尧也不算跟其他千金坐在一块。 把她们的抱怨听在耳中，低头看了柳拭眉一眼。 却见她毫无感觉，似乎一句话都没听见似的，低头认认真真地在削苹果皮。 不一会儿，果皮削好了，她又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盘中，叉子插在苹果块上，挪到他面前，抬头冲他微笑，道：“吃吧。” 这一瞬间，皇甫令尧特别特别想亲她！ 但这么多人面前，毕竟不能实现，他只能垂下眸光，拿起叉子吃了一块。 想了想，又叉起另一块送去她嘴边，笑道：“媳妇儿，你也吃！” 柳拭眉不客气地张嘴接了。 皇甫令尧面带笑容，心道：这就是我媳妇儿啊，不矫揉造作、吃苦耐劳、心性强大、温柔体贴、貌美如仙……啧啧，太多赞美之词都不够形容她的好。我怎么才能配得上她呢？ 他这边想着，门外来了一片脚步声，随着太监高唱：“太子殿下驾到！” 所有人都站起来，柳拭眉也拉着皇甫令尧站起来。 她嘴里的苹果还没有吞下去，心道：反正我在这个位置无所谓，做做样子就算了。 所以她也只是做够了礼数。 而皇甫令尧…… 他是个傻子嘛，见了皇帝都不拜的，太子又算哪根葱？ 柳拭眉一心在糊弄这些规矩上，没注意到，她另一侧的一位千金悄悄挪了她的凳子。 皇甫贺进来后就直视前方，走到了金阶上头的主位上，转身过来道：“平身，在外头不讲这么多规矩，各位都请坐下吧！” 柳拭眉打算坐下。 但她的屁股却落了个空，失重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呼：“啊！” 好在，皇甫令尧及时抱住她，她才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见她出了洋相，旁边那位千金心中得意，掩嘴笑起来。 这也是个不太聪明的，一眼就叫人看出来是她捣的鬼了！ 她也打算坐下，却没料到，皇甫令尧一脚踹过去，将她的凳子踹得远远的，这一屁股坐下去，才真真正正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啊！” 她的尖叫声可就犀利了，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在用目光搜寻柳拭眉坐在何处的皇甫贺！ 第252章 一头正在狂躁愤怒中的二哈 见皇甫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皇甫令尧更气了，脱口就骂：“你叫什么叫！叫得比杀猪还难听！你偷偷挪了我媳妇儿的凳子，让我媳妇儿差点摔了一跤，她都没叫，你叫魂啊！” 傻二王爷说话做事从来不看场合，只看自己的心情，这一点大家早就有所知。 所以，他大闹宴席这种事，也没有人很吃惊。 叫人吃惊的是：第一，这傻二王爷是个男的，怎么坐到了女席那边去了？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第二点，柳大小姐竟然坐在了最边上最末尾的位置！ 隔了个柱子，皇甫贺本来是不会注意到那个角落的，但此时柳拭眉是站着的，加上那一群姑娘之间多了个成年男子的身影，实在是太扎眼了。 更何况那边还吵吵闹闹的，他若看不到才是眼瞎！ 他眸光说柳拭眉，拧眉朝那边看去，问：“二皇弟，发生了何事？” 皇甫令尧发了一通脾气，才想到自己做错了，不该这么高调的，这下好了，想藏着媳妇儿的又被皇甫贺发现他媳妇儿了！ 他心里更气，都怨这不长眼的东西，多嘴议论他们的是非他们都没计较，竟然还敢暗算他媳妇儿！ 见那千金怒气冲冲地朝柳拭眉瞪了一眼，傻二哈又骂：“看什么看！你还敢瞪我媳妇儿，我戳瞎你的眼睛！” 不光是骂，他还往前冲，真的要戳的样子。 柳拭眉连忙拉住他。 可这狗子太猛了，想想一头正在狂躁愤怒中的二哈，她这么个小身板怎么可能拉得住，抱住他的胳膊，差点被他掀飞！ “哎呀！”她惊呼一声。 狗子忽然顿住，见她身子在晃，赶忙扶住她，问：“媳妇儿，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 比起方才骂人的那个样子，现在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我没事，你别担心。”柳拭眉也没怎么样，一把紧紧攥住他的手，生怕他真的要冲上去走人。 这时候，皇甫贺已经走到面前了，问：“二皇弟，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寻常人闹事，他太子之尊是不会下场来的，但这出事的人是柳拭眉！ 而且，他还有个最好的理由：闹事儿的是他的弟弟！ “这个女人！”皇甫令尧见皇甫贺过来，心里泛起戾气，脸上却还是一片幼稚的愤怒：“从入席开始，她们几个……” 连续点了三四个千金，被他点到的，顿时个个脸色雪白。 他继续又道：“都在说我媳妇儿的坏话！我媳妇儿不放在眼里，我只好忍了！可刚才这个女人……” 手指回到柳拭眉隔壁的那个头上：“她趁着大家都在见礼的时候，偷偷挪了我媳妇儿的凳子，想要算计我媳妇儿！” 事情讲到这个份上，逻辑思维很准确，大家也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甫贺面色也不怎么好看，沉声质问道：“敦愚王所言，是否属实？” 那几名女子毕竟是小官门户的姑娘，见太子发怒了，慌忙个个都跪了下去，尤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那个，更是浑身瑟瑟发抖！ 第253章 在皇甫贺的心里掀起了怎么样的风浪 太子绷着脸的时候颇具威严，她们本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自是不敢说谎。 不必多言，看见她们这副惊慌模样，皇甫贺便知道，皇甫令尧说的都是真的。 他脸色冷厉，道：“皇家开牡丹宴，是为了让各位千金贵女一道同赏，你等眼界如此短小，尚未开宴就算计她人，品性不端，都逐出去！” 太子一声令下，可就不止这几名女子完了，他们背后的家族也都完了！ 官位不一定会被虢夺，但太子口中说出“品性不端”四个字，基本是封杀了这些小户千金未来的婚嫁前程，也给他们家族的门楣上抹了黑！ 从此后别说与牡丹宴绝缘，家族中的男人想要在官场上晋升定然困难，而她们这些未婚姑娘的身价自然也掉了。 顿时，几名女子抽噎声四起，但宫人立即捂住她们的嘴，不准她们哭声扰了贵人将她们拖了出去。 处置完了那几个，皇甫贺才转头过来，快速看了一眼柳拭眉。 她一直垂着头不说话，见皇甫贺看过来，皇甫令尧移了一步，将她藏到了自己的身后去。 皇甫贺收回目光，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二皇弟，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女宾席位上了么？” 弟弟身形高大，柳拭眉完全被藏在了身后。但尽管没看见柳拭眉了，皇甫贺还是看得到，皇甫令尧始终牵着柳拭眉的手，看在他的眼里仿佛一根骨刺，狠狠地从眼眶扎进了他的心窝！ 一夜偏差，他喜欢的姑娘成了他的弟嫂，不但得不到，以后还会经常见到他们这般亲亲蜜蜜的样子，他如何能忍？ 皇甫令尧一直盯着皇甫贺的眼睛，自然没有错过皇甫贺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他心中快意，嘴上却还是咋咋呼呼，道：“我要跟我媳妇儿在一起！” 这时候，柳拭眉就不得不开口说话了。 不顾皇甫令尧捏紧了她的手不让她出来，她推了推皇甫令尧，从他身后走出来，先是屈腿朝皇甫贺行了一礼，然后道：“太子殿下，此事是臣女的错。敦愚王心性童稚，臣女不放心他独自一人，便央求给安置了这么一个门口的位置，不算扰乱男女大防，也可以就近照顾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依旧落落大方，坦然接受他人的目光，坚毅不为所动。 当然，她这么说，或许会让人笑话皇甫令尧，这么大的人还需要照顾。但这也是一开始决定要一起坐的时候，她就想好的说辞。 她家狗子需要人照顾，她愿意照顾，有他们半毛钱关系？ 本来他们要坐在一起确实不合规矩，可她家狗子想要在一起，她又愿意宠着惯着，那又咋地了！ 柳拭眉不知道，她这番说法在皇甫贺的心里掀起了怎么样的风浪！ 他差点就要端不住，在这么多人面前爆发出来！ 但身为太子，隐忍是一门必修功课，所以他还是咬牙忍了，道：“于礼不合、亦是不合你们的身份。坐到前面来吧！” 皇甫贺转身往主位上走，吩咐跟在一旁的近侍：“在本宫身边添一张桌案，让敦愚王与柳大小姐坐过来！” 事成定局。 就这么让柳拭眉搬到了距离皇甫贺最近的位置，盯着皇甫贺的背影，皇甫令尧后悔死了！ 但如果让他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不吱声，他也做不到啊！ 第254章 这对未婚夫妻简直有毒！ 皇甫贺回到主位，环视了一圈，道：“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如今解决了，各位请坐吧。” 太子站起来，所有人没有人敢坐着。他坐下，其他人也才跟着坐下。 主位旁边，临时添了的一张桌案，皇甫令尧不情不愿地跟着柳拭眉坐下，但他还是小心眼地自己抢先坐在靠近皇甫贺的那边，隔开了皇甫贺和柳拭眉。 柳拭眉心里也是哔了狗的无语！ 她完全就没想过要跟任何过不去，只想躲在角落里，跟她家狗子好好吃点东西。一会儿吃饱了，在门口也好偷偷溜出。怎么就这么难呢？ 皇甫令尧心情阴沉，他绷着脸，看似还在为方才的事情不高兴，但柳拭眉知道，他不高兴的原因，来自于身边不远处的那位太子哥哥！ 皇甫贺又说了一些场面话，基本是牡丹宴、赏花会的惯例开场白，众目睽睽之下，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也都只能老老实实闭嘴，百无聊赖地坐着。 无聊至极，柳拭眉就发现了几道发狠不友善的目光——一个来自于坐在下面的俞晚清，一个自然就是柳妍儿了！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她与皇甫贺太靠近了，引来了她们的嫉妒。 柳拭眉垂下眸光，拿起桌面上的酒壶，给自己和皇甫令尧倒了两杯酒，又剥了一根香蕉，转身就递给了皇甫令尧。 她得做点什么啊，不然这几天肯定没好日子过！ 媳妇儿给的香蕉，皇甫令尧开心地顺手接过来就开始吃，那一直绷着的脸瞬间就变得灿烂起来，望着他家媳妇儿傻笑。 两人一句话不吭，散发出来的浓浓狗粮腐臭味，却感染了所有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的人！ 更叫众人眼睛脱窗的是，傻二王爷吃了两口香蕉之后，也不顾太子正在发言，突然插话：“媳妇儿，这个香蕉特别甜，你也吃一口。” 香蕉送到了柳拭眉的唇边。 这个时候，皇甫贺这边已经讲完场面话了，举起酒杯刚要叫大家同饮，然后便正式开席，没想到傻二王爷飞来这么一句！ 整个春秋殿内，一片静寂！ 要命的是，柳拭眉还真的张口咬了，很给面子地道：“是很甜。但也不能多吃，不然一会儿吃不下饭的，知道吗？” 这对未婚夫妻简直有毒！ 忒不要脸了！ 皇甫贺哪儿还能忍得住， 手中的酒杯“砰”地一声被他捏碎！ “二皇弟！”他的语气中都是警告。 但他二皇弟是个傻子啊！ 皇甫令尧转头过来，就着柳拭眉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香蕉，一边吃一边对皇甫贺道：“太子哥哥，你叫我呀？” 见所有人目光都在他身上，他又道：“哦，你们说你们的，我和我媳妇儿说我们俩的，咱们互不干涉，哈？” 见他们俩相亲相爱，皇甫贺心情本就跌落低谷，再遇上皇甫令尧这种放肆的言论，哪儿还能给得了面子，道：“来人，请敦愚王到隔壁偏殿去，给他单独置办一桌酒菜！” 即便这样做有容不得异母弟弟的嫌疑，他也顾不得了！ 光是看着他们俩这样秀，有失皇家体面且不谈，实在太刺激心脏了！ 第255章 有这样的狗子，谁还想要别的狗 赤裸裸地被赶出去，皇甫令尧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眼睛一亮，转头就对他家媳妇儿笑嘻嘻地道：“媳妇儿，咱们可以单独出去吃了！” 柳拭眉努力憋着笑意，清了清嗓子，道：“抱歉了太子殿下。” 她理所当然地站起来，要陪皇甫令尧离去。皇甫贺本意不是要把她赶出去的，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也知自己不能挽留。 他要避嫌！ 谁也拦不得。 若在书香门第，未婚夫妻平时见面都要避讳的，绝不会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但他们不同寻常。 定亲之前就有过肌肤之亲了，圣上允婚后，两人就如胶似漆一般，镇日厮混在一起。 但凡听说过这帝京最大笑话夫妇光辉事迹的人，都很清楚，这两个上街都要手牵着手的！ 而此时亦然。 傻二王爷牵着柳拭眉的手，目中无人似的带着她迈出了春秋殿的门槛。 若是长辈们在的话，大概就要痛骂他们伤风败俗，但在场的都是年轻的小辈，主位上的太子脸色阴沉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吱声。 若说在这场变故里比较窃喜的，大概就是俞晚清和柳妍儿了。那对狗男女这样秀，柳拭眉注定不会再有任何跟她们抢太子妃位置的可能！ 而皇甫贺以前再喜欢柳拭眉，如今也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不守闺仪不知羞耻的女人了吧？ 离开了春秋殿的这对男女，却是完全没有他们这么多想法，去了隔壁的偏殿，那可就自由了！ 甚至，他们还把墨儿、连翘、陆英一起叫进来，不论主仆，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享用美食。 墨儿一边吃一边道：“大小姐啊，这回你可是彻底出名了！” “难道我原来还不够出名么？”柳拭眉淡笑。 正说着，碗里就多了一块择好了遇刺的鱼腩。 抬头，就见她家狗子冲她笑得灿烂，献宝似的道：“媳妇儿你多吃点！” 柳拭眉也淡淡一笑，道：“别光顾着给我弄，你自己也吃。” 傻狗子一脸的理直气壮：“我喜欢给媳妇儿弄吃的，就是要先给你，等你吃过了，我再吃！” 柳拭眉在心里喟叹：有这样的狗子，谁还想要别的狗啊？ 她也给他夹了一块肉，道：“那你也不能饿肚子呀！” 本是打算把这块肉放他碗里让他自己吃的，谁知道他嘴巴凑了过来，直接就着她的筷子，舌头一卷就把那块肉给吃了！ 他的舌尖还舔到了她的筷嘴！ 柳拭眉怔了怔，恍然想到一个事实：虽说他们俩交换口水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她是不是接受得太理所当然了点儿？ 她没能想明白，皇甫令尧没给她想太多的时间，也夹了一块肉送到她嘴边，道：“媳妇儿，你也吃！” 狗子的心意是不能拒绝的，所以柳拭眉吃了。 这一幕，别说新来的连翘和陆英，就是早就看习惯的墨儿都觉得伤眼睛！ 他们还吃什么？ 吃狗粮都吃饱了！ “大小姐、王爷，那个……我端去旁边吃！” 有了墨儿带头，其他两个也都夹了点菜端去门外，宁愿蹲在门口吃，也不愿意被强塞狗粮了！ 柳拭眉一头雾水，皇甫令尧眸中却是掠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 在大殿上秀，是为了激怒皇甫贺。在这里秀，是为了赶走多余的闲杂人等。 他就要和她媳妇儿单独在一起！ “媳妇儿，一会儿我们吃好了，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别回去了，好吗？” 第256章 想要花前月下的小豆腐 回去的话，无非就是一些行酒令、吟诗作对什么的。 所有人大概都要大显身手，彰显自己的才学。 而过去三年的牡丹宴，甚至是其他的宴会，只要有柳拭眉在的地方，基本是杀得所有人片甲不留，叫人自愧弗如的那种。 站在皇甫令尧的角度，他是个傻的，没人关心他有没有才学。但他也不想让自己未来媳妇儿去出这个风头。 现在的柳拭眉自认自己没有那等能耐，所以皇甫令尧的提议也正中她的下怀，她当即答应：“好啊！” 两人吃了一顿饱餐，还喝了一点酒。 在给柳拭眉投食的时候，皇甫令尧喝了多少杯，柳拭眉完全没数。当后来吃饱饭了，她想倒杯酒喝的时候，才发现酒壶空了！ “令尧，这全是你喝光的？” 这一壶酒少不得有一斤，他还是个“宝宝”，喝这么多真的没事儿吗？ 但见她家狗子神色还十分清醒，只是白皙的脸上有点酡红，他冲她笑道：“是呀，我口渴，就都喝了。” 他心道：不喝点酒，怎么趁机吃小豆腐？ 柳拭眉：“……” 她喝了一口茶，道：“那我们出去吧。” 怎么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让他吹吹风、把酒气散一散，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皇甫令尧跟着她走出了偏殿。 对于媳妇儿把自己当五岁小孩的潜意识，皇甫令尧心里是又欣慰又无奈。 她对他好，他高兴；但他不想要这种当儿子养似的好，想要可以花前月下，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 喝了点酒之后，心里的这种想法就更加膨胀了。 他跟上前拉住柳拭眉的手，道：“媳妇儿，我们去那边水榭坐坐？” “好。”柳拭眉对于去哪儿没有什么意见。 皇甫令尧又转头，双眸瞪得老大，朝身后跟着他们的墨儿三人道：“木耳，你们离我们远点儿！” 墨儿：“……” 她当然不会同意了，朝柳拭眉看去。 柳拭眉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们在后面吧，我们就走走。也不用距离太远，若有事的话，大声点叫你们能听见就行了。” 墨儿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夜晚的园子里，无人点灯的话，有些黑。 但因为春秋殿在举办宴会，所以这边路上都还挂着灯笼，微微有点薄弱的光。 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水榭上。 春风微微吹着，风中远远传来晚香玉的香味。 柳拭眉方才也喝了几杯酒，她酒量不太好，有点醉意上头，就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睛吹风。 “媳妇儿，你冷不冷？”皇甫令尧坐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的眉眼。 夜色中，她秀美的五官显得有些朦胧，但是不管怎么看，美人就是美人。有三分醉意的美人，更勾人。 风一吹、酒意开始上头的皇甫令尧看得更加心动，越发心猿意马起来。 柳拭眉迷迷糊糊地应道：“都什么天了，不冷。” 察觉到某只二哈越靠越近，她睁开眼睛朝他看去，道：“你干嘛呢？” 既然被发现了，皇甫令尧干脆一把抱住她的腰，整个人都光明正大地赖在她身上，道：“不干嘛，就想抱抱。” 他说谎，脸不红心不跳！ 第257章 低头将薄唇印在上面 但柳拭眉哪儿知道他内心禽兽的想法，见他这又乖又黏的劲儿就觉得可爱。她轻笑一声，道：“那你抱吧。” “好勒！”皇甫令尧当即俯身抱着她。 她身子软软的，空气中的花香无法掩盖她身上的药香。他发现自己对她这样的香气有点难以抵挡，抱住人后，就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到处放肆。 说真的，相当难受。 但，还是不愿意放手！ “这园子真舒服。”柳拭眉完全不知道抱住自己的傻狗子满脑子想一些有的没的，酒意让她的眸光迷离，盯着夜色中的湖水，吹着凉风昏昏欲睡。 这古代皇帝，可真会享受啊！ 皇甫令尧是从背后抱住她的，低头看到她白皙的颈脖，就特别想低头咬一口。 他舔了舔唇，心里犹疑着，嘴上道：“媳妇儿喜欢的话，我们不如留在这里多住几日？” 月色不算太好，但他们所在的水榭旁边正好就是牡丹园，也算有花有月。 花前月下，就要跟着卿卿我我，可媳妇儿不开窍，怎么办？ “还是不了，咱们就出来放松几日，回去后药堂的事，还有得忙呢。”风吹在身上太舒服，柳拭眉差点就要答应了，但想到自己的事业还没个进展，乐不思蜀还是算了吧？ 见她满心惦记着开医馆的事，皇甫令尧垂下眼睑，不着痕迹地问：“媳妇儿你不都准备好了吗？还要这么操心？” 嘴上问的傻问题，但实际，他知道柳拭眉要操心什么。 铺子装潢是一个。 在这方面她是个要求极为严苛的人，医馆的一些细节，她的想法又很独特很另类，付出的精力与时间就会比较多。 医馆的坐诊大夫、伙计，也是一个。 柳拭眉在用人方面，独有自己的一套见解，虽说钟浪给她挑了五个不错的人，大夫的事有祁阳帮忙，她自己也打算培养徐贤将来做掌柜。但起步阶段能做成什么样子，还是个未知数。她还在物色人手，说是要培养一些护士护工，他不懂，也不好问。 第三个问题，就是药材供给商了。 皇甫令尧心想：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给她解决这个问题呢？ 当然，这种问题可以晚点再思考，眼前还是利用好机会好好相处吧！ 柳拭眉本来就有点迷糊，下意识答道：“要操心的多了，药材商这方面，好难啊！” 皇甫令尧盯着她雪白的颈子，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头将薄唇印在上面。 压住，就不肯起开了。 软软的触感让柳拭眉一愣，微微半睁着眼眸，问：“令尧，你干什么呢？” 吃着小豆腐，皇甫令尧也没敢太放肆，换成侧脸贴住她的脖子，道：“我想多抱抱，回去后媳妇儿开始忙啦，就没时间理我了！” 他的亲昵动作令柳拭眉有些紧张，但喝过一点酒的她，防备心不是那么重。加上对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戒心，也就以为那好像被亲吻了一下的瞬间，是不小心擦过的。 等了一会儿，他并没有过分的举止，她的紧张也就松懈了，重新合上眼皮吹夜风，道：“那我带着你好了。” 皇甫令尧一怔，旋即唇边漾开一抹笑意，搂住她腰的手更紧了些。 第258章 牡丹地里又来一发？ 铁钳子一样的手臂圈住自己的腰，还越收越紧，跟孙悟空脑门上的金箍似的，柳拭眉有点透不过气来了，微微挣扎了一下，道：“别抱这么紧，我要被你勒断气啦！” 她这一挣扎往后用力，撞上了傻狗子坚硬的胸膛，紧接着就感受到了他好像紧绷起来了！ 耳后的气息似乎也急促起来，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柳拭眉不由一愣，想要回头看看他怎么回事，却被他用脸压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转头。 “令尧？”柳拭眉一个学医的，可不是什么纯情少女了，她感受到了某方面的威胁，哪儿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被她蹭了一下，瞬间失控。皇甫令尧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给她把脸转回来，就只是死死地抱住她，用自己的脸压住她。 他的气息又热又急，扑在柳拭眉的耳朵边，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松开我……”柳拭眉又紧张起来，那点酒意都被吓跑了。 她一来就经历过这人的狂狼，但是相处日久，平时他总是小孩子的心性，傻狗子一枚，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可现在…… 他喝了酒！ 酒精会放大人的欲念，他就算还是五岁小孩的智商，却也会有一些二十岁成年男人的原始冲动了！ “我难受。”皇甫令尧努力用童真的语气来说话，但声音沙哑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的脑子也算转得飞快，很快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媳妇儿，我感觉好热啊。心里热的那种！” 心里热，就是燥！ 柳拭眉怕自己再动弹只会让他更燥，她不敢动了，咽了咽口水，道：“令尧，你先把我松开，去洗个脸，就舒服一些了，好不好？” 到了这时候，她不敢大声说话，怕反应太大更刺激他。 如果他是正常男人，柳拭眉或许还不这么紧张，至少可以讲道理说服。她就担心他身子是成年，只知道冲动，而心性是小孩子，真的缠着她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事！ 要比力气，她可是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拼不过的。 一次暗巷风流那是她无法自控的，穿过来睁开眼睛就被药性控制了，她可完全不想一会儿弄得牡丹地里又来一发！ “抱着媳妇儿才会舒服。”皇甫令尧当然不能松开她了。 现在他表情管理失控，柳拭眉这样聪明，松开她的话，她一回头万一瞧出来什么，他怎么办？ 又或者，看到他身上狰狞的状况，把她吓跑了肯定要取消所有福利，以后更没机会亲亲抱抱了，那又怎么办？ 这个风险，他不想冒。 柳拭眉完全不敢动，保守地道：“那你松一点，让我喘口气。” 她是个医生，很清楚男人在这种时候，越是抵抗越是让他兴奋。不要怀疑，每个男人在床上都有凌虐欲，只是看爱女方的程度，能够用上什么样的温柔而已。 所以，她干脆放松了自己，再次趴在栏杆上。 心里盘算着，如果他真的控制不住了的话，她怕是要…… 跳进湖里去？ 背后不光是他的热气，还有酒气，扑在耳后，弄得她都敏感了好不好！ 皇甫令尧感觉到她的抗拒不明显了，自然也就没有再抱得太严实，微微送了点，将头靠在她背上，闭上眼睛。 第259章 今晚抱抱就是极限 背上沉甸甸的重量，彰显着自家狗子真的不是个五岁孩子，而是个成熟的男人！ 柳拭眉在心里道：看来，我要重新审视这头二哈，以后还是不能太过亲昵，他们俩是有过关系的，对那方面他已经启蒙了，刚开荤的未必不会上瘾，有那方面的念想！ 就目前而言，她还不想与他再次发生关系，这不符合她的感情观。 成婚与否对她来说倒是无所谓，但至少，要有爱情做基础吧？ 不说深爱对方，对未婚夫妻来说，至少也要有个五分爱才行！ 至于成亲后…… 万一到时候他求欢，她又该怎么办呢？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安静得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 越是入夜，夜风逐渐凉起来，背后的酒气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吹散，柳拭眉也感觉到了他的悸动似乎缓和了一点。 皇甫令尧心里直叹可惜：看来，今晚抱抱就是极限，想要亲亲是不能了。而且，以后想抱抱可能也会受阻。 那么，他要怎么才能让她重新放下戒心呢？ 过了许久，皇甫令尧感觉到身子有些平复了，才道：“媳妇儿，我们还回去太子哥哥那里吗？” 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天真样子。 柳拭眉感觉背后这具身子没有方才那样滚烫了，也略略放松了一点，道：“不回了吧。这边离西泽园比较近，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皇甫令尧脱口道：“不行啊！还是我送你回东山园吧？” “东山园住着的都是千金贵女，为了避嫌，你还是不要去那边的好。”柳拭眉解释道：“明日赏花会，你直接到牡丹园入口这边等我，好吧？” 皇甫令尧当然知道自己不适合去东山园，但他肯定不能表现出来自己很懂男女大防，所以柳拭眉的提议，他不肯依：“要不……媳妇儿你留在冷香水榭和我一块儿住吧？反正这最偏的院子，除了我和柳安和，没有别人！” 柳拭眉笑了笑。 在他的身子没有出现特殊状况的时候，狗子还是那个狗子啊！ 她无奈地道：“当着这么多人，我还去和你住一块，明日他们大概又想把我装猪笼了。” “啊？”皇甫令尧一脸懵懂，他脸上恍悟：“对哦，那天晚上我们俩一起睡，他们就都这么说，你那个爹还打了你。” 说到这儿，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肯定很疼！” 他又恢复了傻狗子的模样，身上的动静也消停了，柳拭眉的心也就放了下来，道：“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皇甫令尧爽快地松开她，站起来。 并且，把她拉起就往前走。 虽说他待了一会儿好像好多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余韵，身上的反应也没能完全控制住，走在前面，不容易被她看出来。 两人沿着湖畔蜿蜒曲折的石子路往冷香水榭那边去，一边走，皇甫令尧一边道：“媳妇儿，明日赏花我们也不跟他们一块儿玩，好不好？” “怕是不行。”柳拭眉心想：今晚已经够不给太子面子，如果明天还这样，以后就很难混了。 “啊？”皇甫令尧回过头来，脸上都是失望。 他正要说什么，不料，突然踩了个空，一头栽进了湖里！ “令尧！” 第260章 我生我自己的气 柳拭眉紧张地叫了一声，想要拉住他，但他已经松开了手。 就他这样大的块头，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柳拭眉也拉不住他，如果他不松开她也会被带着栽进湖里。 但他松开了！ 匆忙之下，柳拭眉没有想他这个举动的深意， 她急死了，也不知道狗子会不会游泳，赶忙大声招呼陆英过来：“陆英！陆英！” 如果他们不来，她就只能自己跳下去救人。 好在，墨儿他们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听到惊呼拔腿冲上来，陆英扑通一下就跳进了湖里。 湖边的水也没有多深，没一会儿，陆英就把皇甫令尧给拉上来了，两人都是一身湿漉漉的，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喘气。 “令尧你没事吧？”柳拭眉紧张得呼吸都急促了，拿着帕子给他擦脸。 皇甫令尧哭丧着脸，道：“喝了几口水！” 然后就使劲“呸呸”，想要把喝下去的水吐出来似的。 柳拭眉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让他站起来，道：“好在没事，夜里风凉，赶紧回去将湿了的衣裳换了，免得着凉。” 拉着他的手就朝冷香水榭走。 皇甫令尧乖得很，跟在她后面，委屈巴巴地道：“媳妇儿，我是不小心的！” “嗯。”柳拭眉走在前面，面无表情。 不辨情绪。 皇甫令尧三两步跟上她，与她并排，低头观察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媳妇儿你生气啦？我是不小心的，我也不想把自己弄湿哒哒的。”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看见狗子委屈的表情，她无奈一叹，道：“怎么会呢？我们家令尧吃了大亏，我怎么还能生你的气？” 她抿了抿唇，道：“我生我自己的气，明明拉着你的，怎么就没看路，没提醒你前面有个坑，而让你摔倒了呢？”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心里满是愧疚。 掉进湖里是他故意的，为了表现自己的愚笨，转移柳拭眉的注意力，不让她对自己方才的失控而起疑。 撒谎也好、伪装也罢，这种事他手到擒来，娴熟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可看到柳拭眉竟然责怪自己没把他看顾好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似的！ 又疼又辣！ 完了，撒了一个谎，就要说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圆，滚雪球一样，将来被她看破了他要怎么办？ 可他又不敢现在戳穿，他们俩感情不稳固，她要退婚怎么办？ 因为担心皇甫令尧会着凉感冒，柳拭眉的脚步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冷香水榭这边。 回头交代陆英：“快些带王爷去换衣裳。都晚上了，若有热水的话，让王爷去洗一下。” 她脸色有点严肃，这模样不容抗拒，皇甫令尧作为一只家养的乖乖狗子，只能乖乖跟着陆英进屋。 要沐浴更衣，时间肯定有点久，柳拭眉就坐在水榭里的栏杆处等。 墨儿跟了过来，问：“大小姐，都把王爷送回来了，咱们就回缥缈阁去呗。难不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柳拭眉没有抬头，而是盯着水榭下方的锦鲤，道：“不急，还有戏唱。” 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倒像是在等什么？ “什么唱戏？”墨儿不解，但见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又道：“我倒是有点担心，太不给太子殿下面子了，真的好吗？” 这个问题，让柳拭眉淡笑，道：“太子殿下若真是要同傻二王爷计较，他就不是太子了。而他若计较的话，没有这件事，迟早都会计较的。” “跟绕口令似的。”墨儿有听没懂。 柳拭眉淡笑，眸光一闪，朝墨儿身后看去。 “大姐姐。” 第261章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 “是安和啊。” 柳拭眉唇角勾起来，也没有站起来，而是摇着手中的团扇，打了个招呼。 夜色下，她只露出半边脸，另外半边落在阴影里。配上漫不经心的神情，美丽，却也显得有些冷漠。 她问：“宴席不是还没结束么？你怎么就回来了？” 柳安和作揖完毕，站直了身子，恭谨地答道：“我身子不适，并没有过去春秋殿。” 柳拭眉从记忆里搜刮关于这个异母弟弟的印象，记忆中，柳安和一直都是温温淡淡的人，不怎么爱出风头。 相府的嫡子柳泉是文武双全、逸兴遄飞的人物，而柳安和却只从文不习武，读书倒是发奋用功，但天资稍微欠了一点。 他母亲与姐姐的那点破事，也不知晓他知道多少，但柳家的男儿与姑娘是分开教养的，他身上倒是没有沾染张夫人和柳妍儿那样的小家子气。 少年身量也算还行，尚未长开，显得有几分稚气。 柳安和朝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又问：“大姐姐这是陪敦愚王回来的？所幸冷香水榭这边只住了敦愚王与我，倒不怕损你名声。” “我的名声，不早就损完了吗？”柳拭眉说话并不客气。 最近家中发生的事，柳安和岂会不知，他唇角抿了抿，垂头道：“母亲与二姐姐对大姐姐做的事，我很抱歉。” 柳拭眉唇角微勾，道：“你抱歉什么？他们想要害我，跟你商量了？” 柳安和急急地抬起头来，道：“没有！” 说完之后，觉得这样大声说话有些失礼，又放低了声音，道：“我若知晓二姐姐要害你，早就拦着了。不过……有件事我确实很抱歉。” 他面露愧疚，又垂下头去：“二姐姐要去你库房偷盗的事，我听到了，也阻止过她，可她不愿意听我的，我……没去给大姐姐通风报信，抱歉。” 这才说了多少句话，他就有了三个“抱歉”。 墨儿一脸愤愤，看见柳安和就觉得他跟张夫人他们是一丘之貉，冷冷地道：“二公子，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呐！你很抱歉，但有用吗？张夫人与二小姐做的那些污糟事，就算事先你不知情，事后怎么不见你大义灭亲，帮我们大小姐说话呢？” 她哼哼：“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 柳安和被一个丫头斥责了，眸光中露出不快，但墨儿说的话确实在理，他也反驳不得，只能朝柳拭眉看过去，道：“原先我以为，父亲疼爱大姐姐，会有定夺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 墨儿的话打在脸上确实疼，他想了想，又道：“罢了，已经发生的事，说什么都没有用。” “那以后呢？”墨儿张口又道。 柳安和抿唇，毕竟是酸腐文臣培养出来的公子哥儿，怎么容得了一个丫头在自己面前放肆？他面色一整，道：“墨儿，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墨儿：“……” 她说不过，就朝自家主子看去。 柳拭眉转过头来，对上了柳安和的目光。 第262章 他倒真叫我出乎意料 她轻轻柔柔地道：“墨儿，你在我面前不是丫头，不过以后见着二公子，也不可如此没礼貌。关起门来，我们是一家人。但出去，该守的礼数咱们也不可缺。” 墨儿一听，忙道：“是我错了，大小姐。” 先敲打了自己人，柳拭眉点点头，转而又道：“安和，我与你母亲姐姐关系交恶，对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信任。你若害我，你我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但你若对我动不该有的脑筋，就不要怪我对你出手不客气。” 全程，柳拭眉的语气都很平淡，脸色也很平静，完全是就事论事的样子。 柳安和如果早给她通风报信，那才失去了一次扳倒张夫人的机会！ 当然，如今张夫人也并没有被扳倒，但至少知道了柳拭眉的厉害，也被柳赋昀给嫌弃了一把。 在帝京，张夫人的脸皮也并未比她柳拭眉好看多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也不知道柳安和知不知道这些女人的勾心斗角，他倒也没有激动，道：“大姐姐你放心，我没想害你。” 墨儿在一旁又没忍住，插了一句：“话说得好听，二小姐也说与大小姐情同姐妹呢！” 对于墨儿的放肆，柳拭眉压根就不加管束，方才还说关起门来是一家人，定然不会谴责。柳安和也知道，这肯定是柳拭眉纵容的。 知道柳拭眉对自己有敌意，他也就不多说了，只道：“二姐姐与你同住一个院子……” “哦……”柳拭眉打断了他的话，道：“如果你想说，让我照顾她的话，那就别说了。如果你想说她脑子进的水比较多，让我多担待，那我给你面子，尽量不与智障计较。但，不限于她来找我麻烦。” 她对柳妍儿，必有一个你死我活，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 柳安和被她这么一怼，微微叹息，道：“我只是想说，若有什么事，我来劝劝二姐姐……罢了，我也不自讨没趣了。” 他拱手作揖，正要告辞，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怒喝：“你干什么呢！想欺负我媳妇儿？” 众人看去，那傻二王爷犹如没拴绳的二哈似的，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拦在柳拭眉身前怒瞪柳安和。 柳安和更是无奈。 傻二王爷的狗脾气谁不知道，他也没想跟皇甫令尧冲撞，只道：“敦愚王不用对我如此敌意，我对大姐姐没有加害之心。” 多多少少也有点文人的傲骨，既然在这边没讨好，他就正式朝二人作揖：“敦愚王、大姐姐，我先回房了。” 转身离去。 他一走，皇甫令尧立即在柳拭眉身边坐下，关切地问：“媳妇儿，他跟你说什么了？” 柳拭眉盯着柳安和的身影进了侧面的屋子，回头冲皇甫令尧微微一笑，道：“别担心，他也就是个孩子而已，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那可未必。”皇甫令尧抿嘴嘀咕了一句，道：“怎么说他都是男的，你这么小一点，没有我在，你也打不过他呀！” “你这么小一点”这个说法，让柳拭眉噗呲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还有些湿润的头发，道：“遇上柳妍儿可能会打架，不过你看柳安和，他像是会跟我打架的人么？” 她又看了一眼柳安和的屋子那边，道：“他倒真叫我出乎意料。” “什么意思？”皇甫令尧一脸懵懂。 第263章 尝尝看我的嘴是不是很甜 嘴上这么问，实际上，柳拭眉是什么意思，皇甫令尧大概有点明白。 柳安和看上去举止得体，是被教养得很好的那种，有着文人的清高与傲骨，知书达理。却又没有柳赋昀那样的酸腐，没有精于利益的算计。 确实令人出乎意料。 柳拭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也不用太敌视他，他不对我动坏心眼，咱们犯不着多一个仇人。” 要说这个柳安和，大概就是以前的柳拭眉差不多？ 她歪了歪头，眸光一冷，道：“当然，他若伤害了你我，那咱们也不必客气。” “好的，媳妇儿！”皇甫令尧脱口答应。 他可真喜欢她把他们俩归在一起，“你我”、“咱们”，听着就很舒服！ 柳拭眉回头朝他看一眼，这才问：“你沐浴了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每次都是他来找自己居多，柳拭眉很少看见他只穿中衣的模样，就算他在自己那边换过衣裳，她也没失礼。 “洗过啦！”皇甫令尧一脸的乖顺，之后又黏糊糊地道：“我怕你走了嘛，有些着急。走出来听见说话声，一看是你那个假弟弟，我就赶紧冲出来了。” “假弟弟……倒也不是假的。”柳拭眉笑道：“怎么在你眼里，我跟上哪儿都被人捏的豆腐似的！” 皇甫令尧眸光一闪，心道：可不是豆腐么？嫩豆腐！ 她身子又香又软，貌美才高、多才多艺，迟早是要大放异彩的。不把她看紧一点儿，他无时不刻都要担心被人撬了墙角！ 但他不能这样说呀，所以脸上是一派笑嘻嘻：“我媳妇儿是花！” 提到花，他恍然想起来什么，又道：“媳妇儿你等等！” 二哈站起来，火车头似的朝屋子里冲，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捏着一朵花。 “我白日在园子里摘的，挑选了这一朵最漂亮的！”他将花送到柳拭眉面前，道：“喏，再漂亮的花，都没我媳妇儿漂亮！” 柳拭眉：“……” 说话这样好听，这家伙今天是吃了蜜糖么？ 唯有牡丹真国色！ 牡丹乃花中魁首、雍容华贵，有多漂亮自然不用说，还能人比花娇？ 就算柳拭眉再怎么谦虚，被人这么夸赞，心情都难免飞起来的。 想想上次夸她比老虎漂亮，她也是醉了！ “这花……”她唇角抿着笑意，仰头问：“送给我呀？” “不送给你还能送给谁？”皇甫令尧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把那朵牡丹过长的枝条掐断，簪在了柳拭眉的发髻上，左看右看，却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得，这花根本比不上媳妇儿呢？”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自己将拳头大的一朵花戴在头上是什么样子，但好在她今晚为了赴宴，换下了那套素色衣裳，穿得稍微华贵了一些。 衬这牡丹花，应该还行吧。 但她家狗子今天莫不是开挂了，怎么妙语连珠，哄得她好开心呀！ 她笑问：“我们家令尧喝的酒不少，却没见你吃糖呀，怎么嘴这么甜呢？” 对皇甫令尧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又轻柔又温暖。 哄孩子是哄孩子，但这独特的温柔在实在太醉人了。 皇甫令尧之忍了一晚上，终究没忍住，低头，薄唇在她唇角碰了一下！ 声音轻柔：“媳妇儿你尝尝看，我的嘴是不是很甜？” 第264章 早就听说这一届“儿子”不好带 偷袭！ 柳拭眉怔住。 皇甫令尧本来是试探性的，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她的唇，见她睁大了漂亮的双眸看着自己，并没过分抗拒，他心中一动大胆了一点，薄唇迅速移过来。 本来只是想要个小吻，但这小豆腐又嫩又滑，太香了，这谁他么能忍得住还算是男人吗？ 不顾风险的傻狗子得寸进尺，着实把柳拭眉给弄懵了。 不是没与他接过吻，但…… 她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他就这么厚实柔软有劲地缠上来，鼻息滚烫，柳拭眉有点招架不住，想要退后避开。 可她身后是栏杆，再避可能就掉进湖里了！ 而且，他迅速伸手按住了她的腰没让她退。 就在她脑子里乱七八糟飞过一堆想法的这一点时间里，她的小豆腐都被吃光了！ 皇甫令尧还是保留了几分理智，为了避免自己失控没敢太过分，亲个三分饱，再舍不得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松开了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气息浑浊地道：“媳妇儿，为什么我总想亲你？” 柳拭眉头昏脑涨的，本来还在思忖：这么强势的亲吻，真的是一个五岁智商的傻狗子所有吗？ 但见他问了这么个傻问题，她又将刚刚浮起的疑虑打消了，脸有些发烫，清了清嗓子，道：“令尧，你慢慢长大了就会知道，有句话叫做发乎情、止乎礼。” 皇甫令尧：“……” 他的内心是绝望的：我媳妇儿劝我“发乎情止乎礼”，肿么办！ 身为未婚夫，这个亏肯定不能吃，最佳逻辑狗子上线：“我知道发乎情止乎礼，但你不是我媳妇儿么？” 不等柳拭眉开口，他又一脸小委屈的神情，用眼角的眸光看着她，道：“我喜欢你才亲的，你从不亲我，是不是不喜欢我？” 柳拭眉脑阔疼！ 早就听说这一届“儿子”不好带，原先她还不觉得，毕竟她家狗子特别乖，可遇上这种问题…… 他每一句话都掐在了重点上！ 见鬼的，他的脑子怎么长得这么优秀的？ 谁说他是傻子的，站出来，保证打不死你！ 再看眼前这傻狗子似乎要哭出来了，柳拭眉幽幽一叹，抬手掐了掐他的脸颊，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她另一只手又掐了上来，捏住他两边脸颊拧了拧，道：“以后再问这种问题，就要挨打的！” 皇甫令尧很想问“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但想了想，还是把问题憋了回去。 他脸上的委屈更多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泪汪汪的：“媳妇儿，疼！” “就是要你疼！”柳拭眉泄愤似的再掐了他的脸一下后，松开手，见那白皙细致的肌肤被自己掐出了红痕，总算是撸顺了被偷吻的不平衡心理。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被她蹂躏得惨不忍睹了，配上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别提多奶萌了！ 她又忍不住笑了，给他揉了揉脸，道：“不准再突然亲我！” 皇甫令尧乖得很：“好的！” 但很快又来了一句：“亲媳妇儿之前要先告诉你，是吗？” 第265章 你再装！ 柳拭眉一脸无语。 为什么要问她这么无语的问题！ 她抿唇，道：“也不可以！” 说完，就见她家傻狗子垂下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心里不自觉软了软，道：“你得经过我允许才行，知道吗？” 这次，皇甫令尧终于不为难她了，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终于把狗子安抚好了，柳拭眉又抬手揉了揉他的脸，轻柔地问：“还疼吗？” 傻狗子忙不迭摇头，但想了想，又点点头，道：“还疼的！” 柳拭眉失笑，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我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再装！” 她自己是没看到，整张脸上、一双美眸里，满满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皇甫令尧看在眼里，心里舒坦的很。 他心道：不让我装，那我也得装啊，不然我还自己戳露馅儿？ 但脸上自然依旧是那副傻二哈的表情，道：“刚才真的很疼的！” 柳拭眉方才还觉得自己被偷吻丧权辱国，但见他这么可爱的样子，没忍住凑过去在自己掐过的红痕上亲了一下，道：“还疼吗？”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又指了指另一边被掐过的脸，道：“这边还疼！” 柳拭眉：“……” 罢了，不跟他计较太多！ 又在他另一边脸亲了一下后，见已经不早了，柳拭眉又催促他赶紧回房休息，这才在傻狗子依依不舍的目送下，离开了西泽园。 回东山园的路上，墨儿几次欲言又止。 柳拭眉朝她看了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墨儿鼓着脸，有点脸红地问：“大小姐，以后遇上这种……情况，我到底应不应该上去拦住王爷啊？” 连翘也朝柳拭眉看去，道：“大小姐一点都不在意闺誉吗？我见墨儿没动，所以我也没上去拉住王爷……” 说起来还羞涩。 没说这种什么情况，但柳拭眉瞬间明白了，墨儿说的是：她和皇甫令尧亲热……错了错了，应该是她被皇甫令尧偷袭的情况！ 想到自己跟未婚夫亲亲，还有墨儿和连翘在不远处看着，柳拭眉难免有些脸红，抚额，道：“你们拦得住他吗？” 说真的，这头二哈她拦不住！ “我看大小姐是不想拦吧！”墨儿一语道破，道：“大小姐你也挺享受的，不但一点没生气，反而对王爷那样宠溺。反正在你眼里，压根就没有闺誉这个东西！” 也算是回答了连翘的问题。 柳拭眉：“……” 她很享受？ 努力回忆了一下，享受倒不至于，但……不得不说，皇甫令尧吻她没什么技巧，纯属本能，可她并不觉得难受？ 思来想去，最后柳拭眉还是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大概是因为他们俩都睡过了，所以她破罐破摔吧！ “算了，反正是未婚夫。”这方面的事她毕竟没经验，也不愿意想太多，不觉得难受也不排斥就算了。因此，随意丢了一句打发了墨儿。 墨儿和连翘对望一眼，撇嘴道：“好吧，你喜欢就好！” 柳拭眉没再说话，往前走的时候，她就在想：我喜欢吗？ 也不算多高兴吧，但也没有不高兴。 她和皇甫令尧之间的相处，似乎就是很自然的，她愿意宠着惯着，看见他的笑容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很开心。 回到缥缈阁，柳拭眉很意外地发现，柳拭眉和俞晚清在吵架！ 又、有、好、戏、看、了！ 第266章 吃瓜看戏 看着院子里一号屋子与二号屋子之间的那道长廊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柳拭眉充分展现了一个吃瓜群众的热情！ 恰好看见四号屋子的门开着，她迈步朝张妙蓁屋里走去。 张妙蓁果然还坐在圆桌旁，表面上是在就着烛火看书，实际上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她们这是怎么了？”柳拭眉冲她挑了挑眉，下巴轻轻朝花园里一扬。 张妙蓁淡笑，示意她坐下，给她做了最简短的解答：“争风吃醋呗。” 还是张小姐的丫头怜芷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晚宴上，为了活跃气氛，太子让大家行酒令。平安郡主赢得了一件玉环的赏赐，柳二小姐则是得了一只金步摇。” “这本来吧，也挺公平的，可谁又能猜到这样的结局。” “晚宴结束后，这两位贵女进缥缈阁院门的时候，谁也不让谁，柳大小姐一个使劲撞了平安郡主一下，平安郡主宝贝捧着的那块无辜的玉环，摔碎了！”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赏赐，平安郡主哪里肯吃这个亏？当即就把柳二小姐的金步摇给抢过来，就这么折断了且不提，还放在脚底下狠狠踩了几脚，修都修不好的那种！” “这不……就撕打起来啦！” 柳拭眉朝怜芷竖起了大拇指，赞道：“不错不错，逻辑清晰、讲得真详细！” 旋即又朝外头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隔着花丛，隐约可见长廊上那几个人拉拉扯扯晃动的影子。 她又朝张妙蓁看去，笑道：“这女人打架啊，可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打耳光、就是扯头发，要么就撕衣裳！难看是够难看了，实质性伤害却没多少！” 张妙蓁眼里闪过笑意，道：“所以，听说上回拭眉你直接把柳二小姐的腿都给弄骨折了？” 可不是么？ 这才是实质性伤害！ 柳拭眉僵了僵，吸了一口气，道：“严格来说，是我让我家敦愚王打的，我也没想到他这么暴力呀！他孩子心性嘛，出手没轻没重的，可以理解不是？” 这种风趣的说法，让张妙蓁忍不住掩嘴失声而笑。 柳拭眉夸张地叹气，道：“我也付出代价啦，不是被我父亲打了个半死不活么？妙蓁啊，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没有没有。”张妙蓁忙不迭摆手否认，但她唇边还是带着笑，又道：“要我说，虽然这种事儿我大概办不出来，但确实一劳永逸，打折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耳根都清净了。” 瞧着对面的两人打成那样，可不是扰人安宁么？ 柳拭眉朝张妙蓁看去，好奇地问：“话说，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张妙蓁微微一愣，朝她看来。 “太子殿下呀！”柳拭眉理所当然地提了个头。 提到这个，张妙蓁脸上的笑就淡了，道：“我能怎么想？看命运吧。” 柳拭眉便明白了：这位张小姐不见得喜欢皇甫贺。 只是，他们这种家族，喜不喜欢真的不重要！ 突然，那边传来了柳妍儿凄厉的哭声：“俞晚清，我要杀了你！” 柳拭眉拧眉，朝张妙蓁看去，问：“过去看看？” 第267章 渣妹腿伤复发 张妙蓁点点头：“去吧，若真的出了大事，咱们住同一个院子的人都不劝一句，也不像话。” 虽说不至于需要她们负什么责任，但同住这里，总也是招眼的。 两人走出四号屋子，从廊道上朝那边走过去。 约摸三四十步的距离，一路听到柳妍儿的怒骂——还别说，因为张夫人耳提面命的叮嘱，柳妍儿本来是不打算跟俞晚清起冲突的。 身份的高低确实也让柳妍儿忌惮，可现在…… “俞晚清！我都说了是不小心的，也给你赔不是了，你还这样对我，简直欺人太甚！” “此事我一定要上告，告诉太子，让太子知道你的真面目！” “你是郡主又如何，整个帝京谁不知道你俞晚清是个凶婆娘，若你不是郡主身份，谁愿意娶一只母老虎！” “……” 哇啦哇啦。 此时，柳拭眉与张妙蓁也就走到了这边廊道上了。 “平安郡主，柳二小姐。”张妙蓁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她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春风化雨。 柳拭眉站在她身侧，朝那一团乱的地方看去，唇角勾起讥诮的笑意。 好家伙！ 俞晚清头发凌乱，发髻上的钗环都掉了好几个，身上的衣裳自然也是狼狈不堪，有好几个被撕破的洞。 两个人的几个丫头，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但更惨的，还是柳妍儿，柳妍儿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一边臭骂，一边痛哭。 整个人就像疯婆子似的，外层的衣裳都被撕开了，脸上也多了两道挠痕。 “我的腿！俞晚清，你如果害我的腿治不好，我一定要你偿命！” 这个时候，柳妍儿是顾不得俞晚清那郡主身份了。 被踹了一脚受过伤还没有彻底复元的腿，她才惊觉是自己的腿比那金步摇重要得多！ 张妙蓁上前，道：“柳二小姐，你是腿伤复发了吗？” 她轻轻柔柔的，本来没有存着任何恶意，但张妙蓁也是备选太子妃，是自己的死对头，柳妍儿哪儿愿意接受她的好处？ 柳拭眉没上前，转头朝身后的墨儿耳语了几句，墨儿点点头，转身出了缥缈阁。 她这才往前走去，朝俞晚清看去，道：“平安郡主，虽说我柳拭眉与柳妍儿注定当不起什么姐妹情深，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俩都姓柳，从一个大门口里出来的。” 说着，她朝俞晚清看去，微微歪了歪头，道：“若柳妍儿的腿真的彻底废了，平安郡主不需要负责任的吗？” 事情变故成这样，一开始俞晚清还是懵逼的。 但想了想，柳妍儿腿废了岂不是更好，那就彻底失去太子妃的资格，成功扳倒一个对手，多好！ 所以，柳拭眉这么说，俞晚清也不客气，冷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是她技不如人，怪谁？再说了，她的腿不是你打断的么，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还真别说，她这副论调，逻辑在线，杠杠的！ 外头传来了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柳拭眉勾唇轻笑一声，走到柳妍儿面前蹲下，道：“今晚的宴会，谁都看得出来柳二小姐的腿已经没事了，现在旧伤复发可是跟平安郡主打过架之后才有的。” 她微微扬眉：“郡主，你觉得真的与你无关吗？” 俞晚清脸色一僵。 这时候，大门口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 第268章 露一手 首先是那些千金贵女还有丫鬟们，紧接着，就是东山园的管事林嬷嬷。 闹出了大事，林嬷嬷不可能不出现。 “发生什么事了？” 林嬷嬷出自宫中，是太后跟前的心腹，这些年因为身子不好，太后体恤她，为了让她在清幽环境下休养，就指派她来了畅春园这边做了个管事嬷嬷，也只有在畅春园举行大型宴会的时候，才有事忙。 虽说林嬷嬷已经离开太后身边一年多了，但她的威严还在！ 林嬷嬷的问题自有其他人会回答，柳拭眉当然不说话，蹲在柳妍儿面前，伸手撩开柳妍儿的裙摆。 柳妍儿见事情变故，也顾不得哭了，警惕地道：“柳拭眉，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为了避免别人把你的腿瘸了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我决定给你治治。”柳拭眉淡定自如，道：“如果你不想彻底废了，后半生都坐轮椅的话，最好相信我这一次！” 相信她吗？柳妍儿当然是一万个不信！ 柳拭眉有什么本事，还能给人治病看伤？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目睽睽之下，柳拭眉朝连翘伸手，连翘将一个针包递过来，摊开在栏杆上。 一字排开，九十九根银针按长短排列，在灯火下微微发着冷光。 见她这副架势，林嬷嬷拧眉，道：“柳大小姐，畅春园有太医跟随，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你这是作甚？” “等太医过来，还需要一阵子。我先给她正骨，免得出岔子！”柳拭眉抬头，冷淡地朝林嬷嬷扫了一眼。 她是蹲着的，林嬷嬷又是个威严的，但两人眸光相碰，柳拭眉眸中的不容拒绝让林嬷嬷心里一怔，竟然顿了顿，心道：这位未来的敦愚王妃，难怪能够一次次转危为安，果然是个狠角色！罢了，且先看看她要怎么做吧，反正柳二小姐与她再不和睦，也是一家人。 而柳拭眉，已经开始挑选银针，在柳妍儿腿上下针。 柳妍儿有点慌：“柳拭眉，你不会想趁机害我吧？” “我脑子不像你是被天外陨石磕过的，会当着这几十个人的面害你？”柳拭眉冷笑。 若不是她可以趁机宣扬一波舆论，她才不会帮柳妍儿正骨！ 但她也很清楚，柳妍儿对自己是完全不敢相信的，所以她又道：“太医们都在行宫那头伺候皇子公主，过来缥缈阁指不定得半个时辰，你若不让我给你正骨，到时候拖延了最佳时机，以后就算治好了也一瘸一拐的，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被她这么一说，柳妍儿果然怕了，不再拒绝她给自己弄。 患者不抗拒之下，柳拭眉这才捏住了柳妍儿的膝盖，另一只手捏着银针，一边下针，一边道：“我先给你下一个止疼针阵，能让你暂缓疼痛，好妹妹，你大可不必鬼哭狼嚎了。” 柳妍儿气息一窒，骂道：“你才鬼哭狼嚎！” 柳拭眉冷笑，下针的时候，用力了一些。 柳妍儿当即疼得倒抽一口气：“啊！你想扎死我啊！” “针灸不疼是不可能的。”柳拭眉一脸淡然，在心里道：但我想让你疼一点，也很容易！ 很快就下了七根银针，柳妍儿果然疼得眼泪汪汪。 柳拭眉继续道：“我这一手，叫做九九摄魂针阵，师承鬼医祁阳！” 第269章 一进门就看到那样惊艳的一幕 七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排成了一个图案，柳拭眉的手捏住了最长的那一根，微微弯曲，屈指一弹。 “嗡”地一声，结阵成功！ 若祁阳在这里，肯定是要称赞她学习能力恐怖如斯，这才花了多少时间，就琢磨对了路子。 这就是祖师爷赏饭吃！ 柳妍儿也很震惊：“柳拭眉，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 “呵！”柳拭眉也不管有这么多人在场，唇角勾着嘲讽的笑意，道：“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柳家两位嫡女失和到什么程度。 虽说没有证据，但大家也都猜测，柳拭眉与太子妃的位置失之交臂是柳妍儿一手设计的。而柳妍儿的腿，被柳拭眉打断了。 可眼前…… 柳拭眉竟然不计前嫌，给柳妍儿治腿？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柳拭眉竟、然、会、医、术！ 这一手针灸神奇而漂亮，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正巧，结阵成功的时候，外头进来了一名男子，步履匆匆地朝柳拭眉走过来，神色焦急地问：“柳大小姐，你说你师承鬼医祁阳？” 众人看去，林嬷嬷当即上前，道：“舒太医你来得正好，快来瞧瞧看，这柳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就学会了针灸，老奴担心有什么问题，柳二小姐若出了什么岔子，老奴可担待不起。” 要说舒涵会这么快来到这儿，也是碰巧。 刚好今夜宴席上有位千金不知道吃了什么食物过敏，请了他过来诊治。刚刚出来就听说缥缈阁这边出事了，便匆忙赶过来。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那样惊艳的一幕！ 舒涵没有理会林嬷嬷，他的注意力都在柳拭眉身上：“柳大小姐，祁老把九九摄魂针阵传授给了你？” “哎哟，舒太医你很识货啊！”柳拭眉抬头，冲他轻笑一声。 眸光一转，计上心来。 她只说了那么一句，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又问柳妍儿：“我方才给你下的小型针阵，是个止痛阵，现在你的腿还疼么？” 柳妍儿面露呆滞感受了一下，下意识摇头，道：“不疼了……不疼了？” 她很震惊，朝柳拭眉看去，道：“你什么时候拜师学了医术，为何父亲母亲都不知道！” 她们俩有仇，没有人怀疑柳妍儿会是柳拭眉的托！ “就是父亲为了你这个备选太子妃，把我毒打一顿赶出家门后呀！”柳拭眉挑眉，又把一道柳家的黑历史揭出来。 窃窃私语也就多了起来，柳妍儿被噎住，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 柳拭眉轻轻按了按柳妍儿断腿骨折的位置，确定了之后，又朝舒涵看去，道：“舒太医来得巧，麻烦你给的两块夹板和绑带，有劳。” 知道她是要正骨，救人治伤当前，舒涵也就不着急询问柳拭眉关于祁阳的事了。 他招呼学徒把医箱打开，很快就取出来夹板和绷带，递给柳拭眉。 所有人站在那里，看着柳拭眉动作娴熟地给柳妍儿上了夹板，然后用绷带固定缠住了那条小腿。 柳拭眉声音冷淡，叮嘱道：“万幸，刚刚长好的骨头很脆弱，极容易二次骨折。但你走运，伤得不算重，只是裂开了而已。你这条腿，这一次老老实实待上三个月，千万不要再使用了，不然再出现这样的问题，这辈子你就只能坐轮椅！” 第270章 粉丝迷弟对偶像的那种狂热 哪怕跟柳拭眉再不和，柳妍儿也不敢拿自己的腿开玩笑，连忙朝舒涵看去，问：“舒太医，她说的是真的吗？” 舒涵也蹲在旁边给柳拭眉帮忙，给柳妍儿诊脉过后，也捏过柳妍儿的伤腿，自然知道状况：“柳大小姐说的不错，事实如此。” 柳妍儿脸色一白。 她好不容易才休养好，得以来牡丹宴，在太子面前露露脸争取机会，可这才第一天，她的腿就又要废了！ 又是一个三个月！ 再过三个月等她养好腿，就已经是七月中旬，最后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定下太子妃。 她哪里还有可能？ 这一瞬间，柳妍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有多灰败！ 她的心里充满了扭曲的愤恨：都怪柳拭眉，如果不是她让那傻子弄断了我的腿，我根本就不用面对这种状况。都怪俞晚清，如果不是俞晚清让我二次受伤，我也不会失去这个机会！ 所以，她得出结论：柳拭眉和俞晚清，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得回家找母亲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柳拭眉站了起来，捏了捏太阳穴，朝那几个柳妍儿带来的丫头说道：“好了，你们把她扶进去吧。今日太晚了，明日是回相府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养伤，你们自己决定。” 这几个丫头，其中两个以前还是跟过柳拭眉的，此时见到柳妍儿这个样子，怎么猜不到，柳妍儿八成是完蛋了！ 而柳拭眉又是另一副模样，虽说落得了个傻子婚约，但如今她扬眉吐气，就连传说中太医院最高傲的舒太医，都对她客客气气，给她打下手！ 她们选择跟了柳妍儿，而不是留在柳拭眉身边，是不是做错了？ 肠子都悔青了！ 舒涵没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只抓住一个问题的核心：“柳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拜祁老为师的，怎么不见你提及？” 柳拭眉冲他一笑，道：“师父他老人家低调，本就不喜欢宣扬，我无事提他作甚？” “可你是祁老唯一的弟子！”舒涵有些着急。 舒太医是高傲的，这点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包括宫里头的主子。出身太医世家，祖上十代都是做太医的，他的高傲自有他的理由。 而他的医术，也确实是太医院最高。那太医院首座莫昌只不过是为人更圆滑，才坐在舒涵上头的位置，不代表莫昌医术更强。 舒涵高傲，在医道上对谁都不服，唯独对祁阳，是崇拜至极。 可以说，是粉丝迷弟对偶像的那种狂热！ 柳拭眉看到他这样激动，还真有些惊讶，才真正相信了祁阳说的他有很多追随者的话。这不，连舒涵都是他的狂热粉！ 她答道：“对呀，还是关门弟子。师父他老人家说了，有生之年，将只收我这么一个徒弟。” “祁老如今在何处？柳大小姐，拜托你给我引见！”舒涵恭恭敬敬地拱手给柳拭眉作揖，腰都弯成了九十度，可见其虔诚。 柳拭眉意外之余，忍不住好笑，调侃说道：“舒太医，在太医院我找你借书的时候，你对我可是爱理不理啊！你说……如今我是让你高攀不起呢？还是不计前嫌？” 第271章 舒太医为柳拭眉折腰了 舒涵脸皮一热，好在夜里，脸红也不容易看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道：“过去是舒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柳大小姐海涵！” 在场的贵女居多，大部分的贵女也都是进宫参加过宫宴的，舒涵在帝京也算比较出名，大家对舒涵的作风都有所耳闻。 舒涵对柳拭眉竟然用这样的态度，令所有人都很吃惊！ 柳拭眉倒也给面子，抿了抿唇，道：“罢了罢了，见不见你，要看我师父的意思，回头我去问问他。若他愿意见你，我便带舒太医过去。但他若不愿……” 她还是一脸的为难。 “还请柳大小姐替舒某说几句好话！”舒涵再次拱手作揖。 可以说，舒太医最高傲的脊梁骨，都为柳拭眉给折弯了！ 柳拭眉见好就收，脸上写着无奈，摇头道：“但凡听过我师父鬼医祁阳名号之人，大概都听说过他脾性古怪，他不愿意收徒弟。但……” 话锋一转，她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一脸遗憾地道：“舒太医，您在太医院的身份尊贵，我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实在不好意思说，若是我柳拭眉的徒弟，就是师父的徒孙，他是一定会见的！” 舒涵面色一僵。 他今年也三十有余了，论年纪，比柳拭眉大了一倍，让他拜柳拭眉为师？ 柳拭眉先抬高了自己的位置，旋即又放下身段来，朝舒涵福身一礼，道：“舒太医，容我先去跟师父他老人家说说看，你也不必勉强自己。毕竟，舒家神医世家的美名，我也不能作践。” 好的坏的，都让她说尽了！ 舒涵瞪眼：“……” 先前在太医院接触，他就知晓，柳拭眉是个难缠角色，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但他想见偶像啊，拿捏在柳拭眉的手里，他还能如何？ 他只能道：“那舒某先多谢柳大小姐了！” 柳拭眉淡淡一笑：“待事成之后你再说谢吧，如今我受不起呢！” 她眸光环视一圈，见连翘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便朝林嬷嬷看去，道：“有劳嬷嬷为我家妹妹上心，耽误了嬷嬷休息，拭眉在这里赔不是了！” 林嬷嬷在太后身边多年，惯会审时度势，在这位未来的敦愚王妃面前，并且看出来这位不是好拿捏的，她哪儿还摆得起架子？ “柳大小姐不必客气，需要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林嬷嬷说完，又朝其他人道：“各位贵女千金，请回各自的院子，早歇吧！” 最后，朝舒涵看去，道：“舒太医，老奴送您出东山园！” 舒涵是个男子，自然不能留在这里，哪怕他还想多跟柳拭眉打听一下祁阳的事，他也得顾忌礼法。 柳拭眉又朝墨儿看去，在墨儿耳边说了几句。墨儿点点头，跟在林嬷嬷身后出去了。 不多时，缥缈阁院子里挤满的人纷纷离去，只剩下原来就住在缥缈阁的人。 众人散了，柳妍儿也抽噎着被丫头们抬进了屋里。 柳拭眉朝俞晚清看去，道：“平安郡主，今夜之事，明日我会与太子禀明，让太子殿下示下，该如何便如何。” 第272章 敦愚王是在等你 “柳拭眉，你不要得意！”俞晚清面色僵硬，冷哼着甩袖离去。 显然，她也知道，今晚的事情闹大了，太子那边迟早都是瞒不住的，她得回去想个办法，可没有心情跟柳拭眉在这里浪费时间！ 廊道上，只剩下张妙蓁和柳拭眉两人携带婢女。 张妙蓁这才表达自己的惊奇：“拭眉，我只道你刚刚开始学医，不想你竟是已经如此厉害了？” 柳拭眉微微勾唇，道：“碰巧在我会的范围内而已。” 救柳妍儿非她所愿，不过比起废了柳妍儿的腿，利用了这一次的事件，给自己初步扬名，倒是更重要些。 舒涵的出现是出乎意料的，算是捡到，为她添了一把柴火。 当时柳拭眉见柳妍儿的状况不妙，就打算把这件事闹大，让墨儿出去把人招来，吃瓜群众越多越好。 一来，俞晚清与柳妍儿的狼狈，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的行径算是失德，与太子妃的宝座怕是无缘了。 二则，她一个女大夫，赚钱的目标也放在这些富贵人家的妇人小姐身上，让她们都知道自己会这手厉害医术，也是为她的医馆开张做铺垫。 所以，再不情愿救柳妍儿，她也只能救！ 张妙蓁面带笑容，道：“拭眉，我越来越佩服你了，怎么什么都会啊？” 柳拭眉淡笑，道：“所以，待咱们回去后，挑个时间我上门拜访，为张老夫人施针，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些缓解。” “那我就先多谢了！”张妙蓁冲她盈盈一礼。 柳拭眉耸了耸肩，道：“早歇吧，我可是困了。” 各自回各自的屋里，度过了来畅春园的第一夜。 次日赏花会。 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是穿春衫最美丽的时候。 而来参加牡丹宴的公子贵女，衣着也争相斗艳，各显神通。 柳拭眉与张妙蓁一块过来的，两人一路上说笑过来。 两人的衣裳都以偏素净为主，并不去与人争锋。但柳拭眉也好，张妙蓁也罢，二人都完美体现出来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的真谛。 远远走来，是她们衬托了景致，而非外物衬托她们。 即将靠近牡丹园的时候，张妙蓁突然说了句：“拭眉，敦愚王是在等你一起入牡丹园的吧？” 柳拭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自家傻狗子站在拱门前不远处，不顾路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嘲笑，他只顾着看这边的小径，应该是等着她过来。 那目光，近乎虔诚！ 柳拭眉不自觉浮起笑容，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走近了，柳拭眉自然就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这柳大小姐这么不要脸，张小姐怎么还与她一同前来？” “你小声点，说这么大声，是不怕昨夜的事重演吗？” “那又如何，事实还怕人说吗？一个傻子、一个淫妇，绝配！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自己心里没数吗？依我看啊，这柳拭眉指不定还不止傻二王爷一个姘夫呢！” “……” 别说柳拭眉听到，张妙蓁也听到了，她那秀气的眉心轻轻拧了起来，朝那边说话的几人看去。 第273章 柳拭眉，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概是她眸光一反平常的温和，冻入骨的冷淡，让那几人纷纷闭上了嘴巴，打算进园。 但—— 她们是打算不吭声了，不代表皇甫令尧就打算放过她们了！ 他是“傻子”嘛，傻子胡乱发脾气是很正常的，傻子撒泼耍无赖，谁又能怪得了他呢？ “你们几个！” 见那三名女子要进园了，皇甫令尧高大的身躯往她们面前一站，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令尧。”柳拭眉见状，生怕狗子闯祸，连忙走过去。 说实话，主要并不是怕狗子闯祸，关键还是怕别人欺负他！ “李小姐、关小姐、金小姐。”张妙蓁一向温润待人，此时脸上是难得的冷漠。 她也走到了几人面前，道：“背后妄议是非就是犯口舌，还当着人的面说，几位家中就是这么教养你们的么？” 老实说，张妙蓁出头，柳拭眉有些诧异。 事情本来是皇甫令尧先闹的，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轮到张妙蓁出手。 而且，张妙蓁其人，平时总是温声细语，几时用过这么犀利的话语来与他人说话？ 当然，柳拭眉的眸光也很冷淡，朝几人扫过去，目光中带着犀利的冰箭。 其中一位金小姐一看这架势，就想起来昨夜被逐出宴席的那几人，脸色一变，道：“对不起啊几位，李小姐和关小姐也是口舌之快而已。” 她就是让另外两人不要再说的那个。 柳拭眉过来的时候，皇甫令尧顺手就拉住她的手，见金小姐开口了，一脸漆黑地指了指她：“不关你的事，你走开！” 金小姐本来在帝京官家女这个圈子中，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遇上这么横的狗子，只得对其他二人投了一个抱歉的目光，先进了园子。 那关小姐，却就不是个怕事的，她先盯上了张妙蓁，道：“张小姐，您可是阁老家的贵女，身份高贵着呢，怎么能跟自甘堕落的柳大小姐处一块？” 她的目的，自然是把张妙蓁撇开。 毕竟，傻二王爷平时没少被欺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昨夜又招惹了太子，关小姐不认为他有什么能耐。 而柳拭眉呢？ 昨夜柳拭眉大显身手的事，关小姐住得远并不知情，她只知道，柳拭眉在相府基本已经是没有靠山的了，日后只能嫁给一个傻子，这样的过气贵女，哪怕是相府嫡女，又怎么样？ 但张妙蓁不同，张妙蓁家中如日中天，只要把这位张小姐撇开就好，哪里需要怕那傻二王爷和柳大小姐？ 不得不说，她的如意算盘肯定是要落空的。 张妙蓁并不想置身事外，她正想开口，柳拭眉却站了出来，按住了她的手，道：“妙蓁，你先进园子。这里的事与你无关。” “拭眉？”张妙蓁蹙眉，不怎么情愿：“你我以往未曾相交便也罢了，但如今……你遇上这等事，我还能袖手旁观？” 她的反应，柳拭眉还算满意，淡淡一笑，安抚地道：“别担心，这种小把戏，我一根手指头能捏死俩！” 被轻蔑了，关小姐和李小姐都气愤不已。尤其是关小姐，脾气特别大：“柳拭眉，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274章 谁让你说我媳妇儿的，你找死 “我是没什么了不起的。”柳拭眉回过头来，也不去正脸面对关小姐，只是给了关小姐一个侧脸，慢条斯理地道：“只不过，你一个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可真没有资格跟我过不去！” 这位关小姐叫做关茹萍，是礼部侍郎家的中年得女，打小万千宠爱。柳拭眉也是认得。 她这样的态度，代表着对关茹萍的无视，关茹萍气性大，岂能没有感觉？ 关茹萍怒了，道：“我只是礼部侍郎的小姐又怎么样？至少我清清白白，哪儿像你柳大小姐，身为相府嫡女，竟然与敦愚王在暗巷里一夜风流！怎么，你是打算若是没被抓到，第二日就照样参加选妃，顺利当上太子妃，给太子戴绿帽子吗？” 不得不说，她这番话，算是踩中了一个雷点，引爆了一颗炸弹！ 那件事，柳拭眉自己很明白，在未来数十年都是她背负在身上的一个污点，是个人都会嘲笑她。 哪怕她自己并不觉得，也是甩不掉的了。 但…… 柳拭眉差点当上了太子妃的事，是皇甫令尧心里的爆点！ 关茹萍像上吊自杀似的，两眼翻白，怕得要死：“傻……傻……傻二王爷，你……你……你放开我！” 皇甫令尧又怎么会听她的？ 他一脸愤慨，嘴上是稚气的怒骂：“谁让你说我媳妇儿的，你找死！” “敦愚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王爷，可茹萍也是官家女！”李小姐一看自己的好友就要被掐死了，她赶忙劝说。 皇甫令尧眼里压根就没她这个人，一个劲地盯着关茹萍，道：“你给我媳妇儿跪下说对不起，不然，我要把你打得鼻子都歪去！” 任性、不讲理、无理取闹，是傻子的特权！ 李小姐没办法，只能朝柳拭眉看去，道：“柳大小姐，你就任由你的未婚夫杀人吗？再这么下去，茹萍会死的！” 原本，柳拭眉还想拦着，不让自家狗子闯祸的，但……她仔细看了一眼皇甫令尧掐住关茹萍的脖子，发现那个位置距离喉管可远着呢，是不会造成死亡的。 于是，她就放心地在一旁看着。 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她倒想让皇甫令尧杀只鸡来儆儆猴！ 所以，张妙蓁有些紧张地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给了张妙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是发现了，自家狗子做事虽然冲动，但似乎…… 并不是毫无章法、毫无分寸的。 就好像他的逻辑特别清晰一样，很多事他做起来竟然是非常有条理，哪怕他是童言稚语，看上去相当莽撞，可她对他熟悉了，也稍微能感觉到，他并不是乱来的！ 那么，傻狗子怎么会这么有逻辑、有条理呢？ 这难道也是因为他只是病了的后遗症，并非彻底痴傻的原因？ 还是那句话，倘若皇甫令尧不是个傻子的话，他不知道是个怎么样优秀的男人！ 心思扯远了，柳拭眉拉回神来，朝李小姐冷冷地看了一眼，道：“做错事，总是要接受惩罚的！凡事有因有果，关小姐恶言相待，没将敦愚王放在眼里，没将我放在眼里，就是藐视皇家、藐视相府！” “对！”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句清脆的话语：“还藐视我梁家！” 人潮突然散开。 一群身形高大体格健壮的男人走过来，虽然个个都是盛装出席，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蛮横的肃杀之气！ 第275章 舅舅哥哥弟弟组团来战 不知道谁低声惊呼了一句：“是梁家那群滚刀肉！” 没错，来人正是梁家男儿，说话的是梁怡。 上头已婚的都没来，领头的是柳拭眉的七舅梁升和九哥梁怡，后头，则是跟着梁家上了十岁却还未婚的弟弟们，一共六个人。 看见他们，柳拭眉面露喜色，连忙打招呼：“七舅舅、九哥！” 然后又与四个弟弟打了招呼。 梁怡一看见她，就横了她一眼，一脸的嗔怪：“就顾着敦愚王，来牡丹园也不跟九哥说一声，也好等等九哥！” 虽说是在怪她，但那眼神里都是对妹妹的宠溺，哪儿舍得真的责怪？ 柳拭眉眉目也飞扬起来，嘴里振振有词：“昨日我还专门搜寻你们的身影来着，结果没见人，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梁升也笑了笑，道：“我们本来是没打算来的，都认为你不可能会被人欺负了去。但父亲就是不放心，非要我带着大家伙今日赶过来！” 生气是不可能生气，梁怡也就不装了，伸手扯了扯她的发尾，接着道：“是呀是呀，瞧瞧，我们一来就看到了什么？你又让人家欺负了？” 一旁的吃瓜群众无语得很！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被敦愚王掐住脖子的那位关小姐，都快要死了呢！ 而此时，梁升的眸光也转移到了皇甫令尧那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梁家老七年纪也不到二十岁，却是柳拭眉的舅舅，长得眉目硬挺一脸端正大气，有着一般武将没有的儒雅，也有着文人没有的阳刚英气。 眼神犀利，比起笑面虎梁怡来说，梁升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面对柳拭眉的时候，他眉目温和，但是一转头看向其他人的时候，他的眉眼就十分冷厉了。 柳拭眉见自己家长辈和兄弟都来了，光是人数也足够给对方碾压，她朝皇甫令尧招招手，道：“令尧，你快把关小姐放下吧！这小鼻子小眼睛的，脖子还那么短，一不小心拧断了可怎么办？” 她说话嘲讽意味十足，但话语轻轻柔柔的，带着对自家狗子独有的宠溺，皇甫令尧听在耳中很受用，本来还想亲自教训一下这个姓关的是非精，但见梁家来了这么多人，怎么说柳拭眉都不可能再被人欺负了去，他就松手了。 二哈乖乖地回到了柳拭眉的身边，朝梁升看去，面对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的梁升，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七舅舅。” 梁怡当即龇牙：“还没过门呢，谁是你七舅舅啊，别乱叫！” 皇甫令尧唇一撇，道：“九哥。” 还真别说，梁怡被噎到了！ 但眼前，跟皇甫令尧抬杠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还是刀口一致对外，所以梁怡白了他一眼，便朝被丢在地上捂着喉咙使劲咳嗽的关茹萍看去。 “关小姐，虽说我妹妹的未婚夫——敦愚王有些莽撞无理，但我也很了解，你就算是骂了他也没关系，但若说我家拭眉妹妹半点不好，敦愚王肯定是要发怒的。所以，想必你肯定是说了什么对我家妹妹不敬的话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了解了：哦，原来傻二王爷之所以恨不能掐死关茹萍，是因为嘴贱开罪了柳大小姐！ 第276章 她的村村通网络信息太闭塞了 那么话说回来了，二王爷这样的傻子，竟然也会这样宠妻的吗？仅仅因为关茹萍说了柳拭眉几句难听的，就恨不能将关茹萍弄死？ 梁升一向不太喜欢在公众场合说话，若不是被大嫂王氏叫出来，他也不想来的。 外交发言人的活儿，自然是交给梁怡这个笑面虎去做，梁升朝柳拭眉看去，低声问：“拭眉，你没事吧？” 哪怕是柳拭眉的舅舅，但对方太年轻了，皇甫令尧还是感觉到了危机感，连忙上前一步，攥住柳拭眉的手，并用半个身子挡在柳拭眉身前，道：“七舅舅，我会照顾好媳妇儿的！” 梁升：“……” 柳拭眉：“……” 吃瓜群众：“……” “那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梁升挑眉，就想问个清楚。 张妙蓁就站在柳拭眉旁边不远，见状竟觉得有些好笑。 她知道柳拭眉的身份若是去回答这个问题，就有给家中长辈告状的嫌疑，显得很掉份。她轻轻柔柔地出声帮忙解释：“梁小将军，事情是这样的……” 她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至于为何称呼梁小将军，也是有理由的。 帝京贵圈都知道，梁家有两个老七，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侄子。叔叔就是梁小将军，侄子才是梁七公子。 眼前这位张阁老家的幺小姐，与柳拭眉在一起的时候，并称帝京双姝。柳拭眉单独的时候，就是第一名媛。但张妙蓁只是相对低调，不代表她比不上柳拭眉。 梁升当然是认得她，微微欠身，道：“多谢张小姐。” 之后才转头看向梁怡那边。 这边，梁怡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面上的笑容变得血雨腥风起来：“哦，骂我未来的妹夫傻子也就算了，还敢骂我妹妹？” 梁家都是滚刀肉，人尽皆知、毋庸置疑。 哪怕梁怡是看起来最和善的一个，平时镇日笑嘻嘻的，但他那和煦笑容背后，谁也不知道露出来的是鲜花还是毒蛇，因此，荣获笑面虎的称号。 关茹萍还真没想到，她本以为柳拭眉如今是丧家之犬了，竟然还有梁家人这样护持？ 不得不说，她的村村通网络信息太闭塞了！ “听说，礼部尚书准备告老还乡，将会在几位侍郎之中提拔一人，举荐给圣上。”梁升虽然是个武官，但文官的那些事，他也是知道的。 他只是微微提了个头，后续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白了，众人纷纷侧目。 关茹萍刚被掐红了的脸色陡然变白：“梁小将军，这是我与柳拭眉口舌之争的事，请你不要上升至家族！” 亏她方才还咳嗽得要命，恨不能断气了的严重，被这么一句警告之后，竟然能口齿这样清晰起来。 点了柳拭眉的名字，柳拭眉可就不能当个乖宝宝躲在大家后面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关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懒得与你口舌之争。要知道，任何一位千金贵女的言行举止，都代表着她背后的家族。我原本还在想，礼部侍郎家的千金，也不至于不懂礼数啊。孰料，原来是准礼部尚书家的贵女了啊！难怪这么霸气呀！” 她说的不错。 关茹萍本来心气就小，最近她父亲极大可能要升迁了，她难免膨胀起来，加上李小姐等人对她的巴结，让她一时得意忘了形，就想踩一脚柳拭眉和皇甫令尧，好从中获得优越感！ 不料，踢了块铁板！ 第277章 霸气侧漏的媳妇儿，爱了爱了 来参加牡丹宴的人，诸多他们得罪不起的权贵，现在梁升指名道姓地点出来了她父亲的名头且不说，柳拭眉还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事！ 礼部尚书要退了，经过了诸多努力，终于得到礼部尚书的肯定，举荐她父亲升迁坐那个位子，可今天，就因为她多嘴，这事儿怕是搞砸了。 昨天晚上她还在笑话那几个被赶出春秋殿的人，谁知道今日一早就轮到了她！ 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看戏的人太多，不乏许多幸灾乐祸的！ 柳拭眉唇角勾着嘲讽的笑，道：“记住，你们说我柳拭眉可以，明着到我面前来说！不然，最好祈祷不要给我逮到！” 她眸光流转，道：“我柳拭眉如今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 陡然气场全开，令在场的千金贵女公子少爷似乎又看到了那朵高岭之花——高不可攀的帝京第一才女柳大小姐！ 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有，我希望你们以后说我们家敦愚王的坏话之前，也好好考虑清楚。有本事就不要传到我的耳朵里，不然……就要做好被我追责的心理准备！” 说着，柳拭眉往前走了一步，扬高了声音，道：“你们都喜欢说我是只破鞋，那么如今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本事你们就来试试看，能不能奈何得了我这样一只破鞋！” 听到这话，皇甫令尧捏着她的手紧了紧。 完了完了，这种被媳妇儿保护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他有点再也不想在她面前揭穿的想法。 这媳妇儿啊，可真叫他心动得厉害。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气氛不对，他真想狠狠抱住亲上去！ 柳拭眉的言论，简直是在现场扔下了一枚深水鱼雷！ 她竟然敢挑衅在场的所有人，难道她不知道今日来牡丹会的不光是名门晚辈，还有皇子公主吗？ 但是转念一想，那又如何？ 她未婚夫虽然是傻，但那也是王爷、是皇子！ 柳拭眉说完这些，对应付一个关茹萍实在不感兴趣，便拉着皇甫令尧，转身朝梁家男儿看去，浅笑说道：“我们先进园子吧。” “好！”傻狗子第一个同意，拉着柳拭眉兴冲冲地往牡丹园那边去。 梁怡看得十分刺眼，酸溜溜地道：“谁允许他拉拉扯扯的了？仗着自己傻就可以不要脸了？” 听他这话，梁升朝他看了一眼，一击即中：“难道不是拭眉允许的吗？” 关键是：柳拭眉她自己愿意！ 一语中的，梁怡犹如被一剑贯心，顿时无言以对。 好气哦！ 梁升唇角一勾，转头见张妙蓁还站在原地，他欠身，道：“张小姐，请！” 张妙蓁有些怔忡，收回放在他脸上的目光，福身一礼，道：“梁小将军先请。” 梁升也不推辞，领着梁家一众跟上柳拭眉。 张妙蓁也带着怜芷跟上。 没有好戏看了，其他人也就都散去。 李小姐把关茹萍拉了起来，道：“如萍，你还进去么？” 关茹萍狠狠一咬牙：“进，为什么不进？我把事情搞砸了，正要多多趁机联络其他人，至少争取有人帮父亲说话挽回一下。若我现在就这样回家，才是真的完蛋了！” 她朝前方的人群看去，眸中露出阴狠的光芒，心道：柳拭眉，你让我出丑，别给我找到机会！ 第278章 两个喜欢吃醋的少年罢了 牡丹园占地很宽广，容纳数千人进来赏花都没有问题。 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春风拂来，数十亩盛开的牡丹花田犹如泛起了浪花，红的白的粉的紫的，各种样式都有。 一朵朵硕大的花苞绽放枝头，雍容华贵。繁复的花瓣，不容忽视的霸气。 皇甫令尧早就计划好了，他虽然极少来畅春园这边，但这一次来之前，就特别让黎信去打听过，知道越过眼前这一片牡丹田，有一处比较僻静的处所，可以带柳拭眉过去，两人撇开其他人单独相处。 但没想到的是，梁家这群人来了！ 他们对柳拭眉是真的关心，柳拭眉对他们也相当重视，想要她抛弃梁家这群人跟自己卿卿我我、相亲相爱，几乎不可能。 果然，进入园子后，梁怡就追了上来，道：“妹妹，我看今日这天儿怕是会有大太阳，我给你带了一把伞，你遮一遮。” 伞就递了过来，不但带了伞，还撑开了送到了柳拭眉的头顶。 男俊女俏，伞下这一幕美景不输给那些牡丹花。 皇甫令尧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谢九哥。”柳拭眉抿唇淡笑，接过来递给身后的墨儿：“墨儿你先拿着，还早呢，太阳不算烈。晚些时候再用。” 皇甫令尧心里更酸了，小眼神瞪了梁怡一眼。 梁怡就算准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朝他投过来得意的一眼！ 分明是故意气他的！皇甫令尧暗暗咬了咬牙，但脸上还要保持微笑，对柳拭眉说道：“媳妇儿，我们去那边亭子里去呀？靠近湖水，会凉快些！” “也好。”柳拭眉哪能没发现这两人的较劲？她只是习惯了。 两个喜欢吃醋的少年罢了，有时候想想，梁怡挺幼稚的，总喜欢逗傻狗子。 大概，只要他们俩不打起来，她基本不会去说什么。 她回头，见张妙蓁走在梁升后头不远处，垂着头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眸光一闪，道：“妙蓁，你与我们一道过去吗？” 张妙蓁回过神来，抬起头朝他们看了一眼，道：“人比较多，一会儿太子殿下来了，我得去见礼。” 备选太子妃，肯定是要围绕着太子转的。 她心想，柳拭眉应该不想去见礼，而且，身份也尴尬。差点就成婚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弟嫂，柳拭眉有了新的婚约，为了避嫌，也不太合适总跟太子碰面。 因此，她就不招呼柳拭眉过去了。 柳拭眉听言笑道：“也是，你可是备选太子妃，今日柳妍儿是来不了啦，俞晚清那边还不知道要怎么使劲浑身解数呢！” 还有个安国公的嫡女，昨晚到今日都还没见人，总也该来了吧？ 她说到“备选太子妃”几个字的时候，张妙蓁不着痕迹地朝梁升看了一眼，很快就垂下目光，一贯的浅淡温和：“那我先过去了。” 张妙蓁言辞得体、礼数到位，跟众人打了招呼，转身离去。 她没有半点不对劲，但不知道为何，柳拭眉就感觉有那么点，直觉上感受到的，深究起来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皇甫令尧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并且跟她说话：“媳妇儿，咱们不去见太子哥哥，好不好？” 柳拭眉的神思拉了回来，方才那点不对劲转瞬即逝，她就把心思放回了自家狗子身上，道：“能不去，就尽量不去。” 一行人进了亭子，柳拭眉摇着团扇，吹着暖风。周边是自家狗子还有梁家的亲人，梁家人还带来了茶水点心，细致得很，令人感觉十分惬意。 可当真不是他们说不去，就可以见不到太子的，没多会儿，就听说太子的大驾朝这边走来！ 第279章 他的心里终究像是有根刺 皇甫贺是一路赏花过来的，身后触拥了一大群人。谁不想在太子面前露脸留个好印象？ 柳拭眉不想见皇甫贺，昨夜警告俞晚清，也仅止于太子若是找她说话，她就如实禀告。但若让她主动去找太子说话，她才不愿。 这种“旧情人”什么的，最好是远离！ 可此时此刻，皇甫贺领头，前呼后拥一大群皇子公主、公子贵女……等等，都过来了，他们若视而不见，自然是不合礼数。 梁升身为长辈，率先站起来，领着一干小辈走出了亭子，拱手作揖：“参见太子殿下。” 其他人自然照做，除了皇甫令尧。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柳拭眉，她就站在他身边，跟在梁怡的后面见礼，面色平淡没有什么不对。 但…… 他的心里终究像是有根刺似的，不动没事，一动就疼！ “免礼。”皇甫贺淡淡说道：“花神殿内准备了水酒，一起过去吧。” 太子都亲自开口邀约了，说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皇甫令尧一直盯着皇甫贺，自然没有错过皇甫贺的目光落在谁身上，哪怕很快就移开了，但皇甫贺看着柳拭眉的时间也比别人长！ 他下意识拉住柳拭眉的小手，力道紧得捏疼了她！ 柳拭眉拧了拧眉心，手缩了缩，低声道：“令尧，怎么了？” “没事。”他脸上是委屈扒拉的表情，酸溜溜的小眼神。 一看他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柳拭眉就知道，他又吃无名醋了。孩子似的人，偏偏对这种事异常执着。 这傻狗子！ 她冲他笑了笑，道：“我们先跟着过去，一会儿再悄悄溜出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就是在说悄悄话的。 但因为“帝京最大笑话”夫妇嘛，总是招人目光的，很多人都朝他们俩看过来，扫过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还有凑在一块说小话的头，有些人甚至毫不掩饰眸中的鄙夷。 人家也没说什么，梁家人就算发现了，也不能如何。 而柳拭眉和皇甫令尧早就习惯，根本不介意别人的目光，自顾自撒狗粮。 一行人走在湖边的杨柳堤上，左边是瞧不见边的牡丹浪，右面是微风拂过的湖水嶙峋，柳枝随着春风轻轻摆动，一众男女衣着靓丽，别提多么美观。 “媳妇儿，你想不想去划小船？”皇甫令尧虽然厌恶见到皇甫贺与柳拭眉碰面，但他努力阻止了却无法阻止，只能致力于从柳拭眉身上下功夫。 他指了指湖面上的几叶小舟，道：“一会儿，我们去划船好不好？” 柳拭眉笑道：“昨夜掉进湖里的事儿你忘记啦？” 皇甫令尧撇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会凫水的，不用陆英自己就能起来！” “哦，那还是我太过着急了。”柳拭眉有些惊讶。 昨夜情急之下，她想也不想就喊了陆英。若不是还记得有个陆英，她大概要自己跳下水去的。 见这狗子那萌死人不偿命的小表情，她唇边笑意不绝，问：“你是怎么学会凫水的？” 皇甫令尧撇嘴，愤愤的小眼神朝走在前面的某些皇子公主扫过去，道：“掉下湖里次数多了就会了！” 这个掉进湖里的次数，当然不是他自己掉的！ 柳拭眉：“……” 原来如此啊！ 无妨，以后她会给她家狗子讨回来的！ 第280章 他打我，好疼 花神殿在湖对岸，众人坐船过去相对绕一大圈要快一些。 皇甫贺上了最大最华丽的那艘船，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人。 这么多人，肯定是要分开坐船的，皇甫令尧下意识拉着柳拭眉往后退，要等别的船。 梁怡很了解皇甫令尧的醋劲，朝他看去，问：“干嘛呢？你还怕了不成？” “哼！”皇甫令尧冲他龇牙，幼稚地骂了一句：“要你多嘴！” 尽管他是在骂人，但长得太好看了，表情又是带着童真稚气的，柳拭眉一看他这奶凶奶凶的样子，就按住自己的心口：妈呀，我要萌一脸血了！ 梁怡也是逗皇甫令尧习惯了，笑嘻嘻地拉住柳拭眉的另一只手，道：“妹妹，我们跟着太子殿下的船吧？大船舒服些，小船容易头晕。” 他的手刚刚碰上柳拭眉的手背，就被皇甫令尧一巴掌打了过去：“放开放开，我媳妇儿的手怎么可以给你拉！” 响亮的“啪”一声，梁怡收回了手，脸上尽是夸张的神情，朝柳拭眉看去，道：“妹妹，他打我，好疼！” “好啦九哥，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柳拭眉劝了一句。 绝对是站在自家狗子那边的！ 她也看出来了，皇甫令尧虽然力道不算小，可也并没有真的用上他打架时候那种蛮劲，有分寸。梁怡疼，但肯定不会伤。 梁怡一听可就不服了：“我说妹妹，你怎么还没嫁过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小心把他宠得没边，以后要吃苦头的！” “九哥，明明是你自己先逗他的，挨了打，怨谁呀？”柳拭眉笑了笑，又朝梁升看去，道：“七舅舅，你给评评理！” 梁家几人立刻都朝梁怡投过去鄙视的眼神，梁十一还开口嘲讽：“切，连敦愚王你都斗不过，还说什么征战沙场呢，昂？” 梁怡：“……” 得，柳拭眉不在，这帮弟弟个个都缠着他一块儿玩。有了柳拭眉，他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了！ 这边正在说笑，其实正合皇甫令尧的意思。 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大部分肯定都指望着跟太子的船，只要大船满人了，就可以隔开柳拭眉与皇甫贺。 谁知道，皇甫贺就站在船头看他们笑闹，突然开口道：“二皇弟，你们一起上来吧。” 又点了梁升的名字：“梁升，船上还有空余。” 皇甫令尧：“……” 他仰头瞪向皇甫贺，一脸的不满，心道：这个阴险狡诈的狗东西，臭不要脸！ 叫他上去，他可以不去，还可以拖着柳拭眉一块儿。但点了梁升的名，就不一样了。 梁升只能拜谢：“是，太子殿下！” 太子开口了，其他人也必须得让位置，给这几人上船。 梁升先上去，接着是梁家的小弟，梁怡转头回来想要扶柳拭眉上栈桥，皇甫令尧再次拍开他的手：“我媳妇儿有我呢！” 柳拭眉也道：“九哥我没事的。” 梁怡：“……” 得，他太多余了！ 好难过，妹妹还没嫁人就不要哥哥了！ 他上去后，皇甫令尧先踩上栈桥，回过身来拉柳拭眉：“媳妇儿，我拉你上来。” 柳拭眉点点头，伸手过去。 就在此时，突然一道猛力朝栈桥上面扑过来。 栈桥狠狠一震，柳拭眉被身后一道猛力一撞，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第281章 这占有欲，这保护欲！ “媳妇儿！” “拭眉！” “妹妹！” 柳拭眉掉进湖里之后，紧接着，又是“扑通”、“扑通”两声，又两条身影跳进了湖里！ 梁怡刚想跳，发觉有两人跳下湖，不由一愣，瞪大了眼睛回头问梁升：“七叔，我没眼花吧？” 梁升面色沉凝，道：“没有！” 不但他们没有眼花，所有人都没有！ 哪怕方才眼睛花了一下，现在看清楚了从湖水里浮出脑袋的人，也不可能再眼花的！ 没有错！ 跳进湖里救柳拭眉的，不光是她的未婚夫傻二王爷，还有—— 太、子、殿、下！ 这个信息，炸得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 事实上，谁不知道柳拭眉是皇后曲映蓉挑中的太子妃人选，并且是经过太子首肯的那种，正月十六选妃就是过明路，板上钉钉的了。 而众所周知，皇甫贺素来对柳拭眉欣赏有加，也是公认的天作之合。 可谁又能料到，柳拭眉在选妃前夕出了事！ 婚事不可能了姑且不提，柳拭眉还要嫁给自己的弟弟，这换做哪一个男人能甘心？ 而眼前，柳拭眉掉进湖里，太子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人，这代表什么？ 余情未了！ 梁家人脸色都黑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湖面上的情况。 终于，看见了抱着柳拭眉浮出水面的那个人，是敦愚王皇甫令尧，他们终于放了心！ 要是被太子给救了，孤男寡女湿身抱在一起，这可就扯不清了！ 还有四个备选太子妃，其背后的家族真的不会对柳拭眉做出什么应对措施吗？ “媳妇儿你没事吗？”皇甫令尧将柳拭眉抱上了岸。 柳拭眉会游泳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太突然了，她呛了一口水。 那边，皇甫贺的近侍护卫与太监也都急匆匆地过来，将人拉上来。 三个人都是湿漉漉的，一会儿，岸边的青石板上就滴满了水。 皇甫令尧依旧抱着柳拭眉，柳拭眉想要挣开，他却死活不放手。 “小九！”梁升给了梁怡一个眼神。 梁怡点点头，脱下了外袍走上去，递给了皇甫令尧。 众人眼中的傻子竟然意会了他的意思，将那件干净的袍子披在柳拭眉身上，将人包裹住，这才松开她。 柳拭眉愣了愣，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她家狗子不肯松手：原来是怕她湿身了之后，让别人看了？ 她不由心中失笑:这占有欲，这保护欲！ 但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 她转头过去，要找出害自己坠湖的源头。 而皇甫贺这边也披上了干衣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朝那已经被梁十一盯住的人看去。 他面色沉冷，道：“是你？” 那衣着明显是个丫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有罪！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被石头绊了一脚，不小心摔倒，才害柳大小姐掉进湖里的！” 她每说一句，就磕一个响头。 不一会儿，额头都擦破了。 说的也像那么一回事，但皇甫令尧的狗脾气可是忍不住，搂着柳拭眉，怒道：“你肯定是故意的！快点说，是谁主使你的！” 他一边生气，还一边跺脚。 凶得很，又做着极为幼稚的动作，叫人看着他这副傻样子，完全忽略了他那清晰有条理的逻辑！ 墨儿站在柳拭眉的身边，皇甫令尧的话音一落，她就跟着吆喝：“我认得你！” 第282章 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墨儿的声音很大，带着强烈的愤怒：“你是金小姐身边的丫头，叫做环儿！说，是不是你家小姐想要害我们大小姐的！” “金小姐？” 众人下意识寻找起这位金小姐来。 金小姐名金薇儿，是五品小吏家的女儿，父亲虽说是京官，但勉强够得上资格来赴宴的那种。 因为其父是关茹萍父亲手底下的人，金薇儿一向跟着关茹萍在一块，但为人怯懦，关茹萍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那种，跟班一样。 此时发生了这样的事，金薇儿脸色苍白，双手都是发抖的。她也朝皇甫贺跪了下去，道：“环儿不是故意的，请太子殿下饶了环儿吧！” 丫头做的事，多半都会被视为主子主使的，事情落到了金薇儿的头上，她怕极了。 认识金薇儿的人都知道，金薇儿不会有那个胆子去谋害柳拭眉，哪怕柳拭眉如今声名狼藉，人家好歹还是相府嫡女、皇家准媳妇。 更何况，还有梁家滚刀肉在旁边盯着，借个葫芦给金薇儿做胆子，她也是不敢招惹的那种！ 那么，丫头环儿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皇甫贺朝柳拭眉那边看去。 皇甫令尧立即拦在柳拭眉身前，阻断了皇甫贺的目光，那模样就好似生怕别人跟他抢人似的。 两个男人都是浑身湿透，头发凌乱，但都掩盖不住他们五官的出色和身形的出挑。 相对来说，皇甫令尧更好看一些，但好看没用，他是傻二王爷！ 皇甫贺一脸平淡，皇甫令尧可就像护食的狗子似的，瞪着皇甫贺，道：“你干什么！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二皇弟……”皇甫贺十分头疼。 谁家有一个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异母弟弟，这个弟弟还可能打人，都会像他这么头疼的。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太子殿下，我等衣裳湿透站在这里追究祸首终究不妥，既然眼下确定是这个环儿可疑，且先看着她，让臣女换了衣裳，再来细细询问不迟。” 她主动与皇甫贺说话，皇甫令尧立即回过头来，耷拉着头看向她，眼里充满了指控！ 小眼神恨不能吃了她似的！ 柳拭眉心中无奈，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作为安抚。 有了这个小动作，傻狗子的幽怨似乎治愈了，面容缓和下来，也就没这么抗拒了。 这厢，皇甫贺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大家先上船吧。船上有些备用的衣裳，到上头去换。” 要回东山园换衣裳太远了，皇甫令尧倒是想，但想到一会儿还要查清楚是谁主使的，便只能作罢。 不愉快的插曲告一段落，柳拭眉裹着梁怡的袍子上了船，便有太监宫女过来，分别带她与皇甫令尧去换衣裳。 这件事仿佛一粒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面，看在眼里的众人都感觉微妙——太子殿下想也不想就跳下湖里救柳大小姐！ 没当上备选太子妃的贵女们，难免幸灾乐祸地朝那几位备选太子妃看去，无非是表达一个意思：你们啊，还真全都是柳大小姐的替身！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柳妍儿腿又伤了，来不了。 俞晚清在太子面前不会太放肆，可哪怕在极力控制下，面容也是扭曲的。 倒是张妙蓁，依旧神情淡定。 而站在张妙蓁旁边的，是安国公的嫡女苗玲珑，她脸上也是一派冷静，好像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高低立见。 俞晚清这样的，肯定要淘汰的。为了给长公主面子，最多也就给个侧妃吧。 这些人都在想什么，柳拭眉去换衣裳了自是不知。 在船房中换好衣裳出来，等在外头的竟不是皇甫令尧，而是皇甫贺！ 第283章 这件事是何人所为 这是太子私人的地盘，皇甫贺自然也知道，他一个大伯子要跟弟嫂私下会面不合礼法。但他又想与柳拭眉说话，所以旁边并没有外人，只有他的心腹守在附近。 见柳拭眉出来，皇甫贺先开口：“衣裳不一定合适你。” 船上的是宫中的嬷嬷为了预防突发情况准备的衣裳，不可能太合身，柳拭眉穿着也显得有些大。 但她长得好，不管穿什么样的衣裳，都掩盖不住她的风华。 仅仅才十六岁，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已经不亚于这满园牡丹的艳丽了。 皇甫贺低头看着她，心道：可惜，这花骨朵竟不属于我，被皇甫令尧给采摘了！ 柳拭眉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微微福身一礼，道：“多谢太子殿下，合不合身不重要。少会儿解决了这件事，臣女便回东山园去换。” 皇甫贺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只能顺着她的话，道：“你觉得这件事是何人所为？” “肯定不是金薇儿。”柳拭眉一口咬定。 她不去看他，而是把眸光放在了船舷外面的景色上。 春夏之交的牡丹园，真的超级漂亮，看着就令人心情舒畅的那种。 然而一起赏景的人不对，她对这位太子殿下可不太感兴趣，眼前这位王朝第二尊贵的男人，绝对是一个麻烦精、惹事儿精，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的好！ 所以，她只想直接把话说清楚就去找傻狗子。 皇甫贺问：“何以见得？本宫方才命人询问过，她与你在牡丹园门外有过冲突，有主使自己的婢女暗害于你的动机。” 对她不愿意与自己正视，他内心有些泄气。 明知道这样才是正确的，但他就是放不下，就是意难平！ 柳拭眉又朝旁边走了两步，做出赏景的样子，这样拉开距离不着痕迹。 她冷淡说出自己的分析：“金薇儿胆小怕事，先前敦愚王只喝了她一句，她就立刻没再帮衬关茹萍说话了。反而是关茹萍……” 她垂下眼睑，道：“关茹萍在外头丢了大脸，又生怕她父亲因为今日之事而失去继位礼部尚书的可能，精神紧绷之下理智缺失脑子出走，会冲动做出这种事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你这样肯定，可是有什么证据？或者，是有什么办法能找出证据？”皇甫贺知道柳拭眉是聪明的，这些事她肯定心里有数。 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从他这边看，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看上去冷淡得犹如远山的冰川似的，遥不可及、不可触摸。 这让他的心很疼。 柳拭眉冷静地说道：“还是从金薇儿这里入手，她既然胆小怕事，那么不管是拿她自己的前程来逼迫，还是拿她父亲的前程来逼，迟早会说出真话的。至于关茹萍是否承认……相信只要太子殿下亲自审问，她不会不承认的。” 太子的威严，就关茹萍这等地位的千金，还是相当畏惧的。更何况，柳拭眉不相信皇甫贺会连逼供都无法做到，那以后还当什么皇帝！ 皇甫贺心中叹息，道：“也罢，便听你的。” 柳拭眉就想走了。 但皇甫贺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忽然问：“你……还是如此聪慧。本宫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否如实回答？” 第284章 备选太子妃都不如你 直觉告诉柳拭眉不想答话，她也不想听皇甫贺的问题。 可是这样不给太子面子，好像也不太好。不管怎么说，以后她嫁入了敦愚王府之后，成为皇家儿媳，总是要跟太子打交道的。 尤其是，皇帝百年之后太子登基，有的是机会整死皇甫令尧，不让他们夫妻好过。因此，现在就得罪皇甫贺，总不是什么好主意。 想了想，她说道：“太子但问无妨，臣女但凡知晓，必会好生回答。若臣女不知，也请太子莫要为难。” 皇甫贺不喜欢她将“臣女”这二字挂在嘴边，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距离感，他缓缓问道：“你觉得，本宫应当选谁做太子妃？” 柳拭眉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对上他那隐藏着千丝万缕感情的双眸，她在宽大的袖子里掐了自己的手一把，让自己淡定下来，不要将目光移开。 越是躲闪，越是可能让皇甫贺误会她对他还有情！ 坦然与皇甫贺的双眸对视，柳拭眉才说道：“太子殿下选妃，是江山社稷的大事。这位太子妃将来是要成为一国之母、辅佐您打理后宫的，什么才貌并不是首要，才智、谋略应当上乘。另外，太子不会只有一位太子妃后院就充足了，故而这位太子妃定然要有容人之量。” 她歪了歪头，倏地一笑，道：“那么，柳妍儿这种小家子气的智障，自然上不了台面。而平安郡主那样心胸狭窄之人，也当不得大任。剩下的张小姐与苗小姐……再看吧。” 之所以不帮自己的朋友一把，不是不把张妙蓁当成朋友，而是她感觉到张妙蓁不太热衷于追逐太子妃的位置，在没有摸清楚之前，她不宜多嘴。 “你倒是真的一点儿都不避讳，直言其道。”皇甫贺对她的用词是有些惊讶的。 她书香门第才貌双全，以前可不会用“智障”这种辞藻！ 柳拭眉抿了抿唇，道：“或许，仅仅是因为她们二人得罪过臣女，故而，臣女才背后插她们两刀呢？” 对她的直白，皇甫贺更是讶然。 但柳拭眉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她心里盘算着：皇甫贺大概是不会为难我的，他是真心喜欢柳拭眉。别的不谈，就今日我落水，他太子之尊竟然跳下去救我，这种潜意识的举动，可见他的真心。 但正因为这种真心，容易遭人非议还是小事，她又不在乎别人议论什么。她怕，皇甫贺若继续纠缠，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女人的嫉妒心什么的，最可怕了！ 所以，她又后退了一步，道：“太子殿下，臣女认为，应当出去了。” 皇甫贺还有话没有说完，哪里肯让？ 那一次特意出宫与她见面，就有很多话想说，但皇甫令尧在一旁阻碍，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 此时天赐良机，正好将心里话说出口：“拭眉，非要说太子妃的人选，她们都不如你。” 柳拭眉心中一惊：“！！！” 她不客气地道：“太子殿下，臣女认为，你我之间不适合说这样的话！” 皇甫贺却逼上来一步，道：“你我本是天作之合，并且我们情投意合，若不是临时出了意外，你我又怎么会错失？” 第285章 皇甫贺，你我之间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他的语气有点激动。 柳拭眉忌惮，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又退了一步，面色冷淡道：“太子殿下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 “我们可以弥补！” 见她越退越远，皇甫贺眼里的情意终于拦不住了，都从话语里倾泻而出：“拭眉，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摆脱你与二皇弟的婚约。你且给我一些时日，我先选柳妍儿为太子妃，但她无才无德，迟早有的是机会把她拉下来。” 说的毕竟是机密的事情，他的声音很小很轻：“让她先占着位置，将来我做了一国之君，找个理由把她贬黜，你作为她的姊妹，我便可以许你后位！” 完全放下了太子的尊驾！ 柳拭眉瞪大眼睛。 她知道皇甫贺对柳拭眉余情未了，但…… 他竟然想到了这样的主意想要挽回！ 看来，他对柳拭眉的情意，超乎她的想象。 她突然发觉，事情可能更棘手了！ “太子殿下！”她的声音冷厉起来：“虽说我与柳妍儿有仇，但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卑鄙？” “到底是谁卑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之所以会失贞，是柳妍儿所害！” 皇甫贺激动起来，他眸色痛楚地看着她：“她夺去了我的希望，我为何要把她当人看？没有立即想办法把她给……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柳拭眉无语。 太子这里是这样想的，那么柳妍儿是死定了，亏她一只野鸡，竟然沾沾自喜得像孔雀！ “拭眉，你我两情相悦，为何要遭遇这样的分离？”皇甫贺放下了架子之后，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是一个很普通的为情所苦求而不得的男人。 他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严格来说，也还是热血少年。只是太子的身份带给他的枷锁，让他不得不保持稳重，从不敢肆意妄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你是被害的，我……哪怕我再痛心，也必须接受这样的你。你若能为我隐忍数年，迟早还是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柳拭眉感觉到头有点痛。 这意思是，不管她是不是完璧之身、是不是让他弟弟睡过了，他都不肯放手么？ 她摇头，道：“太子殿下你错了。” 皇甫贺一愣：“什么？” 柳拭眉对上了他有点发红的眼圈，一字一句丝毫不模糊地道：“你说两情相悦，错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如今与敦愚王在一起，相处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我很喜欢他，此乃其一。第二，我并没有睡了别人家的弟弟之后，又跟哥哥睡这样的……” 她挑拣了一下，还是选了比较好听的用词：“这样失德的事，我接受不了。” 其实她想说的不仅仅是“失德”，那种将兄弟都收入囊中的三观，简直无耻到炸裂好吗？ 皇甫贺的脸色陡然变白。 因为，她说的话太白了！ 以前的柳拭眉，绝不会这么说话的，皇甫贺认为：“你跟了二皇弟走近之后，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柳拭眉很想说：本来就不认识！我已经不是你心目中那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 可她不能这么说，只能道：“太子殿下，为了你我的声誉着想，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从前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谁害了我，仇我想亲自报！但已经发生的事，断然没有重来的可能。” 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最残忍的事实：“皇甫贺，你我之间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话音落下，她就听到了叫嚷声：“媳妇儿，你在哪儿！” 第286章 皇甫贺好像有点可怜？ 声音是从楼船下面传上来的。 大呼小叫是十分失礼的举动，但这就是她家狗子的特色啊！ 听到皇甫令尧的声音，柳拭眉那一双美眸中染上了笑意，转头过来对皇甫贺，就收敛了那点喜悦，平静地道：“太子殿下，臣女先告退了！” 皇甫贺的目光几乎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又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变化？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疼得无法呼吸！ 见他没有说话，柳拭眉福身，便退开了。 看着她走出了几步，皇甫贺突然问：“你喜欢他？喜欢他什么？” 柳拭眉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他又问：“他连保护你都不能，还能给你什么？” 柳拭眉偏头看了他一瞬，道：“我柳拭眉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争取，不需要男人给！至于喜欢他什么，大概是因为……跟他在一起我很轻松，并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种苦。至于保护……”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柳拭眉，不光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他！” 本来她的事，并不想跟别人叨逼太多的，但面对皇甫贺，她必须说清楚。 她怕纠缠！ 关键是一般的人纠缠便罢了，皇甫贺是太子、是皇甫令尧的哥哥，纠缠起来到时候最受伤的一定是她柳拭眉无疑。 她可不想成为炮灰！ 说完那番话后，没去看皇甫贺脸上碎裂的神情，她转身，这次没有回头，走出了他的视线。 皇甫贺腿脚一软，往后一退，靠在了木门上！ 他垂着头，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却依然难以阻止心中的痛苦蔓延。 老天给他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 让他在以为意中人与权势皆可得的时候，硬生生撕裂了他的希望！ 为何？ 为何！ 皇甫贺在想什么，柳拭眉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她今天与他说了这么多，也相当于正式将过去的柳拭眉与太子的感情给斩断了。 虽说她也觉得，原主对皇甫贺的感情也不见得有多深厚，至少……有点对不起皇甫贺的那种吧！ 因为在原主的心里，最多也就只有三分喜欢，更多的还是因为柳赋昀期望她嫁给太子，所以她就选择了这样的路而已。 说来说去，皇甫贺好像有点可怜？ 她顺着阶梯走到楼船一层，就见被拦在楼梯口不让上去的皇甫令尧，急得恨不能打拦住他的侍卫的那种。 柳拭眉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一只想要出去浪、却被关在家里、疯狂拆家的二哈！ 太喜感了！ 她没忍住噗呲一笑！ 皇甫令尧见到她就不闹了，推开了拦在他面前的太子心腹，道：“你给我让开，没看见我媳妇儿下来了吗？” 见柳拭眉出现了，那太子心腹也就不拦着了，皇甫令尧得以朝他媳妇儿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揽住她的身子，他就开始告状：“媳妇儿，这个臭黑脸太讨厌啦！我在下头到处找不到你，猜你在上头，就想去找你来着。可他不让我上去！” “那你怎么不往上冲呀？”柳拭眉好奇地挑眉。 第287章 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 她以为就她家傻狗子的脾气，这些侍卫哪儿拦得住？拦他就要打人的那种！ 却见皇甫令尧一脸的憋屈，愤愤地瞪了那侍卫一眼，道：“你不知道他很厉害的吗？我……” 他伸出一根小指头：“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开玩笑，太子想要干坏事，肯定把武功最高的心腹放在这里当拦路狗，不管他能不能打过，都不能打！ 那不就自己露馅儿了吗？ 柳拭眉有点想笑，但又觉得嘲笑自家狗子有点不厚道，便咬唇忍住了，道：“你也换好衣裳了吧？靠岸了吗？” “快了。”皇甫令尧虽然一脸的幽怨，但他还是家养又乖又萌的狗子，指了指窗子外头，道：“瞧，马上就靠岸啦！” 旋即又道：“上岸后，你跟我来，不准去花神殿！” 柳拭眉挑眉，问：“为什么呀？” 皇甫令尧瞪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楼上，道：“你与太子哥哥到底说什么了？” 柳拭眉歪头轻笑，又问“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与他说话了？”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皇甫令尧气得直接弯下腰，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 真的有用力，咬疼了她，却又没破皮的那种！ 柳拭眉吃痛，不由惊呼一声：“哎呀！令尧你还真咬啊，赶紧松嘴，不然我生气不理你啦！” 她的威胁还是有用的，他松是松开了，却还是满脸的不高兴。 柳拭眉伸手捏着自己被咬痛的耳垂，上头还湿哒哒的有他的口水，她的心里一阵无语，嘀咕了一句道：“你还真是属狗啊！” “我本来就属狗！”狗子理直气壮得很。 柳拭眉：“……” 很好，她输了！ 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拉住皇甫令尧的手，道：“我们先出去。” “一会儿你与我好好说？”皇甫令尧揪住了重点不放。 柳拭眉拿他没办法，知道自己肯定要好好哄他，大概又要“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才能好？ 恰好这时候，船靠岸了，船身晃了晃之后，便停了下来。 皇甫令尧比柳拭眉急得多，反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别的公子贵女都是尽量彰显自己的仪态风姿，只有二王爷像头傻狗似的往前冲，还拉着柳拭眉跟着跑。 这也是一场奇观！ 那柳拭眉是谁？ 高岭之花！ 可惜了可惜了，摘下这朵高岭之花的，竟然是那个二傻子，还被他带沟里去了！ 这边，皇甫令尧和柳拭眉走得急，并没有发现他们走后，皇甫贺出现在楼梯口。 他站在上方，一只手按住了旁边的柱子，力道大得木制的柱子深深地凹进去了一个手掌印！ 没错，他看到了！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之间的相处，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且不说，竟然还……比先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更令他揪心！ 伤风败俗、碍眼！ 皇甫令尧这样的傻子，怎么配得上柳拭眉？ 柳拭眉本是站在云端的神女，他怎么能容忍让这傻子污染了柳拭眉？ 可他又应该用什么方法，把柳拭眉的心给拉回来，把她从皇甫令尧的手里夺回来呢？ 第288章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 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上岸，速度极快，梁家人都瞠目结舌。 弟弟们还想说什么，梁怡仰头望天，道：“随他们去吧，妹妹心里有数，这敦愚王哪一次不跟撒欢的狗子似的，拉着妹妹兴奋地到处跑！妹妹也是纵着的，连丫头都不带。” 众人唇角都是猛地一抽。 没错，关键是他们家闺女的态度，只要她喜欢，他们就护着！ 他们有什么反应，皇甫令尧可管不着。 花神殿这边的园圃也全都是牡丹花，他拉着柳拭眉穿过了牡丹花从，一路往前走，距离花神殿越来越远。 他的大长腿太快了，柳拭眉跟在后面有点辛苦，气息微喘，道：“令尧你慢点，等等我。” 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鞋，不那么合脚，她差不多是被他拖着往前走。 果然是原种拉雪橇的二哈，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那个雪橇！ 皇甫令尧心里不舒服，脾气一来就有点过了，听到她的气息不对，才停下来。 回头朝她看去，见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了。 他不由有些愧疚，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对不起啊媳妇儿，我跑太快了。” 柳拭眉摇摇头，道：“没事没事。” 要怪只能怪她这具身子，文人的身子，哪怕她的灵魂来自于现代、学过防身术，可底子总是弱得很。 皇甫令尧见她这个样子还在说没事，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但，该清算的还是要清算！ “太子哥哥是不是故意让人带你去楼船上换衣裳，让我在楼下换！”他薄唇紧抿，双眸冒火，道：“他喜欢你呢！是不是想对你做什么？” 柳拭眉就知道，肯定是这大醋缸被打破了！ 她的气息逐渐缓下来，道：“没有。” 想了想，干脆直接给了他解释：“太子确实是与我说了一些话，但没有做什么。” “说什么啦？”皇甫令尧见她满脸的坦诚，心里的急迫也稍微安定下来。 紧张啊，怎么能不紧张！ 他媳妇儿长得好看，又有才情，人那么聪明，太子本来就喜欢她，现在肯定更喜欢了！ 万一太子要跟他抢怎么办？ 关键还在于柳拭眉，她以前对太子肯定是有想法的，只是后来命运改变，不得不选择了他，难道她心里就不会有半点遗憾吗？ 越想心里越着急越难受，所以他才会有些失态了。 别人当他这个傻子像其他任何时候一样没规矩，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的失态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柳拭眉见他那奶凶奶凶的样子，失笑道：“两个问题呗。一个是关于推我落水的环儿是谁主使的，另一个问题是……他问我选谁做太子妃比较好！” 还有第三个问题，她就不说了。她才不傻，说出来她家狗子估计不只是醋坛子打翻，肯定连醋厂都掀了！ 皇甫令尧狐疑地看着她，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谁想害我这件事基本没什么可说的，非关茹萍莫属。”柳拭眉说道：“至于太子妃，我给他排除了柳妍儿和俞晚清，另外两位我不算太了解，观望吧。” 说着，她又觉得自己对一个五岁智商的狗子说得这么白，不知道是谁傻！ 不过，听她这么说之后，皇甫令尧的脸色从拨云见日，露出安慰之色，问：“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 这句话问得相当认真！ 第289章 我疼惜你 这个问题也不是第一次。 对柳拭眉来说，皇甫令尧是“傻子”这个事实已经先入为主，虽然对他偶尔露出不相符的样子有所疑惑，但更多时候她都会自己想通：他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呀，偶尔会有点成年男人的反应，也很正常的。 对于这个回答了数次的问题，她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有些心酸，反问：“令尧，你这是不相信我了？” 心酸不是因为他不信任自己，而是—— 为何他会一而再地问同一个问题？ 从年纪上来看，他的智商保持在五岁，对这些事情没太记得住，很正常。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他可能是心里极度缺乏安全感！ 毕竟，皇甫令尧是一个挺小就失去母亲的人，又失去父爱，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内心一定是非常孤独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她这么一个可以信任、可以依恋的对象，大概就会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一样，占有欲强烈！ 这么一想，她对他的心疼也就更多了。 但她必须帮他破除这种想法，所以才会这样问他。 皇甫令尧一怔，噘嘴道：“我当然相信媳妇儿了，但我不相信太子！” 瞧他每次一提太子就义愤填膺，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柳拭眉笑了笑，踮起脚尖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关键不在他，在我的态度。我不喜欢他，不给他机会，就好了。” 皇甫令尧：“……” 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说太明白，就要遭到她怀疑了！ 所以，他不能说：你这么小一点，非要对你来强的，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摁倒！我若真想强迫你什么，你拦得住？倘若皇甫贺对你也有那种想法，你怎么可能逃得掉？ 不能说，只能暂时吞下去，露出一脸的委屈，一双清澈的眼眸幽幽地看着她。 对柳拭眉来说，他这一招简直是必杀技！ 尤其是这睫毛精狗子，长了一对羽扇一样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简直能清空她的血槽好吗！ 她轻笑一声，对他道：“你低下头来。” 皇甫令尧不解，却很乖，顺从地垂下头来。 因为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点，在这样的情况下，柳拭眉还需要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压下他的头，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他的额头，唇瓣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带着鼓励意味，有点“我疼惜你”的意思在里面。 但这只是柳拭眉的出发点，她哪里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对她满心欲念的开了窍的男人！ 自从开荤后，皇甫令尧总觉得喉头里有些干渴，只有靠近她、亲近她才能得到解渴的那种。 就像是上瘾了一样，她就是他的解药！ 而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多，他就越是发现，光是亲亲抱抱，已经不足以解决他的瘾了！ 他渴望更多！ 柳拭眉不带旖旎色彩地给了皇甫令尧一个鼓励的吻，对他来说，却像是在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突然品尝到了一滴水，他想喝更多！ 所以，他想也不想就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轻轻往上一提，低头封住了她的呼吸！ 第290章 被亲傻了？ 这一片是白雪牡丹，春风吹拂着牡丹花从，硕大的牡丹花朵滚动起白浪，美不胜收。 而站在这样的美景之中亲吻的两人，本就都是天人之姿，也不知道是他们衬托得景色更美，还是景色映衬了他们的明眸皓齿。 楚楚动人！ 柳拭眉没想到傻狗子说亲就亲，这等强势，让她难以招架！ 腰被他按住，她想退开都没办法，只能被迫仰头承接他的亲吻。 还是老样子，皇甫令尧每次亲完后，都会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胸膛，不让她抬头，也绝不与她对视。 柳拭眉发现一个可怕的事：久而久之，我好像对这种亲密已经习惯了？ 景色美丽，暖风柔和，两人相拥站在花田里，过了好久，皇甫令尧才松开了她。 柳拭眉仰头，见自家狗子还是一如往常的神情，只除了，眼角有点儿……红？ 是那种猩红过后残余的一点红晕，看上去给他精致绝伦的颜值添了一抹妖娆！ 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像是有什么烟花炸开了似的，呼吸一窒！ 看习惯了皇甫令尧清澈的眼睛，哪怕是委屈巴巴的时候，他也是那种很纯真的眼神，可此时此刻，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万种风情？ 她没有用错词汇吧？ 妈呀，太撩人了！ “媳妇儿，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见她盯着自己失了神，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问：“我脸脏了啦？” 不等她回答，他又笑嘻嘻地道：“媳妇儿被亲傻了？” 柳拭眉回过神来，发现他眼角的那点余韵没有了，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嘻嘻哈哈的傻狗子模样。 经过方才的亲吻，她的唇有点点肿，脸上的红晕也还没有消退，她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道：“方才的事儿还没解决呢，我们回去吧。” 看样子，他已经不吃醋了吧？ 提到害她跌入湖里的人，皇甫令尧眸中闪过一瞬戾气，盯着她的后脑勺，道：“那个臭丫头，我饶不了她！” 他心中恼火，不光是因为那个丫头推了柳拭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因为那一推，让皇甫贺有了和柳拭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回忆上次皇甫贺出宫来找柳拭眉，以为他皇甫令尧是个傻子，当着他的面都敢勾搭他媳妇儿，甚至还想要柳拭眉甩了他，去给皇甫贺当小妾！ 这一次独处，他们会说什么呢？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要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越想，心中戾气越重。 可皇甫令尧还是隐忍着，方才的冲动已经让他后悔了，从柳拭眉平日的表现来看，她是个懂分寸的人，应该不会去给皇甫贺什么机会的，他得相信她、不能伤了她！ 柳拭眉走在前面，听着他赌气的语气，还是傻二哈的原汁原味。 她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件事背后是谁主使的，我相信太子殿下那边，应该很快就有结论了。” 据她记忆中，皇甫贺可不是无能的太子。他辅国多年，是个很有手腕、很有建树的储君。 皇甫令尧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她走路姿势有点奇怪，蹙眉问：“媳妇儿，你怎么了，脚痛啊？” 第291章 狗子每一种面貌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柳拭眉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道：“是有点疼，这鞋子不太合脚，有点紧了。” 皇甫令尧一听，那还得了。 他上前一步就把她给横抱了起来，道：“那我抱着你走！” 一言不合就公主抱，柳拭眉被他吓到了，慌忙搂住他的脖子，道：“令尧，你先给我打声招呼呀，吓我一跳！” 皇甫令尧唇角浅浅一勾，眼睛一亮，道：“媳妇儿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喜欢我抱你，只是要打招呼，不能吓着你？” 柳拭眉：“……” 这逻辑！ 她干脆装死，不说话。 但扪心自问：她不喜欢他抱吗？那肯定是在说谎！ 这头二哈力气大、精力足，身子强壮挺猛的，抱她的时候稳稳当当没有半点不舒服。 而每一个女孩子心里，大概都会期盼出现一个英雄吧？ 柳拭眉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并不喜欢优柔温吞的男人，还是更喜欢在两性关系上稍微强势一点的。 别的不说，她家狗子呢……需要他可爱的时候，又软又萌；需要他保护的时候，又凶又猛；需要他聪明的时候，他逻辑在线、条理清晰；需要他顶天立地的时候，他又嚣张又霸道！ 多变的狗子每一种面貌，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媳妇儿，给我看看你的脚。” 皇甫令尧一句话，把柳拭眉拉回神来。 转头一看，他已经走到了一旁的亭子里，把她给放在石凳上，高大的身躯蹲在她的脚边。 这个样子看，更像精壮勇猛的二哈。 身材线条，完美！ “没事，就鞋子有点挤脚了，磨得有点疼而已，不太严重。”柳拭眉弯腰，捉住他捏住自己脚腕的大手。 皇甫令尧抬起头来，强势不容拒绝地道：“不行，得看！” 这霸道，哪儿还有五岁孩子的样子？柳拭眉一怔。 但他的神色很快就变了，若有个长耳朵，想必是要耷拉下来的。一脸的愧疚，眼里都是心疼，道：“都怪我，肯定是因为方才我拉着你跑了这么远的路，说不定已经把脚给夹伤了，必须得看看！” “好吧，你看。”柳拭眉见他那个样子，就不忍心拒绝了。 没办法，这一套表情对她简直是杀手锏。 更可怕的是，她明知道皇甫令尧用这招能KO她，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她还是愿意纵容，没想改过来。 皇甫令尧低下头，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她把鞋子脱了下来，紧接着，又脱了袜子。 时代所致，女子的身体发肤都是不能随意让男人瞧见的，柳拭眉现代人不受这种束缚，她当然不知道皇甫令尧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满脑子都是：她不抗拒我抱、愿意让我亲并且还会沉迷、经常与我牵手、还让我看她的脚……这是不是代表她对我也是认可的呢？ 不是对“傻儿子”的认可，而是对男人、对未来丈夫的认可！ 若柳拭眉知道他很清楚她是在把他当成儿子宠，大概会吓坏的。 但她不知道，低头看自己的光脚丫子，因为鞋子夹脚又跑了挺远的路的关系，她的脚趾头都肿了，脚后跟也磨破了一点皮。 皇甫令尧看着这个，心里充满了难受！ “对不起。” 他的眼泪说来就来，吧嗒吧嗒地滴在了她的脚背上！ 第292章 你不怕把我宠坏的吗 柳拭眉有些慌了。 早知道狗子会哭，她就不让他看自己的脚了。想想以前每次看见她受伤他也都掉眼泪，她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一个会为你哭的男人，哪怕他只有五岁的小孩子心性，也让她动容。 这是个怎么样的心啊！ 她慌忙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没事，怪鞋子，不能怪你。你又不知道我换的这双鞋子不合脚，不是吗？” 皇甫令尧垂着头没有吭声。 他对自己的表情管理一向自如，想笑就笑想哭就有眼泪，都不需要怎么酝酿的那种。 一个傻子，没人对他要求“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哪怕他在地上撒泼打滚哭，也没人会说他不爷们，只会说他傻子。 这一次他是真的心疼又愧疚，眼泪顺势就出来了。 可这傻姑娘，还紧张着急地安慰他！ 他……心虚。 媳妇儿完全把他当儿子宠着惯着，令他忍不住问：“媳妇儿，你不怕把我宠坏的吗？” “什么？”他的声音比较小，柳拭眉没有听清楚。 皇甫令尧低着头。 男人的手掌颜色比较深，而她的脚又白又小，放在他掌心犹如玉雕，差不多一只手就能抓住似的。 他没想到有人一双脚也能让自己心动不已，不由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有恋足癖。 柳拭眉又问：“令尧，你刚才说什么？” 他也没有再问第二遍，将袜子重新给她套上，道：“我们回去找太医给点药给你敷脚，这鞋子就别穿了，我背你回去吧。好不好呀，媳妇儿？” 不知不觉，他的言行中有了男人的担当，但……就犹如现代网络，你把某个网址加入了白名单之后，打开系统就会自动通行。 柳拭眉对皇甫令尧也是如此。 多次试探过后，在她心里已经把他加入了白名单，压根就不在多疑，自然没有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她笑道：“没事。” 低头将那绣花鞋拿在手里，把脚后跟压了下去，就跟穿拖鞋一样，她站了起来，道：“这样就不磨了也不挤了，先去花神殿再说。” 她撩开裙摆露出了自己的脚，展示给他看。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绽开傻傻的笑容，道：“媳妇儿真聪明！” 但下一句，又绷起了脸，道：“媳妇儿以后不准把脚给别人看，只能给我看！” 柳拭眉：“……” 不就一双脚吗？他竟然也反应这么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当即就答应了：“好呀！” 皇甫令尧总算满意，上前一步在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道：“我背你。” 知道自家狗子的体力有多强悍，也不是第一次让他背了，柳拭眉没有拒绝，爬上了他的背。 皇甫令尧将她背起来，一步步往花神殿那边走。 他没忘记讨要承诺：“媳妇儿，以后你能不能离太子哥哥远点儿？” 娇小的柳拭眉趴在高壮的男人背上，穿梭在牡丹花丛中。 景色优美，微风怡人。 她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背上，懒洋洋地回答：“我当然愿意离他远点儿，但有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察觉到身下这人背部紧绷，她又笑了一声，道：“你放心，我不喜欢他的，更不想跟一群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听到这话，皇甫令尧想到她平日里的表现，心里稍微放下。 她没说谎，平日对三妻四妾的男人，她都很难有好脸色的！ 而皇甫贺身为太子，大婚立了太子妃之后，很快就会有侧妃、有侍妾，这点在柳拭眉的心里就肯定要被打叉了。 想到这点，皇甫令尧幸灾乐祸起来！ 第293章 不穿怎么知道鞋子不合脚呢 花神殿内准备了酒水茶点，还有歌舞。 皇子公主、千金贵女们都在里面吃茶饮酒、吟诗作对。 而内殿这边，皇甫贺已经得到了审问的结果：“启禀太子殿下，用刑之后，金小姐的婢女环儿已经招供，是关小姐许以利诱，让她想办法故意推柳大小姐落水的。” “关茹萍，想害死柳大小姐？”皇甫贺的声音阴沉。 手底下的大太监答道：“奴才已经问过了，关小姐抵不住惊吓，也承认了是自己主使，但她声称自己并没想害死柳大小姐，只是想让柳大小姐出丑而已。” 皇甫贺冷笑，道：“她也不蠢，应该知道今日人多，柳大小姐就算落水也会被人打捞起来的。” 大太监应道：“想必是的。那殿下，您觉着这该如何处置？” “柳大小姐人呢？”皇甫贺问起这个的时候，袖中的手又捏成了拳头。 他知道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跑了，众目睽睽之下不顾礼义廉耻，不顾身姿仪态，完全不为柳拭眉的闺仪着想。 这个傻子，哪里配得上柳拭眉！ 柳拭眉跟着皇甫令尧，简直就是鲜花丢进了茅坑里，没的把一朵美丽的鲜花给熏臭了！ 察觉到主子的阴沉情绪，大太监回话也就更小心了，道：“尚未回来。” 果然，皇甫贺脸色更难看了。 好在，没多会儿，外头进来一名小太监，跪地禀告：“启禀太子殿下，敦愚王与柳大小姐已经回来了。” 顿了顿，又道：“柳大小姐可能是脚上受了伤，是敦愚王背她回来的，召唤了舒太医。” 皇甫贺心里一紧，站了起来，道：“出去瞧瞧。” 皇甫令尧背着柳拭眉回来，当然没有进入正殿去让那一群人瞧见，而是将柳拭眉背进了一旁的偏殿，将她放下后，就去找了舒涵要伤药。 傻二王爷自己受了伤都不会去拿药的，他开口要伤药是为谁，舒涵一想便知，就亲自过来了。 看见柳拭眉那磨破了一点皮的脚后跟，不由气笑了：“这点小伤……” 没见过被鞋子磨破了脚都要请太医的！ 正想像平日里一样嘲讽一下柳拭眉娇生惯养，两道冷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舒涵自己闭上了嘴巴！ 皇甫令尧的瞪视无所谓，关键还是柳拭眉！ 舒涵想到柳拭眉可是自己偶像的徒弟，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了。 “需要包扎吗？”他态度良好。 但不管怎么说，这么一点小破皮就包扎的话，也太夸张了。 柳拭眉正想说不用，反正当拖鞋穿，一会儿就找借口回去换衣裳，这点破皮的明天就会好。可皇甫令尧不同意：“当然要包扎了，不然一会儿我媳妇儿怎么走路？” 他倒是可以一直背着她，但她也不会让他一直背着在这么多人面前走来走去吧？ 舒涵一脸无奈：“行，那就包上！” 旋即又多嘴道：“柳大小姐，鞋子不合脚你自己不清楚吗？为何还要往脚上穿？” 柳拭眉淡淡应道：“不穿怎么知道鞋子不合脚呢？我自己清楚，但凡条件允许肯定要换上自己的鞋。可有些人……未必明白！” 门外，刚刚过来的皇甫贺身子一僵。 第294章 鞋子不合脚就该丢掉！ 鞋子是皇甫贺让宫女给柳拭眉准备的，皇甫贺听得出来，柳拭眉这话的意思无非是：他皇甫贺就是那双不合脚的鞋！ 因为他不合脚，所以她就将他弃若敝履了吗？ 这时候，墨儿连翘也知道柳拭眉回来了，找了过来，却见太子殿下杵在门外，不由一惊：“参见太子殿下！” 偏殿内的人自然也就知晓，原来皇甫贺就站在门外！ 柳拭眉其实已经看见门外有道身影，猜测出来人的身份，方才那句话，也是故意说出口的。 她面容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皇甫令尧盯着她的脸，心里在寻思着：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打心底里彻底把皇甫贺抛弃了吧？ 他心中微喜，见舒涵已经帮柳拭眉把脚上的伤上药，他转过身走出门，朝墨儿看去，嚷嚷道：“木耳，赶紧去给我媳妇儿找双合脚的鞋来，那双鞋子都把她的脚磨破了！鞋子不合脚就该丢掉！” 没错，他就是故意膈应皇甫贺的。叫皇甫贺专门派人隔开他和柳拭眉，与他媳妇儿单独相处！ 皇甫贺因为礼节的关系没有进门，但皇甫令尧还专门出来给他上眼药，他也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二皇弟，你急匆匆将柳大小姐拉着跑出去，究竟上哪儿去了，怎么就让人伤了脚呢？” 言外之意：她的脚伤了，怨你鲁莽，而不是怨我给的鞋子！ “鲁莽”这个词，是真的没有半点问题的，这已经是非常客气的说法，没直接说皇甫令尧是个傻子。 如此一个鲁莽的傻子，又怎么配得上柳拭眉呢？皇甫贺心中的怨念犹如杂草疯狂滋长，几乎将他整颗心都缠死了！ 皇甫令尧垂眸敛去眸中的不悦，嘿嘿笑道：“我还能和媳妇儿去哪儿呀？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那个叫什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咯！” 在场的奴才们都有些诧异：瞧着他痴痴傻傻的模样，竟然还知道“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但皇甫贺却有种感觉：这个傻弟弟说出这种话，是故意的！ “太子哥哥想知道我和媳妇儿在花田里做了什么吗？”皇甫令尧抬起眼眸来，朝皇甫贺看去，笑得一双漂亮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皇甫贺自然不会踩进这种语言陷阱里，即便他有些怀疑这个傻二弟何时也会用这招了。 或许是因为，是个男人——尽管皇甫令尧是个傻子，但他的身子是成年人了，也是有成年男人的血性？ 尽管这么想，但在皇甫贺的眼里，他认为自己应当重新审视这个异母弟弟，或许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状况？ 他淡淡说道：“二皇弟，虽说你已经与柳大小姐订了婚约，但终究尚未成婚，为了柳大小姐的声誉，你平日里也该多注意一些。” “什么生鱼死鱼的！”皇甫令尧一脸的不以为然，道：“我媳妇儿说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什么人在一块儿，做什么事儿！” 皇甫贺一怔，从门口看进去。 第295章 柳拭眉心里有一百种叫人死去活来的办法 柳拭眉坐在椅子上，舒涵已经给她把伤口包扎好了，双脚都套上了袜子，因为没有鞋子，所以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外头。 他心想：拭眉，你真的说过这种话吗？ 所以，她如今说喜欢皇甫令尧，莫非是因为这傻子能让她毫无顾忌，轻轻松松地脱下那千金贵女的枷锁？ 这才是真正的柳拭眉吗？ “鞋子来了，鞋子来了！” 还是墨儿有办法，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一双绣鞋。柳拭眉的衣裳鞋袜都是墨儿负责的，她了解柳拭眉的尺寸，找来了一双鞋子，让柳拭眉穿上去，丝毫不差。 本来就是点小伤，虽说有点疼，但不至于那么娇生惯养，隐忍能耐还是可以的。 柳拭眉走出门来，朝皇甫贺屈腿行礼：“太子殿下。” 见状，皇甫令尧连忙过来，一把将她的小手捏入掌心。 傻子会做这等行径无所谓，重点是柳拭眉并没有反对。 皇甫贺看得眼角一抽，清了清嗓子，撇开目光不去看着刺人的一幕，道：“已经审问过了，都已招供。你是受害人，依你看，要如何处置？” 是来说正事的，皇甫令尧的手就没有这么紧，稍微松开一点，低头朝身侧的未来媳妇儿柔声说道：“媳妇儿，这些个胆儿肥的家伙竟然敢害你，咱们一定不能轻饶！” “哦？那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为好啊？”柳拭眉抬头朝他看去，唇边挂着笑意。 哪怕在皇甫贺面前，她也充分表现了自己对自家狗子的宠溺。 她需要让皇甫贺知道，她与皇甫令尧之间是真有感情，跟太子已经完全不可能。免得皇甫贺还对原主念念不忘，引来一堆醋海风波。 又不是自己男人，小三什么的，为什么要她来灭不是么？ 果然，她对皇甫令尧那么好的态度，让皇甫贺心中堵得慌！ 偏偏，皇甫令尧那个傻子竟然还转过头来冲他笑嘻嘻，眼眸中带着一点得意，道：“依我看，她们想把我媳妇儿弄水里淹死，我们就把他们放进大水缸里泡上几日！” 他说“泡上几日”，可绝不只是泡泡水这么简单的。 尽管单纯泡水泡几天一般的人皮肤都要废了，但古代的刑罚，向来不会这么轻的。泡水不痛不痒，对受罚者的教训不够深刻，自然是不够的。 可水里放点啥，就有意思了！ 柳拭眉心里有一百种叫人死去活来的办法，但她没说。 她相信，这种事用不上自己来说！ 她推了推皇甫令尧，朝皇甫贺看去，恭谨有礼地道：“还请太子殿下为臣女做主！” 皇甫贺不喜欢她这样的态度，不喜欢她在自己面前与皇甫令尧亲昵，但他们是未婚夫妻，他也不能说什么做什么，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还是得端着太子的架子，应道：“嗯，本宫会为你做主的。去花神殿吧。” 进了花神殿，就见坐在主位下头，一群皇子公主后面的梁家众人。 梁怡率先站起来朝他们走过来，道：“妹妹，我给你留了座儿！” 第296章 脸皮可真够厚的 今日赏花会不像昨夜，不属于正式宴席，故而没有男女分开那么明显的分野，都是按家族坐的。 柳拭眉进来后，身上汇聚的视线就多得很，但其中比较恶意的，她都会很敏感地扫一眼过去。 赫然发现，柳妍儿与柳安和坐在一处！ 柳妍儿昨夜腿伤复发，竟然没有回去，叫人抬着也把她抬过来了！ 看来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亲近太子的机会啊。 “走吧走吧。”梁怡伸手要拉柳拭眉。 皇甫令尧抢先把他的手给擒住了，不让他碰:“别对我媳妇儿动手动脚的！” 梁怡瞪他:“我拉我妹妹怎么了你了！” 柳拭眉根本不劝架，好笑地道：“令尧，我们去跟九哥他们坐吧。” 皇甫令尧还没得回答，前方已经入座的太子回过头来，见他们还没有落座，便开口：“二皇弟，你过来这边坐！” 他的旁边，空着一张桌案！ 没有开口叫柳拭眉也过来，只喊了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 他哪能看不出来，皇甫贺这是故意想要分开他和柳拭眉呢？ “我不要！”当一个傻子的好处也就体现出来了：“我要跟我媳妇儿坐一块儿，她去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对兄弟可是焦点，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地看过来。 皇甫令尧脸上是痴痴傻傻的稚气，他紧紧攥着柳拭眉的手，道：“媳妇儿，我要和你在一起！” 柳拭眉有些头疼！ 皇甫贺才是主子，皇甫贺没有安排她过去那边坐，她自然是不能去的，坏了皇家规矩那可不是得罪一个人这么简单。 梁怡见状，趁机伸手过来拉住柳拭眉的袖子，道：“妹妹，快过来！” 这一次，皇甫令尧就没有反对梁怡的举动，任由梁怡把柳拭眉拉去了梁家几人坐着的那边，然后，他顺理成章地跟了过去，厚脸皮地坐在了柳拭眉的身边。 所有人都这么看着，不免在心中感慨：傻二王爷就是傻二王爷，脸皮可真够厚的！ 又有人同情地看向柳拭眉：天之骄女摊上了这么个未婚夫，难怪她也跟着不要脸，破罐破摔了。 再怎么矜持的人碰上了这么个主儿，也端不住大家闺秀面孔了啊！ 皇甫令尧这样做，就是公然对太子的挑衅。皇甫贺额上青筋直跳，太子之尊让他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怒气，总不能跟傻子计较，多丢人。 他说道：“既然你愿意往那边坐，就随你吧。” 又朝一旁的大太监说道：“先把先前的事解决，一会儿再开宴。” 闹来闹去，已经过中午了。 大太监扬声道：“带关小姐、金小姐！” 带上来的，不光是关茹萍和金薇儿、环儿，还有两人的其他婢女。 她们的脸色都是灰败的，充满了绝望的那种。发丝也是凌乱，甚至关茹萍发髻上的钗环都掉了几个。 金薇儿更是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已经哭过多久了，眼睛肿得像一对桃子。 几人被带进来后，跪在了大殿中央，面对皇甫贺。 看见这几个人，傻二王爷脸上的愤怒就浮起来了，不顾身边的柳拭眉拉扯，倏地站起来，道：“就是你们害我媳妇儿的！” “二皇弟，坐下！”皇甫贺面带太子的威严，斥了一句。 皇甫令尧会听吗？ 当然不听啊。 也就只有一个人治得了他！ 第297章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最好的有什么不对 柳拭眉拉住他的手，道：“令尧快坐下，好好听听看，她们为何要害我。” “可是媳妇儿……”二哈毕竟是家养的，柳拭眉这么说了，他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 坐下后，嘀嘀咕咕：“这还用听吗？用我的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们肯定是嫉妒我媳妇儿长得漂亮、人又聪明，一骑绝尘，让她们望尘莫及！” 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说话声音这么大，还有谁没听到？ 一时之间，整个花神殿都悄然静寂下来。 柳拭眉瞬间被自家狗子捧上了万丈高台，不知道为何，她自觉自己够厚脸皮了，此时竟然莫名有些……害羞？ 我的天，这些话平时私底下说说就算了，都是甜言蜜语啊。 可他竟然在这种场合说，那就不是卿卿我我的那种情话了，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诚意！ 然而，更恐怖的是，无独有偶！ 笑面虎梁怡右手拿着一把没打开的折扇，在掌心拍了拍，道：“敦愚王，难得说了一回有用的话嘛。我也这么认为，别说我妹妹才貌双全，就算她身上的优点随便拎出来一个，也够叫人自惭形秽到窒息的了。” 他话锋一转，朝跪在殿上的那几人看去，道：“但别人比你优秀，不能成为你嫉妒她、害她的理由！” 这两人平日里吵吵闹闹，跟小孩子一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可到了这时候，奇异地统一战线，刀口一致对外！ 所有人都懵了。 柳拭眉也很无语，无奈抚额。 这……超级拥趸的感觉，会不会显得她超级不要脸啊？ 还真的有人不屑起来，这时候还敢吭声的，当然是大家公认的最不好惹的平安郡主俞晚清：“笑死人了！柳大小姐好大的脸啊！” 不得不说，俞晚清脑回路清奇。 昨夜才闯了祸，现在那柳妍儿还在场呢，她又忍不住跳出来刷存在感了！ 柳拭眉轻笑一声，朝柳妍儿看去。 果然看到柳妍儿义愤填膺，却顾忌着太子在场不敢吭声。 柳拭眉心道：瞧瞧，智障也聪明了一回！ 她淡淡开口，道：“平安郡主，话可不能这么说。敦愚王是我未婚夫、梁九公子是我哥哥，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最好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已经被抬上来了，此时她不能谦虚，干脆就承认好了！ 转而，又道：“话说平安郡主，昨夜你与我家好妹妹打了一架，让她腿伤复发，今日行动不便全靠人抬着背着，才能入席，此事……郡主尚未与我柳家人道歉呢！” “你……”俞晚清见一整个上午太子表哥都没有找自己麻烦，柳安和也只是说了几句，被她呛回去后，柳安和转身就走。她还真以为事情大概就这么过去了呢！ 她心里还在想：这柳家上上下下，就没有长骨头的人么？ 当然，她不认为柳安和这一个温温吞吞的少年能做出什么来。 皇甫贺虽然不满于柳拭眉“移情别恋”，但他的心总是向着柳拭眉的，朝俞晚清看去，道：“平安，柳大小姐此言当真？你昨夜与柳二小姐打起来了？” 第298章 太子终于注意到我了 俞晚清张了张口，找了个理直气壮的理由：“不过就是女儿家的拌嘴而已。” 柳妍儿脸色一白，朝柳拭眉的方向狠狠瞪过去，心道：这个贱人，就是故意把我拉出来想要我被太子厌弃的吧？ 拌嘴能把腿弄成这样？ 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去反驳俞晚清的说法，跟着道：“太子殿下，平安郡主所言属实，昨夜是因为一点误会，臣女与平安郡主吵了几句而已，并没有大姐姐说的那么严重。” 有幸见到过现场的人，不由都嗤之以鼻。 还真别说，柳妍儿在柳拭眉的面前撕破了脸，但在外头还是以前那朵白莲花的样子。 温温柔柔的小白花，尤其是在太子面前，说话声音细声细气的。 俞晚清看不惯柳拭眉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也看不惯柳妍儿这种装模作样。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脸上努力收敛跋扈的表情，道：“太子表哥，柳二小姐的腿又伤着了，说到底是我的错，我会负责到底的！” 之所以敢说负责到底，还不是因为已经打听过了，柳妍儿的腿只要好生休养，还是能够康复的。 皇甫贺无心理会她们之间的纠缠，说起来都是备选太子妃，但他心目中的太子妃人选只有柳拭眉一个，对其他人根本就不上心。 而现在…… 他想到的办法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把位置给柳妍儿，反正柳妍儿是个扶不起来的，若柳拭眉愿意，柳妍儿迟早得让位！都是柳家人，柳赋昀也不能有什么异议。 心里这么一想，他便说道：“柳二小姐既然腿伤了，应当多多歇着才是。” 因为他面无表情，只有太子威严，柳妍儿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嫌弃自己拖着腿伤来赏花会，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她保守地道：“多谢殿下关心。妍儿本想今日就回相府的，可想到离开之前总得跟太子殿下请辞，故而才会过来。” 理由她也都找好了。 皇甫贺点点头，道：“罢了，你尽量别动自己的伤腿吧，本宫也会命人多分几人去照顾你。” 柳妍儿心中一喜，心道：太子终于注意到我了！嘴上当然是温温柔柔地谢恩：“多谢太子殿下！” 坐在对面的柳拭眉垂着眼眸盯着面前的杯子，心里升起一片恶寒。 她本以为自己与皇甫贺说清楚了，皇甫贺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但见他竟然对柳妍儿递出橄榄枝，不明真相的柳妍儿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将成为一个占位替死鬼！ 皇甫贺分明是要让柳妍儿占住太子妃的位置，将来等她柳拭眉点头，再把柳妍儿踢开，让柳拭眉上位。 可柳拭眉本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心道：这皇家的人，一个个心眼都跟蜂窝煤似的！ 忽然，一只剥了皮的枇杷送到了她面前。 柳拭眉抬头，对上了自家狗子的高颜值笑脸：“媳妇儿，你吃！” 这明媚灿烂的笑容啊，刚觉恶寒的心，瞬间被治愈！ 第299章 这番话犹如一块大石头砸进了湖里 柳拭眉微微一笑，接过了皇甫令尧递过来的枇杷果肉，放进嘴里，道：“好吃！” 皇甫令尧一脸得意。 他朝皇甫贺那边看去，脸色完全没有对柳拭眉的热情，愤恨地道：“太子哥哥，你不是说要这几个人招供的吗？怎么还不开始呀！” 众人无语：为何还不开始，还不是因为你从中作梗，不是你跳出来找事，说不定都审问结束了！ 但他毫无知觉，提醒完了之后，又从果篮里拿了李子，问：“媳妇儿，你吃李子吗？” 对他未来媳妇儿，那叫一脸虔诚！ 众人：“……” 够了，对这二傻子，真的受够了！ 梁家人是早已见惯不怪，柳拭眉自己愿意，他们没什么好说的，饶是梁怡也不过是平日里口头贫一下很开心而已。 柳妍儿心头痛快：呵，虽然没弄死你，但阴差阳错，这样的结果似乎也可以啊！堂堂的柳大小姐，被这么个傻子缠上，后半辈子就要跟这样的傻子过日子啦！ 心里畅快归畅快，在太子面前，她脸上可不敢表现，乖巧温柔得不行。 皇甫贺忍住了一千零一次把皇甫令尧丢出去的冲动，沉声朝跪在前面差点被遗忘的关茹萍等人看去，道：“本宫不愿多费唇舌，你们自己交代吧。从这贱婢开始！” 为何从环儿开始？ 自然是因为环儿是推柳拭眉下水的直接人，她跪在地上，眼里都是泪水，交代道：“启禀太子殿下，是关小姐威胁我们家小姐，让我们家小姐一定要跟柳大小姐过不去。我家小姐才不得不出了这么个主意，让我想办法整柳大小姐，今日之内一定要让柳大小姐出丑的。” “原先我们都还没想到什么办法能让柳大小姐丢脸，上船的时候，关小姐派丫头过来暗示奴婢，奴婢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让柳大小姐落水，不说淹死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湿身也够丢人了。” “故而，奴婢才假装被石头绊倒，朝柳大小姐撞了上去！” “奴婢知错，请太子殿下责罚！” 环儿说这些话的时候，金薇儿没吭声，光顾着抽噎。 而关茹萍，垂着头在那里，没有半句反驳的话语。 想来，事实确是如此了！ “关茹萍，你可有话说？”皇甫贺问道。 怎么说，都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多少给点面子。 当然，这等家教，关侍郎想要上尚书的位置，肯定是不可能了。 用柳拭眉的话来说：这就是坑爹玩意儿！ 关茹萍知道自己因为想出一口恶气，而把事情搞得更糟糕，心如死灰。 反正她将来肯定是前程尽毁，在家中必然要被当做弃子，所以她破罐破摔地道：“是我主使的，我认！但那也是因为她柳拭眉欺人太甚！” 她抬起头来，仇视的目光朝柳拭眉那边瞪过去，道：“我不过说她两句，说的也是事实，可他们却怀恨在心让我大庭广众下出丑！她有本事做初一，不知廉耻不守妇道跟敦愚王在上元节暗巷风流，怎么就不能让人家说了？怕人家说，你就不要做啊！” 还别说，真有胆子！ 这番话，犹如一块大石头砸进了湖里，瞬间激起了大片水花！ 第300章 脾气够大、胆子够肥 一听这话，皇甫令尧的脸色就不得了，倏地站起来，伸出手指指着关茹萍，大声骂道：“你这臭嘴，信不信我撕烂你！” 说着，就要撸袖子上前。 怕他会直接冲过去揍人，柳拭眉跟着站起来，拖住他的手，道：“令尧，此间事情有太子做主，你不用生气。” 怕二哈精力旺盛自己牵不住狗绳，转眼撒手没，她赶忙给一个眼神示意梁怡过来帮忙。 梁怡不愧是宠妹狂魔，一个眼神意会了妹妹的诉求，立刻冲过来拉住皇甫令尧。 有个男的摁住，情势好些。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傻二王爷被梁怡拉住了，当场撒起泼来。 他不能往前走，干脆弯腰拿起桌面上的果盘，一个一个的水果朝关茹萍砸过去！ 还真别说，没有个个准的，但五个也丢中了三个。 没一会儿，关茹萍就比原来更狼狈了，脸上都是水果汁水！ 皇甫贺额上青筋直跳，道：“来人，拦住敦愚王！” 他心里越发不忿：为何竟然让这种人落到了好处？竟然让这种人拔了头筹，把好好一朵鲜花往粪坑里扔？ 想到这个，又不免对柳妍儿更加记恨。 倘若不是柳妍儿这个贱婢从中作梗，指不定现在他都已经大婚，可以与柳拭眉琴瑟和鸣了！ 傻二王爷的闹腾，终究因为压不过人多，被迫坐了回去。 柳拭眉按着他的手，道：“令尧，你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 这话对傻狗子可是杀手锏，他最怕她生气了，忙道：“媳妇儿你别生气，我听话、听话！” 嘴上这么说，他却一把抱住她，道：“可我太生气了！她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我不允许！” 吵吵嚷嚷，话语又稚气又痴傻，可其中的保护欲强烈得在座的无人不知。 要说，这柳大小姐虽然落了个傻子夫婿，后半辈子肯定不好过。但似乎，只要降住这傻二王爷，未来是敦愚王府岂不是作威作福都可以？ 有些人心情就微妙起来了，心道：柳拭眉手段还真高，退而求其次，也给自己争取了最好的局面。总好过失了太子的婚之后，彻底变成破鞋、笑柄，不是投井自尽就是浸猪笼吧？ 皇甫贺自然不会这么想，他只知道一个事实：本来属于我的女人，被这傻子给糟蹋了！ 但他不能就此发作，也不能直接拿柳妍儿出气，只能道：“关茹萍，你这是认罪，却不肯伏诛？” 关茹萍当真是豁出去了，道：“太子殿下，臣女不过是说了几句事实而已，差点就丧命在敦愚王的手里，还被梁家几位公子威胁！我会做错事，也是他们逼的！” 这等脾气也是够大的，胆子够肥！ 但金薇儿却是吓坏了：“太子殿下，臣女知错！臣女请罚！” 皇甫贺沉声道：“虽说事情不是你做的，也并非你主使。但金薇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往后，所有皇家宴席，你都不用出席了。现在，就立刻回去收拾东西，回府吧！” 这样的惩罚，也算是非常公允。 金薇儿回家后会遭遇什么，指不定会立刻被嫁掉，也绝不会嫁得好。好歹，她的命肯定保住了。 可这关茹萍呢？ 众人都很感兴趣，特别想知道，关茹萍会被如何处置！ 第301章 掌嘴 只见皇甫贺朝柳拭眉那边看去，开口道：“关茹萍，你背后妄议是非，还自认无错。这本就是大错，先掌嘴三十！” 这一弄，也算是给这么多官家子弟一个警告。 背后议论是非，虽说没有提上太子，但柳拭眉这个人可真的与太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毕竟，她与太子妃的位置擦身而过，一夜之差、一线之隔。 关茹萍豁出去的时候，胆子挺大的，但真的有宫人上来掌嘴的时候，她还真的是慌了。 直觉就是想逃！ 但她又怎么可能逃得掉，很快就被太子身边伺候的嬷嬷一把抓回来，一脚踹在了她的后膝盖上让她跪好。 紧接着，拿着板子掌嘴。 “啪啪啪啪……” 没几下，关茹萍的一张脸就已经肿得不像话，说话也不利索了！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一幕，对于这类刑罚，所有人都见惯不怪，或许只有柳拭眉一个人有些不适应。 她毕竟是现代人，真不习惯这种上位者不把奴婢当人看的制度。 但柳拭眉也很清楚，不管她怎么不习惯、不喜欢，入乡随俗是必须的。关茹萍也是自己造的孽，被打死也怨不得别人。 “媳妇儿？”见柳拭眉垂下眼睑不去看关茹萍被行刑，皇甫令尧低头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看上去一点儿高兴都没有，难道是不满意关茹萍只是被掌嘴？ “没事。”柳拭眉抬起头来，冲他勾唇浅笑。 但笑容还没有展开，她没忍住，捂嘴打了个喷嚏！ 皇甫令尧脸色一变，忙问：“媳妇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柳拭眉摇头，道：“没事，天儿热，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皇甫令尧不太相信。 他心里千思百转，抬起头来就道：“太子哥哥，只是掌嘴怎么够呢！我媳妇儿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害得落水，都病了！” 像是给他响应似的，柳拭眉用帕子捂着唇，又打了个喷嚏。 所有人都看过来。 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打喷嚏是想藏都藏不住的，她一连打了好几个才能停下来，放下了帕子，眼圈鼻子都红了。 梁家人当然是最关心的，梁怡立即问道：“妹妹，是不是落水染风寒了？” 皇甫令尧难得满口应和他的话：“一定是！不然今儿个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柳拭眉真不想承认，掉进水里而已，就有点想感冒了！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人家指不定以为她装病？ 人都是会生病的，她记得这具身体已经很久没有病过，这两天就感觉喉咙有点干痒，也一直在注意喝水，也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她摇头，道：“九哥别担心，没事的。” 她又说没事，但旁人可不能当没事！ 皇甫令尧见她打喷嚏都弄得眼眶泪汪汪了，他什么时候见过媳妇儿这个样子？心头怒火直冒，转头就朝关茹萍看去，道：“你害我媳妇儿生病了，我也要把你泡水里去！” 他说着就冲出来，大有要把关茹萍拎着丢进湖里的意思。 皇甫贺喝道：“二皇弟坐下！” 皇甫令尧一顿，根本不想听。 第302章 收获颇丰 柳拭眉见状，低声道：“令尧，我头疼。” 果然，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足以让差点就要拆家的二哈恢复了冷静。 皇甫令尧身子一僵，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她身边，轻柔小声地问：“媳妇儿你头疼呢？要不把舒太医叫过来给你看看？” “你忘了，我自己就会看病？”柳拭眉淡笑，转头朝梁怡说道：“我写个方子，九哥你派人去帮我抓个药。” 梁怡吩咐备笔墨。 很快就有人送上笔墨，柳拭眉没有花多少时间，写了一张方子，就派人去找舒太医拿药。 在场的人无不稀奇，昨夜见识过柳拭眉针术的人更是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这下，柳拭眉会医术的话，也在公子贵女之中传开了。 整个帝京五品官员的家眷都有来赴牡丹宴的，这回去少不得一说。 可以说，柳拭眉来了这一趟，也算收获颇丰。 皇甫贺也很吃惊：她怎么会看病了？ 越发觉得眼前这个柳拭眉，就好像自己从来没认识过一样。自从上元节那一夜出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在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对自己的半点情意。为什么呢？ 这边，关茹萍的三十个掌嘴也已经打完，一张脸肿得跟什么似的，疼得要死地在地上哭。 “太子哥哥，我也要让她泡水！让她生病！” 傻二王爷被柳大小姐牵制住，心疼自家媳妇儿生病了，肯定不能再冲过来，但嘴上可不愿意就此作罢。 皇甫贺当然不能让自己被一个傻弟弟控制，他自有自己的惩处方式，道：“关茹萍此举，虽说目的是为了害柳大小姐出丑，但若弄不好，便是谋害人命。谋害的，还是未来的……” 他差点说不出口那四个字，但咬了咬牙，还是从牙缝里吐了出来：“敦愚王妃！来人，将关茹萍拉下去，送去大理寺发落！” 送去大理寺，就不是民间纠纷，而是入刑的，不接受调解那种。 处置完了关茹萍，但柳拭眉这边喷嚏却是一直在打。 所谓病来如山倒，先前看着还好好的人，经历了落水之后，又吹了半天的风，终究还是扛不住感冒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很不舒服？”皇甫令尧心疼地捏着她的手，一脸关切，恨不能换成生病的人是他似的。 柳拭眉捏了捏太阳穴，道：“有点头晕。” 傻狗子当即就要抱她起来：“那我抱你回去，一会儿让木耳给你熬药喝！” 抱，当然是不可能让他抱的，众目睽睽之下，柳拭眉觉得丢脸。 她摇头，道：“先跟太子殿下告辞吧。” 确实有点撑不住了，她靠着皇甫令尧站起来，朝皇甫贺的方向屈腿福身：“太子殿下……” “罢了，你且回去吧。”皇甫贺见她那副我见犹怜的病态，岂有阻拦的可能？ 他又朝身边的大太监说道：“命人送柳大小姐回东山园去，吩咐林嬷嬷好生照顾着。另外，让舒太医搬去附近，就近看顾着。” “是，殿下！”大太监应了。 皇甫令尧见柳拭眉不让抱，只能把她扶着出门。 出了门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把人给横抱起来。 柳拭眉病了，梁家人就待不住了，一个个跟着告退。 出来了，见皇甫令尧背着柳拭眉，柳拭眉软软地趴在他背上，那副软绵绵的无力模样，几乎能让当哥哥的心疼死，梁怡竟也都不愿意指责。 梁升道：“先回去吧，服药过后看看情况。” 柳拭眉被皇甫令尧背着离开后，他才回头问一脸担忧恨不能跟上去的梁怡，道：“拭眉什么时候会医术的？” 梁怡：“……” 第303章 妹妹害我 其他几个弟弟也朝梁怡看过来。梁十一拧眉，问：“九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一点儿也不吃惊？” 梁怡：“……” 他能说什么？ 妹妹救我啊！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明明是妹妹害他的不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梁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又问。 在梁家，长辈都很尊重小辈，但是小辈也都必须尊敬长辈。梁升虽然年纪比梁怡大两三岁，却是小叔叔，所以长辈问话，梁怡不得不回答：“妹妹在家里养伤的那段日子。” “我咧，这么早了？九哥，你想想看，爷爷和二伯知道你知情不报后，你会有什么下场？”今年十五岁的梁十一，身条已经抽起来，比同龄人算长得高的，脸上少年稚气还显得青涩，但已经有武将的风范。 笑面虎可就怎么都笑不起来了，赶忙到梁升面前求饶：“七叔，妹妹要我帮忙隐瞒，我也不能说不答应呀，你说是吧？咱们梁家可就这么一个千金宝贝，别说喊我瞒着什么，喊我剃光头我大概都会……同意吧！” 见梁升眸光凉凉，他赶忙又道：“我发誓，我知道这件事后，生怕妹妹会有出什么状况，所以经常跟着她！七叔你是不知道啊！鬼医祁阳对咱们妹妹青睐有加，收了妹妹做关门弟子呢！” “鬼医祁阳？”梁升说是武将，但实际上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也不少，自然听过鬼医祁阳的名号。 梁怡趁机谏言：“妹妹这么做，自有她的理由不是？我是觉得，只要妹妹安全，她喜欢做什么不可以嘛？” 这话不得不说，马匹拍到了点子上！ 梁家人把柳拭眉当成宝贝一样看着，她想做的事，他们当然是必须支持的。 最后，梁升也只是冷冷地瞪了梁怡一眼，道：“回去后，你自己跟你爷爷解释！” 梁怡：“……” 妹妹害我！ 此时的柳拭眉可听不到梁怡的控诉，她的感冒说来就来，一下子就变重了。头晕沉沉的，一直打喷嚏。 皇甫令尧一路把她背回了缥缈阁，虽说这是姑娘们的住所，但林嬷嬷可拦不住傻二王爷！ 直到把柳拭眉放在床上躺下，皇甫令尧也没肯走人，而是坐在床沿拉着她的手不放。 柳拭眉觉得好笑。 她带着鼻音说道：“就是个感冒风寒而已，你这么紧张，弄得好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不许胡说！”傻狗子当即瞪她，怕瞪一下不够表达自己的立场，目光都收回去了，又瞪了一眼。 特别可爱！ 柳拭眉虽然身子不适，但一个感冒被弄得这样兴师动众，她都怀疑自己是碰一下就破的豆腐渣了！ 家养的二哈是不会发太久脾气的，很快就又把方才那点不高兴忘了，低声问：“媳妇儿，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有点头疼、有点鼻塞。喝了药之后睡一觉，发发汗应该就能好很多了。”柳拭眉自己就是大夫，要说在现代，感冒初期她基本是不会吃药的。 也就这一次，病来得比较凶猛，加上中药没有西药那样损伤，能尽快好起来自然愿意喝药。 算是因祸得福，眼下谁都知道她柳拭眉懂医术了！ “那你先睡，等会儿药来了，我喊你。” 第304章 护士照顾病人的角色扮演 柳拭眉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深度睡眠、大汗淋漓的那种。 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了。咽喉有些疼，但出了一身汗之后，感觉身体没这么疲累，松快了不少。 “媳妇儿你醒啦？”皇甫令尧还在，看见她睁开眼睛，双眸立刻像是在发光！ 柳拭眉意识渐渐回笼，一看到自家狗子满脸灿烂，她就下意识浮现笑容，坐了起来，问：“我睡多久啦？” “一个时辰吧，药刚刚熬好，我正想叫你呢。”皇甫令尧指了指放在一旁等着药凉的药碗。 柳拭眉就要下床，却被自家狗子摁住了。 傻狗子一脸的不赞同：“媳妇儿，你不是没力气吗？” 柳拭眉笑道：“我都睡了一大觉了，哪儿还能没力气？再说了，我也要去方便的呀。” 说这话，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皇甫令尧这才松开她，道：“那你去，我给你把药吹凉就可以喝了。” 柳拭眉见他这副又乖又萌的模样，心情就很美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去了。 这世上或许有天才，但没有不付出努力就能成功的可能。 上辈子的她为了学业和事业，每天睡眠时间基本在四小时，而原主柳拭眉虽说好点，但也是经常挑灯夜读的那种。 她们都是有天赋的，但能够站在行业的高处，总是背后付出的汗水支撑起来，而非天上掉馅饼。 关键古代闺阁女子还不怎么爱运动，又加上案牍劳形，这具身子的底子不算好。 柳拭眉决心给自己好好调理身子，不要一场感冒弄得好像得了绝症似的。 方便了回来，皇甫令尧果然已经帮她把药吹凉了，他自己尝了一口，面露苦色，但很快就忍了下去，冲柳拭眉招手，道：“媳妇儿你快来，我喂你喝药！” “你喂我？”柳拭眉一脸莫名，道：“小病而已，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哪儿需要喂呢？” 她伸手过来，要把药碗接过去，打算一口气干了。 可皇甫令尧却不肯给她，手一转将药碗移开，脸上都是期盼：“媳妇儿，让我喂你吧！” 睫毛精、星星眼！ 柳拭眉：“……” 他自己喝药不会少，难不成不知道中药又臭又苦，一口气干掉是最好的喝法？一口一口地喝，更想吐！ 她正想解释，却见傻狗子面露伤感，他低声道：“我母后病重的时候，都是我喂她的。” 软绵绵的话语，这副小模样一下子戳进了柳拭眉的心脏！ 她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你喂我吧。” 养只狗子怎么就这么难，看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哪儿还忍心拒绝？ 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见她答应了，皇甫令尧的眼神顿时亮堂起来，拉着她坐下，拿起勺子要给她一口一口地喂。 中药臭不说、还苦！柳拭眉全程拧眉：“……” 做一个宠狗狂魔，我太难了！ 好不容易喝完了一碗药，傻狗子又有了照顾病人的乐趣，赶忙按住她的双肩要她躺下，道：“媳妇儿你再睡一觉，我给你擦擦脸！” 转身就去拧布巾，回来给她擦脸、擦手…… 柳拭眉突然有一种“我家狗子在做护士照顾病人的角色扮演”的即视感！ 刚把脸擦好，墨儿走进来，道：“大小姐，张小姐带着安国公家的苗小姐来探病呢。” “苗小姐？” 第305章 苗玲珑 柳拭眉更无语了。 一个感冒要被人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被迫压在床上躺着接受照顾。刚刚经历了这种“废人”待遇的她，现在又要接受：因为一个感冒，就有千金贵女来探病？ 她总觉得自己可能是癌症晚期！ 正主儿还没有表态，忠犬未婚夫已经喊话拒绝了：“我媳妇儿病了不舒服，哪儿有精神见她们？让她们走，不见！” 墨儿一脸无语：“王爷，最耗费大小姐精神的人，难道不是您吗？” 也是因为自家未来姑爷是傻二王爷，墨儿的规矩也就没有这么严苛，也敢拿皇甫令尧来开玩笑。 “胡说！”傻狗子是断然不可能承认自己耗费柳拭眉精神的，他振振有词地道：“我在照顾媳妇儿，有我在，媳妇儿心情才会好！” 墨儿偷偷翻了个白眼。 得，您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您傻，我都让着你！ 关键是：我家大小姐宠着您，您高兴就好！ 对于苗玲珑来访，柳拭眉是诧异的，但她也不能失了礼数，道：“将人请进来吧。” 安国公家的嫡女苗玲珑，作为备选太子妃，算是比较低调的一个。虽说家中祖父是国公，但苗家的作风一向内敛，比起张妙蓁家族的那种“藏书万卷、富有四海”的精神富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家风，苗家完全不同。 安国公府主张节俭。 不光是吃穿用度节俭，什么都节俭。 但若说苗家抠门，那可就真的冤枉了。 苗家有着积善世家的称号，但凡哪里出了天灾，他们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捐银捐粮的，可谓是大善人。 原主与苗玲珑惯来没有什么瓜葛，那么，苗玲珑突然来探病，这示好的背后用意，又是什么呢？ 皇甫令尧不知道柳拭眉心里想这么多，对她要让人进来的举动十分不快，吊着一张脸瞪着她，就跟小孩子想要某样玩具却不得，那种赌气的模样。 他明明是在生气，但柳拭眉却感觉他这个样子实在可爱得很，被萌一脸血！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声好气地哄他，道：“令尧，你先跟墨儿去外头玩会儿，等下他们走了你再进来，可好？” 本来他就不该留在缥缈阁，毕竟这里住着的不止她一个，总要为其他人的闺誉着想！ 但本来柳拭眉就喜欢皇甫令尧的陪伴，尤其此时生病了。说起来不是什么大病，但谁说只有大病的时候，人心才会脆弱？ “哦。”皇甫令尧再想装作不懂事胡搅蛮缠，也没想跟张妙蓁或者苗玲珑有什么正面接触。 他可是洁身自好的，眼里只看得见自家媳妇儿！ 傻狗子乖乖地跟墨儿出去了，不一会儿，张妙蓁与苗玲珑走了进来。 柳拭眉也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换了衣裳下床，走到圆桌旁。 “二位请坐。” 三人落座。 “拭眉，你还好吗？”张妙蓁见她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的样子，脸上的担忧也就放下了，又道：“屋里都是药味，你刚刚喝了药啦？” 柳拭眉淡笑，道：“可能就是因为落水受了凉，染上风寒而已。睡过一觉发了汗，已经好多了。” 她又转头看向苗玲珑，道：“苗小姐，多谢关心。” 苗玲珑微笑，欠身道：“贸然探望，玲珑失礼了。” 第306章 高情商 苗玲珑的长相在大蜀王朝算得上比较特殊，她的生母是西域人，遗传关系，她的五官带着混血儿那种张扬的美丽。 浓眉大眼、鼻子不但高挺还带点儿勾。 因为家风简朴，她衣着虽然料子也算很好，却半点都不铺张，连刺绣都少的那种，款色比较素净。 来赴牡丹宴的千金贵女们，谁不是使劲浑身解数尽量盛装出席，就算得不到天家子弟的青眼，能让一些名门公子看上眼也好。 可苗玲珑却没有盛装，她不光衣着穿得比柳拭眉还要单调，就连发饰都是极少的，两朵珠花点缀一下，耳朵上也只挂着单个的银珠坠子。 这样的人儿在一群千金贵女之中，乍看上去：这不是节俭，倒像是——寒酸！ “苗小姐客气了。”柳拭眉当然不会以貌取人，只是从苗玲珑的衣着打扮中，感觉安国公这样的家风，怪有意思的。 苗玲珑让自己的婢女将一盒子点心放在桌上，说道：“以往不曾相交，贸贸然跟来这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明明长着妍丽的姿容，但笑容却是有些淡，道：“昨夜听说柳大小姐是鬼医祁阳的门徒，我便想着今日定要过来拜访。家中母亲身上有疾，多年来就是太医诊治，也不见好。若柳大小姐能帮忙看看，家中定有重谢！” 可以说，她只拿了一盒点心投石问路，一来是家风节俭所致，二来也是不给人负担，第三没让人觉得她功利心重。 看着吝啬小气，实际上情商是高的。 就张妙蓁和苗玲珑这样的，俞晚清和柳妍儿是打马都追不上的！ 仅从这一举动，柳拭眉心下就有了计较，微微笑道：“那回城之后，我们再约时间好了。是什么病，能不能看好，那也得我亲自见过令堂才能知晓一二。定当尽力而为。” “那就先多谢柳大小姐了！”苗玲珑将礼数做得很足，坐着，也欠身谢礼。 张妙蓁见她们把正事谈完了，才开口：“今日当真是好险，关小姐气量狭小，幸亏你及时被救起来。可也落得了风寒，当真是……” 她幽幽一叹。 苗玲珑倒是笑道：“说起来，好一段时日不见，不光是如今的柳大小姐令人出乎意料，敦愚王好像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提到自家狗子，柳拭眉脸上就浮现出笑意， 张妙蓁则是道：“依我看，也没什么不一样。或许只是相比从前，如今的敦愚王有了未婚妻，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长大了而已！” 柳拭眉挑眉。 还真别说，张小姐，你真相了！ 以前皇甫令尧任由别人欺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可有了媳妇儿之后，总不能让媳妇儿跟着自己受欺负。再加上柳拭眉放纵让他反击，他又乖得很，确实算长大了。 “关小姐如今这般，怕关大人的仕途也到了顶峰了。”苗玲珑又道。 柳拭眉笑了笑，道：“都过去啦，也没什么好说的。朝中大事，可不是我等女眷可以插话的。” 苗玲珑说道：“柳大小姐说的是，闲谈莫论人非，倒是我错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苗玲珑就告辞了。 张妙蓁就住在缥缈阁四号屋子，她不着急走。 送走了苗玲珑之后，她才又回来，给柳拭眉解释。 第307章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张妙蓁算是和风细雨的人，基本不会给人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她的心思很细腻，不会没发现柳拭眉对苗玲珑的到来有那么点…… 与其说是不欢迎，不如说是意料之外多过于欣喜。 她解释道：“拭眉你可别怪我拉桥牵线，听说是为苗夫人求医的，我也不好拒绝。” “我又没怪你。”柳拭眉温声淡笑，叫她坐下，道：“我还以为，你与苗小姐关系挺不错呢。” 张妙蓁抿了抿嘴，道：“关系倒是不坏，你也知道，玲珑她的姐姐，正是我姑母表兄家的嫂子。因为表嫂的关系，加上我与玲珑同龄，所以这几年来走得也算很近。别说集会我俩都会在一块儿，就算是平日里私底下，也时常见面的。” 柳拭眉这才想起这个来。 算起来，这也勉强够得上个表亲，虽说没有血缘关系那种。 “我听说苗夫人的病已经将近十年之久，应该是十分棘手。你若觉得为难，也不必非要答应的。”张妙蓁就怕柳拭眉答应去给苗夫人看病，是因为人是自己带来的，给她的面子，反而为难了柳拭眉。 柳拭眉摇摇头，道：“没关系，去看看再说。倘若无能为力我便直说，不会勉强。” 她倒是不怕疑难杂症，相反，还很欢迎这些病症来找自己看诊，这是迅速打开知名度的一条捷径。 所以，从畅春园回去后，她要尽快能够将医馆开张。 张妙蓁见她真的不怪自己，这才放心，又道：“方才我送玲珑出门，瞧见敦愚王在小厅内百无聊赖的样子，你就让他一直留在这里？” 提及自家狗子，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不介意。若缥缈阁只住着我一个，我就留着他了。但显然不是，所以一会儿我就要叫他回去的。” 即便她在叹气，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也不是假的。 张妙蓁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羡慕。再想到自己，垂下了眼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敦愚王对你也挺好的。” “对呀。”回答这一句，柳拭眉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道：“所以我就对他好啊！” “真是直接又简单！”张妙蓁感慨地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人呢？早知道的话，也早就成为闺中密友啦！” 柳拭眉微笑：“现在也不晚不是？” 早前？ 那是真正的柳拭眉，是他们眼中的高岭之花、第一才女！ 跟她的个性，可是南辕北辙的，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今日赏花会遇上了这样的事，太子心情欠佳，也算是不欢而散。”张妙蓁转而道：“想来明日便会散了。” 柳拭眉带着鼻音，道：“早点回去也好，我反正病了，也没多少精神。” 张妙蓁有些惊奇：“你才学摆在这里，没个展现的机会，多可惜呀？” 柳拭眉微笑。 她总不能说：非要我去参加诗会的话，我也就只能拾人牙慧，找一些你们没听过的诗词出来念念了。 反正要她作诗，她怎么可能会？ 张妙蓁走后，皇甫令尧又待了一会儿，柳拭眉惦记着同住人的闺誉，只能让他回西泽园去。 狗子依依不舍，也没有办法，一步三回头，跟离了亲妈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儿子似的。 但好歹被哄回去了。 傍晚，太子突然驾临缥缈阁！ 第308章 太子过来是不是想见你的 皇甫贺不是专程来的，他是为了送俞晚清回来——因为，俞晚清在赏花会上出了事儿！ 为什么出事，原因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来，俞晚清是自己的表妹；二来，自己是此间的东道主。故而，太子亲自把平安郡主送回来缥缈阁，坐在庭院里等着太医舒涵给俞晚清看诊。 柳妍儿听到声音就让人抬着她出来了，落地就要行礼：“参……” “你腿上有伤，免礼了。”皇甫贺不等她开口，示意一旁的宫人，道：“柳二小姐的腿伤不宜站着，把她送回房中去吧。” 柳妍儿脸色一僵，心里也是一沉：太子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嫌我烦了？我今日拖着腿伤去赏花会，是不是做错了？ 但她不敢问，也没有人理会她想什么，太子身边的宫女便过来协助夏荷等人，将柳妍儿送回二号房。 有太子在，自然少不得人关注这边的八卦。 三号房中，为了避嫌，柳拭眉没有出去。 对她来说，“太子”这两个字等于“麻烦”！ 墨儿一边观察庭院上的动静，一边给柳拭眉小声禀报情况，又小声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大小姐，太子殿下为何会专门过来？难不成，真的为了平安郡主？平安郡主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拭眉淡笑，没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唇角勾起嘲讽，道：“这缥缈阁住着四个人，昨夜伤了柳妍儿，今天我又掉落湖里，俞晚清又出了事儿……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墨儿：“……” 连翘笑道：“大小姐说话可真是有趣。” 风水不好？ 不如说是这些人的身份是非真多，哪怕柳拭眉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自己就是个麻烦的源头！ 墨儿又问：“那大小姐不出去吗？” 柳拭眉摇头，道：“不去。我病了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不是吗？” 见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墨儿和连翘不由都笑了。 墨儿一边笑一边吐槽：“现在大小姐要说自己病了，先前还念叨着自己没问题的么？” 说白了，遇上不想见的人就是病得很重，这是个完美的理由！ 没一会儿，墨儿的现场直播又开始了：“张小姐出去了。” 太子驾到，没病没痛的张妙蓁肯定是要出来拜见的，她在四号屋观望了一阵，换了一件衫子出来，给皇甫贺见礼：“妙蓁见过太子殿下。” 温柔淡雅的人总是让人舒服的，用来形容张妙蓁的最好的形容就是：人淡如菊。 皇甫贺点点头：“免礼。” 张妙蓁没有非要留下来跟太子套近乎，而是道：“听说平安郡主腿伤了，妙蓁过去瞧瞧。” 说着，又是一礼，这才退开，朝一号房走去。 她进退得宜，尺度拿捏得非常好。 柳拭眉听着庭院外的对话，由衷赞了一句：“妙蓁果然有眼力见！” 一点不招人烦，属于最舒服的相处。 不过呢，看得出来，对于太子妃的角逐，张妙蓁是不怎么积极呢。 墨儿也不看戏了，回到圆桌边讲悄悄话：“大小姐，你说太子过来是不是想见你的？” 第309章 心情抑郁 柳拭眉瞧了她一眼，道：“非礼勿言。” 她的眸光太犀利，“不要祸从口出”的警告意味特别弄，墨儿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其实吧，原主与太子的那点事儿，墨儿身为最贴身的丫鬟，又岂会不知？ 但她的想法比较简单，她不知道为何柳拭眉如今对太子毫无感觉了，与太子妃的位置擦肩而过虽然可惜，但见柳拭眉很快乐，那就没什么不好。 而如今柳拭眉与二王爷有了婚约，自然不适合再跟太子有任何瓜葛了。 不多时，舒涵已经给俞晚清将伤口包扎好，拎着医箱出来，给皇甫贺禀告：“殿下，万幸，平安郡主没有中毒。咬伤她的蛇应该是无毒的，但请殿下放心。” 原来，俞晚清是被蛇咬了。 舒涵不愧是舒涵，哪怕面对太子，也是不卑不亢，依旧高傲得很。 见过昨夜他对柳拭眉的那般恭敬到狂热的态度，对比之下，令人唏嘘。 皇甫贺点点头，道：“平安无事本宫便放心了。” 转而，他的眸光朝三号屋子扫了一眼，不经意地又问：“柳大小姐是不是也住在这个院子里？” 他专门过来的，怎么可能没打听过？ 而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出现了，只有柳拭眉不动，想必是不想见自己？ “是的，殿下。”舒涵应道。 皇甫贺面色淡然，叫人看不出任何他的情绪波动，又道：“舒太医可曾去给柳大小姐看过病？不知道她可是好些了？” 舒涵一怔，道：“回殿下的话，柳大小姐的医术怕是还在舒涵之上，让舒涵去给大小姐诊病，可就真的是折煞了！” 皇甫贺愣了愣。 白日见柳拭眉亲自写方子，他还以为她不过会一些寻常的头疼脑热的病，但舒涵这么说…… 舒涵是谁？ 太医世家出身，是舒家这一代的佼佼者，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他竟说：柳拭眉的医术在他之上？ “舒太医过谦了。”皇甫贺心想：柳拭眉会医术的事，为何我不知晓？她为何从不告诉我？但我又不能就这样进去问她，也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太多对她的关心！ 越想，越觉得心情抑郁。 就在此时，俞晚清从屋里出来了，后面跟着张妙蓁。 “太子表哥！”俞晚清一只脚上包裹着绷带，靠着婢女扶持，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皇甫贺本就心乱得很，再看见俞晚清拖着脚伤出来，不由更加烦闷，越发看俞晚清不顺眼起来，声音也冷沉带着教训的语气：“脚受伤了就好好待着，你出来做什么？” 对表妹，太子的态度稍微强硬一些。 俞晚清顿了顿，但她既然是表妹，自然比一般官员的女儿要胆子大的。 “被蛇咬了嘛，原先我是怕有毒。现在确定没毒，我就放心啦！”婢女扶着她走过来，她就在一旁坐下，道：“我是想问，我的脚伤了，明日咱们的诗会还做不做了？” 皇甫贺下意识朝三号屋子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又收了回来，道：“今年牡丹宴不太顺遂，明日便各自归家吧。本宫明日回宫，其他人等可以按照原定的五日，在园子里多住几天，自己集会亦可、归家亦可，不强求。” 算是做下了对这场牡丹宴的最后安排。 俞晚清一点儿也不失望：“那明日，我能不能同太子表哥一道回去？” 回宫好啊，其他人可就没什么机会去见太子。 她不一样，她可以经常进宫！ 第310章 皇甫贺被猪拱了吧 皇甫贺瞧了她一眼，道：“随你吧。” 他本想借着俞晚清被蛇咬伤这一点，顺便过来探望一下柳拭眉的病情。 但身份所致，柳拭眉不出来，他就不得不保持距离。 毕竟是贵女们的住所，虽然见不到柳拭眉有些失望，但皇甫贺也很清楚，自己不宜多待。 他心里计较了一下，朝舒涵看去，道：“舒太医，你去问问柳大小姐那边，病可是好些了？” 舒涵当即道：“是，舒涵遵旨。” 俞晚清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手指揪住帕子，心里充满了嫉恨：“果然不出所料，我就猜太子表哥是为了柳拭眉那个小贱人来的！什么送我回来，都是假的！” 二号屋内，柳妍儿也是气得恨不能冲去隔壁，恨不能柳拭眉这个人彻底在世上消失才好！ 张妙蓁还站在庭院里，朝三号屋的方向看去，秀眉轻轻拧了起来，略有些担忧。 外间的声音传进三号屋，柳拭眉感觉心里有一万只草拟吗在狂奔！ 说句脏话：皇甫贺这是被狗日了吗？非要跟她过不去！ 不对，狗狗那么可爱，怎么能用狗来形容？ 柳拭眉掐了自己的手一把，心道：我怕也是气傻了。那就是被猪拱了吧！ 舒涵这边，学徒在叩门：“柳大小姐，奉太子殿下旨意，舒太医求见！” 墨儿为难地朝柳拭眉看去，低声问：“大小姐，咱开门吗？” 柳拭眉能说不让吗？ 所幸不是皇甫贺亲自来就好，她转身脱了外衫回到床上躺下，示意墨儿去开门，让连翘在床边陪着。 舒涵拎着医箱进来了，也是一片无奈，低声道：“柳大小姐，舒某班门弄斧了。” “无妨。”柳拭眉将手腕伸出去，让他诊脉，道：“你能交差就行。” 对她这样配合，舒涵有些意外。 “你这是什么眼神？”柳拭眉挑了挑眉，道：“我或许不能给舒太医说服家师见你一面，但不至于这点事儿都让你过不去啊。怎么说你借了我不少医书看，我也不能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不是？” 舒涵：“……” 他在心里安抚自己：不能怪柳拭眉这等态度，只能怪自己先入为主，先前在太医院，她来借书的时候，还真为难过她！ 诊脉完了，柳拭眉笑问：“舒太医，我这是风热感冒，对吧？” 春夏之交本就是感冒高发期，而她近日忙着医馆的筹备，难免有些上火。再落水起来，吹了好久的暖风，就把病根给勾出来了。 舒涵应道：“是的，先前柳大小姐派人送来的方子，开得十分完美。” 医箱是多余的，被遗忘在一旁。 柳拭眉眼珠子一转，又道：“舒太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怎？”舒涵询问。 柳拭眉笑道：“我打算在城隍庙那边开一家医馆，但大蜀王朝的帝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小医馆都必须经过太医院的许可，才能拿到官府的文书。” 不说下去，舒涵也知道她这是想走关系，直接拿到许可了。 他还没开口，柳拭眉继续道：“舒太医帮我办妥这件事，我死活都把家师拖来与你见一面，你看如何？” 背后卖师父，毫无愧疚感！ 舒涵一愣。 思忖片刻，道：“容我考虑考虑。”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急，挥了挥手：“成。” 得到舒涵的答复，说柳拭眉没有什么大碍，皇甫贺再怎么想亲自见柳拭眉一面，却也只能起驾离去。 缥缈阁恢复了平静…… 才怪！ 皇甫贺走后，好戏才真正开锣！ 第311章 只要她没动手打人，咱们就不动 因为皇甫贺隐藏不住，倾泻了那么点情意，在俞晚清眼里仿佛上了眼药，清凉油似的酸爽，让她的恨意无限放大！ 太子前脚一走，俞晚清后脚就踹上了柳拭眉的门！ “柳拭眉，你给本郡主滚出来！” “你给本郡主说清楚，是不是又给太子表哥暗送秋波，想跟表哥旧情复燃了？” “柳拭眉，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不得好死！” “……” 三号屋这边发生的动静，谁最开心？自然是柳妍儿了。 柳妍儿心里憋闷了很久，本来也想出去找柳拭眉说点什么的，是夏荷拦下她，给了她建议：让俞晚清去做这个小人，俞晚清的脾气大，绝对不可能容忍！ 现在听到俞晚清的破口大骂，柳妍儿开心不已，道：“果然，夏荷你说的是对的。” 夏荷又道：“二小姐可千万要沉住气，四名备选太子妃，肯定不会永远保持平衡，迟早是要斗起来的。如今你脚上受了伤，正好以这个借口休养生息。让平安郡主去斗其他两人不是最好么？依奴婢看，平安郡主这样的性子怕是担不得太子妃之责，若平安郡主把张小姐和苗小姐斗下去了，将来不就只剩下二小姐您了吗？就算没把那两位斗下去，只要她把大小姐弄了，也能解决不少问题！” “你说的对啊！”柳妍儿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又问：“那你说，我是不是明日就回去？” “那自然是要回去的。”夏荷说道：“虽说太子开口说大家可以留下来，但太子都觉得不顺遂要回去，留下来的岂不是跟太子对着干？” 柳妍儿点点头，朝夏荷看去，道：“想不到嘛，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脑子！难怪母亲把你送来我这边。” 看见夏荷这张长得漂亮的脸蛋，一开始她还不情愿接受夏荷的，但张夫人一定要她带上，她只能带了。 来了之后，她也没听夏荷的建议。 没想到，倒是自己错了！ 如果从昨日起就让夏荷给自己出主意，想必就不会这么倒霉了！ 夏荷垂头，谦虚得很：“是夫人教导得好。” “行，你去外头看着动静，咱们静观其变。”柳妍儿挥了挥手。 外面，俞晚清依然在破口大骂，虽然她被蛇咬了，但她还是气得用脚踹门：“柳拭眉，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给本郡主出来！” 柳拭眉没听见吗？ 那当然不可能！ 她的门被踹了，这么大的动静没听见的，除非是聋子！ 墨儿简直气炸，在屋内怒道：“这什么郡主，还是长公主的孙女呢，我看，比街上的泼妇都不如！” 连翘则是担忧不已，道：“大小姐，怎么办？” “不管她，让她闹。你们俩记住，只要她没动手打人，咱们就不动。”柳拭眉气定神闲，坐在桌旁喝水。 她感冒了嘛，嗓子有点疼，多喝热水是个好办法。 墨儿瞪着门口，道：“说是不管，可一会儿厨房那边就要送饭过来了，咱们迟早不是要开门的吗？” 柳拭眉懒得去理她。 不想，墨儿竟然脱口说了句：“唉，要是王爷在就好了！这什么平安郡主，在这里吵闹大小姐养病，肯定是要被他丢出去的！” 柳拭眉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她似笑非笑得朝墨儿看过去，道：“你不是老嫌他傻嘛？” 第312章 当我柳拭眉是死的 墨儿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说道：“他是傻二王爷，傻是真的呀！但他对大小姐的好，好也是真的呀！” 柳拭眉：“……” 得，是这么个道理！ 连翘笑道：“墨儿这么说，那肯定是因为在墨儿心里，还是认可敦愚王的。” 墨儿当即横一眼过去，道：“说得好像你不认可似的。” 连翘的说法就简单了：“我当然认可呀，不管大小姐做什么选择，我都是认可的。” 两个丫头拌嘴，好像俞晚清砸门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一样。 柳拭眉喝够了水，捏了捏太阳穴，道：“不要开门，等着她把门给砸烂。” 想了想，又道：“如果她不想砸烂门，你们想点办法，说点什么，刺激她把门砸烂！” 听她这么说，墨儿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大小姐心里肯定是有主意的！” 让俞晚清把门砸烂，柳拭眉一个病人，作为受害方，更能衬托出俞晚清的野蛮来，不费吹灰之力！ 俞晚清不让她舒服，她就能让俞晚清舒服不成？ 这种事，迟早是要传到太子那里去。 太子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大概是想选柳妍儿当个替身了，本来就对俞晚清不会有太多好感，那么…… 此事若再扯大一些，哪怕是长公主，都不会拉得下老脸给皇帝皇后施压，让选俞晚清来做太子妃的！ 柳拭眉本来是不太想插手太子选妃的事，完全不想下场参与跟自己无关的撕逼，但她受够了他们总把事情往她身上扯。 她心里思忖着：我柳拭眉就想跟我家狗子轻轻松松过日子，经营个医馆开开心心赚大钱，但你们不让我好过，就走着瞧吧！ 想到傻狗子，柳拭眉唇边勾出一抹笑容。 唔，也不知道狗子那边吃晚饭没有？ 柳拭眉没去理会眼前这吵闹，也不知道墨儿和连翘究竟说了什么，俞晚清还真的把门给砸烂了！ “哗啦啦”一声，门扉破了个洞，好多碎屑掉在了地上。 俞晚清进来后，就搜寻柳拭眉的下落，嘴里更是不客气：“小贱人，滚出来！” 比人手，柳拭眉是不足的，只带了墨儿和连翘两人。俞晚清郡主之尊就不同了，一共带着六个丫头！ 她们闯进来后，墨儿惊呼：“平安郡主，你这样做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我们家大小姐怎么招你惹你了，养病都不得安宁？” 俞晚清一听，怒极：“一个贱婢也敢叫嚣到本郡主头上？” 她本来就是脑回路清奇的那种，被今晚皇甫贺这么一个刺激，不要说理智不在线，大概是整个脑子都离家出走了！ “本郡主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欺人太甚！” “你们给我砸！只要别打死人，其他的一切，都算本郡主的！” 这股冲天的劲儿，那可真的是不得了！ 感觉好霸气！ 人都闯进来了，柳拭眉不得不坐起来，道：“平安郡主，你是不是当我柳拭眉是死的？” 轻描淡写一句，充满了对俞晚清的轻视！ 俞晚清终于得到了柳拭眉的回应，却又感觉到自己被挑衅了，不由冷笑道：“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你以为本郡主不想你死吗？你多活一日，本郡主都觉得心里难受！” 柳拭眉：“……” 话说得这么白，可真是厉害了！ 她正想下场开撕，不料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去他娘的俞晚清，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媳妇儿！” 狗子来了！ 第313章 她家狗子就没让她失望过 皇甫令尧来了，柳拭眉并不怎么意外。 除非他没听说太子过来缥缈阁，只要他收到了这个消息，就肯定会过来的。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一只装满了米醋的大醋缸，你让他没有酸味，怎么可能？ 太子过来的时间前前后后不短，足够让皇甫令尧收到消息。 俞晚清在外头闹的时候，柳拭眉就想着，闹大一点也还好，她家狗子来了，这件事肯定没完没了。 如果真有那么凑巧，皇甫令尧不知道这件事没来，那也没关系，她自己也不是不能亲自下场撕逼！ 这不，她家狗子就没让她失望过！ 有人比自己还大声，俞晚清一僵，但很快就笑了，朝冲进来的皇甫令尧冷笑道：“傻子你来得正好，你要是不来还不知道自己头顶上带着绿帽子呢！口口声声你媳妇儿你媳妇儿，你知道你媳妇儿背地里是怎么勾搭太子的吗？” 俞晚清脑子大概是真的残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皇甫令尧，你抢了太子的未婚妻，现在太子也给你戴绿帽子，这感觉是不是很妙？抢来的，是不是滋味特别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 就连隔壁的柳妍儿听着都忍不住对夏荷说道：“这俞晚清是想死吗？” 别说这种事不一定存在，就算是真的有，那也是不能说的！ 私底下说两句没让人听到还好，可这俞晚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就是大逆不道，闹大了诛九族都有可能！ 夏荷笑道：“这不是正好吗？奴婢认为，敦愚王那狗脾气一定不会忍，平安郡主……算是彻底完了！原先大家都认为，就算情况再糟糕，给长公主面子，平安郡主最少也能做个侧妃。可现在……” 别说侧妃，小命还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柳妍儿高兴起来：“你说的不错！” 她再愚蠢，私底下说柳拭眉就算了，也不敢当着这种场合说得这么白！ 果然，下一瞬—— 一声怒吼：“叫你嘴臭！” 整个缥缈阁都能听到清脆的“啪”地一声，三号房中传来一声惨叫！ 是怎么个情况呢？ 听完俞晚清的话，皇甫令尧想也没想，一巴掌朝俞晚清脸上扇了过去！ 他的力气何其大，这一巴掌就把俞晚清扇到了门外，撞上了门柱，又重重地掉落在地上，痛得她死去活来。 缥缈阁里都是女子，一群姑娘惊呼起来，就连张妙蓁也待不住了，走了出来。 柳拭眉站了起来，见张妙蓁站在门外，她轻声道：“妙蓁，你回房里去，这里的事与你无关。” 张妙蓁蹙眉：看她这意思，是要纵容敦愚王闹事的了？ 只见缓缓迈步，走到了皇甫令尧的身侧，这对帝京最大笑话夫妇，一高一矮、一精一傻，然而不管其中哪个，身上的气势都惊人。 皇甫令尧是那种毁天灭地、恨不能立刻把俞晚清一脚踩死的表情，而柳拭眉，眉眼横了起来、眉峰聚拢，那漂亮的五官竟然也是凌厉的煞气！ 就看着这一幕，俞晚清顾不得身上的疼，下意识用腿撑着自己的身子往后退！ 第314章 王爷这么暴力，真的好吗 “俞晚清，我本无意与你做任何纠缠，但你这样编排我的是非，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 柳拭眉抬起手来，纤细白皙的手指擦过眉毛，轻轻一拭。 见她站了出来，傻狗子哪能让媳妇儿来出头呢？ 他媳妇儿还病着呢，这样柔弱！ 他拉住她的手，道：“媳妇儿，你病还没好，你坐着。这个渣渣，我来收拾就好了！” “你……” 柳拭眉刚刚张口，皇甫令尧就拦截了她的话头，道：“我能行的，你相信我！” 回头看了俞晚清一眼，他又道：“怎么说，我也是这个渣渣的表哥呢，打她又怎么样！” 不提这茬，柳拭眉还真不记得了！ 却见她家狗子又道：“木耳，你赶紧把我媳妇儿扶着坐下，她都生病啦，不能让她累着！” 大概是他头一次看起来这么靠谱，墨儿下意识就听了他的话，拉着柳拭眉往后退。 安顿好了自家媳妇儿后，皇甫令尧才朝俞晚清看过去。 这时候，俞晚清已经被婢女给扶起来了，她冷哼，道：“皇甫令尧你这个二傻子，你竟然敢打我！回去我要告诉祖母，让她面见圣上告御状！” 郡主习惯作威作福，没想到回应她的，可不是女人之间的耍嘴皮子撕逼，而是爷们的解决方式！ 皇甫令尧身为“傻二王爷”，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君子之风。他就是个泼皮无赖，又能怎么样？ 所以，俞晚清的话刚刚说完，皇甫令尧上前就是一脚踹在她的心口上！ 这一脚，连扶着俞晚清的丫头一起给踹飞了！ “王爷这么暴力，真的好吗？”墨儿咽了咽口水，突然发现平时自己对他不太尊敬，是不是做错了？突然感觉自己无数次跟阎王爷擦身而过！ 连翘也是目瞪口呆，朝柳拭眉看去，问：“大小姐，万一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柳拭眉面色冷淡，声音也没有放小，而是故意让外头的人都能听见，道：“就算打死了，也是她罪有应得。编排储君的是非，挑拨太子与敦愚王的兄弟感情，这要送去宗人府，又能有什么好结局呢？” 一句意图扰乱社稷、祸乱江山，就够抄家诛九族。 可大可小，一切只看给罪名的人怎么说而已！ 皇甫令尧这一脚完全没有留情，俞晚清被他踹得吐了血，按着心口倒在地上，一张美艳的脸在大红衣裳映衬下，也显得苍白无血色。 “你……”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也仿若翻江倒海。 她受了内伤，很重的内伤！ 皇甫令尧犹如地狱杀神，一步步朝俞晚清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俞晚清的心口上！ “欺负我媳妇儿，打砸我媳妇儿的门，辱骂到我媳妇儿头上，你当我这个未婚夫是死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哪儿还有傻气，只有杀气！ 俞晚清瞪大眼睛，却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倒是她的贴身侍婢拦在她身前，大声道：“敦愚王，你想杀死郡主吗？你若打死了郡主，难道你不用负责吗？”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跟个傻子说不明智，朝柳拭眉看去：“柳大小姐，你就这么看着敦愚王打死人吗？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315章 你猜猜看，我会先踩断你哪条腿 柳拭眉淡淡然，一点儿也不着急似的，道：“不然呢？” 她竟然真的要让皇甫令尧继续打？俞晚清的婢女是绝望的，俞晚清也是绝望的！ 这么多人作证，是俞晚清打砸了柳拭眉的房间，还编排了柳拭眉与太子的是非，她确实有错。 皇甫令尧是个傻子，就算他真的打死了俞晚清，最多受罚一下。可她俞晚清死了就是死了！ 痛楚让她冷静下来，这才发觉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皇甫令尧……敦愚王……二表哥……”她忍着痛，哆嗦着道：“我错了，我不敢了！” 从皇甫令尧的眼里，她看到了杀意。 他是真的想杀死她的，关键还不是他想不想，而是他真的敢！ 要知道，这傻二王爷可是连圣上的朱笔都敢斩断、隔三差五地去皇后那边抢东西，不知道闯了多少祸。 傻子好欺负，他确实是被所有人嘲笑，被所有人欺负。但同样的，也因为知道他傻，很多时候根本就不能真的跟他计较。 今日如果他在这里打死了她，回去最多被斥责、被处罚，但她就白死了啊！ “我媳妇儿的门已经被你砸了，养病的人受到了惊吓，你还编排她的是非。现在才认错，晚了！” 皇甫令尧冷冷地说着，人已经走到了俞晚清的面前，一把拎起了她的领子，道：“你猜猜看，我会先踩断你哪条腿？” 他低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俞晚清没受伤的那条腿上，道：“是这条腿踹我媳妇儿的门，是吧？” “不不不……”俞晚清吓死了，连浑身都疼也顾不上了。 人之将死，潜能是无限的。 她在地上爬得飞快，竟然很快就进了屋内，趴在柳拭眉的面前，道：“柳拭眉你管管他！你管管他！他疯了啊！” “是疯了。”柳拭眉话语冰冷，道：“不是你把他惹毛的吗？” 她将俞晚清的话重复了一遍：“不是你说的，敦愚王抢了太子的媳妇儿，然后太子又给敦愚王戴绿帽子？” 叹了一口气，她又朝外面看去：“缥缈阁内，可是有诸多人证的！” 还别说，这边动静太大，今夜并不比昨夜清静，又有一群吃瓜群众在围观！ 俞晚清忙不迭道：“我知道错了，我给你赔不是！” 在小命不保的时候，脸皮哪里还有多重要？ 瞧瞧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哪里还有平安郡主意气风发的风光？ 皇甫令尧不满极了，快步走过来，脸上都是小孩子打架的愤怒：“媳妇儿，你不要理她！我今天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柳拭眉抬头朝他看去，唇角一勾：“撕烂她的嘴，又怎么能让她招供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呢？” 她明明是在笑，却像是催命似的，这番话，也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的不是直接弄死俞晚清，而是要将这件事闹大、上告，要俞晚清自己招供、让惯出这么个傻逼玩意儿的俞家一起付出代价！ 俞晚清如果死在皇甫令尧的手里，皇甫令尧还要受到处罚，俞家也不会放过他们。 反正是都不会放过的，那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 当然，俞晚清也意会了她的意思，尖叫道：“柳拭眉，你敢！” 第316章 心目中的盖世英雄 “我不敢？我为什么不敢！”柳拭眉呵呵笑了出来，道：“你觉得，这件事，长公主兜得住吗？” 即便是在笑，可她脸上没有半点温和，而是冰冷、讥诮。 她没有给俞晚清说话的机会，扬声道：“此事既然与太子有关，墨儿，请太子殿下过来！等太子过来亲口说一说，我柳拭眉可有与太子有任何不轨的关系！今夜这件事不解决了，咱们就都耗着吧！” 又低头看向俞晚清，道：“平安郡主，我想你的伤，也是经不起耗的，你觉得呢？” 俞晚清脸上的巴掌还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被皇甫令尧踹的那一脚。 成年男人当心踹一脚，立刻吐血了，可见内伤之严重。 柳拭眉挺意外的：没想到狗子出手这么重，震慑力很好，但他……虽然平时力气大，可能够一脚踹伤内脏，寻常人还是做不到的！ 难道是因为他小时候习过武的关系？ 俞晚清知道自己完了，一点儿也不嚣张了，趴在地上痛哭。 柳拭眉走到她身前蹲下，皇甫令尧着急地过来拉她：“媳妇儿你小心她偷袭你！” 她冲他摇摇头，温柔地道：“这不是有你在嘛？” 一句话，瞬间洗去了皇甫令尧脸上的所有煞气！ 他眉开眼笑：“嗯！我会保护你的！” 柳拭眉冲他笑了笑，道：“好，果然很能保护我。” 就方才这种保护，简直帅呆了！ 他哪儿能知道，她坐在满是狼藉的屋子里，看着她家狗子高大的背影一步步朝俞晚清走去，特“man”。 背多分无疑了，那一瞬间，踩中了她心底里的萌点！ 哪一个女孩子不希望有一个英雄，在自己危难时刻出现，将自己紧紧护在身后？ 柳拭眉再怎么坚强，也会有这样的期盼。 而就刚刚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这头二哈，是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 她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低下头去，手按上了俞晚清的腕部，给她诊脉。 这边的吵吵嚷嚷，终究是惊动了无数人。 林嬷嬷终于来了。 但是，跟她一起来的人—— 众人看到为首的梁升和梁怡，越发觉得：俞晚清现在还不够惨，只会更惨！ 果然，一进来看见柳拭眉的屋子被砸了个稀巴烂，梁怡那笑面虎的脸皮瞬间无影无踪，绷得紧紧的，完全就是一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几乎是从梁怡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柳拭眉还在给俞晚清诊脉没有空，看了连翘一眼。 连翘接收到她的眼神，站出来解释道：“小将军、九公子，平安郡主突然发狂在门外对大小姐发难，并且破门而入，进来后就开始打砸屋里的东西，咱们人少也拦不住她的人。” “她辱骂大小姐……辱骂大小姐……小贱人……” “之后，敦愚王来了。平安郡主就说，敦愚王抢了太……太子的媳妇儿，太子又给王爷戴了……戴了绿帽子……” 被几张凶神恶煞的脸吓的，连翘说得磕磕碰碰，是真的不敢说下去了！ 第317章 死还是活，你自己选 一时间，缥缈阁内煞气冲天，梁家六名男儿落在俞晚清身上的目光如刀，几乎能凝成实质！ 这六人出自将门世家的梁家，哪怕是那几个年纪还小的，平时也都自家长辈学了一派不怒自威，更何况此时他们都怒了！ “林嬷嬷。”梁升身为柳拭眉的长辈，他冰冷着眉目率先开口：“既然在平安郡主的嘴里，事情与太子有关，是否要将太子请过来定夺？” 林嬷嬷跟在太后身边是见过世面的，一般的事情她都撑得住，可眼前的事儿，她哪儿敢说“不”？ 听完了连翘的说法，平安郡主那边没有任何反驳，显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打砸柳拭眉的房间这事儿还不算大，赔礼道歉什么的也就过去了。 可扯到太子与敦愚王兄弟和睦、皇家儿媳的名节…… 那就大条了！ 这种档次，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嬷嬷能够拿得下来的。林嬷嬷做出了决定：“此间事情确实严重，老奴端不住，只能请太子前来做主。” 她又转头朝一群吃瓜群众看去，道：“有劳各位主子们耗些时候，待太子来了，做个证人。” 好戏还没有结束，大家也都想知道：平安郡主与柳拭眉杠上，到底会有什么用的结局。 于是这些人都挑了地方坐下来，等候太子大驾。 柳拭眉给俞晚清诊完脉，就叫连翘拿出药箱，取了一粒药给俞晚清吃下去。 俞晚清活着比死了有用，她当然不能让俞晚清死在皇甫令尧的一脚下。 而方才不阻止，自然是为了让俞晚清多吃点苦，也让皇甫令尧多立点威。 亲眼看见他这么凶残，别人以后肯定不敢轻易在他头上撒野！ “你……”俞晚清愣住，没接她的药，哼道：“你别是想趁机毒死我吧？让这傻子把我打成这样，还会好心给我药吃？” 柳拭眉冷笑，道：“死还是活，你自己选。我还不屑于对你下毒，弄脏我的手。” 说完，药丸一丢，她也走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俞晚清果然是怕死的，婢女给她捡起来药丸，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吃了下去。 皇甫令尧见柳拭眉坐下了，自然是黏在她身边，特别亲近不说，还满脸的求表扬：“媳妇儿，我厉不厉害？” “嗯，我们令尧最厉害！”柳拭眉点点头，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得了夸赞还有摸头杀，傻狗子一脸满足，哪儿还有方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有人暗自唇角抽搐。 傻二王爷还真是傻二王爷！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柳拭眉接受了这样一个未婚夫，还真让摸索出来了相处之道。 瞧这将那二傻子当成傻儿子看待的样子！ 可他们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旁若无人似的。 皇甫令尧又问：“媳妇儿你用过晚膳没有？是不是饿了？” 柳拭眉答道：“是有点儿饿，晚膳没送来，平安郡主就开始闹上了。我关在屋里，都没敢出门，哪儿来的饭吃？” 一番话说得委屈哒哒，就是对俞晚清用言语又踩了一脚。 皇甫令尧的脸色又黑了，朝俞晚清看去，恨不能吃人似的！ 其他人也都朝俞晚清看去。 老实说，平安郡主现在这个半条命的样子，远比柳拭眉可怜多了。 但众人再想想，俞晚清这样也是罪有应得。 都是五品官以上的家眷，千金贵女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十分微妙。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十分好的闺中密友，未必就真心好到哪儿去，指不定都是因为家族利益在背后推动才起来的。 一旦某个家族垮了，身边的朋友就可能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俞晚清一向看谁都不顺眼，仗着高高在上的郡主身份，得罪的人多了去。现在更是一个对她产生同情的人都没有！ 甚至，不少人心里都在盘算：这一次俞晚清不一定会死，但她备选太子妃的位置肯定没了，那么…… 谁接上这个位子，那可就有一番计较了。 如此一来，为柳拭眉作证的人自然是只多不少！ “太子驾到！” 第318章 审问 皇甫贺终于来了。 太子行宫那头距离这边有些远，但因为皇甫贺心情不好，就没有回行宫那边，而是吩咐了下人，将晚膳送去了牡丹园中，就当散心。 因为心情阴郁，他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听到近侍说：缥缈阁出事了。 他直觉便是柳拭眉出事了，当即就弃了饭食往这边赶。 进来后，看见柳拭眉好好地坐在凭栏上，皇甫令尧则是坐在她身侧，两人的距离近得很，大腿几乎都贴在一块了！ 皇甫令尧手里还捏着小点心，送到柳拭眉唇边喂给她吃：“媳妇儿，你将就将就。晚点咱们再想办法，吃点好的，好不好？” 柳拭眉笑了笑，就着他的手吃了那块点心。 皇甫贺的脸色不由一黑。 见太子驾到，两人才跟着众人站起来，柳拭眉行礼，皇甫令尧则是直挺挺得站着，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看着皇甫贺。 皇甫贺环视一圈：好家伙，东山园本来是闺女居所，梁家这一群滚刀肉竟都来了。 他的脸色更加阴郁，声音也更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嬷嬷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但她不是目击证人，所以又点了几人来审问。 所谓墙倒众人推，被问到的人就没有为俞晚清开脱的，只有可能加油添醋地说。 皇甫贺听了一会儿，把事情听了个大概，脸色越发难看。 他下意识朝柳拭眉看去。 但见柳拭眉就好像事情跟她没关系似的，冷冷淡淡地站在那儿，垂着头，看不到她的眼眸，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皇甫令尧一脸的愤怒，见他看过来，连忙把柳拭眉推到身后挡住，隔绝了他的目光。 “张小姐，你来说说。” 皇甫贺不是个蠢人，虽说不喜欢这几个女人，但对四名备选太子妃也是有过了解的。 张妙蓁其人冷静自持，张阁老的家风又公正严明，是不允许子孙勾心斗角沽名钓誉的。 加上她本来就住在缥缈阁，是直接的目击证人，让她来陈述，非常合适。 果然，张妙蓁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基本和柳拭眉的婢女说的没什么差别。 因为太子驾到，柳妍儿让婢女把自己抬了出来，坐在椅子上。 皇甫贺又朝柳妍儿看去，道：“柳二小姐，你的屋子就在柳大小姐的隔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这个问题一出，许多人的表情就微妙了。 柳妍儿和柳拭眉姐妹反目人尽皆知，但柳妍儿与俞晚清又是敌对关系，她会站在谁的那一边呢？ “她……”皇甫令尧当即就要发作。 柳拭眉一把拉住他的手，轻声安抚：“别急，太子殿下问话妍儿呢，跟你没关系。” 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就要暴怒的傻狗，被她一句话安抚下来，变成了乖乖狗子。 皇甫贺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心里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磨着后牙槽，朝柳妍儿看去：“柳二小姐，如实答话。” “是！”柳妍儿开口了，柔柔地道：“妍儿因为腿伤一直在屋内没出来，事情是为什么发生的，又是为什么发生的，妍儿并不清楚。听到动静的时候，就是平安郡主在门外破口大骂，骂得……” 她眼神朝俞晚清撩了一眼，道：“相当难听。之后，就传来了踹门的声音。” “因为腿伤，明明知道大姐姐被人欺负，妍儿想要出来查看却有心无力……” 这话一出，换来了不少人的鄙夷。 第319章 就看太子如何选择 不少人在心里默默说道：昨夜你的腿伤了，还是你姐姐帮你正骨的。今晚你姐姐受了欺负，你就住在隔壁却说自己因为腿伤不便查看，可白日里去花神殿那么远，不也让婢女将你抬过去了吗？ 白莲婊属性展露无疑。 但众人也只是腹诽，没人挂在嘴边。 柳妍儿继续轻轻柔柔地道：“隔壁究竟发生了什么，妍儿没能亲眼所见，不便发表任何见解。但是传来的打砸的声音，我这边确实听得很清楚。还有……” 重点来了！ “敦愚王来了之后，平安郡主辱骂敦愚王抢了太子……您的准未婚妻，说我大姐姐又与太子纠缠不清，给敦愚王戴绿帽子……” “这话，平安郡主确实是说过的。接下来，我就听到敦愚王暴怒的声音，打了平安郡主。” “这些，妍儿都没有亲见，都是耳闻。” “禀太子殿下，妍儿的话说完了。” 她没有继续跟柳拭眉作对，而是直接顺脚就踩了俞晚清。 或许，也在许多人意料之中。 不管别人是否能想明白，柳拭眉却是一早就知道，柳妍儿不会站在俞晚清那边，所以放心让柳妍儿去说。 二者相害取其轻，柳妍儿虽然智障，却还没有到脑残的程度，这个时候把俞晚清拉起来跟柳拭眉作对，对柳妍儿没有半分好处。 柳拭眉已经跟敦愚王订了婚，注定跟太子没可能。俞晚清当太子妃的竞争力或许不足，但侧妃肯定有她一席之地。 那么，在踩柳拭眉还是俞晚清之间，还用选吗？ 柳妍儿这时候充分发挥了她脑细胞的优越之处，说的话句句都在表明她只是听到，没有亲眼看到，这也给她保留了余地。 她还想着，万一俞晚清侥幸不死，还能让俞晚清去斗张妙蓁和苗玲珑呢！ “平安。”听完了这些陈词，皇甫贺的脸色几乎比锅底还黑了。 大蜀王朝的太子殿下一向温和待人，可此时他的眸光充满了戾气，话语虽然轻，却带着无穷的威压：“所有人都这么说，可有冤枉你？” 俞晚清哪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人证太多了，狡辩是没有用的，她只能认错！ 她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道：“表哥我错了，是我嘴贱！我不该因为一时气不过，就胡乱编排是非，你罚我掌嘴吧！” 不由有人嗤笑一声，道：“掌嘴？平安郡主，你是不是造谣挑拨太子与敦愚王的兄弟感情，诬陷我家妹妹、未来的准王妃名节，性质到底多严重？人嘴两张皮，上下嘴唇一碰，你一时气不过图了个爽快，可有想过我家妹妹会怎么样？就算你不会思考她如何，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太子殿下与敦愚王的名声么！” 这番话，自然是梁怡说的。 踩死了诬陷造谣、挑拨离间两个重点，这两点可以置俞晚清于死地，也能把柳拭眉从风波里摘出来！ 梁怡的话说完，梁升便拱手抱拳，对皇甫贺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事情与我梁家甥女有关，梁升恳请太子殿下，将此事送去宗人府定夺！” 众人不由一惊。 大蜀王朝的宗人府是专门管皇家宗室的作奸犯科，俞晚清是宗亲、被涉及其中的有太子、王爷、准王妃，确实适合让宗人府发落。 去了宗人府，俞晚清还能好是不可能的了！ 不光是俞晚清，就背后的俞家…… 不知道长公主能不能扛得住？ 现在，就看太子如何选择了？ 第320章 她家二哈就是要有人牵绳的 皇甫贺心中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爱而不得的痛苦。 今年的牡丹宴，本以为过来可以多见见柳拭眉，找机会与她把话说清楚，告诉她自己的打算，为两人的未来谋一条出路。 虽然迂回曲折了些，他的办法却是极好的。 但事与愿违。 柳拭眉出乎意料地否决了他设想的一切，她不愿意！ 再之后，遇上的事就没有一件顺心的，已然在他内心里积累了相当多的负面情绪。 到了此时，基本上到了火山喷发的临界点，再被梁升这么一个施压，“砰”地一声，彻底爆发了！ “来人，请舒太医为平安郡主治伤。” 皇甫贺面无表情缓缓开口，说出自己的决定：“既然事情与本宫牵扯上了关系，那么不该由本宫来定夺此事。明日所有人启程回帝京，本宫会将此事禀告父皇，由圣上裁决！” 俞晚清脸无人色，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去宗人府，她会很惨，但长公主素来疼她，俞家还可能想办法把她捞出来。 但让皇帝来审判这件事，那就等同于整个俞家都无法置身事外，会把她那位长公主奶奶给牵扯进来。 彻底玩球了！ 皇甫贺目光扫过柳拭眉。 她脸色平淡，没有欣喜、也没有失落，但是，从头到尾没有松开被皇甫令尧拉住的手。 他心中一痛，又道：“林嬷嬷，将此间收拾了，为柳大小姐重新准备屋子。” 拍板，定局。 皇甫贺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他片刻都不想留下，但临走之前，他的眸光又扫过了在场的梁家众男儿，最后落在皇甫令尧的脸上，道：“东山园为女眷住所，尔等速速离去，莫要损害诸位小姐的闺誉！” 所有人都说到了，但重点还是在皇甫令尧身上。 皇甫令尧冲他龇牙咧嘴，理直气壮地道：“谁要损害她们的闺誉了！我是来找我媳妇儿的！你不让我进东山园，那就让我媳妇儿单独住，我再去找她，不就不影响其他人了吗？” 众人默。 好一个强词夺理的说辞，傻二王爷的逻辑果然与众不同！ 柳拭眉头疼，轻声道：“令尧乖，你跟着舅舅他们回西泽园去，反正明日我们就回帝京了。” 傻二王爷方才还凶得像想咬人的狼狗，瞬间就变成了小奶狗了：“好的媳妇儿，我都听你的！” 声音轻轻的，又乖又黏的那种。 肉麻得叫人想吐——狗粮吃撑了！ 柳拭眉却很受用，勾唇浅笑，拍了拍他的后背，又朝梁升等人看去，道：“七舅舅，劳烦你将令尧送回冷香水榭去。” 这么大个人了，还要送！ 关键是，梁升的年纪比皇甫令尧还要小上一点，竟然委托梁升照顾皇甫令尧…… 也是醉了！ 但在柳大小姐的眼里，她家二哈就是要有人牵绳的，一来怕撒手没，二来怕他闯祸啊。 今晚差点就把俞晚清给打死了，指不定他气不过又杀个回马枪什么的呢？ 梁怡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行了，妹妹你别用千里托孤的眼神看着咱们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帮你看着他的！” 皇甫贺已经没了耐心，拂袖离去。 任是谁喜欢的女人，对其他男人这样上心，他都不会好受的吧？ 第321章 招黑体质 牡丹宴不欢而散。 对于事不关己的人来说，走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就是吃瓜！ 而这一趟牡丹宴，打破了备选太子妃四人抗衡的格局，平安郡主完蛋，剩下柳二小姐、张小姐、苗小姐。 令人没想到的是：扳倒了俞晚清的，不是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与太子妃宝座擦肩而过的柳拭眉！ 回到帝京之后，再一次满城风雨。 外城驷马巷。 老少几人坐在老槐树下各自忙碌，祁阳一边在捏药丸子，一边道：“徒弟啊，你这是什么体质啊，怎么什么麻烦都跟你有关？” 柳拭眉坐在一旁喝茶，手里拿着医书在看，分心应了一句：“招黑体质、热搜体质、话题女王、绯闻天后……随便选一个称呼吧。” 祁阳、钟浪：“……” 墨儿、连翘：“……” 四个人都停下了捏药丸子的动作，朝柳拭眉看去，没人明白她说的都是啥啥啥？ 或许，只有“招黑”是他们能理解的？ 周边突然没声音了，柳拭眉从书里抬起头来，笑了笑，道：“总而言之，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拽了个文，几人终于恍悟：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这件事皇帝会怎么处理？”祁阳又问：“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吧？” 如果只是为了个俞晚清，不见得要将家族赔进去。但柳拭眉这么一扯，皇甫贺又有心打砸俞家，事态显然已经上升到家族了，梁家与俞家杠上…… 他又问：“会结仇吧？” 柳拭眉缓缓解释：“此事我在回京的途中，专门与七舅和九哥商讨过，他们的意思是，结仇就结仇。虽然俞家因为长公主的关系地位看起来很高，但他们也是武将出身，这些年来跟梁家一样式微，所以拼起来是不怕的。” “但有一点，梁家比俞家要优秀得多。那就是梁家上下一条心，俞家内部却似一盘散沙。” “驸马早就不在了，全家上下靠长公主撑着，靠皇亲国戚的名头而已，这样的局势对俞家也是不利的。” “最关键的还是，这件事俞晚清闹太大了，事情已经不是小女儿家的拌嘴这么简单，已经变成了太子与敦愚王之间的关系，造谣祸乱宫闱。” “所以，皇家是不会容忍俞晚清的。这是其中一个结果。” 听着她说完，不爱说话的钟浪点出了一个症结：“还有一个结果，梁家越是团结，越是令皇帝忌惮。” 柳拭眉默然。 她也很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才会觉得，自己需要走出一条退路，而梁家反正已经式微。没有战事也无所谓，但万一开战……想想她的这些亲人都可能第一时间被派出去送死，柳拭眉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不如劝转型，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些，她还需要尽快回一趟梁家去找梁巍与大舅梁永好好商量一下。 当然，对于她想要开医馆的事，梁升既然知道了，肯定也会回去跟梁巍说的，她也需要回去解释。 “徒弟啊，我怎么都觉得你有点亏呢！”祁阳放下了手里的药丸子，朝柳拭眉看去，道：“你说说你，你又不争当太子妃，干嘛帮她们斗敌人啊？这次，可是让相府占便宜了！” 柳拭眉抚额：“我也不想这样啊！她们非要撞我刀口，我又能如何？总不能吃闷亏，将刀送出去，让她们来对付我吧？” 提到这茬，钟浪又问：“张小姐与苗小姐，没问题吗？” 第322章 爱屋及乌 钟浪不愧是钟浪，提出问题总在症结上！ 他一个江湖老爷们，排名前五的“后会无期”钟先生，决定给柳拭眉当护卫开始，便要操心起来这些女儿家之间的矛盾了。 谁让他成为家将了呢？ 柳拭眉抿了抿唇，道：“妙蓁那边应当没什么问题，我也不可能盲目交友的。虽说我与妙蓁也算投缘，但也是经过几番思量才确定与她相交。至于苗玲珑……” “怎么？”墨儿问：“大小姐，你是不是也觉得，那苗小姐有点怪怪的？过去三年都不曾跟大小姐你来往过，突然就来示好！示好也就算了，拿着一盒点心就想收买人心，不觉得太廉价了吗？” 柳拭眉摇头，道：“三年不曾来往的也不止她苗玲珑一个。但是……就是一盒点心过来示好，才令我对她起了防范之心。” 以原主的脾气，太高冷了，是不可能有好闺蜜的。所以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看张小姐跟苗小姐关系应该挺好的。”连翘跟着发言：“昨日从畅春园回来的时候，苗小姐与张小姐同坐一车呢！” 柳拭眉轻轻吁了一口气，道：“防着吧，我感觉这位苗小姐的聪明，跟妙蓁不是一路的。直觉！” 应该说，是精明！ 但偏偏苗玲珑又把这股子精明埋藏起来，这是为什么？ 最关键的原因还是—— 俞晚清被蛇咬了，真的是意外吗？如果是的话，为何那一日苗玲珑拿着点心来求诊，她在苗玲珑身上闻到了某些能让蛇兴奋的东西的药味？ 她没有证据，也不好说出来。 “那大小姐你要去给苗夫人看诊吗？”墨儿又问。 柳拭眉摊手：“既然答应了，我又做这行，那肯定是要去的。不过，我等着他们再来请。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把药材商落实了，就把医馆开起来吧。” 她又朝祁阳看去，问：“师父，我想要的大夫呢？” 祁阳答道：“我放话出去了，大概这几日都会到帝京，听说他们约在了福来客栈，到时候你自己选人。做好心理准备，他们都是慕名而来，能不能收服他们还是得看你自己。最好收入门内，自己人才好用。” “嗯，我知道。”柳拭眉应了。 孝敬了师父之后，柳拭眉又去了梁家，跟梁巍、梁永、梁勋祖孙三代梁家掌舵人在书房里谈论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出来。 他们也不提那一个多时辰里谈了一些什么，而梁家人也都很默契，谁也没去问。 之后，梁巍就大手笔一挥，给了柳拭眉一大笔银票，让她去开医馆。 柳拭眉当然是拒绝的：“外公，我这又不是没钱。” “你哪来的钱？你的钱还不是你母亲的嫁妆，留着给自己当嫁妆吧！”梁巍瞪眼。 王氏也道：“是啊拭眉，不是我们看不起敦愚王，但他也就是那样子改变不了的，你有了更丰厚的嫁妆，去了皇家才不至于仰人鼻息。将来就算敦愚王没什么出息，靠着这些嫁妆，你也会过得很好，也不用担心敦愚王受人欺辱了。” 柳拭眉是感动的。 爱屋及乌，他们不光是考虑到了她自己，连还没有成婚的外孙女婿都考虑进去了。 她嫁妆丰厚，娶了这么个妻子，皇甫令尧傻狗子一个，自己可能没感觉，但至少别人都会觉得他倍有面子。妻族势大，也是为皇甫令尧壮势，日后欺负他的人就要掂量掂量再出手。 “多谢外公了。”柳拭眉捏着银票，心道：罢了罢了，拒绝的话几乎不可能。拿着，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反哺回去的呢？ 告辞了梁家回到相府，一进门，就被柳赋昀给喊了过去。 第323章 柳拭眉，你怎么就这么自私呢 柳拭眉已经很久没关注过这个渣爹了，但不管闹得多凶，没出嫁之前，她总是柳家的女儿，底线范围内，该给的面子也还是会给。 “父亲找女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柳拭眉的声音很冷淡。 柳赋昀对她这样的态度也已经习惯了，没再对她挑毛病，也没对彼此的关系能够变好而抱任何想法。 他也是一样的冷淡，道：“听说你学了医术？” “是的。”柳拭眉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坦然承认了。 柳赋昀又道：“虽说妍儿的腿，本来就是因你所致，但这一次在畅春园，你也算帮了妍儿的忙。二者，虽说你并不是有意帮妍儿，至少也扳倒了平安郡主。” 他顿了顿，道：“若你能在日后帮妍儿稳住太子妃的位置，为父就同意与你修复关系。怎么说，你出嫁在相府、日后有娘家父母兄弟帮扶，在皇家也能过得好些，你看如何？” 他心里盘算着：柳妍儿这个丫头心计可比不上柳拭眉一星半点，未必能够顺利登上太子妃的位置。但若柳拭眉愿意帮助的话，给她一点好处，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只要家中出了太子妃，还担心将来没有好处吗？ 柳拭眉：“……” 她无语沉默了一阵，简直被这渣爹的不要脸气笑了！ 这副施恩的语气哟！说得好像她求着修复关系似的，柳赋昀还不知道，她恨不能与相府断绝一切关系么？ 但说这种话也没意思，她冷淡地道：“父亲错了，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俞晚清得罪了我，又恰好把权柄送在我手里，我就弄了她。柳妍儿若是这样，结果也是一样的。” “你……”柳赋昀被她的话一噎，道：“柳拭眉，你怎么就这么自私呢！” “我自私？” 柳拭眉感觉无法沟通：“到底是谁自私啊父亲！” 见柳赋昀想要开口说话，她抢白道：“不要和我说什么为了柳家的大局这种话，以前父亲拿我来做政治联姻的筹码，让我去……获取太子的感情，那是以前我没认清楚父亲的面目的时候，基于父女情我愿意。可当你站在了害我的柳妍儿那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彻底看清楚了您的本性——唯利是图！” “你这个逆女！”柳赋昀气得眼睛都翻白：“老夫这是为了柳家的将来！家族是每一个子弟的根基，没有家族利益，哪来的个人利益？” “那么我就要说……”柳拭眉淡然对上他的眸光，道：“我不稀罕！” 柳赋昀终于被她彻底噎住了，只能问：“那你的意思是，不肯帮妍儿了？” “父亲不要以为，我在畅春园帮柳妍儿正骨，就是心慈手软站在你们这边了。”柳拭眉不怕把话说破，冷冷地道：“当时不过是事出有因，而柳妍儿差点害死了我，这笔账我永远不会抹消的！” 事实上，柳妍儿已经害死了原主，只是她不能说而已！ 听她这么说，柳赋昀也明白了：“你帮妍儿，只是为了你自己？” 第324章 傻子就没人权了么 柳拭眉轻笑：“很高兴，父亲你终于明白了。” 她淡淡说道：“我希望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们不来招惹我，我过我的小日子，也不会去与你们为难。但若你们非要让我过不去，那我就让你们一起过不去！” 已经不想多说，她站了起来，道：“谁让我下地狱，我就把谁拖下地狱陪我！” 她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您最好告诫那位尊贵的丞相夫人，还有您的嫡女柳妍儿，别来惹我的好！” 当然，柳妍儿不惹她，也不是说她就能放过柳妍儿了。 只是她有更多事情要忙碌，暂时还不把柳妍儿放在眼里。而柳妍儿那种作死的个性，迟早会把自己作死的，根本就用不着她费心思。 最多，等柳妍儿作死的时候，她推波助澜帮一把。等柳妍儿梦寐以求当上太子妃后，有得苦头吃！ 现在，她要的是—— 开医馆、挣大钱，护家人、走上人生巅峰！ 回到帝京的当日，皇甫令尧就被皇帝传进宫，连续四天没有能出来找柳拭眉，她反而有点想他了。 就好比一只狗子成天围着你转，突然狗子送去宠物中心寄养几天，总感觉生活好像失去了一点什么。 唉，习惯多可怕啊！ 但这一日，宫里传来了圣旨，将柳拭眉传入宫。 柳拭眉经过了一番打扮，虽说是要面圣，她也没有刻意往隆重盛大的方向打扮。 借鉴俞晚清就知道了。 人的劣根性，总是同情弱者的，“你弱你有理”这种论调在哪里都通用。所以，白莲婊绿茶婊才会混得风生水起。 而俞晚清习惯盛气凌人，穿衣服打扮都往华贵的去，就让人不想亲近。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别人只想踩她，就没想可怜她。 柳拭眉还是一身素色薄衫，化了一点淡妆，显出一点点不太精神的愁容，就好像几日来都没有休息好似的。 本来长得就瘦，又故意穿大了一号的衣裳，金銮殿上，这么柔柔弱弱地跪在皇帝面前，叫人看一眼就觉得：哦，她这个受害者果然可怜，怕是这几日都没能睡好觉吧？ “平身吧。”皇帝皇甫权命所有人都站起来说话。 柳拭眉顺从了皇帝的意思站起，乖巧地站在一旁，心道：不就是装白莲吗？谁不会似的！ 在场的不仅仅有她，还有太子。 她是柳家的女儿，所以柳赋昀也被唤来了，梁巍则是带着梁升。 另一边是长公主，还有俞晚清的父亲俞泛。 另外，又召唤了当日事件的几个目击证人，包括东山园的掌事林嬷嬷。 没有狗子。 谁都知道敦愚王是个傻子，他如果在场的话，事情再次闹起来可能会没完没了，所以皇帝没通知他过来，哪怕他是当事人。 对此，柳拭眉心里不太高兴：傻子就没人权了么？我家狗子逻辑清晰，很清楚什么时候该闹，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闹，你们就这么看轻他！ 不得不说，在护短的柳大小姐眼里：我家狗子什么都是好的，是你们不懂欣赏！ 事情已经各自口述很多遍，皇甫权也就不去赘述事件的前因后果，直接切入正题，道：“长公主，您是朕的姑母，打小朕就觉得您公正严明，依您看，此事如何定夺为好？” 一来就扣了个高帽。 第325章 你是不是站错位了 长公主皇甫娇，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代美人，还是姑娘的时候在皇家，那叫一个万千宠爱。 不光是她的父皇宠她，当哥哥的太子——也就是先帝，对这个姐姐也宠得很。 因此，下嫁俞家之后，驸马家族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她在俞家也是大权在握，上下都听她的。 这样的人生际遇，造就的就是皇甫娇的性格嚣张而跋扈，不用怀疑，俞晚清就是被她宠坏的！ 如今皇甫娇也有六十岁了，眼神十分犀利，朝柳拭眉那边剜了一眼，道：“清儿为人直率，说话不懂分寸这点，我一直很头疼。但两个姑娘家的争执，上升到了江山社稷，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梁巍一听，就要发怒。 柳拭眉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宝贝外孙女这么个小动作，她家暴怒的外公就按下了怒火，恢复了冷静。 皇帝没问话呢，他吵吵嚷嚷起来是藐视皇权的表现，如今武将本来就不好混了，再在皇帝眼里上眼药，以后只怕会为难更多。 滚刀肉可以，得在适当的时间滚。 说话的人是太子皇甫贺，他面色沉静，没有了那天晚上的沉怒，恢复了惯常的温雅，道：“长公主此言差矣，平安是本宫的表妹，打小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脾性，我等自是知晓。但……” 他话锋一转，道：“就算是当今公主——本宫的妹妹们，皇家的闺女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难不成因为都是娇养的姑娘，就可以口无遮拦，动不动骂人‘小贱人’便罢了，还砸破别人的房门打砸东西，就只差打人了么？” “太子。”长公主一听皇甫贺的话，可就太不高兴了，道：“清儿才是备选太子妃，你是不是站错位了？” 她这话的意思是说：你帮着柳拭眉，是不是搞不懂谁才是你未来的妻子？ 但在皇甫贺这里，还真不这么认为，他想的是：俞晚清这样的，根本不配做太子妃，若不是看在您的面子，父皇母后压制，我又怎么会选她做备选？退一万步讲，选柳妍儿都比选俞晚清要好！ 至少，柳妍儿不至于这么脑残，也是个他完全拿捏的。俞晚清却不同，嚣张跋扈、刁蛮任性，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不满足她，她能闹上天！ 试问，哪一个太子希望娶一个母族能压自己一头的太子妃？ 不管哪一个大臣的女儿嫁给太子，都是高攀。可俞晚清是长公主的孙女，高攀也没高到哪儿去。有这位长公主动不动就来为孙女出头，那不是天天满脑门官司吗？ 皇甫贺冷静地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若平安在与她人斗嘴的时候，辱骂父皇、辱骂国体，难不成也能用一句她娇生惯养大的，来糊弄过去么？” 长公主性子骄傲了数十年，又岂会去想太子思考的这些问题？ 皇甫娇冷哼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把你表妹往死里推了！” 第326章 二者不能抵消么 “长公主请你先冷静，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听清楚再下定论。”对她的胡搅蛮缠，皇甫贺没有半点退让：“本宫与柳大小姐清清白白，连手都不曾碰过，又何来的给二皇弟戴绿帽子之说？” 他朝皇帝拱手作揖：“父皇，儿臣认为，别的事都可容忍，但此事关及储君声誉、非同小可，还请父皇定夺！” 若说他是把俞晚清往死里推，也不错。 为何呢？ 自然是因为，俞晚清不管是做太子妃，还是侧妃，或者是侍妾，这等不识大体的搅事精入了他的后宫，那他就休想有安宁日子过。 此为其一。 其二，他还想挽回柳拭眉，当然是站在柳拭眉这边了。容俞晚清留在自己身边，柳拭眉能愿意？ 最后一个原因：柳拭眉是他的心上人，看着这阵子来她经受的这一切已经够难受了，他又岂能容许别人再去往她头上扣屎盆子？ 尤其是，皇甫令尧那个傻子都知道要护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他皇甫贺堂堂的太子、一国储君，在这一方面又怎么能输！ 皇甫权极少见自己这个识大体的接班人会露出这等咄咄逼人的样子，想来也知道这件事算是彻底惹恼皇甫贺。 确实，任是谁被无端端扣了这么一顶帽子在头上，都不可能容忍的。更何况皇甫贺身为太子，若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编排他，他这个太子也做到头了！ 但…… 皇甫娇却也是难缠：“皇上，清儿有过错，这点我必须承认，也愧对皇上、愧对太子。但她年纪还小，是我俞家没能把她教好，还是将人交还给俞家自己来教吧。” 柳拭眉朝皇甫娇看了一眼，明白这意思是要保住俞晚清、保住俞家，大概是只要能保住人，就放弃了太子妃的竞逐。 皇甫娇掷地有声，道：“清儿对柳大小姐的惊吓，敦愚王也已经将清儿打过一顿，伤了肝脏，没有个两三年是养不好的。如此一来，清儿也算遭到了应得的教训，二者不能抵消么？” 听到这话，柳拭眉没拦着梁巍，反而朝花须外公看了一眼。 接收到了她的目光，梁巍脱口便道：“长公主这话说得真好笑！老夫命人去说你长公主在后宅中养了十个八个男宠，四处宣扬一通，之后再让你捅一刀，这件事抵消了，可好？” 不得不说，这位前任的威武大将军说话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嗓门也大、声如洪钟，那威势似乎要把金銮殿的屋顶给掀了。 柳拭眉不吭声，是因为她是受害人，加上她是晚辈，不宜在长辈面前咄咄逼人。这种事当然交给外公这个熟手去做了！ 皇甫娇被他这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抽不过来，想也不想骂道：“梁巍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匹夫！” 皇甫权更头疼了，道：“梁卿且先息怒，此事必然得有个交代，好好说。” 梁巍声音小了点，却还是有自己的一番说法：“可不是微臣不肯好好说的，长公主这般说法，分明就只把他们家平安郡主当人！难道有人上我家门来打砸一通，还胡乱放屁，我家拭眉就活该要受这等诬陷么？我们拭眉已有婚约，可容不得这般污蔑！还是说……” 他朝皇甫娇看去，眸光冷横：“因为敦愚王智力不全，就活该让你们俞家的人欺负呢？老夫倒想问问长公主，你们这是多不把敦愚王放在眼里？” 最后这一句，可是让皇甫权的脸色都黑了！ 第327章 不同意和解！ 不管皇甫令尧有多痴傻，他都是皇帝的儿子，皇帝且拿他头疼没办法，哪怕也明知道有人欺辱这个儿子。那私底下做的，他也睁只眼闭只眼。 但若搬到台面上来说，那可就不能忍的！ “梁卿，此事朕自有定夺，你若不能冷静下来，便先出去。” 呵斥完了梁巍，又转头过来朝皇甫娇看去，道：“长公主，平安会有这样跋扈不将人看在眼里的举动，确实是俞家管教不严。你也不必牵强地说，这是小姑娘家的斗嘴。太子也好、敦愚王也罢，都是朕的儿子，都容不得人编排是非，挑拨兄弟之间的关系！” 算是将问题定性——这不能算斗嘴，这算造谣、挑拨是非！ 既然定了性，那俞晚清肯定就有罪。有罪，接下来就该惩处。 得到这样的肯定，梁巍的脸色总算好了一点，也不计较自己差点被赶出去，老实地“冷静”下来。 皇甫娇的脸色可就没有这么好看了：“清儿有错，命她养伤过后负荆请罪，给太子、敦愚王、柳大小姐一一赔罪，我俞家绝对不会少了这方面的诚意！” 柳拭眉：“……” 说得好听，等养伤过后来赔罪，方才也知道说，俞晚清的伤势得养个两三年，两三年后谁还记得这回事？ 而且，万一两三年之间闹出点什么别的事来，这个赔罪也就拉倒了！ 再者，俞晚清伤不好，意思是她就不用赔罪；她不赔罪，岂不就是让柳拭眉一直顶着这样的名头？ 可以说，皇甫娇是在投机取巧！ 梁巍当然明白，又开口：“老臣斗胆，不同意和解！” “那依你看，想要如何？”皇甫权朝梁巍看去。 梁巍正色道：“她俞家的闺女是金珠银珠，我梁家的闺女也是千金不换无价之宝！我家拭眉无端端遭此横祸，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这几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俞家的所谓诚意无非就是送几份厚礼，难不成我梁家会缺那几个臭钱！” 他口口声声说柳拭眉是他梁家人，字字句句都在打柳赋昀的脸。 柳赋昀一直站在一旁，从头到尾就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他脸上是越来越难看，听到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提醒道：“岳父大人，拭眉是我柳家的女儿。” 他不说话便罢了，一开口，梁巍的炮火就直接朝他喷了过来：“你还有脸说！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在这里装个泥菩萨闷葫芦，总不能是俞家打算给几个钱赔礼，你也厚脸皮收下，然后就让自家闺女吞下这委屈吧？” 在圣前被老丈人喷成这样，柳赋昀那叫一个难看！ 但他又不能顶嘴，皇帝尚且崇尚孝道，他又岂能在这种时候去顶撞自己的岳父？ 梁巍说上了头，继续喷火：“我告诉你柳均！拭眉的事儿，我梁家是管定了，你柳家只管捧着你那瘸子女儿去吧，咱们不稀罕！” 可怜当朝丞相，在金銮殿上被自己的岳父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在场的人可没人同情他，毕竟确实也是，自家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柳赋昀站在这里就不曾吭过声，哪门子的爹？ 可见，柳赋昀心目中，已经根本不在意柳拭眉了，才会不介意她的清白！ “行了行了，莫要吵了，吵得朕脑仁儿疼！”皇甫权伤脑筋地道：“赔罪是必须的。” 既然争执不下，当皇帝的就自己拿捏。 众人都沉声等着皇帝的判决。 第328章 和稀泥的最高境界 皇甫权端正了脸色，肃然说道：“第一，俞家必须让平安郡主出来，写一份自省书，说明了是她造谣生事，污蔑了柳拭眉的清白、还打砸了柳拭眉的屋子。自省书交到朕这里来，留下案底。第二，平安必须向太子、敦愚王斟茶磕头认错，解释清楚误会，以免造成兄弟阋墙！” 听到这里，柳拭眉也就明白：皇帝这是要和稀泥了！ 不管怎么说，俞家的功勋是在的，加上长公主是他的祖母。俞晚清的事可大可小，非要上升到祸乱江山上也行，但往小的说，祸从口出当成是一时失言也行。 那么，就看皇帝是打算重拿轻放，还是不留情面。 梁巍是不服气，还想开口，柳拭眉又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惹怒皇帝。 毕竟皇甫权已经做出裁决，再反对那就是质疑皇帝，这顶帽子扣下来，想摘掉难，到时候反而给了皇甫娇可趁之机，让自己从中地位陷入被动，不值当！ 皇甫权的话还在继续：“最后，平安郡主不成体统、造谣生非、跋扈失德，今除名备选太子妃。另外……” 他顿了顿，道：“念在俞家先辈为我大蜀立下汗马功劳，保留其郡主封号，半年后送去西域和亲！” 这个判决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柳拭眉也有些诧异：和亲！ 和稀泥到这个样子，也是最高境界了！ 俞晚清不是惹是生非么？送去和亲，远离帝京，以后再怎么惹是生非也不关大蜀的事。她既然已经远走，以后都不会见面了，难道柳拭眉还能有什么不满？ 和亲说起来好听，而实际上去了西域的日子定然艰苦，对俞晚清来说也是严厉的惩罚。 但没有要俞晚清的命，也没有大动俞家根基，也让梁家消气，算是保持了朝堂的平衡。 为帝者的思量，果然每一件事都跟皇权有关系，真不愧叫做“皇甫权”，这手帝术可以的！ 赔礼道歉有了，又将人惩罚了，梁家还能有异议吗？梁巍滚刀肉你再滚一个试试？ 没打杀你俞家的人，也保留了你俞家现有的一切，长公主还能有什么怨言吗？ 两边都摆平了！ “朕如此裁决，尔等还有何异议？”皇甫权问。 众人作揖：“皇上圣明！” 谁再有异议，就是不识抬举！ 皇甫权又朝皇甫贺看去，问：“太子，此事与你有关，你亲自督办。储君声誉、兄弟感情，可得拿捏好了。” 这句话，也算是警示，意思是：空穴不来风，你若拿捏好了距离，自不会徒生是非。 谁不知道太子与柳大小姐差点就成佳偶的，这等关系，更要注意分寸！ 皇甫贺还能说什么？ 他应道：“儿臣理会得，请父皇放心。” 皇甫权又朝柳赋昀与梁巍看去，道：“此事就此定音，你们也莫要与俞家为难了。” 柳赋昀和梁巍也都拱手：“臣谨遵圣旨！” 皇甫娇的脸色算是最难看，但皇帝这样做已经尽量维护了俞家的名声，她也知道自己再闹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只是，可怜了她的孙女儿，竟然要被送去西域和亲。 不过好在还有半年时间，她得想个好办法，让俞晚清留下来！ 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她又朝柳拭眉看了一眼，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办法。 众人退出金銮殿，两看相讨厌！ 梁家和俞家，算是结下了梁子！ 但柳拭眉关心的是别的问题，她朝一旁引路的大太监问到：“隆安公公，这几日敦愚王在何处？” 第329章 狗子被关禁闭了 没错，几日不见狗子来找自己，柳拭眉有些担心。 而且，也有点想念。 毕竟先前几乎每天都能见上面，他总是围着自己身边转悠黏人得不行，突然好些天不见人，柳拭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隆安回应得体，道：“敦愚王打了平安郡主，圣上担心长公主这边找他麻烦，故而这几日都让敦愚王住在宫里呢。” “多谢公公！”柳拭眉明白了。 说得好听点，是为了皇甫令尧着想，所以让他住在宫里。实际上，应该是怕他惹事生非，故而把他给关禁闭了吧？ 打人确实是打了，若让他今日跳出来蹦跶，皇甫娇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跟皇甫令尧清算打人的责任。 但皇甫令尧没出现，皇甫娇心里有气，被皇帝主导了场面，也没办法发出来。 柳拭眉又问：“敢问公公，那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让王爷回王府？” 也就是问：什么时候结束关禁闭？ 隆安微微一笑，道：“柳大小姐不用心急，此事落下帷幕，敦愚王自然也很快就回王府啦。圣上对敦愚王，可也是惯着的。” 不愧是皇帝身边的大宦官，就是会说话。 柳拭眉欠身：“多谢公公。那拭眉便先出宫了。” 她本来是想去看看自家的狗子是什么样子，担心他除了被关禁闭外，是不是还被惩处了。但隆安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提醒她老实等，以免惹恼了皇帝！ 至于说皇甫权对皇甫令尧是惯着的，那应该也是对傻二王爷头疼不已，不得已而为之吧？ 她只能跟着梁巍一起，老老实实地出宫。 见她上了梁家的马车，如今她连做做样子都不肯，完全不想跟柳赋昀保持良好父女关系而是亲近梁家，柳赋昀的脸色更黑。 越发觉得，这个女儿长此以往，以后怕是要压柳家一头！柳妍儿又不是个顶得住的，将来可怎么办？ 梁家的马车上，梁巍豪爽大笑：“哈哈，瞧着柳均那黑漆漆的脸色，我心里就痛快！” 柳拭眉眉眼含笑，坐在一旁，道：“亏得我有外公帮持，不然啊，俞家怕是要把我给吃了。” “别怕他们。”提到俞家，梁巍哼了一声，道：“这么多年来，俞家就靠着一个长公主撑着脸面，你以为他们有多能耐？” 柳拭眉点点头，道：“拭眉都听外公的。” 转而，又道：“不过，我瞧着长公主那个脾气，圣上的裁决她怕是不太满意。肯定会趁着这半年平安郡主留在帝京的时间里，想办法将人留住的。” “提到这个，外公可就要提醒你了。”梁巍果然神色一整，道：“以后你出门也好，干什么都好，身边必须带着人。俞家那群小人，明着不敢做什么，但暗地里对你报复，是有可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拭眉冲老人家软软一笑，道：“外公放心吧，我这边有后会无期钟先生呢，以后我出门就将他带着。” 钟浪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招惹了俞家，她还是长点心吧！ “你明白就好。”梁巍又问：“话说拭眉，虽说那平安郡主是惹是生非，但你与太子……” 第330章 祖孙情 毕竟是敏感话题，面对这么个软绵绵的外孙女，梁巍不敢说得太明白，隐晦地点到即止。 柳拭眉有些诧异，问：“外公为何会这么想？” “我瞧着太子十分回护你。”梁巍蹙眉，道：“你外公我呢，是个大老粗，虽然已经多年不带兵了，但战场杀敌的那套警觉性还留着呢。几次瞧见太子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你，莫不是……还对你有什么想法？” 他的意思柳拭眉明白，这是在告诉她，俞晚清是在造谣，但俞晚清也好、柳妍儿也罢，她们都咬定太子跟柳拭眉有瓜葛，这应该不是平白无故的。 若是太子对柳拭眉真有心思，这一个傻二王爷，还不一定能护得住自己的未婚妻呢！ 见外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拭眉敛去了脸上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抱住了梁巍的胳膊，道：“实不相瞒，太子确实是……还有心思。但我如今与令尧过得好好的，可不想当什么太子妃。瞧瞧，我还没当上呢，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要真做了太子妃，明骚易躲、暗箭难防不是么？” “原来你自己心里都清楚，那我就放心了。”梁巍拍了拍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背，道：“你的想法也好，我可不赞同柳均的野心，只想着送女儿进宫，以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完全没想过女儿的终生幸福！别人且不提，就说着皇后，前皇后是如何下场且不谈，就如今这位，继位后花费了多少心力才坐稳？” 他又叹息，道：“要我梁家的闺女，更情愿她活得轻松一些、开心一些！” 这位沙场老将非常享受这种含饴弄孙的感觉，心道：有个软软绵绵的外孙女儿多好啊，挽着胳膊亲亲热热。那些个臭小子除了几个还没长大的，偶尔还会缠着爷爷要抱之外，长大了的那些个，就没一个贴心的！ 柳拭眉笑了笑，道：“外公你也别跟他过不去了，就我那个爹啊，这辈子都改不了这等功利心咯！咱们管不了别人，就做好自己吧。” “我听小九儿说，你有想脱离柳家的心思？”梁巍又问。 柳拭眉点点头，道：“想是想，但现在他们学乖了，不招惹我啦，我也找不到突破口呢。不过不着急，慢慢来吧。” 梁巍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道：“若在相府住得不愉快，就找个机会，回梁家住。你舅母她们啊，成天念叨着你呢。” “我舅母她们那是没生闺女！”柳拭眉轻笑，道：“将来哪一位舅母……譬如六舅母、或者未来的七舅母，若能生一两个闺女，以后呀我就失宠啦！” 提到这茬，梁巍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还说呢，你这七舅也快二十啦，自己也没见有上心的姑娘，家里想给他做媒，他又不情愿，都不知道他想什么。他不成亲，哪来的七舅母、哪来的闺女呀？” 柳拭眉笑道：“外公不要想太多啦，我想七舅舅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的缘分没到呢？” 梁巍本来就对儿子的婚姻不怎么管束，虽然有时候也烦恼老小不娶亲，但也就是一时间的念叨而已，他也不会一直放在心上，大手一挥，道：“行吧，你外公也管不上那么多，随缘吧。” 眼瞧着梁府就要到了，柳拭眉说道：“外公，你若有空，不如去看看我的铺子去呀？” 第331章 令尧今天没来过吗 柳拭眉的医馆，梁家出了那么多银子，她也不会狼心狗肺全都当做理所应当的。 加上她本来就想着，把医馆做大，以后不光是她倚靠梁家，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梁家的倚仗。 自己即将要起步的事业，让最亲、最敬爱的人看一看，多有成就感。 梁巍心想左右也无事，就同意了：“好，那咱们这就去！”又问：“伙计都招齐了吗？可有什么需要外公帮忙的？” 柳拭眉娇笑，在外公面前充分展现了小姑娘的软糯俏皮，道：“外公你要相信我的能耐呀！再说了，九哥成天就知道喝茶遛鸟看戏的，我还不知道逮住他帮我呀？” “没错，你九哥也不想入朝，文不成武不就的，镇日就知道玩，你二舅也惯着他！”梁巍提到这些个孙子，嘴上嫌弃，但唇角勾着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敛不住。 可以说，梁家亲情浓，都是老爷子做在前头带的榜样作用。 要说梁怡，确实是个爱玩的性子。自家的孩子自己了解，他也算文武双全，若真的要入朝为官，文武都是可以的。 但他就是没这份心，反而结识了许许多多三教九流的人，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柳拭眉的看法却不同，她说道：“我看九哥这样也挺好的。他又不是不懂事才玩的，指不定将来能玩出点什么名堂来呢？俗话说，鸡蛋不要放在同一只篮子里。依我看啊，咱们家已经这么多人在朝，个个都是身负才学，就算不遭帝心猜忌，谁知道会不会遭人眼热，想方设法折损咱们的羽翼呢？” 一个姑娘家，能把这些朝堂的事看得这么清楚，倒是让梁巍意外：“柳均除了培养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还给你讲这些呢？” 讲了也正常，毕竟柳赋昀对女儿的期待，是奔着下一任皇后的位置去的。 提到渣爹，柳拭眉的笑容就冷了，道：“确实也有讲过。” 只是原主不太喜欢勾心斗角，一心沉迷琴棋书画，没能掀起什么水花来。 而她…… 现代灵魂嘛，上学总是学过历史的，历史总结的经验，多多少少还是懂一点。 提到柳赋昀梁巍就是一脸的不愉快，柳拭眉不想他这样不高兴，便转移了话题，说到了其他事上。 在铺子那边忙了一天之后，回到相府，柳拭眉下意识就问：“墨儿，令尧今天没来过吗？” 墨儿：“……” 她怔了怔，道：“大小姐进了宫都没能见到王爷，他是不是被圣上禁足了呀？” 柳拭眉没吭声，眉心微微皱起。 从隆安的话中听出来，禁足是肯定的了，就担心还有别的责罚。毕竟是差点打死了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女儿，若没有一点表示让长公主消气，皇甫权也很难做。 墨儿又道：“不过我瞧着王爷那个样子，应该是没少被罚吧？想来也都习惯啦！大小姐你也不用担心太多，但凡敦愚王好好的，就一定会出来见你的。” 柳拭眉又是一怔。 所以说，总是他来找她，她就没有主动去找过他是吗？ 她眉心微微皱起来，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宫内，寻鹿殿。 皇甫令尧趴在床榻上，书册放在枕头边，他百无聊赖地看着。 突然，外头传来太监唱：“皇后驾到！” 第332章 狼外婆 听到这声音，皇甫令尧动作迅速地将那本书合上，从床头的缝隙里塞进了床底下。 面容在一瞬间转换。 曲映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噘着嘴、鼓着脸、满脸不忿的傻二王爷。 她叹了一口气，一边走过来一边道：“本宫听说你不肯吃饭，这是要跟你父皇闹绝食呢？” 皇甫令尧瞪了她一眼，道：“父皇打我的时候，你不帮我说话，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小模样，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曲映蓉无奈，无奈之余又坦然了。 她已经非常习惯他这个样子，走到床边坐下，招呼大宫女送来了汤水，道：“你非要不吃饭，也可以。” 皇甫令尧抬起头来，眼睛一亮：“我可以出宫找我媳妇儿了？” 曲映蓉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道：“不吃饭，就吃面、喝汤、啃肉骨头……” 见他那张精致的脸又耷拉了下去，她又道：“你不想快些养好身子，去见柳大小姐么？不吃东西，让她知道了，她心疼怎么办？” 听着皇后这哄傻孩子的语气，皇甫令尧撇嘴，扭过头去，依旧是一副赌气的样子。 他心道：我媳妇儿也是这么哄我的，差别怎么就这么远呢？我媳妇儿多么软糯呀，你这皇后像个……我媳妇儿说的什么来着？狼外婆！ 曲映蓉当然不知道他在心里腹诽自己，耐着性子又劝：“真的不吃？” “让我出宫，我就吃！”皇甫令尧语气是愤愤然。 曲映蓉被他气笑了，眸光流转，问：“你就这么喜欢柳大小姐呢？” 皇甫令尧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媳妇儿这么好，不喜欢她的人有毒吧！” 曲映蓉：“……” 她摇摇头，道：“说你傻吧，呛人倒厉害得很！说你不傻吧，闯祸你又是一流的。东西呢，我给你送来了，身为嫡母，我不能不管你的死活，但你若真不吃，回头你父皇知道了还得罚你多关几日，你自己想想看，哪一个划算？” 傻二王爷那倔劲就上来了：“那就打死我好了！我屁股疼死了！” 说着就要撒泼，要哭闹。 曲映蓉默了片刻，道：“那你顶着这样的伤出宫去见柳大小姐，她不得担心你吗？今日她进宫，还特意打听你来着。你好好养着，别让她担心呀！” 傻二王爷自有他的一套逻辑：“看不见我，她才更担心我！但看见我受伤了，肯定要心疼我的，到时候她就会安慰我啦！” 他默默在心里补了句：还可以顺便要抱抱、亲亲！ 曲映蓉满脸的拿他没办法，道：“罢了罢了，你今日好好吃东西，明日你就出宫去吧，你父皇那边我去给你说。瞧瞧你这样儿！” “真的！” 皇甫令尧果然高兴了，当即就要从床上蹦起来。 但挨了板子，屁股疼得他龇牙咧嘴。 曲映蓉哼笑道：“该的你，赶紧吃！” 皇甫令尧这才乐意。 他肯吃东西了，皇后离去。 皇后凤驾远了后，黎信出现，低声对着趴在床上有一口没一口吃东西的皇甫令尧说道：“爷，皇后娘娘手腕可真是高段，一副面孔演了这么多年。” 皇甫令尧懒洋洋地斜睨了他一眼，道：“本王猜想，她从我这儿出去，是要去东宫吧。” 第333章 如今柳拭眉已经是一颗废棋了 东宫。 曲映蓉果然来了太子这边。 皇甫贺刚刚用过晚膳，平日这个时候他都会在书房里读书静心，但今日无心读书，他站在中庭内，仰望着夜空。 那神情，有些寂寥，看得曲映蓉的脸色有些阴沉起来。 但那点情绪很快就消失，朝皇甫贺走过去。 皇甫贺见她过来，转过身来拱手作揖：“儿臣给母后请安！” “嗯。”曲映蓉直接往大殿去，皇甫贺便跟在她身后，进得屋内，曲映蓉又把所有闲杂人等都屏退了。 坐在主位上，这才盯着皇甫贺的眼睛，道：“瞧你堂堂的太子，在这里伤春悲秋，这是什么出息！” 十分严厉。 打小就是被母亲这样教导的，皇甫贺垂头，抿唇不语。 “事情已成定局，与其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布局！” 曲映蓉的声音也不高，面色沉冷，完全没有平日里温柔和煦的笑意，道：“柳均是个想飞黄腾达的，对于文官之首不满足，一个劲想着做皇亲国戚，是个可以利用的。” 她的意思不用太明白，皇甫贺就理解了，应道：“但……柳妍儿不是个能成事的。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拭眉又怎么会……” “如今柳拭眉已经是一颗废棋了！”曲映蓉脸色沉冷，盯着他的眸光里充满了冷厉：“你该不会，还想着对柳妍儿做点什么，给柳拭眉报仇吧？” 被说中了心思，皇甫贺一僵。 但他自控力还算好，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平静，道：“儿臣明白，会听从母后的意思。” 曲映蓉见他态度良好，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道：“本宫与你说过很多次了，哪怕你现在稳稳坐着太子之位，那也是咱们多年来努力的结果，并不代表没有危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几年来，你自己亲身经历的刺杀，难不成还少么？想要彻底坐稳这个位置，就必须笼络住朝臣，让你父皇不会对你失望，不会因为他人设局挑拨，一朝失势！” “柳均虽然唯利是图，但他门生无数，总是个可用的。对咱们来说，要的是与他的关系巩固，至于他送哪一个女儿给你，结果都一样，你明白吗？” 听完母亲这一通教训，皇甫贺依然垂着头，没说话。 曲映蓉又道：“你若因为一个女人而一念之差，敦愚王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提到这个，皇甫贺微微抬头，没忍住问：“母后，前皇后巫蛊之事，您真的不知情么？” 闻言，曲映蓉刚刚才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目光如刀，盯着他道：“你问这个，到底是想知道什么？前皇后的事已经成为过往，她是被人陷害的、还是事实就是她恶毒，难不成你还想挖出来翻案？” 皇甫贺知道自己踩中了雷，就没吭声了。 曲映蓉又道：“皇甫令尧这边，本宫一直替你盯着。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去。” 皇甫贺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可他抢了我想娶的女人，母后，您之前不是对拭眉称赞有加吗？” “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如今你这是要做什么？” 曲映蓉仰头朝站着的太子看去，眸色比方才更加犀利，道：“别告诉我，你还想娶她！一个失贞、还被你那傻瓜弟弟玩过的女人，你觉得娶了她，背后那些支持你的朝臣还会继续站在你这边？” 第334章 身为太子的血性 皇甫贺没说话，但是脸色黯然是怎么都无法抑制。 有一种事是藏不住的，那就是爱。因为情深，所以哪怕自己极力想要控制，却徒然无功。 曲映蓉见他这样子，无奈地闭了闭眼睛，道：“罢了罢了，男人有点气性是好事。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弟弟抢了，你若没有一点想法，本宫反倒是要担心了！” 她歪头思忖片刻，又道：“这个柳拭眉确实有几分本事，把她留在咱们身边，总比让皇甫令尧得了去的好。你尽力去做吧，有本事你就让她以后跟着你。但太子妃的位置……她是无缘了的。至于多年以后，她自己若有本事往上爬，那就是她自己的能耐，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皇甫贺抬起头来，倒是对她的说法没什么意见。 因为，他本也没想过自己还能名正言顺地娶柳拭眉，想要把她要回来，他也愿意给她名分，但绝不是现在。 父皇不会同意、母后不会同意、朝臣也不会！ 只有他坐上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到时候想怎么样，就都由他说的算了！ 他不吭声，曲映蓉看过来，又道：“被抢走了的，还想要就抢回来，这才是你身为太子的血性！不要以为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但是……” 她话锋一转，道：“你若一直保持这种为情所困的样子，那本宫就要认定，柳拭眉的存在碍着你的路了！” “母后！”皇甫贺终于露出了一点焦急的神色，张口道：“她本来就是被害的，这一个变故让咱们都措手不及！” 想了想，又道：“二皇弟……为何就那么凑巧，是二皇弟呢？” 对于柳拭眉出事的真相，他们费了一点心思也已经查到了，本来柳妍儿的目标不是皇甫令尧，那么为何皇甫令尧会出现在那里呢？ “除了你那些好弟弟，还有谁会闲得无聊去对傻二王爷做这种事？想必是哪个暗中戏弄这傻子，阴差阳错！”曲映蓉冷哼，道：“这个傻子若总是坏咱们的事儿的话，也是留他不得了。” 皇甫贺一愣，抬头朝自己的母后看去。 只见这位雍容华贵的皇后冷冷地说道：“观望着吧，他如果老实一点，便不去管他。但他若坏了你的事，不该妇人之仁的时候，你万不可心慈手软！” 说着，她的语气变得凛冽了一些：“尤其是，对一个抢走了你喜爱之人的人仁慈，最是上位者忌讳的事！” 皇甫贺心头一凛，垂首道：“儿臣明白母后苦心。” 曲映蓉再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俞家经过这一次的事后，怕就不会再成气候了。从你父皇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对长公主的隐忍是有限的。” 皇甫贺赞同：“这一次的事，阴差阳错解决了俞家，也算意外之喜。” 曲映蓉又道：“柳妍儿你不要动，若看不顺眼，等你上位后想怎么做本宫都不会拦着你。但如今，正妃也好、侧妃也罢，必须有她一个位置。至于张家那姑娘还有安国公家的那个，此次去畅春园，你可有什么想法？” 第335章 阴晴不定的主儿 皇甫贺答道：“张妙蓁倒是不错，但……” 他如何去说，明明张妙蓁和柳拭眉的类型似乎差不多，但他喜欢柳拭眉的才情，喜欢她尖锐的高岭之花姿态，偏偏就不喜欢张妙蓁这种温和没脾气的？ “张妙蓁不可。”曲映蓉果断地道：“张阁老家风严谨，历代只忠诚于帝王。你没上位之前，若想笼络他几乎不可能。再者，哪怕他真的把孙女嫁给了你，可你若做了什么他看不过去的事，撞柱死谏把你架在火上烤都有可能！” 既然正合自己的意思，皇甫贺不吭声了。 曲映蓉又道：“苗玲珑那边……本宫总觉得，安国公府有些古怪。还是得派人多去看看，没有摸清楚底细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但动作也别太慢，如今距离中秋节也就几个月时间，说慢也很快！” “是！儿臣明白了。”皇甫贺应道。 曲映蓉没有坐太久，把该说的话说完，便离去了。 皇甫贺送她到门口，回到中庭内，又盯着夜空望了许久，心里默念：抢吗？倒不是不能去抢，只是……她不情愿啊！ 中宫这边不高兴，西宫寻鹿殿的皇甫令尧也不高兴。 吃过饭后，他就又惆怅了。 黎信帮他把塞入床底下的书取了出来，见他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问：“爷，你这是在寻思什么呢？” “你说明日本王这腚能好了吗？”皇甫令尧朝他扫了一眼。 黎信唇角一抽，道：“爷不是想用这个让柳大小姐心疼您么？” 换来皇甫令尧狠狠一瞪，只好闭嘴了。 但过了一会儿，皇甫令尧又忧愁地道：“黎信，本王心里矛盾得很。又想让她心疼我，又怕她难过，你说怎么办？” 黎信很想说：凉拌！左右都不行，这不是为难人么？ 但，还是很佩服柳大小姐！ 他们家王爷原本可不是这么矫情的人，遇上柳大小姐之后，就患得患失各种作妖了！ 瞧，黎信不吭声了，皇甫令尧果然沉下脸色，眉眼瞬间从方才那种忧愁无比的神态，变成了锐利如刀、充满戾气：“问你话呢！” 黎信在心里叹息，道：“不如……爷抓阄看看？” 却见自家主子压根没接受他的提议，而是道：“罢了罢了，媳妇儿都几日没见本王了，定然想得紧，明日本王还是出宫去看她吧。” 黎信：“……” 做傻二王爷的时候是个白痴，做回自己的时候，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自个儿心里有了主意，还来问我做什么？问了我又压根不把我的建议听进去！ 他心里暗暗咬牙：王爷你就继续在我面前嘚瑟吧，回头柳大小姐知道你是装的，有你受的！这位未来的敦愚王妃，满脑子自己的想法，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儿啊！ 但这种话，给黎信一个葫芦做胆，他也不敢说。他只问：“属下这边收到了消息，说皇后去东宫，屏退了所有人，待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走了。不知道是要跟太子殿下说些什么。” 皇甫令尧唇角勾起讥诮的笑意，道：“他们还能说什么！目前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选妃的事吗？选妃选的又不是女人，而是女人背后的家族！” 黎信深以为然。 皇甫令尧又道：“你给本王准备一下，明日本王要去相府找媳妇儿。” 黎信：“……是！” 第336章 被打瘸了腿儿的狗子 柳拭眉心里惦记着傻狗子，虽然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肯定会被责罚。 一大早起来，本来想早早出门的，却没有立即行动，还坐在蕾花苑院子里的树下喝茶。 墨儿过来问：“大小姐，不是说要去西市看药材的吗？再不出发，我看今天这日头怕是毒辣得很。” 柳拭眉朝她看了一眼，道：“再等等。” “还等什么？”墨儿不解地问：“钟先生都在外头等着咱们了。” 有钟浪这样的高手随身保护，让他们所有人都安心不少。 不等柳拭眉回话，连翘应道：“当然是等等看，敦愚王会不会来啦。” 墨儿：“……” 她好想说：我真是猪！ 事实证明，柳拭眉等待是对的，喝了一盏茶后，她家专属二哈果然来了，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媳妇儿，我来啦！” 柳拭眉本来平淡的神情立刻浮现出来笑容，站起来朝他看去。 但，今日的二哈可没有平日勇猛，他走路姿势有点奇怪，也不像平日一样龙精虎猛地朝她飞奔过来。看上去，像是被打瘸了腿儿的狗子！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挨打了？伤得重不重？先让我瞧瞧！” 连着几个问句，全都是关心。 皇甫令尧心情舒畅：不枉我拖着这么疼的身子，还闹绝食才得以出宫来。 “没事没事，就是挨了一顿揍，养养就好啦。”他笑嘻嘻地道：“我皮厚，耐打！” 皮厚耐打是真的，柳拭眉相信。 傻二王爷这些年只怕不是正在打架，就是在奔向打架的路上，所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很多伤。都是一些暗伤居多，破皮的少一些，破了真皮组织会留疤的更少。 “让我看看吧。”柳拭眉耐心地道：“你也知道，我会看病，可以帮你治伤。” 皇甫令尧脸上露出了难为情来，试探性地问：“媳妇儿你真的要看我的屁股？” 他心道：你要愿意，我也不介意啊！ 柳拭眉：“……” 她果断决定不看了，问：“太医看了吗？” “舒太医给我看过了。”皇甫令尧可怜兮兮地道：“媳妇儿你不帮我看了吗？” 柳拭眉直觉认为：傻狗子是故意的吧？故意捉弄她！ 但转念又想：既然是傻狗子，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上调侃她，要口头上吃豆腐呢？ 这么一想，她就撇开了这个话题，问：“那你还能走吗？” “能啊，就是慢点。”皇甫令尧见她那个样子，也怕露馅儿，只能见好就收，又笑嘻嘻地问：“媳妇儿你今日是打算要出门吗？带上我吗？” 柳拭眉本来还在想，他估计是挨了板子，身上还没好不应该拉着他出门，尤其是她今日还打算四处走的。 开医馆急，但身外之物再急也不能越过人本身去，不如改期。 但皇甫令尧却又道：“媳妇儿，你带上我吧，我保证乖乖听你的话，不吵不闹！” 柳拭眉这边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呢，他又道：“我们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 第337章 演完一出又一出 就因为傻狗子说了句“我们都好几天没见面了”，柳拭眉果断决定：“行吧，那我们坐马车出门。墨儿，去备车，多准备些茶水点心。” 她原本是打算走路的！ 墨儿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一遇厚脸皮的傻二王爷，我们大小姐就变成一个没节操的！ 因为皇甫令尧跟随，所以柳拭眉又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对陆英道：“陆英，你去福来客栈，领那些精英大夫来城隍庙这边面试。多注意一下，对这件事反应比较大的，名字都记下来。” 临时改变面试地点，也算是对他们人品的一个考验吧。 若对此颇有微词的，就刷掉，医疗行业是靠服务大众来赚钱的，她想找的员工绝对不能是来当祖宗的！ 更何况，她是要把这些人发展成为自己人，关系更紧密的那种。 “是。”陆英去了。 商陆、商枝和茯苓，三人负责拿着柳拭眉亲自画的店铺设计图，盯着那边的装潢，留在身边伺候的就是陆英和连翘。 不多时，众人就坐着梁家给配的马车，出发去城隍庙那边。 柳拭眉是出于不想自家狗子辛苦，才提出要坐马车的，但…… 上了马车后，皇甫令尧就尴尬了！ 他疼得坐不下去，只能蹲着！ “还这么疼呢？”柳拭眉关切地问，伸手过来摸他的脉。 皇甫令尧很坦然地给她切脉，但一瞬后，又把手收了回来，道：“还是别看了，反正也不会疼几天啦。” 柳拭眉便问：“挨了多少板子呢？” 他委委屈屈地道：“二十。” “哦，伤皮了吗？上药了吗？”柳拭眉心道：二十还真的是不多了，虽说打得也挺狠的，但毕竟是差点就打死了俞晚清。 哪怕是俞晚清嘴贱该打，可法理上也是不允许的。 总不能因为别人骂了你几句难听话，杀人就合法啊！ 为了平息长公主的怒火，皇甫权意思意思给了皇甫令尧一顿板子，皇甫娇来找茬算账的时候，就借口皇甫令尧被打了正在养伤，不能出来见人，自然也就能够把皇甫娇糊弄过去。 不得不说，这帝王心术厉害得很！ 自己的儿子再不济，自己打打可以，却不能让外人来定夺。 “媳妇儿，要不你还是瞧瞧？”皇甫令尧见她那若有所思的样子，生怕她是在琢磨自己的“傻病”，他就要弯腰站起来，拉开裤子腰带准备脱。 柳拭眉：“！！！” “住手！”她无语地道：“令尧，不可乱来。多没礼貌！” 皇甫令尧本来也就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并不是真的想耍流氓的意思。 见她拦住自己，又是一脸的委屈吧嗒：“媳妇儿不喜欢我了，我受伤了都不管！” 柳拭眉抚额。 这是演完一出又一出啊！ 她拉着他的手，轻声道：“令尧，你乖一点，别乱说话，嗯？” “哦。”傻狗子总算消停了。 来到城隍庙这边，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下马车。 皇甫令尧抬头一看，眼前正在装潢的医馆已经有了雏形，果然别具一格！ 但让他们意外的，还是此时站在医馆门口的那个人！ 第338章 那位是她的老乡 舒涵站在尚未装潢好的医馆门口，看着里面叮叮当当的木工的声音，发现不光是这店铺门脸别出心裁，就是木工用的钉子，都很特别。 “舒太医？”柳拭眉很意外，竟然是舒涵！ 这位帝京医术最出色的太医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回过头来，见是柳拭眉与皇甫令尧，舒涵微微一愣：“柳大小姐？” 旋即又看了一眼这边的铺子，又看了看柳拭眉，恍悟：“原来，柳大小姐打算开的医馆在这里。” “是呀。”柳拭眉淡淡一笑，道：“进去瞧瞧？” 舒涵正有此意，先前没进去是觉得主人家不在贸然进去，十分不礼貌。既然柳拭眉邀请，他自然是却之不恭。 柳拭眉见那少年跟着舒涵进来，有些诧异：“这位是？” 舒涵深觉失礼，道：“哦，这是犬子。” 又对少年道：“君儿，见过敦愚王、柳大小姐。” 舒君不愧是舒涵的嫡长子，那身形板正、眉宇间的清高，父子俩如出一辙，拱手作揖，道：“舒君见过敦愚王、见过柳大小姐。” 一样的面无表情，彬彬有礼到了一种近乎冷淡的程度。 柳拭眉冲他颔首为礼，没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舒君身上，拉着皇甫令尧的手，领着舒涵往里面走。 为了照顾皇甫令尧的伤势，她的步履也是非常慢。 舒涵的注意力都在医馆的设置上，进来后有些恍然，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医馆的风格好像在哪儿见过？” “怎？”柳拭眉反问。 倒是舒君开口：“父亲，是在《闵梁医志》上。” 舒涵想起来了：“对对对，闵梁医志。闵梁最大的医馆，叫做明镜台。是百年前的一位姓聂的王妃一手创立的医馆，在整个闵梁大陆上都有分号。我在医志上看过插画，那医馆的装潢风格，便是与此间有些相似。” “因为觉得熟悉，所以舒太医才停住脚步想进来瞧瞧？”柳拭眉再一次听到聂王妃这个名号，心道：果然不同寻常！ 那位聂王妃横空出世、自学成才、精通了饱含现代物理和数学知识的九九摄魂针阵的绝学、医馆明镜台的装潢风格跟她这里的现代风格相像…… 种种迹象表明，那位是她的老乡，同样是天外来客！ 可惜，那是百年前的事，她是见不到了。 舒涵另有一番见解：“你是祁老的唯一徒弟，学了九九摄魂针术，想来你知道明镜台的风格，也不意外了。” “父亲，相传祁老先生的九九摄魂针阵，师承聂王妃，可是真的？”舒君忽然问。 舒涵朝柳拭眉看去，道：“问问正主儿不就知道了？” 柳拭眉笑了笑，道：“舒太医料想没错。” 如此，她也就不需要去解释为何她的装修风格是现代化的了。 别说其他人，就是她家狗子，看到她画的图都很想吃惊的样子。而此时，皇甫令尧心中的疑团也稍微解开了一点：原来还是有来历的。 看到她画的图之后，他心里就惦记上了的问题，心中才有了答案。 “柳大小姐可是帮舒某问过祁老的意思了？” 舒涵提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第339章 竟然拿他跟别人家的儿子比较 柳拭眉答道：“问过，不过近段时间很多医道上的精英都从王朝各地来了帝京，你知道吧？” “难道，是祁老放出风声的？”舒涵果然对偶像的事有所了解。 “家师收了我这么个徒弟，虽说时间未久，但也是要尽快让我出师的。他放出了风声，那些和舒太医一样对鬼医祁阳神往的一道精英，自然也都来了。” 柳拭眉笑道：“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一会儿有劳舒太医帮掌掌眼，看看谁适合留在我这里坐诊呀。” 舒涵：“……” 他有些急了：“祁老不愿意见我？” 柳拭眉笑容中带着一点俏皮，挑了挑眉毛，道：“他没说愿不愿意。但这些个来应聘的大夫，都是冲着想见我师父他老人家去的。” 情急之下，舒涵脱口而出：“难不成你真的要我拜你为师？” “也不一定啊。”柳拭眉歪了歪头。 皇甫令尧一直不吭声，站在她身边当一个乖乖的二哈背景板，低头见柳拭眉露出这样狡黠的一面，不由在心里发笑。 整个帝京最高傲的舒太医啊，在柳拭眉面前，当真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她仿佛就是专门为了来撕开他的骄傲的！ 当然，皇甫令尧不认为柳拭眉是闲着没事干才会故意这样戏弄舒涵。 她可不是那种闲着无聊没事干，就去戏弄别人的人。 舒涵是医道世家出身的太医，家族底蕴深厚，柳拭眉想要开医馆，若能从舒涵这里结交起来，将来许多路子都会畅通无阻。 多么聪明的媳妇儿啊！ 越是看得明白，皇甫令尧心里就越高兴，盯着柳拭眉看的一双漂亮眼眸里，越发湛亮。 舒涵蹙眉，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思索片刻便想到了好主意：“君儿，过来恳求柳大小姐收你为徒！” 舒君仅仅是愣了一下，旋即朝柳拭眉作揖：“恳请柳大小姐收舒君为徒！” “可真是大孝子啊！”柳拭眉意外得很，朝舒涵看去：“你家儿子这么听话的？” 莫名地，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身侧的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把他当傻儿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拿他跟别人家的儿子比较？ 他立即换上了幽怨的表情，道：“媳妇儿，咱们以后生个儿子，肯定也很听话的。不听话就揍死，重新生一个！” 二哈在心里咆哮：总之别把我当儿子了！ 这什么逻辑？轮到柳拭眉无语。 舒涵是看着傻二王爷长大的，对他这副模样实在是见惯不怪了。 舒君脸上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依然保持四十五度的作揖，等着柳拭眉的回应。 这少年身形颀长，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作为颜狗的柳拭眉看着还是相当顺心的，但她就是要拿乔：“我的徒弟可不准进太医院，将来是必须留在我的医馆做事的！” “可以！”舒涵卖儿子卖得一点都不心疼！ 舒君完全没有抗拒，道：“若师父肯收下弟子，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愿意侍奉师父，为师父效力！” 掷地有声、诚意十足！ 但—— 皇甫令尧可就不高兴了！ 他倏地抱住柳拭眉的胳膊，一脸不情愿地道：“媳妇儿，我不准！我不够听话吗？你还想找一个听话的？” 第340章 我家媳妇儿身边环绕的苍蝇太多 傻狗子突然发作，柳拭眉愣了愣后，哭笑不得地道：“令尧，这是收徒弟呢。” “那我不管！”傻二哈继续撒泼。 开玩笑，从柳拭眉看向舒君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她对舒君的外形条件很满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还“侍奉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代表着她要有别的狗了！ 他要答应了，引狼入室了怎么办？ 傻狗子这个样子，柳拭眉难免有种老母亲难做人的感觉。她笑着安抚，道：“令尧，我外公你喊外公、我师父你喊师父、我舅舅你喊舅舅、我九哥你也喊九哥……怎么现在倒是拧巴上了？” 皇甫令尧一听，警惕地朝舒君看了一眼， 道：“你徒弟也喊我师父？” 他还没忘记狠狠地瞪了舒涵一眼：“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卖儿子见偶像，这事儿也只有舒涵做得出来！ 当然，舒涵“卖儿子”可没有什么坏处，为医者在医道上不断进取，这些年来，舒家的医术已经几乎达到了顶峰，却一直没能突破。 若他儿子舒君能够跟着柳拭眉，承袭了祁阳和柳拭眉两人综合的医学流派，对舒家而言，就是突破！ 柳拭眉捏了捏他的手掌，道：“你不要紧张，待我们成婚之后，我的徒弟就要喊你师丈了，不是吗？” 她自己说着，又自己笑了，道：“算了吧，师丈听起来好像你是和尚似的！” 皇甫令尧也是知道，柳拭眉其实是有收下这个徒弟的意思的，他也就随便闹闹、要彰显自己的地位而已。 他清了清嗓子，道：“哼！他刚才说侍奉师父，是不是也侍奉我呢？” 舒君态度恭谨：“弟子愿意的。” 老实说，柳拭眉才十六岁，舒君已经十五岁了。皇甫令尧虽然二十岁，但他只有五岁智力，怎么说都是舒君吃亏不是么？ 但听着他们在说这些的时候，舒君几乎没什么表情。 柳拭眉观察了一下，心道：这要放在现代总裁小说里，就是高冷男主的标配啊！ 恰巧这时候，陆英和已经过来这边做事的徐贤，两人领着一群大夫进来了。 她朝舒涵看去，道：“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这边挑选大夫，请舒太医帮把把关呀！” “恭敬不如从命！”舒涵见有盼头，朝舒君看了一眼，道：“君儿，好生学着。” 舒君欠首，道：“是，父亲。” 谦逊有礼，舒君的名字取得不错，颇有君子如玉的感觉。 柳拭眉在心里又给他多打了一点分数，正好徐贤过来，道：“大小姐，人都来齐了。” 站在一旁的皇甫令尧薄唇抿了抿，心道：又来一个！ 我家媳妇儿身边环绕的苍蝇太多，又不能拍死，该怎么办？ 小醋怡情、大醋伤身。皇甫令尧平时爱吃醋没错，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傻，不至于在这种场合胡乱吃醋，也就是紧紧地拉住柳拭眉的手，又乖又黏。 对自家狗子这么懂事，柳拭眉很满意，对徐贤道：“将所有人都请进内院吧。” 可，总有些不长眼的二逼喜欢跳出来刷存在感：“柳大小姐，我们要见的是祁老，你算老几？” 第341章 又嫩又滑的小豆腐，真香 一听这话，柳拭眉不得不把自己从招工模式里拉出来，进入了开撕怼人模式！ 察觉身边的傻狗子要出离愤怒了，她捏住他的手，将他往身后一推，站在他身前，对上了那个说话的人，道：“我不算老几，非要从鬼医祁阳这边排辈分的话，我可能算是……唯一？” 她唇角抿出一丝似笑非笑，道：“你收到我师父放出的风声，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了师父收了我这么个徒弟，以为鬼医祁阳终于打破首例，从此后打算广收门徒了，因此也想来讨一个好吗？” 那人的身形算是瘦小，长相有点文人书呆子气，但那一双眼睛彰显的可没有半点书卷气，一看就是精明市侩的人！ 他哼了一声，道：“既然祁老先生收了你，你是首徒，是大师姐。难道就有资格阻拦师父收我等为徒了吗？” 柳拭眉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道：“那真是抱歉，你大概误会了。师父他老人家没说要多收徒弟，他放出风声自己收了个徒弟，目的是为我——柳拭眉、为我柳拭眉这家医馆——浮生馆，为了让所有医道精英过来，让我来挑选坐诊大夫的！” 这番话说出来，这约摸有三十多人的大夫人群中，便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大部分的人若没有两把刷子，还根本不敢来走这一趟。祁阳他老人家脾气不大好，没有真才实学贸然来找，跟找死也差不多了！ 他们都是医道精英，是奔着祁阳收徒弟来的，可不是想为了祁阳的徒弟卖命来的！ 当即有人甩袖，道：“既是如此，告辞！” 柳拭眉也不吭声，看着三十多人走啊走啊，剩下了十来个。 好家伙，一下子就跑了一半！ 没用的走了也好，柳拭眉自然不在乎。 舒涵在后面不由冷笑：“一群目光短浅的乌合之众，难怪上不了台面！”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上不了台面！”方才怼柳拭眉的那个大夫又跳了出来。 柳拭眉蹙眉，道：“抱歉，打断一下。能不能先把你的大名报上来听听？虽说你告诉我了我可能也不会记得太久，但至少我不能把你叫做一二三排代号呀！” 她的说法顿时引来不少人的哄笑声！ 这嘲讽意味够浓的！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敛去了眸中闪过的笑意，捏着她的手腕，拇指的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着。 唔，又嫩又滑的小豆腐，真香！ 吃着小豆腐，看未来媳妇儿气场全开怼死人不偿命，真爽！ 想到这样的一个姑娘，将来就要成为自己的媳妇儿，每日同床共枕亲亲抱抱举高高，闲着无聊还能看她撕人，真美！ 那大夫被嘲讽了一通，怒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游医铁三郎！” “噗！”柳拭眉不客气地喷笑了。 见那铁三郎竖起眉眼一脸愤怒，她赶忙摆摆手道：“别生气被生气，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笑你。” 铁三郎稍微缓和了一点脸色。 她忽然又道：“我笑的是‘人称’，不知道这些人，都有哪些人呀？” 这句话就是在活生生地嘲讽铁三郎的名头不响亮了！ 铁三郎自然是怒极：“来之前我打听过你，你不就是帝京最不守妇道的名门贵女、未婚失贞的柳拭眉吗！” 一句话，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第342章 我今日就是欺你了又怎么样 柳拭眉美眸睁了睁，但她却没有动。 就她家狗子的脾气，铁三郎这话是绝对过不去他这一关的。 果然，皇甫令尧脸一黑，想也不想直接上去，对着铁三郎就是一脚。 铁三郎长得瘦小，哪儿经得起身形高大的他踹这一脚，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可他还没开始叫嚣，踹人的那个就突然哭丧着脸，道：“媳妇儿，我疼！” 众人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被踹的还没喊，踹人的喊疼，这是什么世道？ 柳拭眉当然知道，她家狗子说的疼，指的是屁股疼，那挨了板子还没好的地方，踹人怕是他自己比被踹的人还疼？ 她当即安抚：“没事没事儿，令尧，你缓一缓，过会儿就不疼了。” 众人：“……” 赤裸裸的目中无人，有木有！ 铁三郎怒极：“柳拭眉，你欺人太甚！” “我今日就是欺你了又怎么样？”柳拭眉声音轻飘飘的，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她转头过来对上了铁三郎，道：“你站着的这块地儿，是我的地盘！你一个外乡人，跑到帝京来撒野，我未曾得罪你，你就恨不能把我踩在脚底板上去了！你这江湖郎中怕是野惯了，不知道这大蜀王朝姓甚名谁吧？” 一番话，令一些心里蠢蠢欲动的人，都猛然一惊！ 没错啊，他们是听说了鬼医祁阳收了徒弟，想跟过来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的。虽说他们在江湖中稍微有点名气，但那也不过是草莽！ 且不说帝京人才济济，随便路上砸下来一个人，都可能是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奴才。稍微遇上个主子，都可能是王爷——譬如眼前这位敦愚王傻是傻，但人家是王爷不假！ 别说只是被皇甫令尧踹了一脚，就算是被打死了，又能如何？ “我知道我知道！”傻狗子立即符合媳妇儿的话：“大蜀王朝姓皇甫！我家的！” 他那一脸的兴奋，面对柳拭眉是一脸的邀宠的模样，看上去别提有多傻了，但他说的“我家的”这句话，还真是底、气、十、足！ 大蜀王朝，可不就是他们皇甫家的吗？ 铁三郎被一群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越发不服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道：“是你家的，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你是王爷，就可以当街打人了吗？” 见他把矛头指向了自家狗子，柳拭眉怎么可能看得过去，她冷笑道：“你跑到我的地盘来骂我，挨打不是正常的么？” 她转头朝那群吃瓜看戏的精英大夫们看去，道：“你们站着的这块地儿，是很快就要开张的医馆浮生阁！我柳拭眉也不是非求你们来做坐诊大夫的，话先说在前头——” 她顿了顿，声音平淡没带任何感情色彩，道：“留不留下任凭自愿，但留下的，就要守我浮生阁的规矩。” 紧接着，她又伸手指了指大门口：“不愿意也没关系，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走吗？ 专门走这一趟，没见到鬼医祁阳，似乎也不甘心？ 第343章 皇甫令尧取名有多废 说到这里，她朝舒君看去，道：“舒君，你来帮我把把关，愿意留下的人出自何门何派，医道上有什么长处，一一登记下来。这件事你若做好了，我就答应收你为徒！” 舒君面色平静，作揖：“弟子领命。” “哼，一个黄毛丫头，竟敢还学人家收起徒弟来了，可笑！”铁三郎挨了打，心里带着对柳拭眉的气，却又不敢真的去打人，所以不管柳拭眉说什么，他都是要泼一盆水的。 柳拭眉淡淡一笑，朝铁三郎走过去。 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她长得很是娇小，但气势一点儿也不短小。铁三郎呢，虽然比女子要高大一些，但在男子中间多多少少算是个瘦弱的。 她这么一步步走来，明明是美貌女子闲庭信步，看在铁三郎眼里，却好像一步步都踩在了他心口上！ 走到他面前，柳拭眉伸出手来，在众人以为她要动手、铁三郎也在犹豫要不要后退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指声音，因为众人都疑惑她想做什么现场很安静，显得声音更大。 铁三郎哼道：“我当你是干什么呢，原来在故弄玄虚！” 柳拭眉没有理会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但皇甫令尧和舒涵等，对她熟识的人就知道了，纷纷露出了看戏的神情，朝铁三郎看去的眼神，赤裸裸的：你就要倒大霉了！ 铁三郎和那群大夫一头雾水，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什么变化都没有。只听得这长得极美的姑娘站在眼前，红艳艳的嫩唇吐出最后的数字：“……三、二、一！” 话音一落，铁三郎立即爆出杀猪一般的痛苦哀嚎！ “啊啊啊——” 还是带着飘扬尾音的那种！ 特别销魂！ 他捏住自己的脖子，感觉喉咙里像是有一条泥鳅在钻洞似的，又痒又疼。 声音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颤抖不已：“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语句已经说得不太清楚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在场的多多少少都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精英大夫，见到这一手，不由纷纷大惊失色！ 有人问：“柳大小姐这是什么毒！” 真不愧是鬼医祁阳的徒弟，这一手毒术太溜，谁也没想到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就出手了！ 柳拭眉挑了挑眉，就算长得再美气势再霸气，毕竟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她歪头一笑，青春貌美，俏皮可爱。 “还没有名字呢。” 她想了想，回头朝自家狗子看去，道：“令尧，你来取名字好不好？” 哪怕知道他是个取名废，但她在这么多医道精英面前一战成名的毒药，让傻狗子来取，岂非意义非凡？ 皇甫令尧取名有多废，果然没让她失望！ 听到了媳妇儿温柔的询问，他漂亮的双眸湛亮，脱口而出：“你看这个铁蟑螂的脸好红好红啊，不如这个药就叫做红蟑螂，好不好！” 所有人：“……” 男人沉默，女人流泪！ 给铁三郎的名字改成铁蟑螂就算了，一个毒药名字叫做“红蟑螂”，什么鬼！ 偏偏—— 第344章 黑红也是红嘛 柳大小姐宠自己傻子未婚夫简直宠入了骨子里，极给面子地道：“好名字！我家令尧脑子就是会想，能够取出如此与众不同的名字来！” 众人：“……” 想吐血了好吗？ 这对长相貌美的帝京最大笑话夫妇，简直有毒！ 柳拭眉又朝铁三郎看去，道：“这位大夫，你来这一趟帝京，可是一点儿也没白费功夫呀！从今往后你红了，名动帝京！” 她手一摊：“毕竟，黑红也是红嘛！” 说完，她眸光一转，朝一众精英看去，道：“今日，谁若能解了这红蟑螂的毒，我柳拭眉承诺，带他见鬼医祁阳一面！” 话锋一顿，道：“当然，以后我是不是能当大师姐，那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露一手也露了，该杀鸡儆猴也做了，柳拭眉转头朝徐贤看去，道：“徐贤，你和陆英带着他们去内院，让舒君协助你们吧。” “是，大小姐。” “是，师父。” 几人应了。 徐贤说道：“愿意留下的大夫，请跟徐某到这边来，先请把你们的名字、所长、师承何派都登记下来。愿意尝试解开红蟑螂之毒的，也请站出来。” 这群医道精英顿时面面相觑，只有铁三郎已经浑身痒痛，已经在地上打滚了：“快……快……快给解毒……” 想他铁三郎在医道上也有点名声，被人下了毒完全没感觉就算了，想解毒却毫无头绪，自救都不能！ 想到柳拭眉说的那句“黑红也是红嘛”，众人本来还有点同情他的，就变成好笑了。 这位柳大小姐，就这么一个照面，她的本事、脾气已经显山露水，绝对不输给她的美貌！ 这样有本事的人，在她手底下做事也不冤枉，再看这浮生阁，虽然尚未装潢完毕，但看上去也挺不错的样子。 尤其是跟在她身边做事，就有可能见到鬼医祁阳，还真有人想留下来试试！ 将事情交给其他人之后，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的手，朝舒涵看去，道：“舒太医，继续参观参观？” “柳大小姐请。”舒涵点点头，丝毫没有受方才这个插曲的影响，反倒是柳拭眉应了自己的儿子可以拜师，就可以见到祁阳了，他难得有点愉悦露在脸上。 大堂内不多时就清空了，柳拭眉等人都往里面走，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一个神情鬼祟的男人看了许久，见没有好戏看了，才转身离开。 他步履飞快匆忙，很快就进入内城的真药堂，直奔杜弓的诊房。 杜弓刚刚让金桃送走一个病人，见他神色匆匆地进来，蹙眉问：“怎么冒冒失失的，发生何事了？” 这人当然就是金喜了。 他气喘吁吁地道：“杜大夫，找到执柳了！” 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哪怕是跑了这么远的路，他的震惊还是没有缓下来。 杜弓面色一整，道：“她在哪里？” 金喜答道：“难怪咱们都找不到她，原本还以为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臭丫头而已，可杜大夫，你肯定一万个想不到，执柳不是别人，而是……” 一口气说太多了，说到这里就嗓子眼似乎被堵住了，顿住。 “是谁？”杜弓问得急。 金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柳大小姐！” 杜弓震惊。 金喜一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似的，重重地解释道：“相府嫡女柳拭眉，就是上元节那一夜、暗巷风流、自毁前程，被赐婚傻二王爷的柳大小姐！” 杜弓：“……” 第345章 我媳妇儿的医馆棒棒哒 最关键的信息还不止这一个，金喜又道：“还有！杜大夫，那柳大小姐在城隍庙外大街上……哦，就是你让我去盯着的那家正在装潢的新医馆，叫浮生阁的。那个就是柳拭眉开的！” 金喜到现在还难以消化这个事实：“真的太意外了，执柳那样一个一点儿也不起眼的丫头，身份来头这么大！” “你如何确定？”杜弓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金喜答道：“肯定能确定啊！咱们以前也不怎么见着柳大小姐，只听说她长得很美，但对她的样貌没印象。而这执柳，是她故意弄丑了的样子来的！但我方才观察了许久，发现那五官那长相，柳大小姐跟执柳是一模一样！杜大夫若有机会，也可以去看一眼！” 对于金喜，杜弓是信得过的，也就不怀疑他的话，但眉头却深深地皱起来，道：“竟然是柳拭眉，那事情就难办了。” 见他这么说，金喜脸上也露出了忧愁：“杜大夫的意思莫非是，怕执柳记恨咱们。她虽然名声臭得很，但身份摆在那里，会不会对咱们报复？” “若要报复，早就来了。”杜弓冷冷地道：“她没想报复，想必自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思忖片刻，他又道：“一个娘儿们还想开医馆跟咱们抢生意，真是不自量力！” 金喜问：“杜大夫不是说，她的医术不错吗？” 杜弓哼道：“是不错，但开医馆……” 他没有多说，只道：“你继续盯着，打听他们什么时候开张。等他们开张了，就送一份大礼过去！” 金喜又问：“那此时咱们不禀报东家那边去吗？” “一点小事就要报去东家，东家要咱们做什么？”杜弓冷声道：“先办着，看看事情进展如何再说。” 金喜这才应道：“是，那我去盯着。” 杜弓挥挥手：“行了，你去盯着。让金桃叫病人进来。” 柳拭眉自然是不知晓有人在算计自己，她这边经过了登记筛选，将留下来的八九名医道精英分门别类。 他们已经将正在装修中的浮生阁都看了一遍，大堂的装修风格，和《闵梁医志》中的明镜台的差不多。 进门后，就是坐诊大夫的名牌，有对大夫们的简介栏，精细地分了科室，专医专用。 大门口处，设置了导医柜，负责引流。 二楼是内科诊室，后院基本分为四个部分，一区是柳拭眉自己用的，书房、账房等。 二区是外科，有外科诊室、外科手术室、外科急诊室等等。 三区是留医诊区，按柳拭眉的说法，叫住院部。 最叫舒涵意外的，是四区：妇科。 “妇科？”舒涵诧异地朝柳拭眉看去。 柳拭眉笑了笑，道：“我虽然什么都会看一点，但若说这妇科……咱们大蜀应该很缺妇科大夫吧？” 妇科不但缺，而且她猜想，一定是超级缺！ 回头她也去借那本《闵梁医志》来看看，就不信那位聂王妃不是靠妇科在古代立足的！ 不等舒涵回答，柳拭眉的话题突然转了，问：“舒太医，你在后宫都是为女人治病居多，对于妇科有没有比较擅长。” 舒涵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具体如何？” 柳拭眉坦然说道：“好吧，我换种说法。就问问看，遇上了后宫主子难以启齿的部位生了病，你们都是怎么看的？” 第346章 大型古代明星见面会 提到这种，舒涵的脸一黑，道：“除了诊脉、内服药，还能如何看？” 看，妇科还是讳莫如深！ “哦！”柳拭眉点点头，又问：“那《闵梁医志》里的聂王妃，有没有对妇科专精？” 提到这个，舒涵倒是想起来了：“不错，聂王妃还有个外号，叫妇科圣手！” 回想起来医志上的聂王妃治疗妇科的手法，舒涵皱了皱眉，道：“男女有别，若有专精妇科之人，想必许多病症都不会无解了。” 到了舒涵这种境界，他对医道的理解可以说已经是相当高尚的了。 在他的眼里不分男女、不分尊卑，就希望所有病人都有所医。 但世人分男女，不可能让一个大男人给女人脱了治病，哪怕只是看个背。更不要说难以启齿的部位了！ 他也不能逾矩情理之外，故而对此很是遗憾。他又道：“柳大小姐若能精通此门，我舒家尚有不少学医的女子，她们虽然未曾出山诊病，但还过得去。柳大小姐若不嫌弃，舒某愿将她们带出来入你的浮生阁，行医济世。” 女医不受重视是事实，他们舒家世世代代虽然在医道有不少出色的女子，但他哪怕身在太医院副座的位置上，也没有办法将这些女医带出来。 看着眼前的柳拭眉，他有一种预见：这大蜀王朝的医道，也要变天了！或许，在她的带领下能赶上闵梁，给女医们一个兴盛时代？ “那很好啊！”有这样的好事，柳拭眉当然不会拒绝。甚至，求之不得！ 皇甫令尧跟在他们身边听了老半天，确定了他未来媳妇儿决定走妇科方向，为女人治病，他的心情顿时没有这么沉郁了。 本来他就不太愿意她总去给男人治病，难免有些肌肤接触什么的。 不是他大男子主义不想让柳拭眉抛头露面，只是很单纯的认为，他的媳妇儿就是他的，一个目光都不想分给其他男人！ 但若她专攻妇科…… 没有人比他更乐见的了！ 选了八九个大夫，柳拭眉还要考核他们的品行，所以今日是还没有能确定下来的。 但看了舒君送上来的“统计表”，柳拭眉很吃惊：“很有前途啊！” 虽然用的是古代的方法，但这样的统计条理分明一目了然，没有半点含糊的地方，看得出来做这份记录的人是一个头脑十分清醒，为人做事非常理性的人。 舒君没有半点骄傲，答道：“全赖父亲教导有方。” 舒涵也没有夸自己的儿子，而是道：“舒某在太医院掌管所有的医书、病历，犬子在家中也负责了舒家所有的医书和档案，这些事是做习惯了的。” “挺好。”柳拭眉也不多说。 俗话说，细节见人品。 一个感性的人，再怎么教导，他都很难理性起来。舒君这种人若在现代接待教育，肯定是个理科精英吧。这么说，九九摄魂针阵舒君学起来应该不费劲？ 她合上了这份记录，道：“今日我做东，去仙客来用膳。” 转头对陆英道：“你驾马车去请师父过来。” 仙客来。 柳拭眉出手豪爽，要了一个雅间。她作为东道主自然坐在主桌上，皇甫令尧嘛，不贴着她坐那就不是她家养的狗子了。 舒涵父子，还有最后到的祁阳，必须也是主桌。 钟浪不习惯与人同桌吃饭，自己占了一个桌子，只要了两个小菜、一斤卤牛肉、半斤烧酒。 徐贤、墨儿等人另外占一张桌。 终于见到偶像，舒涵难免激动，做了个长揖及地的那种，声音也带着一点颤：“小子舒涵，给祁老先生见礼了！” 柳拭眉：“……” 这……大型古代明星见面会？ 第347章 她这辈子都休想有别的狗 祁阳不是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人，摆摆手皱眉道：“别跟我来这套，你能跟我徒弟有交情，证明你的人错不了。坐下、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 到了祁阳这种境界的人，他已经不在乎功名利禄那些外在的东西。一个人的言谈举止，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从中选择亲近还是疏离。 再说了，他徒弟又不是个蠢蛋，不会带那些五四三的人来见自己。 可对于舒涵来说，偶像就是偶像，偶像说不必多礼，自己却礼不可废。 他拉着舒君行礼之后，这才坐下。 比起恭谨得一丝不苟的舒涵父子，祁阳的表现可就像个大老粗。吃相豪爽、喝酒痛快，道：“徒弟，陆英说你打算收这小子为徒？这就是我徒孙了？”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嗯，所以说，我带他来见师父。这个拜师礼呢，还是有必要的。你是师祖，也得给你敬茶不是？” “你看着办就成。”祁阳拎着一只鸭腿，一边啃骨头一边道：“这是你第一次收徒，大徒弟我就见了。但你以后收徒啥的，合适就见，不合适就等有缘分再见！” 他一辈子没收徒弟，就是因为不喜欢这些裙带关系。 什么叫做实力碾压一切，他哪怕不收徒，但在这个圈子里嚷嚷一句，就能召唤出那么多医道精英前来。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求着侍奉他的晚辈，还是多得不胜枚举。 “我知道。”柳拭眉明白，祁阳故意这么说，其实也是在舒涵父子俩面前，给她长脸。 拐着弯地告诉舒涵：我都是看在我徒弟的面子上，才来见你们的！ 嘿嘿，这师父，给力啊！ 舒君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但察言观色却是一流，见状便道：“舒君万幸，才得师父教诲！” 柳拭眉还没说话，她家傻狗子一边给她择鱼刺，一边道：“虽然我媳妇儿收了你做徒弟，但你要明白亲疏有别，知道吗？” 突然冒出来无厘头的一番话，还真叫人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众人都一脸懵地看着他。 皇甫令尧那精致眉眼一睐，道：“总之就一句话，媳妇儿是我的，你们都要靠边！” 众人：“……” 柳拭眉抚额。 今天的狗子特别乖，基本不说话，一说话就语出惊人！ 他占有欲这么强，她这辈子都休想有别的狗，怕是连别的狗头都不准摸一下的！ 但谁都知道傻二王爷是什么人，自然不会有人去跟他认真、跟他计较。 也只有柳拭眉冲他微笑，安抚地道：“你呀你，怎么总觉得有人要和你抢我似的？人家也没说啥呀，对不对？” 媳妇儿说的话，比圣旨就要重要，皇甫令尧忙不迭点头：“我都听媳妇儿的！” 该给的警告还是要给，但该听的话还是要听。皇甫令尧心道：唉，哄媳妇儿太难了！ 所以不多时，众人又聊起医馆浮生阁的事来。 提到这个名字，祁阳问了句：“为何叫浮生阁呀？” 先前他也没问过，也是现在提到才知道的。 柳拭眉解释道：“浮生若梦吧。” 可不是浮生若梦么？ 她一个现代人，竟然遇上了穿越这等离奇的事，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有一种“一场大梦”的感觉。 闻言，皇甫令尧朝她看去，见她举起小酒杯喝尽了杯中酒，那美丽的眸光似乎有些迷离。 不知为何，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离她很远！ 心里瞬间不踏实起来，但又很快就安慰自己：没事的，只要我不松手，她就跑不掉！ 但，以后更要把她看紧了才行！ 席间，又说到了药材供应的问题。 第348章 我家狗子也有深沉的时候 舒家出身医道世家，自然对着大蜀王朝所有的药材商都有所了解。 而在这方面的话题，又是舒君的主场了：“不知道师父是想以品质为上，还是有别的要求？” 他有一个过目不忘的脑子，打小就泡在舒家的书阁里博览群书。后来，书都看光了，他连账册那些都不放过。 因此，但凡在他眼里出现过的这些信息，他的最强大脑就会像现代电脑一样，在脑子里分门别类整理好，需要的时候，将信息调出来就行。 这也是他年仅十五岁，就成为舒家年青一代的佼佼者的原因！ 柳拭眉答道：“名贵药材以品质为主。普通药材的质量，能够打八分就可以了。” 总分十分。 她想了想，又道：“总的来说，还是以品质为主。至于价格，也不能太离谱。” 不是没有钱，但是没必要花冤枉钱。 “是。”舒君便道：“那徒弟建议师父在城南江家、城北吴家两家之中选择一个。或者是……混选。” “你说的不错，混选是有必要的。”柳拭眉点点头，道：“你给我把资料整理出来，送去我那里。” 混选，就是不独家、不被垄断。 因为一个药材商不会所有药材都有一流的品质，总会有一些短板，那么，择优为先，就不会只跟一家供给商做买卖。 要整理的资料，自然是所有常见药材，这些药材分别达到什么样的级别。 舒君在这方面在行，应了。 之后，正式进行了拜师礼，磕过头敬过茶。 跟祁阳要为柳拭眉准备一套九九摄魂针一样，柳拭眉也道：“我入门的时候，师父是给我打造九九摄魂针，那么你入门也是一样。不过银针的打造需要时间，等打造好了，再送给你。” “是，多谢师父。”舒君欠首。 柳拭眉又道：“九九摄魂针阵，其实我也是初学期，你为人理性，想必学习能力不会差的。届时，我先交给你几何学、物理学的一些常识。” 她吧，不算理科学霸，但也还学得不错。文科比较弱，但用了原主这个才女的身子，承袭了原本的一些才气，勉强算个文武双全？ 舒君谦逊地道：“徒弟听家父所言，师父修习摄魂针阵未久，却已经是十分熟练、十拿九稳。师父是徒弟的楷模。” “你这孩子，就不要谦虚了！”柳拭眉说出这句话，旋即想到自己才比徒弟大一岁，又失笑了，道：“罢了罢了，散了吧。各自回去。” 一行人在仙客来酒楼分别后，皇甫令尧当然是跟着自家媳妇儿的马车一起走。 天色有点黑了，皇甫令尧靠在她旁边的软垫上，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拭眉不经意转头一看，就看到了他这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有些意外，心道：我家狗子也有深沉的时候？ 嘴上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地方，媳妇儿你要不要去？”皇甫令尧朝她看去。 柳拭眉笑问：“你屁股不疼了？还想着到处跑呢？” 第349章 我好像收了一个面瘫的美少年徒弟 皇甫令尧摇头，道：“我们明日去呀！” “明日……” 柳拭眉刚想说自己近期是不能去玩了，很多事等着自己做，皇甫令尧就打断了她的思路，道：“媳妇儿，我保证你去了绝对不会后悔的！” “哦？”见他说出这种话，柳拭眉顿时来了兴趣。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卖关子：“明日我们去了就知道啦！”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伸手过来，揉了揉他的头，道：“好吧，由你！” 习惯性的宠溺！ 因为他靠着车座，位置比她低很多，终于成功撸到了狗头，她心里有一种满足感。 得到媳妇儿肯定的百依百顺，皇甫令尧心里一喜，凑过去在她侧脸上用力一亲，道：“媳妇儿对我太好了！” 柳拭眉：“……” 不得了，不得了，现在亲亲都是不用经过同意了的吗？ 但，转过来反思：难道不是你自己惯出来的吗？ 次日。 舒君回去后，利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整理出来了江、吴两家的所有能搜集到的资料。 一大早，他就把资料送来了相府，可以说这效率无人能出其左右！ 相府的人对自家大小姐隔三差五就有男子来找，都已经不意外了，别说下人，就连柳赋昀和张夫人，对此都不怎么吭声。 吭什么声，闲得蛋疼找她怼自己吗？ 如今的柳拭眉嚣张得很，没有万分把握之前，他们不能惹！ 但若柳妍儿能够当上太子妃，以后就是他们翻身的时候了！ 皇甫令尧来的时候，柳拭眉刚刚看完了舒君整理的资料。 他一进来，还是老样子，活脱脱一只刚刚从铁笼里被放出来、精力十足的二哈。 “媳妇儿，我来啦！我们快点出发吧，我今日也坐了马车出来的！” 不等柳拭眉答话，他又来了一句：“媳妇儿你昨天给我的药，我已经用过啦。今日起来屁股就不疼了，我们可以好好去玩咯！” 面对这样痴痴傻傻的敦愚王，舒君依然是波澜不惊，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敦愚王！” 柳拭眉是服气的：我好像收了一个面瘫的美少年徒弟？ 她转头看向皇甫令尧，问：“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需要去一整天吗？” 傻狗子脸上的兴奋顿时僵凝下来：“媳妇儿，难道你改变主意了？” 问完，他就警惕地看向舒君，身子则是朝柳拭眉那里紧紧一靠，道：“你不会是跟他约了，要放我的鸽子吧？” 柳拭眉解释道：“若是咱们去的地方用不上一日的话，还有时间富余，就抽时间去看看药材。舒君在这方面也比较擅长，我确实打算带他一块儿去的。” 皇甫令尧的脸色立刻垮了下去，浓浓的“媳妇儿不爱我了”、“媳妇儿有了别的狗了”、“媳妇儿想脚踏两只船”的即视感！ 每当他露出这种委屈巴巴的样子，柳拭眉就忍不住想要改变自己的立场去顺从一下他，这简直是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潜意识！ 她蹙了蹙眉，道：“不行的话……”就先去玩吧，明日再去看药材。 孰料，她家狗子特别乖地道：“那就把他也带上吧！他不是说徒弟要孝敬师父吗？今日咱们就带上他，让他伺候咱们！” 柳拭眉：“……” 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过—— 她抬手捏了捏“傻儿子”的脸颊，笑眯眯地夸了句：“我家令尧小乖乖，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皇甫令尧内流满面：“……” 两人一起出门，没带墨儿等人，只带了钟浪和舒君。另外，还有皇甫令尧的车夫黎信。 出发咯！ 第350章 你屁股太大了 坐的是敦愚王府的马车，是皇甫令尧说要去玩的，柳拭眉也不问究竟是要去哪儿，充分表现了对自家狗子的信任。 舒君坐在马车车门口的位置，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心道：我这师父，怎么听傻二王爷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怕出事儿？ 再怎么少年老成吧，这美少年也毕竟是个才十五岁的少年郎，掐得出水的嫩，有些心里的想法也是写在脸上的。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就看出来他的疑惑是什么了。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马车出了内城就算了，竟然还直奔外城，目标是西城门？ 不过，还没有出城的时候，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拦车的人问：“这不是黎信吗？敦愚王在车上？我家妹妹也在？” 可见，何其了解傻二王爷的尿性！ 一听这把声音，柳拭眉脸上就绽开笑容，掀开了小窗户上的帘子朝外面看去，冲梁怡挥了挥手：“九哥！” “果然是你！”梁怡瞧了一眼她右面的那个脑袋，虽然看不清楚，却也能看出来是谁！ 化成灰儿都认得的那种！ 他撇嘴，道：“妹妹，你不是在忙着医馆的开张吗？这傻小子又想拐你去哪儿？” 柳拭眉：“……” 都用上傻小子来称呼她家狗子了！ 还用“拐”字？ 她是会被拐的人吗？ 柳拭眉还没说话，皇甫令尧就把她给拽了回去，安顿她坐好，冲着车窗外的梁怡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才是傻小子！要你管！” 放下车帘就咋咋呼呼：“黎信黎信，赶紧赶马车，不要管他！” 这副孩子气的哟！ 坐下后，还是气鼓鼓的，那小眼神看上去奶凶奶凶的，柳拭眉看得脸上都是笑。 不过，她还是拍拍他的手，道：“不可以对九哥没礼貌，那是我九哥啊！” “嘿嘿，这才我家好妹妹！”梁怡已经钻上了马车。 上来竟看见个美少年坐在车门口的位置，看清楚了其人面貌，不由惊诧地道：“哟，这不是舒太医家的君公子吗？” 舒君坐在车上不好做足礼数，只是拱手朝梁怡欠身，答道：“是的，九公子。舒君今日跟随师父去看药材。” “出城、看药材？”梁怡这才回味过来了，朝皇甫令尧投过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不是他家妹妹被拐出城，而是傻二王爷牛皮糖甩不开，柳拭眉出门做事的时候，也要带着这么个傻二狗子！ 哎哟，想想就心疼他家拭眉妹妹，才十六岁啊，肩负照顾傻子未婚夫的重担，比带奶娃娃还要操心，令她本就不好过的日子雪上加霜！ 由此可见未来嫁进王府的日子，怕是又当妻子又当娘亲的，这可怎么过哟！ 这么一想，他果断道：“加我一个！” 身为哥哥，帮妹妹带娃娃，也是有必要的。 再说，他也担心柳拭眉跟着二傻子出城，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傻二王爷被他一个眼神刺激得当即发起小性子来：“你那是什么眼神？这是我家的马车，不要你去！” 说着，就要把梁怡推下去。 一边推一边骂：“没看见马车上都坐了三个人了吗？挤得很，你屁股太大了，坐不下你！” 心道：本想跟媳妇儿两个人一边玩儿，一边做正经事的。这下倒好，来了一个徒弟，又来了个九哥！ “喂喂喂！” 第351章 果然把我当傻儿子看呢 皇甫令尧力气大得很，梁怡本来就还没坐稳，还真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那可就一定要鸣不平了：“妹妹！你瞧瞧他、你瞧瞧他！ 柳拭眉抚额，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未婚夫、一个九哥，俩都是幼稚鬼！ 带上这俩，她每天忙着劝架都够了！ 但，她能说“九哥要不你别去了”吗？估计梁怡会当场哭给她看，她就要立刻戴上一顶“只要未婚夫不要哥哥”的渣妹帽子！ 不能厚此薄彼，她只能道：“令尧，让九哥一起去吧。” 一听这话，她家狗子就回过头来，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当然，作为一只最听话的家养二哈，再怎么不情不愿，他也是要听媳妇儿的。 人是坐回来了，身上却散发着“我媳妇儿不爱我了”、“媳妇儿要哥哥不要我了”……这样的哀怨！ 梁怡得意了，再次进来，拎着短刀在手里，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哼哼，叫你还推我！” “九哥，你少说两句吧。”柳拭眉无语，心道：没看见我家狗子都“伤心欲绝”了吗？你还刺激他，一会儿还是我吃亏啊！我家傻狗疯起来，谁的醋都吃的！ 她下意识吐出一句：“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计较！” 一句话，令车上所有人都怔住。 舒君是因为她对傻二王爷无止境的宠溺，梁怡则是认为：在场的就数他年纪最大，用上“孩子”这样的词，是认真的吗？ 皇甫令尧愣了愣，心道：好哇，果然把我当傻儿子看呢！ 但他脸上不能这么表现啊，不但不能，他还一脸的兴高采烈，抱住了柳拭眉的胳膊，对着梁怡龇牙咧嘴：“听到没有，我媳妇儿最爱的是我！你、靠边站！” 梁怡瞬间气得牙痒痒！ 全程将自己置身事外，做一个超强背景板的舒君，淡然朝柳拭眉看去，道：“师父，咱们今日还去吗？” 虽然美少年徒弟脸上是努力克制的面无表情，柳拭眉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了出来：我家师父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好了好了。” 一家之主终于将威严摆出来了，柳拭眉板起脸来，严肃地道：“你们俩，今天都不准再吵架，谁再吵，就自己下马车去！” 果然，她这一开口，傻二哈不吵了、九哥也不闹了，两人一人坐在柳拭眉一边，各自将头撇开，谁也不看谁！ 柳拭眉就当没看见他们的别扭模样，挥了挥手，道：“黎信，赶紧走吧。” 本以为这一届儿子不好带，原来哥哥也这么难带！ 简直是个戏精！ 当然，柳拭眉做梦都没想到，真正的戏精，还是坐在她左边的家养傻狗子！ 皇甫令尧不满意梁怡成天来当那个碍眼的，但他总不能不理会自家媳妇儿。 为了今日出游，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呢。 他很快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讨好地道：“媳妇儿，我昨晚进宫，跟皇后娘娘要来了这些吃的！你看看，桂花水晶糕，还有奶糕呢！你吃过奶糕吗？” 他献宝似的道：“奶糕是西域进贡来的，好多人都吃不惯。我猜你可能还没吃过，就跟皇后娘娘要过来了。” 柳拭眉还没发话呢，旁边的梁怡吐出一句：“狗腿子！” 车内气氛顿时一僵。 第352章 徒弟没白收 柳拭眉凉凉地扫了一眼过来，梁怡连忙赔笑：“我嘴巴漏风，瞎说的。啥事儿也没有！” 但看着傻二王爷手里捏着一块献宝似的奶糕，要给妹妹喂食，他唇角一撇，又道：“这玩意儿，妹妹应该是吃过的吧？以前经常参加宫宴呢不是吗？我记得除夕宴的时候，见你爱吃，太子殿下还将他桌上的那盘奶糕赏给你来着！” 他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哼，不能吵架，也要在你心头上扎针。 果然—— 一提到太子，皇甫令尧的脸色就是一沉，变成了装也装不好的那种！ 手里的奶糕也不要了，随便一扔，一双眼睛像是能够喷出火来似的，瞪着梁怡，恨不能把梁怡给烧死！ 这俩怕是八字不合，只要坐在一起就能吵起来！柳拭眉闭了闭眼睛，道：“九哥，你……” “我闭嘴我闭嘴，我不说了行了吧？”梁怡生怕妹妹要把自己赶下车，赶忙讨好地告饶：“我错了，我不说了，妹妹别生气。” 还伸手要抓住柳拭眉的手，摇了摇。 皇甫令尧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打了过去，将梁怡的手打下去，道：“别碰我媳妇儿的手，那是我的媳妇儿！” 梁怡挑眉，朝柳拭眉看去，道：“这可不怨我。” 皇甫令尧一顿，这才发觉自己中了梁怡的计！ 这个臭小子有点心计，竟然挖坑给他跳，想激怒他让他被媳妇儿厌弃？ 当他会怕吗？ 他是“傻子”啊！ 当即换上了委屈哒哒的表情，把头垂了下去，长睫毛眨巴眨巴，小眼神偷偷用眼角的余光不时看柳拭眉一眼，小声说道：“媳妇儿，我不要下去！明明是我带你去玩的，他凑什么热闹！” 柳拭眉头疼。 她不明白那种开后宫的女人都是怎么处理争风吃醋的男人的，她连两个都搞不定啊！ 不对！ 这俩男人还有一个是她哥，还不是自己睡过的、能睡的，就已经这么难搞了，当真是给她娶几个老公，都吼不住啊！ 舒君一直在旁边看着，出声为师父解围道：“师父，要不……我们先去看药材吧？” 柳拭眉眼睛一亮。 徒弟没白收！ 两个斗牛一样的终于吵不起来了，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是么？他们再吵吵，一会儿柳拭眉跟舒君两个一起跑了，他们得不偿失！ 但皇甫令尧怎么能肯？ 柳拭眉一转头，就对上了他那萌得她血槽清空、一滴都不剩的眼神，她将张口同意舒君的提议的话吞了下去，道：“令尧，不准再吵了。我们按原计划吧。” 说完，就看见她家狗子眼神瞬间亮堂起来，这头傻二哈又笑嘻嘻的了。 在舒君的制衡下，皇甫令尧和梁怡之间的关系获得了平衡。 消停。 马车已经出了帝京，一路往西边去。 因为怕柳拭眉生气，所以接下来的路程，不管是傻二王爷、还是梁九公子都不闹了，只顾着给她献殷勤，怕她还在生气，一会儿就会把自己丢下车。 柳拭眉终于舒服了。 不一会儿，听到左边的傻狗子小声问：“媳妇儿，你喜欢吃奶糕啊？” 第353章 狗子、哥哥、徒弟都是自己的 皇甫令尧盯着盘子里剩下的奶糕，心里纠结的很：我媳妇儿喜欢吃奶糕的吗，我为什么不知道？没见她吃过奶糕啊？ 不对，她有提过要喝牛乳！ 所以，这玩意儿我媳妇儿到底喜不喜欢吃？ 闹心得很！ 最重要的点还是在于——皇甫贺知道柳拭眉喜欢吃奶糕，还在除夕宴上专门给她送了一盘？ 这个疑问犹如猫爪子一样，一直在皇甫令尧心口上挠啊挠啊，如果不问清楚，不要一个答案，他今天大概都不能好了。 柳拭眉朝他瞧了一眼，道：“我不喜欢奶糕啊！” 实话，她确实不太喜欢奶酪的味道，不如喝牛奶。 “咦！” 一句话，就把傻二哈给拯救了起来，他立即将盘子里的奶糕全都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不要问为何敦愚王府的马车上会有垃圾桶这种玩意儿，还不是他媳妇儿弄的！ 他打开另一只点心盒子，送到柳拭眉面前，道：“媳妇儿，吃杏仁酥！” 又把旁边的小坛子打开，道：“哦，我还在皇后娘娘那里要来了桂花酿！” 那个殷勤劲儿，柳拭眉看着不由唇角勾起来。 她仿佛看见了自家狗子屁股后面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嘚瑟地摇个不停呢！ 她心道：哎呀，这么可爱的狗子，是我家的啊！ 没忍住，伸手撸了他的头发一把！ 事实上，柳拭眉不太挑食。 她不是没有自己的特别喜好，只是大部分的食物都不挑。 一个医学狂人，只顾着突破自己得到进步，再喜欢吃的东西，都比不上玩毒有趣嘛。 所以，皇甫令尧给她送吃的，她也都给面子吃了。 当然，还要顾及右边幽怨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哥哥！ “九哥，你也吃。”她顺手将皇甫令尧给自己倒的桂花酿递给了梁怡。 梁九公子那英气俊美的脸终于多云转晴，接过了酒杯，道：“这样还差不多！” 柳拭眉又送了一杯给舒君。 她心道：狗子是自己的、哥哥是自己的、徒弟也是自己的，不是吗？ 舒君接过：“多谢师父。” 一路吃吃吃、喝喝喝，约摸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一条山谷。 皇甫令尧将马车窗的帘子撩开，献宝似的道：“媳妇儿你看看这里，是不是很漂亮！” 此时正是四月中旬，初夏时分，今年新长出来的树叶都已经绿油油的了。 柳拭眉往外看去，惊喜地发现：“这个山谷的景色很美啊！” 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而且，不光是一种颜色的杜鹃花，而是整座山都被五色杜鹃花给铺陈开来，包括他们正在走的这条山道路边，也都是正在怒放的杜鹃！ 见她喜欢，皇甫令尧精致绝伦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笑嘻嘻地邀功：“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里不光漂亮，还很好玩的哦！” 梁怡终于看出一点什么来了：“这不是……万蝶谷吗？” “万蝶谷？”柳拭眉一愣，回头朝梁怡看去，道：“这名字怎么这样熟悉？我在哪儿听过？” 舒君这个徒弟，简直就是移动的百科全书：“师父，万蝶谷，是琉璃阁的拍卖场所在！” 柳拭眉瞪眼：“琉璃阁？” 第354章 万蝶谷 舒君年纪虽然小，却是把家中几代人珍藏的所有书籍都给看完了，不光是看光，还都记在了脑子里。 他出身医道世家没错，但并不是个书呆子，对江湖上的事，也如数家珍。 见柳拭眉怔愣，他便解释道：“琉璃阁拍卖场就在帝京西郊的万蝶谷。他们的核心势力在哪儿是个秘密，故而世人都把万蝶谷当做琉璃阁的总舵。” 他指了指前方，道：“这条路再进去，约摸再过个三里路，就进入真正的万蝶谷的山门，师父就能看到成千上万的蝴蝶了。” 柳拭眉目光放在外面，道：“可这不是很奇怪吗？” 她指着外面漫山遍野的花，问：“万蝶谷有成千上万的蝴蝶，可为什么这一片这么多花，却没看见几只蝴蝶？” “那自然是因为，万蝶谷内有阵法，那些蝴蝶都出不来。”梁怡把玩着手里的短刀，道：“外头的蝴蝶都是野生的，里面的都是琉璃阁的人养的！一会儿咱们进去的话，还要经过同意，不然咱们也进不去。” “阵法？”柳拭眉了解了，又问：“那这些杜鹃花，也都是琉璃阁的人养的了？” 梁怡点点头，道：“可不是吗？琉璃阁雇了数百人专门伺候这条山谷里所有的杜鹃，万蝶谷里的仆人，外界称之为杜鹃花奴！” “所以说，琉璃阁的阁主很喜欢杜鹃花吗？”柳拭眉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她想到的是琉璃醉，钟浪跟琉璃阁有过节，她也没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叫他自己处理好。 如今钟浪就躲在暗处给她当影卫，也不知道来了琉璃阁，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 晚点她得找个理由去问问钟浪才行！ 梁怡说道：“并不是。听说琉璃阁的阁主喜欢的是芍药。万蝶谷深处有一幢小楼，方圆百米之内，种着的全都是芍药！” 柳拭眉若有所思。 一个喜欢芍药花的人，却种了几座山的杜鹃？ 这是什么逻辑？ 皇甫令尧回头见柳拭眉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光一转，笑嘻嘻地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好厉害啊！” 他脸上是痴痴傻傻的样子，梁怡看了一眼，唇角一抽，道：“不是我们知道的多，是你知道的太少！” 皇甫令尧薄唇一噘，显然很不服气。 但他瞅了柳拭眉一眼，终究还是把不服气给咽下去了，再把笑容放在脸上，对柳拭眉道：“媳妇儿，我就说这里很好玩的吧！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是没骗，万蝶谷可以说是整个帝京附近，美景可以与畅春园媲美的唯一一处！”梁怡换了个坐姿，靠着车壁坐着，正脸面对他，问：“不过，我说准妹夫，你是怎么知道这片地方的？” 傻二王爷虽然被欺负他傻，但他成日在帝京里瞎混，知道帝京中的好玩地方不奇怪。可他一个傻子，怎么能知道西郊万蝶谷是什么样的呢？ 值得怀疑！ 柳拭眉也朝皇甫令尧看去，问：“令尧，谁带你来过万蝶谷吗？” 舒君虽然是个面瘫美少年，但对自家师父、和这位未来的傻子师丈的事，还是相当好奇的，也看了过来，等着皇甫令尧的回答。 第355章 谁带你来过这里 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脸上，皇甫令尧眨巴着他那长长的睫毛，一脸的无辜：“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万蝶谷我就是来过啊！我来的时候，就是上次开花的时候！” 那就是去年四月花期？ 梁怡好整以暇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跟谁一起来的？” 傻狗子当即警惕地看着他，又朝柳拭眉靠近了一点，抱住她的胳膊，道：“媳妇儿，我怎么觉得九哥在质问我，像审问犯人一样！” 他还煞有介事地比喻：“就那个谁……大理寺那个……那个王什么的，上次审问你那个坏蛋后娘，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梁怡：“……” 这个打比方不要太合适，他要吐血好吗！ 但他不急，心道：我就不信妹妹不怀疑！我家妹妹可是个机灵鬼儿，总不能看不出来疑点吧？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柳拭眉对自家狗子的信任度极强。 以前怀疑过多次，但后来发生的种种，让她并不想继续去怀疑他了。 所以，她纯粹也就是好奇而已，问：“令尧，我也想知道，谁带你来这里呀？” 毕竟，他傻是事实，万蝶谷是江湖中人聚集的地方，虽然也有帝京上层的贵人会乔装改扮过来这里拍卖一些好东西，可谁会想不开把这头二哈带过来？ 带来做什么？不怕他闯祸、不怕他拆家、不怕他撒手没吗？ 哦，怕他撒手没的只有她，但—— 难道，有人故意要带他来这里，想把他弄死吗？ 梁怡问的，皇甫令尧不一定会回答，但他家媳妇儿问的，他就肯定会回答的：“我想想啊，那时候好像是……四皇弟带我来的？” “四皇子？”柳拭眉从记忆里拉出来四皇子皇甫瑶这个人来。 没错，不要以为取名“瑶”，就是个姑娘。四皇子叫做皇甫瑶，年纪并不比皇甫令尧小多少，今年大概十九岁。 古代的男儿都是单名，取字。 例如，皇甫贺，字文斌。 文斌者，两个文一个武，寓意太子殿下文比武强，这也是适合储君的，重文轻武。 其他皇子也都一样，年满十五岁之后，就会由皇帝赐字，唯独皇甫令尧是个例外。 他小时候叫做皇甫尧，后来，因为变傻了之后就成为了另外一个人，皇帝心想就是另一个尧儿了，叫“另尧”吧。 但“另”字不好用在名字上，所以皇帝给他取字就用“令尧”。 所以说，皇甫尧、字令尧，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大名。 不得不说，这皇帝真够随意的。 取字随意、封号敦愚王，也十足讽刺！ “对呀，四皇弟一直不大喜欢我。”提到皇甫瑶这个人，皇甫令尧脸上就露出了愤愤不平，拉着他媳妇儿的手，全然都是告状的语气：“媳妇儿你是不知道啊！这个四皇弟太坏啦！他说我抢了他的名字，所以经常找我的事儿，不是嘲笑我、骂我、就是打我！” 他还撩起了袖子，露出了左手小臂上那道一庹长的疤痕，道：“瞧瞧，这就是他以前打我留下的。那时候都能看见骨头了，疼死我啦！” 委屈巴巴的，再说下去就要哭的表情。 梁怡最见不得这大男人露出这副娘儿们唧唧的神情，可没办法呀，他家妹妹就吃这套！ 果然—— 第356章 神仙画卷 柳拭眉外科也算精通，一看便知，这道疤原本伤得肯定很深，见骨是肯定的，甚至还可能被剜去了一块肉。 若不是没伤及动脉，皇甫令尧可能会死！ 她瞬间心疼得不行，伸手摸了摸他手臂上的疤痕，道：“不怕不怕，现在已经不疼了。回去我给你调一个祛疤膏，咱们把这个去掉，很容易的！” 既然次子叫做“yao”了，四子也叫做“yao”，皇甫权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不是故意让儿子吵架的吗？ 皇甫瑶也是，就因为音调上跟二哥撞名就不高兴欺负二哥。 说白了，不就是因为皇甫令尧是个傻的，好欺负？ 一个后面生的老四，我家狗子不说四弟抢他的名字都算好的。哼哼，这个渣弟，等她过门后，一定要收拾他，让他跪下叫爸爸！ “不用啦。”皇甫令尧把袖子放了下去，道：“我平时总听他们说，男人身上要有几个疤，这叫勋章！” 说着，就对着梁怡看过来，问：“九哥你有吗？” 梁怡唇角一抽，被他气乐了，道：“得，你这被人欺负出来的，还能叫勋章呢？” 他一个武人，身上能没有几个疤？ 打小他最皮，爷爷揍的、亲爹打的，疤痕还少吗？ 不过，他才没这么嘚瑟，要拿出来秀！ 此时，舒君忽然说了句：“师父，我们已经到万蝶谷山门了。” 吵吵嚷嚷的两人立时都闭上了嘴巴。 万蝶谷是不允许外面的马车进去的，一律停留在峡谷内的一个大型驿站上，因为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拍卖日，故而马车不算太多。 但好像也不少。 柳拭眉看了一眼出去，朝皇甫令尧看去，问：“你要带我进去玩吗？” 今天是他带她出来的，难不成他还有法子进去？ “里面很漂亮的！”皇甫令尧也不说是，也没说不是。 毕竟，这里不是随便能进的，他如果能带他们进去，那不是显得很奇怪吗？ 而以柳拭眉的脾气，人都在这里了，不可能掉头就走的。 他算的果然没错—— 梁怡朝柳拭眉看去，问：“妹妹想进去吗？” 柳拭眉看着马车外面的场景，答道：“我还没来过，既然来了，当然是想进的。” “那我去问问。”作为在场的“辈分最高”的人，梁九公子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家妹妹都承认未婚夫是个小孩子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多时，梁怡就回来了，众人将马车留在原地，跟着万蝶谷的凉轿，进了山门阵法。 一进去，柳拭眉就感觉到了阵法的玄妙之处！ 凉轿是四面透风挂着垂纱的那种，可以看到四周的风景。 肉眼什么都看不见，过去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感觉，但进了山门之后，里面就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成片成片的杜鹃花，成千上万的七彩蝴蝶在花间飞舞，另外谷中腹地还有一片仿若镜面一样的湖泊，将这漫天蝶影倒影在水中，简直堪比神仙画卷！ 柳拭眉感觉，自己上辈子怕是只能在动漫里才看得到这么美丽的风景吧？ 凉轿将他们四人送到了一个庄子门口，引路的小童说道：“各位贵客请进，花奴只能送到这里，各位进去后，自有人接待。” 皇甫令尧下了轿子后，赶忙过来扶自家媳妇儿，还关切地道：“媳妇儿你小心点，这儿有台阶！” 梁怡又翻了个白眼。 第357章 今天吃不到豆腐了 “多谢各位。”柳拭眉冲花奴福身一礼。 这些抬轿子的花奴转头离去，很快就消失，动作极快。 柳拭眉环视左右，道：“这里也没什么人来？” 梁怡答道：“只有初一十五，才会有很多人来这里的……” 孰料，刚刚说完这话，进入了庄子之后，就打脸了！ 谁说没有人的？ 山庄的大门又有一处阵法，在外面看进来空荡荡的，进去后才发现，里面不但有不少人来人往，并且，还有熟面孔！ “拭眉？”张妙蓁很惊喜地走过来，道：“你怎么也来了？” 不仅是张妙蓁，还有苗玲珑。 皇甫令尧心道：本王今天出门没看日子，本来打算两个人一起来的，说不定还可以讨个亲亲抱抱什么的。现在倒好，加了个徒弟、加了个九哥……这也就算了，现在加了一群人！ 傻二哈，卒！ 心情太差了！ 可惜，今日怕是吃不到媳妇儿香软嫩滑的豆腐了！ 两位姑娘看见皇甫令尧和梁怡也在，福身一礼：“敦愚王，梁九公子……” 再到舒君，张妙蓁不认得，但苗玲珑却认得：“这位是……舒太医家的君公子吧？” 舒君拱手作揖回礼：“舒君陪家师过来游玩，二位小姐有礼了。” 这老气横秋的，若不是他五官长得嫩，乍一看还以为七老八十了呢！ 柳拭眉深觉自家徒弟特别逗，这一本正经的性子，又不爱说话，将来他的妻子怕是会闷死！ 寒暄完了，张妙蓁本来还想拉柳拭眉的手，却见柳拭眉的手被她家未婚夫攥在手里呢，只得作罢，温柔浅笑道：“玲珑约我过来赏花，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约你。但相府那边说你忙着呢，拜帖没送进去，我们俩只得自己来了。” “哦？”柳拭眉挑了挑眉，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不还是见上面了么？” 她们来得比她早，显然来送拜帖的时候，她肯定还在相府。但相府的人竟把她的客给撵了？ 得，这件事先记在账上！ 张妙蓁笑道：“也是。” 苗玲珑朝柳拭眉看过来，道：“我们也是刚到一会儿，里面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呢，咱们先进去吧？” 说着，就拉着张妙蓁的手，走在了前头。 梁怡把玩着他手里的短刀，眯着眼眸盯着前头两个姑娘的背影，客气地问：“二位小姐也不带几名随从？就只带了丫头？” 皇甫令尧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万蝶谷是江湖中人聚集的地方，虽然在京郊天子脚下，但没带个男的，光俩姑娘家就敢往这里跑？ 混江湖的人，可不怕什么官家不官家的。尤其是，这俩姑娘都长得不错，是备选太子妃！ 都是贵女，不可能不懂这些。 两个备选太子妃……怕是内有文章啊！ 张妙蓁侧头过来，回答了梁怡的问题：“哦，玲珑家的兄长、风羽表哥带我们来的。” 梁怡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也就不说话了，朝柳拭眉看了一眼，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来。 第358章 风雅公子苗风羽 他本是与皇甫令尧一人一边将柳拭眉围在中间，舒君走在后面的，想着，他特意缓下脚步，在与前头两位拉开距离的时候，低声道：“妹妹，你要多小心。一会儿见着苗风羽，能不和他打交道，就别和他说话！” 皇甫令尧悄然看了他一眼。 如果梁怡不提醒柳拭眉，一会儿见到苗风羽，皇甫令尧肯定也要想办法提醒她的。 当然，他不能明说，只能用自己的办法。 梁怡这么提醒了，他还放心些。 安全问题，柳拭眉并不难说服，点点头道：“我知道。” 为何？ 很快的，他们就见到了这位苗家三公子，帝京人称“风雅公子”的苗风羽。 安国公苗家是积善世家，家风节俭。苗风羽雅名在外，除了有几分才气之外，也是因为人长得俊秀。 他是苗玲珑叔父家的堂兄，拉着那一表三千里的关系，勉强称呼张妙蓁为表妹。 于是，他就一口一个表妹地叫着了：“玲珑、妙蓁表妹，你们方才去哪儿呢？” 刚说完，就看到了后面跟着的四人。 尽管被三个长相各异、却如出一辙俊美的少年包围在中间，柳大小姐依然是柳大小姐！ 她的美出尘脱俗，傲然地一朵高岭之花，不盛气凌人，却自带霸气。 她一进庄子院内，谁第一眼不是放在她身上的？ “原来是柳大小姐，失礼、失礼！”苗风羽冲柳拭眉微微一笑，双手抱着折扇对柳拭眉作揖。 却并不与其他人打招呼。 柳拭眉回礼，跟着打招呼：“苗三公子！” 刚刚站直，就被她家狗子又将手攥进了掌心。 梁怡右手握着短刀，在左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笑道：“风羽兄还是一如既往，真有美人缘呢。带着苗小姐与张小姐这样的大美人，身边依然少不得美人作陪。” 他的话多多少少有点嘲讽，但苗风羽竟也是愣了愣，失笑道：“梁兄见笑了。” 旋即将身后的女子带出来，道：“翠微，来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那叫做翠微的女子上前，先是朝柳拭眉看了一眼，才准备行礼。 柳拭眉下意识皱眉。 不想，傻二王爷突然发作，伸手挥了挥，一脸嫌弃地道：“去去去，你身上弄了什么气味，我媳妇儿不喜欢这种味道，你离我媳妇儿远点儿！” 翠微一愣，面露几分委屈，但又没有说什么，默默地退回了苗风羽身边。 柳拭眉默。 她确实不喜欢，因为这女子身上脂粉气太重了！ 浓妆艳抹，香粉又撒得浓郁，让习惯药香的柳拭眉感觉冲鼻。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梁怡唇角勾着笑，朝张妙蓁看去，道：“来了万蝶谷，身边没个男子总是不好，张小姐若不嫌弃，梁怡愿与小姐一道。” 可以说，他这是递出了善意。 张妙蓁是苗玲珑邀出来的，只带了一个婢女，而万蝶谷里太乱，苗风羽又不是个靠谱的，若有梁怡这样的武人出手相护，那自然是好的。 他会主动说出这等照拂的话，也是因为张妙蓁帮他家妹妹出过头。 不等张妙蓁开口，柳拭眉也道：“是呀妙蓁，九哥会武功，有他跟在你身边，总是好些。” 张妙蓁蹙眉，道：“可你……” 她看了一眼皇甫令尧，又不好意思说“可你未婚夫是个傻的，怕是护不上你”，只得道：“敦愚王和舒公子也都不会武功呢吧？” “那不用担心。”柳拭眉也就不说，自己还有影卫跟着，又朝梁怡道：“九哥，你可要保护好妙蓁。” 这么一说，苗风羽和苗玲珑面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第359章 惹不起惹不起 但，苗玲珑也不能说什么，她只能是埋怨地看了苗风羽一眼。 她也很明白，为何梁怡和柳拭眉都会这么说，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苗风羽的性子。 风雅公子的风雅，确切来说，应该是风流！ 而他身后这位翠微不是别人，正是帝京最大的妓馆——钟鼎楼的头牌！ 带了个妓子出来，连傻二王爷都知道，不要妓子跟柳大小姐见礼，没的拉低了她们这些帝京贵女的档次！ 苗风羽却没把她的埋怨放在眼里，目光落在皇甫令尧与柳拭眉牵着的手上，眸中划过深思。 他很快就笑起来，道：“也好，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还真怕护不住张小姐。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都是圈子里的人，梁怡也不好说不与他们一起走，只能朝皇甫令尧看去，道：“准妹夫，天天嚷嚷着媳妇儿是你的，你今日要不把我家妹妹保护好了，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闻言，皇甫令尧朝他龇牙，哼道：“我媳妇儿当然我保护！” 梁怡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啧啧，可千万别又让我家妹妹护着你！” 这俩怕是猫和狗转世的，转眼又杠上了。柳拭眉笑了笑，居中调和道：“我们往里面走吧。今日没有拍卖，怎么还这么多人呢？” 听到她的问话，苗风羽忙不迭说道：“这不是刚刚过了十五没多久吗？虽然说好东西都叫人给拍了，但这些商贾巨头，都还会有一些私货留着私人交易的。今日便是交易日了。” 苗风羽一与柳拭眉说话，柳拭眉就又得了翠微的一个眼神。 “原来如此。”柳拭眉的笑意有些冷淡。 与苗风羽碰面到现在才多久？这个翠微就看了她不下五次了，尤其是苗风羽与自己说话的时候，翠微的眼神更是带着隐晦的敌意。 啧啧啧，看来这个红牌是个有野心的！ 惹不起惹不起！ 柳拭眉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带着张妙蓁与这对堂兄妹分开走。 苗风羽不是个好东西是肯定的了，虽说没有苗玲珑是好是坏的直接证据，但俞晚清被蛇咬的那一晚，苗玲珑身上的特殊药味，柳拭眉是印象深刻！ 皇甫令尧拉着自家媳妇儿的手，脸上全都是狗子出来见世面的兴奋，但他眼角的余光始终在观察自家媳妇儿。 发觉她若有所思，他不动声色地问：“媳妇儿，你累不累？” “啊？”柳拭眉仰头朝他看去。 就见傻狗子满脸的喜色，指了指边上的桌子，道：“那边有好多好吃的，我们过去坐下歇会儿吧！” 两眼放绿光，看见食物仿佛狗见到了肉骨头一样激动，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只知道吃的傻子！ 柳拭眉看了一眼跟着停下来的其他人，正想说话，皇甫令尧就摇着她的手开始磨她：“咱们就过去坐会儿嘛！他们不累，让他们继续走呗！” 说着又丢出一句：“反正我也不想跟他们一块儿走！” 瞧，当一个“傻子”多好？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表达“我不喜欢你”这种讯息，不用装模作样！ 第360章 一群“电灯泡” 梁怡一听，那机灵的眼眸一转，嘿嘿笑了，道：“你不就是想着甩开咱们，与我家妹妹单独待一会儿吗？想得美！我就得看着你！” 不管皇甫令尧是什么用意，反正他也不想跟苗风羽一起走。 他也能肯定：我妹妹肯定也不想！ 没有外人的时候，争风吃醋。 有外人的时候，刀口一致对外！ 但苗风羽自然不肯啊，皇甫令尧不给面子，他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鄙夷，但很快就消失了，脸上是温雅的笑意，道：“柳大小姐累了么？” 柳拭眉本来就在观察苗风羽，并没有错过这衣冠禽兽对自家狗子的轻视。她压下心头不快，淡淡地道：“苗公子先行一步吧，我不累，但我怕我们家王爷饿了。毕竟他出来得早，早饭没吃！” 编了个理由。 她深以为：翠微对我有敌意其实我并不冤枉，这苗风羽一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德行，换做我男人这样，我也紧张啊。 虽说苗风羽没有表露太明显，但她就是感觉到了很微妙的信号——苗风羽想泡她！ 不是说想跟傻二王爷抢媳妇儿的那种泡，可能……很单纯的只是想睡她？ 说难听一点，是想玩她？ 毕竟，她的名声不大好听，未婚失贞的帽子这辈子都扣在头上，如苗风羽这种风流鬼，会对她有非分之想也并不奇怪。 家养的狗子就是听话，一见她这么说，她家二哈立刻出声应和：“对对对，我早膳没吃！” 又低头看着柳拭眉，黏黏糊糊地笑道：“媳妇儿对我真好！” 他家媳妇儿貌美还智商高，要不是闲杂人等太多，真想亲一口！ 看着这群人就讨厌！ 他不等苗风羽开口说什么，拉着柳拭眉就朝那边的吃食走去了。 既然他们俩走了，舒君这个乖徒弟当然是跟上。 梁怡“宠妹狂魔”，也是跟随自己妹妹的，他答应了今日护持张妙蓁，自是也把张妙蓁给带走。 只剩下苗风羽兄妹与翠微，三人心思各异。 苗玲珑狠狠地瞪了苗风羽一眼，丢下一句：“若坏我好事，回去你等着吧！” 当即跺着脚走了。 而柳拭眉这边，甩脱了苗家兄妹后，拉着张妙蓁找了个位置坐下，问道：“就这么随意约你来万蝶谷，你还敢来，来了还就带个丫头。妙蓁，你怎么不知道怕呀？” 长得这么水灵灵的，别说来万蝶谷，就是在帝京内走动，都要担心她被人盯上！ 张妙蓁笑容有些无奈，道：“玲珑约我出门赏花，说要约你一起出来玩，也没说是来万蝶谷。我以为也就是像平日她约我一样去那座园子的。出了城我才知道是要来万蝶谷，那时候要说回去也不好意思。” “上了贼船你还想跑，你可长点心吧！”柳拭眉顿了顿，本想说苗玲珑可能不怀好意，但想了想，还是从苗风羽入手，道：“这苗风羽带着个妓子一块儿出来游玩，脑子里装的豆腐渣么？” 赤裸裸地贬低了张妙蓁与苗玲珑的身份！ 张妙蓁抿唇，道：“苗三公子一直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个，皇甫令尧忽然插话：“媳妇儿不怕！那个大草包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揍死他！” 听他这话，柳拭眉不禁笑了，伸手轻轻掐了掐他的脸，笑眯了一双美眸：“我家令尧最棒！” 众人：“……” 一时半刻不秀会死还是怎么的？ 第361章 急需单独相处！ “罢了罢了，咱们不提他们。倒是咱们既然来了，不好好玩一场都对不起走这一趟！”梁怡不愧是个爱玩的，平日里也三教九流玩习惯了。 他提议道：“妹妹可以看看，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九哥给你买！” 都是帝京贵圈中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不必多说。 风雅公子这个人吧，有几分才气，却好色。要说他好这口吧，但他又不是那种很有脑子的。就他脑子里的那点笔墨，也就够他在勾栏里嘚瑟狎妓。 苗家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但他既不是嫡出，也不是继承家业的长子，只要他不做得太出格玩弄到良家女子身上，也就没人约束他。 所以，在他们看来，只要苗风羽别把主意动到柳拭眉和张妙蓁的头上，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柳拭眉也不想扫兴，笑道：“我要看上价值连城的东西，可不把九哥你给买空了？” “不怕。”梁怡壕气得很：“回去后跟我爹娘报账就行了啊！只要说给妹妹买的，金山银山都给你搬来！” “得！”柳拭眉坏笑，道：“你给我等着！” 话是说笑一句，她自己有的是钱，不至于。 几人坐了一会儿就去了展厅。 展厅这边摆放的，都是即将要出手的宝贝的仿制品，为了防止以假混真，这些仿制品一律都是缩小号或者放大号的。 旁边，写着原物的尺寸和东西的详细说明。 如果感兴趣，可以找万蝶谷的小童去见卖主，能不能成交，全靠自己谈出来。 可以说，在这时代这样的拍卖场算是很有新意、也很成熟的。 “媳妇儿，你有喜欢的吗？”皇甫令尧问。 他媳妇儿真怕他丢了吧？进来后他的手始终在柳拭眉手里牵着！ 见她很仔细在看展品，他也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就想看看她可有看上的东西。 全程她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完全没有对哪一件东西特别喜欢的样子。 可见，这些东西她看不上。 眼前的东西，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可在柳拭眉这里，她不喜欢身外之物。 展厅内的展品基本都是一些寻常难见的，就是在现代也很有价值，但柳拭眉丝毫不感兴趣，道：“都挺漂亮的，不过没有我需要的。” “既然没有喜欢的，不如我们出去透透气吧。我不喜欢这里，人太多了！”皇甫令尧撇嘴，目光扫了一圈。 柳拭眉一眼看出来，他不喜欢这里的原因，不在于他说的这些，而是——盯着她看的人太多了！ 当然，张妙蓁也一样，她也颇为不自在，听到皇甫令尧说要走，她也道：“我也觉得没什么需要的东西，不如咱们还是出去吧。” “也好。”柳拭眉答应了。 皇甫令尧一瞬间都不耽误，立刻拉着柳拭眉往外走。 他的步履特别快，不一会儿，柳拭眉回头就发现：“咦，九哥和妙蓁呢？” 舒君答道：“咱们走得快，估计还在后头呢。” 皇甫令尧回过头，见舒君还跟着，心里不由犯嘀咕：“这臭小子怎么跟个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但他又不能明着赶人，只能道：“媳妇儿，我们去前头看看吧。我看那边好像有小动物！” 柳拭眉看了一眼，发现有一只好漂亮的梅花鹿，她眼睛瞬间亮了：“走，去看！” 他们这边拐过去之后才发现，这一片已经有人占领了。 “打扰了……” 柳拭眉正要转身离去，却见那人眸光幽深地看着自己，好像还有些激动？ 对方往前疾行一步：“拭……柳大小姐请留步！” 第362章 药君慕将离 这个人认得她！ 但，柳拭眉总有种神奇的感觉：此人不光是认得她，似乎还相当熟识？ 可她搜刮了原主的所有记忆，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样一张脸。 该男子长身玉立，身形比皇甫令尧差不到哪儿去，玄色衣袍上滚了金边，袖口处绣了一朵不知道是牡丹还是芍药，可见低调奢华。 五官硬朗端正，不像皇甫令尧这样精致这样偏奶，是非常阳刚的那种帅。 身为颜狗，若记忆中有这么个人，不可能认不出来！ “这位公子认得我？”柳拭眉心里揣满了疑惑，也就没注意到，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急着拉她走人。 要在平日，遇见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又主动喊住他家媳妇儿，以他那狗脾气早就翻脸了！ 可此时此刻却拉着她的手站在原地，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道：“你是谁呀？你找我媳妇儿做什么？” 语气还是不太客气，但没有凶，没有踹翻醋坛子！ 舒君愣神了一会儿后，上前一步，作揖行礼，问：“敢问阁下可是药君——慕将离慕公子？” 柳拭眉愣住，转头朝舒君看了一眼。 药君？ 听起来很了不起的亚子？ 那男子眸中的激动很快就都沉淀了下去，看了柳拭眉一眼后，眸光不经意掠过皇甫令尧，最后才朝舒君望去，声音温和地道：“这位小公子眼力不错。” 舒君恭敬地道：“慕公子谬赞了，是阁下名声动天。家父生平最想见的两个人，第一个莫过于鬼医祁阳祁老，再就是药君慕公子了。听说，药君常年衣着都会在袖口处有芍药纹饰，与慕公子的字将离相呼应。小子也是看见了阁下袖口才认出来的。” 芍药，别名将离。 原来如此，看来，这位慕将离很像是有故事的样子！柳拭眉朝舒君看了一眼，道：“你这个爹可真是……”追星族！ 还很狂热的那种脑残粉！ 慕将离温润淡笑，道：“敢问令尊是哪一位？” 舒君欠首：“鄙姓舒，家父名讳，单字涵。” “原来是舒家这一代的佼佼者，莫怪你能认出我来。”慕将离温和地道：“听说舒家这一代出了个天才，想必就是小兄弟你了。” 他说完，又朝柳拭眉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将自家媳妇儿藏了半个身子起来，朝慕将离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慕将离默：“……” 柳拭眉没注意到这点细节，拧眉思索片刻，终于想起来“药君”这个名头在哪里听说过了！ “药君？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掌控了四国天下所有药材经营主脉的药君？” 她记起来了，是祁阳提起过药君的名号。 祁阳只记得响亮的名号，只知道这人手上就没有别人想要而他没有的药，并没关注他叫什么名。 但，为何用上“传说”二字？ 那自然是因为，慕将离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出现在天下人视野之中，比“后会无期”钟浪还神秘！ 能够称之为“君”的，显然在这方面已经达到了某种别人无法企及的程度！ 这也是为何舒君能够认出来他的原因！ 听到柳拭眉的问话，慕将离立即转头过来面向她，目光炯炯，道：“柳大小姐过夸了，在下只是运气比较好。” “那可不能这么说，运气就是天道宠儿了。”柳拭眉笑道：“慕公子过谦。” 认出来这人之后，她心里立刻就有了盘算。 第363章 要想办法抱住这条大腿 眼看着浮云阁开业在即，那边人员培训已经交给商陆和商枝，外加徐贤。可药材供给是最大的问题，还没有定下来。 柳拭眉正愁药材商的问题，若能够拿下眼前这位“药君”，日后一些稀有药材还怕没有来路吗？ 对于慕将离这样地位的人来说，钱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能够打动他！ 因此，她就把那股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决心给慕将离一个好印象，好给自己以后铺路。 普通的药材，可以要舒君建议的那两家混选，珍稀药材就可以从慕将离这里进货。 “柳大小姐是来看展品的？可有什么相中的？”慕将离眉目虽然硬朗，气质却是朗风霁月。 对柳拭眉的时候，他似乎意外地温和，温和到了皇甫令尧有危机感的程度！ 他垂下眼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明明是我特意促成的会面，为何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受我控制？ 柳拭眉没注意到他，心思全放在如何攻克这位慕公子上了，给了最大的和善，道：“展品无非都是一些身外之物，拭眉衣食无忧，并不缺这些。” 对于她来说，药君=药材=商机！ 所以，她要想办法抱住这条大腿！ 慕将离的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简单的钗环，身上的素色衣衫上，似乎有些感慨。但并没有维持太久，只道：“在下在万蝶谷有一处住所，若柳大小姐不嫌弃，在下吩咐小童备茶、扫榻相迎。” “正愁这边不好玩呢，万蝶谷内这么美，想必慕公子的住所景致也是怡人。”柳拭眉自然不会拒绝，但她不至于就把梁怡等人抛在脑后了，又道：“可拭眉还有一位兄长与朋友还在后头，须得与他们会合。” 慕将离正欲说话，就听到了吵嚷声。 他浓眉紧蹙，朝身后的小童看去，道：“去看看情况。” 但柳拭眉侧耳一听，却是脸色一变。 皇甫令尧漂亮的眼眸瞪大了：“媳妇儿，是不是有人在打架？” 舒君也道：“师父，听这声音，徒儿怎么觉得……这事儿该不会跟九公子与张小姐有关吧？” “过去看看。”柳拭眉也是这么想的，迅速拉着皇甫令尧的手，也顾不上和慕将离说什么了，提着裙摆就赶忙朝展厅那边奔去。 展厅这边果然是闹得很厉害！ 本来还有数十人在里面看展品的，此时全都清空了，围观群众中间，手中拎着短刀正在跟人对战的，正是梁怡！ 梁家满门武将，武功是用在沙场上的，十分刚猛。而梁怡少年身形十分灵活，平素与三教九流一起混久了，也学了一些轻灵的招数，身姿宛若游龙，出招又快又狠！ 但那对手也是不弱，年纪在三十以上的江湖人。梁怡的招数虽然又快又狠，但姜还是老的辣，那人却是又阴又狠，一开始梁怡还能占上风，不一会儿就开始被压制了！ “臭不要脸的，年纪都比我九哥大一倍了，还好意思打我九哥！”看见自家哥哥挨打，柳拭眉脸色一沉，喃喃地说了句，张口道：“钟先……” 可她还没有叫出钟浪来，就见一道身影犹如一阵风似的从她身后窜出，三招之内，就格挡开了那江湖人，又把梁怡给阻止了！ 由此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正是慕将离。 第364章 该不会还有个老情人吧 此时慕将离已经不是先前柳拭眉见到的样子，他脸上戴了半张银质面具，只露出三角区域。 慕将离话语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感：“万蝶谷有万蝶谷的规矩，私斗请离开山门外自己解决。” 梁怡一愣，没打了，但眸光依旧仇视那个江湖人。 那江湖人也不得不给面子：“原来是谷主！” 柳拭眉转头，朝舒君问道：“他就是万蝶谷的谷主？万蝶谷的谷主，难道就是传说中琉璃阁的阁主？” 她不以为自家狗子知道这些，所以略过了他。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心里无奈、疯狂、咆哮：媳妇儿我知道啊！我想告诉你呀！可我…… 万一说露馅儿了，媳妇儿跑了怎么办？ 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 舒君还是一贯的面瘫脸，摇摇头道：“徒儿不知情。不过，药君掌管万蝶谷确是事实。只是他不常出现。琉璃阁是以毒独霸天下的。若药君就是琉璃阁阁主，也不奇怪。” 柳拭眉点点头，目光落在慕将离身上。 这些确是不奇怪，奇怪的是慕将离对她的态度，令她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认识她很久很久、并且以前关系应该很亲近？ 可她找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瓜葛！ 脑洞一开，她心里不由一抖：该不会原主除了皇甫贺，还有别的老情人吧？ 天！这要是真的，她家狗子能吃了她！ 想到这里，柳拭眉下意识抬头看向身侧的傻狗子。 皇甫令尧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见她看自己，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指了指场中的人，道：“九哥打架原来挺厉害的？但那个人好像更厉害？媳妇儿，你说我要不要叫九哥教我打架呀？” 他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慕将离。 今日会遇见慕将离，是他刻意为之。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先前不知道，只想着给媳妇儿牵线。 他家媳妇儿要找药材供给商，当然要找最好的！ 却没想到，慕将离似乎认识她？该不会，他又无端端招来一个情敌、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吧？ 柳拭眉不知他心中所想，也给了他一个笑，道：“我们问问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边，梁怡没看见柳拭眉来了，他拨开围观人群朝一边走去。 柳拭眉惊呼：“妙蓁！” 张妙蓁坐在地上，丫头陪在身边搂着她哭，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奔过去，蹲了下来，问：“出什么事了？” 梁怡这才发现柳拭眉和皇甫令尧回来了，眸光朝那江湖人看去，道：“这个老东西，想要对张小姐动手动脚，被我阻止了，他竟然恼羞成怒推了张小姐一把，害张小姐崴了脚！” 老东西…… 那个人也就三十出头，哪里就肯承认自己老了，当即破口大骂：“你这眉毛长齐的臭小子，说谁呢！” 梁怡冷哼，少年脸庞上，因为打斗，发丝有几绺凌乱散落在眼前。 他满脸的不屑，根本不想与那种人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张妙蓁一个贵女，还是备选太子妃，可不能当众脱袜子露出脚来。 柳拭眉为张妙蓁的闺誉着想，只能隔着鞋袜捏了捏她的脚，蹙眉道：“九哥，你帮忙背一下妙蓁，找个没人的地方，先给妙蓁看看脚踝。情况不妙，可不是崴了脚这么简单，我估计是骨头错位了，得赶紧正回来。” 第365章 这么漂亮的男人没玩过 “哦。”梁怡也顾不上跟别人掰扯了，在张妙蓁面前蹲下，道：“张小姐，特殊情况，冒犯了。” 柳拭眉招呼丫头怜芷一起把张妙蓁扶起来，送上梁怡的背，道：“千万注意，不能碰了这只脚。” 又叮嘱怜芷扶着张妙蓁的那只脚。 但眼前的事终究是要解决的，她不能亲自跟着过去，只能朝舒君看去，道：“舒君，你先过去，正骨的事你应该会吧？” 舒君点点头：“会的，师父。徒儿打小跟着父亲学正骨。” “那就交给你了。” 安顿好这边，柳拭眉这才转过身来。 她不傻，知道这满堂的人至少有一半江湖人、一半帝京上层圈子的贵人，凭她和皇甫令尧想要闹起来，完全不可能胜出。 但有慕将离！ 她有种直觉，慕将离会管这件事。那就是她的底气。 再不济，她也有钟浪在暗处，不行就把他叫出来。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钟浪，毕竟钟浪跟琉璃阁有过节。 “这位……不知怎么称呼，但从阁下的行径，想来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我还是跟家兄的话，叫你老东西吧。”柳拭眉一开口，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皇甫令尧一听，垂下眼睑敛去了眸中的光亮。 但捏着她的小手，指腹忍不住往上爬，从她的手背一路上滑，到了手腕上。 柳拭眉有点习惯自家狗子这点小动作了，所以没放心里去，专注面对眼前的局势。 那江湖人果然勃然大怒：“哪来的小娘儿们，比方才那个长得还漂亮，怎么，你想代替她，今日来陪陪你万爷？” “万爷？”柳拭眉歪了歪头，哼笑道：“就你还爷？” 她不但不怕，还往前走了一步。 皇甫令尧下意识拽住她的手，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紧张和惊慌：“媳妇儿，你别过去。我怕他打你！” “不怕。”柳拭眉反手捏了捏他的手，仰头看向他，还给了他一丝自信的微笑，道：“看我的厉害！” 乖乖的家养狗子，对自己媳妇儿当然是有盲目的信心：“好，我媳妇儿肯定是最厉害的！” 她的话并没有得到认可，有人小声说了句：“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没错，但你可不要自夸自大。这位万爷在江湖中是叫得上号的人物！方才那小兄弟若再与他打下去，迟早还是要吃亏的。你一个柔弱女子，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可以说，是一份善心了。 柳拭眉朝那人看去，微微欠身表示谢意，但她并不打算退缩，而是朝“万爷”继续走过去。 “哟！你还真的要代替你的好姐妹来给老子投怀送抱？”“万爷”还真的是个狗胆包天的，他的目光贪婪地落在柳拭眉脸上，发现她还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更是乐了：“还是个离不开男人的？” “万爷”又朝她身边的皇甫令尧看去，眼睛瞬间一亮：“虽然长得过高了点，但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老子还真没玩过，你们俩这是要一起来？” 第366章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低俗下流的话，冲着自家媳妇儿还冲着自己，皇甫令尧能忍？ 他脸上都是愤怒，冲上去就要开打。 但他脑子里正在思索如何不暴露马脚又能教训对方的时候，柳拭眉一把拉住他的手，没让他冲出去。 只见慕将离站了出来，道：“看来，阁下是没把万蝶谷的规矩放在眼里了？” “万爷”一愣。 江湖人都知道万蝶谷是琉璃阁的地盘，琉璃阁为第一大神秘帮派不好惹。但也都知道，琉璃阁只看钱办事，没有钱不会轻易插手其他人的事。 而以往万蝶谷的拍卖场和展厅，也不是没人闹起来过，谷主并不是会出来主持大局的人！ 他有些犹豫。 这边的情况尚未解决，突然一阵香风朝柳拭眉扑了过来。 皇甫令尧反应神速，一脚朝那扑过来的身躯踹了过去！ “砰”！ 竟是翠微。 翠微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万分委屈地道：“柳大小姐，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柳大小姐？”“万爷”眼睛倏地一亮！ 贵圈的人其实都已经把柳拭眉认出来了，但那些江湖人却没有。 听到翠微的话，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哦，原来这就是未婚失贞的柳大小姐”、“果然长得漂亮”……诸如此类的神情来。 当然，露出“万爷”这样兴奋之色的，更是不乏少数。 皇甫令尧的脸一黑，恨不能再上去补一脚，将翠微给踹死算了！ 这个死女人，一定是故意戳破柳拭眉的身份，好让别人对她产生觊觎的！ 他们还没有做出反应，翠微抓紧先机，哭哭啼啼地道：“柳大小姐，三公子说是打算回去了，让我回来寻你们，问要不要一块儿走的。我真的没有恶意！” “哦。”柳拭眉面色冷厉，看也不看翠微一眼，道：“你的没有恶意，就是最大的恶意！” 当她看不出来绿茶婊的套路吗？ 翠微对她本就有敌意，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揭露她柳大小姐的身份，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出丑，再让这些人惦记上她？ 她改变主意了，暂时不朝“万爷”走过去，而是走向翠微。 微微弯腰，声音极轻极缓和地道：“井水不犯河水的话，我压根就不会把你这种小把戏放在眼里！但……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柳拭眉也没做什么，只是伸手在翠微脸上拍了拍。 动作轻巧，一副风流公子惜花模样。 旋即她笑了，站直了身子，道：“钟鼎楼头牌，天赋姿容，好自为之！” 复又回头，朝“万爷”看去。 知道了她是柳大小姐，不少人都兴奋极了。认识她的人都等着看她的好戏，想知道这位主儿又能闹出什么事来。 刚刚知道她的不少江湖人，却都是见猎心喜。 长得漂亮、身份高贵，但她自己跑到万蝶谷这样的地方，被人盯上有什么奇怪的？ 再说了，一个被人玩过、还是被傻子玩过的女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节操。 肯定带感啊！ 但，心里想归心里想，大部分人仍保持观望态度，且先看看“万爷”打头炮，看看这朵娇花有没有长刺，扎不扎手比较稳妥。 否则，她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 柳拭眉朝“万爷”走去，看在他们眼里，就仿佛小白兔一步步踩进了大灰狼的窝！ 第367章 关键时刻放二哈 皇甫令尧捏着柳拭眉的手，面露焦急：“媳妇儿……” 他心里有些绝望：我家媳妇儿把我当成傻子，遇上事情一路向前冲，都不知道寻求未婚夫保护，我太难了！ “听起来，这个傻小子就是拔了头筹的傻二王爷？”“万爷”本来就是个男女不论荤素不忌的主儿，不光喜欢玩女人，也喜欢玩男人。 方才之所以让梁怡暴怒立刻动手，除了对张妙蓁动手动脚以外，也是出言调戏了梁怡。 现在，又盯上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了！ 认出柳拭眉、再认出傻二王爷。 可没有人怕了什么王爷的名头，再怎么是王爷，也是个傻子！ 一场好戏啊！ 柳拭眉却丝毫不怕，不但不怕，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笑容，道：“万爷是吧？我与我未婚夫陪你玩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过来呀！脓包我可看不上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瞧她这话，竟是这样豪放！ 慕将离看着眼前这位光芒四射的柳拭眉，微微蹙起眉头。 他不是不想管，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感觉她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皇甫令尧了解自家媳妇儿，尤其是知道她拜师祁阳之后，玩毒那叫一个溜，所以他表面紧张，心里是不怕的。 再不济…… 暴露就暴露，不能让人欺负自家媳妇儿，他亲自出手？ 他了解柳拭眉的性子，但别人不知道啊！ 帝京盛传，柳大小姐不知检点、不守妇道、淫荡得傻二王爷都不放过，在暗巷破屋里就直接开干了。 眼前看她确实长得极美，还这样干脆利落，果然！ “万爷”看得就更乐了：“说你骚你还真骚，怎么，想男人想那欲仙欲死的滋味了？走走走！你万爷的金枪肯定能让你乐呵！” 目光淫邪，还在皇甫令尧脸上搜刮，道：“老子玩过无数美人儿，不论男女，还真没有你们这样的极品美色！一次还来两个！” 男人一旦被下半身那条东西支配，脑子基本就忘在娘胎里了。 “万爷”自觉床上能耐天下无敌，一会儿肯定要雄风大振，跟这对未婚夫妻大战三百回合。 他得意洋洋地朝柳拭眉走过来，还没靠近呢，就伸长了手臂，要触摸柳拭眉的脸。 当然，他的手还没碰到柳拭眉，柳拭眉突然沉声大喝：“令尧，踹他！” 关键时刻放二哈！ 她家傻狗子虽然智力不足，但这副身躯体能素质杠杠的，高大威猛精力无穷还不说，他似乎还有点天生神力？ 柳拭眉微微有点提着心，不知道面对的是江湖人，他能不能行？ 不能的话，她就要叫钟浪出来，让狗屁万爷“后会无期”。 好在，她家狗子果然没让她失望，一脚踹上了“万爷”的老二！ 挑得贼准，加上他爆发力十足的神力，这一脚果然把万爷给踹开了三丈开外！ “啊！” 杀猪一般的惨叫！ “万爷”抱着自己的下腹部，疯狂惨叫！ 男人不能忍受之痛！ 围观群众都默默地捂上了眼睛。 但这就算了吗？ 并没有！ 第368章 夫妻双双把渣虐 柳拭眉快步追了上去，趁着“万爷”疼得要生要死的时候，她一脚踩上他的腹部，从靴子里抽出了梁怡送给她的见面礼——匕首“血沉”！ 手起刀落，那匕首锋利无比，在眨眼间就割断了“万爷”的手筋！ 身为外科医生，她的动作极为麻利，下手特别准，一割就真的把手筋给挑断了，治不好的那种。 鲜血倏地迸射而出，射在了她那凝脂一般的脸上，平添一抹冷眼。 但她不以为意，眸光凛冽。 这还不算完！ 当“万爷”疼得下意识松开手露出下腹部的时候，柳拭眉下一刀，直切关键部位！ “啊！” 哀嚎声震天！ 这个“万爷”，刚刚还吹嘘金枪不倒，这一瞬算是彻底废了！ 终日玩雁，却被雁啄了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不要说在场的其他人，就是自认对自家媳妇儿已经有所了解的皇甫令尧，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道：“我家媳妇儿这么暴力的？” 然而转念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完了完了，她要是知道上元节那一晚的真相，该不会也要把我给……咔擦了吧？” 他咬了咬牙：不行，必须死死捂着，绝不能让她知道那件事！ 众人窃窃私语： “万爷在江湖上也是叫得上万儿的人，竟然被一个书香门第的柔弱女子给废了？” “害，换了你，你也废的。你没瞧见方才这老色鬼的鸡儿都站起来了吗？被那一踹之后，八成断了，这种最脆弱的时候谁还顾得上用武功？” “啧啧啧，听说这个万爷玩过不少良家妇女妇男，镇日吹嘘他那金枪不倒的雄风，自称一夜七次。现在可真的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 而就在此时，另一边又爆出了一个激烈的惨叫，跟“万爷”这里的不同，那边是女子—— 翠微！ 好戏一出接着一出，这边的戏还没演完呢，那边又开始了！ 只见翠微捂着自己的脸，才这么一会儿工夫，方才那个娇滴滴的钟鼎楼头牌的妓子，本也是美色迷人，现在竟然变得比鬼还吓人！ 那张美丽的脸蛋，就在这么一点时间内，从红颜、变成了枯骨！ 她右边的脸还是完好的，但是左边的脸却在化脓流血水，速度极快，仿佛溪流一般。 那脓水很快就将她的衣衫染了颜色，随后，众人就能看见—— “那是颧骨吗？原来人脸皮之下的颧骨，长这样？ 这也太惊悚了吧？ 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好一个美人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现场发生的事太诡异了，众人不由朝柳拭眉看去。 有人提醒：“方才，是不是这位柳大小姐，拍了拍这小美人儿的左脸？”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记起来了。 方才就在众人以为柳拭眉要对翠微那个妓子做什么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她竟然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拍了拍翠微的脸。 当时还以为她不过就这点本事，因此不少人都跟“万爷”一样，并不把柳拭眉当一回事。 孰料—— 在“万爷”身上，她下手够狠；在翠微身上，下手也并不轻！ 第369章 媳妇儿关注别人都不管我了 “来人，将这位处理干净。” 慕将离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看到此时终于站了出来。他温和的眼眸带着一点喜悦，或者说，是欣慰？ 道上人说“处理干净”，可远远不是简单的处理现场这么简单，尤其从“药君”慕将离嘴里说出来的，那肯定是要尸骨无存的那种干净！ 所以，这是要把“万爷”彻底清除。 那翠微呢？ 他又转头看向柳拭眉，道：“柳大小姐，你认为那位姑娘应该如何处置？” “跟谁一起来的，就让她跟谁一起走吧。”一个妓子而已，柳拭眉并没有要人命的意思。 对于翠微这样一个妓子来说，失去了容貌，也就跟死差不多了！ 慕将离点点头，道：“这位姑娘是跟谁一起来的？” 躲在人群里偷偷看了半天，这时候终于站出来的苗风羽脸色微白，但还是鼓足勇气，道：“抱歉柳大小姐，怨我没把她看好，让这没眼色的东西冲撞了你。” 对上他的眼神，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道：“苗三公子玩姑娘可要小心，万不可引火烧身呀。” 也算撕破脸，明着好像没关系，但实际上这笔账她记住了！ 皇甫令尧远远没有她这样客气，张口就是臭骂：“姓苗的，看你人模狗样，怎么跟这么脏的人来往！这是想要恶心死我媳妇儿吗？” 苗风羽脸色不怎么好看，事情发生到了这样，他也不去跟皇甫令尧计较什么，眸光扫了一眼柳拭眉后，拱手为礼，道：“今日冲撞，改日苗三定当上门请罪。” 说着，他就招呼小厮把翠微拖走，人也就往外走了。 有了慕将离的控场，现场很快被收拾起来。 也有人上前来与慕将离寒暄，但他始终温和而疏离，应了几句，吩咐小童收拾，便借口忙碌离开展厅。 对此，众人见惯不怪。 解决了展厅这边的事后，柳拭眉就去找梁怡他们会合。 几人被安置在一个厢房里。 一进门，柳拭眉最先关心的就是：“舒君，妙蓁的脚怎么样？”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一眼被松开的手，心头怅然若失：媳妇儿关注别人都不管我了？今日出来大半天了，她才跟我说几句话？ 心里苦啊，说不出的苦！ 再看跟随在后面过来的慕将离，因为礼节站在了廊道下并没有跟进来，皇甫令尧垂下眼睑掩盖住眸中若有所思。 舒君正在洗手，答道：“师父放心，张小姐的骨头没有受伤，只是错位了。弟子已经给张小姐正骨，庄子内的小童也送了药酒过来，休养几日应无大碍。” 柳拭眉总算放了一点心，朝张妙蓁看去，道：“近段时间你可千万不要用这只脚，万不可着力。不然，怕会留下后遗症。” 也是痛极了，张妙蓁的脸色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好，但对柳拭眉，还是温温柔柔地道：“我晓得了，今日幸亏有你。若不然……” 柳拭眉沉冷着脸，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和令尧就在前头走了一会儿就不见你们了。” 梁怡撇嘴：“你还好意思说，只顾着拉敦愚王往前走，把我们留在后头！” 他已经收拾过自己，又是一个盘顺条靓的美少年，就是脸色十分难看。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垂下头没说话。 第370章 只有狗子不能丢下 “柳大小姐，还是奴婢来说吧。”怜芷义愤填膺地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得怨那个翠微！咱们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她一个勾栏里出来的货色，幺小姐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她倒是好，非要来找存在感！她自己去招惹了万爷，却溜了，让万爷注意到了我们家幺小姐。万爷就……对幺小姐动手。亏得有梁九公子在！” 柳拭眉蹙眉。 又是翠微那一个绿茶，看来毁了她的容，下手也不算重。 当娼妓可能身不由己，她不至于看不起这种职业。但出来坑人，就不能忍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怜芷又道：“这个万爷太恶心了，还敢自称爷，就是个渣滓！原来他不光是玩姑娘，还玩少年郎！” 她努了努嘴，看向一旁便秘色的梁怡，道：“还出言调戏了梁九公子，这才打起来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闹得血腥尚且不谈，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才是问题。 柳拭眉蹙眉，道：“这个翠微，方才也在故意把焦点往我身上推，虽然说我教训了她。但……” 她有些忧虑地朝张妙蓁看去，道：“妙蓁，不是我要说一些离间人感情的话，在太子妃选定之前，你以后与苗小姐，还是尽量少接触吧。不管怎么说，你们俩都是备选太子妃，是竞争关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 张妙蓁思考了一瞬，郑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以前没想太多，但今日出来，我也发觉他们兄妹俩有问题。以后我会注意的。” “妹妹，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梁怡晦气得很。 他梁九公子打小就是梁巍口中说的混不吝，出来混也有好些年了，不是没见过玩小倌的男人，但被人盯上后腚还是头一次，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身上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都消不下去了！ 柳拭眉也感觉今日很扫兴，本来看见美丽的风景心情挺美，又遇上了“药君”，还想有一番相交的。被这恶心的事弄的，她也想回去了。 慕将离一直站在门外，此时淡淡说了句：“柳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拭眉寻思着，自己是希望与慕将离打好关系的，而且，他是此间主人。 万蝶谷的谷主是不是琉璃阁的阁主，世人不知，她可以问啊！ 如果真的是，琉璃阁和钟浪的过节是不是也可以解开？ 她想想便道：“也好。九哥、舒君，你们就先待在这里歇会儿，我和令尧去去就来。” 别人都可以放心丢下，只有皇甫令尧不能，所以得带在身边。 她家狗子要牵绳的，不然转身就怕丢。 闻言，皇甫令尧委屈哒哒的小眼神终于好了，热切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小手牵上来。 果然，柳拭眉上来就拉住了他的手，道：“令尧乖一点，咱们先把正事办好了，有什么回去再说，好不好？” “好好好！”傻狗子自然是对媳妇儿的话言听计从。 终于又被媳妇儿的手牵住了，郁卒了一整天的心情稍微有点治愈。皇甫令尧心道：“不行，晚些时候回去，我得单独跟媳妇儿坐一辆马车，其他人都赶走！” 再不单独相处，他就要暴走了！ 不多时，慕将离将二人领到了庄子内的一处竹舍，焚香奉茶。 坐下后，他才切入正题，道：“抱歉了柳大小姐，今日发生了这般令你不快之事。” “所以，慕公子是琉璃阁的阁主吗？”柳拭眉顺口就直接把心内的疑问扔了出来。 第371章 带着儿子出来应酬的即视感 她与慕将离对话的时候，皇甫令尧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玩着桌上的茶杯，不时发出轻轻的瓷器碰撞声。 表面上，好像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但他们说什么他都听入了耳中，不时朝慕将离看去。 慕将离也是一样，不时看他一眼，坦诚说道：“不瞒柳大小姐，琉璃阁的阁主，是在下的结义大哥。倒是这万蝶谷，确实是在下的地盘。今日虽有不快，但万蝶谷的风景尚是可以看的，下次你过来提前送个讯，慕某必定好好招待。” 得到了正面回答，柳拭眉点了点头，道：“慕谷主过谦，拭眉在这儿就先多谢了。” 慕将离淡淡一笑，道：“虽说慕某身在西郊，不过柳大小姐正在筹备医馆，在下也曾路过浮生阁，恰好听说了此事。” 听他说“恰好”，皇甫令尧又扫了他一眼。 因为皇甫令尧的脸背对着柳拭眉，所以她没注意到这点细节，道：“开医馆，指不定日后少不得跟慕公子打交道，但愿药君莫嫌弃浮生阁庙小，多多照拂。” 慕将离对自己好像有些无端端的亲近，但柳拭眉却不能将这种亲近当做理所当然。 没感觉到敌意倒是，但她真的很好奇。 想到这个问题，她就直接问：“慕公子，你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问完，自己都好笑。 好俗套的搭讪方式不是？ 慕将离没有不悦，薄唇微勾笑了笑，道：“柳大小姐才名在外，在下对有才气之人总是比较仰慕的。” 听言，皇甫令尧又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露出狐疑之色。 柳拭眉谦虚地道：“慕公子谬赞了。” 她也就不戳穿他的说法，她并不认为事实这么简单。毕竟他的眼神中的激动、热切，还有他对自己比对别人稍微特殊一些的温和……诸多疑点。 可她也知道，初次见面不宜过问太多。 以后还有打交道的机会，只要对方不是对她抱有敌意的，慢慢挖掘吧。 皇甫令尧茶杯也似乎玩腻了，扶起筷子夹起一块点心，递给柳拭眉，问：“媳妇儿，你吃不吃？” 柳拭眉有一种即视感：带着儿子出来应酬，却把儿子撂在一边不能陪伴，心怀淡淡的愧疚感？ 见鬼的即视感！ 她摇摇头，冲他温柔地笑道：“令尧你吃吧，我不饿。” 毕竟要与外人谈话，而且还可能是潜在的合作对象，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形象不好看，也没礼貌不是？ 但皇甫令尧不肯：“不要嘛，这晌午都过去了，媳妇儿你还说不饿，肯定是骗我的！” 那小眼神、那幽怨的表情，活像被主人抛弃了的二哈！ 还是颜值最高的那头！ 颜值即正义，柳拭眉就吃他这套：“我之前也有吃过一些东西呀……” 但，她家狗子不由分说地把糕点送到了她的唇边，都碰到了，她也只好张口吃了下去。 她这边吃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到皇甫令尧回过头朝慕将离挤眉弄眼。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瞬间变了样，充满了催促之意。 第372章 自家狗子跟别人“眉目传情”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倾身给柳拭眉添茶水，又道：“问个冒昧的问题，不知柳大小姐浮生阁可是定下来药材商了？” 到了他这样的身份，都是别人求上门的，他倒好，要主动开口求合作？ 但这位傻二王爷一直用眼神给他警告，他也是万般无奈。 柳拭眉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家狗子跟别人“眉目传情”，答道：“尚未。”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出这件事，她一个有求于人的人还没开口呢？ 天上掉馅饼？ 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慕将离便道：“若柳大小姐有需要，慕某这边倒是有不少门路。今日此间发生之事给柳大小姐带来不快，他日你若有需求，慕某定当尽力。” “如此甚好，拭眉先谢过了。”柳拭眉心头惊喜。 但她也并没有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怕她感受不到慕将离的敌意，但对方无端端就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怎么能不让她起疑？ 可她又不能直接问，只能又擦着边与慕将离聊了一会儿。 皇甫令尧又趁机说道：“媳妇儿你饿不饿呀，我好饿呀！我想吃饭啦！” 柳拭眉：“……” 你拼命给我喂食，我还能饿到哪儿去？ 可既然闹出声了，感觉到用意的慕将离不能不当回事，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皇甫令尧一眼，道：“既然敦愚王说饿了，回帝京路途还有些远。不如，几位留下来用个便饭吧。” 柳拭眉抿了抿唇：“那怎么好意思呢？” 慕将离又给了一个很好的台阶下：“西郊回帝京的路并不算平整，张小姐的脚刚刚正骨，一路颠簸，怕是不太好。不如先休憩下晌，等她的脚好些了，慕某会派人将尔等送回帝京。” 可见，这位药君大人可谓是长袖善舞，情商颇高。 “你说的对。”柳拭眉想到张妙蓁，心道：翠微一个妓子敢跟我们作对，若说背后无人主使我还真不信！妙蓁说不定就是被苗家兄妹算计的，肯定不能再跟苗风羽他们一起走。苗风羽是个大尾巴狼，苗玲珑又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还是隔开他们的好！ 这其实也是她不把翠微弄死的原因，将来若真抓到苗风羽或者苗玲珑的把柄，也能找出个证人不是？ 她便答应下来：“那就叨扰了。” 下晌才吃午饭，张妙蓁的脚确实不宜颠簸，所以慕将离给众人安排了厢房小憩，也并不多留。 这大半天闹的，柳拭眉确实有些累，在单独的厢房内，她光坐在那里就有些昏昏欲睡。 皇甫令尧见她从吃完饭进入房中，就一直是心思重重的样子，不着痕迹地问：“媳妇儿，你在想什么呢？”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复杂的关系，说了你可能也不懂。” 顿了顿，又感觉这样说对他不太好，怕伤害了他稚嫩的心灵，她又道：“罢了罢了，反正跟你说也没关系。” 皇甫令尧脸上挂着关切，心里却无语：戏过头了，媳妇儿太相信我了，被认定死了是傻儿子，我怎么突破？怎么翻身？傻儿子怎么能滚床榻？ 可他嘴上还要表现出喜悦：“对呀对呀，媳妇儿你快说呀！” 第373章 升起了对他的怀疑 柳拭眉思考了一下措辞，才道：“两件事吧。” 转头，见她家狗子双手支在桌子上，捧着一张精致绝伦的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虔诚，仿佛她就是他的一切似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柳拭眉两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满足感。 她微微一笑，见他这个样子实在太萌，没忍住心内的冲动，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道：“第一件事，苗玲珑让她哥哥带着个妓子，又约了妙蓁一起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只是为了贬低张妙蓁的身份这么简单吧？ 虽然千金贵女与妓子混迹在一处确实对名声有影响，但那也太大费周章了。 见她说完话就要把手拿开，皇甫令尧按住了她的手，就让她一直摸着自己的脸，双眸湛亮地道：“你说那个苗……苗什么聋子的，我就不觉得她是好人啊！” “为何？”听他这么说，柳拭眉来了兴致。 至于取外号这个事，她就水过无痕，直接忽略。 她家狗子是个取名废，取外号却是一流！ 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心道：“我知道的可多了，可惜不能全都告诉你！” 他嘴上只能说得简单又白痴：“就那个苗家的……我去过他们家！” “哦？”柳拭眉是知道的，她家狗子在正常人眼里确实疯疯傻傻，但实际上他记忆力、逻辑性都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复一日地相处久了，她对他多多少少有点依赖心。 遇上麻烦的时候，下意识保护他，但在思考一些问题的时候，就会想看看他的意思。指不定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思考，会有出其不意的突破口呢？ 所以，她用鼓励自家狗子跳圈似的眼神，温柔地看着他，笑道：“你继续说。” 皇甫令尧扮演“傻二王爷”这个角色以来，只有在柳拭眉面前感受到这种信赖。 这种感觉真好啊！ 他说道：“他们家……啥好东西都没有！但是我发现他们家厨房做的都是好东西！” 柳拭眉：“……” 所以在他的眼里，好东西就都是吃的？她有些无语，问道：“都有什么好东西？” 以安国公的地位，如果不是家风俭朴，吃点好吃的算什么？ “就比如那个啥？”皇甫令尧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煞有介事地恍然大悟，道：“就那个鹦鹉舌头，媳妇儿你吃过没？下次我去跟父皇要点来给你呀！” 一想到有好东西送给媳妇儿，重点就偏了。 柳拭眉唇角一抽：“还是别了吧，咱们就吃寻常的食物就好。” 她不爱吃野生动物，不是出于圣母心，也不反对别人吃，但她自己……还真的不太能接受吃这些另类食物。 想了想，她又道：“他们家吃的好东西，指不定都是御赐的呢？” 就算再怎么积善世家，御赐的东西还是不能拿去施舍的，这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那我不知道。”皇甫令尧却还是摇摇头，道：“还有那个啥……他们家用的纸和墨，都跟我父皇用的差不多！” 柳拭眉歪着头看他，对苗家的疑心还没理出来个所以然，反而升起了对他的怀疑：“你还认得纸墨啊？” 第374章 感觉自己是个抛夫弃子的渣女 纸墨这种东西，在不懂行的人眼里，都长得一样。 但能够随便看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是哪里出产的墨、哪里的宣纸，其中的学问就大了。 柳拭眉记忆中还有原主对这些的认识，所以才会怀疑皇甫令尧还记得很多事！ 但若说怀疑，这个用词也不恰当。 确切说，应该是她想了解他的症状，他脑袋瓜子到底记得多少事、他的傻病到底是记忆混乱还是记忆缺失。 因为她和祁阳给他诊脉都没看出所以然来，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敢贸然开药。 多了解一些，就可以开始给他治疗。 皇甫令尧怔了怔，放下了她的手，脸上都是茫然：“纸墨记得的呀！别人家的我不认得，但父皇……” 说到这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道：“我弄坏了父皇好多，气得他拿砚台一边砸我一边骂我来着，我怎么会不认得？” 柳拭眉相信他这个说法。 就他那个成天去皇后那里抢东西的坏毛病，会去皇帝那里搞事情，一点儿也不奇怪！ 她没说话了，心里寻思着：家风节俭的苗家，纸墨用得跟皇帝一样，到底是御赐的，还是……有别的用意？ 一个安国公，只不能想谋反自己当皇帝吧？ 最好是，这件事不会对她产生影响！ 她正在思忖间，皇甫令尧斜睨着她，心里微微提了起来。生怕她是在怀疑自己，她这样聪明，万一给她想起来什么，他就糟糕！ “哦对了！”他连忙露出一脸恍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媳妇儿，我还想起来一件事！” 柳拭眉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皇甫令尧邀功似的道：“媳妇儿，我说了有用的事，你可是要给我奖励的啊！” 柳拭眉：“……” 她现在一听奖励这个词，就会条件反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他嘴里说出口的奖励，总是会叫人想歪的！ 可他还是径自说了：“我上次去他们家的时候，因为打破了个花瓶，我怕挨打，所以钻进了他们的后院里躲。看到了两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人！” “什么人？”柳拭眉追问道。 皇甫令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眼睛是蓝色的！”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头发是金色的！” 柳拭眉一怔：“金发碧眼？” 想了想，又道：“不奇怪的。咱们大蜀王朝如今太平盛世，本来四国天下的边贸交易就欣欣向荣。苗小姐的母亲是西域人，他们家会有西域来客，也很正常。”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皇甫令尧撇撇嘴，垂下了眼睑。 旋即，脸色又耷拉下来了：“所以媳妇儿，我回答得不好，没有奖励了吗？” 柳拭眉：“……” 这副失望的小表情，令她看一眼就感觉自己是个外遇出轨、抛夫弃子的渣女！ 瞬间就被他带沟里去了：“令尧乖乖，奖励是有的！” 得到她准确的答复，皇甫令尧漂亮的眼眸瞬间布满了光彩，不问奖励是什么，脸已经凑过来了。 这样明显的索吻，柳拭眉若还看不懂那就是猪脑子！ 她无奈一叹，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老实说，这么精致的一张脸蛋，作为颜狗是很愿意亲亲的。 但—— 这家伙又不老实了！ “媳妇儿，你不走心！” 第375章 龙精虎猛二哈吃相太难看 他控诉地丢出这一句，嘴巴噘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噘着嘴巴，长得还漂亮，换做是别人，柳拭眉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娘炮的。 但在她家狗子身上，就好自然。 一点儿也不娘，就是纯粹像委屈大大的傻二哈！ 萌！ 萌入骨子里！ 狗子得寸进尺的性子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亲脸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柳拭眉很想树立起自己的威严来，不能再让他往前进一步，免得自己将来丢盔弃甲，怕是连领地都被侵占完。 但她正在思忖用什么方法治他的时候，他已经等不及了！ “媳妇儿不肯亲我，我自己亲！” 柳拭眉还没反应过来，脸就被他的双手捧住了，呼吸盖了下来！ 惆怅了一天，终于吃到了小豆腐的皇甫令尧，简直就像饿疯了突然吃到肉的流浪狗，这一个吻来势汹汹，发了狠似的啃她。 但到了后面，忽然又温柔细腻起来，依依不舍地流连，不肯离去。 柳拭眉被他吻得面颊上飞上了红晕，一双眼睛都又红又湿，美眸充满潮气地看着他。 漂亮的眼眸迷离，看上去好像四月江南的杏花烟雨，又像是春潮过后的一汪温泉！ 这眼神，看上去就让男人想蹂躏！ 想狠狠欺负，想把她这把小身板弄得散架为止！ 尤其是，她的嫩唇已经有点红肿了。 本来打算见好就收的皇甫令尧，低头一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头那头野兽就更加撒欢了，闹得他一瞬间无法自控，低下头又啃起来！ 没一会儿，柳拭眉就上气不接下气，推开了他，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低下头去，内心疯狂diss：“狗子的吻技好像进步了，但还是狗啃！” 下一瞬，就想狠狠给自己两巴掌把自己扇醒：“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啊！重点难道不是……这哪里是要奖励，这分明是占便宜啊！” “媳妇儿……” 她捂脸唾弃自己的模样，看在皇甫令尧眼里，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吃相太难看，把她吓着了吧？ 他赶忙用上杀手锏，可怜兮兮地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柳拭眉的内心是绝望的！ 她有一种被自家傻狗子套路了的即视感！ 但她能说“我不是嫌弃你，我是觉得好羞耻”吗？ 说出来更羞人，她才不会说！ 可她家狗子毕竟还是个几岁孩子的智商，还是很没安全感的那种。如果她一直不理会他，他会不会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慢慢演变、发展，成为童年阴影？ 不行，不能让他留下心理创伤！ 想到这个，柳拭眉又心软了，把手放了下来，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就是……就是……有点透不过气来。” 说着，她决心作为家长，一定要重视这个问题，所以严肃了脸色转头对他说道：“令尧，你也会跟别人要这样的奖励吗？还是说，别人也给过你这样的奖励？” 她想通过这个切入口，引导他不要走歪路。她惯着他还好，毕竟以后是要成亲的，但万一以后他跟被人索吻，那就闹大笑话了。 可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在皇甫令尧这里，却像是心头上照下来一缕阳光—— 我家媳妇儿终于知道吃醋了？ 第376章 某个部位一痛 以为柳拭眉是为了宣誓主权，不希望自己跟其他女子有瓜葛，傻二哈立即表示自己对媳妇儿的忠诚：“没有没有没有！” 一脸说了三个没有就算了，还带摇头的，又补充道：“媳妇儿你信我，我不会亲亲别人，也不让别人亲亲！” 柳拭眉拧眉，道：“那肯定不能。但我们之间以后也……” 莫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好像重点歪了？ 难道不是她在教育他正确的婚恋观吗？ 虽然他的回答都在点子上，但他是不是会错意了？ 她还没说完，皇甫令尧就立刻接下她的话，道：“媳妇儿，你是不是想说，我们成亲以后就可以经常亲亲了？” 不等她表态，他又一脸的郁卒，道：“哎呀，好讨厌太子哥哥，他成不成亲关我屁事儿啊，为何要他大婚后我才可以成亲！” 被他这么一个打断，柳拭眉的思路又断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柳拭眉还是无法苟同他这种出发点！ 她恍然发觉一个问题：按理说，他的傻病让他停留在五六岁小孩的心智，肯定不会想那些成人话题的。可她家狗子在这方面，却是相当热衷？ 那么，换一个方面想：究竟是她带坏的，还是他本来就有这方面的需求？毕竟，生理角度上看，二十岁的男人各方面都发育成熟，早该有那方面的冲动了。更何况，他还是尝过味道的！ 最后，得出一个让柳拭眉惊悚的结论：所以，是我、带、坏、他、的！ “媳妇儿，你怎么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皇甫令尧被她猛地盯住，不由一吓。 他心下忐忑，怕是自己太过火了触及她的底线，赶忙寻找补救措施：“媳妇儿你不喜欢我亲你是吗？那我以后……” 以后不亲了？ 不行！ 这种话打死也不能说！ 万一她当真了，那不是把以后的福利都剥夺了？ 他手忙脚乱地哄：“媳妇儿，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这副又乖又可怜的样子，就好像狗子惹你生气了，就围着你团团转不断摇尾巴似的！ 柳拭眉一看就没了脾气。 她抚额，心道：我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啊，竟然妄图跟他讨论这种问题！ 本来是想要捍卫自己的领地的，可是被他这么一弄，她反而有另一种想法——她难道想要他一辈子单纯不谙世事吗？那她以后，要守一辈子活寡吗？ 身为医生，她再清楚不过，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有生理的渴求是正常的。只是一个人的品行、道德约束下，让人对自己的伴侣忠诚。 她也是正常人，现在年纪还小，可过些年……她能够接受夫妻关系是一张白纸吗？ 这又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个遍，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额头上的手朝他看去，正儿八经地道：“令尧，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必须重视。” 她的语气很重，让皇甫令尧一懵。 但他当然是一脸的乖巧听话，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柳拭眉便道：“我们俩呢，以后是要成亲的。拉拉手、抱抱、亲亲，都在许可范围内。但是……你不能以为和我可以这样，就可以和别人也这样。那是不对的，明白吗？” 她十分慎重地教导自家“傻儿子”正确的婚恋观：“这些事情，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是最亲密的关系。你如果找别人做了，就是渣渣，我会……” 虽说可能跟他说了不一定有用，她还是郑重其事地道：“我会废了你！” 皇甫令尧：“……” 感觉某个部位一痛！ 第377章 教傻儿子正确婚恋观 说得很严重，还这么郑重，坦白说，皇甫令尧心里挺想笑的，能笑得肠子都抽筋的那种。 但他努力忍住了，乖乖地点头：“嗯，我都听媳妇儿的，你不要凶我。” 柳拭眉气息一窒，摸了摸自己的脸，茫然地问：“我很凶吗？” 她还是花季少女，该不会刚才露出晚娘面孔了？ “不凶，我媳妇儿最漂亮！”傻狗子连忙摇头，十分会看脸色。 柳拭眉白了他一眼，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明白了没有？明白了就给我好好讲一遍！” 对自家傻儿子讲了一个知识点，现在她就要考试的！ 皇甫令尧哪能不明白呢？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掩饰住努力将自己想要翘起来的唇角压下去的动作，又喝了一杯茶，清了清嗓子。 见她盯着自己目光幽幽，他连忙说道：“我明白啦！就是亲亲密密的事，只能跟媳妇儿做。你放心，我不会喜欢别人的！除了媳妇儿和大猫，我谁都不跟他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哦，还有小哑巴！” 柳拭眉被他这煞有介事的样子逗得，噗呲地就笑了，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道：“你这个人呐！” 她家狗子啊，就是这么能哄人开心。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皇甫令尧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治不好也没什么关系吧？ 相反，把他治好了，作为他老婆，她要担心的问题才多！ 长着妖孽祸水的一张脸，人也挺聪明的。他要是个正常人，以后狂蜂浪蝶涌来，光是掐桃花她都要手残了吧？ 这一页就翻过去了，皇甫令尧又问：“媳妇儿方才不是说第一件事，那就还有第二件事咯？” 柳拭眉怔住。 老实说，经过这么一个打岔，她自己都不记得还要讲第二件事了，他这么一说又提了起来。 她抿唇，道：“第二件事当然是今天这个慕公子了。我在想，他可不可信呢？” “我怎么觉得……”皇甫令尧斟酌了一下用词，选择了最单纯的一种说法：“他对媳妇儿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好？” 不止柳拭眉好奇，他心里也揣着疑问呢！ 现在看来，柳拭眉这边是不知道为什么的，但他可以先旁敲侧击一下，观察一下她的态度。 柳拭眉摇头，道：“好倒是说不上，但我觉得，以他的江湖地位，肯定不会是那种轻易相信人、轻易出手帮人的人。可他这么对我，我就觉得奇怪，总觉得他可能早就认识我了。” 皇甫令尧撇嘴，道：“媳妇儿，你说要做自己的事业，我不反对。但你不准和他好！” 心里却道：看来，她也不清楚是为何，只有从老慕那里下手了。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鬼心思那么多，听他的说法还挺逗的，道：“我要是和别人好了，你怎么办啊？” “你敢！”皇甫令尧想也不想，阴沉了脸色看她。 完了后才发现，自己差点露馅儿，赶忙又换上可怜兮兮的脸色，道：“媳妇儿，我不够听话吗？你还要找别人？” 瞧他那幽怨的表情，柳拭眉瞬间被傻狗子这副可爱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道：“我家令尧这么好，我怎么会找别人呢？” 说着，她就打了个呵欠。 见状，皇甫令尧趁机说道：“媳妇儿你是不是困了，你睡会儿吧。” 柳拭眉点点头：“嗯，也好。小睡片刻，起来后我们就回帝京吧。” 半晌后，柳拭眉当真就睡着了，她睡熟了之后，皇甫令尧悄悄出了厢房，朝竹舍那边走去。 但，他并没有进入竹舍，而是越过了竹舍出了庄子的侧门，一路往深处的芍药园去。 第378章 何时你才能不骗她 万蝶谷的芍药园，外人是进不来的。 可以说，这个万蝶谷最精妙的地方在于阵法，芍药园的阵法也是相当的复杂。 有了阵法的护持，院门外都不需要有人看守。 大门洞开，但不识阵法的人根本进不去。 皇甫令尧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四周的陈设，走到门口处，开始动手转移摆放在门前的芍药花盆。 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将最后一盆芍药搬到了指定的位置后，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尘，跨步走进院门。 在他进去之后，院门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大门洞开，里面安安静静，却什么都看不到。 院子里到处都是芍药花，有地苗的、盆栽的。 芍药是五月花神，如今都是含苞待放的状态，下个月就会盛开，清香扑鼻美不胜收。 老槐树下的石桌上摆放着棋盘，玄色滚金边衣袍的慕将离坐在那里，头也没抬，道：“我就猜到你要来，茶备好了，棋盘摆好了。老规矩，赢一手，你就可以提一个问题，输了超过三次滚蛋！”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吐槽一句：“长了一副好脾气的面孔，这脾气比谁都臭！” 他颀长的身子走到慕将离对面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棋局上，他这边是白子。 “你若不愿意，由我来提问你做回答，亦可。”慕将离抬起头来看向对面这人，略带嘲讽地道：“不装傻的时候，你这人模狗样的。” 皇甫令尧薄唇一勾，没有说话。捻了一粒白子，很快放在棋盘上。 跟慕将离对局他很认真，没有半点慵懒或者百无聊赖的样子，自然也不再像在任何人面前一样，做那个五六岁心智的“傻二王爷”。 人还是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了！ 柳拭眉猜得不错，他不装傻的时候，简直就是个祸世妖孽。 慕将离的黑子很快就跟下了。 显然，双方都想提问题，攻势都不弱。几次三番之后，终于皇甫令尧赢了一手，张口便问：“你以前就认得我媳妇儿，为何不告诉我？” “你这是两个问题。”慕将离捏着黑子，目光落在棋局上，分心说道：“你选一个问。” 皇甫令尧眯眼，道：“你什么时候认得我媳妇儿的？” 慕将离很果断，没有半点犹豫，答道：“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你无法想象。” 他已经回答了，哪怕再有疑问，也是已经回答了。皇甫令尧本就没问具体时间，所以他也不能再追问，只能继续争取提问的机会。 但慕将离却赢得了下一次机会，问：“你打算在拭眉面前装傻到什么时候？” 皇甫令尧双眸眯了起来：“谁允许你喊我媳妇儿名字的？” 慕将离唇角一勾，笑道：“不然，我反悔弃诺，咱们上次的约定取消。我不答应你给她提供药材，不为她在这行当里保驾护航？” 皇甫令尧：“……” 他不想卖媳妇儿，但…… 想到柳拭眉那认真画设计图的样子，想到她那么神采飞扬地和他说：我有我的人生理想、有我感兴趣、并且一定要做的事。我会坚守自己的本分，也会坚持自己的理想！ 还有那一句：做我喜欢的事，不觉得辛苦。 想到这些，他就只能妥协。 既然媳妇儿想做，他又不能明着帮，只能暗中寻求慕将离这么个厉害角色帮忙了。 他还是老实演他的“傻儿子”吧！ 慕将离知道他妥协了，道：“回答我的问题，何时你才能不骗她？” 第379章 是利用还是真心 这个问题，皇甫令尧犹豫了很久，才拧眉问：“你觉得……我是在骗她？” 那柳拭眉若是知道了，是不是也会这么想？ 他开始担心起来。 慕将离冷淡地看着他，道：“夫妻之间贵在真诚，你从一开始就戴着一张假面与她打交道，何来真诚？” 这话问得犹如重锤，狠狠在皇甫令尧心坎上敲击着！ 隐隐的痛，让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垂下眼睑，道：“虽说不知道你为何要问，但我还是回答你的问题：我、也、不、知、道！” 实话。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 戴着这么个假面他已经用了七年的时间去适应，哪怕他想要主动在某个人面前将面具剥下来，也是不容易的事。 更何况，如今的局势并没有安稳到他能撕下面具！ 至于柳拭眉…… 他不是不信任她，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居多！ 慕将离也就不问了，就像他自己回答也模棱两可皇甫令尧不能追问一样，他现在也不能。 接下来的厮杀，大概因为皇甫令尧心里揣着方才的问题，竟然棋差一招，又让慕将离占了上风。 他又问：“我记得你本没有娶妻打算，为何盯上了拭眉？” 虽说怀疑过皇甫令尧的动机，但想想，能为柳拭眉开个医馆就求到他这里来，还舍得开出诱人的条件。再看他把柳拭眉护着的那样儿，想来也不是为了什么阴谋吧？ 但…… 也是多年老相识了，慕将离很清楚：事情在别人身上不可能，在皇甫令尧身上未必就不可能！ 皇甫令尧抬头看他，眯起眼眸问：“你跟我媳妇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等你赢了再问。”慕将离扬了扬眉：“现在该你回答。” 皇甫令尧磨了磨后牙槽，道：“因为太子喜欢她！” 还是实话！ 慕将离的脸色倏地变了，倏地站起来，眸光如鹰隼般锐利，质问道：“你这是在利用拭眉！” 皇甫令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今日也见我与她相处，我是利用还是真心，你看不出来？” 含糊其辞的回答，是因为他不想对慕将离剖白。 慕将离是柳拭眉什么人呢？连柳拭眉自己都不知道，慕将离也不肯说！ 他凭什么就老实回答这么私密的问题？ 慕将离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肯坐下来继续棋局。 皇甫令尧催促道：“我已经回答了，棋局还没有走到最后。规矩是你定的，别想自己破坏！” 慕将离这才坐下来，仔细观察棋局。 疑问太多，双方都想厮杀到底问到底，但两个人心里都揣着事儿，最后的棋局竟然是平手！ 都不能再问了！ 皇甫令尧不甘心地道：“老慕，你我认识也有五年了吧？” “嗯。”慕将离收拾棋盘，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皇甫令尧又问：“为何在我找你之前，你从未表现过跟柳拭眉认识的样子？很久以前，你还用了三个很久，是否连柳家人都认识？” 闻言，慕将离的脸色瞬间变得阴云密布，完全没有了那温润感！ 他手上的力道，大得瞬间将手中棋子捏成了粉末！ 第380章 你若负了她，我必不饶你 相识多年，皇甫令尧怎么可能不知道慕将离武功有多高？ 知道他内力深厚是一回事，但从这劲道，皇甫令尧也能看出来，慕将离对柳家没有什么好感？ 这难道是，跟柳家有仇？ 但若跟柳家有仇，为何又对柳拭眉这样上心？ 还是说，是因为柳拭眉才对柳家仇视？ 从方才慕将离的表现，完全看得出来，其对柳拭眉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以至于皇甫令尧说出来“因为太子喜欢她”这个答案的时候，能让其失态！ 他还想问，但慕将离却忽然道：“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但皇甫令尧，你若负了她，我必不饶你！” 皇甫令尧凛然。 他没答话，慕将离抬起眼眸冷淡地朝他看过来，道：“还有，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希望不会影响到拭眉。她若因为你受到了牵连、受了委屈、受了迫害，届时你也别怪我不顾多年交情，要与你为敌！” 皇甫令尧带着几分妖冶的眼角挑了起来，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你……应该不会是想打算跟我抢媳妇儿吧？” 慕将离给了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 他已经收拾好了棋盘，将杯子里的茶杯一口气喝光，站起来道：“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皇甫令尧摸了摸鼻子。 跑了一趟，一无所获也便罢了，还多了更多的疑问！ 回到厢房这边，柳拭眉已经起来了，正站在门口处询问小童：“瞧见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了吗？”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未婚夫敦愚王。” 听着这话，还有她焦急寻找自己的样子，皇甫令尧的心被满足感淹没。 小童正待回答，他狂奔过去了，一如既往地热情，道：“媳妇儿你醒啦！” 语气欢快，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上来就拉住柳拭眉的手，不等她回答，又问：“你睡好了吗？我看你睡得好香，有点无聊，就跑出去玩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睡醒啦！” 见到人，柳拭眉就放心了，朝小童颔首道：“人回来了那就没事了，多谢你。” 皇甫令尧早就发现，柳拭眉在接人待物上十分谦逊有礼，别看她在虐渣的时候那般攻气十足，其实她的内心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哪怕只是面对奴才，她也会给对方足够的尊重，这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美好。 他低头看着她美丽的脸庞，越发感觉到：我家媳妇儿实在是太好了，这样完美的姑娘，可得拴牢了！ 虽说去找慕将离没能给自己解答，但也不是完全没用。 至少肯定了，老慕并不是自己的情敌不是吗？ 所谓朋友妻不可欺，这慕将离要是看上他家媳妇儿了的话…… 那朋友不做也罢！ 正在看着她，她就抬头起来，道：“你一个人怎么到处跑呢？这也不是咱们的地盘，也不是你熟悉的帝京，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语气难免有些指责。 想想上次，在外城驷马巷他还迷路过一次的！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道：“不会的！再迷路也走不出这个庄子，外面都有空气一样的墙，出不去的！” “哦。”柳拭眉知道，那应该就是阵法了。 跟修仙传说中的“结界”是一个道理吧，那样确实能够拦住这种精力无穷的狗子到处乱跑。 反正她也不懂，也不多问，又道：“我们去找九哥他们，然后就回去吧。” “好！”跑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后又是一条乖乖的二哈！ 回帝京的途中，梁怡还是一脸晦气。 第381章 他的薄唇落在了她的耳廓上 英俊少年一脸便秘色，仿佛刚刚出门就踩了一脚狗屎似的，那个样子别提多郁闷。 柳拭眉看了就笑：“九哥，那个渣渣已经被我灭了，这辈子不管男人女人都玩不了啦，你就别生气了。” 舒君说道：“以药君的脾性，说了要处理干净，绝对不会让那个人还有找到一根头发的可能。听说，琉璃阁有化尸水。” 柳拭眉一听，忙对梁怡说道：“九哥你也别气了，你听我徒弟说的！” 梁怡白了她一眼，道：“就算灭了，也不能改变老子被人觊觎屁股的恶心事实！” 太他么恶心了！ 想着，他又朝皇甫令尧斜了一眼，道：“也就这傻头傻脑的，才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吧？” 听说后来万爷也盯上皇甫令尧了，可这家伙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果然是傻二王爷！ 皇甫令尧一怔，心道：本王怎么躺着也挨刀？这个梁怡不盯着他开涮浑身不得劲还是怎么地？ 但他不能没有表示呀，当即抱住了柳拭眉的胳膊，道：“我有媳妇儿保护我！” 绝倒！ “一大男人还要女人保护，还嘚瑟！”梁怡唇角一抽，默默地撇开脸，道：“得，我能指望傻二王爷介意这种事？” 皇甫令尧当即冲他伸舌头：“略略略！” 这副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柳拭眉一路噙着笑。 唔，狗子这么可爱，哥哥也这么可爱，徒弟……好吧，嫩嫩的冷萌少年，勉强也算可爱吧。 感觉人生多美好！ 下了山，因为慕将离的交代，有马车专门将张妙蓁送回去，柳拭眉朝梁怡看去，道：“九哥，妙蓁……” “行了行了，我去我去！”梁怡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心情不好，宠妹狂魔还是第一次对宝贝妹妹态度这么差，但柳拭眉没介意，只是笑了笑。 皇甫令尧顺势就道：“让小徒弟也跟着！那张喵喵小姐不是脚痛吗？小徒弟会正骨啊！” 张喵喵…… 柳拭眉无语，扯了他一把，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不可胡乱说话。 于是，顺利将所有闲杂人等赶走，傻二哈终于可以单独跟媳妇儿坐一辆马车回帝京啦！ 怎么说也有个把时辰单独相处！ “媳妇儿，你渴不渴？”皇甫令尧取出水囊，就要给她倒水。 柳拭眉摇头，道：“还是不了喝了吧，省得一会儿在路上要解手不方便。” 皇甫令尧想想也是，就把水囊收了回去。 既然不要吃东西，也不要喝水，那他就闲着了，贴着柳拭眉的腿坐着，往她身上黏糊，道：“媳妇儿，回去后我就又要和你分开啦！” 今天都没能单独处多久！ “嗯。”柳拭眉点点头，道：“回到帝京天肯定黑了，明日我要与舒君去找江家和吴家谈事。” 对于媳妇儿主动交代第二天的行程，皇甫令尧心里很满意，他理所当然要问：“那我能跟去吗？” “你要去也行，听话就好。”柳拭眉对于自家傻狗子的黏人已经习惯性接受了。 哪天他要说不与她在一块儿，她可能还会吃惊。 “那太好了！”皇甫令尧本来就是靠在她身上的，顺势就对她侧脸亲过去。 但没亲到，柳拭眉也没想到他会亲过来，刚好低下头整理自己的衣摆。 他的薄唇落在了她的耳廓上！ 第382章 热得都快起火啦 柳拭眉耳朵很敏感，被他鼻息间的热气这么一喷，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抖，这只耳朵就红了起来。 见到这粉颊红晕，皇甫令尧眸色瞬间变深了，眼角染上了一点猩红。 有外人在就不能好好与媳妇儿单独相处，可单独相处就容易心猿意马，容易出事！ 柳拭眉很想淡定一点，可这脸皮薄容易红不是她能控制的。 大概还是在万蝶谷的时候讨论过这个话题，心里也做了打算，反正是要做夫妻，只要没出什么底线之外的意外，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将来若他真的要求夫妻义务，她或许也能接受？ 所以，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此时她并不计较被他亲了耳朵的事，推了他一把，道：“令尧，你坐过去点。天热，你又爱出汗。” “确实热。”皇甫令尧没动，嘴里咕哝了这么句，声音有点异样的低沉。 心比天热啊！ 血热啊！ 身子热得都快起火啦！ 可他什么都不能干！ 也不敢再亲了，就是抱着她一动不动，道：“我不管，热也要抱着！” 本来他的唇就在她耳朵边，再这么开口说话，柳拭眉更要受不了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用了拐弯抹角的办法，道：“令尧，你好重，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哦。”皇甫令尧怕在她面前显形，并不想放开，但一想他家媳妇儿身板确实娇小，虽然亲自经历过再怎么压她也不会折了，但作为男人，对媳妇儿也要体贴一点不是吗？ 他只得松开了她，想了想，又把她抱在了身前，自己躲到了她身后去，靠在车壁上。 换了个姿势，没压着她了，但还是将人抱在怀里让她压着自己，一双铁臂揽着她的小蛮腰，就是不肯撒手。 柳拭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语问天：养了一条太粘人的二哈怎么办？在线慢等，不急！ 估计急不来，柳拭眉心想，老天大概会回答：这条二哈没有成天想着拆家，你就满足吧！ “媳妇儿。”过了好一阵，她身后的傻狗子才开口，声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了。 柳拭眉发烫的脸也稍微好了点，应道：“嗯？”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皇甫令尧从背后探过来，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担心压着她累没敢太用力，轻轻地控制着力道。 狗子天外飞来这么一句，柳拭眉疑惑地问：“什么好办法？” 皇甫令尧煞有介事地道：“父皇要太子哥哥大婚后，才能轮到我们，那就让他早点大婚不就完了吗？” 现在才四月下旬，中秋节太子才完成选妃，再等等筹备他的婚事，他至少要九月以后才能把她娶回家！ 太漫长了！ 每过一天都是煎熬，怎么能忍呢？ “哦，那你认为，怎么才能让他早点大婚？”柳拭眉不认为他这提议能实现，但还是很配合。 但她家狗子可会想了，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仿佛她已经答应了似的，当即兴奋地道：“那不是很简单吗？他不选，咱们给他选一个！” 第383章 狂喜、媳妇儿主动把我抱住了 “给太子选一个？”柳拭眉好一阵无语！ 她家狗子管“给太子选个老婆”这种事，叫很简单？ 皇帝都不敢这么说！ 想当然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柳拭眉捏着他放在自己身前的大手，道：“你不要异想天开了，圣上怎么可能允许咱们来做决定？” 别说这个深谙帝术的皇甫权不会让人挑衅帝王威严了，就是皇甫贺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 可她家狗子竟然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看张喵喵就可以，要不咱们帮忙把她送进宫去？多制造机会嘛，你看我们俩不就是天天处出来的感情吗？我去跟皇后娘娘说！”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很对。处出来的感情，也对。”柳拭眉感觉自己额头要滴汗了，道：“你别告诉我，要威胁皇后娘娘让她答应给太子选妙蓁？” 以他的尿性，真有可能去皇后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皇后想办法让太子娶张妙蓁！ 暴汗！ 她怎么就认可了他给张妙蓁取的外号叫“张喵喵”呢？ 傻狗子回答得可认真了：“怎么能说是威胁呢？反正皇后娘娘很好说话的，我每次跟她闹啊闹啊，最后不都顺了我嘛！” 柳拭眉心道：那是无关紧要的事，随便你闹。有本事你闹一个换个皇子当太子试试看？皇后怕不是要削了你的脑袋！ 曲映蓉这个人城府极深，柳拭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皇后娘娘的和善大概是一个面具，谁知道面具下是什么样狰狞的脸面呢？ 但自家狗子的话，还是要回答：“太子的事，与咱们无关。只要不扯到我们身上来，就别去管。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令尧，你也别没事总去找太子的麻烦，别没事找事儿。” “哦！” 身后的二哈可就不依了，霎时松开了她的腰身，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与自己面对面，道：“媳妇儿，你是不是在帮太子说话！” 柳拭眉：“……” 得，她又把醋坛子给踢着了！ 瞧这狗子一脸的“要媳妇儿亲亲才能好”的样子，她主动探高身子，圈住他的脖子抱住他，拍了拍狗头安抚：“我最后说一次，太子跟我一钱银子的关系都没有！你以后再胡闹，小心我不理你，咱们也没有半钱银子关系得了！” 她话里都是威胁，但她的动作却让皇甫令尧心花怒放！ 嗯嗯，媳妇儿主动把我抱住了！ 媳妇儿给我虎摸了！ 媳妇儿身子又软又香，身材还非常好！ 因为坐在马车上，她几乎是跪起来的姿态才能够完成这个动作，真是难能可贵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皇甫令尧当即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小身子窝进自己的怀里，自己的脸则是埋在她胸前，模糊不清地道：“我都听媳妇儿的，以后不提太子哥哥了！” 听得出来柳拭眉的警告是认真的，他当然不能再提。 可惜，以后不能用吃太子的醋为借口吃小豆腐了，他要物色下一个人选！ 柳拭眉可就尴尬了！ 第384章 她心理年龄也已经很成熟了 这个姿势，基本是全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虽然她家狗子龙精虎猛，但这样的男女身形悬殊的差距，让她有与寻常不同的感觉！ 深究起来，她又无法自控地想起来上元节那一夜，一开始她不知他是傻的…… 被灌药的不是她，被丢在了暗巷里的也不是她，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看到皇甫令尧走进巷子里来了。 当时体内的反应让她知道自己中了药，也推算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烈火焚身的感觉太难受，加上刚刚穿过来脑子不太清晰，这男人走过来，好像还说了什么？ 具体说了什么柳拭眉不记得了，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那个破屋子里，脑子里只有一个讯息：有个男人、这男人有个极品身材！就算捡了个牛郎，咬咬牙就睡了。 谁知道，睡出个傻二王爷未婚夫来！ 虽说是被下了药，但激烈程度还在脑海里呀，每逢靠太近，那感觉似乎就在脑子里环绕，太羞耻了！ “令尧。”他抱太紧，柳拭眉想要推开推不掉，只得开口：“我这样不舒服。” 皇甫令尧从善如流地松开她，给她安置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抱住！ 柳拭眉：“……” 她心理年龄也已经很成熟了，这么习惯傻狗子的怀抱，会让她想入非非的好不好？！ 等下，她又狂性大发把他给扑倒，就罪过了！ 为了稳住心性，柳拭眉开始在心里默念药材名字：黄连黄柏、天冬麦冬、玄参苦参、连翘栀子、生地玉竹、金银花莲子心炒麦芽…… 全都是清凉下火的药！ 好不容易熬了一路，回到了帝京，先把张妙蓁送回了张家。 张妙蓁感激地道：“今日多亏有你，拭眉，进屋坐坐吧。父亲母亲肯定也会想亲自谢谢你的。” “说什么谢，也就是碰巧我也去了那里。”柳拭眉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我抽个时间登门拜访，给张老夫人看她的腿。” 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只是最近太忙了是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自然是，她更想浮生阁开业之后再开始行医。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张妙蓁也不勉强，让身强力壮的丫头把她给背进了府门。 梁怡朝柳拭眉看去，道：“妹妹，苗家人，以后你给我离他们远点儿！” 难得哥哥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柳拭眉答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九哥你先回去吧。” 又转头对舒君道：“今日辛苦了，你也先回家。明日我们去江家、吴家的药材行。” “是，师父。”舒君作揖拜礼。 柳拭眉这才又上来王府的马车，皇甫令尧在后面上跟上。 梁怡本来还想送的，但见皇甫令尧对自己龇牙，他就翻了个白眼，心道：“罢了，这小子虽然脑子不行，但也是个知道护着未婚妻的，就让他送妹妹吧。” 皇甫令尧就把柳拭眉送回了相府，本来还想将人送进府里去，但柳拭眉阻止了他：“都在外面玩一天了，你赶紧回去。” 又吩咐黎信，俏脸十分严肃冷凝：“送王爷回去，不可半路逗留！” 黎信道：“是。” 还没过门呢，未来王妃就开始有主母威严了！ 傻狗子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柳拭眉进了府门，经过主院的时候，见柳赋昀站在前厅，见她回来也懒得过问她去了哪里，只道：“你还记得，后天是你哥哥的忌日吧？” 她脚步一顿。 第385章 哥哥的忌日到了 怎么不记得？ 虽说不是柳拭眉自己的哥哥，但原主和哥哥是很有感情的。 尤其是，失去母亲的时候，柳泉虚岁也只有十一岁。那时候的男孩子，正是顽皮的年纪，可柳拭眉的这个哥哥却是个特别贴心的。 他生怕年幼的妹妹会因为失去母亲过不去这个坎儿，不顾柳赋昀的责罚、不顾男女大防也一直陪着住在芙蕖院的侧屋里，整整陪了一个月！ 柳拭眉轻易就能从原主的记忆里挖掘出来这些：兄妹感情是深厚的。 而原主也并非从小就是高岭之花的高冷性子，她是六岁失去母亲，十一岁上疼爱自己的哥哥又没了之后，在相府里没有兄弟姐妹感情，才变得沉默寡言。 心里悲伤无法抑止，她就一心只读圣贤书，将所有的情绪都驱赶在了诸子百家之外。 与其说原主是不爱理人，不如说她是拒绝与外界交流。不管柳赋昀叫她做什么，她都去做。很多事她不是拎不清看不透，只是懒得去计较。 换而言之，行尸走肉而已。 可惜了，从母亲死后，柳赋昀就不怎么让他们与外祖家来往，所以原主到死也不知道，她还是有很多人疼爱的。 “柳拭眉，你翅膀硬了，为父的话你也不回答了。当着我的面出神，你这是不把为父放在眼里？” 柳赋昀冷厉的话语把柳拭眉给记忆中拉了回来，她敛去属于原主的难过，抬起头来，道：“我当然记得。不管是母亲、还是兄长，他们的诞辰和忌日，想必我记得一定比父亲要牢！” 说着，没有兴趣跟柳赋昀废话，转身朝蕾花苑那边走去。 柳赋昀被她这么一噎，很想发脾气，但想到这个女儿如今不是自己能拿捏的了，跟个仙人掌似的一捏满手刺，还是拔不出来的那种毛刺，他只能恨恨地作罢。 柳拭眉回到蕾花苑后，墨儿还给她留了晚饭：“大小姐啊，你怎么去了一整日，我担心晚点大厨房就没有饭菜了，所以赶早就给你拿了热在小厨房里呢。” “墨儿真好！”柳拭眉冲她笑了笑，见她怀里抱着小哑巴，便问：“小哑巴的毛好像长得好些了？” “是长好了点，但这夏天来了，这小东西掉毛太厉害了！”墨儿一脸的嫌弃。 嫌弃是嫌弃，也没见她扔。 虽然是皇甫令尧送的宠物，但柳拭眉可没什么时间管，基本都是墨儿在照料。 栗嬷嬷笑道：“掉毛不是正常吗？你到了夏日也不会穿着棉袍子了不是吗？” 墨儿噘了噘嘴。 因为浮生阁那边忙，连翘被暂时调过去帮忙了，所以院子里只剩下栗嬷嬷和墨儿，重活就是陆英在做。 栗嬷嬷见柳拭眉吃得差不多了，试探性地问：“大小姐，后日大公子的忌日……我已经将香油元宝这些都准备好了，你看咱们是在祠堂里祭拜，还是去扫墓？” 柳拭眉顿了顿，道：“祠堂里有太多不相干的人，我们去扫墓吧。” 栗嬷嬷应：“好。” 次日，柳拭眉带着舒君和皇甫令尧去谈好了药材供应，晚上回来，第二日扫墓用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柳拭眉心血来潮，来到了柳泉生前居住的掬云苑。 看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拿起一件东西，问：“栗嬷嬷，这本书……原本就在这里吗？” 第386章 一个话本子 柳泉，字行云。 掬云的意思，本就蕴含着青云之志在里面。作为柳家的嫡长子，他有着继承柳家家业的责任，打小就在柳赋昀手底下亲自教育。 学富五车，汗牛充栋。 在柳拭眉的记忆里，有一句诗可以形容柳泉其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十五岁就已经中了进士，谁都说他前途无量。 可惜，世事无常。中了进士后并没有过太长时间就…… 虽然他已经意外早夭五年了，但大概是柳赋昀对这个儿子一直抱有殷切希望，又是他所有子嗣总最叫他得意的一个，因此掬云阁一直留着，柳泉的遗物也都还在。 柳拭眉在书架上翻了一会儿书，忽然发现有本书很奇怪。 这里五年来无人关注，最近来打扫的人只有栗嬷嬷，不可能翻阅这些书籍。书架上的书都已经开始积灰，可在一排积灰的书籍中间，竟然有一本崭新的，那不是很惹眼吗？ 柳拭眉抽出了那本书，翻开随便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话本子！ “栗嬷嬷，这本书……原本就在这里吗？”她扬起手中的书，朝正在擦拭灰尘的栗嬷嬷问。 记忆中，柳泉可不是什么会看话本的人！ 栗嬷嬷走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十分意外：“我上个月还过来打扫过，没发觉有这么新的一本书呀！大公子的书房五年来一直都是我在打扫，我可从没见过这本书！” 主要是，这本书新，上面的笔墨绝对不是五年前就存下来的。 原主是个才女，对书籍的了解就跟对自己的手指头一样，所以柳拭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书上的笔墨看上去，应该是新近才抄的，绝对不超过半年之久！也就是说，这本书最早也是半年内送来的！而上个月你打扫过，旁边的书已经积灰，这本上面完全没有灰尘，就代表着肯定是这几日才放进来的。” “那这书有什么玄机吗？”身为才女的侍女，墨儿不但识字，还颇喜欢看书的。 但她不像自家小姐读诸子百家，她的喜好就是看话本，所以对眼前的话本也很感兴趣，接过来翻阅，道：“大小姐，你从前也不爱看话本，不如我来看看吧？” “嗯。”柳拭眉点点头：“不急，咱们把这里收拾一下，一会儿回去再看。” “好的，大小姐。”墨儿将话本揣进怀里，继续收拾屋子。 柳泉已经去世五年了，少年夭折，虽说为他保留了院子，但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像人还活着那样齐全了。 整个掬云苑也没有了任何值钱的东西，想来都被其他那些人瓜分干净。 柳拭眉大概翻了一下一些旧物，从脑子里搜出记忆中的这个亲哥哥。 柳泉真的很疼爱妹妹，在他出事那日，出门前还给她承诺，回来的时候会给她买西山居的芍药膏，是放在笔墨里面使用的一种香膏。 柳拭眉记忆里还很清晰，听闻柳泉落马的噩耗的第一时间，她飞快地奔进了掬云苑。 第387章 有人在引导我查哥哥的死因 但还是太晚了，柳泉已经断了气！ 最后送到她手里的，是他身上的遗物——一盒西山居的芍药膏。 从此后，柳拭眉再也不喜欢芍药这种花！ 想到芍药，柳拭眉不由想起慕将离来——那位药君，玄色衣袍袖口处绣着芍药花，据说与他的字相配。 旋即她又想到慕将离对她的态度，依然想不通到底为何。 但若说其中有什么关联好像也没有，什么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柳拭眉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原主不肯相信哥哥死了的事实，柳赋昀也怀疑过柳泉的死因，就同意了原主说的找仵作验过尸，确定是柳大公子无疑！ 那具遗体上也有柳泉的胎记！ “大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墨儿过来询问。 东西不乱，也就是擦去那些灰尘，所以没多久便收拾好了。 柳拭眉回过神来，收敛了心思，道：“没什么，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回到蕾花苑，墨儿开始看起那个话本来，仔细看了书册封皮上的简章，她蹙眉道：“大小姐，这是一个……夺嫡的故事呀！” “夺嫡？”柳拭眉一愣。 墨儿翻开目录，指给她看：“大小姐你瞧瞧这个，什么嫡长子、次子。还有这里……”墨儿又指向另一处，道：“瞧，这大夫人，这二房……根据我看过那么多话本的经验，这肯定是个高门大户里夺嫡的故事！” 柳拭眉默了默，不用墨儿解释就已经能明白了！ 古代的话本，就是现代的小说。她虽然没有很多看小说的经验，但这种豪门争夺家产、争夺继承人席位的戏码，还是听说过不少的。 “给我看看。”她决定把专业医书丢在一边，今夜就进入话本世界！ 墨儿也很想看，但主子要看她不可能拒绝，只好让出来。但她也没忘记提醒：“大小姐可别忘了，明日咱们要早起去扫墓的呀！” “不会忘的。”柳拭眉已经翻开了话本，在平常看医书的烛台下，一页一页地翻阅。 她看书的速度是相当快，这古代话本也不长，就是一个简单的夺嫡故事，细节对白什么的，她也懒得看大概扫过去。 等到烛火逐渐烧完了的时候，她也就对故事脉络有了大致的了解。 “咦，小姐你看完啦？”墨儿端着洗漱用的水进来，见她把书册放在一旁，连忙过来问。 但见柳拭眉面色严肃：“墨儿，我觉得这个夺嫡故事，怕是跟身边的人有关！” 墨儿愣住。 柳拭眉伸手点了点那话本，道：“这个故事发生在一户姓杨的高官人家，大少爷是嫡长子，是亡妻所出。二少爷是次子，续弦所出。” “那不是跟大公子和二公子一样吗？”墨儿瞪大双眼，脱口而出：“杨柳杨柳！我怎么觉得……莫不是在影射什么？” 柳拭眉点点头，继续道：“这个大少爷后来死了。” 墨儿不亏是看过无数话本的人，立刻想到了常见桥段：“是二少爷那边为了夺取继承人之位，下手暗害的？” “嗯。”柳拭眉眉头紧蹙，道：“这种书，怎么会在我哥哥的书房里？还是新的！” 墨儿瞪大眼睛看着她，问：“大小姐你怀疑什么？” 柳拭眉咬唇，道：“我怀疑，有人在引导我查哥哥的死因！” 第388章 带未婚夫去给哥哥看看 查肯定是要查的，但是时隔五年毕竟久远了。当时的柳拭眉还小，能让她知道的事情不多。加上她失去哥哥之后伤心过度，一度封锁了自己的内心，不愿意听到任何人提及这些伤心的过往。 因此，从她这里无迹可查！ 至于柳赋昀…… 再找个机会问问吧。 柳拭眉决定慢慢来，先放在一边，既然有人有心要引导她查柳泉的死，那迟早还会浮出水面的。 她等着就好。 次日一早，她们坐上了马车，往柳家的祖坟驶去。 还没出内城门，就见有人飞快地追了上来，一路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道：“媳妇儿，等等我啊！”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柳拭眉连忙招呼赶车的陆英：“是敦愚王，快停下来等等他！” 撩开车帘，顾不得街道两旁的人朝他们行注目礼，柳拭眉朝皇甫令尧招手，道：“令尧快点上来！” 一夜声名狼藉的柳大小姐、一个遭尽耻笑的傻二王爷，那傻子当街大呼小叫的，可那破鞋也并没有半点不悦，还一脸温柔地道：“你跑这么急做什么？瞧你满头大汗的！” 她拿出手帕来给他擦额头。 他站在车门旁边，她蹲在车辕上才方便给他擦汗。 傻狗子乖得很，一边大喘气，一边道：“我去相府找你，听说你已经出门一会儿了，我赶忙追上来啊！幸亏追上了！” “原来如此。”柳拭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马车在内城是不允许跑太快的，以这头二哈的体能和脚力，追上来也简单。 “我昨日不是和你说了吗？今日要出城扫墓的。” 柳拭眉是认为，自己去给哥哥扫墓，把傻狗子带上不太好。 毕竟，扫墓不是什么特别吉利的事，而且他们尚未成婚，也不太方便让他给自己哥哥做祭扫。 但皇甫令尧显然不这么认为：“我知道呀！我回去后还问了管家，扫墓要准备什么东西，瞧，管家给我准备了这一篮子。就是那个老太监手脚太慢了，问了半天才肯给我，我才耽误出门的。哼，幸亏我追上媳妇儿了，要追不上，回去我要骂死他！” 见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柳拭眉无奈一笑，道：“罢了罢了，你上来吧。咱们别堵在城门口，挡了别人的路。” 傻狗子眼睛倏地一亮，那提篮往马车上一放，就上车来了。 他就知道，媳妇儿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抛下他的！ 墨儿叹了一口气，道：“大小姐，这男未婚女未嫁的，王爷去给大公子扫墓，好像不太合适啊。” 柳拭眉本意是这样，但人都来了，还准备了祭扫用的东西，她把人赶走好像也不太好？ 她转头，就见自家狗子眼巴巴地看着她，那小眼神还在仇视地不时瞪向墨儿，但又怕柳拭眉生气，所以没敢骂人的样子。 把他赶走？ 做不出来！ 她果断地决定：“没事，反正今年内都是要成亲的了，我带未婚夫去给哥哥看看，也没什么不行的。” 墨儿唇角一抽：果然，一遇上敦愚王，大小姐就会妥协、退让、宠着、惯着、毫无底线！ 到了墓地前面，柳拭眉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389章 都是被世道抛弃的可怜人 柳家的祖坟，在帝京东面，传说那里是大蜀王朝的气运所在。 皇家陵园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陵园周围分布着大大小小达官贵人的陵寝。 下了马车走了一段山道，皇甫令尧非要把柳拭眉背上去，柳拭眉架不住他的热情，只得让他背。 结果刚刚走到墓地前面，柳拭眉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古代的坟墓四周一般都是泥土的，时间长了不理会就长满了草，他们这样高门大户，是砌了青砖的。 这样的人家，会有专人守墓、修坟。 柳泉的坟墓显然是这两日才修过的，干干净净，墓碑前还摆放了鲜花素果，还残存着燃尽的香烛！ “这有人比咱们来得还早吗？”皇甫令尧将柳拭眉放下来，低头问她：“媳妇儿，不是今天才是哥哥忌日吗？这是谁留下的呀？” 墨儿无奈得很，心道：当着人家的陵寝，还没成亲呢，就喊上哥哥了。 但她不敢说！ 傻二王爷凶还没什么怕的，她怕自家主子凶！ 柳拭眉蹙眉，下意识将这扫墓人、与将夺嫡话本偷偷放进柳泉书房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感觉那个话本的故事，是在提醒她：你哥哥的死不是单纯的意外，是有人蓄谋！ 该不会是，怕那本书她没看到，所以又在这里提醒她吧？ “媳妇儿，你怎么了？”皇甫令尧没得到回答，回头见她眸光比较深沉，心里猜测着，嘴上也就问了出来：“你不要难过啊，你哥哥肯定也不想看你难过的！” 他是调查过的，柳拭眉与柳泉兄妹感情极好，柳泉死后柳拭眉就开始变了一个人。母亲死了，父亲又伤透了她的心，唯独这么个亲人，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未必就不会难受。 她有多重视亲情，看她对梁家那些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我没事。”柳拭眉回过神来，给了傻狗子一个笑。 但笑容有些淡，怎么看都不是多高兴的样子。 “媳妇儿。”皇甫令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又道：“你还有我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简单得很，但柳拭眉却是一愣。 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柳拭眉心里有些恍惚，竟傻傻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又傻又真诚地道：“别人都不对你好也没关系，你还有我呢。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柳拭眉怔了怔，心头被暖流蔓延，很快浇灌了整个心田！ 她无声地笑了笑，伸手过来捏了捏皇甫令尧的手掌，道：“嗯，我知道的。” 在这风云诡谲的帝京，他们俩相依为命！ 都是被世道抛弃的可怜人，抱团取暖卧薪尝胆，卷土重来未可知不是？ 墨儿和陆英已经把贡品摆好了，回头见这二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不由唇角也翘起来。 男俊女美，哪怕背景是一片陵园，也还是神仙画卷啊！先前总觉得傻二王爷是个傻子，配不上他们家大小姐，可是看久了，感觉也没有那么差劲？ 傻是傻了点，也没有傻彻底的那种。还很听大小姐的话，能让她开心。 这难道不比嫁给智力健全的太子，却要陷入太子后宫争宠中，什么时候被人谋害了性命都不知道，要强得多？ “大小姐，香点好了，现在过来拜拜吧。” 听到墨儿的说话，柳拭眉应声：“嗯。” 皇甫令尧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的后脑勺，眸光朝墓碑上的“柳泉”俩字看过去，心道：看来，我媳妇儿还有不少事儿操心啊！ 第390章 柳泉死的那一天 扫墓回程，为了把空间让给这对无时不刻都黏黏糊糊的未婚夫妻，墨儿坐在了车厢外面，跟陆英一起。 皇甫令尧求之不得。 又有机会跟媳妇儿独处啦！ “媳妇儿，为何只有你来扫墓？”皇甫令尧故作不经意地问。 柳拭眉答道：“哥哥少年夭折，相爷是长辈自然不可能来扫墓的，其他人跟哥哥也不是至亲关系，所以大家都在祠堂上香，也就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回去后，今日还要给哥哥守一晚上。” 这是原主坚持了五年的习惯。 每年的四月二十四日这天，原主都要在祠堂里守夜，也没让墨儿跟着，就一个人静静地待一晚上。 现在芯子换了个主子，柳拭眉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承袭这一点。 用了人家的身子，占了人家那么好的外祖一家，每年为已逝哥哥守一夜，也是应该的。 “哦。那要不要我陪你呀？”皇甫令尧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知道，肯定不能成行了。 唉，名不正言不顺啊！ 未婚夫妻本来就忌讳见面，若不是他装疯卖傻，连这点相处都不可能。 果然，柳拭眉冲他笑了笑，将他的手牵在手里，道：“不用啦，每年我都要单独陪哥哥一晚上的，一年就这么一天。你呢，就回王府去，好好睡觉。在暗处有钟先生保护我，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哦，好叭。” 傻二哈继续表现自己在媳妇儿面前的万分乖巧，心里却道：都怪梁九出的馊主意，招来了钟浪这种高手！我想偷偷陪在媳妇儿身边都难，一来就会被钟浪发现，害我都不敢来！ 回到相府已经是下晌，柳拭眉吩咐陆英把皇甫令尧送回王府去。 皇甫令尧没有拒绝，依依不舍地跟媳妇儿分别之后，回到敦愚王府，借口要睡觉，他就把黎信给招来。 “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跟未来王妃培养感情了吗？”黎信还以为自家主子今日出门，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皇甫令尧给了他一个冷嗖嗖的眼神，道：“上次让你查我媳妇儿的事，查到柳泉的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黎信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到这茬，但想到今天是柳泉忌日，也就不奇怪了。 回忆了片刻，答道：“五年前的今日，柳大公子与人相约去东郊马场赛马，一整日都没什么问题。是回到了帝京之后，才出事的。” “内城大街不允许奔马，进入内城门后，柳大公子牵着马去了西山居买了些东西。” “出来后，那匹马不知道怎么就受了惊。为了不让惊马飞奔起来伤了民众，柳大公子飞身上马想要控制住疯马，但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他不但没能把惊马控制住，反而掉落马背，被惊马踩中心口，就这么……还没抬回相府，就已经断了气！” “有点久远了，哪怕是有人算计也已经被人抹除了证据。具体原因如何，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 听着黎信讲完这个过程，皇甫令尧始终一言不发，黎信又问：“爷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件事？” 第391章 这床一个人睡太大了呀 皇甫令尧沉默良久，才道：“事情定是另有蹊跷，只是当时没能查出来而已。” “是的。”黎信答道：“当时相爷痛失爱子，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此事不是有人算计，还上告了大理寺。 “爷您也知道，大理寺卿王大人跟梁家是姻亲，哪怕梁家与相府没了来往，却一直在关注如意夫人留下的这对儿女。在他们的催促下，王大人又怎么可能不仔细查案？” “当时陆谋人在外地，王大人是自己亲自去查的。最后只查到了那匹马在进城前的路上，休憩的时候无意中吃了能令牲畜狂性大发的草药。” 想起来这件事，黎信也是叹息，十分惋惜地道：“柳大公子少年英才，才高八斗、武艺出众，可惜竟然被自己的马给踩死！” “太多巧合凑在一起，事实真相往往都不是巧合！”皇甫令尧眸色阴沉，道：“本王猜想，我媳妇儿肯定会着手查这件事，你派人去查一查，尽量给我媳妇儿通风报信，不让她这样辛苦。” 无端被塞了一嘴的狗粮，黎信有些消化不良：“爷现在对柳大小姐也太上心了吧？” 皇甫令尧妖冶的眼角挑起，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黎信缩了缩脖子，还是不太服气，道：“我也没说错呀！当初是谁说只要不让太子得逞就行，柳大小姐只知道琴棋书画无趣得很，谁会喜欢一块木头？大不了把柳大小姐娶回王府供着不理会就是了……”自己打脸，还不让人说！ 但在皇甫令尧越发冰冷的眼神下，黎信没敢说出最后一句。 皇甫令尧冷哼一声，道：“本王后来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他振振有词地又补了一句：“原先也不知道我媳妇儿这么聪明可人，非但不是木头，还是惹火小野猫呀！” 黎信：“……” 睡过了，食髓知味就食髓知味吧，非要说得这样风骚。 瞧他家主子那淫d的小眼神，真叫人消化不良！ “还磨磨蹭蹭干什么？”皇甫令尧见黎信还没走，瞪他一眼，道：“赶紧查去，我媳妇儿一心扑在开医馆上，都已经冷落本王了！再让她花更多的时间去查柳泉的死因，本王还有没有机会跟媳妇儿好好培养感情了？” “……是。”黎信这才出去。 寝房内没有别人了，皇甫令尧躺在床榻上，本来还想小睡片刻。 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不断挠啊挠啊，他伸长手臂比了比长榻的宽度，绝望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床一个人睡太大了呀！” 无语挺尸。 过了一会儿，皇甫令尧又坐了起来，盯着这偌大的雕花大床，又想起来他家媳妇儿蕾花苑里简陋的小床，他突然心血来潮，外衫也不穿就跑出了房门，大声嚷嚷：“管家、管家！我不要这么大的床铺，你给我砍了一半呗……” 管家老泪纵横！ 相府。 柳拭眉回来后就直奔祠堂，令她讶异的是，柳赋昀这个时候还在这边。 柳泉身为嫡长子，在族中、在柳赋昀心目中，还是有点地位的，不像柳拭眉，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这女儿就是一颗废棋。 “回了？”柳赋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柳拭眉拈香在蒲团上跪拜了三下，插进了香炉里，低声问了句：“父亲也是怀疑过，兄长是被人害死的，对么？” 第392章 有过怀疑的实质对象没有 柳赋昀有些诧异，朝她看过来，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在一次又一次纠葛中已经消磨殆尽，柳赋昀不是个傻的，看得出来这个女儿有心跟自己划清界限。 但他不会允许！ 这么长一段时间冷静下来他也想清楚了，就算柳拭眉是柳家的污点，但日后也是嫁进皇家能入皇家宗谱的人。 因为敦愚王是个傻子，敦愚王妃的身份或许并不会太尊贵，但依然享有王妃的名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让柳家从中得到一些什么呢？ 而且，柳拭眉有才智，她还是有价值的！ “父亲先回答我，有没有怀疑过！”柳拭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柳赋昀蹙眉，道：“确实有过怀疑，但也仅止于怀疑。大理寺王大人亲自追查，都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怀疑又有什么用呢？” 柳拭眉转头，对上了柳赋昀那深沉的眼神，道：“父亲有过怀疑的实质对象没有？”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柳赋昀愣住。 柳拭眉这么问，自然有这么问的理由。 当年原主还小，十一岁的女孩子、失去母亲之后就一直是兄长陪伴的，她能懂多少人情世故？ 她连后宅争斗那套手段都没人教过她，非要说争斗，也就是柳泉死后的五年，柳赋昀蓄意培养她许配给太子，才会给她讲很多朝廷权谋的事。 所以，柳拭眉想要看看，柳赋昀对当初柳泉意外而死这件事的看法，究竟是怎么样的！ 见她很认真，柳赋昀虽然对她追问这个问题有些质疑，但大概是因为失去最得意的儿子的心痛至今未消，儿子忌日他的情绪也有些消沉，便回答了柳拭眉的问题：“当初，为父刚刚坐上了丞相的位置，你兄长刚刚考上了进士，这件事有可能是政敌做的吧，毕竟你兄长才学惊人，难免令人忌惮。若再给他成长数年，科考过后进了三甲，必定能成为父的莫大助力。别人不想看着柳家势大，对你兄长下手，合情合理。” “所以，父亲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不是外敌，而是内贼？” 柳拭眉挑眉，道：“父亲为政的时候，高居文官之首，定然有你的本事。但不得不说，后院起火的事儿，父亲可真不怎么擅长应付？” 不然，怎么会被一个妾室被迷昏了头？ 一个小妾扶正，那是因为她生了俩儿子，母凭子贵可以理解。 但这么个不上台面的东西，竟然还破例受封了一品诰命，还是柳赋昀拿着功劳换取的。那可就不得不说，张夫人在枕头风这方面的手段，当真厉害！ 说着正经事，又被冷嘲热讽了，柳赋昀脸色怎么会好看？ 他沉下脸色，道：“柳拭眉，为父知道你对柳家有意见，但……再怎么有意见，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哦，把我当棋子利用，纵容后妻与次女谋害我性命的亲生父亲。”柳拭眉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不客气地道：“这般血肉之亲，可真是好亲啊！” “你！” 柳赋昀被她的话梗了一口气在心口，差点就要缓不过来！ 第393章 心里全都是利益的算计 柳拭眉笑容越发冰冷，道：“丞相大人，你不用对我摆着这套慈父嘴脸，在我死里逃生之后再来做戏，太晚了！” “柳拭眉！”柳赋昀气得举起了巴掌就想朝她脸上扇过去。 但，柳拭眉还真就不避了，将自己的脸扬起来，一只手指着祠堂上的牌位，道：“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打呀！当着我母亲的面，你打呀！当着我哥哥的面，你打呀！” 她的笑容越发放肆：“丞相大人，不打死我，你都对不起这可笑的‘父亲’这个称谓！” 还真别说，柳赋昀不是不想打，但她的话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 不管怎么说，今日是柳泉的忌日，是他儿子的忌日！ 柳泉有多疼爱这个妹妹，是个人都能知道。当兄长的不顾男女大防，非要陪着妹妹住在一个院子里，只为了守着每夜噩梦的妹妹。 在他的灵位面前，柳赋昀说什么都下不去这个手！ 他对大儿子，还是有感情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又觉得柳拭眉有利用价值，还是可以留着的！ “今日，本相不与你计较。”柳赋昀甩开了自己的胳膊，负手在后，道：“但柳拭眉，孝顺父母乃人伦之道，就算父母有千般不是，也是为了柳家的前程。你以为你兄长没了、你以为你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为父不心痛吗？” 柳拭眉唇角一勾，舌头顶了顶上颚，对他忽然改变策略、采取了亲情攻势，感觉到十分好笑。 不愧是丞相大人啊，管理自己的后院是一塌糊涂，却不是无脑之辈。 但她吃这一套吗？ 不吃！ 她转头过去，继续方才的话题：“也就是说，你怀疑是外敌害死的我哥哥，从未想过，可能是内患？” “何来内患？”柳赋昀完全不愿意往这边做想。 可他真的没有想法吗？ 那自然不是！ 以前或许真的完全没有想过，可如今…… 想到柳拭眉婚前失贞这件事，就是张夫人主使柳妍儿做的，若不是柳拭眉自己破局，那么她必死无疑。 再去思考当年柳泉的事，张夫人未必没有嫌疑！ 然而话虽如此，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与柳拭眉的贞操回不来了，不能再做太子妃一样；就算杀了张夫人，也换不来柳泉的复活。 与其将自己人斗得内伤，让外人笑话柳家内乱，让柳家颜面扫地，还不如自己消化了这件事！ 如今，柳妍儿还有用。 而柳妍儿并不是一个很有谋算的，他日若能上位，少不得她母亲在背后帮衬。 所以，张夫人也还有用！ 柳拭眉哪怕再怎么了解柳赋昀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也不知道柳赋昀此时心里全都是利益的算计，她抿唇说道：“既然父亲不曾怀疑过，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本来还想从柳赋昀这里问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可现在看，他这里显然没有。 她只能算了，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又问：“那么今晚，父亲要留在这里，陪我一起守夜么？” 第394章 我会将这些人的皮给扒下来 柳赋昀见她那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举止，气又是不打一处来。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纵然柳拭眉再嚣张，但父女关系在这里，再怎么交恶，出去仍旧是父女。 将来，他大女儿是敦愚王妃，又是个有手段、并且把敦愚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皇帝儿媳，未必不能为敦愚王府争个头角； 二女儿当上太子妃，若能哄好了柳拭眉，妯娌之间互相帮衬，何愁柳妍儿坐不稳太子妃的位置、将来顺利封后？ 想到这里，他就把气压了下去，道：“你兄长的忌日，厨房今日加餐，你也来一道用晚膳吧。用完晚膳再过来守，也是一样的。” 柳拭眉挑眉，讶然。 方才还被自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相爷，忽然又对自己温和起来了，这是见鬼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句：“今日加餐，也是夫人掌管厨房的吧？我可不敢吃她准备的饭菜，万一一招害不死我，又来一计，我岂不是冤枉得很？” 你不生气？难不成我就没办法让你生气？ 她故意话里句句带刺，柳赋昀刚刚压下去的气，果然又飙升了！ 他声音冷厉：“柳拭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关上门就是一家人，难不成你还真的不要这个娘家了！你以后嫁进皇家，没有娘家会是怎么样的，你自己心里没想过吗？” 不提这件事也就罢了，听到还令人作呕！柳拭眉冷冷一抿唇，道：“俞家在为难我的时候，我的娘家人又在哪儿呢？难道不是梁家——我外公和舅舅在护持我么？我可是记得，在圣上面前，面对长公主的咄咄逼人，父亲你可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柳赋昀再怎么想要与她改善关系，此时也完全没有办法与她好好说话！ “你……简直是粗俗不堪、无药可救！” 愤怒甩袖，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去！ 看着那所谓的父亲走出了祠堂门槛，柳拭眉哼笑一声，道：“得，不是舌战群儒的丞相大人么？连我都说不过！有病！” 说完，自己又乐了，自言自语道：“你有病没关系呀，我有药啊！” 自己乐完了，柳拭眉站起来，重新回到了如意夫人与柳大公子的牌位前，恭恭敬敬地在蒲团上跪下，磕了一个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母亲、兄长……虽说她已经死了，但既然我接下了这具肉身，那我也会接收她的一切。不管是母亲还是兄长，但凡让我查出来是谁害死你们的，你们泉下有知亦可放心……” 她的声音逐渐冷戾起来：“我会将这些人的皮给扒下来，全部送上黄泉路去给你们当牛做马！” 用过了晚膳，柳拭眉叫墨儿给自己送来了笔墨，既然要守夜也不能枯坐一宿，她要好好利用——做好开业的计划书！ 祠堂内灯火通明，柳拭眉坐在太师椅上，在茶几上奋笔疾书，不知不觉，听到了更夫的打更声音，她才恍然：“丑时了。” 坐久了难免腰酸，她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了祠堂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她拿了烛台出去一看，愣住了：“令尧，你怎么来了？” 第395章 我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看清楚了外面的那个人，柳拭眉是啼笑皆非！ “令尧，你怎么突然来了？” 关键不是突然来了，而是—— 这副样貌！ 那个颀长的身躯、精致的面孔，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头上还围着可笑的黑色蒙面巾，一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朝祠堂这边一点点挪过来的人，不是她家傻二哈还能是谁呢！ 为何说他是挪过来的？ 因为他是蹲在了苗圃的后面，借着苗圃挡住了自己的身形，一会儿往前溜一点、一会儿溜一点，躲躲藏藏就算了，那身形高大威猛，根本就藏不住！ 实在是太搞笑了！ “媳妇儿！”见柳拭眉出来，傻狗子也不躲藏了，飞快地奔过来，拉住她的手往祠堂里面走。 进去后就把门给关上，小声说道：“你不要说话那么大声啊，我悄悄从后院那边钻进来的，别让人发现了！” 柳拭眉眸中全都是无奈的宠溺，歪头斜睨着他，指了指他脸上的蒙面巾，道：“你这能挡住什么？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你了！” 蒙面巾将他的鼻子以下蒙了起来，鼻孔都还露在外面，大半张脸都被人看见了，谁看见了还不知道他就是敦愚王！ 还穿了一身夜行衣，不要太搞笑！ 如果不是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她真的好想笑喷出来！ 皇甫令尧将蒙面巾扯了下来，一脸委屈，道：“那我不是怕别人瞧见嘛！” 不等她开口，他又急急忙忙解释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半夜睡不着觉，偷偷溜了出来。在相府外面转了一圈才发现有个狗洞，我就钻进来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祠堂在这里呢，你看我一路找到了这儿，都没被人发现，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这副卖乖邀宠的样子，配上那精致的面容、清澈的眼神，简直能把人血槽清空！ 柳拭眉内心疯狂咆哮：我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但嘴上还是要夸奖自家狗子的：“嗯，很棒！我们家令尧太厉害了！” 这么大一个块头偷偷跑到相府祠堂这边来，还没被发现，确实是太不容易了。 重点是：他还钻狗洞，真当自己是二哈啊？ “不过……”柳拭眉还是有些无语，道：“你这样偷偷进来，万一被发现了，被当做贼来看，要挨打的呀。以后不可以做这样危险的事了！万一被人误伤了，可怎么办哟？” 她没有指责他偷偷跑过来，反而关心他，担心他会被抓住挨打。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媳妇儿啊！ “好的媳妇儿，我知道了！”皇甫令尧忙不迭点头，就是最听媳妇儿话的那只乖狗子。 但心里却道：就这相府的护卫，在本王面前还不够看的！若不是有钟浪在，本王犯得着把自己弄成这种德行、偷偷摸摸地来私会媳妇儿吗？ 柳拭眉给他前前后后拍去了那一身王爷袍子上的尘土，又让他坐下，站在他面前给他摘头上粘的树叶草屑。 雪白的帕子在他脸上擦了擦，不多时，又是一条盘顺条靓的极品二哈了！ 第396章 一口亲在了上面 皇甫令尧想了一晚上，终于找出了这么个办法来与媳妇儿相会，为的不就是她这样的温柔？ 现在得偿所愿，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他眸光灿亮地看着她，道：“媳妇儿，我陪你守夜呀！” 柳拭眉给他收拾好了身上，低头看他，道：“你都跑这里来了，难不成我还能逼着你，让你再钻狗洞出去吗？” 就是答应了让他留下来。 “媳妇儿对我真好！”皇甫令尧这话可是发自肺腑的。 不得不说，长这么大，哪怕是自己的亲娘，也没有柳拭眉这样对他宠着惯着的。在她底线范围内，他怎么样都行！ 全天下对他最温柔的人，非柳拭眉莫属！ 柳拭眉收拾好了自家狗子，就去点了一炷香，道：“既然你已经来了，过来给我母亲、兄长上炷香吧。” 圣旨赐婚的未婚夫，跑不掉了的，白日都去扫墓了，也不差拜一拜灵位。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柳家列祖列宗灵位，柳拭眉的生母如意夫人被安排了最上面那一排的侧面，而柳泉因为是早夭，灵位也在比较偏的位置。 他眸光一闪，看了一眼把蒲团拖过来让他行拜礼的柳拭眉，心头泛起了对她的心疼。 这么好的姑娘，在这柳家当真是委屈极了！ 他越发盼着日子早点过去，好赶紧将她娶进门，他以后好好照顾她！ “来。”柳拭眉抬头，见傻狗子一直盯着自己，目光幽幽，不由摸了摸脸，道：“怎么了，我脸脏了吗？” 皇甫令尧看着她的脸，本来还雪白雪白的脸蛋，因为她这么一抹，反而多了一点红！ 因为是红色的香，染料通过她方才抹了一把脸弄到脸上去了！ 脏了一点，在这烛火通明的祠堂下，这么一点红色香灰，竟然让她如雪的肌肤显得更加动人！ 心动不如行动！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有香灰！” 轻轻给她把脸上的脏拭去，猝不及防倏地过去，一口亲在了上面。 柳拭眉被他的狗胆包天惊到了，连忙看了一眼列祖列宗的牌位，然后低声斥责道：“令尧，这里是祠堂，不可以不庄重！” “哦，那之后不在灵堂就可以了吗？”皇甫令尧顺口问道。 柳拭眉：“……” 自家狗子的逻辑棒棒哒，可是用在自己的身上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她也不说话，就是瞪他。 “好嘛好嘛，我不说啦。”皇甫令尧偷了个便宜，当然要见好就收，接过了她手里正在燃着的香，老老实实跪在了蒲团上，对着未来丈母娘和大舅子的灵位拜了下去。 她要庄重，他就给了庄重，一点不甘愿都没有。 爱屋及乌吧，哪怕他是皇子，可媳妇儿的母亲和哥哥，值得他这一跪。 见他这么乖，柳拭眉面色稍霁，把他拉了起来，道：“这一守夜就要到天亮，你饿不饿呀？我让墨儿准备了一些点心，吃一点吗？” “我不饿。”皇甫令尧走到茶几这边，看着桌上不光有点心茶水，还有笔墨纸砚。 她的簪花小楷很漂亮，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他随便扫了一眼，看出来这是浮生阁开张的计划书，粗略扫过去，并没多看就坐在太师椅上，问：“媳妇儿，你的医馆啥时候开业呀？” 重点当然不是这个，重点还在后头呢！ 第397章 我想和你一起睡 柳拭眉不知道自家狗子在给自己挖坑，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答道：“五月初六，端午节过后。” 浮生阁的装潢这两日可以落下帷幕，药材也会在五日之内送到，人员培训也差不多了，坐诊大夫暂时还不算自己人，但接下来她会有一系列的举措，将他们一一收服。 接下来，就是给医馆造势的时候了！ 她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怎么着也不至于连宣传都不知道要做的。 “哦。”皇甫令尧顺势就提出来自己的目的：“那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去医馆找你呀？” 柳拭眉愣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抬头，入目的就是狗子捧着下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自己，奶萌奶萌的！ 老实说，她都有一种冲动，特别想在这么可爱的家伙那嫩滑的脸上亲一口！ “媳妇儿，我天天都去医馆找你，好不好？”没得到回答，皇甫令尧就又进了一步，道：“我可以给你帮忙呀！我保证，一定不打搅你做事，乖乖听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太可爱了，柳拭眉咬了咬下唇，伸手探过去掐他的脸，答应了：“好呀。” 又乖又黏、又奶又萌的狗子，他想要天上的月亮，她都可以搬个水盆照出来给他！ 皇甫令尧一脸傻笑，目光落在她带笑的唇瓣，垂下眼睑敛去一瞬间的眼神，在心里咕哝道：“要命了，咬唇的模样这么可人，本王都要忍不住了！” 他又默念：不行不行不行，这里是祠堂。当着人家列祖列宗的面，要真的做了过分的事，那真的是太失礼了！ “媳妇儿，今夜你不睡觉，明日肯定很困呀！”皇甫令尧又找了个话题。 柳拭眉点点头，道：“嗯，天亮了回去吃点东西，然后上午补眠。下晌，我打算去一趟张家。一来，看看妙蓁的脚怎么样了。第二，我也答应过要给张老夫人看老寒腿的。” 皇甫令尧顺势便道：“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呀？” 柳拭眉本来还在想：我去别人家还把未婚夫给带上，会不会不太好？ 但是转念又一想：他是傻儿子呀！只要他乖乖的不惹事就行，至于别人说什么，无所谓啊！反正整个帝京谁不知道她有这么个未婚夫，还成日在一块儿？ 她并没注意到，自己潜意识里愿意和他天天在一块。 心中释怀，答应得也很爽快：“可以带你去，但你要乖一点，不可以惹事。去了张家，都要听我的。” 皇甫令尧一脸惊喜地拍手：“那太好了！” 心里却有点无奈：我家媳妇儿总把我当傻儿子看，怎么办？ 但去张家，那也是明日的事了，好好珍惜眼前吧！ 他更应该关心的是，天亮之后柳拭眉是要补觉的，那他怎么办？他去哪儿？ 回王府？ 那怎么行！ 这一夜皇甫令尧给柳拭眉研墨，柳拭眉写好了计划书，天亮了之后，墨儿和栗嬷嬷来收拾，发现皇甫令尧也在有一瞬间惊讶，但也都见惯不怪了。 随即问题来了，柳大小姐要回蕾花苑补眠，傻二王爷竟然说道：“媳妇儿，我也好困，我想和你一起睡！” 众人就傻眼了！ 第398章 满脑子被“生小娃娃”给刷屏了 “令尧。” 柳拭眉捂脸泪奔，语重心长地道：“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咱们没成亲，是不能睡在一起的。” 她还妄图用道理来“说服”他。 但她家狗子只想要“睡服”！ 他心道：“反正你把我当傻儿子看，我不好好利用当儿子可以耍无赖的优势，那怎么行？” 对于这点他很郁闷，但最懂顺杆往上爬！ 皇甫令尧嘴上说道：“我们又不是没有睡过！再说了，谁不知道咱们以后是要成亲的！我见他们只说小娃娃是要成亲后才能生，咱们先不生娃娃不就好了吗？” 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柳拭眉：“……” 墨儿、栗嬷嬷：“……” 这是哪儿来的歪理！他竟然还想生娃娃？ “令尧，你是不是不肯听话了？” 柳拭眉还想用对待小孩子的那套，殊不知皇甫令尧方才自己无意中提了“小娃娃”，满脑子被“生小娃娃”给刷屏了！ 他心道： “生小娃娃好像也挺不错的！ 我媳妇儿长得这么漂亮，不管儿子还是女儿，肯定也很漂亮！ 我媳妇儿这么聪明、又有才能，以后肯定把我儿子女儿培养得很出色！ 这样好的遗传可不能浪费了，要多生几个才行！儿子女儿各三个！” 所以，柳拭眉说的让他听话，他怎么可能听得进脑子？恨不能现在就生，马不停蹄生，生完一个接一个！恨不能连名字都要想好了！ 柳拭眉要是知道傻狗子满脑子都是让她生孩子，恐怕要吓晕了。 可她不知道呀，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令尧，你这身衣裳一会儿去张家也不合适，总要回去换衣裳的不是？我让陆英送你回去换衣裳，你也睡会儿。等过了晌午，你再过来，咱们俩一起用午膳。稍后，你再陪我去张家，不就好了吗？” “可是……”傻儿子哪里是这么好说得通的？ 养过儿子的应该都能理解，调皮捣蛋鬼、混世小魔王，对父母的话总是今天说了明天忘，更可怕的是：现在说了一会儿忘！ 柳拭眉见眼瞧着蕾花苑就在眼前了，狗子却怎么都说不通，心道：该摆出一家之主威严的时候，还是要摆出来的！ 所以她沉下脸来，道：“皇甫令尧，你要不肯讲道理，别说下午我不要你去，以后你都不准来找我了！上哪儿也不带你！” 皇甫令尧呆了呆。 媳妇儿貌美她还凶！ 关键是这么凶还这么漂亮！ 要命啊！ 这么凶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那必须不能！ 他只是愣了愣，眼泪说来就来，满脸委屈噘着个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却又不说话，没有发出哭声，就那么垂着脑袋默默掉眼泪。 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戏精上身、影帝附体！ 看到他哭了，柳拭眉不由吓了一跳！ 她好像没说什么呀，都把傻狗子逼成什么样了？ 本来柳拭眉就对自家狗子宠得不行，见他哭了自然是心疼不已。 但不能因为心疼，就答应无理要求啊！ 怎么办？ 第399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见她脸色有了变化，皇甫令尧立即趁热打铁，决心先退而求其次，得逞之后再得寸进尺。 他一边哭一边道：“我不睡觉了还不行吗？我不进你的房里还不行吗？我就在外面等你，等多久都行！” 多么可怜啊！ 多么微小的要求啊！ 柳拭眉不由想到了那一个梗：我就想要一百块，一百块都不给我！ 原谅她这个时候又心疼又想笑，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好吧，你跟我回去，但我睡觉的时候，你就去侧屋，让墨儿给你铺个小榻，你在那里睡，不准乱跑！” 蕾花苑本来没有书房，侧屋被她临时开出来做书房的。 目的终于达成，傻二哈也不闹了，当即破泣为笑，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一脸忐忑地看着她，摇了摇她的胳膊，小声问：“媳妇儿你不生气了？” 柳拭眉：“……” 这么会哭的狗子，天大的脾气都被他整没了！ 暴跳如雷都能被他治好！ 他顺势又来了句：“媳妇儿，你不要生我气。要不，我还是不睡了，我就在你房门外头等着你。” 柳拭眉没好气地瞪他：“闭嘴！” 虽说她觉得他像二哈，也当自家狗子似的看，但又不是真的狗，还在她睡觉的时候给她看门口？ 皇甫令尧见好就收，当即小媳妇儿一样苦巴巴地跟着她走进蕾花苑。 但是，柳拭眉虽然凶了他，却没有甩开他的手，他想了想，顺势又摸上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掌心因为玩弄药材的关系有些粗糙了，但手腕上的肌肤真的是细嫩光滑啊，就好像刚出炉的嫩豆腐，入口即化那种！ 哎呀喂！摸着媳妇儿的小手腕，又忍不住想到生小娃娃的事了。 一夜未眠是困，柳拭眉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尽管恨不能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但她还是先和皇甫令尧简单地用早膳，让墨儿在侧屋铺简陋的小榻。 吃过了，又拉着傻狗子进了侧屋，她要亲眼盯着傻狗子睡了自己才能安心去睡。 老母亲操碎了心的即视感！ “喏，虽然吧……”她看了一眼身侧高大男人的腿，心里腹诽：腰部以下都是腿，老天真不公平！ 嘴上继续道：“床是小了点，委屈了你的长腿。但是呢，是你非要留下来睡的，自己王府的大床你不睡，在我这里就只能将就了，知道吗？” “哦！”这个时候，傻狗子听话得很，小鸡啄米地点头，还不断保证：“没关系的，媳妇儿，我可以的！”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柳拭眉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又给他把毯子拉上盖住肚子，道：“好了，你赶紧睡。我也要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柳拭眉洗了把脸很快就睡着了。 墨儿昨夜没有陪在祠堂内，但主子不睡她也不会去睡，所以也需要补眠。 皇甫令尧躺在侧屋内，胳膊放在头底下枕着，一双大长腿委屈地蜷缩在短小的榻上，但他心里一点儿也不委屈！ 他心里欢乐得要唱小曲儿！ 先是一想：我家媳妇儿实在是心太软了！ 旋即又换了想法：不行，我得多多提醒她，不可对别人也这么心软，只能对我一个人这样！ 登堂入室，他一点也不困，估算着柳拭眉睡着之后，他就悄悄从侧屋出来，趁着栗嬷嬷在忙、墨儿在睡觉、陆英去王府给他拿干净衣裳去了，他悄悄地从柳拭眉的窗户钻进了她的房里！ 第400章 放弃了一次偷偷吃豆腐的好机会 皇甫令尧进入屋子里后，还将窗子虚掩上了，猫着腰走到了床边。 他做贼似的，但他一点也不心虚。实际上也没想干什么，只是轻轻坐在床沿上，看着她的睡颜。 初夏的天气已经热起来，她挺怕热的，只拉了一角被子盖住自己的肚子。穿着白色的寝衣，发髻松开，三千青丝铺陈在枕上，犹如蔓草缠上了他的眼眸。 皇甫令尧眸色转为妖娆，伸手摸了摸，果然如绸缎般的触感。 闭上眼睛睡熟了的柳拭眉，看上去没有平时的聪明劲，只有静谧；也没有虐渣时候的霸气，软绵绵的小姑娘一个；也没有面对他时候的宠溺温柔，不谙世事的纯真模样。 想想，她也才十六岁呀！ 他唇角微微一勾，目光落在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上。 一双小巧的脚，唯有“玉足”这样的词语才能配得上！ 上次他就发现自己有点恋足癖的倾向，伸手想要触摸一下，但手指头还没落下去，他又顿住了。 万一把她吵醒可要糟糕！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见她的床榻小小的，略有些遗憾，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躺上去。 最终，他就只是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趴在床沿，看着柳拭眉安静的睡颜，闭上了眼睛。 自己放弃了一次偷偷吃豆腐的好机会！ 昨夜没睡觉，柳拭眉睡了两个多时辰才醒过来，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吓了她一大跳，倏地坐了起来！ “令尧？”看清楚了是谁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任是谁刚刚睡醒的时候，突然看到面前有个男人，都要吓到的！ 皇甫令尧其实早就醒了，趴在床边玩她的头发玩了很久，手指头还勾着几绺呢，察觉到她醒过来才装睡的。 他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道：“媳妇儿，你睡够啦？” “你怎么在这里？”柳拭眉把自己的头发抢救回来。 然后，悲催地发现：头发打结了，一大团！ 她匪夷所思地看向他，道：“是你把我头发弄成这样的？” 这问题问出来，正好让皇甫令尧躲过前面那个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道：“我不知道啊。我也睡着啦，可能我做梦的时候不小心把你头发打乱了！” 目光落在她头发上，略有些心虚。 继恋足癖之后，他又对她的乌发感起兴趣来，一不小心就玩得打结，还没想好怎么弄开呢，她就睡醒了！ 柳拭眉狐疑地看着他。 只有他在这里，而且方才她的头发还在他的手里，不是他玩坏的，还有谁！ 她将头发抢救回来，下床就去梳妆台找梳子，开始跟打结的头发作斗争。 但这个结打得太狠了，越梳越乱，最后都卡在了距离发尾还有一庹的地方，柳拭眉蹙眉，打开梳妆台上的抽屉取出了剪子，咔擦一下，把这一段头发给剪了！ 她的动作太快，皇甫令尧还来不及拒绝！ 他盯着那被剪下来的头发，心里仿佛在滴血！ 第401章 这不是她家傻二哈 剪掉了这一截头发，柳拭眉把头发弄通顺后，又把其他的过长的咔擦咔擦，利落无比地都剪平了！ 皇甫令尧：“……” 早知道，就不玩了！ 他痛心疾首地问：“媳妇儿，你怎么能剪掉头发呢？” 柳拭眉抬头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梳不通了，快刀斩乱麻，这不是最合适的吗？” “可是……”皇甫令尧顿了顿，想到了一个绝好的理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吗？” 柳拭眉嗤笑了一声，道：“我母亲都没了，父亲……就那个，拉倒吧，没什么可珍惜的。” 皇甫令尧在内心咆哮：“可我珍惜啊！这么漂亮的头发！” 旋即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中：“我为何要手贱，都是我的错啊！” 柳拭眉把头发弄好了，回头才发现自家狗子有点不对劲。 她十分惊讶地问：“令尧你怎么了？” 感觉好像什么珍贵的东西搞丢了似的！ “你不觉得这么好的头发，剪掉很可惜吗？”皇甫令尧将她剪下来放在桌面上的头发拿了过来，收拾了一下弄成整齐的一小束。 “不觉得啊！”柳拭眉一个现代人，剪头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若不是在这时代不能剪短发，她还想咔擦掉这头长发呢。 洗起来不容易，晾干也困难，每日梳头浪费时间就算了，工作的时候还可能干扰到她！ 但她没有忽略掉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发觉他真的很难过，不禁疑惑地问道：“令尧，不就是一段头发吗？又不是剪掉了就不能长出来了，你怎么这副表情啊？” 可怜兮兮的，仿若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皇甫令尧斜眼朝她看去，想了想，解开了自己腰间的荷包，把里面的药材倒了出来，把断发装了进去，道：“你不要我要！” 这个荷包，是柳拭眉亲手给他缝的那个，上头绣了他的名的，里面装她的发，再合适不过了！ 柳拭眉：“……” 她这才发现：原来我家狗子有恋发的癖好？ 但再怎么恋发，也不能让他把里面的药材扔掉！ 她提醒道：“令尧，这些药材可比头发重要多了。头发不能驱毒防毒！” 可她家狗子不听话了，装好了头发后，就把荷包的系绳给拉上，苦哈哈地道：“再做一个不就完了吗？” 柳拭眉歪着头问：“这些药材对你有好处，头发怎么能比这个还重要？” 她家狗子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全然都是“我想反对，但不敢反抗你”的即视感！ 柳拭眉无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要不……我再剪一段下来给你，单独装一个荷包？咱们把这药材都装进去？” 她还想剪！皇甫令尧脑子里那根弦砰地断了，脱口而出：“不准剪！” 柳拭眉愣住。 他这个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平时的痴傻模样，眼神里好像多了些冷戾？ 没错，是戾气！ 不是奶凶、也不是狼凶，给柳拭眉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并且，还带着那种上位者给人的压迫感！ 这不是她家傻二哈！ 第402章 傻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他这一面，柳拭眉从来没有见到过，有点被他吓到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声：“令尧？” 声音带着茫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傻傻的，好像有什么事情颠覆了她的认知一样！ 皇甫令尧这才猛然发觉自己露了真面目！ 他反应十分迅速，眼泪在瞬间就吧嗒吧嗒地流出来了，方才那副凶狠冷戾的样子陡然没有了。他十分大声地道：“我喜欢媳妇儿的头发，我不想要你剪！你不准剪！” 平时是卖萌打滚的狗子，现在就是撒泼打滚了，真的就只差在地上滚而已。 仿若，柳拭眉方才感受到的不过是假象、是自己的错觉！ 但，真的是错觉吗？ 柳拭眉在心里盘问着，反复在他脸上观察他的表情动作，愣是没发现有半点违和的地方。 甚至，从他对她的断发珍惜的程度上看，他会那么凶也完全可以理解的。 就好比上一次在牡丹园的船上，因为他知道皇甫贺单独和她见面说话了，他吃醋的那个劲儿，就颇有点恨不能毁天灭地一样。 还有上次俞晚清惹了他们，他差点就要把俞晚清往死里打，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戾气极重！ 总结起来，眼前这个说哭就哭的傻狗子，本性大概是冷戾的？ 他如果不是痴傻的话，会不会比较暴虐？ 只不过平时受五六岁的心智影响，掩盖了他的本性。但触及他底线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本性就会爆发出来？ 找到了这么一个完美的解释，柳拭眉心弦略松，开始安慰“伤心不已”的二哈，道：“好好好，你说不剪就不剪。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有什么值得哭的？” 她伸手，要把他手里的荷包拿过来。 皇甫令尧却捂得紧紧的，死活不肯给，警惕地瞪着她，道：“你干嘛？想要拿出来扔掉？我不给！” 这语气里的孩子气哟！ 柳拭眉抬头看他，不由噗呲笑了出来。 他刚刚哭过，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面呢，警惕得犹如小兔子遇上了大灰狼！ 这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呢。 尤其是那一句重重的“我不给”，耍赖到了极点的那种，让她忍不住想逗他：“我非要扔掉，那你怎么办呢？” 很多成年人都喜欢这么逗小孩！ 傻狗子果然用上了护食的劲头，迅速后退，将荷包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她就好像看见了要抢走他肉骨头的仇人！ 见他这个样子，柳拭眉玩心更加重了，歪着头问：“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那个头发丢掉；第二，把我丢掉！” 皇甫令尧瞪大眼睛，张口就道：“我都不要！” 他内心恨不能一口咬上去，将她说出这种话的嘴巴给狠狠咬住！ 把她丢掉？亏她说得出口！ 柳拭眉噘嘴，道：“你只能选一个。要么要那个断发，要么就选择我！” “傻子才做选择！”皇甫令尧脱口就是这么一句：“我全都要！” 柳拭眉：“！！！” 她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瞧瞧看，人人都说他傻，到底谁傻？ 如果不是确定他不知道这个梗，她都要以为他也是穿越者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笑得肚子都要疼了，朝他招手道：“拿过来，头发不占地方，咱们还是可以把药材装进去的。” 皇甫令尧警惕地看着她：“你确定？不骗我？” 第403章 你亲我鬓角是什么意思 柳拭眉无语地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有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皇甫令尧想了想，确实没有。 他家媳妇儿重承诺得很，倒是他，骗她的次数多了去了，每天都在骗！ 这才肯把荷包拿出来，可还是一副不肯相信她的样子，道：“我自己装！” “好。”柳拭眉从善如流，她笑道：“我去换衣裳，你自己装好，千万不要露了哪一样，这可是我的独门配方，少一种作用可能就不对了。” 傻狗子乖乖地答应了：“哦。” 转头就见她去了屏风那边，从衣橱里取出了要换的衣裳，在屏风后换。 他看了一眼，心头无奈：真把我当傻儿子，换衣裳都不忌讳我，不把我赶出去？ 这么单纯的媳妇儿，他想要下手都有点不忍心，会认为自己是个禽兽！ 他就这么一边装药材，时不时看着屏风后的剪影，虽然是双面绣，但纱屏本就不能完全隔绝目光，所以他能够看到她的动作。 她的动作落在了屏风上，就是一个美丽的剪影。 皇甫令尧看到了曲线，便将头给撇开了。 不是说他有多君子，对自己的女人犯不着讲君子那套。她的身子他不但见过还品尝过，因此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不看。 他怕的是：再看下去要难以自控，又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等待成婚的日子太难熬！ 可惜那老古板的父皇，非要让他在太子后面成婚！ 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难道是…… 皇甫贺要求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 柳拭眉换好衣裳出来，皇甫令尧也已经把药材都装好了，她检查了一下没有遗漏，就把系绳给捆上要帮他别到腰带上去。 皇甫令尧却拦住她的动作。 “怎么了？”柳拭眉疑惑地仰头看他。 “媳妇儿，把这个口子给缝起来吧？反正也不装别的东西啦！”他撇撇嘴，不闹脾气了，还是一只乖乖的家养二哈。 柳拭眉想了想，不是什么大事，便应了：“也行，你等会儿。” 针线包拿出来，很快就给他弄好了。 这下，狗子终于高兴了，将这装了自家媳妇儿的荷包给系在腰间。 但看着柳拭眉短了一截的头发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受！ 柳拭眉见他那样子就忍不住想笑，道：“行了，你也快点去换衣裳，洗漱一下。咱们用午膳之后，还要去张家呢！” “好的媳妇儿！” 丢下这话，皇甫令尧本来都已经转身要出去了，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旋即又低头，在她鬓角上亲了一下。 紧接着就像撒欢的狗子一样，转身跑了！ 柳拭眉：“……” 亲一下鬓角，她有一种十分温情的感觉，他是出于什么心理？ 她又不能开口问“你亲我鬓角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能算了。 但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让她忍不住嘴角上扬，一直维持到去了张府。 吃过午膳后，他们就出发去张府。 自从有了未婚妻后，皇甫令尧身上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完全就是流浪狗和家养狗子的区别。 到了张阁老府上，看上去也十分体面。 但他们到了张府后，才发现张府竟然有他们不想见的客人！ 第404章 不可能在别人家手撕渣滓 张府。 张家的家风果然正派，柳拭眉和皇甫令尧刚刚下了马车，就有门房迎上来，恭谨有礼：“小人见过敦愚王、见过柳大小姐。” 哪怕是面对不请自来的傻二王爷，也没有任何嫌弃之色。 在这门房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他们对她家傻狗子的鄙夷，柳拭眉心里舒服，冲他颔首：“我今晨命人送了拜帖过来的，张小姐可是在府上？” 门房应道：“回柳大小姐的话，幺小姐在房中，大夫人正在待客。命小人在此守候，将柳大小姐请进来。” “那就进去吧。”柳拭眉回头拉住皇甫令尧的手，一如既往地怕他撒手就丢。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自己被牵住的左手，右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心头像是喝了蜂蜜一样甜丝丝的。 哎，他家媳妇儿是个很霸气的人啊，但她的一些小举动，总是这样甜入心！ 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儿找！ 进得正厅，柳拭眉才发现原来客人是苗风羽和苗玲珑！ 应该也是刚到不久，柳拭眉刚过来，就听到里面苗风羽的声音：“……总而言之，那日的事都是晚辈的错，本就不该临时起意、带张小姐去万蝶谷，让她受到了惊吓不说，还崴伤了脚。这边备了一些薄礼，还望大夫人原谅则个。” 这是来赔礼道歉的，端的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可事情过了几日，才来道歉？ 苗玲珑也在一旁附和说道：“是呀大舅母，这件事还得怨我，是我太贪玩了。” 张大夫人是苗玲珑亲姐姐的夫家舅母，跟着她姐姐喊，叫大舅母。 血缘关系没有，姻亲关系还是有。 兄妹俩的说话好像都没什么毛病，态度也相当诚恳。但知道事情真相的柳拭眉，听着可就不是那么爽了。 但这毕竟是别人府上，柳拭眉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可能在别人家手撕渣滓。 这边管家已经进去通报了，听说是柳拭眉来了，张家大夫人蒋氏本来一直比较冷的脸色缓和下来：“快快有请！” 苗风羽与苗玲珑脸色顿时微妙起来。 柳拭眉进来了，先跟蒋氏执了个晚辈礼，又与苗家兄妹打了招呼，这才说出来意：“大夫人，拭眉是来探望妙蓁伤势的，不知道现在可否方便。” 她可完全不想留在这里跟苗家兄妹玩什么你说我猜的游戏！ 蒋氏是张妙蓁的生母，那一日张妙蓁回来后，就和她说了当天发生的事。对柳拭眉是感激的，也对苗家人有了提防。 但客人上门不能赶走，现在柳拭眉来得正好，蒋氏便道：“管家，把二少爷唤来陪陪苗三公子和苗小姐，我带柳大小姐去看妙蓁。” 没有了平时对苗玲珑的和善。 苗玲珑脸色一僵，也没说要走，也没要跟蒋氏一起去探望妙蓁，只道：“罢了，妙蓁肯定是在生我的气吧，那等她愿意见我之时，我再去探望她。” 态度很是不错，可就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柳拭眉朝二人欠身，拉着皇甫令尧跟蒋氏一起出了正厅。 带着皇甫令尧去女子闺阁肯定是不太合适，但柳拭眉既然把人带来了，随便就把他抛下又不放心。 “大夫人，我先把王爷带着过去，一会儿让他在院子外面等候，您看可行？” 第405章 我会乖乖不乱跑的 话里话外，都是十分照顾自家未婚夫的意思，无论如何，肯定不会把她家狗子丢下的。 见她这样，皇甫令尧一脸傻笑地看着她，充分表现出一个“傻儿子”该有的样子！ 蒋氏笑道：“这么多人在呢，敦愚王就在院子里等等吧。” 不是单独会面，也不进女子闺房，并无瓜田李下之嫌。 转而，她又道：“听我们妙蓁说，柳大小姐会看病，还打算开医馆？” “对，医馆在城隍庙大街那边，定于五月初六开张。”在长辈面前，柳拭眉依旧牵着皇甫令尧的手往前走，完全就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谁不知道他们俩已经有夫妻之实才订婚的，没必要矫情。 她实诚地道：“先前在畅春园我答应了妙蓁，要来给老夫人看病，但近来忙碌着做开业前的准备，就耽误了。” 原先她是打算等医馆开张之后，再过来给老夫人看病的，但因为要探望张妙蓁的脚伤，不得不提前。 蒋氏身为张家的大妇，是个会做人的。她想了想，道：“近段时日天气好，老太太的腿还撑得住，今晨过去请安还见她嚷嚷想要出去逛逛呢。我看不如这样，待你的医馆开业那日，就让老太太上医馆去，你再为她诊治？” 柳拭眉有些惊讶。 没想到，蒋氏这样善解人意，难怪能教出张妙蓁那样高情商的女儿！ 她客气地道：“无妨，风湿骨痛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治愈的。少会儿拭眉便去给老夫人看看情况，到时候再说吧。” 人都来了，虽然跟计划有冲突，也只能接受。 张妙蓁的院子比照柳拭眉过去住的芙蕖院是只好不坏，进门前，柳拭眉肯定要先安顿她家狗子：“令尧，你留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语气温柔，完全就是哄小孩子的。 傻狗子在外人面前，都会给足媳妇儿面子的，他点点头：“好的，我会乖乖不乱跑的，媳妇儿你去吧！” 柳拭眉冲他温柔浅笑，拍了拍他的手，这才转身跟蒋氏进了张妙蓁的屋子。 “拭眉你来了。”张妙蓁面上的笑容有些兴奋，非常明显的喜悦：“上晌接到你的帖子，我就在等着你啦！本想出去接你的，可想到你说这脚最好多歇息两日，我只得老实在房里等。” 柳拭眉笑道：“本来就该，脚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着，谁能帮你珍惜。我先给你诊脉，再看看你的脚。” 诊脉过后，柳拭眉又给张妙蓁检查了扭错骨的脚踝，确定没什么事，说道：“脚踝没什么事。不过妙蓁……你这身子有点寒凉，来月事的时候，是不是挺痛苦的？” “呀，柳大小姐医术真神了！”蒋氏本来对柳拭眉会医术还半信半疑的，只是自家女儿坚持说她厉害才勉强信之。 听她这么说，也算是彻底相信柳拭眉会医术了。 这也是柳拭眉为什么要给张妙蓁诊脉的原因，不拿点真材实料来，蒋氏未必能信过她让她给老夫人治病。 蒋氏叹了一口气，道：“可不是么？妙蓁小时候身子骨挺好的，但去年冬日，去赴个诗会竟掉进了冰湖里！万幸及时救起来没有大碍，体内却受了寒，虽说汤药也是喝了不少，每个月的小日子还是疼得冷汗直冒！” “去年？”柳拭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第406章 可有怀疑的对象 去年冬至的时候，帝京的公子贵女们举办了一个冬至诗会，好像是四皇子皇甫瑶发起的，都是老熟人的面孔。 张妙蓁出事的时候，原主并没有在现场，而是带着墨儿在另一边，与皇甫贺说话？ 知道这边出事的时候，张妙蓁已经被捞起来送走了。 “妙蓁这个情况，能治吗？”蒋氏更关心的还是这个。 “能的。”柳拭眉肯定地点点头，道：“所幸受寒的时日还短，我给妙蓁开药，辅助九九摄魂针阵调养个几次，平日吃食方面也多注意些，来上几个疗程，应该能慢慢恢复过来。” “那太好了！”蒋氏脸色都松快了不少。 张妙蓁见她那个样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母亲你就是喜欢想太多！” 她又朝柳拭眉告状：“拭眉你是不知道，自从我落下这点毛病之后，我母亲啊，镇日担心我将来生不出孩子！你说夸张不夸张！” 在母亲面前，任何女孩子都是小公主，都是长不大的宝宝。别看张妙蓁平时十分大气的样子，没想到她也有这样撒娇可人的一面。 柳拭眉暗自感慨：真羡慕呀！ 她两辈子都没有母亲可以依靠，亲近的从亲哥哥到外祖家的那群表哥，全都是爷们儿！ 蒋氏嗔怪地说道：“女子为人妻，首先就是要有所出。你看但凡能撑起家族的大妇，谁没有几个孩子傍身的？” 张妙蓁努了努嘴。 母女俩说了几句贴心话之后，蒋氏转头过来，朝柳拭眉笑道：“让柳大小姐笑话了，我家妙蓁啊，永远都跟长不大似的。” 柳拭眉心道：我也想长不大啊，有妈的孩子像块宝。谁不想永远当个宝宝？有人宠着的女人，不需要懂事、不需要长大！ 但她却不能这么说，淡笑道：“大抵是姑娘家跟母亲总是比较亲的。” 蒋氏想到柳拭眉是个没娘的孩子呀，便不说这个话题了，转而道：“你们坐着聊会儿，外头把苗家两位晾着，总也不是办法。我还得想法子，让他们赶早走人。 蒋氏走后，柳拭眉才朝张妙蓁看去，道：“我看苗家那两个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张妙蓁撇嘴，道：“可不是吗？其实第二日就来过的，我倒没什么，本想说过去就过去了。但母亲听了我说的话后，就说是要让他们长点教训，因此故意为难他们。这都来第三回了，唉……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说苗家兄妹没有存着算计张妙蓁的心，这话说出去怕是他们自己都不信！ 但非要这么说，又没有任何证据。 “那你打算怎么办？”柳拭眉问。 张妙蓁一脸无奈：“等我脚好了以后，这不是还要出去见人的吗？本来我还打算慢慢疏远，可母亲这么一来，反而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 “你母亲是爱女心切。”柳拭眉心道：能在张家当大妇的，不可能这点小事处理不好，可见蒋氏是故意的。 这种事，确实不宜拖延。 想了想，她又问：“去年你掉进冰湖里的事，可有怀疑的对象？” 第407章 你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张妙蓁一愣，有点茫然，努力回忆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吧？” 可见，她完全没想过被害的可能。 柳拭眉又问：“那当时，苗小姐人在何处？” 张妙蓁对这个印象深刻：“她就在我身后呀，我掉下去后，她就立刻拉我。但她没什么力气，我怕湖面的冰层会往外裂开，就让她先放手去喊人来救我，免得她也跟着掉下来。” “原来如此。”柳拭眉心里寻思着：你是怕她掉下来，说起来也是个意外，但……谁又知道，万般巧合之下才是算计！ 但没有铁证的事她不愿意说太多，担心自家狗子在外头待久了无聊，她说道：“王爷和我一块儿来的，在外头我怕他待不住会闯祸，所以不能留下来陪你。我先去给老夫人看看情况，改日你脚好了，咱们再找个机会见个面、好好说说话。” 提到敦愚王，张妙蓁忍不住笑了，道：“我怎么觉得，敦愚王好粘你啊。上哪儿都跟着你呢？” 柳拭眉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意，道：“嗯，是粘人。不过还好，不烦人。” 张妙蓁脸上浮起暧昧的笑，揶揄道：“是你不觉得他烦，这要换了第二个人试试？你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柳拭眉怔了怔，想想也是。 但她很坦然，道：“换个人我就觉得烦了呀！” 老实说，看见自家狗子那个又软又萌、又帅又奶的样子，她哪里还会觉得烦？ 他要不来缠着粘着，她反而要不习惯了。 “那不就是了。”张妙蓁笑道：“说真的，我好羡慕你。” 都是被定太子妃的对象，虽然柳拭眉名声损了，但不用进入那个圈子里了，总是好事。敦愚王是不可能参与任何朝政的，这样一个傻子，谁也不会担心他会夺嫡，所以柳拭眉现在是摆脱了当棋子的宿命！ 当然，权欲心比较重的人肯定不一定这么想，可她…… 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影子，她很快就驱散开了。 不能想、不敢想！ “路啊，再怎么艰难，都是人走出来的。有些事，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柳拭眉见她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但又不认为如今她们之间的友情到了可以问心事的程度，所以她也就不多说，道：“那我先走了，让大夫人带我去看看老夫人。” 出了院子，就见自家狗子正蹲在外头的花丛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上去并不无聊，他总能自己找到乐子。 柳拭眉走过去，喊了一声：“令尧。” “媳妇儿，你好啦！”皇甫令尧仰起头来，捏着手里的小虫子，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道：“你看我找到了一只很厉害的小蛐蛐儿！” “哦，你怎么知道它是很厉害的呀？”柳拭眉顺着他的话问。 皇甫令尧低头，指了指地上已经死了的那只，道：“因为它把那只打死啦！” 柳拭眉啼笑皆非。 跑到别人家里来抓蛐蛐儿，还抓了两只斗蛐蛐儿？ 也只有她家狗子干得出来！ “我们可以走了吗？”皇甫令尧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柳拭眉就痛恨自己海拔这么低！ 第408章 不该说的事儿也拿出来说 她拿出帕子，探长了手臂给他把沾了一点泥土的脸颊给擦拭干净，柔声道：“还要等一会儿，我去给张老夫人看病，你……” “我和你一起去！”皇甫令尧立即拉住她的手。 这粘人的劲儿，可真像带着儿子上班！ 柳拭眉一旦也不觉得厌烦，拉着她的傻狗子往前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苗家那两位走了没有？” “没走！”皇甫令尧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柳拭眉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 皇甫令尧说得有板有眼的：“我方才听路过的下人说了，那个苗聋子说，要等你给这里的老太太看病完了之后，顺便让你去她家里给她母亲看病！” “哦？”柳拭眉蹙眉。 虽说答应过，但说心里话，上门来给张老夫人看病，那是人情。去给苗家看病……为何不能等到她浮生阁开业后？ 她还没决定去不去，狗子就替她做出了决定：“媳妇儿，咱们不去！” “为什么呀？”柳拭眉仰头问。 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 傻狗子有傻狗子的逻辑：“因为我不喜欢她！所以不让我媳妇儿给她看病！” 柳拭眉：“……” 得，这个理由太强势了，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给人留！ 这时候，蒋氏过来了，道：“真是失礼了，方才前院有点事儿给耽误了，有请柳大小姐随我前往后院佛堂吧。” 张家后院建了个佛堂。 四世同堂，老太太是张阁老的母亲，年事已高，与张阁老的夫人婆媳俩一起吃斋念佛。张家的中馈早早就交给了大妇蒋氏的手里。 柳拭眉还是让皇甫令尧在外面等，又好生叮嘱了一番。 这里有佛堂，又是晚辈见长辈倒是没那么多拘礼的，让他找了个蒲团坐着，蒋氏命人送一些瓜果点心过来给他，柳拭眉自己进了内院。 老夫人李氏与阁老夫人汪氏都在内院，柳拭眉行礼过后，蒋氏说明原因，柳拭眉就过来给李氏诊脉。 “柳家的小丫头都长这么大啦？”汪氏看着给老夫人诊脉的柳拭眉，十分感慨地道：“我还记得当年你刚出生那时候的事儿，一晃眼，就十六年过去啦。” 柳拭眉一边诊脉，一边笑答：“所以，夫人还记得先母？”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意在跟长辈闲聊。 谁知，汪氏却十分感慨地道：“可不是记得吗？如意夫人啊，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可是梁家的宝贝，只可惜武将女选了文臣夫，仿若雀鸟被关进了笼子里咯！” 柳拭眉一愣。 “母亲。”蒋氏小声提醒。 汪氏一顿，摇头失笑，道：“瞧我，年纪大了以后就喜欢絮絮叨叨，有些不该说的事儿，也拿出来说，倒是犯了口舌大忌了！” 李氏毕竟已经八十高龄，什么都看开了，精神还算硬朗，说道：“这里不得外人，当着小如意的女儿，说的小如意的事，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她朝柳拭眉看过来，十分慈祥，道：“拭眉呀，柳家薄待你也不用难过，你外祖家肯定是对你好的，多向着他们就行了！” 柳拭眉：“……” 第409章 多情到了极致就是薄情 连足不出户的两位老太太都知道柳家的那些破事儿，可见柳赋昀有多么不得人心的！ 都说书生多情，多情到了极致就是薄情。 张家虽然也是书香门第，家风也很正，但也不代表后宅就没有阴私，不代表男人就不纳妾。这些个女人，都是封建婚姻下的牺牲品！ 说来说去，还是梁家的风气最好。 柳拭眉心头感慨，嘴上浅笑，道：“多谢老太太关心，我外公和舅舅他们确实对我极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理会得。” “小丫头长大了。”汪氏笑着夸了句，又道：“你呀，长得越来越像小如意了！梁家的小如意呀，那时候天人之姿可是冠绝帝京的！” 这么一说，柳拭眉顿时感觉亲近了许多。 她也没忘记正事，道：“我先给说说老太太的腿吧。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膝盖受寒，落下了病根，一直没能治愈？” 李氏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汪氏面上也露出了沉重的神情，说道：“可不是嘛！婆婆年轻的时候为了阁老，跪过雪地，跪了三天三夜。这腿脚不利索，都几十年啦！” 柳拭眉一听这话，就知道不该去打探隐私。 为了儿子跪雪地三天三夜……这种事，怕不就是后宅阴私的那些套路！ 她转而道：“虽说已经几十年了，根治确实困难，但缓解疼痛、让老太太过些安生日子还是可以的。如果老太太信得过我这么个小丫头，不如让我试试看？” “没事，你试吧。”李氏摆摆手。 柳拭眉让墨儿把银针准备好，开始给李氏施针。 这么多年来，老太太的老寒腿不知道下过多少针，事实上她们也不抱希望。但见柳拭眉的阵法相当新奇，蒋氏吃惊地问：“柳大小姐这阵法，好生奇特！” “家师是鬼医祁阳，传授了我这套九九摄魂针阵，确实相当玄妙。精通了以后，但凡有一口气在的病人，也有力挽狂澜的可能。”柳拭眉已经选好了角度，手指捏着几何图形中最长的那根银针，轻轻弯曲，屈指一弹！ “嗡”地一声。 “这么说，老太太以后怕真的不用受苦了。”蒋氏欣喜不已。 柳拭眉看得出来，张家的这三代婆婆感情都还不错。这古代常见的恐怖婆媳关系，在他们家是不存在的。 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通常叫人恶心。张家这样的和和睦睦，看着都叫人舒服。 “等半个时辰我再拔针。”她解释道：“这只是初步尝试，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老太太若觉得可以，过几日拭眉再来一趟。” 她又站起来，对蒋氏说道：“大夫人，我不太放心王爷，先出去瞧瞧他。” “你……”蒋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叹了一口气，道：“去吧。” 柳拭眉笑了笑，告退了。 其实她大概知道蒋氏想说什么，无非是可惜她摊上了这么一桩婚事吧。但介于外人的立场，也不好多说。 她自己并不介意，走出佛堂这边，就见自家狗子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一看见她进来，他的眼睛瞬间湛亮起来，身躯也像矫健的二哈似的，蹦起朝她奔过来。 第410章 媳妇儿有心事 “媳妇儿，好了吗好了吗？” 重复了两遍，可见他等得有多无聊了。 柳拭眉拉着他的手，让他回去蒲团上坐下，道：“没呢，刚刚下针了，还要等会儿拔针。我怕你无聊，所以出来看看你。” “哦。”傻狗子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 见他这个样子，柳拭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呀，我工作的时候，你就不要跟着了。不然你多无聊呀？” 她是要发展女医的方向的，打算主打妇科，以后的诊病多半也是面向女病人居多。他就算是个傻子，也是个成年男子，她不觉得有什么，但别人不可能不介意，总是要避嫌的。 不能每次都这样在外面等呀！ “啊？”傻狗子露出了一脸失望，道：“媳妇儿嫌我碍事儿了吗？” 嘴上这么说，皇甫令尧却在小心观察她的脸色，敏感地发现，她的情绪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 他寻思着：是不是张家老太太和她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 反正，看见她不开心，他心里就不舒服。 但又不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地道：“媳妇儿，你这个看的什么病，难不难治？张家的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凶不凶？” 记忆中，张阁老的夫人是很和善的，老太太深居简出他没接触过，不了解。 “怎么会凶呢？张家的人都很和气，挺好的。”柳拭眉冲他笑了下，道：“令尧，你是不是总觉得我去哪儿都可能被人欺负呀？我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皇甫令尧薄唇抿了起来，没说话，就用小眼神看她，仿佛在说：可不就是吗？ 心里想的就更直白了：我媳妇儿虽然霸气的时候很霸气，但也很容易心软。对我都完全没有过防备，这么好骗的人，万一出去让别人给骗了怎么办？ “放心吧，没事。”柳拭眉安抚说道。 “那我怎么觉得媳妇儿有心事？”皇甫令尧想了想，不问清楚他大概要闹心得很，干脆直接问了。 柳拭眉愣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吗？” 有或许还是有的，她在想梁如意的事。 因为汪氏那么一提，柳拭眉忍不住多往人性丑恶的方面想。 嫁给柳赋昀是梁如意自己选的，嫁给了爱情。但显然柳赋昀比较渣？这种爱情是有杂质的！ 就好比《天龙八部》里的段王爷，每一个女人都是他心头挚爱，就跟人有十个手指头似的，哪一根都不想被砍断！ 而柳赋昀是个利欲熏心的人，未必就不是欺骗感情的渣渣？ 之后的事，证实了梁巍不满意这门婚事的忧心：一代红颜，年纪轻轻就病死了，空出了正室的位置，第二年就扶正了小妾。留下这样出色的一子一女，可儿子也少年早夭！ 思来想去，柳拭眉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哥哥的死可能是被害的，那么母亲的死呢？ 十年前的事毕竟更加久远，也不着急，查着柳泉死因的同时，看看有没有顺藤摸瓜翻出梁如意之死是被害的可能吧。 “媳妇儿……媳妇儿……” 傻狗子扯了扯她的衣袖，把她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柳拭眉回头冲他一笑，道：“这里是别人家不方便，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一瞬，点了点头。 那就是真的有心事了啊！ 在她没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朝佛堂门外看了一眼，心道：她们到底说什么，让我媳妇儿不开心了？ 但是想想，张府的情况应该还行，苗家就…… 第411章 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 李氏的情况已经是老毛病了，不是一次两次下针就能治好的，年纪这么大肠胃功能也已经不好，柳拭眉也没有开内服药。 只是开了每日一副泡腿的药，就打算离开。苗风羽和苗玲珑果然还在正厅等着她。 “上次在万蝶谷闹得不太愉快，真是万分对不住！柳大小姐，风羽在此赔个不是。”苗风羽把态度放得相当好，为的自然是带了个妓子冲撞了柳拭眉。 苗玲珑也道：“拭眉，我三哥这个人呢，没多大出息，就这么一个风流的臭毛病。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呀，不准他再带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来污了咱们的眼睛。” 柳拭眉唇角勾着淡笑，并不表态。 多好的说法啊，将苗风羽划开界线，把她自己说成了柳拭眉这边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那日的事情本来应该是为了算计张妙蓁，但到了后面见她坏了事，未必不是冲她来的！ “二位不必多礼，这里是张府的正厅，先辞别张大夫人再说吧。” 听她这么说，苗玲珑脸色微微一僵，旋即朝蒋氏看去，道：“舅母人心善，不会与我们这些小孩子计较的。”笑着，又道：“不过，这次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还望舅母海涵。” 红的白的都让她说了，蒋氏也不好说什么，笑容不太自然，道：“那就不送了。” 转头对柳拭眉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柳大小姐，今日多谢了。” “客气。”柳拭眉应了一句，福身一礼，拉着皇甫令尧告辞。 两人走在前面，苗风羽和苗玲珑走在后面。 皇甫令尧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两人，走出了张府的门口，马上就要上马车了，他忽然拉住柳拭眉站定，低声道：“媳妇儿，你真的要去苗聋子家给那谁看病？” 说是悄悄话，说是放低了声音，但嗓门并不算小，苗玲珑跟在后面也不算远，听到自己竟然被叫做苗聋子，她脸色不由一黑！ 怎么说也是心高气傲的国公嫡女，她哪儿能这么容易忍了这口气，当即道:“敦愚王，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这样不太好吧？” 谁知道，还有更气人的，皇甫令尧一听，立即转头过去看向她，道：“我就是当着你的面说，反正你也听到了，我就大声说了！” 没想到他这么理直气壮，众人愣住。 只见他振振有词地道：“我不想让我媳妇儿去你家给你们看病！” 苗玲珑脸更黑了！ 柳拭眉很想笑，但未免太不礼貌，她还是勉强压下了上扬的唇角，清了清嗓子，道：“令尧，不可无礼。” “无礼又怎么了！”皇甫令尧白了苗玲珑一眼，道：“她对我又什么时候有礼了！我记得上次我去她家，她还往我身上丢壁虎呢！” 苗玲珑不由一怔，努力回忆什么时候敦愚王来过苗家，什么时候她又往他身上丢壁虎了？ 站在一旁的苗风羽不厚道地笑了：“玲珑，敦愚王说的该不会是五年前的事儿吧？那时候……你十岁十一岁？敦愚王来过咱们苗家的，你还记得吗？” 苗玲珑更无语了。 五年前的事，这傻子竟然都还记得！ 记得也就算了，还记仇？ 可惜了，她眼里的这个傻子，不但是记得这件事，还记得细节—— 第412章 宠夫狂魔 “哼！你骗我说那个水坑我能跳过去的，结果我跳的时候你又推了我一把，害我掉进水坑里，你就哈哈大笑！苗聋子，你不要以为我傻，我都记得呢！” 一句“你不要以为我傻”，令所有人颜面神经瞬间失调！ 就连柳拭眉都忍得很辛苦，但苗玲珑就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傻二王爷，你这个大傻子！不是我以为你傻，而是你自己本身就傻！” 闻言，现场的气氛突然僵硬下来！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柳拭眉的脸色变了。 她原本还在想笑的，听了苗玲珑的话之后，她的脸倏地沉了下来，眸光不善地看着苗玲珑，道：“苗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敦愚王再怎么样，他也是二皇子，不是一个国公府的小姐可以编排的。” 柳拭眉面色冷凝，一板一眼地道：“多年前的小事，那时候你是不是欺负他傻姑且不提了，毕竟年幼。可如今苗小姐都到了婚嫁年纪，还是备选太子妃，有些事……还是忌讳一些比较好。” 说她自己什么都可以，但她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她家狗子傻！ 而且，苗玲珑一句话就出了四个“傻”字，她更是不能忍！ 苗玲珑哑然，没想到柳拭眉竟然会一点面子都不给，突然翻脸，不由愣住了。 苗风羽的笑容也戛然而止，愣了愣，朝柳拭眉看去，眸光有些异样。 唯一还能开心的，自然就是皇甫令尧这头傻二哈了，他立即拍起手来，道：“我媳妇儿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媳妇儿！” 他爱死她怼天怼地、谁的面子都不给、一心维护他的这股劲了！ 这么好的媳妇儿，他就想拉着她回家亲亲抱抱滚床榻，哪里还愿意让她去什么苗家、看什么鬼病？ 当即拉住她的手，摇呀晃呀，道：“媳妇儿，我们不去苗聋子家了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带你去王府吧，你还没去看过我家呢，凭什么去她家！” 这又软又萌的劲儿啊！ 柳拭眉并不想在这时候去苗家替苗夫人看病，这一点，皇甫令尧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他故意这么撒泼这么任性地闹别扭，就是为了给自家媳妇儿一个台阶下。 想想她为了他怼苗玲珑的模样，他就恨不能将她狠狠抱住、狠狠压住、狠狠吻住！ 见鬼的，他们和苗家气场不合，凭什么要理会他们？ 柳拭眉确实将“宠夫狂魔”表现到了极致，顺着皇甫令尧的意思，说道：“今日确实不大有心情，苗小姐，抱歉了。虽说我尚未过门，但作为未婚妻，以后我们家王爷是一家之主，他的意愿是我首要考虑的，既然他现在不想去，那就先延期吧。” 皇甫令尧有些诧异:他是一家之主吗？他们家一家之主不是她么？ 苗玲珑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柳拭眉已经拉着皇甫令尧上了马车，完全是毫无商量余地到了。 她手里的帕子都捏得变形了，还是不得不保持着脸上的不动声色！ 苗风羽看着苗玲珑几乎要扭曲的面容，又盯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手中折扇拍了拍，道：“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柳拭眉性子这么辣的？真想尝一口！” 闻言，苗玲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有本事你就去！也不怕被狗咬！” 气呼呼地上了马车。 第413章 送上门的脸，不打都觉得对不起她 柳拭眉并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带着皇甫令尧去了城隍庙大街。 浮生阁的装修已经完满，她自己验收过了的。现在江家和吴家正在运送药材过来，他们到的时候，徐贤正在对照清单，指挥手底下的伙计将药材分门别类放进药柜里。 舒君也在，他对药材懂得比这些伙计多得多，有他在把关，也不怕药材质量不过关。 “师父。”看见柳拭眉进来了，舒君连忙作揖。 徐贤也放下了清单，喊了一声：“大小姐！” 虽说柳拭眉让他喊名字，但他实在是做不到，还是喊大小姐心里安逸一些，尤其是，傻二王爷跟着她身边的时候，谁敢直接喊她名字，都要被敦愚王甩冷眼的。 傻子是傻子，可柳拭眉维护，就不容许身边的人看轻他。 柳拭眉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问：“准备得差不多了吗？” “都差不多了。”徐贤点点头，道：“我们都是按照大小姐的计划，一条一条地落实下来的。舒公子也有把关，事后，我又特别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 即便他这么说了，柳拭眉也相信徐贤做事很细致，更何况还有商陆和商枝在帮衬，有舒君那个最强大脑在。 但柳拭眉毕竟还是第一次经营私人诊所，属于她的第一次创业，很多事还是想亲力亲为。 她里里外外又看了一圈，确定没问题，这才又把开业造势计划书交给徐贤，道：“按照上面的去做，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去请教我九哥。九哥在这方面绝对没问题的。我也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了。” 造势，用现代话说就是宣传、炒作。 俗话是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但真正经营起来，想要最快步上正轨、走上盈利的路子，那是酒香也怕巷子深！ 医术再高明，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将名声传出去的。 但利用舆论广告效应，不断地轰炸，就能在人的思维里留下一个明显的印记。以至于这个人以后一想起来看病，就会想到：哦，那不是有个浮生阁吗？ 再加上她自带“名人光环”，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但黑红也是红嘛！ 徐贤大概看了一下计划书的目录，眼睛一亮，道：“大小姐怎么有这么好的点子的？” 关于这个计划书，皇甫令尧是偷偷看过的。 确实是令人惊艳，令他一再怀疑自家媳妇儿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对待这些条理分明的事情，就跟机关一样精准！ 连宣传单的式样、耸动的标语都设计好了，只待请人抄写、分发。 柳拭眉又道：“开张当天，所有我经手的病人，一律义诊，只收药钱、不收诊金。” 徐贤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是言听计从。 又叮嘱了一些细节之后，柳拭眉问起了非常重要的人员配置：“几位大夫呢？” 徐贤答道：“都在自己的诊房里，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诊房呢。” 这些个医道精英，留下来多半是冲着那天柳拭眉的“红蟑螂”，那么多人没人能解开，最后铁三郎是怎么呼天抢地离开的，令人心有余悸。 但想要完全征服他们，还是要拿出更高的本事。 柳拭眉也不着急，既然他们选择留下来，迟早能潜移默化。 她又请所有员工去仙客来吃了一顿饭，命陆英送皇甫令尧回王府，她带着墨儿进入相府大门。 刚刚进门，就听到管家道：“大小姐，相爷让你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柳拭眉扬了扬眉。 这个渣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第414章 能把死人气得棺材板按不住 主院书房。 柳拭眉敲门后就直接进来了，恰好，张夫人正送了茶水过来，看见柳拭眉进来，那一张徐娘半老的脸立马拉得老长，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一个未出阁的千金贵女，镇日在外面抛头露面，天黑也不回家！” “哦。”柳拭眉不冷不热地道：“所以我这样的当不上太子妃，像好妹妹妍儿那样每日只能窝、在闺房里绣花的，才配做备、选太子妃呀！” “窝在”、“备选”两个词，她故意咬得很重，嘲讽柳妍儿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养腿伤，没有两个月是不可能站起来的，等柳妍儿养好伤大概七月，距离选妃只剩一个月了！ 果然，一她的话气得张夫人跳脚：“妍儿会弄成这样，还不是得怪你！要不是你把她的腿弄断了，这一次怎么会旧伤复发，只能在房里静养？” “我可是记得，这件事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地说清楚了。”柳拭眉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还面带笑容，道：“这人啊，非要将自己的脸送上去让人打，不打都觉得对不起她的诚意呢，张夫人，你说是不是？” 一语双关。 既是说柳妍儿是自己找虐，也指的是眼前张夫人来找打脸。 明知道自己怼不过柳拭眉，还沉不住气，那不是自己找虐吗？ “你……”张夫人恨不能将手上的托盘砸柳拭眉脸上去！ “行了！”柳赋昀看见这种吵吵闹闹的就心烦，道：“夫人，你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斗气做什么？” 先敲打了自己的妻子，旋即又朝柳拭眉看去，张口：“……” 柳拭眉就那么用清冷凉薄的目光看着他，让他不由一愣，本想说“你身为晚辈，岂可用这种态度同当家主母说话”，但对上柳拭眉这样的表情，他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个字不说，十几岁的小姑娘身板也不大，光是站在那里，眼神凉凉地看着他，竟让他这个一朝丞相被震慑了！ 最后，柳赋昀只是摆了摆手，道：“夫人，你先出去吧。” 张夫人知道因为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自己在丈夫这里已经讨了嫌，也不敢放肆，恨恨地出了去。 她不得不忍！ 若问做了这么多事，让自己在丈夫这里遭到嫌弃，值不值得？ 那当然是值得的！ 只要把柳拭眉搞了，以后这个柳家就是她儿子继承；只要她的女儿当上太子妃，母凭女贵，还怕她的地位动摇吗？ 再者，柳赋昀是经不起枕边风的，她找个机会再努力一把，务必稳住夫妻感情！ 张夫人是怎么想的，柳拭眉并不关心，门关上后她才走进来，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也不看柳赋昀，而是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子，道：“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赋昀直切正题：“听说，你与张阁老家的幺小姐来往密切？” 柳拭眉一愣。 没想到竟然是问这种事的？ 她蹙了蹙眉，道：“是又如何？” 柳赋昀说道：“张小姐也是备选太子妃，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拭眉朝他看过去，忽而笑了，问：“父亲该不会想说，让我帮着柳妍儿，趁机算计算计张妙蓁，像上次一样帮撕了一个对手，接下来只剩下苗玲珑吧？” 第415章 一点亏都不肯吃 柳赋昀没有说是，但也没有否认，狐疑的目光盯着她，问：“在这件事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显然，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掷地有声地道：“别的不说，你若是让我帮柳妍儿，不管是算计谁，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她看向柳赋昀的眸光犀利，继续道：“我不会帮她！” 柳赋昀皱眉。 但她的说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想好了要如何说服她。 柳拭眉的话却还没有说完：“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父亲，对于柳妍儿这种心狠手辣有余，大脑在娘胎就发育不完善的智障，我不踩她都算好的了！只要她不招惹我，我也懒得去踩她，不作不死，但愿她别跟招惹我一样，招惹到了其他人！” 她站了起来，道：“父亲与其花费力气说服我帮柳妍儿出手，让我去对付张妙蓁、或者苗玲珑，倒不如想办法哄哄我，让我看在您的面子上，在下次柳妍儿作死到我面前的时候，让我放她一马？” 话不投机半句多，虽说每一次她都能嘴炮杀四方，怼死人不偿命。但总这么怼人，也没有一口茶水喝，她觉得很吃亏的好不好？ 她已有去意。 柳赋昀果然被她激怒：“柳拭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柳拭眉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一脸的不可思议，道：“呀，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父亲竟然还问出这等问题来，真叫我为你着急，怕你的智商不够用，什么时候在朝堂上一脚踩坑，连累了整个柳家呢！” “孽障！”柳赋昀一个文官，竟被自己的女儿气得一把抄起了桌上的笔洗，朝柳拭眉砸了过去！ 就柳拭眉这一张嘴，她三言两语，能把死人气得棺材板按不住，一个文臣也被她气得野蛮起来了。 柳拭眉见东西砸过来，不躲不是傻瓜吗？ 她避开了那个笔洗，见砸在地上的墨渍弄脏了自己的裙摆，不由蹙眉。 这可是大舅母送的一套非常精美的衣裳，因为今日去张府为了彰显体面，她特意穿上的，竟然被糟蹋了！ 她的眉心紧紧蹙起来，道：“丞相大人，我可以理解你恼羞成怒的心情。但也请你讲讲理好不好，明明是你自己要往脸上贴金，非要问我这么搞笑的问题，我这么给面子回答了，你又生气……唉，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这番话说出来，柳赋昀感觉一股气从心头窜起来，瞬间就上了头顶——简单明了来说，四个字：火冒三丈！ “柳拭眉，本相生你养你这么大，一心栽培你，你就用这种态度来对我？” 柳拭眉淡淡反问：“父亲的意思是，养一条狗都要感恩戴德，是吗？” 柳赋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断在心里对自己道：本相身为文臣之首、天子近臣，若自己的女儿给的这点气都受不住，又谈何天下、居什么庙堂！ 这么告诫自己，总算是好些了，道：“行，你开条件。怎么样你才肯帮妍儿一把？” 闻言，柳拭眉很意外。 第416章 媳妇儿的医馆开业咯 没想到，为了让柳妍儿上位、为了柳家的前程，丞相大人真的是能屈能伸，都要被她气得高血压心脏病了，竟然还能忍！ 高，实在是高！ 从另一面说，权欲之心也相当可怕！ 她心里盘算着：我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哎呀，好纠结！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但帮柳妍儿上位去谋害别人，又令自己感觉不齿。 见她站在那里思索，倒是有希望成交的样子，柳赋昀又道：“柳拭眉，本相知道你有心计有谋略。你若有心，帮妍儿上位并不困难。你开条件，只要本相能力范围内，都可以答应你！” 这也是他盘算了许久的事。 大女儿不能嫁给太子是肯定的了，但她既然与敦愚王定了亲、是天家媳妇儿，只要她有心帮柳妍儿，稳定地位一点儿也不困难！ 当然，在那之前，得先送柳妍儿上位，哪怕是太子侧妃也好！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心里的小算盘还在噼噼啪啪地打着：根据皇甫贺的想法，就算我不帮柳妍儿，柳妍儿也是能当上太子妃的吧？那么……我也不用去算计张妙蓁或者苗玲珑，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么，我答应下来，也不用做什么，拿了好处，岂不是跟白捡的一样？ 很好，答应了！ 但，她又有点犯愁：我开什么条件呢？ 钱财她现在不缺，身份地位柳赋昀给不了她，现在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谋算的。 电光火石之间，柳拭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可以！我帮柳妍儿上位，但是你们不能干涉我用什么办法，我也不受你们驱使。在这个基础上，父亲若能答应我一件事，就成交了！” “什么事？”柳赋昀皱眉，防备着她狮子大开口。 她有前科！ 但柳拭眉这一次还真的没这方面的打算，只是道：“我希望父亲下手，重新调查兄长的死因！” 柳赋昀愣住，道：“你现在才怀疑？这么久远的事情，想要翻出来基本不可能了。” “你不答应，我就自己做！”柳拭眉也不着急，道：“你们的事，也自己做！” 柳赋昀迟疑了一会儿，道：“行，暂且这样。本相会想办法去查，但不能保证结果。” 利用职务之便，将能查到的资料都找过来，那还是容易的。 柳拭眉轻笑一声，道：“没毛病。父亲是否尽力，决定了我是否尽力。” 柳赋昀：“……” 这个女儿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只要柳拭眉能够帮上柳家，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点脾气他还是能忍的。 五月初六。 这段时间，浮生阁进入了宣传的高峰期，抄写的宣传单散发到了帝京每一个角落，哪怕是菜市场都不放过。 生老病死，人吃五谷杂粮就会生病，生病就需要看病。 而浮生阁开张的第一天，凡是柳大小姐经手看病的全部都不需要诊金！ 虽说不少人对柳大小姐一个名门贵女竟然会看病，表示将信将疑，但看热闹的人肯定是多的。 开张的吉时选在了辰时过半，浮生阁已经准备就绪，看时间差不多了，徐贤朝坐在大堂内的柳拭眉看去，问：“大小姐，是否现在开张？” “嗯，开门，放鞭！” 第417章 找茬的来了！ 柳拭眉来到大蜀王朝，张罗了这么久，总算能够走出创业第一步，她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不带一点杂质的那种。 傻狗子肯定是跟着的，站在她身边，低头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开心，道：“媳妇儿，我去给你放鞭呀！” “好啊，你小心点。”柳拭眉认为他玩心重，就让他去了。 时辰到，浮生阁大门口的门板被拉开，柳拭眉领着一众伙计走出大门。 果然，围观的人不少。 柳拭眉把一切都想到了，就算没有人自主来凑热闹，她也托梁怡找了不少人来，就是传说中的：水军！ 一开门，傻二王爷像撒欢的狗子一样，拎着火折子，点了鞭炮之后，就拉着柳拭眉去一旁躲开。 “媳妇儿，我给你把耳朵捂起来。”皇甫令尧挡在她身前，伸出厚实的手掌，将她的两只耳朵给捂住。 柳拭眉仰头冲他绽开笑花，道：“你小心些。” 噼里啪啦鞭炮声震天，两人的对话都比较大声，听她说完，皇甫令尧自然也是低头冲她一笑。 老实说，见她仰望着自己露出这样欢快的笑容的时候，他特别特别想亲她！ 但……他回头看了一眼，心道：这大庭广众的，媳妇儿被亲后含羞的模样，不能被别人瞧去，还是罢了罢了！ 可尽管如此，两人的互动看在别人眼里，就是秀得丧心病狂！ 鞭炮声停下后，就见好几辆马车停在了大街上，为首下马车的是梁巍。 “哈哈！拭眉，外公来给你贺喜，开张大吉！” 声如洪钟、老当益壮。 跟在梁巍身后的，自然是梁家那一票男儿！ 除了不在帝京的，梁家其他所有人都来了，二三十个人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柳拭眉无端端地有一种：黑涩会杀上门的即视感！ 幸亏他们没有统一着装，不然更明显！ 她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觉到汗颜，笑着迎上去，朝梁家一众福身施了一礼：“多谢外公、舅舅们。” 人太多，难以一一致谢，她也很难啊！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梁巍的大嗓门丢下这句，转头朝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看去，道：“呐，今日是老夫外孙女的医馆——浮生阁开张，多谢各位关照。需要看病的尽管进门看病，不需要看病的，这边准备了茶水点心，各位也给捧个人场！” 这位前任大将军拱手抱拳，道：“我家拭眉医术师承鬼医祁阳，乡里乡亲还请拭目以待！” 不得不说，有他这么一个嚷嚷，又有梁家一众武将、还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妇人们在这里，影响力是真的大！ 这么多人杵在门口不好，柳拭眉上前，道：“外公，你领着舅舅们先跟着徐贤进去，到后堂小憩。这边我介绍一下浮生阁的坐诊大夫后，便可以开张收治病人了。” “好好好！”梁巍自然对宝贝孙女是言听计从。 梁家这帮人送了厚礼，进去后堂休憩后，柳拭眉做了个开场白：“邻里乡亲们，今日多谢各位捧场。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浮生阁大门没有门槛，代表着进浮生阁看病的人，不分三六九等……” 浮生阁的门口，确实是平的，没有设门槛，门板的设计采用的也是现代的合页门。 开场白后，让商枝给围观群众介绍浮生阁坐诊大夫，商陆介绍浮生阁看病流程。 分科仔细，这在大蜀王朝是新奇的做法，柳拭眉也借鉴了《闵梁医志》上聂王妃的成功经验，在新颖、细致的点上是毋庸置疑的。 介绍完了之后，便可以接待病人了。 柳拭眉正打算转身进门，突然高亢的声音传来：“让让！让让！救命啊！” 第418章 酒香也怕巷子深 皇甫令尧一直站在柳拭眉身后，看着自家媳妇儿发光发热，动心得很。 正要看她媳妇儿大展宏图之际，刚刚要开始就有人喊“救命”，哪怕是开的是医馆，也让人颇感晦气！ 他蹙眉，转身看去。 柳拭眉当然也是立即转身，虽说脸色没有方才那么好看，但并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往前走了几步，道：“何人喊救命，所谓何事？” 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不多时，有人抬着一个担架过来，走到浮生阁的正门口，就把那担架往中间一放！ “柳大小姐你是大夫，你快给他看看，这个人还有救吗？” 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块黑布。 看这个架势一般的人不会想太多，柳拭眉却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但并没有表露不耐烦在脸上，而是直接走过去，在担架旁边蹲下。 皇甫令尧当然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眸光低垂，不着痕迹地扫过送这担架过来的两个人。 发现，这两人手上都用布包裹着双手！ 他心道不好，连忙走过去拉住柳拭眉要伸手撩开黑布的手，道：“媳妇儿，看病望闻问切，不是先不上手吗？” 柳拭眉愣了愣，点点头，道：“看我，心太急了，口罩和手套没戴上。” 说着，她就接过舒君递过来的口罩戴上，然后又把手套给戴上了。 现在她是不由分说，一定要去给这个病人看病了，皇甫令尧心里有些急，但却没有阻止她的理由。 这么多看热闹的人，柳拭眉又说浮生阁看病没有门槛，不分三六九等，只要是患病、只要有治愈的可能，浮生阁都会接待。 若刚刚开张来了第一个病人就打脸了的话，那这医馆以后也不用开下去了。 柳拭眉何尝不知道这些，她心里也有猜想：“看着倒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找茬的！但也好，我正愁没有一炮成名的机会，这不瞌睡就送枕头来了？” 虽然有些冒险，但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等她把这个病人看好了，再去调查背后是谁在针对她！ 柳拭眉撩开了黑布，露出了病人的样子。 看清楚了后她脸色丕变，道：“人群散开！这是麻风，会过人的！” “麻风”一出，人群立刻四散。 但柳拭眉既然没有走，就有部分人还是大着胆子在不远处看着。 这些人大胆还不算什么，还有更加大无畏的人冲了出来！ “柳拭眉，你这种一向来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所谓才女，竟然还能会医术呢？简直笑死人了！” 柳拭眉抬头看去，只见一身大红色衣裳的俞晚清走了过来。 她蹙眉，心想麻风病是会传染的，可不是小事，就想要叫人把俞晚清隔绝开来。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俞晚清又扬高了声音，朝退避三舍的人群说道：“各位乡亲们，你们不要相信柳拭眉会什么医术！她是相府嫡女，是高门大户的千金贵女，要说她饱读诗书，文采好得能去考秀才，我是相信的！但她要给人治病，确定不是想要害死人吗！” 第419章 脑残滚一边玩自己的脑子去 虽然在太子妃的竞逐中落败，但平安郡主还是那个平安郡主！ 嚣张跋扈，外加脑残！ 柳拭眉扫了她一眼，她急着给人救命，并没有跟她纠缠的时间，转头朝皇甫令尧说道：“令尧，你听话，进大堂去，等我这里弄好了，我再来找你。” 又对墨儿道：“舒君留下帮我。墨儿，吩咐下去，不要让任何人接触这个病人！” 墨儿点点头：“是，大小姐。” “可她……”皇甫令尧指了指俞晚清，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见柳拭眉口罩下的眼神冷肃，不容抗拒的样子。 甚至，她说完后，就蹲下去准备给病人治病了。 可见这个时候不是能容忍他耍性子的时候，他心下斟酌，不甘不愿地跟着墨儿进了大堂，但还站在门内看外面的局势。 俞晚清被忽视了，自然是恼怒至极，上前来就要找柳拭眉算账。 柳拭眉蹙眉，倏地站起来，抬起一脚踹了过去，嘴里还恼怒地道：“人命关天，没空跟你玩，滚一边去！” 众人大吃一惊！ 她身子娇小，文人的力气也小，哪怕学过一点防身术，也没能把俞晚清踹飞。 俞晚清只是被她踹得后退了两步，面上暴怒：“柳拭眉，你竟然敢踢我！” “俞晚清！”柳拭眉声音扬高，露在口罩外面的一双眼眸宛若能够射出冰箭，一字一句地道：“救人如救火！这个人麻风病严重，是会传染的！你脑残滚一边玩自己的脑子去，不要耽误别人的性命！” 见俞晚清一脸不忿，她真想再踹一脚，但她没时间，冷冷地道：“谁再耽误我救人，我不介意让你后半辈子都躺在床上度过！” 她浑身散发着“谁再惹我弄瘫你”的气息，俞晚清一时之间还真被她喝住了。 俞晚清转头朝拉着自己的婢女看去，又看了一眼担架上的那个病人，问：“麻风病？” “对呀郡主！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看热闹了，万一染病了怎么办？”香儿将柳拭眉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但俞晚清今日就是听说柳拭眉医馆开业，想来让柳拭眉难看的，就这么放过奚落柳拭眉的机会，她哪里肯？ 她下巴扬起，道：“行，咱们不过去，就在这里，看看这个破鞋还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认识平安郡主的人，自然也都是对她这副自以为骄傲孔雀似的样子很熟悉了，不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大概出门的时候脑子被门挤了！ 那是传染病啊，她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麻风！ 这时候，听到外面的动静，梁家也派了几个代表出来看外面的情况。 但都被墨儿拦住了：“各位表少爷，大小姐说了，未免更多人染病，让大家都远离。” 众人虽然担心，还是静静观望。 梁巍大手一挥：“老大，你去派人将外头控制住，听拭眉的！” 梁永点点头：“儿子这就去。” 柳拭眉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人怎么样，低头给病人检查身子。 先是翻看一下病人的眼皮，又检查了这个病人的肌肤状况。 俞晚清又开口了：“柳拭眉，你可不要打肿脸皮充胖子啊！” 第420章 我家狗子怎么这么聪明呢 柳拭眉充耳不闻。 舒君将一块绸布送上来，道：“师父，隔着布诊脉吧。” 虽说一样也是危险，但好歹隔了一点。 “你不要碰到他，也不要碰到我。”柳拭眉点点头，隔着绸布给病人诊脉，过了一会儿，道：“不止麻风病，这个病人还有严重的肝病。好在送来及时，人还没死，就还有救！” 她的眸光犀利地朝送担架过来的人扫了一眼。 俞晚清不甘被忽视，又道：“吹牛吧你，柳拭眉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装什么医圣！” 柳拭眉根本懒得理会这种戏太多的女人，盯着那两个人，道：“你们俩，是不是应该把病人的状况告知一下？” 那两个人见柳拭眉眸光不善，立刻想要走。 这时候皇甫令尧拖着梁怡出来，道：“九哥你快看，这个奇怪的病人就是那两个人送来的！” 梁怡何等精明的人，立刻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一手逮住一个，道：“你们想去哪儿呀？你们送来的病人，过来这边记一下病历簿吧？” 他习武之人的手劲儿可大了，那两个人跑不掉，就这么被他面带微笑地拉进大堂。 “九哥你亲自给他们做记录，你接触了他们也要注意，不要让他们接触其他人，你自己也和其他人隔离开来！” 柳拭眉见这边稳了，朝自家狗子看了一眼，心道：我家狗子怎么这么聪明呢？我分身乏术没办法亲自动手，他就给拉了九哥过来！ 皇甫令尧一见媳妇儿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就回了她一个笑容。 目光朝俞晚清扫了一下，心道：“成天骂我傻，我看她才是个智障！还是先把这个碍事儿的解决了，免得坏我媳妇儿的事儿！” 说着，他就一点一点悄然移动，靠近了俞晚清那边，打算但凡俞晚清要做什么事，他就要踹过去。 救命的事不容耽误，柳拭眉分不出心来管别的，道：“舒君，打开针盒！” “是。”舒君当即将柳拭眉的医药箱放在地上打开，将针盒取出来打开，长短不一的银针一字排开。 柳拭眉动作飞快地取了需要用的银针，不顾那麻风病可能传染，戴着手套撩开了那人的衣裳，开始给他胸前下了个护心阵。 有了这个基础，命暂时保住了。 她又在这人的肝部又下了一个针阵。 九九摄魂针阵是闵梁大陆传来的，在大蜀还是个新奇的存在，医道内有不少人知道这手针术的神奇，但在不懂的人眼里看来，却是新鲜。 柳拭眉一边下针，一边给舒君讲解：“……这几个穴道……这里用三寸、这里一寸，这里两寸……看到这个图形没有？这里与这里成为对角线……结阵！” “嗡”地一声：“结阵成功！” 她的动作相当快，讲得也很详细，一边行医、一边教学。 不能白让徒弟喊师父，对吧？ 舒君靠近一些，柳拭眉却又阻止了他，道：“你别靠近，这个病人只让我一个人接触就好了，免得感染给更多的人。” 第421章 这样算不算非礼 麻风她是会治的。眼前这一个病人不用担心，但一传俩，俩传十，那就太恐怖了。 平心而论，传染病一直都是比较可怕的存在，尤其是在医疗手段并不发达的古代。 且不说这个病人身上有多脏污，光就是知道患了麻风，身上很多脓疮，柳拭眉这样一个天之骄女都敢亲自下手，由此可见，确实应了她自己开张说的：不设门槛，不分三六九等，生老病死面前，人人平等！ “柳大小姐都不怕自己感染的吗？”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道：“柳大小姐这一手医术好神奇啊！” 再有人道：“你们还说什么柳大小姐，她现在是大夫啊！正在行医救人的，应该叫柳大夫啊！” 听到有人夸赞柳拭眉，俞晚清的脸色犹如掉进了茅厕一样难看，冷笑道：“你们都被柳拭眉给骗了吧！就她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还说什么给人治病！依我看，就是做戏给你们看的！等会儿，这个所谓的病人肯定就好了！给你们一种错觉，好像柳拭眉的医术有多高明似的，实际上，花点小钱请个人来走个过场，那不要太容易！” 她喋喋不休，声音又高又尖，这番话一出，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有点脑子的，看见柳拭眉下针的那镇定自若，就知道那绝不是装出来的。没脑子的，还真给她带节奏，有点怀疑起来。 有人低声问：“请人来做戏，未必没可能。” 见状，皇甫令尧完全不能忍！ 他转手就是一巴掌，朝俞晚清脸上扇过去：“又是你这个女人！上次你欺负我媳妇儿的事儿，还没有算完账呢！” “啪”！ 俞晚清一直就想找柳拭眉的茬，根本就没注意到傻二王爷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突然被扇了一巴掌，她身子晃了好几下，幸亏香儿扶着她才能站稳。 她怒道：“皇甫令尧，你敢打我！” 这个傻子，打人从来不分男女，女人都打，真不要脸！ 皇甫令尧虽然是一脸的幼稚，跟小孩子跟人赌气打架似的架势，振振有词地道：“打你又怎么样？我媳妇儿医术就是厉害！我把你打得半死不活，她也能把你治好，你要不要亲自试试看？” 说着，他自己恍然这个办法可行，自己鼓起掌来：“对哦对哦，我怎么就忘记有这么好的办法呢？你不是怀疑这个人是我媳妇儿找来的托吗？你和我媳妇儿有仇，不如就让你来试试看，绝对不是托！” 他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真的是太聪明了，怎么想得出这么好的主意！就这么办！” 完了就要伸手去拽俞晚清。 俞晚清本来还趾高气昂得很，但见他的手抄过来，才想起来上一次差点被打死的恐惧感！ 她连连后退，尖叫道：“你这个傻子不要碰我，不然我就喊非礼了！” 皇甫令尧脚步一顿。 俞晚清以为自己的威胁有用，又道：“你敢碰我试试看，我就要去圣上那里去告你，说你当街非礼我！” 可她还真的低估了傻二王爷的狗脾气，皇甫令尧想也不想，一脚踹了过去！ 还带了配音：“这么多人看着呢，这样算不算非礼？你去告呀！你告呀！” 他洋洋自得，手舞足蹈的兴奋样子，好像自己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似的。 末了，还得意地扭了扭屁股，双手放在耳朵旁做出了猪耳朵的样子，翻了翻，然后朝被踹翻在地上的俞晚清做了个鬼脸！ 这么高大威猛的一个成年男人做出这一幕，简直辣眼睛！ 第422章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但，对于任何一个了解傻二王爷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家常便饭。 没错，傻二王爷虽然比以前凶残了，不肯老老实实被人欺负了，但他还是那个傻子、不折不扣的傻子！ 不少人同情地看向正在积极救人的柳拭眉，甚至有人摇头低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皇甫令尧知道别人会怎么说自己，他也不在意。在意的话早就气死了，哪能一个伪装就是七年？ 不管别人怎么评价自己，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他心道：“叫你想破坏我媳妇儿的开张大吉！再来，打得你满地找牙！” 俞晚清被踹得心口疼得要死，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香儿脸色大变，道：“郡主！你是不是旧伤复发了？我就说咱们不要出来啊，你非要出来，这下可怎么办啊！” 还真别说，距离上一次被皇甫令尧差点打死，还不到一个月。俞晚清的身子虽然用皇帝赔偿的名贵药材在调养，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痊愈的。 她本该在家里静养疗内伤，可听说了柳拭眉开医馆，她心里就堵得慌。 所以，她出来了，想找机会找茬。 机会果然找到了，谁知道怼上她的又是这狗嘴无毛的傻二王爷！ 柳拭眉没空理会这边的喧闹，但平安郡主被敦愚王给打了，总要有人收拾场面。 梁巍在大堂内看着，就只差跟着出去接着打了，道：“活该！谁也不要去管她，自己上门找死呢！” 梁勋无奈摇头，道：“爷爷，再怎么说也是平安郡主，难不成面对一个小辈，您还想亲自上手去打呢？” “哼！”梁巍扭头转向一边。 显然，如果不是打一个隔了两辈的小女娃胜之不武，他是真的想动手的！ 王氏毕竟是大妇，对方既然是女的，就只能她站出来了，道：“把平安郡主带进来吧，浮生阁里多的是大夫。咱们看着点。” 她话音落下，身边的丫头就出去了。 俞晚清再怎么不肯接受，也是自己的小命要紧，被香儿劝住后抬进了大堂内，浮生阁大门外总算是清静下来。 众人的关注点重新回到了柳拭眉的身上。 柳拭眉结束了行针之后，正在开药：“舒君，我手上、身上都可能感染了麻风病原，所以任何人都不要和我接触。我接触过的东西也都必须用沸水煮过别人才能碰。现在开方子，我说，你写。” “是，师父。”舒君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但看向柳拭眉的目光里，充满了钦佩与自豪感。 这样的师父，拜得值！ 这边刚刚开完药，皇甫令尧忽然道：“媳妇儿，这个病人醒了！” 众人看去，可不是醒了吗？ 刚才还躺在担架上无声无息、像死了过去一样的病人，此时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神了神了！柳大夫真的神了啊！” 柳拭眉按住病人的手，道：“你先别动，还需要等小半个时辰才可以拔针。不想死，就听大夫的！” 皇甫令尧一看就焦急了，道：“媳妇儿，你怎么能碰他呢，你不是说这个病会过人的吗？” 第423章 你的命，我柳拭眉保了 “没事，反正要病原要过人的话，我方才给他下针的时候已经过了。你不要靠近我。”柳拭眉冲他挥手：“你赶紧进去，别在这里呆着！” 他哪儿肯？ 柳拭眉又道：“所有直接接触过这个病人的人，或者与接触者有过接触的，全都需要用汤药沐浴。在那之前，不要接触其他人！” 传染病首要的就是隔绝传染源，从源头切断，再把连接斩断，才能得到有效控制。 说完才低头，对眼前这个病人说道：“你老实躺在这里不要动，你的病有得治！既然你被送来了我这里，就当是缘分，你的命，我柳拭眉保了！” 一句话，说得霸气侧漏！ 听说有得治，这个人浑浊的双眼里顿时迸发出了亮光！ 场面终于得到控制。 这边，舒君写完了药方子后，转身进了大堂，交给徐贤让老掌柜抓药，又对商陆道：“商陆，立刻准备沐浴汤药，让师父他们直接接触过病人的全都去泡药汤。还有……” 他的目光投向被梁怡控制的两人，三个人在一个角落里，隔开了所有人。 舒君又对梁怡说道：“师父吩咐了，九公子，你和这两个人也要洗！” “行了，我晓得！”梁怡摆摆手，道：“你赶紧去忙吧，本公子今天的任务就是看住这俩了！” 不但是要看住，等事情稳定下来，还要问讯。 这个嘛，他在行！ 梁永调来维持秩序的人也已经到了，将柳拭眉和麻风病人隔离开来。 徐贤等人则是开始招呼其他病人进大堂，虽然有个插曲，但总是要开始营业的。 问清楚症状，给他们安排不同科室的大夫。 采用的也是《闵梁医志》里面的明镜台的取号模式，领了某一个科室的号码之后，在等候区等着伙计叫号。 当然，并非来看病，而是看热闹的人，依然在看热闹。 因为闹了这么一出，加上柳拭眉本身就太出名了，很多人都想知道柳大小姐到底会不会医术，这浮生阁到底和别的医馆有什么不同。 这不，随着时间推移，经过城隍庙大街的人是越来越多。 城隍庙本来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围观群众那是越来越多。 行针时间过去了，柳拭眉开始拔针。 这时候，后院的药房也已经说，药汤都已经煮好，可以沐浴了。 柳拭眉这才又让梁怡叫那两个人过来，将担架抬进去，包括梁怡在内，一共四个人全都进入浴桶里泡药浴。 这点时间，柳拭眉自己也去了自己的妇科诊房这边，泡了个药浴，服了汤药。 换了衣裳出来，其他人也都泡好了。 刚刚出来，就看见皇甫令尧守在门口，担心地看着自己，她唇角翘起，展开笑容，道：“令尧，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有种为工作忽视了自家傻儿子、傻儿子却又乖又黏的即视感，关键是，在她工作的时候，她家傻狗子还给处理了俞晚清、为她解决后顾之忧呢！ 见她对自己笑了，皇甫令尧也回以一脸的傻笑，关切地问：“媳妇儿，你洗过澡就没问题了吗？” 他伸手要过来拉她，柳拭眉退开，拒绝了他的拥抱，道：“不是百分百保证，所以你先别接触我。我还是要接触那个病人的，麻风也没有这么容易治好。” 皇甫令尧有些失望：“啊，那要几天我才能抱你呀？” “确定没事了再说吧。”柳拭眉见不得他这副神情，只得转移注意力，问：“平安郡主呢？” 第424章 精神损失费不多，就三百两 梁家人是来给柳拭眉庆贺开业的，全员出动，但不是谁都能一整天都有空留在这里，有任职的来走了场子后就都去做事，小的都去上学，也就留下了七八人。 俞晚清被安置在留医区，梁家七八人盯着她看，包括那票娘子军在内，个个都是虎视眈眈，令她有一种胸口更疼的感觉。 柳拭眉进来的时候，内科大夫已经给俞晚清看过了，也给俞晚清开了药，内服过。 毕竟是个郡主、是个姑娘家，那些大夫都是男子，不方便给俞晚清脱了看伤，还需要等柳拭眉亲自来。 一见柳拭眉，俞晚清张口就骂：“柳拭眉你这个贱……”人！ 旋即，包括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在内，一共十双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扫过来，她生生地把后面那个字吞了下去！ 她觉得丢脸，但又不敢发脾气，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 一生气，胸口内伤更疼了！ 众人跟柳拭眉打招呼，柳拭眉冲他们点点头，道：“辛苦你们了，未免我身上可能存在的感染源，各位先出去，不要接触我。” 几人也没有出去，就站在门口。 柳拭眉一点也不急着给俞晚清看病，而是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语气冷淡地道：“一码归一码，我与你的嫌隙是嫌隙，但既然这是我的浮生阁，是否看病治伤，在你。是否给你看病治伤，在我。” 柳拭眉的声音十分冷淡，看着俞晚清的时候，宛若看着砧板上的鱼肉！ 可不是吗？ 俞晚清本就是个内伤复发的病患，躺在那里不但一点气势都没有，甚至还特别弱！ 她也就只能逞强这么一点：“你放我走，我不要你看！” 柳拭眉也不着急，点点头，道：“行，不过方才我的人已经给你看过了，药也喝过了，诊疗费医药费你呢，付一下。另外，如果需要我们送你回俞家，车马费也要算的。” 说着，她就接过墨儿递过来单子，开始说道：“内科的诊疗费呢，开业当天减半；医药费和护工费这些……” 见状，梁家人都偷笑了：原来他们家那个……平时可爱温柔的姑娘，难缠起来是这样的？ 皇甫令尧站在门内，看着柳拭眉的眼眸更是发亮。 他心道：“我就知道，我媳妇儿哪可能对俞晚清这种货色下手留情！” 本以为柳拭眉来的目的是要给自己看伤的，俞晚清才会那么说，但见她竟然开始算要收多少钱，俞晚清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恨的女人！” 听到这话，柳拭眉挑了挑眉，道：“以上一共二两三钱银子，也不算多。如果需要车马费的话，再加二钱就可以了。现在……” 她顿了顿，眸色逐渐凉薄起来，道：“平安郡主，你在我浮生阁开张的时候，当街辱骂我、阻止我救人……这种行为差点耽误我治病救命，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俞晚清一怔：“你什么精神造成伤害？这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到底是谁躺在病榻上！” “精神伤害，不是你用肉眼看得出来的。” 柳拭眉淡淡地道：“上一次你给我造成的精神伤害还没有好呢，今天你又来！我怎么说也是个相府嫡女，这个精神损失费也不会坑你、不会多要。你就给三百两银子吧！” 俞晚清气息一窒：“你、说、什、么！” 第425章 这是什么神仙骂词 三百两银子，对于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重点是—— 这是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是个什么鬼东西，他们闻所未闻！ 别说俞晚清，就是梁家众人都很吃惊地看着柳拭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 殷氏和江氏更是暗自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涨知识了！ “柳拭眉，你堂堂相府嫡女是个穷鬼吗？怕是想要钱想疯了吧！”俞晚清破口就骂。 香儿也道：“柳大小姐，你莫不是欺负我们家郡主无人在这里撑腰，还是怎么的？” “咦！”柳拭眉倏地一笑，头一歪，道：“我还真就欺负平安郡主无人撑腰了，那又如何？如今，你……” 她伸出青葱食指，指了指俞晚清，道：“是躺在这里的鱼！而我……” 指了指她自己：“手里握着宰鱼的刀！大庭广众之下，你是如何辱骂我的，证人多着呢！要不要，咱们上找京兆尹说理去？” 浮生阁是商户，今日浮生阁开业惹来的纠纷，也就不找大理寺说理，而是找京兆尹去了！ “你……简直欺人太甚！”俞晚清心口堵得慌，感觉再和这个可恶的女人多说一个字，她就要气死了！ 柳拭眉却是一脸的委屈：“大道通天、各走一边！我好好的开我的医馆，也没招你惹你，你若不来找茬我连有你俞晚清这号人都懒得过脑子。可你！平安郡主，你一个在家等待和亲圣旨的人，不在家中好好待着与父母兄弟共叙天伦，却非要上门来给我找茬，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呢？嗯？” 脸上委屈，她的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委屈！ 说的话，也句句条条都是道理！ 听到这里，她家傻狗子当然是要出声了：“就是！你个装鱼的破碗，你如果在家里待着，我媳妇儿能跟你过不去吗？自己是条鱼，送上门来给人煮汤，还嫌弃别人盐放少了不够咸啊！” 柳拭眉：“……” 俞晚清：“……” 梁家众人：“……” 这是什么神仙骂词！ 傻二王爷骂人能力这么强的吗？！！ 顿时，哄堂爆笑！ 俞晚清作为“不够咸的那条鱼”，脸色黑到了极点，一阵呼吸困难，她憋得脸都紫了！ 见状，柳拭眉说道：“死神面前、人人平等。医者面前，不分三六九等。私底下我不会给你治病，但你既然是在我的医馆，若想治疗，我也可以给你看。照规矩，今日柳大夫看病不收诊金，但医药费……还是要付的！” “你……你……”她不说这些话还好，越说俞晚清越生气，竟然两眼一瞪，昏过去了！ 香儿一看，急了：“柳大小姐！如果我们家郡主有个什么好歹，你别想安生！” 丫鬟呛声，柳拭眉都懒得理会。 墨儿当即站了出来，道：“你一个丫头还威胁起我们家大小姐来了！你们不上门找事儿，能有这些事儿吗？倘若不服气，就上京兆尹说理去呀！” 不得不说，傻二王爷也好、墨儿也罢，嘴炮杀四方的功力，全都是从柳拭眉那里学来的！ 这边，柳拭眉已经站了起来，她有点不耐烦。 第426章 宰了俞晚清一顿 柳拭眉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冷淡地道：“我可以坦白说，就平安郡主这点伤，我柳拭眉会九九摄魂针阵，想要治愈她绝不成问题。治不治在你们，我走出这个门口后，再求我都不会给治了。” 她转身往外走：“我忙着呢！” 开张到现在都要中午了，她只应付了那一个病人，还没来得及多看几个病人展现自己的医术，结果让这缺心眼儿的玩意儿给耽误了，不值得！ 香儿还能怎么办？ “治！柳大小姐，我家郡主晕倒在你这里，你难道还想置身事外吗？” 虽说俞晚清伤势本来未愈，但出门人看起来还好好的，倘若横着抬回去，她一个丫头也担待不起。 再想想看柳拭眉方才在外面展现的那手针术，他们家郡主因为偏见不肯相信那是真的，但香儿还是信的。 大蜀王朝能登台面的女医几乎没有，所以俞晚清这样的伤，除了柳拭眉也不可能有其他人能施针治疗！ 那些太医，不过是诊脉、开药，内服外敷罢了。 “你一个丫头，做得了主吗？”墨儿见自家主子不吭声，自然是她丫头对丫头。 香儿道：“郡主平日里出门在外的花销都在我这里，就是治病看个伤而已，用得着多少银子？” 墨儿嘿嘿笑了，提醒道：“你莫忘了，还有三百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呢！” 香儿：“……” 那也要治！ 生怕治好了之后要钱，香儿可能会不给，墨儿催促香儿去掌柜的那边交银子。 平素这位平安郡主花钱也是大手大脚习惯了的，带出门的一两千两银子也是有的，还真的能付。 付完了银子后，柳拭眉就叫墨儿关门，开始给俞晚清下针。 当然，诊金不收，可是下针的费用还是宰了俞晚清一顿！ 结阵成功后，梁六夫人江氏自告奋勇：“我留在这里看着就行，拭眉你且去忙你的！” “多谢六舅母。”柳拭眉朝江氏一笑，又对其他人道：“今晚在仙客来设宴，我做东！你们都过去吃饭，我身上可能有感染源，所以不能作陪了，改日有机会，我再补上。” “说什么话呢？”梁大夫人王氏笑道：“行了，你去忙吧。你舅舅、哥哥他们没空，但舅母们可是闲着，去戏园子也是喝茶，在这里也是喝茶，若有个什么需要帮忙的，有舅母在也好帮衬不是？” 柳拭眉感觉这一大家子真的是太好了！ 这舅妈能像亲妈一样的，让她好想抱一抱！ 但柳拭眉今日接触了麻风病人，没敢真的去抱，又与他们说了几句话，来到了另一个病房内。 梁怡手里拎着不离手的短刀在把玩着，百无聊赖地靠在门框上，屋里则是病人和那两个送病人来的男人。 看见柳拭眉过来，后面跟着个高大俊美的傻二王爷，就跟柳拭眉的影子似的，梁怡唇角一抽。 他站直了身子，道：“妹妹，我问过了。这俩货，一个叫三元、一个叫四喜，是有人花钱雇来的力士，只知道有人出了银子让他们将这个病人——哦，这个病人是住在城南的，叫阿福。那人给了银子，叫三元四喜给送到这里来，让人送到他们就走，其他状况都不知情。” 柳拭眉与他对视一眼，得出结论：“所以说，就是有人故意在浮生阁开张当天，送了个晦气给我。这个病人只剩下一口气，治不好的可能比较大。我若治不好他，开业当天就死了人，这医馆以后也就休想继续营业了！” 梁怡问：“你可有什么想法？” 第427章 说得好像就不是我妹妹似的 柳拭眉知道梁怡问的是：对于这个背后搞鬼的人，心里可有什么猜想？ 她蹙眉道：“我本来还以为是俞晚清，但如果她已经雇人找茬，就犯不上自己来找虐了。那应该不是她。” 看了一眼屋内的人后，她又道：“罢了，先把这个人治好，事情咱们之后再谈吧。” 两人对话的时候，皇甫令尧靠在门上默默听着，手里捏着方才在院子里掰下来的一根树枝在玩着，又傻又无聊的样子，不但把他们的对话听了进去，脑子里也在思索。 他心道：“寻仇滋事。如果不是寻仇，就是滋事！” 跟柳拭眉有嫌隙的人，又有能力做成这件事的人，还不少。 但…… 皇甫令尧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同行的压制？浮生阁的开张太强势了，任何一家医馆的开张都不可能弄得这样轰轰烈烈。 而浮生阁走的路子也和寻常医馆不同，更容易给人带来危机感！ 晚点，他找个机会脱身，让黎信去查一查！ 柳拭眉进屋之前，回头朝自家狗子看去，道：“令尧，你就在门外不要进来，知道吗？” 麻风病人阿福还是在隔离状态，包括那两个受雇来的三元、四喜，还有梁怡，他们四个人是病人的密切接触者。 “柳大小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拿钱办事儿的，你就放我们走吧！” “是呀柳大小姐，如果早知道是这种事儿，我们也不敢做呀！” 三元和四喜，先前对梁怡好求歹求都没用，就对柳拭眉求饶。 本以为女人好说话一些，但柳拭眉却还真不是好说话的那个！ 她面无表情地戴上了口罩，道：“现在不是我肯不肯放你们走的问题，而是……你们接触过麻风病人，指不定已经感染了，就这么走了，不怕发病吗？” 三元狐疑道：“方才不是喝了药，又洗过了吗？” “对呀，喝过药泡过药浴，不代表你们就不会发病。”柳拭眉冷冷淡淡地又补充：“再说了，你们喝的药泡的泡水，还没付银子呢。你们给我浮生阁找晦气，用了我的药材，想就这么走人，是不是想得太好了，嗯？” 三元、四喜：“……” 梁怡噗呲笑了：妹妹，有你的！ 作为家养乖二哈，媳妇儿既然有交代不让近，皇甫令尧就乖乖地站在门外没有进来，朝梁怡看了一眼，道：“九哥，我去一趟茅厕，你看着点，别叫人欺负我媳妇儿啊！” 梁怡撇嘴：“说得好像就不是我妹妹似的！” 扭头向一边，懒得理他！ 他不给好脸色，皇甫令尧也“哼”了一声，幼稚地对着空气踹了一脚，转身跑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梁怡叹了一口气，心道：“跟小十五似的，将来我家妹妹有得苦头吃啊！” 皇甫令尧说是去茅房，实际上并不是，他从后门离开了浮生阁，挑了一些小巷子走。 走到无人处的死胡同，才道：“去查今日的事是谁做的，三天内本王要知道结果。” “是，爷！”黎信没有现身，应了一声后就走了。 皇甫令尧走出来，若无其事地回浮生阁。 回来后，竟然发现有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第428章 不是小孩子不高兴的那种不欢迎 柳拭眉给阿福再次诊脉过后，又进行了第二次的针阵治疗，结阵成功后，她这个传染源哪儿也不能去，干脆坐在屋里等。 等待拔针的时间里，舒君来到了门外：“师父，药君亲自送开张贺礼来了！” “药君？”柳拭眉一愣。 虽说与慕将离谈好了以后会有交易，但目前她也只是跟慕将离订了几样稀罕药材做镇店之宝，并没有深一步的来往。 而他这样身份的人上门为一个新开的医馆道贺，这是给她长脸啊！ “让徐贤在院子里设桌椅，备茶待客。请慕公子稍后片刻。” 不是柳拭眉不重视这位客人，而是她目前应该处于隔离状态，客人要见，也得消毒一番。 而且，她目前的状态最好不要到处走动，以免将感染源带去给别人。 若不是慕将离不见就是不给面子，她就不应该会见这个客人的。 唉，看来，消毒水和酒精这两种东西，她得尽快提上研制日程！ 等柳拭眉大致清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的时候，皇甫令尧已经回来了。 听说慕将离来了，他赶忙来到院子里。 “你怎么来了？” 他脸上还是那副幼稚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是小孩子样子，但慕将离却知道：他的不欢迎不是小孩子不高兴的那种不欢迎！ 院子果然摆设了待客的桌椅、茶点，慕将离坐在椅子上，脸上戴着惯常的银质面具，放下了手中茶杯，道：“当然是来为拭眉的医馆添砖加瓦。” 他给了皇甫令尧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一开始就是你找我，让我和柳拭眉合作，让我为她在这条道上保驾护航的，我这不是来了吗？ 皇甫令尧心头一窒，无话可说。 他不满慕将离喊他媳妇儿名字，但暂时还真不能跟慕将离翻脸！ 一会儿后，柳拭眉过来了。 皇甫令尧习惯性地想过去拉住她的手，她还是退开了，道：“令尧，在确定我没有感染之前，我们先不要有肌肤的碰触。” “发生什么事了？”慕将离是刚从万蝶谷出来的，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柳拭眉朝他欠首为礼，并不靠近，而是站在一丈开外，道：“接了一个麻风病人，肝病也到了晚期。我接触了这个病人，为了减少更多人可能感染上麻风，所以我也应该给自己隔离。” 她面露歉意，道：“所以慕公子，我这边不能多陪了，十分抱歉。” “麻风病？”慕将离眸色略有些变化。 他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眸色的变化看得出来，他有些焦急：“柳大小姐虽然是大夫，但你既然是浮生阁的东家，不用凡事亲力亲为。” “冲着我来的，也是让我一举成名的好机会，我就抓住了。”柳拭眉坦然说道。 慕将离便明白了：“看来，你是有把握。” 旋即又蹙眉道：“但这样也太冒险了。” 柳拭眉笑了笑，道：“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幕后之人是谁，想过吗？”慕将离又问。 柳拭眉沉默。 第429章 没事别总来找我媳妇儿 有人在算计自己，这个幕后人到底是谁，柳拭眉当然是想过的。 但以她与慕将离之间的交情，还没达到能将这种事分享的程度。 所以沉默片刻，她说道：“尚未有定论，今日事情多比较忙碌，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等着看这个病人活着走出浮生阁的人还不少呢！” 慕将离也知道，自己是交浅言深了。 他点了点头，站起来道：“我今日本是来帝京办事，知晓浮生阁开张便过来瞧一眼，一份薄礼不成敬意，也不多留了，你且先忙吧。” “多谢慕公子。”柳拭眉转头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你帮我送一下慕公子吧。” “哦！”答应过是来帮忙的傻狗子当然没有二话，转头朝慕将离看去：“慕公子，我媳妇儿叫我送你！” 慕将离默默看了他一瞬，终究什么都没说，便与柳拭眉告辞，转身出去了。 看着皇甫令尧带着慕将离出去，柳拭眉垂下眼睑思索，心道：“他关心我多过于关心我们之间的交易，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她甚至脑洞大开：“该不会是原主还有过一段记忆缺失了吧？” 但也不至于，倘若是那样的话，慕将离为何不能说破？ 她兀自摇头，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回麻风病人的诊房，准备拔针。 且说皇甫令尧送慕将离走到浮生阁门口。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离去了，他们关注这件事，但也知道这样一个濒死的病人，不可能今天就能治好。 今日发生的事，证实了柳拭眉确实是会医术的，并且她的医术还很神乎其技！ 因为今日看病不收诊金只收药钱，而坐诊的几名大夫，也确实是有点江湖来头的，看病的人也不算少。 他们对柳拭眉的医术将信将疑，但对那几个小有名气的大夫却没有质疑。 这点，也是早就在柳拭眉的预料之中。 皇甫令尧一路将慕将离送上马车，才低声道：“今日念你好意，但来日，没事别总来找我媳妇儿！” 慕将离唇角一抿，道：“来不来找她，是我的自由。见不见我，是她的选择。与你何干？” 皇甫令尧一怔。 心中恼怒，但毕竟是在大街上，他也不好露出什么真面目来，只能哼哼地道：“我会和我媳妇儿说，不让她见你的！” 然后转身，愤愤离去。 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人与人的感情啊，都是经常见面培养出来的。瞧瞧他一开始不也靠“缠”字诀，缠上了柳拭眉才培养出来今日的感情吗？ 现在柳拭眉与慕将离不熟悉，不代表以后永远不熟。今日柳拭眉还防备着慕将离，不会什么话都与他说，但谁知道来往密切以后呢？ 慕将离是何等优秀的一个人，皇甫令尧与他相识多年当然了解，总之，是能令他升起危机感的存在！ 防，得防！ 经过柳拭眉的针术治疗后，俞晚清的情况好了许多，俞家的人来接她的时候，少不得与梁家人火星撞地球一番。 柳拭眉坑了俞晚清这一把，开张第一天就有了一笔大进账！ 她还是心里舒服的。 因为接触过麻风病人，柳拭眉没有回相府，而是住在了浮生阁。 两天后，柳拭眉的身子开始出现了症状！ 她真的感染上了麻风！ 第430章 再不听话，就滚回王府去 大概是柳拭眉的抵抗力比较弱？ 密切接触麻风病人阿福的四个人中，只有她一个人感染上了，梁怡和那两人都没事。 她虽然带了手套，可这手套对病菌的隔绝性并不好。加上她长时间接触阿福的病灶部位，感染的几率比其他人要大得多。 再者，九九摄魂针阵是非常消耗下针大夫的元气的，她连续上手几个针阵，感染的几率也就更高。 舒君也没事。 只有柳拭眉一个人出现了麻风症状，身上开始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疙瘩，脸部也开始有些浮肿、发红、发光。 这种病是毁容性的，看着原本白白嫩嫩的大美人，突然就变成这样，这几日一直陪着她住在浮生阁内的傻二哈，几乎要疯了：“媳妇儿，怎么办啊！” 他已经三天没能拉拉媳妇儿小手，不能抱抱亲亲了，现在竟然还出了这样的状况，她要毁容了！ 倒不会嫌弃她是什么模样，关键是看到她病了，他还不能靠近，怎么可能不着急？ “没事，你没发现那个病人已经开始见好了吗？这个病，我自己能治。”柳拭眉倒是淡定，将自己关在病房里，自我隔离。 门她从里面拴上了，外面的人进不来。她打开了窗户，跟他们距离至少两丈远的地方和他们说话。 桌面摆放着药方子，她叮嘱站在窗外的与皇甫令尧并排站着的墨儿，道：“墨儿，去把我这两日穿过的衣裳都烧了，屋内用艾草熏上几日。我用过的器具，全部用废水煮半个时辰。所有和阿福或者和我接触过的，都要坚持服药。” 好在，麻风的传染不是呼吸道传染，不至于她经过的所有地方和接触过的空气都会有问题，她只是尽可能地消除影响。 写完了方子，吩咐完了墨儿和舒君要做的事后，柳拭眉有些疲倦，就在病床上躺了下来。 这个病发现得早，加上她自己会懂得预防和治疗，症状还不算很严重，要治疗也简单。 皇甫令尧不能进去，就只能隔着窗户与她说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媳妇儿，你让我进去吧，我照顾你呀！” “别任性，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令尧，你听话，这不是小事。你要不听话，我会很生气很生气！”在这一点上，再怎么“宠狗狂魔”，柳拭眉也不可能纵容傻狗子靠近自己的。 别等会儿她把自己治好，他也感染上了！ 她的态度明朗，没有半点通融的样子。 “我不怕！媳妇儿，我想陪着你，你现在肯定特别难受，看不见你我好担心啊！”他已经往窗户上爬，打算钻进来了。 他嘴上说话的语气很幼稚，但也是心里话。 看不见她，却又知道她病了，这种感觉太煎熬了！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柳拭眉只得从床上坐起来，眸光冷寒地盯着他，道：“皇、甫、令、尧！你要是再不听话，就滚回王府去！不要说我生病期间，就是以后，你也不要找我了！” 哪怕病了，也是霸气十足！ 如果他真的不听，她也会真的这样做！ 第431章 你一着急我就紧张 相处那么久，皇甫令尧又如何可能不知道她的脾气？ 这时就是不能触及她底线的时候，她真的会翻脸！ 被这种态度镇在外面，他巴巴地把跨上了窗台的长腿放了下去，道：“那好吧，我就在这里陪你，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说要陪，他就真的这么做。 竟然搬了一张窄窄的小榻过来放在廊道下，白日坐在上面陪着患病隔离的媳妇儿，夜里在外头睡觉。 听到了屋内有一点轻微的咳嗽声，他就紧张得不得了：“媳妇儿，你怎么样了？是不是更严重了？” 一开始她没有回答，皇甫令尧就更急了：“媳妇儿，你回答我呀，别吓我！” 真的要被她吓死！ 这小姑娘明明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为人靠谱。 但她太让他不放心了，就好比上一回被柳赋昀戒尺抽了满后背的伤、再有上次的大理寺撤案，她情愿领受三十大板也要搞臭柳家…… 给人治病，她也不论脏臭，不怕苦不怕感染！ 他怎么可能放心？ 窗户这边传来这样紧张的话语，柳拭眉万般无奈：“没有，你不要草木皆兵。这是正常状况，我三顿药都在喝着，也有外敷。这个病的治愈有个过程，但迟早会好的。” “哦。”傻狗子好像安心了一点，躺下了。 但每一次屋内有动静，他就会立刻坐起来，趴在窗台上问话。 后来演变成了，屋内床上柳拭眉翻个身，他也要跟着问：“媳妇儿，你现在感觉不舒服吗？要喝水吗？要不要吃什么？” 柳拭眉又是无奈，心里又是暖洋洋！ 这么窝心的狗子呀！ 明知道这个病是会过人的，就算是傻子，亲眼看到柳拭眉一个好好的人被病人感染了，也会被吓跑吧。 但她家狗子没有。 不但没有走，还恨不能贴身照顾。 柳拭眉甚至相信，倘若不是她严令禁止，他肯定是要黏在她身边的。 她苦口婆心：“令尧别担心，我喝过药之后，感觉已经好很多了。你不要紧张，这个病是不能紧张的，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问题，知道吗？” 想想，自己心态好得很，紧张的是狗子，她又道：“你不要这么着急，你一着急我就紧张，我一紧张这个病就不好治了。知道吗？” 当然，这是哄小孩的说法！ 皇甫令尧信了吗？ 他心里不信，可表面上还是要信的啊！ “哦。”他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趴在窗子上看着屋里。 她躺在床上他就看不到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他心里着急吗？ 肯定急的。 但比着急更严重的是：他有些生气！ 柳拭眉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没错，她想要在医道上一路前行没错。可皇甫令尧从来没想过，她会这样拼命！ 明知道可能会被感染的，她却毫不犹豫就投身其中！ 皇甫令尧是一个未雨绸缪的人，从多年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不好走之后，就破釜沉舟选择了这么一条路，为了谋求安生，蛰伏期间去寻求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因此，在柳拭眉的事情上，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他也想了很多： 第432章 我已经三天没有抱你了，三天了 譬如，以后每一次遇上需要她不顾自身安危投入进去的疾病，她都会这样毫不犹豫吗？ 说是医者救死扶伤，但她……为何不能玩票就算了？ 可上一回她郑重其事地和他说过，这是她的底线。 他是碰都不敢碰啊！ “敦愚王，拭眉情况如何了？” 皇甫令尧转头，发现来人是梁六夫人江氏。 知道柳拭眉病了后，梁家人也是担心坏了，一日照三餐地派代表来慰问，哪怕是不能见着柳拭眉的人，也要过来问问状况。 他心道：“好歹梁家人与我是站在同一阵线的，也是我媳妇儿重视的人，勉强对他们态度好一些吧。” 皇甫令尧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道：“六舅母小声些，媳妇儿刚刚说要睡觉，现在可能睡着了。” 长得这么漂亮的一个少年郎，顶着一张跟小十五一样可爱软萌的脸，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这样的动作，不要太可爱！ 江氏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又见皇甫令尧搬了小榻，显然是要一路陪着柳拭眉的样子，她心里欣慰，道：“拭眉懂医，肯定能够治好自己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哦。”皇甫令尧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句。 对于别人释放出来的善意，皇甫令尧最是敏感，心里也在想：难怪我媳妇儿对梁家人这样好，这些人因为疼爱自己家姑娘而爱屋及乌，对我这个声名狼藉的傻子态度都这么友善。这些人啊，就值得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 想到这个，他真诚了许多，道：“六舅母，我会照顾好媳妇儿的，你和外公说，不用担心！” 江氏讶然。 讶然过后，江氏就是微笑，道：“行，有你在，小九儿也在，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先回去了。” 她本来嗓门不小，压低了说话可真不习惯。 送走江氏过后没多久，柳拭眉就醒过来了。 她起来就立刻去照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眼下的状况，又自己摸了一会儿自己的脉。 自己诊脉不是太准确，但也能看出来六七分，得知喝下去的药是有用的，她就放心了。 “媳妇儿，你不睡啦？”皇甫令尧本来也是躺在小榻上小憩的，有一点动静他就醒了。 柳拭眉走到距离窗户比较近的地方坐下，看着自家狗子钻了个头进窗户里来，连忙阻止：“令尧你坐在外面就好，别把头钻进来！” 这句话立即换来狗子可怜巴巴的神情。 被全天下遗弃了的模样，看一眼就击中了柳拭眉心底里最柔软的堤防！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等我好了，就可以……” 说着，自己顿住了。 狗子不愧是得寸进尺的生物，皇甫令尧眼睛倏地一亮，道：“等你好了，我就可以抱抱、可以亲亲了吗？” 柳拭眉抚额。 她真的是自己挖坑往下跳啊！ “可不可以嘛！”皇甫令尧一脸的郁卒：“我已经三天没有抱你了，三天了！” 柳拭眉唇角一抽，叹息道：“好吧，我好了就可以抱了。” 可她家狗子不但得寸进尺，还顺杆往上爬，得到她的肯定答复立刻又是一脸的雀跃：“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第433章 那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什么事？”柳拭眉狐疑地问。 直觉不是什么好答案！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我想跟你一块儿睡一晚！” 柳拭眉的回答也相当迅速，半点犹豫都不带的：“不行！” 开玩笑呢，抱抱亲亲已经是极限，睡当然不可能！ “我……”皇甫令尧差点脱口说出“我什么都不干，只是抱着你睡”，幸亏及时阻止了自己祸从口出，他连忙把溜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换上了控诉的神情，道：“媳妇儿你一点都不疼我！我都这么难过了，还要忍受不知道多少天，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 太难了！ 柳拭眉闭了闭眼。 那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她叹了一口气，决定忽略掉他的这个问题，道：“咱们先不说这件事，我就问你，昨晚睡在这里是将就，你打算今晚也在这里睡？” 昨晚她身子状况不怎么好，所以没多大精力理会皇甫令尧的状况，也不知道他昨夜是怎么过的。 可今天她感觉好点了，总不能还不管他吧？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道：“那肯定了！反正天也热，不怕的。昨晚在这里都能睡，今晚肯定也能！” 想了想，他又放下话来：“不光是今晚，我媳妇儿在这里面睡几天，我就在这外头睡几天！” 柳拭眉心里温暖极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她的身子状况不允许，她都想主动抱抱他，抱抱她家暖心的傻狗子，简直让她整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想了想，她没有反对他的做法，道：“那我写一个方子，一会儿你让墨儿交给徐贤，抓点药给你煮水，放在外头。你自己也用驱蚊水泡个澡再过来。” 达到目的，家养狗子也不闹了，乖乖的道：“好的媳妇儿！” 柳拭眉无奈，每当听到他这么乖萌的说话，就特别想摸摸他的狗头。可现在注定摸不到了，她压下心里的遗憾，温柔地道：“昨晚肯定不好过吧？今晚可不能再喂一晚上外头的蚊子了。” “我不怕的！”傻狗子立即表态！ 柳拭眉轻笑一声：“不怕是一回事，我也舍不得让你喂蚊子呀！” “真的？”皇甫令尧眼睛一亮，满脑子都被“我媳妇儿舍不得我”刷屏了！ 柳拭眉笑道：“当然是真的。” 不拒绝，其实也是因为她也想与狗子亲近。 老实说，她心里不太排斥与他同床共枕了，毕竟天下之大，他们俩是相依为命的那对啊！ 只是碍于情理，没成婚之前不能睡在一起，她再怎么前卫，也不能不顾礼法。 “媳妇儿对我真好。”得到媳妇儿的关爱，皇甫令尧的心情顿时又美飞了！ 是夜，病中的柳拭眉比较贪睡，早已经睡熟。 皇甫令尧一开始也是睡得很熟的，后半夜忽然爬了起来，朝茅厕方向走去。 他懵懵懂懂，像是梦游的一样，出了后门。 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一道身影静悄悄地站在那里：“爷，算计柳大小姐的人，已经查到了！” “是谁！” 第434章 护媳妇儿 来人自然是黎信。 表面上，黎信总是充当他的车夫，但实际上黎信武功极高，不至于像钟浪那种程度，比钟浪是差一点，但距离大概也不算太远。 皇甫令尧出门哪怕不带着他，他也会跟在附近，以备不时之需。 黎信答道：“属下先是查了俞家，得知俞家本来是打算出手的，但是得知梁老将军带着全家去浮生阁道贺，不想硬碰硬，便作罢了。” “之后，属下就怀疑会不会是苗家。但咱们盯着苗家的人说，他们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麻风病人与抬担架的那两个，都在大小姐那里控制隔离了，属下只能从这三个人的来路查起。” “麻风病人早就患病了，肝病，就快死了的那种。因为家中贫困治不起，被丢在了帝京城外的义庄。但原本并没有麻风病，也不知道为何，去了义庄之后才感染了麻风。那收了钱的两个人是挑夫，在城西打零工，一般苦力活他们都会接。不问来路，只要有钱就行。” “属下问了与这俩挑夫经常一块找活儿干的另一个，终于查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据说那一日，有一个身形不高的人找上了他们仨儿，让他们干这事儿。浮生阁是相府嫡女开的，这事儿满城皆知，听说要将马上就要死的人送去浮生阁，那人怕惹事儿就没干。另外两个接了活儿。” 皇甫令尧听得都要打瞌睡了，终于沉下脸来，冷冷地道：“你说了这么多，重点是什么？” 黎信一怔，嘴巴合上顿住了。 皇甫令尧哼笑，道：“黎信啊黎信，你这人干什么都麻利，就是这嘴一开就关不上了！你当你是说书的呢，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给本王讲故事？” “爷，属下就这破毛病。”黎信也是万分无奈。 皇甫令尧挥了挥手：“得，直接给本王说，是谁！” 黎信这一次言简意赅：“最后查到了金喜头上！” 说着，他就打算解释金喜的来历，皇甫令尧阻止了他，满额头黑线地道：“本王知道金喜是谁！” 他眯起眼眸，上旬月并不明亮，淡薄的月光下，只见他眸光冷寒，道：“去查真药堂的后台，翻个底朝天！” 黎信一震，哪儿还有说书的乐趣？ 他赶忙问：“爷是打算不光是把杜弓给弄了，连真药堂也……” 皇甫令尧哼了一身，道：“真药堂是医馆，浮生阁也是医馆。倘若真药堂的人什么事都不做，大家也就相安无事。但既然他们先容不得我媳妇儿的医馆，那就不要怪本王让他们混不下去！再说了，养出了杜弓这种杂碎，也该死！” 黎信：“……” 知道你护媳妇儿，但我的王爷啊，真药堂在医道上犹如参天大树，是大蜀王朝除了国医堂以外最大的老字号啊！ 你一上来，就要砍最高的那棵树？ “你只管查！至于要如何反杀，看我媳妇儿的。” 丢下这话，皇甫令尧转身离去，很快，那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黎信呆若木鸡，喃喃念了一句：“行吧，谁得罪了咱们敦愚王还有活路，但若得罪了未来的王妃，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夜色中，皇甫令尧摸黑回到了柳拭眉屋外的窗子下。 忽然听到一句：“令尧，你上哪儿去了？” 第435章 脑子里仿佛有一对小人在打架 皇甫令尧回来后，刚刚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就听到屋里传来这么一个问话。 他心里咯噔一下，尚未躺下的身子一顿，赶忙爬上了窗户，道：“媳妇儿你怎么睡醒了？是不是渴了？还是饿了？哪里不舒服吗？” 柳拭眉的声音在屋内传来：“我没事，就是起夜的时候，想看看你睡了没有。” 她半夜醒来小解，不放心狗子，从窗户看出去，却发现自家狗子不在外头。 要知道，那一瞬间她可真是担心到了极点！ “哦，我三急，上茅房去了。”皇甫令尧给了个标准答案——尿遁。 但想了想，又怕她醒来太久，会怀疑上个茅房怎么去那么久，所以又追加了一句：“夜里太黑了，我睡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以为还是在王府里呢，跑错了方向。所以啊，绕了好多路才回来。” 完美解释。 柳拭眉果然不疑有他，道：“那没事了，就赶紧睡吧。” “嗯！”皇甫令尧这才躺下。 再一次蒙混过关！ 庆幸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本王以后是不是不能偷偷行动了？不然，以我的能耐，想要瞒过她是容易，怕只怕……” 想到慕将离说的“骗”之一字，他的不安就来自于这里！ 谎言犹如滚雪球一样，说一个谎就需要说一千个一万个谎去圆。 他真的很担心，说的谎话越来越多以后，将来柳拭眉得知真相，还会不会原谅他？ 越想，皇甫令尧心里越是郁闷：“别看媳妇儿什么都惯着本王，宠本王跟宠儿子似的！但她骨子里的倔强却是不容小觑，但凡她不愿意的事，谁也勉强不得她！” 她坚持底线的事，是绝对不容人挑衅的！ 在小榻上翻了个身，皇甫令尧又想：“我要不要试探一下她的态度呢？要不，先试试看，如果她的抗拒不是那么明显的话，那我就找个机会跟她剖白，把话说清楚？” 柳拭眉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只要他提个头，她肯定就能够知道他为何会走上这样一条路，应该能理解他吧？ 说开了之后，将来夫妻俩一心，那不是美滋滋的吗？ 但…… 又翻了个身，他又犹豫了：“可她若是不愿意理解我呢？或者是，知道我的难处，不愿意与我共渡难关呢？” 还是不行啊！ 虽说她很宠他，但皇甫令尧就是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感情还不是很深。大概还处于……习惯了他的存在，但如果没有他也无所谓的层面？ 宠着他是因为两人同病相怜，因为他始终缠着她，让她甩不掉！ 最后，皇甫令尧又想到了一个惊悚的问题—— “她就算喜欢我，也是喜欢我这傻傻的样子？因为这样的我，让她毫不设防，不用担心我算计她！但如果我暴露了真面目，她肯定不会相信我了，会怀疑我的目的！” “再说了！一开始我接触她的目的，本来就是要利用她算计太子的啊！” 这么思来想去，脑子里仿佛有一对小人在打架，皇甫令尧怎么都睡不着！ 大概是他翻身的动作太大了，把柳拭眉给吵醒了：“令尧，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第436章 既然都睡不着我们聊天吧 柳拭眉担心，这三日因为她明言禁止，皇甫令尧没有与她有肢体上的直接接触，但他一直距离自己不算太远，无意中被感染，也未尝没有可能。 所以，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睡在外头的人翻来覆去地烙饼，她了然没了睡意。 皇甫令尧一震，忙道：“没有！我就是睡不着！” “那是不是床太小了不好睡？”柳拭眉回想起自家狗子的那一双大长腿，简单铺出来的小榻肯定不能满足他的身长啊！ “大概有点吧，蚊子也有点多。”皇甫令尧当然不能说不是床太小的原因，他要是说不是，柳拭眉肯定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他再给个什么答案才能蒙混过关？ 柳拭眉有些担忧：“要不，你还是回房间去睡吧。夏日外面蚊子确实多，驱蚊药在家里应该还行，但在外头时间长了，也不能一直顶用的。” 皇甫令尧当然不肯了：“我不要！” 柳拭眉默：“……” 她一点都不意外他是这样的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 “媳妇儿，你被我吵醒啦？那你现在也睡不着了吗？”皇甫令尧干脆坐了起来，朝窗户里头的人问。 柳拭眉应道：“我白日睡太多了，半夜醒过来反而是有点睡不着了。” 她本来就不是需要很多睡眠的人。 “那我们来聊天呀！”皇甫令尧干脆放弃睡觉了。 只要她不会疲累，他对睡眠时长的要求也不高。 柳拭眉的话语里带着笑意，道：“好呀，那我们聊点什么呢？” 皇甫令尧想了想，道：“我之前见媳妇儿和九哥说，怀疑有人故意把那个阿福送来的。媳妇儿，你是不是猜到是谁在背后干坏事儿了？” 扮演这种角色已然七年之久，他提问用的词语几乎是信手拈来，就是傻乎乎的、小孩子的语气和措辞。 也不知道，万一哪一天不用演了，他还能不能恢复正常了。 柳拭眉对此完全没有怀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猜是猜过，但不能确定。” 皇甫令尧就问：“那你猜谁呀？” 柳拭眉想了想，道：“俞家是有可能的。前段时间咱们得罪了苗家兄妹，未必没有可能。再就是……相府里那些不安分、见不得我好的人。最后，可能是商业竞争对手！” 皇甫令尧挑眉，心道：“不愧是我媳妇儿，就是聪明！她几乎把所有可能都想到了。” 虽然她没有直接想到会是杜弓在背后搞事情，但往竞争对手的方向猜测，也是八九不离十。 但他不能直接踩住这个答案，打算先偏开说：“那个鱼丸很有可能哦！她被我揍成那样，肯定恨死我们俩了。但她又不敢打我，只能想打你啦。” “有可能是有可能，但不确定。”柳拭眉说道：“她要和亲了，俞家现在肯定是要想尽各种办法解决掉和亲的事，在对付我这一点上，长公主那边大概会放到以后解决。” 以后，她嫁给了皇甫令尧之后，长公主就是姑奶奶，长辈教训晚辈——还是隔了一代的长辈，那岂不是理所当然？ 皇甫娇有的是机会整她，犯不着现在来弄。 也就俞晚清脑残，身子还没有好，就任性跑出来招虐！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又问：“那难道是你那个坏蛋妹妹？还是继母？” 第437章 我是不是演得太过火了 傻二哈心道：“我太难了！媳妇儿，我想直接告诉你答案啊，但我不能说！” 柳拭眉哪里知道他心里在疯狂咆哮，她又解释道：“我觉得有可能是她们，但可能性还是稍微低一点。” 还不是因为她已经与柳赋昀达成了协议，她帮柳妍儿，但是要柳赋昀去重新查柳泉死因。 这样的情况下，柳赋昀不可能不警告张夫人，让张夫人绝对不要来招惹她，好双方相安无事。 别的事张夫人不一定能忍，但这件事关乎柳妍儿能否当上太子妃，因此，张夫人一定能忍、在张夫人的紧迫盯人下，腿瘸正在养伤的柳妍儿也必须得能！ “啊？难道是苗聋子？”皇甫令尧恨不能立刻问：是商业对手吗？ 但还是不能越过这一步，一个傻子是不能轻易懂这个的！ 柳拭眉说道：“这个可能我觉得是最低的。咱们与苗家兄妹只有口舌之争，并没有多大仇恨。就算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退一万步讲，也有可能是他们，我觉得现在也不是时候。” 倘若苗玲珑害她的事情被抖出来，那备选太子妃的帽子，肯定也像俞晚清一样玩完了！ 苗玲珑要害人，还不如去害柳妍儿、张妙蓁，害她叫什么事儿啊？ “所以，就剩下竞争对手了？媳妇儿，什么是竞争对手呀？”皇甫令尧心里松了一口气，循循善诱，终于到了这里了！ 其实他很想说：别小看苗玲珑，以我对她的认识，她就是会这么小气，因为口舌之争就害人的！ 但他还是决定不要说，免得耽误谈正事儿！ 这一次，柳拭眉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竞争对手这个东西，是不需要有什么仇恨，只要阻挡了对方的利益，就可能下手！ 她浮生阁开张的宣传几乎到了轰炸性、地毯式覆盖的程度，会招惹对手的嫉妒，趁她还没有崛起的时候就扼杀在摇篮里，十分可能！ “媳妇儿？”没听到柳拭眉的回答，皇甫令尧有些着急，心里盘算着：我是不是演得太过火了，太聪明了？她怀疑我了吗？ 他的声音把她给拉回神来，柳拭眉这才说道：“竞争对手就是其他同行，大家都是开医馆的，怕我这边把所有的病人都吸收过来了，他们以后的收入就会锐减。” 医疗行业在现代算服务行业，医生自古以来就有救死扶伤的责任。但从医者也是人，也要吃饭，不能神化他们，认为他们就该清贫、就该为人民服务。 所以，盈利是必然。而盈利主要还是在卖药上面！ 有病人，药才能卖出去。 没了病人，药卖给谁？ 她给皇甫令尧简单解释了一下这种关系，之后才道：“咱们医馆开张之前，我让舒君给我统计了帝京大大小小的所有医馆、药铺。包括分号在内，一共有十六家，我这是第十七家。浮生阁的格局很大，规模太小的，不可能过来跟我拼。资本拼不过我，出身地位也拼不过我。” 皇甫令尧顺着她的话问：“媳妇儿，那你怀疑你以前干活的那里……叫真什么来着？你怀疑他们吗？” 第438章 不想装傻了！ 说了半天，终于把话题拉到这里来，皇甫令尧抬眸看了一眼窗棂，在心里叹息：我太难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需要伪装，他直接把对方搞死就算了，哪里需要诱导媳妇儿去做这件事？ 她好好追求她的人生理想就好了嘛，披荆斩棘的事，让男人做！ 这一次，柳拭眉倒是没有沉默多久。 这些问题她都已经想过了：“有嫌疑，不过具体的还是得看情况。” 她又分析道：“我盘点过，十六家扣除分号，剩下的也就只有十二家。再排除构不成威胁的，剩下了六家。六家包括城隍庙大街上另一家回春堂。” “啊？”皇甫令尧不动声色地问：“他们不是挺小的一个吗？” 柳拭眉解释道：“因为在同一条街上，虽然他们规模不大，但因为浮生阁开起来对他们有直接的冲击，他们可能直接关门大吉。所以，也是有嫌疑的。” 听到自家狗子恍悟的声音，她又道：“六家，再排除国医堂。” 在她的心里，她家傻狗子还是个宝宝，所以她就说得更清楚详细一些：“国医堂是国医，归属太医院直辖，地位超然，他们不屑于跟我一个新开的民营医馆打对台。幕后的老板是太医院，也无须跟咱们医馆打对台。” 她说了好几个“咱们医馆”，皇甫令尧的心不由飘起来：嗯嗯嗯，媳妇儿开的医馆，说是咱们医馆，那就代表着她打心眼里把我当成她家的！ 这么一想，他的心田仿佛灌溉了蜜糖，恨不能把她抱住好好亲一口！ 心里一甜，就忍不住自家媳妇儿戴高帽：“那就是五家了？媳妇儿，你这排除法很好用呀，我媳妇儿就是厉害！”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剩下的五家，就不是那么好排除的了。我这病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好，这件事还是要靠九哥帮我去做。” 这种事还是靠三教九流去查，才来得快！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道：“媳妇儿，你为什么不第一个查你的老东家呢？” 柳拭眉迟疑了一下，道：“一来，他们也不知道我就是执柳；第二，真药堂都能跟国医堂打擂了，想必不会把我这么个新开张的小医馆放在眼里。所以我更倾向于不上不下的那几家。” 皇甫令尧：“！！！” 他心里疯狂刷屏：媳妇儿你错了，是杜弓啊、就是杜弓啊、就是真药堂那个杜弓啊！ 可他怎么说她才能相信呢？急死了都！ 思索片刻，他说道：“那你难道就不认识真药堂的其他人吗？托人去打听打听不就完了。” “也行。”柳拭眉这回应了，道：“九哥应该会注意到这点的。” 反正都是要查的！ 皇甫令尧无声叹息：明明我都已经查到结果了，却不能告诉她，不能占一个功劳，还要让给梁九！ 慕将离也是我给媳妇儿你拉来的，我还冒着媳妇儿被盯上露出马脚的风险，可在媳妇儿的功劳簿上，我不配拥有姓名！ 奶奶的，不想装傻了！ “好啦，不早了。令尧，你困不困？我们赶紧睡觉吧。”柳拭眉聊了这么久，有了一点睡意。 皇甫令尧乖乖地应了一声“哦，好的”，但实际上，他还是不想睡！ 现在不是思考问题，而是…… 漫漫长夜，媳妇儿就睡在一丈开外，可我竟然不能突破这一墙之隔！ 好气哦！ 第439章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虽然柳拭眉这里出了点状况，但浮生阁的前期宣传做得好，加上她在大门外露了一手，也算是在帝京崭露头角了。 而医道上，大家也都打听过，这个柳拭眉是鬼医祁阳的徒弟。 那鬼医祁阳是什么样的存在，在医道上，可是个里程碑啊！ 如果柳拭眉不是说大话的话，她会医术也没什么奇怪的。 再有一点，浮生阁开业当天，药君来道贺，这件事也没有瞒着道上的人。 综上，浮生阁一炮打响！ 柳拭眉感染上了麻风，这件事她没有瞒着，让梁怡幕后操作将消息传了出去：“柳大小姐不畏传染病，医馆开张当天救了个麻风病人，人是救过来了，她自己却染了麻风！将自己隔离了起来，已经很多天没有回相府了！” 先不说医术是不是高明，她的仁心已经站得住脚！ 众人都翘首期盼，麻风病人治愈了吗？柳大小姐治愈了吗？ 在议论达到空前高涨的时候，浮生阁又打了一波宣传，五月十六当天，浮生阁施粥！ 五月十六这一天，结果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柳拭眉出现在浮生阁门口，亲自站在大门外，给排队领粥的人布施。 堂堂的相府嫡女、未来的王妃，穿着一身素裳，发髻上只簪一根珠花，清清淡淡，却美丽不容忽视。 她脸上还有一点小疙瘩的印子，虽说人还是那个美人，但左耳下面的腮骨上，留下了一个疤！ 有人大着胆子问了句：“柳大小姐，你这个疤……就是麻风病留下的？” 柳拭眉冲他淡淡一笑。 所谓一笑倾人城，说的就是柳大小姐这样的相貌了，哪怕脸上有疤，也瑕不掩瑜！ 她这一笑，人群本来是喧闹的，也就消停了，都朝她看过去，想听听她的说法。 只见柳拭眉淡笑说道：“麻风病可怕的地方在于会过人，不代表不能治疗。经过有效隔离，只有我一个与病人阿福有皮肤接触的感染了，其他人都没有，也是万幸。”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在浮生阁的时候，我是柳大小姐。但我身在浮生阁，便是大夫！各位可以叫我柳大夫。” 又有人问：“柳大夫，那个病人怎么样，治好了没有啊？” 柳拭眉微笑解释：“坐在这里喝粥的这位不就是吗？” 众人看去，那个坐在门槛外面的台阶上，端着粥大口大口喝着的人，不就是十天前被送来的病人吗？ 不光是病人，就连抬担架的两个人，也都还在。 三个人，排排坐、喝粥粥！ 这画风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不是城南的那个肝病鬼阿福吗？”有人把病人认了出来。 立刻有人附和：“对啊，早一段时间就听说阿福已经病入膏肓，所有的医馆都不敢接受他，家里供不起他的药钱，把他送去了城外的义庄等死了呀！” 便有人问：“他既然在义庄等死，却又为何会出现在浮生阁门口？又是怎么染上麻风病的？” “……” 层出不穷的问题，将所有人的思路全都拽上了一条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第440章 晒成果 再怎么脑残的人，经过了这些问题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去想： “这怕是有人想要故意害柳拭眉声誉受损，让浮生阁无法立足吧？” “可不是吗？浮生阁一开起来就这么大一家，这装潢大气，分科诊室也新颖，一看就非同凡响！我看啊，是有人嫉妒吧？” “不然，这病人到底是怎么会到浮生阁来呢？要知道，义庄在外城东面，可这城隍庙大街在帝京的南城这边，东城门一路抬过来，经过的医馆至少有五家，其中还有国医堂和真药堂的分号，他们怎么不送去那里，非要送到这里来呢？” “……” 问题提出来了，就有人去问那两个挑夫：“你们俩是力士吧？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不去别的医馆，就把阿福抬到浮生阁来了？” “可不是吗？浮生阁还是新开的医馆，你们别的地方不去，就来他们这儿了，这怎么感觉怪怪的？ 三元、四喜这阵子一直被困在浮生阁，虽然一日三餐不缺，但失去自由的难受、直到今日才能见见阳光的痛苦，也着实是削弱了他们的意志。 三元答道：“有人给了我们俩一人一两银子，让我们去城外义庄把他给抬到浮生阁来的！” 四喜则是道：“咱们不就图个赚钱么？本以为抬过来我们就可以走了，谁知道这其中会有这么多事情！谁能想到这是有人要害柳大小姐！” 又有人问阿福：“我记得你先前只是肝病，怎么去了义庄就染上麻风了？” 阿福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在义庄里都快要死了，身子难受饿得发慌。突然有一天有人给我送来了吃的，又在我身上糊了什么东西，之后我就更不舒服了。到了这里治病，才知道是麻风！” 听到这里，再愚蠢的人也能恍然大悟了：“哦，真的是有人要害柳大小姐！早就相中了要死的阿福，把麻风弄他身上，这是不光要让浮生阁做不了营生，还想让好心给阿福治病的大夫感染麻风病啊！” 紧接着，又有人问：“阿福，你现在病好了吗？” 阿福喝完了最后一口粥，答道：“柳大夫说，还不算全好。麻风肯定是治好了，不然柳大小姐怕传人，也不会让我出来。但肝病，还要吃三个疗程的药，估摸要三个月吧。” 那人又问：“三个月的药得不少钱吧？你没有钱，那怎么办？” 阿福答道：“柳大小姐说，浮生阁刚刚开张，我就因缘际会被送来了这里。既然我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送来的开张贺礼，她就把我给救了，让我以后在浮生阁打杂，提供我食宿、工钱抵药钱！” 想了想，他又道：“不对，应该说是救命钱！” 可不是救命吗？ 他一个本来都要死的人，现在不但可以好好地活着，还有了正儿八经的工作！ 听他这么一说，好些做苦力活儿的都酸了！ 三元四喜也羡慕极了，三元苦着脸道：“你就好命了！唉！” 这时候，那边正在拎着长柄瓢给人布施的美貌柳大小姐，忽然开口。 第441章 原来傻二王爷长得也这么好看 柳拭眉微微转头过来，说道：“你们俩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贪财做了别人的帮凶。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抬病人，以后就在浮生阁专门给我抬病人，干力气活儿。头三个月就当是做了坏事给我抵债，倘若做得好，三个月后转为正式工，给你们每个月发酬劳！” 她说话语气清清淡淡的，却令人有一种十分铿锵有力的感觉！ 三元四喜当即兴奋起来：“真的，那太好了！” 又有人问：“柳大夫，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你，查出来了吗？” 全程，皇甫令尧坐在后头看着。 他本来是打算给媳妇儿帮忙的，但他傻子的名声再怎么难听，也是个王爷，这种亲手布施的事被众人给集体拒绝了。 因此，他自告奋勇负责看着那三个因祸得福的人！ 今日这些问题，一环扣一环，其实都是柳拭眉安排好的。 让梁怡请人来，有条有理地提出关键问题，一个个切入，目的就是为了披露这件事的幕后疑点，为将来反杀那个背后害她的人做铺垫。 听到重点问题，柳拭眉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人长得美，笑起来宛若天女下凡，可此刻这一抹笑，竟是带着刀光剑影的味道！ 她缓缓开口，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害我之人迟早要落网的，我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送去京兆尹立了案！只再剥茧抽丝查个清楚，这个在背后害人之人，迟早是要伏诛的！毕竟，传播麻风病菌，一个弄不好要害死多少人？这不只是害我柳拭眉一个人而已，而是关乎了整个帝京百姓的大事儿！”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可不是嘛！这个人简直用心险恶！” 有人道：“那这三个人就是证人了！” “那是自然！”柳拭眉回答得铿锵有力！ 她家傻狗子见终于有自己可以插话的地方了，立即插了一句：“让我知道是谁想害我媳妇儿，我一定揍死他！” 众人：“……” 想笑，又有点不敢笑，唇角抽搐！ 倒是柳拭眉，回头朝他软软一笑。 得到了媳妇儿的绵软笑容，傻二王爷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说道：“媳妇儿你放心，查出来是谁欺负你，弄到父皇那里去，我也不会罢休的！” 看见他这么一笑，围观群众也才发现：哦，原来傻二王爷长得也这么好看的！ 旋即又有人无奈摇头：唉，撇开傻二王爷是个傻子不谈，光看外貌，这两人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了，配这么个傻子，当真可惜了柳大小姐啊！ 几大锅的粥已经布施过半，天气又热，皇甫令尧见自家媳妇儿额头都在冒汗，捏着帕子过来给她擦脸，道：“媳妇儿，你的病刚刚好，这天太热了，你还是赶紧歇歇吧。我帮你分粥！” 他这么说，才有人恍然这一点，就有人积极说道：“对呀对呀，柳大夫自己刚刚病愈，就不要忙了嘛！” 傻狗子趁机说道：“媳妇儿，你瞧瞧，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说！你就听大家的吧，忙坏了我要心疼死的！” 瞧瞧、瞧瞧！ 第442章 上门求诊 一个傻子都知道疼媳妇儿！ 这还是没过门的媳妇儿呢，对她言听计从姑且不说，还这么知道疼人！ 看来，柳大小姐摊上了这样一门亲事，倒也不全然是坏事儿。 旁人尚且如此，柳拭眉作为被疼爱的那个对象，她的心情自然不会差的。 她脸上噙着笑意，道：“没事，现在不是没有人等着找我看病嘛。有人找我看病了，我就回诊房去啦！” 一听她这么说，许多人的心情就微妙起来了：对呀！他们对柳拭眉的知名度的关注，更甚于她的医术。都说柳大小姐医术高明，那个差点都要死了的人都被她治愈了，可怎么就没人想到要找她看病呢？ 却又见柳拭眉扬声道：“我是女医，更倾向于给女子看病。家中有妇道人家需要看病的，只管找我！” 当即有人说道：“我家老婆子病了。我今日且先回去，明日就把她送过来找柳大夫看病啊！” 柳拭眉还没有应答，人群中忽然有人嚷嚷：“请各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求诊！” 听到这把嗓音，她心里就有了数。 果然，柳拭眉没有猜错。不一会儿后，推开人群走上前来的，正是苗玲珑！ “咦，这不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吗？” “对对对，听说啊，这位苗玲珑小姐，就是备选太子妃中的一位！” “……” 人群中自有人认得，经过八卦，在场的所有人很快都知道，原来这位就是四位备选太子妃中的安国公嫡女啊？ 让出了一条路后，苗玲珑一路走到了柳拭眉面前，道：“柳大小姐……哦，应该称呼你为柳大夫了。” 她面带微笑，道：“浮生阁开张的那日，我来过一回，可是柳大小姐你太忙了，我寻思着等你忙完了再来吧。不想，你因为感染了麻风，把自己给隔离了。” 说着，她招呼丫头将礼盒拿过来，道：“贺礼送晚了，不成敬意，还望海涵！” “多谢苗小姐。”柳拭眉的回答十分官方，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礼貌。 她端的是能忍。 但皇甫令尧一见苗玲珑，脸色可就不好看了，一脸紧张地走到柳拭眉身边，抱住她的胳膊，警惕地朝苗玲珑看去，道：“你又想干什么呢？” 上一次见面说话，都已经把脸给撕了，弄得很不好看。 这苗玲珑脸皮子真是厚啊！ 苗玲珑再怎么不高兴，又能对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她的笑容依然没有散去，说道：“柳大小姐应该还记得，先前玲珑曾与你提过，家母身子抱恙，多年来一直看各路大夫，御医也来瞧过，身子却总不见好。为此，为人子女的，伤透了脑筋。” “你要找我媳妇儿给你母亲看病啊？”傻二王爷的警惕顿时没这么重了，他脸上露出不情不愿，转头朝柳拭眉看去，声音又轻又柔地问：“媳妇儿，咱们给她看病吗？” 显然，这位敦愚王好像对去给安国公夫人看病不太乐意？ 那么，众人又好奇了，柳大小姐究竟去不去呢？ 第443章 吃一口小豆腐多香 一个开医馆的人，有人上门求诊，柳拭眉自然不能说不去，她抿唇笑道：“我说过，浮生阁不设门槛，医者面前，病人不分三六九等。只要进了我浮生阁的门，浮生阁就会尽力救治。能不能治疗、成效如何要看具体情况，但病人如何，作为大夫我总是要先瞧瞧的。” 苗玲珑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脸邀请她出诊，一来她得把握机会建立起名声来，二来她还个脸也应该。 她朝苗玲珑看去，道：“苗小姐，请你先进去，到徐掌柜那里登记一下求诊，我去诊房准备好医箱，就随你前往。” “那就多谢了！”苗玲珑福身一礼。 浮生阁的求诊需要登记花名册，这一个做法真的是新颖，代表着所有来看病的人都会留下记录。 这是浮生阁的规矩，来了的总要遵守，不然根本找不到大夫看病。 苗玲珑去走了流程，柳拭眉则是去准备医药箱。 墨儿和连翘在给她收拾，连翘问：“大小姐，你交代的这些东西，好像都是看妇科的药呢。” “嗯。”柳拭眉点点头，道：“听说安国公夫人的病有十年之久了，但也一直没有外传是什么病，我猜，应该是隐疾。” 男性隐疾是男科，女性隐疾自然就是妇科。 妇科病，在古代治不好也很正常。毕竟时代限制，女医不能拥有行医的资格，有舒涵那样的关系在，舒家的女医也不能进太医院。一般乡村当个赤脚大夫也还有可能，但在这帝京的高门大户，是不会随随便便让没有名头的女医来给看身子的。 连翘恍悟：“原来如此。“ 皇甫令尧跟在柳拭眉身旁，见她们东西要收拾好准备出发，他赶忙道：“媳妇儿，我也要去！” 不等柳拭眉开口同意与否，墨儿就道：“王爷你去做什么呀？这是给安国公夫人看病，你一个大老爷们去了，也不害臊！” 还可能是隐疾！ “我这不是怕媳妇儿被人欺负了吗？又不是要跟进里面去看，我就在外面等不行吗？”傻二王爷自有他的逻辑：“再说了！我就是要去苗聋子家里，又能怎么样了，他们还能不让我进去不成？” 可不是吗？他是敦愚王，非要去国公府，安国公也不能说将他拒之门外。 傻二王爷死缠烂打，但也真心护着自家主子，墨儿也就不反对了，道：“只要大小姐愿意带你，你就去咯！” 心里却差点笑得肠子都抽筋：我一直觉得这傻二王爷给我取外号叫木耳难听，原来还有更难听的！一个俞晚清叫做鱼丸，一个苗玲珑叫做苗聋子，还有一个张妙蓁叫做张喵喵！ 皇甫令尧一脸希冀地看着柳拭眉，一双清澈的眼眸里仿佛冒着星星，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眸中充满了期待之光。 他明明一句话不说，这副萌化人心、清空血槽的模样，柳拭眉看了一眼就有点受不了，道：“带你去！一会儿我去给苗夫人看病的时候，你就在外面玩吧。” 傻狗子立即欢乐地拍起手来，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媳妇儿肯定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旋即，又朝墨儿连翘幽怨地看了一眼，心道：“要不是这俩在这碍事儿，吃一口小豆腐多香！ 第444章 这傻子是种什么神奇的存在 小豆腐暂时是吃不上了，柳拭眉带着“傻儿子”，还有连翘一起出诊。 墨儿现在还在学习认药，比不上连翘懂药理，所以出诊这方面的事，就是连翘跟随。 去给妇人看诊，美骚年徒弟也不好跟着，但舒君心里寻思着：父亲既然说要把家中的女医们送出来，也是时候了！ 安国公府在内城，距离张阁老府上并不算远，也就隔了一条街。 进入国公府，柳拭眉果然发现什么叫做——家风节俭！ 帝京的高门大户一般都是朱红大门，门楣上面是漆金的匾额，迈进大门口后，里面会用花岗岩或者大理石的大屏风，更阔气一点的，这道照壁就会用汉白玉雕刻而成。 但苗家却不是。 苗府大门的红漆有部分剥落，门楣上的匾额金漆的颜色也已经很淡了，跨过门槛后，大屏风竟然就是普通的石头雕刻的！ 再进入前院的园子，虽然也铺了青石板路，但道路两旁种植的都是四季常青的苗木，不像其他大户人家尽量养一些名贵的花卉。 柳拭眉跟着苗玲珑的带领，一路朝苗夫人的西苑走去。 一路上虽然景致尚可，但处处显出了节俭的家风，就是廊道上的雕梁画栋，也相对简单。 更甚者，一般大户人家走个十步就会挂上宫灯，可苗家的廊道，二十步才有一个宫灯！ 说好听一点，这些都是节俭，可是对比国公的身份地位，柳拭眉心里还是冒出来俩字：寒酸！ 当真寒酸！ 她不禁在心里疑惑：“这安国公把自己家里过得这样抠门，却还挂着积善世家的名头。可苗风羽和苗玲珑，虽然也是相对简朴，可一点儿也没把大善人的气质显露出来。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猫腻？” 当然，跟她没关系的事情，她也不会管那么多，就将疑虑压下去。 照例，柳拭眉要安顿皇甫令尧在外面等候。 小孩子去哪里都被丢下在外头不能参与，怕留下“童年阴影”，柳拭眉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令尧，你就在院子里不要到处跑，知道吧？我很快就会出来的了。” 就只差说：你表现得很棒的话，我就给你买棒棒糖！ 皇甫令尧头点得特别重：“我一定不会到处跑的！” 重点在“跑”字上面！ 他心道：“我不会到处跑，我用走的总可以了吧？我四处走。” “你就坐在这里等我，给苗夫人看完病我们就回浮生阁去。”柳拭眉完全没想到自家狗子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将他推到了一旁让他坐下。 对她家“宝宝”还是十分不放心的样子。 好在，家养的二哈听话地在栏杆处坐下，她冲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真乖！” 傻二王爷一脸受用，奶萌奶萌地道：“我会乖乖哒，媳妇儿你放心吧！” 跟在身后的连翘目不斜视，苗玲珑则是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唇角，心道：“这傻子是种什么神奇的存在！” 转而又想：“这柳拭眉又是什么神奇的存在，竟然能把这种未婚夫当做宝贝！” 她按下心头的嫌弃，口中道：“柳大小姐，你跟我进来吧。” 第445章 张口就叫人脱裤子 安顿好了自家傻狗子后，柳拭眉跟着苗玲珑进入内院主屋，与苗夫人见礼。 苗夫人的年纪也不算大，生了两个儿子之后才生的苗玲珑，约摸也就是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年纪跟张妙蓁母亲蒋氏差不多，气色却显得比蒋氏要老得多，精神头也差，果然是常年被病痛折磨的人。 “我先给夫人诊脉。”柳拭眉坐在床榻前的圆凳上。 苗夫人在看病这一点上显然也是太有经验了，伸出手腕给柳拭眉诊脉，熟稔得果然是隔三差五看大夫的人。 柳拭眉仔细辨认了脉象之后，又问了苗夫人：“夫人觉得哪里不舒服？” 苗夫人面露尴尬，不太愿意说。 柳拭眉心下了然：我所猜想的并不差，是妇科病无疑。而那种地方出了问题，哪儿可能让男大夫检查？摸个脉都能叫肌肤接触了！ 她又道：“夫人以往也看过不少大夫，但都是男大夫，有些症状大概难以启齿。但我不同，我是个女子，也将太医院的所有关于妇科的医书典籍都借过来参详过了，夫人大可放心说出来。我们要正视病情，不能讳疾忌医，才可能治愈。” 妇科病确实是不好治，但也不是治不好。时代限制下，女子面对外人裸露胳膊都是不贞，更何况那种部位？ 不要说这时代了，就是现代女人上了妇科诊床，脱下裤子露出那种部位，都是相当羞耻的。 所以，苗夫人不愿意说，柳拭眉也非常能理解，她只能循循善诱。 苗玲珑在一旁也催促道：“是呀母亲，咱们让她们都下去，柳大小姐是女医，咱们不用忌讳这么多。关键还是要试试看，指不定这一次就能把病治好，以后不会再受病魔困扰。” 苗夫人思索了片刻，屏退了下人，才道：“就身子下头，经常发痒，有时候还……流出一些发脓的水……” 她说了一些症状，柳拭眉眉头紧紧蹙起来，又问：“月事如何？周期、几日、颜色、量多量少……都要说清楚。” 苗夫人贴身伺候的丫头便一一交代了情况，说得比苗夫人本人说的要细致一些。 问清楚之后，柳拭眉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道：“夫人，将裤子脱了，我给你瞧瞧。” 她面色平淡，说完就朝连翘看去：“准备做检查。” 连翘意会，在一旁打开了医药箱，取出了口罩和手套，让柳拭眉戴上。 随后，就准备了做妇科检查的器具。 这些，都是经过柳拭眉的培训的。 戴上手套，柳拭眉转头过来，面对的却是呆若木鸡的苗夫人母女。 苗玲珑不可思议地道：“脱……脱裤子？” “不脱，不看仔细，如何能够对症下药？”柳拭眉一脸的坦然，道：“我相信大蜀不是没有能治愈苗夫人的大夫，只是不能对症，才耽误了病情的！” 可苗夫人显然不肯答应：“荒谬！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相府的嫡女，竟然张口就叫人脱裤子！” 屋内一片静默。 第446章 去他娘的女戒 鉴于自己是个大夫的身份，工作时候遇上这类的状况也是很正常的，柳拭眉没有带半点脾气，和颜悦色地道：“夫人，病魔面前人人平等，我是大夫你是病人，跟出阁与否、与我是否是相府嫡女，并没有直接的关联。” 她面色平淡地问：“尽我所能为夫人把病治好，才是苗小姐请我过来的目的，不是吗？” 见她朝自己看了一眼，苗玲珑心想也是，也跟着劝道：“母亲，要不还是让柳大小姐给看看吧。反正这症状也看过那么多大夫，前些日子舒太医过来的时候不也这样建议的么？说是让咱们找柳大小姐，兴许还有治愈的可能。” 柳拭眉这才知道：原来舒涵还在外头给我打广告？ 这徒弟的爹还行！ 但苗夫人本就不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她面色僵硬，道：“不要再说了！” 她朝柳拭眉看去，道：“柳大小姐，先前听说你不守妇道，与人在暗巷野合。听说的时候，我尚且觉得不信，怎么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就这么恬不知耻、闹下婚前失贞的事儿来呢？” 提到那件事，柳拭眉眸色一沉。 苗玲珑脸色一变，心里着急：母亲也真的是，这柳拭眉哪儿是好脾气的主儿，这么揭人家老底，这是要出事儿啊！ 可苗夫人眸光里充满了犀利的嘲讽，话还没说完：“你一个相府嫡女，抛头露面地学什么医术便罢了，还学人家老爷们开医馆！给人看病的时候，张口闭口就还叫人脱裤子，给人看下面！” 她越说越愤怒：“那种地方是随便给人看的吗？身为女子，这种地方除了丈夫谁也不能碰，这么简单的妇德你不懂吗？难不成来个男的下头病了，你也要给人家脱裤子诊病吗？” 越说越过分：“唉！不过这也不怪你，你六岁上就没了亲娘，是兄长带大的你，再后来又是你父亲手把手教导你。你不懂女戒，也是正常！但丞相夫人没能教你的，到了我这里，就少不得要说你几句！” 柳拭眉：“……” 她好好的来给人看个病，竟然被人从六岁的事开始到现在，一路炮轰？ 眼前这位苗夫人还要代替她的母亲，教导她守那劳什子的《女戒》、《女则》？ 去他娘的女戒！ 她将刚刚戴上的手套给拿了下来，交给连翘，然后又把口罩给取下来，道：“苗夫人。” 语气很轻，淡淡一个称呼，带着不容忽视的威慑！ 见她站起来，苗玲珑连忙跟着站起，道：“拭眉，我母亲只是心直口快，她……” 苗玲珑焦急地想要拉住柳拭眉的手，柳拭眉却从容地推开了她，对上了闭上嘴巴、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苗夫人。 她面色冷淡地道：“我幼小失去母亲、哥哥带大、父亲教导……这些都是事实，但……也不容苗夫人在这里含沙射影，指责我不懂规矩不守妇道。” 全程，柳拭眉的语气就很轻淡，但其中的寒意，却是浸入骨髓的冰冷！ 第447章 一个有病，个个有病 她朝苗玲珑看了一眼，道：“鉴于苗小姐孝心有加，终日思虑母亲的身子状况，我才同意出诊走这一趟。做大夫的不能畏惧肮脏，我愿意给你检查下面，可以给你用药水清洗，治疗你下头的病症。但——” 一个转折，她倏地冷笑一声，道：“抱歉了苗夫人，就冲您对我这一顿冷嘲热讽的训斥，从今往后，您就算送上整个安国公府，我都不会给你医治的！” 丢下这话，她转身就走：“连翘，走！” 柳拭眉说走就走，很快就出了院子。 苗玲珑在后面追上来，一路小跑一边道歉：“对不起啊柳大小姐，我母亲是个急脾气，也就是快人快语。她身子不好，多年来大家都惯着她，倒是把她给惯得脾气有些差。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给面子，顿住脚步与苗玲珑正面相对，道：“很抱歉，我柳拭眉心胸狭窄，对于这样莫名其妙就对我劈头盖脸砸下一通教训之人，我很往心里去！” 她冷笑一声，道：“我不守妇道、恬不知耻、抛头露面、婚前失贞……呵，苗小姐，可能你不太了解你母亲，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苗玲珑一脸呆滞：“你……你是什么意思？” 柳拭眉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朝主屋那边扫了一眼，面露轻蔑，对苗玲珑说道：“你母亲的病，并非寻常的妇科炎症。而是……性病！我没有亲眼看到具体的情况，所以不能确诊是不是梅毒之类的，但也有七八分的可能！” 苗玲珑不懂什么叫做“梅毒”，但“性病”……家里有个风流堂哥，她还是知道什么叫性病的！ 只见柳拭眉头一歪，唇角的笑寒意瘆人：“你一个闺阁小姐，大概不知道什么叫梅毒吧？那是私生活不检点所致，要么……是你父亲不检点，从别处得来的病传给她的，要么就是她自己与带病的男人乱搞……” 说得太直白了，苗玲珑脸色一白！ 私生活不检点，要么是安国公从别处传来的，要么就是苗夫人她自己乱搞所致！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苗小姐，其实这些病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能治！但……就你母亲患上了这种病，还用这种态度来辱骂我，那真的很抱歉。骂人家不守妇道之前，是不是要先撒泡尿照照镜子？” 她眸色冰寒地道：“我柳拭眉从医，不分三六九等，但我没有看不起她得了这种病，她一个病人竟把我划分等级，那我也对不住了！” 她一脸遗憾地道：“也不知道……安国公有几位夫人、几个小妾，经历过多少女人……这些人啊，就是个复杂的关系网，性病这种东西是通过房事感染的，一个有病，个个有病！” 为何遗憾？ 遗憾的自然是，本来可以捞一笔钱的，可惜这种态度，给金山银山她也不想挣了！ “连翘，我们走！” 柳拭眉转头，就见自家狗子站在廊道上，愣愣地听着她们说完。 见她转身，他才问：“媳妇儿，你刚才说什么？” 他眸光有些冷戾，就好像狗子盯住了抢了他的肉骨头的敌人！ 并不去等柳拭眉回答，他又转头朝苗玲珑问道：“苗聋子，你的娘，骂我媳妇儿了？” 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戾气！ 第448章 病魔会教她做人 这狗嘴无毛的脾气，仿若只要苗玲珑承认自己的母亲确实骂了柳拭眉，他就要冲进西苑主屋里，将苗夫人给暴打一顿似的！ 事实上，不是“仿若”！ 他真的打算这么干！ “好哇！我媳妇儿自己刚刚病好，脸上的疤都还没掉，可怜着呢。她愿意跑这么远来给你娘看病，你娘竟然敢骂她！” 说着，就朝往院子里冲！ 苗玲珑傻住了。 太熟悉自家狗子的尿性，柳拭眉眼疾手快地拉住这火车头似的二哈，道：“令尧，你先听我说！” 皇甫令尧焦急往里面冲的身子被她一拉，就顿住了。 不是说他不能甩开她，他哪里舍得甩？ 他的宝贝媳妇儿，碰一根手指头、擦破一点皮，他都要心疼死的！ 但他一脸的不忿：“媳妇儿，那个老女人敢骂你！我不准！我的媳妇儿，自己都舍不得骂，凭什么让别人骂！” 他摇摇头，道：“不行，我要去揍她，把她门牙打掉了说话漏风了，肯定就知道不能乱说话了！” 说着又要去！ 柳拭眉赶忙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健硕的胳膊，拖住他不让他走，道：“我也骂回去了，这件事咱们就揭过去啦！令尧，你先跟我回去……不，我有点累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可以说，为了哄自家暴怒的二哈，她是无所不用其极！ 晓之以理不行，就只能动之以情了。 皇甫令尧又不是真的傻子，当然是把她的话都听进了耳中。他迟疑了一下，倒是没有要往里面冲了，低头看她，问：“媳妇儿，真的不用我去揍她？” “不用不用！”柳拭眉根本不敢放手，把手一松这狗子就蹿出去了！ 她心道：揍苗夫人干什么啊。苗玲珑不可能不把我刚才的话带回去告诉苗夫人，到时候，病魔会教她做人！ 性病这种东西，夫妻中一个人有，另一个人八成也有。而这古代三妻四妾的制度、还可能在外面嫖娼的男人，一个人得病，那就是一串！ 就好比那个非常出名的梗——媳妇儿对丈夫说，你可得老实点，别在外面瞎搞女人带病给我。我若得了病，你爸就会得病；你爸得病，你妈就会得病；你妈得病，村长就会得病；村长的病，全村都会得病！ 这个梗虽然说恶心了一点、关系乱七八糟一点，但与现在安国公家的情况，道理是一样的！ 可对狗子，她不能把这种毁三观的梗拎出来说呀，柳拭眉软绵绵地仰头看着他，道：“令尧，我不想走路了，你背我吧。” 可怜巴巴的样子本来是她家傻狗子的杀手锏，换她用来对付他了！ 果然，皇甫令尧就吃她这一套！ 其实吧，他哪儿能看不出来柳拭眉是故意这么说，哄他不去揍人的呢？他一眼看出来自家媳妇儿的小伎俩，但他还是没有戳破，老老实实地在她身前蹲下来，道：“好，我背你回去！” 柳拭眉赶忙爬上他的背，皇甫令尧背好了媳妇儿，也不跟苗玲珑打招呼，直接往外走。 苗玲珑站在原地，整个人还是被雷住的，想着柳拭眉说的：你母亲是性病！ 这东西会通过房事传人的，那岂不是父亲所有的妻妾全都有？ 事态严重，她顾不得去阻拦柳拭眉，而是赶忙奔进主屋里，要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皇甫令尧背着柳拭眉出了国公府，上马车后，问：“媳妇儿，苗聋子的娘的病，你不给她治了吧？” 柳拭眉拉着他的手，唇角冷冷勾起，道：“治呀，干嘛不治？只不过……总有他们上门哭着求我的时候，届时不扒一层皮下来，我柳拭眉三个字，倒过来写！” 第449章 幸好是你呀 瞧她这眼神，皇甫令尧就知道，苗夫人肯定是惹着她了。 想想方才她与苗玲珑的对话，那些话确实比较难听。 皇甫令尧反手握住她的手，道：“媳妇儿，你会不会怪我呀？” “怪你什么？”柳拭眉一愣，转头朝他看过来，美眸中充满了不解。 他抿了抿唇，可怜巴巴地道：“我知道你以前是人人夸赞的，就看灯那天晚上和我……我们俩一起睡觉，被人抓住后，你去哪儿都会被人笑话，他们都说你不好。” 尽量用最幼稚的语气来说这话，其实换更准确的说法就是：自从那晚与我睡了后，你就从天之娇女变成了人人瞧不起的破鞋，不怪我吗？ 世道如此，在这方面的事上对男人总是比较宽容。 男人最多被笑着说风流，而女人却要背负淫d的恶名。 柳拭眉能听懂他的意思，想起那件事确实有些不快，但她想了想，却又是笑了，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我怪你做什么？” 过程不怎么美好，但捡到了这么一直又乖又黏又帅又萌的狗子，聊表安慰不是？ 见她的笑容有些落寞，皇甫令尧心里有些难受，垂下头去，没说话。 但下一瞬，柳拭眉又抬起头来，冲他一笑，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道：“不过啊，幸好是你呀！” 幸好是他，如果是柳妍儿原来找的那个混混，她大概压根就不想重活一回吧？ 皇甫令尧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发怔，问：“为何你觉得幸好？” 柳拭眉歪了歪头，解释道：“因为你对我好呀，你也还没有妻妾呀，你心思单纯呀……总之，你身上有可贵品质，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个别人，我大概都很难接受吧。” 不管他有没有听懂、能不能听懂，反正话就是这样说。 可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后，在皇甫令尧的心里是如何翻江倒海！ 他没说话，心里叹息：我媳妇儿的要求也太低了吧？当时我对她好吗？ 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被抓奸之后，她挨了柳赋昀的打，他只是心里不爽，却并没有出手相帮。 当时，他只是想确定她与太子不可能成婚，断了柳家与太子的紧密联系。 又怕柳拭眉对皇甫贺死心塌地，所以就经常去找她、缠上她、下意识对她好一点，心想少女芳心应该很好哄。 却不知道，在她眼里，这些竟然叫做心思单纯，叫做可贵品质！ 长这么大，皇甫令尧没有这么汗颜过、没有这么心虚过！ 他忽然倾身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道：“媳妇儿，我以后一定会对你更好的，我也不要其他妻妾，只要你。” 在柳拭眉看来，他只是很幼稚的说法，但对他来说，这是他能给的、最真心的承诺！ “嗯，这样就很好了呀！”柳拭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说法而感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部以示安抚。 小孩子心性嘛，本来没多少人真心对他好，遇上了她就下意识依赖了吧？ 这个姿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就错过了他幽深带着一些愧疚的眸光。 第450章 不是傻儿子，而是未婚夫 皇甫令尧没有说话，侧脸贴在她的乌发上，薄唇轻轻落下一吻，心道：“最初是我小人之心算计你，但今后肯定不会了。” 事实上，虽说他一直在她面前说谎，但最早一段时间与她的接触、相处，早就为她对自己的真挚而吸引。 当时没有察觉，只感觉到与她在一起很舒服，可如今想来…… 他怕是对她萌动了男女之爱？ 从最初的想占有她，变成想独占她，到后来想珍惜她疼爱她，再到以后……将她捧在手心！ 当然，从现在开始，他要努力让她彻底爱上自己——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他的那种！ “令尧。”柳拭眉当然没有感觉到他在吻自己的头发，这样被抱住的姿势时间长她是有点累的，她轻轻抚摸他的背部，道：“过去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以后呢，有我与你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你。成亲以后我们就是夫妻啦，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一起面对，好不好呀？” “好！”皇甫令尧应了一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他心道：“我家媳妇儿总把我当傻儿子，到底是谁傻？这姑娘，就因为命运与我连在一起，就对我掏心掏肺地好，简直傻得叫人心疼！” 本是精致绝伦的长相，平时痴痴傻傻的时候是一片纯真，不傻的时候他眼角眉梢都是妖冶，面容也是妖娆。 他的手掌顺着她的后背一路下滑，落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提，将她抱上了自己的大腿坐着。 但，还是没让她看自己的脸，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柳拭眉刚刚还在想姿势不太舒服，他就换了个姿势——确实比较舒服、可也是比较尴尬的姿势！ 刚想要仰头看他，他的大手掌突然抬了起来，覆盖住了她的额头，将她眼前的视野也挡住了大半，就看不到了。 “令尧？”她有些不解，又有些羞赧。 坐在他的腿上，窝在他的怀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不是傻儿子，而是未婚夫！ 虽然他没有羞人的冲动，但他的身子有些发烫，令她有些担心：“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这段时间她隔离养病了多久，他就睡在廊道的小榻上多久，虽说他体格健壮没有染病，但谁知道是不是病毒的潜伏期比较长呢？ 皇甫令尧就这么搂着她不动，道：“没有！” “可是你好热。”柳拭眉在他怀里动了动，道：“令尧，给我手腕，我给你看看脉象。” 皇甫令尧愣了愣，思索片刻，又把怀中的小身板给转了个方向，变成了她背对着自己，他笑嘻嘻地伸手到她面前，道：“喏，你看吧！” 乖还是很乖，但柳拭眉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脸？ 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想回头看他，又被他按住了头，道：“媳妇儿，你快点看，不然一会儿我要反悔了哦！” 柳拭眉：“……” 她无奈一叹，给他诊脉，一边切脉一边道：“你心跳有点快，脉搏倒是没有。不过……” 忽然，她的身子一僵，松开了他的手腕猛地回过头来，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道：“令尧，你的病，我好像有点头绪了！” 第451章 完了完了，又要说谎了 皇甫令尧差点没被她吓死，还以为被发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她说的事，也并非小事！ 他仓促地收敛了自己妖冶的神情，无缝切换清澈纯真的面容，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想着：“她真的发现什么了？” 顿时好紧张，心跳比刚才还要快了！ 柳拭眉很快就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了：“令尧，方才我好像诊出来你的脉象，有一丝隐藏得特别深的，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某一条经脉一样！” 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下。 柳拭眉在中医方面不算强项，来这时代后就一直都努力在精进自己的中医医术。 但她不懂这时代的非科学产物——武功、内力！ 所以，她没发现那种经脉被压制是什么东西，而祁阳也给皇甫令尧诊过脉，或许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但—— 柳拭眉又道：“很快就过去了，快得仿若我的错觉！所以，师父和我说过，说你这脉象确实有点奇怪，但他也没能发现。” 闻言，皇甫令尧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又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道：“令尧，你小时候是不是学过武功的？” “我……”皇甫令尧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脸懵懂地思考，道：“可能是学过吧，可是我不记得啦！” 完了完了，又要说谎了！ 柳拭眉满脑子沉浸在发现了他脉象的状况上面，没去注意他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又道：“你肯定练过武的！不行，我得抽个时间找舒太医问问你以前的状况！” 以他在皇家的身份比较特殊、也比较尴尬，问别人她不放心，怕是会说假话。 但舒涵的儿子是她的徒弟，在这一点上，舒涵哪怕会瞒着她一些事，至少会建立在不是欺骗她的立场上！ 皇甫令尧心里苦哈哈，脸上还要保持兴奋的笑容，道：“我要是练过武功，是不是会很厉害？能不能跟那什么浪花打一架？” 浪花…… 柳拭眉：“……” 她不由笑出声来，掐了他的脸颊一把，道：“你还想打得过钟浪呢？” 皇甫令尧别了她一眼，扭头看向另一边，满是赌气的小眼神。 他决定不说话了，少说少错！ 但柳拭眉却沉浸在兴奋之中，道：“我不懂内力是怎么修炼出来的，所以也不确定你被压制的那条经脉是不是武脉。所以，你小时候练过武功，可如今一招一式不记得，内力也完全使用不出来。” 她慢慢分析，道：“但是你力气很大呀，比寻常人的力量要大很多。而压制了这条经脉的，究竟是不是你以前误食了什么药物，还是说……其他的途径呢？” 从阴谋论的方面思考，未必就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害他的！ 皇甫令尧默默地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道：“这小脑袋瓜子，到底有多少个洞啊？怎么什么都能想到！揪住了一点点蛛丝马迹，竟然就能拉出一头牛来！” 但他不说话，保持一脸傻乎乎的样子看着她。 柳拭眉自己在那里想了好久，直到马车停下来，外头连翘说道：“大小姐，咱们回到浮生阁了。” 她才回过神来。 真恨不能立刻叫陆英掉头去找舒涵，但想到舒涵在宫里，要进宫不是不行，只是她的身份不太方便。她心想，还不如找舒君传话来得简单，这才拉着皇甫令尧下马车。 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布施当然已经结束了，进入大堂后，徐贤就过来道：“大小姐，九公子那边，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将消息都送出去了。” 第452章 万一真的被她看破了怎么办 柳拭眉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徐贤点点头，又道：“有几位病人想要预约大小姐去看诊，我都记在预约簿上了，看上去，病人应该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 “嗯，拿给我看看。”柳拭眉心道：去了一趟苗家虽然恶心了我，但好歹也算给我造势。苗夫人的病治不治不打紧，至少其他人听说了有女医，谁也不想被病魔困扰，所以肯定会有想试一试的。 她心里盘算着：确实应该让舒涵尽早放几个女医过来，坐镇我的妇科诊房了！ 预约簿拿过来后，柳拭眉大致看了一下，上面有求诊方向，身份，和地址。 这些都是富贵家庭的妇人，基本不愿意上门求诊。 出诊是非常耗费时间的事，等候的时间又长，一点效率都没有。 柳拭眉寻思着，等她专司妇科的名号打响以后，就要学习《闵梁医志》里聂王妃的那套，不接受出诊，只接来诊病人了。 柳拭眉勾画了一下时间，安排了明日出诊的计划，交给徐贤：“你去回帖子。” “是。”徐贤点点头。 柳拭眉回过头来就拉着皇甫令尧往里面走，去妇科诊房。 “令尧，我接下来可能就要很忙啦，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她一边走一边问。 她走在前面，皇甫令尧让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应道：“不无聊啊，反正在哪里都是玩。” 柳拭眉心想也是，笑道：“也对，以前咱们没定亲的时候，你是不是镇日就在帝京到处跑？”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道：“对呀！” 嘴上笑嘻嘻，心里还在寻思着方才的事。 他心想：万一真的被她看破了怎么办？不行，本王得想想办法，找个时间赶紧把这些浮动的真气都给收敛起来。 他会不会武功？ 会的！ 武功高不高？ 比不上钟浪，也打不过黎信，但绝对不差。 先前一直控制得好好的，为何最近真气浮动？ 因为柳拭眉病了，他近期致力于陪着她，接连十天一直跟着她住在病房，只不过一个里一个外而已。 她就在附近，钟浪也在暗处保护，他不敢轻举妄动，因此而中断了每日的修炼，也就造成了真气震荡。恰好柳拭眉心血来潮要给他诊脉，就让她捕捉到了经脉的浮动！ 她不懂武学，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必须打消她的疑虑，不然，她再找祁阳给他诊脉，那可能就真的会露馅！ 心里想清楚了，皇甫令尧又问：“媳妇儿，你今天晚上要回相府吗？”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回过头来问他：“你问这个作甚呀？” 皇甫令尧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我想跟你回去啊！” 实际上，他是知道柳拭眉不会同意的，才故意这么说。 果然，柳拭眉摇头拒绝了他的说法：“不行，你在浮生阁住下来可以，但相府肯定是不行的。丞相大人不敢打断你的腿，指不定又要给我用家法呢！” 上次留他在侧屋睡，那是因为青天白日，别人不会料到他在蕾花苑睡觉。 可若是过夜…… 真的要坐实她不守妇道、离不开男人的名头吗？ 第453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皇甫令尧本就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算准她不会同意的，这一次也就顺坡下驴，道：“那好吧。” 但很快又追了一句：“那我明天早晨再去相府接你过来浮生阁呀！” “可以。”柳拭眉点点头，同意了。 虽说他跟在她身边百无聊赖，可如果他不在身边晃悠，她反而会担心他。 哪怕理智上知道他傻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着，可以前不也经常挨打嘛？ 她完全不想看见他身上有挨打的痕迹了！ 皇甫令尧面露笑容，道：“媳妇儿真好！” 可不是真好吗？ 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过分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基本不会拒绝。 有时候他心里甚至有些想入非非，就好比亲吻这种事，他如果强势一点她到最后也不会拒绝，那么……如果他想去床上滚一滚，她是不是也不会拒绝到底呢？ 在那方面，只要女方拒绝得不是太彻底，男人是很容易得逞的！ 当然了，这种他也就只敢想想。 再怎么饥渴难耐他也得忍到成亲以后再下手，他们开始得不太美好，他将计就计造就了她的声名狼藉，总不能再让她背上荡妇淫娃的恶名。 忍字头上一把刀，心中有了想珍惜的人，哪怕刀落下来砍得头破血流，也得忍住啊！ 进了诊房，皇甫令尧又问：“媳妇儿，你就真的让那三个人留在浮生阁了呀？” 他脸上都是懵懵懂懂的模样。 柳拭眉拉着他去洗手，答道：“嗯，留下了。” “你也不怕他们恩将仇报！”皇甫令尧撇了撇嘴。 柳拭眉淡笑，道：“他们还有用。” 没有解释太清楚。 但她不解释，皇甫令尧也是懂的。 今日布施，是柳拭眉专门设计的。 首先，是为了广而告之她的医术——那个大家都认为必死无疑的病人，在我手里治好了！我不光是把他麻风病给治好，还能治好令他病入膏肓、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的肝病！ 其次，是为了给她自己打造一个医道上的美名。她不畏脏污，拼着自己也会感染的风险，挽救了一条生命。而她自己却因此而感染麻风，不得不将自己隔离了那么多天，脸上还留下了疤、毁了容！ 最后，为了引蛇出洞！ 在皇甫令尧有意为之的引导下，梁怡经过了一番明察暗访，终于查到了金喜身上。 查到了金喜，就是查到了杜弓。 杜弓既然有心要对付她，如今知晓她掌握了相关证据，还在京兆尹那里备案了，定然要自乱阵脚。 柳拭眉明知道是杜弓主使的这件事，甚至也怀疑上了真药堂，但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对方自己跳进来！ 以现在浮生阁刚刚起步的状态，如果要与真药堂为敌，是不明智的。 所以直接去杠肯定行不通，她得想办法让杜弓身败名裂，让对方自己挖坑自己跳！ 皇甫令尧心里佩服得很：我家媳妇儿啊，可真的是张弛有度、行事有道！ 可他嘴上却只能装不懂，一脸傻乎乎、却又充满了对她的盲从信任：“那好吧！媳妇儿，我会帮你看住他们的！” 柳拭眉失笑，道：“不用你看住他们，这三个人啊，就算我想赶走他们，也是不会走的。” 阿福捡回来一条命，三元四喜好不容易告别打零工的命运，怎么可能走？ 皇甫令尧点点头，又问：“那媳妇儿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些大坏蛋？” 第454章 该不要脸的时候，绝对不能要脸！ 提到杜弓这个人，柳拭眉忍不住想到自己听的墙角，杜弓在与金桃做那样的事的时候，还在想着睡她！ 到现在想起来，她还直犯恶心，因此她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皇甫令尧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那个弹弓这么坏，媳妇儿以前在他那里做事，是不是遇上什么讨厌的事了？” 又取了个外号：弹弓！ 他想起来，柳拭眉去真药堂辞工的那天，她那副踩了茅坑的恶心样子，至今他还没查出来是怎么回事呢！ 如今想来，该是和杜弓有关！ 柳拭眉自己本就不想回忆，也不想让自家狗子知道那么污糟的事，自然不会说，她安抚道：“没什么事，这件事我有分寸，你呀，就不用操心啦！” 皇甫令尧看着她，没说话。 要是别人说“你不用操心”，多半是因为他是个傻子，让他操心也没用。 但他家媳妇儿这么说，却是真的不想让他操心。总有一种感觉：柳拭眉希望他保持童真，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他都二十岁的人了啊，也是心醉！ 想了想，他说道：“媳妇儿，刚才在国公府的时候，我在外面逛了一圈。” “嗯？”柳拭眉一愣，朝他看去：“我不是让你别到处跑吗？” 对上她的目光，皇甫令尧连忙做解释：“我不是故意乱跑的，就是……就是……看见了国公府的大黄狗，我想跟它玩。可它一直跑呀，我就……跟着跑了……” 他没说谎，确实是看见了大黄狗他才动的，当然，也是趁机找了个最合适的理由不是？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乖的！” 孩子心性，又是精力无穷的二哈转世，让他坐在那里等人，肯定是坐不住的，没闯祸都算好的了！ 这具身子才十六岁花季少女，可她总感觉自己像个老母亲！ 傻儿子乖的时候很乖，皮的时候也很皮！ “媳妇儿，你生我气呀？”皇甫令尧跟着她走到椅子上坐下。 见她坐下不说话、直接拿出桌上的资料来翻阅的样子，他心里咯噔一下：真的生气了？ 该不要脸的时候，绝对不能要脸！ 他赶忙挤了过去，非要与她同坐一张椅子。 只是他块头很大，这么挤进来就让柳拭眉只有一点点位置了，他想也不想，双手握住她的腰身一提，就把她放自己大腿上了！ 柳拭眉：“……” 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满脸的问号：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几乎是眨眼间，自己就换了一张人肉椅子！ “令尧……”她想说：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把我给抱起来？ 不对，其实她更想说：为什么我体重这么轻，像是一件小东西，随手一提就给人搬走了！ 她家傻狗子力气贼大，好歹她也有八九十斤重吧？他说提就提起来了！ 这还不算，他还找到了一个特别顺手的习惯，只要这样抱住她，下一瞬那双手肯定是穿过了她腋下，环住她的腰身、放在了她肚子上的！ 她正要说话，耳朵就窜进去热气：“媳妇儿，你不准生我的气，我就告诉你我在苗聋子家里看见了什么！” 咦！ 第455章 我求你别动了 柳拭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实际上，她也是被抱习惯了，很熟悉自家二哈的气息，一回生二回熟嘛，所以已然完全不排斥与他亲近。 所以，她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题，道：“那你看到什么啦？” 直觉告诉她，正常狗子察言观色的能力简直强破地表，她家傻狗子既然属狗，肯定也是一样！ 哪一次他不是看准了她的脸色，能得寸进尺的时候绝不放过，不能的时候又乖巧软萌。 但皇甫令尧肯定是要一个保证的：“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你不准生我的气！” 柳拭眉：“……” 她不禁好笑，转过头来，侧着脸看向他，问：“我要是生气的话，你是不是要哄我高兴起来呢？” “啊？”二哈傻眼了一瞬，又忙不迭点点头：“肯定是要的啦！”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拎开他的手转过身去与他对视，道：“我生气了你要怎么哄我呢？” 皇甫令尧：“……” 他内心疯狂求饶：媳妇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坐在什么地方？我求你别动了，再动就肿了！ 但脸上还要表现出懵懵懂懂的样子，若无其事地道：“我不要媳妇儿生气，不会惹你生气的！如果别人惹你生气了，我就帮你揍他，然后……然后……” 他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再奖励你一个亲亲，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柳拭眉：“……” 这道理歪出天际去了吧！ 总把亲亲当奖励的人，是他自己吧？ 她无奈抚额，道：“算了，你还是说你看到什么了吧。如果不是你做错了的话，我当然不会生气的。” 其实吧，哪怕他真的做错了什么，只要不触犯到她的底线，她也很难对他生气的。 没办法，就是想宠他！ 颜值这么高、性子这么可爱、软萌、奶凶的狗子，谁不喜欢？ 被当做宠狗狂魔，她也认了！ 皇甫令尧有点遗憾自家媳妇儿竟然不要自己奖励的亲亲，但也只能在心里遗憾，嘴上道：“我跟着那只大黄狗出了西苑，发现狗狗去了东边的院子！” “东苑？”柳拭眉拧眉，问：“是国公的院子？” “是的吧？”他一脸不确定的样子，道：“我怕被发现呀，就偷偷溜进去的，那大黄狗也喜欢我、没冲我叫。可我进去后，发现书房里有人！” 为了把信息告诉她，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连大黄狗都必须当成好朋友，他太难了！ 当然，如果让皇甫令尧知道，柳拭眉心里一直把他当傻二哈，他会觉得更难的！ 柳拭眉见他这故事说得又有逻辑，语气还十分像说书先生，听得津津有味，还没忘记捧哏：“书房里有什么人呀？几个人呀？” 实际上，书房里有人也正常不是？可她家狗子的面子不能不给呀！ 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见她这副认真可爱的样子，心里又痒得不行了，但他还是按捺住，决心等事情说完一会儿再解解渴！ 所以，他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把想告诉她的事给说了出来：“有好几个人呢！除了苗聋子她爹，还有三个人。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 第456章 努力捂马甲 “西域人呀？” 柳拭眉上次也说过，苗玲珑的母亲是西域人，今天她亲眼看到了，证实了确实是。 别看苗夫人满口的《女戒》，实际上她是西域——也就是西魏国的血脉。 其父亲是西魏国来大蜀的使臣，携家带口在帝京定居。为了两国友好关系，皇帝给这位西域使臣的女儿与安国公赐婚。 因此，苗夫人是在帝京长大的。 而苗夫人的五官，金发碧眼不是太明显，但也看得出来确实不是中原血统。头发偏褐色，不是金色。 苗玲珑则是遗传了她的一半特征，黑发，但五官比较深邃。 但皇甫令尧的问题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在于：“我觉得好奇怪啊，上次你也告诉我了，说他们家会出现金发碧眼的人很正常，但那三个人却鬼鬼祟祟的！” “哦？”柳拭眉赶忙问：“怎么个鬼鬼祟祟法？” 皇甫令尧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述：“大黄狗钻进了书房外面的花丛里，我也跟着钻了进去。我还没出来呢，就看见那三个人没有从书房门口出来，而是……从窗户窜了出去！” 说到这里，他就兴奋极了，道：“媳妇儿，你说这有大门口不走，却要走窗户的，是不是鬼鬼祟祟？我用词没有错吧？” 瞧他那一脸邀功的模样，一双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就好像两簇光！ 柳拭眉看得晃了眼，艰难地回了俩字：“……没错！” “呐，我讲完了！”皇甫令尧更多的也不敢说了，生怕万一说出一个傻子不该懂的事，会留下把柄给媳妇儿，顺藤摸瓜把他的马甲给扒了！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在努力捂马甲，她拧起眉头来思考，道：“那三个人不走正门，那就代表他们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所以说……” 她推敲出来了一个结论：“国公府还养了很多西魏国的人做探子、还是别的呢？” 可能是安国公养的，也可能是—— 往阴谋论的面上思考，有可能是西魏国设在大蜀的探子，联络接头人就是安国公！ 这么一想，那可是通敌叛国的事儿！ 柳拭眉心头一惊，但兹事体大，她没敢把这个猜测说出来，眉头皱得紧紧的，道：“令尧，以后咱们离姓苗的远一点！” 皇甫令尧心里欣慰地道：“不容易啊，本王拐弯抹角这么说，媳妇儿终于领会到我的意思了！” 他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柳拭眉再去苗家给他们治病，苗家不简单，担心她惹麻烦！ 但是光是这么想还是不够的，他还要她口头上做保证：“媳妇儿，那你是不是不给他们治病了？” 他可是记得，这苗家那种病，一病病一窝！ 想想就恶心，他不想让自己媳妇儿碰这种东西！ 低头见她脸颊上那个因为麻风留下的疤，他还心疼得不行，无意识伸手抚摸上去。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给他们看病了，原本还觉得他们如果求上门，我也可以提一些条件、要点好处，可以好生利用一番给我打响名声。但如果他们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还是拉倒吧。” 她只想与自家狗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不想被卷入朝堂风云里，更不想被丢进国际争端的风暴里！ “那太好了！” 皇甫令尧正事说完了，松开抚摸她腮骨的指腹，低头在疤上亲了一下！ 柳拭眉一惊：“令尧你又要干什么？” 第457章 竟然还学会法式长吻了 这个人真的是，只要有机会，就要趁机吃豆腐！ 活生生的狗子，就算你不招它惹它，也要过来舔舔你的！ 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道：“我给媳妇儿奖励呀！” 柳拭眉简直绝倒！ 她干什么了要他发奖励，她要奖励了吗？ 奖励这种东西，还有强买强卖的不成！ 可所有狗子都有一个共同性——得寸进尺，尤其是她家这只内心里住着一头狼的二哈！ 前面她将自己隔离了十日，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尝过甜头了，非但如此，还成日提心吊胆，怕她的病会一直好不起来。见不到人，心里难受得很。 好不容易等她好了，又有这么多破事儿！ 他已经心痒好久，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柳拭眉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自己要不要离开他的怀抱的时候，下巴就被他捏住了，他的薄唇也从脸颊移了过来，猛地擒住了她的红唇！ “令……” 没来得及发出抗议，她的话语就已经都被他吞了下去！ 她还睁着眼睛呢，皇甫令尧抬起一只手掌放到了她的额头上，蒙起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是按在她的后腰上，迫使她不得不往自己身上贴！ 柳拭眉不光是双唇都被他吃了进去，整个人更像是嵌在了他身上似的。 又被蒙起眼睛，感官更加敏锐。 呼吸急促，彼此鼻息的热气互相喷在对方的脸上，柳拭眉好像要被低温烫伤了似的。 他身上也在发热，滚烫如火的体温，跟发了高烧一样。这又是夏天，更是把她都弄出了汗！ 好不容易感觉他的唇离开了，柳拭眉像上了岸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张嘴想说话，可一个字都还没冒出来呢，再次被他封住了呼吸！ 沙漠旅人的饥渴，不是一口水就能够解决的——他需要一大缸！ 柳拭眉很快就被这狂潮给吞没，变成了惊涛骇浪之中风雨飘摇的一叶扁舟，浑身都软了，四肢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靠他撑在后腰上的手掌托着，才没有滑下去。 狗子吻技好像又有进步了！ 竟然还学会法式长吻了！ 柳拭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我家狗子还是个宝宝”的想法。 狗屁的宝宝，这分明是一头欲求不满的野兽！ 怕她呼吸不过来，他还会短暂地离开，但很快就会重新覆上来，恨不能把她的灵魂都吸出来似的！ 最后，还是柳拭眉求饶似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角都浸出生理泪水弄湿了皇甫令尧的手掌，他这才消停。 但，蒙在她眼睛上的手没有撤开。 哪怕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神情是什么样的，皇甫令尧也不敢让她看见这个时候的自己！ 他弯下腰抱着她，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这才松开了手。 但此时此刻，柳拭眉已经没有半点力气挣扎，脑子里像是煮了一桶浆糊，哪儿还有什么思考能力！ 可皇甫令尧尽管松开手，薄唇却依然在她颈间触碰，意犹未尽的样子，很想再来一次。 突然，门被敲响：“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是舒君。 第458章 这声音，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皇甫令尧在心里狠狠地将舒君给骂了一顿：“这小崽子什么时候来不好，干嘛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短时间内他没有办法恢复过来！ 再说了，他家媳妇儿现在满脸潮红的样子，他也不想让别人看见！ 他粗声粗气地在柳拭眉颈间说道：“媳妇儿，不要让他进来！” 柳拭眉也不想让舒君这个时候进来，她现在四肢发软、脸上发烫、像一条被煮熟了的鱼似的，这副样子太不庄重了，不适合在徒弟面前出现！ 她只能清了清嗓子，道：“舒君，事情不急的话，你一会儿再过来！” 话说出口才惊觉：她的声音好哑！ 皇甫令尧一听，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起来：这声音，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他体内的狂潮本来就没法在一时半会儿内消停，再听到她这样的声音，想到这声音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性感的，他心潮更加澎湃了！ 内心里好像住着一只巨兽，恨不能一口将柳拭眉生吞下腹的那种！ 舒君也听出来了一点不妥：“师父可是身子不适？你甫病愈，可要多注意身子。可需要徒儿给你看看？” 柳拭眉：“……” 是呀，她现在就是身子不适！ 可这种不适，她能说吗？ 不能！ 她无奈地道：“我没事，就是出去回来有点累，想小憩片刻，有事过一盏茶时间再说。” 无比庆幸自家美骚年徒弟不是个莽撞的，他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君子，很懂得避嫌。 舒君是个识趣的，他过来找柳拭眉确实不是什么急事，就很听话：“那师父好好歇息，徒儿过会儿再来。” 他的脚步声走远了一点后，柳拭眉松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皇甫令尧的后背，道：“快点松开我，我要不能呼吸了！” 但他没有松，闷闷地道：“媳妇儿，你确定我松开你还稳得住，不会滑下去吗？” 柳拭眉：“！！！” 臭狗子，他也知道她身娇体软了？ 这都是谁害的！ 好想爆粗！ “媳妇儿，我们再抱一抱。”虽然不能饱餐一顿，但吃到了糖的二哈心情美飞，眸色妖娆，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柳拭眉也是发现，狗子有点难缠！ 而且，他似乎对亲亲抱抱上瘾了？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可现在她的大脑还是混乱的一通，理智全无、思考能力离家出走，没办法去想太多。 “媳妇儿。” 不光是柳拭眉的声音哑了，皇甫令尧的声音也有些低沉。 当然，他不是因为亲吻才声音沙哑的，而是体内燥热！ 柳拭眉此时才是傻头傻脑，被他这么抱着，她完全不能动弹，也一点儿没发现他身子上的变化。 她只有一种感觉：他太热了，烘得她出汗了！ “令尧……” 她还想说服他放开自己，但她家狗子凶得很：“不准说话！” 又奶又凶！ 柳拭眉顿住，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皇甫令尧也怕自己把媳妇儿给吓坏了，在她颈间嘟嘟囔囔解释：“媳妇儿声音太好听，你一说话，我又想亲你了。” 柳拭眉：“……” 很好，她不想说话了！ 春天躁动的季节都过去了，狗子怎么还在发情期呢？ 第459章 媳妇儿用完了我就扔 约摸一盏茶时间过后，皇甫令尧才缓缓松开柳拭眉，身子消停了，脸上的神情、眸色，也从大灰狼的凶狠，恢复了小白兔单纯软绵绵样子。 “媳妇儿，你喝水。” 满心都是甜味的二哈，殷勤得不得了，真的是应了那一句：男人只要身子被喂饱了，就能把自己的女人捧上天！ 他虽然没吃饱，但因为不可能开餐，所以要个亲亲抱抱就能短暂解渴，聊胜于无。 心里也安慰了不少，背地里还是狠狠地骂：“该死的皇甫贺，一定是他为了争取时间，跟父皇要求，让我必须在他后面成亲的！哼，一个二十一岁的大老爷们早不成亲，他要永远不立太子妃，敢情我们都不能成亲了！” 正常的太子十五六岁肯定会订婚了的，可这位皇甫贺就是要不走寻常路。 后来挑上柳拭眉，莫不是就是在等她长大，好利用柳赋昀的关系呢？ 方才做的事有点过火，口干舌燥的，柳拭眉还真有点渴，她喝了一杯水，想说点什么找回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但是张了张嘴，好像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让他下次不准亲她？ 也没这个必要呢。 虽然一开始她没有想过要和他真的发展出来什么男女关系，但想到彼此迟早是要成婚的，每天过得有糖点，不比相敬如冰好吗？ 她的想法是真的变了。 皇甫令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始终不说话，垂着头在那里，怕是自己露出了什么可疑之处，他心里有些焦急。 她还坐在他腿上呢，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小蛮腰上，感觉不能再想入非非了，不然一会儿又要收不住！ “媳妇儿……”他张口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反正他是个傻子嘛，说什么都不过火，脸皮厚一点也正常不是？ 但还没来得及说，敲门声响起，舒君的声音传了进来：“师父，徒儿现在可以进来吗？” 皇甫令尧：“……” 他狠狠地磨了磨后牙槽！ 仰天长叹：为何我媳妇儿要这么有事业心？多影响我们亲亲爱爱啊！ 经过了这么一会儿沉淀，柳拭眉的理智慢慢回归了，她正要说“进来吧”，却又想到自己还在皇甫令尧的怀里搂着，这种姿势见徒弟，她大概会这辈子都没脸见舒君吧？ 连忙站起来，道：“可以，你进来。” 她回头，朝傻狗子挥了挥手，低声道：“令尧，徒弟找我有事儿，你先自己玩吧。” 皇甫令尧表面乖乖地答应了，站起来坐到了窗户下面的椅子上，玩着桌上的文竹盆栽。 一把薅下一排叶子，本来很有美感的盆栽瞬间变丑！ 这媳妇儿啊，亲亲的时候，把他当成年人，享受完了之后，就把他当傻儿子！ 他心里想：“用完了就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说的拔掉无情？” 这边，舒君已经进来了。 少年身形萧条，略为显瘦，没有成年人那样威猛。总是面无表情的老成模样，抱着几本册子，送到了柳拭眉面前。 他一板一眼地道：“师父，这是徒儿家中一些资质不错的女子。年纪从六岁上到四十岁都有。这几日我整理好了所有人的资料，您看谁合适，徒儿就把她叫过来，您再决定是否留下她。” 柳拭眉点点头，道：“嗯，我先看看。” 再看那册子，她有些匪夷所思：“舒君，你家族这么大的吗？这么多？” 第460章 让她开幼儿园的节奏 三本册子，每一本大概都有一厘米厚，这里面得登记了多少人？ 舒君一本正经地答道：“是的，舒家枝繁叶茂，因为世代行医家中人都很注重养生，目前是五代同堂，本家总共有三百多人。” 柳拭眉：“……” 她瞪眼，迟疑了一下，问：“本家三百多人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宗谱上的？” 不包括外嫁女，也不包括下人！ 她以为，张家四世同堂就够厉害了，这舒家竟然五代同堂！ 大佬啊，惹不起惹不起！ “是的，师父。”舒君的回答依然是一板一眼。 柳拭眉佩服得很，这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家族，而且还是世代行医。 她翻开了最上面的册子，发现这册子经过了整理，目录上年龄从大到小，每一个人都有专门的页面记录。第一个作为最年长的，自然是经验更丰富一些，所以占的篇幅也就更多。 看完肯定是需要时间的，所以柳拭眉大概翻了一下，再次发出感慨：“徒弟啊，你这手整理资料的本事，令为师叹为观止啊！” 电脑一样的博闻强记，分门别类，条条框框整整齐齐，令强迫症患者极度舒适！ “谢师父夸奖。”舒君一点得意的神色都没有，淡定自如。 他打小表现出来这方面的资质，对于任何夸赞也都是习以为常了。而家教好，始终训导他不要沾沾自喜，要知道医道之路永无尽头。 不骄不躁，品性相当好。 柳拭眉合上册子，道：“不过……这最小的一个才六岁吧？六岁的孩子就送过来给我，她能干啥？你让我使用童工？” 这时代童工也多，就舒君还是个未成年，十五岁。她这个老板也才十六。 舒君答道：“年纪小的几个，都是舒君家中的妹妹。父亲的意思是，将这些人送过来让师父挑选，觉得资质可以的，便带在身边。不管师父是否愿意收她们为徒，既然您是舒君的师父，她们也该称呼您为师父。” 柳拭眉：“……” 这是让她开幼儿园的节奏？ 她已经有个傻狗子要带，操碎了心，可不想再带一群小萝卜头！ 见她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舒君也没有什么失望的，静静地站着，等待她的指示。 人选太多，柳拭眉也有点伤脑筋，道：“行了，我抽时间仔细看看，你先去忙吧。等我这边勾选出来结果，就直接告诉你。” “是，师父。”舒君出去了，出去之前，没忘记给皇甫令尧颔首示意。 知书达理，教科书般的端正。 看着门被关上，柳拭眉感慨了一句：“这徒弟简直是个神人！” 她看了内页，首页是一张汇总目录，把三本册子上一共四十八人的名字和年龄都统计在了上面。 只要她选中了谁，在目录上勾选名字就行了。 这种天才如果放到现代去，加以培养，百分百是要封神的！ 舒君出去后，皇甫令尧又朝柳拭眉走过来了，见她夸赞徒弟，他的语气酸酸的：“可惜了，我就是做什么都做不好。媳妇儿，你徒弟这么厉害，会不会嫌弃我没用呀？” 他想说：媳妇儿啊，我也很厉害的，只是不敢让你知道而已。 柳拭眉一愣，朝他看去。 第461章 致力于将媳妇儿养出一点肉感来 只见傻狗子耷拉着脸，看上去就好像长耳朵和长尾巴都有气无力地垂着似的。 这副模样着实可爱，她不自觉勾起唇角，道：“你怎么会没用呢？令尧小乖乖，是我的开心果呀！” 皇甫令尧内心是拒绝的：“！！！” 形容徒弟就是“神人”，形容他就是“小乖乖”、“开心果”，瞧瞧看，这是什么好词儿吗？！ 不行，他以后要多找机会吃糖，只要他坚持不懈努力，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相信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想想当初他们俩刚刚在一块的时候，她对他还是只是对傻儿子的宠爱，现在不已经偶尔有把他当未婚夫的自觉了吗？ 皇甫令尧，你自信点，把“偶尔”二字去掉，让她天天把你当未婚夫！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之后，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又黏在了柳拭眉的身边，挤进她的椅子上，手一滑又抱上了，恨不能与自家媳妇儿黏成连体婴！ 他的想法是没错的，柳拭眉不排斥他这个人之后，对于他水滴石穿潜移默化的套路，丝毫没有察觉。 被他抱在怀里，她也坦然地看得进资料。 先看的，自然是舒君送来的册子。 皇甫令尧抱着她，跟在她后面看，不时给她投喂小点心，致力于将媳妇儿养出一点肉感来。 虽说他家媳妇儿的身材他很满意，但男人嘛，除了视觉效果，也想要手感好一些不是吗？ 他坐在她身后，眸光低垂，不时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心里盘算着，哪里还可以再长一点肉。 这小腰就不用长了，现在这个纤细有度的样子，他太满意了，看着就让他浑身发紧，想把双手掐上去。 嗯，上身还能再长个三四斤吧…… 柳拭眉专心致志地看资料，所幸她不知道身后坐着一条大尾巴狼，不知道这条狼一直在盘算她身上哪块肉好吃。 在她的心里，背后这还是自家的小奶狗！ 柳拭眉浏览速度还是很快的，舒君做的资料令人倍感舒服，总结的点也非常好，有了这么个徒弟，感觉自己拥有了一台电脑，还是高颜值的那种。 感觉不要太好！ 看完了第一本，柳拭眉正想翻开第二本，身后突然伸出来一直大掌，按在了页面上！ “令尧，怎么了？”柳拭眉这才恍然发现：自己一投入工作就容易废寝忘食，疏忽傻儿子太久了！ 桌子上的茶壶空了，点心也吃完了，她还有饱腹感。 她恍然问：“这些东西，都是我吃的？” 皇甫令尧一脸傻笑萌萌哒，点了点头，高兴得像动物园投喂小动物食物的小朋友！ 柳拭眉脸色一黑，道：“这些点心都是甜食，吃多了会发胖的！” 他心里嘟囔：就是想要你胖点。 但会看人脸色的狗子，当然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皇甫令尧保持脸上的懵懂，道：“媳妇儿你太瘦了，看着就好可怜，多吃点才好。” 柳拭眉：“……” 得，试图跟一只二哈说理，是不明智的！ 她放弃治疗，简单粗暴地道：“以后不准喂给我吃这么多！” “哦。”家养乖狗子，自然是答应了。 这天忙了一整天，晚间柳拭眉用过晚膳才回相府，老样子，让陆英送皇甫令尧回王府，自己回蕾花苑。 但刚进府门，就见管家过来请：“大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相爷请你去书房。” 又找？ 半晌后，柳拭眉对着书桌上那一堆卷宗，惊讶地问：“这些都是跟兄长落马案有关的？ 第462章 你接着说，看我理不理你 自从浮生阁开业，经历了麻风病的事，柳拭眉已经十几天没回来相府住。 柳赋昀早就想找她，但一个当父亲的也不想拉下面子去找女儿，心想这种事也不着急，所以吩咐管家，什么时候柳拭眉回来，再让她什么时候去书房找他。 谁曾想，见到柳拭眉的时候，已经是好几日以后了！ “你非要做医馆，也不至于要全心扑在上头。”柳赋昀对于她开医馆没什么意见。 大户人家谁不做点营生，光是靠朝廷的俸禄，哪里养得起一大家子，还有这么多奴才？ 开个医馆也行，出资，请人做事。 但，柳拭眉这种抛头露面，凡事亲力亲为的行为，柳赋昀就不太满意了：“你是未来的敦愚王妃，将来是皇家儿媳，手里做点生意赚点钱在手里是应该，将来打点四处也是必须有银子。可你做个女医，是不是太不体面了？” 他的态度算是比较缓和，主要也是因为，柳拭眉最近博得了好名声！ 她开医馆放话不设门槛，很得民心；开业当天就将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救治回来，也算是一炮打响了医术高明的名头。 站在柳赋昀的立场，敦愚王妃若是很得民心，将来柳妍儿当上太子妃，以后晋升皇后，这些民心都是利用得上的！ 她有钱，将来打点宫里宫外的关系，也用得着。 所以，柳赋昀的态度还算不错，反过来想：“这个女儿反正已经声名狼藉，她若能挽回一点，也是好事。若能赚了大钱，贴补一些娘家，也是应该。” 相府不至于要她贴补，但以后柳妍儿当上太子妃的话，用钱的地方就多了。 可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响，柳拭眉却不吃这一套！ 她冷笑，道：“相爷有话直说，咱们之间直来直往，不兴拐弯抹角那套！” 意思就是：你是什么德行我很清楚了，犯不着在我面前角色扮演！ 脸都撕破了，还演什么慈父呢？ 柳赋昀脸色一僵，道：“你翅膀硬了，连与为父说几句话都不行了！” 柳拭眉不吭声，反正就是一副“你接着说，看我理不理你”的样子。 甚至，如果一会儿柳赋昀再不奔主题，她就要走了！ 柳赋昀是一万个想掐死她啊，但他又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将桌上的一堆卷宗往前一推，道：“你自己拿回去看吧。” 柳拭眉惊讶地挑起眉毛，往前走了几步，翻开了桌面上的卷宗。 一翻开就发现：“这些都是与兄长落马案有关的？” “你又不是不识字，不会自己看吗？”柳赋昀没好脾气。 跟这个气死人的女儿说话，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脾气？ 他这种态度，柳拭眉也不生气，她的心思都被这些卷宗给吸引了，道：“我拿回去看？” 柳赋昀冷冷地瞪她一眼，道：“拿去！这是本相搜集到的、所有关于那个案子的资料。我自己也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拿回去自己看看，若发生蹊跷之处，再来与本相说。”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眯着眼眸，问：“父亲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说，你看不出问题来所以就不查了，让我自己查吧？” 第463章 你可有想念过我母亲？ 听着她冷淡的声音，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柳赋昀心里就很不舒服。 但他并不想与她争吵，说道：“你若发现蹊跷，本相会用尽办法也要查个水落石出来！毕竟，不止是你一个人对行云缅怀！” 大女儿长得好看，可在他面前就没有好脸色。 二女儿长得差一点，不够聪明，资质差个十万八千里。但有一点胜过大女儿千百倍的——贴心！ 柳拭眉从不曾在父亲面前表现出一个女儿该有的对父亲的孺慕，没有娇滴滴说过话。教给她什么，她都是十分刻板的接受，学得完美，仿若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她从不曾软软糯糯喊过一声爹！ 柳妍儿可就不同了，十分会哄人开心，也会下厨，哪怕明知道不是她亲手做的，她不过就是去厨房指手画脚做好九成，她自己只做一成工序而已。 但，也能让做父亲的十分有成就感。 说来说去，在柳赋昀的心里，还是只有柳泉最得他的心。 才学、武艺都是一等一，平日里接人待物也相当招人欢喜，从不让人不舒服。 毫不夸张地说，倘若柳泉没死在那场意外，以他的能耐将来步上朝堂，迟早是要接替自己做上文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可惜，可惜了啊！ 如今次子柳安和虽然听话乖巧，但实在有些过分听话了，没有什么自己的主见。 柳拭眉也是发现了，每当提到柳泉的时候，柳赋昀脸上总算是露出那么一点叫做真心的东西。 可他对一个已经不在的人真心，有什么用？ 她将卷宗合上，眸光一转，忽然问：“父亲想念我哥哥，那么自从母亲撒手人寰这么多年，你可有想念过我母亲？” 闻言，柳赋昀一愣。 从他脸上的茫然，柳拭眉就知道答案肯定是：没有！ 哪怕有，估计也是非常短暂的吧？ 她故作无意地又问：“听说父亲与母亲当年突破了文臣子、武将女的藩篱，结成连理，也是帝京一大佳话。虽说好景不长，但……想必父亲当年，也是真心爱我母亲的吧？” 当然，“爱”这个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柳赋昀收敛得再好，被她这么一提，那双眼眸里的某些情绪也仿若湖水结了一层脆弱的冰，一碰就碎！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叫爱不爱的？”柳赋昀回避了这个问题。 柳拭眉哼笑，道：“我是才十六岁，但我也已经定亲啦！爱不爱的，我没有过体验，但总听别人说起，难免会有一些感触。我想，若不是很爱父亲，母亲又怎么会不顾外公的反对，非要嫁到柳家来？” 她真的说对了！ 柳赋昀脸色有些僵硬，看着柳拭眉的眉目，想起来那位已故十年的亡妻，有那么点不自然，冷冷地道：“身为子女，岂可妄议父母！本相与你母亲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知晓柳赋昀不会多说什么，从这三言两语也可以看得出来，柳赋昀肯定没有梁如意想的那么爱她的！ 所以，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 欺骗感情？ 骗婚？ 第464章 她要去找她家傻狗子 父母之间有没有感情，跟子女没关系么？那子女是怎么来的？ 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柳拭眉心里有很多想法，但知道柳赋昀不会说更多。丞相不是白做的，柳赋昀虽然做不到滴水不漏，但也不是没有能耐的一个人。 她也失去了跟他叨逼的兴趣，道：“罢了，我回去看看这些卷宗，有问题再与父亲说吧。” 抱着那些资料，柳拭眉转身就走。 走到门外站了一会儿，忽然张口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无处话凄凉啊！” 是苏轼的悼亡词，虽然说吧，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这位大文豪也是一样。可不管怎么说，至少对发妻还点感念。 那么，柳赋昀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从他的反应看得出来，他对梁如意是没有多大的想念的，即便是缅怀早逝的儿子，也不会去想生下这个儿子的亡妻。 当初的文武喜结连理的佳话，只落了一个文武双全的“爱情结晶”，最后这个结晶也早夭了。剩下的一个女儿，也已经香消玉殒。 一切成空。 想到梁如意痴心错付的短暂一生，柳拭眉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特别特别难受的那种！ 她想查柳泉的死因，也想查梁如意的死因，可是又有点害怕，查出来的结果很不堪，怎么办？ 将旧伤疤挖出来，是多么痛苦？ 站在她这个天外来客的角度去想还好，可若让梁巍知道，自己的爱女是被欺骗感情、被人害死的；让梁永他们知道，自己唯一的妹妹是被骗婚的，他们的心情会是如何难受？ 说真的，从柳赋昀这么多年对张夫人的恩宠可以看出来，他喜欢的类型应该是张夫人这种温柔小意一点的。那么梁如意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呢？ 原主六岁失去母亲，柳拭眉无法从她的记忆里找到梁如意的印象，只能从梁家的家风判断：她大概是一个比较英姿飒爽的女子吧。感情炽烈的一个女子，不然，她不会不顾家族反对、非要嫁给父亲不喜欢的男人！ 抱着卷宗一路走过廊道、花园，柳拭眉忽然顿住了脚步。 垂下眼睑，脸色特别阴翳。 “大小姐？”墨儿看得出来柳拭眉心情不好，一路没敢说话，但见她突然顿住，疑惑的问：“怎么了？” 柳拭眉抿了抿唇，突然转身将怀里抱着的卷宗都塞进了墨儿的怀里，道：“你先给我把东西送回房里去，我要出去一趟！” 墨儿一惊：“大小姐，天都黑了，你还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啊！？” 但柳拭眉已经提着裙摆，急匆匆地朝大门口的方向跑了！ “哎！” 墨儿想追，但想到有钟浪在暗中保护，他们家主子也不是那种需要人十二时辰贴身伺候的，只得抱着卷宗往蕾花苑走，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大小姐知道分寸的吧？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是栗嬷嬷喂小哑巴，我还是先回去看看小哑巴的情况吧！” 柳拭眉奔出了相府后，完全没想要坐马车什么的，她可等不及备车了，还不如用一双腿走过去来得快！ 她要去找她家傻狗子！ 想用最快的速度见到他！ 第465章 棉花糖的脾气也会这么差的 尽管是刚刚分别没多久，但她十分迫切地想见一见他，哪怕他是个傻的，不一定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但她知道—— 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听她说，不管懂不懂都会照顾她的心情，让她高兴起来！ 心里憋着一股劲，实在是太难受太难受了！ 柳拭眉一路狂奔了三条街，终于来到了距离梁家比较近的敦愚王府。 订婚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但是门房的认得她：“柳大小姐？” 四个月来，在帝京席卷了几道狂风的柳大小姐，这么出名的人，尤其是王府的下人，知道那是未来的王府女主人，自然是要多关注的，怎么会不认得？ 精明的奴才，都知道要去多方了解，以免日后拿捏错了、冲撞了！ “你们家王爷呢？”柳拭眉跑得气喘吁吁，面色有点发红，呼吸都有些困难。 门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柳拭眉看到了一道算是熟悉的身影，一把冲过去拽住：“黎信！我要找令尧！” 黎信看见柳拭眉来了，吃惊得恨不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他也有些着急：“柳大小姐这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这么……”着急？ 从她的气息和面容判断，这怕是一路从相府跑过来的？ 感觉好像出大事儿了，吓人呢！ “他人呢！”柳拭眉哪里有心情跟他废话：“快点带我去见他！” 未来主母发飙了，黎信只得朝门房道：“我带柳大小姐去见王爷吧。” 虽说，他只是个小小的“车夫”，但每次皇甫令尧要用马车都肯定找他的，所以门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黎信还是将心提了起来，脑子疯狂运转，思索着要怎么样通知自家主子：你媳妇儿来了！ 要知道，皇甫令尧现在关起来练功呢！ 柳拭眉一路还催促：“黎信，你还是个男人吗？能不能走快点！” 越是靠近了见不着人的时候，脾气越是暴躁得像头熊！ 黎信跟着皇甫令尧经常见到柳拭眉，什么时候不是见她对自家王爷一脸温柔宠溺的样子，他一直以为未来王妃是棉花糖！ 原来棉花糖的脾气也会这么差的？ 他加快了配合未来主母的缓慢脚步，不禁试探性地问：“大小姐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王爷是不是闯了什么祸，惹你不高兴了？” 不能啊！回来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倘若闯祸，他们家王爷还能哼小曲儿？ 柳拭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主院距离前门不远，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柳拭眉不等黎信通报，飞快地进了院子。 黎信心想要糟糕，赶忙高呼：“王爷，柳大小姐来了啊！” 皇甫令尧已经十一二天没有练功了，以致于真气有些震荡倾泻，为了防止被人察觉，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将自己关进地下密室偷偷练。 常年扮演这种角色，为了预防自己待在密室里有人来找他露馅儿，他的密室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有通风口通向花园，只要院子里有动静，他就能听到。 听说自家媳妇儿来了，他真气差点走岔、要走火入魔！ 他赶忙收功，极力压制下来，心道：“一会儿可千万不能让媳妇儿诊脉！” 收了功力，他急急忙忙地上来。 可巧，柳拭眉刚好这时候推门而入：“令尧！” 第466章 你蹭到我的 不要怪柳拭眉没有礼貌，不敲门就冲了进去。 一来，她心情不好没想那么多，急切地想见他，想到他在屋里就想冲进来了。 第二，在她心里，自家狗子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她一个老母亲还敲什么门？在儿子五六岁的时候，没有几个当妈的进儿子房间是先敲门的！ 所以，她猛地推门，一眼看见皇甫令尧卡了一半的身子在衣橱里。 “令尧，你在干什么呢？” 她惊呆了。 皇甫令尧差点要被她吓死，赶忙从衣橱里出来，还没忘记将衣橱的门给关上。脸上迅速堆起灿烂的笑容，满面惊喜地朝她冲过来！ “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他的喜出望外是真的，冲过来后就一把将柳拭眉给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柳拭眉也吓了一跳。 不过他臂力太强了，很快就把她安顿在他的臂膀上坐着，像是抱小孩似的抱着她，稳稳当当。她顺手搂住他的脖子，稳住自己。 “呃……我……”柳拭眉看见他之后，抑郁一扫而空，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来找他了。 她只问：“你没事钻进衣橱里去做什么？” 皇甫令尧心里一怔，脸上保持喜悦的笑嘻嘻，抱着她走到床边让她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仰头望着她，道：“我这不是无聊吗？突然想起来我有一条腰带，母后送给我的，我超喜欢的！可是……” 他嘴巴一瘪，道：“上面的线断了，绣着的黄鹂鸟也断了个翅膀！” 说谎！ 又说谎！ “那你找到了吗？”柳拭眉一听原来是前皇后送给他的，那是有重要的纪念意义的呀！ 她便站起来，道：“我去帮你找找吧！” 说完就朝衣橱走去。 对他丝毫没有怀疑，柳拭眉完全没想到：皇甫令尧方才明明是整个人都在衣橱里，他是从里面钻出来，而不是正常人把头探进去找东西的模样！ 皇甫令尧心下一震。 方才出来太急，他都没来得及把机关关闭，让她去看见那还得了。 他一把拽住她！ 孰料，因为心里着急用力过猛，柳拭眉被他拽得往后一倒！ 皇甫令尧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但脚背被她踩了一脚，疼得他站不稳，整个人跌落在床上。 当然，即便自己摔倒了，他也是护着媳妇儿，没让她摔倒在地，而是牢牢地把她抱在怀里。 也就形成了，皇甫令尧倒在床上，柳拭眉倒在他身上。当柳拭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压在他身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这种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 柳拭眉慌忙想要爬起来，皇甫令尧却不让，用力搂住她的腰身，道：“媳妇儿别动！” “怎么了？”她满脑子叫嚣：赶紧让我起来啊！ 为何？ 因为这个姿势，让她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不该想的画面！ 那个晚上、他们俩、在那个暗巷里、废弃烂屋子、吱呀吱呀响随时可能散架的破床…… 妈呀，不能再想了！ “媳妇儿你先别动，你蹭到我的……”皇甫令尧保持脸上是傻兮兮的表情，艰难地道：“小鸡……” 猛然醒悟他要说什么，柳拭眉瞪大眼睛，倏地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柳拭眉认为，她肯定不能接受他直接说出“你蹭到我的小鸡……”那啥的话！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嘴巴被她捂上了，他完全没动脑子，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柳拭眉瞬间像是被过了电似的，浑身酥麻！ 我的妈妈呀！ 第467章 想让她哭着求放过的那种 要晕过去了！ 柳拭眉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这是什么古怪的感受？ 作为一个大夫、作为一个天外来客，柳拭眉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反应叫做—— 触电！ 俗话说，触电的感觉，在爱情领域里是彼此心动的开始？ 她倏地将手缩了回去，也不敢乱动了，将脸埋进了他胸前，完全不敢把脸露出来！ 太羞涩了！ 皇甫令尧也有些意外，他惊讶地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媳妇儿，在她坚决不肯抬头看自己的时候，他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得，媳妇儿主动来找我了！ 媳妇儿主动扑我怀里！ 还有什么不可能！ 当然，作为回报，他当然是立刻将她抱住，抿唇在她头发上碰了碰，道：“媳妇儿，你害羞啊？” 故意问的，当然是故意的！ 他用这种纯纯的语气问出来你在害羞啊这种话，当真是让柳拭眉想要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更加不肯抬头了，趴在他身上，死活不肯将脸露出来。 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也不知道是她的心跳更大更快一些，还是他的。 “媳妇儿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的呢？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差点没把我吓死！ 皇甫令尧一边问话，一边趁机吃小豆腐。手掌抬起来，从她顺滑犹如绸缎一样的乌发，一路下滑，顺着脊梁骨，落在她的腰上。 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对男人——尤其是一个心猿意马的男人来说，简直要命！ 他的手在她腰间顿了顿，思索着要不要继续往下面碰，但犹豫了一会儿，理智战胜了兽欲，还是作罢了。 双臂圈紧了她，将这小身板狠狠地往自己身上压，用力到恨不能挤压掉彼此之间的缝隙中的所有空气。 突然被一双铁臂勒住，柳拭眉一怔。 这才想到，不得了！她竟然往一个勃发中的男人怀里扑！哪怕这个男人是她的未婚夫，这不也是未婚吗？ “令尧……”她微微挣扎想要表达自己的抗议，她家二哈的力气太大了！ 可这时候她想跑已经不可能了，皇甫令尧当然不会让她跑。 他翻了个身，让柳拭眉躺倒在床上，如瀑的头发散落在他宽大的床榻上，在他眼前缭绕，像是千丝万缕的藤蔓狠狠缠住他的呼吸！ 再看她的眉眼，因为羞涩，脸颊犹如熟透了的蜜桃一般，白里透红。因为惊讶，她睁着一双如同清泉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这副不谙世事的纯净眼眸，让人特别有凌虐欲。 想把她弄哭，在床上狠狠弄哭、让她哭着求放过的那种！ 这是皇甫令尧脑子里还剩下的唯、一想法！ 但他不敢。 就是这么怂。 不但怂，他还必须保持一脸的幽怨，用控诉的小眼神看着她，道：“媳妇儿你太坏了，你把我弄浑身好热，一点也不舒服，你快点想办法补偿我！” 瞧瞧，索欢都得用这种语气，做一个傻儿子太难了！ 柳拭眉心跳如擂鼓，他壮硕的身子压下来，实在是好重，她眨了眨眼睛，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一个人跑过来找你吗？” 第468章 突然很想见你 当然，柳拭眉这么问，只是想转移注意力。 狗子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回答，因为给不了补偿嘛。但她又不能说不给，不然一会儿他又哭怎么办？ 要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哭了，她大概还有办法哄一哄。 但他…… 他不是寻常的小孩！ 所以，她就提出了一个比较有诱惑力的问题。 果然，她家傻狗子一怔，旋即问：“对哦，媳妇儿你不是回相府了吗？怎么突然来了？” 然后，一脸的后知后觉，道：“哦，这还是媳妇儿第一次来我家！” 他面露兴奋，道：“媳妇儿，要不要我带你四处逛逛，参观参观？” “天都黑了，还参观什么？”柳拭眉当然不愿意了。 来找他，是因为想见他，一时冲动。 但即便是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他们俩“如胶似漆”，镇日在一块。她一个姑娘家跑到未婚夫的家里，也是不像话。 过来之前是因为心里挤压了负面情绪没想太多，但她来都来了，总不能还出去做展览让人家吃瓜看戏啊！ 皇甫令尧想想也是。 他趴了下去，错开了她的头趴在床榻上，将头埋进了软枕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骨血里的躁动给压制住一些，鼻子在她耳边蹭了蹭，道：“那你怎么突然来了？” 柳拭眉自己提出的问题，但是狗子从善如流问出来的时候，她自己却又愣住了。 怎么回答？ 最终，她还是很实诚地道：“就是……突然很想见你。” “可我们才刚刚分开呀。”皇甫令尧心里是狂喜，但脸上还得做出惊讶懵懂的样子，又单纯又奶萌的道：“哦，媳妇儿也像我一样吗，每天和你一分开，还没回到家呢，就又想你了。你是不是跟我一样？” 柳拭眉唇线一僵。 她当然没有，只是经常会想起他，但并没有一分开就想。 今天也就是…… “我先前心情突然很不好，没想太多。”柳拭眉避开了他的问题，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矫情起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不可能因为这些小情绪让自己失控。更何况，那些人并不是她灵魂上的至亲。 但终究是人非草木啊！ 她躺在他偌大的榻上，盯着花纹繁复的雕花床柱，道：“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好难过好难过，突然好想见你，然后我就跑出来了。” 她在剖析自己，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皇甫令尧是什么表情！ 他心里当然是震惊无比，但表现在脸上的只是一小部分，讶然地问：“媳妇儿难过的时候，想见的就是我？” 这个认知，让他整颗心都要被喜悦给淹没了！ 以他认识的柳拭眉而言，她是一个对感情不太敏感的人，虽然很聪明，但在这方面就是很迟钝。 他若是现代人，就该知道这叫：钢铁直女！ 他致力于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但几个月来，得到的结果也就是他一直粘着她，她愿意宠着惯着，但就是不会主动反过来粘他！ 这还是第一次，柳拭眉主动来找自己！ 这也是第一次，她竟然是因为心情难过，然后就来找他了！ 第469章 媳妇儿主动亲我了 傻二哈的心情愉快得难以言喻，但他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 媳妇儿来了本来就是惊喜，不是说他不可以表达自己的疯狂欢喜，只是她心情不好而他如果表现得很开心，那也太渣了！ 他家媳妇儿讨厌渣男讨厌到了极点，他坚决不能做她口中的渣渣。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后，我那个父亲把我叫过去了。” “因为他说了什么让媳妇儿不高兴的话了吗？”皇甫令尧终究怕把她这小身板压坏了，等身子平息过来后，他就翻身躺着侧身而卧，双眸紧盯着她。 她是仰着躺的，所以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一眼看到上面的疤痕。她是说这疤还有用，要过段时间再用药膏祛疤，所以暂且留着。 但她不晓得，每次看见这个，他难受得不行。 柳拭眉不知道他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想法，答道：“他什么时候说过能让我高兴的话？我压根不介意他说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我母亲和哥哥，心生感慨而已。” 或者说，是原主残余的想法影响了她？还是用了这具身子，就会受血液中的亲情影响？ 原主对母亲和哥哥显然是感情深厚的，只是一直压抑着而已。 “哦。”皇甫令尧应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又问：“所以你就来找我了？那你现在看见我，开心了吗？” 柳拭眉转头过来与他对视。 奶萌奶萌的狗子，用一双清澈的眼睛虔诚地看着自己，她忽然侧身过来，伸手抚摸上他精致的脸庞，笑道：“嗯，看见你我就不难过了。” 这是真的。 任何时候只要看见他，看见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看见他一发现自己朝他看过去就会露出笑容，她就感觉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见他笑，她就忍不住也会微笑。 见他神情难过，她就忍不住心疼。 从她来到这个王朝开始，第一眼见到的这个人，与她的关系剪不断的这个人，就是他。 她何其幸运啊，来到异世遇上的不是渣男！ 见她唇角泛起微笑，皇甫令尧没能忍住，又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旋即笑了，道：“我也是！看见媳妇儿，我心里就乐飞上天去了！” 夸张了点，也是真话。 此时，柳拭眉脸上娇羞的潮红已经消退了，哪怕腮骨上有疤，也不能影响到她的美貌。 被他又啄了一下，柳拭眉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为何，在他退回去之后，她想也没想跟着凑过去，主动在他薄唇上碰了一下！ 皇甫令尧震惊，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媳妇儿主动亲我了，亲的还是嘴，是真的吗？ 见他这副可爱的模样，柳拭眉忍不住轻笑一声。 想了想，爬了起来，道：“好了，我现在心情已经变好啦，时间已经不早，我该回去了。” “媳妇儿……” 皇甫令尧跟着坐起来，他很想说：要不你留下来吧，咱俩一起睡。 第470章 媳妇儿心里真的有我了！ 甚至还可以做保证：我们一起睡，我保证不会过界！在成亲之前，我不会碰你。 但显然不可能！ 他不能这么说，那是找死呢。 他迟疑了一下，换上了依依不舍的神情，道：“你才刚来就要走了？” 柳拭眉愣了愣。 刚来吗？ 从她进来到现在时间确实不长，大约也就是两刻钟过点，不到半个时辰？ 但他们却又亲又抱、你亲我我亲你，还在一张床上躺了一会儿！ 这信息量已经很大了好吧？ 皇甫令尧又问：“媳妇儿，要不你再待会儿？我先去叫黎信把马车备好，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他心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彩虹泡泡： 媳妇儿因为心情不好来找我，是因为我住进了她的心里吧！ 媳妇儿发蒙的时候被我亲了也没有抵抗，那还不能解释什么。但她刚刚明明是清醒状态，却主动亲了我一下！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媳妇儿心里真的有我了！不是把我当傻儿子的那种！ 只有对一个人产生依恋，很信赖、很喜欢对方，才会在自己心情非常难过的时候，因一时冲动而一路奔跑过来见对方了。 重点在于这个：一时冲动！ 大部分时候，冲动下做的选择，才是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自家狗子满脑子都是“她是不是喜欢我了”、“她爱不爱我”这种灵魂深处的问题，她想了想，道：“好，那我再待会儿吧。” “好呀好呀！”皇甫令尧当然求之不得。 练什么功啊，不练了！ 抱着媳妇儿玩亲亲不香吗！ 当然，他也得防着。 坚决不能让柳拭眉摸上自己的脉门，否则他就要立刻从天堂摔下来，遭受苦难人生的毒打！ “媳妇儿你等会儿呀，我去给你要点好吃的！不能媳妇儿第一次来我家，连杯水都没有给你喝的吧？” 皇甫令尧下了床，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柳拭眉心想：第一次来未婚夫这里，我就往他床上躺，这也太豪放了吧？ 所以，她先下了宽大的床榻。 当然，柳拭眉也不知道：因为这张床榻太大了太空了，皇甫令尧缠着管家给砍去一半，只为了将来和媳妇儿一起睡的时候，挤在一起可以紧紧抱着！最后是管家老泪纵横，从古论今，才得以保全！ 这是寝房，不好意思一直待在这里，柳拭眉走到了外间，在圆桌旁边坐下。 不一会儿，皇甫令尧跑回来了，献宝似的抱着一只青花瓷的小坛子，手里还拿着俩酒杯，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桌上。 他小心地倒了两杯酒，送了一杯到柳拭眉的唇边，道：“这是今年刚刚出的荷花酿！我好不容易才从皇后娘娘那里要来了这么两个小坛子，就想着等几天拿过去给你尝尝！现在好啦，媳妇儿自己来我家了，我不用带过去了！” 他说的“要”，自然都是“抢”！ 柳拭眉接过杯子，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看着他这副萌化一颗心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根本就压不下去。 “令尧对我真好。” 是真的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要给她，自己没有，抢也要抢过来给她！ 她想了想，道：“对了，我来的时候，你不是说找一条你母后送你的腰带吗？拿出来给我看看呗！” 皇甫令尧一怔。 第471章 打了一管鸡血觉都不用睡了 那什么腰带是他胡诌的，哪来的什么绣花黄鹂鸟断了头的腰带！ 说谎骗媳妇儿，报应不要来得太快！ 皇甫令尧整个人都懵逼了，饶是他是个戏精，竟然也呆了一瞬才做出反应，道：“哦，那个啊，不重要！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把这个喝了，就送你回去吧。” “是你母后送的，不重要吗？”柳拭眉狐疑地问。 她家狗子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也不是一点都不重要，就是……反正只是一条腰带，比起我媳妇儿来说，当然就不重要了！” 还别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听话谁不爱听？ 柳拭眉再怎么理智，她也是个女孩子，未婚夫说亡母的遗物都没有她重要，她怎么可能不心花怒放！ 她噙着笑，道：“那也不能这么比，你要是把腰带找出来了，拿过来我给你想办法补救一下，不就是一点绣花的事儿吗？” 皇甫令尧脸僵了一瞬，最终，还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今天太晚了，况且去哪儿了我也找不到呀！你来之前我都找多久了！要不这样吧……” 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眼眸一亮，道：“我找到了的时候，再拿过去，媳妇儿你给我把腰带补一补！” 有媳妇儿就是好呀，有个贴心的媳妇儿更难得！ 一个无意的举动，他把这么好的媳妇儿从皇甫贺那里抢过来了，真的是赚大发了。 人生乐事！ 柳拭眉想想也是：“那好吧，你先找找。等找到的时候，再拿过来给我。” 皇甫令尧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蒙混过去了。 两人把一小坛子的荷花酿给喝完了，皇甫令尧叫黎信备车，将她送回了相府，看着她走进了相府大门、大门关上了之后，才吩咐黎信：“回吧。” 转而又道：“给本王弄一条绣了黄鹂鸟的腰带，不要新的，要旧一点的。把上头的小鸟脑袋上的绣线给拆了！” 黎信唇角一抽，完全不知道自家主子又抽的哪门子风！ 他上哪儿找一条这样的腰带去？ 可皇甫令尧才不理会这种难处，反正交代给黎信了，他就窝在马车上，回味着今晚的意外之喜，唇角上勾着合不拢的笑。 不就是意外之喜么？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让媳妇儿铁树开花，对他的感觉不再是养着傻儿子，而是终于有了牵挂。 哎呀，光是想想就觉得，今夜觉都不用睡了！ 然而，等回到王府自己的寝房的时候，又觉得：不行，觉还是要睡的，这可是我媳妇儿躺过的床，一定能够睡得很香！ 他当即就换了寝衣，脸也不想洗、手也不想擦，直接往床上一躺！ 洗什么脸啊，媳妇儿摸过的； 擦什么手啊，媳妇儿拉过的； 漱什么口啊，媳妇儿亲过的！ 至于练功…… 等床上媳妇儿的味道散去再说吧！ 在枕头上看见一根落发，他不由一怔，又去把小荷包翻了出来。 绣着他名字的小荷包呀，他媳妇儿给绣的，里面装着他媳妇儿的断发！ 完了，今夜真的睡不着了…… 而柳拭眉，回到了蕾花苑后，经过了夜奔、还有见了傻狗子，心情没有突然消沉了，但她也没能立即去睡。 挑选女医的事那是工作，白天做就好。可调查柳泉死因，这就是私事。 她公私分明！ 回来洗漱完了之后，她就开始挑灯夜战。 墨儿作陪。 看了约摸一个时辰，墨儿问：“大小姐，你是不是看出一点什么东西来了？” 因为，柳拭眉盯着一个地方沉默好久了！ 第472章 找出了疑点 已经夜深，墨儿本想劝柳拭眉早歇的，结果转头见她盯着卷宗资料上的一块，不知道失神多久了！ 墨儿凑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她看着的那几行字，疑惑得很：“大小姐，我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你在想什么呢？” 这一页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多年来掬云苑的下人变动的名单。 五年前墨儿喝柳拭眉一样年纪还小，小孩子很多事情都看不透，因此对这些人没多少了解。 柳拭眉从记忆里搜寻，道：“墨儿，你还记不记得，哥哥身边有个叫文贵的长随？” “文贵我肯定记得呀！”墨儿点头，道：“很长一段时间，大公子每天都过来芙蕖院过夜，教导大小姐读书习字，陪大小姐。每日跟着他过来的都是文贵在伺候，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柳拭眉便道：“那么，这个文贵现今在何处？为何我从来没在相府里见过他？” 她这句话问得有点漏洞，意思是她来到大蜀王朝用了这具身子几个月来，没见过文贵。 但墨儿没听出来，也没发现问题所在，抿了抿唇回忆片刻，道：“小姐你当然没在意到一个长随的去留了。当年大公子他……” 提及当年的事，她还担心柳拭眉会难受，所以仔细观察了她的脸色，见她全然都只是认真思考问题，并没有多少悲伤，墨儿才放心，继续道：“大公子出事之后，文贵受了相爷的责打，在相爷身后事之后，就被派去柳家的陵园守墓了。” 她指了指卷宗上写着的：“喏，这不是写着吗？” “问题就在这里！”柳拭眉眯起眼睛，问：“柳家的守墓人一共几个？” 墨儿理所当然地道：“就一个呀！守墓又不需要伺候主子，一个守墓人就……够……啦……” 她自己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道：“大小姐，我也想起来了，大公子忌日那天我们去扫墓，守墓人并不是文贵！” 柳拭眉没有说话，神情冷淡。 墨儿也找出来柳拭眉的疑惑，瞪大了眼睛道：“所以，这个文贵去哪儿了！” 她连忙又把卷宗上的掬云苑的所有下人的流动都看了一遍，震惊地发现：“大小姐，当年在大公子院子里伺候的人，如今还留在相府的，一个都没有了！” 就连她仔细一推敲都能发现问题，难怪大小姐在这里出神了很久，想必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吧？ 柳拭眉面色沉凝，道：“五年前我和你年纪都小，很多事情记忆不深，看人的眼光也不成熟。你把栗嬷嬷叫过来，我们好好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 墨儿赶忙去把栗嬷嬷叫了过来，主仆三人又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大概将掬云苑的下人去向了解了一遍。 栗嬷嬷是柳拭眉的奶娘，跟着梁如意嫁过来的，在相府有二十年有余，对相府里的人是相当熟悉的，最后得出结论：“大公子意外去世的那一年，院子里除了贴身长随文贵、武强。另外，还有两个丫头、两个杂役小厮。这六人，如今没有一个留在相府！” 第473章 梁如意的爱情观 “想必，都被张夫人打发走了吧。” 柳拭眉说出这一句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栗嬷嬷点头：“这么几年来相府中馈都是张夫人操持，这些人不是被她打发去别庄了，要么就是发卖了。” 如同她们大小姐的院子里的人，大公子院里的人是同一个性质，全都是签了死契的家奴。倘若不是打发去别庄或者发卖，就只有一种可能——死了！ “我去找九哥，让九哥帮忙查一查这些人的去向！”柳拭眉做出了决定：“咱们虽然看出了一点端倪，但不要出去说。这件事，不宜打草惊蛇。倘若背后真有什么龌龊，一旦有点风吹草动，这些人指不定就被灭口，到时候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线索就又断了。” 墨儿道：“我们知道的，大小姐。” 栗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大小姐，这些卷宗既然是相爷给你的，你怎么没想让他去查？” 柳拭眉倏地笑了，笑容极淡极冷，朝栗嬷嬷看过去，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觉得我跟他说这个，他哪怕有些怀疑，却会仔细去查吗？他可能会找他的夫人去询问此事，就张夫人吹枕头风的那个婊气，你以为他不会被睡服？男人……呵，床上晕陶陶，还能记得个啥？” 栗嬷嬷、墨儿瞪眼：“……” 大小姐说得好有道理！ “相爷在打理后院的事情上，确实糊涂！”栗嬷嬷感慨了一句。 “再说了，我不相信他查出来的结果。”柳拭眉又道：“栗嬷嬷，你是跟着我母亲陪嫁过来的，可有印象，当初我母亲是不是很爱相爷？” 栗嬷嬷一怔。 古代人保守，谈及男女感情的事，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什么爱不爱的，感觉很不庄重。 但在柳拭眉的鼓励下，栗嬷嬷还是讲了一些当年的事：“大小姐你现在是十六岁，回忆起来，跟如意小姐十六岁的时候还真有五分像。只是，大小姐你饱读诗书，自然跟自幼习武的如意小姐不一样。你书卷气重，而如意小姐相对要英气一些。” 柳拭眉默然听着。 “唉！”谈及那些事，栗嬷嬷忍不住又是一叹，继续说道：“许是因为家中满门武将，全都是糙爷们，如意小姐从十三岁有人来说亲开始，就一直期盼着能够挑选一位才华横溢的夫婿。” 柳拭眉挑眉：“原来，母亲喜欢文人？” 这大概是拥有了什么，就会向往那些自己不曾拥有的吧？ 可惜，梁如意这种想法，毁了她的一生！ 栗嬷嬷点点头，道：“是呀，如意小姐喜欢文人。但她本来是不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的，她想找一位文武全才的夫婿。只可惜……” 柳拭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只可惜，最后让她瞧上眼的，竟然是我那位不曾习武的父亲？” 梁如意没有找到一个文武全才的如意郎君，后来生了儿子，就往文武双全的方向培养。 而柳泉，身上有文臣后与武将女的基因，天赋高、精心培养之下，还真的弥补了梁如意的缺憾。 只可惜…… “是呀。”栗嬷嬷满脸的无奈，道：“我当时并不是如意小姐身边的人，只是梁家的家奴。被挑选过来做陪嫁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意小姐选择了这样的婚事，老爷夫人又极力反对，以后怕是要吃苦头的。” 柳拭眉拧眉，问：“嬷嬷，我知道，母亲对相爷是有感情的，但我想知道，相爷对我母亲，又是什么感情？” 第474章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说到这个问题，栗嬷嬷面色有些难看，道：“相爷那人城府很深，是真心还是假意，谁知道呢？如意小姐与相爷是在牡丹宴上看对眼的，那时候相爷还是个五品文官。之后，就来梁家求亲，但老爷不同意。此后，他坚持了好一段时日。” “该不会就是因为我外公外婆极力反对，才造成了母亲反弹，一意孤行要嫁吧？”柳拭眉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觉得这一点都不奇怪！ 人都有叛逆心，尤其是十来岁的年纪。 普通的人家女子被《女戒》等有毒的封建思想束缚，习惯性逆来顺受，倒也还好，不会生出太大的逆反之心。 但梁家这位被捧上天的掌上明珠，打小接受的就不是普通大家闺秀接受的教育，一个武将女会有叛逆心，十分正常。 因此，父母越是反对的恋情，梁如意越是相信那就是真爱，越是要非嫁不可！ “可不是嘛？”栗嬷嬷轻叹：“相爷是文臣也便罢了，柳家还是世代文臣。在老爷的眼里，这种世家都迂腐酸臭，文人家族规矩又多，柳家上头长辈又多，动不动就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给你讲一大堆。如意小姐打小在家中都是被宠着惯着长大的，如何受得了？可老爷、夫人，还有大爷二爷他们越是反对呀，如意小姐越是坚持！后来，碍于对女儿的宠爱，老爷还是答应了。” 柳拭眉只想呵呵！ 栗嬷嬷接着说：“大小姐你问相爷对如意小姐的感情，一开始我觉得还是不错的。刚刚成婚的那会儿，夫妻俩也算举案齐眉，次年就生下了大公子。有了嫡长子之后，如意小姐在府中日子也还算好过。但后面连续两年如意小姐无所出，柳家长辈做主，给相爷纳了三房妾室。” “我母亲受得了？”虽然不用说，柳拭眉眼见的事实就是：除了张夫人外，柳赋昀后院还有七个小妾！ 那么…… 梁如意的娘家，柳拭眉的外婆是后院独宠，她的兄长：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三位的后院也只有一个妻子，没有任何其他女人…… 这等家风环境下成长的梁如意，丈夫一次性有个三个小妾，那是什么心情？ 可木已成舟，她受不了也要受！ 栗嬷嬷冷笑，道：“如意小姐当然受不了，但这桩婚事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又能如何呢？想到了父母兄长极力反对，可她执意要嫁。她这么要强的人，又怎么可能回娘家诉苦？多少泪水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尤其是……” 谈到这个，栗嬷嬷脸上露出了一丝感伤，道：“后院有了其他妾室之后，争风吃醋就是少不了的。柳家当时掌管中馈的是老夫人，如意小姐就算想用正室的身份去敲打敲打那些胆大妄为的妾室，却被……” 她声音放低了一点：“却被恶婆婆打压。” 毕竟她口中的“恶婆婆”还在人世，这话可不敢大声说。只是蕾花苑的人都是柳拭眉信得过的，栗嬷嬷也才敢说出心里话。 柳拭眉得出一个结论：“也就是说，我那位、自从祖父过世后、就常年住在相国寺礼佛的祖母，很看不上我母亲？” 第475章 真傻 栗嬷嬷没有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不需要多问。 文臣酸腐世家的婆婆，怎么能容得下一个武将女的媳妇儿？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即便是战争年代，武将也向来会被文臣看不起的。文臣就靠一张嘴，各种编排武将流血牺牲换取的功劳，不行还会来什么撞柱死谏……想想就够恶心的。 更何况，这大蜀王朝太平盛世多年，重文轻武！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那我母亲为何会和娘家疏远的？” “或许还是面子作祟吧。”栗嬷嬷答道：“如意小姐婚嫁之后的生活，与做姑娘的时候天差地别。” “那也正常。” 柳拭眉说道：“母亲在娘家的时候是万千宠爱的掌上明珠，来了柳家，宠爱是没有了，估计也不会允许她习武吧？” 她不认为，文臣世家会允许儿媳妇舞枪弄棒！ 那么，梁如意一个武将女，本该是天空中飞翔的鸿鹄，却硬生生折断了翅膀，将自己塞进了笼子做一只燕雀，她的日子能好过才怪了！ 婚嫁自古以来就应该门当户对，或许家世背景算一个门户之见，但更重要的门当户对，还是三观相同啊！ 武将的三观，跟文臣，那简直是背道而驰！ 栗嬷嬷赞许地看着柳拭眉，道：“大小姐聪慧过人，一念便知。事实确是如此，头两年，如意小姐还会抱着大公子回娘家。但后来，婚姻不如意，妾室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地生，虽然没有男丁，可在如意小姐眼里，真的是太扎眼了。加上相处久了之后，她又发现相爷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婚前那么浓厚，就更失望了。” 柳拭眉顺着她的话，问：“所以，我母亲才发现，外公他们的反对是正确的。她自己走错了路，无颜面对父母兄长，因而就疏远了娘家吗？” 若不是梁如意疏远，为何柳泉也不怎么走动梁家？ 因为哥哥不走外祖家，当妹妹的哪里还知道要走？ 若不是柳拭眉穿过来用了这具身子，为了解决困境，基于利用的初衷走了一趟梁家，哪里知道梁家的人这么好？ 他们的真诚，也换来她的真心相对。 栗嬷嬷点头，垂眸不语。 柳拭眉冷笑，道：“真傻！”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梁如意确实是傻！ 她的名字叫做如意，可见父母对她的宠爱，盼着闺女一生如意、一切如意。可是，结婚之后，她的人生一点儿都不如意啊！ 这就是为何说，女人的命运，通常要看自己选择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对于她的评价，栗嬷嬷想不赞同都难，她又道：“大公子五岁的时候，如意夫人再次怀了身孕，也就是大小姐你。” 柳拭眉问：“那我母亲一个习武之人，身子骨怎么会坏到病逝？” 这也是一个重点！ 她不但怀疑柳赋昀是个渣男，欺骗了梁如意的感情，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 她还怀疑梁如意的死，是人为所致！ 栗嬷嬷朝她看了一眼，答道：“大小姐不是足月生的，还不满九个月的时候，张夫人……那时候她还是个妾室。张夫人与李夫人两个妾室因为一件首饰争吵起来，两人甚至撕打起来。如意小姐大着肚子从一旁经过，被误伤了肚子动了胎气，大小姐你就提前降生了。” 柳拭眉：“！！！” 她心里只有俩字：卧槽！ 第476章 一开始他就不爱我母亲 瞎了眼，爱错了人，就是一辈子的灾难！ 不过换个角度想，就算梁如意不是嫁给柳赋昀，在这个时代，还有哪些大户人家的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呢？ 说来说去，梁家一门男儿，才是当世奇葩！ “早产，又是难产。后来虽然是母女均安，可如意小姐嫁进柳家几年来已经放下了武艺，生产又落下了病根，身子骨日渐不行。” 栗嬷嬷说着，脸上露出了不忿，道：“本来，因为如意小姐在孕期的时候，张夫人晚了几个月也怀了孕，如意小姐心情就一直郁郁寡欢。生产过后，情绪更不好了。她时常有轻生的念头！” “孕期抑郁症、产后抑郁症？”柳拭眉立即从现代医学中挑拣出来最合适的专业名词！ 栗嬷嬷没说话，算是认同了抑郁的说法。 一直听着故事不吭声的墨儿，到了这里才终于开口：“那如意夫人该不会是……因为轻生才过世的吧？” 听了这样的故事，小丫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栗嬷嬷摇头，道：“并不是。有了大小姐之前，如意小姐已经彻底断了与娘家的往来，平日里一个朋友都没有，活得很是抑郁。但她还有大公子、大小姐呀。大公子被相爷带在身边悉心培养，但他很孝顺，晨昏定省从不落下。而大小姐打小粉雕玉琢，性子十分喜人。后来，如意小姐心里想着，不看其他，就看一对儿女，后半生也就够了。只是她伤了身子，日渐不行，后来才……” 柳拭眉语气几乎是肯定的：“打小习武的女人身子骨强健，哪怕是难产伤了身子，若没有特殊原因催化，也不会在六年后就能病入膏肓离开人世！” 墨儿惊恐地张开嘴巴，道：“那么，大小姐你是怀疑，如意夫人的去世，和大公子的去世，都是有问题的！” “未必不可能。”柳拭眉神色凛然，说道：“等我把哥哥的事查清楚，我会想办法，将母亲的事也好好查个底朝天，若只是意外也便罢了。倘若让我知道母亲和哥哥，都是被人害死的。这些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说这话的时候，她眸色冷厉，满脸冰寒。 仇不是她的仇，但她接替了原主，不可能只接受残留下来的好处，而不去管顾原主的仇恨。 该报恩报恩、该寻仇的寻仇！ 栗嬷嬷欣慰地看着她，竟是微微一笑，道：“大小姐今年虽然遇上了不好的事，但终究是长大了。” 柳拭眉抿唇不语。 他们都以为她是经历了变故之后长大了，姑且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 她换了个芯子这样的事太过离奇，让人知道指不定要叫法师来驱魂，认为她是妖孽呢！ “依我看啊……”墨儿叹气，道：“这男人变心了真是可怕！如意夫人不在的这些年，极少见相爷提起她。张夫人扶正后，除了每年忌日给如意夫人上炷香，我看相爷压根就把亡妻抛诸脑后了！” 柳拭眉冷笑，道：“怕只怕，一开始他就不爱我母亲！” 栗嬷嬷和墨儿都震惊地看着她！ 对上她们的眸光，柳拭眉捏了捏太阳穴，道：“罢了，明日一早我去找九哥，不早了，我们赶紧睡觉吧。” 第477章 我媳妇儿才不会胖成猪 次日一早。 柳拭眉还没有出门，刚刚梳妆完毕，听到了院子外面传来了嚷嚷：“媳妇儿！媳妇儿，我来啦！我陪你去上工啊！”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墨儿不由噗呲一笑，道：“大小姐，王爷总这么嚷嚷说起来真有点不成体统，你也不管管！” 碍于自家小姐对傻二王爷的宠溺，“不成体统”还是好听的说法，严格来说，有点丢脸啊！ 柳拭眉淡笑，道：“他就是这个样子，我为什么要束缚他的天性。别人觉得他这样难看，我觉得他率真可爱，别人怎么想的与我何干？” 墨儿：“……” 顿了顿，她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日子是咱们自己在过，好还是坏也都是咱们自己在感受。别人爱说什么，理得他！” 柳拭眉回头，伸手掐了掐墨儿的下巴，道：“你这丫头，想法越来越成熟了！” 墨儿顽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我这是跟大小姐一起长大了，活明白了呗！” 正说着，皇甫令尧就进来了。 一如既往，热情洋溢，若给他长条尾巴，就是一头疯狂摇尾巴的二哈！ 看见他，柳拭眉脸上的笑容就扩大了，问：“令尧，你用过早膳了吗？” 她家狗子一窜就到了她身边，道：“没有呢！” 一双漂亮的眼眸亮晶晶：“媳妇儿，你吃过了吗？我们一起去吃水晶饺子呀！” 柳拭眉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好啊。” 又不是什么不能答应的事，只要他想吃，从街头吃到街尾都可以呀！ 墨儿翻了个白眼，道：“大小姐，你都吃过了，还要再吃一顿？”嘀嘀咕咕的：“总这么让王爷给你喂食下去，迟早要胖成猪！” 闻言，皇甫令尧一怔，心道：“我媳妇儿对我就是这么好呀！” 他嘴上道：“我媳妇儿才不会胖成猪的！不过媳妇儿呀，不是我说你，你太瘦了，就应该多吃点！” 柳拭眉无语地朝墨儿睐了一眼，站起来，道：“走吧，先陪你去用早膳，一会儿去找九哥。” 一听说要找梁怡，她家狗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啊？又要找他啊！” 他大概和梁怡八字不合，每当遇上，准要吵一架！ 也不是他想跟梁怡吵架，关键他受不了梁怡总想跟他争宠。 争别的也便罢了，那是他的媳妇儿！ “有点事要找九哥帮忙。”柳拭眉当然知道他们俩凑在一起就会变成两个幼稚鬼，关键梁怡那个人，多大的人了还要跟皇甫令尧孩子心性较真。 但九哥是真的宠爱她，只要两人不是为了原则性的事情吵起来，她也不会去说什么。 吵闹严重了，她一家之主的威严摆出来，自然就镇住他们了。 还是两个听话的幼稚鬼！ “哦，不能找我帮忙吗？”皇甫令尧嘴上这么说，心里盘算着：“什么事都要找梁九帮忙，我也可以帮你、完全可以帮得上你呀！办事能力绝对比梁九靠谱！” 但他不能说，哪怕真的帮，一般也是偷偷地帮！ 不过，联想昨夜她心情不好，皇甫令尧心里大概有数，心道：“罢了罢了，我媳妇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不了，我都陪着她就是了。” 第478章 这是我皇甫令尧的女人，抢她者死！ 去吃了一顿水晶饺子，张口就要了五十只。 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吃过早饭的，为何要这么多？ 因为柳拭眉怕二哈食量惊人，不够吃啊！ “媳妇儿，你再吃一个！”皇甫令尧吃得很快，他这么大的块头，吃的也多。 但没忘记自己是有媳妇儿要照顾的人了，自己吃两个，总会想投喂柳拭眉。 “我已经吃三个了！”柳拭眉有些无奈，道：“早上我吃过饭的，真的吃不下了。” 皇甫令尧狐疑地看着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小菜，又道：“要不……你吃点别的？” 柳拭眉失笑，道：“我吃别的，难道就不占胃了吗？” 傻狗子就不高兴了，小眼神委屈巴巴的，放下了筷子。 “你好好吃。”柳拭眉将筷子给他拿起来塞进他的手里，不允许他在吃饭的时候耍小性子。 被媳妇儿以一种照顾、教育儿子的姿态要求好好吃饭，皇甫令尧内心是崩溃的！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哦。”他只能继续吃。 但吃了几个，他又抬起头来，道：“媳妇儿，以后我每日都陪你做事，早膳你能不能等我一起吃呀？” 不等柳拭眉回答，他那长长的眼睫毛就垂了下去，类似于自言自语地道：“我以为我都来得够早了，难道我以后要起更早才行？” 实在不怪他今天起得有点晚，那还不是因为她昨晚突然来找他，害他兴奋了大半夜睡不着觉。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起来练功。 后半夜抱着还有她的落发的枕头，终于睡过去，早上就睡过头了！ “你呀……”柳拭眉被他后面的说法弄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的要求只有一起吃个早饭这么简单，有什么不能宠的？ 她一口答应了：“好，那明日开始，早膳我都等你一起吃。你也不用起太早，总之，在辰时之前上工就好了。” 提什么要求都能被答应，这种感觉太好了！皇甫令尧立即表示：“我不耽误时间，我吃快点！” 果然很快，他吃了三十只饺子，剩下的柳拭眉招呼伙计加点了一些，打包了两份，一份带给梁怡，另一份让陆英待会儿送去驷马巷给祁阳。 “媳妇儿，你对师父真好！”皇甫令尧还是记仇的，也不能怪他记仇，因为祁阳经常整蛊他，害他一见祁阳就想躲起来。 柳拭眉淡笑：“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那当然是好！”傻狗子又开心了。 确实好，没有人比柳拭眉对他更好了！ 他心里有一种冲动，特别想在柳拭眉身上贴上大字标签儿：这是我皇甫令尧的女人，抢她者死！ 梁家人多且热情，怕进了梁家大门没拉扯上半天出不来，柳拭眉没有去前门，而是去了柳条巷的那幢小楼，让墨儿去把梁怡叫出来。 梁怡来了后，见妹妹专门给自己带来了吃的，当然是开心不已，一口一个饺子，问：“专门给我送饺子？我不信！” 他不是说妹妹没良心，而是他家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了解不过！ 她太忙了，不可能耽误早晨的时间来送个早膳，梁家也不缺这一份早膳。 却见皇甫令尧在一旁，幽幽地说了句：“那是我吃剩的！” 屋内霎时一片静寂！ 第479章 妹妹，你的良心不痛吗！ 梁怡刚好夹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吃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脸完全黑了！ 他冷冷地看了皇甫令尧一眼，还是把这口饺子给吐了出来，旋即朝柳拭眉投过去控诉的眼神，道：“他吃剩下不要的，你才打包过来给哥哥我吃？” 妹妹，你的良心不痛吗！ 柳拭眉很郁闷，朝皇甫令尧扫过去嗔怪的一眼，道：“不是，是我带他去吃了早膳，再叫伙计打包的新出炉的、热腾的，不是吃剩的！” 她的解释，虽然梁怡半信半疑，但还是愿意相信的。 谁知道，傻二王爷又来了一句：“对对对，有十七个是我吃剩下的，还有十个是后面出炉的！” 梁怡：“……” 他立即摔了筷子！ 妹妹只疼未婚夫不爱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命好苦啊！ 柳拭眉捂脸：“……” 好无语！ 她幽怨地看向皇甫令尧，道：“令尧，你不要胡乱说话好不好！虽然说是你说要去吃水晶饺子我才带你去的，但我给九哥带吃的也是好心，不是因为你吃不完才打包给他的呀！” 傻儿子也太顽皮，这一届家长不好当！ 好生冤枉！ “哦。”见媳妇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傻狗子乖乖地改口：“我看看这个食盒……嗯，好像我吃剩下的那十七个，打包在给师父的那份里了！这份都是后来要的。” 这个解释，完美！ 但梁九公子还是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妹妹，以后你带他吃早膳不带我，那一整天我都是生你的气的，你不要和我说话！” 当然，等他气完了之后，还是要和妹妹说话的。 “行吧。”柳拭眉抚额，真拿这俩幼稚鬼没办法！ 但还别说，只有最亲的人、关系最好的人，才能这么不客气、不要脸、嘻嘻哈哈地怼来怼去，不是吗？ 梁怡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主要也是因为，身为宠妹狂魔，他哪里舍得不理宝贝妹妹！ 宠着都来不及呢，还不理她，是要把她推给其他兄弟宠吗？ 如果不是因为还要上学堂没办法，梁十一成天都想着要来找柳拭眉的！ 他一边吃，一边问：“那你专门把我叫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柳拭眉答道：“嗯，我让相爷查我哥哥的事，他把能查到的所有关于哥哥资料的卷宗都给我了，昨晚我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个疑点。可我没人脉，只能托九哥你帮忙查一查。” “你发现了什么？”梁怡一听，对筷子上的饺子没兴趣了，赶忙放下。 皇甫令尧也朝她看了一眼，心道：“以我媳妇儿惊人的毅力，只要她有心查，终究是会有发现的！” 他又想起来自己也让黎信去查，但因为近段时日他每天都黏在她身边，影响了进度。 唉，难怪人家都说美色耽人，原来是真的啊！ 他要是皇帝，有这么个媳妇儿，大概也天天不想早朝、不想处理国事了，天天粘着她当个小尾巴多好！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傻狗子心里想什么，在讨论这些事的时候，从不避讳他在，但也因为把他当傻儿子看，所以没想过要询问他的想法，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梁怡。 梁怡也品出味儿来了：“所以，你让我去查那些下人的下落？尤其是文贵和武强？” 第480章 文贵武强 身为柳泉的侍从，文贵和武强是柳泉取的名字，一来是寓意自己发展的方向要“文贵武强”，二来也是文贵打小就是伺候笔墨的书童，而武强则是贴身侍卫。 这两人都是柳泉的长随近侍，柳泉那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文贵年纪与柳泉相仿，而武强则比柳泉要大许多，在府中基本是文贵伺候，出门就是武强跟随。 “文贵被打发去守墓了，但武强……”柳拭眉说出了卷宗上的空白点，道：“武强完全不知去向！” 皇甫令尧默默听着，不插话，从他们的对话中摘取重要的讯息。 梁怡果然是个脑子活泛的，当即分析道：“武强会武功，倘若咱们用阴谋论、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行云表哥是被害的，那么武强跟随在表哥身边不可能一点没发觉吧？再说了，惊马狂躁起来的时候，武强又在哪儿呢？” “卷宗上，武强的口供是，自己因为有人给他送了一封信，他便告知哥哥暂时离开了。”柳拭眉拧着眉头，便问：“按这种阴谋论来推断，你说武强会不会是帮凶？” 梁怡那英俊的脸庞皱了起来，道：“虽然吧，我也没怎么跟行云表哥接触，不太了解他那边的人。但武强这个人，我还是听几位哥哥提过的。就是前段时间，咱们不是想给你找一个女护卫嘛。就听大哥说过，至少得是武强那样水平的。可见，他不是个弱者！”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在哥哥去世之后，他被打发走了肯定也能活下来。只是……”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他是个好的，还是坏的。” 梁怡蹙眉想了会儿，道：“要不……我去问问大哥？” 他们吃亏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压根就不知情，或者知情也看不真切！ “先不要，咱们暂时自己消化。”柳拭眉拒绝了梁怡的提议，道：“母亲的事也好，哥哥的事也罢，对于外公他们来说，都是心底里的一道疮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尽量不要揭开，免得他们难过。” 她叹息，道：“再说了，这也只是我的臆测，万一到时候查出来就是意外呢？岂非白白让外公他们难过一回？” “你说的对！”梁怡一拍桌子，道：“咱们兄妹俩去查就好了！如果真的查出来行云表哥是被害的，到时候再跟爷爷和大伯他们说，咱们一起去灭了那些杂碎，给行云表哥报仇！” 柳拭眉赞同他的说法：“嗯，就这么办！” 事情说好后，柳拭眉将那几个下人的资料交给了梁怡，自己则是带着皇甫令尧去浮生阁。 到了浮生阁之后，柳拭眉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准备出诊。 “媳妇儿，你又要去给那些女人看病啊？”皇甫令尧心里又有些放心，又有些不放心。 她给女人看病，不担心她跟男人接触，他不用踢翻醋坛子；可病人都是女人，他一个大男人就不方便跟着她了啊！ 柳拭眉点点头，道：“要不，你还是不去了吧？今日去的这位夫人，毕竟不是咱们熟悉的，只怕不会让我把你带进院子。你留在浮生阁，我看完病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还是哄儿子的语气。 要往常，她家傻狗子是不肯的，可今天，他特别乖：“好，那我等你。” 说是等她，但在柳拭眉离去之后，他就随便在浮生阁逛了一圈，然后又从后门出去了。 第481章 这个怀疑，跟柳拭眉的方向一致 皇甫令尧没有再去找一些无人的小巷子，而是去了城隍庙。 作为一个贪玩的傻王爷，城隍庙里能够吸引他目光的东西多得很。 他一路逛进去，最后买了个风车，坐在花坛上吹着玩。 花坛上不止他一个，背后还有别人，低声还打了个招呼：“爷。” “上次让你查柳泉的事，查到了什么？”皇甫令尧摇晃着手里的风车，转悠悠、转悠悠。 不转了，他就吹啊吹！ 成年男子，还长得这么好看，谁会去做这种幼稚的举动？ 没有人会怀疑他当真是个傻子，不会认为他是在这里接头。哪怕见到他在说话，因为声音太小不知道他说什么，也只以为他自言自语。 黎信还是车夫的打扮，不过今日戴了个斗笠。斗笠帽檐压得很低，把他的嘴都给盖住了。 他无奈地道：“为何这事儿不能回王府说，非要在这里？” “嗯？”皇甫令尧没有说话，只是吭了一声。 尽管他只是“嗯”了一声，黎信立即老实了：“查了一下，就是面上的卷宗，我都已经搜集好送密室里了。昨夜爷没看吗？” 皇甫令尧：“……” 昨夜回王府后忙着练功，还没练完媳妇儿来了，一整夜都在狂喜兴奋中，他哪儿还有心思去管桌上有没有卷宗？ 跟媳妇儿培养感情，几乎花费了他的大部分时间！ “可有疑点？”现在回去看也来不及，他相信，黎信会看的。 果然，黎信答道：“疑点我都勾出来了，其中比较突出的两点。其一，柳大公子身后事办了以后，身边的奴才要么被打发离开了帝京，要么……已经死了！” “死了？”这个怀疑，跟柳拭眉的方向一致！ 皇甫令尧继续吹风车，又问：“第二个呢？” 黎信答道：“第二点，就要说死了的这个！那些从未习武的丫头小厮都没死，死的人是柳大公子的贴身护卫——武强！爷你觉得奇怪不？” 皇甫令尧沉默了。 奇怪！怎么可能不奇怪！ 从梁怡的说法可以判断，武强不愧叫武强，武功很强！其他人还没死，可这个跟随柳泉外出的长随兼护卫，后来就死了？ 半晌后，他才问：“怎么死的？” 黎信答道：“柳大公子去世后，武强领了责罚后自己请辞，离开了帝京混迹江湖。后来，似乎是死于江湖仇杀！” “江湖仇杀？”皇甫令尧问：“这不是线索断了吗？又为何可疑？” 黎信内心疯狂diss：“王爷你那脑袋瓜子这么精明，自己肯定有想法，为什么什么时候都要考我？” 但嘴上他可不敢这么说，老老实实地道：“可疑的原因当然是，惊马的时候，武强离开到底是去了哪里，是何人给了他那封信？此为其一。第二，江湖上得到的消息，武强确实死了，验尸的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仵作瘸脚七！在瘸脚七的手下验尸，断没有失误的道理。武强也不是什么成名大能，故而也没有太多人去怀疑。” “不。”皇甫令尧喃喃说道：“正因为他不是大能，却能让瘸脚七出手验尸……这才正是疑点！” 黎信默了。 皇甫令尧吸了一口气，道：“顺着这个疑点，继续查！” 与黎信分别之后，皇甫令尧回了浮生阁，发现柳拭眉已经回来了。 她正在问话：“王爷去哪儿了？” 第482章 狗子都是会自己回家的 皇甫令尧进入柳拭眉的诊房这边的时候，正巧听到伙计在回话：“人来人往的，他从后门出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墨儿也道：“大小姐你就不用担心了！以前没你照看的时候，王爷不也每日都在帝京到处跑，除了可能挨点打受点欺负外，不也长这么大了吗？” 她只差说：你简直跟个老母亲一样，永远把孩子当成宝宝，哪怕这个孩子都二十岁了！ 柳拭眉的回答理直气壮：“那我不就是担心他被欺负吗？” “安心吧大小姐！”墨儿无语得很：“如今的敦愚王可不是过去那个敦愚王啦！大小姐你调教有方，如今他啊，熊着呢！谁想欺负他，也落不着好去！” 事实确是如此，自从柳拭眉给傻狗子灌输了“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这种理念，傻二王爷不像以前那样畏手畏脚，知道他脾气大会还手，欺负他的人自然也少了很多。 “行了行了。”柳拭眉挥了挥手，道：“你们出去吧，再等等他还不回来，就派人出去找找。” 虽说吧，狗子都是会自己回家的，但她也不是那么放心。 因为他对她黏得很，不会离开太久的。如果很久不回来，八成是出事了。 墨儿走出诊房的门，看见站在门外的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道：“哎呀王爷你怎么瞎跑呀，大小姐都担心死你了！” 皇甫令尧当然知道媳妇儿对自己关心得很，心里舒服极了，嘴上还要好好解释。 他提着方才在城隍庙买来的一些小玩具，道：“我这不是呆着无聊，就去买点好玩的了么？还有媳妇儿爱吃的小米锅巴呢！” “令尧回来了？”柳拭眉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皇甫令尧连忙朝她走过去，脸上噙着笑，将手里的小米锅巴递给她，热切地道：“媳妇儿你快尝尝，为了等买这个锅巴，我等了好久呢！” 柳拭眉接过油纸包装，笑着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发髻上插了个小风车。 她够不着，就示意他：“低头。” 乖狗子立即把头低了下来，柳拭眉伸手把小风车取了下来，问：“这个为什么插头发上去啊？” “哦，我要提着别的东西，不方便。”锅巴已经给她了，他也就空出一只手来，把小风车接过去，道：“媳妇儿，这个拿回去给大猫玩吧！大猫可喜欢这些东西了！” 柳拭眉：“……” 墨儿更是唇角一抽。 见鬼的，猛虎为什么会喜欢玩小风车？它只会一爪子挠破好吗！ 可她也不敢说什么，会被大小姐冷眸警告的，所以她吐了吐舌头，转身走了，道：“大小姐，我去取盘子过来装这些吃食！” 柳拭眉叫皇甫令尧进屋内，让他把东西都放在桌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外面日头越来越毒了，没事你不要总出去晒。” “哦。”皇甫令尧乖乖点头，心里寻思着：我要怎么说，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知道的疑点告诉媳妇儿呢？ 第483章 我们下个月成亲吧 皇甫令尧坐在圆桌旁，将油纸包给打开，顺势要用手拿吃的。 柳拭眉又阻止了他：“等等！” 他一愣，茫然地问：“怎么了？” 却见自家媳妇儿走到水盆那边，拧了一条布巾走过来，把他的大手拉了过去，一点一点给他擦拭干净，紧接着，又给他把额头上的汗都给擦了。 不一会儿，出去玩了一圈弄得不是那么精致的狗子，又成了一条皮光毛滑、气场两米八的帅气二哈！ 论流浪狗与家养狗子的区别！ 再搭配上老母亲式的循循善诱、诲人不倦：“吃东西之前一定要洗手！” 皇甫令尧心里暖暖的，仰头看着他家漂亮的媳妇儿，脱口而出：“媳妇儿你原来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吧！” 柳拭眉一愣，不由想起来刚来那一夜，他还喊她仙女姐姐呢！ 傻狗子啊，怎么这么可爱呢？ 她不由笑了，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仙女呢？” 皇甫令尧撇嘴，道：“没见过是没见过，但我想，仙女肯定就是我媳妇儿这样的，人美心善！” 旋即，不等她开口，他又道：“哎呀，我要不进宫去求皇后，叫她帮忙说情，让我们早点成亲呀！” 他迫不及待想要把她娶进门，他想要名分啊！ 媳妇儿是对他好得很，但一日没有名分，他就怕她哪一天就厌弃了他，把他给甩了。 再就是，可能被人抢走。 优秀的男人这么多，她这么好，总会被人看到的。到时候她不愿意带一个“傻儿子”了，怎么办？ 更可怕的一点是，皇甫令尧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隐瞒多久，总不能瞒着一辈子吧？ 成了亲之后她跑不掉了，到时候他再慢慢想办法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那相对稳妥一点！ 要不然，他先接受让她治疗，假装在她的治疗下慢慢好起来？ 在柳拭眉这里，当然可行。但…… 他不傻了难道是好事吗？ 是不用骗她了，但极有可能会把她带进风云诡谲的争斗里！ 他以后有了媳妇儿、再有了小娃娃之后，断然不能让他们面对危险。 还不如继续装傻不是？ “你要真能说服皇后，那你不如去试试看。”柳拭眉哪能知道自家狗子的心像蜂窝煤一样呢，她笑着转身回去把布巾挂起来。 皇甫令尧的目光一直追着她，惊喜地发现一个重点—— 先前如果他提出想早点成亲，她是不怎么赞成的。虽然她都会用很隐晦的说法，把他当傻儿子一样怕伤害他“幼小”的心灵，但她的意思他一清二楚！ 可现在，她好像不排斥了？ 傻二王爷顿时乐呵起来，道：“那我真的去了啊！我听说成亲要准备好多东西的，这个月肯定不行了，那我们下个月成亲吧！” 柳拭眉回来坐下，好笑地看着他，道：“你要真能说服皇后娘娘，那就下个月咯。这个事，又不是我说好就好，我说不行就不行的。” 她也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才这么说的。 虽说她不明白为何皇帝不允皇甫令尧在太子前面成亲，不清楚这背后有什么猫腻。 但她可以肯定，哪怕是傻儿子，皇子的婚事也不可能草率，肯定有许多繁文缛节。 所以…… 第484章 他这话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所以，哪怕皇帝允许他们俩提早成亲，那也是难以成行的。更何况，钦天监都已经看好了日子，给他们定在九月重阳节之后了，谁还能去改？ “那就没办法了。”皇甫令尧一脸失望。 但“小孩子心性”嘛，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捏了一个锅巴送她嘴里，道：“媳妇儿，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柳拭眉疑惑的问：“什么问题呀？”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那种，道：“早晨我听你和九哥说话，你是在查你哥哥的事，对吧？” 他难得表情这么严肃，一板一眼的，看上去实在是有点逗。 吃了他投喂的锅巴，柳拭眉也给他喂了一个，答道：“嗯，你都听到了。我怀疑我哥哥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想查个究竟。” 这点事犯不着瞒着他。 主要是，就算他是个傻子，她也习惯于把事情都与他分享。不管他能不能懂，他们俩都是相依为命的关系。 再说了，他虽然孩子心智，却不是个大嘴巴，不会将事情拿出去到处乱说。 总而言之，是一只忠厚老实、可靠的好狗子！ 当然，柳拭眉是不知道她家狗子骨子里究竟有多腹黑，完全被他这副奶萌外表给欺骗了，在她的心里，皇甫令尧就是个乖孩子！ 自己家的狗子，自带滤镜，混世魔王那也是天使！ “媳妇儿……”皇甫令尧一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措辞，道：“我给你说件好玩的事儿，也不知道九哥听说过没有呢！” 见他这么说，想到他总喜欢跟梁怡斗气，柳拭眉笑问：“哦，那你先说说看。回头我再问问九哥有没有听说过，要是他没听说过呀，你就赢啦！” 这副哄孩子的语气，皇甫令尧内心是绝望的。 但他哭着也要把戏演完：“我平日里不是喜欢到处玩嘛？帝京什么地方我都去过哒！我知道在永安客栈有一个买卖消息的地方。听说很多人有不明白的事，就去那里问，给银子就会告诉你答案的！媳妇儿让你可以去问问看有没有你想查的消息呀！” 他一脸苦哈哈，道：“我也想进去玩，可他们嫌弃我，把我赶出来！” 瞬间脸色就变成了满脸不忿：“哼！我有钱的，他们不知道！” 柳拭眉：“……” 虽然说自家狗子傻得可爱，但他这话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她蹙眉，道：“九哥也总在外头玩，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地方吗？” 皇甫令尧脸上瞬间露出了满脸好胜：“他连蝴蝶谷都没去过，我不信他知道，不信你去找他问问！” 秉承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的原则，柳拭眉当然不能说，自己不相信狗子的话，她问：“不是不信你，我就是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在永安客栈呀？” 她觉得，梁怡应该是知道的？ “对呀，永安客栈！”皇甫令尧信誓旦旦地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柳拭眉抿唇，道：“今日就算了，我的预约已经排满，明天下晌有时间，到时候我们叫上九哥一起去。” 皇甫令尧：“……” 啥？还要叫上梁九！ 第485章 不粘着我给我捣乱就是晴天 他不可靠吗？ 尽管心里充满了不满，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自己身上套着的这件马甲，他就不得不悲催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吧，那我们明天去呀！” 担心说太多会泄露身份，旋即又转移话题：“下晌媳妇儿要去哪里给人看诊？上晌看的几个顺利吗？” 柳拭眉答道：“还行，都挺配合的。而且病得也不严重，应该多用几次药就能好了。” 妇科的事，和他讲也没意思，她就站起来，道：“我得把舒君给我整理的资料看完，尽快挑几个帮手。让她们全都可以出道开诊，尽早把浮生阁妇科的名声打出去，以后太简单的小病小痛，我就不看了。” 她毕竟是要做大事的人，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凡事都亲自去做，知人善用才是上位者的能力体现。 自家媳妇儿是个很有想法的人，皇甫令尧一直非常欣赏她这一面，看着她的眸色也是发亮的，道：“哦，那你忙吧，有要我帮忙的，就叫我呀！” “嗯。”柳拭眉笑了笑，心道：你不粘着我给我捣乱就是晴天，还能让你帮什么呢？ 转念一想，她家傻狗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他智力受损，大脑没有系统管理。 但凡他是个正常人，这么聪明的人、逻辑思维这么强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柳拭眉坐在书桌前，将舒君送来的几本册子全部都看完，之后勾选了六个合适的人选。 为了长远和年龄均衡着想，十到二十岁选两个，二十岁到三十岁选两个，三十岁到四十岁的选两个。 翻到了最后那几页，就都是年纪在十岁以内的小孩子了，柳拭眉无意带这种幼童徒弟，本想直接略过去不看了。但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个资料，她就犹豫了起来。 “媳妇儿，怎么了？”皇甫令尧答应了不打扰她，就没有跟她挤在一张椅子上，而是另外搬了一张椅子与她一起坐着。 偶尔给她投喂，偶尔给她倒茶，偶尔给她研墨洗笔，见她的目光停留在这一页已经很长时间，不由纳闷起来。 他也朝页面看过去，发现这就是一个小女娃娃的资料，年仅六岁，但能力倒是很惊人！ “这是个孩子的资料。”柳拭眉正在拿不定主意呢，见傻狗子跟自己说话，她主动给他讲述，万一从他这里开辟了新思路，她就能拿定主意了呢？ 她指着资料，说道：“才六岁，还小得很呢，是舒君小叔叔家的妹妹。不过这个孩子呀，是个可怜人，爹娘去山里采药遇上了山体塌方被掩埋，不得生还。” “哦，也就是说，她没有爹娘了！”皇甫令尧本是一目十行地就看完了那点资料，但他还是很配合自家媳妇儿。 柳拭眉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虽说舒家家风还不错，也有人把孩子接过去养了，但这么个孩子幼小失怙，还是挺可怜的。” 她不由想到了原主，六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虽然说还有父亲，但那种父亲……不提也罢！ “媳妇儿想收她做徒弟吗？”皇甫令尧看出来了她的犹豫。 第486章 媳妇儿不喜欢孩子吗？ 其实柳拭眉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只是物伤其类。 人往往会对一些与自己遭遇相似的人，报以一种同病相怜的态度，在很多事情上能够产生共鸣，自然也就会做出一些不寻常的选择来。 柳拭眉叹息，道：“我本心并不想带个孩子行医，但这个孩子可怜是一回事，重点还在于，她是个天才呀！” “什么叫天才？”皇甫令尧问着一个愚蠢的问题，差点要把自己给恶心了！ 那女孩子有多天才，他已经看了资料。 看到的时候，他也是震惊的，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舒君算是个理性的最强大脑了吧？而这个叫做舒雨桐的小女娃娃，年仅六岁，竟然就把人体的奇经八脉都已经摸索清楚，读医书字还没有认全呢，但她却有一个恐怖的鼻子！ 她能够光是靠鼻子闻，就能够把所有药材分类且不说，蒙着眼睛闻药材，还能把这些药材的年份、成色一一讲述得一清二楚！ 这种天赋，简直令人发指，叫人嫉妒得发狂，正是祖师爷赏饭吃的那种人！ 比舒君还要逆天的存在！ 柳拭眉给自家傻狗子科普了一下什么叫做天才，然后又道：“我给你讲讲她有多厉害……” 认真地听她讲完了，皇甫令尧又问：“媳妇儿其实想收她做徒弟的对吗？” 但…… 有个问题他提出了质疑：“媳妇儿你为什么不想带个孩子行医，是因为你不喜欢孩子吗？” 她的答案很重要！ 她要是不喜欢孩子的话，将来他们还生不生、生几个？都会从她的说法中找到答案！ 他心里期盼着：千万别是不喜欢孩子，咱们以后要多生几个的！ 好在，柳拭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没有不喜欢孩子，就是觉得带孩子工作比较麻烦……” 说着，自己顿住了，朝身边的狗子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也愣住了，对上了她投递过来的眼神，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道：“所以，我才是让她犹豫的那个源头！她觉得带着我这么个大孩子工作很麻烦！” 天啦撸，媳妇儿嫌带我麻烦，好难过！好扎心！人生没趣味了！ 对上傻狗子受伤的眼神，柳拭眉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但她能解释吗？ 必须不能！ 她要是解释了，反而就证实了自己方才的说法。 所以，柳拭眉没去解释，而是生硬地将话继续说完：“你也知道，我总是要到处跑的，我自己才十六岁呢，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所以如果把这么个六岁的孩子塞给我带，每天一日三餐我还得给她管饭，还要担心她弄丢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下手！”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好比小十五和小十六，他们俩啊，除了给买点好吃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不得不说，她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方式，最让皇甫令尧心里舒服的说法！ 她家狗子和真正的小孩，还是有区别的。 但他这关就这样过去了吗？ 自然不能！ 他瘪着嘴，道：“你不是还跟九哥说，我还是个孩子吗？天天带着我到处跑，是不是很麻烦？” 柳拭眉：“！！！” 第487章 能一只手把媳妇儿抱起来 这么一个问题，柳拭眉要怎么去解释？ 她不解释，只是反问：“你觉得你是个小孩子吗？” 皇甫令尧一怔：我媳妇儿也太机智了吧？ 她继续追问：“咱们俩站起来，我才到你的肩膀吧？有你这么高个头的小孩子吗？我站在你面前，就跟老鹰和小鸡的差别，有你这么壮的小孩吗？你难道还需要我盯着照顾吗？你都能保护我了不是吗？” “你能保护我”这话，可真心说得皇甫令尧舒服了。 他就这么看着她，想看看她被逼急了，还能说出什么让他美滋滋的话来！ 柳拭眉越说，气势越是有些咄咄逼人：“呐，令尧啊，九哥爱捉弄你对吧？我不能让他捉弄你呀，那不就只能找个说辞把他糊弄过去，不让他欺负你吗？我那不是护着你吗？你还不满意了咋地？” 不得不说，她这一串连轰带炸的质问，还真让皇甫令尧应接不暇。 他本是那种临场反应十分迅速的人，装傻装的时间长了，遇到的危机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 可此时此刻面对自家媳妇儿的轰炸，他竟然只能瞪着个眼睛，傻傻地看着她！ 好在，她说的都是他喜欢听的话！ “要我说啊，皇甫令尧。”柳拭眉以为自己把他说懵逼了，重重地咬住了他的名字吐出来，又道：“你呢，我们俩一块出去，你不但没有闯祸，反而还帮了我不少忙，还保护我呢，对吧？” 皇甫令尧不敢随便说话，保守地点点头。 少说少错！ 柳拭眉认为，他应该是被自己说通了，心弦一松，道：“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你跟小十五在一块玩的时候，不是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了吗？他才是真正的小孩子！” “哦。”皇甫令尧终于吭声了，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切入口：“我也能一只手把媳妇儿抱起来！” 不能再让她轰炸下去了，不然他怀疑她能说到他哭！ 他寻找的切入口非常好用，柳拭眉果然不再多说了，耳根还有点红。 想到傻狗子一只手把她给抱起来，就跟抱孩子似的让她坐在他的小臂上！ 学医的人通常都比较豪放，虽然柳拭眉以前不怎么参与那些话题，但住在宿舍里也是听那些女孩子聊过的。 什么叫做男人臂力强，在做那事的时候很占优势，什么“抱起来做”的…… 想想就感觉脸皮都烧起来了！ 她顺口就道：“行了，这一页翻过去了，下晌预约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尽快做出决定，然后让舒君把人带过来。” 皇甫令尧见好就收，顺势问：“那这个舒雨……” 他猛地咬住牙，将“桐”字给吞了下去！ 柳拭眉果然一脸惊疑地抬头朝自家狗子看过去，眸中带着惊讶，问：“令尧，你认识这些字吗？” 这时候，皇甫令尧不能说不认识，他撇嘴道：“当然认识几个啦，我跟太子哥哥一块上过学的呢！” “你和太子是同时启蒙的啊？”柳拭眉只能从此判断。 他是十三岁才生病的，皇子的底子肯定很强，她忽然心血来潮，道：“令尧，要不……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就教你认字吧？” 皇甫令尧：“……”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就是啊！ 欲哭无泪！ 第488章 一番与媳妇儿的“斗智斗勇” 在这么勤奋好学的媳妇儿面前，他如果说“我不想认字”，肯定要让她看不起自己。 被她宠习惯了，他可真的承受不了一丝一毫被她看轻的感觉！ 那他怎么办呢？ 皇甫令尧眼珠子一转，道：“媳妇儿你那么忙，不用了吧？” 柳拭眉见他有些抗拒，不由疑惑的问：“为何不想认字呢？人总是要学习、要进步的！你看看这个……” 她指了指桌上的册子，道：“你如果能认全了这些字，就能看懂这上面写的什么，那不是很好吗？” 皇甫令尧内心咆哮：“我看得懂啊！不光是上面的我能看懂，我还能写、甚至还能写得很漂亮！不光是整理资料这种，我还会写政论、还能写国策！” 可—— 内心戏再丰富，也不得不屈从于眼前的现实：他是个傻子！ 他眨了眨那长长的眼睫毛，道：“可是我会耽误媳妇儿做事的，你每天要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哪儿还有时间管我认字的事？” 柳拭眉很快就想到了好办法：“那我给你请个夫子吧！” 皇甫令尧：“……” 让我死了吧！ 说不过她，只能用上杀手锏，换上了委屈巴巴的表情，噙着幽怨的小眼神看着她，长睫毛眨巴眨巴，好像在说：你再逼我学习，我就哭给你看哦！ 果然，柳拭眉一看他这个样子就会不由自主心软，宠夫狂魔的因子就会跳出来疯狂主导她的意识。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想学那就罢了。” 就跟面对一个不爱学习的儿子，再怎么逼迫他一样不爱学习，还是得从其他方向寻找切入口，让他找到学习的乐趣才行！ 柳拭眉心里琢磨了一会儿，道：“那要不这样吧，你给我讲讲看，这上头的字，你认识几个，好不好？” “啊？” 她自以为自己改变策略不着痕迹，实际上皇甫令尧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抗拒更多了，不然可能真的会惹她对自己失望。 他不想让媳妇儿对自己有半点失望的地方！ 所以，他老实地点点头，低头看舒雨桐的资料，开始指着上面比划简单的字来念。 当然，为了不让媳妇儿觉得自己很无能，简单的字他必须全部都会，稍微复杂一点的，他就做出一副绞尽脑汁的冥思状，最终犹犹豫豫的念了出来。 为了以假乱真，他又故意念错了几个谐音字！ 一番“斗智斗勇”之下，他后背出了一身汗！ 终于，严厉的“女夫子”放过了他，道：“看来，你并不是不会，只是以前学的可能太久不练，有点忘记了。” 柳拭眉皱了皱眉头，道：“这样吧令尧，以后你跟在我身边，我做事的时候你不是很无聊吗？你就看点书，好不好？” 不求他能够有多厉害，至少这也是让他打发时间的一个好方法不是？ 皇甫令尧能说“不好”吗？ 必须说：“好！我都听媳妇儿的！” 不过也好，以后看书什么的，也不用避讳媳妇儿了，也算因祸得福！ 问题转回来：“那这个徒弟收不收？” 第489章 令尧乖乖，以后要照顾新来的小妹妹 徒弟收不收？ 最后，柳拭眉思来想去，决定选择收！ 舒雨桐这样的天才百年难遇，让她留在舒家，虽说不至于埋没了她，但对她未来的发展肯定是会受局限的。 但这个徒弟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不能像舒君那样收。 舒君已经十五岁了，有自己的想法。 舒雨桐才六岁，面对新鲜事物、面对陌生人，指不定会很排斥。 柳拭眉决定亲自去一趟舒家，见一见舒雨桐，与舒雨桐好好谈一谈。 如果舒雨桐不愿意她就算了；如果双方达成了愉快的交流，那就收下这个徒弟，以后带着在身边，不能像舒君那少年郎一样放羊吃草。 这个孩子嘛…… 徒弟，也算自己的半个女儿，就当女儿来养吧！ “当女儿？” 听了柳拭眉的说法，皇甫令尧咀嚼着这三个字，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舒雨桐的身上，而是飞到了天边去了。 他心道：“当女儿好呀！以后我们俩成亲总是要生女儿的，提前尝试一下带孩子，以后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有个姐姐可以照顾。不错，不错！” 柳拭眉点点头，就像马上就要生二胎了，需要给大宝做好心理建设一样，说道：“对呀，不过呢，真正收下这个徒弟的话，我们就要经常把她带在身边啦。令尧，以后你要乖乖的，要照顾新来的小妹妹，知道吗？” 皇甫令尧：“……” 把他当儿子看，再收个徒弟当女儿…… 敢情，她还打算以后将这半个女儿给他带？ 他内心一片无语泪奔，可脸上还要笑嘻嘻：“好呀好呀！” 拥有这样一个媳妇儿，痛并快乐着！ 做出决定之后，柳拭眉跟舒君提了自己的想法，舒君同意了，听从柳拭眉安排时间。 因为明日柳拭眉上午要出诊，下晌要和皇甫令尧去永安客栈，所以暂时就把时间约在了后日上午。 见见未来的小徒弟什么的，就好比孩子入学，上午比较合适。 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当晚回王府，皇甫令尧先是去密室练功，出来的时候把黎信招来。 未免黎信又开始说书，他直截了当地道：“明日下晌，本王与媳妇儿会去六路八方阁，想办法将消息送给她。两件事，一个是杜弓，还有一个武强。” 黎信：“……” 明面上，未来王妃为敦愚王操碎了心，但背地里，明明是傻二王爷对柳大小姐操碎了心？ “你发什么愣呢？”皇甫令尧抬起头来，见黎信傻乎乎地站着，不由鄙夷地道：“当年是本王瞎了眼，才选了你这货！” 黎信委屈得很：“爷，难道你当初不是因为我武功高、办事能力强才选的我吗？” “可本王当初不知道你话这么多！”皇甫令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把事情做好，快滚快滚！记得，万不可在我媳妇儿面前泄露，不然你就死定了！” 黎信：“……” 好一个自从有了媳妇儿之后，就完全六亲不认的敦愚王！ 次日。 跟媳妇儿约了要去永安客栈，哪怕是下晌才去，一大早皇甫令尧就来了。 “媳妇儿，咱们出去吃早膳吧？” 第490章 心下有了一些猜疑 柳拭眉没有忘记答应过、他每天等他用早膳的，笑着答应了，拉着他去外头吃面。 一人一碗牛肉面，皇甫令尧把上面的牛肉全都夹进她的碗里。 一块、两块……全部！ 他非常认真，似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要给他自己留半块肉的打算！ 柳拭眉一怔：“你也吃呀，我碗里有！” 这么高大一男人，不吃点肉哪有精力？ 但傻狗子竟然还会有这么贴心的举动，老母亲简直是欣慰到了极点！ 皇甫令尧转头朝她看去，笑嘻嘻地道：“我这么大的块头，媳妇儿你还要长身子呢，你要多吃点。” 脸上是傻乎乎的乖孩子，内心戏却丰富极了： 这小身板不多吃点肉，以后经不起榨怎么办？ 以后生孩子辛苦怎么办？ 风一吹，没抓住跑了怎么办？ 再说了，他想吃的也不是这种肉啊！ “你……”柳拭眉见他要捂住自己的碗，不让她把牛肉再夹过去给他，她还真怕面汤把他的手给烫着了，无奈地道：“好吧，我吃。” 心里暗暗盘算：嗯，我还要对傻狗子更好一点！ 吃过早膳去浮生阁，之后就是傻狗子的自由放风时间，柳拭眉要出诊。 一个上晌只约了两位夫人，当真是没效率！ 不过好在，都是要几个疗程的药，需要施针的话，诊金更是贵得吓人，所以柳拭眉收入也算可观。 但她是学聪明了，一般都会随身带着其他的工作，在等待清洗或者是拔针的时间里，她就会做其他事。 看完了两位夫人，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柳拭眉正想回浮生阁去找狗子吃午饭，车子路过了张府。 “柳大夫！”恰好张妙蓁的丫头怜芷从里面走出来，赶忙招呼：“这么巧呀，奴婢正要去浮生阁找柳大小姐呢！” “怎么了？”柳拭眉撩开车帘问。 怜芷道：“恰好幺小姐在老太太那里，老太太的腿病犯了。这不，让我出来找门房，命人去请你呢。” “那我现在进去吧。”一听说是李氏的腿，柳拭眉只能暂缓回浮生阁的时间。 下了马车，她吩咐陆英：“你先回去，给王爷说一声，我要晚些才能回去，让他先用午膳，不用等我了。另外，去梁家找九哥也说一声。” 陆英应“是”，之后，赶着马车往前走。 柳拭眉则是带着连翘，跟着怜芷二度来张家诊疗。 让她十分意外的是，梁升竟然在张家！ “七舅舅？”柳拭眉十分吃惊：“你怎么会在张府呢？” 梁升也很意外：“哦，我跟张家几位公子约了去练马。” 张家和柳家一样是文臣世家，但因为有柳泉那么个文武双全的“别人家孩子”在前面，家长难免有攀比心，张家也要求子侄不说习武，至少要学会骑马。 要练马就需要有师父，挑来挑去，拜托到了梁家的头上。因为年龄相仿的关系，最后这事落在了梁升的身上。 柳拭眉点点头：“原来如此。” 正巧，张妙蓁出来迎柳拭眉，看见梁升在，连忙福身一礼：“梁小将军。” “张小姐。”梁升礼貌得对她颔首，下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张妙蓁眸中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极快掩饰过去，快得柳拭眉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柳拭眉心下有了一些猜疑！ 第491章 那眸光究竟是落在谁的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道：“七舅舅，我是来给老太太看腿的，所以先跟妙蓁进去啦。” “嗯，你去。”梁升对待自己的外甥女，可就和善多了，甚至面带微笑：“你外公这两日时常念叨你，说想去浮生阁去看看你的病好得怎么样了，但去了两回都扑了空。在家里不高兴呢！” 提起这个，柳拭眉也忍不住面带笑容：“哦，那我这几日抽个时间，回家一趟，亲自去探望外公吧。” 梁升点点头：“如此甚好。” 这时候，张家几位公子都出来了，各自见礼之后，梁升就与他们一起出了门。 柳拭眉朝张妙蓁看去，见她目送自己的兄弟出门，但那眸光究竟是落在谁的身上…… 耐人寻味！ “妙蓁，带我去看老太太吧。” 她的话让张妙蓁回过神来，面露微笑，道：“好，你跟我来吧。” 两人走在廊道上，柳拭眉与张妙蓁并肩前行，忽然，她不经意地叹了一声，道：“我这个七舅舅啊，也算是个英才吧。” “嗯。”张妙蓁面带礼貌的笑意，道：“虽说张家不懂武将那些事，但几位哥哥都跟着梁小将军练马，我也时常听他们说，梁小将军少年得志，为军中提了不少有用的点子，大大地提升了大蜀兵马的战力，确实是一位英杰。” 柳拭眉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发现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仿若方才见到梁升的时候那点不自然，都是柳拭眉的臆想。 “可我七舅舅的婚事还没有着落，让外公和大舅二舅他们呀，也是操碎了心！”柳拭眉加重了一点剂量，又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在隔离养病么？几位舅母闲着与我聊天，还在操心七舅，让我多多留意帝京贵女，看谁家的姑娘合适我七舅。” 顿了顿，她噗呲一笑，道：“大舅母还说，只要七舅喜欢，是不是贵女没关系！实在不行，小户人家的姑娘，也是可以的！” 她观察着张妙蓁的神情，笑着继续说：“这不是我接了不少夫人的求诊嘛，应是有不少机会给七舅牵线的呢！” 事实上，帝京哪家有适龄女子，哪里有瞒得过媒婆的？ 只要招来媒婆一问，不出一刻钟就能够编出一段相声报菜名儿来！ 张妙蓁脸上没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还带着微笑，她的双手拢在大袖中，从柳拭眉的角度看，大概是左右手捏在了一起。 虽不明显，但还是有点反应的！ 柳拭眉心想：“看来我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张妙蓁真的喜欢我七舅啊？但……” 她转而又想：“她是备选太子妃！” 正因为如此，才不会表现出来半点的吧？ 不过她很好奇啊，张妙蓁跟梁升的接触也不多吧，这是怎么喜欢上的？ 而且，梁升那边对张妙蓁显然没什么感觉，这张妙蓁若是当上了太子妃也难，没当上的话，想要与梁升发展一段和和美美的一段恋爱，怕也是不容易？ 这一次就是文臣女、武将子……有了柳赋昀和梁如意的前车之鉴，他们有可能吗？ 心里盘算着这些，柳拭眉没忍住，问了句：“对了妙蓁，你跟我七舅熟吗？” 第492章 出来半天她有点想他了 张妙蓁从柳拭眉开始说那些话，心情逐渐跌倒了谷底，听到柳拭眉又问这个问题，她有些茫。 转头朝柳拭眉看过来，答道：“不算熟吧。梁小将军与我兄长们相熟，但你也应该知晓，我们这些深闺小姐，平日里参加一些诗会男女聚集已经是极限，私底下断然不可能有什么交情的。” 事实是不熟。 至少从梁升的态度上看，他们之间基本就是帝京高门大户圈子中的点头之交，这一个点头之交，还是出于礼貌才有的！ 柳拭眉现代灵魂，占据了这具皮囊之后，做法在世人眼里有些惊世骇俗。 但她占优势的地方在于，从来的那天晚上就声名狼藉，又摊上傻子未婚夫，已经糟糕得不能糟了。故而世人对她的包容也相对强一些。 说起来不好听：哦，柳大小姐啊？婚前失贞的人，会做这样的事也不意外啊！ 就是这种态度。 柳拭眉想到张妙蓁是备选太子妃，决心就不多事了，又问：“说是中秋节选定太子妃的人选，如今还剩下不到三个月了呢。近期是我太忙了没注意到进度，还是确实没动静呀？” 转移了话题，张妙蓁坦然了许多，答道：“这种事，顺其自然吧。” 柳拭眉左右看了一眼，确定附近除了怜芷和连翘没有其他人，她拉住张妙蓁的手凑到张妙蓁的耳朵旁，低声问：“妙蓁，你觉得你雀屏选中的几率有多大？” “啊？”这个问题，让张妙蓁比方才还要吃惊一些，道：“这种事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就算我去思考结果，好像也没用吧？” 柳拭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所以，张家的态度不太积极吗？” 这么说，就牵涉到了比较隐秘的事了，张妙蓁也看了一下左右，才低声道：“祖父他们的态度也都是顺其自然，我们没有想太多结果的事。而且……” 她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声，道：“我总觉得，太子妃会从我们三个里面选出来一个，那剩下两个难道就真的落选了吗？” 柳拭眉心头一惊：“！！！” 也是，张阁老这样位高权重的老臣，为官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这种关系？ 就算皇甫贺的储君之位很稳当，他也是必须为将来考虑的。如今安稳，不代表一世安稳。 如今还剩下三个备选太子妃，选其中之一，但另外两个呢？ 侧妃有两个位置！ 所以说，站在皇后和太子的角度思考这些问题，肯定是能把柳家、张家和苗家拉拢起来，全部都拉到自己的麾下。 联姻，自古以来都是巩固势力最强势、且有效的办法！ 见她懂了，张妙蓁朝她扬起嘴角，笑容发苦，道：“说实在的，父亲母亲都不是多期盼这件事。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交心。 她冲柳拭眉浅笑，道：“所以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敦愚王虽然……智力有损，但他赤忱，对你也不错。孩子心性嘛，还可以教他学好不是？” “你说的是对的！”提到自家傻狗子，柳拭眉不自觉露出笑容。 说真的，出来半天她有点想他了。 第493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张妙蓁的肩膀，道：“顺其自然没错，但也是事在人为。既然你都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为何不想个办法解决呢？” 张家在朝有好几个大员，不至于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吧？ “这么大的家族，我又如何能任性？”张妙蓁垂下头，说了句。 柳拭眉也是无语。 说的也是！ 如果他们选择了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规避了与太子的婚事，即便皇后和太子看上去都这样平易近人，但实际上，真的吗？ 能够坐在皇后位置上的，曲映蓉真的是那么好相处的性子吗？ 如果张妙蓁逃脱了这门婚事，皇甫贺登基以后，张家真的不会因此被针对吗？ 说来说去，太子选妃选的是正妃，而被选上的备选，都是侧妃以上。 细思极恐！ “像你这样的是个意外，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张妙蓁冲她笑了笑，道：“我就顺其自然吧，不争不抢，或许还能给自己落个安稳。” 柳拭眉很想说：不，就算你不争不抢，但别人不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这样他们就不针对你？不可能！ 有种情况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是因为你这个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而是你拥有了某些威胁到了别人利益的东西，这就是原罪！ 但这种话，未必张家人就不知道，他们也是无从选择不是吗？ 说来说去，都是被牺牲的工具人而已！ 这么一想，柳拭眉也不愿说太多，只道：“说起来，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是不是也应该庆幸，她穿越拿到的剧本不是宫斗？ 倘若她来到大蜀王朝再迟一日，没有跟傻二王爷发生关系，而是顺利成了太子妃，那她就将投入宫斗世界！ 还是别想了吧，想想就难受！ 这时候，张妙蓁说道：“曾祖母的院子到了。” 柳拭眉提起精神，跟着张妙蓁进去佛堂。 李氏的腿确实又泛疼了，柳拭眉给她进行第二次九九摄魂针阵，询问了一些细节，再对比上次诊脉发生的变化，又开了新的泡脚的药。 “虽然说腿疼又犯了，不过相比以前，经过上次的施针，好像没有那样疼了。”李氏笑道：“拭眉啊，你会这手医术，真叫人出乎意料。” 柳拭眉淡淡笑了下，并不说话。 不居功、也不自谦。 张妙蓁也很高兴：“我就说拭眉的医术是可信的吧？我听说呀，九九摄魂针阵厉害的时候，可以起死回生哪！” “没有起死回生这么夸张。”柳拭眉摇头失笑，道：“学到了厉害的程度，但凡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有救活的可能。但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什么活死人肉白骨都是夸张的说法，神化了而已，实际上不存在的。” 死了的还能复活，那是不科学的！ 不过反过来想，她这种穿古的经历，哪里来的科学？ 众人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去了。 柳拭眉从张府出来、回到浮生阁的时候已经是下晌，在诊房里等待的傻狗子，已经无聊得头顶上都要长草！ “令尧，我回来了。” 第494章 我家儿子终于知道要学习了 柳拭眉还没有进入诊房，尚在廊道上就张口喊人。 本是恹恹地瘫在椅子上的死狗一条，一听到她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立刻蹦了出来。 一转身，又是龙精虎猛的傻二哈！ “媳妇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傻二哈大半天见不着媳妇儿，她一回来就是这么一句“令尧，我回来了”，特别有已婚夫妻的感觉！ 就好比出门工作的丈夫，晚上回来的时候跟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妻子说“夫人，我回来了”，这种感觉，十分温馨！ 当然，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之间就是换了过来。 “嗯。”柳拭眉刚刚进诊房，就被他扑过来抱了个满怀，也不推拒他热情的怀抱，笑问：“你午膳吃了吗？” “吃了。”傻狗子应了一句，旋即，又耷拉了一张脸，道：“一个人吃饭好没意思呀！原本喜欢的肉丸子，都觉得不好吃了。” 见到他这个样子，柳拭眉忍不住眉开眼笑，满脸都是真心的笑意，道：“如果你没吃饱的话，那一会儿我们去永安客栈那边，把正经事做完了，我再带你去逛会儿大街，买点好吃的？” 宠，使劲宠！ 傻狗子一脸欢喜：“好呀好呀！” 高兴得忘了形，低头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柳拭眉：“……” 好吧，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亲昵的小动作？ 她摸了摸被亲过的脸，拉住他的手往外走：“因为去张家，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我们现在马上出发吧，也不知道九哥到了那边没有。”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的反应，又垂眸看了一眼被她牵住的手，薄唇勾出笑意。 瞧瞧什么叫做潜移默化，什么叫做愚公移山！ 亲她不但不排斥，甚至还习惯成自然了。 不但不计较他偷亲的一口，还顺手把他牵了起来，这媳妇儿果然是亲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上午都在做什么呢？”柳拭眉不知道自家狗子心里都想些什么，拉着他一路往外走，一边问。 走在廊道上有不少人，皇甫令尧保持脸上是傻二王爷的标准表情，笑嘻嘻地道：“我在你房里睡了一觉！然后……起来看了一下你的书。” 实际上，他是以在她房里睡觉为由，躲里面偷偷练功。再不练功，他迟早要完！ 至于看书…… “看书？”柳拭眉有些诧异，问：“你怎么想起来看书了？” 据她所知，她家傻狗子可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他心性还不稳定，心智还小，大概还不到知道主动学习的时候。 对此，皇甫令尧早就有了应对的说辞：“这不是媳妇儿想要我认字吗？我无聊，就随便找了本书看看那些字我是不是都认得。” “那结果呢？”柳拭眉一边往前走，一边笑吟吟的问。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鼓励，甚至有一种“我家儿子终于知道要学习了”的欣慰！ 皇甫令尧垂眸看她，道：“我觉得好奇怪哦，认真看了，我发现我认得好多字的！” 得赶紧让媳妇儿知道他还记得很多字，不然哪天她心血来潮逼他练字就完了！ 第495章 为了哄媳妇儿开心什么都敢答应 他不能吹牛说自己学富五车，但一个文能写政论、国策，武能排兵布阵的人，再重头咬笔头一笔一划地开始启蒙教育，他可能会想一头撞死！ 因此，他要趁早断了媳妇儿真的把他当儿子养、手把手教他写字的心！ “哦。”柳拭眉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她所认为的傻狗子骗得好惨，见他说还认得好多字，她便道：“那等有空了，我再来考考你吧。验收一下，是不是真的认得很多字啊！” 他努力去认，会记得很多，柳拭眉是相信的。 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五岁孩子，十三岁上才因病落下了这样低智的可怜样子，所以但凡让他捡起来，指不定他比很多人都要出色呢！ “好呀！”皇甫令尧不但深谙什么叫做得寸进尺，更是懂得什么时候应该见好就收。 然而，柳拭眉又道：“这么说，我要不要给你请个师父，你以前是练过武功的。我再请个师父给你看看，教你重新习武，把武功也捡回来吧！” 皇甫令尧心里一惊：“！！！” 他迅速反应，傻傻地问：“学武功有什么用呀？” 柳拭眉笑了，道：“当然是有用的啦！你学了武功，以后就不用担心打架的时候吃亏。倘若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挨打了嘛。” 皇甫令尧：“……” 媳妇儿对他误解真的好深，竟然会以为她在他身边，他才不会挨打？ 可这坑是自己挖的，他又能如何？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媳妇儿你打算给我请什么样的师父呀？” 总不会是想叫钟浪顺手教他吧？ 没成想，他还真的才对了！ 柳拭眉张口就道：“刚开始不知道你的水平在哪儿呢，先让钟浪考考你，试试看你在什么水准，然后我再找九哥给物色合适你的师父，你觉得好不好呀？” 一开始听她说前面的时候，皇甫令尧是想拒绝的。 但他家媳妇儿用这样软糯糯的嗓子问“好不好呀”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应道：“好，我都听媳妇儿的！” 下一瞬，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让你嘴贱，为了哄媳妇儿开心，什么都敢答应！ 那钟浪是什么人？ 江湖前五的高手！人称后会无期！钟浪本来就对他有疑心！ 让钟浪来测试他的武功水平在哪块……这不是等着被扒马甲吗？ 可他竟然不忍心从他家可爱的媳妇儿眼里看到失望的表情，顺口就答应了这种极度危险的事！ 好在，皇甫令尧机智地做了补救：“不过媳妇儿，我能不能先把认字的事儿做好了以后，再习武啊？我……”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委屈巴巴地道：“我大部分时间要陪着媳妇儿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去习武？这又要练字又要习武，一分心我就都忘了嘛！” 主要嘛，媳妇儿说了，认字的事她亲自考，那就代表着一直陪在她身边。 习武的话，她就要把他丢给别人管教了！ 他怎么能接受呢？ “可以！”柳拭眉答应得很爽快！ 他还是个宝宝啊，不能逼他一次性学太多，逼过头了会适得其反。 一步一步来吧，不能着急！ 皇甫令尧总算暂时放心，心道：“以后我总得想个办法，让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多时，两人坐上马车来到永安客栈。 第496章 一条龙服务 永安客栈坐落在整个帝京最是鱼龙混杂的西市。 帝京有东西市，以东为尊。 东市那边多半都是给富贵人家做的买卖，井井有条、井然有序，西市这边则不同。 西市有价高得离谱的宝物，也有低廉得卖不出一个铜板的东西，总而言之，什么都有，简直就跟淘宝市场似的。 因此，逛西市的人也是三六九等，不但多、而且乱，什么身份的人都有。 而永安客栈，是西市上最大的一间客栈，又是这西市最乱的一个场所。 铺面并不宽敞，三个门市进去，但内里别有乾坤。 明着是客栈，实际上这里跟柳拭眉的浮生阁差不多，分成了好几个区，只不过又比浮生阁大好几倍。 而且，里面经营的五花八门…… “也不知道九哥在哪里？”柳拭眉拉着自家狗子进去后，见这人潮汹涌的，心道：这哪儿是个客栈啊，简直就是个市场！ 她无意识往前走，突然手心被狠狠一拽，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把她拉住的傻狗子，问：“怎么了？” “媳妇儿，不要去那边！那边……”皇甫令尧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好臭的！” “好臭的？”柳拭眉不解：客栈里面怎么会好臭？ 但，再仔细一看就发现了，往那边走去的，全部都是男人！ 一个个脸上，都挂着“你懂的”的那种神情，再仔细看那门口站着的穿得花红柳绿的半老徐娘…… 她猛然明白了：“这里面……还有勾栏区？” 妓馆啊！ 她狐疑地抬头看向自家狗子，道：“令尧，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过？” 皇甫令尧心头一紧，心道冤枉，忙道：“没有没有！我去那里干什么？你看他们是会让我进去的样子吗？” 柳拭眉心想：我家狗子傻乎乎的，以前出门也基本不知道要带银子。后来跟我认识了以后，他身上会带钱袋，也是我给的。勾栏院的老鸨的眼睛都跟火眼金睛似的，就这样又傻又不带钱的傻二王爷，进去后怕是专门捣蛋的，妓馆将他拒之门外也在情理之中。 她不疑有他，道：“找个人问下饭堂在哪一边吧。” 拐了个弯，还没找到客栈小二呢，又听到了人声鼎沸！ 这一次，不用皇甫令尧解释，柳拭眉也知道了：“这里还有赌场啊？” 看来，永安客栈里面真的是什么吃喝玩乐的营生都有！ 吃饭、喝茶、喝酒、睡觉、嫖妓、赌钱……一条龙服务，简直就是现代的高级娱乐会所！ 同时，柳拭眉也恍悟：“难怪这里有贩卖消息的了。” 越是混乱的地方，消息越是四通八达。 为何那些武侠小说中，大侠们想要去打探消息，就会去各地的酒肆茶楼？因为这些地方通常是八卦集散地！ “我们总在这里瞎转不是个办法。”柳拭眉拧眉，道：“我去问问。” 她正打算去随便拽个人来问，不是店小二都没有关系。 但皇甫令尧却一把将她拉回身边，铁臂顺手搂住她的肩，道：“媳妇儿，我去问！” 开玩笑，他家媳妇儿长得这么漂亮，这么混乱的地方，万一有人垂涎她的美色怎么办？ 就这种地方，他怎么能让他媳妇儿露脸？ 第497章 明明是媳妇儿把我带坏的！ 在柳拭眉的担心下，她家傻儿子将她藏着掖着的，好歹也算是问出来了饭堂、茶堂的方向。 两人终于在这边茶堂找到了梁怡。 “妹妹，你可算是来了，我都吃了一顿饭，喝了两盏茶了！”梁怡已经等得完全没了脾气！ 说着，又狠狠地瞪了皇甫令尧一眼。 皇甫令尧匪夷所思：“……” 他干什么了，怎么又怪他？ 柳拭眉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九哥，约好一起用午膳的，可因为临时去张家给老太太看病，所以耽误了时间。我本是让陆英去告诉你，可他回来和我说，你不在府中。” 梁怡瞠目，认命地道：“你说午膳时分在这里会合，我一大早就出门了，一直在外面晃悠呢！哪儿能想你会改时间呀！” 柳拭眉还没说话，她家傻狗子就哼了一声，道：“叫你不听我媳妇儿话！你瞧瞧看，我媳妇儿让我乖乖等着，我就没有到处乱跑！” 梁怡：“……” 他特别想说：那是你媳妇儿又不是我媳妇儿，谁家当哥哥的以后都听妹妹的，娶了媳妇儿怕是要完！ 但转而一想：反正等的是我家妹妹，多等会儿也是可以的！ 他就只瞪了皇甫令尧一眼，没与他继续说话，而是跟柳拭眉继续说道：“妹妹，你怎么约来了这种地方？永安客栈太乱了！” 因为柳拭眉只说有事要谈，让陆英送消息过来，并没有说仔细是为了什么事，所以梁怡还不知道柳拭眉找自己想干什么。 柳拭眉也没有直接说出目的，而是问：“九哥你对永安客栈熟悉吗？” “听说是听说好几回，早两年也跟朋友来过。”梁怡给她倒了一杯茶，伸手抹了一下鼻子，道：“有一次被爷爷逮住了，以为是要去里面那个……见世面，让我爹把我给拎了回去，狠狠揍了一顿。从此以后就三申五令，咱们梁家子弟不准来这儿！要不是妹妹你说要来这儿，我可不敢来！” 面对宝贝妹妹，他也就没说“狎妓”，而是换成“见世面”。 柳拭眉感觉好笑，道：“九哥你可悠着点儿，我觉得外公的做法是对的。你才十七岁，什么朋友都有，外公担心你也是正常。虽说十七岁那方面也成熟了，可太早接触这个，总是对身子不好的！” 当哥哥不好意思和妹妹说得太清楚，当妹妹反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 梁怡：“……” 皇甫令尧：“……” 未来的舅子不肯给自己倒茶，他就自己倒，倒完了茶就听媳妇儿说出这样的话，差点把茶壶给弄掉了！ 梁怡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舌头，瞪着眼睛看着柳拭眉，道：“妹妹，你是不是……” 他指了指一旁的傻二王爷，道：“被他给带坏了？” 我家饱读诗书的妹妹，竟然对这些讳莫如深的事，坦然出口？ 不要太惊悚好吗！ 他一指向皇甫令尧，傻狗子脾气就起来了：“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带坏的？我和媳妇儿上回在一块儿睡，还是媳妇儿带我的呢！” 柳拭眉：“！！！” 听前面一句，她就知道要糟糕，想要捂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第498章 两狗相斗必有一伤 面对梁怡震惊的目光，柳拭眉满头黑线。 她抚额哀叹，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道：“九哥，事出有因，你可别到处去乱说。” “事出有因”四个字，梁怡想想当初的情况，虽然震惊得三观都要碎裂，但他还是轻易谅解了妹妹这种行为。 毕竟，她是被柳妍儿下药设计了的，那种时候哪来的理智可言？ 说来说去，摊上了这么个傻子，也都是冥冥之中的缘法所致啊！ 再想想柳妍儿的险恶用心，原本给柳拭眉找了那样一个渣滓，还不如傻二王爷呢。 别的不提，长得好看总是个优点！ “好了，我们来说正事吧，九哥！”柳拭眉不想继续这个危险话题了，赶忙进入主题，道：“九哥你不怎么来永安客栈，是不是不知道这里有个消息阁？” “消息阁？”梁怡一愣，道：“你说的是六路八方阁吗？” 柳拭眉有些诧异：“咦，你知道呀？” 她下意识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其实也不意外梁怡这么爱玩的人会知道，先前他是为了忽悠媳妇儿过来，才故意说梁怡都可能不知道的！ “六路八方阁，顾名思义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梁怡给柳拭眉做了解释，道：“虽说是隐藏在永安客栈内，专门做贩卖消息的场所。普通老百姓不太了解，但咱们这些世家出来的，定然是知道的。” 他没有说太清楚，柳拭眉想想之后，也能明白了：贩卖消息的这种地方，肯定会有很多秘辛。世家比较怕的就是把柄会落入其他人的手里，所以对六路八方阁的存在很敏感，也属正常。 梁怡也得出了结论，道：“所以，妹妹你难道是想要去六路八方阁问什么消息吗？” “嗯。”柳拭眉点点头，道：“就是跟哥哥有关的事，过来打听一下消息，若真的有，肯定能够让咱们的探查更快一些吧。” “你说的对。”梁怡道：“有些时候，我找朋友打听不到的消息，就是让人来这里买的。爷爷和我爹只说我不能来，可没说不能让其他人来！” 投机取巧得理直气壮！ 提到这个，皇甫令尧就插嘴说道：“那你今天还来？哦！你死定了吧，回去仔细你的皮！叫外公知道了，你肯定要完！” 梁怡眉飞色舞，可就得意了：“这不是妹妹叫我来的吗？只要我说是为妹妹跑腿办事，爷爷和我爹都不会说我什么的！” “敢情，我媳妇儿还是你的护身符了！”皇甫令尧的脸顿时黑了。 当然，他这么奶萌的脸黑，看上去也就是奶凶奶凶的而已！ 梁怡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身子，把玩着不离手的短刀，英俊的脸庞上都是少年意气，笑嘻嘻地道：“我妹妹愿意，你咬我呀！” 傻狗子也不上他的当，脱口而出：“我才不咬你，你的肉是臭的！” 柳拭眉：“……” 又来了又来了！ 为了以防“两狗相斗必有一伤”，她无奈地阻止了二人：“你们别吵，咱们今天是来办正事儿的。先去六路八方阁吧！” 一家之主一声令下，梁怡立即站起来：“好，我们走！” 第499章 神奇的六路八方阁 六路八方阁作为一个贩卖消息的地方，隐藏在永安客栈的最深处。 有了梁怡之后，打听位置就容易多了。不用皇甫令尧傻乎乎地去问，也不用柳拭眉抛头露面招人眼。 梁怡这人就是个笑面虎，逢人笑吟吟，又会说话，又会忽悠。完全不需要皇甫令尧不放心自家媳妇儿、柳拭眉不放心自家傻儿子。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永安客栈最偏的这个院子，从这个院子翻过围墙出去，就不是永安客栈的地头了。 “这么简陋，完全不像一个消息能卖上千万两银子的地方！”梁怡捏着掌心的短刀，回头朝柳拭眉看去。 柳拭眉面色沉静，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是厉害的，越是不打眼。越是不行的，越喜欢嘚瑟。” 闻言，皇甫令尧低头朝她看了一眼，心里疯狂刷屏：“媳妇儿！我就是不喜欢嘚瑟的那种，我就是人不可貌相那种！” 当然，也只能在心里咆哮，关于马甲那点事儿，他一个屁都不敢放！ 梁怡点头，道：“还是我妹妹有见地。我去扣门。” 比起一路走来永安客栈的奢靡，这个最偏的院子，简陋、陈旧得像贫民窟里的房子似的。 里面的人也不多，扣门好久，才有一个瘦小的汉子来开门。 门只开了能露脸的一条缝，里面的人警惕地问：“你们找谁？” 来之前没有专门打听过，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暗号才能进去，此时再去问也来不及了，梁怡掏出一锭银子送了过去，道：“我们不找人，我们只找消息！” 他倒不算是纯粹靠蒙，贩卖消息的地方，要的就是钱！ 用钱来敲门，应是最合适不过。 那人接过他的银子，门就打开了，道：“哦，那自己进去找吧。按规矩，进来后自己关门，自己进去问。” 拿了银子，这人转身就走，完全不伺候，脾气拽得二五八万的，丝毫不像是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的模样。 梁怡朝柳拭眉看了一眼，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进门，道：“听规矩吧。” 皇甫令尧保持了一脸的新奇，乖乖跟着自家媳妇儿，并不吭声。 三人进去，发现里面的屋子也很简陋，不是住人的样子，走过院子进入屋内，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家俱。 屋内一览无余，没有桌椅，没有任何其他陈设，只有一个香案！ 当然，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跟谁问？”梁怡也算见多识广，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柳拭眉虽然没见识过，但她算是很淡定，走到香案前，观察了一下。 她往前走，黏人的狗子自然是亦步亦趋跟随。 在她观察可有什么机关的时候，她家傻狗子也在东张西望，道：“这个香炉上面的香还没有点完，是不是刚才有人在这里呀？刚走啊？” 柳拭眉点头：“嗯，所以，我们可能也要先点香。” 一炷香大概是现代的半小时、看那根线香燃烧的程度，上一个离去的人应该在十分钟之内！ 但烧香有没有技巧，他们也不懂。 听了媳妇儿的话，傻二哈就去取香，看清楚了上头的东西，苦哈哈地回头，道：“这上头有好几种香呢，我们要哪种？” 柳拭眉茫然。 突然，梁怡说道：“妹妹，这里有字！” 第500章 哥哥又酸成柠檬精了 在这种地方，哪怕在同一个屋子里，柳拭眉也很怕跟狗子走失，所以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去梁怡那边。 这么神秘的地方，屋子里会不会有机关、陷阱啥的，万一把她乖狗子给弄走了怎么办？ 她上哪儿去找人赔！ 字在柱子上。 “这好像是一张……”梁怡看了一遍那些字，转头匪夷所思地朝柳拭眉看去，道：“价目表？” 柳拭眉也看了一眼。 可不是价目表吗？ 一共分为十个等级，每一个等级都是有规律的价目，最便宜的是一两银子，第二级就是一百两，第三级一千两，堆积到最上面，是无价。 规律就是，每上升一格，翻的是百倍！ 而价格的后面，标注着要烧什么颜色的香、烧多少支！ “从一两直接跳百，这个厉害了！”她喃喃地道：“问题是咱们怎么知道，自己要买的消息值多少钱？” 梁怡思忖片刻，道：“该不会是……你给多少钱，他就给你值得多少的消息吧？然后，他们还可以有所隐藏！” 他短刀在手里一拍，道：“我好想认识这幕后老板，这脑袋瓜子得多好使，才能想出这么绝的一个地方？一个院子一间屋子一个看守人！所有的一切经营，全靠客人自己意会领略……花最少的成本，赚最多的钱？” 柳拭眉也是好生佩服：“真是佛系啊！但……这背后的暴利也很绝啊！不过……打听消息这种事情，也是需要人手的。指不定他们的人手全部用在外头跑消息了。” 当狗仔队！ 见两人脸上都是佩服的神色，柳拭眉背后的皇甫令尧垂下了眼睑，薄唇微微一弯。 他又出来插话：“媳妇儿，咱们给多少钱？” 兴奋地掏出钱袋，然后，悲催了！ 他捏了捏扁扁的钱袋，掏出最后一两银子，可怜巴巴地朝柳拭眉看去，道：“媳妇儿，你给我的钱银子光了！总不能买一两的吧？” 柳拭眉一顿，笑着朝梁怡说道：“九哥带了银子没？” 梁怡当然带了！ 但…… 他的侧重点不在这个，而是：“妹妹，你还给他银子花呢？” 如果不是跟自己宝贝妹妹说的，他大概想问：敢情你这不是未婚夫，而是包养小白脸呢！ 堂堂的敦愚王，竟然花未婚妻的钱，简直令人发指。 渣男！ 当哥哥的好忧伤：为何妹妹不想着给我银子花呢？ 见他反应这么大，知道哥哥又酸成柠檬精了，柳拭眉无奈地道：“他出门总是忘记拿钱袋，平时又喜欢给我买些吃的，所以我就给他了。” 说白了，给他花的钱，也都花在她身上！ 而她没有“包养未婚夫”的概念，而是“养儿子”的想法主导，所以完全不认为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梁怡更酸了！ 皇甫令尧可就得意了，朝梁怡吐了吐舌头，道：“媳妇儿你没带银子吗？那咱们要不……回去拿？” 他是缺钱的人吗！ 当然不缺！ 可在媳妇儿面前，他要表现的不是缺钱，而是缺心眼儿啊！ 梁怡当然不可能让妹妹白跑一趟，道：“行了，咱们就点一千两的香吧！” 柳拭眉：“……” 第501章 为了讨好媳妇儿我容易么 本来柳拭眉是打算点个一百两的，先试试看情况。 没办法，虽说她到了这时代也是“财大”，但她一点儿也不“气粗”。上辈子的生活不怎么好，养成了她花钱比较精细的性子。 该花的时候没有舍不得的，需要花多少钱她都舍得砸。 但该省的时候，绝不乱花。 六路八方阁情况不明，她打算拿个一百两投石问路，谁知道哥哥那么土豪，竟然张口就是一千两！ 不愧是世家公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她想要反对，但梁怡已经拿了黄色线香，点了三根，插进了香炉里，反对也已经来不及了！ 柳拭眉抚额，心道：我得把狗子给看紧了，不能让他学这种败家的行径！ 当然，她要是知道皇甫令尧花钱比梁怡还任性，大概更要哭了。 过了一会儿后，香案的这一面墙突然打开了一个门洞，露出了一条往地下走的通道！ “果然，上面这么简陋，也没有人，不可能是交易地。真正消息交易的地方，是在下面！”梁怡率先走了进去，但进去后，又关照柳拭眉：“妹妹，你当心点。” 虽说是地下通道，但好歹是迎接客人的，里面点着灯火光线很足，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的手跟在梁怡身后。 皇甫令尧下意识放脚步在后面，形成了柳拭眉在两人中间的样子。 “令尧，你紧张？”柳拭眉发现他这个小动作，回头问：“别怕，我们又不是去闯关什么的，只是个消息买卖的地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不怕。”皇甫令尧冲她傻笑：“媳妇儿走在中间安全些。” 但实际上，他内心却是道：“为了讨好媳妇儿，我容易么！也就是没有危险，我才叫你来。这要是个龙潭虎穴，你以为我会让你到这里冒险？我情愿你不要查柳泉的死因，也不愿意让你少一根毫发！”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盘算打得噼啪响，狗子的话还真的让她感动到了，笑道：“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了，还有九哥在呢。” 听到宝贝妹妹这种信赖的话，梁怡总算开心了：“这话可说对了，妹妹放心，有九哥在，就算打断我的脊梁骨，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朝皇甫令尧飞过去一个示威的眼神。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瞪他一眼，道：“走着瞧吧，我会保护好媳妇儿的，用不上你！” 柳拭眉熟悉的头疼感又来了！ 明明一个是未婚夫、一个是哥哥，为什么两人碰上面都跟争风吃醋的俩情敌似的，每次都要斗牛掐架呢？ 方才这一对招，很明显是这俩货都在展示对她的好！ “咦，我们到了。”柳拭眉一看前方的情况，赶忙转移注意力。 果然是到了，他们来到了一间地下石室。 这间石室被用黑帘子阻隔分成了两部分，他们进去后，有一张八仙桌，黑帘子后传来声音：“三位客人，请坐！” 声音听着苍老无比，柳拭眉蹙眉，想要辨认这声音的男女老少。 但她发现完全分辨不出来，这嗓子像是被烧红的木炭烫过喉咙似的，听起来就是个破锣哐当哐当地响！ 她心下猜测：是真的故意弄伤声带了？还是什么变声的器具？厉害的话，是口技？ 他们坐下后，发现八仙桌突然裂开！ 第502章 不分场合、旁若无人地秀 哪怕是心里再有防备，面前好好的八仙桌陡然裂开，着实把柳拭眉吓了一跳！ 她低头一看，发现桌子下面的地板也开了个洞，钻上来一个小台子，将茶水送了上来，黑幕后的那人道：“客人请喝茶！” 一看有茶水送到，傻狗子就殷勤地道：“媳妇儿，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茶！” 他顺手就把茶壶给拎过来，柳拭眉和梁怡都来不及阻止他！ 好在，茶壶离开小台子之后，就又降下去了，八仙桌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梁怡白了他一眼，无语地道：“你还真是个傻子呀！咱们是来喝茶的吗？” 当着人家主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你就不怕这机关有问题、不怕这茶水有问题！ 皇甫令尧假装没听懂他的话，笑嘻嘻地道：“我媳妇儿忙完回来，怕九哥等太久，一口水都没喝上就出来找你了。现在她肯定渴了呀！” 梁怡：“……” 得，这逻辑，简直丝毫没有可以挑刺的点儿！ 宠媳妇儿护媳妇儿当真护到了骨子里！ 石室内，倒水的声音特别明显，皇甫令尧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柳拭眉面前，道：“媳妇儿，你要不要喝？” 柳拭眉不太敢喝这里的水，要知道，哪怕自己的医术再高明，制毒、认毒的能力再强，也知道医道道无止境，永远都有自己无法探究的一面，所以在这种陌生的、神秘的地方，她是不敢高估自己的。 但狗子的好意，她还是领了，将茶水接过去，道：“我们先谈正事吧，别的事不重要。晚点咱们出去了，我们在西市上逛一逛，买些果子回去，我给你做果汁儿喝。” 算是委婉告诉自家傻狗子：我不喝这个茶，你也别喝！ 听说做果汁，皇甫令尧一脸兴奋：“好呀好呀！” 梁怡唇角一抽。 他也想去喝！ 这两人是不是忘记了来这儿的目的，竟然就这么旁若无人起来了，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但，这主人家似乎很有耐心，等到这边秀恩爱完了，他才开口：“客人选择了一千两的消息，那么你们想问什么呢？” “什么事都能问？”梁怡把玩着短刀发问。 做哥哥的要护着妹妹，那边那位“未婚夫”又是个傻子，只能他来出头了。 黑帘后传来声音：“但问无妨，只要我这里有的消息，值得一千两的消息，都会据实以告。” 梁怡便道：“好，那我就问了！” 他按照下来的一路上想好的问题，问：“我想知道，柳相家中长公子柳泉，他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又是何人所为？倘若你们不知道答案，那么，你们手中掌握了怎么样的消息，可否据实以告、且倾囊相告？” 听言，柳拭眉有些诧异，朝梁怡投过去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九哥，你好厉害！ 可不是厉害吗？ 紧密的逻辑，一次性将他们想知道的、想问的都囊括了。 尤其是后面这句，简单粗暴地说就是：把你知道的、能告诉我们的，都说出来！ 第503章 媳妇儿别不开心 哪怕是在六路八方阁，一千两也已经是极贵的价格了，问的只是一个名门公子的死因，这样的价码基本足够将已知条件全部告知。 里头的人道：“诸位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这是要去查阅档案吗？”梁怡道。 柳拭眉点点头，道：“肯定需要一点时间。” 她转头，见自家狗子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玩茶杯，不由笑道：“令尧，你在想什么呢？” 心里是在感慨：哎哟喂，这是谁家的二哈，这么乖呀！ 又乖又萌，长得这么好看，这等颜值实在是太叫人着迷了！ 皇甫令尧若是知道她心里这么想的，可能要吐血。 好彩他不知道，抬起头来朝媳妇儿看去，道：“我没想什么呀，我就在想，如果哥哥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媳妇儿你要怎么办？” 问的是无比纯真，但这个问题是他早就想问的。先前没找着机会，现在恰好问出来。 柳拭眉脸色一僵，笑容淡了下去。 虽然柳拭眉早就怀疑，甚至觉得柳泉是被人害死的可能八九不离十，但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仍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愤慨！ 梁怡也是愣了愣，朝柳拭眉看去，道：“妹妹，查出来了仇人，咱们肯定是要报仇的，对吧？” “嗯。”柳拭眉应了一声，垂下头叹了一口气，道：“查出来仇人是谁，一定要让这个人血债血偿！” 是个沉重话题，看了就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梁怡不说话了，瞪了皇甫令尧一眼，仿似在说：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甫令尧扁嘴，反过去瞪了梁怡一眼，然后转头回来。 也不说话，捏住了柳拭眉放在桌上的手，道：“媳妇儿别不开心，查出来这个人，你想怎么做，我帮你！” 这话可半点不带傻气的，而是认认真真。 但他的傻劲儿已经深入人心，在场这对兄妹根本丝毫没有怀疑！ “哼！”梁怡被他气笑了：“就你这样的，你怎么帮？” 皇甫令尧理直气壮：“我这样的又是怎么样了？只要我想帮，怎么就不能帮了？我媳妇儿的哥哥，不就是我的哥哥吗？跟我父皇不就是亲戚了吗？知道是谁后，我去求父皇去砍他们的头不就好了吗？” 被一连串问号轰炸的梁九公子瞪眼：“……” 好有道理！ 柳泉是相府嫡长子，又是食朝廷俸禄的进士，虽说他尚未入朝为官，但撇开丞相嫡长子的身份，他本身就是官身！ 谋害柳泉的事要捅出来，罪名可大可小，端看幕后怎么操作了！ 正想着幕后如何操作，他们待着的这间石室的黑帘子后面，就有了操作，请到了石椅转动的声音。 “让各位久等了。” 柳拭眉和梁怡连忙正色，皇甫令尧也坐直了身子。 只见帘子后面的人说道：“柳泉死因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我们这边尚未得到确切消息。但我们手中掌握了与此案相关的一些消息，都在这个小册子里了，你们自己看有没有用吧。” 正说着，八仙桌又裂开，地下升上来的小台子上，放着一本蓝皮小册子。 梁怡伸手将小册子拿了过来，翻阅了一下，上面简明扼要地写着跟柳泉相关的各种各样的人、事。 其中，包括了文贵、武强的下落！ 第504章 壕气=败家！ 知道文贵武强的下落，至少就可以顺着这些线索去查当年的事。 他们来这一趟，算是值了！ “客人，一手交货、请一手交钱。一千两银票放在台子上即可。” 黑帘子后方的人顿了顿，又道：“几位客人如果对这些消息不满，也可以追加一千两银子，六路八方阁会追查下去。各位可留一个处所，待有眉目的时候，就会将消息送达。而若查不到，会退回五百两！” 柳拭眉吃惊：看来，这服务还挺周到的？跟现代人捞钱的连环套路似的，钱真好赚啊！ 梁怡虽然也可以自己查，但他相信六路八方阁能查出来的消息，肯定要比自己去查更靠谱、更安全！ 他这边也要去查，但一千两银子，也不是花不起。 “好，我同意！” 当即掏出了两张千两银票，用一只茶杯压在了台子上。 看在柳拭眉的眼里：壕气=败家！ 看着皇甫令尧的眼里：好生羡慕良久可以理直气壮为我媳妇儿花钱！ 他要嫉妒死了！ 台子缓缓下降，八仙桌合上。 本以为这件事算完了，不想那幕后之人竟然难听地笑了几声，道：“看在梁九公子这么爽快的份上，在下不妨多送一条消息！” 柳拭眉和梁怡对视一眼，诧异地朝黑帘子那边看去，问：“什么消息？” 幕后人说道：“柳大小姐应是已经知道，浮生阁开业当日送了你一份大礼的人，是真药堂的杜弓了吧？” “不错。”柳拭眉答道。 那人又道：“那么，我要送给你的消息便是，杜弓背后真正的主子，不是真药堂！我阁只查到了这一点，尚未知晓他背后主子究竟是谁。但……柳大小姐日后行事，但请万分小心。” 柳拭眉是震惊的！ 梁怡也很诧异：“杜弓背后还有主子？所以，倘若我们动了杜弓，真药堂会跟我们结仇不提，意思是……另外还会有一路人马找我们麻烦吗？” 而这个主子是谁，六路八方阁也并不知情！ 可幕后人的话到此就为止了：“各位请回吧。出了这间石室，顺着点了灯火的通道走去，就能出去了。” 随着石门轰隆隆的声音，石室的门被打开，柳拭眉只得拉着皇甫令尧站起来，道：“两件事一时之间都没有头绪，我们先回去再说，把这个小册子好好看一遍。” 梁怡点点头：“行，先出去吧。” 三人出了石门，顺着灯火通道前行，发现走来走去，他们出来的地方，是永安客栈的另一个方向的侧门！ 也就是说，他们还在永安客栈内！ “妹妹，我们是去哪里说？”梁怡转头问。 柳拭眉答道：“去浮云阁吧。” 这里要进内城有点远，从西市去城南也有点距离。 “依我看，不如就在这里？”梁怡走在前面，道：“咱们跑来跑去还需要时间，不如在这永安客栈要个雅间，进去直接谈。” 见他这么建议也对，跑来跑去太浪费时间了，柳拭眉同意了这种说法。 梁怡会玩，又“败家”，要了一个房间，让店小二备了茶水和点心，观察了四下之后，才开始商量正事。 皇甫令尧顺从柳拭眉的牵着，坐在她身边，心道：“本王容易吗？” 第505章 妹妹高兴就好 “为了把消息送给媳妇儿，拐了几十个弯儿，本王容易么？好在，本王机智，知道要留下一个引头，以后有消息直接送给她就行，不用再这么拐弯抹角了！” 但转念一想，皇甫令尧又得意了：“不过，坑了梁九两千两银子，回头我得好好想想，给媳妇儿买点啥！” 梁怡丝毫不觉自己被腹黑二哈算计了，把小册子递给柳拭眉：“先看这个吧。” “好。”柳拭眉接过来，开始看小册子。 皇甫令尧当然是粘着媳妇儿的，基本是她上哪儿他都恨不能贴上去，最好是长成连体婴，才能合他的意。 坐在四方桌旁，也要跟她挤在同一条长凳上，眼巴巴地看着柳拭眉。 梁怡看见他那副样子就想怼：“我说敦愚王，你好歹也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成日像是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关键你还不是追着娘，而是粘着未婚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皇甫令尧也看不惯梁怡一见面就要跟自己争夺媳妇儿的关注，回怼一点儿也不客气：“我媳妇儿愿意让我粘着，我乐意粘着，该你什么事儿呀！” 他哼哼地朝柳拭眉看去，道：“我媳妇儿喜欢我这样的，那种成天不着家不粘着媳妇儿，找小妾的，我媳妇儿不喜欢！” 还真别说，这个理由让梁怡心服口服！ 但他心悦诚服吗？ 当然不！ 梁怡决定转头去说服自家妹妹，但转身一看，见柳拭眉在专心看资料，他就只好把嘴巴给闭上了。 即便是在看资料，但皇甫令尧握着她的手，她也没有抗拒的意思。 他还能说什么？ 好吧，妹妹高兴就好！ 小册子上的信息并不多，但都是最关键的几条。 柳拭眉看完后，抬头看向梁怡，道：“第一条，从小跟我哥哥一起长大的文贵，在哥哥身后事办完，去守墓了。我本以为他是被逼的，但从资料上看，他是自愿的。是文贵自己去跟我父亲请求，要去给哥哥守墓。” “你觉得有可疑之处吗？”梁怡问。 皇甫令尧装作一副啥也不懂的样子，拿着那本小册子研究着，却在侧耳倾听这对兄妹的对话。 柳拭眉的心思放在正经事上，没有注意到他在干什么，答道：“文贵和我哥哥的感情确实很好，哥哥对他更多的是手足之情，从来没有看低文贵半点。哥哥去世，文贵伤心过度心灰意冷，会想去给哥哥守墓，这样的台本，好像也说得过去。” 梁怡舌尖顶了顶上颚，少年脸庞上都是思索：“可你还是觉得可疑？” “对。”柳拭眉点点头，道：“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九哥，如果你是文贵的话，你会做这样的事吗？就算跟主子的关系再亲密，那他自己也不过十几岁，正当少年，换了是如今的九哥，你愿意去守墓了此一生？” 梁怡把短刀放在桌上，一只手压着，一只手捏着剑柄在玩，认真把自己代入文贵的角色，思忖片刻，才道：“如果我是文贵。我不会这样做！再怎么情深，一大老爷们也不可能为了主子去死！但文贵是个奴才，就另当别论。” “所以，我觉得这是疑点之一。”柳拭眉说着，又道：“第二，关键是，文贵去守墓两年后，人就不在柳氏陵园了。那么，他去了哪儿呢？” 第506章 舍不得媳妇儿去吃苦 她发出疑问，皇甫令尧指着小册子上面的一行字，道：“媳妇儿，这上面是不是说，文贵回乡下娶妻了？” 柳拭眉点点头。 梁怡从皇甫令尧手里把小册子给夺了过来，自己看了一遍。 随后，道：“资料上没有文贵后来的消息，也就是说，他是不是去娶亲了，咱们不知道！” “没错。” 柳拭眉点点头，道：“因此，咱们要查文贵的下落，就要去他乡下老家。我看资料上写着，文贵的老家距离帝京还有点距离，来回就得五六日。” “正是因为这么远，所以文贵离开帝京之后，才无人去打听他的下落。”梁怡接着她的话说道：“那么，倘若他不是回乡娶亲呢？谁也不知道吧！” 关于文贵的事，一时之间就是这样，柳拭眉和梁怡沉默下来，傻狗子不甘寂寞起来：“媳妇儿，你要去找这个文贵吗？” 虽说她去的话，他可以贴身跟随，可以十二个时辰黏在她身边。 但想到长途跋涉，他又舍不得媳妇儿去吃苦。 “不用妹妹去，我找人去！”梁怡答道。 开玩笑，别说柳拭眉还有浮生阁要打理，就算没有，梁家谁舍得让她来回十几日、去找一个可能找不到的人？ 查案这种事，用不着她亲自去做！ “接下来，这个武强。”柳拭眉朝梁怡看去，问：“九哥，你觉得武强真的死了吗？” 梁怡分析道：“我看资料上写着，是瘸脚七亲自验尸。那就奇怪了，武强虽然小有名气，但他又不是江湖上侠义震天的大英雄，也不是臭名昭著的狗贼，怎么还专门有人找瘸脚七这样名号的人物去验尸呢？” 柳拭眉跟着道：“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故意掩饰什么，反而弄巧成拙、欲盖弥彰！” 瘸脚七是有口皆碑，经过他验尸的，不可能还活着。 不知道花费什么代价请瘸脚七来做这个仵作报告，可能就是为了掩饰什么！ 那武强可能是诈死？ 梁怡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紧地皱起来，道：“所以，我们还是要去找武强的下落。可如果武强还活着，显然他在可以隐藏自己的踪迹，不可能这么轻易查得到！” 他本是少年意气，打小任性贪玩，平日颇像个浪荡公子哥儿，只是家教管束得严格，没有长歪。 就是在外头玩耍，大多数时候也是当头的那个，文得武能，做什么事从来得心应手，极少有这样觉得事情很棘手的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行云表哥被惊马踩踏身亡这件事，不是意外的可能性更大啊！” 说着，忧愁地朝柳拭眉看去，道：“妹妹，翻案指不定很危险！” 报仇什么的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显然是眼前人不是吗？ 如果要让柳拭眉去冒险才能查出来，就算为柳泉报仇了，却折了柳拭眉进去，不值当！ 一听梁怡这么说，皇甫令尧自然要表态了：“媳妇儿，很危险的话，咱们要不不查了吧？” 他慢慢帮她查清楚，不用她伤脑筋，岂非极好？ 但她是什么态度呢？ 柳拭眉转头看向傻狗子，发现他满脸都是担忧，她认为是梁怡的消沉情绪影响到了他，安抚道：“我知道危险性是有的，所以，咱们量力而行。在自保的前提下查案，绝不让自己去冒险。” 傻二哈趴在桌子上，她顺势摸了摸他的头。 他立即享受得不得了，笑嘻嘻地道： “媳妇儿，有危险的事儿，你让我上就行了！我会保护你的！” 梁怡冷嗤：“就你，还保护我妹妹呢？” 皇甫令尧哼了一回事，冲他比了个鬼脸！ 柳拭眉淡笑。 此时她怎么也想不到，皇甫令尧保护她的时候，竟这么快就来了！ 第507章 他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接下来，柳拭眉又与梁怡讨论了册子上的其他几个下人的去向，倒是没有什么疑点。但依然是要一个个查的，说不定最不可能的那个，却就是有问题的那个呢？ 决不可放过任何一个！ 边聊边喝，不知不觉，他们喝了两盏茶，柳拭眉要去小解。 皇甫令尧自然是跟着她站起来，道：“媳妇儿，我陪你去！” 梁怡嗤笑：“上个茅房而已，也要跟着？” “你懂什么！”皇甫令尧瞪他：“这客栈人那么多，我媳妇儿那么漂亮，万一被人拐走了你赔给我呀？” 梁怡这才恍然：“也对。” 虽然理由有点搞笑，但实际上确实也是如此。 永安客栈太混乱了，藏污纳垢的，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柳拭眉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弱女子，又长得这么好看容易招人眼，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他不甘不愿地瞪向这傻二王爷，道：“算你这次说的对！” 能屈能伸的爷们！ 傻二王爷可不服气了：“什么叫算我对？我说的本来就是对的！” 梁怡挥了挥手，道：“妹妹要去茅房啊，你还留在这里和我吵？赶紧去吧，快去快回！咱们把事情说完，我就去找人查后面的事儿，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于六路八方阁的结果上。” 尽管，六路八方阁如果查得到消息，多半都会验过消息的真假才会卖出，但毕竟不熟悉，谁知道呢？ 见他不太相信六路八方阁，皇甫令尧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拉着柳拭眉的手出去了。 柳拭眉要进茅厕，皇甫令尧只能在外面守着。 她进去之前，笑着从荷包里取出一朵干花递给他，道：“闻着这个，不会那么臭。”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连忙把干花塞进了鼻孔里，一闻，就笑了：“这是茉莉花呀！” “嗯。”柳拭眉宠溺一笑，转身进去。 本就是小解，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永安客栈后面别有洞天，茅厕自然也有好几处。他们来的这一出是客栈这边的，隔壁是饭堂茶堂。 柳拭眉出来，见自家狗子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上厕所，心里一片柔软，走过去伸手拉住他，道：“其实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他们总觉得她很弱，实际上她确实也不强。除了学过一点防身术，这文人的身子骨确实不强。 但他们怎么就忘了，她有毒啊！ 结果，她一个鬼医祁阳的徒弟，玩毒高手，竟然极少有展现自己毒术的机会，不得不说，他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我反正没事干，我想陪着媳妇儿。”皇甫令尧黏黏糊糊的说着，心道：“你成日怕我不牵着就丢了，难不成我不怕？” 这么好的媳妇儿，要丢了他可能会哭死！ 柳拭眉轻笑，道：“嗯，我们回去找九哥吧。晚上没有别的安排，我也好些天没去看外公了，我带你上梁家用晚膳去呀？” “好呀好呀！”但凡能与媳妇儿在一块，皇甫令尧岂有不答应的。 两人说着话，走过了中庭。 突然，一道白光朝柳拭眉的心口处径直刺过来！ 第508章 这是要她死！ 那是一柄剑！ 柳拭眉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遭遇刺杀，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就近经历这种事，吓得有一瞬间是懵的。 皇甫令尧显然也没有这种预料，他虽然想着得看护好媳妇儿，可真没想过有人会在永安客栈就敢对她下手！ 当那柄剑刺过来的时候，想要出招已经来不及了，他想也不想，右手抄过去一手抓上剑柄！ 他的武功高，但因为不能泄露自己会武功，所以白日出门前都会压制住武脉，此时他是不会武功的状态。 而且，哪怕是会，也不敢在柳拭眉面前展露，所以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一把抓住利剑，阻止了刺向柳拭眉的趋势，靠着蛮力，硬生生地把那柄剑给推了回去，紧接着，抬起一脚朝来人踹了过去！ 正中心口，那人飞身落在了两丈开外。 “令尧！”柳拭眉没想到傻狗子竟会用手去抓剑锋，看到他的手瞬间染血，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就跟这一刀割在了她心口上一样！ 但她没有来得及走过去，身后突然落下一道黑影，举起了利剑，从背后狠狠地刺向她的心口！ 这是要她死！ “媳妇儿！”好在，皇甫令尧早就留意到了。 第一下没注意，差点让人刺伤了他媳妇儿，那是因为出乎预料。 第二下如果再让媳妇儿置身危险，那就是他这个未婚夫无能了！ 他高大的身躯迅猛地扑了过去，迅速拉开柳拭眉，一脚踹向那黑影握剑的手。 仗着大长腿的优势，这一踹神力，愣是把那柄剑给踹飞！ 可方才被踹开的那个人，拎着剑就扑过来，目标还是柳拭眉。 皇甫令尧一只手拉着柳拭眉，不断地做出防御，护着柳拭眉。 柳拭眉感觉自己都要被转晕了，十分担忧：“令尧，你行不行呀？” 她要担心死了！ 皇甫令尧的内力用不出来，只能耍着花架子，面对两个人还好点，若再来一两个，他就惨了！ 柳拭眉知道他们俩可能要糟糕，在被拉来拉去的时候，伸手取出了毒粉，当其中一个黑衣人靠近她的时候，她就撒了出去。 但最差的情况发生了，对方还真不止两个人！ 发现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不能得手，又窜出来两个黑衣人。 四个人，有一个中了柳拭眉的毒，三个目标都是柳拭眉。 中毒的暂时还没倒下，以一敌四的情况下，皇甫令尧当然是落下风的！ 在他一个不留神的时候，发现有一柄剑朝他媳妇儿刺过来，又有一柄剑朝他刺过来。 顾得上柳拭眉，就顾不上他自己！ 他想也没想，踹向了刺向柳拭眉的那柄剑！ “噗”！ 利剑刺入了肉体的声音响起，柳拭眉瞪大眼睛，将手里的毒粉一股脑地撒了出去，口中厉声喊道：“令尧！” 毒粉起作用了，第一个中毒的倒了下去。 可三个人哪怕吸入了一点毒，一时半会儿也还没有发作，皇甫令尧左边肩胛被刺了一剑。 他咬了咬牙，心知不能再拖了，哪怕冒着被媳妇儿撕开马甲的危险，他也要搬救兵！ 压在唇边的哨声，吹了出来。 柳拭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第509章 她家狗子受伤了，六神无主 玄色衣袍滚了金边，袖口处绣了金色芍药，面带银质面具的男人——慕将离！ 他手中胜雪冰寒的长剑挽起剑花，没用几招，将那三个已经中了毒的黑衣人一人一剑，没死，但都倒在了地上打滚。 发现这几个人毒发症状，慕将离有些惊讶，朝柳拭眉看过来，心知肯定是她下的手。 但柳拭眉完全没有心力去管别人，知道这边有人救自己，还以为是钟浪来了，也没有在意太多。因为—— 她家狗子受伤了！ “令尧，你感觉怎么样？”她明明是个大夫，外科主刀分分钟优秀的人，习惯于见到各种血腥的场面，在做极为精密的手术的时候都能保持理智。 但是，看着皇甫令尧的左肩都被鲜血染红了，濡湿了左半边身子的衣裳，她像是失了魂一样，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别怕。” 见她的小脸上全都是对自己的紧张，完全失去冷静的样子，皇甫令尧心疼极了，道：“我没事，媳妇儿，你医术这么厉害，肯定能治好我的！” 太难了，他受了剑伤，还不能忘记傻儿子的说话习惯！ 这点伤在他眼里其实不算什么，但大概是失血多，他媳妇儿吓到了。 他也不能告诉她实情，只能安抚道：“媳妇儿，你先给我止血呀！” 不流血了的话，她受惊吓的情绪大概就会好点吧？ 这时候，听到打斗声冲了出来的梁怡赶到：“妹妹！” 看到皇甫令尧倒在血泊里，柳拭眉六神无主了，梁怡慌忙跑过来，道：“妹妹你不要怕！只是伤了肩胛，流血多了点而已，只要伤口无毒要不了命的。你是个大夫，给他止血呀！” 柳拭眉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大夫！ 一只手伸了过来，掌心里躺着一只瓷瓶，道：“先用这个，止血，伤口愈合快些。” 柳拭眉仰头一看，才震惊地发现：“慕公子？” 顾不得多说什么，她接过瓷瓶打开，梁怡已经帮她把皇甫令尧肩头的衣裳给撕开了，她将金疮药粉倒到了皇甫令尧肩头的伤口处。 药君不愧是药君，他的金疮药几乎有立竿见影的功效，肉眼可见的止住了流血。 可柳拭眉还是不太放心，从荷包里取出针包，在皇甫令尧的伤口附近下了一个止血阵！ 双管齐下，很快他的肩头就不流血了。 柳拭眉也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心里不断安抚自己：没错！只是流血而已，他会痛，但肯定不会死，不要自己吓自己！ “怎么回事？钟浪呢？”梁怡第一时间发现这点不对劲之处。 钟浪虽然从不露面，但他一直在暗处保护柳拭眉，现在柳拭眉遇到了危险，他竟然不见人影？ 柳拭眉这也才想起来，道：“对呀，钟浪呢？” 她本来就不习惯有人保护，方才情急之下，还真没想到钟浪。慕将离出来了，她还以为是钟浪呢！ 慕将离虽然戴着面具，却也能从他的眸光看出来他的脸色应该很难看，问道：“这个钟浪，不会就是后会无期钟浪吧？” “是他。”梁怡拧眉，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妹妹，你觉得是什么人想要刺杀你！还是说，他们是刺杀敦愚王的？” 第510章 媳妇儿，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柳拭眉低头看了一眼，因为失血多，皇甫令尧脸色开始发白，她眉眼一沉，张口道：“要我命的人，是冲着我来的！” 因为肩头还有银针，皇甫令尧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他可怜兮兮地抬投看向柳拭眉，道：“媳妇儿，这到底是谁呀？这几个人都是想杀你的！我应该踹死他们！” 他能靠踹的弄死这几个人，当然是不可能的，慕将离懒得戳穿他，梁怡则是无语，道：“等敦愚王拔了针，我们先回家吧。这件事不能瞒着爷爷！” 有人想要置柳拭眉于死地，这是何等重要的大事，确实不能隐瞒梁家人，不然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兜不住。 单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回家后他可能都要挨一顿狠揍的！ 柳拭眉想想也是，点点头，道：“嗯，九哥你先出去，叫陆英备好马车。我的马车上有绷带，得给令尧包扎伤口。” 她家狗子太可怜了，左肩受伤，右掌也是一片血污！ 看着都疼死了！ 可她家狗子，因为她剪了头发都要哭的人，自己伤成这样了也没哭！ 太让她心疼了！ “嗯，有劳药君帮忙看着这几人。”梁怡见有慕将离在，知道这人武功高得很，便放心离去。 她又低头看向皇甫令尧，道：“令尧，你能站起来么？” “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我能走的！”傻狗子当然要在媳妇儿面前表现出来英勇了。 他竟还有心思说笑：“媳妇儿，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我没骗你吧？” 闻言，得来慕将离的一个冷眸。 柳拭眉一心扑在皇甫令尧身上，扶着他站起来，让他靠在栏杆处坐下，没注意到慕将离的神色。 只见慕将离问：“柳大小姐，钟浪……在你手底下做事？” 他的语气很是意外，加上他是带着面具说的，显得有些阴测测。 柳拭眉恍然想起来，钟浪与琉璃阁有仇啊！ 她愣了愣，道：“慕公子，我不知道钟浪与琉璃阁或者是万蝶谷有什么嫌隙，但……说老实话，他的琉璃醉是我治好的！” 当然，她没有把师父祁阳供出来。 如果要寻仇的话，就寻她好了，不能扯上祁阳。 慕将离瞧了她一眼，审视片刻，问：“因为你救了他，所以他就为你卖命？” 不等柳拭眉开口，他冷冷地道：“堂堂后会无期，因为救命之恩保护一个姑娘，却就是这样卖命的？关键时刻不见踪影！” 柳拭眉抬头才发现，他的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原来，钟浪已经来了！ 不止是钟浪来了，还有永安客栈的伙计也来了、慕将离的人也都过来了。 看到眼前倒了几个黑衣人，众人都是一惊。 慕将离沉声道：“将这几个人拿下，先别让他们死！” 随后，又看向钟浪，道：“后会无期，别来无恙？” 柳拭眉：“……” 听起来，钟浪不是跟琉璃阁有仇，而是跟慕将离？ 她顿觉头皮有些发麻！ 钟浪面无表情，依然是那副木头的样子，并不理会慕将离的说话，而是走到柳拭眉面前，撩开了衣摆单膝跪下。 柳拭眉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不兴这种一言不合就下跪的！ 第511章 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太乱了 只见钟浪用平板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调，淡淡说道：“本以为大小姐还会在厢房中待一会儿，钟某因为一点私事，暂时离开了附近，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是钟某失职，请大小姐降罪！”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适应这种跪来跪去的戏码，加上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正要开口叫钟浪先起来。 却见皇甫令尧气呼呼地道：“媳妇儿，让他跪着！谁让他不听话乱跑的！不但要让他跪，还要板子打他屁股！” 他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说：瞧我多乖，媳妇儿让我不乱跑，我从来不“乱”跑！ 实际上，他心里是一万个庆幸，庆幸自己死缠烂打就是要粘着柳拭眉，上个茅房都要守在外面。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了解永安客栈，发生在永安客栈的仇杀、追债……等等事情太多了，这里确实是藏污纳垢，乱得很。 因此，他是不会放心让柳拭眉独自一个人在客栈里走动的。 所幸他没有！ 柳拭眉头疼不已，道：“钟浪你先起来，把眼前的事处理了。等问出来了是谁买凶杀我的，把真凶找出来算账。我们先把外面的事情解决了，再来说内部的事。” 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脑子太乱了。 三个问题：第一，刺杀她的人是谁买来的？第二，慕将离与钟浪之间有什么死仇？第三，钟浪去办私事，算是擅离职守，她若没事也就罢了，偏偏她出了事，而替她受伤的却是她家狗子！ 她家狗子受伤了，这才是重点！ 皇甫令尧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嚷嚷了，道：“媳妇儿，我这个针能不能拔了？我们回去吧，就去……去外公那里！” 幸亏受伤的是他，要是柳拭眉受了伤，梁巍怕是要把永安客栈的屋顶都要掀了！ 梁家那票武将齐齐出动，拆房子不要太容易，一人一拳不出半日都能拆一座房子！ “好，我先给你拔针，我们先回去。”柳拭眉说着，想到慕将离总是个外人，她犹豫了一瞬，道：“慕公子，今日之事多亏有你。能劳烦你的人，帮我把这几个人送去梁府吗？待安置好这些，我再来与你致谢。” 提到梁府，慕将离垂下了眼睑。 沉默片刻，才道：“可以。” 不等柳拭眉说话，他又道：“送佛送到西，慕某将你们都送回去。另外……希望你们解决了其他事，能让慕某与钟浪将私仇解决了！” 皇甫令尧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瞪眼道：“你的意思是，不但要跟我们去外公家，还要留下来做客？” 他一想就嚷嚷起来：“又不是你的外公，凭什么让你去！” 慕将离简直懒得理他。 柳拭眉虽然诧异他的主动，但她还是希望慕将离跟着去的：“慕公子留下也是好的，待这些事情理出头绪，少不得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顺路为之而已，不必多礼。至于慕某与钟浪的恩怨……”慕将离十分坦然，道：“慕某可以等。” 柳拭眉抿了抿唇，道：“也好。今日若不是慕公子经过救了我和令尧，等九哥听到动静出来，我们俩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他要替我们俩收尸了。” 所以，慕将离是她和皇甫令尧的救命恩人，这件事肯定要告诉梁巍的。 于是，一行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出发进内城去梁府。 而永安客栈，发生械斗常有，这件事很快就水过无痕。 离开客栈之前，皇甫令尧趁着柳拭眉不注意的时候，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眸光深邃，警告意味浓重！ 第512章 逼供 梁府。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胆敢在西市行凶，刺杀老夫的外孙女！” 听了梁怡和柳拭眉把来龙去脉说完，梁巍果然差点把屋顶给掀了，声如洪钟。 马车上有医药箱，柳拭眉在路上已经给她家傻狗子包扎好了伤口，作为可怜的伤患，他被安置坐在太师椅上。 他是王爷之尊，去了别家不会有太多礼遇，但在梁家，梁巍让他坐在主位上。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柳拭眉的面子！ 自家姑娘是未来的敦愚王妃，若自家人都不把敦愚王当王爷看，岂不是把她给贬低了？ “父亲，咱们先把这几个人审问清楚吧。”大舅梁永不在家，老爷子又是震怒不已，出来主事的就只能是大妇王氏。她虽然脸色难看，但说话理智温和，太了解老爷子的性子，必然要以柔克刚。 那几人中了柳拭眉的毒药，但并不是立刻就死的那种。 柳拭眉用来防身的有各种各样的毒，但她不太喜欢见血封喉的，尤其是明知道对方是被买来刺杀自己的，她就更是要留活口。 “我先给他们把药性缓解。”她转身，将陆英背进来的医药箱打开，很快就配出了解药。 不能根除毒性，但能让这几人都可以开口说话。 当然，也有可以逼供的目的！ 她的手麻利地分配药粉，很快就配出了药，放在茶杯里，道：“拿去给他们喝吧，每个人喝一口就行。” 便有下人拿去给那四个黑衣人灌药。 慕将离是柳拭眉的救命恩人，被安置坐在客座的首位。 自从进了梁家的大门之后，他异常地沉默，除了有人特别提到他之外，基本不出声。 悄然安静，加上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柳拭眉身上，时间长了都让人忘记了这里有这么个人！ 柳拭眉的药很快就见效了，那几个人全都醒过来。 但是，醒过来，等待他们的也并不是安生，而是更加痛苦。 看上去，仿若是一种无形的痛苦，远比皮肉痛还要恐怖。 这几人才刚刚幽幽转醒，梁家的正厅内就是哀嚎连天！ “媳妇儿，这是什么药？”皇甫令尧靠在椅背上，虽说肩膀疼得厉害，他脸上都是苦哈哈的表情，但并没有嚷嚷疼。 柳拭眉答道：“没有名字，随便弄的。但是中了药的人，会感受到来自于骨子深处的痛，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痛。可这种痛楚，又会游走全身经络！” 皇甫令尧：“……我媳妇儿就是厉害！” 媳妇儿这么厉害，他以后是不是不敢犯错了？ 一言不合就给他喂毒药，他不得隔三差五地跪地求饶？ 大厅里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被这几个人痛苦的嚎叫弄得是魔音穿脑。听了柳拭眉的解释，这也才恍然大悟。 慕将离也看着眼前这一幕，看见柳拭眉这一手，他眸中闪过赞赏。 “骨子深处的痛？依我看，这怕是灵魂深处的痛吧？”梁怡走上前去，一把揪起其中一个，问：“说！谁派你来杀我妹妹的！” 第513章 招供 “我……我……”四名黑衣人都恨不能立刻死去。 但他们并不是办事不利就自裁谢罪的死士，只是有几分本事，专门接受雇佣刺杀任务对象的，并不是硬骨头。 但凡能活着，他们都想活着。他们只能跟随那种痛楚的感觉，在身上四处挠，四处蹭。 其中一个痛得不行了，打滚求饶道：“我说！我说！” 梁怡放开了手中这一个，走过去拎起那个，问：“好，你说！” 黑衣人说道：“是……是……是……真药堂的杜弓请我们来杀柳拭眉的！” 杜弓！ 柳拭眉扬了扬眉，心道：“我施粥那天演的那一出戏，目的就是想要杜弓自乱阵脚，随后自己跳进坑里来一个自投罗网。果然让我预料对了。可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皇甫令尧，见他那一身血染的破衣裳，还有因为失血微微显得有些白的脸色，她心里后悔得要死：“早知道会让令尧承担这个后果，我就不这么做了！” 她的心里是充满了愧疚，但皇甫令尧见她回头看自己，立刻给了她一个笑脸，仿佛在说：媳妇儿，我没事。 这一瞬间，柳拭眉心里一塌糊涂，有种想哭的冲动！ 事实上，这种冲动在马车上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了。 这边，梁怡的审问还在继续。 他一巴掌朝那人拍过去，问：“所以，杜弓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然胆大包天，敢动我梁家的人！” 敦愚王是皇子，柳拭眉是官家女、并且是一品大员的嫡女，妄图加害到他们的头上，有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这几个人莫不是脑残，才敢接这样的生意！ 那黑衣人坑坑巴巴地道：“一……一百……百……一百两……” 众人都是一愣。 梁巍花白的眉头一竖，下意识问了句：“一百两金子？” 那黑衣人抖着声音：“不不不……一百两……一百两银子！” 众人：“……” 柳拭眉：“……” 她的命就值一百两银子？ 好想爆粗，骂一句卧槽啊！ 见已经有人招供了，别的黑衣人生怕自己没招会不得解毒，另一个赶忙道：“老将军息怒，我们本来以为，四个人出动去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大不了她身边还跟着个小傻子，这能有什么难的？所以，每个人要了一百两银子。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是我们有眼无珠！” 谁曾想，这小姑娘的毒这么厉害！ “四百两银子？”柳拭眉轻轻地咀嚼着这句话，冷哼一声，道：“这个杜弓，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什么相府嫡女、什么梁家外孙女的身份，那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虚名而已。甚至，敦愚王妃的身份也不值钱。 但…… 她是个大夫！这双手可以挽救成千上万的生命，她就是无价之宝！ 杜弓自己也是大夫，竟然用四百两银子就想买她的命！ 那个老小子，她一定要教会他做人！ 梁怡松开了黑衣人的衣襟，想想不解气，又每个人踹了一脚。 身后传来一句：“九哥踹得好，帮我再踹一脚！” 第514章 她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 能说出这话的，不是傻二王爷还能是谁呢？ 但跟皇甫令尧八字不合、一见面就吵架的梁怡，这一次还真的听了他的，又踹了几脚，问：“妹妹，你想怎么做？” 柳拭眉冷冷地道：“送去京兆尹那里，立案！” 送京兆尹那里是因为，开业当天发生的事，已经在京兆尹那边把口供、证据保存好了。 只不过当时以为是民间纠纷，现在演变成了刑事！ 案子送到了京兆尹这里，京兆尹是一身的冷汗！ 他不敢接这个案子，但在梁家这群出了名的滚刀肉面前，他又不得不接，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让四个黑衣人签字画押，然后收监。 倘若只是同行之间的暗害，京兆尹也就能自己审理，但这可是伤了皇帝的儿子、杀的是未来的皇家儿媳！ 这个案子…… 一个京兆尹不敢承担下来，一边擦汗，一边给虎视眈眈的梁巍保证：会将案子卷宗整理好，送呈大理寺。因为受伤的人是敦愚王，大理寺也不可能独力揽下来，一定会上禀天听。 而今日天色已晚，肯定办不成了，只能第二次再办。 这群人才消停，各自回去。 皇甫令尧没有去，因为他受了伤，被柳拭眉安顿在梁家卧床休养。 柳拭眉出门前，只留了一个连翘和陆英在院子里照看自家狗子。 不放心也没办法，她身为当事人不得不走这一趟，也不可能将伤成那样的狗子带在身边。 他们都走了后，皇甫令尧借口自己要睡觉，把连翘和陆英打发出去。 不多时，窗户悄然一动，窜进来一个人影。 黎信单膝跪在地上，道：“爷，你没事吧？” 按说，伤着这么点对他们家王爷来说真不算什么，但这种伤势也不轻！ 关键是，在自己的地盘被刺伤了，这也太讽刺了！ 皇甫令尧的脸色阴沉无比：“事发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 他这边发生了打斗，还打了这么长时间，黎信竟然还没带人出来收拾场面，不追究黎信的责任，追究谁的责任？ 要不是他护得紧、要不是慕将离路过，他媳妇儿可就危险了，他怎么可能不震怒？ 钟浪是他媳妇儿的人，擅离职守他也动不得，但黎信可是自己人！ 黎信自知失职，面露愧色，道：“永安客栈内，这样的打杀时有发生，一开始我没注意。本以为主子们在屋里谈事，属下利用这点时间去交代下头的人办事。听说这边出事了，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慕公子出现的时候，为了避免泄露，属下没敢出来。” 也就是说，他听说出事匆忙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也没有办法啊，为了给主子安排这一场九曲八弯送消息的戏，怕手底下人有半点做得不好而疏忽了的地方，他不是有很多事要亲自去做吗？ 再说了，他也知道，在柳拭眉身边有钟浪那样的高手护着，真的是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钟浪竟然会擅忽职守！ 皇甫令尧冷哼，道：“那你觉得应当如何？” 第515章 从心里认可这个外孙女婿 黎信老老实实地道：“属下失职，自己去领罚一百个板子！” “哼！”皇甫令尧虽然不满意，但也不可能灭了黎信泄愤。黎信是他的左右手，很多事情他不能出面，只能靠黎信。 况且，黎信就是话痨了一点，办事效率是相当高的。 黎信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又道：“柳大小姐应该……没有受伤吧？” “她若是受伤了，本王要砍你一条胳膊！”皇甫令尧瞪了他一眼。 黎信一脸的戚戚然，又问：“那爷你可是要进宫、还是回王府养伤？” 闻言，皇甫令尧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当本王脑子被驴踢了？” “办别的事儿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么蠢的！你莫不是猪脑子？本王有媳妇儿，受了伤不趁机留在她身边，让她心疼我、可怜我、爱护我……还自己跑回王府去默默养伤？” 敦愚王横眉竖眼，眼里都是匪夷所思，继续炮轰：“就你这种脑子，这辈子都追不着媳妇儿！” 黎信：“……” 他心道：我追不着，不是还有爷给我许配一个吗？ 但不敢说出口！ 皇甫令尧白了他一眼，精致绝伦的面孔上全都是戾气，道：“杜弓这个案子要走官府就不私了了，但……不趁机把真药堂给拖下水，那就是你无能了！” 黎信立刻道：“是，属下明白！” “另外……” 皇甫令尧眸色凛然，又道：“客栈那边，你吩咐大管事要好好整顿。杀了别人本王不管，但我媳妇儿在乎的人一旦进入客栈地界，务必叫人护着点儿！” 他是没几个在乎的人，以前压根就没管过这种事。可现在不同了，他有媳妇儿了！ 媳妇儿有很多在乎的亲人，她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他也都得护着！ 尽管，梁家这群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他也必须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 黎信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是。” 他这才挥挥手，道：“赶紧走吧，梁家人警觉，别叫他们发现了。这几日本王若留在梁府养伤，就不需要你陪在身边，没有特殊的事，你不用来。” 黎信武功高，梁家这群人还够不上他的，但凡事皆有意外。 若皇甫令尧不是小心谨慎的人，如何可能扮演一个傻子、一演就是七年没被人发现？ 知道自家主子是要好好利用这一次受伤，跟未来王妃培养感情，黎信也不回话了，转身离去。 柳拭眉等人从京兆尹回到了梁府，见梁升站在正厅门口，见他们回来急急忙忙走过来，问：“我方才从外城回来，听说拭眉遇刺，怎么回事？” 不等回答，又朝柳拭眉看去，道：“拭眉，你可有伤着？” 知道梁升是关心自己，柳拭眉安抚道：“七舅舅放心，我没有受伤。是令尧替我挡了剑，今日若没有他在，我可就死定了。” 但凡有机会，她都要给自家狗子正名，好在娘家人这边多拉一点好感的。 毕竟，傻狗子对她是真的好，梁家人对她也是真心好，所以她希望他们能接纳他。 提到这个，梁怡也是很诧异：“说起来我是真没想到，敦愚王这样神勇的！” 他决定，以后吵架的时候，让着点儿！ 第516章 二舅母，你确定九哥是你亲生的吗 说到自家狗子，柳拭眉抿了抿唇，道：“令尧虽然没有武功在身，可每一次千钧一发的时候，他都在凭借着本能护着我，都没有顾得上他自己也会受伤。受伤了也没有喊疼，我都吓着了，他还安慰我说没事。” 她是毫发无伤被他护得好好的，可他却不止是中了一剑，除了手掌上抓住利剑受的伤，身上也有一些其他小伤口，她尚未来得及给他检查。 听她这么说，众人皆是心有戚戚。 梁巍点点头，道：“这小子也算不错，你没白疼他！” 柳拭眉：“……” 就连外公都能看出来，她把傻狗子当儿子疼？ 听说柳拭眉没事，梁升这才放心，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巍叹了一口气，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拭眉太有本事，招人眼红也是在所难免。以后啊，务必要更小心一些。” 梁怡则是把注意力放到了钟浪身上：“妹妹，若不是钟浪私自离开，你也不可能置身险境！” 明知道永安客栈乱得很，倘若钟浪离开之前给他们说一声，他也不会放心让柳拭眉跟傻二王爷两个人去上茅房，他应该也会跟随。 可钟浪竟然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擅忽职守！ 江湖人，武功厉害是厉害，但那来去自如的性子，当真是不可靠！ 梁巍朝梁怡狠狠瞪了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若咱们找个知根知底的护卫保护拭眉，还会这样吗？” 梁升也道：“是啊，先前咱们一直物色女护卫，但后来你说有钟浪这样的高手就不用了。依我看，还是不够。” 被骂了一顿，梁怡垂下头，不敢吭声。 开玩笑，他们家老爷子教训起子孙来，别说被教训的那个不敢吭声，就是其他人也都不敢说情的！ 也就唯有柳拭眉敢站出来帮梁怡说话：“外公，这事儿不能怪九哥。” 身为被哥哥宠爱的那个，她也不能凡事都让九哥背锅呀！ 顿了顿，她又道：“要说，也怪不得钟浪。” “什么？你还要给钟浪说情不成？”梁怡瞪大了眼睛。 其他人也都是质疑的眼神。 柳拭眉蹙眉，道：“钟浪与我是雇佣关系，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我会与他说清楚，该如何解决这一次的事情，如何预防以后的事情，那都是我和他的事。” 梁巍不赞同，却又不舍不得强迫柳拭眉接受自己的意思，只得道：“拭眉，外公还是给你找个女护卫，贴身跟随吧？” “女护卫可以找。”柳拭眉接受了他们的好意，但也有自己的想法：“但钟浪的事，还是我自己做主。” “行吧，既然你坚持，外公也拿你没办法。”梁巍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啊，幸亏有敦愚王护着你。这小子虽然傻头傻脑的，但对你这份心也还可以。老夫也勉强可以接受他这个外孙女婿了！” 可见，原先虽然说是接受了，但那不是被逼无奈么？ 真正从心里认可，还是从这一次的事上。 第517章 这就是武将！ 这一点，梁怡的感触最深：“说来说去，也是我不好。敦愚王说要陪着妹妹上茅房的时候，我还笑他像是没断奶追着娘跑的孩子。其实，我也该跟着去的！” 他垂下头，道：“后来听到打斗声音，我察觉不对劲，生怕是妹妹出事赶忙跑出来，结果就看到了敦愚王倒在血泊里。” 斜眼瞧了柳拭眉一下，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后不笑他是个跟屁虫了！” 尽管场面有点不对，但柳拭眉却有些想笑。 她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也已经晚了，因为我的关系大家都还没有用晚膳。大家先吃饭吧，我去看看令尧，他还有些伤口我没来得及处理。” “嗯。你且先去。”王氏说道：“一会儿，我差人送饭过去给你。敦愚王这一次受了罪，得好生照顾着。” 柳拭眉浅浅一笑，道：“我会的。” 以前他们虽然对皇甫令尧客客气气的，但哪儿有这样关心？ 可见，皇甫令尧这一次挺身而出，以受伤的代价保护了她，在整个梁家人的心里，地位是直线上升！ 而这种心思，都是发自于爱屋及乌。 想想，这一群可爱的家人，值得她用一生去回报！ 众人散去，梁怡被梁巍叫住了，指不定是要受罚，柳拭眉还想给他说情，但梁升却道：“拭眉走吧，我送你过去。” 所有人都赞同。 想来，梁怡挨一顿是在所难免了，柳拭眉扬高了声音道：“外公，你可别打我九哥！九哥今天都吓坏了！” 梁怡感激涕零：“好妹妹！” 他这个宠妹狂魔，什么都敢帮妹妹兜着。出事了闯祸了，锅都是他来背！ 不就图妹妹对自己这点好吗？ 梁巍一怔，道：“拭眉，你赶紧去！你且放心，既然你说不打，外公就绝对不会打！” 对外孙女那是万般宠爱。 柳拭眉信以为真：“那我先去看令尧了，外公你可说话算话呀！一会儿我还会来看九哥的。” 梁怡眼泪汪汪！ 可他心里更是泪奔：“妹妹你来看我也没用啊，爷爷承诺不打我，不代表没有别的处罚！反正这一关九哥我是难过了！” 他们家老爷子未必是要用打的，有一百种办法折磨他呢。 但今日的事他没能把妹妹护好，本身就是错，再怎么揍，也得认！ 梁升一点儿也不同情梁怡，道：“拭眉，走吧。他皮糙肉厚的，别说不打，就算打一顿也不会有事的。” 柳拭眉在心中为梁怡点了一万根蜡烛：“……” 梁巍转头对柳拭眉就是一脸温柔：“是呀拭眉，你放心。外公都听你的，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打小九儿半根手指头！” 对小子和姑娘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梁升催促柳拭眉走了，殷氏——梁怡的亲娘，甚至还快步走过来，搂住柳拭眉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道：“拭眉别担心，儿子是我生的，我最了解，他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先去看看敦愚王，那傻小子为了保护你，这次可真遭罪了！” 柳拭眉：“……” 二舅母，你确定九哥是你亲生的吗？ 第518章 事发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 梁怡唇角一抽：亲娘喂！ 但转念一想，亲爹亲娘平日里揍得最狠好么？ 提到了皇甫令尧，惦记着他的伤，柳拭眉心里确实有点着急。 这时候，她已经被殷氏带出了门，随后，门“砰”地一声被无情关上！ 柳拭眉：“……” 我还没走呢！ 梁升道：“走吧，去客苑。” 柳拭眉只好跟在他后面，但十分不放心，道：“九哥也是我约去永安客栈的，真要有什么错，也都是我逼他的。外公不会打他，那会怎么处罚？不会太重吧？” “放心。”梁升答道：“咱们家的小子都是这样长大的，你外公不是个黑白不分的人。原则性的问题，他不会容忍，一定会揍得屁股开花。但一般小错，基本都是一些能够让小辈记住教训，又能够促其进步的惩罚。例如……” 他淡漠的神情陡然露出一丝微笑：“扎马步到天亮！” 柳拭眉：“……” 果然能进步！ 扎马步多锻炼基本功啊！ 所以，梁怡今晚八成是没有觉睡了！ 梁升又道：“再例如，扎马步的时候，两只胳膊上各自吊着一桶水！” 柳拭眉一愣。 梁升的话还没有说完：“头上再顶着一盆！” 柳拭眉：“……” 她以为这已经到极限了，谁知道梁升又道：“若是水洒了，就要挨一顿抽！” 柳拭眉瞠目：“所以，九哥还是会挨打了？” “这个打，那就不是因为他今日犯错挨的抽了。”梁升解释道：“你外公一向一言九鼎，说不会因为此事揍小九儿，就不会。但小九儿受罚的时候，基本功不扎实，那能不抽吗？” 他负手在后，叹了一口气，道：“咱们梁家的男儿，都有可能要上战场的，但凡平日练功有一点儿疏忽，战场上都可能是送命的事。所以，练功的时候容不得半点轻忽！” 柳拭眉懂了：“平日练功吃的苦头，每多流一滴汗水，将来到了战场上就能少流一滴血！” 这就是武将！ 和平年代也不能将武艺放下，一旦开战就要奔赴前线，随时准备着抛头颅、洒热血！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 想到这个，她感觉心头有一腔热意涌上来，几乎要逼出眼眶。 此时此刻，她也能明白，为何梁巍看不上柳赋昀那个文人女婿。 只会口诛笔伐，嘴上道理连篇，实际上沽名钓誉、利欲熏心！ 而在大蜀王朝，竟然还重文轻武，武将地位越来越低！ 太不公平了！ 梁升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小九儿不会有什么事的。他打小就是个皮猴儿，每一日我晨起扎马步练功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挨揍了。等我练完功开始读书习字，一瞧，这猴儿他又活蹦乱跳了。” 他也就比梁升大个几岁，因为隔了一辈，命运完全不同。 柳拭眉也是无语。 她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梁升的侧脸，忽然道：“七舅，你都二十出头了，为何还不成亲呀？万一圣上突然下旨让你去戍守边关，那不是耽误了吗？” 第519章 七舅喜欢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梁升没想到她的话题跳转这么快，愣了愣，笑道：“你这姑娘，竟然操心起舅舅的婚事来了。” 他太难了！ 家中长辈虽然不逼婚，但那种态度已经让他如坐针毡。 结果，外甥女还来提这件事！ “不是操心，是关心。”柳拭眉订正了他的用词，笑道：“我是关心你呀。” 梁升无奈地道：“你当我看不出来吗？是不是嫂子们找你当说客了？” 柳拭眉轻笑一声，道：“也不是当说客。其实吧，我觉得婚姻的事得看缘分，不主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我也就是想问问看，七舅始终不肯谈婚事，心里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听她这么问，梁升一怔，面上露出了那么一点不自然。 柳拭眉一看：有戏！ 她本来就是故意试探的，从张妙蓁那里看出来张妙蓁可能喜欢梁升，只是碍于身份知道不可能，苦苦压抑着感情。 但梁升呢？ 她又问：“依我看，七舅不愿意接受说媒，平日也不喜欢参与各种各样的相亲式筵席，应该是……心有所属吧？” 却见梁升叹了一口气，道：“心有所属，求而不得，有什么用？你呀，专注你的事，别管长辈的婚事，嗯？” “是长辈，但七舅舅比我大不了几岁呢！”柳拭眉俏皮地噘嘴。 她心道：“这上辈子我年纪可比你大多了，二十岁在我眼里还真的只是个小毛头！” 不过，从梁升的话中也看得出来：他真的有喜欢的姑娘！ 那么，这个姑娘是谁呢？ 她又问：“七舅喜欢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该不会是张妙蓁吧？ 如果他们俩是两情相悦，却因为政治原因不能在一起，那多可惜啊！ 但梁升没打算告诉她，而是道：“你呀，别瞎操心了。我既然明知道不可能，自然不会告诉你她是谁，以免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给人添麻烦。我也没落什么好来！” 柳拭眉抿了抿唇。 她大概明白这种感觉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倘若对方也喜欢自己，那必然不可能放过。但若明知道不可能，强求是自寻苦恼的同时，也是在害对方！ 因此，梁升有这样的觉悟，可见他真的是一个相当可靠的人！ 可不问个清楚，心里就像是有小猫挠似的，她咬了咬牙，道：“那七舅舅告诉我，她姓什么吧？” 家风所致，梁家滚刀肉厉害得很，但每个人都对女子特别温柔。梁升对这个外甥女也是宠溺的，见她不依不饶的样子，无奈笑道：“告诉你你也猜不着，她姓……” 说着，笑容淡了些，道：“杜！” 柳拭眉：“！！！” 她瞪大眼睛：不是张妙蓁！ 可怜了张妙蓁啊！ 梁升在月洞门口顿住脚步，道：“好了，客苑到了。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去吧。” 柳拭眉内心戚戚，却也知道自己不宜多问了，告别了梁升，进了客苑。 妙蓁啊妙蓁，感情的事可真的说不准啊！ 她感慨地走进寝房内。 皇甫令尧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 “媳妇儿，你怎么才过来看我呀？” 第520章 他有一瞬间的阴沉 柳拭眉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一脸幽怨的傻狗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副遭人遗弃的可怜模样，看得她简直心都要碎了！ “事情比较多，耽误太久了点儿。”柳拭眉解释了他的问话，走过去，坐在床沿，温柔地道：“令尧，你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伤口吧，我再给你瞧瞧？” 可不是事情有点多吗？ 她还要抽时间找钟浪好好说说今晚的事，因为她不像古代达官贵人的观念，觉得自己的护卫就应该是自己的奴才，可以呼来喝去的。 她不认为钟浪欠了她的，钟浪有自己的私事，她也尊重。 但即便如此，有些话也要问清楚说清楚，以免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毕竟，她很相信有钟浪在，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但谁知道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这种信任出现了危机。 一定要解决！ “我没事啦，还有一些小伤口，他们也都给我上药啦！”皇甫令尧见她温柔如水的样子，心里舒服极了，心道：“虽说今天媳妇儿受到了惊吓，好在她没事，我挨了这一剑也算值得！”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问：“媳妇儿你忙了一晚上，饿了吧？吃过晚膳没有？” “还没。”柳拭眉摇头，道：“一会儿大舅母会让人将晚膳送过来给我的。”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道：“那几个坏蛋的事都办好啦？” 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即便那几个黑衣人进了大牢，他也得想办法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让他们知道，这一百两银子不是这么好挣的！至于背后买凶杀人的杜弓，他更不可能放过！ 这种案子，大概杜弓要判杀头。 但在杜弓砍头前该做点什么，皇甫令尧也都想好了。 柳拭眉答道：“你是皇子，遇到了刺杀，京兆尹不敢一力承担。所以明日会上呈大理寺，查清楚前因后果后，最后要交给圣上定夺。” “哦。”皇甫令尧垂下眼睑，心道：本来还想留在媳妇儿身边讨她怜爱，但现在想想，不行啊！我若不进宫去父皇面前喊一喊疼，怎么能把这件事彻底搞大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了主意：媳妇儿可以来日再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办媳妇儿的正经事比较重要！ 他便道：“那我明日是不是也进宫去养伤呢？” 瞧他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柳拭眉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精致脸庞，道：“你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但你受了伤，总应该让太医在病历簿上记录下来的，所以明日我陪你进宫去找舒太医吧。” 另外，她也顺便问问舒涵，皇甫令尧幼年时候习武的问题。 至于那些预约病人，她只好推推了。 工作要做，但总不能她都遭遇刺杀了，还不能往后挪一挪吧？ “好耶好耶！”听媳妇儿说要陪自己进宫，傻狗子自然是四条腿都举起来赞成！ 他转而又问：“那什么破浪花呢？你找他算账没有？” 问这话的时候，难以遏制地有一瞬戾气闪过他的眼眸，令他有一瞬间的阴沉！ 但很快又恢复了，都是小孩子的气愤。 柳拭眉一怔，想到他每次她遇到了危险，他极度生气的时候，就会暴露出戾气…… 第521章 家养的狗子都是会保护家人的 每一次，她都将之归结为：他的本性应该是戾气比较重，只是因为智力受损，他才变成这个奶萌的样子。 那么，等他的傻病治好后，恢复了过去的本性，他若是一个很暴虐的丈夫，她能接受吗？ 要是他治愈后，认为傻的时候围着她转很丢人，以后将她视若无物，她受得了吗？ 有点纠结，要不要给他治疗？ “媳妇儿，那破浪花不是号称江湖前五的高手吗？这一次如果不是他跑了，那些坏蛋根本就不可能得逞！”皇甫令尧见她怔愣着看自己，心里有点慌：她不会又在怀疑我吧？ 他赶忙又道：“媳妇儿，这一次你可千万不能轻易饶过他！你看看，幸亏那些坏人没有伤到你，不然你得多疼呀？” “傻瓜！”柳拭眉懒得去纠正“钟浪不是号称江湖前五而是事实”，也不打算把钟浪的问题拿出来同他讨论，只道：“伤在你身上也是疼的呀！你也是……” 她将他的手拿了过来，那一只右手被她缠上了厚厚的绷带，但她不会忘记他一把抓住利剑、整只手都在滴血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肝都在发颤！ 更不要提看着他护在自己身前，被利剑刺入了他的肩胛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惊惧！ 她给他检查过了没有伤到骨头，都是皮肉伤，但伤口也有一寸深，拔剑之后那鲜血像是喷射出来似的，看得她胆战心惊，连自己会医术这种本能都给忘了！ “我没事。”皇甫令尧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眼圈都红了，赶忙哄道：“我是个男子汉啦，不怕的。而且我皮厚呀！从小我挨打多了，不怕疼的！媳妇儿你长得这么小个，这要是伤在你身上，我真怕你撑不住呢！再说了，我媳妇儿医术这么厉害，我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不怕受伤，只怕媳妇儿难过！ 柳拭眉叹息，道：“你再怎么是男子汉，再怎么肉厚，不也是个普通人？受伤了也会流血，你也会疼的。况且，你这还是替我挨的。” “话不能这么说呀！”皇甫令尧有点急了，忙不迭解释：“媳妇儿，你也不想想看，我替你只是流了一点血。可我要是不挡住，你可能就会死呀！” 想到“我媳妇儿会死”这种可能，他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赶紧“呸呸”了两口，又道：“所以啦，都是值得的！” 兀自点头，又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道：“媳妇儿，我说过会保护你的，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 嘴上的话语很幼稚，心里却显得更加虔诚：不止是今天，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是你的未婚夫也好、以后是你的丈夫更好，我一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 柳拭眉笑了笑，心里装满了感动。 这些话幼稚天真，可她却感受到了他的真心！ 家养的狗子，都是会保护家人的！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好好养伤。明日一早我送你进宫，好吧？” 傻狗子当即一脸的紧张：“媳妇儿，你要去哪儿？” 第522章 狗熊救美 一听她说那样的话，他就知道她不能陪自己了！ 柳拭眉见他这样，心里实在是柔软得不行，又摸了摸他的脸，道：“我要先去找钟浪谈谈，谈完了就回来陪你，到睡觉时间。” “哦。”皇甫令尧有点遗憾：“那睡觉了你就不陪我，让我一个人待着了吗？” “晚上我让陆英留下来陪你，他懂怎么照顾伤患的。你不用担心。”柳拭眉不是不愿意陪他过夜，而是：“这是外公家呢，虽然你今天的表现让外公他们对你有了很大的改观，以后肯定都会喜欢你了。但如果我在你房里过夜，你觉得他们不会生气吗？” 只怕是，等着他伤好了，就要打断他的腿！ 皇甫令尧顿时扁嘴。 没错啊！ 今日他来了一出狗熊救美，梁家人对他的态度从原先的客客气气、不得已而为之，变成终于有了真切的关心。 至于为何他认为不是英雄救美而是狗熊救美呢？ 还不是因为他太窝囊了！ 明明身负不俗武功，可关键时刻竟都用不出来！ 柳拭眉又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也不用不高兴，我把明日预约看诊的给推了。明天一整天都陪你的，嗯？” 哄孩子的温柔语气，比亲娘还宠的那种！ 皇甫令尧虽然心里咆哮不想当她的傻儿子，但另一面想，媳妇儿对他这么好、独一无二的宠爱，他又享受得很！ 真香！ “那好吧，你一定要把浪花给狠狠抽一顿！”傻狗子当然是要给媳妇儿让步的。 “你乖乖躺着，嗯？”柳拭眉笑了笑，没有答应，摸了摸他的额头，转身出去了。 知道该说的话是一定要说的，钟浪一直站在门外，安静地等着柳拭眉来找自己。 柳拭眉出来将门关上，先是交代连翘和陆英：“你们俩多注意着点，王爷受了伤夜里可能会发烧，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进去看一看情况。若有异样，立即来告诉我。” “是，大小姐。”二人异口同声。 柳拭眉转头对钟浪道：“钟先生，你随我来。” 钟浪面无表情地颔首，跟在柳拭眉的身后，一路走到了琼华苑的小厅内。 “坐下说吧。”柳拭眉让墨儿上茶。 知道自家小姐遇刺的时候，贴身护卫竟不在，墨儿一脸的不情愿。 但也不得不给柳拭眉面子，倒了一杯茶，重重地搁在柳拭眉旁边的位置上，发泄她的不满！ 钟浪没有坐下，道：“钟某失职，愿意接受大小姐的所有惩处。” 他心里也是充满了愧疚的，做错了事，怎么可能还跟主子平起平坐？ 柳拭眉没把他当奴才，但他们合约期内，他却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里。 “惩处先不谈，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讲讲，事发的时候，到底去哪儿了呢？”柳拭眉也没有强求他坐下，自己端了茶水喝了一口。 钟浪没有回答。 柳拭眉又道：“钟先生，我本想，你的私事我不会打听，但前提是不能因为你的私事把我卷进去。现在，你的私事影响到了我的死活，所以，我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些事，尤其是……你与药君之间，究竟有什么仇隙？” 第523章 武强在江湖中不叫武强 她微微抬起头来，道：“若我能为你解决了这件事，那我自会尽力而为。毕竟，你我合约期间总是自己人，我不可能说，要求你做我的暗卫，给我出生入死的保护。可你的生死，我却完全不予理会。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互帮互助的关系，而不是单向付出。” 对上了她通透的眸光，钟浪心里有些微动容！ 他知道柳拭眉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姑娘，没有高门大户嫡女的骄纵任性，也没有存在什么优越感。 相反，她很能吃苦耐劳，对仇人毫不留情，对自己人却是满腔温柔、一颗心比豆腐还软。 有时候看她宠溺她那未婚夫的时候，钟浪时常会感觉疑惑：为何面对一个傻子，她能有这样的包容，这样的宠爱？明明皇甫令尧有不少地方是可疑的，但她却深信不疑。 偶尔也会想：傻二王爷真的是走运啊，遇上了这样一个天外飞来的未婚妻，本不属于他的，竟阴差阳错，被他捡到了！ 甚至会想：倘若我钟浪在合适的年纪遇上了这样一个人，还会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当然，这些都是想得太多了，柳拭眉的话还是要回的，他淡淡说道：“私人恩怨，都是江湖上的事。今日之事是钟某的过错，就事论事便好。至于钟某与药君的纠葛，他既然跟来了梁家，就一定不会罢休的。故而……肯定大小姐让在下自己去跟慕将离说清楚。务必解决这件事，不让大小姐卷入江湖恩怨之中。” 柳拭眉看着他，半晌，才道：“我不知道……现在说不让我卷入江湖恩怨是不是太晚了，但……我身边既然有江湖中人，而且我还想调查我哥哥的死因，那个武强既然身入江湖，只怕我再不想被卷入，也已经身不由己！” “武强？”钟浪一怔。 他知道柳拭眉在查柳泉死因真相，但因为平时做暗卫保护在她周边，毕竟男女有别，他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她每次提到武强，他都没有在旁边听到，所以并不知晓她在查武强。 “你知道武强？”柳拭眉见他那副样子，心头顿时有些激动：“钟先生，你莫不是真的知道吧？” 他要是知道，要查起来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钟浪踟蹰片刻，无奈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与慕将离的恩怨，便是从武强开始的！” 柳拭眉愣住了：“啊？” 她完全没想到！ 钟浪叹了一口气，道：“武强在江湖中不叫武强，我先前不知他是跟过相爷嫡长子的人，只知道他突然混迹江湖，自称武多思。也是后来，钟某与药君闹上矛盾，才知道武多思以前为官家做事，叫做武强。” “武多思？”柳拭眉咀嚼着这个名字，道：“莫不是改名换姓，为了提醒自己凡事要多加思考吧？” 她拧眉，道：“我哥哥被惊马踩死的时候，他本该在我哥哥身边保护的，但他却离开了。是他故意离开的，还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我收到的消息却说武强已经死了！” 第524章 他肯定打不过你 但从武多思这个名字看，倒像是可能被调虎离山？ 提到这茬，钟浪又是一脸愧疚，老话重提地道：“大小姐，你若不惩处钟某，钟某良心难安。” 武强是擅离职守，他又何尝不是？ 话题确实应当扯回来，但柳拭眉还是想问武强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道：“先将你的恩怨解决了，以后再说什么别的吧。当然，今日之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确实离开了你的岗位，没有做到我们一开始约定的内容。所以，这件事肯定是要有个定论的。” 她又抬头，道：“你先把这个武多思的事，将你对他的所知都给我说一说吧？也算是帮我的忙，若有什么线索，九哥那边找人去查，也快一些。” 钟浪点点头，道：“亦可。” 柳拭眉做好了认真倾听的状态。 “武多思刚出现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名气。” 钟浪开始讲述：“他是靠挑战成名高手出名的，一入江湖，就开始找高手榜上的人一个个挑战。江湖中人都以为他想出名想疯了，但他武功确实挺高，在短短的一年时间，打败了江湖前五十名其中的十个高手，他便成名了。” 他冷漠地道：“两年之后，他开始挑战江湖前二十。而这两年内，他也在江湖中结交了不少好友，包括瘸脚七。” 柳拭眉一愣：“就是那个替他验尸的瘸脚七？” “是的。他与瘸脚七是如何认识的，钟某不知。”钟浪答道。 他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他本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甚至，原本他都不知道武多思的存在。 他继续说道：“两年前，武多思找到了钟某的头上。” 柳拭眉蹙眉道：“他肯定打不过你。” 百分百的肯定语气！ 钟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大小姐为何这样认为？” 若是别人，他不会去问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但柳拭眉说出这样的话，他有好奇心。 “感觉吧。”柳拭眉解释道：“他就算是个高手，但先前在相府是签了卖身契的武先生，跟在我哥哥身边做个西席，教导我哥哥武艺、保护我哥哥。长久的安逸生活，就算他勤加苦练不曾偷过懒，但狭路相逢，靠的是经验和勇猛。” 她叹了一口气，道：“官家生活更多的是动脑子，动手脚的还是少数。一个人安逸的时间越久，越是磨损他的斗志。也就是说，他的勇猛在不断流失。而因为少动手，他的经验会越发狭窄。但你……” 看向钟浪，继续道：“钟先生一直在江湖中行走，作战丰富经验。狭路相逢勇者胜，哪怕武功比你高的人，也未必能打过你。更何况，一个从官家出来的人呢？” “大小姐所言不差。”钟浪一贯平静的眼眸中闪过赞赏，道：“武多思确实打不过钟某，但他并不气馁。他的武功本就不弱，隔一段时间，就来挑战我一次。钟某见他品行不差，哪怕他一再纠葛，也没有杀他。但是后来——” 第525章 慕将离为何会想追杀你 他顿了顿，叹息道：“也不知道为何，他竟然开始用上了毒杀的手段，从琉璃阁购来毒药、对付钟某。钟某一着不慎，着了他的道！” “因此，你就容不下他了……”柳拭眉得出这个结论，但过了一会儿，又道：“该不会，武多思就是死在你的手上吧？” 钟浪摇头，道：“并没有。他最后一次找钟某，给我下了毒，钟某便废了他一只手！三个月后，就听说他死了。瘸脚七判定死的确实是武多思，便是因为这一点，那尸身是断臂的。” 柳拭眉垂眸，道：“他失去了一条臂膀，几年来到处挑战人，得罪的仇家想必也不少，趁他病要他命的人自然就来了。” 钟浪道：“大小姐聪慧过人。” “那你跟药君的恩怨，从何而来？”柳拭眉又问。 钟浪答道：“因为体内中毒，钟某想要解毒，找上了琉璃阁。”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问：“琉璃阁不给你解毒吗？” “不。” 钟浪摇头，道：“错就错在，琉璃阁给钟某解毒了！” 他一直都是木头一样面无表情的，但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的眸色有些冷戾，继续道：“因为琉璃阁神秘，钟某只能上万蝶谷碰碰运气，于是找上了慕将离。慕将离给钟某解了毒，钟某一生不愿意欠人恩情，便提出要报答。慕将离令钟某投入琉璃阁，为他做事三年。钟某同意了。” 柳拭眉蹙眉。 在这一方面，钟浪确实是这种性子，她救了他，要他做五年，他也同意了！ 钟浪继续道：“但后来，钟某发现，慕将离只是利用钟某的武功，让钟某做一个杀人工具，让我去做的事全都是杀人，我便离开了药君身边。” “之后呢？”柳拭眉追问道。 她回忆自己对慕将离的印象，虽不至于认为他是个温吞小白兔，但他有这么嗜杀吗？ 看上去，慕将离身上没有多少血腥气，难道是因为，都是用其他人帮他去杀人？ 钟浪说道：“离开前钟某留了信，说明了原因，并非不告而别。但慕将离认为钟某背信弃义，便盯上了在下。几经交手，最后对钟某下了琉璃醉！”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在真药堂遇上大小姐的时候，恰是钟某第三次毒发。” “也就是说，前面你挨过了两次？你还挺过来了？”柳拭眉叹为观止。 钟浪点点头，恩怨都说完了，他就没有再说话。 平日里他就是这样一个闷葫芦，没有必要的时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 柳拭眉也知道他这种性子，想了想，又问：“那你认为，慕将离为何会想追杀你？” 钟浪平板地道：“钟某猜测，怕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欲为人知，怕我跟在他身边做事的时候，知道了他什么秘密。” 从他的脸色，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大概也只有这种可能性？ 但柳拭眉还是想去问问慕将离，看看慕将离是什么说法。 见柳拭眉没说话，钟浪又道：“大小姐，既然慕将离就在此间，不如钟某自己与他把私人恩怨解决了吧。” 第526章 慕将离想杀你，那你呢 柳拭眉挑眉，反问：“怎么解决？说清楚为什么，然后你们俩决一死战？要么，他对你下毒弄死你，要么你凭借强悍的武力值把他杀了？” 就这样两个人想要和解的话，看样子比较困难。 但如果有她从中斡旋，未必丝毫成功性都没有。 钟浪目前属于她的下属，而慕将离……虽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但似乎对她挺尊重？ 没错，那些好，都带着尊重的成分，正因为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她才没有与之远离。 她轻笑一声，对钟浪说道：“倘若你死了，你我五年合约，谁来给我兑现？” 钟浪面色一怔。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说到了武多思，也就是武强。他跟琉璃阁有关，那我少不得要找药君问一问的。钟先生，在梁家我很安全，你今日先去休息，或者你的私事尚未办完，便先去办私事。我会去找慕公子谈一谈，若能解决你们之间的恩怨自然是好，实在不能，我至少也要问武强的事。” 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她也想听听慕将离的说法。 直觉，慕将离对她好，莫名的尊重，十分诡异，问他一些话，应该会回答？ 这种不知名的自信，她自己都感觉有些羞耻！ 钟浪见她暂时确实没有要处罚自己的意思，心道：这个事压后再议也不迟。 他抱了个拳：“多谢大小姐，钟某告辞。” 但他刚转身，柳拭眉忽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慕将离想杀你，那你呢？” 她想问的自然是：你也想杀慕将离吗？ 钟浪顿了顿，道：“他几次欲置我于死地，但无论如何，他为我解毒，也是救过我的命。就当扯平了，恩怨相抵消。” “好，我明白了。”柳拭眉点点头。 钟浪这才离去。 屋内空了下来。 已经将近亥时，柳拭眉尚未吃晚饭，饿得前胸贴后背。 今日发生的事，本来在六路八方阁买来的消息就很烧脑，又穿插慕将离与钟浪的恩怨。再加上慕将离扑朔迷离的态度，柳拭眉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要爆炸了！ 头脑风暴，莫过于此。 墨儿端着晚膳进来，愁眉苦脸地道：“大小姐，你赶紧吃饭吧，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呀，总是这般，一忙起来自己都顾不上了。就连我们下人都用过晚膳，你还在这里饿着！” 柳拭眉淡笑，道：“饿一顿两顿也不会怎么样。” “谁说不会怎么样。”墨儿嘀嘀咕咕的，道：“你敢拿这话去跟王爷说吗？” 柳拭眉一顿：“……” 不能！ 她要敢去和狗子说“饿一两顿不会怎么样”，直觉他应该会生气？ 傻狗子平时又乖又黏、又软又萌，但生气起来也是很凶的，她何必去遭那个罪？ 她花了点时间吃了饭，随后，问了慕将离住在哪一个院子，打算今夜就去找他。 她很迫切地想知道：慕将离有没有武强的消息，有没有知道一点跟柳泉相关的事？ 文贵归乡娶妻、武强混迹江湖死亡，到底谁才是出卖了她哥哥的那个人呢？ 还是说，两个人都是！ 第527章 近乡情怯？ 没错，柳拭眉认为，柳泉的死是人为所害，但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双商在线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 只有一个可能—— 他身边有内鬼，是他信任的人出卖了他！ 一般来说，相府家中马草不会缺，柳泉去城外跟人跑马，相府嫡子在马场不可能没人伺候，为何不在马场喂饱？ 退一步讲，马场那边没伺候好，柳泉也犯不着等不及回府的这点时间，要让马匹在城外吃草。 一吃，就吃中了有毒性的草！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而刚巧，马匹发狂的时候，武强就不在柳泉的身边，武强不可疑吗？ 非常可疑！ 慕将离被安置在客苑，住在皇甫令尧相隔一个院子的院落里。 柳拭眉过来的时候，还张望了一眼皇甫令尧住的院子，心想：等会儿跟慕将离谈完了，我得去看看狗子。 他今天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很勇敢，毕竟受到了惊吓。 她本该一直陪着他的，但因为麻烦事太多了，她不得不先把其他事情处理完了再来找他。 柳拭眉进来的时候，慕将离也不在屋里，而是坐在中庭内饮茶。 但茶水几乎没动，整个人仰头张望着天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住进来后，他就褪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有棱有角的英俊脸庞。 看上去，有些惆怅？有些感伤？ “慕公子。”柳拭眉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慕将离回过神来，见是她，站了起来张口道：“柳大小姐……” 不知道为何，柳拭眉感觉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抖？ 应该是她会意错了吧？几次会面，慕将离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是镇定自若的，怎么会跟她打个招呼就声音发抖？ 她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竟将你撂在这儿，真是万分不好意思。” 慕将离定了定神，眉目温和地道：“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恰好路过而已，不必这么言重。” 柳拭眉笑了下。 慕将离伸手示意，道：“虽然我是客，但还是请坐。” 两人坐下。 柳拭眉又问：“你用过晚膳了吧？” “已经用过了。”慕将离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大夫人很和善，也很周到。” 柳拭眉盯着他的眉目，发现他比前面几次见面的时候都要寂寥？ 没错，寂寥！ 就像是远游的子弟回到故里，近乡情怯？ 柳拭眉认为自己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他眸中愁绪明显，柳拭眉怕刺探人隐私让对方心里难受，也不可能去刨根问底询问，她笑道：“大舅母为人确实不错，该强势的时候一点也不容别人挑衅。该和善的时候，半点凌厉都没有。” 慕将离抬头朝她脸上看去，道：“看得出来，他们对你很不错。” 柳拭眉的笑容更深了：“确实。我也是今年才与外祖家走动，才知道原来是一群这么可爱的人！” 但见他眸中复杂的情绪，本不想刺探别人心事的，却难以自控脱口而出：“慕公子以往与我外祖家有过来往吗？” 第528章 你们之间的恩怨可否属实 慕将离淡笑一声，道：“不记得了吧。” 柳拭眉从他的笑容里看得出来勉强，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可从梁家人的态度上看，应该是不曾与慕将离有过往来的吧？ 本来就问得唐突，但柳拭眉实在太好奇了：“恕拭眉冒昧，慕公子给我的感觉，很久以前就认得我？梁家人不怎么来往，那么，柳家人呢？” 提到柳家人，慕将离眸中闪过一丝戾色，面容的温和也都散去，薄唇紧抿，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为好。总归之，如今你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慕公子指的是哪一方面？”柳拭眉又问。 并且，她的语气有些急，超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忽然笑了，道：“亏得你说这些话是与我说的，换了别人大概不会给你好脸色了吧。” 如此一说，转移话题的意味太直白，几乎是直接说：请你不要刺探我的隐私。 柳拭眉面色一僵，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抱歉慕公子，是我交浅言深了。只是我颇为好奇，不问心里堵得慌。” “无妨，是人都有好奇心。”慕将离给她倒了一杯茶，道：“我并不会与你计较。不过，在外面与其他人相处，你要多加考虑，以防好奇害死猫。” 他不是说“我没有计较你刺探我隐私”，而是说“我不会计较”，这意思是不一样的！ 柳拭眉又一怔，但想到方才他那么说，她的脸皮也没那么厚，不好意思再问了，转而把话题拉到了钟浪身上：“关于慕公子与钟先生的恩怨，我问过钟浪了。” “哦，他是怎么说的？”慕将离端着茶杯放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梁家对救了自家姑娘的客人十分款待，用的茶叶是上好的碧螺春，喝起来清香在齿间留存，茶汤十分甘美。 柳拭眉不懂茶叶，喝着也感觉很不错。 她大概将钟浪的说法简单说了一下，顿了顿，问：“所以，武多思这个人……慕公子是否认识？” “认识。”慕将离面色平淡，没有指出钟浪所言哪里不对，完全不做评价。 柳拭眉一看就知道：此人城府极深，但凡他不想将自己的事与别人说，别人是很难摸清他的。而且，他为人低调，不光是真正戴了面具，甚至整个人都戴着一个面具。看似温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冷漠、疏离。 她又问：“那么，钟先生说的那些，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可否属实？”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朝她看过来，淡笑道：“拭眉……”顿了顿，又道：“虽说不太礼貌，但还是想唐突地问，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可以。”柳拭眉一个现代人，没有古代人那种名字只给亲密的人叫的想法，自然不介意这点。 当然，她家狗子会吃醋！ 在这种事情上，吃醋也不能惯着！ 慕将离像是有点高兴，笑道：“钟浪所言，确实没有虚言。但站在慕某的角度，之所以一而再追杀他，并非因为他言而无信。而是另有原因！” 第529章 她已经有好多哥哥了 柳拭眉讶然：“敢问，原因为何？” 她知道，凡事都有两面性，而人总是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从自己的出发点去审视事件。因此，并非出于不信任钟浪，但她还是想听听两边人的说法，以免误信一面之词。 慕将离看着她，并没有说清楚事件因果的意思，而是道：“我知道，你想与我解决与钟浪之间的恩怨。” 他放下了手中茶杯，道：“握手言和自是不可能，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暂时放过他。从今往后，只要他在你身边一日，我便不会追究过往恩怨。但只要他不在你身边做门客了，我自会与他追讨。” 柳拭眉很诧异：“这……慕公子是不是……把我看得太重了？我的面子这么大的吗？” 这话问出来有点不要脸，可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明明是他说的“看在你的面子上”，私仇都可以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这好像也不算是她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慕将离笑了下，道：“既然你愿意让我称呼你的名字，那你也不用与我太生疏。我比你虚长不少岁数，你若不嫌弃，以后称我一声兄长未尝不可。” 柳拭眉：“……” 她已经有好多哥哥了！ 亲哥、表哥……一箩筐！ 现在慕将离的意思是，让她认一个义兄吗？ “你方才说交浅言深……”慕将离见她有些抗拒的意思，垂下了眼睑，不紧不慢得说道：“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江湖中恩怨情仇太过复杂，你是官家女、未来是皇家媳，有些事不方便告诉你，并不是不愿与你交心。” 柳拭眉还是看着他不说话，满脸不解。 面对她这样的眼神，慕将离幽幽一叹，垂头低笑，道：“罢了，你若不愿意，慕某也不可强求。” “不是不愿意。”柳拭眉一直盯着他的眼眸，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一瞬间失望，她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我一头雾水。” 她抿了抿嘴，道：“我也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有点搞不明白……为何你对我好像分外宽容？还是别的什么。” 这么说，也算是掏心窝似的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又道：“虽说我有点小人之心吧，但药君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我是官家女皇家媳又如何？不就是小女子一名，你独独对我这么好，我难免心里有点不踏实。” 还是心里话。 “可以理解。”慕将离也是笑了，道：“不说义兄什么的，就当是江湖中人称兄道弟，我比你年长许多，你称呼我一声慕兄即可。” “好，慕兄。”他的解释非常合理，柳拭眉爽快地改口。 慕将离的气息变得绵长起来，看着她的侧脸，问：“你查武强……是为了你兄长？” 柳拭眉一愣，心想：我还想知道武强的事呢，既然他认识，肯定是要问的。 “是的。”她坦然道。 慕将离说道：“武多思确实就是武强，离开帝京之后，他不断挑战成名高手，并非为了成名，而是……” 他面色突然严肃起来，道：“求死！” 柳拭眉一震！ 第530章 柳泉落马前就中了毒！ 将柳拭眉的震惊看在眼里，慕将离继续说道：“既然你在查你兄长的案子，那也应该知晓，武强是柳大公子的护卫。但他却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小会儿，柳大公子就毙命于马蹄下。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 柳拭眉沉默。 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么？ 所以，武强不是暗害哥哥的那个人？ 而慕将离说的，都是真的吗？ 尽管柳拭眉潜意识不想去怀疑慕将离，但她还是不能不防备。 她在交朋友上面是挺慢热的，哪怕一开始好像是当朋友了，但真正交心还是需要观察。 要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节点上，才可能正式成为交心的朋友。 慕将离继续说道：“区区一匹惊马，柳大公子未必就不能制服。但他之所以落马被马蹄踏死，是因为马缰绳上涂了一种无色无形的药。类似于软筋散，却又不是软筋散。” “所以，你知道那是什么？”柳拭眉瞪大眼睛，睁眼看着慕将离，道：“慕兄人称药君，想必是知道的吧？” 慕将离点点头，道：“那种药，叫做阎王废。就算你兄长落马之后，没有被怒马踩死，回去后迟早也是会失去武功，并且从此后经脉一点一点地萎缩，在三年内，成为一个废人！” “什么！” 柳拭眉更加震惊了！ 目标不是失去武功，是经脉萎缩？ 也就是说，对方下这样的毒，是蓄意让柳泉一无所成！ 因为，只是废去武功，那柳泉也还是有文才，他依然可以做文官一展仕途。 但若经脉萎缩，他最后的下场还是一死！ 慕将离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道：“阎王废的毒性极为细微，在那之前，你兄长一定是不知道的。第一次毒发之后，才会汹涌如潮一发不可收拾。显然下毒之人很熟悉状况，选择了那一日下手。柳大公子在惊马上的时候，正好是毒发，自然也就拉不住马，马蹄踩下来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柳拭眉实在难以想象！ 她不懂江湖，可听着就感觉江湖水好深啊！ 而朝中的事情，竟然牵扯到了江湖？ 柳泉是前途无量，可对方费尽心机来对付他，这可谓是周折得很！ 而选择了这么好的时机下手，可见下毒之人应该是亲近的人？ 难道，是文贵？ 慕将离答道：“因为，阎王废出自于琉璃阁。当然，琉璃阁交易向来不问买家是谁、也不问买家将买去的毒药用于何处。这是江湖规矩。但武强他怀疑了这点，因此闯入万蝶谷，想要见琉璃阁的主人。这才知道真相，原来自己守护的主子已经被下毒那么久，他竟毫不知情，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因此……他才改名武多思，开始挑战高手，但求一死！” 柳拭眉：“！！！” 这种故事，不是离奇可以形容，简直就是魔幻了！ 对付一个丞相嫡子，下手这么狠、还这么大费周章。 莫不是……除了夺嫡的目的，还有别的原因？ 倘若是其他原因，那极有可能就不是张夫人做的了！ 或者，张夫人是这么做，但实际上，也是被人利用的？ 她拧着眉心，又问：“慕公子，那武强可有查出仇家是谁来了吗？” 第531章 拭眉，我不会害你 武强是一个贴身护卫，柳拭眉从记忆里寻找他的样子，找出来的大概就是，跟钟浪这种类型差不多的一个人。 钟浪为何不爱说话她不知晓，但武强是因为身处官家，签了卖身契。柳家规矩繁多也迂腐，奴才都不能多言。时间长了，就会变成不爱说话的性子。 但尽管不爱说话，性子还是很刚的。 这样一个人，发现自己的主子被算计之后，难不成没想过要查仇家是谁，而是但求一死？ 有点说不通！ 慕将离朝她看了一眼，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问：“查清楚了仇家是谁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柳拭眉愣了下。 她还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慕将离又道：“倘若仇家是你无法对付的人，涉足进去不但颠覆你的认知，甚至还可能让你、让你的至亲丢掉性命，付出你不能接受的代价，你又将如何？” 柳拭眉再次愣住。 不得不说，这几乎等同于灵魂拷问—— 你要查你哥哥的死，你要为他报仇吗？ 查出来的结果发现，是你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仇家，你还会报仇吗？ 如果执意要报仇，会让你丢掉性命、甚至把你的亲人害死，你还会做吗？ 这样的问题，必须好好思考过后才能回答！ “你也不用回答我。”慕将离看着她，道：“慕某认为，你做好你的事，护好如今你想保护的这些人就行了。你兄长的死事有蹊跷，但那也已经成为过去。不要刨根问底，对你、对梁家人来说才是好事。” 柳拭眉睁眼瞪着他，忽然道：“慕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武强查到了什么，而你怕危险性太大，不想我去送命，所以才不告诉我？” 如果慕将离不是装出来的对她好，那他肯定不会希望她去送死的。 但—— 她又道：“但是，这是我哥哥的死仇啊，我若知道了仇人是谁，还能坐视对方逍遥吗！” 慕将离朝她看去，道：“江湖中的事，有江湖的方法解决。而朝廷的事……乃至于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也有各自的规律。拭眉，蝼蚁何撼大树？慕某以为，你只需要将家中的内贼处理干净，外面的事，便不要管了。” 柳拭眉的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 所以，他的意思是：柳泉的死，牵连极广。不仅仅是夺嫡那么简单，而是牵涉到了朝政、牵涉到了整块大陆的分裂割据？ 其中有多大的惊天阴谋！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的话，以她目前的能力，确实无法解决！ “所以……”柳拭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希望我只揪出家贼，那……” 她猛地抬头，盯住了他的眼睛，问：“放在我兄长掬云苑书房里的那个话本子，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 慕将离竟然坦诚承认了：“是。” 柳拭眉心口一惊，又问：“所以，你是想引导我去查这件事，后来又来劝告我不要涉入太深？” 她发觉自己更加看不懂这个人了！ 慕将离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拭眉，我希望你相信，我不会害你！” 第532章 萍水相逢的一个人 事情太重要，柳拭眉顾不得礼貌什么的，开口就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自从我们第一次碰面之后，你对我的关注就有些奇怪。之后，又主动提出要给我提供珍药货源……等等，诸多对我挺好的行径，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 她的语气有点冲，话还没有说完：“而现在你又告诉我，引导我查哥哥的死因的人，也是你！再来劝告我不要蝼蚁撼动大树的人，也是你！” 她眸光锐利冷寒，盯着慕将离那双深邃的眼睛，道：“慕将离，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做这些事？倘若事情与你无关的话，你为何要插手？” 慕将离幽幽一叹。 当时皇甫令尧来找他帮忙的时候，一开始他是拒绝的。看在彼此的交情上，皇甫令尧又肯给他足够的利益，他愿意暗中帮皇甫令尧罩着一个新开的医馆。 甚至，可以去扶持。 但…… 他没想到这个开医馆的人，竟然是柳拭眉！ 而皇甫令尧心太急，不断催促他，他只能用躁进的办法。他就知道，这样贸贸然肯定是要把她给吓着的。 柳拭眉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她十分机警！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这样做反而弄巧成拙。 “不管你怀疑我什么，但……拭眉，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出发点，我绝不会害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说辞，道：“更多的，我不能再说了。” “所以仇家中，这个内贼，就是张夫人？”柳拭眉知道，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是用什么都撬不开的蚌壳了。所以，她先锁定小目标！ 慕将离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垂下眼睑，道：“这种事，我没有立场去插手，并且……也与我无关。故而，我只能提醒你，张夫人一介女流，独自不成事！” “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柳拭眉想不明白：“你既然明知道是谁，为何让我跑来跑去查这个结果？” 慕将离见她有些着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只有猜测，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引导你去查，不能告诉你肯定的结果。” 柳拭眉眯着眼睛，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慕将离苦笑，道：“拭眉，这并不是我的事。我与武强……也没有多少交情。所以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将这件事查个底朝天？是因为我太闲了吗？” 不等她开口，他又笑了，道：“慕某这么多年来一直孑然一身，无亲无挂。与你一见如故，不知道为何你有这样的魔力，令我忍不住想靠近你、想帮你。” 他无奈摇头，道：“果然，我贸贸然做这些事，肯定是会引起你的疑心的。萍水相逢的一个人，为何要做这些？” 他的“与武强没有多少交情，凭什么去查这件事”，终究是说服了柳拭眉。 柳拭眉心道：“确实。或许是我太心急了，总以为他对我不错，会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但实际上……凭什么？” 归根究底，是她有点理所当然了。 是她的错！ 第533章 慕兄？母熊？ “抱歉。”想清楚这一点后，柳拭眉坦然地道：“你我确实是萍水相逢，我不该对你强求。” 慕将离抿唇淡笑，道：“但我可以帮你，以前的事情真相如何我没有去查清楚，可以后你需要知道什么、了解什么，我这边有人手、有人脉，查起来会比梁九公子要容易一些。” 他又给茶杯添茶，道：“我想，从今天之后，我们开始有交情了？” 柳拭眉：“……” 没错！ 他今天救了她和皇甫令尧两条命！ 欠人情的感觉果然不怎么好，但也是不得不还。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提出要给自己帮忙，柳拭眉不至于因此就把慕将离防得跟防贼似的，心里还有许多猜疑，也不适合多问了。 她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多谢了。” 她过来是为了问钟浪与慕将离的恩怨的，出乎意料问出来这么多事，也算意外收获。 心里还惦记着躺在床上养伤的狗子，她便道：“时候不早了，慕公子早歇。我这边事情比较多，没能好生招待你，真是抱歉。” “无妨，你且去忙。我本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慕将离先站起来，面色温和，又道：“我送你出院子。” 柳拭眉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慕将离跟在她身后，很快就追上了她的脚步，又道：“真药堂幕后不简单，不知道杜弓幕后主子是不是与真药堂一致。倘若不一致，你就更加需要多加小心了。” “啊？”柳拭眉脚步一顿，诧异地问：“杜弓和真药堂可能不是一个幕后主子？” 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 慕将离又道：“我只知道，真药堂背后的主子非常强大，但究竟是谁，因为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没有深查过。只知道真药堂背后的势力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杠上的，故而慕某浅尝辄止。至于杜弓……不知道他是为真药堂卖命，还是还有其他主子。” 柳拭眉更加诧异了：“连你也不知道、连你也不可轻易杠上？那会是什么存在？” 慕将离不由失笑，道：“琉璃阁的势力虽然大，但琉璃阁并不是我的。我与琉璃阁的主人，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我只掌管万蝶谷，掌管了整个大蜀王朝一半以上的药材商业脉络，不代表我就是万能的。” “所以，我还要找人去查一查杜弓的背景了。不然这一次的案子虽然可以把杜弓搞下来，但也可能会捅马蜂窝！”柳拭眉蹙眉，越发忧虑了。 见她这个模样，慕将离叹了一口气，道：“我会尽量帮你把这件事查清楚。拭眉，你好好做你的事，能不涉足江湖，万万不要。” 他也算是苦口婆心。 柳拭眉对他的心情实在是很复杂，不知道他能不能信，潜意识却又是想去相信他的！ 她抿了抿唇，道：“慕兄，多谢你。” 两人迈出院门，赫然看见一道高大的影子站在外面，眸光凶狠地瞪了慕将离一眼，又朝柳拭眉看去，幽怨地道：“母熊？哪来的熊？” 柳拭眉：“……” 第534章 愤怒的狗子忽然一口咬上了她 陆英扶着皇甫令尧右手胳膊，带他过来的。 柳拭眉一脸的无语，急急忙忙走过来，看自家狗子的伤口。 旋即张口问：“令尧，不是让你躺着养伤吗？怎么跑出来了？万一把伤口撕裂了怎么办？” “你说了要来找我的，我一直在等你来！结果一问，你来找他了！”皇甫令尧左肩上被刺了一剑，右手因为握剑受伤也缠上了绷带，可以说这伤残也算厉害。 他举起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指着慕将离，那副表情就好像抓到了隔壁老王在自己老婆的床上似的！ 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傻二哈啊！ 柳拭眉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慕将离。 慕将离早就对皇甫令尧这副德行了如指掌，理都懒得理会他，道：“拭眉，你先送他回房去吧，伤成这样了也不消停。” 说完转身就走，给皇甫令尧一个眼神都懒。 认识多年还陪他戏精，会让慕将离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帽！ 这种指着“情敌”准备决斗、却完全没被对方放在眼里的感觉，傻狗子可是愤怒极了，如果不是他肩头有伤，只怕就要立刻冲上去和慕将离扭打在一起！ 可谁让他是个伤患呢？ 拿慕将离没有办法，他只能指控地看向柳拭眉，道：“媳妇儿，你怎么能让他喊你的名字？而且，你为什么要叫他母熊？” 又朝慕将离的背影看去，恨恨地道：“小心我把大猫放出来，万兽之王，还能怕了你一头母熊不成？” 柳拭眉抚额，认为自己需要用手帕擦擦额角的瀑布汗！ 她家傻儿子太喜欢给人取外号，给渣渣取就算了，给自己人也取，这个毛病到底要不要让他改呢？ 她接替了陆英，搀扶着自家狗子，道：“我们先回去吧。” 避开了他无理取闹的话题。 但皇甫令尧这就能算了吗？ 当然不能！ 他充分表现了一个发脾气使小性子的狗子是什么样的，冒火儿的小眼神，气鼓鼓的胸膛，就只差用爪子挠墙了！ 回到房中，被柳拭眉安顿着躺下，也很配合，但他就是一直瞪着柳拭眉，不说话！ 一个字都不说！ 被他的眼神看得万般无语的柳拭眉，也是醉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令尧，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皇甫令尧依然瞪！ 他心里不爽！ 极度不爽，就好像心里有一万只醋瓶子全都打翻了，满屋子的醋味！ 柳拭眉一脸伤脑筋，替他把薄被盖上，再次张口：“令尧……” 但她还没来得及张口，愤怒的狗子忽然一口咬上了她的手背！ 柳拭眉一愣。 她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一眼。 但皇甫令尧咬上了她，虎牙都压在她手背的细嫩肌肤上了，却愣是没舍得用力，松开了嘴，撇头。 继续生气！ 比刚才更生气了！ 这一幕，柳拭眉噗呲笑了出来。 这样奶凶奶凶的狗子呀，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就像是家养的二哈，就算再怎么生你的气，假装咬你，却也不会真的下嘴咬的！ 血槽被清空！ 简直太叫人稀罕了，好么！ 第535章 开过荤的男人的特质 她再次安抚地道：“慕将离比我年长，这就跟出去称呼年纪比自己大的人哥、姐一样，本来没有什么意义。再说了，今天要不是他恰好路过救了我们，我们两个可就……”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用一脸心有余悸看着他。 许是她的话语太温柔，傻狗子的态度稍微有了些软化，但还是一脸的不悦，道：“你就说吧，你喜不喜欢他吧！” 语气很重，负气的意味很浓。 瞪着她的小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脸上就好像写着：宝宝生气了，要亲亲抱抱才能好！ 肯说话了，就是好事，就是有突破口。 柳拭眉笑了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并不去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会不会喜欢他呢？” 但皇甫令尧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这问题上了，更甚者，他方才为什么生气，已经都忘记了！ 他双眸倏地睁大，一脸惊诧地看着她，道：“媳妇儿，你刚才是亲了我一下吗？” 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上一次她主动亲了自己一下，那可能是因为情境所致。那天她心情不好，加上他刚刚亲了她一下，她可能顺势也亲了过来。 可现在…… 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她对他的态度是越来越亲昵了。 哎呀，忽然就不酸了，心里满满都是甜蜜泡泡！ “嗯？”柳拭眉也是愣了愣，旋即又坦然地道：“对呀，虽然说令尧使小性子，不乖，但令尧还是我家的令尧，我也不会因为你对我发脾气，就不理你了呀！” 她哄孩子似的语气，皇甫令尧却一点儿也不介意！ 因为，他察觉到了她的意思：你对我发脾气、使小性子，但我也不会不理你的！ 这是其一。 第二，她也是在指控他随便为莫须有的事生她的气？ 皇甫令尧的心田像是绽开了千朵万朵硕大的华贵牡丹，他快乐极了！ 他张口就道：“媳妇儿，我不发脾气了，也不怀疑你喜欢别人，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不等柳拭眉说同意还是拒绝，他立刻又道：“我不要亲额头、也不要亲脸，我要亲嘴的那种！” 柳拭眉：“……” 经历过了这么多次深入的亲吻，她如何不知道自家狗子在这方面一点儿也不幼稚。 非但不幼稚，反而还相当成熟，完全符合二十岁的成年男子、开过荤的男人的特质！ 吃过荤的男人，你再让他吃素？他能把你骨头啃得渣都不剩！ 所以，她如何不明白他要的是哪一种亲？ 她不开口，他又道：“媳妇儿，咱们又不是没有亲过，对吧？你也很喜欢的，对不对？” 柳拭眉脸瞬间红了！ 娘的咧，宝宝你不要乱说话啊！ 她什么时候有很喜欢…… 呃，好像每一次她也很享受？ “令尧……”她低头，想要好好与他说说。 不想，他猛地举起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按住了她的后颈迫使她弯下腰来，瞬间含住了她的唇！ 第536章 你是喜欢我的 柳拭眉本来还想推开他的，毕竟这个姿势不怎么舒服。 但想到他左肩的伤，她就不忍心了。 想了想，亲就亲吧。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的！ 察觉到她的不抗拒，皇甫令尧的心情就更好了，吻得也就更深入了一些。 他才不要她跟自己灌输什么感情专一的概念，不要听她说什么成亲以后才可以。 现在不可以的话，成亲以后也是不可以的！ 现在可以吃素，成亲后还想让他守活寡？ 做梦呢！ 让她早点习惯、让她早点适应，成亲以后他就不用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去思考怎么争取自己该得的福利了！ 一个吻结束，柳拭眉的腰都僵硬了。 身子发软，坐直了后，靠在床柱上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不会滑落。 她微微喘着气，想说什么，却又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 说什么？ 义正词严地说：以后不准这样？ 那不跟那种嘴上说“不可以吃兔兔”，端上来的时候说“真香”的人一样么？ “媳妇儿，你喜欢我的，对不对？”松开她之后，皇甫令尧躺回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绯红的面颊，特别想再亲一回！ 因为用力过猛，他拉扯到了自己左肩的伤，疼得他额头冒汗。 但是，值得呀！ 他坚持要一个答案，今天一定要！ 柳拭眉会不会喜欢慕将离？ 皇甫令尧不能肯定，毕竟慕将离很优秀。他不敢保证如果没有自己插在中间的话，柳拭眉会不会喜欢上慕将离那一类的男人。 但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他都必须把她定下来。 把她的心先定下来！ 柳拭眉有些发愣，面对他这样一个问题，她有点不知所措。 喜欢他吗？ 平心而论，喜欢吧？ 喜欢他的可爱，喜欢他对自己的专注真诚，喜欢他总缠在身边却总能恰到好处不会令她厌烦，喜欢他…… 牵手、拥抱、亲吻她也不拒绝？ “媳妇儿，你讨厌我亲你吗？”皇甫令尧盯着她的脸，发现她眸色有些茫然。 他猜想她是不是在认真思索他的问题，这代表着她对他的态度松动，所以他抓住这个机会趁热打铁！ 柳拭眉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的紧张，好像万一她说不喜欢他就要哭似的，她叹了一口气，道：“不讨厌。” 问的是不讨厌，不是喜不喜欢，她还是能回答的。 但皇甫令尧紧接着就问：“不讨厌的意思就是喜欢，对不对？媳妇儿，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柳拭眉一惊！ 他放弃了问她是不是喜欢他，而是直接肯定了“你是喜欢我的”！ 关键是，喜欢他的亲吻，能上升理解成为喜欢他？ 她家狗子的逻辑也太强悍了吧？ 见她迟疑、退却的样子，皇甫令尧决定加一把猛火：“媳妇儿，我好喜欢你呀。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一定会难过死的！我可能明天就死了！最迟……最迟后天！” 柳拭眉一愣：“你胡说什么呢？” 她心里有些慌乱，七上八下的感觉。 第537章 除了你柳拭眉，我谁也不喜欢 他明明是在撒泼、无理取闹的样子。 可她为什么慌乱，自己也不知道。 是那么一种感觉，倘若她点了头，承认了这个问题，说出“我也喜欢你”这种答案，就好像将自己的未来交付出去了一样！ 能说吗？ 她还在踟蹰的时候，皇甫令尧又来了一句：“媳妇儿，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你还要犹豫这么久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这么难回答？” 柳拭眉回过神来，低头看他。 没成想，这么个人能把她逼到了角落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又道：“不都说我傻吗？但我就很清楚，我喜欢你！除了你柳拭眉，我谁也不喜欢！” 吐出这么一句话，也算是非常冒险的。 百分百的诚恳，甚至还连名带姓地喊了她的名字，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傻！ 当然，在这种情境下，柳拭眉满脑子乱，也不会去想太多，只觉得皇甫令尧很重视这个答案，才会表现出来这副样子。 她抿唇，一直看着他精致的眉目。 发觉他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瞬不移，她唇瓣蠕动了一下，张口道：“令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你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任何时候都可以哄哄他，说说就完了。 可他现在的态度是很认真的，她认为应当重视他的感受！ 所以，她想要好好思考清楚了，才能给他答案。 轮到皇甫令尧愣住。 她看上去很慎重，代表着她对感情的认真。 喜欢他，是必然喜欢的。 但这种喜欢是不是他要求的那种——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她还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她的郑重态度，令皇甫令尧没有办法往前逼近了，只能退了一步，道：“那你先给我保证，在确定之前，你不准喜欢任何人。” 不给柳拭眉拒绝的机会，又道：“我不管是谁，反正你如果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人，你喜欢谁，我就弄死谁！” 说这话的时候，他眸中闪过戾气。 凶残的本性又暴露了！ 再奶萌的狗子，也是肉食动物！ 柳拭眉叹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不要瞎想，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这一点她还是可以确认的。 就目前而言，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她认识的人也不少，纵如皇甫贺那样有权有势的太子，如慕将离这样的江湖中成名人物，还有其他人…… 至今没有让她怦然心动的，没有让她可以掏心掏肺的。 只有皇甫令尧，他是她的牵挂所在。 无论任何时候，她也不会忘记还要顾及他的存在、顾及他的感受。 所以，她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我不会喜欢别人。 那么，将来若是真的爱上你，就是你了，不会有别人！ 她的话外音大抵如此，皇甫令尧何其七窍玲珑的心肝，又如何听不明白？ 尽管没有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得到她这么个说法，他也足够了！ 这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他心里欢喜得不得了，脸上都难以抑制：“媳妇儿，这可是你说的！咱们过几个月就要成亲的，你不能反悔的啊！” 第538章 你亲我一下就不疼啦 “反悔什么呀？难不成圣旨赐婚，我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柳拭眉见他那副样子，心里忍不住在想：他对我的喜欢，又是哪一种喜欢呢？他心智不全，还是个孩子。可如果他的“傻病”治好了，还会看上我这样的人吗？ “那就太好了！”皇甫令尧恨不能又起来抱住她。 但动了一下，就悲剧了！ 见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柳拭眉连忙问：“怎么了？可是把伤口拉着了？” 想想方才，他不顾伤口疼痛也要亲亲，柳拭眉担忧不已。 她按住他让他躺好，道：“等会儿，我给你瞧瞧。” “好。”皇甫令尧当然不会拒绝。 伤在他左肩的肩头，要瞧伤口，就要脱衣裳呀！ 柳拭眉在行医的时候，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若别的病人，她会让对方自己脱，但是自家傻儿子，她当然是亲自上手。 给他把衣裳脱了，露出了白日已经包扎过的肩头，白色绷带上果然在渗血！ “你呀！”柳拭眉看着心疼，嗔怪地道：“受伤了还要往外跑，不听话！” 挨了骂，皇甫令尧也没有不开心，反而还笑嘻嘻的，理直气壮地道：“这还不是得怪你！你说了一会儿就过来看我的，可你没有！你路过了这个院子，去了母熊那里，你也不进来看我一眼！我听说你去那边，就叫老鹰带我过去了！” 老鹰=陆鹰！ 柳拭眉：“……” 说来说去，还怪上她了！ 柳拭眉想说自己很冤枉，但他的话有理有据，还真的无从辩驳！ 最后，只能幽幽一叹，道：“那也是因为钟浪的事。再说了，人慕公子今天救了咱们俩的命，又住在家里做客，咱们得对客人招待周全呀。”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扁了扁嘴，道：“哼，我也是客人，你不也要对我周全吗！” 柳拭眉哑然。 可不是么？他也住在客苑里，就是梁家的客人！ 是未来的外孙女婿，但还没成亲就还不是一家人，不是吗？ “嗯，你暂时还是客人。但我不觉得你是呀，你是我家的令尧小乖乖呀！”柳拭眉又好笑，又无奈。 她给他把绷带解开，拿了放在桌上的药箱过来，烛台也搬了过来，就着火光给他清理伤口上的药。 皇甫令尧：“……” 她话里的意思是：你是自己人。 但他怎么听着一点儿也不高兴呢？ “疼吗？疼你就说。”柳拭眉动作很细致，声音也很温柔。 “媳妇儿，你亲我一下就不疼啦！”皇甫令尧盯着她专注的面孔，因为光在侧面，所以她半边脸是清晰的，另外半边脸则落在阴影里。 工作的时候她神情专注而肃穆，本就美丽的脸庞，令人感觉她仿佛散发着圣洁之光。 再想想她治病救人的时候医术高绝，用毒又是出神入化，岂不是跟此时她这张脸一样？ 他越发心动：这是九天神女呀！ “不要总想一些有的没的。”柳拭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决心不理他这种要求。 她轻轻给他把白日上的药给清理了，重新敷药，不时看他一眼，见他虽然偶尔皱眉，却愣是不喊疼，就更加心疼了。 “令尧，疼你就喊出来呀。我不会笑你的。” 第539章 狗子学猫叫 今天他中剑的时候也是一样，从头到尾没有吭气一声。 在回梁家的路上，她在马车上给他包扎伤口，肩头、手掌的伤，看得她眼圈都红了，可他却还安慰她，老说“我没事的，媳妇儿你别难过，我不怕痛的”。 他是个宝宝啊，竟然这么坚强！ 不，这种时候他就不是一个宝宝，而是一个纯爷们，好刚！ 她对他呀，是又心疼，又心动的感觉！ “我喊疼，你就亲我么？”皇甫令尧盯着她，很坚持。 老实说，看着她为自己的心疼的样子，他又是高兴又是难受。 高兴是因为她肯定是心里有他才会这样，难受当然是不希望她因为自己而有半点不开心。 “你呀，什么时候就知道惦记这种事！”柳拭眉白了他一眼，嗔怪地道：“说什么我亲你就不疼了，都是骗人的鬼！” 她的眼圈有点红，虽然没有哭出来，但只要想到白日他一次次不要命地扑在自己面前，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让那几个黑衣人伤害自己分毫，她的心就痛得难以呼吸！ 皇甫令尧看着她这副样子，也是煎熬得要命，缠满了绷带的右手伸出来，摸了摸她的眼角表示安慰，又道：“媳妇儿，你不要难过。” 他的媳妇儿是自信的、张扬的、美丽的、霸气的、神圣的，唯独不该是难过的、忧伤的！ 绷带抚触没有实感，柳拭眉愣了愣，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给他把肩头的伤处理好，又让他坐起来缠上新的绷带。 一圈又一圈地，柳拭眉几乎是虚搂着他的脖子，让绷带穿过他的腋下，小小的人儿似乎就在他怀里。 皇甫令尧心生意动，趁她的脸凑过来的时候，薄唇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反应，坦然接受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偷袭。 但伤口处理完了，她坐在床沿盯着他，半晌，泪水簇簇地掉了下来！ 她这金豆豆一掉，皇甫令尧整个人就慌了！ 他赶忙用缠着绷带的右手搂住她，语无伦次地道：“媳妇儿你怎么了？你别哭呀！” 几个月来，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事，也不见她哭。哪怕她被柳赋昀打成遍体鳞伤，她也没哭。 可现在眼泪说来就来，总不至于是因为他亲了她一下吗？ 如果是这个原因，他可以撞墙去死了！ “媳妇儿，你不要哭，你一哭我也想哭啦！”他还没学过怎么安慰人，所以显得有点笨拙，只能是伸手摸摸她的脸，又碍于自己左肩不能动，不能将她揽入怀中。 他只能单手搂着她的肩膀，不时蹭一蹭她。 柳拭眉也感觉自己矫情了，拿出帕子擦了擦泪水，道：“我没事。” “媳妇儿啊……”皇甫令尧特别想说：你这是要把我的心揉碎吗？ 舍不得她疼，更舍不得她哭！ 但他不能这么说，他只能用惯常傻乎乎的语气，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生我的气吗？只要你不哭，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语气轻柔，是哄着她的：“媳妇儿，要不我给你学一个猫叫好不好？” 不等她答应，他就真的开口了：“喵……喵……喵……” 第540章 他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还别说，真像小奶猫！ 柳拭眉噗呲地就笑了！ 我的天，她家狗子是什么样的神奇宝贝啊，明明是只小奶狗，怎么还会学猫叫呢？ 她破泣为笑，擦去了眼泪，道：“我没生气。不过令尧，以后再遇上今日这样危险的事，不要挡在我面前了。万一你……我会受不了的。” 没把话说完，但皇甫令尧知道她想说什么——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受不了的！ 他心道：“我媳妇儿已经对我这么在乎了，还不肯承认喜欢我呢！ 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脸上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笨笨地说道：“不会的！再说了，我受伤，总好过媳妇儿受伤吧？” 他又嘀嘀咕咕低喃着：“要我看见你擦破一点皮，我也是受不了的！刚刚才生病把自己关了十天，受过罪了，你要是再受伤又要躺好久……” 柳拭眉：“……” 她感觉自己又哭又笑的，简直狼狈极了。看着他，无奈叹息，道：“大家都是人，都是肉做的，你受伤不也是要躺好久吗？” “那不一样！”皇甫令尧自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我受伤好得肯定比你快！” 她这样瘦弱的身子骨，哪儿经得起一剑，经得起流血？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一直在说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有什么意思？ 但这也是他表达对她的珍视的一种表现，她想了想，又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道：“呐，不早了，你赶紧睡觉。晚上陆英守着你，我明天早点过来陪你，好吧？” 皇甫令尧瞳孔瞬间放大：“！！！” 媳妇儿又亲我了！ 仿佛是一个饿得要死的人走在路边，突然获得了一只烤鸡，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惊喜！ 就这样，她还不承认喜欢他，还要等想好了才给答案？ 他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皇甫令尧感觉自己仿若在云端漂浮，但他丝毫不敢去说破什么，生怕多说多错，惹恼了她，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美事儿了！ 柳拭眉主动亲了自家狗子，她心里还有点羞涩的，但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光，她竟然又坦然了。 有一种，这样才是两人相处的最好模式的感觉！ 她笑了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躺下吧。” 说着，就扶着他，给他把枕头摆好，让他小心翼翼地躺下。 “好的，媳妇儿！”皇甫令尧当然是听话得不得了，乖乖躺着，眸光是一瞬也不离开她的脸。 他心里咕咚咕咚冒着七彩泡泡，若能尝一口，他敢保证肯定是甜的！ 柳拭眉帮他把被子盖上，叮嘱：“记住，陆英就在房里守着你，不管你是要起夜还是要喝水什么的，都要喊他。若是半夜烧起来了，也要喊他。千万不要自己爬起来，免得又把伤口弄裂开了。知道吗？” “嗯！”皇甫令尧当然是点头。 她安顿好了他后，就回琼华苑去了。 皇甫令尧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感觉房中多了个人，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第541章 你对她还是不够信任！ 看清楚了站在床前的人是谁后，皇甫令尧幽幽说了句：“三更半夜地跑来扰人清梦，药君好雅兴！” 来人自然是慕将离。 他声音平淡地开口：“今日发生之事，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我媳妇儿会处理好的，我还需要什么想法？”皇甫令尧听着他的语气似乎张口就带着质问，满心不爽起来：“话说慕将离，要是别人管你家的闲事儿，尤其是，别的男人盯着你的妻子关心，你不会觉得闹心吗？” 对他的嘲讽，慕将离充耳不闻，负手在后，道：“你伪装了这么多年，现在还不到时候吗？” “自然没有！”皇甫令尧不假思索地道：“太子一日没有登基，皇后就一日不会放松！她都亲自下场盯着我了，一盯就是七年，我王府里几乎都是她的人！你觉得……我可以掉以轻心？” 慕将离顿了顿。 片刻后，他才道：“但你武功若能恢复，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根本就不用如此艰难！倘若今日不是恰好我路过，难道你要拉着她一起去死吗？” 后面的这一句，问得就是咬牙切齿了。 皇甫令尧眯起了眼眸，再一次问：“慕将离，你不觉得你一个外人，对我媳妇儿过分关心了吗？” 慕将离朝他看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劝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皇甫令尧一懵。 以后慕将离能叫他后悔？哪方面？ 慕将离又道：“就算你在外头还要继续装傻，在拭眉面前总可以说出来。她对你真心诚意，你却一直在骗她！难不成，你对她还有所怀疑，怕她是皇后派来的人吗？” 皇甫令尧瞧了他一眼，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是不想跟柳拭眉坦白，不是怀疑她，而是不敢说！ 这种话，他要怎么跟慕将离解释？ 再说了，慕将离是什么人，凭什么管他和柳拭眉之间的事儿？他犯不着跟慕将离剖白自己的内心！ “你不说话，也就是说，不接受我的提议。”慕将离与他相识多年，自然知道这人的脾性。 每逢有他不想面对的事，他就是不吭声。 或许，他心里早有打算，但他不想说的时候，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我说母熊，你家住在大海边的吗？” 母熊…… 令慕将离脸色微微一变，眸色阴沉起来。 皇甫令尧翻了个白眼，盯着床帐，道：“我不知道你和我媳妇儿是什么关系，多个人掏心窝对她好，我不反对。但……你不觉得你没有立场吗？” 慕将离对于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一样不会去回答。 皇甫令尧又道：“我什么时候才会给我媳妇儿坦白，那也是我的事。既然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我也可以告诉你。不管怎么说……总得成亲以后吧。如今我们还是未婚夫妻，什么叫未婚，你懂的！” 未婚夫妻，意味着还有变数！ 哪怕是圣旨赐婚！ 慕将离冷哼：“说白了，你对她还是不够信任！” 皇甫令尧默。 第542章 朋友妻不可欺 对柳拭眉信任吗？ 皇甫令尧是相信柳拭眉的，他不认为她会是皇后或者是太子那边的人。但这种认知，并不能让他选择现在与柳拭眉坦白真相。 他可没有忘记，皇甫贺还在千方百计想要将柳拭眉抢回去呢。 尽管这阵子没有动静，但谁知道是不是在暗中谋算什么？ 此时他若一着不慎，柳拭眉一怒之下选择投入旧情人的怀抱，他上哪儿哭去？ 他的沉默让慕将离怒火飙升：“皇甫令尧，你若对拭眉没有真诚，就离她远点儿！” 皇甫令尧脸色也不这么好看，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他虽然是躺在床上的，但气势竟一点儿也不弱，仰视着慕将离，一字一句地道：“慕将离，我媳妇儿天真浪漫，想法迥异于常人。她不避讳你喊她的名字，但你……一个泛泛之交，喊别人的未婚妻小名，不觉得唐突吗？” 慕将离一愣。 皇甫令尧又追了一句：“你我相识多年，也称得上朋友。朋友妻不可欺！你自诩知书达理，难道这么点礼义廉耻，都不懂吗？” 他不去计较柳拭眉允许慕将离喊她名字，因为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就好比徐贤。 她也让徐贤喊她名字，但徐贤知道分寸，并不会去逾矩。 可这慕将离一口一个拭眉，仿佛柳拭眉是他家的闺女似的，着实叫人恼火！ 他把话说重了，慕将离果然气愤不已，用力拂袖，道：“行，你犟驴脾气，我倒要看看，将来你会不会后悔！” 一阵怒风拂过，床前依然没有了影子。 皇甫令尧怔了怔，道：“喂！你把陆英的穴道解开再走啊！” 但已经无人应答。 他叹了一口气，道：“本王把他气跑了，但……” 不可否认，慕将离说的话有些道理。 他也想坦白啊，但他不敢现在冒险！ 他家媳妇儿好不容易对他有感觉了，不是老母亲对傻儿子的那种，而是未婚夫妻该有的情窦初开。 他若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我骗了你，我每天都在对你说谎，从一开始我是冲着利用你算计太子而来的…… 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柳拭眉以前是喜欢皇甫贺的，万一皇甫贺抓住机会从中挑拨，他就满盘皆输了！ 没错，他现在一直在怀疑，皇甫贺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因为暂时找不到可以插针的缝隙，一旦他与柳拭眉之间出了问题，皇甫贺肯定是要出现的！ 一朝太子，可真能沉住气啊！ 次日，京兆尹将案子提交大理寺，因为发生了不好的事，怕这个时候收徒不吉利，柳拭眉把与舒雨桐的约见往后推了推。 梁怡在暗中操控水军这方面算是炉火纯青，当晚就去找人街头巷尾宣传了一波。 用过早膳后，梁巍带了大儿子梁永，护送受伤的敦愚王进宫，柳拭眉身为主治大夫，不可能放心将她家狗子交给别的太医，自是跟随。 儿子中剑，皇甫权当然要携带皇后来到寻鹿殿探望一番。梁家人将事情简述了一遍，皇帝就让他们出宫了。 一见帝后，傻二王爷就开始哭诉：“父皇啊……” 巴拉巴拉。 第543章 狗子也学会要精神损失费了 傻二王爷有多会哭？ 或许只有柳拭眉舍不得他哭，一见他哭就心软。 可其他人不是，见识过的都是满头包！ 皇甫权被他一阵哭诉弄得头疼不已，最后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行了行了，案子既然送去了大理寺，这杜弓也已经被羁押了，迟早会审个明明白白，不会让你白白受了罪的！朕的儿子，自然不能无缘无故让人给刺伤了，朕却不管！” 曲映蓉也温温和和地道：“是呀，你就别哭了，胆敢刺杀皇嗣，自然有他应得的下场。届时，回还你一个公道的。” “还我公道不够呀！”哭倒是没哭了，但皇甫令尧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振振有词地道：“他们得还我媳妇儿公道啊！我媳妇儿不就开个医馆而已，开业第一日就找晦气！而且……他们竟然敢传播麻风病！我媳妇儿不但长得好看，还菩萨心肠。结果她倒是把那要死的人治好了，自己却染上了麻风，受了好多罪呀！” 柳拭眉：“……” 我家狗子好口才！ 提到麻风病，皇甫权的脸色是严肃的：“此事朕心里有数，企图传播麻风，谋害皇家准儿媳，再刺伤皇子，这是天大的事。回头，朕会亲自下旨，从重判罚！” 得到他这样的保证，皇甫令尧总算是消停了，看向一旁站着始终不吭声的柳拭眉，一个机灵，道：“判罚不够！还得赔钱！我媳妇儿人已经受到伤害、受到惊吓了！那个弹弓没钱，就要他东家赔！” 柳拭眉：“……” 是她上次跟俞晚清要精神损失费，所以她家狗子立刻学会了吗？ 曲映蓉看向柳拭眉，见她腮骨上的疤痕还在，叹了一口气，道：“是该赔，瞧瞧这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变成什么模样了！” 有了帝后这番说辞，皇甫令尧拖着伤势进宫，也就值了。 但他还是不够：“父皇，我要去浮生阁养伤！” “胡闹！”合理的要求，皇甫权都会同意，但这种要求明显不在合理范围！ 曲映蓉也道：“是呀敦愚王，这种事可是任性不得。你受了伤，就该在宫里让太医守着你。” 傻二王爷一听不行，嘴巴扁起来又要哭了：“我媳妇儿医术可厉害了！连舒太医都让儿子拜我媳妇儿为师了！” “你……” 傻儿子是什么德行，帝后都是了解的，知道他的脾气不好哄，最终只得看向柳拭眉。 接触了那样的眼神，柳拭眉就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去劝？ 柳拭眉想了想，对她家狗子温和说道：“受伤了不适合跑来跑去，有舒太医看伤也是可以的……” 话没说完呢，皇甫令尧当即反对：“不行！我要媳妇儿给我看！” 柳拭眉顿时一脸为难。 见状，曲映蓉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拭眉你便在宫中小住几日吧。” 柳拭眉：“……” 问题是这样很耽误我的事啊！ 预约的病人要看、还有女医这两日也该来了。收徒的事儿不急，但其他的事着急呢！ 她幽幽地看了皇甫令尧一眼。 第544章 她家狗子真是个乌鸦嘴 接触到她的眼神，皇甫令尧身子一抖！ 得罪帝后不用怕，但媳妇儿不能得罪！ 他当即说道：“我媳妇儿忙着呢！要不，媳妇儿你白日出宫去做你的事，晚上再进宫来？” 帝后：“……” 柳拭眉：“……” 所以，她晚上进宫来做什么？ 在傻狗子的强烈要求下，哪怕晚上进宫没什么意思，柳拭眉也答应了。 没办法，平日里他若提出这样的要求她都会答应的，更何况，他受伤都是因为她？ 现在他左肩受伤、右掌受伤，吃饭都要人喂，柳拭眉主动提出，在宫里给他喂食早膳，下晌早点进宫来给他喂食晚膳。 见她做了这样的安排，对着傻儿子还是挺好的，皇甫权略感欣慰。 再怎么痴傻的儿子也是儿子，就因为这样可怜，所以才更愿意纵着他。见到他有了个这么会照顾人的媳妇儿，当父亲的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但皇帝舒服了，皇后却不怎么舒服。 她面上虽然没有表现，但柳拭眉却感受到了一点不对！ 帝后离去后，柳拭眉坐在床沿，问：“令尧，寻鹿殿里的人，有对你好的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有你能信任的吗？ 皇甫令尧朝她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仅此一眼而已，柳拭眉的心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 生疼！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让连翘伺候你吧，陆英也让他留下，给你擦身子什么的。” “媳妇儿你真好！”傻狗子立即眉开眼笑！ 不管在宫里还是王府，情况都是一样的。所以，不允许他去浮生阁、也不允许他在梁家养伤，那么他在哪里都一样。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这算什么好呀，这呀，都是我该做的。” 身为未婚妻、身为他拼死拼活护着的那个人，她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不是狼心狗肺吗？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看着她，嘴上没说话，心道：“慕将离说的也没错，我媳妇儿对我真心诚意，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敢陪我闯的！可我一想到要把自己装傻的事情告诉她，心里就慌得很。” 罢了罢了，还是再缓缓吧！ 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他再斟酌一下怎么和她说。 “那你先待着，我去做一些安排。你呢，现在可以睡一觉。”柳拭眉将连翘留了下来：“连翘，你懂照顾伤患，你留下来。” “是。”连翘领命。 皇甫令尧虽然不舍得让她离开，但也不能阻碍她去做她的事业，只能同意。 但同意归同意，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媳妇儿，你若是在宫里见到太子哥哥，不要理他！” 柳拭眉：“……” 她默了默，道：“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一定会见到太子殿下呢？” 皇甫令尧心道：“那还用说吗？你不会去找他，不代表他不会来找你呀！” 但嘴上却道：“反正你不要和他说话，我不喜欢你和他说话！” “那我见到了太子，应该行礼的还是要行礼的，对不对？”柳拭眉实事求是地道。 确实，她又没有做贼心虚，总不至于见到太子就跑吧？ 傻二哈顿时没词儿了，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行了，我先出宫。会尽快把事情安排好，进来陪你养伤，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当然得说好：“嗯！” 离开寻鹿殿，柳拭眉没想到，她家狗子真是个乌鸦嘴！ 第545章 嫌她家狗子踢翻的醋坛子不够多么 从西宫一路往宫门走，没走多远，果然见到了皇甫贺！ 柳拭眉心里揣着事，没有发现皇甫贺从那边走过来，还是墨儿提醒的：“大小姐，太子殿下！” 她恍然抬头，就见那长身玉立的男人从花径的那边走过来。 太子的服制雍容华贵，而皇甫贺本人的气质是温润如玉的。撇开他的身份不谈，这个男人确实很养眼。 “参见太子殿下！”柳拭眉屈腿行礼。 她心里嘀咕着：这太子爷莫不是故意的吧？ 他一个东宫太子，怎么会出现朝西宫的方向走来？ 柳拭眉心里刚刚腹诽完，皇甫贺就给了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免礼。” 他解释道：“本宫听说二皇弟遇刺进宫养伤，打算过去探望他的伤势，不想路上遇见了柳大小姐。” 其实不是。 弟弟受伤，当哥哥的从理论上确实需要去探望，但他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而是：他知道皇甫令尧是柳拭眉送进宫的！ 他已经好久不曾见她了，太子不能频繁出宫以免招惹麻烦，眼下既然有机会，自然不可放过。 本以为见到柳拭眉，势必要见到皇甫令尧，要看见他们恩恩爱爱的模样，好在半道上就遇见了柳拭眉，不用面对那样扎心的场面。 柳拭眉唇角勾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令尧他正在寝殿里静养。臣女有事要出宫去办，先失陪了。” 刚刚她家狗子还要她保证不要与太子说话呢，现在她可不能打脸太快啊！ 维持礼貌是必然，多说就没必要了！ 皇甫贺心中郁卒。 一来，因为她站在皇甫令尧的角度“多谢关心”；二来自然是因为话没说两句，她就要走了。 他无奈一叹，道：“那本宫去寻鹿殿了。” 宫中人多眼杂，不适合说太多不合时宜的话，他只能作罢。 还不如在寻鹿殿见她，或许还能多说几句话！ 柳拭眉福身：“恭送太子。” 皇甫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见他转身，柳拭眉立即起来，拉着墨儿就走。 直到上了自家的马车，墨儿才感慨地低声说一句：“大小姐啊，我看太子殿下对你好像……哪怕你定了亲，他依然是情有独钟的。” 柳拭眉瞧了她一眼，冷淡地警告：“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可不要在令尧面前胡说八道！” 嫌她家狗子踢翻的醋坛子不够多么？ 墨儿俏皮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还能不知道么？王爷那脾气，干啥啥不行，吃醋第一名！” “吃醋第一名说的没错。但若说他干啥啥不行，那也是不对的。”柳拭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小心祸从口出，以后不准在外头胡言乱语。” 事实如此。 谁说皇甫令尧“干啥啥不行”？ 在关键时刻，护住她安危的人，不就是这个痴痴傻傻的人吗？ 墨儿也想到了此事，朝柳拭眉看去，道：“不过说真的，王爷虽然有点那个啥吧，但他对大小姐是真的好啊！” 柳拭眉唇角勾起笑意，挺甜。 她也不说话，因为这种话不需要附和：那就是事实！ 第546章 慕将离的出身很明朗 柳拭眉出宫，首先是要去浮生阁把预约看诊的时间改一改。 第二，让新来的女医按照自己留下的手札，先自行练手。 这群女医都是跟随家中长辈学医、有基础的，只是缺乏临床经验。她们完全不需要柳拭眉亲自手把手教，只需要传授她们现代妇科治疗的手段和技巧就可以了。 而这些，她都写在了手札里。 有徐贤和舒君两个少年在，浮生阁是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有一个小问题——他们年纪都太小了，有点压不住台！ 为此，柳拭眉有些伤脑筋：上哪儿找一个比较有资历的药堂老掌柜呢？ 此事急不得，柳拭眉决定压后处理，慢慢物色人选。 安顿好了浮生阁，柳拭眉还要走一趟梁家。 “慕兄走了？”听到梁怡的说法，柳拭眉也不惊讶。 本来慕将离是为了钟浪的事，才跟着他们回梁家的。 梁怡一脸的疲累，道：“是呀！你们进宫后，他便提出告辞了，咱们也留不住他。” 说着，他有些迟疑，道：“话说妹妹，你有没有觉得，这位药君好像对咱们家……有点那啥？” 他能不疲累吗？ 扎马步到天亮，后半夜打瞌睡洒了水，挨了一顿小抽！ 今天睡了一上午，柳拭眉回来的时候，他也是刚起床，饭还没吃呢！ “哪个啥？”柳拭眉挑眉反问。 梁怡叹了一口气：“哎呀，你难道没察觉吗？我总觉得他进了咱们家之后，态度异常沉默，有点……有点……” 他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好说辞。 一旁的梁升吐出一个贴切的用词：“近乡情怯？” 很贴切没错，但这个词用得有些莫名其妙！ 慕将离为何会对梁家近乡情怯？ 他又不是梁家出去的人，哪来的因为重回故土而近乡情怯？ “是这种感觉，但我觉得匪夷所思呀！”梁怡把玩着他的短刀，蹙眉看向柳拭眉，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有。”柳拭眉抿了抿唇，道：“昨天发生的事太混乱了，但……他对我的态度，一直都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好像……特别亲近？” 她又朝他们看去，眼里都是茫然：“但我与他非亲非故的，为何与我亲近？” 转头，朝坐在上头的梁勋看去，道：“大哥，你以前认识他吗？或者说，他会不会是咱们家的远亲啥的？” 梁勋摇头：“记忆中，梁家从未有过与此人的来往。” “那这个药君的来历……”柳拭眉又看向梁怡，道：“你不是查过吗？” 慕将离的态度太令人奇怪了，柳拭眉很难没有防范，所以一早就让梁怡去查了。 梁怡t叹一口气，道：“我是查过的。慕将离的出身很明朗，来自于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药宗慕家。药宗这一代出了个天才，对药理的运用超越了任何一代前辈。这个人，就是慕将离！那万蝶谷……就是药宗的地盘，只不过以前没有弄得现在这么神秘。” 众人静静地听，他继续道：“他虽然少年成名，但今年已经二十多了吧，却极少在世人面前露脸。并不爱闯荡江湖，逼不得已要出来走动的时候，也会戴上面具。” 梁勋说道：“我很确定，梁家不曾与药宗慕家有任何瓜葛！” 第547章 我可算是把人给你找来了 梁勋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是梁巍的长孙，大舅梁永都年近五十，而梁勋也已经过三十，正是成熟稳重的年纪。 以慕将离如今才二十多岁来比较，梁永比他年长好几岁，说没有来往，大抵是没有的。 所以，慕将离的身份也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他出身明朗，可态度却很奇怪。我怀疑过他是不是……我们家的亲人，改名换姓了的那种。可是……”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试探过好几次，但他始终不愿意说，口风很严。我想，只要他不肯说，我们应该也是查不到的吧？” “但就目前而言，与他几次打交道，没发现他有歹意。”梁怡朝柳拭眉看去，道：“妹妹，你为人心思单纯，以后呀，还是让哥哥多给你看看。” 柳拭眉：“……” 她为人单纯？ 九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梁怡见她小眼神露出不满，当即道：“你要是不单纯，怎么会喜欢跟傻二王爷在一块儿？” 柳拭眉：“……” 什么歪理！ 梁升也道：“拭眉，小九儿平日里也没什么事，以后还是让他多跟着你。这一次的事情是凑巧，亏得敦愚王傻是傻了点，却知道拼命护着你，也亏得有药君路过。若再有下次，未必还能有这么好运！” “我理会得，七舅舅放心吧。”柳拭眉也不去解释，很多时候梁怡是没办法跟在她身边的。 梁怡是了解，道：“这样吧，以后但凡你外出，我都陪着你。” 柳拭眉：“……” 所以，在皇甫令尧养伤期间，她不让他陪着去，换上了九哥？ 她家狗子真的不会吃醋吗？ 就他的二哈拆家脾气，怕是要把整个醋店都拆了呢！ 梁升拍板：“行了，就这么办！” 柳拭眉无奈。 算了算了，吃醋的狗子哄哄就好，长辈的话还是要听的。 正在此时，王氏带了一名女子走进来，面带微笑，道：“拭眉呀，我可算是把人给你找来了！”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人？ 只见王氏带来的那名女子，五官英气多过于秀丽，约摸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劲装，干脆利落，眉目锐利神情冷淡。 柳拭眉看了一眼她放在身侧的双拳，猜想到了：这不是普通女子，而是练武的！ “长歌，来见过拭眉，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了！”王氏走过来坐下，示意那女子去拜会柳拭眉。 长歌走到柳拭眉面前，抱拳为礼，道：“长歌见过主子！从今日开始，长歌将为主子效力！” 恭敬有余，诚意却不算十足。 柳拭眉一头雾水，看向王氏。 王氏解释道：“长歌呀，是你五舅的徒弟。先前老爷子就想给你寻个女护卫，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么？在去边疆的家书上提了一嘴，这不，你五舅就差长歌回帝京，从此保护你。” 她笑道：“长歌为人机灵，伺候人的事儿也会做，武功比你九哥还高一些。你可不要拒绝五舅的好意，不然五舅回来后肯定是要找你算账的啊！” 柳拭眉哭笑不得：“原来如此！” 第548章 英烈遗孤 没想到，远在边关的五舅舅都在操心她的事。 唉，这个外甥女当得太幸福了！ 她笑道：“那我就多谢五舅舅的好意了。既然长歌是五舅的徒弟，那自然不能给我当奴婢吧？徒弟算半个女儿，五舅的女儿，算辈分可不就是我姐姐了？” 众人愣住，全都没想到柳拭眉会这么说，她也太没架子了？ 只见柳拭眉站起来，朝长歌福身行礼，道：“长歌姐姐，以后就劳你多多关照了。” 大家都是出于好意，认为柳拭眉以后贵为皇帝儿媳、是敦愚王妃，身份上肯定是要凌驾于娘家人之上的。所以梁家老五才会让自己的徒弟认柳拭眉为主。 如此一来，也并不算辱没长歌，但也达到了保护柳拭眉的目的。 没想到，柳拭眉竟会这样安排长歌的所在！ 长歌也十分吃惊，从进来时候的面无表情，到现在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露出一丝微笑，道：“大小姐太客气了，我……出身低微，如何当得起您的姐姐？” 柳拭眉不解地又朝王氏看去。 王氏解释道：“长歌是你五舅部下副将的女儿，十多年前剿匪的时候，长歌的父亲战死，长歌幼小失怙，这么多年来，母女俩一直跟在你五舅母身边做事。你五舅见长歌颇有习武的天赋，便正儿八经地收了徒弟。” “难怪……”柳拭眉含笑朝长歌看去，道：“我总觉得长歌姐姐身上有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豪气，原来是上过沙场的，又是英烈遗孤。难怪了！” “承蒙大小姐不弃！”长歌庄重地抱拳，这一次比起刚进来行礼的时候更要真挚许多，九十度深鞠躬。 提到“英烈遗孤”，在场的梁家人，包括王氏在内，面色都是异常的凛然。 他们武将世家，世世代代都是为国征战的，和平年代苦练武艺，只为了有战争的时候保家卫国。 即便天下太平已经很久，武将式微，他们依然没有放弃过对子孙这方面的教导。即便不用征战四国，也可能会有一些诸如剿匪的事发生。 还是有可能流血牺牲！ 柳拭眉感受到了一股沉淀在武将灵魂里的豪气，心下感动，眼圈都有些发红。 但她还是努力扬起微笑，道：“好吧，我不管你把我当主子也好，当妹子也好。总之呢，我以后就叫你长歌姐姐了。” 长歌也露出微笑：“多谢大小姐。” 有了个女护卫，以后她的安全就有保障多了，钟浪毕竟是个男的，再怎么武功高强也不可能贴身保护。而且，钟浪与她只有五年协议，以后迟早是要走的。 但长歌不同，长歌等于梁家人！ 梁怡笑了：“这下好了，不用我给妹妹当跟屁虫啦！” 虽然，梁怡也挺喜欢跟着妹妹的，但毕竟男女有别不是？成天粘着妹妹算什么事儿！ 加上妹妹是个女医，总要去给夫人小姐看病。更甚者，她身边还带着个爱吃醋的傻二王爷，老是要跟他作对，想想就糟心。 众人都笑了。 这边的事安顿完了，见天色不早，柳拭眉又进了宫。 第549章 我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 且说皇甫贺来到寻鹿殿，进来后刚刚打一个照面，话还没说呢，就得到了皇甫令尧的臭脸。 以前皇甫令尧对他就一直不太客气，自从与柳拭眉得到圣旨赐婚之后，就更不给面子了。 “你来做什么？”皇甫令尧看见皇甫贺那个样子，心里就冒酸泡泡！ 他瞪着皇甫贺，心里思忖：我媳妇儿以前眼瞎的吗？喜欢他哪里？ 观察了一阵，在心里道：难不成喜欢这油头粉面？喜欢他是太子？ ——实际上，皇甫贺是长得一本正经的好看，温润如玉、君子如兰的那种类型。 但在一个吃醋的人眼里，就是油头粉面！ 好比柳赋昀好好一个俊秀文臣，却被梁巍说是贼眉鼠眼一样。 皇甫贺不想与他一般见识，说出来意：“本宫知道你不太欢迎我，但二皇弟，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兄长。你遇刺受了伤，当兄长的理所应当过来探望。” 皇甫令尧冷不丁说道：“哦，我有媳妇儿照顾，好着呢，你可以走了！” 皇甫贺气息一窒：“……” 他十分怀疑，这二皇弟说“我有媳妇儿照顾”，是故意的吧？ 本不想跟这傻弟弟计较，但他还是没忍住，道：“方才本宫在宫道上见到柳大小姐了，她似乎要出宫？” “对。”皇甫令尧知道皇甫贺是想说“你不是炫耀你有媳妇儿照顾吗？那么，你媳妇儿现在在哪儿呢”，但他一点儿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我媳妇儿说了，出宫把外头的事安顿好，晚膳之前会进宫，陪我用膳，喂我吃饭！” 一脸的炫耀。 皇甫贺：“……” 谁说他是傻子的，怼起人来那聪明劲简直叫人抓狂！ 关键是，他专门挑拣皇甫贺的痛脚来踩！ 但若要说他不是个傻子，从他脸上又找不出半点马脚来。 皇甫贺立刻就想离去，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还是忍了又忍，道：“二皇弟，你不觉得……耽误了柳大小姐吗？” 皇甫令尧一愣。 他心里疯狂diss：“老子耽误不耽误她，关你屁事！跟你这种人才是耽误！” 但嘴上不能这么说，他眨了眨长睫毛，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说辞：“什么叫耽误她呀？我媳妇儿说了，她就喜欢我这样的！为什么呢？因为不会有别的女人争着抢着要嫁给我，我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只会有她一个！” 皇甫贺：“……” 万箭穿心的感觉！ 他眸色微微暗下去，道：“她真这么说？” 所以，这才是柳拭眉不愿意给他机会的真正原因吗？ 因为明知道他会有很多女人，所以她临阵脱逃了！ 可他的身份不容他说出这种“我只会有她一个”的话来，哪怕他也不想娶妻纳侧，可现实由不得他！ 这么一想，他倒是羡慕起皇甫令尧来了：这么个傻子，确实没人争着抢着要嫁给他，柳拭眉是因为这样，所以放弃了我？难道，不是因为她失去了清白、失去了完璧之身，才会不得不被迫将就皇甫令尧的？ 第550章 简直是夏虫不可语冰！ 皇甫贺心里有许多疑问，看着皇甫令尧那得意洋洋的脸色，没忍住问了句：“可你能给她什么？你能让她幸福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为她遮风挡雨？你觉得你能给她安稳的未来吗？” 皇甫令尧歪了歪头，眯起眼睛，眸光不善地瞪着皇甫贺，道：“太子哥哥你好奇怪啊！我媳妇儿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这还用问吗？” 他嘿嘿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道：“我媳妇儿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难道你能？” 皇甫贺：“……” 他又中了一箭！ 他不能！ 相信，除了眼前这个傻子，任何一个男人也不可能做得到：自己的妻子要什么就给什么、不让做什么就不做！ “她就因为这样，才心甘情愿跟你这样一个傻子在一起么？” 与其说皇甫贺这句话是询问皇甫令尧的，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 原本他与柳拭眉有着共同的利益方向，柳赋昀想要荣宠加身，柳拭眉在家从父。加上他们俩志趣也算相投，来日自当能够举案齐眉。 他身为太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他会纳侧妃、会有侍妾。但那些人他可以不当一回事，可以一心一意地对她！ 可这样她也不愿意吗？ 越想，越觉得心里好疼，仿若有一粒角石在心口上磨砺，没几下就血肉模糊！ 皇甫令尧一看皇甫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赢了，他更得意了，道：“太子哥哥，是个男人就爽快一点，别磨磨唧唧的！你还是赶紧从柳渣渣、张喵喵、苗聋子三个中选一个吧！磨磨蹭蹭的害我不能早点成亲，不能赶紧生小娃娃，你是要遭报应的哟！” 这番话说得就过分了，皇甫贺脸色一沉：“二皇弟，慎言！” 一个傻子，还敢想“生小娃娃”的事！ 皇甫令尧当即一句话甩回去：“什么肾炎不肾炎的，我媳妇儿能治！” 皇甫贺：“……” 他立时面色漆黑，温润全无。 “简直是夏虫不可语冰！” 丢下这句怒语，皇甫贺甩袖离去。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看着人走出了寝殿，嗤地笑了，嘀嘀咕咕说道：“跟我斗嘴？也不看看，是你脸皮厚还是我脸皮厚？” 不要跟傻二王爷说什么脸皮很厚不好，在他看来，要不是有这样的厚脸皮，哪能让媳妇儿喜欢他呢？ 烈女怕缠郎！ 他这么死缠烂打，培养起感情来，可不比皇甫贺那种“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志趣相投”来得快多了！ 当皇甫贺还在跟柳拭眉客客气气地互相行礼的时候，他都已经爬上柳拭眉的床了，究竟是谁傻哟？ 想到媳妇儿，皇甫令尧又郁卒了，仰望着床帐上的花纹，道：“哎呀，好想媳妇儿啊！媳妇儿要去多久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是不是要等到天黑才能见到她？” 好在，并不用等到天黑，柳拭眉进宫来了。 看见柳拭眉进入寝殿门口，皇甫令尧好想一蹦三尺高！ “媳妇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第551章 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可惜，为了救媳妇儿英勇负伤的傻二哈，根本蹦不起来！ 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柳拭眉见到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微笑，提着裙摆快速走过来，坐在床沿上，轻声道：“你不要乱动，好好养着伤势快点复元，才能出宫呀。难不成，你想一直待在这儿？” “嗯嗯嗯！”傻狗子小鸡啄米一样狂点头，笑嘻嘻讨好她，道：“媳妇儿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全都听你的！” 柳拭眉失声而笑，仰头招呼站在门外的长歌，道：“长歌姐姐，你进来见过敦愚王。” 等长歌进来，她又补了一句：“我未婚夫。” 尽管明知道长歌早就知道她和皇甫令尧的关系，还是郑重其事地介绍一番，好让长歌知道：这我未婚夫，你可不要因为他傻子的名声不好听，而对他有所轻视。 可以说，她给了皇甫令尧足够的尊重。 这也是从一开始皇甫令尧迷恋上她的原因——不但没有看不起他，还一而再地想办法为他立威。 长歌迈步过来，在屏风外抱拳行礼，道：“长歌见过敦愚王，给敦愚王请安！” 虽说柳拭眉喊她姐姐，但她的身份万不可能真的当柳拭眉的姐姐，所以她还是坚持她自己的那一套。 “长歌姐姐？”皇甫令尧很纳闷，眸光在长歌脸上扫了一遍。 柳拭眉简短地给他作解释：“长歌姐姐是五舅舅的徒弟，专门回帝京来保护我的，以后就贴身跟着我，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哦，一家人！”家养的乖狗子，当然是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但他难免有些警惕：突然冒出个女护卫来倒是没什么，但这个女护卫是梁家老三的徒弟，多少有点不合适。 身份不是奴才，却让她来保护柳拭眉，他担心长歌将来会生异心。 早知如此，昨晚他不应该和慕将离变脸，或者，在变脸之前让慕将离给介绍一个合适的女护卫来才行！ 而长歌，听到柳拭眉说“一家人”，她微微惊讶，抬头朝柳拭眉看了一眼。 柳拭眉冲她笑了笑，道：“王爷性子比较孩子气，以后你会了解的，你先跟墨儿去安顿下来吧。” “是，长歌安顿好了，立刻过来在门外守着。”长歌又是一个抱拳。 见她出去了皇甫令尧若有所思地问：“媳妇儿，她武功很厉害吗？” 柳拭眉将他的右手拿过来，检查了一下绷带，一边答话：“我不懂，也不清楚。大舅母说是比九哥还厉害的，应该厉害吧。” 皇甫令尧见她认真检查的样子，立即道：“媳妇儿，我没有乱动。从你出去后，我就一直躺着！只有帘子进来给我喂饭的时候，我自己试着吃了几口！” 帘子，就是连翘了！ 柳拭眉无奈地道：“你呀，什么时候给人取外号的毛病才能改改？” 想想刚开始的时候，还喊她仙女姐姐，后来得了赐婚，就喊媳妇儿了，她也是无语。 “听起来不是差不多嘛！”傻狗子一脸的理直气壮。 还真别说，他这副样子看上去特别奶萌！ 柳拭眉伸手揉了揉他精致绝伦的脸，笑道：“随便你吧。” 反正，她身边的人也不会跟傻二哈计较一个称呼问题。 “媳妇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哦！” 第552章 媳妇儿能不能拉拉我的手？ 皇甫令尧享受她揉自己的脸，这是肌肤相亲呀！ 但他不知道，他享受的神情落在柳拭眉的眼里，看上去更像二哈享受主子的撸毛虎摸！ 她笑眯眯地问：“什么事呀？” 他当即得意地不行，道：“下晌你出宫过一会儿，太子哥哥就来了……他……被我……气饱……了……” 本来很开心的，越说，那得意劲儿逐渐消失，说话也坑坑巴巴起来。 我了个去！ 他怎么没想到这么关键的一个问题：“媳妇儿，你刚刚出门没多久，他就来了……所以，你是不是在外头遇见他了？” 柳拭眉好笑不已，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嗯，是遇上了。除了冲太子殿下行礼，做了礼貌的反应外，我没有和他说任何别的话。你可满意？” 她眼里都是宠溺，这番话哄得皇甫令尧是心花怒放，方才消失了的笑脸也就恢复了，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样最好！媳妇儿，我和你说啊！太子哥哥竟然说，和我成亲是我耽误了你，说我不能给你幸福！哈哈哈哈……“ 他狂笑了一通，眸光流转过来，对上了柳拭眉垂下看着他的目光，绷着一张脸，问：“媳妇儿，你觉得他是不是太搞笑了？” “嗯，是挺搞笑的。”柳拭眉顺着自家狗子的话说道。 她更想说：你更搞笑。 但为了不打击狗子的自尊心，她没说，只在心里讶然：“太子真的还不死心，还是做着先娶了柳妍儿、让柳妍儿给我占位置的梦？可他为何不问我愿不愿意？光是想想他要娶柳妍儿就够恶心了，还会一次性有两个侧妃呢！以后会有数不清的侍妾。等他登基当皇帝之后，三宫六院……别说让我做个妾了，哪怕是让我当皇后我也不干啊！” “对吧对吧？”皇甫令尧哼哼地道：“太不要脸了，我怼死他，可把他气坏了哟！” “那你是怎么怼他的？”柳拭眉轻笑，不用他说，就知道以他的狗脾气，一定是气死人不偿命。 别说皇甫贺那样君子谦谦的人，就是俞晚清那么不要脸的人都被他三言两语气死！ 皇甫令尧见媳妇儿感兴趣，把自己怼皇甫贺的话说了一遍。 末了，又道：“媳妇儿，我这么怼他，你不会不高兴吧？” 柳拭眉一怔，不解地问：“不会，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些而不高兴？” 她面上露出的茫然不似作假，皇甫令尧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所以，我媳妇儿是真的不喜欢皇甫贺了？可她以前为什么喜欢他？以前怕不只是眼瞎，还脑残吧！” 他又在心里狠狠地夸了自己一通：“好在我关键时刻截胡，说起来，我还要好好感谢感谢皇甫瑶啊！” 想到皇甫瑶，他已经好久没见皇甫瑶在自己面前蹦跶了。 等他把媳妇儿稳住了，再慢慢收拾那个蠢货！ 他心里想了许多，脸上保持笑嘻嘻，道：“我媳妇儿真的是太好了！” 顿了顿，又道：“媳妇儿，我手不能动，你能不能拉拉我的手？” 柳拭眉一顿：“……能！” 媳妇儿小手一拉，傻狗子顿时乐陶陶！ 第553章 杜弓算是身败名裂了 因为怕杜弓案发逃逸，京兆尹在梁家报案的第一时间已将杜弓给拿住。 先是羁押在府尹的牢房，后来移交去大理寺。 当然，梁家也不太可能会让杜弓跑掉，问出了黑衣人结果之后，已经派人去监视住了杜弓，等着京兆尹派人去抓。 梁家一门男儿，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大理寺花费了六日时间，把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给盘问过了，事无巨细。 最后卷宗整理完毕送上御前，这六日期间，柳大小姐与敦愚王在永安客栈遇刺一案，已经在帝京引起了轩然大波！ “真药堂的杜大夫，可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可不是吗？咱们瞧着他医术也算高名，为人也相当和蔼可亲，我上次去找他看病他还和颜悦色的，没想到实际上他是这种人！” “不过我有点想不明白，他和柳大小姐有什么恩怨呀，这么狠心，冲着要命去的！这次要不是傻二王爷英勇护着未婚妻，柳大小姐手无缚鸡之力，怕是没命了吧？” 听到“手无缚鸡之力”，现场沉默了。 柳大小姐真的有这么弱吗？ 想想几个月前在仙客来，她可是抄起板凳朝人脑袋上砸开瓢的人啊！ “但雇佣了四个杀手，柳大小姐那点花架子不可能反抗吧？” 这话圆回来了，这些人紧接着说：“浮生阁开张这样轰轰烈烈，势必要影响真药堂的生意！有时候恩怨不就那么一回事，总有人要先捅出这一刀的！” “可哪怕是因为这种原因，也不能不顾帝京百姓于不顾呀！那是在传播麻风病啊！你们想想看，若不是柳大小姐及时隔离了阿福和三元、四喜他们，肯定不止柳大夫自己一个染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染上麻风呢！” “那是那是！” “嘿嘿，你们这就不知道吧？” 有人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知道的内幕说出来：“这柳大小姐啊，先前曾经以‘执柳’为名，在真药堂做过学徒，正是在杜大夫诊房里！指不定以前就有恩怨了哇！” “……” 人嘴两张皮，上下嘴唇一碰，千言万语，能够编出一万个故事来。 各种各样的消息在帝京不胫而走，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杜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个衣冠禽兽！ 杜弓是个渣滓，与自己的学徒金桃有一腿之外，还跟许多女子有暧昧不清的关系，甚至还有已婚妇人，不知道给多少人戴了绿帽子！ 杜弓传播麻风病，其心可诛！ 杜弓雇凶杀害皇子与未来王妃，万死不足惜！ 皇宫，寻鹿殿。 柳拭眉一边给自家狗子喂饭，一边道：“这一次，杜弓算是身败名裂了。” “哦，活该！”皇甫令尧撇嘴，盯着给自己喂一口，她自己也吃一口的柳拭眉，道：“媳妇儿，我有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柳拭眉疑惑地朝他看来。 他心里斟酌了良久，咬住了嘴唇，道：“那个渣滓弹弓，既然他是这么坏的人，他以前是不是想对你做什么非礼的事呀？” 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柳拭眉去真药堂辞工那一日发生的事！ 第554章 生很多很多小娃娃到底是多少 柳拭眉愣住，没想到她家狗子这么聪明，竟然一想就想到了重点！ 她眨了眨眼睛，问：“令尧，你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吗？” 皇甫令尧心头咯噔一下，他的长睫毛飞快地眨了好几下，才道：“不就是……不就是……他想摸你小手，想亲你，还想……和你睡觉？” 这么说，他是忐忑的！ 因为说完后自己好心虚！ 上元节那天晚上他对她做的事，可不就是非礼吗？ 但转念想了想，他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那不一样！那天我本来没想做下去的，只想坏了她的名节不让她嫁给太子。反正后面的人会安排捉奸，她是彻底洗不清了。可……” 回忆起那晚上的事，他也是很意外嘛：“是媳妇儿自己主动的，她先扒我衣裳的！” “那你总是想摸我手、想亲我、还想和我……”柳拭眉实在说不出这样一句完整的话，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不觉得是非礼？” “那怎么一样呢！”傻狗子必须得站定自己的立场：“咱们是要成亲的！我听他们都和我说，成亲就是咱们俩一辈子都要在一块。我们俩以后要生很多很多小娃娃的，那我想跟媳妇儿亲近，怎么能叫非礼呢？” 最近他是越来越嚣张了，动不动就“生小娃娃”，还是生很多？ 柳拭眉满头黑线，道：“行吧，你就是歪理一大堆！” 又给他喂了一口饭。 皇甫令尧嘿嘿笑了声，道：“歪理也是理，难道我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吗？” “算你没有。”他的话确实是对的，柳拭眉也懒得去跟他较劲反驳，这点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宠不起！ 但有一点，她想问清楚：“你说的生很多很多小娃娃，到底是多少？” “十个！”皇甫令尧眼睛一亮，立即给了一个回答。 但见柳拭眉瞪眼，他弱弱地改口，道：“要不……八个？” 小眼神闪啊闪啊，见她还是不说话，他忍痛割爱似的道：“那就六个！不能再少了！” 信誓旦旦地说不能再少了，可对上柳拭眉幽幽的眸光，他缩了缩脖子，气势越发弱下来，道：“要不然就……五个吧。不要四个哦，四字不好听，是不是？你看那四皇弟，一听别人还以为是死皇弟呢！” 柳拭眉满头瀑布汗！ 她一万个想不到，她家傻狗子未婚夫，竟然对小娃娃这么情有独钟！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的病这辈子都治不好了，让她生五个孩子，是要让她开幼儿园当保姆的节奏？ 当然，大户人家不怕没人带孩子，但优生优育，她不想生那么多啊！ 虽说她以前从没想过这种问题，但现在提出来了，她认真思考一下，感觉有两个孩子已经够好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组成一个好字！ 但这家伙倒是异想天开，一开口就是十个！ 哪怕最后再怎么减减减，竟然还有五个？ 简直要刷新她的三观好不好！ 皇甫令尧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眸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是有些慌了：“媳妇儿，你不想生小娃娃呀？” 第555章 我的女儿哪里来 皇甫令尧心里有点急。 要是媳妇儿不想生孩子，那他怎么办？ 老实说，以前皇甫令尧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的问题，对孩子也完全没感觉，更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要生几个孩子。可有了这么好的未婚妻，想法自然不同了。 谁家媳妇儿长这么漂亮、人又这么聪明，不希望未来多生几个像她的孩子的？ 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先不要说她媳妇儿生财能力妥妥的，他的永安客栈每天的银子犹如流水一样哗哗哗进账，别说养十个，养一百个孩子都养得起！ “这个问题还早。” 柳拭眉回过神来，见他一脸的小心翼翼，仿佛她要说不想生他就会立刻哭出来似的，她笑了笑，道：“我年纪还小呢，这么早当娘对身子不好。” 顿了顿，又道：“生太多对身子也不好。” 开玩笑，二十岁左右才开始要孩子，对身子好一些，产后恢复也快。一个女人一辈子生不超过三个孩子，并且不能年纪太大了生，对母体而言，负担也不会太重。 不要命的一胎接着一胎，那绝对是给自己的未来留下隐患！ 她崇尚比较科学的生育观，是不可能接受当母猪一样生一堆的。 当然，运气好的话，一胎双胞、一胎三胞的，另当别论！ “这样的吗？”皇甫令尧不懂这些，但想想他媳妇儿是大夫，应该懂得比较多，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她的说法：“那好吧，肚子是你的，都由你做主！” 尽管他让步了，心里却在滴血：“可惜了，将来我要少很多个像我媳妇儿这样漂亮聪明的女儿！” 当然，现在的皇甫令尧如何会知道，将来他真的有女儿之后，一个个小混世魔王光是瓜分他媳妇儿的时间就能叫他抓狂，他会恨不能当初一个都不要生！ 柳拭眉看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发笑，又给他喂食，道：“顺其自然吧。” 有时候，孩子是天意。 她虽然主张科学生育，但也不会忤逆缘分。 皇甫令尧吃着嘴里的饭，朝她看了一眼，思忖片刻，又问：“媳妇儿，他们是不是骗我的？说什么只要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做那样的事，就会有小娃娃……”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道：“为何你肚子里没有小娃娃？” 柳拭眉差点喷饭！ 她家傻儿子还真的让她体验了一把家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是种什么感觉！ 她肯定不能给他科普小娃娃是怎么来的，只能道：“我喝药了。” “哦，喝药就没有吗？”皇甫令尧脸上是恍然大悟，心里却道：“原先还不晓得，后来知道她会医术，大概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了。果不其然！” 然后，他就开始忧愁：以后我媳妇儿天天喝药不要小娃娃，我的女儿哪里来？ 可是他刚才答应了“你的肚子你做主”，现在又不能反悔了，怎么办？ 哎呀，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想了一会儿，他又问：“媳妇儿，我父皇是怎么判弹弓的？有没有说要砍头？” 第556章 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见他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柳拭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答道：“尚未宣判，不过应该快了吧。” 她继续给他喂食，道：“杜弓试图传播麻风病，雇凶刺杀我没杀成却意外伤了你，我猜他应该是要被砍头的。真药堂的声誉也一落千丈，以后，恐怕会针对浮生阁。咱们浮生阁日后，可能就要直接跟着第一大民营医馆打擂台了！” “啊？”皇甫令尧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因为怕她对真药堂没有防备，又不能直接说出这种可能，只能拐弯抹角提醒她，故意引导她往这边思考。 她既然想到了，他就十分配合地表露出自己的吃惊：“那媳妇儿你以后千万要小心！” “嗯。”柳拭眉点点头，道：“我会小心的，现在明处有长歌，暗处有钟浪……” “你可别提那破浪花了吧！这次要不是他瞎跑，哪儿有这样的事啊！”提到这茬，皇甫令尧还郁闷得很。 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有钟浪那样一个高手保护在身边，而且永安客栈又是自己的地盘，绝对不可能出事的。 结果，第一次带媳妇儿去自己的地盘，竟就遇上了这样的险境！ 当然，就算慕将离没有经过，最后他们俩也不会死，只不过他的马甲肯定要被扒了！ 当时他已经吹响了哨声，召唤黎信等人。 慕将离出来得快，他的人出来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已经被摆平。 他也很确定媳妇儿听到自己吹哨了，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她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罢了。若将来何时想起来，他还得头疼怎么掩饰过去。 话说回来，倘若不是钟浪掉链子，哪儿能发生这些危机？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这人啊，永远不可能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任何时候，都是靠自己才比较靠谱。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自己强，才是真的强。这句话，皇甫令尧万分认同，但—— 他蹙眉，道：“媳妇儿，你就没想过靠我吗？说不定我也很厉害呢，你看看这一次，凭着我打架的经验，不也保护了你嘛！” 直觉不喜欢柳拭眉这种想法，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 难道，是因为自从他们俩在一起后，她发现了亲爹不可靠，深深地伤了她的心，以至于她对任何人都不能绝对信任了？ 还是—— 因为有他这么个“傻子”未婚夫，才让她一个女人就想把一切都扛起来？ 柳拭眉不解其深意，不知道她家狗子一心一意想要她“信赖他”、“依靠他”，只以为他是在声明自己是有用的。 小孩子都有这种想法，想要在大人面前表现自己有用的一面。 因此，鼓励教育通常能够得到很好的效果。 她对自家傻儿子也是鼓励为主的，笑眯眯地道：“嗯，我们令尧是很厉害的！这次幸亏有你，不然就我这躲闪的两下子，躲得了一个躲不了两个，肯定要糟！” 也让她认知了，会用毒，在会武功的人面前，不堪一击！ 皇甫令尧：“……” 媳妇儿总是以哄小孩的姿态敷衍我，怎么办？ 但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自己作的，自己死！ 经过了遇刺的这一个变故，皇甫令尧发觉柳拭眉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媳妇儿，我们在六路八方阁打听到的消息是不是还没有用呢？” 第557章 九哥挨揍你就高兴了 柳拭眉也将思绪拉到了这件事上，她点点头，道：“有用。但是令咱们没想到的是，武强在江湖上原来改名叫做武多思，跟钟先生有过接触，跟药君也有瓜葛。” 这些事很复杂，她不认为傻狗子能听懂，但她还是很耐心地和他说。 面对小孩子需要极有耐心，循循善诱地教导，才能让他一点一点进步不是？ 但她不知道的是，听到她这么说，皇甫令尧的心里简直哔了狗！ 他拐了十里八弯，好不容易把消息告诉媳妇儿，结果查到的消息还不够全面，反而被钟浪和慕将离随口几句给覆盖了？ 这两个老混蛋！ 他的声音不自觉有些低沉：“他们怎么说的呀？” 柳拭眉哪里知道他心中郁卒，也没听出来他声音变化。 她没有隐瞒他的打算，对他说道：“那天晚上我问过了钟先生之后，又去问了慕公子。武强大概是真的死了，不过倘若他们俩说的话不是骗我的话，那武强应该是没有谋害哥哥的嫌疑。” “你怀疑他们骗你？”皇甫令尧得出一个结论：我媳妇儿对钟浪也好、对慕将离也罢，都没有绝对的信任！对我是相信的！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就美多了！ 柳拭眉摇摇头，道：“这个说不好。我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有了一点线索。我也跟九哥说了，着重去找文贵的下落。”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道：“九哥没被揍得屁股开花？” 在老爷子梁巍的眼里，外孙女是乖巧的，她怎么可能带人去永安客栈呢？肯定是小九儿那只小皮猴儿带的！ 带妹妹去永安客栈姑且不说，还出了事！ 不被扒一层皮，那梁老爷子就对不住“滚刀肉”这三个字了！ 柳拭眉看到他眼里的幸灾乐祸，不禁摇头失笑，道：“九哥挨揍你就高兴了？他也是替我背锅好不好？” “哦。”皇甫令尧嘴上乖乖应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我当然高兴了，叫他成天在媳妇儿面前跟我抢戏！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还好，我给九哥在外公面前求情了，外公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揍九哥。不过……九哥还是被罚了。” 梁怡免了一顿揍，但被罚去祠堂扎马步到天亮，左右手各自吊着一只水桶，头顶一只水盆，洒一点水，就要挨鞭子！ 事后她也慰问过了，梁怡被罚了也没有不高兴，虽然累得他四肢疲软白日躺在床上大半天，但果然如梁升所言，梁怡生命力顽强，她回梁家之后，看见的九哥又是生龙活虎的。 还跟他说：“幸亏妹妹给我说情，罚扎马步虽然要我老命，但也好过只是挨揍，权当练功了！” 柳拭眉满脸的emmmm，她还能说什么？ 皇甫令尧看她这副模样，分明跟梁怡感情很好的样子，心道：“看来，这辈子都别想把梁九驱逐出我媳妇儿心里了！” 嘴上说道：“哼，还成天说我跟屁虫！要不是我跟着媳妇儿，那多危险呀！” 柳拭眉轻笑：“是是是。” 转而又道：“赶紧吃吧。我有好几日没有回相府了，明日大概要回去一趟，所以明天晚膳让连翘给你喂食，我晚点进宫。” 皇甫令尧：“……啊？” 失望！ 第558章 张夫人院子里有客人 虽说相府没什么牵挂，但柳拭眉还是需要回去一趟，见柳赋昀一面，将事情好好说说。 本来打算晚上再回来的，上午她做完了预约的诊疗之后，栗嬷嬷派人送来消息，说柳赋昀在家。 她心想，不能耽误了晚上早点进宫去陪受伤的狗子，中午去见柳赋昀还节省她的时间。 柳拭眉头一次主动来书房找柳赋昀。 “有事？”柳赋昀难免有些吃惊，毕竟这个女儿现在跟自己离了心，是越走越远了，没有事的话，绝不可能来找自己。 柳拭眉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直奔话题，道：“父亲，以前伺候我哥哥的文贵和武强，你还有印象吗？” “这两人都是为父精挑细选伺候你兄长的，自然是有印象。”柳赋昀一转念，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查出来什么了？”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道：“没查出来什么，只是好奇，这两人为何都不见了而已。想找他们问点跟哥哥有关的事，也问不到。” 闻言，柳赋昀蹙眉思忖片刻，道：“不是给你送了那些卷宗，上头有这些人的去向吗？” “那么，敢问父亲，这些人去了哪里，您瞧过卷宗吗？”柳拭眉唇角勾起冷笑。 柳赋昀愣了愣，道：“不用瞧本相都还记得，一个领了责罚之后，用一笔银子赎回身契，离开了帝京。文贵呢，则是自请去守墓。” “那么这个守墓的文贵已经换了人，父亲知晓吗？”柳拭眉又问。 就凭着记忆，拿回来资料就给她了，自己完全没看一眼？ 太扯淡了吧？ 柳赋昀还真不知晓！ 那些卷宗拿回来的时候，他着重看了案发时候的资料，关于这些人的去向，大概扫了一眼，并没有仔细推敲。 经过柳拭眉这么一说，他也就知道症结所在了：“文贵不在陵园了？” “对。”柳拭眉冷淡地道：“哥哥忌日那天我去扫墓，守墓人不是文贵！” 柳赋昀拧起眉头来，道：“这个文贵，当初哭着跪求要去给行云守墓，此时人却不在陵园？他去了哪里？” “据说，是归乡娶亲了。”柳拭眉朝他看去，眸色平淡肃穆，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哪怕是做奴才的，会在这样的花花年纪，宁愿守着陵园过后半辈子？父亲为何会相信这个？” 她语带嘲讽，柳赋昀的脾气能好才怪了！ 他冷哼道：“为何不能，奴才就是奴才！为主子守墓，是他的荣耀！” 柳拭眉：“……” 很好，三观不合还是不要讨论这种话题。 她转而道：“那他已经不在陵园了，父亲以为如何？” 柳赋昀面露不悦，道：“他的身契还在相府，本相会命人去他家乡，将他找回来！” 封建制度下的奴隶制，柳拭眉很难适应，但如果她阴谋论的猜测没有错的话，文贵只怕十有八九根本不在家乡！ 所以，柳赋昀去查也没有用的！ 话说到这里，柳拭眉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等着父亲的消息。” 说完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却听到西跨院那边吵吵嚷嚷，她脚步一顿，回头朝柳赋昀看去，道：“这是……张夫人院子里有客人呢？” 第559章 辣鸡 张夫人有客人没什么稀奇的，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文官之首的夫人，常年都会有一些官员内妻会走动上门，下朝上巴结，商业互吹。 但…… 似乎张夫人的院子里有男人的声音？ 柳赋昀抬头听了一会儿，道：“是夫人娘家来人了，安和正在院子里陪客。” 柳拭眉恍悟：“所以，父亲今日才休沐在家？” 专门因为张夫人娘家来客人，所以告假回来招待客人的么？ 她也就是猜测而已，却还真的说中了柳赋昀的做法，他面色一僵，道：“怎么说，那也是客人！来的是长辈，你若还要脸，就去见个礼！” 柳拭眉冷笑，道：“我外公和舅舅来的时候，难道他们不是长辈？也没见柳妍儿和其他弟弟妹妹过来见礼，怎么的她一个续弦的娘家来人了，就要我这个明媒正娶所出的嫡女去见礼？父亲，心太偏的话，要及早治疗哦！” 柳赋昀气息一窒。 他已经放弃与这个女儿口舌之争，让她略胜一筹，他也不会如何。与其被她气死，还不如留着点力气为柳家的未来多做谋算！ 柳拭眉发觉这个血缘上的父亲竟然学精了，她也不失望，嘲讽地勾了勾唇，迈腿出门槛。 她本不想去西跨院，但蕾花苑也在西面，顺路总会经过的。 走到西跨院门口，柳拭眉往里面瞄了一眼，只见一名青年正坐在院子里凉亭内，与他面对面坐着，正在下棋的人，是柳安和。 柳安和恰好抬起头来，见柳拭眉经过，站起身走过来作揖：“大姐姐，你回来了。” 那名青年见状也跟着走出来，面露笑容，道：“拭眉表妹，好久不见了。” 柳拭眉蹙了蹙眉，道：“是很久不见，不过我与张公子也没什么关系，见不见无所谓。” 别怪她开口就是带刺，主要是张夫人的这个侄子、柳妍儿柳安和的表兄张庆喜，不是什么好鸟！ 表面看他长得一副端端正正的老实人模样，实际上他比苗风羽令人恶心多了！ 至少，苗风羽虽然下流，却也是真有几分才学的，而张庆喜，却是十足的辣鸡！ 她没有跟他说话的兴趣，转头看向柳安和，道：“我有事，走了。” 但张庆喜没想放过她：“拭眉表妹，你这么冷淡不太好吧！我父亲这几年一直在京外任职，如今终于调回来帝京，以后咱们就会经常碰面。你我表亲，怎么说也不是外人，对吧？” “谁跟你表？”柳拭眉从记忆里拉出来张家这一大家子来。 张家是小官户，不然也不会把女儿送进相府做妾。可架不住女儿争气，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并且，在正室病逝了之后成功上位，还哄得柳赋昀给她走偏门，换了诰命夫人的封号。 庶子也成了嫡子，在嫡长子柳泉过世后，柳安和就是继承人的首选！ 于是，娘家人水涨船高。 古代官员和现代的一样，想要提拔某个人，先把他放下调，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适当做出一点功绩来，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调回朝中，就能完成镀金升级跳。 张夫人娘家哥哥张千，就是这么个存在！ 柳拭眉好奇地问：“原来张大人高升了，敢问升了几品呀？” 第560章 比苗风羽还恶心的大猪蹄子 柳拭眉并不是对张家的事好奇。 她是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慕将离给的信息，大概指向张夫人害死了柳泉，但因为涉及到了江湖中事太复杂，张夫人再怎么歹毒，一个妇道人家很多事是无法独立完成的。 那么，五年前张家还在帝京，对柳泉下手的事，会不会有他们的手笔呢？ 这么一想，她就改变主意，决心好好跟这位所谓的“表亲”遛一遛！ 见她似乎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愿，张庆喜眸中露出喜色，道：“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家父调回帝京，如今也才任四品。” 说得谦虚，但是脸上的得意是想藏都藏不住的！ 柳拭眉心中冷哼：“四品，你还说才？如果不是有柳赋昀在朝中帮忙，六品都轮不上你爹！朝中无人，调出帝京就等于流放，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 但她既然打定主意想打探情况，自然不会把天聊死，又问：“那今日张大人也来了么？” “家父还在交接，家母领着我与妹妹一块儿回来。先来拜见姑父姑母。”说这话的时候，张庆喜的目光简直是黏在柳拭眉的脸上。 这灯失礼，要是被她家二哈看见，大概又要出来拆家的。 就连柳安和都没忍住，清了清嗓子，低声提醒：“庆喜表哥。” 张庆喜却丝毫不觉自己举止唐突，笑嘻嘻地又说：“几年不见，拭眉表妹长大了。早些年我就觉得你肯定要国色天香，果然，如今是倾国倾城了呢！” 柳拭眉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稚气未脱的时候，没有如今这样勾人。 不管怎么说，她虽然才十六岁，却好歹是经历过男女情事的，加上灵魂差点就要翻倍的年纪了，哪怕五官还没怎么长开，举手投足也显出了成熟的气质。 但凡这男人心术歪一些，都会对她想入非非。 “庆喜表哥。“柳安和毕竟是柳家大家族教养出来的书生，见状不悦地拧眉，又喊了一声后，转头对柳拭眉说道：“大姐姐这几日不是在宫里住吗？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他想转移张庆喜的注意力。 “哦，回来拿点东西。”柳拭眉说谎面不改色。 对上张庆喜淫邪的目光，她心里当然是嫌恶的，比苗风羽还恶心的大猪蹄子！ 但她不动声色，道：“这么说，张婉儿也在呢？” 对张庆喜是什么印象，柳拭眉不太记得了，但张婉儿…… 呵呵，不要记忆犹新！ “婉儿在屋里，与姑母说话呢。”张庆喜见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几年前的清高模样，心道：“果然是被开过苞的，头筹便宜了傻二王爷，但这以后……”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一个傻子能守得住家中婆娘吗？ 关键是，傻子能满足承过雨露的女人吗？ 他心里认定了：柳拭眉肯定是个小搔货！ 柳拭眉懒得花费心思应付张庆喜这种渣渣，她有的是别的办法弄死他，但张婉儿…… 她现在很有兴趣！ “多年不见，我还真想见见这位婉儿表姐了呢！” 丢下这话，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走进西跨院！ 颇有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第561章 打蛇打七寸，开撕！ 墨儿跟着柳拭眉，也是心潮澎湃！ 说起来大小姐跟张婉儿的恩恩怨怨，那可就多如天上星、数也数不清！ 张夫人的这个侄女张婉儿，比柳拭眉要大一点，今年十七岁吧？小时候，张婉儿经常会来相府走动，找年纪相仿的柳妍儿一起玩耍。 最开始，柳妍儿还是庶女，打小心里不平衡，加上张夫人的教养是扭曲的，也就生得柳妍儿和张婉儿是扭曲的。 这对表姐妹，都对嫡长女柳拭眉各种嫉妒，但凡见柳拭眉有点好东西，抢不走也要破坏。 后来，柳妍儿跟着母亲成为嫡女之后，气焰就更嚣张了，欺负柳拭眉没有娘，各种找茬。 若不是有柳泉护着亲妹妹，不知道柳拭眉要遭柳妍儿和张婉儿两人联手、施加多少迫害！ 俩表姐妹俩都是婊气十足，张婉儿尤其喜欢恶人先告状！ 有柳泉护着还好，后来柳泉没了，柳拭眉仿若失去了所有保护罩的河蚌的软肉，张婉儿和柳妍儿两人就更嚣张了！ 多年不见，如今的柳大小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问世事的柳拭眉，就不知道，张婉儿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张婉儿呢？ 想到自家主子怼人的霸气，墨儿激动得不行！ 柳拭眉进入花厅，扫了一眼，看见主位上坐着的除了张夫人，还有一位妇人。 从那妇人身上衣裳的料子，可以看出来应该是新近做的，想必就是得到了调令回京，要做几套体面的衣裳见人？ 而坐在下首的，正是柳妍儿和张婉儿！ 柳妍儿的腿虽然不宜外出，在家中靠奴婢们抬着还是能出来见客。她和张婉儿好几年没见了，如今是说不完的话。 但，说话没个把门的人，还是张婉儿：“我就说嘛！柳拭眉那样的小贱人，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哈哈哈，果然吧，得了个傻子未婚夫！” 柳拭眉还没有进门，已经听到了张婉儿捂着嘴却依然夸张的笑声。 她心中冷笑：“看来，这几年去了乡野地方，张婉儿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婉儿的话还没有说完：“还眼高于顶看不起人呢！就她柳拭眉，如今也就是个未婚失贞的破鞋！依我看，以后她在帝京只怕想当她入幕之宾的男人，得排队呢！那傻二王爷的头顶上，以后怕是一顶又一顶绿帽子，头都能压断呢！” 全程，柳妍儿没有吭声。 为何不吭声？难道她不想怼柳拭眉吗？ 并不是！ 她是被柳拭眉打怕了！ 反正听张婉儿骂柳拭眉也很爽，她自己就不骂了吧。 还真别说，她随意往门外扫了一眼，赫然看见柳拭眉站在门口！ 柳妍儿心里下意识一惊，感受到了被“打断腿”支配的恐惧！ 张婉儿是背对着门口的，完全没有发现，继续洋洋得意地道：“她还以为她能当太子妃呢！呵呵，这下是没办法做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了！” “哦。”柳拭眉冷不丁开口：“婉儿表姐好有精神呢！不过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我柳拭眉本来就是枝头上的凤凰，就算如今我只能做一个王妃，当不上太子妃，我依然还站在枝头上！可不比你……指腹为婚就许配了未婚夫的，要来得强得多？” 打蛇打七寸！ 第562章 拉架不偏帮 柳拭眉迈过门槛走进花厅，看着里面的四个女人脸色齐刷刷变黑的样子，心里好不畅快！ 她忍不住在心里说道：“得！我这也算够威风嘛！” “拭眉，你是怎么说话的？” 张夫人见自家大嫂脸色难看，她也拉长了脸，摆出了嫡母的姿态，呵斥柳拭眉。 但她还真是忘了，如今的柳拭眉可不是能容忍她呵斥的了。 柳拭眉歪了歪头，道：“张夫人这话好生奇怪，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我不是准敦愚王妃？难道婉儿表姐不是指腹为婚早就许配了未婚夫？” 张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柳拭眉！我许不许配未婚夫，与你何干！”张婉儿气疯了，霍地站起来，尖叫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不就好了！嫁了个傻子，你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贝呢？” 她一口一个“傻子”、“傻子”的，柳拭眉眸色一寒，唇角向下一抿，道：“你许配的未婚夫，只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公子，确实跟我没什么干系。但婉儿表姐，我未婚夫是谁，好像也跟你没关系？方才你高谈阔论说的那些，难道就不是多管闲事儿？” 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张婉儿方才说了很多辱骂柳拭眉的话，柳妍儿哪怕想帮她说话，也不好帮！ 不，不是不好帮，是不敢帮！ 毕竟，如今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得罪柳拭眉！ 万一柳拭眉去搞破坏，可能真能把她的备选太子妃的帽子摘了，俞晚清的事还历历在目，就是前车之鉴啊！ 加上父母耳提面命不让她招惹柳拭眉，她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心里的不满。 当然了，等她当上太子妃以后，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张夫人被柳拭眉那么一怼，也想起来柳赋昀几次三番跟自己提点过的厉害关系，她清了清嗓子，道：“拭眉，婉儿与你已经许久不见，难免对你有些误解。拭眉，你便原谅她吧。” 张婉儿不可思议地朝她看去，不解地问：“姑母，我说的也都实话，怎么就需要她的原谅了？” 她的母亲韦氏也拧眉，道：“妹子呀，大小姐的气焰这样嚣张，你这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 柳拭眉哼笑。 小门户的妇人之见，果然没长脑子！ 只知道眼前的脸皮子，完全不想未来要怎么混！ 没事，姑奶奶会教你们做人！ 她朝张夫人看去，道：“张夫人，拉架不偏帮，这点教训我想您已经记忆深刻了。” 夸张叹了一口气，她一脸惋惜地道：“希望张夫人知晓轻重，惹恼了我，我可就要回去跟父亲说……答应的事，我反悔了！” 张夫人狠狠一咬牙！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教训？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柳拭眉跟刺猬一样，完全拿捏不得！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相爷三申五令，让她就算不对柳拭眉好，也要敬而远之！ 最终，恨不能把牙咬碎，逼出来这么一句：“罢了罢了，姑娘家之间吵个嘴，由得她们吵去。自己吵架自己解决，咱们长辈还是得有长辈的样子。” 柳拭眉唇角一勾，眸光扫了一眼张婉儿，道：“人也见过了，先失陪！” 转身要走。 不想，张庆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拭眉表妹先别走嘛！” 第563章 张婉儿的死穴！ 往外走的脚步忽然被阻断，柳拭眉蹙眉。 她眉头紧紧一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胳膊。 也不着急，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按在了张庆喜的手背上，将他的手拿开，她才缓缓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啊，张家表哥！” 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血雨腥风，这要会看媳妇儿脸色的傻二王爷在，肯定就知道再扯下去要倒霉了。 但张庆喜看不懂啊！ 甚至没看到柳拭眉拿开自己的手的时候，她的手指头弹了弹。 张庆喜还将这当做意外之喜！ 他捉住她的胳膊是隔着衣裳的，但她伸手过来却是直接触碰了他的手背！ 这么一想，他心里越发狂喜，心道：“果然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难怪能够太子妃都不做，也要选择个傻子！嫁给一个傻子，反正丈夫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她想要找什么样的男人玩不行？” 越是这么想，他的心思越发浮动起来，笑道：“抱歉抱歉，我这人鲁莽惯了，拭眉表妹千万别介意。” 柳拭眉唇角弯起冷漠的弧度，道：“无妨。” 反正，你很快就要遭受社会毒打了！ 张婉儿看见自家哥哥的那副德行就无语，平时也就罢了，现在他竟然对自己最看不顺眼的人发春，哪儿能忍？ 她倏地冲过来，将张庆喜拉开，道：“我说柳拭眉！” 眸光朝柳拭眉扫去，张婉儿双眼带着轻蔑，道：“就算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你骚、知道你浪，你也用不着在自己家里就按捺不住啊！连我哥哥都不放过，臭不要脸！” 柳拭眉一脸莫名：“……”你哥哥发骚，怎么炮口对我轰了呢？ 她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婉儿表姐这次回来，应该是要成婚了的吧？你都十七了呢，婚事定下来十七年啦，再不成婚可就耽误侍郎家公子的青春了，对吧？” 指腹为婚的婚事就是张婉儿的死穴，不管张婉儿说什么，拿这件事来怼就对了！ 张婉儿的面色果然是一僵，恨恨地道：“干你屁事儿！” “确实不关我的事，祝你早日成婚早生贵子呀！”柳拭眉笑得嘲讽，转身就走。 为何张婉儿会这样恼火这桩婚事？ 说来也是好笑！ 当年张千还是一个很小的芝麻官，连品级都没有的。 但韦氏有个关系很铁的手帕交，嫁给了吏部侍郎。 为了攀附吏部侍郎，便在怀上了张婉儿的时候，跟手帕交约了个指腹为婚，是正儿八经地给了信物、还过了文定的那种。 可多年后，张千凭借着妹妹当了丞相大人的小妾，跟着被提拔，渐渐的就看不上多年来一直窝在吏部侍郎位置上死活不动的亲家了。 尤其是，张夫人扶正以后，张家更是不肯将女儿嫁给对方，因此婚事一拖再拖，就借口他们调派出京不好办婚事为由，打算等他再高升以后，找到了更好的下家，就把对方给甩了！ 张家这种心态，说白了也就是势利眼。 但张婉儿厌恶这门婚事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她的未婚夫长、得、巨、丑！ 小时候还没什么，越长大越丑！ 丑也就算了，他、还、胖！ 第564章 看着野鸡走进自己的捕兽夹 那吏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打小就胖，好吃懒做每天就光吃不动。 十五岁，已经长成了一个两百斤重的大胖子，完全没有少年郎该有的萧条。 非但如此，五官还长得挺丑。 张婉儿自诩自己是一个美人儿，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门婚事呢？ 所以，只要一提她的未婚夫，张婉儿准要跳脚！ 离开了西跨院，墨儿解气地道：“大小姐可真是……要么不吭声，一吭声准让表小姐气得头顶冒烟啊！” 柳拭眉笑了笑。 老实说，如果她有这样一个未婚夫，估计也要吓死！ 要是她穿过来的时候，跟她发生关系的是两百斤重的丑胖子，她也受不了！ 哎呀妈呀，赶紧想想她家二哈，用傻狗子的神颜洗洗眼、压压惊！ 墨儿想了想，又蹙眉道：“不过，这个表少爷……明着吃你的豆腐呢？大小姐，你也不怼死他！” 对此，柳拭眉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唇角勾起了神秘的弧度。 张家刚刚回京，原来的府邸也太小了点，所以物色了一座新的，为了衬托得上即将到来的四品大员的身份，新的府邸自然是要装潢修缮一番。 这不，张家一家四口暂时住在相府。 至于张千的妾室什么的，都还没带回帝京，准备这边稳定下来，把眼前的老关系都走动走动，再一并接回来。 回到蕾花苑，墨儿又提了个疑问：“我说他们就这样住进来了，相爷好像一点儿反感也没有？” 柳拭眉淡笑，道：“这不难理解。我那个父亲是个无孔不入的人，张千年纪也不大，现在升了四品，将来他再操作操作，张千肯定还有上升空间。妻族强起来，对咱们的丞相大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又怎么会反感呢？” “还是大小姐看得透彻！”墨儿扁嘴，道：“幸亏大小姐这段时日住在宫里，不然啊，遇上表少爷这么个好色鬼，指不定还想对你做什么呢？方才我看着他色眯眯地盯着大小姐看，我都快要吐出来了！” 柳拭眉朝她看了一眼，道：“等着看吧，一会儿他还会来找我的！” 以张庆喜这种人，熬得过今天，她就能跪下唱征服！ 墨儿一愣：“啊？” 柳拭眉估算得没错。 她本来呢，是打算回来找柳赋昀谈谈文贵的事，再回来把小哑巴带上进宫，有个宠物逗逗，好让她家狗子养伤的时候不会这么无聊。 但遇上了张庆喜这么个大猪蹄子，她就改变主意了。 哎呀，送上门的免费好戏，不看白不看啊！ 送上门的脸，不撕白不撕啊！ 甚至，她还可以顺便做、点、别、的！ 果然—— 用过午膳过后，柳拭眉正在院子里亲手给小哑巴洗澡，刚刚洗完拿着布巾擦水渍，擦到了半干的时候，张庆喜就来了。 “拭眉表妹！” 自诩风流倜傥的张家公子跨进院门，身后跟着他的侍从，手上捧着一壶酒还有两个小菜。 柳拭眉坐在花架下面，一点一点地给小哑巴撸去皮毛上的水分，抬头看了一眼，倏地笑了，道：“张家表哥这是还没用午膳呢？” 自己又恍悟：“不能啊，张夫人怎么可能苛待贵客呢？” 在她眼里，看着张庆喜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简直就像看着野鸡一步步走进自己的捕兽夹！ 第565章 浑身色胆 但张庆喜自我感觉良好，是丝毫没有察觉啊！ 见柳拭眉态度非常好，他还十分欣喜的在心里思忖：“看来，这柳拭眉一定是看上了是英俊的皮囊，想要与我共度春宵了！不然，她明明与我妹妹闹了不愉快，怎么还对我笑脸相迎？” 这么一想，得出了一个结论：柳拭眉是真的骚！欠干的那种骚！欠他的干！ 顿时生出一种“老子天下第一吊”的豪气来！ 他嘴上笑吟吟地道：“午膳吃过了，但这几年在南边吃习惯了清淡，回来倒是有些不适应。于是专门劳烦厨房给我炒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小酒，来与拭眉表妹喝一杯。” 最好是喝上几杯之后，有了几分醉意，想要做什么也容易。 据他的经验，喝了酒之后的女人特别放得开，在床上也会得趣得多！ 柳拭眉虽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有多龌龊，但从那猥琐的目光就看得出来，这人心术不正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心里冷，脸上却还是浮着笑：“原来如此啊，表哥请坐！” 指了指石桌旁边的石凳，又道：“紫藤花架下面凉快一些。” 张庆喜更是欣喜莫名，看着柳拭眉的目光，简直就仿佛人已经剥光了躺在自己床上！ “多谢表妹！” 柳拭眉但笑不语。 他又道：“家母与婉儿啊，一向都被我父亲给宠坏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见识，说话难免冲撞一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她们向你赔个不是。” 柳拭眉心道：“哟，这理由找得挺好啊！” 嘴上笑道：“哦，都是小事而已，女儿家嘛，有点小家子气也很正常。但不能她小家子气，我也小家子气呀不是？” 事实上，这点小事她确实不在乎，但张婉儿一口一个“傻子”地说她家狗子，这件事可就不是小事了！ 她会登记在小黑本上，慢慢算！ 今日，先收拾这个浑身都是色胆的渣渣！ 张庆喜丝毫不知道，柳拭眉脸上挂着温柔浅笑，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了。 见她这么说，笑道：“我就说拭眉表妹向来大气，婉儿啊，比你可真的是差上十万八千里！” 柳拭眉在心里为张婉儿点一万根蜡烛，反问：“表哥这么说，不担心表姐不高兴吗？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 张庆喜是故意那么说的，目的就是要让柳拭眉觉得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瞧，我都大义灭亲，自己的妹妹都踩下去了，多给你面子？ 这大猪蹄子为了泡妞，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柳拭眉将他的目的看在眼里，将兔子交给了一旁的墨儿，走到桌边坐下，道：“表哥这一次，要在相府住几日呀？” 靠得更近一些，张庆喜更加激动。 毕竟，远看柳拭眉这张脸，美丽、却有点高不可攀，传说中的高岭之花果然名不虚传。 近看的时候，却显得温柔动人多了！ 他喜滋滋地道：“大概要叨扰一小段时日，等着新府邸修缮好。” 倒了两杯酒，送了一杯到柳拭眉面前，道：“来，我们喝两杯。” 柳拭眉低头盯着这杯酒，心里冷笑：“对你毒祖宗下药？好大的胆子啊！” 第566章 神发展 真不知道应该说他这是胆子大，还是愚昧无知！ 不过，也就是寻常的助兴药，不算太过火的那种。 柳拭眉还真不怕他这点药，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见她喝了，张庆喜更加高兴，笑得脸都像一朵菊花似的，道：“表妹好酒量！” 墨儿在一旁撸兔子，内心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瞧着张庆喜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白痴！ 她心道：“这怕是驴吧？猪都比他聪明！没听说我们的大小姐是个大夫吗？班门弄斧，一会儿有你受的！” 柳拭眉在喝下这杯酒的时候，自己给自己解了毒。 她又伸手过来拿起酒壶，伸手给张庆喜倒了一杯，尾指不着痕迹地弹了弹，递给张庆喜，道：“表哥，我也敬你一杯。” “多谢表妹！”张庆喜不疑有他，美滋滋地喝了下去。 在他眼里，已经感受到了：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见他喝完之后，柳拭眉又与他闲哈啦两句。 时间差不多了，用了最温柔的声音说道：“表哥，现在出了蕾花苑的院门，一路往主院那头东面的芙蕖院去！你还记得芙蕖院吧？” “记得。”张庆喜药效发作，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了。 柳拭眉淡笑，又道：“我的房间在哪儿，想必你还记得啊？” 可不是她的房间么？芙蕖院是柳妍儿抢走的！ 张庆喜又道：“记得。” 他看上去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好像是有了一点酒意上头的那样，所以他的侍从也并不奇怪。 柳拭眉又道：“我就在芙蕖院的房里等着你，你快点来哦，张家表哥！” 声音含糖量极高，简直能够腻死人。 张庆喜倏地就站起来了，感觉自己生龙活虎：“好的，小骚骚，我来了！” 这时候，他的侍从终于感觉到了自家公子的不对劲，站起来就要拉住张庆喜。 柳拭眉忽然沉下脸，道：“长歌姐姐，把这人给我打晕了，丢到厨房那边的柴房狗屋里去！” “是，大小姐！”长歌飞身落地，一个手刀将侍从给劈晕。 柳拭眉又伸手拿出一个像是鼻烟壶的东西，递给了长歌，道：“处理了这个，就去一趟芙蕖院，给所有人闻一闻。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下证据。” “是！”长歌眼睛一亮，接过鼻烟壶，单手拎着那随从，大步流星地出了院门。 果然是将门虎女，英姿飒爽，干脆利落！ 而张庆喜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傻愣愣地一路往芙蕖苑里去了！ 这一幕神发展，看得墨儿目瞪口呆：“大小姐，你这是要他去……找二小姐？” 柳拭眉的眉眼冷淡得仿佛能够结出冰霜，道：“柳妍儿不是给我找过这样的事儿么？我也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滋味！” 墨儿开心不已：“先前我还以为当初的事真的算了呢，原来大小姐一直在等机会啊！” 太兴奋了，手上一个使劲，薅了一把兔毛！ 柳拭眉看了一眼，眼角一抽！ 可怜的兔叽！ 上次被皇甫令尧撸秃噜皮后，刚刚长出来的新毛，又被墨儿撸秃了！ 叫什么小哑巴啊，就应该叫秃秃兔！ 柳拭眉也不着急，悠悠闲闲地去睡了个午觉，起来的时候，相府里果然鸡飞狗跳！ 第567章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大小姐！大小姐！”墨儿一脸兴奋地进来，道：“事情的进展你要不要听？” 先前，见自家主子睡下了，又有长歌在伺候，偷偷溜去大厅八卦了一中午。 芙蕖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她简直了如指掌！ 但，柳拭眉懒懒得打了个呵欠，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地道：“事情的进展不就是，张庆喜去了芙蕖院，摸进了柳妍儿的房里，将柳妍儿给睡了？柳妍儿腿脚不方便，想跑也没地方跑！而其他下人都被我的药弄得神志不清，就算柳妍儿在房里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出来救她的！” 墨儿瞪大眼睛：“大小姐，你不厚道！你让我说完不行么？” 她内心是绝望的：“你都说完了，我听了一中午的墙角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想想也正常，她家主子自己下的药，会发生什么样的效果，怎么可能不了解？ “好吧，你说说看，他们各路的反应。”柳拭眉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梳头。 墨儿赶忙过来给她梳头，眉飞色舞地道：“反应可大了！我在那边看了许久，直到二小姐没有杀猪一样惨叫了，偷偷给一个家丁诱导，让他去找相爷来抓奸了！相爷来了的时候，那张家表少爷还在房里嘿嘿嘿呢！” “哦？”柳拭眉从镜子里朝她看了一眼，称赞道：“干得漂亮！” 长歌抱着剑站在一旁，忍不住笑道：“墨儿这么古灵精的。” 原本让她跟一个主子，从此后做个侍婢护卫，心里不太满意。只是为了师父的养育栽培之恩，师父有命，她不得不这么做。 但与柳拭眉第一次见面，消除了她对文臣女的弱鸡印象。 虽然长得书卷气，看上去弱弱的，但在一群梁家人中间，没有半点违和感！ 今天中午发生的事，叫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对柳拭眉的佩服，自然是真心诚意的。 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连墨儿都是个机灵鬼！ 墨儿笑嘻嘻地道：“唉，长歌你是不知道啊，我早就盼着大小姐收拾二小姐了。只是大小姐一直说没空理会那种渣渣，等有机会送上门的时候，再好好利用就好。现在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呀！” 柳拭眉笑了笑，道：“等着吧，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从镜子里朝长歌看了一眼，道：“长歌姐姐，你去让栗嬷嬷走一趟城东头的李捕头家，跟李夫人说，预约往后推一推，我会推迟半个时辰到。” “是。”长歌点头应了。 墨儿笑道：“半个时辰，够收拾了吗？” “够不够，我能给他们的也就是半个时辰。就当看好戏吧。”柳拭眉心道：我就当忙里偷闲，看一场电影！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芙蕖院发生的事太惨了，很快就有丫头过来：“大小姐，相爷让奴婢来喊你过去芙蕖院，给二小姐看诊！” “看诊？”墨儿给柳拭眉把珠花插上，头也梳好了。 她冷哼道：“凭什么让大小姐去给她看诊啊？” 柳拭眉轻笑：“去当然是要去的，不然怎么看戏呢？” 她站起来，道：“叫上长歌姐姐，走，我们去验收成果！” 第568章 不知道有人竟能这样无耻 柳拭眉到的时候，芙蕖院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屋子里哭闹成一片自不用提，院子里跪了一片奴才。 柳赋昀站在那里，满脸漆黑！ 柳安和也是一脸的慌，蹙眉不敢吭声。 另外，张千和韦氏夫妻俩也在，张千正在拎着藤条，朝跪在了中庭空地上的张庆喜狠狠抽打！ 张庆喜身上衣衫不整，被抽得皮开肉绽，哀嚎连天：“好痛啊！爹，你听我说啊！娘，你快点拦住我爹，让他别打我了！” 韦氏哪里拦得住？张千一边抽，一边骂：“你这个畜生！叫你禽兽不如，对自己的亲表妹下手！你不知道二小姐是备选太子妃吗！” 韦氏哭哭啼啼：“老爷，你难道要打死他吗？” 张千气得火冒三丈：“打死就算了，当没养这个儿子！这不是第一回闯祸了，管不住自己的老二就算了，寻常人家的小姑娘糟蹋也就糟蹋了，竟然敢把歪心思动到了二小姐头上！不打死他，等着皇上抄我们九族吗！” 可不是，备选太子妃被人给睡了，这个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柳拭眉默默看着，心里越发冷厉：“原来这个渣渣还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姑娘了，今天终于得到报应了吧？遇上我，你还敢浑身色胆，算你倒霉！” 转而又想：“什么叫做寻常的小姑娘糟蹋也就糟蹋了？寻常姑娘就可以糟蹋吗！” 她好想骂一句：卧槽，气死我也！ 韦氏还在说情：“可是你打死他也无济于事，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应该想个办法解决，不是吗？” 她一边哭，一边出主意：“老爷，你看要不这样吧！让儿子把袁氏给休了，咱们该负责的，都负责起来！” 柳拭眉一听，简直大开眼界！ 她知道有些人很无耻，却不知道有人竟能这样无耻！ 自己的儿子有老婆，在外面搞小姑娘，小姑娘没权没势搞不过他一个官二代，大概就收为小妾，或者是赔点钱就算了。 但现在搞上了自己惹不起的，竟然要把老婆休了，高攀相府？ “夫人打的如意算盘，可真是妙啊！”柳拭眉实在忍不住只当一个看戏的了，往前走了几步，冷嘲道：“如此一来，不但犯了错不追究，还娶了相府嫡女，是为当赏？你当我父亲是个冤大头呢？” 柳赋昀虽然一万个不想见到这个女儿，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 他气得七窍生烟，柳妍儿是他目前最重要的棋子，为了这一步棋，他忍了多少，割让了多少？ 哪里可能让柳妍儿嫁给这种渣滓，便宜了张家！ “备选太子妃，岂是你说娶就娶的！”柳赋昀冷冷地道：“张千！你儿子犯下这样的过错，你夫人不明白后果，难道你还能不明白？” 张千就是明白，才会把儿子往死里抽！ 备选太子妃贞节不保，而且已经是柳家的第二个了，头一个原谅了，第二个还能原谅？ 只怕柳家不但飞不起来，翅膀还要被掰断！ 万一圣上震怒，来个诛九族…… 树倒猢狲散，依附柳赋昀生存的张千，还有可能往上混吗？ 越想，抽得越狠：“我今天要抽死你这畜生！” 柳赋昀则是朝柳拭眉看去，道：“拭眉，你去给你妍儿看看情况！伤得怎么样？” 第569章 又让奴才背锅！ 柳拭眉挑了挑眉，不太想去给柳妍儿看诊。 她要看的是妇科啊，而且还是被张庆喜玩过的，不知道有多脏！ 万一有病呢？ 不给点好处，她哪儿愿意！ 好处不够大，她也不愿意的！ 柳赋昀一看她那副脸面，就知道她不肯就这么为柳妍儿看诊，他拂袖，道：“你去，只要你能想办法帮妍儿渡过这一关。算为父欠你一次，下次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渡过这一关？”柳拭眉一愣。 她想了想，意会了他的意思，不敢置信地问：“父亲，我只是个大夫，柳妍儿要是身子下面伤着了，我可以给她用药治疗。怕她怀上孩子，我也可以给她避子汤。但这……都成为跟我一样的破鞋了，我还能怎么给她渡过这一关？” “破鞋”两个字，她咬得很重。 就是故意的！ 她实在佩服柳赋昀的胆子，这也太大了。 让她去给柳妍儿渡过这一关的意思，莫不是隐瞒住柳妍儿失贞的事，哄骗过去，继续做备选太子妃？ 开什么玩笑，那是欺君之罪！ 再说了，当初她被柳妍儿算计的时候，可没有人说要给她想办法渡过这一关啊！ “拭眉。”柳赋昀确实是个城府极深，有心计的丞相，心里也像蜂窝煤似的都是洞。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脑子里已经考虑好了：“今日之事所有知情人都在这里了，只要在场的人不宣扬出去，此事便可当做没发生。至于如何为妍儿在以后新婚之夜蒙混过关，为父知道你七窍玲珑心，肯定有办法！” 柳拭眉：“……” 她心道：“我七窍玲珑心……这时候夸我上天都没用啊！我为什么要帮你做欺君的事儿？” 不过有句话柳赋昀倒是说对了：她真的能有办法蒙混过去！ 只要柳赋昀能让现场的人不出去嚼舌根，新婚之夜骗过皇甫贺，也就是下一点药的事儿！ “来人！”柳赋昀朝自己的心腹长随喊道：“将芙蕖院所有的下人、张家跟来的所有下人，全都处理干净，此事万不可泄露半点！” 众人都是骇然！ 只有地上被打得半死的张庆喜迷迷糊糊，没有反应。 柳拭眉心头一凛，没忍住问：“父亲说的这个处理，莫不是要全部打杀了？” 她是现代人，真见不得这种——主子犯错，让奴才来背锅的事！ 但柳赋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为了柳家的前程、为了柳妍儿的名声，这些奴才的命不值钱！ 柳拭眉心里更是寒凉。 她不是因为柳赋昀对两个女儿婚前失贞的截然不同的态度，其实柳妍儿在柳赋昀的眼里，跟她并没有多大差别，无非棋子罢了。 可悲可叹的是：利欲熏心，枉顾人命！ 对于柳赋昀的处理，没有人敢吭声，包括张千和韦氏的人都一并处理。 而被相爷这么一吓，韦氏连哭都不敢哭了！ “张千，你的儿子犯下了错，你当如何？”柳赋昀心里起了火，总是要将怒气发泄出去的。 张千能如何？ 他一片茫然！ 但这边还没有给出个结论，本来被抽打得血肉模糊、完全没有力气哭喊的张庆喜，突然又杀猪般嚎叫起来！ 第570章 两个女儿都被同一个渣渣惦记了 “啊！我的手好疼！我的手烂了！” 张庆喜抱着自己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 原本他们还以为他是被张千打疼的，但方才已经哭天抢地地喊过痛了，声音都已经嘶哑了，不可能都被打成这样了突然才起来说手痛。 当娘的心疼儿子，韦氏赶忙去掰开了他的手，众人才发现他的手背竟然腐烂了一大片！ 肉眼可见的腐烂！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张庆喜的手背上的皮，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迅速变黑；随后，那层黑皮烂了，露出里面的肉，手背那层薄薄的肉瞬间化成脓水，一点一点流出来；最后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所有人都看得毛骨悚然，更甚者还有退避三舍的！ 太可怕了，堪比化尸水！ 张婉儿震惊地看向柳拭眉：“是不是你搞的鬼！我记得，晌午的时候，哥哥拉住你，你在他手背上抹了一下？” 柳拭眉一脸无辜：“婉儿表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拉住我的胳膊，你就怀疑是我搞的鬼，那当时你亲眼看见你哥哥拉住我，怎么不说他非礼我？我可是有未婚夫的，可容不得你们这样玷污的我名节！” 她又朝柳赋昀看去，道：“父亲，这位表哥也太不把咱们相府当一回事儿了吧？晌午的时候企图对我非礼，中午就偷偷摸摸进了妍儿妹妹的房里，犯下这弥天大罪！这是多不把柳家放在眼里？” 张庆喜睡了备选太子妃，跟皇甫令尧不一样。 皇甫令尧也是皇帝的儿子，柳拭眉这个太子妃的内定人选被他睡了，大不了换个儿子嫁。该承担的，能承担起来。 可张庆喜这一出就要糟糕，谁叫他没个皇帝爹呢？ “张千，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柳赋昀简直是怒不可遏！ 他一个嫡女被毁了，第二个嫡女竟然也被毁了！ “这么多年来，本相一直用心栽培于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相的？养了一个废物儿子，还企图对我两个女儿下手？” 饶是这个当父亲的再不爱女儿，两个女儿都被同一个渣渣惦记了，他也是愤怒的。 当然，这种愤怒来自于脸上无光！ 更多来自于柳妍儿被毁！ 相爷发威还别说，确实官威浓重。张千浑身一僵，大舅哥也挺不住，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道：“是下官教子无方，丞相大人息怒！下官……下官愿意一切听从丞相安排！” 一切听从安排，他的态度已经表明：哪怕柳赋昀要他这个儿子的命，他也是给的！ 儿子嘛，除了正妻生的，还有小妾生的。再不济他们现在也可以再生。但若是头顶乌纱帽不保，那可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但他可以这么想，韦氏却不情愿，瞪着他道：“张千，难不成你要将儿子推出去送死？” 张千脸色僵硬地道：“这是我推他去送死吗？你自己把儿子养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就咱们回帝京前两个月，他又搞大了一良家女子的肚子，还嫌弃人家长得不够好看不肯抬进门！害得那姑娘投河寻死，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第571章 患难见真心啊！ 韦氏气息一窒，很快调整过来，理直气壮地道：“那不是咱们要回帝京了，那乡野女子，自然就看不上了吗？小贱人自己不知检点勾搭咱们庆喜，那种货色怎么可能抬进门？” 张千气得不能言语，最终只来了句:“慈母多败儿！” 墨儿没忍住：“哦！原来是看不上乡野女子了，回了帝京就盯上了二小姐啊？” “你这贱婢，有你说话的份吗！”韦氏破口就骂，充分表现了什么叫做泼妇骂街！ 看到她这个样子，张千更是怒极：“韦氏，你再丢人现眼，我便休了你！” 韦氏一愣，旋即就坐在地上大哭，嘴里骂骂咧咧：“好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管你那些小妾。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倒好，不仅儿子想要推出去死，还想要休了我！” 整个芙蕖苑乱成一锅粥！ 柳拭眉看着这些鸡飞狗跳，心道：“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果然是患难见真心啊！瞧瞧这一大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恶心的父母，才有这样恶心的儿女！” 但她不吭声，也给墨儿一个眼神，让她不要插话。 张庆喜竟然敢对她动色心，顺手她就把柳妍儿的仇给报了一半，但张夫人娘家这些污糟事，她是一点儿也不想涉足！让他们窝里反不挺好的？ 正在闹哄哄之际，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公子是被算计的！” 众人看去。 柳拭眉心道:“又一个来送死的吧？我这个心狠手辣的渣爹，肯定要处理了他！” 只见张庆喜的随从摸着后脑勺走进来，一路跑一路道：“公子是被柳大小姐算计的！中午公子是去找柳大小姐喝酒的，喝着喝着，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就懵了。小人听得一清二楚，是柳大小姐让公子来芙蕖院的！” 一片静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柳拭眉的脸上，柳赋昀更是惊疑不定：“是你做的？” 不奇怪！ 毕竟这个女儿自己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是柳妍儿算计的。如果柳拭眉要算计回去，未尝不可能！ 但，站在那里的柳拭眉淡定如斯，嗤笑一声，道：“父亲，你觉得现在是信张家的一个小厮一面之词，还是相信我能给你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柳赋昀顿时气得手都在发抖！ 柳拭眉并没有否认这一手是她做的，但她也提出了：现在只有我可以给你解决这件事，你是要把柳妍儿彻底废了，还是要护着张家那渣滓？ 哪怕柳拭眉再不招柳赋昀喜欢，那也是柳家的女儿，张家怎么能比！ 柳赋昀冷哼一声，道：“你先进去给妍儿看诊！” 柳拭眉却巍然不动，依旧站在那里，道：“当初我被柳妍儿算计，落了差点被浸猪笼的下场。现在倒好，柳妍儿也发生了这种事，我还得给她擦屁股？敢问，我有什么好处？” 这时候，张夫人听到了重点，也从屋里冲了出来：“你还想要什么好处？这都是你算计的，不灭了你都算好的，你还想怎样！” 柳拭眉一看。 好家伙！ 这还是那个鼻孔朝天看人的张夫人吗？ 第572章 还有一位祖母呢 即便别人都说张夫人是妾室扶正，还背负着偷盗的恶名，但张夫人到底还是个丞相夫人，平日里的打扮也是尽量往端庄大妇的方向去。 性格是小家子气了一点，但表面的派头还是做得挺足的。 可今天…… 发髻乱了、珠花掉了、妆哭花了、衣裳上也是各种脏污，好像在猪圈里打滚了几圈似的，比寻常妇人都不如！ 可想而知，柳妍儿遭遇了这一出情绪应是极不稳定，连带的她的母亲大概也跟着受罪了？ 张夫人整个人简直疯了一样：“柳拭眉你这个小贱人！有你在就是家门不幸！今日之事若就是你算计的，你不得好死！” 柳拭眉冷哼一声，道：“算计这种事就不得好死？那么，当初帮着柳妍儿出主意，上元节想要把我送给一个流氓混混的你、你的女儿，又想怎么死？” 说着，她竟然还笑了。 长得极美，微微歪了歪头，笑得楚楚动人。 她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地道：“张夫人，你如果有什么自己比较合意的死法，可以告诉我呀！我不介意成全你，帮你一把呀！” 可以说，她这个样子，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柳赋昀额头上青筋直跳：“柳拭眉，你自己答应过的，拿了嫁妆那件事已经翻篇了！可你今日……” “那天的事是翻篇了啊！”柳拭眉一本正经地道：“但父亲，我就想问问，是谁招这狼子野心的渣滓进相府，惦记着你的女儿的？” 她甚至可以承认今日之事就是她的算计，冷哼道：“张庆喜一见到我，眼珠子就粘我脸上了，无所不用其极地想从我身上占便宜。带了下了药的酒去蕾花苑，哄我喝下去，企图对我不轨。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问了他记不记得我以前住在芙蕖院而已，是他自己用他的双腿一步一步走过来找妍儿妹妹的，可不是我把他送过来的！” 转头看向柳赋昀，话锋一转，道：“难不成，丞相大人能够容忍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让我再被坑一次？” “你……但你算计庆喜就算了，为何要算计妍儿！”不得不说，柳赋昀心里充满了对这个女儿的忌惮！ 知道她会医术，但如今她用毒竟然这么厉害了吗？ 今日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柳妍儿给算计了，明日她是不是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他给弄了？ “你强词夺理！你这个贱人，我要撕了你！”张夫人倏地冲过来，就要动手开撕。 柳拭眉退了一步，朝柳赋昀看去，道：“父亲，该你解决问题的时候，你可得拎得清楚轻重啊！” 她在提醒：你当国丈的春秋大梦，还掌握在我的手里呢！ 柳妍儿废了，那就完全没可能了！ 这位丞相大人是多么懂得利益取舍的人呢？ 就这么一瞬，柳赋昀被迫做出了选择，他本就站在柳拭眉附近，张夫人冲过来的时候，他一巴掌朝张夫人脸上扇了过去！ 手劲极大，张夫人又措手不及，这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她震惊地看着柳赋昀：“相爷，你打我？” 第573章 一巴掌朝张夫人脸上扇了过去 不得不提，柳赋昀是个文人，多年来再怎么对妻妾不满，也不曾动过她们一根手指头。 他对儿子的管教是非常严厉，对柳拭眉也相当狠绝，但对一向柔情蜜意的张夫人，却是从未动过粗。哪怕是上一回在大理寺，被这对愚蠢的母女连累，挨了三十个板子，也最多骂几句。 动手这还是头一回！ “这些事，都是谁招来的？”柳赋昀冷冷地道：“若没有你算计拭眉，如今拭眉已经当上太子妃了！勉为其难换了妍儿，本相也只能认了！可你还不省事儿，一路给我惹麻烦！现在……” 他的眸光犹如冰箭，朝张家一家四口射过去，道：“本相千辛万苦想着帮衬你的娘家，提拔你的兄长！可你的侄子就是这么回报本相的？你的兄嫂连个儿子都管不好，惦记上了本相的女儿，可谓是熊心豹子胆！” 从这番话看得出来，他已经站定局面了。 他不会找柳拭眉的麻烦！ 张夫人心下一沉。 “勉为其难换了妍儿”这句话，是重中之重！ 可想而知，在柳赋昀的眼里，柳妍儿这个女儿再贴心，那也是比不得柳拭眉值钱的！ 而现在，娘家闯祸，糟蹋了她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女儿不说，现在她竟然也要遭受厌弃了吗？ 不！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刚才柳赋昀说什么？他想要柳拭眉给妍儿想办法，好把备选太子妃继续做下去？ 可…… 这是欺君之罪！ “将所有知晓这件事的奴才们都处理干净，你们……”柳赋昀朝张家一家四口看去，再朝自家的：张夫人、柳安和、柳拭眉看去，道：“这件事务必守口如瓶！” 最后，转头看向柳拭眉，道：“拭眉，你自己说吧，要什么好处才肯出手？” 柳拭眉有些惆怅。 如今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要什么好处，上次答应帮柳妍儿冲击太子妃，那是因为就算她不答应柳妍儿中选的几率也是很大的。 但交换让柳赋昀去查卷宗，查出来的差强人意。 她感觉自己亏了！ 现在再来一次好处？ 柳拭眉想了很久，眸光掠过在场的这些人，每个人都是惨兮兮的，她心里畅快多了。 最终，眸光落在了张夫人身上，道：“行吧，我都不知道要什么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不想在相府里再看见张夫人了！” “柳拭眉！”张夫人尖叫起来：“你好狠毒的心，你想让我死？” 柳拭眉冷笑，道：“到底谁狠毒？如果不是你做了初一在前面，又何来的我做十五？” 她转头朝柳赋昀看去，道：“父亲，家中有这样一位夫人，可谓是家门不幸！我建议，将她送去相国寺潜心礼佛，一来，侍奉我那位菩萨心肠的祖母……” “菩萨心肠”四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要知道，她那位奶奶，可是没少迫害梁如意！ 张夫人精明算计，上位后就想办法把恶婆婆送去相国寺，这么多年也不得回来。那么，就把张夫人也送去那里，让张夫人和老夫人杠上！ 一出好戏：狗咬狗，一嘴毛！ 她勾唇浅笑，道：“二来，能让张夫人心思稍微安定一些，为柳家祈福的同时，也莫要丢了相府的颜面！父亲，意下如何？” 第574章 我不想在相府里再看见张夫人了 不得不说，她提出了一个好办法！ 经过了这么多事，柳赋昀已经很看不上眼张夫人了。 原先还想着让张夫人留在柳妍儿身边能够做个谋士什么的，但现在张家闹出了这样的事，他看见张夫人就闹心，是一面都不想见她！ 所以，他点了点头，道：“好，三日内，本相会送夫人去相国寺，从此潜心礼佛、伺候婆婆！” 要说那位“婆婆”，是柳赋昀的养母，柳赋昀是嫡妻难产生下的，他活了母亲却死了，生来就没有母亲。上一任柳家的家主重新娶了续弦，就是那位柳家老夫人。 虽然柳老夫人并不是什么仁心慈爱的人，手段狠辣到将后院的所有妾室打压得吱声都不敢，但因为她自己只生了两女儿就无所出，所以只得抚养亡妻留下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 不是亲生的，又不是什么善心人，柳赋昀打小就没跟那位后母有太多感情，因此后来柳老夫人被张夫人用计谋逼去了相国寺，柳赋昀被逼无奈，也没有吭声。 现在，张夫人去了相国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夫人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就是柳拭眉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恶人就让恶人去磨，她好好做她的大夫、救死扶伤，博得仁心仁术的美名不香吗？为何要亲自收拾这些渣滓，弄脏自己的手！ 可以说，柳拭眉这一手牌也算是打得漂亮，成功将她穿过来之后受到的屈辱，尽数还了回去！ 柳妍儿，清白没了，还是被张庆喜这种人渣糟蹋的！ 张夫人，送去给她的恶婆婆治！ 张庆喜，后半辈子废了！ 张婉儿…… 正想着张婉儿呢，就见张婉儿瞪着自己，眼里都是恨意！ 柳拭眉满心莫名：这姑娘怕不是生下来的时候头朝地砸了脑子，生来脑残，所以在她出了这样一手的时候，竟然还敢用这种目光来看着她呢？ 她冲张婉儿微微一笑，问：“婉儿表姐，你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张婉儿脸上，张婉儿脸色一变:“柳拭眉，你别想往我头上引战！” 柳拭眉已经转过头去，对柳赋昀娇滴滴地道：“父亲你看看这位表姐，她这个眼神，我好怕啊！” 谁不知道，她说的怕是骗人的！ 嘴里说着怕，脸上哪儿有半点害怕？ 但，柳赋昀如何不得知，她这是故意的，要他表态！ 想到柳妍儿能不能蒙混过关，成全他的春秋大梦，他咬了咬牙，道：“张千，你还想不想要头顶上的乌纱帽了？” 张千一抖，赶忙呵斥：“婉儿回来！你给为父安分一点，不然明日为父就去跟崔家说，尽早完婚！” 他们还在盘算着，要重新给张婉儿找一个高枝，让张婉儿水涨船高。哪怕一开始是做妾也没关系，只要以后有机会扶正就行了。 毕竟，有张夫人这个先例。 再有，倘若能够说服柳妍儿，让张婉儿跟着柳妍儿嫁给太子，以后还担心没有荣华富贵的机会吗？ 被威胁了，张婉儿只能恨恨地低下头。 柳拭眉这才招呼墨儿和长歌：“我们俩进去吧，看看二小姐的伤势！” 第575章 你和我一样未婚失贞了 伤势！ 不就是被强了那个啥，却用伤势来形容，可想而知，柳拭眉对自己下药的分量多有信心。 张庆喜本来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姑娘，被药性控制后，对柳妍儿又能怜香惜玉到哪儿去？ 而看看张夫人那一身狼狈，想必就是柳妍儿受了很大的折磨，心里太痛苦，于是拿张夫人来出气。 大概，母女俩都成疯婆子一样了吧？ 走到门口，柳拭眉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又顿住脚步，回头朝柳赋昀道：“父亲你要如何处理其他人，我不管。但我的人，你也别管。但请父亲三思，不要把脑筋动到我身边的人头上来！” 说得十分客气，却也是警告！ 柳赋昀如何可能听不懂？他脸皮僵硬，不吭声。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着实把他的脾气都给磨没了，天大的怒火也在熊熊燃烧之下，慢慢地沉寂下来。 他必须处理好眼前的事，随后，再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用最短的时间，促成柳妍儿被选上太子妃。 如今柳妍儿的腿依然不利索，经不起折腾。 不能让柳妍儿主动出击，那么就让张家和苗家的那两个丫头…… 自己找死？ 看着柳拭眉迈进门槛，柳赋昀眯了眯眼睛，心道：“这个女儿虽然气死人，但她有谋略有才智，有梁家助力。重点是，太子对她有感情！是不是能够利用这一层关系呢？” 张夫人不行了，一个柳妍儿哪怕嫁给了太子，怕也没有多大作为，但如果柳妍儿和柳拭眉……两个女儿都成了太子宫中的人呢？ 这么一想，柳赋昀打了个激灵！ 对呀，先前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且说，柳拭眉进了芙蕖院的主屋。 原主的屋子已经被柳妍儿差人重新布置过，找不到原本的半点痕迹了。 柳拭眉接替原主用了这具皮囊之后，也就是这里趴了一晚上就被赶去蕾花苑。 现在迈步进来，感慨万千啊！ 屋里一片狼藉，床榻旁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地上一堆碎瓷片。 雕花大床、高床软枕上，柳妍儿趴在被子上哭。 她衣衫凌乱，看上去应该是后来张夫人来了叫人给她换上的，但床上还有血迹。 就算破了处子之身，也不会流这么多血的，回忆方才见到张庆喜的模样，柳拭眉在心里判断：“或许是她伤了张庆喜？” 张庆喜嘴唇是肿的，上面有个压印，柳拭眉想到这点，心里冷笑：“呵，原来是柳妍儿咬的呀，我还当他被抽打太疼了，自己咬的呢！” 她朝柳妍儿走过去，慢条斯理地道：“好妹妹，父亲还是指着我救你，说来说去，总也是一家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今，你和我一样未婚失贞了，感觉如何？” “你滚！”柳妍儿在屋里虽然一直在哭，但张夫人冲出去是因为知道了今日的算计是柳拭眉做的，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后来，她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当然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柳拭眉才是那个主导了一切、最后又捞到了最大好处的赢家！ 柳拭眉在报复她！ “柳拭眉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害我，我怎么会这样！你滚！给我滚！” 第576章 痛打落水狗、一报还一报 柳拭眉也不气恼，淡淡地道：“你确定要我滚？所以你是确定不想做太子妃，或者……” 她顿了顿，问：“做一个新婚之夜被发现自己是只破、鞋、立刻被打入冷宫的太子废、妃？” “破鞋”、“废妃”两个词，咬得特别重，仿佛锤子重重敲打在柳妍儿的心坎上！ 充满了嘲讽！ 柳妍儿怔住了。 她要怎么办？ 如果她当不上太子妃，那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母亲被打发去了相国寺，她又失去了清白，以后父亲肯定不会操持她的婚事。 想想柳拭眉是什么下场就知道了，自从柳拭眉失了清白之后，完全被父亲当做一颗废棋！ 所以，除了硬着头皮继续上，她已经无路可走。 这么一想，她才朝柳拭眉看去，目光充满了恨意，道：“你确定你能帮我当上太子妃？” “柳妍儿，你有没有搞错啊？”柳拭眉好笑不已，道：“说得好像我求着把你送去当太子妃似的！你也不想想，你当了太子妃，我有什么好处？嗯？” 柳妍儿哭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瞪着，本来长得还行的一张脸，经历暴风雨的摧残、加上又哭又闹，此时就跟个鬼似的！ 可比当初柳拭眉的状况要惨多了！ 上元节那天晚上，柳拭眉虽然也是浑身疼，好歹自己撑得住场面，没让自己更狼狈。 柳妍儿怔怔地想了想，才道：“今天的事就是你害我的，对不对？你这是在报复我？” “对呀！”柳拭眉坦然承认了，笑得好不开心，道：“俗话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瞧瞧，你把我设计落难的时候，我按捺住撕了你的冲动。这不……老天就送了一个好机会给我了吗？” 柳妍儿突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起来：“对！柳拭眉，只要我不死，以后我就一定能够找到机会，你等着瞧，我不会输的！绝对不会！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哎哟！”墨儿一听可就不得了了，道：“大小姐啊，二小姐的脑子是不是被马尾巴抽了啊？现在她还需要求着你帮她看伤，求着你到时候蒙混过新婚之夜呢，还敢放话弄死你？” 按墨儿的意思，柳拭眉不该去帮柳妍儿！ 但柳拭眉既然跟柳赋昀要了把张夫人送去相国寺的要求，答应这么一点事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还真不是她看不起柳妍儿，她不认为柳妍儿离开张夫人之后，能有多大的算计！ 就像一只瘸了翅膀的鸟儿，放它高飞，它也飞不起来！ 柳妍儿听了墨儿的话，恨恨地瞪了墨儿一眼，但她也认为墨儿说的确实是个道理。 她现在先不去得罪柳拭眉，等她崛起的时候，不把柳拭眉弄得比自己还惨，她就不叫柳妍儿！ 这么一想，她便道：“既然是父亲的要求，那我就都听父亲的。但是柳拭眉，今日是你算计我的，你还打发我娘去相国寺……就算你给我治伤，我也是不会感激你的！” 依旧拽得很，言外之意自然是：这是你跟父亲的交易，与我无关！ 柳拭眉挑了挑眉，也不介意，走过去，道：“脱裤子吧！” 柳妍儿：“……” 她不想脱，但伤在那里都撕裂了，不脱裤子怎么上药？ 愤怒、屈辱、羞愧…… 第577章 薄情寡义 处理好了柳妍儿身上的所有伤口后，柳拭眉走出寝房门口。 这时候，柳赋昀也已经处理好了外面的事，所有的丫头婆子、小厮，都已经被带走了。 至于要怎么处置，柳拭眉不愿意去关心，也不愿意去多想。 她心里大概是有数的。 虽说有些同情这些人，但…… 柳赋昀还等在院子里，张家人都已经被打发走了。 他脸色依旧难看，问：“妍儿情况怎么样？” 柳拭眉如实答道：“大概是反抗得比较激烈，伤得有点重。” 老实说，比上元节那夜的她伤得厉害多了！ 她睁眼过来已经烈火焚身，遇上了个长得不错男人，以为对方是个小奶狗，干脆就用来做解药了。 因为身上早就有反应，她没有柳妍儿剧烈反抗被弄得这么惨！ 但因为小奶狗在床上就是大狼狗，被下了药、还没有经验，所以她那天也不好受。 柳赋昀蹙眉，道：“所有人，本相都已经处理了。今日的事是你促成的，我本该追究于你。但拭眉……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女儿，父女之间闹成这样，也是对不住你母亲。为父从今日开始反省自己，也希望你……放下你的身段，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不是么？” 闻言，柳拭眉震惊。 她一万个想不到，柳赋昀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是……求和？ 现在才求和，是不是有点太搞笑了？ 或者说，有什么阴谋？ 柳赋昀又道：“以前是夫人管教女儿，她一向眼界狭小，把妍儿带得与你姐妹离心。从今往后夫人离开柳家了，你身为长姐，好生调教一下妹妹。毕竟年纪还小，未必没有可能将妍儿导上正途。” 柳拭眉心里是一万个卧槽！ 但她不吭声，她就想看看：眼前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究竟还能有多无耻！ 柳赋昀见她面无表情，也不表态，有点着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拭眉，你在用药的方面这么厉害，如果你怕妍儿对你有异心的话，为父不介意你用药物手段来教化她。如今她没有了母亲在府中管教，长姐如母，你看如何？” 柳拭眉：“……” 连她这个会用药控制人的人，也没有想过要用药物来控制柳妍儿，没想到她这个父亲——因为今天她露了这么一手，所以就筹谋上了！ 不得不说，这位丞相大人，果然是智商在线啊！ 只可惜，人品是渣到掉进土里就找不到了的那种渣！ “再说吧。”她没有立即答应，只道：“我还有预约的病人等着我，先失陪了。” 在这里耽误了不止半个时辰，到了病人那她还要赔礼道歉的！ 柳赋昀见她这么说，只道：“你好好考虑。说来说去，安和年纪还小，相府还是得靠你撑起来。” 说着，他面露悲怆，道：“若你兄长还在，你就好了。” 柳拭眉冷眼看着。 好像有几分真心在，但掩盖不了这人的薄情寡义！ 越是看到这些虚伪的人，她越是想念自家狗子！ 她一句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走。 看完了病人，柳拭眉进宫。 在外面污了眼睛，她想要回去看傻狗子的神颜洗洗眼！ 第578章 有求必应的神仙媳妇儿 原来说好的会吃过晚膳才进宫，但柳拭眉并没有。 她有些着急。 马车路过一些平时皇甫令尧喜欢的吃食，例如朱雀大街上的老李记酱牛羊肉，她让墨儿去称了二斤，带进宫里来。 这个点，皇甫令尧正在吃饭，嫌弃连翘喂饭，他就自己吃。 用那个包着绷带的右手，抓着调羹自己吃，吃一口就抱怨一句： “我媳妇儿什么时候才进宫呀！” “没有媳妇儿一起吃，吃神仙肉都不香啊！” “帘子，你说你家大小姐，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怎么还不回来？” 连翘站在一旁等着伺候，她是满脸无语，也是满脸隐忍！ 对敦愚王用包得比跟猪蹄似的废手自己舀饭吃，撒得米粒到处都是，她只能目不斜视。 对他喋喋不休的抱怨，她是听而不闻！ 柳拭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狗子生无可恋、丫头生无可恋！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天要塌了、山崩地裂了！ “令尧，我回来了。”她笑了笑，张口朝他走过去。 皇甫令尧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提早进宫的，听到声音的最初还以为是幻觉，但确定了是他家媳妇儿软糯糯的温柔声音后，他瞬间咧嘴笑起来，就想蹦起来：“媳妇儿！” 但终归是想想。 连翘一把按住了他的右肩，提醒道：“王爷，你肩头有伤，不能乱动！” 皇甫令尧：“……” 可恶！ 不能动就不动，他换上了可怜巴巴的眼神，坐在那里盯着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柳拭眉，苦哈哈地像被遗弃了的狗子，道：“媳妇儿你一出去就是一整日，我想你都快想疯啦！” 柳拭眉脸上的笑容扩大，感觉在相府里招来的阴郁心情，立刻拨云见日。 这下晌她看了三个病人，因为她眸色可能不太好看，差点没把病人吓死，以为没救了。 发现这点，她自觉不能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心情不好了，就想想自家狗子。 看一个病人，中途想到狗子的次数，不下于六次！ 想到他，心情就能好一点。 此时见到他，阴郁全部不药而愈！ 最喜欢她家狗子的这种毫不避讳的热情，想她就直言“我好想你”，喜欢她就直接说“我好喜欢你”！ “喏，我还没用晚膳呢，买了你爱吃的酱牛肉。” 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桌面，柳拭眉一点斥责他的意思都没有，朝连翘看去，道：“连翘，先把这里收拾了，重新送两人份的饭过来。然后，你就和墨儿一起去吃饭吧。” 见她对自己这样宽容，皇甫令尧眸色发亮，盯着她笑嘻嘻的，心里美美的。 “是，大小姐。”连翘点头，与墨儿一起将一片狼藉给收拾了。 柳拭眉在皇甫令尧旁边坐下，问：“令尧，你的伤还有没有昨日那么疼呢？” “好多啦！”皇甫令尧回了一句，就要拆右手的绷带，道：“媳妇儿你自己瞧瞧。” “先别。”柳拭眉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拆绷带，道：“我们先把饭吃了，然后我再给你换药，到时候就可以看到了。” 她家狗子乖乖地点了点头，但因为自己左肩有伤不能肆意妄为的想抱就抱，他的脸色就很不好：“媳妇儿，一整天没见了，你能不能抱抱我呀？” 柳拭眉：“……” 她忍不住失笑，伸长手臂，避开了他肩头的伤，轻轻抱住了他。 有求必应的神仙媳妇儿啊！ 皇甫令尧心情大好，右臂立刻轻轻环住她。 第579章 媳妇儿不给我擦澡有点遗憾 自家狗子虽然是只小可爱，心智低，但柳拭眉埋头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扎实有力的心跳，“砰、砰、砰”……她就感觉好安稳。 仿佛不管在外头遇上什么样的狂风骤雨，这一处就是她可以栖息的港湾。 这种感觉虽然不太符合人之常情，但在她家狗子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不会发生的事。 哪怕他是痴傻的，也给她一种感觉：他是可以依靠的！ 她闭上眼睛，久久没有松开手。 皇甫令尧当然是喜欢媳妇儿的拥抱，但以她的性子，平时肯定是不会抱这么狠的，所以说…… 他眸光垂下来，审度地问：“媳妇儿，你今天出去一整天，有没有遇上什么开心的事，给我说说呗！” 其实，他基本可以肯定：她一定遇上了不开心的事！ 她本来说好要用过晚膳才回来，但却提早回来了。 抱住他的时候，沉溺在他的怀抱里这么久，这就很奇怪了嘛，若不是遇上了不好的事，怎会如此？ 那么，她回柳家到底遇上什么糟心事儿了？ “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倒是遇上了不爽的事。”柳拭眉闭着眼睛倾听他的心跳，有点不想放手。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平时看他的时候，显得精瘦精瘦的，但实际上这体格棒棒哒，宽肩窄腰、肌肉很扎实的那种，纯属龙精虎猛、膘肥体壮的二哈！ 靠在他的怀里，舒服得她不想起来，比起真正的二哈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毛可以撸！ 皇甫令尧不动声色地道：“哦，是这样呀？遇上什么事，你给我说说呗。说出来我和你一起骂他，然后你就不会不高兴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神却有些阴暗：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又让我媳妇儿不高兴了？ 为了防备连翘和墨儿突然进来，他很快就收敛了异样的表情，等着她的回复。 柳拭眉抿唇，道：“就是柳妍儿那边出了点事，总的来说……我赢了一场，将张夫人给赶去相国寺了，也算是高兴的事儿吧！” 是赢了，但她却不开心。 这就代表着，过程非常糟心！ 皇甫令尧忍不住想起上一次，她夜里突然跑去王府找他。 虽说两人的关系有了进展，让他很欣喜。 但他没有忽视很重要的一点：她是因为不开心才去找他的！ 上一回柳家人惹她不开心的这笔账还没有算，现在又来一次？ “好了。”柳拭眉再不舍得，也不可能一直抱着。 她松开皇甫令尧，从他的怀里出来了，抬起头来对他一笑，道：“我们呀，赶紧吃饭！吃完饭让陆英给你擦澡，然后我给你换药。” “嗯。”皇甫令尧一脸奶萌可爱的样子，乖巧地点头。 但心里—— 吃过饭后，陆英给他擦澡的时候，他忽然问：“我媳妇儿呢？” 媳妇儿不给我擦澡，有点遗憾！ 当然，也就是腹诽一下而已，不管怎么样，他都很清楚，她家媳妇儿在成亲之前、在有别人可以用的时候，是绝不会主动做这件事的。 等成亲后，他再哄哄她试试看行不行！ 陆英答道：“大小姐在偏殿那边做事呢。” “我媳妇儿好辛苦！”皇甫令尧这句话是心口一致的。 想了想，他又道：“木耳呢？” 第580章 我看你不是老鹰，而是老驴 陆英不知道皇甫令尧要找墨儿做什么，但还是回答：“正在给大小姐准备沐浴用的水。” 这一次柳拭眉进宫，因为是要照顾受伤的未婚夫，她住在寻鹿殿附近的如意殿。 所以，墨儿去准备沐浴用水，八成也是去了如意殿那边。 皇甫令尧蹙了蹙眉，道：“老鹰，一会儿我媳妇儿沐浴的时候，你把木耳叫过来，我要问她一点事！” “王爷找墨儿做什么？不需要跟大小姐说一声吗？”陆英疑惑地看向他，但见敦愚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傻乎乎，没有任何不对劲。 可为何要找墨儿来问事，还要趁柳拭眉不知道的时候？ 身为柳拭眉的人，陆英当然是向着柳拭眉的：“王爷，你若有什么事，直接问大小姐不就好了？” 皇甫令尧白了他一眼，道：“老鹰我看你不是老鹰，而是老驴吧！你没瞧见我媳妇儿不开心吗？我媳妇儿这么好的人，她不开心也不会和我说的！我不找木耳问，找谁问？” 说着，他撇了撇嘴，道：“总不能去问那个唱歌吧？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唱歌=长歌！ 他又兀自摇摇头，继续说：“搞不懂，一个听说打架很厉害的人，为什么要取名字叫做唱歌呢？我媳妇儿还成天叫她唱歌姐姐，我觉得好别扭啊！” 陆英全程无语：“……” 吐血！ 他的名字是大小姐给的，是个药名。怎么就成老鹰了？ 但想想，墨儿是木耳，他又心理平衡了一点。 尽管傻二王爷太搞笑，基于他是为大小姐着想的，又想到他就是大小姐的开心果，陆英答应了：“那行吧。但我不保证能瞒过大小姐，只能尽量。” “哦！”皇甫令尧应了一声。 皇甫令尧擦完澡之后，柳拭眉过来给他换药。 先换右掌上的。 掌心握剑，每一根手指上都有划痕，而且不止一道。 哪怕是见到他的伤口这么多次，每一次亲自给他换药的时候，柳拭眉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这副模样是皇甫令尧最不想见到的，慌忙哄道：“媳妇儿，我这伤口都愈合了，你看看、看看！过几日肯定就结疤了，到时候就不疼啦！” 作为一个装傻多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至少有三百日是挨打的，他很能忍痛。 这次的伤虽然稍微重了点，被迫要躺着养，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可架不住他媳妇儿上心！ 皇甫令尧那是又欣慰，又难受。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左边那只说：“我媳妇儿这么疼我，这是好事儿呀！她迟早会爱上我的。” 右边那只说：“可我媳妇儿心疼了就会哭，我不想看见她哭！不想让她有半点难过！” 唉，太为难了！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没哭，只是眼眶有点湿。 她捧着他的手掌，就着烛火一点一点地给他把旧药弄去，敷上了新药，重新缠上干净的绷带。 想到当时，他想也不想就握住了刺向她的利剑，柳拭眉没忍住问道：“令尧，你怎么能这么勇敢呢？难道你不知道握住剑自己的手会伤成这样吗？” 第581章 永远吃不饱的饿鬼 皇甫令尧的回答简单：“媳妇儿你不要想那么多，已经发生了的事，都是回不去的！” 柳拭眉一愣。 她抬起头来，见自家狗子依然是平时那副可爱模样，叫人实在难以置信，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话是简单一句，但极有哲理性，又是多少人很难做到的。 “如果再发生一次，为了救媳妇儿，我还是会这么做的！”皇甫令尧对上她的眼神，又叨叨了一句：“当然，最好不要发生这种事了，吓死我啦！” 见他一脸“吓死本宝宝了”的心有余悸模样，柳拭眉不由噗呲一笑，低头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问：“这样会不会太紧？疼吗？” “不疼。”皇甫令尧下意识回答了一句，但下一瞬又改变主意了：“不，疼的！” 柳拭眉抬眸，一眼看穿狗子的不安分，肯定又是想要安慰的补偿了！ 没错，从以前岁月静好的时候要的“奖励”，到最近受了伤之后要“补偿”，换汤不换药，归根究底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当然，他的废手不能举高高，抱抱先前也抱过了，现在他要的是亲亲！ 柳拭眉已经太熟悉他的套路，无奈地道：“疼就先忍着！” “忍不了！”皇甫令尧没要到补偿，怎么能说忍得住？ 柳拭眉白了他一眼，眉眼一横，道：“能不能忍，再说一遍？” 明明她的声音轻柔无比，但皇甫令尧心口愣是一抖，老老实实地道：“……能。” 呜呜呜，不怒自威的媳妇儿好可怕！ 他有意见也只能憋着，敢怒不敢言！ 他也太可怜了吧？明明是他的女人，想要个亲亲都这么难！ 哼，成亲后，他才不要再这么憋屈了！ 看他的小眼神，柳拭眉就知道他是口服心不服，但他这副样子实在可爱到爆，她缓和了眉目，笑道：“咱们先把伤口处理好。” “然后呢？”二哈立刻得寸进尺。 柳拭眉被他一噎，唇角猛地一抽，道：“然后的事，然后再说！你不准再问，不然……” 想要威胁他，但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可威胁的。 她顿了顿，最后只找到一条相对有用的，道：“不然明天早上我不陪你吃早膳了！” “……哦。”他苦哈哈地应了一声。 若是有长耳朵的话，柳拭眉就能看见两只耳朵肉眼可见得耷拉下去，整只二哈生无可恋的样子！ 柳拭眉淡笑，没有说话，给他解开了中衣的系绳，拆绷带。 这个位置换药，通常就是皇甫令尧最喜欢的亲密时刻。 尽管他媳妇儿平时也不避讳让他搂搂抱抱，但永远吃不饱的饿死鬼，是不可能满足于那点搂搂抱抱的，但凡有更多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所以，在她俯身靠过来给他换药的时候，他冷不丁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柳拭眉一愣，朝他看去。 她家狗子立即摆出一脸无辜：“今天还是第一次，一整天都没亲了！” “你还理直气壮是吧？”柳拭眉是无语的。 敢情，他现在是要求升级，每天都要亲亲了？ 她什么时候答应过这种事？ 第582章 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皇甫令尧一见媳妇儿给自己飞来一个冷眼，他就老实得一动不动，道：“没有没有！媳妇儿你要是觉得吃亏的话，再亲回来不就扯平了！” 柳拭眉瞪眼：“……” 她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谁告诉你，被吃豆腐是要这样扯平的？” “咱们晚膳没吃豆腐呀，哪来的豆腐？”狗子又软萌、又无辜！ 反正，他装傻就对了！ 他敢用自己肩头的伤永远好不了作为赌注，打赌最后她媳妇儿一定会对他心软的。 当然，能吃多少豆腐，尽量多吃、敞开怀吃！ 果然，柳拭眉对他的纵容几乎是无下限了。 “不准再胡闹了！”她翻了个白眼，目光充满了无奈，但即便是有天大的不满，最终也不会去跟自家傻狗子计较。 尤其是，看着他肩头狰狞的伤、想到他手掌嶙峋的伤，想到危难时刻，他不要命地护着自己……她是一万个心疼，哪儿还会去责怪他偷偷亲了自己一口呢？ 也坚决不会去说“以后不能偷亲我了”，她丝毫不怀疑，他一定会说“那我经过你同意再亲”。 在这方面，敦愚王一点儿也不傻，应该叫做：精明王！ 终究是换好了药，柳拭眉又给他把衣裳给穿好，道：“我先去洗个手。” 她还没能走，皇甫令尧伸出右臂忽然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柳拭眉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哎呀！”她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尴尬，而是赶忙站起来，问：“令尧，没拉着伤口吧？疼不疼？” 皇甫令尧：“……” 心里有愧疚感怎么办？ 明明我想干坏事，媳妇儿关心的却是我的伤口疼不疼！ 他的眸光霎时变得热切，内心里涌动出来的感情，仿若火山口不断喷发的岩浆，滚烫、炙热、能够熔化一切！ 堆积在心口的情意，如果不宣泄于口就会爆炸，他脱口而出：“媳妇儿，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柳拭眉一愣，低头对上了他滚烫的眸光，心神微动。 她什么也不想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的魂魄都是游移的。 她什么也不想，因为脑子似乎要爆炸了一样，信息四处乱飞。 唯一能抓住的就是：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不管他是童言稚语，还是满腔赤忱，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有她的倒影。 在他的眼里，只有她！ 这一瞬间，柳拭眉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愣了半晌后，在皇甫令尧心里不断咯噔咯噔不停、生怕自己弄巧成拙、忐忑不安的时候，她忽然低下头来！ 粉嫩的唇覆上了他的，不是轻轻地碰一下的那种亲，而是情感来处不自知，无意识地亲吻、带吮吸的那种！ 这一瞬，皇甫令尧心花怒放，仿若头顶上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绝美烟花！ 又像是辛勤灌溉的花朵终于绽放了似的，喜悦得难以自抑！ 他顾不得肩头的伤，一把抱住她，狠狠地夺取她口腔中的空气…… 第583章 我感觉媳妇儿也是爱我的 皇甫令尧说出那样的肺腑之言的时候，是一点理智都没有、毫无意识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将心内的感情宣泄出来。 确切的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叫“爱”，一直以来只知道自己想占有她、想疼爱她、想珍惜她，但他并不知道这种感情叫做爱情！ 人一旦陷入情爱之中，要么自学成才收获绽放的爱情之花，要么不懂珍惜亲手将这美丽却脆弱的琉璃盏打破…… 一切水到渠成。 皇甫令尧亦是如此。 在他脱口而出的时候，仿若在这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什么是爱，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想要珍爱一辈子的女人！ 他应该庆幸自己这么早就发现了，而不是失去后无法挽回才发现。 若问柳拭眉懂不懂？ 她是比皇甫令尧要懂得更多的，只是她一直把他当做心智不全的傻儿子，对他好、宠溺他、纵容他…… 她一直认为，他们的感情发展，一来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睁眼见到的就是他、命运与他相连；二来因为同病相怜，二人一起在夹缝中相依为命。 可到了此时此刻，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我是因为同情他、可怜他，才会宠着他惯着他的。 事实是什么呢？ 难道她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对他无下限吗？ 哪怕他是个傻子，她就喜欢他的傻劲儿，不行吗？ 这一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时间都要长，柳拭眉感觉要呼吸不上了，皇甫令尧才微微松开。 或者说，这个吻的质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好。 最初是欲念作祟，而此时纯粹是情感主导！ 走心了。 “令尧，你的肩膀痛不痛？”柳拭眉喘着气，将额头抵在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上，好不容易理智有些回笼，她才想起来：他还受着伤，他们好像太激烈了？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不敢抬头，但他还是看到了她发红的耳根，他心里洋溢着满足感，乐得恨不能上九重天摘星揽月！ 复又低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道：“没事，不疼！” 他、说、谎！ 抱她太用力了，伤在肩胛上，怎么可能不疼？ 只是，比起方才灵欲合一的亲吻，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你等等，一会儿我再给你看看。”柳拭眉脸上烧得慌，不愿意抬头起来，也没法去给他检查伤口。 现在理智恢复过来，她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方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这么不顾一切地去亲他呢？ 太羞耻了！ 皇甫令尧像是穷鬼出门捡了金砖，有一种暴发户的喜悦！ 可不是暴发户么？ 他早就明白自己是喜欢她、想要她的，可自己一直被她当成傻儿子，他无限郁卒，都要绝望了，忽然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暴发户的滋味啊！ 他疼得不行的左手抬不起来，只能用缠着绷带的右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碍于绷带，只有指尖能够触碰到她丝滑的秀发。 略遗憾。 但这点遗憾算什么呢？ 我媳妇儿主动亲我了！ 不是蜻蜓点水的那种！ 我感觉媳妇儿也是爱我的！ 他笑得嘴唇咧到了耳根，道：“媳妇儿多亲亲我，就算我手断了，也不疼的！” 柳拭眉：“……” 骗人！ 第584章 恨不能将所有的爱都砸给她！ 但，明知道皇甫令尧说的是骗人的鬼话，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气恼。 她好不容易才把呼吸缓和下来，放平稳了，道：“胡扯，人都是肉做的，神经末梢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疼？” “什么末梢？”皇甫令尧眼里是一个个大问号！ 柳拭眉当然不会去跟傻狗子解释“神经末梢”是什么专业名词，她微微抬起头来，道：“我给你看看扯开伤口了没有。” 皇甫令尧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太炽烈，像是有熊熊烈火在里面燃烧，与他对视一眼就要被火苗吞没湮灭！ 她都没敢与他对视，红着脸低下头。 皇甫令尧看得心生意动。 唉呀妈呀，这样的媳妇儿实在是太可爱了！ 俏脸红彤彤的好像枝头上的苹果，熟透了、又新鲜无比，让人看一眼就好想咬一口！ 这么想，他还真的这么做了，倾身在她脸蛋上轻轻啃了一下。 当然，没舍得用力，但是真的用牙齿啃了！ 柳拭眉感觉脸上痒痒的，原本就没有完全消退的热意，轰地一下又从脚后跟窜到了头顶！ “不要胡闹了！”她的抗拒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有点像欲拒还迎。 越看她这副样子，皇甫令尧越发觉得心头汹涌的爱意窜动得他胸口疼，恨不能将所有的爱都砸给她！ “媳妇儿，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好喜欢！” 顿了顿，又改了口：“不不不，不对！应该是我媳妇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装着傻，无意识说着骚话，柳拭眉本来就对他深信不疑，更何况此时她的理智已经喂狗了，哪儿还能发现一丝一毫不对劲？ “就会说好听话哄我开心！” 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被灼热爱意烫过的眼神平添了几分妩媚，看得皇甫令尧心潮又是一阵澎湃！ 他在心里咆哮：“媳妇儿你别勾我了，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哎呀，成亲还要等好久，这日子太难熬，简直不是人过的！ 可柳拭眉丝毫不知道他心里的急切，给他检查完伤口没有太大问题，就跟逃难似的，决定先回如意殿那边好好洗个澡，冷静冷静！ 突然发现自己对傻狗子不是老母亲对傻儿子的喜爱，而是……男女之情？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她回去沐浴后，不多时，陆英把墨儿叫来了寻鹿殿这里。 “王爷你找我什么事儿呀？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小姐的面说吗？”墨儿对这位未来姑爷的态度，全看自家主子的态度。 但多多少少，都没有面对其他贵人的那种谦恭，相对来说，更显得嘻嘻哈哈一点。 不是说她没大没小，这种关系显得更亲近，都是她家大小姐教的。 皇甫令尧拐了九曲八弯，将一个疼爱媳妇儿、担心她受了委屈、自己觉都睡不着的角色本色出演，演得淋漓尽致。 “我媳妇儿今天肯定是遇上不开心的事儿了。弄得我好难受！我直接问她，她肯定不会说的，所以不就只能问你咯！” 墨儿一愣，也是：“对哦。” “那你给说说呗！”皇甫令尧趁机见缝插针。 墨儿有些犹豫，主子不说，她说的话合适吗？ 第585章 身为未婚夫最不能容忍什么 皇甫令尧趁热打铁地又道：“木耳，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哄媳妇儿开心呢？我媳妇儿可是你家主子，对你这么好。她不开心，你能愿意？” 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柳拭眉对敦愚王有多好，那自然不用说的。而傻二王爷也知道要回馈他们家大小姐，这真心也算难得。 最后，在皇甫令尧的循循善诱下，墨儿把今天回相府发生的事都给说了。 她说的时候，皇甫令尧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眸中的思绪，全程跟着墨儿的话，该表现愤慨的地方表现愤慨、该表现激动的地方激动，该骂人骂人…… 不时，还在关键问题上插嘴问两句。 终于把白日发生的事，了解了个一五一十。 打发了墨儿之后，屋里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皇甫令尧的脸色终于控制不住，完全阴了下来！ 虽然说，他媳妇儿今日是打了一场胜仗，把将计就计用得炉火纯青，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很理想，顺手将那些渣滓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愧是他媳妇儿！ 但—— 身为未婚夫最不能容忍什么？ 一个张庆喜，竟然也敢肖想他媳妇儿，不但肖想，还敢下手？ 被抽打了一顿、手被他媳妇儿毒烂了，这就够了吗？ 他家媳妇儿心地善良，真的是太仁慈了，换了他—— 这样一点小小惩戒当然不够的！ 当晚，他若无其事地和柳拭眉亲亲蜜蜜过了晚上，她回如意殿就寝。 皇甫令尧又忍耐到了后半夜，才把黎信唤出来，道：“去，把张庆喜给废了，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祸害女人！” 黎信唇角一抽：“……是！” 他又补了一句:“还有杜弓！” …… 且说柳拭眉去沐浴，她本来就不习惯叫人伺候自己洗澡，只是偶尔需要叫墨儿帮忙拿东西。如今身边又有长歌在，所以墨儿出去了她也没管，丝毫不知道墨儿是被她家狗子叫去了。 她趴在浴桶边缘，脑子里乱哄哄的。 皇宫里的浴桶是特制的，相当舒服，边缘有专门给人趴着的凹槽，趴在上面睡觉都很舒服。 虽说今日收拾过了张夫人等人大获全胜，但是今日的事，损伤了不少无辜的性命，这一点是柳拭眉先前没想过的。 她本意不想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觉终归是相当难受。 柳赋昀不会让人在相府杀人，肯定是送出城外的。 离开相府之后，她就让墨儿去找梁怡帮忙，打听一下都在什么地方，能救回来一两个算一两个，就算日后当做证人也好。 也是因为这些人命，让柳拭眉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雪上加霜。 在外面再怎么难过，她也没想把负面情绪带给她家狗子，只要见到他心情就很好了。愣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这般发展，她陷入了难以自控之中！ 她能够确定，自己是喜欢他的吧？ 哪怕是现在恢复了理智，还是有点想不通。 两辈子没谈过恋爱，原来她喜欢的是这款的？软萌、奶凶的？ 惊悚！ 第586章 她家狗子在背后到底还做了什么事 再来就是，他说“好爱你”，这个爱真的是男女之爱吗？ 他懂什么叫爱吗？ 那他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 互相喜欢的未婚夫妻，还是刚刚开始恋爱的恋人？ 柳拭眉左思右想，终究没有一个准头，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反正……爱不爱的，以后都是夫妻！” 泡澡久了点，墨儿回来的时候，柳拭眉还没从水里起来，顺口就告诉她了：“方才，王爷把我叫过去了。” 柳拭眉一愣，朝她看去，问：“叫你干嘛呢？” 这种事不像她家傻狗子的作风！ “当然是问我白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这王爷吧，虽然不太正常，但他是真的担心你呢！” 墨儿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度：“这水都冷了！大小姐啊，你不要贪凉，会生病的！” 柳拭眉确实有点贪凉，夏天来已经很热了，她又是个现代习惯穿短袖短裙的人，来到了这里，不但每天最少三层包裹得紧紧的，裙子是长裙罢了，长裙里面还要穿衬裤！ 这是要热死她！ 所以洗澡水有点凉了她也不肯起来，泡水多舒服。 “大小姐啊，你快起来！”墨儿伸手拉她：“就算你是大夫，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不生病呀！” 柳拭眉无奈，只能起来，在屏风后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那你都给他说了？” 她就是不想和他说的，没想到他这么敏感，还找墨儿去问。 这头二哈是越来越狡猾了！ 墨儿叹了一口气，道：“说啦！” 瞧了柳拭眉一眼，她赶忙又道：“大小姐你不要怪我呀，我是看王爷对你真的很关心，他想哄你开心来着，所以才告诉他的。” “罢了，说了就说了吧。”柳拭眉也没有怪墨儿。 她本不想给傻狗子讲这些复杂的、算计人心的、杀人流血的事。 傻狗子这么纯真的一个人，还那么单纯喜欢她。 他大概还以为她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温柔善良呢。她完全不想让他知道她翻脸了也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啊！ 但阴差阳错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吧。 “要我说，王爷对大小姐可真是没话说的。就好比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拼死拼活护着，大小姐都不知道会变什么样！”墨儿抱起柳拭眉换下的脏衣裳，转头又补了一句：“知道护着媳妇儿的，傻也傻得可爱啊。” 柳拭眉不由失笑，心道：“看来，这次傻狗子拼死护着我，不但让外公他们认可了他，也彻底收服我身边的人了。” 当然，她不知道皇甫令尧在背后到底还做了什么事！ “我再过去看看他，让他早点睡。” 是夜。 夏日后半夜的空气微微带了一点白日没有的凉爽，整个帝京都陷入了沉睡之中的时候，有几道黑影掠过夜空。 分别去了两个方向，这么看，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 事成之后，几人都回到了永安客栈后巷，抱拳面向巷口靠墙站着的一道黑影，纷纷禀报。 “大东家，事情已经办妥。” “嗯，你们回去歇息吧。” 几人散去，那人才从阴暗处走出来，赫然是黎信！ 第587章 男人毕生之痛 永安客栈平日里都是大掌柜在主持事务，但大家都知道背后还有个大东家，只是都不知晓这个大东家，竟是敦愚王府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车夫！ 黎信看着夜空，叹了一口气，充满惆怅地低喃：“自从主子有了媳妇儿后，我专门干的就是这种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事儿？” 数数看，这是第几桩了？ 明察暗访各路消息，那都还是小问题。 第一次皇甫令尧让他去砍一个药堂杂役的手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记得当时他问：“爷，这一个杂役，怎么就招惹着您了？” 不怪黎信这么问，因为皇甫令尧从变“傻”了后，挨的欺负够多了，但只是打骂嘲笑的那种，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 算计他的，也都登记在黑账本上，等待时机报仇。 他们家王爷是个白切黑，外表蠢萌蠢萌的，骨子里戾气极重，隐忍能耐又强。 这砍手泄愤的举动，太不像皇甫令尧的风格了！ 结果，他家这位长得仙人如玉的王爷，竟然道：“那个杂役叫张二吧，说我媳妇儿坏话也就算了，还伤了我媳妇儿的脸！我媳妇儿长得跟仙女似的，怎么能有半点破相？” 黎信默。 这只是开端！ 后来类似的事层出不穷，而今夜的事……黎信相信：“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次日，大理寺。 王岚将杜弓传播麻风病、买凶杀人谋害皇子的案子卷宗，尽数整理好准备送进宫里。 突然有人来报：“王大人，杜弓在牢里，不知道怎么的，跟另外一个囚犯打起来了！那人把杜弓按着打，还把他的……他的老二，给踩爆了！” 王岚瞪眼：“你说什么？把什么给踩爆了？” 不对，重点难道不是杜弓为什么和另一个囚犯打起来吗？ 衙役也是面露难色，说道：“不就是子孙根么？这断子绝孙的事儿，也太狠了吧？” 王岚：“……” 他沉默半晌，心里想着梁家大妇王氏给他送来的信，问：“人没死吧？” “没死！不过，请了大夫看了，说是那玩意儿废了！”衙役答道。 王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反正他犯的也是杀头的罪，左右都是死无全尸，上头都要没了，下头没了就没了吧！只要他的人现在还活着，本官能与圣上交差就行！” 他那嫁去梁家给梁巍做长媳的堂妹，信中是要他帮忙，在狱中多给杜弓上点刑。上刑是必须的，但这才几日，也折磨不出个四五六来。 现在倒好，竟还发生囚犯互殴的事儿？ 哦，不要问为何杜弓这种死刑犯还跟其他人关在一起，这自然也是故意的！ 好吧，这么一想，情理之中不是？ 总归之，都是为了不让杜弓好过！ 王岚拿起卷宗，道：“罢了罢了，你去给牢头说，把杜弓单独关起来。如今就等着圣上裁决了。” 杜弓就这么废了…… 无独有偶。 断子孙根的事，是男人毕生之痛。尤其，本来就好这口的，没了引以为傲的资本，简直生不如死！ 这一夜发生了这样的惨案的，不止是杜弓一个，还有…… 张庆喜！ 第588章 做好大宝的思想教育工作 这个张庆喜是柳相的内侄，前两日才回到帝京，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恼了相爷，一家几口被迫从相府搬出来，住进了自己原来那小小的张府。 张庆喜被抽了那么一顿那叫一个皮开肉绽，中毒所致，一只手已经烂得看得见骨头了。 事发的时候他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好不容易才睡着。 突如其来的痛，让他在深夜里暴起杀猪般的嚎叫：“啊——” 当随从过来察看的时候，惨不忍睹的一幕已经发生了！ 韦氏赶过来，得知儿子子孙根没了，当场昏了过去！ 当然，这些细节，柳拭眉都不知道，她也没管那么多，她盘算着收徒弟的事。耽误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思前想后，她派墨儿去给舒涵送了个口讯。 皇甫令尧坐在榻上，见她吩咐完走进来，赶忙问：“媳妇儿，你要把那个舒雨桐叫进宫来？” 柳拭眉回到床前，端起床前临时小几上的粥碗，舀了一勺低头吹了吹，送到他唇边，道：“对，最近事情繁多，加上你要养伤，我就不去舒家了。让舒太医把舒雨桐带进宫来见见吧。” 上门去，多半要面对不少舒家的人，近来她的精神紧绷，实在不想应付太多陌生人。 “那也挺好，媳妇儿不用多跑一趟啦！”皇甫令尧点点头，乖乖地张口吃了她喂过来的粥。 他观察着她的脸色，发现她昨天的羞涩已经没有了，淡定地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了个美梦！ 正常小姑娘会这样吗？ 心里想太多，不禁感觉一颗心没着没落的。 他想了想，道：“那你今日要在如意殿见她吗？”那就意味着她又不能陪他了！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笑道：“不啊，我让舒太医把舒雨桐送到寻鹿殿来！” “啊？”傻狗子一愣。 趁着他愣住，柳拭眉又给他喂了一口粥，解释道：“我的徒弟，以后肯定要和你相处的。倘若她和你处不来，那这个徒弟也不考虑收了。” “这样啊？”皇甫令尧方才还觉得提着一颗心，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又安稳了！ 瞧瞧，我媳妇儿收徒弟都要关心我的心情呢！ 哼，还不承认她是喜欢我！ 她肯定像我爱她那么喜欢我！ 当然，他不知道她家媳妇儿这是参照育儿经： 生二胎的时候，要做好大宝的思想教育工作，以免有二宝后，对大宝的心理有了疏忽，造成一碗水端不平的现象，会引发两孩间的矛盾！ 更甚者，会造成大宝童年阴影！ 倘使傻二哈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大宝”，大概会崩溃的！ 他又道：“依我看，那也不用担心啊！你看九哥也不喜欢我，可不也相处愉快吗？” “你还好意思提九哥！”柳拭眉挑眉，道：“你管那叫相处愉快？” 这俩货一碰头就争吵不休，他竟然还觉得“愉快”？ 不过好像也是？每次吵架基本他耍无赖赢，他当然愉快了。 梁怡怕是恨不能一拳头将他抡上天！ 第589章 算不算两情相悦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道：“确实挺愉快的呀！不管怎么吵架，最后不都和好了嘛！” 他心道：“反正每次媳妇儿都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当然愉快了！至于梁怡愉快不愉快……关我啥事儿？” “你这说法倒也是。”柳拭眉想想也是。 吵架归吵架，但该炮口一致对外的时候，这两人也会通力合作。 总的来说，虽然时常闹得她头疼，可这吵吵闹闹的，不正是人间烟火气息、幸福一家亲呀！ 被媳妇儿认可了，皇甫令尧涎着一张脸，讨好地道：“我说的对，媳妇儿给我个亲亲呀！” 柳拭眉一顿。 很好！她家狗子现在都不隐晦说要“奖励”，而是直接要“亲亲”了！ 这得寸进尺的性子！ 见她眸中还有一点抗拒，皇甫令尧开始循（给）循（她）善（挖）诱（坑）：“媳妇儿，我们昨天晚上是不是把话都说清楚啦？我们就是传说中的两情相悦对不对？”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他大概今天都不能好了！ “你连两情相悦都知道？”柳拭眉的脸皮子又开始缓缓发烫了！ 但她脸皮薄，架不住她家狗子脸皮厚呀！ 他嘿嘿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媳妇儿，我知道很多事的，保准吓你一跳！” 这绝对是一句大实话！ 柳拭眉心道：“令尧他虽然低智，但他也是在宫闱长大。这么多年来，他疯疯傻傻成天在帝京四处跑，连街头的小孩子都会嘲笑他傻子，朝他扔石头。比起其他皇子来说，他体会到了更多的民间疾苦。他肯定也听说了不少美好的爱情故事，所以，知道两情相悦不奇怪。他知道很多其他事，也不奇怪吧？” 不但知道，他还懂！ 只是没有人关注过这一点，极少有人发现：哪怕他傻了，脑子依然好使！ 这么一想，柳拭眉又给他喂粥，柔柔地道：“好吧，我相信你肯定是知道的！” 皇甫令尧顺口就道：“那媳妇儿……我们这样算不算两情相悦呢？” 他看上去十分好学！ 柳拭眉顶着泛红的脸蛋，内心无奈，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给了他一个正面的答案：“算是吧。” 她不确定自己对他是不是有什么爱不爱的，但喜欢是肯定有的。 不喜欢，就不会跟他相处得这么好，不会总是担心他、挂念他。 “真的！”皇甫令尧终于要到了自己的答案，紧接着，按部就班地道：“那亲亲呢？” 柳拭眉：“……” 谁说敦愚王是傻子的，站出来，保证毒不死你、一定会留你一口气！ 我了个去，谁家的傻子这么聪明，这么会顺杆爬的？ 她瞪着他。 但并非真心要对他凶。 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是极会看人脸色的，她家这头傻二哈自然也不例外，一看她这样的脸色就知道，要个亲亲并不触及她的原则底线。 因此，在底线范围内，当然要开始闹：“媳妇儿，虽然说保护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我要躺在床上关在屋子里这么多天都不能出门，我好无聊的！你每天亲我一下，我就觉得浑身有劲儿啦！” 柳拭眉：“……” 第590章 怎么拐个亲亲 真当你是二哈啊，一天不出门就精力没处发泄，这是打算要拆家？ 刚刚还是现在要个亲亲，现在一个改口“每天都要”了！ 她本不想惯着他，但是一对上他那幽怨、哀伤、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她忍不住沦陷了：“先吃饭！你一嘴的油，一会儿又要我去洗一次脸？” 皇甫令尧有些失望，心道：“唉，哀求了个半天，答应是答应了。可只给亲脸啊？ 不过，知晓见好就收的道理，有了这样的保证，他也算是老实了。 吃得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他才突然问：“媳妇儿，那个问题你想好答案了吗？” “什么问题？”柳拭眉愣了愣，有点懵逼。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脸，道：“你喜不喜欢我的那个问题啊！” 柳拭眉：“……” 一早上被他噎了几次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是五六岁的智商吗？她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他记忆力那么好！ “媳妇儿……” 她不回答，皇甫令尧又催促了一声。 也就是一声，他很懂得分寸，不能逼太紧了，不然她跑了他不知道怎么哭！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将已经被吃空的碗放回托盘里，站起来，道：“你都知道问两情相悦了，我也回答你了。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说完，自觉脸皮子发烫，她站起来转身走向水盆那边，接着拧布巾的空档，缓一缓自己的羞涩感！ 皇甫令尧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不容易啊！ 花费了几个月天天死缠烂打，他可算是把这朵娇花给养开花了！ 人跟人的感情都是相处来的，他天天见着她，天天缠着她，迟早有水滴石穿的那天。 在感情面前，不讲先来后到、不讲君子之风，追媳妇儿还得用他的独门秘技—— 不、要、脸！ “我先给你把脸洗洗。”柳拭眉往脸上扑水洗了一把脸，才拧了布巾，过来给皇甫令尧擦脸。 她的动作很温柔很仔细，耳根处还有点可疑的红。 他坐着，她站在床前，这个角度特别适合抱住她的腰！ 皇甫令尧看得心头痒痒，特别想楼住她，但胳膊动了动，左肩传来的疼痛只能让他作罢！ 能忍痛，不代表不知道痛。 哪怕右手还是灵活的，想到倘若再扯裂伤口就要多躺几天，他也只能郁卒地放弃了抱住她的想法，盯着她的唇，道：“媳妇儿，你说弹弓的案子，今天会不会送到我父皇那边去了？” “应该吧。”柳拭眉一边给他擦脸，不光是这张完美的脸蛋，还帮他把耳朵都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做大夫的人，职业习惯，会把这些小细节都打点好。尤其是她，什么都喜欢弄干干净净的。 所以皇甫令尧自从发现她这一点之后，经常腆着脸故意让她照顾自己。 跟她在一块后，他很少再有以前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到处伤痕的情况了。 每次见她这么认真地照顾自己，他除了满心欢喜，还有渴望！ 例如此时，盯着她的唇，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拐个亲亲？ 第591章 被他的花式亲吻刷新眼界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满心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解渴，给他擦拭完了后，才道：“大理寺卿王岚大人，是我大舅母的堂兄，就算他想拖着不处理，大舅母也会催着的。” 至于刺杀皇子这种事……谁让这个皇子是傻二王爷，没有生母去皇帝那里诉苦呢？ 如果有生母疼爱的皇子，这件事早就落实了。 瞧瞧，送皇甫令尧进宫后，皇甫权来探望过他一次之后，几日来可曾过问过这个儿子？ 帝王真心，呵呵！ 不过，她家狗子亲爹不疼也没事，有她疼！ 以后，她的外公舅舅他们，也肯定会把皇甫令尧当成自家人一样疼爱的！ “哦。”皇甫令尧见她把布巾放去，等她回来的时候伸出那只绷带手拉住她，开口：“媳妇儿。” 一双长睫毛犹如羽扇，密密的、又长又翘，眨巴眨巴地看着她，亮灿灿的，柳拭眉仿佛在他眼里看见了星星！ 他眼里的诉求这么明显，她能假装看不懂吗？ 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俯身侧脸，道：“你亲吧。” 皇甫令尧咧嘴笑开，当然是立即亲了上去。 但，吃小豆腐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老实？ 在柳拭眉见他亲完了、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他好的那条右胳膊倏地抬起来，揽住了她的脖子，顺着她抬头的角度，亲在了她颈间的锁骨上！ 柳拭眉：“！！！” 只是亲一下、碰一下就够了吗？ 饥渴难耐的旅人，怎么可能满足于一杯水一口饭？ 饿极了的狼，送到嘴边的肉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吃？ 皇甫令尧在她锁骨上轻轻啃了一下，没舍得用力，柳拭眉感觉痒痒的，整个人僵住了。 在她愣住的时候，他又仰头移上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在这一瞬间，柳拭眉的大脑，完全处于死机状态！ 没想到她家狗子只是要个亲亲而已，竟然花样这么多，她每次都要被他的花式亲吻刷新眼界！ 怎么感觉，他才是来自于现代的那个浪漫主义的人，而她是钢铁直女老古板吧？ 不然，怎么这么会泡妹？ 这情商让他在现代是个富二代，又有这样的颜值，追在他屁股后面倒贴的女人，排起队来怕不是要围绕地球一周？ “媳妇儿，你生气了？”皇甫令尧终于得逞后，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不求温饱，但求解渴。 但抬起头来见她一脸的怔然，他忍不住担心。 他太过火了吗？ 是他太躁进了吗？ 媳妇儿会不会很反感他这么狼？ 脑子里装了十万个为什么，他再次用上杀手锏，换上了可怜巴巴的表情，等着他媳妇儿的垂怜。 果然是有用的，柳拭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没生气。” 老实说，身为被撩的那个人，她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但不等他眉开眼笑，她又补了一句：“但是令尧，你这样莽撞，很容易弄得自己二次受伤的！” “不会的。”皇甫令尧脱口而出。 实际上，不会吗？ 会！ 他又说谎了！ 但这种情况，他百分百要说谎啊！ 柳拭眉瞪他：“我是大夫，你还想骗我？” 第592章 刚刚在媳妇儿嘴里吃到的蜜糖 皇甫令尧顿时蔫了吧唧的，噙着苦哈哈的眼神瞟她。 那副知道自己犯了错，想要讨好你，却又不敢吱声的模样，实在是太萌了！ 柳拭眉无奈抚额，道：“好了好了，以后要多注意你的身子，悠着点儿，知道吗？” “嗯！” 有了媳妇儿的一句准话，傻狗子立即原地满血复活，整个人从蔫了吧唧的样子瞬间变得精神抖擞，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你真好！” 她的心太软了！ 瞧瞧，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降服柳拭眉，还是得靠他这一套，什么情敌都一脚踹飞！ 不不不，只要他舍得用心，情敌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存在价值。 因为，他不会让柳拭眉有心思去应付其他男人的！ 当然了，他还是必须声明：“媳妇儿，你只能对我这么好！你要是对别人也这样，我会……我会……我会死的！” 万一换个人她也能这么纵容，那到手的媳妇儿就飞了！ 柳拭眉斜睨了他一眼，真的是拿他没办法，嗔笑道：“胡说八道，死什么死？在我这里，只要你有一口气在，也能把你救活！” 当她也傻吗？对谁都能这样毫无戒心？ 皇甫令尧一脸傻笑，继续给媳妇儿戴高帽：“我媳妇儿最厉害了，明明可以靠脸蛋迷死人，却还要靠自己的本事征服人！” 柳拭眉：“……” 他这是“明明可以考颜值吃饭，却要靠才华”的翻版解释吗？ 不可不说，人嘛都是喜欢听好听话的，她笑了笑，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呀，这张嘴是抹了蜜！” 结果，她家傻狗子立即道：“就算是抹了蜜，也是从媳妇儿那里来的！我刚刚在媳妇儿嘴里吃到的，好甜！” “……”柳拭眉白皙的脸皮顿时炸红！ 她决定，一时半会儿之内，坚决不理他了！ 安顿好了皇甫令尧这边后，柳拭眉在一旁陪着他，等着舒雨桐到来。 太医院轮值的时间在辰时，舒涵在辰时前，带着一个小女孩来到寻鹿殿。 “舒涵见过柳大小姐！”舒涵进来后，带着小女孩行礼：“桐儿，过来见礼。” 那小小的女娃娃从舒涵身后走出来，柳拭眉一眼就看上了她！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大大的眼睛仿佛芭比似的，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有点缺憾的是，这孩子看上去不怎么有精神，长着这么漂亮的眼睛，却像是没睡醒似的。 舒家出品，也算知书达理，行礼姿势端端正正。 逗趣的是，毕竟是年纪还小定性不佳，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没稳住，抖了抖。 整个人才像是醒了一样！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彻底俘获了柳拭眉的心！ 她噗呲笑了。 太萌了！ 遇上一个傻狗子未婚夫，几乎把柳拭眉的喜好完全改造成为萌系向。 如今，看见秃毛兔小哑巴，爱心就会泛滥。 柳拭眉这一笑，舒雨桐更紧张了，扑通地跪了下去磕头：“大小姐息怒、大小姐息怒！” 见到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表现，柳拭眉的笑脸瞬间消失。 第593章 我好像看见了仙女 舒涵一看她的脸色变化，慌忙解释：“柳大小姐，小孩子家不太懂事。她父母双亡后，跟着小叔叔小婶婶家里养着，他们怕孩子第一次进宫不懂规矩冲撞贵人，所以就给她灌输了这样的概念， 让她看见不对劲就跪下磕头准没错。舒某一路都在给她改正，路上还答应得好好的，不想一紧张就扭转不过来了。” “罢了罢了。”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让孩子赶紧起来吧。” 不怪孩子，她只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 舒家家风好，但寄养在叔叔婶婶那里，再怎么好的叔叔婶婶，对舒雨桐肯定比不上亲生的亲。 寄人篱下的感觉让孩子的心灵变得敏感了，养父母说什么权当做圣旨，生怕让他们不高兴以后就不要自己。 这种孤儿的心态，她懂。 所以说，这孩子若一直留在舒家，只怕天赋就废了！ 舒涵低头道：“桐儿，大小姐叫你起来。” 虽说她叫起来，但舒雨桐不敢，只怯怯地看了柳拭眉一眼又垂下头。 柳拭眉无奈叹息，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舒雨桐跪在地上，忽然看见一双绣鞋在自己面前停留，下意识抬起头来。 然后就瞧见那个长得超级漂亮的大姐姐在她面前蹲下了，还朝她伸出一只手。 一双眼眸好温柔啊，好像盛着一池秋水！ 她愣愣地看着，发现柳拭眉掌心里躺着一颗糖！ “我可不可以叫你桐桐呀？”柳拭眉将本来就准备好的糖果送到她面前，道：“呐，你如果同意的话，就把糖拿过去，站起来，好不好？” 舒雨桐愣愣地看着她温柔的笑脸，傻乎乎地说了句：“我好像看见了仙女！” 她又转头朝舒涵看去，道：“大伯，你怎么没告诉我，大小姐是个仙女呀？” “仙女？”柳拭眉差点就要绷不住温柔笑脸，笑出猪叫！ 她想起来，她家傻狗子第一次和她说话，也说她是“仙女姐姐”。 看来，都是缘分啊！ 柳拭眉伸手摸了摸舒雨桐的头，伸手将孩子拉起来，一把抱住站起来，道：“我不是仙女，你可以叫我师父。” 一听这句话，舒涵知道成了！ 柳拭眉将舒雨桐放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示意墨儿拧一条布巾过来。 她先是给小女孩儿的嘴角擦了擦，再给舒雨桐把方才跪着趴在地上的双手擦干净，道：“桐桐，以后跟着师父呢，师父说要跪下的时候，才能跪下。以前你叔叔婶婶的那套，在师父这里不成啦。你听师父的，好不好？” “好！”舒雨桐没见过对自己这么温柔的人，连自己的亲娘还在的时候也没有！ 她瞬间就喜欢上了柳拭眉，自然是柳拭眉说什么就听什么了。 但她没忘记舒涵给自己说的事，又问：“所以，仙女愿意要我做徒弟，我以后就是君哥哥的师妹了吗？” “嗯！”柳拭眉冲她温柔一笑。 舒雨桐显然很高兴，但一瞬后，又拧眉道：“君哥哥说，还有一个漂亮的大哥哥，他人呢？” 柳拭眉诧异地看向舒涵。 第594章 但求平安喜乐 舒涵无奈地道：“自从你说要去舒家看看桐儿后，这孩子知道了消息，便一直在等你。谁知道你那边出了事不能来，她就很失望。君儿为了哄她高兴，就给她说了很多你的事。” 舒雨桐连忙附和：“对呀对呀，君哥哥好奇怪哦！他明明好喜欢师父你的，却总是板着一张脸，好像一点儿感觉没有似的！” “原来如此。”柳拭眉恍然失笑，又朝舒涵道：“舒太医，我们先把拜师礼完成了，就把她留下来吧。” 舒涵知道她的意思，当即长揖及地，行了个大礼，道：“多谢柳大小姐！” 舒家家风虽然好，但不能排除人性自私的一面，舒雨桐跟着叔叔婶婶的日子，绝对不可能比跟着柳拭眉好。 柳拭眉心善，她愿意收下这个徒弟，绝对是舒雨桐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桐桐，我们先来做拜师礼，一会儿带你去见大哥哥。”顿了顿，柳拭眉恍然想起来，狗子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未婚夫，徒弟怎么能叫他哥哥呢？ 辈分乱了！ 于是，她又改口：“哦，还是不叫哥哥的好，叫王爷就行了。” “哦。”小女孩子很难抗拒柳拭眉这样长得美貌、人又温柔的大姐姐，而且第一次见面，就被抱了！ 她的目光几乎一直黏在柳拭眉的脸上，生怕柳拭眉不高兴了不要自己。 柳拭眉看得出来她的拘谨和紧张，这是孤儿常见的心理，所以她先压着，打算之后慢慢辅导。 这边，墨儿和连翘准备好了茶水。 舒涵让舒雨桐正式跪在柳拭眉的面前，道：“今有舒氏女雨桐，时年六岁，愿意拜在柳氏拭眉姑娘门下为徒，恳请柳大小姐收下。” 说完，让舒雨桐重复了一遍。 舒雨桐重复过后，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接过墨儿送过来的茶盏，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茶举过头顶的位置，道：“师父，请用茶！” 柳拭眉舍不得这么个小孩子跪太久，很快将茶杯接了过去，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喝了你的茶，我就是你的师父了。从今往后，我会尽我所能教导你、爱护你。不求你能光宗耀祖，但求平安喜乐。” 柳拭眉将茶盏放在桌上，又拿过墨儿送过来的托盘上的红包，道：“呐，这是师父给的红包，愿我们桐桐从今往后平安顺遂、大吉大利！快起来吧。” 舒涵是震撼的！ 对舒君，她说的也是“不求光宗耀祖”，后面一句却不是“平安喜乐”，而是“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可见，她对男子的要求和对姑娘的要求，各有各的不同。 姑娘家，平安喜乐就够了！ 舒雨桐兴奋地接了过去：“谢谢师父。” 她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墨儿生怕她太猛了会摔倒，连忙放下托盘扶了一把。 可见，墨儿也很喜欢这小女孩。 柳拭眉又从托盘里拿起一只香包，道：“这只香囊，是为师配的驱虫防毒的，从今往后你佩在身上。三个月来找为师换一次里面的药材。” “多谢师父！”舒雨桐得偿所愿，喜悦根本掩盖不住。 真看不出来这么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竟然会是闻药天才。 墨儿忍不住考考她：“桐桐小姐，你要不要闻闻看香囊里都有什么药材？” 谁都想看看天才神童的本事啊！ 第595章 你是不是有了她，就不要我了 舒雨桐看了柳拭眉一眼，得到了鼓励，便将香包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 不多时，如数家珍一般，将里面的药材都报了出来：“……一共十六种……哦，还有一种不算是药材，但混合放在一起，可以激发药材的效用。” 说完，她又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向柳拭眉，小声问：“不知道徒儿说的可对？” “全对！”柳拭眉心里震惊。 若不是她此时是个端庄的名门大小姐，好想拼命鼓掌，拍大腿表示自己的惊奇！ 关键是，长得这么可爱的小神童，竟然是她的徒弟了，不要太赞哦！ 她顺手又拿了一颗糖递给舒雨桐，道：“给你奖励！” “多谢师父！”舒雨桐过关了，自然也高兴得很，且不提。 柳拭眉交代舒涵，让舒家人将舒雨桐的一些东西收拾好，送去相府叫栗嬷嬷接去蕾花苑。而舒雨桐，因为她要住在宫里，所以先跟着自己身边。 舒涵告辞了后，柳拭眉拉着舒雨桐走进皇甫令尧的寝殿。 皇甫令尧已经等得脖子都直了！ 他们在外头说话，寝殿内听得模模糊糊，但皇甫令尧的耳力很好，基本听了个七七八八。 见他家媳妇儿终于进来了，他可不关心什么小徒弟、小女孩的，只看柳拭眉，幽怨地道：“我都说了我要跟着你，你都不让！我好无聊啊！” 见到个陌生人，舒雨桐还有些紧张，她仰头看了一眼柳拭眉，见柳拭眉脸上依然是温柔浅笑，甚至比方才的笑容还要大，她也就放心朝皇甫令尧看去。 看了一眼，眼睛瞬间一亮，仰头问：“师父，这位是不是君哥哥说的漂亮大哥哥？” “漂亮大哥哥”—— 皇甫令尧面色一僵，心道：“老子是男的、男的！为什么用漂亮这个词！” 但他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小女孩。 光是在殿内用听的，他也知道媳妇儿肯定很喜欢这个孩子，才会在还没求拜师的时候，就主动收徒了。 现在只看了一眼，他心道：“果然是我媳妇儿的菜！” 他家媳妇儿是那个……她说的好像叫颜控？ 专门喜欢长得好看的。 收了俩徒弟，舒君是个面瘫美少年，舒雨桐是个水灵水灵的小美人胚子！ 他长时间盯着舒雨桐，让舒雨桐紧张起来，没敢说话，后退了一步。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皇甫令尧心里戏这么多，笑道：“桐桐，他确实是舒君说的那位，但他是师父的未婚夫，师父尚未完婚之前，你先叫王爷。” 舒雨桐乖巧地朝皇甫令尧看去：“雨桐见过王爷！” 傻二王爷眉头一挑，道：“浴桶？水桶？装鱼的桶？” 柳拭眉：“……” 纳尼？ 他来了他来了！ 取名废、外号小能手，他又来了！ 被取外号的小女孩感觉师父的未婚夫不喜欢自己，当即垂下头，眼泪都挂到了眼睫毛上！ 柳拭眉一看，蹙眉朝皇甫令尧道：“令尧，你可是桐桐的长辈了，不可以欺负小徒弟！” 皇甫令尧一听，那可不得了了，张口就道：“媳妇儿我不服！你是不是有了她，就不要我了！” 第596章 现在知道我是你未婚夫了 柳拭眉好生郁闷！ 所以，她家狗子这是跟徒弟吃上醋了？ 结果，听皇甫令尧这么一说，舒雨桐刚才还是无声掉金豆豆，现在突然“哇”地哭了出来！ 柳拭眉头疼！ 巨疼！ 大宝闹、二宝哭，单亲妈妈这日子可怎么过？ 皇甫令尧瞪着舒雨桐，心想：“好哇！你这么小就学会跟我争宠了，我看你还能哭得过我？我就要看看媳妇儿先哄我，还是先哄你！” 他立即换上幽怨的表情，打算也来哭一场。 斜眼却见他家媳妇儿冷冷地瞧着他，警告意味浓厚！ 他打了个激灵，哪儿还敢哭！ 但不让哭还不让他委屈吗？他扁着嘴，道：“媳妇儿，她是来跟我争宠的吧？你看看她，看看、看看！” 柳拭眉没有回答他的话，弯腰将舒雨桐抱起来，自己坐在床沿，也让舒雨桐坐下。 一边拿着帕子给舒雨桐擦眼泪，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皇甫令尧。” 她又开始了，直呼他的名字！ 皇甫令尧心头一紧：完了完了，果然是我在媳妇儿心目中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好生厉害，才刚来半个时辰，就夺走了我媳妇儿对我的宠爱！ 柳拭眉手里捏着帕子，给舒雨桐擦完了眼泪，斜眼朝皇甫令尧睨去，道：“呐，你是我的未婚夫，不是我的儿子。你跟桐桐一个小徒弟计较什么，嗯？” 而且，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挂名未婚夫妻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有感情了啊！ 她眉峰聚拢的时候，显得十分严厉，皇甫令尧还挺怕她露出这幅表情的，撇了撇嘴，道：“可你对她明显比对我好！你还为她而凶我，以前都没有过的。在九哥面前，你都是帮我的！” 他心里却腹诽道：“现在知道我是你未婚夫了，先前不一直把我当傻儿子吗？有了徒弟，傻儿子不要了。” 柳拭眉拧眉，心里想着：狗子被宠坏了怎么办？惯坏了狗子要怎么扭转？ 她想了想，还是从舒雨桐这里下手，低声道：“桐桐乖，你再看看他……” 指了指皇甫令尧，问：“你觉得他凶吗？” 舒雨桐小心翼翼地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抿唇，垂下头没敢吭声。 皇甫令尧朝她看了一眼，不可思议地道：“我凶？” 他心里疯狂在回忆：我是哪里出了问题吗？演了七年的傻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看出来我凶？ 当然，他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性是纯净的镜面，她眼里看到的，都是对方在自己心里留下的投影——也就是说，你骨子里是凶的，小孩子第一眼就能感受到！ 舒雨桐本身就是个小神童，又经历了父母双亡，对此相当敏感，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就更强。 皇甫令尧心里在敲响警钟了，他生怕马甲不保，赶忙露出笑脸，傻兮兮地道：“好吧好吧，刚才我是装的！我这不是怕媳妇儿偏心嘛！” 他学着柳拭眉那副温柔的样子，道：“小水桶，以后呢，你跟着我媳妇儿，就是我家的小娃娃了！我陪你玩好不好？” 哪知道，舒雨桐根本不给他面子！ 第597章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舒雨桐张口就道：“你会认药吗？” “不会啊。”皇甫令尧一愣：这什么问题？跟你玩还要认药？ 舒雨桐睁着大眼睛盯着他，又道：“你会医术吗？” 皇甫令尧：“……不会。” 回答得很弱。 他可怜兮兮地看向媳妇儿，旋即又理直气壮了：“可我媳妇儿会！”他指了指柳拭眉，道：“她会就行了，我不用会呀！” 谁知道，舒雨桐一本正经地道：“那不行的！俗话说，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自己没有本事是永远都站不住的！只有靠自己，才是人间正道！” 皇甫令尧傻眼。 柳拭眉也愣住，拧眉问：“桐桐，是谁教你的这些话？” 话是这样没错，她双手双脚赞成，但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说，是好心，还是恶意？ 舒雨桐对柳拭眉是言听计从、有问必答：“婶婶说的。”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你婶婶说的有道理，但是你年纪还小呢，先不要想这么多。咱们桐桐有本事着呢，以后有师父护着你罩着你，师父家里还有很多亲人，每一个都很厉害！咱们家的人上哪儿都腰杆挺直，怕他什么山倒水流、天崩地裂的？” 舒雨桐眨了眨眼睛，感觉柳拭眉说的颠覆了她原有的认知，所以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皇甫令尧稀罕死他家媳妇儿这副霸气的样子了，决定暂时放下对小水桶的戒心，笑嘻嘻地道：“对对对，我家媳妇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小水桶，你以后跟了我媳妇儿当徒弟，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没忘记给他媳妇儿戴一顶高帽。 柳拭眉无奈失笑，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我的徒弟就是你的徒弟呀，你不给点见面礼吗？” 皇甫令尧一怔。 不早说！ 他有钱是他有钱，可傻二王爷一穷二白，他一时半会上哪儿找见面礼去？ 总不能跑去外头用泥巴给舒雨桐捏一个小泥人吧？ 但低头一看，小丫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有点畏惧又有点想跟自己亲近的样子，一看就是跟他媳妇儿一路的：颜控！ 不得不说，这一个眼神还是击中了他的心！ 罢了罢了，让媳妇儿分一点宠爱给这可怜的孩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我给你准备好了。”柳拭眉淡笑，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只玉佩。 这是两块玉玦合成的完整圆玉，可以分开成为两片。 两片玉上，分别刻着“柳”、“皇甫”两个姓氏，皇甫令尧看得心神微动。 他家媳妇儿啊，他要爱死她了！ 可惜，这东西为什么不是送给他的呢？ 只见柳拭眉将玉佩送到舒雨桐面前，笑道：“这就当是王爷送给你的。上面的柳字，代表了师父我。皇甫，代表了他——以后是你的师丈。现在送你这件礼物，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舒雨桐有多感动不提，当即就哭了：“谢谢师父！” 皇甫令尧感觉自己也要哭了，不是装哭博同情的那种，而是感动哭的！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多么美好的说法啊！ 好吧，他决定，以后不跟小屁孩争宠了。 等以后他们有了女儿，要给女儿也做这样的玉佩！ 第598章 伪装界的扛把子 柳拭眉自己在宫里就是个客人，所以她要留下舒雨桐跟着自己住在宫里，就需要后宫之主的皇后同意。 想到这件事，她转头对皇甫令尧说道：“令尧，你和桐桐玩会儿，我去一趟中宫见皇后娘娘。” “哦。”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舒雨桐，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水桶的！” “我不是小水桶！”相处了一会儿，见皇甫令尧不凶了，也因为柳拭眉说了大家是一家人，舒雨桐的胆子也大了些。 皇甫令尧用那绷带的右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那就是浴桶？多不好听啊？再鱼桶……还是别了吧，先前有个装鱼的碗，可惨可惨了！” 装鱼的碗，另称鱼丸，不就是俞晚清咯！ 柳拭眉听得好笑，道：“令尧啊，你这取外号的习惯真得好好改改。” “改什么呀？”皇甫令尧振振有词：“多有意思啊！别人都给我取外号，叫我傻二王爷了，我为什么不能取？我都不介意别人说我傻了！” 柳拭眉：“……” 她无奈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咱们不管别人，自己开心就好了。” 傻狗子自然得乖乖回应：“哦。” 话说完了，柳拭眉就要去皇后那边。 舒雨桐虽然也想走，但既然师父说了让她留下，她也不敢抗命，只能留下。 寝殿内，就只剩下了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看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扭开头，发出一声：“哼！” 如出一辙！ 皇甫令尧一见她这样儿，方才还决定让着小屁孩一点儿的，现在就受不了了，道：“小水桶，你这是在哼谁？嗯？” 舒雨桐瞧了他一眼，绷着一张小脸，道：“王爷，我师父一走，你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皇甫令尧观察了她一会儿，心里想着：这丫头该不会看出来什么吧？ 他接下话茬，故意和她吵：“哦，我媳妇儿一走，你那副可怜小孩儿模样也就消失了？怎么，你跟我有仇啊？” 舒雨桐瞪他：“你表里不一！” 皇甫令尧微惊，也不甘示弱：“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他心道：“这小姑娘可不得了，才六岁，就会扮猪吃老虎了！” 但，关键问题还是：她是不是看出来他装傻？ 舒雨桐撇嘴，道：“我会尊敬师父，听师父的话的！” “我也很听我媳妇儿的话。”皇甫令尧说着，又道：“不过小水桶，你敢在我媳妇儿面前这么对我吗？” 舒雨桐瞧了他一眼，道：“你敢在我师父面前，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皇甫令尧：“……” 很好，他和这个小孩儿，怕是无法共处的吧？ 小姑娘的手段挺高，他差点让她骗了！ 幸亏，大家都是一路的，他已经是伪装界的扛把子，她在他面前装不过是班门弄斧！ 舒雨桐笑了，小姑娘长得软萌可爱，笑起来露出了刚刚换牙新长出来的门牙，道：“王爷，师父说了是一家人，不如我们和平共处呀！” “我为什么要和你和平共处？”皇甫令尧当然不肯了。 媳妇儿是他的，徒弟再怎么亲，将来也是要嫁人的，他怕个屁！ 现在舒雨桐六岁，再过个八九年，身为师丈，给她订一门亲事送嫁出门，一了百了！ 不想，舒雨桐却道：“你如果不肯，那我缠着师父跟她睡！” 皇甫令尧瞪眼！ 第599章 被一个小丫头给威胁了 我了个去！ 本来还想不把这小屁孩放在眼里的，但听到这么心机的一句话，皇甫令尧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他都还没爬上媳妇儿的床，要让这小屁孩捷足先登？ 舒雨桐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你们尚未成亲，你总不能跟我抢吧？师父会同意我跟她一起睡，会同意你吗？” 皇甫令尧：“……” 没错，他确实不能！ 啊啊啊！ 他竟被一个小丫头给威胁了？ 好想挠墙、好想拆家！ “所以，我们和平共处，大家相安无事。”舒雨桐扬着她那粉雕玉琢的奶萌小脸蛋，一本正经地道：“成交吗？” 皇甫令尧咬了咬牙，道：“我有什么好处？” 当他玩不过这小孩子吗？ 他有一万种办法能够让她不好过，不过……考虑到他家媳妇儿，还是算了。 舒雨桐眨了眨眼睛，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认真回答我，我就答应帮你在师父那里隐瞒真相！” “隐瞒什么真相？”方才，皇甫令尧还是有点慌的。 他为人谨慎，自然会怀疑舒雨桐是不是看出来什么。 但经过他仔细观察，好像又没有。 这么多年，皇甫令尧骗过了所有人，甚至最亲密的柳拭眉多次怀疑，都让他哄住了，他才不信这么个小屁孩看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舒雨桐确实没有，她也是怀疑，并且她的脑回路跟寻常人不一样，早熟、又剑走偏锋。 她倒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是不傻的，只是她有自己的看法：“我猜……你一定是早就喜欢我师父了，所以故意环绕在师父身边，博取她的同情，死缠烂打好让她喜欢你，对不对？” 竟被说对了一半！皇甫令尧不动声色地道：“你一个六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舒雨桐小嘴唇抿了抿，道：“不要以为我还小，我知道的多着呢！我师父心软得很，这么好的师父，我来了就绝对不会走的。你肯定也看上她的好了，也决不会走。但我又不是要跟你抢走师父，所以你不用对我有这么重的敌意。” 皇甫令尧：“……” 所以，这小孩一开始就看出来他的敌意了？ 果然是神童，逆天啊！ 他倏地笑了，道：“好吧，媳妇儿说是一家人。只要你不跟我争宠，我绝不为难你！而且，你对我媳妇儿好，我就对你好。我同意和平共处，怎么样？” 舒雨桐终于满意了，道：“那好，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她伸出小指头，道：“拉钩！” 皇甫令尧伸出自己缠着绷带的手，道：“我拉不了。” 看了一眼他另一只一直垂着不能动的手，舒雨桐撇嘴，道：“算了，念在你这伤是为我师父挨的份上，我们口头君子吧！” 皇甫令尧：“……” 小鬼头，怎么这么精呢？ 不过也好。 刚见舒雨桐的时候，他还真怕柳拭眉收一个蠢萌蠢萌的徒弟，将来拖后腿！ 眼前这个小徒弟，将来肯定要帮忙带师弟师妹的，他和媳妇儿的小娃娃有这么精明的师姐，断然不会吃亏！ 舒雨桐自觉解决了这个神颜傻大个，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都被算计了！ 且说柳拭眉来到了中宫，曲映蓉正在修剪花枝。 看见她来了，曲映蓉微微一笑：“拭眉来了？” 第600章 脸皮子都要变成表情包了 刚刚剪回来的石榴花，火红热烈，约摸十一二朵插在瓶子里，曲映蓉正坐在圆桌旁，拿着金剪子修剪多余的枝叶。 “坐吧。”曲映蓉面带笑意，整个人无比温柔。 柳拭眉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问：“这石榴花真漂亮，留在树上结果不是挺好吗？” “是太子去给本宫剪的。”曲映蓉朝她看了一眼，笑道：“虽说本宫挺爱吃石榴的，但结了果也留不住！八成啊，还没送到我宫里，就被敦愚王给摘了！” 柳拭眉心里一愣。 她其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总感觉曲映蓉话里有话？ 但她不好去拆穿什么，装糊涂到底：“原来是太子的孝心。” “可不是么。”曲映蓉手里的金剪子咔擦咔擦地修剪着过于浓密的叶子，笑道：“太子这个人啊，过于君子之风，向来也疼爱弟弟，什么都愿意让着。” 柳拭眉心生警惕。 如果说前头她只是怀疑曲映蓉别有深意，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 她不吭声，以免多说多错，等着曲映蓉切换话题。 果然，曲映蓉也不可能把话挑明了说，她眉眼温和地道：“罢了，自己生的儿子，在本宫眼里自然是最好的。但外人看见的，也未必如此。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她笑问：“你这专门过来，有事儿要说？” 柳拭眉这才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收养了一个孩子，打算留在身边做事。因为她年纪太小了，不放心将她交给其他人，故而想亲自带在身边，还请皇后娘娘允许，这几日允她与臣女一同在宫里住几日，直到敦愚王伤势恢复为止。” “多大点事呀，不必来过问本宫的。你差人去内务总管那边说一声，缺什么东西给你们送去就成！”曲映蓉终于对那盆石榴花满意了，放下了金剪子，招手让宫婢端去摆起来，又去水盆那边净手。 皇后都站着了，柳拭眉不可能还坐着。 她也跟着站起来，静静地等着。 曲映蓉回来的时候，再次招呼她坐下，问：“敦愚王的伤势如何了？” 柳拭眉答道：“这才几日，所幸没伤及骨骼，只要伤口愈合结痂，就不需要再卧床休养。” 曲映蓉点点头，道：“敦愚王小孩子脾气，打小便是如此，身子不舒服的时候，不让别人近他的身，不然就要使小性子不喝药。也只有你呀，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等话，柳拭眉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保守地道：“小孩子也很好哄的。” 曲映蓉朝她笑了笑，道：“还是你有耐心。” 柳拭眉回以一笑：“皇后娘娘也是有耐心，我瞧王爷对您还是很爱戴的。小孩子心性嘛，跟谁亲近才敢去谁那儿抢东西。”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柳拭眉告退。 出来后，走在宫道上，恢复了面无表情。 笑了这么久，她感觉脸皮子都要变成表情包了！ 这个皇后太不简单了，她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说皇甫令尧抢了太子的东西？ 柳拭眉不愿意去想太多，但她刚出中宫没多久，就遇上了不想见的人！ 第601章 想刺探什么 见到太子总是要行礼的，柳拭眉再不想见他也不能藏起来。 她上前福身行礼，但并不吭声。 当自己像是宫中遇见了主子的宫女吧，行礼就完事儿了，盼着皇甫贺不要多事！ 但显然事与愿违。 皇甫贺顿住脚步朝她看来，道：“免礼吧。” 人多眼杂，他也不至于说什么失礼的话，但又很想与她多说几句：“方才去永乐宫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的。”柳拭眉尽量一板一眼，心里希望自己的冷淡能让皇甫贺赶紧走人。 皇甫贺见她都不愿意抬头看自己一眼，心中不禁泄气，道：“是给母后请安，还是有事？” 柳拭眉淡淡说道：“有事。” 并不多言。 为了避免太子会错意，如果不是非不可，她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无论如何，原主是真有点喜欢太子的不是么？ 皇甫贺一顿，知道她不想与自己多说话，哪怕他想说些什么，也要避讳宫中这么多人的耳目，只能作罢。 他便道：“听说舒太医都对柳大小姐的医术赞不绝口，想必二皇弟已经好些了吧？” 柳拭眉平板地应道：“皮肉伤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心里咆哮：你倒是走呀！ 但皇甫贺好像就是要跟她作对似的，不但没走，而且又道：“二皇弟多年前大病一场，落下了如今这般顽疾，柳大小姐可有给他看过诊？” 柳拭眉：“……” 她不知道皇甫贺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刺探什么？ 所以，她只能保守回答：“看过的。” “哦？”皇甫贺来了兴致：“那么，二皇弟的病，可有治愈的希望？” 老实说，曲映蓉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但他是盼着皇甫令尧好起来的。 跟个傻子斗，有失自己的风度，他宁愿皇甫令尧是好好的，凭借自身本事、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输的人自动退出！ 可对象是个傻子，用的全都是赖皮撒泼的那套，他能如何？ 就连皇甫令尧揍上他脸来，他也不好打回去！ 欺负个傻子，算什么本事！ 柳拭眉当然不明白太子心里想的是这些，她忍不住阴谋论了，心道：“皇甫贺该不会是想刺探情况吧？我家狗子这么聪明，他的傻病要是治愈了，对太子未必不是威胁！” 因此，她绝对不能说有希望！ 她张口便道：“如今看来，时日久长了，治愈的希望十分渺小。” 哪怕治好了，她也不能说“能治好”！ 当然，她到现在还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这也不算假话。 皇甫贺当然不知道她心里对自己防备得这么死，叹了一口气，道：“说的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的状况一直不见好，药石罔效。当真可惜！” 柳拭眉当然要把自家狗子护得紧紧的，道：“也不可惜，臣女就觉得敦愚王如今也挺好的，至少他天真活泼，每天过得快快乐乐的，不用操心太多事。” 皇甫贺一听，愣住了，咀嚼着她的话，忍不住问：“所以，你是觉得与他在一起，相比与我比较快乐是吗？” 第602章 媳妇儿果然不爱我了 太子失言了！ 问出这样不符合身份的话，对上柳拭眉诧异的眼神，他自己也收敛了起来，道：“本宫的意思是，二皇弟这般快乐也确实挺好。将来……” 他有些苦涩地道：“以往母后总是担心二皇弟将来无人照拂，时常叮咛于本宫，令我多关心关心二皇弟。如今想来，是母后多虑了，有柳大小姐这样的未婚妻，是他的福分。” 把失言挽回，皇甫贺未免更加失态，也认为自己不该再与她多说更多话，便道：“罢了，本宫与你说这些作甚？你且回去吧。” 说再多，怕错更多！ 有些话不适合在宫里说，他总要找机会，再好好与她恳谈一次，将真心话说出口！ 柳拭眉如释重负，屈腿道：“恭送太子殿下！” 皇甫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迈步离去。 柳拭眉回到了寻鹿殿的时候，皇甫令尧和舒雨桐经过了友好协商，发展出来一片“父慈女孝、和乐融融”。 看见她进来，舒雨桐立刻下了床榻，脆生生地喊：“师父！” 乖巧、萌萌哒！ 长得天真可爱！ “媳妇儿你回来啦？”皇甫令尧也是一片喜色，神颜上立刻绽开笑容。 但喜悦仅止于一瞬，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媳妇儿并没有第一时间朝自己走来，而是蹲下身去，先是抱了抱舒雨桐，然后又抚摸着舒雨桐的小脸蛋。 紧接着，对舒雨桐笑吟吟地问：“桐桐在这里玩得习惯吗？开心吗？” 皇甫令尧：“……” 酸了！ 整个心都被幽怨醋坛子刷屏了： 媳妇儿果然不爱我了，一回来就先看她！ 舒雨桐这个小混蛋，果然是来争宠的！ 我就不应该跟她达成和平共处的协议，她分明在瓜分媳妇儿对我的关注！ 这边，柳拭眉没有注意到皇甫令尧的状况，毕竟小徒弟是新来的，怕徒弟不适应，她当然是要多多关注一下。 舒雨桐乖巧地道：“习惯的，王爷对我很好！” 她笑得甜美，回头朝皇甫令尧看去，道：“王爷，你很喜欢我，对吧？” 皇甫令尧瞪眼：“……”我喜欢你就见鬼了！ 老子放着媳妇儿这样的大美人不喜欢，要喜欢你这臭小孩？ 但—— 对上柳拭眉朝自己看来的目光，他能说“不对”吗？ 他咧嘴一笑，道：“对，超级喜欢！” 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谁会喜欢这种心机小孩啊！ 但柳拭眉不知道他们俩的暗潮汹涌啊，笑道：“看来你们相处十分愉快。” 舒雨桐见她眉目温和，朝她伸出双臂要抱抱。 皇甫令尧一看，更恼火了！ 他心里不断咆哮：“媳妇儿别抱她！凭什么抱她！你还没抱我呢！” 可是，柳拭眉又让他失望了。 她一把抱起舒雨桐，捏了捏小家伙又软又嫩的脸蛋，温柔浅笑道：“皇后娘娘已经同意师父带着桐桐在宫里住几日，等会儿师父带你去看看你睡哪儿，好不好？” “师父，我能不能……” 舒雨桐张嘴，下意识看了一眼皇甫令尧，捕捉到皇甫令尧对自己的敌意。 有杀气！ 第603章 大鬼小鬼争宠 那杀气弄得舒雨桐话语一顿。 柳拭眉将舒雨桐抱过来，坐在床沿。 见舒雨桐说了一半不说了，疑惑地问：“怎么了？” 媳妇儿终于来到身边， 但傻二哈一点儿也不高兴，凉凉地看着舒雨桐。 舒雨桐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良心发现，让她突然想起来彼此的约定，便道：“我是说我能不能住你的房里，给我安个小床就成啦！” 软绵绵的小女孩脸蛋上露出怕怕的神情，道：“宫里的寝殿都这么大吗？我有些害怕。” 柳拭眉心想也是，当即就答应了：“好，我让墨儿去找宫女姐姐，在我的房里铺一张床给你睡！” 尽管不是睡在自家媳妇儿的床上，稍微安慰了一些，但皇甫令尧更郁闷了！ 这个臭小鬼，扮猪吃老虎的能耐可真强！ 他跟她是走同一条路线的，这样的人八字怕是相冲！ 万一在跟舒雨桐争宠的途中，不小心露了马脚，怎么办？ 可是媳妇儿徒弟都收了，这个时候也不能说服她抛弃舒雨桐。 遇上困难，他就这么妥协了吗？ 自然不能！ 这么多年来，他遇上的困境还少吗？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扁着嘴道：“媳妇儿，我也怕，我也想去你房里睡！” 当然，他也知道她不会答应的，也就是过个嘴瘾罢了。 果然，柳拭眉无奈地道：“令尧，桐桐还是个孩子呢。她第一次进宫谁也不认识，咱们得多照顾照顾她的心情。” 皇甫令尧心道：“是哦，还是个孩子呢！可是媳妇儿你知道吗？你一走，这小鬼就原形毕露跟我宣战了！” 但这种话他不能说啊！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太可怜了！ 见狗子不吭声，柳拭眉终于发现他有点情绪恹恹，转头过来朝他看去，问：“令尧，你不高兴啊？” 心里一转，想到自家醋厂出品的二哈的尿性，她大概猜得出来：这货又是吃醋了！ 连个小女孩的醋都要吃！ 她不由失笑，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脸，道：“你快些好起来，等你的伤好了就不用住在宫里，到时候我们在浮云阁住几日。” “真的？”皇甫令尧眼睛一亮，终于开心一点儿了！ 他眨了眨眼睛，问：“为什么？” 柳拭眉解释：“我得多花点时间和心力，带几个女医出来。也好把自己的时间腾出来，做别的事。所以，暂时应该不回相府。” 皇甫令尧恍然：因为我这一受伤不得不呆在宫里，也是耽误媳妇儿了。 但他哪儿舍得十天半个月不能见到她的人？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她一下，大不了…… 之后他再想想办法帮她！ “师父，我可以给你帮忙呀！”舒雨桐一看柳拭眉的注意力都在皇甫令尧身上了，她赶忙刷存在感：“你出诊的时候，我可以跟着你，帮你配药的！” 皇甫令尧：“……” 他心头梗得不行，口中振振有词：“你这么小不点一个，跟着我媳妇儿去配药，那些病人能相信你？” 闻言，舒雨桐脸色耷拉下来。 皇甫令尧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小鬼头简直就是他的翻版，他媳妇儿最吃他这一套了，会不会对舒雨桐这套也很吃？ 第604章 报应啊，报应 柳拭眉见舒雨桐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当即转头对皇甫令尧说道：“令尧，桐桐年纪还小，又是刚来。你是长辈啦，多照顾照顾她，好不好？” “哦，我是长辈了。”皇甫令尧撇嘴，脱口而出：“叫师丈，我就照顾她！” 当了师丈，这徒弟也算是他的了，那他还能忍！ 舒雨桐一本正经地道：“可是师父和王爷还没有成亲呢！” 逻辑在线！ 皇甫令尧当胸被刺了一剑！ 这臭丫头说话跟扎针似的，专门戳心窝！ 他咬着牙，愤愤地看着舒雨桐，旋即嘟着嘴告状：“媳妇儿，小水桶欺负我！我不开心！” 满脸的“我不开森，要亲亲抱抱才能好”，柳拭眉苦恼得很，道：“你多大的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皇甫令尧：“……”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他想起来了，这话不是她跟梁怡说过的吗？ 当初他还得意得不行，心想梁怡这回心里该膈应死了。 这才过去多久，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报应啊，报应！ 他不说话了，闷闷不乐的样子。 柳拭眉见他这样，有些无奈。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墨儿进来，道：“大小姐，我方才在外头转了转，听说圣上下旨了！” “哦？是什么旨意？关于杜弓的案子？”柳拭眉的注意力被拉走了，朝墨儿看去。 “是的，就是方才这当口。传旨公公刚刚回来呢，恰好遇见了，我问了一嘴。”墨儿面露喜色地道。 柳拭眉又问：“圣旨已经宣读了吗？” 墨儿道：“杜弓因为谋害皇子，传播麻风病为害百姓，判游街示众，秋后问斩！另外那几个黑衣人做杀人买卖，也都被判杀头，不过不需要游街示众。” 柳拭眉点点头，又问：“什么时候游街？” 墨儿答道：“十天后吧！” “那太好了，过十天我的伤应该也好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去看那个破弹弓游街示众！”傻狗子立即找到了表现的机会：“木耳，到时候你多去准备臭鸡蛋、烂菜叶，咱们去扔他！” 虽然感觉傻二王爷这样做很幼稚，但墨儿也觉得很解气，笑道：“好吧。” 见自家狗子这副模样，柳拭眉摇头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揉了揉，以示安抚。 只是那么轻轻一个抚摸而已，皇甫令尧就感觉治愈了！ 他看了一眼舒雨桐，心道：“算了，我确实不该跟个孩子计较！” 虽然吧，媳妇儿的注意力被瓜分了，他的心还是很酸的。 但争宠这种事嘛…… 不能明着杠，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十日后，六月初八，杜弓被游街示众。 皇甫令尧老老实实窝着养伤，柳拭眉则是每天带着舒雨桐出宫去做事，晚上进宫回来陪自家狗子。 白日能有很多时间跟柳拭眉相处，舒雨桐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初来乍到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不怕被赶走了，也就没有再跟皇甫令尧对着干。 游街示众这天，皇甫令尧提着一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杜弓被关在囚车里，上了枷锁，露出来一个头。 蓬头垢面，毫无求生意识。 囚车缓缓经过浮生阁门口！ 柳拭眉有些疑惑：“怎么看起来，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惨？” 第605章 游街示众 杜弓本来是个很体面的大夫，以柳拭眉对他的认知，他每天都会穿戴整整齐齐地出现在诊房里，说话也温和，对病人也很友善，对学徒和杂役也都很宽容。 总的来说，是一个：无论怎么猜想，在他没有暴露后面的真面目之前，丝毫都不会令人起疑的那种人。 那为什么，被羁押了半个多月杜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好像死过一次的样子了？ 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被判斩首，所以失去了求生意志？ 听到柳拭眉的疑惑，皇甫令尧朝她看了一眼，笑嘻嘻地道：“肯定是因为我媳妇儿菩萨心肠，连个坏人都忍不住同情！” 他心道：“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好色鬼，没了子孙根，人生都没有了期望，能还有求生意志吗？嘿嘿！” 他又道：“媳妇儿，街上人太多了你不要出去，我出去砸他，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提着篮子就冲出去了，速度极快，拦都拦不住。 关键是一个跑出去了，紧接着墨儿也跟着跑出去：“大小姐，我也去砸！长歌，连翘，你们俩保护大小姐啊！” 不一会儿，墨儿也钻进了人群里。 柳拭眉站在柜台旁边，无奈地摇头。 一个一个的，玩心都这么重！ 不过，也都是因为关心她，才更恨杜弓吧。 舒雨桐站在她旁边，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人群，看上去很失落的样子。 柳拭眉低头一看，见她这样，便问：“桐桐，你不会也想出去吧？” 舒雨桐其实是想的，但……她也知道自己年纪小，柳拭眉是不会让自己跑出去的，就乖乖地站着，摇头道：“桐桐不去，桐桐乖乖地陪在师父身边。” 舒君走过来，道：“雨桐师妹，你跟我去一趟药房吧。有些药需要你帮忙看一下。” 正式拜师过后，柳拭眉带舒雨桐又正式拜了师兄的。 所以，堂哥也要改口叫师兄师妹了。 “啊？”舒雨桐撇嘴，虽然心情不情愿，却也只能跟着去。 说白了，她就算是个智商逆天的腹黑小神童，也不过是个心里敏感、需要关注的孩子。 幼年失怙寄人篱下，她渴望有人对自己好，好不容易有柳拭眉这样温柔的人出现在她眼前，她是恨不能时时刻刻跟着柳拭眉身边。 但谁也不知道她这种想法，如果她提出反对，他们只会说她闹脾气。 见她一步三回头，柳拭眉冲她微微一笑，道：“桐桐去帮下你师兄，等令尧他们回来，估计也差不多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用午膳！” 小徒弟这个样子，跟她家狗子真的好像啊！ 她又朝外面看去，只见人群中喧闹得很，已经看不见自家狗子、也看不见墨儿了。 杜弓被游街示众身败名裂，可以说，真药堂的声誉也跟着受到了冲击，柳拭眉并没有放弃这一次机会，让梁怡去请了“水军”，将这件事彻头彻尾地给宣扬开来。 近日，浮云阁成了直接的受益者，上门看病的越来越多。徐贤说：最近每天的进账都比刚开业的时候翻了三倍！ 算是好事，但柳拭眉居安思危，想起了慕将离说的话，让她小心真药堂。 杜弓背后有主子、真药堂背后也有主子，这或许还是两拨不同的势力！ 她忍不住又想起来，谋害柳泉的幕后，还有一拨人…… 太复杂了！ 正说着呢，突然街上传来了一声惊呼：“我的天啊！有人劫囚车啊！” 第606章 主子怕不是演傻子过火了 “有人劫囚车啦！” “天啊！都是拎着大刀长剑的，跟官兵打起来了！” 百姓四散，就算囚车已经到了街头的那边，逃窜的百姓朝浮生阁这边来。 柳拭眉一听，急了，连忙迈出门槛。 长歌生怕她要冲出去，立即跟上拉住她，道：“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出去！” “可是令尧和墨儿……”柳拭眉怎么可能不心急。 她刚刚想到杜弓背后有主子，就有人来劫囚车了，刀光剑影的，万一伤了皇甫令尧和墨儿怎么办？ 再者，就算他们幸运，没被这混乱伤着，她也怕人潮拥挤发生踩踏。 “大小姐，王爷也好、墨儿也罢，他们都很机灵，不会有事的。”长歌哪能让柳拭眉出去呢？ 徐贤也在一旁劝说：“是呀大小姐，你又不会武功。街上一片混乱人也多，你上哪儿去找王爷？别一会儿王爷和墨儿没事，他们回来了反倒是要冲出去找你了。” 柳拭眉拧眉。 正在犹豫间，钟浪突然从屋顶上下来，道：“长歌姑娘，你保护大小姐，我去找敦愚王和墨儿。” 说完，那道身影飞身掠起，飞檐走壁地在混乱的人潮中找人。 见钟浪去了，柳拭眉总算放心了些，但依然忧心忡忡地道：“但愿他们不会有事。” 长歌毕竟是新来的，就算见识过皇甫令尧对自家主子珍惜的样子，却还是不太能理解柳拭眉这是什么眼光——怎么会喜欢一个傻子？ 当然，长歌不至于不尊重皇甫令尧，她只是不能理解而已。 且说皇甫令尧冲进人群里，追着囚车扔臭鸡蛋。 他的武功白日是被压制住了，但准头还在。一个又一个的臭鸡蛋扔得神准，每一个都砸中了杜弓的额头。 扔得太快，二十多个鸡蛋都扔完了，皇甫令尧拧眉，朝后头的商铺看了一眼。 站在楼上偷偷跟随保护的黎信意会过来，下楼来，悄悄走近皇甫令尧，换走了主子手里的空篮子，递给他另一只。 皇甫令尧抓起里面的鸡蛋继续扔！ “啪！” 一个鸡蛋扔过去竟没有炸开流出蛋黄，而是弹了回来，跟冰雹似的，杜弓额头上立刻被砸出了个大包！ 皇甫令尧又扔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一个！ “叫你惦记我媳妇儿！” “叫你嫉妒我媳妇儿！” “叫你……” 他嘴里嘀嘀咕咕地巴拉巴拉着，心里爽得很。 为何他扔出的鸡蛋都能砸得杜弓叫苦连天，那当然是因为这篮子鸡蛋是特别准备的！ 他让黎信放去永安客栈的冰窖里，将鸡蛋都冻成了石头那么硬，专门留着今天用的！ 为了等囚车过来，这篮子鸡蛋提出来有一阵了，蛋壳部分有点化冻，但里面没有。 因此，又能砸出脏污来，又能砸得杜弓疼死！ 黎信悄然退开，一脸的无语，心道：“主子怕不是演傻子过火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不禁又在想一个问题：“将来主子傻病好了以后，入戏太深脱不掉这个壳怎么办？” 就在此时，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常波动，黎信连忙转头去看！ 果然，看到了四面八方下来七八个蒙脸黑衣人，目标是——囚车！ “王爷！” 第607章 杜弓被劫走了 押送杜弓游街示众的这帮人，都是大理寺的衙役，有点身手，但又不是很强的那种人。 皇帝不知道、大理寺卿也猜不着还会有人来劫囚，所以哪怕这些官兵努力厮杀，依然是被黑衣人杀死了七八个，杜弓被劫走了！ 皇甫令尧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手里还捏着冰鸡蛋，他当即就将那个冰鸡蛋朝黑衣人砸了过去！ 准头很好，但力道不大行！ 黎信终于看见他了，见他还在扔鸡蛋，万分无语，赶忙冲过来拉住他：“王爷，咱们管吗？” 皇甫令尧知道自己不能出面，只能道：“你去，别让杜弓跑了！逼不得已，当场击毙！” 黎信特别想问“那要是跑了呢”，但时间紧急，再问下去杜弓已经成功被救走了，所以他一改话痨属性，迅速拔身而起，追了上去。 而皇甫令尧，眼前的热闹没得看了，只好转身回浮云阁。 一转身，恰好看见钟浪。 钟浪金鸡独立，站在一旁店铺的旗杆顶上，正在用目光搜寻皇甫令尧和墨儿的下落。 皇甫令尧长得高大又俊美，所以钟浪一眼就看到了他，落身下来，道：“王爷，墨儿呢？” “木耳？我不知道啊！”皇甫令尧是真不知道，他只顾着去砸杜弓那个老混蛋，哪里想得到墨儿去哪儿了。 看见钟浪，他心里咯噔一下：“我方才的举止，该不会让他看见了吗？” 钟浪并没有提起这些，而是道：“知道有人劫囚车，大小姐让钟某来找你们。人群太混乱了，王爷你先进这家店里等等，钟某把墨儿找到，再来寻你会合。” 皇甫令尧撇嘴：“我不要！我自己回去找媳妇儿！” 说完，转身就跑。 钟浪也不追他，而是在背后盯着他的身影，看着他朝浮生阁的方向走去，又低头看着地上滚落的破损冰鸡蛋，心道：“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是没想提醒柳拭眉，而是…… 仔细回想自己对他们之间相处的了解，柳拭眉对敦愚王是宠溺，但敦愚王对柳拭眉的心倒也不假。 再想想，柳拭眉对皇甫令尧是深信不疑，提醒了未必就能起什么作用。 以后再多观察，除非有切实的证据，否则柳拭眉是不会相信的！ 几番思索下，钟浪决定先去找墨儿。 皇甫令尧当然不可能在这种人群中有什么危险，他很快回到了浮生阁，远远就看见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道人影，正担忧地东张西望，双手紧紧地团在一起！ 可见，她在担忧、紧张！ “媳妇儿！”他立即朝她冲过去。 听到熟悉的叫声，柳拭眉转头过来，果然看到自家二哈奔着矫健的步伐朝自己冲过来！ 过来的时候，张开双臂就要抱住她，她连忙提醒：“别使劲儿，你的伤刚刚好，动作别太大了。” 皇甫令尧手臂已经张开了，本想一把媳妇儿给抱起来转个圈圈的，硬生生被她一句话喝住，顿时双手放下也不是、继续抱她也不是，尴尬极了。 他顶着苦哈哈的脸看着她：“媳妇儿，轻点儿还是可以的吧？我轻点儿？” 第608章 傻狗子很喜欢给自己加戏 这委屈的模样哟！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主动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他一下。 但毕竟是大庭广众，只是抱了一下她就松开了，道：“你看见墨儿了吗？” 虽然没得继续拥抱，但媳妇儿能主动抱住自己，傻狗子也高兴了，道：“没有！我看见浪花了，他去找木耳啦！” “嗯。”柳拭眉点点头，道：“那我们进去等。” 皇甫令尧一听，心里乐得不行：“看来，媳妇儿眼里还是我比较重要，她站在门口就是等着我的！哪怕墨儿与她打小一块儿长大，还是比不上我在媳妇儿心目中的地位！” 不得不说，傻狗子很喜欢给自己加戏！ 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坐在大堂的候诊区，又让连翘端了茶水过来给他，这才问：“令尧你看见了吗？杜弓是不是被人救走了？” “嗯！”皇甫令尧喝了一口水，放下了茶杯，愤愤不平地道：“这到底什么人干的呀！弹弓那样的大坏蛋，怎么还有人来救他呢！” 柳拭眉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先前，慕公子和我说杜弓背后是有组织的。本来我还想跟九哥说一说，让九哥去查一查。但又想到慕公子说他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道：“药君是药宗出来的人，医道的半壁江山可谓都是药宗的存在，他们都不知道杜弓的主子是谁、不知道真药堂的主子是谁，我们去查……” 没有继续说下去。 长歌站在她身后，见她跟一个傻子说这些，十分怀疑这傻子能懂吗？她微微拧眉道：“大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甫令尧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眸中的思绪，心道：“原来如此！慕将离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媳妇儿，却没告诉我！” 当然，他不会责怪柳拭眉没把事情告诉他，本来她就不认为他能帮得上她什么忙，除非恰好他在场，否则不会特意给他讲这件事。 再说了，对自家媳妇儿，当然更容易原谅了！ 所以，都怪慕将离那个混蛋，为何不把已知信息告诉他？ “话不能这么说。”柳拭眉不知道自家狗子的心思已经飘远了，回应长歌的话：“杜弓若只是某个组织安插在帝京的棋子，而这颗棋子竟然被我废了，难不成他们不会将这笔账挂在我的头上么？能查清楚，防备一手自然是好的！” 听她这么说，长歌默然垂首：“大小姐说的是，是我没想周到。” 皇甫令尧也赞同柳拭眉的说法，决心回去后就让黎信派人好好去查！ 尤其是，这件事跟她媳妇儿的安全息息相关。 尽管他掌握着六路八方阁这样的消息贩卖组织，却依然有很多事情是查不到的！ 看来，他得让黎信重新整肃一下底下的人了！ 墨儿也不是个傻的，没多久就和钟浪一起回来了。 她解释自己为何这么慢：“我一看见劫囚车的来了，就赶忙往旁边的茶馆躲进去，然后从他们后门出来，绕了远路。” 柳拭眉轻点头，叫众人回到自己的诊房这边，才问：“墨儿，你可有什么发现吗？” 第609章 黑衣人的身形都跟王爷这么高 墨儿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皱着鼻子答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那些黑衣蒙面人……怎么说呢？” 她朝找到了她、带她回到这里的钟浪看去，问道：“钟先生，你常年混迹江湖应该比较了解，习武之人也不全都是长得高大的，对吧？” 柳拭眉蹙眉，感觉墨儿是有了什么发现？ 她也看向钟浪。 钟浪的回答很官方，面无表情：“按常理说，学硬功的打小就练基本功，身形可能粗壮，底盘扎实。但他们的身形，却不一定很高大。但练轻功的不一样，多半都是身姿轻盈的，长得高大也有可能。尤其是……道家的武功不太损筋骨，一般不怎么影响身形变化。” “我知道了。”柳拭眉说道：“所以说，如果是童子功练起的，会对筋骨有影响，所以身形不会太高大。但……” 她想到了梁家那群猛将，笑了笑，道：“我外祖家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基因……也就是遗传的长得高大威猛，所以即便都是童子功练起来的，也不全然都是矮壮的。” 在现代是看过武打片的，也知道哪些功夫巨星的身高都不怎么可观，就是因为打小练硬功，筋骨受局限了。 不可不说，梁家的基因好得叫人嫉妒，个个练的童子功，但长得矮壮的还是极个别。 钟浪点点头。 皇甫令尧听着，朝墨儿看去，道：“木耳，我怎么没发现不对劲，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他心道：“不得了啊，我都没发现的事儿，木耳竟能发觉？是我变蠢了吗？” 墨儿答道：“那些黑衣人窜出来的时候，正巧有一个从我身旁冲出去的。” 她示意皇甫令尧站起来。 皇甫令尧一脸懵，但见他家媳妇儿给了她一个眼神，他霍地站了起来。 墨儿站在他面前，比了比高度，果断地道：“大小姐，我观察那些黑衣人的身形，都跟王爷这么高！尤其是从我身旁窜出来的那个，不但高，还比王爷要壮多了！” 柳拭眉还没反应过来，道：“人家来劫囚的，肯定会挑选好手，增加成功率吧？” 皇甫令尧拧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之间没抓住。 但长歌的脸色却突然严肃起来，绷着脸问墨儿：“个个都是王爷这样的身形？或者，比王爷还壮？” 她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王爷，你也看到了吗？” 皇甫令尧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是耶！” 但他没发现问题不对劲在哪儿！ 长歌气息一窒，惊疑不定地朝柳拭眉看去，道：“大小姐，该不会是……西域人吧？” 众人一片静默！ 墨儿倒抽了一口气：“长歌，你说的是西魏国的人吗？” 长歌是在军中出生的，跟着母亲随军，一直都在西疆待着。 这么多年来，见到的西魏国人太多了，她如何不了解？ 她严肃地道：“西魏国人，金发碧眼，身形高大威猛，比起咱们大蜀寻常男子来说，他们的男子的体型大多数都是咱们这边的两倍！” 她说的是寻常男人，基本就是大蜀的农人、书生这类的。 柳拭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怀疑……杜弓背后，是西魏国的人？” 第610章 战争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个可能，她倒抽了一口气！ 皇甫令尧也想起来了，安国公夫人，就是西魏国人血脉！ 他连忙在他家媳妇儿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问：“媳妇儿，该不会跟苗聋子他们家有关系吧？” 钟浪一针见血提出了核心问题：“杜弓一个小小的大夫，若无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幕后主子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动作劫囚车？” 柳拭眉喃喃地道：“也就是说，杜弓不但有个西魏国的靠山，并且……他在其组织内，还是个小头目！” 越发复杂了！ 尤其是长歌的脸色，是几人中最难看的：“大小姐，你说……会不会是西魏国安插了不少细作在大蜀，筹备着想要开战呢？” 提到“开战”二字，离战争很远的普通人或许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柳拭眉却是坐不住了，倏地站起来，道：“不行，这件事得和我外公、大舅他们好好商量！” 战争意味着什么？ 他们梁家全都是武将，开战就意味着他们要拉家带口上战场！ 而且，戍守西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四舅和五舅啊！ 一旦两国发动战争，冲锋陷阵的，全都是她的亲人！ 长歌当然也是最紧张的那个：“我很担心，大小姐，我想送个消息去给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长歌来说，梁五不仅仅是教导她读书习武的人，也是她的养父！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回梁府！”柳拭眉当机立断。 她转身拉上了自家狗子的手，道：“令尧，你跟我一起去吧？” “嗯！”皇甫令尧自然是连连点头。 就算他媳妇儿不让他去，他也要缠着跟去的。 倘若杜弓背后是西魏国人，那他隐藏在大蜀帝京的目的是什么？都有过一些什么动作？而他背后的真药堂，是否参与其中？ 不管是身为皇甫家的人，还是六路八方阁的主子，再是柳拭眉的未婚夫，这些都是他要掌握的消息。 先跟媳妇儿去梁家，然后让黎信着手去查！ 到了梁府的时候，已经将近晌午。 “老爷子？”王氏拧眉，道：“老爷子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迷上了垂钓。一大早就跟那几个钓友，去城外钓鱼了！” 其他有职务在身的，也都不在家，就连成日闲得蛋疼的梁怡，大概是因为今日杜弓游街示众，所以他也跑去玩了。 正在柳拭眉无奈的时候，梁升从外头走了进来。 “拭眉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很是诧异：“你白日不是忙得很？” 柳拭眉专门跑一趟，回来的时候冲动完全没想到落空，好在梁升回来了，她便把他们的猜疑说了一遍。 听她说完，几名妇人的面色都是骇然。 长歌尤其紧张：“七爷，无论情况是否属实，理应立即去信西疆，告知师父他们此事。他们就在西疆，万一有什么异动，自当立即示警做好防备！” 王氏立即同意：“对，老七，你立刻写封密信，给老四、老五提个醒儿！” 旋即又朝柳拭眉看去：“拭眉，你日后在帝京走动，绝不可落单，知道吗？” 第611章 谁想欺负你除非先打死我 柳拭眉当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杜弓买凶杀人，找的并不是他幕后组织的人，四个黑衣人都是普通的杀手。但杜弓面临斩首死刑的时候，幕后组织的人出动了！ 可见，杜弓是有价值的！ 那么，损了对方一粒重要的棋子，她柳拭眉肯定要成为对方的眼中钉！ 皇甫令尧当然是最担心自家媳妇儿出事的那个，当即拉住她的手，道：“媳妇儿，你不要出诊了！你每天都在外面跑，我好担心！” 他脸上是又傻又真。 众人对他这副模样也见惯不怪，梁升道：“长歌，拭眉的安危交给你，你任重道远啊！” 长歌抱拳，郑重地道：“七爷放心，只要长歌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保护好大小姐！若想伤害大小姐，就先从长歌尸体上踩过去！” 梁升肃穆地点头。 柳拭眉：“……” 这立誓有点吓人！ 虽然对这种忠诚动容，但她真不太喜欢这种“为主子战死是荣耀”的愚忠。 但无独有偶，这边长歌刚刚说完，她家狗子立刻也表态了，恨不能贴在她身上似的，大声道：“媳妇儿，我会保护你的！谁想欺负你，除非先打死我！” “你们……”柳拭眉无奈摇头，道：“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吗？我们都好好活着，能活着尽量活着，尊重生命，嗯？” 是对她家狗子说的，也是对长歌说的。 “拭眉说的对。”梁升朝长歌看去，道：“你愿意效忠拭眉是好事，但不要贸贸然把命丢了。虽然五哥年岁比你大不了太多，但他是真把你当闺女看待，你若有个什么差池，他定不会好过。” 梁家没有闺女，养女也是闺女，不可能不重视她的生死！ 长歌垂眸，应道：“是，长歌明白。” 梁升又对柳拭眉道：“此事我会与父亲禀明，今晚大哥二哥回来了，大家一起商量。” 他们比谁都更不希望开战！ 但如果开战，他们又比谁都明白自己的使命，抗拒不了要上阵杀敌的命运。 西魏国若有异动，首当其冲的是梁四和梁五，是他们的家人！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都有些凄然。 就连平日里最闹腾的傻二王爷也没有闹起来，他紧盯着他家媳妇儿，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知道她心里堵得慌，只能用这种方法安慰她。 王氏叹了一口气，道：“防是要防，但……日子也还是要过。拭眉，这都快晌午了，你们且留下来吃中饭。我去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饭菜。” “好。”柳拭眉当然是同意了。 王氏出去后，她想到了慕将离的话，又朝梁升看去，将真药堂与杜弓可能不是一个主子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梁升思忖片刻，道：“这位药君虽然神秘，但看着不像是喜欢弄虚造假的人。无论如何，杜弓身败名裂，真药堂的名声受损，这笔账他们定会算你头上的。” 皇甫令尧不插话，看着自家媳妇儿做什么决定，他早就让黎信把真药堂拖下水了，不急。 不管大蜀和西魏是不是开战，真药堂和浮生阁这一战是开定了的！ 第612章 对每一个跟过你的女人都怎么狠心 南山寺。 太平年岁，老百姓的生活安定，宗教信仰也是欣欣向荣。 帝京周边大大小小的寺庙约摸有六七十个，但特别有名的十不存一。除了皇家寺庙相国寺以外，南山寺就是其中一个。 因坐落于南山上而得名，香火鼎盛，有朝廷的宽容，整个南山都是他们的地盘。 杜弓被人从城隍庙大街救了出来后，从南城门出来，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南山寺后山禁地。 经过了一番诊治之后，他也逐渐醒神。 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病榻前，道：“杜大夫，你可是回阳了？” 此时的杜弓已经梳洗过，被照顾得妥妥帖帖，除了他的精神极差，加上……被去势后，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显得阴沉。 杜弓朝她看了一眼，将人认出来，道：“翠微，金喜金桃他们呢？” 此人，正是翠微！ 曾经的钟鼎楼头牌，在万蝶谷因为嫉妒柳拭眉，被柳拭眉给毁容的那个妓子！ 当时慕将离只让苗风羽把翠微带走，并没有将她处理掉。 因此，她得以留住一条命！ 谁成想，她竟然与杜弓是一伙的？ “已经带过来了。”翠微像是十分惋惜，道：“金喜还好，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但金桃那个小丫头呛得很，可当她知道咱们的身份后，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尚未能走出来！” 杜弓面无表情：“不管能不能，给她喂药，待时机成熟后，送去钟鼎楼！” 翠微叹了一口气，道：“我说杜大夫，你怎么对每一个跟过你的女人，都这么狠心呐？” “左右不包括你！”杜弓听到“跟过你的女人”几个字，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没了子孙根，以后再也不能玩女人了！ 意识到自己踩着了杜弓的痛脚，翠微面色微微僵硬，改口道：“罢了罢了，反正经过你调教出来的人，她们的路都只有一条。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见杜弓不语，翠微又想到了什么：“不过杜大夫，这么多年来，但凡被你瞧上眼的从未有脱手的，不想你竟然被砸在了柳大小姐的手里。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提到柳拭眉，杜弓的面色更难看：“此事与你无关，我自会跟主子禀告！” 翠微冷哼，道：“主子习惯借刀杀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次的事是你的失误，捕猎者竟被猎物反咬一口，差点小命都赔进去！” 不等杜弓开口，她又叹了一口气，道：“不过，那柳拭眉……手还真的挺辣的，就凭咱们自己的能耐，怕是奈何不了她，还是得主子出手！” 杜弓朝她看了一眼，不说话。 但是—— 柳拭眉让他摔了这么惨的一跤，即便是留住了性命，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玩意儿没有了，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这笔账，绝不会这么算了！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想什么。”翠微撇嘴，转身往外走，道：“你且先养伤吧，我和你目标一致。将来擒住柳拭眉，第一个先让我划破她的脸！接下来，你爱怎么玩怎么玩好了！” 门被关上，世界一片黑暗。 第613章 六亲不认蛮不讲理 且说，柳拭眉带着自家狗子在梁家用了中饭之后，下晌回浮生阁继续做自己的事。 为了日后的安全，只能尽量减少出门次数。 她以上门求诊人数激增为由，拒绝了所有的出诊。而她自己，决定在浮生阁住下，隔两三日才回一次相府。 舒家送来的七八名女医，经过自习之后，柳拭眉亲自出了考题，验收了她们的学习成果，确定过关可以开始让她们接收病人。 梁家人得到了消息，自然少不得要去查。 杜弓被成功劫囚，伤了大理寺七八条人命，皇帝震怒，也命大理寺追查到底。 在这些明面的动作下，皇甫令尧当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柳拭眉太忙了，不出诊后都让病人上门，她接收的病人就更多。除了妇科，也有其他一些疑难杂症需要她的九九摄魂针阵，她也会亲自去看。 另外，还要教导两个徒弟！ 于是，能分给自家狗子的时间更少，为此，她想了一个好办法—— 在柳拭眉忙碌的时候，皇甫令尧待在柳拭眉的诊房里，面对着桌面上的一堆书籍，望洋兴叹：“唉！我为何又要看一遍这些书？” 诸子百家、四书五经，他都倒背如流了好吗！ 黎信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差点被书籍埋了、生无可恋的敦愚王！ 无聊到什么程度？ 墨水画得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包括他的脸！ “王爷这是干什么？重温旧梦？”黎信是借着王府车夫的身份过来的，名正言顺，因此也敢光明正大地到诊房里来。 皇甫令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嘴里咬着的狼毫吐了出来，道：“外面没人？” 黎信答道：“没。有人属下也不敢进来！” 皇甫令尧这才正色，道：“可有进展？” “无。” 黎信绷着脸，道：“这帮人训练有素，想必在帝京已经扎根极深。我追上去之后，中了声东击西之计，追上了一个替身，而真正的杜弓已经不知去向！” 皇甫令尧眸中戾气极重：“他若不死，危险的就是我媳妇儿，你不知道？” 黎信：“……” 就算他有说书先生的本事，面对这样的主子，也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他们家王爷，别的事还好，一旦涉及他未来媳妇儿的事，只有四个字可以表达——六、亲、不、认！ 非要为这四个字加一个形容词，那就是：蛮、不、讲、理！ 黎信不敢吭声了，皇甫令尧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去，查安国公那边入手。” “爷您怀疑苗家跟杜弓有关？”黎信讶然地道：“但先前咱们不是一直盯着苗家，也没抓住什么把柄来吗？” 皇甫令尧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道：“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可动的，不说不错、不做不错！现在时局发生了变化，本王不信他们没有半点动静！” 黎信默然：“是，属下立刻派人去盯。” 主仆俩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步子细密，轻重不定，听着就是一双小短腿！ 第614章 谁的样子好看都敌不过他媳妇儿 黎信武功很高，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赶忙做出一副车夫的样子，将从马车上取下来的食物送了过来，道：“王爷，这是早晨你吩咐今天给未来王妃送的八宝饭。” 皇甫令尧脸上也立即浮现了傻二王爷经典模样，哼哼地道：“做得不好吃的话，我回去要把大厨子揍一顿，按在水桶里玩喂驴喝水的啊！” 黎信顺口道：“好不好吃，不是得柳大小姐说的算吗？柳大小姐心地善良，多半不会让王爷这么对待大厨子的。” “嘿嘿！那可不是么？我媳妇儿性子多软绵绵啊！” 皇甫令尧傻傻地笑了一声。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果然是个小短腿。 舒雨桐那小身子钻了进来，道：“王爷，我师父让我来问你午膳想吃什么！说是她那边很忙不能准点用午膳，让我和你先吃！” 大概是屋里有其他人的关系，小丫头客客气气的，软萌可爱。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道：“哦，我有八宝饭，你要吃吗？” “八宝饭？”舒雨桐的眼睛果然亮了。 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皇甫令尧还能看不出来，这小丫头片子是个吃货？ 哼，以后只要她想跟自己在媳妇儿那里争宠，他就用吃的来拐她，把她喂成小胖子、大肉丸！ 他就不信了，长得再漂亮、再可爱的小姑娘，若是猪一样肥，还能跟他争宠？ 舒雨桐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有些犹豫，道：“你不是给师父准备的吗？有我的份吗？” 皇甫令尧给黎信一个眼神：“喏，快点给她！” 黎信当即把送来的食盒取出来，取出一份放在桌上。 但舒雨桐眯了眯眼睛，道：“好端端的你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我可告诉你，你休想赶我走！” 说白了，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留在柳拭眉身边！ 皇甫令尧：“……” 这臭小鬼，简直就是个白玉汤圆！ 外面一层雪白雪白的，软软糯糯，切开里面全都是黑的！ “爱吃不吃！”皇甫令尧将饭装回食盒里，哼了一声，道：“你还是回我媳妇儿那去吧，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得帮我媳妇儿做力所能及的事儿！” 被他这么一来，舒雨桐倒是不怀疑什么了，坐下来，开始吃八宝饭。 皇甫令尧看了好一会儿。 舒雨桐吃东西的模样很好看——当然，在他的心里，谁的样子好看都敌不过他媳妇儿的！ 但为什么说舒雨桐吃东西好看呢？ 那是因为，她吃东西很细致、很缓慢。吃着八宝饭，就好像每一粒米都是上天的馈赠，无比珍惜。 看着看着，皇甫令尧突然就不想跟一个孩子计较了。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孩子是什么感受，虽然他不至于体会过，可……自从他母后出事被废后，那时候他的年纪也比舒雨桐大不了多少。 过的是什么日子，依然历历在目啊！ 这么一想，皇甫令尧抿了抿嘴，把自己的那份也移了过去：“不够吃？我这碗也给你吧，剩下一碗留给我媳妇儿如就成！” 第615章 和平就是一句空话 舒雨桐眨了眨眼睛，诧异地看向他，问：“你不吃吗？” “我吃！不过我可以吃别的，既然你喜欢，就给你好了。”皇甫令尧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小嘛，多吃点，长高点、长壮点，以后可以多多孝顺我媳妇儿！” 他的语气，完全就是因为柳拭眉才会对舒雨桐这么客气的，舒雨桐的防心放了下去，道：“好吧，看在这碗饭的份上，我决定今天不跟你为难了！” 皇甫令尧没忍住失声一笑。 小丫头争宠的时候十分可恶，但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他伸手揪了揪她的发辫，道：“我媳妇儿那么忙，你这么小跟在她身边，累不累呀？” 舒雨桐眨了眨眼睛，吞下了嘴里的饭，才问：“王爷你今天好奇怪，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温柔？你是不是有求于我呀？” “切！”皇甫令尧没好气地扭头，道：“对你温柔还不好呢，敢情你巴望着我天天凶你？” 舒雨桐将信将疑。 担心这里有坑，本来饭是不想吃了，但看了又看，还是先吃了再说！ 可，在吃之前，她还是要做好声明：“我可告诉你啊，如果你是想把我从师父身边赶走的话，做梦都别想！” “拉倒吧你！”皇甫令尧本来还想好好和她说的，但这小鬼实在让他恼火，一会儿火苗又窜起来了：“同样的话送给你！你要是巴望着我媳妇儿因为你就不要我了，做梦都别想！” 舒雨桐：“……” 很好，和平就是一句空话！ 她八宝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黎信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小家伙走远了之后，才把目光收回来，感慨地道：“这小孩儿才六岁就这么鬼灵精的，长大还得了？” 关键是，好像他们家王爷还杠不过她？ 最多，打个平手？ 皇甫令尧哼笑一声，斜眼睨他：“你那是什么眼神？本王至于真的跟一个可怜虫计较吗？” 黎信想想也是：“也对，要真计较，就该让属下处理掉她了！” 他们家王爷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如果真的容不下舒雨桐，肯定会暗中弄死！ 既然都没叫他对舒雨桐下手，就证明皇甫令尧没想对舒雨桐做什么。 “行了，你把事情做好。”皇甫令尧更着急的还是，怎么样才能把那些企图伤害他媳妇儿的臭虫给揪出来！ 黎信点点头，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柳拭眉一忙，晃眼忙过了二十天。 皇甫令尧每日早晨过来相府找她，一起用早膳。她开工，他就在诊房里……刻苦“习字”！她如果有闲，他就缠上去。 期间，柳拭眉又去张府出诊了三次，经过她的针术，李氏竟还能偶尔出来走动，这件事，在帝京贵圈内，掀起了一阵波澜。 经过水军的推波助澜，浮生阁的声誉空前高涨。 而相对的，因为杜弓的事损伤了名声的真药堂，病人被浮生阁瓜分了至少三分之一！ 但，他们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就诡异了！ 这日，柳拭眉正在妇科检查室里给病人做检查，舒雨桐走进来，道：“师父，徐贤掌柜说，有位苗夫人和苗小姐，在你诊房里等候。” 想到那对母女，柳拭眉唇角向下一抿。 第616章 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吗 柳拭眉的诊房，说仔细一点，其实不止是一个普通大夫的诊疗房而已。 作为浮生阁的东家，她的诊房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其中包括了她的书房、卧房，还有私人诊疗室。 她在妇科病区给人看诊的时候，皇甫令尧每天待着的就在她的小院。 苗夫人和苗玲珑母女俩被带进来，在花厅上坐着，待客之礼做足，招待了茶水。 但—— 傻二王爷的脸色可真难看！ 他双臂环胸，懒洋洋地靠在主位的太师椅上，一条腿还翘起来，搭在椅子扶手上。可谓是坐没坐相、吊儿郎当。 “我说苗聋子，上次不都把话说清楚了吗？你家这位祖宗太高贵了，比皇后娘娘还厉害着呢，她的病，我媳妇儿会治也不给她治！你又来做什么？” 理直气壮，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看见苗玲珑就讨厌，真的是他家媳妇儿脾气好，换了他，大概会把苗夫人的病往死里治！ 苗玲珑不讨厌傻二王爷吗？ 当然不可能！ 她对皇甫令尧从来就没有过好脸，眼前也是一样！ 也不想看见这傻子的样子，苗玲珑没好气地扭头向另一边，压根不想和他说话，心道：“自从跟柳拭眉订婚之后，傻二王爷是日渐牛气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虽说她也不见得就喜欢柳拭眉，可不管怎么说，柳拭眉也是公认的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即便不配太子，嫁给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亦是可以。 偏偏，挑中了这么个傻子！ 苗玲珑在皇甫令尧手里吃过亏，但苗夫人没有。 面对皇甫令也这二傻子，苗夫人怎么可能吞得下这口气，冷哼道：“敦愚王，虽说你与柳大小姐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但你们尚未成婚，却总往柳大小姐这里跑。你不知晓瓜田李下之嫌，难道就没想过柳大小姐的声誉吗？外人会怎么说，只会说柳大小姐不守妇道、不守闺誉，终日跟男人厮混，离不得男人！” 皇甫令尧：“……” 他心道：“好哇！那一日在安国公府，你这老女人就是这么呛我媳妇儿，才惹她生气的吧？啧啧，我一定要你好看！” 他正想开口怼回去，如果怼的行不通，大不了给这老母鸡一顿拳头！ 还没动嘴呢，柳拭眉正好来了。 她面无表情，眸色阴沉地迈进门槛，一点也不客气地道：“苗夫人，我们家王爷虽然不太懂事，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教训他的！” 上次说她不知检点，现在又来教训她的未婚夫，这苗夫人是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吗？ 她不介意送一程！ 走进来，她对上了苗夫人的脸，冷冷地道：“再有，在你安国公府你说我什么难听话我也只能忍了，可你跑到我的地盘来编排我的不是，这是求医的态度么？” 苗夫人面色一僵，张口就想反讽回去，想说“我说的就是事实”！ 苗玲珑的脸色也是难看，低声提醒：“母亲。” 柳拭眉说的没错，她们是来求医的，本来“求”字，姿态就必须放低！ 第617章 蛇精病的扭曲性格 “媳妇儿！”看见柳拭眉进来，傻狗子当然是立刻从太师椅上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扶着她的胳膊，道：“媳妇儿你累不累？赶紧坐下。” 就知道，我家媳妇儿人一出来，必然气压全场！ 他拉着柳拭眉走到太师椅上坐下，又问：“媳妇儿你不是忙着吗？你忙你的事儿去，就她们俩啊，算得了什么东西！没啥事儿的，一会儿我就给你打发走了！” 傻乎乎的样子，说的话却气死人！ 被说成“不算什么东西”，苗夫人脸色丕变，张口就要骂回去。 苗玲珑见她又要飘了，赶忙抢先道：“母亲，你也少说两句。柳大小姐和敦愚王要如何相处，那是他们的事。圣上和皇后娘娘都不说什么，也是由得他们去了。” 提到帝后，苗夫人总算是安分了下来。 事实如此，这是皇帝皇后的儿子儿媳，安国公夫人背后议论没什么，当面指责，有替帝后教训儿子的嫌疑。苗夫人，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柳拭眉方才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 她冷哼道：“苗夫人，你在安国公府如何受宠，安国公如何宠着你惯着你让你上天，这些事，我柳拭眉管不着。但不要忘了，这大蜀还是姓皇甫的！我家王爷再不济，他也是圣上的亲生儿子、皇家嫡孙，可不是容得你苗家来替皇家管教子嗣！” 上回撕破脸了，结果现在求上门来还是这么牛气呼呼的，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 古代的大夫是受人尊重的，谁也不愿意得罪能够治病救人的大夫，不像现代很多人对医生不太友好。 大夫很难登上文人的顶峰，但一般的文人也轻易不敢得罪厉害的大夫。 譬如祁阳。 谁不把祁阳当成座上宾，当成神来尊敬？ 也正因为这样，杜弓身败名裂才会严重影响真药堂的生意。 但这苗夫人…… 柳拭眉也能理解。 身上流着一半西域人的血，却又是在大蜀出生的，骨子里存着西域人的奔放，却又要强制自己融入大蜀的风土人情，于是将《女戒》、《女则》死死记住。 用力过猛，造成了现在这种蛇精病的扭曲性格！ 明着要遵守大蜀对女人的束缚，暗地里却不能遏止骨子里的奔放基因！ 苗夫人被柳拭眉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要反驳，但柳拭眉的话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迫于帝后的压力，她只能绷着脸不说话。 柳拭眉这才满意，朝苗玲珑看去，道：“苗小姐，我想上一次我已经与你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苗玲珑哪儿能舒服？ 一来，柳拭眉不给面子；第二，她的亲娘也不给脸！ 但她还是保持了表面的风度，道：“柳大小姐，家母失言我很抱歉。但我们是来求医的，当初你开业的时候也说过，浮生阁不设门槛，我以为……以为你应该不至于将上门求医之人推拒门外吧？” 可以说，这就是道德绑架，想用柳拭眉自己说过的话，打柳拭眉的脸？ 皇甫令尧一听就怒了！ 第618章 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 傻二王爷再傻，也不能让人欺负自己的媳妇儿啊！ 他脸色一沉，骂道：“把你推拒门外又能怎么样！苗聋子，我媳妇儿又不是一开始就不愿意给你们治病的，是她……是这个老女人出言不逊！自己都不尊重人，还指望别人尊重你？你当你是天仙下凡呢，还是帝王亲临啊？是不是我还得管你叫声爹啊！” 他是皇子，他的爹就是皇帝了。 给苗家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柳拭眉暗笑不已，心道：“我家狗子果然护主，不枉我这么疼他！” 她就不说话，看着她家傻狗子自由发挥！ 还真别说，二哈的战力是无穷的，他振振有词道：“我可告诉你们，我媳妇儿说了不给你们治病就不给你们治病！再说了，你们那个病……太脏，还是离远点儿好！” “敦愚王！”苗夫人向来脾气大，哪儿能忍得住听到这样的话还不吭声？ 但见她对自家狗子大声说话，柳拭眉自然也不能忍，她不冷不热地道：“苗夫人，我想苗小姐已经将我说的话一五一十与你说了吧？你的病，我不是不能治！而是……” 她一开口，傻狗子就退回来了，守在她旁边，冲着苗家母女龇牙咧嘴。 看在苗玲珑的眼里，她在心里骂道：“狗仗人势！” 柳拭眉顿了顿，道：“就算给你治了，没给安国公……或者所有与安国公有过关系的女人、还有所有与苗夫人你有过关系的男人，他们不治疗的话，光治你一个，也是没用的！” 苗夫人脸色极度难看！ 显然，她也是将关系弄清楚了的。 但病最开始是从谁那里来的，她也不知道！ 柳拭眉继续道：“虽说我柳拭眉名声不太好听，但我这方面关系清白。你可以说我婚前失贞，虽然是被人算计的却也是事实，我不介意你说！但，若说我不知检点……最没有立场说这话的人，恐怕就是你们苗家了吧？” 皇甫令尧一听，立即给媳妇儿一唱一和：“可不是嘛！先不说到底有多少个人得了那种脏病，就说你们家那苗疯子！他老喜欢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可能就是个脏的！” 说着，他自己突然顿住，一脸的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天啊！该不会你们的病就是从苗疯子那里来的吧？因为他自己不三不四，他又跟苗夫人你不三不四，然后所有人都不三不四了？” 他连续说了几个“不三不四”，听得柳拭眉差点笑喷！ 尤其是这种逻辑，简直不要太可怕！ 苗风羽=苗疯子！ 点蜡、点蜡啊！ 被说了跟自己丈夫的侄子乱来，苗夫人哪儿还能坐得住，倏地站起来，气得七窍生烟地道：“敦愚王，你不要血口喷人！” 苗玲珑也端不住那副端庄温柔的模样了，也站起来，道：“柳大小姐，敦愚王不懂事，难不成你也不懂事，放任他这般大放厥词，栽赃污蔑？” 柳拭眉还没说话呢，她家狗子立即将戏份抢过来：“什么叫栽赃污蔑！苗聋子，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就以为我不懂，这个词我还是懂什么意思的！” 第619章 满脑子的敲竹杠 傻二王爷洋洋得意：“无中生有的事说出来才叫做污蔑，但你们家这乱七八糟的……谁知道呢？光是听说你们一病病了一窝，说你们是清白的，人也不信呀！” 他的语气是忽上忽下，忽高忽低。 还别说，气死人不偿命！ “你……”苗玲珑还真被他的话给噎住了！ 道理，还真的是这样的道理！ 傻二王爷跟了柳拭眉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口水吃多了，伶牙俐齿也随了柳拭眉！ “令尧，虽说你的话是对的，但说出来略有些不礼貌。”柳拭眉虽说不介意宠着自家狗子，他爱说什么说什么。 但必要的时候，她也不能不教给他基本道理，不能让狗子学坏！ 听到媳妇儿这么说，皇甫令尧立即回头，道：“那好吧，媳妇儿让我不说，我就不说了。我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柳拭眉很满意，冲他笑了笑，道：“你先坐着，咱们且让苗夫人心平气和下来，把道理一条一条掰直了说，不然容易引起误会。传出去，人家得说咱们店大欺客呢。” 开张做生意的，就当和气生财。哪怕开的医馆挂着救死扶伤的牌子，也是做生意。 她又不是开善堂的，钱总是要挣的！ “哦。”家养狗子乖乖地坐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还真别说，看见他这个样子，苗玲珑心里是五味杂陈。 哪个正常姑娘也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傻子，没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依靠，后半辈子都得靠自己操持。 但若说看不上傻二王爷这痴愚模样吧，看到他对柳拭眉言听计从，近乎虔诚的讨好……有这样一个未婚夫，是个女人都会嫉妒的！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自己调教好了家养狗子，无意中送给了苗玲珑一个酸柠檬，她清了清嗓子，道：“我浮云阁看诊确实不设门槛。但，是你们苗家把我推拒在外，这也是事实。” 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道：“救死扶伤是我医道信仰，为尔等治病未必不行，只是……有前车之鉴，我希望，我们签一个契约再说治病的事，你们看如何？” 苗玲珑知道，倘若不答应，柳拭眉怕是不会给母亲看病了的，只能道：“柳大夫且先写出来，我们都可以商量。” 柳拭眉唇角一抿：“那请你们稍后，我去书房写。” 旋即，又朝傻狗子微笑：“令尧，你忍着点儿别惹事，我很快就回来了。” 别提多温柔！ 皇甫令尧爱死媳妇儿的温柔，当然是百依百顺：“好好好！” 不多时，柳拭眉就回来了。 她的契约写得很简单，拿进来之后，让墨儿递给了苗玲珑。 苗玲珑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为难，朝苗夫人看去。 苗夫人果然脸色勃然大变！ 柳拭眉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她可不管苗家母女的脸色怎么样，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天气热，你多喝点水。” 皇甫令尧看着状况就知道要有好戏看了，他家媳妇儿肯定满脑子的恶整、敲竹杠！ 第620章 一切得按她的游戏规则来 果然，照顾了自家狗子的心情后，柳拭眉缓缓开口，道：“我来说明一下。” 茶盏轻轻放在了桌面上，发出不重不轻的咔哒声。 她不紧不慢，清了清嗓子，道：“第一条，自然是处于你情我愿的原则，我不会上门出诊，从今往后需要看病的，都必须亲自上门来。” 说着，她朝苗夫人看去，道：“整个帝京所有的病人我都是这么对待的，没有任何特殊的情况。苗夫人，应该没意见？” 前段时间，他们多次派人送帖子求出诊，柳拭眉都拒了。 因此，苗夫人今日已经送上门来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意见，她咬了咬牙，道：“这条可以！” 仿佛下面的不可以似的！ 柳拭眉也不提醒她“不是这条可以，而是所有的你都必须答应”，对方求人气势还嚣张，她如果让对方好过了，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病人，她是要收治的，不然若苗家闹起来，会落人口实。 但—— 如何治疗、如何收费，一切得按她的游戏规则来！ 她淡淡说道：“第二条，我的病人在我的手里如何治疗，一律都得听我的。苗夫人这种病肯定不是一个两个的，需要将安国公、与安国公所有妾室全都上门来，系统治疗。否则，一个人治好了，迟早还会染上的。影响我的招牌，那我得不偿失！” 她朝苗夫人看去，道：“苗夫人若不能说服安国公带着其他妾室一起来，那很抱歉，恕我不接待！” “这算是合情合理。”苗夫人再怎么想不顾其他妾室的死活，但安国公不可能不找他的小妾睡觉，那她的病就不能治好！ 还是要忍！ 但是，她指着第三条，道：“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做活招牌？” “苗夫人。”柳拭眉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不冷不热地道：“我来解释一下为何要有这条契约！” 她的目光从苗夫人脸上掠过去，落在了苗玲珑的脸上，道：“苗小姐，我记得很清楚，上一次你上门求诊是五月十六！我是不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立刻收拾东西随你上门？” 苗玲珑知道她的话肯定是要给自己挖坑的，却还是只能回答：“是。” 柳拭眉点点头，又道：“去了苗家，诊过脉，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我是不是不管脏污，也不怕苗夫人的病有可能传染，立刻准备给苗夫人做检查？” 老实说，苗玲珑也认为，柳拭眉那种检查方法，换了她肯定做不到！ 对于被检查的人来说，羞耻。 可对于检查那种部位的来说，确实脏污啊！ 苗玲珑面色不太好看，道：“是。” 柳拭眉冷笑，道：“那么问题来了！苗夫人不但不配合，还将我冷嘲热讽，给我一顿狗血淋头！我是不是无端端受了气？”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柳拭眉她在安国公府受了气，现在苗夫人求上门来，她自然是要把场子找回来的！ 都说恃才傲物，她柳拭眉有这种本事，为何不能傲一把？ 当她这么好拿捏么？ 第621章 他家媳妇儿就是个机灵鬼 一直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皇甫令尧，把玩着已经喝完茶水的茶盏，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心里发笑：“我就说我媳妇儿上次在安国公府受了气，怎么一直没当一回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们呢！” 苗夫人当即尖叫道：“你那诊疗方法简直笑死人，张口就叫人脱裤子……” 但话没说完，苗玲珑拉扯了她的袖子，低声提醒：“母亲，咱们还是要按照柳大小姐的方法来治疗的。毕竟你的病这么多年也看过不少大夫了，吃了多少药总不见好。不如让柳大小姐换个法子来治一治，说不定就好了呢？” 柳拭眉淡淡提醒：“在浮生阁，请叫我柳大夫！” 苗玲珑脸色一僵。 她是相当能屈能伸的，道：“对，是该叫柳大夫。抱歉，是玲珑失礼了。” 说完再一次提醒苗夫人：“母亲，你身子不适已经很多年了，这种状况不能再拖！你自己也知道如今身子是越发不好，没有一天安稳日子过不是？” 柳拭眉冷眼旁观。 不得不说，苗玲珑这个人这么能忍，城府极深！ 类似的话，苗玲珑肯定在家里不知道劝过多少回了，才会拖了这么久才上门来求诊。 苗夫人思来想去，确实是被病痛折磨太痛苦，只能按下气焰，道：“但，活招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我的病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安国公府这么多人病了么？” 关键，得的病一点儿也不光彩，以后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的！ 柳拭眉淡笑，道：“为了照顾苗夫人的隐私着想，我不会直接说出你的病究竟是如何而来。只会说三妻四妾姓生活紊乱的家庭，都存在这样的弊端。因此，让苗夫人带头，领家中所有妾室来看诊，做一个体检而已！” 皇甫令尧听到这里，心里是万分佩服！ 可不是佩服吗？ 他家媳妇儿就是个机灵鬼啊！ 用苗夫人做活招牌，往好听的说是体检，然后检查出来苗夫人这边有不少妇科问题。 再一宣传，其他的大户人家有三妻四妾的，多半也会来！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多，推出妇科体检套餐，按人头收费，一个人头就是多少银子！ 整个帝京有多少高门大户、小户？ 哪怕不能一网打尽，捞一半起来，诊疗费加要钱，那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柳拭眉要坚持做大做强妇科专科了！ 她就是拿准了苗夫人这个病已经很严重，达到了不看日子过不下去的程度，相当于掐住了对方的七寸：我让你活你就活、我让你死你就死！ 苗夫人可以不配合，但被病痛折磨的人，又不是她柳拭眉！ “如何？”柳拭眉朝苗夫人看去。 想了想，又给苗玲珑一个眼神，道：“苗小姐，你的脑子比较清楚，应该知晓其中的利弊。我想，你应该能够做出一个判断。” 苗玲珑唇线一僵，朝苗夫人看去。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苗夫人，病人的隐私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只要你配合就行，你看如何？能接受的话，我就给你讲那第四条！” 第622章 不满意你可以滚蛋啊 苗夫人很想说：我不接受！ 但不要说在家中她到底有多痛苦了，就是此时坐在这个小花厅内这么一段时间，她已然浑身不舒服， 难以启齿的部位、难以言说的搔痒难耐，甚至无时不刻不担心身下流出恶心的各种脓水。 平日在家中也便罢了，出门赴宴的时候，镇日担心衣裙被弄脏，这种尴尬简直让她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上次被柳拭眉点明了说之后，苗玲珑回来和她分析过利弊。 也把所有妾室找过来敲打过，询问了状况，这么多小妾只有一个没有类似状况！ 唯一没有的那个是新近才过门的，如今没有症状，不代表以后没有。 当时，苗夫人就知道，柳拭眉说的并非危言耸听，而都是真的！ “行！” 苗夫人最终只能答应了，但对第四条又有不满：“可我是来找你治病的，你这是要把我推给你手底下那些学徒？” “那倒不算是推。”柳拭眉很清楚，面对小人应该有面对小人的一套。 恶人要用对待恶人的方式去磨。 这种小人难免可能背信弃义，她可以看在诊金的面子上，忍受一二。但让她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这种人身上，她不如去做点善事积点阴德呀！ 一切先礼后兵，把契约写出来，以免日后苗夫人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她就吃亏了！ 所以，这第四条就是：“看诊、开药，这是我做的事。前头的工作，我也都会亲自上手做。只要遵从我的医嘱做三个疗程，就会见效了。而后面的疗程无非是内服外敷药、清洗身子，这些我的学徒都可以做了！” 解释完，她又笑了笑，道：“当然，苗夫人也可以不答应的。” 这才是重点！ 你不愿意可以不治啊，是你求我，又不是我求着你！ 苗夫人气息一窒。 无非是拿捏了她如今只能求柳拭眉给自己治病！ 她只能吞下这口气，道：“最后一条，还要安国公带着契约上京兆尹那边，签字画押？” 柳拭眉一脸淡定：“那自然是要的，不然万一你们反悔了，违反契约上的条款，让我蒙受了不白损失，我可如何是好？” 皇甫令尧噗呲一笑。 他媳妇儿这话的意思其实很嘲讽：你们的人品在我这里是受到质疑的，我不相信你们！ 傻二王爷一直不怎么吱声，这边又全心全意聊正经事，柳拭眉完全不避讳自家未婚夫，高谈阔论洗身子之类的内容，以至于苗家母女竟也没有想太多！ 现在听到皇甫令尧笑出声来，发意识到有个男人在一旁听着，这才感觉羞恼！ 苗夫人脸色一冷：“柳大小姐，你纵容敦愚王在这里听这些，未免太不知羞耻了！” “又是不知羞耻！”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在医言医，何来羞耻？若世人都讲羞耻，那得病的人是不是都直接去死好了？” 她的态度很正，摆明了：我就是让他在这里，你又如何？不满意你可以滚蛋啊！ 苗夫人还想说什么，苗玲珑拉了拉她的手，道：“母亲，柳大夫对未婚夫一贯宠溺，这不重要。” 再斗一时意气，她怕谈崩！ 第623章 敦愚王向来是这个样子的 “还是苗小姐识大体，不愧是备选太子妃！”柳拭眉对于苗玲珑的忍耐性表示惊讶。 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却在提醒自己：未来再与苗玲珑打交道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些。 越是能隐忍的人，城府越是深沉。 而且，隐忍多了之后，通常会在负面情绪积累到了限定值的时候，会爆发。 到时候，一个心理扭曲的人——说白了就是蛇精病，这种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能保证！ 真难想象苗夫人这样的母亲，是怎么教导出来这样的女儿的？ 她是这么想的，皇甫令尧认识苗玲珑的时日比她更长，当然知道苗玲珑是个心眼多的人，所以一直很反对柳拭眉跟苗玲珑接触。 此时见状，他笑嘻嘻地道：“苗聋子，我媳妇儿夸你呢！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够打败柳渣渣，顺利当上太子妃的！” 他多想说：你赶紧想办法把太子搞定，选你做太子妃，好让我早点成亲。 至于谁做太子妃，跟他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他捧了一顶高帽子，苗夫人面色倒是好看多了，对他留在这里的隐忍度也高了一些，道：“罢了罢了，这个契约本夫人会回去与国公说清楚，谁让我们需要柳大小姐看病呢！” 脸色依然不算好看，说话依旧是嘲讽。 柳拭眉对于这种自我优越感太强的人，也是见惯不怪。 但她家狗子却是眯起眼睛，当即不高兴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呢！是不是生下来就没有漱过口，才会一开口就是恶臭？一句好听话都不会说怎么的！” 苗夫人哪里能容被人这么说她，立刻要发脾气，苗玲珑拉住她，道：“母亲，敦愚王向来是这个样子的。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找父亲说说这个事吧。” 关键不是“敦愚王向来是这个样子的”，而是万一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中伤了敦愚王，一会儿柳拭眉可能就要反悔不给他们治病了！ 苗夫人想了想，还是治病重要，倏地站起来，道：“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拉着苗玲珑转身就走，苗玲珑还想做足礼仪，却被拉出花厅了。 墨儿一看，撇嘴故意大声道：“怎么会有这样无礼的夫人！还是国公夫人呢，什么人啊这是！” 转头又对柳拭眉道：“大小姐，苗夫人坐过的位置，咱们要不要进行消毒？” 消毒这个概念，自然是柳拭眉带来的。 柳拭眉最近终于有时间了，正在研究医用酒精和消毒水，也给浮生阁内的人科普过。 她说话很大声，外头的苗夫人和苗玲珑还没有走远，当然是听到了，苗夫人气得要死，苗玲珑死活拉着她，低声安抚：“母亲，忍一时风平浪静！” 墨儿走出门口看了一眼，见两人走远了，才回过头来，倒不是为了故意气人，而是真的担心才说的：“大小姐，这苗夫人用过的茶杯、坐过的椅子，咱们要消毒吗？” 柳拭眉淡笑，道：“茶杯煮过，椅子用沸水冲洗，太阳底下曝晒一日吧。” 皇甫令尧撇嘴：“依我看，那椅子就烧了吧！” 第624章 只要狗子不闯祸，就是晴天 柳拭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眉眼含笑地道：“椅子难道不要钱买的？” 她家狗子脱口而出：“等她签订了契约，到时候都算在诊金里！” “行啊。”柳拭眉轻笑，对自家狗子这份要钱的劲儿，是十足的赞许：“我们家令尧也是个会过日子的！” 皇甫令尧嘿嘿傻笑。 他心道：“我媳妇儿又不是没有银子，怎么能这么节省？不行啊，要不，我给她弄点银子来，让媳妇儿高兴高兴？话说回来，我们俩在一块这么长时间，我还没送过一件像样的礼物呢！” 说着，他立刻决定去做：“媳妇儿，你是不是还要忙呢？” “嗯。”柳拭眉点点头。 苗夫人一定会带一群人过来看诊，接了个团购单只是起步，不值得太高兴。 关键还是如何做后期宣传，让其他的家族也都携家带口过来做体检？ 体检在现代简直就是暴利行业，她只要把这个概念灌输进大蜀王朝的人脑中，光靠这个以后金山银山都等着她躺。 那么，医用酒精是必须早点研制出来的。 皇甫令尧满心要给媳妇儿弄点礼物，他站了起来，道：“媳妇儿你先忙，我想先去睡一觉！” 柳拭眉见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困到想睡觉的程度。 但想想自家狗子每日陪着自己在浮生阁里，他应该是很无聊的，所以他要去睡觉，就由得他吧。 只要狗子不闯祸，就是晴天！ 但她又怎么知道，皇甫令尧说是要去睡觉，回到房里之后，假装睡了一会儿，就悄悄从窗户溜走了。 柳拭眉钻进了实验室里忙了一整天，完全忘记了时间。 皇甫令尧出去一趟回来了，也不见她的人影，恰好看见舒雨桐在外面走动，赶忙走上前去问：“小水桶，我媳妇儿呢？” 舒雨桐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幽幽的眼神，道：“你再喊我一次小水桶试试？” “小水桶小水桶小水桶！喊你三遍又怎么样！”皇甫令尧嘿嘿笑了，道：“我媳妇儿又不是没听到我喊，她也没有说什么呀！由此可见，她是允许的！” 舒雨桐：“……” 她咬了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皇甫令尧心想：她该不会是要去找我媳妇儿告状吧？去呀去呀，那我就可以跟上了！ 舒雨桐确实是打着去找柳拭眉告状的主意往前走的，她恨恨地道：“我要告诉师父，你这个傻二王爷经常一点儿也不傻！” 皇甫令尧：“……” 他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我本来就不傻，你不要太搞笑哦！跟我媳妇儿说这种话，我媳妇儿当你脑壳坏掉了！” 傻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傻呢？ 舒雨桐抿了抿嘴，见他亦步亦趋跟着自己，恍悟自己上当！ 她顿住脚步，双臂环胸，小小的个头，下巴仰得高高的。 但皇甫令尧长得比她高太多、太多了！ 她脖子都要仰断了，最后跳上了栏杆，才勉强好一点，脸上带着小愤怒，道：“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我是不会带你去找师父的！” 再怎么神童，也是个六岁的小鬼，皇甫令尧一开始没想到她这么厉害，才被她的外表骗了。 如今他既然知晓，自然不会，他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媳妇儿在哪儿了！” 说完，转身就往实验室的方向去！ 第625章 外号小能手踢到铁板了 柳拭眉给人看诊的时候，都会带着舒雨桐，让徒弟跟在身边学习的。 既然舒雨桐在外面跑，又不是因为柳拭眉让她去跑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柳拭眉去做实验了！ 做实验的时候，她一般不会让人打扰，唯一能跟进实验室的，只有祁阳。 两个大小毒祖宗！ 来到这边，看到门外站着的长歌，皇甫令尧唇角一勾。 果然在实验室里！ “唱歌，我媳妇儿还要多久才能出来？”皇甫令尧走过去。 长歌面无表情，抱着剑站在门口，脊梁骨直挺挺的，站得跟一根杆子似的直挺挺！ 她不理他。 皇甫令尧歪着头，道：“你干什么不理我？” 长歌冷冷地道：“敦愚王是在与长歌说话么？” “啊？”二哈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这女护卫有点不按常理出牌？ 长歌面无表情地道：“我叫长歌，因为我生在夜里，坠地之时哇哇啼哭，声音婉转如鸟鸣，故而父母取了长夜当歌的意思，给我取名长歌。而不是敦愚王你说的唱歌！” 皇甫令尧一怔。 他给这么多人取外号，一路所向披靡，没有人反抗的。 这还是头一个！ 却又见长歌说道：“虽然如今我是大小姐的贴身护卫，但长歌一直以来跟随师父上校场练兵，并不是唱歌的戏子，还请敦愚王分清楚，莫要辱我等武人气节！” 皇甫令尧：“……” 他算是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 柳拭眉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就知道是自家狗子过来了，心想他大概睡了一觉起来太无聊，所以来找自己，便走出来。 结果，刚好听到长歌这样的解释，不由失笑，道：“令尧，长歌姐姐不喜欢你这么叫，你以后注意点，好吧？” 古代跟现代不同，现代唱歌的叫做歌手、逼格高一点的说自己是音乐人。 但古代唱歌跳舞的是戏子，大多数沦落风尘，但凡是身份高贵的女子，都不会做这类事。 更别提长歌是个沙场练兵的武人，有自己的骄傲！ “哦，媳妇儿我听你的！”皇甫令尧见到媳妇儿，哪儿还去管是长歌还是唱歌？ 他立即窜到柳拭眉身边，神秘兮兮地问：“媳妇儿，你忙完了没有？我有好东西要给你呀！” 柳拭眉疑惑地问：“什么好东西？” 皇甫令尧伸手要拉住她，柳拭眉却躲闪开，道：“你先别碰我，我身上都是药。” 说是药，其实都是毒！ 他不由一怔，旋即脸色就耷拉了，可怜巴巴的。 柳拭眉失笑，道：“你等会儿。” 她转身重新进去，不多时才出来将实验穿的衣裳给脱了，确定过身上没有什么问题，才出来，问道：“你又想到什么好东西了？” 皇甫令尧拉到了媳妇儿的手，这才开心了，笑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还要装神秘呢？”柳拭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唇角始终是上扬的，顺从他的拉扯往前走，半点抗拒都没有。 也没有实验被中断的不悦！ 这要她上辈子遇上有人打扰自己的实验，她恨不能反手就喂给对方一颗毒药！ 第626章 她要为我立威了 皇甫令尧一路拉着柳拭眉，走出了浮生阁的大门。 本来还以为他又鼓捣了什么好东西来给自己献宝，见他带着自己往外走，柳拭眉越发疑惑了，问：“这是要上哪儿去呀？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她家狗子逻辑杠杠的：“你不是没有病人吗？现在你就收工不就好了嘛，咱们可以去外头用晚膳啊。” 柳拭眉：“……” 也对！ 这家伙连马车都准备好了，把黎信喊来赶车。 想来，趁着她忙碌的时间，他还跑回王府去了一趟？ 柳拭眉想了想，回头朝柜台内的徐贤交代：“徐贤，我先收工了。若有什么事的话，不是急着救命的，就让明日再来。” 上了马车，车子进内城，直奔敦愚王府。 柳拭眉更是好奇：“你要带我去王府看什么好东西？”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你先别问，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好吧，那我不问了。”见傻狗子这副要给她准备惊喜的样子，柳拭眉很给面子地配合。 事实上，她也确实有点好奇，到底是让她去看什么呢？ 从这些事情也可以看得出来，别看他奶凶奶凶的，她家狗子骨子里是很浪漫的一个人！ 还会玩惊喜呢！ 她唇角勾着散不下来的笑意。 准敦愚王妃又来王府了，门房对皇甫令尧一向不太尊敬，那是欺负他傻，但不敢对柳拭眉太过高傲。 哪怕心里对这位未来女主人并不服气，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柳大小姐您来了？” 见到这虚假的奉承嘴脸，柳拭眉抿了抿唇。 本来没想回话的，但想了想，她又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向门房，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富贵。”那门房有点忐忑。 打听过的都知道，眼前这位准敦愚王妃不好惹啊！ 皇甫令尧也很诧异柳拭眉会问门房话。 但他不动声色，准备看看媳妇儿想做什么。 柳拭眉眸光冷淡，盯着富贵，伸手指了指身侧的高大男人，道：“他是谁？” 富贵一愣，仰头看了一眼皇甫令尧，道：“是王爷呀！” 柳拭眉忽而一笑。 她本是长得极美，这么一笑，更显得倾国倾城。 但…… 玫瑰花虽然美丽，却是带刺的那种！ 她的笑容仿若含着血雨腥风：“谁是主，谁是仆？” 听她这么问，皇甫令尧垂下眼睑，掩盖住眸中的亮光，心里越发激动起来。 瞧瞧，我媳妇儿还没过门呢，就知道要敲打底下的奴才，她要为我立威了！ 真好、真好、真好！ 富贵身在王府当差，又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人，当然是立即明白了柳拭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扑通跪了下去，道：“是奴才该死！” 然后朝皇甫令尧磕头：“奴才给敦愚王磕头，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奴才这一回！” “管家在哪儿呢？”柳拭眉依然牵着皇甫令尧的手，没有立刻说出要怎么处置富贵。 皇甫令尧低头看她，问：“媳妇儿，你要找管家做什么呢？” 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满是窃喜：“没个由头不好动手。等我媳妇儿过门后，皇后留着的这些人，也可借题发挥动了！” 第627章 我一见你就笑 柳拭眉唇角一冷，道：“先把管家叫出来，虽说我来问话不合规矩，但今日我就越俎代庖一回，了解了解敦愚王府的规矩！” 在柳拭眉眼里，对奴隶制是不以为然的。 都是人，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时代所致，在她这里不遵守主仆界线还没什么，但她见不得自家狗子——她的未婚夫遭受这些！ 人与人之间本就该尊重，更何况皇甫令尧是皇子、是王爷！ 看见这些个身上贴着奴才标签的人，竟完全不把主子当一回事。 她这个尚未过门的都还得到个行礼鞠躬，但王府的真正主人，一个小小的门房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视而不见，她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这是她喜欢的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自己的男人自己宠着，怎能让人欺负？ 皇甫令尧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这么燃这么爆，但见她这副威武霸气的样子，实在是开心得不得了，道：“媳妇儿，我带你去找李公公啊！” 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往王府里走，道：“好，我们走。” 想到了他说过王府里没有信得过的人，倒是提起过王府管家是皇帝派来伺候他的人。 但她心里想的是：不是皇帝的人、就是皇后的人吧？ 曲映蓉虽然看似温和软绵绵，但柳拭眉不相信能在前皇后被废之后，才当上皇后的是个傻白甜！ 傻白甜在后宫早死了！ 因为出了这么个插曲，皇甫令尧准备的惊喜也暂时被遗忘。 他不着急，惊喜什么的之后还可以给，但他媳妇儿要立威，他必须支持她，必须帮着她，必须宠着她！ 这王府的人，她想要打杀谁，就让她打杀谁！ 不肯听话的，趁着机会直接打死就好。 正厅内，管家李公公很快就来了。 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奴才，掌管是王府的一切，隐隐还有些威慑。 但他精明至极，一进来就先给柳拭眉行了个半跪礼：“老奴给王爷请安，问柳大小姐安！” 皇甫令尧不吭声，歪歪地跟自家媳妇儿挤在一张太师椅上。 黏黏腻腻的，恨不能成连体婴。 柳拭眉也不阻拦他，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把玩着。 她冷冷地道：“李公公一看就是个规矩人，不愧是圣上精挑细选的人，这么多年来为王爷万般操心，您辛苦了。” 不声不响，先送了一顶高帽。 一听“您辛苦了”这样的话，多半都是要被撤换了的。李公公当即跪了下去，磕了个头：“这是老奴分内之事，为主子尽忠，不敢居功。” “李公公不用行此大礼。”柳拭眉淡淡地道：“我尚未过门，并不算敦愚王府的主人。李公公劳苦功高，又是圣上的人，多年来照顾王爷衣食住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 她顿了顿，朝自家狗子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本来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玩着她的手指，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她的脸，心里美得冒泡！ 接收到了她的目光，他立即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柳拭眉心情也好了许多。 我一见你就笑，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 但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 她看向李公公，继续方才的话。 第628章 媳妇儿替我敲打奴才 “只是李公公，我不过才来过王府两回，就发现王府的下人，对王爷很是不尊敬！” 柳拭眉的声音冷淡，带着不容抗拒的严厉：“王爷小孩子心性，一向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但这不能成为王府的奴才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理由！” 明着说不关李公公的事，但身为管家，王府奴才都是这么对待主子的，他没有责任吗？ 不，他得负全责！ 皇甫令尧心道：“我媳妇儿这话术也是厉害，借着下头的奴才不敬主子为由，明着捧李公公上去，但实际上是掐住李公公来说话的。高，实在是高！我媳妇儿这么聪明，也不用怕她以后过门后被人欺负了。” 李公公宫里出来的，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也不至于因为一个未过门的女主人三言两语就失了分寸。 他当即道：“柳大小姐教训的是，老奴有罪，没有管教好王府的下人。但请柳大小姐责罚！” “责罚就不用了。”柳拭眉淡然道：“还是那句话，我尚未过门，做不得王府的主。也就是提点一下李公公罢了，如有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她的姿态放得非常好，说明了自己不是越俎代庖，没有逾越规矩欺压皇帝的人，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李公公是个人精，如何可能不知晓其中的深意？ 柳大小姐字字句句都表明了一个意思：现在我还没过门，所以我没有立场拿捏你们，但若我过门后，这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到时候不要怪我对你们不留情面！ 等她过门，这王府中的下人，岂不是想打杀谁，就打杀谁！ 李公公立即说道：“今日是富贵冲撞了王爷，老奴必定会处置富贵的。门房也会立刻换上机灵听话的，但请王爷放心！” 柳拭眉唇角勾着笑，显得对此很满意：“那就有劳李公公了！” 脸上没有表现，心里却对李公公产生了极强的忌惮！ 听懂了她的意思，不说自己要听她的话，而是“请王爷放心”，表明了他的立场：我是敦愚王府的人，主子是皇甫令尧！ 这么厉害的人留在皇甫令尧身边，柳拭眉万分担心，心道：“马上就七月，距离重阳节后的大婚还有两个多月。这王府里的人事关系，我怕是得提前熟悉一下，以免到时候过门了踩了坑却不知晓。” 当然，了解还远远不够，她已经要开始想办法：“我得做好计划，过门后就要挖坑给他们跳，最好是把李公公找个理由打发掉。不然这位李公公不知道究竟是皇帝的人，还是皇后的人，或者是其他谁的人，留在这里对我和令尧都是不利的！” 培养自己的人最重要，所有摸不清楚的，都不可用！ 这边，李公公已经差人过来处置富贵：“不敬主子，其罪当诛！按规矩，该打五十大板，死生不论！” 不多时，厅门外传来了“啪啪啪”的打板子的声音，还有富贵的惨叫声。 杀鸡儆猴的事做完了，柳拭眉才对皇甫令尧说道：“令尧，快点带我去看你的好东西呀！” 第629章 我在这里藏了宝贝 “好呀好呀！” 全程，皇甫令尧都没有吭声，只看自家媳妇儿立威，为自己出头。 被维护的感觉实在太好，他心道：“我大概就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维护我，所以才会喜欢她、然后爱上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比她对我更好了！” 这种感觉，叫他上瘾啊！ 他不管外头的噼里啪啦，拉着柳拭眉朝主院方向走去，道：“媳妇儿，我带你去瞧好东西咯！” 脸上是痴痴傻傻，心里却耳清目明：“我媳妇儿这么聪明，肯定看出来李公公的不对劲。我得开始做计划，等媳妇儿过门后，她势必会想办法拔掉这颗钉子，我得设计好帮她一把！” 未婚夫妻各自心里揣着想法，其实劲儿都往一处使了，互相都不知晓而已。 也算另类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吧？ 柳拭眉的心思全然在即将看到的惊喜上，笑问：“东西在哪儿呀？在你的寝房里吗？” “不是，在一个秘密的、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皇甫令尧笑嘻嘻地拉着她走过廊道。 并没有朝主屋那边去，而是去了主院后面的小花园。 虽说敦愚王是个不受宠的，他在王府里也是个没有威信的。但一个王府的什么规格，还是应有尽有。 小花园里除了种了花卉苗圃，还有一座假山。 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一路朝假山那边走去，越过了假山走到后面的女墙旁边。 女墙边上种了一层观赏竹。 进入假山之后，他在假山后面的竹丛里走了好几步，步履有些奇怪。 竹丛的小径比较狭窄，柳拭眉不能跟他并行，跟在他身后，见他左脚前脚掌拼着右脚的脚后跟，走了一步，下一步就是右脚前脚掌拼着左脚的脚后跟。 嘴里还数着：“一二三四五……” 到了第七步，他终于停了下来。 在竹丛里拉出来一条枯竹子，蹲在那里开始掘地！ “令尧？”柳拭眉见他这是要“挖宝”的节奏，哭笑不得，道：“你这……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 竹丛和围墙拦着的地方本来就很小，光线也不是很明显。 加上假山挡光，这片几乎是完全背阴，她想看清楚一些都难。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道：“我很久很久之前，在这里藏了宝贝！” 这块地有点硬，用竹子挖几乎是挖不开的，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挖到天黑都挖不出来，我让人给你找把花锄来吧。” 皇甫令尧当即阻止了她，一脸煞有介事地道：“不行呀媳妇儿，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藏了宝贝！” 柳拭眉笑着说破他：“那你的宝贝今天不是要挖出来给我看了吗？拿出来，以后咱们换个地儿藏不就好了？” 她家狗子愣愣地思忖片刻，同意了：“说的也是！还是我媳妇儿有办法！” 柳拭眉便让墨儿去叫人送了花锄过来，皇甫令尧要给媳妇儿的惊喜也不要他人帮忙，自己吭哧吭哧挖了一会儿。 趁着柳拭眉站在外面的时候，他挖出了一只檀木箱子，朝身后看了一眼。 见她没注意，打开一条缝，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了进去，重新关上，将箱子提了出来。 第630章 我家狗子还藏有私房钱 见他提着一只小箱子出来，一路走还一路拍上面的泥土，柳拭眉好奇地问：“挖出来了？” 好奇害死猫，她真的好想知道她家狗子藏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傻狗子一脸的得意，提着箱子走到外面，就地打开，道：“媳妇儿，这些都是我送给你的！” 柳拭眉对他的不讲究也是无语，两人蹲在假山旁边，开宝箱！ 檀木箱子应该是埋在地里有些年头了，箱子周边有些被腐蚀的痕迹，花纹有些损坏，保留得不是完好无损。 但檀木是上好的木料，依旧结实得很，里面的东西还用油纸包裹住，并没有损坏。 箱子推到了柳拭眉的面前，她伸手翻开上面的油纸包，打开一看，瞪眼：“银票！” 她随手一翻，这银票都是上千两一张的，约摸有三十张？ “令尧，这都是你的？”柳拭眉太震惊了！ 虽说几万两银票对于一个王爷来说，不叫多，但…… 这位王爷非比寻常啊！ 不得了啊，我家狗子还藏有私房钱！ “啊，是我的。”皇甫令尧不见媳妇儿脸上露出喜色，心里微微有点提起来：“她该不会怀疑我什么吧？为了做得像，我专门去找黎信跟钱庄兑的全都是几年前的票号，油纸包也故意弄得有点损坏了，不可能被发现的呀！” 柳拭眉的关注点当然不是这个，而是：“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狗子不仅有私房钱，还有这么多？ 皇甫令尧委屈：“……” 想要送媳妇儿一点银票，大费周章也就算了，还要遭受拷问！ 他摸了摸头，傻愣愣地道：“都是以前我母后家里的人给我留的，好久好久啦，我都记不得什么时候了。” 想了想，他继续编：“放在奶娘那里，也就是前些年奶娘跟她相公回乡下去了，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我。她让我千万要藏好，如果有什么急用，再拿出来用。” 其实也不算编。 话都是真话，箱子里的东西也确实是奶娘离开前给的，叫他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的。 奶娘也确实回乡下了，也说过那些话。 他现在是能不说谎就绝不说谎。 只是，银票都是今天去找的！ 见她面露惊讶，他又补了一句：“我没有急用的地方，不过我有媳妇儿啦！我的银子，我的宝贝，以后都给媳妇儿保管！” 说着，他脸上展开了甜笑。 柳拭眉拧眉，问：“你母后家里的人？” 老实说，有一种结婚前未婚夫上交工资卡的即视感！ 皇甫令尧不吭声。 那些事太复杂了，他没有办法给她解释得太清楚，免得引起她的怀疑。 所以，干脆让她以为他都记不清楚了吧！ 果然，柳拭眉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的是：“前皇后出事后，母族受到了牵连，被满门抄斩。他大概也不会记得多少，就算记得……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不问的好，免得让他难过！ 她又继续翻下面的油纸包，发现都是一些金银珠宝。 都是一些有年头了的，但是看上去都十分华贵，价值不低的那种！ 第631章 给媳妇儿送点东西太难了 皇甫令尧见自己好险，擦头皮过了这一关，赶忙从箱子里取出一件金镶玉的翡翠手镯，拎起柳拭眉的左手，就她套了上去，观赏片刻，笑嘻嘻地称赞：“我果然没猜错，媳妇儿戴着果然好看！” “这是……”柳拭眉盯着自己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镯子。 镯子是水头特别足的翡翠，包裹翡翠的是纯金，藏在土里时间长了，颜色略有些变黑，拿去工匠那里洗洗就好了。 而这上面的镶金，竟然都是凤凰纹饰！ 她拧眉问：“这是你母后的遗物吗？” 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这样的首饰！ 皇甫令尧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奶娘说是我母后留给我的，以后要我给媳妇儿的！” 这话也没骗她，全都是真的！ 柳拭眉当即将手镯脱了下来，放回箱子里。 见状，皇甫令尧脸色一变，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了似的，问：“媳妇儿，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这么漂亮的首饰，是个姑娘家都喜欢啊！” 怕狗子难过，她解释道：“只是，这是皇后才有资格戴的手镯。如果是皇后赏给我的就算了，但既然不是赏赐，我戴出去会惹麻烦的！” 皇甫令尧哪能没想到这点？ 他的目的其实也不是让她戴这个镯子，故意走了一下弯路而已！ “哦，那你戴这个！”他又从箱子里挑选了另一只手镯，套进了她的手腕。 带了一点紫的冰种，很秀美，尤其衬柳拭眉的手腕肌肤显得更加白嫩！ 欲抑先扬，这样一来她就不会拒绝了！ 柳拭眉一看就喜欢上了，笑道：“这个可以。” 皇甫令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给媳妇儿送点东西，太难了！ 这些都是前皇后的遗物，都是留给他送给未来媳妇儿的，就算现在还没成亲，他已经迫不及待都送给她了！ “奶娘还在人世吗？”柳拭眉不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奶娘。 可现在看来，奶娘似乎不在王府了？ 提到奶娘，傻狗子脸上露出了愤愤然：“不在！前年跟她的相公回乡下去了。哼，都是李公公让他们走的，不让他们留下来！” 他撇嘴，都要哭出来了：“我好生气，可是他们还是要把奶娘送走，为此，我好几天没吃饭呢！” 柳拭眉听得心里难受极了。 想来也知道是为什么，这是有些人不放心，要把皇甫令尧身边的所有可以信任的人都清除？ 让他孤立无援，连一个奶娘都不放过？ “李公公是皇上的人，还是皇后的人啊？”柳拭眉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垂下了眼睑。 见她这副模样，皇甫令尧知道她这是把这件事惦记在心上了。 真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还有两个多月他们成亲，到时候把王府给肃清干净。 想想就美好！ 他也用很低的声音回答：“是父皇叫他来伺候我的，但我也见过他去找皇后说话。” 保守的说法，其实他很清楚：那个太监管家是皇后的人！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将箱子收拾了，道：“我们先回你房里去吧。”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 回、房、好、啊！ 第632章 上交工资卡的即视感 很多话不适合在这外头说，柳拭眉建议回房里说。 但在皇甫令尧的眼里，在院子里还有长歌和墨儿跟随，回房后就是两人独处了！ 美、呆、呆！ 见柳拭眉将箱子关上，准备提起来，他赶忙道：“这箱子太沉了，我力气大，还是我来拎着。” 柳拭眉也不拒绝，将箱子交给他提着。 他一只手拎过来，另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 提着箱子回到寝房，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又嫌弃这个箱子太破了。 送给媳妇儿的怎么能这么破呢？ “媳妇儿你坐会儿等等！” 见傻狗子在屋里翻箱倒柜起来，柳拭眉疑惑地问：“你找什么呀？” 她家狗子头也没回：“等下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找出来一只款式差不多的檀木箱，一股脑将里头的东西都给倒了出来，再把破箱子里送给媳妇儿的宝贝一件一件地转移过来。 一边放，一边问：“媳妇儿，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柳拭眉看着他每拿出一件，都会开心地给她展示一番。 看得出来，他很希望送这些东西给她能让她高兴。 她当然是高兴的，也不会矫情地拒绝他送的礼物。 藏了这么久的宝贝，因为要送给她才挖了出来，倘若她不要，他会多么失望姑且不提，关键是她还担心他随手一放给忘了，让人给偷了！ 东西值多少钱还是其次，关键是这些是前皇后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是他母亲的遗物！ 她诚心地回答：“喜欢啊！”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些布灵布灵的东西，她再怎么冷静睿智的一个人，也难以抗拒自己的未婚夫——哦，他们表白过了，也算是自己的恋人吧。 男朋友送给自己的东西，当然是要收下的。 当然，以后她也得寻思着给他送点什么！ 那么，他们现在算是……谈恋爱？ 感觉好新奇！ “那就好！”皇甫令尧又指了指那些银票，道：“这些呢？你喜欢吗？” 看到她盯着那些首饰眼里放的光，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举，见她坑安国公夫人的时候算盘噼啪响，以为她会喜欢银子，就给她一把银票？ 不行，这么庸俗的事，以后还是别干了！ 没诚意！ 柳拭眉看了一眼那一叠银票，发现自家狗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她说的“可爱”，并不是那种萌萌的很可爱的“可爱”，而是…… 可以爱、值得爱！ 一个把自己母亲留下的所有遗物、家当，一股脑全部送给你的人，这是怎么样的诚心诚意呀！ 这样的人，她怎么舍得拒绝他呢？ 她笑道：“银票我也喜欢啊，不过呢，这些都是可以用的。我先给你放在我这里存着，回头需要用的时候，再给你拿出来。” 见她这么说，皇甫令尧总算放心了。 很好，今天的送礼还算完美！ “对了。”柳拭眉想到昨夜回相府的时候，栗嬷嬷说了一件事，她也提了出来：“栗嬷嬷说，内务府已经将三媒六聘什么的，全部都送过相府。相府都清点过了，我们俩的命帖已经交换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婚期定了。 皇甫令尧微微一愣。 第633章 什么时候成亲呀 虽然柳拭眉觉得这话他未必听得懂，但她还是要说的：“我怀疑，我那父亲不一定会把聘礼那些东西放进嫁妆里，让我带回王府来。” “没关系！”皇甫令尧怕她不高兴，赶忙道：“那就不要了吧。” 聘礼本来就是给娘家父母的，柳赋昀如果贪财，不给也就算了。 他介意的问题是：为什么命帖交换了的事，没人告诉他！ 为什么！ 他一个要成亲的人，现在才知道自己已经过聘了！ 柳拭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头我会去与相爷好好说说的，能要多少算多少。不要白不要！” 可不是吗？ 反正她也没有亲娘让她去体贴，也没有兄长了，能从柳家坑多少钱出来，肯定是要坑的！ 皇甫令尧更关心的还是：“那媳妇儿，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呀？出了日子啦？” “嗯，九月十六呢。”柳拭眉点点头。 为了和太子大婚错开，他们俩的婚事要落后一点，也要隔开一段时间。钦天监看的日子是九月十六，圣旨已经定了。 皇甫令尧一脸的郁闷：“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 柳拭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充满了对他的心疼！ 这种事本来应该他这个准新郎做准备的，但他是个傻的，皇帝皇后就越过了新郎当事人，通过内务府、礼部、钦天监，定下了他们的婚期，又将所有的程序都走得差不多了。 他却被蒙在鼓里！ “媳妇儿，我好生气啊！”皇甫令尧一脸的委屈巴巴，斜眼睨着她，道：“你为何也不告诉我？” 柳拭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本来还想和你说来着，但今天早上给别的事耽搁，就忘记啦！” 她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要不是来了这一趟，她已经完全忘了有这回事。 皇甫令尧撇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道：“感觉还有好久啊！” 两个多月！ 难熬！ “估计也不会太久吧。”柳拭眉说的“久”，跟傻狗子说的“久”，其实不是一个概念。 随着距离中秋节没多久了，太子选妃该动的也都要动了。 目前为止，柳妍儿还在家里养伤，柳赋昀禁止她外出，不出来接触他人，也不见客，绝对能苟到最后。 张妙蓁呢，他们家的态度是不积极的。 她不积极，不代表苗玲珑也不积极！ 那么，张妙蓁就危险了！ 下次她再去给老夫人看腿的时候，她必须好好跟张妙蓁聊聊这件事，让她防着苗玲珑。 皇甫令尧见她眸中闪过忧虑，问：“媳妇儿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好像不高兴？” 不等她回答，他又一脸恍悟：“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觉得要等那么长时间，很不开心！” 柳拭眉哭笑不得，解释道：“我就是担心妙蓁。” “担心她做什么呀！”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张喵喵在家里受宠着呢，有祖父、有爹、娘，还有伯父啊叔父啊，都对她挺好的！” 柳拭眉感慨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 其实他的话，从另一面理解是：张家又不是吃素的，张妙蓁也不是个没人疼爱的，难不成不积极争取太子妃的位置，还能不知道防备？ 当然，柳拭眉此时也想不到，千防万防，事情发生竟会那样出乎意料！ 第634章 以后你的生命里有我了 “咱们不说张喵喵了。”皇甫令尧倒是想到了苗玲珑的事，假意天真地问：“媳妇儿，苗聋子他们家那么多人得病，真的都能配合你治病？” 提到这个，柳拭眉的面容变得有些冷：“未必都会。而且事成之后，也不一定配合我做招牌宣传。所以，我才非要去京兆尹那里做契约见证！” 当然了，如果安国公和苗夫人非要反悔，其实京兆尹也拿他们没有多少办法。这种事不可能去大理寺做见证，京兆尹又奈何不了安国公。 但—— 她难道不会留后手吗？ 见傻狗子一脸担忧得看着自己，柳拭眉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哦。”皇甫令尧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数，不过想想自家媳妇儿是什么脾气，也不可能让苗家按着脖子欺负，心道：“反正我到时候一直跟着，多看着好了！” 苗家太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他必须得随时紧跟着媳妇儿。 再熬两个多月，他们就可以成亲了，千万不能徒生事端。 尤其是，那些事本来跟他们俩是没什么关系的！ 整理好了箱子，皇甫令尧盖上盖子，朝柳拭眉看去，道：“媳妇儿，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你把这东西带回去呀！” 又看了一眼她头上的简单头饰，道：“媳妇儿，你不戴首饰都这么好看，戴上肯定更好看呀！” “头上一大堆，戴着不方便做事。”柳拭眉的理由只有一个。 女人嘛，怎么可能不喜欢珠宝首饰？ 只不过，她职业习惯不喜欢佩戴罢了！ 知晓她平时的习惯，皇甫令尧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劝她不要当大夫吧？ 那样的话，他敢十成十肯定，她情愿丢掉他，也不会放弃医道之路！ “媳妇儿……”收拾好东西，皇甫令尧又钻进柳拭眉坐的太师椅里，与她挤着坐在一起。 他们现在还处于热恋中吧，虽然每天除了晚上时间不在一起外，几乎都在一块，但皇甫令尧却怎么都不觉得腻味，依然时时刻刻都想与她黏在一起。 他笑嘻嘻地道：“晚膳在王府吃好不好？” “嗯，我想李公公应该吩咐厨房准备我的晚膳了吧。”柳拭眉心道：经过之前的敲打，未必能心服口服，但面子肯定会给足。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又道：“那太好了，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知道你不想。”柳拭眉伸手捏了捏他特别好摸的脸颊，笑道：“不过我很好奇呀，以前你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呢？” 提到这个，皇甫令尧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了，没精打采地道：“媳妇儿你还是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想想她没出现之前，他一个人过得多孤独，柳拭眉在心里叹息，说道：“不怕，以后你的生命里有我了，以前的日子就不会再重返了！” “嗯！”一听她这近似于给承诺的话，傻二哈一点儿不开森也没有了，当即又绽开了大大的笑脸。 当然，兴奋起来，一口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很突然，但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排斥，反而给了他一个笑容。 第635章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亲亲昵昵地用了晚膳，又让黎信备马车，皇甫令尧亲自送柳拭眉回相府。 出门的时候，李公公当然要来相送。 李公公为了在柳拭眉面前讨巧，笑道：“有件事，奴才还没与王爷禀告呢。” 皇甫令尧一脸的不以为然。 柳拭眉朝李公公看去，问：“什么事儿？” 李公公微笑道：“太子中秋选妃大婚，其他三国都派来了庆贺的使臣，估摸着月初也要到帝京了。乞巧节，太子在悦宾楼准备了诗会，想来也是邀请了柳大小姐您的。” “哦？”柳拭眉想到了乞巧节，也就是七夕！ 情人节啊！ 她下意识看了自家狗子一眼，心道：“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可现在我不是单身狗了呀！那情人节……是要过的吧？” 没有谈恋爱的时候，无所谓任何节日，可以后不同了，她有傻狗子了！ 察觉她看过来，皇甫令尧立即冲她笑。 柳拭眉不自觉也笑了，道：“乞巧节啊，你想去吗？” “诗会没意思，我又不会作诗。”想到这是太子办的，皇甫令尧不想去，一万个不想去！ 但他想乞巧节跟媳妇儿在一起呀！ 他心道：“听说乞巧节要放河灯的，姑娘家不都喜欢吗？我媳妇儿也会喜欢吧？那就去吧！” 傻二王爷很快就想出了一个超级好办法：“要不这样吧媳妇儿，我们去赴宴，然后偷偷溜走。我们两个去过七夕，好不好？” 柳拭眉自然是同意的：“好啊！” 李公公眼角一抽：“……” 二位主子哟，你们光明正大地商量去参加太子殿下支持的诗会，再偷偷溜走，这样真的好吗？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 傻二王爷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不同意他可能会哭、会闹。到时候就要搞事情！ 而柳拭眉…… 敦愚王府这位未来的女主人，完全不是个善茬，以目前而言，最好不要得罪！ 李公公恭恭敬敬地将柳拭眉送上了马车：“柳大小姐慢走。”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勾，倒是没说什么。 马车朝相府驾驶而去，皇甫令尧将送给媳妇儿的箱子放在了一旁，想了想，道：“媳妇儿，一会儿我给你提回房里去呀？你力气这么小，怎么可能提得动呢？” 跟去了房间，又可以赖一会儿再走！ 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噗。”柳拭眉轻笑一声，道：“我力气小，不是还有长歌姐姐吗？” 皇甫令尧：“……” 他怎么忘了，还有一个比男人还彪悍的“唱歌姐姐”！ 还不让他喊外号的长歌！ 好生失望！ 失望了，傻二哈就是满脸的被遗弃的表情，柳拭眉见他这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结果，他更幽怨了，斜着小眼神朝她看来，长睫毛每眨巴一下，似乎都在控诉她：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知道自家狗子是什么套路，柳拭眉喟叹一声，朝他招了招手，道：“低头。” 见她的神态很好，皇甫令尧心里一喜，连忙低下头去。 如今他们俩的关系，可不是凑个脸颊过去就好了的，他薄唇一噘，等着她来亲！ 第636章 中了一种叫做柳拭眉的毒，没救了 柳大小姐平日里对自家狗子已经是无底线宠溺，对自己的恋人，就更宠了。 更何况她今天心情是真的好，只要不过分的要求，她肯定都能答应。 “今天你这么乖，奖励一下！”柳拭眉凑过去，朱唇在他薄唇上碰了一下。 做好了防备，立刻退开！ 她太了解狗子得寸进尺的套路了，所以闪得极快，饶是皇甫令尧想像以往每一次那样，趁机深入地亲吻，吻得她透不过气来的那种，恨不能把她灵魂吸出来的那种！ 但—— 被她闪开了！ 柳拭眉终于得逞一回，顿时笑逐颜开。 马车内只镶嵌着一颗夜明珠，温柔的光芒下，显得她的笑意特别温柔。 看到这样的媳妇儿，却只能轻轻碰一下唇，这种亲亲谁想要啊？ 皇甫令尧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更郁卒了！ 他控诉道：“媳妇儿你变坏了！你都不肯哄我了！你一定是不爱我了！” 柳拭眉瞪眼：“……” 他们俩到底谁是男人，谁是女人啊！ 这不应该是傻白甜的经典台词吗？ 她都不知道，原来她未婚夫不但是头二哈，还是一个作精？这么能作的？ 能宠的全都宠着，但不能惯坏的，她也绝不惯着！ 她斜了他一眼，道：“不要得寸进尺啊！” 语气凉凉，皇甫令尧一怔。 他家媳妇儿对自己可算宠溺，但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底线的人。当她发出警告的时候，他如果再不识趣，就有可能惹怒她！ 她家媳妇儿可不是随意揉捏的小绵羊！ 左思右想之下，他果断作出决定：“好吧。” 乖得不行，也没有露出什么幽怨的神情，正儿八经又是一头好二哈！ 见他这么乖，柳拭眉缓缓笑开，拉过他的手，凑上去在他如玉一般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作为奖励。 她笑吟吟地道：“好了，相府已经到啦。你回去后也早点歇下，明日早晨过来。” “好！”皇甫令尧忙不得点头，生怕不听话又会把她惹毛。 真不敢想象，他以后不傻了，他们俩要怎么办相处呢？ 将人送进了相府的大门，他看着柳拭眉进了大门，朱门被关上，这才回到马车上。 回程的路上，黎信叹了一口气，一边赶车，一边问道：“这还没成亲呢，就把娘娘的遗物都给了柳大小姐，这样好吗？” “哪里不好？难不成你不觉得，她戴着我母后的首饰，特别好看吗？”皇甫令尧躺在车内，靠着柳拭眉方才坐着的位置，满脑子都是他家媳妇儿的温柔浅笑。 还有奖励的亲亲。 虽然不能解渴，但那是媳妇儿主动的呀！ 他又追加了一句：“比母后还美！” 黎信：“……” 敦愚王中了一种叫做柳拭眉的毒，没救了！ 前皇后在敦愚王心目中，那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现在他竟然说柳拭眉比皇后还美？ 他不敢说，完全不敢提醒，倘若柳拭眉什么时候对皇甫令尧失望了，选择离去，这位傻二王爷该会怎么样的痛不欲生！ 当然了，黎信想想还是觉得：不要想这么悲观的事，柳大小姐不是一个分寸的人。别看她的言行举止不同于寻常名门千金，但是她做事极有章法，掌控尺度也相当的准确。 这是一种人格魅力，也是令皇甫令尧对她着迷的其中一个原因！ “黎信，你说……”皇甫令尧在车内，想到了今日媳妇儿敲打王府的下人，给他立威，唇角就不由勾起笑容，一双带着几分妖冶的眼眸，几乎都要流出蜜糖来了。 但他说出的话，却是血腥：“怎么配合我媳妇儿，把那死太监给弄了？” 第637章 发脾气的二哈 黎信无语，道：“距离九月十六，这不是还早着呢吗？王妃也不可能一过门，就一次性收拾掉这些人啊！那样做的话，她在王府怕是落得母老虎的名头！” 他心道：“王爷莫不是想要一个悍妻？人柳大小姐从才女变悍妻，是不是太憋屈了？” 再说了，敦愚王府的下人那么多，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没能分辨其中究竟有几路人马，柳拭眉进王府后，不可能直接开撕吧？ 总要观察一段时日，不然传出去柳拭眉得多凶残！ 但他说的话，他们家主子压根就没听入耳中，脑子里全然都是自己的节奏：“你去整理一下资料，想想办法，怎么样出其不意地将这些东西，全部都透露给我媳妇儿看见！” 黎信：“……” 自从有了未婚妻之后，他们家王爷仿佛变了一个人！ 虽说以前也是装傻吧，但好歹不会像如今这般：犹如六月的天，说翻脸就翻脸！ “让你干什么听到没有？”没得到回话，皇甫令尧有些不耐烦：“我说黎信，你是不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最近态度十分有问题！” 本来，与媳妇儿分开的一瞬，他的心情就开始走低，下令黎信还没有立即会意，他脾气更大了。 “属下不敢！”黎信唇角一抽：“属下听到了，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王府里所有人的资料都有，想要整理出来那还不简单？ 但要不着痕迹、出其不意地让柳拭眉看到…… 不带这么为难人的！ 但，皇甫令尧的心思已经跑到别处去了：“还有两个多月，内务府直接略过本王，在背后操持本王的婚事……哼！” 他是准新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怎么就不能参与了？ 恨得他牙痒痒！ 总有一天，他要把内务府闹个底朝天，内务府不翻过来，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黎信无奈一叹，道：“爷，太子大婚在前，中间只差一个月。你想想看就知道了。” 太子的大婚重要，还是傻二王爷的婚事重要？ 内务府、礼部先操持太子的婚事、更关注未来的皇帝皇后，还是将精力放在一个傻王爷头上？ 这不是脚趾头都能掰扯清楚的事儿？ 以前他们家主子是不在意这些的，现在为了柳拭眉，倒是介意得不行了！ 不提这件事还好，提到这个，皇甫令尧的戾气立刻冒出来：“皇甫贺真是个狗东西！如果不是他，我肯定早就把媳妇儿娶过门了！” 黎信好想说：如果不是你爬上了柳大小姐的床，太子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还是左拥右抱的那种！ 但他不敢说！ 要是说了，他家主子可能立刻出来拧断他的脖子！ 好在，皇甫令尧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自己很快又想通了：“不过，倘若早早就成亲，媳妇儿对我的感情肯定没有现在好。” “对。”黎信终于挑拣了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道：“而且，爷你想想看，若当初的事情发生了，不到一个月就成婚，你能发现柳大小姐的好吗？她能发现你的好吗？你们俩能两情相悦吗？” 还有压在心里没敢说的话：柳大小姐被迫失身已经很郁闷了，又被迫立刻嫁人，你们俩还有感情？怕不是一对怨偶吧？ 皇甫令尧左思右想，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对，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又道：“乞巧节，本王估摸这几个备选太子妃肯定要有动静，你得给本王严防死守，万不可让我媳妇儿出事。” “……” 第638章 其他任何事都得排在我媳妇儿之后 黎信很想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凑热闹？不去不就完了吗！ 如今，感情培养得也很不错了，完全没必要去凑热闹了嘛！ 但皇甫令尧却有他的理由：“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太子妃从谁家出来，未来朝局的风向就吹向哪里，本王岂能袖手旁观？” 朝局的风向对他没影响吗？ 不，很有影响！ 他是没有实权没错，若不是这么多年卧薪尝胆，时刻把控朝局风向，他早就没命了！ 再说了…… 当年的事还没有挖掘出真相，他还没能为母后、为舅家满门报仇，又怎么可能就此作罢？ 黎信默了片刻，问：“那爷你认为太子妃会花落谁家？” “柳家。”皇甫令尧用几乎肯定的语气吐出这俩字。 黎信道：“也是。虽说是太子选妃，但实际上，是皇后娘娘选儿媳妇。既然当时选了柳大小姐出了差错，那么换成柳二小姐又如何？” 说来说去，这个太子妃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皇后早就选定了柳家！ “叫你派人盯着苗家，可有进展？”皇甫令尧又问：“真药堂背后的主子，可有浮头？” 黎信答道：“尚未。许是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一直相安无事。他们不动，咱们就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皇甫令尧便不问了。 这种事，他很着急想知道，却也明白急不得。 黎信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爷，你认为，苗家与真药堂、或者杜弓有关联的可能性有多大？” 皇甫令尧闷闷地道：“说不好。表面上似乎毫无瓜葛的，暗地里很可能是有联系的。但……也可能完全没关联！如今，苗家和西魏国有密切往来是肯定的了，但杜弓背后是不是西魏人，尚未有定论。” 只是猜测那些人的体型像西魏国人而已！ 黎信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王府即将到了，皇甫令尧又说了句：“不管如何惊涛骇浪，只管保护好我媳妇儿，其他任何事都得排在我媳妇儿之后！” “是。”黎信回答这个问题毫不犹豫。 反正，他们家主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柳拭眉。 他甚至怀疑，倘若在柳拭眉和报仇两件事之间只能选一个，皇甫令尧可能会不怎么犹豫就选柳拭眉！ 没办法，沉浸爱河中的人是没有智商的！ 智商都喂狗了！ 下马车，进入王府，李公公老老实实地守在大门口迎接，门房已经换了一个人，很机灵，叫福气。 福气也殷勤得很：“王爷回来了！” 皇甫令尧眸光在他们之间绕了个圈，脸上笑嘻嘻的，道：“啊呀，管家你这次找的这个门房长得还不错啊！” 李公公躬身道：“福气确实长得喜庆，也会说话。下次准王妃过来的时候，若是满意就留下，不满意就再把他给换了。” 皇甫令尧伸手，拍了拍福气的脸：“脸上肉这么多，是不是吃得很多？” 实际上，他心道：“本王懒得理会你们，都给我媳妇儿留着！她不高兴的时候，就拉一个出来虐虐，多好玩！” 福气：“……” 李公公：“……” 且说柳拭眉回到蕾花苑，竟发觉有人在等着她！ 第639章 不喜欢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稀客稀客！” 柳拭眉迈进偏厅门槛，唇角挂着冷笑。 来人竟然是柳妍儿，稀奇不稀奇？ 自从那一次在蕾花苑被她家狗子砸断了腿之后，柳妍儿就没有朝这边来过。现在竟然来了，只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柳妍儿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姐姐说的什么话，不都是一家人吗？谁是主，谁是客？” 事实上，柳妍儿确实有点心理阴影。本来腿还没有完全好。 她生怕恢复不好，虽然腿不疼了，但如今走路都还要靠人抬。 进入蕾花苑后，她的腿又疼了！ 这是心理作用！ “哦，不要告诉我，你是来跟我联络联络姐妹感情的！”柳拭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我不认为，以如今你我的关系，除了仇视，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柳妍儿气息一窒，差点就要绷不住脸了！ 但她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谁让她如今孤立无援了呢？ 张夫人被送去相国寺了之后，写来了家书。诉说着在相国寺如何被柳老夫人朱氏折磨，好好一个丞相夫人，在那边为奴为婢，那日子叫一个苦。 所以，张夫人的意思是，让她千万要稳住，等她当上了太子妃，想办法把张夫人捞回来！ 而柳赋昀的意思是，只有忍让着柳拭眉，才能当上太子妃！ 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了母亲，柳妍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看着她隐忍的样子，柳拭眉一声轻笑。 她可真喜欢看柳妍儿这副模样！ 就跟肚子不饿的猫抓老鼠一样，难道是为了吃吗？ 为了玩！ “你笑什么！”柳妍儿不想与她吵，还是忍不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柳拭眉挑了挑眉毛，毫无保留地道：“看见你这一副不喜欢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我就好想笑啊！” “你！”柳妍儿差点就想站起来了。 夏荷站在她身旁，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低声道：“二小姐，沉住气呀！” 柳拭眉也发现了柳妍儿身边的丫头眼熟，思索片刻，将这人从记忆里拉出来：“你是……夏荷？” 她记得，夏荷跟柳妍儿去过畅春园，是个机灵的丫头。 而那天事发，芙蕖院的所有下人、张夫人带去芙蕖院的下人、张家一家四口的所有下人，全部都被柳赋昀给处理了！ 先前墨儿还得意得很，给她说了一句：当初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见咱们给赶来蕾花苑就投奔了二小姐。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竟然能够逃过一劫……”柳拭眉很诧异：“咱们二小姐出事的那一日，夏荷你该不会是不在府中吧？” 夏荷脸色一僵，却比柳妍儿沉得住气，上前行礼，态度恭谨：“大小姐好眼力，奴婢正是夏荷。二小姐出事之时，奴婢出府去给二小姐买东西去了。” 柳拭眉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是个福大命大的。” 但心里，却对这个丫头有了提防。 聪明人分两种：一种是光明正大的，一种则是都将这些聪明用在了勾心斗角上。 聪明、城府深，能隐忍、手还辣的话…… 这种人需要忌惮！ 夏荷又行了一礼：“多谢大小姐夸赞，承您贵言。” 经过夏荷这么一个调剂，柳妍儿的气息总算是平顺了一些：“大姐姐，我过来其实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的。” 第640章 工作要忙，恋爱要谈 柳拭眉发现了：人总是要经历才会长大，被迫孤军奋战之后，柳妍儿多多少少比以前成熟了？ 她淡淡说道：“有什么事，你先说说看。至于愿不愿意商量，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看心情！” “……”这人说话太气人了，柳妍儿需要不断深呼吸，一遍又一遍深呼吸，才能隐忍下来。 她好不容易憋住这口气，道：“乞巧节悦宾楼诗会，想必你也已经收到帖子了。” “就你这瘸子，还想去悦宾楼？”柳拭眉挑眉，张口就是嘲讽。 反正，她嘴里就没有好话就对了。 她与柳赋昀达成了协议，送柳妍儿上位。但可没有协议，她会给柳妍儿好脸色。 若柳妍儿自己气量狭小被气死了，那也是自己作的，跟她可没什么关系不是么？ 柳妍儿隐忍了那么久，被她一句话气得恨不能掀屋顶！ 但她好歹是沉稳了一点，没忘记自己过来找柳拭眉的目的：“柳拭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可她能隐忍，柳拭眉就要惯着她吗？ 那自然不能！ 柳拭眉轻笑一声，道：“我说话就是这个劲儿，能忍就忍，不能忍……我也爱莫能助！我又没求着你与我面对面，那不是你自己送上门让我打脸的么？” 毕竟，她说话的对象是分人的！ 就好比她家狗子，软萌可爱、又乖又黏，任何时候对上她，都会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她什么时候舍得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哎，这才刚刚跟狗子分开没多久，她就有点想他了啊！ 尤其是，面对柳妍儿这种呱噪母鸡的时候，格外想念傻狗子！ “你……”柳妍儿终究还是把这口气吞了下去：“罢了罢了，你告诉我，悦宾楼诗会你去不去吧！” 柳拭眉想了想，终于把态度拉回来了，道：“诗会要搞一整日吗？” 柳妍儿也松了一口气，道：“临近午时才开始，先开宴，用过午膳后开始举办诗会。一直待到晚上，还有烟火盛会，乞巧节放河灯是习俗。你的记性被狗吃了吗？” “城里人真会玩！”柳拭眉嘀嘀咕咕了一句，心想：浪费我时间！ 但她家狗子想去，想想看，最近她实在太忙了，有点疏忽了傻狗子。 唔……工作要忙，恋爱要谈！ 她便道：“那你想说什么？想让我帮你作诗蒙混过关，还是让我给你当老妈子？” “这种事我让你做你也不会做的吧！”柳妍儿冷哼，道：“我也就只是想说，张妙蓁和苗玲珑两个指不定会有什么动作，如果你知道什么，给我提个醒儿！不管怎么说，对你而言，她们都是外人。父亲说了，你答应过会帮我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的！” 态度恶劣。 不过柳拭眉没把柳妍儿当回事儿，她拧眉看了一眼夏荷，道：“你有夏荷跟着，怕是不用我操心的了。” 飞来一口锅，夏荷一惊，垂下了头没敢造次。 柳妍儿冷哼一声，道：“夏荷毕竟只有一个人，如今我院子里的人用得都不太顺手。” 柳拭眉有些匪夷所思：“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你找人手不成？柳妍儿，你觉得我是开善堂的吗？” 第641章 良心建议我已经给你了 “我不是要你给我找人，只是在悦宾楼内少不得会有一些纠葛。如今我腿脚不便，需要你帮我。”柳妍儿终于敞开来说话了。 “我若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院子里的人，基本都是张夫人给你留下的。”柳拭眉已经失去了继续跟柳妍儿掰扯的兴趣。 柳妍儿也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道：“柳拭眉，你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可不要忘了！” 柳拭眉有点后悔了！ 跟柳赋昀交换条件，她也没占多少上风，反倒是好像吃亏了？ 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帮柳妍儿上位？柳妍儿自己的事，难道不该自己搞定吗？ 想了想，她简单粗暴地道：“那我给你一个良心建议吧。” “什么？”柳妍儿愣住。 柳拭眉冲她凉凉一笑，道：“不管别人撕成什么样，你都不要下场搅和。乖乖苟着！” 柳妍儿：“……” 虽说柳拭眉的话不中听，但不管张夫人还是柳赋昀，和柳妍儿说的事，表达的都是与柳拭眉同一个意思—— 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 柳拭眉又道：“我是答应过帮你上位，但没说过要给你当打手出去撕人。只要你不惹事，乖乖地去缠着太子、刷好感度就好了！” 没错，让柳妍儿缠太子去！ 不然，她还真的担心，到时候太子又会利用这些机会，找她私底下说话。 以她家傻狗子醋厂出品的尿性，怕是又要打起来的！ 她和皇甫令尧好好谈自己的恋爱、约自己的会，不能找那些事儿让自己闹心啊。 “缠着太子……”柳妍儿一愣，旋即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毕竟，太子虽然对她很客气，却从不亲近！ 但太子却喜欢柳拭眉。 肯定是这个小贱人有什么勾男人的手段！ 瞧她那智障的样子，柳拭眉不由嗤笑，道：“你以前算计我时候的聪明劲哪儿去了？少把心思放在害人上，大概你脑子里装的水能倒出来一些！” “你！”柳妍儿怒道：“三句就有两句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的话，柳拭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柳拭眉挑眉：“我方才也说了，我就这脾气。你不爱听，可以走呀！是你自己来找我、又是你自己要留下的，怪我咯？” 她说话实在气人！ 说得墨儿和长歌都忍不住偷笑！ 柳妍儿是不想走吗？她是愿意留下来听柳拭眉扯吗？ 当然不是！ 可她想要柳拭眉在乞巧节帮衬自己，目的还没有达到！ 柳拭眉反而不想跟她说了，道：“良心建议我已经给你了，大概就两条：第一，多去太子那里刷脸；第二，不要招惹苗玲珑！反正呢，你想让我在乞巧节那天跟着你，绝无可能。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让她跟着柳妍儿给这智障当打手？ 是她家狗子长得不够帅吗？和她家狗子说话不甜吗？跟她家狗子拍拖不香吗？ 柳妍儿还在生气，但夏荷却已经听懂了柳拭眉的意思，适时说道：“二小姐，大小姐想要休息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知道夏荷确实很聪明，柳妍儿见她这么说，便走了。 看着柳妍儿被抬走，墨儿撇嘴，道：“我搞不懂，大小姐你为什么要帮她？让她自己摔死不好吗？” 第642章 媳妇儿，你要打我的屁股吗 柳拭眉轻笑，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她现在的高度，能摔死吗？” 当上太子妃后，爬到了一定的高度再摔，不是更美？ 而且啊，选妃不光正妃，还有侧妃。就柳妍儿这样的脑残，斗得过苗玲珑？ 她柳拭眉都不用自己动手，看戏不好玩啊？ 墨儿一愣，旋即瞳孔瞬间放大，双眸发亮：“大小姐你好厉害啊！” 可不是吗？ 柳妍儿没了张夫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她已经不成气候了。就算让柳妍儿摔死，现在的高度最多摔个脑残，没多大看头！ 柳拭眉站起来，右手旋转着左手上的傻狗子送的玉镯，笑道：“放心吧，有些人就算我不拽她的腿，她自己也会摔的。操那个心，我不如睡大觉！” “想必，乞巧节那日，肯定会有好戏看了。”墨儿跟着她进了寝房，一边给她准备洗漱，一边道：“大小姐，你让二小姐苟着不动。那张小姐大概也不是喜欢暗中谋害的人，可苗小姐就……你说，苗小姐会先对张小姐出手，还是对二小姐？” 柳拭眉思忖片刻，道：“依我看，应该是对妙蓁吧。” “啊？”墨儿有些担忧，朝柳拭眉看去，问：“那你要帮张小姐吗？” “能帮，我会尽量帮。”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但我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妙蓁身边，脱离了我的视线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也爱莫能助。作为朋友，只能给建议，没办法插手别人的人生啊！” 她脱下外衫挂在衣栏上，又说道：“对妙蓁来说，倘若能够撇下备选太子妃的名头，未必不是好事。但……如果是龌龊的手段，妙蓁以后怕是不会好过。” “大小姐要去提醒张小姐吗？”墨儿又问。 柳拭眉抿唇：“我会提醒她，但想必也用不上我提醒，她心里是有数的。她又不傻，还能不知道防备苗玲珑吗？” 但凡她能帮得上张妙蓁的地方，都会不遗余力的。 可，她不可能帮张妙蓁走这一段路！ 次日。 安国公应承了契约，与柳拭眉去找京兆尹立下契约字据，倘若苗家毁约，要赔付诊金的十倍违约金。 签完了契约回浮生阁的路上，墨儿还嘀咕一句：“诊金十倍的违约金，也没多少银子呀！” 由此可见，连墨儿都不认为，苗夫人会是个说话算话的主儿！ 柳拭眉轻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那点银子吗？” 墨儿眼睛一亮：“所以，大小姐有别的想法？” 皇甫令尧身为举世无双的“未婚妻跟屁虫”，当然也跟了过来。 听柳拭眉这么说，他那双本就璀璨的眼眸更显得亮晶晶的了：“媳妇儿，你都想好了？如果她不听话，你要打她屁股吗？” 墨儿一听不得了，当即说了句：“王爷你怎么说话的，说得我们大小姐那么粗鲁的！你不听话，才打你屁股呢！” 哪知道，这厚脸皮的傻二王爷，不但不觉得被打屁股是什么丢脸的事，反而还凑到了柳拭眉面前，道：“媳妇儿，你要打我的屁股吗？” 那副模样，好像只要柳拭眉说“要”，他立刻就能脱裤子让她打似的！ 第643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柳拭眉眼角一抽，道：“我对打屁股没兴趣，踹屁股可以，你要试试吗？” 皇甫令尧扁嘴：“……” 打屁股是夫妻情趣啊，媳妇儿不配合，太不可爱了！ 罢了罢了，现在还用不上。 等他们成亲后，再玩这个游戏，想必到时候她就不会拒绝了！ 二哈精力无穷，柳拭眉家的这头也不例外，只是小小郁闷了一会儿，又笑嘻嘻的了，问：“那如果苗家的老贼婆说话不算话，媳妇儿你打算怎么办？” 墨儿也很感兴趣：“是呀大小姐，你都想好啦？” 别说他们俩孩子心性，连长歌这样成熟稳重的人，都有些好奇柳拭眉会怎么做。 但柳拭眉却是卖了个关子 ，轻笑道：“等到那天你们不就知道了吗？” 傻狗子顿时有些失望。 但他的失望都不会太久，回到浮云阁之后，柳拭眉在忙着指导徐贤安排苗家过来的人就诊。 毕竟是团订的体检项目，先要一个个排队检查，之后再根据每个人的资料，分别治疗。 所以，要先建册。 体检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产物，新鲜。 还要建册，她的做法相当新颖。 但柳拭眉做事很有条理，这是舒君最喜爱的事。 花了半日，舒君把包括安国公在内的一共十三人的册子都建好了。 “十三个！”墨儿翻了个白眼，道：“安国公都有一位夫人八个小妾了，竟然还有四个通房丫头！” 柳拭眉淡淡说道：“可能在外头还有别的呢？” 不乱，又怎么会染上性病呢？ 部分人必须得排到从明日开始，今日柳拭眉先去给安国公做检查，接着才是苗夫人。如果时间有富余，才轮到安国公的小妾。 然后，狗子就闹开了！ 一听说要给安国公苗杰做检查，皇甫令尧一把拉住了柳拭眉的胳膊，他就往地上一蹲！ “媳妇儿，他是个男的啊！你怎么能给他做检查呢？我不准你去！” 苗杰是个男的也就算了，关键他是那种地方的病啊！ 他就只差说“媳妇儿你不能看别的男人那玩意儿，只能看我的”了！ 这么大一个块头蹲下了，死活不肯松开柳拭眉的手，柳拭眉也拽不动，只能被他拖着站在廊道上，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无语气息！ “令尧……” 她刚刚开了个口，就被傻狗子截胡了——哦，这时候他不是傻狗子，他是最精明的狗子！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所有人看着他撒泼，还是蹲在地上的，只要他往地上一坐，就可以表演打滚了！ 柳拭眉头很痛！ 就跟亲娘看见熊孩子任性耍脾气的那种郁闷，恨不能打死他，但想想着是自己亲生的，又下不了手。 但她还好，无奈占上风。 倘若真的是自己亲生的，而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可能就一脚踹上去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耐着性子问：“令尧，我现在要开始好好说话了，你真的不听？” 声音凉凉。 “我不听，打死都不听！”傻狗子霸气侧漏地回复了这么一句。 然而，下一瞬—— 第644章 天使也是他，魔鬼也是他 不过眨个眼睛的功夫，众人就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赶忙站起来，弯着腰讨好似的在柳拭眉身旁，凑得她的脸近近的。 那张仙人如玉的脸几乎都要怼上柳拭眉的脸了，腆着脸讨好地道：“我听！媳妇儿，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只要你不要给他检查身子，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方才说打死都不听的那个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不是他！ 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 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傻二王爷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柳拭眉哼了一声，心道：“我还治不了你？” 既然狗子乖了，她就开始解释：“我给安国公诊脉，但不亲自给安国公做体检，舒君会代替我去。我隔着帘子在外面听舒君给我的汇报，然后下结论、开药。” 简明扼要的中心思想是：我诊脉，不上手体检，负责开药！ 她盯着弯着腰跟自己一样高的熊二哈，问：“明白了吗？” 可不是熊吗？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这才明白她的打算：“媳妇儿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心道：“不是因为我闹了这么一场才这么说的？那我不是白闹了一场吗？” 柳拭眉哼笑了，道：“我不要脸的吗？” 虽说医者无男女之分，要在现代，戴上医用手套她也能上手亲自检查，并且面不改色。 但这不是在古代么，没有那个条件啊！ 再说了，一开始她就算好狗子会吃醋的，所以没打算自己亲自上。 傻二王爷懵了一会儿，又问：“那我在旁边陪你？” 他担心她一遇上治病救人的事，一时冲动，遇上舒君想不明白的事，说不定她就亲自去了！ 未必没有可能。 “随你！”在底线范围内，柳拭眉对他是无限宠溺。 傻狗子终于原地满血复活，从暴躁熊变成了小奶狗，亲亲昵昵地道：“我错了，媳妇儿，你打我吧。” 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这臭不要脸的性子！ 众人看向柳拭眉的眸光，充满了无限同情！ 但柳拭眉自己不觉得苦，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如玉的俊脸，道：“以后不准闹了，你要相信，我做事是有分寸，不会乱来的，知道吗？” 哎呀，虽说现在不是傻儿子了，就是傻未婚夫，那也是自家的。 天使也是他，魔鬼也是他！ 别人只看到他傻傻的闹脾气的样子，却不知道这也是一种可爱！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她就好这口？ 这一次，傻狗子乖得不行：“我知道了，媳妇儿！” 他心道：“早说啊，早说我就不闹这出了嘛！” 一场喧闹消停，终于可以开始给安国公做检查。 隔着帘子，柳拭眉很快进入了状态。 舒君是舒涵的亲儿子，打小泡在医书里长大的，也跟随舒涵出诊无数次，若不是年纪还小、舒家也没有给他独当一面，要不然，普通的病症他完全可以自己看。 如今有了柳拭眉的指导，自然是进步更快。 帘子里面传来舒君冷静得近乎刻板的声音：“师父，病发部位有米粒大小的红色丘疹、硬结，表面破溃糜烂，有渗出液。” 病发部位，自然就是那种不可说的位置。 柳拭眉面无表情，冷静地道：“观察手指、脚面有没有。” 在开诊之前，她已经对几种常见的性病做了一份手札，不光是给舒君看过，还给她手底下带着的女医都看了。 因为，妇科大夫以后经常都是要接触这些的。 舒君答道：“有，不明显，尚未破溃。” 接下来，柳拭眉又询问了安国公的一些症状，得出了最终结论：“梅毒确诊！” 第645章 环绕媳妇儿身边的人太多了 皇甫令尧坐在一旁，伸手拉着柳拭眉不肯放松半点，满脸的警惕，生怕她会钻进帘子过去亲自看个仔细。 那么脏、那么恶心！ 怎么能让他媳妇儿去看呢？ 听到了结论，他眸色一亮，问：“没有毒？” 没有毒那好啊，接下来也不用给他们看了！ 柳拭眉差点被憋住笑出声来，要是笑出来安国公大概很难受吧？ 她无奈地道：“是梅花的梅！梅毒是常见的性病之一，按舒君说的这个情况，安国公发病还算早期。” 皇甫令尧蹙眉，傻傻地问：“那不是听说苗夫人已经病了有十年了吗？这个东西不是人传人的吗？” 所以，这个病八成从苗夫人那里来的？ “是。”柳拭眉点点头，道：“但是从安国公的情况来看，苗夫人以前的病症大概就是一些妇科疾病。具体的情况，我需要亲自去看一看才知道。至少安国公的这个状况，发病的时间应该也就是今年的事，治疗起来也不复杂。” 她执笔开始写药方。 一共写了三张，一边写一边对安国公的随侍说道：“药方子上头我都做好了标记，分为三步。第一，煎药内服；第二，煮水泡洗患处；第三种是药膏，泡洗过后，外敷患处。” 在她写药方的时候，皇甫令尧在一旁给她磨墨。 他必须给媳妇儿帮忙，不然这件事就会有其他人抢着做！ 环绕媳妇儿身边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太多了！ 他也喜欢给柳拭眉打下手，看媳妇儿专心致志做一件事的时候，她像是在发光！ 写完了药方，柳拭眉紧接着又写了一份医嘱，道：“这种病是会过人的，故而，一切都要遵守大夫的嘱咐。在治病期间坚决不可行房。并且，在病愈之后需要复诊，确定不会复发之后，才可恢复行房。” “第二点，平日里病人的衣物与患处接触过的任何器物，都需要用放进沸水里煮一炷香的时间。” “第三……” 她不光是嘴上说，也用最简洁的语言写了下来。 写完了并不急着交给他们，而是递给墨儿：“墨儿，这个医嘱你去让人抄写下来，以后还会用得上的。药方子，让药房先抓七天的药。” 也就是说，七日后复诊。 不一会儿，安国公出来了。 被诊断出这种病，苗杰的脸色自然不可能好看，朝柳拭眉看去，道：“柳大夫，此事还请你守口如瓶！” 见他这等呵斥人的态度，傻二哈立即就要起肖。 柳拭眉按住自家狗子不让他躁动，仰头对上安国公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道：“安国公放心，只要你们那边不乱，我这边自然是有职业道德的！” 苗杰的唇抿成了直线，道：“且给其他人都看一看吧。” 柳拭眉不以为意，道：“收了你们的钱，能看好的病自然都会看好的。但还请您一家之主立威，让所有患病的人都遵守医嘱，带头在医嘱里签字摁手印，确定得到医嘱了。” 她眉峰一愣，继续道：“否则，若在我给你们治愈之后再次复发，那以后可千万不要怪我柳拭眉拒收苗家所有的病人！” 第646章 你得了这种病的人都不脸红 苗家是有积善世家的称号的，虽然柳拭眉认为很虚伪，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操作，但这个匾额在他们家，确实是光耀门楣。 这位安国公衣着朴素，也还算讲道理，只可惜娶了一位公主病的夫人。有那样的夫人，柳拭眉也不认为苗杰会是个大善人。 所以，必须先礼后兵。 自己的夫人是什么德行，苗杰能不知道吗？ 他也不说太多，转身离去。 柳拭眉也跟着站起来。 舒君从帘子里走出来，脱下了手套丢进一旁专用的垃圾桶，朝柳拭眉看过来：“师父。” 柳拭眉对他说道：“手别到处摸，你先去洗手，做好消毒。这个手套只是有点用，隔离病菌的效果并不强。” 她早就准备好了药水，不光舒君要用，自己一会儿也是要用的。 唉，这个时代没有医用橡胶手套，太难了。 但消毒水和医用酒精，这阵子应该快研究好了！ “是，师父。”舒君大概是最听话最省事的人，立即去了。 柳拭眉来到妇科这边，做给苗夫人看诊的准备。 苗夫人的状况，要比安国公的严重一些。 因为女性的生理构造，病症除了在体表，还有在体内。 苗夫人还是要骂骂咧咧的，尤其是，在场的不止是柳拭眉一个，身边还跟了三个学徒！ 四个人都戴了口罩，穿着统一颜色、袖口处绣着“浮生阁妇科专科诊疗”字样的袍子，看上去好生诡异！ 当然，这是柳拭眉给自己的定位。 浮生阁是医馆，但她柳拭眉负责妇科专科！ 苗夫人脸色漆黑难看，道：“我说你们这些姑娘家，听说都是舒家出来的吧？好好的大夫不做，好好的医术不学，怎么就要人家脱裤子看下面呢？你们不要脸，我都替你们脸红！” 这张破嘴，不说点什么，可能都补不上她的嘴缝儿。 听到这话，三名学徒中比较年轻的一个没忍住，道：“苗夫人，你得了这种病的人都不脸红，我们柳大夫帮你看病的，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柳拭眉心里暗爽，但表面的礼貌还是要维持，不太认真地斥责：“灵儿，不可没有礼貌。” “是，柳大夫，是灵儿失言了！”舒灵垂下头。 舒家分过来的女医虽然并不是经过拜师礼的入室弟子，但作为学徒也算得上外室弟子。舒家在医道上特别尊崇尊师重道，所以哪怕不能喊师父，她们对柳拭眉的态度也是很尊敬的。 收的七八名女医，最小的舒灵年纪都比柳拭眉大一点点。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柳拭眉不敬。 柳拭眉淡淡地道：“态度不好，但你说的话没有错。事实如此……” 转而朝苗夫人看去，道：“苗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苗夫人怎么能服气？ 她绷着脸，警告地道：“柳拭眉，你……” 柳拭眉不想继续听他哔哔，眸色冷厉地道：“骂也骂了，该脱的裤子一样要脱。你也可以不治，但容我提醒你，安国公还在内堂等着你呢！” 苗夫人脸色一僵。 提到安国公，她只能让丫头伺候自己脱裤子，像马上就要被宰的猪一样，躺上了妇科诊床！ 第647章 敦愚王靠着不太光明的方式得了贤妻 墨儿在一旁帮忙举灯，柳拭眉戴好了手套开始给苗夫人检查，用平静且专业的声音，一边询问细节，一边给三名学徒讲述患者症状。 花费了一点时间，柳拭眉又开了与安国公不同的方子。因为苗夫人的妇科炎症也很厉害！ 看完了病，苗夫人仿若被轮了似的，一脸屈辱地出去了。 “没见过这种奇葩，脸皮天下第一厚！”墨儿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人已经走了，柳拭眉也就不呵斥她，道：“存在即合理，没有这种奇葩，怎么映衬与她相反之人的可爱？” 墨儿忙不迭点头：“大小姐所言极是！” 柳拭眉笑道：“还有十二个呢，走吧，尽早解决尽早好。任重而道远！” 她挥了挥手：“墨儿，去把下一位叫进来。” 墨儿便去了。 在柳拭眉给这帮女人看诊的时候，皇甫令尧坐在内堂，盯着正在喝茶的安国公，一脸的臭！ “我说，你得病又不是我媳妇儿害的，是你自己没管好自己的小鸟，摆这臭脸给谁看呢？” 他在心里不服气：“虽然我媳妇儿没看这家伙恶心的玩意儿，但光听着那些症状就恶心死人了，弄脏我媳妇儿的耳朵！” 关键，苗杰还要摆一副人家欠了他的臭脸！ 有其夫必有其妇！ 难怪苗夫人是那种德行！ 更气人的是，这种人竟然也能挂上积善世家的称号？ 知道傻二王爷劣迹斑斑，苗杰认为跟他一般见识简直是掉自己的身份，本来并不想与他说话。 但被指着鼻子骂了，他也不能白白让人骂，瞪了皇甫令尧一眼，道：“敦愚王靠着不太光明的方式，得了柳大小姐这样的贤妻，当多为她留一点脸！” 还别说，文官就是文官，这一手回答完全踩在点子上。 皇甫令尧一听：哎呀不得了！他竟然说我丢我媳妇儿的脸，我什么时候丢脸了！ 但他嘴上不能这么说，一脸气愤地道：“要你管！这是我家的事儿！” 充满了孩子气，傻乎乎的没章法。 苗杰冷哼，道：“可你方才所说的，也是我苗家的事儿！敦愚王，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对此，傻二王爷是理直气壮道地站在理之一字上：“可我的事没劳烦你，你们苗家的事儿却扰着我媳妇儿了！” 苗杰：“……” “竖子不相为谋！”他站起来，甩袖往外走，决心离这二傻子远远的！ 皇甫令尧：“……” 明明有传染病的是你苗杰，怎么好像我有毒？ 当然，傻二王爷丝毫不会反省：他这个人确实有毒！ 气走了苗杰，皇甫令尧又开始无聊起来了，盯着沙漏数着时间过：“媳妇儿怎么还没看好？” “怎么还没出来？” “这姓苗的真是的，娶一个不就好了吗？干嘛找这么多小妾！” 因为这个问题，他又想到了柳拭眉身上，脸色慢慢变好了起来：“我就不同，我答应了媳妇儿，只有她一个的！” 得意了！ 他家媳妇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苗杰虽然叫他恶心，但有一句说对了：柳大小姐这样的贤妻！ 可不是贤妻么？ 第648章 七月初七这天，终于来了 这一整天，柳拭眉的工作基本就是给苗家人做体检。 十几个病人，今日是看不完的，还有一半留着明日再看。 既然是一窝里出来的，病情基本大同小异。那些女人各自有各自的一些妇科疾病，倒也不难治疗。 妇科病主要是要看疗程，服药、清洗都不能落下。 柳拭眉千叮咛万嘱咐，并且将医嘱写进了他们的体检档案里，让他们签字画押！ 这也是为了留一手，省得治好后他们翻脸不认账，她就有证据，大不了告上衙门！ 对待无耻之徒，就得先君子后小人！ 安国公府组团来做体检，虽说没有明说是什么病，但不少内宅妇人都知道，苗夫人多年来那方面一直都有问题，始终没能看好。 现在她突然找上了浮生阁看病，柳拭眉虽然年轻，但她从浮生阁开张以来露了几手，确实是有本事的。 因此，来打听浮生阁妇科的人，也就日渐多起来。 古代人因为一夫多妻制，加上妓馆合法化，那方面的生活也是乱，一个男人那么多个妻妾，甚至还会去嫖妓。 加上这时代的卫生条件不太好，尤其卫生棉这种东西没有做到干净消毒。 诸多原因下，内宅妇人有妇科病的不胜枚举。 柳拭眉抓住了这个机会，令整个人浮生阁上上下下进入疯狂推销模式，宣传浮生阁妇科专科！ 这时候，柳拭眉也终于把消毒水给研制出来了！ 酒精需要提纯，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消毒水相对简单很多，已经投入大量生产，投放在浮生阁内使用！ 紧接着，随着来浮生阁看妇科的妇人越来越多，柳拭眉开始推销起自己设计、叫手底下人做出来的卫生棉！ 这个东西没什么专利，别人也都可以仿制，浮生阁的卫生棉最多也就是绣字了而已。 成本略高，售价不便宜。 但大户人家来找柳拭眉看诊的多，他们都是不差钱的。 捞一笔算一笔。 连续忙着接待体检，时间过得很快，七月初七这天，终于来了！ 也就是现在说的七夕，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的日子。古时候，叫乞巧节。 帝京的民风还算开放，名门之间多有来往，公子贵女虽然男女之间泾渭分明，却总会有形形色色的宴席，让彼此拉近距离的。 而太子、皇子们举办的集会，通常不是小门户的能参加的。 柳拭眉身为帝京第一才女，基本上所有的集会都会邀请她，只是如今的她对这些不感兴趣，若不是要陪自家狗子，她宁愿在实验室里研发新产品！ 但既然是陪皇甫令尧一起出来玩的，她当然也放下了浮生阁里的事，早早做好了准备。 诗会是下午开始，一直到夜间，有放河灯的余兴节目。 上晌。 墨儿正在给柳拭眉准备出门的行头，舒雨桐坐在旁边抱着小哑巴撸毛，好奇地问：“墨儿，你为什么要给师父准备两套衣裳呀？又不用去过夜。” “肯定是要多准备一套的，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上回参加个牡丹宴，大小姐都被人推进湖里！临时穿的鞋子不合脚，还把脚趾后跟给磨破了皮！”墨儿自有自己的一番理由。 舒雨桐点点头：“哦。” 正说着，傻二王爷就冲了进来！ 第649章 我送你的东西扔了也不能给别人 他习惯性的不敲门，人还在外头就嚷嚷起来了：“媳妇儿！媳妇儿！” 傻二王爷经典出场方式！ 一听到这个声音，舒雨桐就想翻白眼。 但柳拭眉在、墨儿也在，她忍住了。 小手在小哑巴背上，撸着秃毛的那一块，道：“小可怜哟，哪个没轻没重的家伙，把你的毛揪成这样的？” 皇甫令尧一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脸色一僵，顾不得先去找柳拭眉说话，倏地冲过来一把将秃毛兔从舒雨桐手里抢过来，道：“这是我的兔子！送给我媳妇儿的，凭什么给你玩？” 兔子夺过来，转身塞进柳拭眉的怀里，温柔地道：“媳妇儿，这是我送给你的！你不想要就烤了吃、炖了吃！就算你把它扔了，也不能给别人！” 柳拭眉：“……” 墨儿：“……” 舒雨桐：“……” 好强的占有欲！ 他送的兔子，宁愿烤了吃，也不能送给别人？ 那要是送了呢？ 柳拭眉挑眉想问，但转念一想：“罢了，还是不问了好，不然他又要回答出来什么惊天言论，到时候他不为难，为难的不还是我自己么？” 小女孩儿对毛茸茸的小动物很难有抵抗力，舒雨桐撇嘴看着柳拭眉怀里的兔子，十分不舍，道：“师父，我也想要一只兔子！” 虽然这只丑了点，但那是师父的兔子呀！ “我把大猫给你！”皇甫令尧转头就甩出这么一句。 墨儿顿时笑喷。 天啊，把大猫给舒雨桐，这小不点也就大老虎的头那么大点，吓都吓死了！ 舒雨桐哪能不知道大猫是御兽园中、被敦愚王占为己有的那只大老虎？ 她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留着吧！” 转头就对柳拭眉萌萌哒说道：“师父，我们何时出发去悦宾楼呀？” 柳拭眉还没有说话，皇甫令尧的反应又来了：“媳妇儿？咱们又要把她带上？” 他们不是要两个人单独去约会的吗？ 带上丫头护卫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带这么个小萝卜头？ 好不容易这一次甩开了梁家人，柳拭眉的那群舅舅哥哥弟弟，都被梁巍带去屯营了，今日不会来参加诗会。 但，却多了个舒雨桐！ 从他进来开始，柳拭眉完全没有机会开过口，现在终于有说话机会，笑道：“桐桐没有去参加过诗会，带她去看看热闹、见见世面。” 果然看见自家狗子一脸的郁闷，她笑了笑，又补充道：“你放心吧，我把墨儿连翘都带上，到时候她们俩会照顾桐桐的。” 她太难了！ 徒弟是半个女儿，未婚夫是半个儿子！ 出趟门，得带俩丫头照顾“女儿”，自己则带护卫长歌，一起看着“傻儿子”！ 听说会跟舒雨桐分开，皇甫令尧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朝舒雨桐看去，脸色十分嘚瑟，仿佛在说：看吧，在我媳妇儿眼里，我还是排在前面的，你不过就是年纪小而已！你看看舒君就知道了，十五岁的臭小子我媳妇儿不可能带在身边养着。你呀，等过几年我媳妇儿肯定就不理你了！ 他内心戏再多，柳拭眉也感受不出来，舒雨桐趁着柳拭眉没看见的时候，又冲他吐了吐舌头！ 皇甫令尧：“……” 哼，你现在得意吧，等会到了悦宾楼，我就要带着媳妇儿甩了你！ 第650章 口嫌体正直 其实吧，经过了一个月的相处，知道柳拭眉是不会抛弃自己的，舒雨桐内心已经安定了许多。 但小女孩的内心敏感脆弱，渴望得到疼爱，她还是更喜欢粘着柳拭眉。 所以，出发的时候，上了马车，舒雨桐就往柳拭眉怀里钻。 毕竟是小孩子，又是柳拭眉十分喜欢的那种类型，她当即就把舒雨桐给抱住了。 看得皇甫令尧双眸都要冒出火来！ 本来舒雨桐主动，他还想忍忍的，觉得自己不能太小气，不然怕被媳妇儿嫌弃。 但见柳拭眉很顺手地将舒雨桐抱住，师徒俩亲亲蜜蜜的。二人年纪相差也就十岁，看上去宛若一对姐妹花似的！ 这一幕，在独占欲极强的傻狗子眼里，就极为碍眼了！ “媳妇儿！”皇甫令尧哪里还忍得下去？ 马车已经启程前往悦宾楼了，见他突然喊了自己一声，语气还非常郑重似的，柳拭眉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却见他也不说话，只是噙着一双仿若带泪的眼神，苦巴巴地看着他，满带幽怨。 如此也便罢了，还时不时瞪一眼舒雨桐！ 多么明显的诉求！ 柳拭眉不由叹了一口气，心道：果然，生二胎的太难一碗水端平了！ 但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把舒雨桐推开，不能伤害了孩子幼小的心情。 为了照顾好大宝二宝，她只能是伸手拉住皇甫令尧的手，道：“令尧，你坐过来一点儿。” 声音非常温柔。 皇甫令尧满脸的不情愿，心里疯狂咆哮：我不要！我不过去！有她没我！ 但…… 架不住口嫌体正直，他的屁股不由他控制，满脑子叫嚣“不要过去”，屁股却在一眨眼间挪了过去，贴着她坐着了！ 柳拭眉拉着他的手，道：“一会儿我们到了悦宾楼，你们俩都一样，不准乱跑，知道吗？” 舒雨桐乖乖地点头：“我知道的师父，我一定会跟紧墨儿和连翘，不乱跑的！” 吃醋以外的问题，大宝都是乖的，道：“媳妇儿放心，我一定跟在你身边，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毋庸置疑。 无论如何，他都会紧跟柳拭眉，原因可不止一个！ 虽说太子举办的诗会里面贵人多，守卫肯定森严。 但这些人心眼多，一个个心眼都像是马蜂窝似的，耍阴招的手段更叫人防不胜防。 譬如上一次在畅春园牡丹宴，柳拭眉不就被人害了吗？ 因此，皇甫令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柳拭眉落单的！ 哪怕有长歌，谁又能保证不出意外？ 好比上一次，钟浪那样的高手都还出意外状况！ 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万一柳拭眉孤身一人，又被皇甫贺盯上了，又想挖他的墙角，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他皇甫令尧的女人绝不可能让给别人，谁抢就弄死谁！ 柳拭眉哪能知道他心里算盘噼啪响，面对情敌满心戾气，千里不留行？ 见两个人都很听话，她很满意，笑道：“咱们去了后，按照规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做的事做完之后找借口偷溜，我们不参加诗会，就在里面自己玩，等着晚上放河灯呀！” 第651章 被颜值所迷惑 “师父，我也可以放河灯吗？”舒雨桐抬头，软萌软萌地问。 见她那样儿，皇甫令尧嗤之以鼻：这臭小孩明明是个白切黑，成天装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来骗我媳妇儿！ 但心思在脑子里转了个圈，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说白了，我不也跟她一样？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让媳妇儿发现舒雨桐的真面目，测试一下媳妇儿对这件事的反应？ 皇甫令尧朝舒雨桐看去，在柳拭眉的身后，眸光幽幽。 舒雨桐是何其敏感的一个小孩子，在柳拭眉怀里抱着坐，她一侧头就对上了皇甫令尧的眸光！ 她仰头看了一眼柳拭眉，见她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而是撩开车帘看外面，趁机给皇甫令尧投过去一个警告，好像在说：你不要耍花样，不然我就戳穿你！ 皇甫令尧眯了眯眼睛，开始怀疑：舒雨桐难道还能看出来我是装的不成？ 眼角的余光见柳拭眉放下了车帘把目光收回来，两人都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怜的柳拭眉，未婚夫是个影帝、徒弟是个小戏骨，可她却毫不知情，被颜值所迷惑蒙在鼓里！ 皇甫令尧将手臂抬起来揽住柳拭眉的肩头，道：“媳妇儿，悦宾楼快到了吗？” “嗯。”柳拭眉点点头：“本来就在城内，距离不太远。” 舒雨桐也要怒刷存在感，问：“师父，悦宾楼是什么样子的，你去过吗？” “去过呀。”柳拭眉回头，朝自家狗子看去，问：“令尧，你去过吗？” 皇甫令尧却是摇头：“我没去过悦宾楼！” 不是假话，是真的没去过！ 小时候年纪小没去，后来十三岁开始做傻子，哪里还有谁会邀请他去？ 见他这个样子，柳拭眉心里蓦地疼了一下，转过身来摸了摸他的脸，安抚地道：“悦宾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诗会咱们也不参加，今天就过去吃好、玩好就行了，嗯？” “嗯！”傻二哈老实点头：“只要媳妇儿一直跟我在一块儿就好啦！” 舒雨桐则是有些向往。 毕竟，舒家在医道的地位超然，算得上名门、也算得上富足，但跟“贵”字搭不上边。 就好比舒涵，在医道上很有名气，都知道他出自舒家、医术高明，却还是要在莫昌的手底下做个副座。 舒雨桐年纪也小，连舒君都还没被允许出道，她更是没见过世面。 她说道：“师父，你给说说呗！”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悦宾楼啊，倒是挺大的。名字是叫悦宾楼，但其实不光是一座楼，只是悦宾楼算得上是帝京城内的名景。其中啊……” 她想了想，道：“哦，悦宾楼有一个最出名的地方，叫做倾酒台。这七月天太热了，宴席大概是安排在悦宾楼里，诗会也会在楼里举行。倾酒台就在河边，晚上他们放河灯，肯定就会在那里了。” “所以，我们今天晚上去倾酒台那边放河灯咯？”舒雨桐脸上都是期待的神色。 柳拭眉朝自家狗子看了一眼，见他也是一双星星眼，满是期待。 第652章 我媳妇儿竟然把我忘了，心好痛！ 她不由浅笑，道：“对，我们也去放河灯。不过……用了午膳之后，咱们让墨儿先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不去跟别人凑在一起，省得扫兴。” 想想那群人，除了来求医的，其他任何事情上她都无意与他们有接触，也不想引起争端。 但总有不长眼睛的撞上来，她也没有办法不是？ 别人送脸过来给她打，不打不礼貌不是？ 所以，为了大宝、二宝都玩得开心，她只能主动避让开来了。 “那最好了！”皇甫令尧想要的就是能够独处！ 届时，让墨儿连翘看着舒雨桐这个小鬼，他就可以和媳妇儿两个人找个地方相亲相爱啦！ 想想就十分美好，现在对要个抱抱亲亲什么的，虽然也都习惯，可他兴趣依旧高涨。 他家媳妇儿脸皮子薄，亲亲是必须避开旁人的。 可惜皇甫令尧没去过悦宾楼，一会儿他找什么地方呢？ 刚刚高兴了一会儿，下了马车后发生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就犹如有一盆冰水往他头上泼下来！ 身为男人，理所应当照顾自己的媳妇儿。马车停稳后，皇甫令尧先下的马车，随后把媳妇儿扶下来。 “媳妇儿你慢点，注意脚下。” 说了这么一句不够，想了想，他伸出双手掐在她的腋下，道：“我抱你！” 力气大得很，柳拭眉迅速被他搬运落地！ 但柳拭眉下来后，不像平时那样自然而然地伸手牵住他，而是转过身去，将最后钻出来的舒雨桐给抱了下来。 然后，她牵着舒雨桐的小手，走了……走了……走了…… 傻二哈的内心是疯狂惊叹号刷屏：“！！！！！” 我媳妇儿竟然把我忘了？ 他心里好痛！ 墨儿跟上两步，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便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傻二王爷还站在原地，满是幽怨的模样，她不禁闷笑，道：“大小姐，你是不是把什么事儿给忘了？” 柳拭眉回过头来，这才惊觉自己习惯了牵着一个人，现在手上已经牵着一个，但这个人却是徒弟，而不是以前每天牵着的二哈！ 再看皇甫令尧的脸色，这一回不是“像”被遗弃的样子，而是真正被遗弃的样子。 孤零零地站在马车旁边，只要吹上一点风、配上一点萧索的音乐，简直就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小白菜，可怜到了极点！ 柳拭眉生出愧疚之心来。 但为了不让他心灵受到打击，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真的把他给忘了的事实。 思索片刻，她灵机一动，冲他笑了，道：“令尧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呀！” 说着，朝他伸出手。 脸上淡定的一批，但心里却在想：完了完了，又要割地赔款了！而且，极有可能要主动赔！ 皇甫令尧这才慢吞吞地朝她们过来，却没有拉住她的手。 柳拭眉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我家狗子这是生我的气了？这么多人，怎么哄？” 但她不知道的是，皇甫令尧哪儿舍得对她发一点火儿？ 他先是瞪了舒雨桐一眼，在舒雨桐怯怯地往她身后钻的时候，他颀长的身躯突然弯下腰来，一把将舒雨桐抱起来！ 第653章 看上去真像一家三口 抱得稳稳当当了，他才说道：“人那么多，小水桶这么一个小不点，还是我抱着小水桶吧，保证不会丢！” 又转头朝柳拭眉看去，眸光还带着晦暗埋怨，道：“你瞧瞧这么多人，你们俩小身板没一会儿就要被挤扁了！” 舒雨桐没想到皇甫令尧会抱住自己，坐在他的小臂上，海拔高了，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她惊喜地道：“师父，原来王爷这么有力气的呀！” 从一板一眼的舒涵和依葫芦画瓢的舒君就可以看出来，舒家门风严谨。 舒雨桐长这么大，还没得她生父抱过，后来跟了叔叔婶婶，就更别想了。 现在还是她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安稳又亲昵的感觉，顷刻间生出了对皇甫令尧的好感！ 嗯，是一种孺慕的崇拜！ 柳拭眉有些吃惊，心道：“我家狗子不是成天喜欢跟徒弟吃醋么？他怎么转性了？” 又听得皇甫令尧冷哼一声，道：“抱你这么个小不点，算什么有力气？我可以一只手抱着你，再一只手抱着我媳妇儿！” 一只手抱着媳妇儿，一只手抱女儿，保证稳如老狗！ 柳拭眉下意识脸红。 还别小看他，以他的臂力，绝对可以！ 皇甫令尧左手单手抱着舒雨桐，右手朝柳拭眉伸过去，道：“媳妇儿，要不我也抱着你吧？” “不要！”柳拭眉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像舒雨桐这样坐在他的手臂上呢？ 她伸手牵住他的大手掌，笑道：“我们先进去吧。” 牵上了媳妇儿的手，皇甫令尧内心终于满足了。 瞧瞧，我可真是个机灵鬼，成功隔开了媳妇儿和徒弟！ 墨儿、连翘和长歌跟在后面。墨儿是最喜欢叽叽喳喳的，看着这三人的背影，嘀嘀咕咕道：“我怎么觉得，王爷好像沉稳了很多，不是冒冒失失的了？” 连翘看了她一眼，笑道：“还不是大小姐调教得好，换个别人试试！” 倒是惯来不太喜欢说话的长歌，吐出一句：“看上去真像一家三口！” 墨儿和连翘都是一愣。 她们俩都是很小就被卖了为奴为婢的人，不像长歌有过父母健全且相亲相爱的时光。 长歌想起来父亲还在的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父亲抱着她坐在小臂上，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母亲。 自从父亲在一次剿匪战役中牺牲后，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没想到竟然能在柳拭眉身上重温旧梦！ 这么一想，长歌越发坚定了自己以后誓死追随柳拭眉的念头！ 墨儿看了一眼，笑了笑，道：“等大小姐和王爷成亲以后，也会有小主子的，到时候就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啦！” “现在与以后又有什么区别？”长歌淡淡地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大小姐虽然才比雨桐小姐大十岁，但她是真的把徒弟当女儿的。就像……” 她顿了顿，难得地笑了笑，道：“我师父师母对我一样！” 被她的笑意感染，墨儿和连翘也都笑了。 众人跟随着引路的奴才进入了悦宾楼，因为要用午宴，所以直接进入悦宾楼内，被安排了坐席。 男女分野依然有，但经过上回畅春园的牡丹宴，柳拭眉还没有要求，她家狗子一进来就主动跟引路入席的小太监说道：“我们一家人要坐在一起的！你看着办！” 第654章 神他么冤家路窄！ 傻二王爷说“你看着办”，这其中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他明明还有话没说完：你看着办，要是没让我满意，惹毛了我，我闹起来没完！ 想想上次在牡丹宴上，太子脸色有多黑，小太监为难至极，却只能给他们“一家三口”安排了一个偏僻的位置。 悦宾楼的坐席不像宫殿内，都是分散在楼内各处的，规矩没有那么繁多，也比较好安排。 这三人走进楼内，立刻引来无数目光。 首先：颜值太高了！ 柳大小姐那张脸有多美不用说了，帝京第一美人名副其实。 而皇甫令尧呢？ 以前傻二王爷疯疯癫癫、痴痴傻傻，镇日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叫人辣眼睛，别人都没法注意到他的五官长得多好看。 可现在不一样了，流浪狗变成家养的，每天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皮光毛顺，帅气逼人！ 那仙人如玉的气质，也就不光是柳拭眉一个人感受得到的了。 舒雨桐才六岁，还没有长开，下巴尚且带着一点儿婴儿肥，但这小模样是极为软萌可爱。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从骨相上看，将来这小女娃娃肯定也是个小美人！ 看着“一家三口”上了二楼，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柳大小姐开医馆做了大夫后，收了俩徒弟。都是舒太医家的，一个舒太医的嫡长子，另一个想必就是眼前这个小女娃了。” “你们现在才知道？柳大夫每日给人看诊的时候，都会将小徒弟带在身边。这舒家也是奇怪啊，图敦愚王什么？” “……” 他们本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公子贵女，任何举措首先考虑的就是价值。 舒涵将自己的嫡长子投入柳拭眉门下，又将舒家其他人都塞进了浮生阁。正常人都会认为，舒涵这是在找靠山。 而柳拭眉是准敦愚王妃，这些人自然就猜测，舒涵的态度很明朗，是要站位敦愚王的意思么？ 那么，傻二王爷有什么值得投入本钱的呢？ “你们是不是傻？以前傻二王爷当然没有什么价值，可你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那柳大小姐也不是个善茬，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也对。” “……” 舒家如果攀附上了敦愚王府，傻子虽然不可能登基为帝，但好歹平安不是？ 越是没可能当皇帝，他的那边越是安稳，无人防备！ 太医世家功名利禄很难求到，求的无非就是安稳二字！ 鉴于上一次那几个小姐碎嘴议论柳拭眉，被太子命人拉出去，从此后贵圈的大门对她们的家族关上。现在这些人讨论的声音也不敢太大，话语也尽量说得隐晦，不敢往难听的说。 倒也相安无事。 柳拭眉跟自家狗子还有小徒弟坐下后，赫然发现，隔壁坐着柳妍儿！ 神他么冤家路窄！ 柳妍儿真的把柳拭眉的建议听了进去，选择苟着。 出门前柳赋昀再三叮嘱过，让柳安和跟来多看顾着点，别让柳妍儿出事。因此，他们也是自己要求坐在偏一点的位置的。 可—— 柳拭眉朝多出来的那个人看过去，不知道这个人也跟着来了，是怎么回事！ 第655章 张婉儿看的是她家狗子！ 这个人，是张婉儿。 柳拭眉实在不能理解，这个乌鸦是怎么跟来的！ 首先，虽然都姓张，但张千一万个比不得张阁老，就算张千如今当上了四品文官，这不才刚刚走马上任吗？ 她的女儿出来蹦跶，确定不会拖后腿？ 其次，张夫人垮了，柳妍儿清白有损，柳赋昀迁怒于张家，怎么还愿意让柳妍儿和张婉儿往来？ 第三，张婉儿看见她之后，怒火冲天很正常。但—— 这长舌乌鸦再朝她身后看过去，忽然两眼冒光，是怎么回事？ 顺着张婉儿的眸光，柳拭眉朝身后看去，发现张婉儿看的是自家狗子！ 看得入迷，恨不能扑上去疯狂舔屏的那种眼神！ 柳拭眉的心里顿时不爽起来，拉着傻狗子，催促道：“令尧你坐那边。” 安排皇甫令尧坐在距离张婉儿最远的地方！ 皇甫令尧将舒雨桐放在了自己身侧，自己坐在中间。 他当然不可能让舒雨桐坐中间，把自己跟媳妇儿隔开的。 对此，舒雨桐有些意见：“王爷，我不……” 对上他的双眸，想到被这家伙抱着的感觉那么好，让自己感受到了安全感！舒雨桐扁了扁嘴，改口道：“我渴了！” 心道：“罢了，看在他刚才抱了我一路的份上，让他坐中间！” 皇甫令尧这才满意，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 但他先不给舒雨桐喝，而是递给后面跟着坐下来的柳拭眉，道：“媳妇儿你先检查一下。” 跟着柳拭眉在一起久了，他也养成了习惯，吃喝之前，先让柳拭眉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哪知道，舒雨桐一把抢过了茶杯，道：“我就能闻出来！” 她把面前的所有吃食和酒水都给闻了一遍，脸上露出软萌可爱的笑容：“没问题，可以吃！” 皇甫令尧：“……” 神童！ 甘拜下风！ 但他还是要做做样子，戏要演足全套，转头过来朝柳拭眉看去，问：“媳妇儿，她说的是真的么？” 柳拭眉点点头，对舒雨桐的本事很有信心，笑道：“对呀，我们桐桐肯定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宝贝！” 得到夸赞，舒雨桐笑得更甜了。 皇甫令尧心里也挺美的：媳妇儿说了，小屁孩是我们俩的，以后不跟小屁孩争了！ 他们这边心情美得很，但旁边的柳妍儿心情荡到了低谷。 可想到无数次在柳拭眉面前吃瘪，尤其是柳拭眉身边坐着那头怂的时候像狗、狠的时候像狼的傻二王爷，柳妍儿下定决心：没有母亲帮我了，我自己一定要稳住！咬牙稳住！让他们先得意，看谁笑到最后！ 但她识趣不吭声，架不住身边有个脑残啊！ 张婉儿上一次见皇甫令尧已经是好几年前。 早就听说傻二王爷的名声有多差，回到帝京的这阵子，她又听说了不少街头巷尾的流言，得知这对狗男女有多伤风败俗，一直以来对皇甫令尧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没想到，现在见到了本尊，发现他长得这么精致好看！ 柳拭眉故意挡在中间，架不住他长得高大，根本隔绝不了张婉儿的目光！ 她的眼睛几乎黏在皇甫令尧脸上了！ 第656章 我媳妇儿多爱我呀 “婉儿表姐！” 柳安和是受正统文官教育长大的，见不得张婉儿一个大姑娘对着男子露出色眯眯的样子，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他的未来姐夫。 他低声提醒：“请你注意身份！” 柳妍儿也蹙了蹙眉，不屑于张婉儿这种行径，心道：“竟然看得上那个傻子，什么重口味？” 但看了一眼柳拭眉，她当然不会阻止张婉儿去膈应柳拭眉！ 去吧去吧，只要张婉儿能够让柳拭眉不痛快，不用她自己出手，何乐不为？ 张婉儿那样赤裸裸的眼神，柳妍儿和柳安和都发现了，柳拭眉怎么可能没发现？ 她朝张婉儿看过去，歪着头，冷笑道：“婉儿表姐，我的未婚夫长得好看吗？” “表姐”二字咬得特别讽刺！ 听到她针对意味分明的话，皇甫令尧一愣，朝她看过来。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喜滋滋：“瞧瞧我媳妇儿这占有欲，别人多看我一眼，她都不愿意的。这得多爱我呀！” 当然，他媳妇儿都开口怼人了，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呢？ 他其实早就发现有个人盯着自己，只是装傻这么多年，对这些目光早习惯了。 没想到自家媳妇儿有敌意，他也朝张婉儿看去，道：“哎！长得最丑的那个，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不代表你一直盯着我看，你也可以变漂亮！” 嘴上这么说，他也才认出来，心道：“噢，原来这就是张庆喜那个死太监的妹妹！” 被打得半死不活，又切了命根子，不就是死太监么？ 张婉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是送上门的人头吗？ 众人一片无语：“……” 有自信就不说了，因为他长得好看是事实，但这么不要脸说出来，真的好吗？ 连舒雨桐都不好意思地捂起脸来，心道：“我师父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未婚夫？” 但，有个人偏偏丝毫没察觉到皇甫令尧的恶意！ 张婉儿露出了一脸的惊喜：“王爷，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说着她站起，快步朝皇甫令尧这边走过来。 柳拭眉：“……” 心里简直哔了狗！ 她打算给张婉儿一点颜色瞧瞧，但柳安和是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张婉儿的袖子，严厉地道：“婉儿表姐，家父答应我与二姐姐带你来，不是让你来闹事的！” 柳拭眉有些诧异。 没想到，柳赋昀那样的渣爹，张夫人那样的渣娘，竟然还出了个正派的儿子？ “我怎么就闹事了？”张婉儿不服气地道：“见到王爷行个礼，难道不是我等大户人家子弟该有的礼貌？” 站在柳拭眉身后等着伺候的墨儿，没忍住嘴瓢一句：“就你还大户人家？” “你这贱婢说什么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张婉儿一抖袖子甩开了柳安和的手，朝皇甫令尧这边走过来，道：“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墨儿一脸愤愤然。 但她还没说话呢，皇甫令尧开口了：“你再对我媳妇儿家的木耳大呼小叫一个试试看，看我敢不敢一脚踹你到楼下去！” 不但护媳妇儿，媳妇儿的丫头，他也是要护着的！ 第657章 大宝二宝虐渣时都是暴力狂徒 皇甫令尧凶得很，看在柳拭眉的眼里是奶凶奶凶的，但在柳妍儿的眼里是张牙舞爪：一个傻子再凶能有多凶？ 张婉儿更是选择性忽视，反而还在想：“发起脾气来都这么好看！” 自家狗子表现这么棒，虽说柳拭眉并不希望他在张婉儿面前露脸，但还是得给他表现表现的机会。 所以，柳拭眉按捺住一把毒药将张婉儿眼睛给弄瞎的心，坐在一旁不吭声。 她脸色阴沉。 瞧着张婉儿仿佛得了“选择性耳聋”的不治之症，皇甫令尧明明是对她凶得很，还是在骂她，她却好像完全没察觉到皇甫令尧的厌恶！ 她几步走上前去，在皇甫令尧桌案前蹲下，与他隔着一张长案，兴奋地道：“敦愚王，以前我就见过你的，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我家还没搬出帝京的时候……”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众人满头黑线！ 舒雨桐都听不下去了，抱住了皇甫令尧的胳膊，拿起桌上的一只桃子，顺手朝张婉儿脸上砸了过去！ 嘴里还念叨：“哪来的癞蛤蟆，滚远一点儿！别碍着我师父！” 开玩笑，平时她再怎么跟皇甫令尧争宠，那都是关起门来自己家的事儿！ 这丑女凭什么跑来他们面前哔哔不停，伤他们的眼睛！ 她一个桃子砸在了张婉儿的额头上，神准！ 张婉儿惨叫一声：“啊！” 本就是蹲着的，被桃子砸肿，额头疼得要命，一屁股坐下去！ 柳拭眉：“……” 小桐桐这么暴力的？ 我软萌可爱的小徒弟呢？ 敢情，家里大宝、二宝在虐渣的时候，都是暴力狂徒？ 皇甫令尧心里诧异，乐得鼓起掌来：“说的没错啊！这个丑货不就是癞蛤蟆吗？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张婉儿终于意识到了来自于这一大一小的恶意，从皇甫令尧的神颜里自拔出来。 她朝舒雨桐投过去一个凶狠的眼神，道：“臭丫头，你竟然敢砸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舒雨桐一脸怕怕地朝皇甫令尧身后缩了缩，抱着他的胳膊的手更紧了。 虽说抱着自己的不是媳妇儿，但是“女儿”嘛，看在她方才表现不错的份上，也可以接受。 果然是她媳妇儿的徒弟，霸气！ 见张婉儿准备找舒雨桐算账，皇甫令尧倏地拿起另一只桃子，也朝张婉儿脸上砸过去，顺口骂了一句：“砸你了又怎么样！” 理直气壮，狂霸酷炫拽！ 但张婉儿却要命的心动，被砸疼了一点儿也不生气，娇滴滴地道：“王爷，你怎么也跟这个小丫头片子似的砸我？” 不但不生气，她还迅速爬起来，凑过去道：“王爷，你想吃桃子我帮你削皮啊！” 柳拭眉在一旁冷冷看着，不由唇角一抽，心里骂道：“这个婊，怕不是个抖M吧！真他么贱，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男人！” 她的手蠢蠢欲动，不把张婉儿戳瞎，这口气怕是下不去了！ 舒雨桐目瞪口呆。 柳妍儿和柳安和都十分无语，丢脸丢到家了！ 身后的一干侍从奴婢，更是不可思议，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第658章 自己的男人被觊觎了 皇甫令尧也是一脸惊呆：“你听不懂人话吗？癞蛤蟆！” “王爷长得这么好看，在你的面前，谁都是癞蛤蟆！”张婉儿自有自己的一套说辞，还不屑地朝柳拭眉看去，道：“柳拭眉，就你那脸，连个男人都比不上，还敢说自己帝京第一美人呢？” 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皇甫令尧长得好看，跟她有天大的关系似的！ 柳拭眉：“……” 她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满脑袋的问号，怀疑人生的灵魂三连问！ 这个女人怕不是从来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是只乌鸦吧？ 柳安和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厉声说道：“婉儿表姐，你若待不住，那我就只能让人把你送出去了！” 张千是新近回帝京的，乞巧节诗会本来就没有邀请张婉儿，她是舔着脸皮非要跟着柳妍儿来的。 柳妍儿本来没想带，张婉儿又去央求柳赋昀，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同意。 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把柳家的脸丢尽了！ 被柳安和警告要送出去，张婉儿气息一窒。 终于感受到了威胁，她的气焰也就弱了一点，只能遗憾地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回到了柳安和身边坐下。 柳拭眉一张美丽的脸庞阴沉无比。 自己的男人被觊觎了难以忍受，她想换个位置。 张婉儿的眼睛她是惦记上了，但肯定不能在悦宾楼搞事情，回头再找个机会再下手。 所以她想要换个席位，以免接下来一直看着这个贱婊辣眼睛！ 然而她只是朝一旁伺候的侍从招了招手，还没来得及说话，楼下的人突然一阵骚动，听到了大太监的扬声高唱：“太子殿下驾到！四皇子驾到！” 太子来了，换位暂时是不可能。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朝门口处恭恭敬敬地行礼。 皇甫贺走在前面，迈过了悦宾楼的门槛走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锦袍少年，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不说五官是否出色，气质有些油头粉面。 这位是皇甫瑶，就是嫉妒自己被取了“尧”字同音的名字、因而经常针对捉弄皇甫令尧的四皇子！ 楼上的人虽然没有下楼去见礼，但也都站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将礼数做足。 看见皇甫瑶，柳拭眉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心道：“这东西今天要是再招惹我家傻狗子，我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好给令尧报仇！” 皇甫贺张口道：“平身免礼，今日小宴不在宫中，大家可随性一些。” 他带着皇甫瑶上了二楼。 最好的位置，当然是留给太子的！ 皇甫令尧无比庆幸，自己所在的位置偏僻姑且不说，也不是皇甫贺的必经之路。 所以，皇甫贺应该不会发现柳拭眉在这边的……吧？ 刚这么想没多久，打脸的就来了！ 皇甫贺走到了主位坐下后，目光便四下看了一圈，询问一旁的悦宾楼总管：“人都到齐了么？” 总管答道：“除了梁老将军家中的公子，据说是都上屯营看练兵去了，全都没来。其他人都到齐了。” 来赴会的人，都会将受邀帖子带来交到悦宾楼的大门口，代表自己已经到了。 这是太子的宴会，所有人要么不来，要么就会早来，绝不会与太子抢压轴的风采。 皇甫贺看了一圈，又问：“怎么不见柳相家中的公子小姐？” 拐着弯，还是问到了柳拭眉！ 第659章 媳妇儿生气了 柳赋昀是一品大员，他家的公子贵女肯定会安排在显眼的位置。 譬如张妙蓁、苗玲珑她们，皇甫贺一眼就看见了。 不见柳拭眉也便罢了，连备选太子妃其中之一的柳妍儿也没见，自然有些稀奇。 但皇甫贺主要还是想见柳拭眉，并非关注柳妍儿！ 席位不是总管安排的，他哪儿能知道柳家的人为何不在原来安排的位置？ 但能够做总管的人，自然不是个蠢蛋，他立即道：“柳大小姐如今比较低调，怕不是寻人换了个僻静的位置吧？” 至于柳妍儿和柳安和为何也不见人，他就忽略了。反正太子也不是为了他们才问的！ 皇甫贺也不好说“你去找找”，只能道：“看见敦愚王了，与本宫禀报。让他不要到处坐，王爷就要有王爷的样子，胡乱坐在偏僻之处，成何体统？” 不用问，皇甫令尧只要来了，肯定跟着柳拭眉在一块儿！ “是，殿下。”总管退下后，立即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去，看看敦愚王在哪儿！” 事实上，在皇甫令尧和柳拭眉这边的位置，一眼就看得到皇甫贺。 张婉儿虽说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但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朝皇甫令尧看过来。 甚至看了看皇甫贺，还觉得皇甫贺比不上皇甫令尧好看呢！ 当然了，还有一点她也看上了！ 傻二王爷不是傻吗？等她把柳拭眉给踹了，当上敦愚王妃，岂不成了敦愚王府的女主人，一家之主就是她了？ 想想就好爽！ 丈夫傻的有什么关系，长得好看，又不能当家做主，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小日子多美！ 皇甫令尧不介意被人看，这么多年他已经对任何人的任何目光都免疫了，虽然有点烦，但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自家媳妇儿身上。 尤其是，皇甫贺出现后！ 但见柳拭眉阴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别说去看皇甫贺了，就连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她在生气！ 皇甫令尧一想便知她肯定是恼火张婉儿，心里是又开心她吃醋，又舍不得她生气。 他拿起一个香蕉剥开，递到她面前，道：“媳妇儿，你吃点甜甜的。” 吃甜的，能让脾气缓和下来。 香蕉塞进了她的手里，他又剥了另一个，递给了另一边的舒雨桐，作为奖赏：“喏，给你一个。” 方才小水桶的表现实在太深入他的心了，值得嘉奖！ 舒雨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今天他的态度这么好，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吧？” 但她又好纠结：“可他对我好，我也不能狼心狗肺呀！” 皇甫令尧哪里知道这小姑娘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把香蕉塞给舒雨桐之后，又拿起桌上的桃子，开始削皮。 当然，傻二王爷削的果皮完全没法看。 一刀深一刀浅，桃子惨不忍睹，削完了之后，一个大桃子缩水了一半，变成了小桃子！ 他完全不觉得难看，切开两份，一份给媳妇儿，一份给小徒弟！ 柳拭眉拉回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观察了他一会儿，突然意会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第660章 这以后都能做奶爸了 先前，柳拭眉一心想要一碗水端平，怕因为舒雨桐的出现，皇甫令尧心里不平衡，所以她尽量想要做到对两人尽量公平一些。 可此时发现，她的思想观念不行，太过于先入为主了！ 傻狗子再怎么傻，他也是个大人，她下意识把他当孩子对待，孩子之间怎么可能不吵架、不吃醋？ 但若把他当大人——譬如现在，他是一家之主了，照顾未婚妻、照顾小徒弟，不也做得挺好的吗？ 嗯嗯，男孩子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用她那一套一味的保护，从今往后，她也要试着放他自己飞翔了吧？ 不然以后八成要养出一个妈宝来！ “媳妇儿，你吃桃子、吃葡萄！” 她满脑子的育儿经，皇甫令尧把桃子分好，又开始分葡萄。 他把整盘葡萄端过来抱在怀里，一颗颗削皮，一颗给媳妇儿、一颗给小徒弟。 给媳妇儿的直接塞她嘴里，给小徒弟的则是放在舒雨桐面前的小盘子上。 柳拭眉吃着酸酸甜甜的葡萄，看了他一眼，心道：“看来，这以后都能做奶爸了！将来如果我给他生孩子，以后他能这样照顾我们的孩子，似乎也不错？” 自从上次被他诱导要生十个、最少五个孩子后，柳拭眉心里一直很抗拒。 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哪里能当爸爸？ 但此时，第一次对婚后生个孩子有了一点期待！ 他们这边和乐融融，隔壁却酸得很！ 柳妍儿嫉妒，是因为：柳拭眉哪怕找了个傻子未婚夫，日子还过得风生水起，能把傻子调教得像条狗似的听话。 张婉儿酸溜溜，自然是因为：我喜欢的男人，为什么对柳拭眉那个小贱人这么好！我得想办法，把柳拭眉除掉！让柳拭眉做妾都不行的，这么好看的男人，我要独占！ 柳安和倒是不酸，但因为张婉儿太丢人了，他心情不怎么好。若不是柳赋昀交代他一定要盯紧柳妍儿，别让柳妍儿招惹麻烦，他都想换个位置了！ 正在所有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小太监找过来了：“奴才见过敦愚王，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请安后，朝皇甫令尧看去：“总管大人命奴才过来，请二王爷去太子殿下那边入席。” 皇甫令尧：“……” 手上一用力，葡萄化成了汁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 见状，舒雨桐下意识拿着手帕帮他擦手，问：“我们要去跟太子殿下坐吗？” 她怯怯地看了太子那边，心里有点怕怕。 “不去！”皇甫令尧果断回答，当然不肯去了！ 他去，就要把媳妇儿带去。 哪能不知道皇甫贺安的什么心！ 舒雨桐松了一口气，心道：“行吧，冲他这么硬气，我以后少跟他争宠了。” 她刚来的时候要跟皇甫令尧争宠，一来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敌意，二来是初来乍到生怕自己不得师父欢心。 后来，柳拭眉的温柔让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又发现皇甫令尧对自己虽然表面嫌弃，但好像还挺好的。 时间一长，她的心慢慢被安抚下来，对皇甫令尧的态度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可这边小太监就很为难了：“柳大小姐、柳二小姐，你们坐在这边，奴才没法向太子殿下交代啊！” 第661章 他的眼里只有她！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你没法交代，关我什么事！” 又朝一旁的柳妍儿看了一眼，道：“这不是备选太子妃么？让他们去，我和我媳妇儿不去！” 最好是把这几个人踢走，尤其是那个张婉儿。 让我媳妇儿不开心，恨不能一脚将她踹到楼下去！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理由，如果再凑上前来，他可能真的要出脚了。 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傻二王爷多半自己做不了主，关键还是看柳大小姐。 瞧着皇甫令尧伺候柳拭眉的那个劲头，完全可以看出来两人之间谁强谁弱了嘛！ “柳大小姐，您看这……” 若换在平时，柳拭眉大概也会给个面子，不去与个奴才为难。 但今天她不高兴，也不想给任何人脸：“妍儿妹妹是备选太子妃，应当去前头坐着。今日我就是与王爷带徒弟过来吃喝玩乐的，放我们自生自灭吧！” 把他们赶走！ 小太监：“……” 只能去请柳妍儿他们：“柳二公子，柳二小姐，你们看……” 柳妍儿见着柳拭眉就膈应，她也挺想走的。 柳安和认为张婉儿留下丢脸，所以他们这边答应了，柳安和开口道：“行，那我们换个席位吧。至于大姐姐，已经有了婚约，不出风头也好！” 说着，他让夏荷把柳妍儿扶起来。 柳妍儿的腿脚能走是能走，但还是要多注意不能使用过度。 如今她失去了完璧之身，牛气不起来，所以必须苟着，只能尽量低调。 张婉儿一万个不想走，但她本来就是跟柳妍儿来的，若此时留下，等下万一被赶出去呢？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以后再想办法！ 柳安和朝柳拭眉这边行了一礼：“大姐姐，安和先过去了。” 这边走了后，皇甫令尧撇嘴：“装模作样！” 舒雨桐附和了一句：“多此一举！” 柳拭眉：“……” 完了完了，我家徒弟是不是被傻狗子带坏了？ 见人都走了，她低声呵斥：“不可没有礼貌！安和这样做并不失礼，并没有值得非议之处。” “是，雨桐错了。”舒雨桐乖得很。 傻二哈也很乖：“我知道啦，媳妇儿，我以后不说他了。” 但又补了一句：“只要他不欺负我媳妇儿，我就不说他！” 说来说去，都是跟柳拭眉有关，他的眼里只有她！ 柳拭眉无奈摇头，心情倒是好点了。 皇甫令尧连忙继续献殷勤：“媳妇儿，你赶紧吃呀，你看我剥葡萄给你们两个吃，都剥这么多了，你们吃得太慢了！” 氛围重新变好。 没有张婉儿死盯着自己男人后，柳拭眉的脸色也总算是好了一点，道：“一会儿吃过饭，我们找个借口溜出去！” 整顿饭下来，皇甫令尧忙着照顾大小吃饭。 隔壁的那张桌案空下来，他灵机一动，让墨儿连翘长歌坐在那里，吭哧吭哧招呼下头的人上菜！ 此举果然得到柳拭眉的赞许：“令尧你做得真棒！” 皇甫令尧张口想说“那给我奖励”，但看了看这么多明晃晃的灯笼在一旁照着，还是闭上了嘴巴，心道：“奖励什么的，还是晚上再说吧！” 第662章 渣渣送上门，不虐对不住 午宴上，太子出了题：“不能免俗，今日是乞巧节，以七夕为名，各自做诗词歌赋都可以。” 说起来有些敷衍，赴宴的人大概早就都有所准备了的。 但太子出了题，他们就得做。 题目传到了柳拭眉这里，柳拭眉拒绝了，只道：“我要照顾敦愚王、要看孩子，无暇作诗。” 事实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敦愚王在照顾她，在帮她看孩子！ 再说了，她带来的丫头护卫三个人，都是干嘛用的？ “媳妇儿，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参加诗会的吗？”皇甫令尧有些好奇。 柳拭眉是帝京第一美人、也是第一才女，他不曾见过她文采方面的厉害之处，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 可自从他认识了她之后，见到她展露很多其他才能，也看见她写得一手好字，却从未见她作诗。 柳拭眉撇嘴，道：“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何以前竟然会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在这里作诗的？” “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皇甫令尧本来还想见识见识自家媳妇儿的文采，但听到这话，果断改变了主意：千万不要让她出风头了！ 她以前喜欢太子，太子喜欢的也是她以前的样子，他再让她高调出去炫，等会儿又被皇甫贺盯上了怎么办？ 柳拭眉冲他笑了笑，道：“人啊都是会变的，我现在走在医道路上，那些风雅之事，暂且搁置吧。” 她说搁置，却没想到，立刻就有人来打脸！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扬声说道：“柳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这半年来好像一直很是沉寂，今日七夕，难道不来一首诗助助兴么？” 话是从主位那里传来的，却不是皇甫贺所言。 是皇甫瑶！ 听到这把嗓音，皇甫令尧垂下眼睑盖住了眼里的晦涩莫名：“我忙着追媳妇儿，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嫌活得太逍遥，自己送上门来了！” 柳拭眉则是挑眉，心道：“好你个皇甫瑶，以前一直欺负我家狗子，我还打算等过门后名正言顺跟你讨要，可现在你就迫不及待了？” 这对未婚夫妻各自内心戏，但出乎意料的，统一了决定——渣渣送上门，不虐对不住！ 皇甫瑶的话还在继续：“柳大小姐如今过于低调，那可真不像你了啊！你可是帝京第一美人，怎么沾上了我二皇兄，就落魄了？” 说来说去，目的就是为了奚落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脸色丕变，当即站起来冲到了栏杆边上，道：“皇甫瑶，你再多嘴，信不信我把你的牙齿给打下来！” 自己可以这么想，但他听不得别人说自己配不上媳妇儿这种话！ “哈哈！”皇甫瑶大笑不止，道：“二皇兄，不是我看不起你这个自家人，说真的，柳大小姐许配给你呀，可真的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听到这话，柳拭眉哪里还坐得住？ 她也走到栏杆边上，拉住自家二哈躁动的手，提高了声音，慢条斯理地道：“承蒙四皇子看得起，臣女在这边多谢了！” 柳拭眉终于现身了！ 第663章 沾了神仙气的傻二王爷 皇甫贺早就知道她坐在那个角落里，柱子、布幔挡住了视线，她那里看得见他这边主位，但他这边完全看不清她的位置。 现在终于看到了。 同时，其他人也都看见了她！ 柳大小姐向来的装扮都很美，本来就长得犹如九天玄女，她的衣裳、发簪都很精致，却不是这些东西点缀她的美，而是她给这些死物提升了新的境界！ 自从上元节后，她一改过去作风，喜欢上了清汤白水的风格。 一开始，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大概是她如今身价大跌，婚前失贞声名狼藉，所以她开始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可她却跑去开医馆、做大夫，高调做事的风格，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如今，光是看她一身素色衣裳，头上只有珠花三两支，少了那种高入云端的傲然，却多了不容忽视的霸气！ 她依然是那个貌美如仙的柳拭眉，却又已经不是那个高岭之花柳拭眉！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见所有人的眸光都朝自己身上打来，她轻声一笑，道：“不过呢，我真的很想问一句。” 皇甫令尧在她身后站着，比她高出很多，她完全不能阻挡他精致绝伦的面貌。 她话一顿，朝主位那边看去，道：“四皇子是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家王爷是牛粪来着？” 她大大方方地承接了所有人的目光，笑颜如画：“我们家令尧论长相、论身条、论人品，哪一样不比你四皇子要强出许多？若敦愚王皇甫令尧是牛粪，敢问四皇子，皇甫瑶又是什么样级别的垃圾？” 话说得不但有道理，硬气，还带着刺儿！ 宛若铁蒺藜一般，直入人心！ 众人不禁纷纷看向皇甫令尧，不由都是一惊，有人开始议论： “不说还真的没发现，这傻二王爷自从跟了柳大小姐之后，跟沾了神仙气似的，好像越来越有人样了？” “可不是么？你们以前注意过吗？原来敦愚王长得这么好看的吗？” “瞧瞧，现在他的头发不蓬松了，衣裳也不乱穿了，脸也不脏了，整个人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再看向皇甫瑶…… 皇甫瑶皮肤倒是长得很白，但是他的五官略为有点男生女相，虽说皇甫令尧也是长相精致，但却一点儿也不娘，可皇甫瑶就有这么点娘里娘气的了！ 油头粉面脂粉气！ 议论纷纷，不少传入了皇甫瑶的耳中，他的脸顿时黑漆漆的，沉着脸看向皇甫令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如今的傻二王爷真的不像以前那个二傻子了！ 可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柳拭眉怎么能这么厉害，硬生生把一个流浪儿一般的傻子，调教得这么耀眼？ 皇甫贺先前倒是见过皇甫令尧很多次，但出于醋意，他并没有过多地注意皇甫令尧的精神面貌，此时经人提醒才知道—— 原来真的不一样了！ 他一直以为，皇甫令尧那种痴痴傻傻的样子配不上柳拭眉，可此时此刻他站在柳拭眉的身侧，这简直就是一对玉人啊！ 只见柳拭眉又道：“四皇子，请问，比牛粪还不如的，又算什么呢？” 第664章 爱死了她在所有人面前维护自己的样子 有人很想笑，但介于被戏说的人是四皇子，传说中性子最阴沉任性、心狠手辣的四皇子，没谁敢笑。 众人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皇甫瑶脸上自然挂不住，但他死鸭子嘴硬地道：“我倒是不知道，二皇兄长得是如此有模有样的！可再怎么好看，他也是个傻子，柳拭眉，你到底图他什么呢？图他傻，可以可劲地给他头上扣绿帽子吗？” 这话就说得过分了！ 分明是在说柳拭眉水性杨花！ 皇甫贺蹙眉，轻声提醒：“四皇弟莫忘了，柳大小姐是父皇赐婚指给二皇弟的人！” 皇甫令尧更是想冲过去，柳拭眉早有预料拉住了他。 搬出了皇帝，皇甫瑶再任性也不敢造次，哼了一声：“罢了罢了，说这个也没意思！但柳大小姐，既然你都已经站出来了，给大家作一首诗，总难不倒你吧？” 柳拭眉：“……” 作诗当然难得倒我！ 即便有原主的记忆，写字也能跟原主一样。但她从来没学过作诗，背诗倒是会一些，总不能拿别人的作品来当自己的吧？ 柳拭眉冷冷地道：“四皇子让我作诗我就作诗，那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叫我弹琴？叫我作画？叫是写字？” 她下巴轻轻扬起，显得十分倨傲：“虽然我尚未过门，但圣上赐婚，我已经是一只脚踩进了皇家的准媳妇，怎么说也是你的皇嫂。所谓兄友弟恭，你为弟不恭、不敬兄长，身为不被你尊敬的敦愚王的未婚妻，凭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要面子的吗？我未婚夫不要面子的吗？赐婚给我们的圣上，不要面子的吗！” 一番炮轰，头头是道！ 众人看得很是吃惊：“柳大小姐口才可真是了得！” “可不是吗？她方才说的这些，句句都把四皇子贬低，而把敦愚王给抬高！” “傻二王爷捡了这么个未婚妻，命可真好啊！” 对此，皇甫令尧得意洋洋，心道：“我就是命好啊！被皇甫瑶这个瘪三给算计了一番，竟是给我捡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但这媳妇儿可不是你们想捡就能捡到的！” 瞧瞧，他爱死了她在所有人面前维护自己的样子。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真想立刻抱住她，狠狠地吻住她！ 不能抱住不能吻住，总能牵住她的手吧？ 想这么做，皇甫令尧就这么做，拉住她的手，道：“媳妇儿，咱们才不听他的！作什么诗啊，我们吃鸡腿不香吗？” 说完，就朝主位那边“略略略”地做了个鬼脸，道：“白面鬼，你死了那条心吧！我媳妇儿才不搭理你呢！” 众人捂脸：“……” 这位可真是，不说话仙人如玉，一说话全是放屁！ 偏偏，那位高岭之花一般的柳大小姐却是冲他温柔浅笑，一脸宠溺地道：“好，令尧，我们吃饱饭出去河边散步消食！” 众人捂眼…… 没眼看啊没眼看！ 皇甫贺垂下了眼睑，忽然觉得，入目所有东西，都是这么不顺眼！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皇甫瑶，冷声道：“四皇弟，你便别去为难二皇弟了。” 第665章 求生欲满格 太子发话，皇甫瑶总不能不理会，哪怕气得火冒三丈，他也只能暂时认了！ 哼，回头他还是要讨回来的！ 柳拭眉拉着皇甫令尧又回到座位上，完全不受方才的插曲影响，继续吃吃喝喝。 皇甫贺看不到那边的人了，心情更加阴郁起来。 诗会是他办的，他不能这个时候任性离席，故而只能强颜欢笑，继续主持现场，道：“来人，去问问可有人献上自己刚刚作的诗词歌赋？” 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这些人自然是争先恐后、竞相角逐。 想想，当年柳拭眉在牡丹宴上一鸣惊人，从此就入了太子的眼，后来成了内定的太子妃。 虽说事情出了差错，但这一招总是有用，值得借鉴不是吗？ 别人的事跟柳拭眉没什么关系，坐回去之后，继续接受自家狗子对自己的投喂。 “媳妇儿，这个水晶蹄膀好吃！你太瘦了，多吃肉长肉肉！” 方才被媳妇儿霸气侧漏地维护，这头二哈爱意爆棚，热情得犹如七月流火，恨不能将所有自己弄得到手的好东西全都给她！ 柳拭眉无奈地道：“我这个年纪不能长胖了，不然以后胖起来，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开玩笑，花季少女清清瘦瘦的就好啦，等她成婚后，生了孩子当了妈后…… 生孩子会改变体型，女人的骨架会被撑大，到时候自然而然会丰腴一点的。 如果现在就长胖了，到时候就失控了！ “怎么会呢？”皇甫令尧朝她胸前看了一眼，略有些遗憾。 但他不能说破“我媳妇儿胸有点小”，只能朝一旁的舒雨桐问：“小水桶，你不觉得你师父太瘦了吗？身子单薄得刮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跑，你愿意？” 舒雨桐下意识摇头：“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了，对她这么好的师父被风刮跑了上哪儿找？ 但对上了柳拭眉的眼神，求生欲十足的小神童立即矢口否认：“但师父说的全对！她说不需要长肉，就是不需要！” 皇甫令尧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怂货！ 舒雨桐回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别怂呀！ 皇甫令尧缩了缩脖子。 好吧，他没本事！ 所以，对上了柳拭眉再次朝自己投来的目光的时候，他讪讪地笑了，道：“我错了，媳妇儿！” 求生欲满格！ “错哪儿了？”柳拭眉挑眉反问。 皇甫令尧笑脸一僵，思索了好久，也没想出来自己哪儿错了！ 他想要媳妇儿长点肉，关乎婚后他的福利，有错吗？ 没有啊！ 但是媳妇儿说他有错，他没错也得是有错！ 在他绞尽脑汁地去思考“错哪儿”的时候，在他身后被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的舒雨桐，悄悄说了句：“错在不该因为我喜欢猪，就让媳妇儿变成猪！”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错在不该我喜欢……” 他倏地咬住舌头！ 不对啊！ 臭小鬼竟然阴他！ 他硬生生改成了：“错在不该把我的喜好，强加在媳妇儿身上！” “行吧，算你过了。”柳拭眉哼了一声。 也就是佯怒，做做样子而已。 也不是什么原则问题，逗逗他本也是两人之间的恋爱情趣。 一家三口吃完，溜出了悦宾楼去河边散步。 没想到，皇甫瑶也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第666章 渣渣总是自己送上门 先前皇甫瑶给了一个绝好的台阶，柳拭眉顺势就下了，现在拉家带口地溜出悦宾楼，都不需要跟太子禀告。 悦宾楼边的河堤上，是一片杨柳岸。 虽说七月七天气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那段时间，过后就该入秋了，但因为在河边，一点微风吹过，柳枝摆动，树荫下也算惬意。 皇甫令尧牵着媳妇儿的手，不用待悦宾楼，很是开心。 柳拭眉有点煞风景，蹙眉道：“太热了。” 大中午的在这里散步，她感觉自己脑子有点秀逗！ 想念空调房！ 皇甫令尧见她额头冒汗，也舍不得她这么热，想了想，道：“媳妇儿，要不咱们还是找个厢房，唤人送些冰镇杨梅汤过来解解渴吧。别一会儿热出病了！” 盛夏流火，容易中暑。 “嗯。”柳拭眉朝前方牵着舒雨桐走着的墨儿，道：“墨儿，去问下可有容咱们小憩的厢房。” “是。”墨儿在大户人家做事的时间比较长，比连翘更擅长做这些事，将舒雨桐交给连翘，先行去问了。 不一会儿回来，答道：“大小姐，前方就是望江阁了，方才我问过，王爷可以过去。” 几人朝望江阁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竟被拦了下来：“望江阁是给太子皇子留的避暑阁楼，谁允许你们进来了？” 是皇甫瑶！ 柳拭眉蹙眉。 老实说，她一点都不想虐渣，但渣渣总是自己送上门！ 望江阁是建在水面上的阁楼，自然是比地面上的楼台是要凉快很多的。太子来了，这块地方留给太子也属正常。 但皇甫瑶这么说，可就让她不痛快了，唇角一抿，道：“既然是给太子皇子留的，敢问四皇子，难不成我们家敦愚王不是皇子？” 皇甫瑶一愣。 她不给机会，冷冷地继续道：“请四皇子确定一下再回答这个问题，否则，我可是要将此事闹到圣上那里去，问个仔细，究竟我的赐婚对象敦愚王，是不是真的皇家子嗣！” 这番话，让皇甫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不敢说：皇甫令尧不是皇子！ 如果真的搅到皇帝那里去，事情就会演变成了他质疑皇帝子嗣的真假，也就是怀疑皇帝被前皇后戴绿帽子了！ 这样的事，谁敢说！ “好生伶牙俐齿！”皇甫瑶怒不可遏，道：“你就是用这种手段，在太子与二皇兄之间游移不定的？” 这个女人太会钻空子了！ 柳拭眉瞳孔微微睁大，眉峰聚拢，戾气浮现。 皇甫令尧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死皇弟，你嘴巴臭，我不介意把你送进河里去洗洗！” 皇甫瑶好像抓到了把柄，把怒意收敛了，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他仰头大笑：“哈哈！方才我就坐在太子的身边，太子一坐下，就问柳家人在哪儿，没得到准确的答复，稍后才问二皇兄的下落！这其中的意思，只要长了脑子的人，应该都能明白，嗯？” 可不是吗？ 一坐下就问柳家人，结合过往皇甫贺和柳拭眉之间，没有说清楚道明白的那点眉目传情，加上先前皇帝皇后都属意让柳拭眉做太子妃…… 谁还能没想到，皇甫贺问的不是柳家其他人，他关注的只有柳拭眉！ 第667章 已经捏着拳头在揍皇甫瑶的脸了 本来，皇甫瑶对柳拭眉没多大敌意，在悦宾楼里也就是见太子那样在意，故意刺激柳拭眉站出来而已。 但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柳拭眉奚落，再加上柳拭眉护着皇甫令尧的那个劲头，让他将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当成了一体，自然就成了敌对的关系。 他笑得有点阴险，道：“烈女不侍二夫，可柳大小姐你却游走在太子与二皇兄之间，真当二皇兄是个傻子，所以什么事都敢做？让我猜猜，太子为何会对你念念不忘？该不会是你一边吊着这个二傻子，另一边又勾着太子吧？” 本就长得阴柔白面，皇甫瑶显得特别娘气。 皇甫贺温润如玉储君气势浓郁，皇甫令尧充分表现了他五六岁的智商，仙人如玉白璧无暇。 可这皇甫瑶…… 戾气重、言行举止都带着隐隐约约的攻击性，实在让人顺眼不起来！ 长歌听不得这种编排，想要冲出去。 柳拭眉被这么说，正想要开口怼回去，见长歌有动作，赶忙拉住长歌，道：“你别冲动。” 她本人要是对皇甫瑶做了什么，顶多被责罚打骂。但若长歌以下犯上做了什么，可能会丢命！ 正在柳拭眉拦住长歌的时候，管得住护卫就管不住未婚夫，身边的傻二哈已经冲了过去。 身姿矫健、动作神速、力大无穷，一把擒住了皇甫瑶的领子，狠狠地将皇甫瑶掼在地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拎着皇甫瑶的领子，在皇甫瑶身上踹了好几脚！ 等柳拭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已经捏着拳头在揍皇甫瑶的脸了！ “令尧！” “四皇子！” “啊！” 一时之间混乱非常！ 连翘赶忙抱起舒雨桐，蒙住了她的双眼，道：“雨桐小姐我们别看！” 她哪儿能知道，舒雨桐心里疯狂尖叫：打得好！打死他！叫他嘴贱骂我师父！ 当然，皇甫令尧这个举动，也算是终于收服了小家伙的心，她决定：从今往后，不跟着他作对了，反正师父对他对她都好，他们以后真正和平共处！ 皇甫瑶被摁在地上打，他体型不如皇甫令尧高大，力气也没有皇甫令尧强壮，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痛苦哀嚎：“来人！来人，把他拉开！” 太监们冲过来想要拉开傻二王爷，但谁动他、谁挨揍！ 见状，柳拭眉也没敢冲过去了，只能在旁边喊：“令尧，我好热呀！打完了没有？我们赶紧进去纳凉吧！” 让他“不要打了”都是白说的，说她不舒服还真有用！ 听到了自家媳妇儿说“热”，傻二哈立刻松开了皇甫瑶，飞快地奔回她身侧，道：“对不起啊媳妇儿，让你久等了！可他这嘴这么贱，不打他我心里太生气了！” 说着，还一脸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地要流下来了，弱弱地道：“媳妇儿，你罚我吧。” 皇甫瑶满头包，看得一脸不可思议：“你打了我，你还委屈！你还想哭？” “我还能再打，要不要试试！”皇甫令尧立刻回头，捏着拳头朝他虚空打了两拳，龇牙咧嘴，凶得很！ 第668章 心疼狗子手指关节打肿了 他心里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家教严，我媳妇儿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媳妇儿让我跪算盘，我绝对不敢跪荆条！ 就皇甫瑶这种流浪狗，怎么能明白家养狗子有多幸福！ 当然，后面这一句，皇甫令尧是想不出来的。 他威胁完了皇甫瑶之后，回头又换上了可怜巴巴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媳妇儿，我手脏就不扶你了，我们先进去，等会儿我把手洗干净，再手拉手呀！” 柳拭眉也是哭笑不得。 自家狗子打了人，这件事总是要处理的，怎么能立刻就走？ 她将皇甫令尧的手拉过来，低头检查了一下，道：“以后打人之前要多注意，先考虑考虑会不会自己受伤！你看你的手，手指头关节都肿了！疼不疼啊？” 说着低头给他揉了揉，还吹了吹。 皇甫瑶：“……” 满脸的黑人问号！ 这对未婚夫妻狗男女，有毒吧！ 一个恶人先告状，一个还怕殴打别人的那个手疼！ “柳拭眉，他把我打成这样，你竟然还怕他疼？” 简直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确实，被狠狠踹了几脚，身上有多少暗伤暂且不知。但皇甫令尧的拳头朝他的脸打的，两个黑眼圈、颧骨肿了、嘴角青了还在淌血，门牙都被打松了。 好在是鼻子没被打歪！ 但柳拭眉宠夫狂魔，她还真就这么宠着自家狗子。 她冷冷地道：“你挨打，是你该打！就算我家令尧不出手，我自己也想亲自打你！” 将皇甫令尧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她上前一步，又道：“四皇子，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今天挨揍完全是咎由自取！竟然敢怀疑二皇子并非圣上亲生，这个话拿到圣上面前说，你、你母妃、你母妃背后的家族，全部都要完蛋！你……要不要试试看，嘴贱的人我会教你如何做人？” 柳拭眉冷哼，道：“我想，平安郡主俞晚清，污蔑我水性杨花勾搭太子，挑拨太子与敦愚王之间的兄弟感情，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皇甫瑶这才脸色大变。 本来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够丑了，再想到俞晚清的下场，脸色更加难看。他这个不太受宠的儿子，心里直打鼓！ 他也不敢计较自己挨揍的事，心道：“这笔账先记着，暂时不跟这对狗男女硬碰硬。我且回去请教母妃，好好想想，要怎么弄死他们俩！” “我们走！赶紧给本皇子宣太医！” 皇甫瑶做好决定后，带着自己人走了。 这一对狗男女，一个动嘴、一个动手，简直不要太狠！ 看着一行人远去，柳拭眉转身对皇甫令尧道：“我们进去，先去给你洗洗手，我再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伤着筋骨。” 墨儿、连翘、长歌：“……” 墨儿对天翻了个白眼，道：“大小姐，你当王爷是豆腐块做的吗？他把四皇子揍成那样，你还担心王爷伤着筋骨？” “那是有可能的！”柳拭眉一脸严肃，这是她身为“柳大夫”不可亵渎的威严！ 墨儿：“……” 皇甫令尧却是心花怒放：“我家媳妇儿真是神女，爱死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想也不想，倏地一口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第669章 亲密的事情要私底下做 虽说两人感情上的归属已经很明朗，柳拭眉也很清楚自己对皇甫令尧是喜欢的，男女之情那种。 平日里相处，小豆腐也都被他吃光了。 但被当着丫头、徒弟的面亲，哪怕只是碰了一下脸颊，她的脸也瞬间爆红！ 肉眼可见的那种红！ “令尧！”徒弟还在啊，柳拭眉感觉自己一世英名都要被他毁了！ 皇甫令尧却一脸坦然，自顾自地道：“我爱死你了，媳妇儿！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是要亲你！” 柳拭眉：“……” 众人也都石化。 得，不但偷吻，他还给出了理直气壮的解释！ 见柳拭眉一脸木然，皇甫令尧脸上露出怯怯的神情，小眼神朝她瞟过去，垂头丧气地道：“我不能这么做吗？媳妇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还有理！ 柳拭眉：“……” 当真是被他磨得没了脾气！ “媳妇儿我们先进去吧，你看看你热的……”皇甫令尧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见她那副样子，知道她肯定是因为害羞，并不是生气他亲了一下。 不过，他也惦记在心上了。 媳妇儿不像他脸皮这么厚，她的脸皮子薄，以后亲密的事情还是要避开其他人，私底下做！ 外面确实太热了，柳拭眉没有说话，率先往里面走。 方才在外面闹了这么一出，谁也不敢拦他们。 那么多理由不好说谁对谁错，但有一点没错的——望江阁是为皇家子嗣准备的，敦愚王再怎么傻，他也是皇帝儿子，并且是前皇后生的嫡皇子！ 哪怕是当今太子也是庶出，后来跟随生母当上皇后，才成为嫡子被立为太子。 谁敢说敦愚王没有资格？ 这位柳大小姐，敢去面圣求旨赐婚，敢怼相爷和后母，敢开医馆接收麻风病人，还敢面对前东家的刺杀…… 惹不起惹不起！ 一众进了望江阁。 皇甫令尧看了一圈，“啧啧”地道：“原来太子哥哥他们这么会享受的？” 可不是会享受吗？ 望江阁本来就是建在水面上的，相对陆地上的房子要更凉快一些。而整个屋子的格局的透风设计相当好，四面窗户打开，但凡有风，都会穿堂过。 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座小型假山似的巨型冰块，散发着阵阵寒气，一进来，柳拭眉好像进入了空调房！ 舒服！ 引路的奴仆试探性地道：“敦愚王、柳大小姐，少会儿太子殿下可能会过来这边纳凉，所以……” 皇甫令尧当即一句话反问回去：“怎么，太子哥哥来了，我们就得被赶走不成？” 他横眉竖眼，好像如果敢说“是”，立刻就要打人了！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仆赶忙鞠躬，道：“奴才是想，请二位到阁楼上的厢房里。厢房虽然小一些，奴才也会叫人运送冰块上去给二位消暑的。” “这样还差不多！”皇甫令尧嘀嘀咕咕，道：“我媳妇儿怕热，赶紧送冰块。热着我媳妇儿，你赔得起吗？” 众人静静地看着他撒泼。 柳拭眉无奈摇头，敢情她倒成了背锅的那个了。 不管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这个女人就是个背锅侠！ 不多时，他们上了厢房上头，果然凉快！ 第670章 吃甜荔枝都不能缓解的酸 从窗户看出去，能够看得到江面的风景，帝京城内的河流不算很宽，但帝京的繁华从这里可见一斑。 皇家这是把所有的美景都独占了啊！ 柳拭眉坐在冰块旁边不远处，舒雨桐好奇地问：“师父为何不坐在冰块旁边，不是更凉快些吗？” 柳拭眉笑着叮嘱：“天热，冰块不一会儿就化了。水汽重，长时间靠着坐对身子不好。咱们离得远一些，不这么热就好了。” “哦。”舒雨桐点点头。 不一会儿，木板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声音，傻狗子独有的调调，人来到声先到：“媳妇儿，有荔枝！” 几人回头看去，墨儿见皇甫令尧提着一篮子荔枝上来，放在桌子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他邀功似的道：“媳妇儿，咱们今年还没吃过荔枝呢！上回我听说进贡的送荔枝来了，但我不是躺着养伤了么？一个都没抢着。现在有了，你赶紧尝尝好不好吃！” 说着，剥开一个送到柳拭眉的唇边。 她只能吃了，问：“你该不会……” 目光朝那大篮子上面瞭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把所有的荔枝都端上来了吧？” 大蜀南部有种荔枝的，但这时代不像现代有专门批量种植的果农，故而荔枝的产量不高。送到帝京来的，都是皇家农庄自己种的，自然也不会太多。 而七月初这个时间，荔枝已经接近尾声，弄不好这就是最后一批果子！ “对啊！我去小厨房溜了一圈，想给媳妇儿找点好吃的。结果看见荔枝，其他的我就不看啦，全部给媳妇儿拿上来了。” 皇甫令尧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利落地拿起一串丢给墨儿：“喏，木耳你给小水桶剥，我专门伺候我媳妇儿！” 他的手极快，又剥开一个送到柳拭眉唇边，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你先吃，吃不完一会儿我再给他们送下去！” 众人：“……” 敦愚王，你是属强盗的吗？ 还吃不完才送下去，找骂？ 连翘有些担心：“大小姐，等会儿太子要是过来了，这……” 柳拭眉随口说道：“放心吧，太子不会怎么样的。” 以她的认知，皇甫贺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不过是一篮子荔枝而已。 如果连眼前这点都要锱铢必较，他以后当得了皇帝吗？ 她是很理智的分析，但听在皇甫令尧的耳中，就不怎么好听了。 他神颜上的笑容消退，幽幽地道：“是哦，媳妇儿不愧跟太子相识多年，对他这么了解的哦？” 浓郁的醋味，满屋子飘酸，吃甜荔枝都不能缓解的酸！ 其他人也都见惯不怪了。 柳拭眉一怔，朝自家狗子看去，伤脑筋地道：“令尧，你是不是草木皆兵啊！人跟人之间，又不是非要有什么才能了解。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算你说的有道理。”即便嘴上这么说，但皇甫令尧还是很郁闷。 他一郁闷，手中的荔枝就遭了殃，被掐得不成形状，汁水四溅！ 第671章 神操作花式接吻 对自家狗子什么尿性非常了解，柳拭眉叹了一口气，也不去解释什么，拿起一颗荔枝熟练地剥皮，露出白玉一般的果肉。 再把荔枝核给去掉，果肉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品尝到了甜中带着一点酸尾巴的味道，皇甫令尧一愣，朝她看去。 柳拭眉也不说话，又剥了一颗送到他的嘴边。 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她依然不言不语，只是冲他浅浅一笑。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什么都不用说，皇甫令尧明白了她其实在说什么：不要总是计较过去的事，甚至可能不存在的事。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呀；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呀；再过两个月余，与我成亲的人也是你呀！ 太子什么的，牵强地说，勉强算个过去式。 但现在进行时和未来式，都是你呀！ 感受到了柳拭眉这个意思，虽然跟柳拭眉满脑子的现代术语不同，但皇甫令尧体会得到她的画外音，热血顿时沸腾起来。 他张嘴，一口咬住她送过来的荔枝肉，顺势还把她的手指给含进嘴里。 没舍得用力，但是轻轻的啃噬，弄得柳拭眉的手指痒痒的，甚至还感觉他舔了一下！ 她身子一怔，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眼角的余光，朝其他几人扫了一眼！ 好在，一群女子全都被难得一吃的荔枝吸引住了，就连长歌都吃得欢快，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但，柳拭眉的脸还是红了！ 看见她这副不胜挑逗的样子，皇甫令尧心里痒得不行，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手，低声道：“媳妇儿，我带你在望江阁里四处看看？” 他需要独处！ 大灯笼亮堂堂，太多了！ 柳拭眉也不知道自己脑子烧了还是怎么了，反正智商暂时欠费，竟然下意识点头同意：“嗯。” 明知道傻狗子不怀好意，她还是自己愿意走进他的套路里！ 恋爱中的人毫无智商可言！ 皇甫令尧心中一喜，连忙拉着她往前走！ 说是要在望江阁四处走走，但实际上，他走到了隔壁厢房的门口，一把推开房门拉着她进去。 “令……” 柳拭眉刚想说话，门板被皇甫令尧顺手一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在了门板上。 呼吸被夺走！ 身高的差距造成皇甫令尧的姿势有些辛苦，他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大长腿，一条腿半蹲着支撑，另一条腿则是屈起来顶住了门。 低头、弯腰、躬身…… 他一只大掌扣在柳拭眉的后脑勺上，隔开了她的头与门板之间，没让她撞上门板弄疼她。 另一只手则是扶着她的腰，将她轻轻提了起来，以致于柳拭眉被迫踮着脚尖承接他的吻。 随着这个吻的深入，他努力调整能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当这个吻结束，柳拭眉气喘吁吁满脑子浆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他的腿上！ 这家伙金鸡独立，屈起膝盖顶着门，一只手抱着她的腰把她提起来放在他膝盖上坐着，如此一来，两人的脸就能够平行，他亲起来也就不吃力了！ 神操作！ 论花式接吻，她必须给她家狗子满分！ 第672章 他大概要化身为狼人了 柳拭眉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满脑子草包，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傻傻愣愣的，开口：“令尧……” 声音有些哑。 她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脸，被狠狠亲过的唇有些红肿，眼角还有些湿意，双眸水漉漉的。 本来就长得美，这般沉浸在热恋中的模样，更像是花朵绽放出了最妖娆的姿态！ 万种风情。 看在皇甫令尧这种永远吃不饱的饿狼眼里，更像是点燃了一万吨火药！ 他痛苦地低嚎一声，薄唇凑上去，擦过她的脸颊、唇角，一路移下来落在了锁骨上。 用力一咬！ 没控制好力道，柳拭眉感觉到了疼痛，惊呼一声：“令尧，疼！” 皇甫令尧一顿，松开了牙关，将头迈进她的脖子里。 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要哭出来：“媳妇儿，我好难受！我要死了，我要炸了，我要疯了……” 柳拭眉喘着气，心道：“我也要疯了！” 被咬的那点疼，其实不算什么。 但她能体会到，不舍得伤她一点皮的狗子，竟然发狠咬了她一口！ 他这样失控，这是多么强大的怨念——欲求不满的怨念！ 在男女这方面，她家狗子一点儿也不幼稚，完完全全就是个成年男人。 她甚至可以想象，将来他们成婚后，自己怕是要被吃得渣都不剩，完成他想要造很多小娃娃的伟大梦想！ 大热天，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身上贴着一个像是火炉一样、散发着源源不断热量的男人，柳拭眉感觉自己里面的那件里衣已经全都汗湿了。 窒息。 她低声提醒：“令尧，你先松开我，缓一缓。” 除了缓一缓，还能怎么样？ 总不可能干柴烈火，在这里就烧起来吧？ 皇甫令尧放下了自己的腿，轻轻地将她放下。 柳拭眉的脚终于可以着地，靠着门板她才能站稳，下意识抱住他的腰稳住自己的身形。 “媳妇儿！” 她一碰到腰这么敏感的地方，皇甫令尧更是叫苦不迭：“你先回隔壁去，我缓一缓？” 再不让她出去，他大概要化身为狼人了！ 即便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与她完成周公之礼，可能也会做出十分不得体的事情来——例如，让她用别的方式来帮自己缓解之类的！ 所以，他不得不斩断自己的不舍，将到了嘴边的猎物给放了！ 柳拭眉看得出来他的难受，咬了咬下唇，问：“令尧，要不我帮你……” 话没说完呢，皇甫令尧瞪大眼睛看着她，一片震惊！ 他还没提出来要她帮，她竟然主动说要帮？ 对上他满是火焰的目光，柳拭眉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令人误解的话，她无奈抚额，道：“我说的不是帮你那个，而是……我可以帮你扎几针，让你好受一点。” 她是大夫啊，她会九九摄魂针阵啊！ 找到合适的穴位给他一扎，就能暂时把他的心火压下去了！ 皇甫令尧：“……” 得，他满脑子那种心思，会错意了！ 他摇摇头：“不要！” 被媳妇儿用针扎下去，以后成亲了，他可能会有心理阴影的！ 第673章 张婉儿想要什么？ 皇甫令尧再不舍得，也必须做出断舍。 生怕再来一点火星他就炸了，他迅速拉开房门将她推出去，道：“媳妇儿你回去，别四处跑啊！” 门“砰”地关上了。 柳拭眉脸上热烫热烫的，瞪眼盯着门上的雕花看了一会儿。 她没有立刻回隔壁，而是另外找了一个厢房，打开了外头栏杆的门走出去。 虚掩上门，柳拭眉坐在门槛上，眺望着江面，平息自己过于剧烈跳动的心脏。 老实说，她家狗子做为一个身子健康的男人，会有那些自然的反应，那是人的本能。 而这种本能，她难道没有吗？ 她不会因为一点点挑逗就生出那方面的心思，但在喜欢的人把自己亲得腿都软了的时候，她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她撑着自己的下巴，深思着自己方才的想法，心道：“倘若不是在这个时代，而是在现代，刚才发生的事是不是会擦枪走火，继续下去？” 八成是会的吧！ 因为，她一点也不抗拒。 完了完了！ 她捂住自己还在发烫的脸，感觉再想下去，她就要被某种火烧死了！ 满脑子乱糟糟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响。 柳拭眉还以为该不会是自家狗子缓下来了，回去找不到自己，所以找过来了吧？ 她正想站起来，却听到了说话声：“表妹！我是说真的，我们打小感情就这么要好，难不成我得了好处，还会忘了你吗？” 是张婉儿的声音！ 柳拭眉缓缓地坐了回去，探头从门缝看进去。 屋内有四个人，跟张婉儿在一起的，就是柳妍儿。她们俩各自带了一个丫头进房伺候。 柳妍儿没说话，说话的是夏荷：“表小姐，你提出来的这种事，不是我们二小姐不愿意帮你，是不能帮！” “为什么不能？”张婉儿不解地问：“我如果飞黄腾达了，难不成对你们没有好处吗？咱们一块荣华富贵，姐妹联手，难道不是对你的助力吗？” 柳妍儿终于说话了：“我劝你现在先别胡闹！你提出来的这个主意，我也承认确实不差。但……不能是现在！” “为什么？”张婉儿更加不解了：“妍儿，你该不会是怕我捷足先登，反而以后爬得比你快，你心里不高兴吧？” 柳妍儿显然很生气她说这种话，她脸色阴下来，道：“就凭我和柳拭眉交手几次都惨败的经验，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当上了太子妃，以后再帮你寻找机会下手也不迟！我们现在都没有靠山，你贸贸然撞上去，万一失败了，连个救你的人都没有！以我现在岌岌可危的位置，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张婉儿没说话，从她的眼神看，对柳妍儿说的不太服气。 夏荷说道：“表小姐，距离定下太子妃人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你再忍忍。当务之急，是先让二小姐当上太子妃，以后自然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张婉儿还是不说话。 柳拭眉疑惑在心：“张婉儿想要什么？” 想到今天这智障的表现，她蹙眉，心道：“该不会是……看上我家狗子，想要抢我的男人吧？” 第674章 只有永远的利益 想到这个可能，柳拭眉心头似乎点燃了火药桶！ 妈蛋，如果张婉儿真的敢跟她抢傻狗子，戳瞎张婉儿还算轻的，她怕是要把张婉儿毒烂，让张婉儿这辈子都跟不了男人！ 屋内，张婉儿和柳妍儿都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转移到了太子妃的话题上。 夏荷问道：“二小姐，我一直注意着苗小姐，发觉她落在张小姐身上的目光有很多次，你说她会不会是想要算计什么？” 柳妍儿冷哼，道：“我巴不得他们算计什么。反正我现在不想出头，我就这么待着不动，防着她们对付我就行。让她们俩斗一斗，不管是谁被斗下去了，对我都是好事！” 柳拭眉心道：“这智障终于摆脱智商贫困户的名头了。” 若问柳拭眉为何不收拾柳妍儿，甚至还答应柳赋昀给柳妍儿想办法？ 大概吧，这就跟猫抓老鼠一样，先不弄死，玩一玩？ 让柳妍儿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掉下来，远远比现在就弄死柳妍儿，要来得爽不是吗？ 当然，这只老鼠必须在她的掌控之中，免得纵虎归山！ 又听得张婉儿说道：“话是这么说，你怎么就能确定，她们不会联手来对付你？我看苗玲珑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要是算计起来，你和张妙蓁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柳妍儿冷哼：“虽说我不想承认，但苗玲珑那个人心气很高，张妙蓁又一直不太看得起我！所以，她们更多的可能是拉拢我来斗对方，绝不可能联手。” “可她们俩是有亲戚关系的！”张婉儿又说出一个节点。 柳妍儿朝她看去，道：“说是表姐妹，实际上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柳拭眉听得连连点头：三足鼎立，肯定是两个弱的联手在一起对付那个强的。但……别说血缘关系没有的人，就算你们俩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怕也是迟早要撕破脸的！ 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所以说，人这辈子如果遇上了掏心掏肺对你好的人，就珍惜吧，因为太不容易了！ 张婉儿似乎被柳妍儿说服了，没再说话，屋内静悄悄的。 但柳拭眉坐了一会儿，有点心急。 窗外的走廊并不像是那些塔楼一样，四面通达的那种。这就像一个单独的小阳台，如果不从厢房里出去，她就被困在这里！ 万一里面两个心血来潮出来看看，就会发现她。 而且，傻狗子要是缓过劲来回到那边找不到她，怕是要急死！ 又见夏荷说道：“二小姐，依我看，你今天也露过脸了。不如咱们早点回去？” “晚上不是还有放河灯吗？”张婉儿没参加过这样的宴席，自然不舍得走：“多待一晚上又不会怎么样！” 夏荷看这位表小姐很不顺眼，但身份关系敢怒不敢言，只能耐心解释：“我猜，不管是苗小姐也好，还是张小姐。她们动手肯定会趁天黑，再怎么好看的戏码，如果牵扯到自己身上就不妙了。万一苗小姐想要对付的不是张小姐，而是二小姐呢？二小姐也是备选太子妃，留下来恐怕会被牵扯其中，避开才能避免暗害与嫌疑。” 第675章 想留着给媳妇儿啊 坐在外面的柳拭眉点头，心道：“夏荷这个丫头，当真是有野心、有谋算。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不过…… 谁又知道，夏荷没有自己的打算呢？ 长得挺漂亮的丫头，跟随主子攀上高枝不要太容易。柳妍儿当上太子妃，夏荷作为陪嫁丫头，难道没有机会爬上皇甫贺的床？ 爬床了就是通房丫头，如果肚子争气点，怀了个孩子，最差也是个妾，从此后摆脱奴身！ 太子的妾，跟寻常百姓的可不同，若能生出个男孩，母凭子贵，将来太子登基就有可能封妃！ 如意算盘、如意算盘啊！ 当然，柳妍儿也是嫉妒夏荷长相的，这么个丫头衣着也不华贵，却有一种含苞待放的妍丽，她也是有危机感。 只是现在用人之际，不得不用罢了。 柳妍儿说道：“夏荷，听你的，咱们再待一会儿，在太子面前露露脸。然后我便借说暑气太强、身子不适，离开悦宾楼。你派个人留下来观望，晚上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告我。” “是。”夏荷说通了柳妍儿，总算放心了。 但张婉儿却是歪着头，若有所思。 此时，柳拭眉的羞涩感已经都被这对表姐妹弄没了，脸皮也不再发烫。 她想走，却被困在这里。 心里期盼着傻狗子先不要到处找自己，等会儿太子过来了，柳妍儿肯定是要去迎接的，自然会离开。 至于柳妍儿并非皇家子嗣为何能进望江阁，也不难理解。 她是备选太子妃啊！ 且说皇甫令尧待在那个厢房里，把柳拭眉推出去后，他上了门栓，在小榻上躺下。 翻来覆去的，也压制不了体内的燥意，他恨不能直接从窗子跳下河里去，泡泡水大概会好点！ 他几次伸手，想要自己动一动，却又感觉这样不太好。 还有两个来月，想留着给媳妇儿啊！ 左思右想之下，他咬了咬牙，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感让他的神智稍微清明一些。 也不敢想柳拭眉了，越想越要烧死自己！ 不知道翻来覆去多久，听到了外头有其他人声，他开始倾听外头杂乱的脚步声，判断这些人是谁、往哪边去的，转移了注意力之后，终于好了些。 没过多久，他就从说话的声音判断出来，柳妍儿和张婉儿来了！ 想到这对恶心的姐妹，皇甫令尧恨不能出去一手一个将她们扔下河里，但对方没招惹自己找不到引子，也只能想想。 好不容易，身子躁动平息下来了，出了一身汗。 皇甫令尧闻了闻自己的衣裳，有点嫌弃：“万一媳妇儿嫌我臭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我多么狼狈、多么臭、多么傻的时候，她都没嫌弃过，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不行，得去找媳妇儿了，不然一会儿太子过来，给太子找到机会单独跟媳妇儿相处怎么办？ 下定决心，他拉开门。 不想，竟然一眼碰见张婉儿！ 张婉儿也是一愣，旋即立刻扬起笑脸，兴奋地喊：“王爷！” 第676章 遇上一只听不懂人话的丑猪怎么办 张婉儿没想到，自己只是临时想要上个茅房，竟有意外之喜！ 本来她还想动动脑筋，一直待下去找机会，但柳妍儿的意思是下午就回相府，她还在想今天很遗憾。 不曾想，天助我也！ 她想也不想就迎上去，看了一眼厢房内，没发现有别人，她心里更加欢喜：“王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在她的心里，傻二王爷虽然脾气不好，但他长得好看啊！ 他的五官，每一个点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光是看一眼，她的心就被俘获了。 虽然他傻，但他长得好看啊！ 虽然他是柳拭眉那个贱人的未婚夫，但他长得好看啊！ 能遇上皇甫令尧落单，张婉儿太激动了。 皇甫令尧看见张婉儿，脸色一黑，张口就骂：“滚！” 张婉儿选择性耳聋的病已经无药可救，被骂了“滚”，她还特别兴奋，喃喃地道：“王爷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好看！” 皇甫令尧：“……” 我想吐了！ 媳妇儿快来给我洗洗眼睛！ 他想出去，但张婉儿就堵在门口。 对方是个女子，他一个有媳妇儿、并且媳妇儿独占欲很强的男人，不想伸手去推她，于是他不耐烦地道：“丑货，你滚不滚？” 好不容易逮住这样的机会，张婉儿哪里肯走？ 她心道：男女授受不亲，他再傻也不可能伸手推我吧？ 又想：好吧，就算他伸手推我，那我就抱上去，他不就赖不掉了吗？ 心中一定，她巴着房门，侧了侧脸，用自以为最美丽的角度冲皇甫令尧抿嘴微笑，道：“王爷，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呀？或者你需要什么，我差人去给你送来，我们坐下来聊聊天，好不好？” 皇甫令尧瞪眼：“……” 遇上一只听不懂人话的丑猪怎么办？ 傻二王爷告诉你，他能怎么办！ 他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碰媳妇儿以外的女人，不代表不能踹啊！ “啊！”张婉儿被他一脚踹出了门口，摔倒了廊道的楼板上，捂着心口抬起头来。 皇甫令尧是脚下留情了的，不是说不想弄死这个恶心的贱女人，关键是他不想给媳妇儿惹麻烦。 倘若他真把张婉儿踹死在这里，少不得有人要问罪他媳妇儿。 届时，好好的乞巧节约会，就要泡汤了！ 踹了张婉儿，皇甫令尧就要去找媳妇儿。 可谁知道，张婉儿竟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抽噎着道：“敦愚王，你摸了我的身子，必须对我负责！” 皇甫令尧气息一沉！ 这次真的连媳妇儿的脸面都不能给了，他抬起脚来想把这贱女人的胳膊踹断，可还没踹下去呢，听到了一阵大喝：“二皇弟，你干什么呢！” 这一脚终究没能踹下去，皇甫贺快步走过来，一把将皇甫令尧给拉开了。 张婉儿一见有了人证，这个证人还是太子，当即表现出一个苦主该有的姿态来，哭哭啼啼地道：“太子殿下，你不要责怪王爷，本是我不小心摔了，王爷要过来扶我。虽说……虽说他摸了我的胸口，但……但那也是无意的！” 第677章 妈蛋，那是我的男人！ 有太子出现的地方，过来的当然并不止皇甫贺一个，还有一帮追随太子的公子贵女！ 其中，苗玲珑、张妙蓁等人都在其中！ 他们此时此刻看见的，就是张婉儿还抱着皇甫令尧的腿！ 也都听到了张婉儿的控诉。 张婉儿的礼义廉耻姑且不谈，但傻二王爷摸了她的胸，真的假的？ 张妙蓁蹙眉，走上前来，道：“这位小姐，太子当前，话可不能乱说。” 还没要个答案，后头张大公子拉住了她。 张妙蓁一顿。 听到外头的动静，所有在厢房的人也都出来了，柳妍儿当然也是。 藏在厢房外头的柳拭眉，听到动静趁机跟着柳妍儿身后出来，却发现是自家狗子被围住。 而且，还有一个很碍眼的东西黏在了她家未婚夫的腿上！ 她立刻火冒三丈！ 妈蛋，那是我的男人！ 她立刻提裙摆要冲过去，却见—— 这么多人看着，皇甫令尧表现出了一个傻子该有的状态： 他像是火烧了腿被烫到了一样，拼命跳起来，跳一下就踹一下张婉儿，嘴里还振振有词：“哪里来的不要脸的丑货！你赶紧走开！走开！我要告你非礼我！呜呜呜……媳妇儿，媳妇儿你在哪儿呀！有人非礼我，你快点来救我呀！” 情势一下子扭转了。 众人一头雾水：所以，到底是谁非礼谁？ 柳拭眉快步奔过来走到自家狗子身边，转头，就见长歌也出来了，墨儿和连翘拉着舒雨桐站在人群里。 舒雨桐见到师父的未婚夫被人占便宜，快步奔过来，小拳头对着张婉儿就打：“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刚才在悦宾楼那边，你非礼王爷不成，现在趁着我师父不在，真的动手！臭不要脸，抢我师父的未婚夫，我打死你！” 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小丫头好厉害啊，简直就是傻二王爷的翻版！ 张婉儿哀嚎起来：“啊呀！柳大小姐的徒弟打人了啊！她柳拭眉是不是欺人太甚！” 要说这么个小孩儿打人也不至于多疼，但她想把柳拭眉拉下水。 柳拭眉气得不行，沉着脸道：“长歌，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拽开！” 长歌立即动手。 习武之人知道穴位，掐住了张婉儿的麻穴，让张婉儿肩膀一酸，只能放开了手。 长歌把人往旁边一丢，皇甫令尧得到自由，当然是立刻躲到了自家媳妇儿的身后，用小孩子告状的语气大声道：“媳妇儿你总算来了！这个丑货好可怕，跟个母猪似的还敢说我非礼她！我有这么好看的媳妇儿，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母猪呢？” 是告状，也是拐弯抹角给媳妇儿解释！ 他心道：“媳妇儿你千万要相信我啊，除了你，任何女人我都不要的！” 任何时候他都记得柳拭眉说过的话，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个女人，他生怕招惹这些乱七八糟的是非，等下惹恼了媳妇儿，她跑了怎么办？ 就算不跑，对他失望了怎么办？ 傻二王爷这一通闹，大部分人的心思基本是倾向于相信他的说法。 傻子都知道谁漂亮，他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又有柳拭眉这样的帝京第一美人的未婚妻，就张婉儿那等姿色，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睛？ 张婉儿说皇甫令尧非礼她，摸了她的胸？不是太可笑了吗！ 第678章 胸前这沉甸甸的 柳拭眉感觉到自家狗子受到了惊吓，连忙拉住他的手安抚道：“不怕不怕，有我在，没事的。” 皇甫令尧顺势弯下腰抱住了她，继续呜呜呜告状：“她还想诬赖我非礼她！媳妇儿，我都有你了，谁还想要母猪啊！” 他弯下腰来，柳拭眉摸得到他的头，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温柔安慰：“我相信你不会的，令尧乖乖，不要哭。我会解决这件事，给你讨一个公道的，好不好？” 皇甫令尧不怕解决不了这件事，只怕媳妇儿误会自己！ 见她完全信任自己，心也就放下了。 众人无语至极：“……” 柳大小姐，你安慰的那个人比你高一个头还多，确定把他当三岁小孩来哄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还这么坦然么？ 皇甫贺观望着眼前的事，见柳拭眉这么温柔地对待皇甫令尧，眸色有些阴沉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解释一下？” 过来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心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他眸光掠过被丢在楼板上哭的张婉儿，又看了看正在被皇甫令尧抱着吃豆腐而不自知的柳拭眉，心中晦涩地想着：“若拭眉只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女人，那么，二皇弟若有了其他女人，她还能接受吗？” 又想：“倘若本宫将这个张婉儿给二皇弟送作堆，让二皇弟真的做了什么，拭眉还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若皇甫令尧在婚前对不起柳拭眉，身为太子去父皇那里说几句，或许就能让柳拭眉摆脱与敦愚王的这桩婚事了？ 他要不要这么做呢？ 皇甫贺打小就学了很多后宫阴私的事，所以这些手段他都是手到擒来，只是一直以来不愿意去做而已。 可现在，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做一次又何妨？ 张婉儿见太子这么问，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苦主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哭哭啼啼地道：“回禀太子殿下，臣女本来是陪着妍儿表妹在厢房里小憩，内急才出来的。恰好在见敦愚王从这个厢房里面出来，我行了个礼，他就突然摸上了我的胸……” 说着，她还用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胸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众人：“……” 其实，也不怪张婉儿有这种莫名的自信。 虽说她的姿色不如柳拭眉一半吧，但胸前这沉甸甸的，还真是极有料。 柳拭眉的身材虽说不算差，可她也过于纤细了一些。 张婉儿一切都比不上柳拭眉，唯有这一点，柳拭眉还真比不上她！ 而张婉儿会这么栽赃，无非是因为看准了皇甫令尧是个傻子，心想：他名声素来极差，会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一会儿我再给他说清楚，理解他不是有心的，只要他对我负责、答应娶我就好了！ 听到这种话，柳拭眉简直是大开眼界！ 连柳妍儿都不知道，自己的表姐是这样一个人，刷新了她的认知！ 舒雨桐毕竟是小孩子，她再怎么白切黑，年纪毕竟还小，赶忙朝皇甫令尧看去，瞪着眼睛气鼓鼓地问：“你真的摸她了吗？” 第679章 我不介意让你胸前一马平川的 质问的语气，仿佛被说非礼别人的傻二王爷是她的未婚夫一样。 当然，她是为了维护自己师父的利益。 要是傻二王爷真的干了这种事，她一定要极力阻止柳拭眉嫁给这种渣渣！ 皇甫令尧哭笑不得，他抱着柳拭眉，苦哈哈地道：“媳妇儿，你觉得可能吗？” 懒得回答小屁孩，重点还是他媳妇儿。 用的，还是反问的语气。 柳拭眉当然知道不可能！ 狗是最忠诚的，她家狗子尤其忠诚！ 别说他主动去非礼张婉儿，就算张婉儿脱光了去找他，他也未必愿意！ 皇甫贺越看他们俩亲亲蜜蜜的样子，心里越是难受。 尤其是皇甫令尧都要把豆腐吃光了，柳拭眉还纵容着，丝毫没有要把人推开的意思，看得他心里冒火！ 他清了清嗓子，道：“二皇弟，这么多人看着，你不要名声，也要给柳大小姐留一点余地！” 闻言，皇甫令尧立刻朝他瞪过去，理直气壮地道：“我媳妇儿都不说不准，你凭什么！你是太子，难不成还不允许别人未婚夫妻抱在一起吗？难不成，将来我跟我媳妇儿洞房你也要管？” 众人：“……” 这口无遮拦的，太尴尬了！ 甚至有人在心里嘀咕：还真别说，敦愚王你现在抱着的那位，原本是内定的太子妃，太子怎么可能看得过眼？ 柳拭眉闭了闭眼睛，倒不是因为觉得尴尬，而是对于自家狗子怼人不分场合表示无奈。 她拍了拍皇甫令尧的手，道：“令尧，你先松开，把一开始你见到她……” 眸光朝张婉儿扫过去，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她继续道：“见到她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倘若她说了半句假话，我就让她这辈子都没办法说话！倘若她只是为了觊觎别人的未婚夫，就不要脸地送上门，那我就让她这辈子都勾不了男人！” 这番话说得凛冽而带有杀气，充满了维护自家未婚夫的意思！ 众人静默之际，她又补了一句：“仗着自己胸前几两肉，就以为全天下男人都惦记着你？脸可真大啊！张婉儿，你若说谎了，我不介意让你胸前一马平川的！” 柳妍儿一惊。 想到她的医术、毒术，她不会怀疑她的话的真实性！ 张婉儿是她带来的，出事了怕是会连累她。 她连忙冷厉地问：“婉儿表姐，你说实话吧。” 其实不说，柳妍儿也是知道，张婉儿绝对是主动倒贴上去的。 皇甫贺的目光落在柳拭眉身上，看着她为了护着另外一个男人露出了自己的爪牙，一股气堵在心口，难受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二皇弟，你说！” 皇甫令尧撇嘴，心道：“我是为了说给媳妇儿听的，可不是说给你听的！” 嘴上道：“我方才在这个厢房里小憩，正要出来去找我媳妇儿，一打开门就看见这个丑货路过。她堵在门口不让我出去，我一脚将她踹飞，就能出来了。结果我出来后，她就抱住我的腿不让我走！” 还低头对柳拭眉道：“就这么简单，媳妇儿，我保证没有一句撒谎的话！” 众人讶异。 第680章 为他担保立下毒誓 就这么简单？ 怎么说也是个大活人，把人一脚踹飞，他竟然还说就这么简单？ 不过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怕给媳妇儿惹麻烦，他是想一脚把张婉儿踹楼底下去的！ 现在他后悔极了。 踹到楼下，完全没机会抱住他的腿了嘛！ 傻二王爷挤眉弄眼，一脸嫌弃地将自己的鞋子给脱了下来，朝张婉儿脸上砸过去，道：“喏，你非要说我摸了你的胸，那也是这只鞋子摸的。现在我把鞋子送给你，你让这鞋子娶你啊！” 众人恍悟。 原来如此！ 心里想想，就傻二王爷平日那个疯疯傻傻的劲头，看不顺眼张婉儿会踹人也很正常！ 鞋子朝张婉儿扔过来，她也不是傻的，连忙躲开。 但她就这么算了吗？ 必须不能！ 她哭天抢地地道：“现在你说什么都行了！方才你那么对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赖账啊！” 听了自家狗子的话，柳拭眉深信不疑。 她实在听不进去张婉儿说话了，冷冷地道：“张婉儿，要不要我提醒你，吏部崔侍郎家的二公子，是你的未婚夫？你耽误人家青春多年，却盯上了我的未婚夫，谁给你的胆子！” 提到这茬，有人议论起来：“啊，原来这位小姐有未婚夫，有未婚夫还要缠上敦愚王，这莫不是嫌弃侍郎家的公子？” 要说崔侍郎家的二公子，在帝京进不了贵圈，但也小有名气——因为，他长得丑不提，还胖！ 两百多斤重的大胖子，简直是帝京一道最辣眼睛的风景！ 又有人猜疑道：“该不会是这位张小姐不想嫁去崔侍郎家，看上了敦愚王的美貌，就想吃敦愚王痴傻的空子，主动送上门去吧？” 不得不说，这位仁兄真相了！ 皇甫贺拧着眉心，朝皇甫令尧看去，问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切入点：“你一个人在这个厢房里作甚？” 他不是极尽所能地粘着柳拭眉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皇甫令尧一怔，眸子转了转，朝柳拭眉看去。 他总不能说：我和我媳妇儿在里面玩亲亲吧？ 柳拭眉很想控制自己不要脸红，但耳根还是悄悄有些红了！ 见她这样，皇甫令尧自认身为一个男人，绝对不能让媳妇儿尴尬！ 他直截了当地道：“我不是一个人的，本来我和我媳妇儿在里面说话的！后来我媳妇儿内急出去了，我在里头等她。久等不回来，我就在想，该不会有野猪把我媳妇儿给叼走了吧，所以我就出来了。” 旋即，他满脸的幽怨，瞪向张婉儿眼里都是杀气：“谁知道就碰上这个丑货！笑死人了，我稀罕她？她有我媳妇儿漂亮吗？有我媳妇儿温柔体贴吗？有我媳妇儿聪明有才气吗？” 还别说，他这一句又一句，全在点子上！ “太子殿下，我相信我们家王爷不会做出那种事。”柳拭眉抬头，对上了皇甫贺的眼神，严肃无比地道：“我柳拭眉愿意为他担保，倘若敦愚王皇甫令尧真能做出非礼一头母猪的事来，天打雷劈、全都报应在我头上来！” 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是震惊地看着她。 就连皇甫令尧都怔住了！ 第681章 他的心要被盛满的爱意炸开了！ 他知道他媳妇儿对自己好，她极有可能像他爱她那般，也是爱他的。 但却没想到，她能够为他立下这种毒誓！ 这样的毒誓代表什么？ 代表了对他的全盘信任，没有半点怀疑！ 对皇甫令尧来说，柳拭眉立下了这样的毒誓让他震惊，让他欢喜，让他恨不能将心肺都掏给她、把命都给她！ 那么，对皇甫贺来说，这个毒誓简直就是万箭穿心！ “你……”他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说不出话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说出后半句有气无力的话：“为何对他这么好？” 这句话，问得就过界了。 暧昧！ 看在柳拭眉的眼里，仿佛前男友质问：你为什么会爱上他？ 她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我知道我家令尧小孩子心性，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故而都想着欺负他，设计他。以前是捉弄他为乐，那时候我还不是他的未婚妻，管不到以前的事。但既然如今他是我的未婚夫，那么我就不会容许任何人欺凌于他！” 皇甫贺心口一震。 他的心如何被凌迟，皇甫令尧不管。 皇甫令尧只知道，自己的心要被盛满的爱意炸开了！ 他还是抱着她不放，将头垂下来，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眼睛，却还是控制不住眼眶的湿意。 心里疯狂地示爱：“柳拭眉我爱你，我好爱你，非常爱你……” 如果不是碍于现场人太多，他一定会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霸气地把他护在身后。 尤其是，护着他的是这样娇小的一个弱女子。 命都可以给她！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朝人群中的柳安和看去，道：“安和，在悦宾楼的时候，张婉儿有多不要脸想要粘着我家令尧不放，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对吧？” 柳安和知道：她这是要让自己做证人。 张婉儿是他的亲表姐，倘若他来做证人，所有人都会相信的！ 众人的目光投在他脸上，他张了张口，还未说话。 但柳拭眉也不光找他一个，又朝柳妍儿看去，道：“妍儿妹妹，张婉儿是你带进来悦宾楼的。悦宾楼开宴之前的事，你也看在眼里。那么现在这件事，你又怎么说？” 柳妍儿一僵。 张婉儿是她的表姐，柳拭眉是她的仇人。按理说，她肯定是帮张婉儿，绝不可能帮柳拭眉的！ 但…… 张婉儿太不争气了！ 先前都说了，等她当上太子妃之后一定会帮，叫张婉儿沉住气不要搞事情。谁知道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事情闹出来了！ 现在，要她怎么帮？ 如果她偏帮了张婉儿，太子看轻了她，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柳妍儿尚未开口，柳安和先张口：“婉儿表姐，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未曾得见不可胡言乱语。但在悦宾楼席位上，安和确实瞧见了你冲敦愚王示好。” 舒雨桐愤愤地道：“对！王爷和我还拿桃子砸了她脑门。你们瞧瞧，她额头上还有点肿呢！” 众人看去，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顿时，都对皇甫令尧说的话信了大部分！ 见状，柳妍儿知道自己不表态是不行的了。 第682章 好好地非礼你一回 她无奈地道：“婉儿表姐，你太让我失望了。是你一再保证不会惹事，我才带你来悦宾楼的，可你竟然……敦愚王是我大姐姐的未婚夫，你让我怎么跟大姐姐交代？” 张婉儿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妍儿、安和，我是你们的亲表姐，你们竟然帮别人说话，任由我被欺负？” 相比之下，柳拭眉掷地有声地回护自己未婚夫，那是多么的果敢霸气！ 可轮到她的头上，这表妹表弟，怎么能这么怂？ 柳妍儿心道：“谁让你不听我的话，在这里闹事的。万一让太子对我的印象不好了，我反而还要被你拖累！” 她甚至在想：“回去后，我就要想办法让她尽快跟崔公子成婚，以后疏远，免得再来拖我后腿！” 她朝皇甫贺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都是臣女的过错。臣女将表姐带来赴诗会，却没有看好她。今日之事且不说谁对谁错，惹了事的终归是我家表姐，都是臣女的错，请太子责罚！” 柳拭眉有些诧异。 没想到，柳妍儿真的学精了？ 不得不说，这一手以退为进，虽然白莲，却是用得漂亮！ 不光将她自己的面子挽回了，甚至还说了“不说谁对谁错”，显然并没有认定张婉儿错而打自己的脸。 她只承认张婉儿惹了事，这确实是事实！ 皇甫贺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将张婉儿塞给皇甫令尧的，但见柳拭眉这样维护，心里哪怕嫉妒得要发疯，也知道肯定是不可能了。 激怒柳拭眉，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朝张婉儿看去，眸光冷寒地问：“张婉儿，本宫最后问一次，敦愚王非礼你的事，究竟存在不存在！” 张婉儿何时见过储君的威严？被他那冰寒的眸光一看，她竟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我……他碰了我的胸是事实！” 一口咬定这一点，确实是事实。 皇甫贺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凉意：“那么，究竟是他的手碰的，还是用脚踹的？” 张婉儿被吓哭了：“呜呜呜……” 比起方才哀嚎的假哭，现在这种才是真正的哭！ “倘若你敢有半句虚言，祸及全家！教女无方，你父亲的乌纱帽，也不用要了！”皇甫贺冷冷地道。 张婉儿哪里还敢说谎？ 她赶忙跪下，哭哭啼啼地道：“是用脚踹的……” 声音虽然小，又因为哭声有些含糊，但非常明显——用脚踹的！ 柳拭眉怒不可遏：“哼！真的是活久见！连用脚踹你都够得上非礼了！” 她推开了皇甫令尧，朝张婉儿走过去，每一步都似乎带着刀子，冷冷地道：“要不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好地非礼你一回？” 帝京贵圈中，这群公子贵女谁不认得柳大小姐？ 但谁又见过，柳大小姐那张美丽的脸上，竟能露出这般阴森的表情？ 柳拭眉一把拎起张婉儿的衣襟，道：“你这么喜欢别人非礼你，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扒光，然后我对你负责，娶你过门，你看如何？” 说扒，她真的就上手扒了！ “嘶啦”一声，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第683章 把你这两团肉给切下来烤了喂老虎 没人想得到，柳拭眉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但也印证了她说的话：如今他是我的未婚夫，那么我就不会容许任何人欺凌于他！ 现在她认证了是张婉儿算计皇甫令尧，她就要来讨债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懵住了，无一人想得到要上前阻止。 张婉儿吓疯了，不断尖叫：“啊啊啊……” 皇甫令尧心里快乐极了！ 他倏地用手捂上眼睛，道：“媳妇儿，你把她扒光丢进河里去！你放心，我不会看她的！” 充分表现了对自家媳妇儿的忠诚——别说非礼母猪了，就算是看一眼他都不会看的。 众人唏嘘。 皇甫贺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柳大小姐，你住手！” 他拂袖转身，也不去看已经被扒了一件衣裳的张婉儿，冷冷地道：“来人，将这位不知羞耻的张小姐请出去！” 再又朝柳妍儿看了一眼。 柳妍儿心口一惊，连忙跪下，道：“殿下息怒，妍儿有错，请太子责罚！” “本宫不希望，以后你再带这位表姐出现在任何本宫主持的场合！” 丢下这一句，皇甫贺大步流星离去。 闹剧，也算是彻底收场。 但张婉儿肯定完了！ 至于是否波及她的家族，那还是个未知数！ 其他人都看向柳拭眉，看柳拭眉是否听太子的话住手。 柳拭眉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松开了张婉儿，冷冷地道：“我告诉你张婉儿，惦记我的未婚夫，这件事没完！今日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放过你，但以后……” 她眸光阴森如阎罗，一字一句地道：“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祈祷了，希望你永远不会有落在我手里的那天！” 这么放话，还不解恨，抬起一脚踹上了张婉儿的胸！ 诬告我家狗子摸你的胸，奶奶的，就你有胸！ 张婉儿疼得尖叫：“啊！柳拭眉，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有种你倒是再来招惹我试试！”柳拭眉冷笑，道：“不就长了两团肉么？下次再落我手里，我就把你这两团肉给切下来，烤了喂老虎！” 丢下这话，她的气还没有消，转过身的时候还是气呼呼的，上前一只手拉住皇甫令尧的手，另一只手拉住舒雨桐，道：“走！” “媳妇儿，我们回去了？”皇甫令尧当然不会去看张婉儿是什么鬼样子，只觉得媳妇儿太霸气了！ 稀罕死他了！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他一定要狠狠吻她，才能表达自己爆棚的爱意！ 柳拭眉冷冷地道：“不就是一头母猪跑进花丛，坏了一点兴致么？咱们是来放河灯的，倾酒台还没去呢，为何要走？” 再生气，她也不想让自家狗子和自家小徒弟失望。 说好带他们来放河灯的，没放，不能走！ 他们一行人走了，回到了方才那个厢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就散了。 张婉儿被太子的人拖走，尖叫声一路。 柳妍儿丢脸丢到了家，回到厢房中，一脸阴沉：“这个张婉儿，简直就是脑子有坑！” 夏荷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二小姐千万不能再与她往来了，没瞧见太子说的话吗？” “我当然知道！”柳妍儿拧着手里的帕子，道：“咱们收拾一下，回去吧。我要跟父亲说这件事，让父亲跟我大舅说清楚，赶紧把那丢人现眼的东西嫁了算了！” 柳妍儿这边如何，柳拭眉不清楚。 回到厢房坐下后，她还是很生气！ 第684章 媳妇儿真的嫌弃我脚脏了 见她阴沉着一张脸，舒雨桐都不敢说话，朝皇甫令尧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哄哄我师父呀！ 毕竟是自己招惹来的麻烦，见柳拭眉这样生气，皇甫令尧说话都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问：“媳妇儿，你生我气呀？我真的不是故意遇上她的，我在那个房里待了好久才出来，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她了。” 说着，他凑到柳拭眉面前，道：“媳妇儿，你快给我洗洗眼睛，那丑东西看一眼我都要瞎了！” 柳拭眉回头，横了他一眼，旋即低头看向他只穿着袜子的一只脚，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立刻去让他们给你准备洗漱用水，洗个脚再来跟我说话！” 皇甫令尧心里咯噔：“敢情媳妇儿嫌我脏了？” 踹了张婉儿，好像是挺脏的？ 他也没想到一脚就踹上了张婉儿的胸啊，想踹就踹了，谁知道张婉儿这么矮，一踹就到胸口了呢？ “还不快去！”见他愣愣的，柳拭眉冷声又道：“不是不让你踹人，但你以后瞧准了地方再踹！” 皇甫令尧：“……” 果然，媳妇儿真的嫌弃我脚脏了！ 傻二哈乖乖地道：“哦，我知道了媳妇儿，我这就去洗澡！我把全身上下洗得香喷喷的再来找你，你不要生气了啊！” 旋即，又朝舒雨桐道：“小水桶，你哄哄你师父！” 舒雨桐冲他翻了个白眼。 傻狗子转身去沐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心道：“我媳妇儿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凶呢！这一件事告诉我，以后千万要跟其他女人保持距离！不然她会嫌我脏的！” 他走了后，墨儿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瞧着，王爷被大小姐你吓到了？” “他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能入得了张婉儿的眼，改天就可能有李婉儿赵婉儿！”柳拭眉冷冷地道：“第一次有人觊觎我的男人我不给治下来，以后万一他再上别人的当，遭人算计，让别的女人爬上了床怎么办？” 张婉儿还是脑残，万一来点手段高的，怎么办？ 说白了，她是故意吓皇甫令尧的。 最好是一次性让他怕到老，以后看见别的女人就视为洪水猛兽！ 远离，才不会沾上！ 连翘不禁噗呲一笑，道：“我原来还不知道，大小姐独占欲这么强的？” 柳拭眉唇角冷冷一勾：“那当然了，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他要是敢背叛我，我让他这辈子都碰不了女人！谁敢动我的男人，我也会让她永生难忘！” 墨儿又问：“所以，今日表小姐的事……还没算完？” 柳拭眉眸光一闪，充满了血雨腥风，哼道：“那是自然！” 张婉儿最好是躲起来，祈祷从今往后都不会碰上她的面！ 连翘好奇地问：“若不是太子殿下让大小姐住手，大小姐打算怎么做？” 柳拭眉唇角一撇，道：“首先，她的眼珠子别想要了。其次，不是胸比我大么？我让她比我还小，我可以让她没有！” 众人：“……” 原来，她们以为的对相貌身材丝毫不放心上的柳大小姐，竟然也很介意自己的胸不够大？ 正说着，门被敲响。 墨儿去开门，有些诧异：“张小姐？” 第685章 以后还乱不乱碰别的女人了 当然，这个张小姐不是张婉儿，而是张妙蓁。 她温柔浅笑，道：“拭眉还好吗？” “妙蓁进来吧。”柳拭眉转头，让张妙蓁进来。 张妙蓁走进来，让丫头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道：“我方才专门去跟望江阁的管事要了一点冰镇绿豆羹，你吃一碗消消气。” 柳拭眉朝她看了一眼，眉眼里都是无奈，道：“气呢，迟早会消的。不过妙蓁，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呀？” 张妙蓁抿唇，道：“晚上吧，兄长他们都还在。” “那你可千万小心。”柳拭眉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又笑了下，道：“方才的事我都没有插话的余地，没能帮得上你。” “我也不希望你出来帮我。”柳拭眉轻笑一声，道：“这种事我能解决，我一个人黑脸就好了，不宜将更多的人扯进来。” 张妙蓁还是有些愧疚，道：“不管怎么说，我也应该声援你。本来我都站出来了，但兄长把我拉住，没让我说话。” 她实诚地道：“对不起啊拭眉，我连这点事都帮不到你。” “你兄长是对的。”柳拭眉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说道：“这种事你搅和进来也帮不了我什么，反而枪打出头鸟，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你是备选太子妃，本来就被人盯着呢！我自己就可以解决的事，拖累你就不好了。” 尽管明白这个道理，张妙蓁还是过意不去，又问：“敦愚王呢？” “我让他去洗澡了。”柳拭眉撇嘴，道：“沾了张婉儿身上的臭气，他不洗干净，我心里不爽！” 张妙蓁没忍住笑出声来，道：“拭眉你可真的是……” 柳拭眉也不得意，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等皇甫令尧回来后，张妙蓁也不合适坐太久，便回去了。 张妙蓁走后，皇甫令尧立刻贴着自家媳妇儿坐着。 刚刚沐浴过，他的头发还有些潮气，身上还有皂角的香味。 柳拭眉挑眉问：“洗干净了？” 傻狗子忙不迭点头：“干净了，我可以脱给媳妇儿检查！” 柳拭眉自不可能检查，又问：“以后还乱不乱碰别的女人了？” 傻狗子慌忙摇头：“不碰了！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我操凳子抽死她，也绝对不碰她一片衣角！” 柳拭眉眉眼一横，话尾抬高：“你还想有下次？” “没有没有！”皇甫令尧哪儿敢否定？ 瞧瞧，人前护着他护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背地里还是要敲打他的。 他看得出来，她这是警告他、驯化他，让他以后不准沾任何女人！ 这种被独占的感觉当真美妙，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被柳拭眉训话。 相反，还笑着诚心诚意地保证：“媳妇儿你放心吧，说了只有你一个就只有你一个，我要是说大话，就让雷劈死我！” 柳拭眉这才作罢，道：“今天这件事，他们也都看到了。谁再敢动我的未婚夫，我就戳瞎她的眼睛，毒烂她的手！” 皇甫令尧叹息，心道：“除了张婉儿那种脑子有病的，谁会看得上我呀？” 为了这件事，一整个下午，他都忙着哄媳妇儿。 她今天生了大气，怒大伤肝，他得给哄回来。 挨到了晚上，用过了晚宴之后，终于等来了放河灯的环节！ 第686章 争先恐后地讨好 经过了柳拭眉下晌的大发神威、霸气护夫，晚宴上，人人对敦愚王退避三舍！ 男子本来就不屑与傻二王爷为伍，再怕被他碰着半点被柳拭眉惦记上——没错，他们可以控制自己不去碰皇甫令尧，但不敢保证他不来找自己麻烦啊！ 至于那些个贵女千金，看见皇甫令尧从身边走过，更是赶紧避开，生怕不小心挨着一点，要被柳拭眉给扒衣裳！ 这群贵女之中，要脸的还是占大多数。 她们可能在背后窃窃私语、说三道四。 但纵然敦愚王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傻的，还和柳拭眉配了婚，就算沾上了、得了柳拭眉的同意，也不过做个妾而已。 这对她们来说是自降身份，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与其找皇甫令尧，她们不如盯着那些母族兴旺的皇子下手！ 皇甫令尧对这种状况很满意，柳拭眉也很满意。 经过一下晌皇甫令尧绞尽脑汁的各种哄逗耍宝，柳拭眉的脸色总算好看了，晚宴上虽然不说话，却也照顾着自家狗子还有徒弟。 舒雨桐一下午没敢胡乱吭声，默默陪着，到了这时候见她脸色好看了，立即大献殷勤：“师父，这个烤鸭皮真香脆，你不要光是顾着给我们吃，自己也吃呀！” 皇甫令尧当然不甘示弱，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切分为几个小份，送一份进柳拭眉的碗里，道：“媳妇儿你吃吃这个，这个狮子头好像不是猪肉做的，是鱼肉做的，更嫩更好吃！” 两人争先恐后地讨好，看着很快就堆成小山的碗，柳拭眉无奈地笑了，道：“我已经不生气了，你们不用这样。” 她今天发了这一通气，是极少有的，但确实镇住了很多人！ 先前入席的时候，与皇甫贺正脸面对，也不知道他是出什么心思，不像平常那样会多看她一眼，而是眸光很快擦开。 当然，这是好事。 但柳拭眉也不得不去猜度，皇甫贺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会对她不利、对皇甫令尧不利吧？ 猜不到！ 晚宴上自然也有一些节目，但是不管什么节目，柳拭眉都是不参与的。 皇甫瑶下午被皇甫令尧打肿了脸后就走了，加上柳拭眉的震慑，谁还敢不长眼睛招惹到他们这对未婚夫妻头上来？ 不光是傻二王爷动不动就打人，原来柳大小姐也会打人的！ 晚宴顺利结束，到了放河灯的时候。 张妙蓁本来还想过来跟柳拭眉打个招呼，但见柳拭眉和皇甫令尧手牵手，皇甫令尧抱着舒雨桐，这“一家三口”的模样，实在插不进去任何一个第四者，张妙蓁就放弃了。 转头就见苗玲珑朝自己走过来。 苗玲珑笑道：“我兄长他们都不愿意陪我去放河灯，妙蓁，不如我们俩一起去吧？” 张妙蓁心里防着她呢，哪里愿意与她同去。 但还没有开口，苗玲珑已经拉上了她的手，道：“走吧，我已经选好了花样，咱们先去做河灯！” 张妙蓁不着痕迹地蹙眉。 众人来到了倾酒台这边。 第687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夜里的倾酒台，果然是景色极美。 河面上有着一只只小船，错落有致地停在了河边，小船上的渔火倒映在水面上，为夜色点缀了一点人间烟火气息。 倾酒台的河堤上，摆了一排长长的桌案，所有人都可以去取纸笔和材料，河灯都是自己做的。 乞巧节放河灯，是帝京贵圈的传统风俗。 “媳妇儿，这个兔兔，你喜不喜欢？”皇甫令尧在场上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兔子的图案，心想：我媳妇儿对小哑巴挺好的，肯定会喜欢这个的。 却没想到，柳拭眉挑了一只大老虎的图案递给他，问：“令尧，你看这个像不像大猫？” 心意相通啊！ 皇甫令尧眸光发亮，低头与她对望。 只此一眼，两人的目光就缠上了，空气中似乎都散发着浓郁的甜味。 不，是恋爱的酸腐味！ 按照原先的安排，墨儿和连翘负责舒雨桐，她们已经挑选好了纸张材料，找了一块地方做河灯了。 这边长歌负责贴身保护柳拭眉的安全，看着这对奇葩眷侣，内心对柳拭眉的佩服犹如这滔滔江水奔腾不绝。 能够喜欢上一个傻子，还喜欢到这种程度的，柳拭眉的灵魂境界，绝非凡人可比！ 但是…… 作为狗粮直接承受着，她已经吃撑了！ “媳妇儿，你画画比我厉害，你来画吧。”皇甫令尧按捺住想拉柳拭眉去四下无人处亲亲抱抱的心思，摊开了画纸和笔墨。 他们挑选的纸张上是有原始图案，但同样图案的纸绝对不止一张，想要做出独一无二的河灯，当然还要靠自己发挥。 柳拭眉点点头，凭借原主留给自己的绘画功底，先在大老虎旁边画了一只小兔子。 猛虎与绵绵兔，这样的搭配特别有意思！ 然后，又画了一些花花草草。 总的来说，算普通。 她又画了另外一张，给小兔子旁边添加了大老虎，接着也画上了花花草草。 最后完稿的两张画纸，看上去几乎是一样的布局。 她在画画的时候，皇甫令尧在一旁用竹篾折河灯的船身。 别看他“智商低下”，小男孩对这种手工还有的聪明，他必须得有！ 等她画好了，他也已经把两个船身都做好了，柳拭眉很满意自家狗子弄出来的东西。 还别说，他在这方面手特别巧！ “我们来做灯吧。”柳拭眉笑着将两个竹篾船身给编在了一起，然后将画纸用浆糊沾上船身上。 她做事细致认真，不一会儿，两只连在一起的河灯就做好了。 柳拭眉想了想，又取了小羊毫，添了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簪花小楷，分外秀雅。 她重复检查了一遍，确认这个河灯很结实且不会漏水，不会很快就沉下水里，这才将蜡烛装进去固定住，点燃。 “好了，令尧你拿着。小心些，别给烧坏了。”柳拭眉抬头朝自家狗子看去。 却见皇甫令尧的目光凝在那诗句上，低头问：“媳妇儿，我们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吗？我是金风，你是玉露？咱们俩睡了一觉，就相逢了！” 关键是“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的意思莫非是，他们俩在一起，胜过任何人？ 这么一想，他心里喜滋滋的。 柳拭眉大窘：“……” 心道:“看来这阵子他看书还是捡回来不少，这些字都是认得的。但是，能不提睡觉的事吗？” 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有点儿……污？ 她瞟了他一眼，道：“灯还放不放了？” 皇甫令尧当然立刻答应：“放！” 第688章 他们的河灯被落水的人砸了 全场最大的河灯下了水，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这些人一看，竟是那一对秀恩爱无下限的无耻未婚夫妻放的，众人顿时都狠狠咬了咬牙。 别看！ 看了牙酸！ 怎么能不酸？对于这些未婚公子来说，一个傻子能娶到帝京第一美人；对于这些贵女来说，柳拭眉婚前失贞许配了傻子，这傻子还对她言听计从！ 但柳拭眉完全没有发现，他们无意识秀恩爱给其他人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她的眼睛盯着他们的河灯，生怕灯沉了。 皇甫令尧在一旁，不时看了一眼河灯，又看了她一眼，见她这么紧张不由好笑：“媳妇儿别担心，你把灯做得那么好，不会有事儿的。” 但是，他刚刚说了不会有事的，没多久就打脸了！ 河面上开始飘起了许多河灯，但五花八门的灯中，还是皇甫令尧和柳拭眉两人合体的河灯最大只，最抢眼。 他们俩手牵手，正在欣赏许许多多的河灯在河面上飘飘荡荡，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啊！” 柳拭眉倏地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悲催了—— 他们的河灯，被扑通一声落水的人给砸了！ 她惊呼：“我的灯！” 皇甫令尧顿时也恼怒起来：“什么人干的！” 旋即又听到了有人喊：“有刺客！” 长歌立刻凑近柳拭眉，道：“大小姐，有刺客，不管别人，我们赶紧把雨桐小姐找回来，离开是非之地！” 她可没有什么英雄情结，只想自家人安好就行！ 但柳拭眉好像看出一点端倪了：“是谁落水了？站在河边的那个不是妙蓁的大哥吗？他这么着急，难道是妙蓁落水了？”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立刻走了。 但还是得把舒雨桐给带在身边才放心，所以柳拭眉顾不得张妙蓁那边的情况，道：“妙蓁有兄长在，应该会管着她的。我们先把桐桐抱过来，一会儿等妙蓁打捞起来，我再过去给她诊脉！” 这么多人、这么多护卫，应该不至于捞不上张妙蓁来。 再说了，哪怕她过去，也帮不上什么。 皇甫令尧长得高，一眼找到了墨儿和连翘：“小水桶在那边！” 他紧拉着媳妇儿的手，朝舒雨桐那边走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墨儿脸色是白的，和连翘两个紧紧拉着舒雨桐的手。 皇甫令尧走过来，第一时间把舒雨桐给抱起来，一只手抱着小徒弟，另一只手拉着自家媳妇儿，道：“是刺客啊！媳妇儿，要不我们不过去了吧？我担心你！” 因为距离还有些远，暂时不会波及他们。 但他们若是过去了，谁知道呢！ 太子出宫自然是带着羽林卫的，那边有人大喊：“护驾！护驾！” 但那些刺客却似乎不是冲着太子来的，羽林卫根本派不上用场，不多时刺客就全都退了。 柳拭眉眯着眼眸，低声道：“怕不是……本身就冲着妙蓁来的吧？” 见刺客退了，她拉着自家狗子，道：“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过来的时候，张妙蓁已经被从河里捞出来了。 但是，被捞起来的时候，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和衬裤，衣裳竟然都不见了！ 她落水的时候肯定不是光着的，却被人在水里扒了衣裳？ 第689章 张妙蓁的清白已经不保了 把人捞起来后，张家兄长立刻脱下自己的袍子将张妙蓁包裹住，脸色极差地问自家跟来的护卫：“抓到人了吗？” “没有！都跟鱼一样，游走了！” “大公子，一个也没抓着，全都跑了！” “启禀太子殿下，刺客是从水里钻出来的，目标就是张家幺小姐！” 事到如今，谁还能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 刺客冲着张妙蓁来的，把她拖下水里之后扒了衣裳，却没有将她带走，目的还不明显吗？ 目的仅仅在于毁坏她的名节！ 张妙蓁被从水里捞出来后，身上只有一条衬裤和肚兜，被这么多人给瞧见了！ 她一直在哭。 柳拭眉拉着自家狗子快步走过去，面色凝重地问道：“妙蓁没什么事吧，我给把脉。” 白日她提醒过张妙蓁要小心，张妙蓁自己也知道要防备。 但一切事情都是一样总可能有意外，哪怕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 众目睽睽之下，张妙蓁的清白已经不保了。 她是备选太子妃啊！ 这下，怕是要被除名。 仅仅是被除名备选太子妃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她以后想要求一门好婚事，都将成问题！ 张家大公子也是见过柳拭眉来家里给老太太看病的，见状把张妙蓁的手拎出来。 柳拭眉给她诊脉。 半晌后，道：“还好，受了点惊吓心肺有些不稳。好在如今是盛夏，落水也没有伤到她的身子。继续按我以前开的方子吃药，身子能够调养好的。” 只是，去年落水留下的病根可以养回来，今年落水丢掉的清白，是捡不回来了！ 这种状况，连个追究负责的对象都没有！ 在羽林卫的护持下，皇甫贺也走了过来，面色严肃地道：“在倾酒台遭遇刺客，此事本宫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张大公子，你且先带张小姐回府去吧。” “是，太子殿下。臣等告退！” 张家人脸色都极为难看，张大公子朝柳拭眉看过来，道：“多谢柳大小姐，改日登门致谢，先告辞！” 他们走后，现场一片静寂。 柳拭眉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搜寻苗玲珑的下落，却发现，苗玲珑不在人群中！ 她认为，这件事十之八九是苗玲珑做的，但不得不说，这一招非常高。 太子在这里，所有的安全都是有保障的。 所以，刺客是从水里冒出来，这一点，叫人防不胜防。 而且都是水性极好的刺客，能够把张妙蓁拉下水，还在河里脱了她的衣裳，紧接着，又借着水遁离开，羽林卫连个对战的人都找不到！ 对方想掳人怕是有点困难，但只是这么一来一去，脱困非常容易。 张妙蓁清白损了，现场却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抓到任何活口。哪怕有人对苗玲珑起怀疑之心，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很显然，备选太子妃现在只剩下了柳妍儿和苗玲珑。 苗玲珑的手辣，柳妍儿只能苟着，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出门，才能躲过危机。 柳拭眉心里明白，回去后，柳赋昀肯定又要找自己问了！ 河灯自然是不可能再放，皇甫令尧郁闷得不行。 回去的路上还在愤愤不平：“我媳妇儿做的这么漂亮的灯啊，混蛋！真是混蛋！” 第690章 妙蓁这一回是吃哑巴亏了 舒雨桐坐在一旁，见他气愤填膺的样子，撇嘴道：“你还惦记着河灯，也不想想今天晚上好危险啊！” 她两只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捧着下巴，道：“幸亏师父没在那边，我现在想想都还害怕！万一他们是冲着师父来的怎么办？” 皇甫令尧想想也是。 今天会出事，其实他早就应该有预料，只是不清楚对方会用什么方式而已。 但既然有防备，他尽量带着柳拭眉远离张妙蓁和苗玲珑她们，时刻紧盯着自家媳妇儿的身影。 果然，张妙蓁被算计了！ 也不能说他这个人铁石心肠不顾张妙蓁的死活，只是太子选妃挑了四个，背后的家族之间的博弈，迟早是要发生这些算计的。 他能怎么帮？总不能丢下自家媳妇儿，跟在张妙蓁屁股后面保护吧？ 张家难道没有带护卫吗？张妙蓁身边带了两个！ 张大公子甚至还陪在张妙蓁身边，但是，在这种状况下，张妙蓁还是出事儿了！ 说来说去，是皇甫贺害的！ 回头，见柳拭眉上了马车后就一直沉默不吭声，他心里咯噔一下，问：“媳妇儿你怎么了？” 舒雨桐也朝她看过去，问：“师父，你担心张小姐吗？” 柳拭眉回过神来，摸了摸舒雨桐的头，又拉了拉自家狗子的手，道：“我是在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八九不离十是苗家做的。只是，他们敢在太子眼皮底下做这样的事，显然早就算计好了，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所以，妙蓁这一回，应该是吃哑巴亏了。” 张妙蓁不想做太子妃，若被除名算是好事。 但这种方式太难堪，张家的脸面不好过，张妙蓁更是清白受损。 她将来的婚事肯定要因此而受阻，想要找一门好婚事非常困难！ 这个时代，又有几个男人不介意自己的妻子落水湿身、被那么多男男女女看过身子呢？ 想起畅春园自己掉进湖里的事，柳拭眉不难看出，就连她家狗子这样的低智，都知道要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湿身的模样被别人看到。 可以说，若没有相当好命遇上良人的话，张妙蓁这后半辈子是毁了！ “苗聋子出手真辣！”皇甫令尧当然也想得到这些，他撇嘴道：“媳妇儿，不是我说啊，你那个渣渣妹妹真的只会窝里横，对你就下手那么狠，怎么就没下水搅和苗聋子去呢？” 见他这么说，柳拭眉不由失笑，道：“她算计我，也不是她自己的能耐。都是她母亲在背后给她做筏子，让她撑杆就上了。” 而且，原主那样不知防备的人，多好算计！ 如今，张夫人去了相国寺，张夫人和柳妍儿身边的下人都被处理了，没有个谋士。 柳赋昀懂朝堂谋术，却不懂后宅阴私的手段，还指望她去帮柳妍儿呢。 柳妍儿身边只剩下夏荷，还建议不要轻举妄动，因此柳妍儿只能苟着！ “师父被人算计了还笑！”舒雨桐皱了皱鼻子，朝皇甫令尧瞪了一眼，心道：“如果不是我师父被人算计了，哪里摊得上这个未婚夫？” 但想想，这个未婚夫虽然有时候很傻，但除了这点也没什么不好？ 对师父挺好的，还给她好吃的、抱她让她感受到有父亲的感觉、还会护着她…… 嗯，勉强接受吧！ 第691章 你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那件事都过去了。”柳拭眉笑道：“虽说我被人算计了不太开心，但好在我把问题解决了。” 重点是，嫁给皇甫令尧总比嫁给皇甫贺好。 她是一万个不想拿后宫争斗的剧本，不是怕斗不过，而是因为后宫只能靠阴的，太累！ 遇上渣渣，直接打过去不爽吗？ 提到那件事，皇甫令尧有些心虚，捏住她的手，问：“媳妇儿，在你心里，太子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柳拭眉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谁家狗子谁了解，她家狗子醋厂出品，但凡任何人瓜分了她的注意力他都要吃醋的，更何况太子？ 此时他还是头一次冷静地问她对太子的看法！ 她蹙眉想了想，道：“暂时看，还算讲道理的一个人吧。” 说着，手心就被他狠狠掐了一下！ 手一疼，柳拭眉回头，果然看到熟悉的幽怨眼神。 柳拭眉无奈，笑道：“难不成我说太子不好你就开心了？令尧……” 顿了顿，考虑到还有个徒弟在，她又点了舒雨桐的名字：“桐桐你也一样。”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们看任何事情，都不应该用主观情绪去主导自己的意识，否则很容易被情绪带进沟里。哪怕这个人是我们的仇人，他有的优点，我们也必须正视。” 说着，她举了个例子：“就好比柳妍儿，别看她傻帽一个，但最近我对她可是有点刮目相看了，自从张夫人走了后，柳妍儿似乎终于长脑子了！” 说来说去，柳妍儿的蠢，其实也都是张夫人惯的。张夫人喜好为女儿章程一切，因此柳妍儿完全不用动脑子。 人的脑子不动就会生锈啊！ 现在脱离了张夫人，柳妍儿终于像断了奶的孩子，知道要吃饭了！ “可是师父，你那个坏蛋妹妹长脑子了，万一她以后对付你怎么办？”舒雨桐担忧不已。 柳拭眉轻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不会防着她算计我吗？我答应了相爷，为柳妍儿度过新婚之夜的难关，要以送张夫人去相国寺为代价，可没说看病不收诊金。难不成，她没给我诊金，我不会自己收点利息的？” 虽说舒雨桐还是个孩子，教她这些谋算不好。 但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张夫人，替孩子什么都算计好了，孩子养成了废柴。 她希望舒雨桐保持善良的心，但必须知道人心险恶！ “所以，师父你在她身上做了手脚？”舒雨桐眼睛一亮。 柳拭眉瞧着她，越发觉得，相处久了之后，舒雨桐已经不是刚认识的时候那个萌萌哒小棉袄了！ 怎么说呢？ 这小女孩的内心，大概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天真？ 不然，今日在悦宾楼对张婉儿，哪能这样暴力？ 令柳拭眉特别欣喜的一点是：她家小徒弟特别护短，看见有别的女人肖想师父的男人，恨不能立刻打过去的。 这性子，她喜欢！ 这么一想，也好。聪明的徒弟，总比蠢萌的更让做师父的放心吧！ 她扯远了话题，皇甫令尧扁了扁嘴，道：“媳妇儿，你是不是故意转移话题？” 不等柳拭眉开口，他又追加一句：“你喜欢太子，又怕我知道，所以就把话题拉到柳渣渣身上去了？” 第692章 太子妃为何选在了柳家 不等柳拭眉开口，他又追加一句：“你喜欢太子，又怕我知道，所以就把话题拉到柳渣渣身上去了？” 柳拭眉一愣。 狗子这逻辑棒棒哒！ 她无奈地抚额，道：“我不是回避关于太子的问题，只是……令尧，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呢？如果担心我喜欢太子的话，那就有点多余。如果你只是单纯想知道我对太子的看法，那我也可以如实告诉你。” “哦，那你对太子是什么看法？”皇甫令尧还是想知道。 按如今她的态度，他看得出来她应该是真不喜欢太子了。 她喜欢他嘛，今日还为他吃醋呢！ 但现在不喜欢，以前喜欢过，这一点始终让他心里膈应。 他要把太子从她心里撵出去，针眼那么大的一点缝隙都不给！ 柳拭眉思索片刻，实诚地道：“太子为人尚可，才学也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若以后不会出现什么变故的话，他当皇帝应该不会差。但是，他背后有一个大概比较强势的母亲，或许是他的一个非常大的隐患。加上，他不会处理女人的关系，如此一来……” 她耸了耸肩，将“吃枣药丸”四个字给咽了回去。 算了，背后这么说人不好！ 皇甫贺吃枣药丸是为啥？ 大概会是猪队友害的吧！ “哼，所以说，他的问题就在女人！”皇甫令尧这么一想，一拍手掌，道：“媳妇儿果然厉害，瞧瞧现在，他还没娶太子妃呢，这些女人就已经乱七八糟了！” 说着，他又贴近柳拭眉，腆着脸笑嘻嘻得到：“媳妇儿，我是不是比太子好？” “嗯。”柳拭眉眉眼含笑，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我们家令尧，比大部分人都好！” “啊？” 傻狗子脸上顿时露出失望：“我不是最好的吗？” 舒雨桐嗤笑一声：“凭什么你就是最好的？就你，还想是最好的？” “我怎么就不能是最好的了？”皇甫令尧可就不服气了：“小水桶，你给我好好说说，我对你不好吗？” 舒雨桐抿嘴笑了，道：“好是好呀。但你也不想想，师父外公家，那么多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你优秀好吗？” 皇甫令尧心口中了一箭！ 舒雨桐又道：“我瞧着，九师伯就比你好得多！长得好看，武功也高，人还聪明。王爷你比不上他的！要不是师父已经与你有婚约了，跟九师伯结亲也不是不行啊，亲上加亲嘛！” 九师伯，当然就是梁怡了。 一个梁九他都比不过？ 皇甫令尧被万箭穿心！ 他不服气地转头朝自家媳妇儿看去，满脸的不甘心：“媳妇儿，你也这么认为吗？九哥比我好？” 见他这副奶萌可爱的模样，柳拭眉满脸笑容，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道：“九哥是九哥的好，你是你的好。不要跟别人比，在我这里呀，九哥我一辈子的哥哥，但令尧是要成婚的呀。” 开玩笑，对学医的人来说，什么亲上加亲，扯淡！ 那叫三代以内近亲结婚，要出事儿的！ 皇甫令尧瞬间被治愈到了！ 他洋洋自得地朝舒雨桐横了一眼，道：“瞧见没，跟媳妇儿过一辈子的是我！” 说一次不够，又重复了一遍：“是我！” 舒雨桐翻了个白眼：“白痴！” 回到相府，果然不出柳拭眉的预料，柳赋昀派人来请她。 第693章 帝京两朵名花相继凋零 让墨儿、连翘送舒雨桐回蕾花苑，柳拭眉与长歌来到主院书房。 柳赋昀已经等很久了，看见她进来，迫不及待地问：“张家小姐出事了？” “嗯。”柳拭眉冷淡地点点头。 柳赋昀叹了一口气，道：“所幸妍儿先回来了。” 柳拭眉心里冷笑：“回来了又怎么样？柳妍儿难道没出事，只不过是你柳赋昀狠毒，杀了十几二十个奴才灭了口而已。” 不然，被自己表哥强上的柳妍儿，早前就会成为帝京的新晋笑话！ “父亲怎么不问问，张婉儿的事？”柳拭眉走到太师椅上坐下，慢条斯理地问。 柳赋昀一愣，倒是想起来了，脸色十分难看：“张千真的是难成气候！一双儿女都养废了，本来还想着等他官位稳定了，找个理由退了崔家的亲事，重新找个好的。可张千这女儿……” 他面露嫌弃，给了八个字评价：“伤风败俗，恬不知耻！” 柳拭眉挑眉。 这俩词，她可真是听多了，以往都是骂她的！ “张婉儿的事，为父会与张千说好，让他那边处理干净。”柳赋昀知道柳拭眉提起张婉儿是要交代，他就给了一个交代，旋即继续转回自己的话题：“拭眉，太子这阵子，可有与你会过面？” 柳拭眉挑眉，不答反问：“我一个有未婚夫的人，跟未来的大伯子私下会面，怕是不妥吧？未婚失贞的名声已经够不好听了，难不成还要给我再安一个水性杨花？” 柳赋昀气息一窒，做了个深呼吸，才道：“为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与太子保持良好的关系，定能帮得上妍儿。” “哦。”柳拭眉盯着他，烛光之下，也看不出来他的脸皮有多厚，不知道他会不会脸红。 她淡淡问道：“父亲身在朝堂，心里难道没数么？” 柳赋昀朝她看去。 柳拭眉继续道：“皇后出身武将家族，对吧？” “没错。”柳赋昀一点就通，立即知晓她的意思：“大蜀重文轻武，原先皇后也只是一个太子侍妾，并不受宠。但她肚子争气，圣上尚未登基的时候就生下了长子，获得了太后的喜爱。母凭子贵，她被封了妃。封妃之后，又生了两位皇子。” 回忆起从前的事，他面色严肃，又道：“前皇后巫蛊案发生被废后，靠着太后的游说，圣上选择了蓉妃做皇后，目的也是为了长子成为嫡子，有嫡长子总是好听些。” 柳拭眉垂眸不语。 所以说，如果曲映蓉不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她的头可以拧下来给这位皇后当球踢！ “拭眉，你提起这件事，是不是想说，皇后娘家是武将，为了太子地位稳固，势必要拉拢文臣？”柳赋昀又问。 这些其实他早就想过了，也知道太子妃为何选在了柳家？ 哪怕后来柳拭眉出了事，备选太子妃依然有柳家一个名额。 全然都是因为，太子母族是武将，他需要文臣的支持！ 四名备选太子妃都是文臣之后！ 柳拭眉抬头，问：“那么，父亲还担心什么呢？只要柳妍儿安分守己，闭门不出在相府内，一直苟到中秋节，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第694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柳赋昀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今日柳妍儿回来的时候，他耳提面命，让柳妍儿从明日开始哪儿也不要去！ “可这苗玲珑……”他犹豫着道：“光靠妍儿安分，难道就能防得住？” 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相爷，你今晚叫我过来的目的，该不会是……要么让我去对付苗玲珑，确保柳妍儿能坐稳太子妃的位置；要么，就让我去拉拢太子，帮柳妍儿一把？” 她这一说，戳中了柳赋昀的算盘珠子！ 柳赋昀心里想的，可不止是这么点，他还想着将柳拭眉也送去太子床上！ 当然，这种心思他绝对不会泄露半点，这个女儿可不是好惹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完全的计谋，坚决不可轻举妄动！ “你是怎么想的？”他保守地问。 柳拭眉站了起来，道：“我是怎么想的不重要！关键是皇后怎么想。太子虽然贵为太子，但我猜……背后做主的，想必还是皇后！相爷你也不要操心太多，在安国公与一品宰相之中选择一个，换做是你，你会选谁？” 她的话已经戳穿了：太子选妃表面上说是选妃，实际上是皇后给太子选妻族！ 选择的是家族，而不是太子妃！ “我再提醒你一句，苗家有西魏国的血统。”柳拭眉丢下这话，转身离去。 苗家有西魏国血统，就算是皇后想要选择苗玲珑，皇帝都不会允许的！ 所以，俞晚清不行了、张妙蓁出事了，剩下相府嫡女和安国公嫡女，选择哪一个，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柳拭眉甚至在想，当初的内定太子妃出事后，皇甫贺应当立即去找了皇后商议此事吧？ 选择四个备选太子妃，是太子为了缓冲做出的机制，皇后为何会同意？ 难道不是因为，选了四名文臣之后，将这些有权势的文臣一网打尽？ 细思极恐！ 太子选妃的事，柳拭眉本不认为与自己有关，可这件事始终缠绕着她，只怕是没有到最后，这一切就不会消停。 那么，她应该还是要做出防备的。 但愿，这把火不要烧到她身上来！ 第二天，张妙蓁出的事，整个帝京都知道了。 不过是半年多点的时间，帝京两朵名花相继凋零！ “先是第一才女柳大小姐上元节失贞，被抓奸于暗巷！再就是乞巧节，张阁老家那个淡雅如菊的幺小姐，落水湿身，被人在河里扒了衣裳！” “这帝京贵女中最美的两朵花，帝京双姝啊，果然是要经受暴风雨的摧残，命运何其相似？” “你可就说错了，虽说两人都出了事，而那柳大小姐婚约虽然不算好，至少也有个婚约。如今这张家小姐，后半辈子怕是要去慈云庵做姑子，一辈子青灯黄卷喽！” “可惜可惜啊，张家幺小姐长得这样天香国色，竟要做姑子？令我等扼腕啊！” “……” 最新的热乎八卦，还烫手的，半年前被人这么嘲笑的是柳拭眉，如今张妙蓁步上她的后尘。 柳拭眉心情挺不好的。 一大早皇甫令尧过来，她带着狗子和徒弟去用早膳。 听到这些八卦，想了想没去浮生阁，而是让陆英驾车去了张家。 第695章 黑暗总会过去 狗子不能进女子闺房要留在外面，柳拭眉带着舒雨桐进了张妙蓁的房里。 张妙蓁还躺在床榻上。 蒋氏一向笑脸迎人，可今日面对柳拭眉也没办法扬起礼貌的微笑了，而是满脸忧愁地道：“拭眉你来就太好了，这边正想派人去请你呢。” 她叹息道：“妙蓁昨晚被她哥哥带回来之后，一直哭一直哭。后半夜睡了一会儿，又被噩梦惊醒了。晨起的时候，身子烫得很，发热了。” “大夫人放心，有我在，妙蓁的病会好的。”柳拭眉坐在圆凳上，给张妙蓁诊脉。 张妙蓁是醒着的，但她一点精神都没有，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那个淡雅如菊的模样，倒像是失去了水分的鲜花。 那些八卦有一个词用得特别好：凋零！ 柳拭眉出事后，许是因为现代灵魂，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而失去斗志，可张妙蓁不是。 张妙蓁是打小受传统教育，将贞洁视为生命的！ 病魔由心生，发生了这样的事，张妙蓁的意志力被打垮了，能不生病吗？ 也不忙着跟张妙蓁说话，诊脉完了后，柳拭眉走到外间开药。 舒雨桐在一旁，跟着她的药方子抓药。 蒋氏招呼怜芷照顾张妙蓁，跟了出来，又问：“拭眉，你看妙蓁这样的状况，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你可有什么办法？” 柳拭眉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心思去喝茶，说道：“大夫人，我想先问问，张家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张家的态度，关系着张妙蓁的未来。 蒋氏叹息，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如何？老实说……我们不是多么期盼妙蓁能做什么太子妃，但……发生这样的事后，别说太子妃，就是寻常好人家的正室只怕都做不了了。如今，全家上下都为此事发愁。妙蓁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经历此事，以后很难说亲了。” 柳拭眉抬眸，对上了蒋氏的眼睛，问：“我问的不是她的未来，而是……你们是怎么想的！” 怕蒋氏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她又解释了一下：“你们会不会觉得，妙蓁清白受损，这辈子算毁了，她也就不值钱了？” “怎么会！”蒋氏一听，声音拔尖起来。 旋即发现自己失礼，赶忙又道：“抱歉拭眉，我太激动了。” 她解释道：“我是妙蓁的亲娘，哪有亲娘不疼爱自己的女儿，生怕她不值钱？别说是我，就是她曾祖母、祖父祖母他们，昨夜也都为了此事彻夜不眠。更不要说妙蓁的父亲和兄长了。我们发愁的是她未来过不上好日子，心疼她且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她？” 柳拭眉点点头。 由此可见，张家的亲情氛围还是好的。 她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妙蓁发生了这样的事，既然你们都能站在疼爱她的出发点思考问题，那事情就不会很糟糕。只要花点时间疏导，让妙蓁调整好心态，过了冷静期之后就好了。” 顿了顿，她思索片刻，又道：“至于清白不清白这种事，都是世人之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能确定妙蓁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将来不会遇上一个不为世俗偏见束缚的男子，反而是因祸得福呢？” 蒋氏愣住。 第696章 事发的时候苗玲珑在哪儿 柳拭眉冲她一笑，道：“就好比我。我婚前失贞声名狼藉，但我遇上了心地单纯善良的敦愚王，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蒋氏茅塞顿开地道：“你说得不错，枉费我等比你多活了几十年，也想不通这些关节！倒是我愚昧了。” 柳拭眉淡笑。 这不是活的时间长短问题，而是来自于耳濡目染的环境！ 她说道：“妙蓁是我的朋友，我尽量多抽时间疏导疏导她。只是浮生阁事务繁忙，无法整日陪在妙蓁身边，故而我想……” 虽然感觉张家不太可能同意，但她还是提出自己的建议：“倘若大夫人不介意的话，将妙蓁秘密送去浮生阁，在我的院子里住一段时日。我也好、我身边的人也罢，离开她此时的环境，兴许都能对她摆脱心病有所帮助。” “你有心，多谢你了拭眉！”蒋氏一脸感激，道：“但此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与她父亲商量商量。” 患难见真心，落难的时候还愿意出手相帮的人，才是真心人。 蒋氏看着柳拭眉，真诚地道：“拭眉，妙蓁能与你结交，实属三生有幸。这一次，无论妙蓁能不能过了这个关卡，将来不管柳大小姐有任何张家能帮得上忙的事，张家愿意尽我们所能地出手相助！” “帮妙蓁，只是因为我喜欢她。不过得大夫人此言，我也提前多谢了。”柳拭眉也不虚伪地说不用。 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 她的未婚夫虽然是个傻子，却也是皇帝子嗣。 而张家枝繁叶茂，在朝中颇有势力。 将来她过门之后，谁敢保证不会发生一些她解决不了的问题，用得上张家帮忙？ 开完了药之后，柳拭眉又进入房中：“妙蓁，是我。” 张妙蓁还在流泪，后知后觉地认出了柳拭眉，看见柳拭眉，她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拭眉，我这一辈子怕是毁了。” 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柳拭眉在心里叹息，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出去，我和妙蓁说几句体己话。” 丫头们都出去了，舒雨桐也道：“那我先去外头找王爷！” 柳拭眉点头。 她们出去后，张妙蓁哭得更凶，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唇瓣也是缺水的。 柳拭眉坐到了床沿上，低头看她，道：“为何你觉得一辈子毁了呢？妙蓁，你才十五六岁，花样的年华，一辈子还长着呢！谁敢说你就毁了？” “我都这样了，还不毁了吗？”张妙蓁依然在哭，声音也是哑的。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也不知道，在下一个转角，你会遇见什么样的风景。黑暗总会过去，黎明一定会到来。虽说这种话听起来很虚，但也是事实。” 她伸手握住张妙蓁的手，道：“妙蓁，方才我问过了。你很幸运，你的家人没有放弃你，他们心里都是有你的。你要知道，这种事换了在我们柳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张妙蓁再怎么神志不清，也不可能不知道柳拭眉在柳家是什么下场！ 对比起来，她真的算幸运了！ 她流着泪，问：“拭眉，上元节那日发生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第697章 与你结交，实属三生有幸 想想，柳拭眉是真的失去了贞洁的，她至少没有。 可柳拭眉却比她坚强得多，不但自己扛了下来，还为自己开创出一条新的路。 “天无绝人之路。”柳拭眉冲她笑了笑，道：“首先，你得自己相信自己，若自己都先放弃了，还有谁能帮你呢？” 张妙蓁噙着泪眼看着她：“我还能如何？不仅我自己，我还连累了家人！” 柳拭眉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轻声道：“我不认为你这后半辈子就毁了。兴许，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许会给你开一扇窗呢？” “话是这么说，但我……”张妙蓁想说“嫁不嫁太子无所谓，但我将来哪怕对自己喜欢的人，也没有勇气去喜欢了啊”。 但这种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如今的她，哪里还有资格说什么喜欢别人？ 柳拭眉哪能知道张妙蓁想的是这种问题，她抿了抿嘴，道：“你现在病着，身子还虚弱。先把病治好，然后我们再说别的。我也不会说让你立刻振作起来，你现在呢，想哭就哭，反正你都觉得自己后半辈子毁了，不如破罐子破摔，任性一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快哉！” 张妙蓁眨了眨泪眼，很诧异她竟然不是劝说自己不要难过的。 昨晚，蒋氏和家中的女眷都来劝她“看开点”，“别难过”，“不要哭”，“坚强点”，只有柳拭眉跟她说“想哭就哭”、“任性一回”！ “发生了痛苦的事，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柳拭眉看出了她的疑惑，冲她笑了笑，道：“你尽情地哭，但是哭完后不准消沉！谁让咱们流的眼泪，以后一定要让她流血来还！” 张妙蓁更加懵了。 柳拭眉又问：“妙蓁，事发的时候，苗玲珑在哪儿？” 她会把嫌疑人锁定为苗玲珑，张妙蓁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张妙蓁缓了缓，倒是没有流泪了，仔细回忆昨晚的事，道：“本来我还想跟着你一块去放灯的，但见你与敦愚王感情这么好，觉得去打搅你们不太好，我便打算与兄长们同行，谁知道，苗玲珑就过来邀我一起。” “我想，大家都是熟识，家中还有亲戚关系，也不好拒绝她。虽然心里对她有提防，也只能答应了。” “之后，我很注意，紧跟着大哥的脚步，寸步不敢离开护卫。甚至全程心思都不在放灯上，一直在防备着她。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做完了河灯，她就自己去放灯了。” “见她离开了，我心里放松了下来，跟着大哥一起做了河灯，走到河边去放。” “刚巧，见到你与敦愚王做的那个最大的河灯，我就与大哥聊了几句。谁知道，突然有刺客从水里窜出来，动作太快了，一把捉住我的脚，将我拖进了水里！” 柳拭眉见她哪怕发着高烧，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心想：昨晚的事在她心里怕是成了心魔，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嘴上道：“那你觉得，是苗玲珑做的吗？” 第698章 媳妇儿，我不是最好的吗 张妙蓁朝她看去，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件事没有办法确定，苗玲珑并没有直接动手对她做什么，所以她拿捏不准。 “我们不需要证据！”柳拭眉提到这个，面容有些冷，道：“我就问你的直觉，你认为这件事是她做的吗？” 张妙蓁愣了愣。 虽然发了高烧，但她昨晚一夜，没睡满脑子想的这件事，因此对此事还是有想法的。 她抿唇道：“只说我自己的感觉的话，我怀疑是她做的。可没有证据，她肯定也不会承认，也拿她没办法。或者，万一真的不是她做的呢？” “证据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柳拭眉沉声道：“妙蓁，你先处理好自己的情绪。难过、悲伤、痛苦……这些负面情绪也都正常的，任何一个完整的人，都不可避免。” 越说，她的神情越是冷厉、严肃：“你可以绝望，但你要想想，如果真的是苗玲珑做的，难道就能让她害了你一辈子之后，继续逍遥自在？” 张妙蓁朝她看去，忽然问：“那柳妍儿呢？你打算以后怎么对付她？” 没错，她问的是“打算”，没有半点疑问的语气。 因为按柳拭眉的个性，是一定会对付柳妍儿的！ 现在不动手，不代表以后也不动！ 柳拭眉唇角冷冷弯起，道：“我已经将她给我的屈辱还回去了，但……依然不会容忍她逍遥快活！她不是想做太子妃吗？谋害我，就为了做太子妃吗？那么，我就让她做！我看她能做多久！”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她已经做了。 接下来，还有接下来的好戏！ 张妙蓁不是个蠢的，立即明白了！ 让柳妍儿做太子妃，然后，在最得意、最风光的时候摔下来！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 她本也不是个傻的，经过柳拭眉这么提点，也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所以，苗玲珑的事，我也不能着急。找出证据来，如果真的是她害我，她害我是为了做太子妃，那就让她上去！” “等着吧，柳妍儿和苗玲珑两个人都会上去的，迟早是要斗一场的。”柳拭眉轻笑，道：“妙蓁，不要为了这种不值得的人，赔上自己的一生。换一条路，未必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 “我明白了。”张妙蓁点点头。 家中人劝说了那么久，也没能让她往好的方面想。 但柳拭眉给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后，她就没有原先那么消沉了，而是充满了斗志！ 且不说自己未来如何，如果真的是苗玲珑害的，她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吗？ 必须不能啊！ 柳拭眉在当初的绝境之下，还顽强地走出一条路来，她张妙蓁又不是很差，为何不能呢？ 想着，她勉强笑了笑，虽然面容浮肿两眼都肿得像桃子，但她的眸光却坚毅起来，泛着盈盈泪光，道：“拭眉，谢谢你。与你结交，实属三生有幸！” 这次的泪花，是感动的！ 落难时候给你伸出一双手的朋友，值得拿命去交！ 柳拭眉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心，没再多说其他的，道：“我得去浮生阁了，今日预约的病人还不少。苗夫人还会来的，我会帮你侧面打听一下。” “多谢。”张妙蓁除了这两个字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柳拭眉冲她一笑：“是朋友，就不要说谢。” 离开张府，柳拭眉回到浮生阁，果然苗夫人已经来了！ 第699章 顺口得像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样 苗玲珑陪着苗夫人来的，见到柳拭眉，立刻迎上来问：“柳大小姐，你是不是去看妙蓁了？她怎么样？” 她面容急切，很是关心的样子，垂着头道：“我早晨想去探望，但被张家拒了。他们说妙蓁病了，是不是真的？” 柳拭眉点头，平静地道：“是，我方才去给她看诊了。” 从她的神情看不出任何问题，苗玲珑叹了一口气，道：“昨晚我离开妙蓁独自一人去放了河灯，转个头的功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就想不明白了，太子的场子，护卫一定做得很周全，这些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 柳拭眉暗中观察她，面上若无其事地道：“从水路来的，太子虽然在水路安排了护卫，终究防不胜防。” “也不知道查出来什么了没有？”苗玲珑面露苦色，道：“妙蓁遇上了这样的事，想必打击很大吧。” “查刺客的事，太子殿下会做好的。”柳拭眉面上没有表示，但心里却有了许多想法。 苗玲珑说得没错，太子的场子，知道是要去放河灯的，水路的安全不可能没做防范。那么…… 刺客会不会是早就混进悦宾楼的人呢？ 倘若是的话，总有蛛丝马迹可以查的！ 当然，这件事张家不可能不费力气去查，太子那边的人可能糊弄，张家定会尽力。 苗玲珑还想说什么，但柳拭眉却又道：“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我先给苗夫人做清洗。晚些还有其他病人等着我，就先不与你多说。失陪了！” 直接试探，苗玲珑定然早有防备，眼下是不行的。 柳拭眉不想浪费时间在她身上，转身投入工作中。 苗玲珑打算去候诊区等候，转身看见傻二王爷双臂环胸靠在廊柱上，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面露傻笑：“苗聋子，好奇怪哦，都是备选太子妃，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些刺客专门去找张喵喵，不找你呢？” “我又不是刺客，怎么知道！”苗玲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皇甫令尧撇嘴，歪了歪头，一副傻子想到了完美主意似的，道：“啊，我知道了，刺客该不会是你找来的吧？” 苗玲珑冷哼，瞪着他，道：“我和妙蓁是亲戚关系，我们也都是备选太子妃，如果我找了刺客来，大家不都直接怀疑我吗？我为什么要那么蠢，做这么显眼的事？” 丢在这话，她愤愤地转身离去。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身影，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舒雨桐从他身后钻出来，也盯着苗玲珑离开的方向，眨了眨眼睛，问：“王爷，她明知道你傻，为什么还要跟你解释这么多？关键是解释得太顺口了！” 皇甫令尧点点头，道：“对啊，顺口得像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样。” 旋即又蹙眉，低头瞪向舒雨桐：“你凭什么说我傻，我哪里傻了！” “对啊，我也发现你好像不傻呀！”舒雨桐跳上了栏杆，争取把与他的身高差距拉低一些。 皇甫令尧伸手，大拇指擦过鼻子，哼道：“我本来就不傻，好吗！” 这绝对是一句大实话！ 但人往往都是这样，说真话的时候，别人反而都不信了！ 舒雨桐哼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走了。 第700章 这真相，还能说吗 午膳时分，柳拭眉过来陪自家狗子一起用膳。 一家三口坐在圆桌旁，皇甫令尧已经养成了习惯，给大小两个美人布置碗筷，装饭夹菜盛汤。 “这是我让管家亲自盯着熬出来的白果老鸭汤！” 他笑嘻嘻地将汤碗给柳拭眉和舒雨桐一人一碗，知道柳拭眉不喜欢吃炖汤的肉，一块也没有给她弄，全给装舒雨桐碗里去了！ 舒雨桐瞪眼，撇嘴：“不公平，我也不喜欢吃这个！” 不过，尽管如此，她对傻二王爷的接受度还是越来越高，尽管嘴上还是嫌弃他的，但心里基本完全接受这傻子师丈了。 皇甫令尧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她是我媳妇儿，亲的！你不过是我媳妇儿的徒弟而已，又不是我的亲闺女，你还想要什么公平？” 舒雨桐：“……哼！” 柳拭眉无奈一笑。 以前老是看皇甫令尧跟梁怡斗嘴，谁也不让谁，简直就跟两头牛似的。 如今虽然皇甫令尧经常跟舒雨桐对着干，总体来说，还是照顾小徒弟尽量让着她的。 都是她的亲人，可他面对男孩子和女孩子，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由此可见，将来她家狗子对待儿子和女儿，大概也是天壤之别，估计儿子是草、女儿是宝吧？ 想着心思就走岔了，柳拭眉一囧，心道：“我怎么就想着儿子女儿去了呢？太远了吧！” 关键是，他的儿子女儿，不就只能她来生？ 竟然想这种问题，她沦陷了！ “媳妇儿，你在想什么呢？”皇甫令尧刚刚跟舒雨桐斗了眼神，回头来见柳拭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脸还有点红？ 不禁好奇，吃个饭她脸红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说她是亲媳妇儿，让她害羞了？ 不能啊！ 柳拭眉回过神来，朝自家狗子看了一眼，道：“我在想妙蓁的事，不知道备选太子妃除名，需要等几日才会下旨？” “下旨可能不会吧。”皇甫令尧虽然不相信她方才想的这个，张妙蓁的事能让她脸红，跟他脚趾头说？ 但有舒雨桐这个小灯笼在，他还是决定不多追问。 柳拭眉疑惑地问：“为何？” 皇甫令尧一边吃饭，一边含糊地应道：“父皇要脸的！他可能会给张喵喵很多补偿，但不会下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反正到时候选太子妃没选张喵喵，一样是落选，没必要除名啊！” 柳拭眉愣住：“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不过，他家狗子怎么这么聪明，想得到这些关节？ 舒雨桐一边喝汤，一边插嘴说了句：“我就说他精得很，谁说他傻的！” “我本来就不傻，是你们以为我傻！”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道。 他说了真话，故意看了一眼柳拭眉的脸色，观察她的态度。 如果她不抗拒的话，他或许可以想办法告诉她真相了？ 但柳拭眉完全没有对他的话多想，笑道：“我也不觉得令尧傻呀，难得糊涂嘛！令尧又不是拎不清楚事情轻重的人，不傻！” 皇甫令尧泪奔：“……” 这真相，还能说吗？ 第701章 西疆有回信了 皇甫令尧心里开始有了给柳拭眉坦白的心思后，这件事不做就像是有小猫在心里挠他似的难受。 所以，他决定找个机会，跟柳拭眉好好说说！ 柳拭眉太忙了，不光忙着浮生阁的事，之后蒋氏真的把张妙蓁给送来小住，柳拭眉还会抽点时间陪陪她。 张妙蓁是官家大小姐，秘密住进来的，因为发生了那些事情，也不怎么露脸，只是在柳拭眉的书房里帮柳拭眉做账。 还真别说，柳拭眉是一万个想不到，张妙蓁的心算能力非常好。 加上她文官之女，写了一手好字，那账本更是做得漂漂亮亮的。 在柳拭眉这里住了五六天，远离了家中关爱的眼神，张妙蓁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只是比起以前更加沉静了一些。 皇甫令尧本想，张妙蓁平静了，柳拭眉应该放心了吧，他是不是可以计划着带媳妇儿去散散心，挑选一个合适的机会，给她暗示。 暗示不行，再明示？ 可这还没开始呢，梁家这边又把柳拭眉给请了过去。 上一次从杜弓的事上，他们担心西魏国混了细作来帝京，迟早会引发战争。 为此，一大家子的人聚集在一起研究，又给老四老五送了家书。 这一次把柳拭眉叫来，就是因为西疆有回信了！ 柳拭眉上哪儿都要带着未婚夫和小徒弟，这俩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经常都是皇甫令尧抱着舒雨桐，在柳拭眉办正事的时候，他就陪着舒雨桐在一旁玩。 梁巍一见柳拭眉，还不等她来打招呼就拉着她过去坐，道：“拭眉啊，外公好一阵子没见你咯！上回去钓鱼的路上，经过浮生阁还想去看看你，谁知道你忙着呢，没见上！” 柳拭眉笑道：“倒是我的不对了，天天瞎忙，没来看望外公！” 她这么一说，梁巍反而舍不得说她什么，转了话题，道：“忙是要忙，但也要注意安全，注意身子。一小姑娘家，别给忙坏了！” “我知道的。”柳拭眉亲昵地应道。 这边，皇甫令尧听到了就插了一句：“外公放心吧，我会盯着媳妇儿吃饭的！” 梁巍瞧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眼神也不怎么好，但态度还是缓和的。 对这傻小子不满意是一回事，但这小子知道对他们家姑娘好，好歹算个欣慰。 梁怡则是特别喜欢舒雨桐，见妹妹又被老爷子拉走了，他就盯上软绵绵的小姑娘了：“桐桐，我有一个很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舒雨桐很配合：“要！” 于是，梁怡就拉着她去一旁玩新玩意儿了。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进入正题：“拭眉，你四舅五舅他们回信说，咱们在西魏国的探子回报，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但是既然帝京出现了不少疑似西魏国的人，咱们还是不可不提防。” 梁怡还是原来没个正形的样子，一边看着舒雨桐玩玩具，一边道：“所以啊，我这阵子可是一直在外头跑，托道上的朋友想方设法去找，你们猜猜看，我查出了一点儿什么？” 众人都朝他看去。 第702章 妹妹的徒弟更可爱 虽说梁怡气质没变，但酷暑盛夏一直在外面跑，白面少年郎都晒黑了！ 谈及正事的时候，他脸色严肃没有半点不正经，道：“杜弓的下落没查出来，真药堂的幕后主子也没个影子。但……最近我发现了异动！” 他眸光一转，朝一大家子溜了一眼，道：“最近帝京的各大妓馆，新来了很多妓子！” 听到这话，坐在梁怡旁边的他的亲娘殷氏，一个暴栗朝他脑门叩过来，骂骂咧咧地道：“好你个臭小子，好的不学，学人家上妓馆！” 叩脑门的那声音，柳拭眉听着都替梁怡疼！ 舒雨桐也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殷氏，怕怕的样子。 梁怡冤枉极了，痛呼一声，抱着头道：“我的亲娘啊，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这又不是我亲自去看的，是我那些朋友发现了不对劲来告诉我的！” 见状，舒雨桐爬上椅子伸手上来，摸了摸梁怡的额头：“九师伯，我给你摸摸就不疼了！” “哎呀，桐桐真是深得我心！”梁怡立即笑了。 天呢，妹妹已经够可爱了，妹妹的徒弟更可爱！ 太暖心了！ 皇甫令尧看得心里发酸：“这臭丫头，我对她这么好，她对我不及对梁怡一半！” 柳拭眉自然不知晓自家狗子又吃柠檬了，朝梁怡问：“妓馆来了新人，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个不对劲？” 梁怡抱着舒雨桐，逃离自家母上的身侧，窜到了妹妹身边坐下，在妹妹身边，不信他还会挨揍。 过来坐下，他才答道：“原本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最大的不对劲就是，金桃！妹妹你记得吧？杜弓的学徒金桃，出现在了钟鼎楼！” 皇甫令尧看见梁怡坐在自己媳妇儿身边，可就不得劲了。 但见梁怡说的是金桃，他顿了顿，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过来，一把将梁怡推开。 他力气大得很，梁怡是练武的，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他一下子拽到了地上，皇甫令尧一屁股坐在了柳拭眉身边！ 还把舒雨桐抢了过去！ 梁怡：“……” 如果脑门上刻字的话，他脑门上现在肯定是刻着惊叹号！ “敦愚王……” 梁怡正要算账，却见所有人都冷冷地瞪着自己，才记起来，大家等着他继续汇报情况呢。 他只能暂时将“私人恩怨”放在一旁，道：“那金桃出现在了钟鼎楼，但她的姿色不怎么样，成不了头牌！这倒也是其次了，关键是……” 众人凉飕飕的眼神，令他好生怕怕，摊手道：“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啊，我是打听出来的结果，我真的没干坏事儿！难道我不怕爷爷打断我的腿吗？” 一大家子虎视眈眈，太吓人了！ 妹妹身边又有一只狼，不让他靠近。 唉，他太难了！ “继续说。”梁巍一家之主发话了。 柳拭眉也道：“九哥，别的先不说，咱们先把事情捋清楚好吗？” 梁怡对妹妹的话是言听计从，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道：“先前不是我叮嘱了那些朋友，让他们不但要挖出杜弓那只阴沟老鼠，还要找金喜金桃吗？知道金桃出现在钟鼎楼，他们专门去找了金桃。发现金桃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柳拭眉跟金桃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对金桃稍微有所了解。 第703章 难过了可以哭，但不能一直哭 梁怡蹙眉道：“我那些朋友不三教九流的都有嘛！虽然金桃如今已经不是医馆的学徒了，身上也撒了香粉。但他们还是有人闻出来一些不对的味道！” 柳拭眉从中挑拣突破口：“金桃跟着杜弓做学徒多年，身上大概会有习惯性的药味。” 但梁怡却摇头，道：“我朋友说，那不是普通药材的味道，而像是……被人下了毒！但是，又不是很明显。至少他们的本事看，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毒。” 众人都是一愣。 梁巍说道：“这个金桃原本是杜弓身边的人，杜弓被抓后她就不见了。杜弓被救走后，金桃出现了，身上还可能被下了毒？莫不是，杜弓还在背后控制她吧？” “是人是鬼，亲自见识一下就知道了！”梁升的话比较干脆。 柳拭眉赞同地道：“我抽个时间……” 话没说完，所有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虽然没有人吭声，但大家的意思非常清楚：“你不准去！” 尤其是她家狗子，一把拉住她的手，瞪着她的目光里都是抗拒！ 开玩笑，谁会让自家闺女去妓馆查看敌情？家里那么多男儿都死光了吗？ 柳拭眉无奈极了。 “不如我去吧。”长歌主动请缨。 梁怡第一个反对：“不行，你得留在妹妹身边保护！再说了，长歌师姐你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去烟花之地？” “没事，咱们梁家人多，还怕找不到人去查这么件事？”梁巍发话：“拭眉你忙你的事，有发现了咱们再告诉你。” 柳拭眉无语。 好吧，不需要抗争，她一个人是争不过这么多人的！ 用膳过后，柳拭眉告辞。 梁怡送他们出来，蹲在地上对舒雨桐笑嘻嘻地道：“桐桐，下次九师伯再给你找好玩的玩具，好不好？” 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舒雨桐。 舒雨桐也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对他十分客气：“好呀，谢谢九师伯！” 还冲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梁怡的心瞬间被萌化了，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又将小姑娘抱上了马车，道：“乖乖听你师父的话哟！” 见他有了小师侄，注意力就不在妹妹身上了，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傻二哈！ 皇甫令尧盯着梁怡和舒雨桐，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样才能哄我媳妇儿，把舒雨桐送去跟梁怡待几天？” 这件事，从长计议！ 因为张妙蓁住在浮生阁，所以柳拭眉从梁家出来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回了这边。 “杜弓的事，还没有查出眉目来？”张妙蓁刚刚帮柳拭眉把账册都整理好。 柳拭眉摇头：“这种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最是会打洞。没有这么容易揪出来的，不能着急，以免自乱阵脚。” 张妙蓁朝她看过来，面色有些忧愁，却又有些受到鼓舞：“拭眉，你遇上的烂事儿比我多，到底是怎么能够保持这样清明的神智、这样稳定的心态的？” 柳拭眉冲她一笑，道：“哭可以缓解情绪，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难过了可以哭，但不能一直哭。” “你说的对。”张妙蓁也是靠她的鼓励，才能从这一次发生的事里站起来。 她感慨地道：“我还是那句话，感谢你不嫌弃我，愿意与我成为朋友。” 柳拭眉淡笑道：“是朋友，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整理完了账册，也没有太多事情要柳拭眉亲自忙碌，她便打算去实验室。 但她家狗子却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第704章 想要坦白，太难了 “怎么了？”柳拭眉仰头朝他看去，问：“令尧你是不是觉得无聊？” 确实，从七夕过后这几天，她就没时间陪他了。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媳妇儿啊，我想跟你去实验室！” 本来想找个浪漫的地方，等她开心了，他出言试探一下的。 现在条件不允许，实验室他也可以接受！ 当然，皇甫令尧也有些担心，万一他说的话让柳拭眉不能接受，她一把毒药把他弄死在实验室里，也是有可能的！ “你进实验室……” 柳拭眉刚想拒绝，他又追加了一句：“我保证，绝对不乱碰你的东西！” 看来，这是执着得很的了。 柳拭眉心想：反正我也能保证不会把他毒死，带着他进去吧。 换了另外一个人，她当然不会这么想，可对自家傻狗子，她的容忍度总是高很多的。 皇甫令尧心里顿时一喜。 但，还是又喜又忧。 跟在柳拭眉的身后，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进入实验室，关上了门，他心里充满了惆怅：这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姑娘啊！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想什么，安顿他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道：“呐，你坐在这里要乱跑。这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要乱动！万一碰着了不该碰的东西，会中毒的，知道吗？” “嗯！”皇甫令尧乖乖地点头。 柳拭眉转身投入了工作间，先去查看实验结果。 没有现代仪器，对剂量的把控就没有那么精准。 但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她的毒药已经算出神入化，堪比鬼医祁阳了。 若是他们师徒俩联手，大概可以制霸整个江湖！ “媳妇儿。”皇甫令尧看着她换上了实验穿的衣裳，在工作间里走来走去，忽然问：“你是怎么会制作这么多毒的？” 先找个切入口。 柳拭眉应道：“喜欢就做了，做了就知道多了，做的毒多了，就可以调配出更多。说得简单一些，就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众。” “哦。”皇甫令尧应了一声。 他的双手捏在椅子的扶手上，如果柳拭眉回过头来看一眼他的话，就能看到他有多紧张。 但柳拭眉很忙，没空回头看他。 他又道：“媳妇儿啊，如果……” 提了个头，又觉得很纠结！ “如果什么？”柳拭眉顺口问。 皇甫令尧张口，琢磨了一会儿，才道：“我是说如果啊，有人……有人……”骗了你…… 话没说完，突然“砰”的一声！ 工作间里顿时一片迷雾！ “媳妇儿，发生什么事了！”皇甫令尧倏地站起来。 柳拭眉大声喝道：“我没事，你坐着别动，千万别过来！” 皇甫令尧想过去，但又怕给她添麻烦，只能急得团团转，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柳拭眉答道：“你等等，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就过来找你，一会儿再跟你说。” “好吧。”他撇了撇嘴，哪里坐得住？就这么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工作间那边。 但经过这么一炸，他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又消下去了。 想要坦白，太难了！ 尤其是现在，万一她一个生气跑了这么办？ 罢了罢了。 柳拭眉收拾好了工作间里的一片狼藉，她出来先换了一身衣裳，又去拿了两粒药丸，自己吞了一粒，一粒给他。 皇甫令尧想也不想就吞了，问：“媳妇儿，什么东西爆炸了？” 第705章 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先前做的一个实验，容器是用玉石做的，因为温度过高，失败了。” 好怀念现代的仪器设备，这古代什么东西都要想办法找替代品，很难做得标准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皇甫令尧怎么可能相信就这么简单？ 他看了一眼工作间，已经被她收拾好了。 他不着痕迹地问：“那东西炸开了，还能要吗？” “不能啦。失败了后，我又要重新让墨儿去找工匠，给我重新做一批容器。” 柳拭眉心想反正已经失败了，就不做了，拉着他的手道：“我们出去吧，一会儿该用晚膳了。” 皇甫令尧跟着她出了实验室。 果然天已经黑了，只是夏天白日长，此时正好是黄昏。 舒雨桐在外面等着，手里抱着一本医书。 看见两人出来，撇了撇嘴，道：“王爷你太不听话了，师父都说了做实验的时候不让人打扰的，你还非要跟着进去！” 皇甫令尧挑眉。 真把他当成和她一样年岁的小孩，还教训起他来了？ 舒雨桐旋即又跟柳拭眉道：“师父，可以开饭了吗？方才墨儿说，已经准备好晚膳了。” “好，走吧。” 一行人便去吃饭。 在柳拭眉这里，没有太分明的尊卑有别，她和自家狗子、大小俩徒弟、客人张妙蓁坐在一桌吃饭，另一桌则是墨儿连翘长歌，还有钟浪。 本来舒君是每日回舒家的，后来舒雨桐来了后，他也不回舒家，基本常住浮生阁，替柳拭眉打理医馆的事务的同时，也能花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学习九九摄魂针阵。 吃过饭后，众人各自散开，各司其职。 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的手，道：“媳妇儿，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好不好？” 刚一出口，就得到了长歌的反对：“不行！如今多事之秋，大小姐最好留在自己的地盘，相对安全一些。” 倒不是要禁锢柳拭眉的自由，主要还是因为：这一出门不可能只有柳拭眉一个人。 柳拭眉出门，就算不带小徒弟，也可能要带墨儿。 还有这么个傻二王爷，那意味着长歌要多看好几个，她担心自己力不从心。 至于钟浪虽然厉害，但因为上次的事，柳拭眉自己没感觉如何，只是罚了钟浪三个月薪俸。 但，她身边的人都对钟浪没多少信心了。 江湖前五的高手又如何？他失职！ 皇甫令尧无奈：“那好吧，我们就在浮生阁里散散步吧！” 这个主意没人反对。 两人牵手散步，走着走着，入夜的时候，不知道谁提议的，就上了屋顶看夜色了！ “月亮好圆啊！”柳拭眉坐在屋脊上，仰望着天空。 皇甫令尧坐在她旁边，应道：“不是七月十五了吗？还有一个月中秋节了！” 他可是掰着手指过的！ 还有一个月，皇甫贺该娶太子妃了！ 然后再过一个月，他也可以娶自己的媳妇儿了！ “嗯。”柳拭眉笑了笑，看着美好的月色，没再说话。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鼓起勇气，问：“媳妇儿，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嗯，你说。”气氛浪漫，柳拭眉心情很好。 皇甫令尧薄唇一抿，鼓了很久的勇气，才问出口：“如果你发现，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第706章 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嗯？”柳拭眉一愣，诧异地朝他看去。 只见她家狗子比平时那副纯真的模样，要多了一些慎重和……拘谨？ 皇甫令尧被她一个眼神看得头皮一炸，连忙补充：“是有苦衷的那种，不是有意的！”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好久，看得他头皮发麻。 皇甫令尧后悔了！ 不该问的！ 不过，柳拭眉并不是因为怀疑他什么才看他的，而是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想到这种问题？难道是谁骗了你吗？” 皇甫令尧的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起来，心道：“我家媳妇儿太相信我了，她对我完全没有疑心的吗？” 越发感觉愧疚！ 柳拭眉歪着头朝他看过来，手肘搁在膝盖上，撑着腮帮子问：“令尧，谁骗了你？” 皇甫令尧已经很后悔自己要冲动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了！ 但问题进展到了这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是有人骗我，我是想问你呀！媳妇儿，如果别人不是有意的，但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因此而骗了你，你会怎么做？你能原谅他吗？” 柳拭眉虽然没有怀疑过自家狗子，但他忽然找出这个问题来问，她还是很好奇：“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呢？” “你先回答我嘛！”皇甫令尧只想要她给答案，再问下去，他可能就要给她跪了！ 看了他良久，见他真的是很认真地在问，柳拭眉仰头看月亮。 嗯，她家狗子问的，她必须慎重回答！ 思忖了片刻，她才道：“得看是什么原因吧。” 皇甫令尧提着的心悄悄地松了一点，心道：“我媳妇儿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哪怕有人骗她，她也能很理智地分析对方是不是有原因的、有苦衷的？” 但见她又补充了一句：“其次，也要看骗我到什么程度。” 皇甫令尧内心猛地绷紧：“！！！” 他赶紧在心里敲打算盘：我骗她到什么程度？ 事实上，他一开始都不觉得这是欺骗，只是隐瞒而已。 但是为了保持自己不被怀疑，他后来说了不少谎话；为了圆谎，又扯出来更多的谎。 多到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程度？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再有，我也要看对方骗我是因为恶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对我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这一点也很重要！” 她很认真地面对他的问题，道：“所以令尧，你的问题我没有办法直接给答案，必须真正去面对的时候，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能够知道我自己会怎么做。不然，哪怕我现在说了我会如何如何，到时候情境所致，可能我也不会那样做的。” 皇甫令尧：“……” 所以，他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还敢说吗？ “你怎么不说话了？”柳拭眉转头过来，见他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碰了碰他的手肘，笑问：“干嘛，该不会你想说，你骗了我什么吧？” 她本是玩笑，心里压根就没想过他骗了自己什么。 就算是以前她也怀疑过他的傻病，但总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将他的痴傻定性在没有傻彻底的那种，偶尔会露出本性也可以理解。 所以，可以说，她对他是真的毫不设防！ 第707章 他决定，不坦白了 正因为这样，皇甫令尧才更加愧疚！ 听到她这样的问题，他很想立刻说：对，我骗了你，我不是傻的，从一开始我就不傻！ 但话卡在了喉咙，说不出口。 “如果……”他挑拣了词汇，又问：“我是说如果啊，那个骗你的人……骗了你不能接受的事呢？”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在这一点上，他也不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只能试探试探了。 柳拭眉见他纠结这种问题，表情有些莫名紧张，显得蠢萌蠢萌的，倒没多想，单纯觉得自家狗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她笑道：“嗯……如果是很严重的事，我不能接受的事，那我就……” 越是迟疑，皇甫令尧越是紧张，掌心都出汗了！ 柳拭眉歪着头认真思考片刻，给出了准确的答案：“如果这个欺骗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不会放过这个人！如果这个人还伤害了我的亲人、我重视的任何人的话，那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到底！” 皇甫令尧：“！！！” 他决定，不坦白了！ 测不出她的底线，但听着她这刀光剑影的话，他也不敢坦白了！ 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不会放过这个人！ 天涯海角，追杀到底！ 血雨腥风啊，他哪儿敢说实话？ 关键是，哪怕她分析了具体的问题，他也摸不准这个“很大的伤害”到底是多大的伤害？ 他也不知道，他这种欺骗性质到底有多严重啊！ 见傻狗子突然沉默下来，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柳拭眉伸手拉住他的手，笑问：“没有问题了？” 她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轻松自在，哪里知晓皇甫令尧心里的忐忑不安和紧张？ 但他还是果断摇头：“没有了！” 有也不敢说了！ “那你是不是发现谁骗了我呢？”柳拭眉笑着又问。 皇甫令尧默了片刻，下意识想说舒雨桐，但想想：“我媳妇儿对小水桶这么喜爱，如果知道小水桶骗了她，肯定要伤心难过的？” 算了。 他转而道：“那苗玲珑不是骗了咱们吗？可你还要给她那个神经病母亲看病！” 赶紧将话题拐走，不要围着自己转了，他吼不住！ 柳拭眉果然跟着他的思路。 想到了苗玲珑，她幽幽一叹，脸色也变得不好了，道：“看病，跟私仇，这是两码事。” 她抿唇，道：“就目前而言，这些事情是不是苗玲珑做的，还没有实际的证据。而给苗夫人治病，并非是看她的面子。主要嘛，还是为了浮生阁的前程。他们要送上门来给我造势，我肯定是要抓住的。但他们若利用这个关卡害我，我自然也不会客气！” 面对小人有专门对待小人的方法，给苗夫人治病是一回事，但她也留了后手、埋下了隐患。 只要苗夫人或者苗玲珑敢做什么不利于她的事，到时候她就引爆这个雷！ 注意力成功转移，皇甫令尧感觉自己里衣的后背已经都汗湿了！ 天热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吓的。 他心里更加惆怅起来：“那我以后怎么办？时间越长，说的谎话肯定越多。距离成亲还有两个月，要不就……成亲后说吧？” 还有两个月，但愿苗家不出幺蛾子，皇甫贺顺利选妃！ 但，那可能吗？ 第708章 你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经过了几个疗程的诊治，苗夫人的病有了明显的好转！ 男人这方面的疾病更容易治疗一些，女性因为身体结构的原因，除了梅毒还有很多其他的并发症、妇科炎症……等等，综合治疗需要的时间更长。 约摸八月初的时候，安国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而苗夫人因为积极配合治疗、服药，明明她的情况最严重，竟是比所有的小妾都好得快。 “接下来你只需要定期过来清洗，再服用三个疗程的药，大概就差不多了。”柳拭眉放下了苗夫人的手腕。 不得不提，别看苗夫人看诊前趾高气昂，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但真正看病的时候，发现有效果开始，她就比谁都怕死、比谁都要珍惜这个机会。 或者，也是因为病的时间久了，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就绝不肯放过机会。 因为柳拭眉的医术好，医患配合好，经过治疗，苗夫人的气色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但她的性子依然是令人不敢恭维的那种，又臭又硬。 她下巴轻轻扬起，道：“亏得我按时服药，一顿都没有落下过！就我家老爷那几个妾，药吃一顿没一顿的，能好才怪了！” 柳拭眉唇角没什么感情地一勾。 需要按疗程服用的药物，普遍存在苗夫人说的这种情况。 因为想要一个人坚持一件事，这件事对这个人来说又没多大乐趣，真的很难！ 她淡淡地道：“只要安国公别想着在她们病好之前，又去行房，暂时不会有多大问题。” “这件事，有本夫人在，绝不可能！”苗夫人面色一冷。 可见，她跟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厌恶自己的丈夫这个搞搞那个睡睡。 只是碍于没有办法阻止，不得不接受而已。 至于她自己又没有到底乱搞，柳拭眉不想理会别人的家务事，只道：“药方子我已经开好了，苗夫人你让下人抓了药就回去吧。另外，谁的情况更严重的，我也已经告知你了，国公府后院的事归你管，你自己掌控好。” 一开始她就说了，只管治，不管疗。 如何治病，是大夫的事；如何疗养，是病人自己的事。 谁不肯配合治疗，会被严格管控隔离，那些个小妾平时被苗夫人打压够狠，虽说也会忘记服药，但大事上是不敢忤逆苗夫人的。 “嗯。”苗夫人站起来就要走。 她本来看不上柳拭眉，迫于无奈才接受与柳拭眉的契约。 现在她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了，最后三个疗程只是巩固期，只要坚持服药、抹药就行，所以她又恢复了原来骄傲孔雀的模样！ 苗夫人出去后，苗玲珑还没有，低声问：“柳大小姐，我听说，妙蓁住在浮生阁里？” 柳拭眉眼皮子一抬，心道：难不成，你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没找到证据，她还是怀疑苗玲珑！ 苗玲珑面露诚恳，道：“我多次上门去探望也不得见她，但前段时日见她的丫头进了浮生阁，才知道妙蓁在浮生阁小住。也不知道她如今心情如何，我很担心她。” 第709章 柳妍儿才是你最大的威胁 柳拭眉果断扯谎：“她已经回去了。” 无论如何，都不让她们碰面的好！ 至于苗玲珑去张家找不到张妙蓁，那就不归她柳拭眉管！ 查案的事，可以慢慢来，但见了苗玲珑，张妙蓁肯定心里膈应得不行，所以不能让她们见！ 苗玲珑面露失望，倒不纠结，道：“哦，那我便先告辞了。” 苗家母女坐着马车离开浮生阁。 马车上，见苗玲珑不知道在想什么，苗夫人问：“玲珑，距离中秋节也就还有十三日了，你可是都准备好了？” “嗯。”苗玲珑点点头：“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 苗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是了解的，又道：“不还有一个柳妍儿么？” 苗玲珑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也用尽办法，想把柳妍儿约出来，她却始终以病为由拒绝了我。她窝在相府里，我也实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点啊！” “我始终觉得，柳妍儿才是你最大的威胁，可你非要花功夫先对付张妙蓁！”苗夫人面露阴冷，道：“倘若柳妍儿雀屏中选，咱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苗玲珑咬了咬唇，道：“柳拭眉不是省油的灯。先前我见柳妍儿在柳拭眉的手底下，被打压得一蹶不振，还以为柳妍儿彻底完了。” 她无奈叹息：“我以为柳拭眉绝对不会放过柳妍儿的，谁知道她们姐妹俩还能维持下来！不知道柳拭眉在想什么，为何不将柳妍儿彻底弄死？” 本来是想借柳拭眉的手除掉柳妍儿的，但柳拭眉不动手、柳妍儿又蛰伏，她的计划落空，到现在也为时已晚。 “实在不行的话，就用非常手段吧！” 苗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柳妍儿不是算计过柳拭眉吗？咱们用她的那一套算计回去不就行了？柳妍儿在正月十六太子选妃前夕下手，咱们也在八月十五前夕下手，正好！” 苗玲珑猛地抬起头来，道：“母亲所言极是，女儿好好筹谋筹谋！” 苗夫人唇角一抿，道：“等柳拭眉给本夫人把病治好了，再好好收拾这个小贱人！想用本夫人做招牌给她盈利？想得倒美！” 母女俩心怀鬼胎，等着日子过去。 临近中秋的时候，浮生阁虽然很忙碌，但柳拭眉还是做了许多的准备。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认真过的第一个大节日。 首先，要给所有的亲人选择中秋礼品； 其次，要给浮生阁的所有人准备过节礼； 最后，她和狗子在一起的第一个团圆节，再过一个月他们就要大婚了，她这边要准备的东西也相当多。 因此，妇科诊室这边的长约病人都交给了其他女医，新来的、棘手的，她才会亲自处理。 大部分病人都能理解：“柳大夫要准备婚事了，肯定得忙着绣嫁衣呀！” 事实上，柳拭眉并没有自己绣嫁衣，这种事都交给了墨儿。 张妙蓁见柳拭眉那么忙碌，也在给她帮筹备婚嫁物品。 “大小姐也真是的，她自己的绣工不差，宁愿去做实验，自己的嫁衣也不绣！她还喜欢王爷呢，这要是不喜欢的话，该不会连嫁衣都不准备吧？”墨儿一边吐槽一边忙碌。 第710章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诉求 张妙蓁笑道：“拭眉要做的事只有她自己能做，但作嫁衣裳这种事，我们可以代劳嘛。反正，王爷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那倒是。”墨儿点点头：“王爷只在意，任何人不能跟他抢走大小姐的关注！” 张妙蓁浅笑。 可不是么？ 敦愚王很爱吃醋！ 沉默了一会儿，墨儿又抬起头来看向张妙蓁，问：“张小姐，上晌我还见你张大夫人来接你，你又拒绝啦？” “嗯。”提到自己的事，张妙蓁的笑容淡了一些。 张家人不至于说对她失望或者是什么，但她很怕回去见到他们，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全家人的关心。所以她暂时还不想去面对。 墨儿撇嘴，道：“大小姐经常说，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只有去面对问题，才能战胜问题！” 张妙蓁绣着手里的花样，垂着头道：“我原本想去慈云庵，带发修行一段时日，让自己静下来的。所幸我遇上了拭眉，不但不嫌弃我，还愿意长久收留我。” 她抬头朝墨儿淡淡一笑，笑容略苦：“就目前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回家里，他们就会考虑我的婚事，暂时……我不想考虑这些事。” 这阵子墨儿也与她很熟悉了，见她那副样子，墨儿叹了一口气，道：“太子那边不可能不查，张大人他们也不会放弃追查到底。可查了这么久也没有个证据。”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柳拭眉从外头走了进来，道：“没有证据，就让证据自己浮现出来。不要急！” 她身后自然是跟着绝不离身的敦愚王，牛皮糖似的黏着。 八月初十，天气已经凉了，近段时间雨水多。 皇甫令尧把撑起的伞给关上，竖在门外。 两人身上都有些潮气，墨儿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拿了布巾过来给柳拭眉擦拭身上的水珠，道：“下这么大的雨，大小姐怎么还跑出来？” “我身上没事。”柳拭眉将布巾拿过来，道：“令尧一路护着我，我没怎么淋，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你赶紧去给他把衣裳拿过来。” 墨儿去了。 柳拭眉捏着布巾，转头对皇甫令尧笑道：“你先坐着。” 傻狗子自然是乖乖坐下。 这张椅子有点矮，他坐下后就仰头看着她，眼巴巴的。 柳拭眉先给他把脸上的水珠给擦了，然后擦拭头发上的，动作轻柔地问：“冷吗？” 一路过来，伞基本都朝她这边倾斜，他半个人都在外头。 走路上她都还没发现，进入廊道看见他半个身子湿了才知道。 “不冷。”皇甫令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张妙蓁喜欢跟柳拭眉在一块，但柳拭眉身边总跟着未婚夫。 一来男女有别不方面、二来成日见他们俩黏腻叫人胃疼。 见他们这样，她便站起来，道：“我去吩咐熬姜汤吧。这中秋都快要到了，可经不起这么淋雨。” 屋内只剩下柳拭眉和皇甫令尧，没有外人了，皇甫令尧一把捏住柳拭眉的手腕，道：“媳妇儿别擦了，反正一会儿我就要换衣裳的。” 正说着，墨儿过来：“王爷回房换衣裳吧。” 皇甫令尧转头朝柳拭眉看去，眸中期待的神色异常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诉求！ 第711章 完了，我还没穿衣裳 柳拭眉推了他一下，道：“你赶紧回房去，把湿衣裳换下来。” “你陪我去！”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皇甫令尧怎么可能放过。 墨儿一听就不得了了：“王爷该不会是要让大小姐去给你换衣裳吧？你这也太……” 听不得这种话，皇甫令尧转头瞪过去，骂骂咧咧道：“我媳妇儿答应不就行了，有你什么事儿！” 他心里恼：“没事儿赶紧闭嘴吧！别一会儿我媳妇儿愿意的，被你说得不肯了！坏我福利，我要揍人了！” 墨儿翻了个白眼，朝柳拭眉看去，道：“大小姐，这种事能答应吗？可不能答应啊！距离九月十六也没几天了，千万撑住啊！” 说完感觉傻二王爷朝自己投来杀人一样的目光，墨儿赶忙顶锅盖跑了：“大小姐，我先去忙！” 皇甫令尧瞪墨儿的时候有多凶狠，转头对柳拭眉的时候就有多可怜，委屈巴巴地道：“媳妇儿……” 认识这么长时间，柳拭眉哪里不知道自家狗子的套路？ 她拉着他，道：“我陪你过去，你自己换！” 皇甫令尧扁嘴。 虽然不满足，但也勉强能接受。 总而言之，先过去再说，一切皆有可能！ 皇甫令尧住的房间本来是柳拭眉的院子里，张妙蓁来了后，就把房间收拾出来，让出来给张妙蓁住，他只能住隔壁去了。 为此，柳拭眉没少割地赔款。 从廊道过来进入房间，墨儿不光是准备好了干净衣裳，也端来了热水。 皇甫令尧扫了一眼，心道：“木耳这小丫头，做事还算机灵。就是成天破坏我和媳妇儿亲亲爱爱，该打！” “先洗脸。”柳拭眉伸手进水盆里，要拧布巾。 皇甫令尧一把捏住她的手，道：“水还烫的，莫要烫着媳妇儿。我可以自己来！” 他家媳妇儿的手是操劳的，不能说白白嫩嫩，但他还是舍不得她烫着半点。 柳拭眉也没有抢着要做，站在一旁看着他把脸给洗了。 他洗完脸后，转头过来问：“媳妇儿，你要不要洗一洗？” “赶紧去换衣裳，别弄生病了！”柳拭眉横了他一眼，道：“虽然我是大夫，但你想想看，风寒也可能会传染的，你若打喷嚏流鼻涕，口沫中带有病菌，你就不能离我太近……” 说别的，皇甫令尧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一听说“不能离我太近”，赶忙投降：“好好好，我立刻去换！” 柳拭眉笑了笑，把他随意丢在架子上的布巾展开，整理得平稳了，重新挂好。 强迫症，没办法。 她收拾好脸盆架子，走到桌子前坐下，一抬头，就看到窗框上缠着一条蛇！ 碧绿的蛇身，对着她吐着红色的信子！ “啊！” 柳拭眉下意识尖叫！ “媳妇儿，怎么了怎么了！” 皇甫令尧一听到她的尖叫声，衣裳也顾不上穿了，光着脚跑出来，一脸着急：“媳妇儿？” 他刚刚走出屏风，柳拭眉一下子跳进了他的怀里！ 皇甫令尧一怔，心道：“完了，我还没穿衣裳！” 第712章 跳进他的怀里 听到柳拭眉尖叫的时候，皇甫令尧刚刚将自己脱了个光溜。 甫披上中衣，突然听到了她惊怕的叫声，想也没想就跑了出来。 结果，柳拭眉第一时间朝他扑过来，跳进他的怀里！ 她真的是用跳的！ 他长得高，她动作极快，那小小的身子窜上来，双臂一伸攀附上他的肩膀，纵身一跳，双腿圈住了他的腰。 整个人像猴子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心中惊怕，柳拭眉将脸埋进他的颈间，浑身都在发抖，道：“有蛇啊！活的！活的竹叶青！” 皇甫令尧目光扫了一圈，果然发现那条竹叶青还在窗棂上，看着确实瘆人！ 他有些错愕，抱着自家媳妇儿，道：“我来弄死它，不怕不怕！” 单手搂着怀中的媳妇儿，另一只手从桌上操起一只茶杯，对准了蛇头砸了过去！ 动作十分精准，打中了蛇头！ 此时，门外传来长歌焦急的声音：“大小姐怎么了？我要进来了！” 知道傻二王爷是要换衣裳的，长歌就守在门外，听到动静也是第一时间敲门。 皇甫令尧赶忙道：“你别进来，蛇在窗户边，把那条蛇弄了！” 顾不得平时的伪装，他的眼眸充满了戾气。 该死的东西，吓了他媳妇儿！ 如果不是自己还光着，媳妇儿还挂在身上，他立刻就要把这条蛇斩成十段八段！ 不能让长歌从窗户看进来见到自己没穿衣裳的样子，皇甫令尧抱着柳拭眉藏身到了屏风后，轻声安抚：“媳妇儿没事了，我把蛇给砸了，长歌会弄死它的！” 转而心里又有些诧异：“我媳妇儿平时这样霸气，怎么会怕蛇？再说了，她的药房里也不是没有蛇干、蛇皮蜕之类的东西！在用药的时候，她是怎么克服的？” 毕竟是玩毒的人，蛇毒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原料，柳拭眉的实验室里至少收藏了五十多种蛇毒！ 柳拭眉还是躲着，抖着声音问：“死了吗？” 皇甫令尧探头看了一眼，见长歌已经用剑刺死了那条蛇。 长歌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已经死了。大小姐不用怕，今日这阵雨之前空气异常闷热，这条蛇应该是顺着流水爬进来透气的。我现在处理掉，让连翘去吩咐伙计们检查一下整个浮生阁。” 说着，她把窗户关上，走了。 柳拭眉当然把话听了进去，总算松了一口气。 察觉怀里的人搂着自己的脖子有点松了，皇甫令尧低声问：“媳妇儿，你怎么会怕蛇啊？” 柳拭眉闷闷地道：“被蛇咬过，所以我怕看见活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为了玩毒，她努力攻克了自己对死蛇的恐惧感，但是活的…… 她的心理阴影怎么都去不掉。 这大概是她唯一害怕的东西了！ “哦。”皇甫令尧伸手拍了拍她的后心，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头二哈身材矫健，很有安全感，柳拭眉被男人的体温烘得心里舒缓下来，抬起头来。 害怕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可现在惊惧过去了，她才陡然发现—— “令尧，你没穿衣裳！” 第713章 下一瞬她就被扔在了床上 本来还没发现这么彻底的，她睁开眼睛看见他的锁骨。 而且自己抱着的人身上也披了一件中衣，她的手触碰到了布料。 但，他没穿裤子！ 柳拭眉脑子里轰地一下，像是有团火从她脚心窜起，烧到了头顶！ “哦，我还没穿好，听到你叫我就跑出来了。”皇甫令尧呐呐地解释：“我习惯先穿上衣。” 后面这句解释得有点弱。 他心道：“这可不是我讨来的便宜，是捡来的！” 他的双臂还紧紧地搂着她，她的腿还圈在他的腰上！ 这样的姿势，让柳拭眉十分尴尬！ “你……你先……你先放我下来！”太尴尬了，她有点结巴。 皇甫令尧没有放手，道：“你现在不怕了吗？” 开玩笑，他不能放啊！ 虽说他不介意被媳妇儿看到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上元节那天晚上她其实也看过了，多亲密的事他们也都做过了。 可是现在的状况，要是让她看到了他就有耍流氓的嫌疑！ 当然，皇甫令尧是不会承认自己禽兽的。 任何一个男人，自己心尖上放着的女人突然扑进自己的怀里、用这样的姿势、在自己没穿衣裳的状况下，她还箍得死紧…… 大概都会像他这样起反应的吧？ 更何况，自从上元节开荤到现在，七个月了，他已经被饿疯了！ “我……怕。”柳拭眉默默地说了谎！ 她完全不敢去看他，自然没看到他眼里的火苗。 垂着头看见的就是他的锁骨，还有白皙如凝脂一般的肌肤。 赶紧闭上眼睛，额头抵在他的肩头！ 他不放，她也不敢挣扎！ 察觉到他的体温越来越高，凭着这么久的相处、和自己医学的专业知识，她知道他现在状况肯定不对劲。 所以，她不敢动！ 她闭眼、垂头、咬住下唇，低声说道：“令尧，你把我放外面……” 想想方才的蛇，又改了口：“你把我放床上，然后赶紧把衣裳穿好再出来！” 声音细如蚊蝇。 实在太窘了！ 皇甫令尧本来就有点要失控了，凭着强悍的意志力在忍，竟还听到她说要放到床上！ 床啊！ 这个字眼，太暧昧了！ 他脑子轰地一下，像是被煮成了一锅浆糊！ 理智被她磋磨得半点都不剩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床！ 他迅速将人抱着走出了屏风，步履坚定不移地朝床榻走去。 柳拭眉以为自家狗子是听进了自己的话，所以完全没有防备，谁知道下一瞬她就被扔在了床上！ 没错！ 皇甫令尧是用扔的！ 扔在了被子上，倒是没摔疼她，但也把她摔得满脑子懵逼。 “令尧？”她一脸惊愕地张口喊他，想要爬起来。 然而，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根本没给她机会。 下一瞬，热气扑面，夺走了她的呼吸！ 柳拭眉连一个疑问的语气都还没发出来，他传递过来的火焰迅速将她点燃，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强悍的狗子压根没给她半点说话的机会，口腔中全都是他的气息，他急促的鼻息也扑在她脸上。 相比高大威猛的二哈，柳拭眉的身子显得十分娇小，被他长手长脚地压制着，完全没有动弹的可能。 皇甫令尧不但是吻住了她，他的双手还捏住了她的手腕，钳制在了软枕上。 他的两条腿也分别卡住了她的腿，让她处于被动地位！ 只能接受他的侵略！ 第714章 不让吃肉，喝点汤行不行 不知道被吻了多久，柳拭眉感觉呼吸困难，脸都憋红了，发出了呜呜呜的抗议。 身上的狗子——不，饿狼，才终于松开了她的唇。 但他的吻并没有结束，只是移到了她的脸颊上，顺着脸颊滑到了耳侧！ 柳拭眉心里拉响了警报！ 女孩子对这种事情总是比较敏感，好歹还留着一丝残存的理智，她连忙发出声音：“令尧，不可以……我们还没有成亲！” 如果她不阻止，让身上的男人凭着本能做下去的话，就真的要像墨儿警告的那样，他们今天要提前洞房了！ 当然，他们不是没有过身体关系，但那是她初来乍到拿他当解药，是逼于无奈。 现在她有拒绝的空间啊！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点恐惧感，有些发抖。 皇甫令尧本来是没听进去的，但感觉到身下的人抗拒很明显，他失控的理智也被拉了回来！ 他已经张口想要咬住她的耳垂了，听她抖着声音说“不可以”，他倏地顿住！ 就算只被拉回来一丝理智，就算他的身子无处宣泄都要爆炸了，他还是选择尊重她。 他痛苦地哀嚎一声，没有走开，而是整个人将她镇压住。 虽说松开了对她四肢的钳制，但这么大块头的一个男人，柳拭眉也是推不开的。 更何况，她也有些浑身无力了。 “媳妇儿，我好难受，我可能快要死掉了。”皇甫令尧在她耳边低低地诉苦。 他心道：“不能做下去，我在这种时候还能停下来，难不成还不让我哭一哭？” 真的要哭死了！ 为何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成亲！ 如果他们已经成了亲，她也不会反对了，他肯定要一做到底，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见！ 柳拭眉大气都不敢出，低声说了句：“你先不要说话，不要动，就这么躺一会儿。” 当然，保持这样的姿势，他是趴着的，不可能舒服。 她被镇压住，自然也不舒服。 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皇甫令尧又控诉了一句：“媳妇儿你都不心疼我！” 他要爆炸了，明知道不能做了，总不至于不让他诉说心中的苦闷吧？ 男人，化身为狼容易。 但要从狼做回君子，有多困难？ 他心里想着：“幸亏还没开始扒她的衣裳，不然还想亲手把她的衣裳重新穿回去，我大概是做不到了！” “我怎么心疼你？”柳拭眉闭上眼睛，很是无奈。 皇甫令尧哑然。 其实吧，他也就是随口说说，没有真的要她怎么样的意思。 可当她甩回来这么一句的时候，他忍不住在想：“不让吃肉，喝点汤行不行？” 他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打包票，如果他提出来，柳拭眉一定会答应他的。 但他不能！ 他现在必须什么都不能做，不然好不容易拉回来的理智，被半点火星一点，就又要失控了！ “算了。”他闷闷地道：“媳妇儿，你就让我抱着你，等我一会儿。” 但又担心自己太重会压坏了她，于是又道：“媳妇儿，要不你到上头去？” 第715章 睁眼即天荒，闭眼即地老 柳拭眉心想：“我到了上头就有机会跑了！” 可是见他这么难受，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还没有想好，皇甫令尧已经自顾自做出了决定。 他翻了个身转换了两人的位置，让柳拭眉趴在他身上。 顺手将刚才被她压住的被子拉出来，盖在了两人身上！ 如此一来，哪怕她跑了，至少不让她看见自己狰狞的模样。 他还可以避一避，不让她看到自己现在失控的神情。 就算是伪装界的扛把子，他也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无缝切换脸部表情，装出傻乎乎的样子来！ 到了上面，柳拭眉有点想逃。 她刚刚有了一点动作，就听到身下的人传来闷闷的一句：“媳妇儿，你不要动。” 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压制她不给她动弹，另一只手则是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不让她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脸。 开玩笑，上次在屋顶上的试探，已经让他怕死了。 万一自己暴露了，成亲在即媳妇儿跑了，再有梁家人护着他，他怎么追回来？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是为了隐藏自己才这样的，单纯以为他是因为想要控制身子的反应。 知道他难受，不能再刺激了，所以她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身上。 耳朵刚好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过快、节奏强劲的心跳。 听的时间长了，她慢慢平静下来。 有一种甜蜜感从心头蔓延开来，缓缓覆盖住了整个心田。 此时无声胜有声，无端端生出一种“睁眼即天荒，闭眼即地老”的感觉来。 她心头平静了，安稳地趴在他身上，问：“令尧，你好点了没有？” 不见他诉苦，应该好些了吧？ 皇甫令尧确实好些了，身上的感觉好了很多，但心里的感觉却更强烈了！ 在他身上趴着的，是他喜欢的人、是他要过一辈子的人啊！ 静谧的相拥，身子的悸动平缓很慢，却也慢慢沉寂下来。 这种悸动逐渐走心，从一开始的涓涓细流、到大江东流奔腾入海，汇聚成了汪洋般的爱意！ 他轻声问：“媳妇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吗？” 想先要个保证！ 柳拭眉轻笑，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吧，只要在底线范围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皇甫令尧安定了一些，但心里有隐患，终究不可能这样安稳下来。 他再一次要保证：“媳妇儿，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一定要告诉我，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不好？” 柳拭眉沉默了一会儿。 她的沉默，让皇甫令尧的心被抛上了高空！ 就在他张口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她低声应了：“其他事都可以，但你如果背着我找别的女人，这一点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皇甫令尧悄然松了一口气，自认自己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 整颗心爱她都不够了，哪有可能分给别人？ 又见她道：“不但不会原谅你，我会先把你作案工具毒烂，然后将你和那个女人一起毒死！” 皇甫令尧：“……” 好毒！ 顿时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相信她肯定能说到做到。 身子平静了，他才道：“我先去穿衣裳。” 柳拭眉连忙从他身上下来，翻身背对着他。 皇甫令尧朝她看了一眼，薄唇勾了勾，下床去屏风那边换衣裳。 等待皇甫令尧换衣裳的时候，柳拭眉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无意中发现枕头底下有东西！ 她疑惑地蹙眉：“他还藏了什么秘密？” 第716章 媳妇儿被我迷住了 柳拭眉本来还出于尊重，认为不应该去翻未婚夫的东西，但见床铺被他们俩弄乱了，就想整理一下。 收拾好被褥，重新摆放枕头的时候，下面的东西被带了出来。 扫了一眼，看到是一份卷宗。 她家狗子为何有这种东西？ 柳拭眉诧异地拿起来翻开，认真扫了一眼，发现这是一份敦愚王府的人事档案！ 她疑惑地朝屏风那边看了一眼，心想：“令尧怎么会看这种资料，还带到了这边来？他看这个做什么？” 皇甫令尧换好衣裳，朝柳拭眉看了一眼，见她发现了藏在枕头下的东西，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都到床边了还没能发现，那他真要伤脑筋，到底怎么才能不刻意地让她看到这些东西。 “媳妇儿，你在看什么？” 他一边捆腰带，一边朝她走去。 柳拭眉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定住。 自家狗子到底长得有多好看，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自不消说。 他刚刚平息了一场身子上的悸动，眉眼上还残存着春意，这样看上去，别有一番妖娆！ 什么都没干，但就是太撩人了！ 没错！ 在她的心里，皇甫令尧的眼神一直都是纯净清澈，令人一看就要沉溺进去的那种美好。 但此时此刻，这一点妖冶让他整个人的气质转变，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天真无邪的那种美丽，而是…… 勾人！ 要命的勾心！ 具体形容出来，就是那种在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爱豆的神颜，内心疯狂激动：好帅好帅好帅，我要爱死他了！ 帅得合不拢腿的男性荷尔蒙，让熟女想要生扑过去的诱惑力！ 柳拭眉很震惊，心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样子更适合他？” “媳妇儿？”发现自家媳妇儿盯着自己的脸上，皇甫令尧第一反应不是“媳妇儿被我迷住了”，而是“我的表情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媳妇儿是不是怀疑我了”！ 由此可见，那些做奸细的人到底有多难！ 他赶忙找了个借口，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问：“我脸上脏了吗？你一直这么看着我？” 柳拭眉回过神来，收回了眼神，垂下眼眸将手里的卷宗扬了扬，问：“你哪来的这个东西？” 尽管脸上表现很淡定，实际上，内心犹如小鹿乱撞，避开了与他对视！ 认识这个人都已经七个月，两人之间几乎什么事都做过了，怎么看他一眼就发起花痴来，她自己都在内心唾弃自己！ 走到她身边，发现她耳根有些红，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害羞？还好还好！ 他拿过她手里的卷宗，翻了几页，道：“哦这个啊，我昨日回去跟管家要的。” “你要这个做什么？”柳拭眉很疑惑。 皇甫令尧冲她傻乎乎地笑了笑，道：“这不是我们快要成亲了嘛，我怕到时候你过来了才重新认识这些人，他们万一欺负你了你都不知道谁是谁。所以我就先跟管家要了名单，到时候你先去认认人，看谁不喜欢让管家赶走！” 完美的理由！ 第717章 媳妇儿肯定对我下了什么迷魂汤 柳拭眉果然信了。 都是自家狗子的好意，她怎么可能不接受？ 她笑道：“等我们成亲后我再去关注这些也是一样的，就算我初来乍到，但他们肯定也听过我不好惹的名声，未必真敢明着欺负我。” 见他把卷宗递给自己，她又道：“不过既然拿来了，我抽空看一下吧。” 她朝他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看。 这样带着一丝妖冶的皇甫令尧对她的诱惑力太大，刚才躺在那里的时候是她喊了刹车，要是自己做出什么打脸的事，那就太丢人了！ 她捏着卷宗坐下，开始看卷宗。 没照过镜子，皇甫令尧当然不知道自己动情过后是什么样子的，只敏感地发觉她的情绪有点奇怪，甚至是别扭。 他扪心自问：“我露出什么马脚了吗？她是不是怀疑我了？可如果她怀疑肯定会直接问，却没有问？” 但想想先前跟她要的保证，她最大的底线就是不能背叛她，不能有别的女人…… 还有她以前说过的，不能家暴！ 他又稍微放心了一些。 打媳妇儿，一辈子都是不可能的，疼她都总觉得不够，看她的手被药材擦破一点皮，他都要心疼半天，哪里舍得？ 至于有别的女人，那更不可能了！ 那么，他装傻这件事，在她心里，或许不是最严重的？ 皇甫令尧再一次犹豫：“我要不要再试一次？” 但很快他又自己否认了：“距离成亲也就三十来天，我再等等吧。” 做出决定，他又亲亲热热地凑过去，将柳拭眉从椅子上抱起来。 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把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长臂一伸，顺手圈住了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 “令尧……”这样的姿势柳拭眉早该习惯，可此时不一样！ 她靠着看卷宗转移注意力，才压制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旖念。 可他做她的人肉座椅，源源不断的热力从背后侵袭她的感官，让她没办法专心！ “媳妇儿你先看，有什么问题我回去问问！”皇甫令尧一点儿也舍不得放手。 如他们一般成日在一起，待久了大概会腻，但对柳拭眉他不但一点儿也不腻，反而越发觉得自己难以自拔。 他在心里叹气：“媳妇儿肯定对我下了什么迷魂汤，不过没关系，这个汤喝一辈子我都可以！”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身后的奶狗现在一直处于狼狗状态，她勉力找了个理由：“我有点热。” 皇甫令尧顺口道：“不热啦！最近一直下雨，天都有些冷了。我给你暖暖正好！” 柳拭眉：“……” 要怎么才能说得通？ 泪奔！ 她只能努力跟自己的意志力对抗，集中精神在卷宗上，同时在心里发誓：“从现在开始，到成亲之前，我再也不让他感受这种痛苦了！” 这种……想要又不能的羞羞的痛苦，非要用一个贴切的成语来形容，那就是：欲壑难填！ 自己亲自感受过，才能理解对方！ 好不容易看了一点卷宗的内容，柳拭眉发现一个问题：“令尧，这个人是谁？” 第718章 咱们家，媳妇儿说的算 皇甫令尧故意放在枕头底下，送来给柳拭眉看的是王府里下人的花名册。 黎信是一个细致的人，册子做得挺详细的。 这些奴才的名字、来路、负责什么事务，都一清二楚。 柳拭眉指着的这个名字叫做白练，是在敦愚王府的东厢伺候的。 大蜀王朝以东为尊，皇甫令尧住的主院左右分别有东厢和西厢，照理说，东厢是招待非常重要的客人。 而敦愚王府——以皇甫令尧的状态，不该有什么需要招待的客人才对！ 但这人事档案上，东厢有不少下人！ 柳拭眉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令尧，东厢里住着谁呢？” 皇甫令尧扫了一眼，答道：“哦，是昭容表弟。” “昭容表弟，是谁？”柳拭眉来了兴趣。 他的语气特别理所当然。 显然，住在敦愚王府的这个表弟，住的年头肯定已经很长久了，所以他已经完全习惯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皇甫令尧解释道：“他叫做余昭容，是我母后表姐家的，就是我的表弟咯！” 柳拭眉转过头来与他面对面，拧着眉心问：“先前怎么没见你提起过？他住在你家里，跟你感情好吗？” 她可是记得，他说王府里没有对他好的、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皇甫令尧对上她的目光，嘴巴一扁，道：“我母后家里的人全都没有了，只有这一个表弟。” 不能说太多，只能是拐弯抹角地给她透露信息。 在面对自家狗子以外的人和事，柳拭眉何等聪明的脑袋瓜子，立即想明白了：“他是来投奔你的？那他在王府里做什么？” 敦愚王府有这么个存在，将来她嫁过来，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 没有感情的表弟，多养一个人也没多少问题，只怕这个人不省心！ 皇甫令尧头一歪，道：“王府中馈没人管，昭容表弟念书很厉害的，算数也强，所以他管账房。” 柳拭眉：“！！！” 管账房！ 油水最足的位置！ 但皇甫令尧立刻又改了脸色：“哦，以前我不知道，但咱们不是要成亲了吗？我听说了，等我有了媳妇儿，王府的中馈是要给媳妇儿管的！等我们成亲第二天，我就叫昭容表弟把账房交出来给你！” 柳拭眉：“……” 她更无语了！ 还没跟这个余昭容打照面呢，她已经可以想见：这绝不是一件好办的事儿！ 表弟管账房，吃着表哥的住着表哥的，却跟表哥没感情？ 但凡管账的人，想要他手里把账交出来，几乎是虎口夺食，哪有那么容易？ “媳妇儿，你不想管吗？” 皇甫令尧见她拧眉若有所思，似乎很抗拒的样子，赶忙道：“还是说，你不喜欢他？你上次来，他不在府里。下次见面，你要不喜欢他，回头我们就把他赶走！咱们家，媳妇儿说的算！” 柳拭眉看着他。 多么果决啊！ 但他可以这么干脆，她却不能拎不清楚。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她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有心理准备就好，回头等真正见到人了再说吧。” 反正在订婚后，她就知道自己踩进了一个坑里。 好在，这个坑里有她家狗子，不至于太不甘心。 走着瞧吧！ 连续几场大雨后，给太子赐婚的圣旨终于下来了！ 第719章 太子妃定了 本来说是中秋节当日宣布选妃结果的，但因为发生了乞巧节那日的变故，故而皇甫权在皇后建言下，提前颁下了圣旨！ 八月十二，圣旨下。 丞相柳家相府嫡次女柳妍儿，获选封为太子妃！ 安国公嫡女苗玲珑，受封太子侧妃！ 这是一个重磅消息！ 当时，柳拭眉正在浮生阁里，刚刚看完一个病人，想回诊房这边看下傻狗子在做什么，就从妇科区那边过来。 恰好此时，蒋氏派来的人来给张妙蓁禀告：“幺小姐，圣旨已经送去了相府和国公府，大夫人让奴婢来告知你，让你宽心……” 还是怕没选上，刺激到她的心情。 张妙蓁面无表情，道：“我没事，意料之中而已。” 皇甫令尧是听说张府有人来找张妙蓁，想过来听听什么事的—— 老实说，他不至于对张妙蓁有什么敌意，但所有一切阻碍他和媳妇儿单独相处的人和事，他都讨厌！ 所以，恨不能是张府派人来接张妙蓁回去。 看见柳拭眉撑着伞从那头过来，本来是悠闲地靠在廊柱上偷听的傻二哈立刻蹦起来，拔腿就要朝她冲过去。 “你站那儿别动！”柳拭眉脚步一顿，大喝一声。 媳妇儿的话比圣旨还管用，皇甫令尧果然不敢动了。 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廊檐下，双眸定定地看着她，道：“媳妇儿你的鞋子湿了吧？下着雨呢，你还跑来跑去！” “我这不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吗？”柳拭眉朝他走过来，唇角勾着笑。 刚刚站定，见她家狗子在面前蹲了下去，提起她的裙摆摸了一把她的鞋面。 旋即苦着脸，仰头说道：“果然全都湿透了，你就应该叫我过去把你背过来！” 柳拭眉哭笑不得，道：“没事，一会儿我去换一双。” 这傻狗子哟，对她也算是体贴入微！ 刚说完，见张妙蓁走出来，还有蒋氏身边的丫头也在，柳拭眉便问：“大夫人又派人来接你？这么大的雨呢！” “不是，是太子赐婚圣旨下来了。”张妙蓁直接告诉她结果：“你家出了一位太子妃！苗家那位，是侧妃！” 柳拭眉瞪眼。 意料之中，所以她意外的不是人选问题，而是提前下旨！ “你也觉得很意外对吧？”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圣旨的意思是，本来是打算中秋宴上下旨，不走婚俗的。但钦天监突然上禀，说是最近观天象，中秋当日更适合太子大婚，所以临时改了。” 旋即，朝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柳拭眉看去，问：“你觉得……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柳拭眉思忖片刻，道：“突然改了时间，是钦天监的主意。但钦天监是听皇命做事的。” 所以，要么是皇帝想改时间，但更大可能就是皇后！ 如今张妙蓁与柳拭眉的关系这样深厚，心里有什么想法当然不避讳直言，道：“我觉得，或许是因为怕剩下的人再次私斗一场，造成了权臣势力失衡的状态。一家独大，不是圣上愿意看到的景象。” “你说的对。”柳拭眉唇角一勾：“看来，柳妍儿躲过了一次危机！” 第720章 恨不能把这双脚捧在怀里捂着 可不是么？ 若按原定时间，苗玲珑肯定会对柳妍儿有行动的，但圣旨提前颁布，势必打乱了苗玲珑的计划！ 如今的事实就是：柳妍儿靠苟着获得了胜利！ “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以后怕是有得斗了。”张妙蓁十分庆幸自己脱离了这个枷锁。 七夕她出了事，一开始心情特别不好，觉得人生无望。 所幸有柳拭眉把她从深渊上拉了起来，现在不去想自己的终生大事，跳出来看，反而是心有余悸。 倘若当了太子侧妃，以后要面对的就是与柳妍儿、苗玲珑的勾心斗角。 那种日子，是人过的吗？ 更可怕的是，柳妍儿和苗玲珑手都辣，什么时候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柳拭眉笑了笑，道：“人各有命吧。有些人利欲熏心追求至高无上的地位。殊不知，高处不胜寒，步步惊心呢！爬得越高，摔下来越惨！” 张妙蓁对上她的眼神。 两个都是差点嫁给了太子的女人，相视而笑。 皇甫令尧站在一旁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我媳妇儿跟别人眉目传情呢！” 但他不能阻止媳妇儿交朋友，于是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岔开她们：“媳妇儿，你赶紧换双鞋！天凉了，容易生病，这是你说的！” 张妙蓁低头一看柳拭眉的脚，也道：“是啊拭眉，你赶紧去换。太子这边选妃定下，你们俩的婚期也要到了，你的嫁衣还差最后一点就绣完了，我继续去给你绣！会有你自己看看，觉得哪里不够好，我们再改。” 说完她就回房去了。 柳拭眉心道：一个会给你做嫁衣的朋友，张妙蓁怎么这么温柔呢？ 这么温柔的姑娘，将来要找什么好夫婿呢？ 她得给张妙蓁把关才行！ 皇甫令尧则是一把将柳拭眉抱起来，道：“媳妇儿鞋子湿了不好走路，我抱你去换鞋呀！” 一言不合公主抱！ 柳拭眉瞪眼，为了保持自己身子平衡，只能搂住他的脖子稳住，脸微微泛红起来。 皇甫令尧尤其喜欢这个姿势，抱着自家媳妇儿仿佛抱起了全天下！ 他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你好轻呀！” 柳拭眉本来不认为自己很轻的，但见他抱得这么稳稳当当，就好像抱着一团棉絮似的。 她叹了一口气，道：“是你力气大。” 不管是她轻，还是他力气大，反正就是公主抱！ 皇甫令尧将柳拭眉抱回了她的房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椅子上坐下，转身就去给她找鞋子。 成天黏着她，他对她的房间可谓是熟悉无比，准确无误地从衣橱里拿出一双干净的鞋子，来到她的面前。 穿着泡了水的绣鞋确实不舒服，柳拭眉已经把鞋子和袜子都脱了。 皇甫令尧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双玉足踩在湿哒哒的鞋面上。 这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 不是第一次见，没看见的时候也不怎么样，但每看见一次这双脚，他就会有这种感觉—— 恨不能把这双脚捧在怀里捂着，甚至不怕脏，有想亲亲的欲！ 当然，怕吓着柳拭眉，他也不能做这么孟浪，老老实实地蹲在她面前，用干布巾给她擦脚。 “令尧，我自己来。” 柳拭眉有点不好意思，但她的脚却被他紧紧捏在掌心！ 第721章 你是不是像我爱你那样爱着我 小巧白皙的玉足，宛如上好的艺术品。 皇甫令尧的手掌宽大，肤色相对偏金铜色。 这样的撞色，对视觉来说是一个剧烈的冲击！ 柳拭眉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换鞋，但当她家狗子拿着布巾给她擦拭干净脚上的水汽，紧接着又用手掌搓揉，把她泡了水后略冰凉的脚给搓热。 又细致、又温柔！ 这一瞬间，她心动莫名！ 愿意弯腰低头、伺候她穿鞋、给她捂脚的男人！ 没错，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不是他是不是傻子、不是他是不是忠犬似的未婚夫，他就是她甜蜜蜜的恋人。 是她很快就要嫁给他的男人啊！ 皇甫令尧给柳拭眉套上了干净的袜子，动作十分小心，仿若他捧在手心里的，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一只脚上套好了，他正准备套另外一只。 柳拭眉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一种冲动，那只光着的脚丫子往前一伸。 她的动作不大，脚尖轻轻地踢在了他的胸膛上！ 完全没有用力的那种，对他的身躯丝毫没有影响，就是一个小动作。 碰了一下！ 皇甫令尧是准备给她穿袜子的，没有捏紧她的脚，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诧异地仰头看着她，疑惑地问：“媳妇儿？”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无意的，毕竟自家媳妇儿自己了解，她在这方面不是放得很开的人。 但对上了她的眸光，他就有一种感觉：我媳妇儿在勾我！ 他的心跳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瞬间跳得飞快！ 见他抬起头来，深邃的眸光看着自己，柳拭眉想也不想，低头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虽然很快就退回去了，她的脸也很红，但浮现出来的动人的娇羞，还有她眼角缭绕的那点情意，让皇甫令尧心生意动。 他哪里还顾得上给她穿鞋，当即扑了过来，将她困在椅子上，狠狠地吻住她！ 椅子是实木的，皇甫令尧非常体贴，一只手捞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撞上去，但吻势却凶猛如狼！ 没一会儿，柳拭眉就被他亲得气喘吁吁，唇瓣都被他啃肿了。 结束后，舌根都是麻的，似乎都说不好话了。 皇甫令尧脸上全都是喜悦的笑，近乎痴傻。 这种痴傻与他平时装出来的那种不一样，是真的傻了一般，满心都是：我媳妇儿主动勾我了，她肯定很爱我，才会有这样情不自禁的举动！ 他的唇角咧开，是怎么都收拢不住了的，用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时不时地碰一碰她的唇。 没有深入，却缠绵、缱绻。 “媳妇儿……”他用极低、极轻、极柔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像我爱你那样爱着我？” 柳拭眉心口猛地一跳：“！！！” 爱吗？ 大概吧。 她不说话，皇甫令尧也没有追问到底的啥意思。 这样的温情时刻，无声胜有声，空气似乎都带着甜味。 柳拭眉的脑子里像是有个毛线团子，顺着线头，她一点一点地去捋…… 我爱他吗？ 什么样的感情是爱呢？ 是不是那种想与对方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有矛盾、或许有争吵，但最后都会和好的…… 这才是人间至美的爱情呢？ 第722章 傻狗子的土味情话 皇甫令尧根本就没想过等柳拭眉的答案。 反正，在他这里，不接受她说“不爱”，哪怕现在不爱也没关系，迟早是要爱的。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嘛，他就一直对她好、对她好，不信没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而且，不管柳拭眉爱不爱他，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 这辈子他都不会放手，谁敢拐走她，他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令尧。”柳拭眉领受了一番什么叫做“不作不死”。 将小奶狗的软萌，催化成了大狼狗的凶狠，都是她自己撩的。 所以，哪怕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她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何况，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与他亲亲蜜蜜，很享受这种浓情蜜意的时刻。 “嗯？”皇甫令尧没有动，轻轻应了一声。 他的手掌依然扣在她的后脑勺上，顺着她柔顺的发丝。 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腰上，单膝跪在了椅子上，另一只脚撑在地面。 这个姿势很辛苦，可他一点儿也不换！ 柳拭眉与他的身高差距有点大，哪怕他极力将就她的身高，依然需要把她的腰身微微上提才能够得着。 也就是说，她的坐姿微微有点悬空，全靠他的手掌撑在后腰上，才能与他额头相抵。 再享受亲密时刻，她也是感觉累啊！ “令尧，你先松开我。”她轻声说了句。 声音娇软，比任何时候都要糯，完完全全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的那种调调！ 皇甫令尧听得心动莫名，思索一瞬，直起身来。 柳拭眉还以为他是要退回去，继续给自己穿鞋子了。 却不想，他直起身子后就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随后，他坐了下去，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 突然转换了姿势，柳拭眉惊呼：“令尧！” 但下一瞬，她的后脑勺又被扣住，红肿的唇瓣都被夺走了！ 换了个姿势，依旧火热！ 火热得皇甫令尧浑身难受，他好想不顾一切顺路做下去，但最后还是靠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被挤压在角落里的小可怜理智。 “媳妇儿啊，你要逼死我了！” 他停了下来，依然将她抱在怀里，团得紧紧的。 柳拭眉的头靠在他的肩头，没敢动弹。 对于他的话，也不敢接腔。 你以为的可爱小奶狗，其实是只大狼犬！ 可不能真的擦枪走火了！ 空气中仿佛全都是易燃气体，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点燃引爆的那种！ 她几乎能想象自己动弹一下，就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她老实不动，窝在他的颈间，轻声道：“我的鞋子还穿不穿了？” 只是穿个鞋子而已、只是伸脚撩了他一下而已，怎么就引发了这样的“血案”！ 皇甫令尧失声轻笑，侧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我媳妇儿不穿鞋，我可以抱着你一辈子，让你不用着地。不过你还是要穿，不然我怕你冷。” 柳拭眉一顿。 她抬起头来与他面对面，十分怀疑：方才的土味情话，是我家傻狗子说的？ 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审视，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下！ 第723章 这么决定了 柳拭眉这样的眼神，让皇甫令尧感觉到了刀锋擦过头皮的恐慌！ 他心道：“媳妇儿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她在怀疑什么？我方才是不是得意忘形，露了马脚？” 甚至都想到了：“都怪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它一发狂就让我脑子丢一边了！” 他疯狂思索：“我要怎么糊弄过去？” 但当他满脑子都是戏的时候，柳拭眉却什么表示都没有，而是温柔浅笑，道：“令尧，我也好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过得快一点？ 皇甫令尧先是一怔，半晌才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 他眼睛一亮：“媳妇儿，你也希望快点到九月十六，咱们好快点成亲、入洞房？” “入洞房”三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可见，他对快点成亲的期待，来源于入洞房？ 所以，认识这个人这么长时间，她才发现，原来他脑子里不是小男孩千奇百怪的想法，而是成年男人该有的脑回路？ 柳拭眉一噎，旋即失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靠得这么近，他的五官仍旧是加过了一百倍滤镜似的，毫无瑕疵，仙人如玉！ 她心中一动，凑了过去，又红又肿的嫩唇在他下巴上轻轻碰了一下，旋即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其实是否早点成亲也没什么区别吧。”在她眼里，都是这样亲亲爱爱。 但皇甫令尧认为有关系啊！ 成了亲，可以圆房不说，还能生小娃娃不是！ 难得柳拭眉对自己这样主动，如果皇甫令尧心里有一片花田的话，现在就是绽放了满园子的花朵。 就好像万蝶谷中的杜鹃山头，漫山遍野！ 也好像畅春园里的牡丹园，一望无际的牡丹花田！ 他甚至在想：“在她柳拭眉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傻子，但她竟会喜欢上我这样的傻子，她到底是有多傻呀？” 越是这样的傻姑娘，他越是舍不得对她有半点不好，舍不得她受到半点伤害！ 旋即，他又想到了：“要不，成亲的那天晚上，我们躺一个被窝里的时候，我就给她说清楚？坦白以后，再也不用骗她了！” 就这么决定了！ 相国寺。 柳家嫡次女柳妍儿被册封为太子妃，这样的好消息，张夫人留在帝京中的眼线自然是第一时间送到了相国寺。 张夫人穿着一身相国寺姑子一模一样的缁衣，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整个人素起来，已然丝毫不见丞相夫人的威风。 她今年原本也不到三十五岁，可是看上去已经四十好几了。 因为知情柳妍儿失贞的事之人全都被柳赋昀打杀，不知情的也被送给柳妍儿，跟随她来相国寺的只有一个心腹嬷嬷蔡婆婆。 蔡婆婆来到禅房门口，找到了正在看着淅沥沥的瓦檐滴水出神的张夫人，语带兴奋地道：“夫人，好消息啊！二小姐得到册封了！” “什么！”张夫人脸上露出了来到相国寺这么长时间第一个笑容：“是太子妃吗？” “是呀！”蔡婆脸上都是喜悦的笑，道：“二小姐送来了消息，说是会借着太子妃出嫁的名头，将您八抬大轿请回去！咱们可以回去了！” 第724章 这个老虔婆，我不用再忍她了 张夫人的眼睛里立刻浮现出希望，终于不是方才那样灰暗的色彩了！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还好，我女儿争气，我终于苦尽甘来了！” 来到相国寺的两个多月，她吃尽了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苦头。 柳老夫人朱氏为了报复她，这段时日可着劲地折腾，让她做尽了奴婢做的事。 每日天还没亮就要起来，守在婆婆门前等着伺候，准备好洗漱用水。 等婆婆起床，要伺候更衣，服侍朱氏用早膳。 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合意，轻则挨一顿骂，重则挨一顿禅鞭！ 而朱氏为人刻薄，因为恨张夫人，所以极尽鸡蛋里挑骨头的能事。 就算没有错也要制造一些问题来，找借口打她！ 此时，张夫人的脸上还有鞭痕，身上也全都是挨打的痕迹！ 可现在—— “我的女儿被册封太子妃了！这个老虔婆，我不用再忍她了！” 蔡婆婆也笑道：“是呀，夫人也可以争口气了！” 正说着，伺候朱氏的容婆子过来：“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 说是“请”，容婆子的态度可没有半点客气的，看着张夫人的神情饱含轻蔑，仿佛看着一只蝼蚁！ 张夫人冷哼，道：“我正想去找这位好婆婆呢！” 她又捡起来了丞相夫人的趾高气昂，朝朱氏住的禅房走去！ 雨还在下着，张夫人走到朱氏这边，鞋子已经全都湿透了。 但心里的喜悦熨烫着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可她一进门，迎头上来的就是一鞭子抽在了她身上！ 火辣辣的疼！ 张夫人没忍住尖叫：“啊！” 禅房内拎着一条禅鞭，满头花发、满脸凶相的老妇人，就是柳赋昀的养母朱氏。 多年的禅寺清贫生活，令这位年仅五十出头的贵妇人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婆，看上去苍老得像六七十岁的老妪，面相更是凶恶。 当然，也就是看上去这么老而已。 她的力气还大着呢，一鞭子抽得张夫人的缁衣都破了，都能看到血痕！ “你这一整个下晌都跑到哪里去了，找了你半日不见人影！眼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婆婆了！” 朱氏骂了这么几句，感觉给一鞭子不够，举起鞭子又抽过来！ 来相国寺后，张夫人挨打多了，先前没有与老虔婆对抗的底气，她怂得很。 但现在她有底气了！ 她一把抓住了鞭子没让朱氏抽打下来，道：“婆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比起来到相国寺里的任何一个时候，张夫人都要有精神，她笑道：“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您的乖孙女，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中秋节出嫁！她要来接我回去了！” 因为喜悦，她每一句话都特别有力。 说完后，甩开了鞭子，一把将朱氏推搡到一边，坐在了椅子上，道：“我的苦日子熬到头了！婆婆，您觉得我还会忍你吗？” 越说越得意，脸上是张狂的笑：“当年我只是把你送来相国寺，可没有折磨过你！而你却在这阵子这样打骂我，你觉得……以后我会怎么孝敬您呢？好婆婆？” 第725章 将张氏踩死在泥尘里 朱氏被推了一把，幸亏容婆子扶着她才没有摔倒。 她惊疑不定地道：“就你生的那个不成器的丑鸭子，还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张夫人笑得万分得意，道：“您觉得我生的女儿是丑鸭子，难不成梁如意生的女儿就能是喜鹊不成？别在我面前装了，当年梁如意没少被你打骂，柳拭眉如今也只配嫁给一个傻子，她哪怕飞黄腾达，也不会念你的！” 挨了鞭子抽，疼吗？ 当然疼的！ 但是她想到了，她贵为太子妃—— 未来的皇后的女儿来接她了，以后她不仅仅是一品诰命，还将是太子妃的生母！ 只要她扶持柳妍儿当上皇后，将来她就是新帝的丈母娘！ 想想就感觉未来无限希望！ 因此，眼前的这点疼，当真算不得什么了！ 朱氏把张夫人叫过来，本来是想狠狠抽一顿的，没想到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她眯起自己皱巴巴的老眼，心里瞬间有了计较！ 但她什么都不说，挥了挥手，道：“行啊，那丑鸭子还能这么争气呢，那你就回去吧。” 张夫人很想抢过来鞭子将朱氏狠狠抽一顿，但大蜀王朝重孝道，做婆婆的抽死儿媳妇没有人说一句，做儿媳的打婆婆，明天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她是一个未来要当皇帝岳母的人，不能背负上这样的名声！ 等她回去重新把持中馈后，可以克扣香火钱。 少捐一些香火，朱氏在相国寺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咱们，玩阴的，走着瞧！ 张夫人带着蔡婆子走后，朱氏在椅子上坐下，面露深思。 容婆子站在一旁，愤愤不平地道：“这张氏怎么就这么好命？” “好命？”朱氏冷冷地道：“她如果不用阴谋诡计，能有今天？龙生龙凤生凤，就她这样小门户出来的贱人，生出来的儿女能比得上梁如意生的？当年若不是她耍阴招，算计了梁如意，梁如意又怎么会死？梁如意不死，她扶不了正，又怎么能把我赶到这里来？” 容婆子精明地道：“老夫人，所以这一次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趁机回帝京了？” 朱氏那已经起了皱纹的唇角勾了起来，阴狠地道：“那是自然！” 容婆子也面露笑容，道：“既然柳二小姐做太子妃，能把生母从相国寺接回去。那贵为祖母的您，自然也是要接回去的！” 朱氏脸上露出了算计：“张氏将我赶到相国寺，让我吃了十年的苦头，她且好生给我等着！虽说我也不喜欢梁如意，但利用梁如意的事，就能将张氏踩死在泥尘里！” 容婆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老夫人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八月十三这一日，相府的马车来到了相国寺。 管家亲自来请，将准太子妃的生母——丞相夫人张氏接回帝京。 准太子妃的祖母朱氏趁势出来：“身为祖母，岂可不为孙女儿送嫁？两个孙女都在近日嫁人，老身总该为孙女打点打点！” 这边，两个女人回了相府，柳拭眉立刻得到了消息！ 第726章 你们柳家的屁事儿真多 当然，消息是柳赋昀派人送来告知的。 张夫人回相府不值得专门将柳拭眉请回去，就她们的恩恩怨怨，不碰面更好些。 但朱氏回来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身为孙女的柳拭眉，应该回去拜见，柳赋昀也应该派人告知柳拭眉。 “老夫人？”墨儿努力回忆，却不大记得了，毕竟当初朱氏被赶去相国寺为柳家“祈福”的时候，她年纪还小。 柳拭眉对朱氏也没有什么记忆，只记得朱氏对梁如意不友好，给了梁如意很多难受！ “本来还想去探望外公的，看来只能明日再去给外公他们送节礼了。”柳拭眉无奈得很。 她不想回柳家，想脱离柳家，但柳赋昀后来的种种表现都让她无处下手，找不到见缝插针断绝关系的机会。 还是得忍！ 见柳拭眉心情不好，皇甫令尧心情哪能好？ 他唇角一抿，道：“你们柳家的屁事儿真多，成日拿这些破事儿来烦你，讨厌！”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一副为她不平的样子，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瞬间就被他治愈了。 她浅笑着道：“没事，我就回去走个过场。如果对我客气点，我也就礼尚往来；如果给我找茬，送脸给我打，我就狠狠打！” 反正，现在的她在柳家已经算是母老虎级别的了。与亲生父亲关系也不好，更何况不是亲生的祖母？ 虽说知道媳妇儿虐渣的时候有多彪悍，皇甫令尧还是有些担忧，捏住她的手道：“媳妇儿，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我担心你被你祖母欺负！” “不用。”柳拭眉反手握住他的大掌，笑道：“我们的婚期也近了，老夫人回来，你现在跟我回去不合适。” 皇甫令尧当然知道不合适，他这不是想装傻跟着混进去嘛！ 但见她这么拒绝，也只能作罢。 思忖片刻，他想了个好主意：“要不，喊九哥陪你去吧！” 柳老夫人回来了，梁家身为姻亲，来做点表示也应该。 但梁怡只是二房家的儿子，排行到九去了，不能代表梁家整体立场。故而他出面陪柳拭眉回去，只能算礼貌，不能算梁家对柳家的示好。 再合适不过。 墨儿一听，立刻赞同这个办法：“对呀大小姐，咱们就请九公子陪你一起回去。左右不是大公子他们，不会丢了梁家的脸的。而且，九公子可会说话！” “也对。”柳拭眉点点头，道：“那墨儿你去请九哥。” 虽说自己不能作陪，让梁怡陪柳拭眉去柳家，皇甫令尧不大高兴，但更重要的还是有人给他媳妇儿撑场子。 梁怡不是个省油的灯，有梁怡跟着去，他也就放心一些。 于是，晚间柳拭眉带着梁怡一起，回了相府。 临近中秋，又是老夫人回来了，梁怡上门前挑了一点礼品。 路上还表达了自己的郁闷：“我听说这位老夫人对我姑母可是不太好，真不想给她送礼！” 柳拭眉面容冷淡：“做做样子罢了。” 梁怡见她心情不愉，拍了拍她的手背。 下马车，进相府大门，直接走向正厅。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老身多年不回帝京，对着相府都陌生了。” 第727章 一物降一物，活该你怕 柳拭眉跨进门槛，进去目光先扫了一圈，主位上坐着一个陌生的老妇人，面容苍老，鹤发鸡皮。 柳赋昀陪着朱氏坐在主位上，张夫人便只能坐在下首。 哪怕是有不少来拜会柳老夫人的客人在，她也难以自控地拉长了脸。 但张夫人眸中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不自信！哪怕女儿当上太子妃，也让她忧心忡忡。 这样一个手段凶恶的婆婆跟着回来了，在相国寺被鞭子支配的恐惧如影随形！ 柳拭眉心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朱氏对我母亲不好，活该你老！张氏阴险狠辣，一物降一物，活该你怕！” 但面上的样子总该做做，她上前福身行礼：“拭眉给祖母请安！” 梁怡也上前作揖：“梁怡给老夫人请安！” 朱氏不认得梁怡，柳赋昀在一旁给她解释：“这是如意娘家内侄，梁老将军第九孙。” 对于柳拭眉带了表哥前来，他是不太高兴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柳拭眉带来撑场子的！ 梁家来人了，意味着你们休想欺负柳拭眉这个孤女。 “原来如此。”朱氏点点头，感慨地道：“禅寺生活多年，不懂帝京繁华。如今回来一见，这些小孩儿也都长大了，当真是物是人非啊！”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我离开帝京吃了这么多苦头，如今我回来了，该清算的迟早要清算！ 张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尤其是，柳拭眉和梁怡兄妹俩拜见了老夫人，却没有拜见她，她的面子仿佛被摁在地面上摩擦！ 张夫人旁边坐着柳妍儿，柳安和则是跟着柳家其他男丁坐在另一边。 柳氏一族都来了，济济一堂，人丁也算相当兴旺，不输给梁家的那种。 但柳家亲情淡薄，也不见什么和乐融融的氛围。与梁家那样浓厚亲情比拟，不及分毫！ 柳拭眉又朝柳赋昀说道：“圣旨下达，妍儿妹妹雀屏中选，可喜可贺。” 柳妍儿脸色一僵，这么多人她没吭声，自认应该端着太子妃的骄傲！ 见柳拭眉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柳赋昀心里怎么能不膈应？ 他明白她的意思：我承诺你帮柳妍儿当上太子妃，做到了！ 按下心中的算计，柳赋昀面带笑容，道：“这是柳家的大喜事，你是柳家一份子，自然是同喜。中秋节这两日，你便不要忙碌了，留在家中，给你妹妹送嫁！” “是。”柳拭眉应声。 她也清楚他的意思：你答应的为柳妍儿新婚之夜蒙混过关，不要忘了！ “坐吧。”柳赋昀挥了挥手，示意柳拭眉去下首坐下。 长幼有序，柳拭眉过来，柳安和便站起来：“大姐姐，你这里坐。” 也算知书达理。 见他站起，旁边的人也只能让。 毕竟梁怡是客人！ 柳妍儿是妹妹，但人家后天就是太子妃了，自然没有人能够让她来给柳拭眉让座。 柳拭眉朝柳安和看去，淡淡一笑：“安和懂事。” 不客气地带着梁怡坐了下去，见状，张夫人的脸拉得更长，心道：“凭什么让我儿子给这小贱人让座！” 但看了一眼朱氏那张老脸，她愣是没敢吭声。 女儿当选太子妃的喜悦，荡然无存！ 第728章 祖孙俩说说话 柳家这顿晚宴，并没有出太大幺蛾子。 大概是人多，三亲四戚都来了。朱氏要面子，张夫人也要面子，柳赋昀更要面子。 柳妍儿本来还想借由现在自己飞黄腾达的喜悦，好好奚落柳拭眉一番，但想到柳赋昀和张夫人说的，还要靠柳拭眉给自己混新婚之夜，她只能作罢。 再有，梁怡的存在，多多少少也是一种震慑。 这代表着梁家的存在，证明柳拭眉在柳家不是孤女，你们别想欺负她！ 一顿饭没意思地吃完，客人亲戚也都要告辞了，柳拭眉送梁怡出门。 “妹妹，我有点担心，万一我走后他们就对付你，怎么办？”梁怡少年脸庞皱得紧紧的。 但尽管如此，也无损他美骚年的气质。 柳拭眉冲他笑了笑，道：“九哥放心吧，我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不动武，我这一身的毒还怕了他们不成？动武的话，还有长歌呢。” 事实上，柳家文臣世家，轻易不会动武。 脑残的柳妍儿苟到了现在，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行动。 当然，中秋节大婚后，柳妍儿肯定要想办法来反手对付柳拭眉了，这点柳拭眉心里早有防备。 柳妍儿若再招惹她就是不要命了！ 送走了梁怡，柳拭眉本想直接回蕾花苑的，不想却有下人来请：“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福寿苑。” 用膳过后，朱氏借由自己刚回来旅途劳累，回房歇息去了。 一听说老夫人找柳拭眉，墨儿脸上就露出了担忧。 柳拭眉表情不变，道：“走吧。” 再厉害的老夫人，也是个老太婆了，她怕什么？ 福寿苑。 雨已经停了，看样子雨神应该累了，天应该是要放晴，大概明日都不会下雨。 因为回来得仓促，这边的院子是匆忙打扫出来的，还有奴才在布置四下。 柳拭眉跨步进去，福身一礼：“祖母，您找我有事？” 朱氏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参茶。 换去了寺庙中穿着的缁衣，穿上了锦袍之后，她的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 她朝柳拭眉上下审视了一眼，道：“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道：“亲生的，相像是理所当然。” 以前，我娘可没少被你针对！ 看到与梁如意相像的孙女，朱氏心里有点膈应。 但想到张夫人比梁如意更叫人膈应，她忍耐了这点不舒服，道：“过来坐，咱们祖孙俩说说话。” 柳拭眉毫无畏惧地过去，坐在朱氏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 她心道：“搞得好像我与你有多大的祖孙情似的！” 从栗嬷嬷的讲述中可以知道，朱氏没少以婆婆的姿态迫害梁如意，但也就是一个恶婆婆，倒没有算计梁如意什么。 当然，柳拭眉也没有对朱氏放下戒心。 容婆子送来了茶水，笑道：“大小姐出落得越发漂亮，气度也比二小姐强多了。” 柳拭眉挑眉，笑了笑，道：“容婆婆，你这样说话让咱们的准太子妃听到了，怕是要惹上麻烦的。” 朱氏冷哼，道：“准太子妃？呵！拭眉啊，虽说老身不在帝京，但随意一想也知道，她这太子妃的位子，是从你手里夺过去的吧？” 一句话，点明了叫柳拭眉来这一趟的缘由！ 柳拭眉心里有数了：原来，是想找我结盟的？ 第729章 助你查清楚你母亲病逝的真相 摸清楚了朱氏喊自己来的初衷之后，柳拭眉笑道：“瞧祖母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管当太子妃的是我、还是妹妹，不都是柳家的荣耀吗？” 朱氏脸色一僵。 柳拭眉的话还真的戳中了她心里的膈应点，以前她没少拿柳家的荣耀作为由头来编排梁如意，以柳家的名声来压制梁如意，不让梁如意练武、不让梁如意抛头露面…… 等等。 现在，梁如意的女儿一句话甩回来，朱氏感觉脸像是被啪地打响了！ 疼！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梁如意的女儿，果然与梁如意一样讨厌！” 可朱氏脸上还是维持着“友好”，道：“你说的也对。但如果你母亲还在，哪里有一个庶女出头的机会？” “我母亲？”柳拭眉朝朱氏看去，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问：“我母亲是生了我之后身子日渐不好，几年后撒手人寰的。是我命苦，难道还能埋怨别人吗？” 她故意这么说，便是想引朱氏说点什么。 见她这么说，朱氏冷笑，道：“难怪你争不过柳妍儿！你想得也太天真了，真当梁如意是病死的？” 柳拭眉心里早有猜想，但她还是将震惊挂在了脸上，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道：“不然呢？难不成，祖母认为，我母亲是那小家子气的张氏害死的不成？” 故意用了“小家子气的张氏”，是为了迎合朱氏的心态。 既然朱氏想要跟她结盟，她适当抛出橄榄枝，自然能从朱氏这里挖出更多的内幕来。 果然，朱氏很满意柳拭眉对张夫人的形容，勾唇笑了笑，显得唇边的褶皱纹路更深。 她冷冷地道：“你母亲动了胎气早产是不是算计的，老身并不清楚。但张氏娘家频繁来往，嘀嘀咕咕算计什么，老身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要把你母亲拉下来，换她坐上丞相夫人的位置。既然梁如意挡了路，那这个绊脚石肯定要踢走，你说对吧？” 柳拭眉脸上露出哀戚，叹了一口气，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苦无证据不是？” 朱氏倏地笑了，那双因为苍老而变小、甚至有点倒三角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得意。 她哼道：“张氏算计老身，害老身吃了十年的苦头。老身此次回来便是要把她从云端踹下地狱！拭眉，只要你配合，祖母愿意助你查清楚你母亲病逝的真相！从而，将张氏拉下来，你看如何？” 柳拭眉不动声色地道：“可祖母既然掌握了证据，想要把她拉下来，直接告上大理寺不就好了？何必多费周折，还要我来配合？” 当然，她知道朱氏不能这样做！ 毁了柳家的名声，更不用在柳家过日子了！ “你是苦主啊！杀母之仇你不想报吗？”朱氏理所当然地道。 柳拭眉摇摇头，道：“祖母，我吃了这么多大亏之后，再天真也是有提防心的，您若不表个态，看不到您的诚意，我哪儿敢与您配合呢？” 朱氏盯着她看了许久，道：“老身想要的很简单，你做上敦愚王妃之后，不要忘记老身就行了！” 柳拭眉眉尖儿一扬。 第730章 管自己的事不好吗 蕾花苑。 回到这边，墨儿才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大小姐，老夫人的什么意思啊？她难道是想让你以后罩着她？我看没必要啊！” 长歌也提出了疑问：“依我看，老夫人在相爷心里也并不重要，她莫非是怕等太子妃大婚过后，相爷再次将她送去相国寺？所以才找大小姐你联手的？” “那就要看，当年她被撵去相国寺的理由了！”柳拭眉朝栗嬷嬷看去，道：“栗嬷嬷，你给我说说，当初张夫人是怎么算计老夫人去相国寺的？咱们王朝重孝道，相爷同意这件事肯定是打自己的脸，他为何能做到让自己的养母在相国寺过清贫日子，十年来不闻不问的？” 栗嬷嬷想起当年的事，答道：“那时候如意小姐没了，你们兄妹俩相依为命，看着你们年幼失去母亲，我的心情也是十分不好。故而张夫人具体是如何算计的，老奴没有关注。但相爷……” 她回忆了一下，用了最准确的形容词：“老奴记得，当初相爷的态度十分坚决！在张夫人提出了祈福的主意后，相爷比张夫人还要着急将老夫人送走！” 墨儿瞪大眼睛，道：“所以说，相爷跟老夫人是母子失和了？” 栗嬷嬷点点头。 柳拭眉说道：“都说养恩比生恩大，尤其是在柳家这样的门第。母子失和也有很多原因，能够闹到这样的，只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而且……我直觉感到，老夫人找我结盟，目的是让我保住她留在相府。那么，她与相爷之间的矛盾只怕是解不开的死结！” 众人面面相觑。 “罢了，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我们着急知道内幕，他们不肯说也没用。” 柳拭眉抿了抿唇，叹息道：“哥哥的事还没有查清楚，母亲的事又来了。现在，又多了个祖母与父亲的嫌隙？” 这破身世，真费劲！ 思来想去，还是她家狗子最好，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想到皇甫令尧，柳拭眉的心情稍微好了点，道：“明日我就不去浮生阁了，去一趟梁家送节礼。吃过午膳再回来。” “那二小姐的送嫁？”栗嬷嬷问：“大小姐去给二小姐送嫁吗？” 柳拭眉唇角一冷，道：“她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负责她的洞房之夜蒙混过关，其他的一概不管！” 顿了顿，又真心一笑，道：“我自己一个月后也要成婚了，管自己的事不好吗？” “说的也是。”提到柳拭眉的婚事，几人也高兴起来。 哪怕嫁的是傻二王爷又如何，人家对她们大小姐真心诚意！ 更重要的是：大小姐她喜欢！ 应付柳家的事累得慌，连日的阴雨终于停歇，夜里气温有点低，柳拭眉让墨儿给自己准备了浴桶，打算泡个热水澡。 她一边洗一边想事情，突然听到了窗户那边有点声音！ 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冷斥道：“是谁！” 不一会儿，窗户被打开了，露出一张仙人如玉的神颜。 柳拭眉震惊：“令尧？你怎么来了？” 第731章 内心燥热流鼻血 见到他的人太吃惊的，下意识就开口了。 然而发出疑问之后，柳拭眉又恍然想到：我在洗澡！我是光的！他怎么能来！ 不等他回话，她连忙又道：“令尧你不准进来！” 皇甫令尧偷偷来了相府，在柳拭眉闺房里找不到她，猜想她是在沐浴，想也不想直接过来。 门口守着长歌大概还要跟长歌掰扯半天，他打算从后窗进。 他回去王府后，担心了半个晚上，就怕柳拭眉在柳家受了委屈，想看看她的情况，所以就来了。 因为心里急切想见她，满脑子“我要见媳妇儿”，压根没想过别的。 直到此时看见坐在浴桶里的人，他才后知后觉：我媳妇儿是在洗澡啊！ 他的目光落在氤氲雾气的浴桶那边，见她如瀑的乌发弄湿了披在身后，香肩外露，隐隐约约看到了她的锁骨！ 一瞬间，感觉一股热气从心头窜上来，涌上了鼻子。 皇甫令尧赶忙捏住鼻子，把头缩了下去，道：“媳妇儿，我去你房里等你，你快点来！” 柳拭眉抱着洗澡巾捂着自己的胸前，愣愣地看着那个脑袋一下子缩下去，“砰”地把窗户给关上了！ 她呐呐地自言自语：“他流鼻血了吗？” 看了一眼高高的浴桶，想来也没有被他看到什么，柳拭眉脸有些红，但想了想，也不至于娇羞到想挖洞把自己埋了的程度。 她心里更多的是：在这柳家心里很难好起来，看见他我心情就好了。 满心的“我家狗子太可爱了”，疯狂刷屏！ 这头二哈真是她的开心果啊，不管遇上什么事，想到他就心里暖暖的，见到他就想笑！ 知晓他在等，柳拭眉三下五除二洗完了澡，穿上衣裳，包着还在滴水的长发回到了寝房。 皇甫令尧坐在圆桌旁，抱着小哑巴在喝水。 一杯接着一杯！ 墨儿生无可恋地站在一旁，拎着个大茶壶给他添水。 见柳拭眉进来了，立刻告状：“大小姐，王爷他这也太过了吧？又偷偷溜进来了！今天相府里客人多，这要让外头人看见了，得怎么编排你呢！” 柳拭眉倒是很淡定，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话，你还能让他们不动嘴？整个帝京还有谁不知道我与令尧每日都在一起？先前我们俩还住在浮生阁呢，指不定早已经被说成什么样了！” 墨儿想想也是。 媳妇儿来了，皇甫令尧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站起来朝她走过去，道：“媳妇儿，我帮你擦头发！” 比起平时见到媳妇儿就兴奋，此时的二哈有点…… 不太正常！ 他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 反正吧，说话都没有平时那么有底气，没那么清脆了。 相当新奇啊，柳拭眉轻笑道：“让墨儿给我擦就好了。”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道：“你很渴？” 墨儿撇嘴：“可不是吗？王爷你晚膳莫不是吃的咸鱼，一壶茶都喝空了！” 皇甫令尧：“……” 他能说，方才看到媳妇儿洗澡，内心燥热流鼻血，所以要赶紧多喝点茶水降火吗？ 第732章 来自于傻二哈的温柔缱绻 他愤怒地将兔子往墨儿怀里一塞：“拿着！” 抢过墨儿手里的干布巾，还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觉得你站在这里，简直就像个大灯笼一样亮堂堂的么？赶紧出去，影响我和媳妇儿培养感情！” 墨儿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柳拭眉特别想笑，也没阻止自家狗子的举动。 皇甫令尧转过身来，见柳拭眉将头发从布巾里放了出来，并且坐在梳妆台前。 他走过去殷勤地道：“我来给你擦！” 这是他媳妇儿的头发啊！ 一边给柳拭眉擦头发，他不时看了一眼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他媳妇儿的断发呢！ “媳妇儿，疼吗？疼的话，我轻点儿？” 他擦得很认真，下手也很轻，生怕弄掉她一根头发似的！ “不疼，还可以用力些。你这么轻，擦到明天都擦不干。” 柳拭眉坐着，从铜镜里看着他的样子，感觉到了来自于傻二哈的温柔缱绻。 她忽然有种感慨：成婚后，他们也过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叫做举案齐眉？ 想到这个，她忍不住笑了，问他：“令尧，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想到要过来的？” 皇甫令尧低头用心给她一点一点地擦头发，擦得无比认真。 听到她的问话，抬起头发现她一直在镜子里看着自己，他冲她一笑，道：“我担心你，睡不着觉，就来了。” 是事实。 柳拭眉唇角勾着笑，看着镜中的人，这样看他感觉更帅啊！ 可以想见，若是在现代，把他放到平面广告上，肯定是令人惊心动魄的神颜！ 她轻柔地道：“我都和你说了，不用担心。虽说人多眼乱，但只要不动武力，我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皇甫令尧看着镜中的她，薄唇一撇，道：“万一他们对你动用武力呢？” 柳拭眉轻笑，道：“我有长歌啊！” 皇甫令尧也就不去多说。 过于依赖身边人的结果并不好，他不放心长歌，除非让他亲自守着她！ 柳拭眉任由他给自己摆弄头发，盯着他的手，缓缓说后面两日的安排：“明日不去浮生阁，你随我一起去外公那边，咱们把节礼送了，用了午膳再回来。” 他迅速同意了：“好，都听媳妇儿的！” 柳拭眉莫名有些好笑。 他们俩的关系，放到现代，他大概要被骂：他M的富二代！自己不事生产，反而老婆天天忙工作！ 这种想法只在心里过了一下，她继续道：“后日中秋节，因为太子大婚，我们肯定也不能在外面混。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进宫参加宫宴的。相府里有些事我也跑不掉，白日我要忙，所以我们约宫宴的时候直接在宫里见面，好吧？” 皇甫令尧怕把她的头发弄得像上次一样打结，这一次是擦一绺就用梳子帮她梳通，仔细地像是伺候金线似的！ 听到她的安排，虽然有些遗憾，但见她把自己都安排进去了，也就是八月十五那一日白天不能与她在一起，也得接受。 他乖乖地点头：“好，我都听媳妇儿的！” 柳拭眉淡笑。 第733章 不是担心、不是操心，而是上心 太子大婚，他肯定不能在外头跑，宫里一定会派人把他带进宫的。 弄了好久，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柳拭眉从窗户看向外头的夜空，道：“月亮出来了，明日应该不下雨了吧。” 皇甫令尧点点头，道：“就是因为没下雨，所以我才能顺利过来找媳妇儿呀！下雨的话，后院的狗洞就关上了。” 柳拭眉：“……” 她对上了他的眼眸，瞪眼道：“你又钻狗洞？” 这个傻狗子！ 皇甫令尧见她一脸不赞同的样子，不由一笑，道：“没有啦！我今天是翻墙进来的！” 以前钻狗洞才能表现他傻嘛！ 但现在他不是沾了神仙气变聪明了么，就改成翻墙了！ 柳拭眉松了一口气，道：“以后你要找我，直接从正门口让门房给我通报就好了，用不着偷偷地潜进来。” 皇甫令尧微微一怔，朝她看去，问：“为何？咱们还没成亲呢，不是会有人说你不好吗？” 知道他还会为自己着想，柳拭眉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颊，道：“爱说不说，我不怕！你想找我，我愿意见你就见，谁管得着！” “好！”皇甫令尧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心道：“果然是我皇甫令尧的女人，就是霸气！”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柳拭眉看夜已经深了，就让墨儿过来：“夜深了，府里人多，带王爷走后门出去吧，省得生出纠葛。” 主要是他是翻墙进来的，从前门出去显得他偷偷摸摸，不太好。 如果是光明正大从前门进来的，再走正门离开，别人要说她不知检点随他们去！ 送走皇甫令尧，柳拭眉等到墨儿回来，问：“出去了？” “嗯，是黎信送王爷过来的，人就在后头等着呢。”墨儿应道，又多说了一句：“大小姐你就放心吧，以前觉得王爷傻，但相处这么久，咱们还能不知道他不但一点儿也不傻，还精得很哪！” 只是迫于傻病，局限了他很多言行，不代表他脑子是个蠢的！ 柳拭眉淡笑，道：“我知道。” 墨儿讶然，朝连翘看去，问：“你看看大小姐，她知道还这么担心，总操心王爷干什么呢？” 连翘笑道：“不是担心、不是操心，而是上心！大小姐对王爷上心，自然会把细枝末节都要打点好！” 墨儿：“……” 好吧，她信了！ “桐桐睡了吗？”柳拭眉朝墨儿看去。 墨儿点点头：“睡了。” 柳拭眉又道：“舒家有没有要求桐桐回家过节？” “我听君公子与雨桐小姐说了，意思是舒太医让他们俩回舒家过节。”墨儿答道：“哦对了，因为中秋节是二小姐大婚，所以不好当天送节礼，君公子今儿个已经把节礼送到浮生阁了，我忘了与大小姐说！” “没事，都是小事。”柳拭眉点点头，道：“明日送桐桐回舒家去。” 墨儿应道：“是。” 八月十四，天终于放晴了，碧空如洗。 柳拭眉先去了一趟浮生阁，给所有大夫和伙计分发月饼和红包。 因为浮生阁的好些大夫都是在帝京没有家眷的，她又在仙客来酒楼治了几桌酒席，让他们明日过去吃个团圆宴。 出手相当大方。 随后，带着皇甫令尧一起，将准备好的节礼带回了梁家。 梁家人对她自然是无比热情，王氏问起了柳拭眉：“你那位祖母，回府后没为难你吧？” 第734章 我和你可没有这么丑 柳拭眉淡笑，道：“她能怎么为难我呢？” 王氏蹙眉，道：“记忆中，她可不是什么慈善的人呢！我还在王家做姑娘的时候就认识她，年轻的时候还好些，也不知道为何，后来越长越凶！” 柳拭眉失笑，道：“长得凶这一点我同意。大舅母如果现在去见到老夫人，肯定要吃惊的。她很显苍老。” “这么样么？明日柳妍儿出嫁，我需要去相府走个礼，顺便去瞧瞧。”王氏的脸色不太友善。 显然，她对朱氏的印象十分不好。 柳拭眉也没告诉他们朱氏找自己结盟的事，只是说了一些柳妍儿那边的状况。 在她和舅母和嫂子们聊天的时候，因为屋内都是女眷，皇甫令尧是在外面玩的。 他这个准外孙女婿，可不是跟同龄人一起玩，和他一起玩的，就是十岁以内的小十三、小十四、小十五、小十六！ 就像是个孩子王，带着他们打弹弓。 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了。 柳拭眉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出来，发现自己早上带来的那个帅气二哈，竟然变成了个泥狗子，万分无语：“你怎么弄的？” “我和他们玩泥巴打水仗呢！”皇甫令尧一脸的笑，脸上也沾了泥，但他像是很高兴，给她献宝似的送了个泥人，道：“你看看这个泥人，像不像你和我？” 柳拭眉看了一眼那一坨黄泥，唇角一抽，心道：“我和你可没有这么丑！” 但看了一会儿，她发现了关键之处：“这两个泥人……在干嘛呢？” 皇甫令尧就在这等着她问呢，笑容瞬间灿烂起来，道：“成亲、入洞房，亲亲呀！” 柳拭眉：“……” 傻狗子行啊！玩个泥人都能玩出这种花样！ “他们几个呢？”她决定转移注意力，坚决不要承认这丑泥人就是自己和他！ 皇甫令尧一眼看穿她的用意，有些失望，低头看了一眼这泥人，好像是蛮丑的，哪里配得上他媳妇儿呢？ 他撇嘴，将泥人给丢进花圃里，道：“都被舅母们领走了。我刚才看见小十三被他母亲拧耳朵了，哈哈哈！” 对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再看看他这一身的泥水，柳拭眉又好气又好笑，道：“我不拧你耳朵，但你先去换身衣裳吧。” 虽说这里没有他的衣裳，但去找身形与他相似的六哥他们借一件，总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让皇甫令尧弄干净了，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哎哟，王爷穿六哥的衣裳，挺合身啊！”梁怡笑着调侃。 皇甫令尧冲他龇牙，道：“反正你的我穿不上！你长得这么小只！” 梁怡：“……” 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事实是一回事，问题比起寻常男子，他不算矮小了好吧？ 再说了，他才十七岁，还能长呢！ 这边，柳拭眉开始分礼物。 除了给外祖家的中秋节礼，月饼茶叶什么的买了一堆。 另外，她给每一个人都单独准备了礼物，她的心意独到，每个人都很高兴。 用了午膳后，柳拭眉回相府。 马车差不多到相府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传来陆英的话：“大小姐，是慕公子。” 第735章 给她一个摸头杀 回来的时候，因为敦愚王府在梁家附近，柳拭眉让皇甫令尧在敦愚王府下了马车。 他本来死活不肯，非要送她回相府，哄了好久才把他送进王府的大门。 这一路，身边一下子清静下来。 傻狗子回王府了，小徒弟回舒家了。 有他们在，平时总是吵吵闹闹的，突然两个人都没在身边，她反而有那么点不习惯。 柳拭眉靠在软垫上，唇角勾着笑意，低头把玩着左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自言自语道：“不枉来此走一遭呢！” 虽说时代限制，很多东西都不方便。 但这里有可亲可敬可爱的人啊！ 马车差不多到相府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柳拭眉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倒是没什么担心，毕竟有长歌坐在车前，钟浪暗中跟随。若是什么危机感，他们早就示警了。 外面传来陆英的话：“大小姐，是慕公子。” 柳拭眉一愣，连忙撩开车帘，朝外面看去。 果然，一身玄色滚金边的衣裳的颀长身躯，负手而立在巷口的树下。 他正盯着相府大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秋风萧瑟落叶飘零的大树下，整个人显得有些萧索。 听到这边的动静，慕将离转身朝她看过来。 他还是带着那半片银质面具，但见她看过去的时候，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喊了一声：“拭眉。” “慕兄。”柳拭眉也笑了笑，就要下马车。 慕将离朝他走了过来，道：“不用下车，我路过，给你送点东西、说几句话就走。” 柳拭眉正打算跳下马车，见他这么说不由一愣。 转眼间他已经过来了，将手里提着的一只锦盒递给她身后的墨儿，才道：“没什么好东西，随意挑了一件送你的中秋节礼。” 柳拭眉半坐在车辕上，有点囧：“多谢慕兄，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段时日她也见过他几次，都是她有想要找的药材，托人送了讯息过去。 他就趁着进城的时候，给她顺便送过来。 虽说每次见面都说不上几句话，但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好像已经深交了的感觉。 慕将离淡淡一笑，道：“无妨，我只是在给一些朋友挑选节礼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你，随手挑了一件。” 他看了一眼相府的方向，撇过了礼物的话题，问道：“明日相府要办喜事，听说多年不曾回京的老夫人也回来了？” “嗯。”提到这事，柳拭眉的笑容淡了下来：“确实是大喜事儿呢。” 慕将离朝她看过来，问：“他们没为难你吧？” 柳拭眉有些诧异：“慕兄为何觉得我会被为难？” 她的问话，表达的意思是：问题关键不是他们为难不为难她，而是哪怕他们为难她，她也不会让他们成功！ 慕将离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道：“无事，你能保护好自己就行。” 柳拭眉一愣。 虽然喊了慕兄，但她有那么多表哥，却无人像慕将离这样，给她一个摸头杀的！ 没错，她的感觉就像是——当哥哥的叮嘱妹妹“你要保护自己”！ 第736章 有关杜弓的线索 慕将离见她神情凝滞，便把手收了回去，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手指拢在了宽大的袖子中，微微有些轻抖。 柳拭眉嘴上答道：“无碍。” 但心里却还是恍惚。 慕将离给她的感觉总是浅淡的。 这个人很淡薄，一般人很难跟他交心的那种。 可他又经常给她一些感觉，他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关爱？ 人家都给自己送礼了，怎么的也要请他喝杯茶，所以她便道：“慕兄，不如我们去茶楼坐坐？” 慕将离有些迟疑：“我想与你说一些事，茶楼里人多眼杂，不太好说话。” 柳拭眉改变了主意：“那不如这样吧，我在附近有一个小院，平日不怎么过去。如果慕兄不嫌弃的话，过来喝杯茶？” 慕将离方才做了失礼的动作，见她不介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点点头：“正好，需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说说话。” 不多时，柳拭眉将他带到了暂借给钟浪居住的那栋小楼这边。 墨儿沏茶送上来。 慕将离开启话题，道：“这阵子，我这边一直在查杜弓的事，倒是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哦？”柳拭眉的注意力果然被扭转了，立刻关注起他查到的消息来：“查到了什么线索？” 她心道：梁怡查到的，或许并不如慕将离查到的多！ 谈及此事，慕将离的脸色稍微严肃了一些，道：“真药堂与杜弓确实不是一个主子，至于杜弓……是西魏国人！” 柳拭眉一愣：“他……长得不像西魏国人啊！” 西魏国人牛高马大，平均身高在一八零以上，身形更是魁梧。 而大蜀人男人平均身高在一七五以下，她家狗子是个特例，比他们梁家那群猛汉还要高。 但即便是皇甫令尧，身形也并没有很粗壮，看起来瘦削。 他只是比较结实、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 仅此而已！ 可杜弓……就很典型的大蜀汉子，不到一七五的身高，体型也并不强壮，就像普通的书生。 慕将离解释道：“他是大蜀和西魏国人混血生的。因为父亲是大蜀人，母亲是西魏人，他的身形相貌都偏向于大蜀人。” “那就跟苗夫人一样了，苗夫人是父亲西魏人，母亲大蜀人，她外貌偏像母亲。”柳拭眉拧着眉心，道：“可是……” 她还是有些不解：“怎么看杜弓都不像个西魏国人。” 慕将离答道：“许是在大蜀长大的。” 顿了顿，他又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杜弓接触过的女子……” 他朝柳拭眉看了一眼，眸中露出失礼的意味，才继续道：“我说的是，所有与他有过不正当身子关系的女子。” “哦。”柳拭眉心想：慕兄你是不是太君子了？ 因为提及那些身份低贱的妓子，认为冒犯了柳拭眉这样的名门嫡女，故而他觉得有些抱歉。 药宗那样的江湖世家，也会注重诗书礼仪吗？ 慕将离很有君子之风，虽说他会对她做一些相对比较亲昵的动作，做完后他自己都觉得失礼的那种。 但一个人的教养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她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君子！ 芝兰玉树的那种君子！ 慕将离的话还在继续： 第737章 慕将离这种凛冽的杀气相当恐怖 他声音平稳温和：“那些女子的结果都类似，她们最后都被签下奴契，卖了终身。所以其家人也不会再去寻找她们的下落，因此几乎断了线索。可是……这些奴籍的女子，最后都无一例外，出现在了各大妓馆！” 柳拭眉惶然：“全部？” 她还以为，金桃只是个例？ 慕将离点点头，肃然道：“全部！” “慕兄你怎么想到从这个切入点去查的？”柳拭眉发觉：他这是不走寻常路啊！有颜、有钱、高智商，啧啧啧，优秀！ 慕将离当然不知道柳拭眉心里在想这些，他答道：“从杜弓本人很难查出什么来，最多也就查到了他有一半西魏国的血统。我左思右想，认为反过来查试试看，或许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原来如此。”柳拭眉赞同他的方向：逆向思维！ 她有些懊恼：“我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些呢？我明知道杜弓那方面混乱，尤其是亲眼看见金桃与杜弓……” 提到金桃，她眼睛一亮，道：“慕兄你手底下的人查过金桃吗？” 慕将离点点头：“查过的，如今她在钟鼎楼。我发现九……你九哥也在找人盯着她。” 柳拭眉发觉他话语的停顿，微微一怔。 她什么都没想明白，他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亲眼看见金桃与杜弓怎么？” 心里着急想知道慕将离是不是顺着金桃查到了什么，柳拭眉也就没去分辨慕将离方才提起梁怡的停顿。 她想也没想就回答了：“金桃和杜弓有不正当关系，我去真药堂辞工的那日，不就是看见他们那样……了嘛……” 说到后面，突然感觉慕将离的气息变了！ 阴沉！ 没错，是阴沉！ 进屋后他脱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不输给皇甫令尧的脸，但他对她一直很温和，这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神情——他在生气！ “慕兄？”柳拭眉不解地看着他，问：“有什么不对吗？” 她感受到，他好像是在生她的气？ 慕将离生气，可比她家狗子生气要吓人多了！ 她家狗子是奶凶奶凶的，可慕将离这种凛冽的杀气相当恐怖！ 大概是他自己也发觉自己有点过了，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但依然有些不快，道：“拭眉，虽说你是大夫，但你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这种肮脏的事……以后万不可再凑上去了！” 柳拭眉：“……” 她眼珠子一转，心道：“我被训了？被一个……君子之交的朋友训了？而且，他还这么严厉！我那么多哥哥都没舍得这么斥责我呢！” 他的语气，就跟亲哥哥骂自家妹妹不学好，去偷看人家妖精打架似的！ 她不由笑了笑，道：“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本来没想听墙角，只是听到他们算计我，我才听了一耳朵。不过当时我想不明白，他们能算计我什么，现在听慕兄这么说，我倒是有点了解了！” 原来，杜弓是想对她做点什么，让她听话，之后送她去妓馆？ 去妓馆做什么？当一个情报员？ 慕将离还是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 柳拭眉悻悻地问：“慕兄，那金桃的事，你查到了多少？” 第738章 那是一个情报组织 见她这样说，慕将离也发觉自己有些逾越。 他只能按下自己的想法，清了清嗓子，道：“杜弓出事后，金喜、金桃兄妹就不见了。我这边派人去寻他们的下落一直没有结果，直到……金桃突然出现在钟鼎楼，我便亲自去查探了一番。” 柳拭眉点点头。 这件事，梁家人也是要去查的，只不过今日见面还没见他们说有结果。 慕将离不愧是混道上的，他能够查出来的东西，可远比梁家这群正儿八经的武将查到的要多：“金桃身上被人下了毒！” 柳拭眉丝毫不意外这一点。 药君在药毒方面是天才！ 慕将离继续道：“这种毒是一般用于傀儡身上的一种，但不算常见。寻常人哪怕察觉出来诡异之处，对药毒不精通的人，也是看不出来区别的。” 柳拭眉一惊：“傀儡？” 慕将离道：“用在我们这行当里的说法，其实是药人！” 柳拭眉更加震惊！ 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也就难怪我九哥他们查不出什么来了。慕兄，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吗？” 慕将离摇头，道：“今日我进城，本也是为了亲自去看看此事。如果与杜弓有过关系的女子，全都中了这么一种毒的话，那以我的推断，杜弓背后的这个组织，应当是控制女子在妓馆里打探消息的情报组织！而这个情报组织，属于西魏国！” 他没有解释，柳拭眉也清楚，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茶楼、妓馆这种混乱的场合！ 想到了这些，她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西魏国的情报组织，安插在各大妓馆里搜集消息，那是为什么？ 这些大妓馆，能够消费得起的都是达官贵族，这些官员或者官员子弟掌握了多少朝廷的消息，都传去了西魏国！ 西魏国想做什么？ 那还用思考吗！ 见她脸色难看，慕将离下意识安抚道：“以目前我这边查到的消息来看，这个情报组织并不归西魏国朝廷，你倒不用太过悲观。” 柳拭眉朝他看去，见他心思通透的眼神，便知道他看出来自己是为何担忧了。 “依我看，至少三年内是不会开战的。”慕将离对上她的眼眸，又给了她自己的一个判断。 柳拭眉：“……” 果然，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害怕开战。 一旦开战，梁家人就要披挂上场、冲锋陷阵！ 不管去的是哪一个，她都受不了。更何况，一去就是一窝！ 所以，他安慰了她，用最有用的话。 但她不解：“你怎么知道三年内不会开战？” 慕将离笑了笑，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除了粮草，战争有伤亡，就需要药材。四国天下的药材市场，一半以上在我手里把控，有异动我会第一时间察觉。” 柳拭眉认真听他讲述。 他继续道：“而西魏国目前不论是战力、还是粮草储备药材储备，都还没达到可以主动挑衅大蜀的程度，因此，三年内不会有动作。但三年之间他们的细作掌握了什么消息，以后的事就很难讲了。” 柳拭眉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心里略略放心，可又提着心：“真药堂的幕后东家万一也是西魏国的话，岂不是个问题？” 第739章 为你送嫁 真药堂是大蜀民营最大的医馆，掌握的药材控量也是不可低估的！ 慕将离朝她看过来，眸中有赞赏，道：“不错，所以接下来，我打算着重查一查真药堂。不仅关乎国运，也关系着药宗的未来。” 转而，又道：“你要多注意。浮生阁做得太好了，极大程度影响了真药堂。真药堂暂时不动你，不代表永远不动你。他们越是沉得住气，代表着幕后东家的实力越强。不动则已，他们一动……” 他的声音越发严肃：“必然会让你伤筋动骨！” 柳拭眉唇角向下一抿：“我明白。但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的道理。我也就只能做好防备，不惧一战！” 闻言，慕将离冲她笑了下：“不惧一战说得好！” 他本是长得极为好看，平时的温和笑容总带着疏离感，仿佛戴了个壳子一般。 但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全都是真心，柳拭眉心中感慨：妈妈咪呀，这神仙颜值能跟我家狗子一拼！ 慕将离对上她的眉眼，低声问：“你下个月成婚，邀请我么？” 柳拭眉笑道：“那自然是要请的，就怕你无法拨冗前来。”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道：“我一定会来。接下来一个月我将不在帝京，九月十五一定赶回来，前往……前往相府，为你送嫁。” 在他的目光下，听到“为你送嫁”这样的话，柳拭眉无端端有种心头发烫的感觉：“……” 什么样的人才会为你送嫁？ 娘家父母、兄弟姐妹，至亲的人，才会说“为你送嫁”！ “你……” 柳拭眉想问些什么，慕将离却站了起来，道：“今晚我会连夜离开帝京，还有许多事要做准备。不多说了，下个月见。告辞！” 说完，他拱手为礼，转身离去。 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柳拭眉恍惚了一下，只能看见一片玄色衣摆消失在门口，似乎还看到了他袖口的金线芍药。 她站了起来，追出门口，哪里还能看见半点踪影？ 微微叹了一口气，柳拭眉喃喃低语：“为我送嫁？慕将离，你到底是我什么人？咱们多点真诚，少点套路，直接告诉我不好吗？” 想想来到这里才七个月，她已经满脑子的毛线团子，个个都是扯不清的结！ 但柳拭眉性格上有一个优点：如果某件东西她找不到了，如果不是迫在眉睫要用的话，她干脆暂时放弃寻找，迟早是会冒出来的。 对待这些自己弄不明白的事也是一样。 因为，人的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卡住了，就停滞不前。 命运的齿轮无情运转，根本不会给你停下来的机会！ 因此，在任何时候，柳拭眉都只会选择一条路——勇往直前！ 八月十五。 中秋节是传统节日，人间烟火最想要的，便是团圆、幸福、安康。 因为柳拭眉已经做好了安排，今日白天她会有很多事情忙碌，所以皇甫令尧没有去相府找她。 并且，早早进了宫！ 本来他并不想跟这些人凑热闹，但想想：皇甫贺今天要娶别的女人了，本王去看看他是什么心情！ 第740章 故意来捅刀子的 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皇甫令尧来到了东宫。 东宫作为帝嗣的主位，显然比西宫阔气得多。西宫那边住着七八位皇子，可同样大的东宫只住了一位太子！ 今日不但是节日，还是太子大婚。 整个宫殿已经装饰一新，入目全都是喜庆的颜色。 “见过敦愚王！” 宫人见到皇甫令尧，虽说对他一向不太客气，但该有的礼的都会有。 他面露傻乎乎的笑，眼里满是兴奋的神情，仿若任何一个小男孩，对眼前的热闹喜气颜色表示了浓烈的兴趣。 走几步，就扯一扯挂在廊柱上的红绸，跟在身后的总管太监一路阻止他的动作。 有人对他行礼，他摆摆手，随便逮住一个小太监问：“太子哥哥呢？” 他是来看戏的，怎么能不见太子呢？ 小太监答道：“太子殿下在寝殿里。” “哦！那我去找他！”皇甫令尧笑嘻嘻的松开他，转身朝寝殿那边去了。 另一个小太监看着他的身影，有些担忧：“让这位在东宫里乱跑真的行吗？万一把咱们好不容易布置起来的都弄乱了怎么办？” 那小太监答道：“不然你去阻止他？没看见总管公公一路跟在他身后么？敦愚王一发脾气闹起来，东宫肯定要鸡飞狗跳！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你以为吃苦头的是谁？” 这就是傻二王爷的特色啊！ 七年来，深入人心！ 皇甫令尧本就是故意的，自不会理别人背后怎么说自己。 他来到了太子寝殿，先是四下观察了一番，随后也不等门口的太监通报，哧溜一下，犹如一条精猛二哈，窜了进去！ 进去后，他四下观望，发现太子手里捏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却并没有在看。 皇甫贺脸色不怎么好，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甫令尧猛地高声大喊：“太子哥哥，我来啦！” 见这傻弟弟来了，皇甫贺的脸色就更不好了，问：“你怎么来了？” 今日心情阴郁到了极点，连平日的一团和气的表面都做不出来了。 “还不是皇后娘娘叫我来的呀！” 皇甫令尧嘿嘿笑地把锅甩给了皇后，谁叫平时皇后最喜欢干这事儿嘛！ 他又道：“他们都说长幼有序，太子哥哥成了亲，我才能成亲！再过一个月我也要娶媳妇儿啦，所以来看看太子哥哥这边，学习两招讨好我媳妇儿呀！” 皇甫贺气息一窒。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傻子就是故意来捅刀子的！ 这傻瓜弟弟娶亲，娶的是他原本要娶的女子，故意在他面前说，他怎么可能舒心？ 皇甫令尧脸上笑嘻嘻地观察四处，心里却是骂骂咧咧：“奶奶滴熊，同样都是娶媳妇儿，什么好东西都往太子这里送了！一个月后轮到我，如果不给我布置漂亮一点，我饶不了内务府这些狗奴才！” 但想想又觉得不行：“成亲之前，我得亲自去内务府闹一场，什么好的东西都得往我敦愚王府里搬！” 见太子不跟自己说话，他又道：“我听说太子哥哥要娶两个媳妇儿，真的好福气唷！不过我很好奇呀，今天晚上太子哥哥先跟谁入洞房生小娃娃？你只有一个寝殿……” 说着，他猛地睁大双眼，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道：“该不会是……两个一起都在你寝殿里吧？” 第741章 你竟藏了这种书在床头 皇甫贺今日心情本就不好，皇甫令尧再这么说，几乎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他忍无可忍地道：“二皇弟你若闲着无聊，便去御花园随处转转。或者玩你的老虎去！” 这么说话，已经算客气的了！ 堂堂储君，不想跟这傻子一般见识！ 皇甫令尧看着他那副君子模样，心道：“啧啧啧，我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你这副温吞模样，我媳妇儿以前肯定是瞎了眼，竟然喜欢这种样子！” 说来说去，这件事他不敢再在柳拭眉面前再提一个字，但心里却始终膈应。 “我要看看你的洞房！”他当然不肯就这么走了的，开始在太子的寝殿里东翻翻西看看。 虽不至于弄得一片狼藉，但只要是他经手的东西，必然不在原位了。 皇甫贺窒息，将书册放在桌上，站起来道：“二皇弟，母后让你过来想必是让你学学大婚的礼仪，但现在吉时未到，你先回去吧！” 说着，招呼小太监进来收拾皇甫令尧动过的东西。 当一个傻子的好处就是：不管你说什么，我全当不懂。我想懂的时候呛死你，不想懂的时候噎死你！ 皇甫令尧将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根本没将皇甫贺说的话放在眼里，摸到了宽大的床榻上。 他眼睛一亮，回过头来朝皇甫贺看了一眼，嘴上继续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哎呀！太子哥哥的床榻好生宽大！看来今天晚上睡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了！” 皇甫贺并不是贪色的男人，一娶就要娶两个，本来就不是他愿意的事。 更何况他又知道了柳拭眉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重要一点，就是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他给不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大婚之喜，娶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甚至这个太子妃还是害得他与柳拭眉擦身而过的罪魁，他能高兴才怪了！ 此时一而再地被皇甫令尧戳心窝，就是佛祖的好脾气，都要动怒了！ “皇甫令尧！你再胡说八道，本宫就命人把你扔出去了！” 皇甫令尧一怔，脸上露出“我好怕怕”的神情，往旁边一缩，道：“太子哥哥，我说错什么了，你对我这么凶？” 皇甫贺：“……” 窒息！ 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傻子在这里，说这些没意思的话？ 正想拂袖离去，却又见皇甫令尧低头翻开手中的一本书，两眼瞪得大大的！ 皇甫贺担心他又把自己的书给弄坏了—— 不用怀疑，从小到大，这种事皇甫令尧经常干！ 所以，他走过去，要把皇甫令尧手里的书抢过来。 皇甫令尧看得入迷似的，不肯给，兄弟俩就这么抢起来。 “嘶啦”—— 一本书被撕成了两半！ 皇甫贺额头上青筋暴跳，厉声喝道：“皇甫令尧，你是上天生出来专门跟我作对的吧！” 从小就是如此！ “太子哥哥，枉你满口仁义道德，你竟藏了这种书在床头！” 皇甫贺一怔，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 只瞄了一下，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扔在了地上！ 第742章 小人打架的书 皇甫令尧抱着肚子哈哈大笑，道：“太子哥哥平日总是端着一副君子之风，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呢？结果，你藏了一本这种小人打架的书放在枕头底下！晚上睡不着，经常偷偷看吗？” “不对啊！太子哥哥你还需要看这种书，才会做那种事吗？” “你都多大了！” 这后面一句就让皇甫贺更难堪了！ 也不会有人会怀疑傻二王爷为何看得懂春宫册，人家傻归傻，却是睡了帝京第一美人的！ 他有经验！ 想到皇甫令尧为何会懂男女之事，皇甫贺更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一把擒住皇甫令尧的后领，拖着他往外走。 “哎哟哎哟！”皇甫令尧也不反抗，只是一路嘴上没个把门的：“太子哥哥你恼羞成怒啊？如果不是你好这口，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书？” 皇甫贺也是被他气得没有理智了，脱口道：“那不是本宫的书，是他们放在那里的！” 按他平时的涵养，他绝对不会给一个傻子做什么解释。 但现在他实在气疯了！ “他们放在那里的？”皇甫令尧想了想，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哦，我知道了！他们是怕太子哥哥不会洞房，怕你搞不定两位皇嫂，所以放了那本书教你？” 皇甫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怕自己一个失控，在自己大婚当日，把傻弟弟一掌打死！ 拎着皇甫令尧走到门口，他就往外一扔，道：“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本宫不想再见到你！” 丢下这话，转身进入寝殿，“砰”地关上了门！ 皇甫令尧被丢在地上，脸上都是委屈巴巴的，嘴上骂道：“我又没有说错，这什么脾气呀，这什么人呀！娶两个媳妇儿了不起啊！我媳妇儿说了，三妻四妾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丢下这话，他踩着气呼呼的脚步出了东宫。 他走后，寝殿内传来了“稀里哗啦”的瓷器破碎声音。 看样子，温文尔雅的太子也会勃然大怒？ 所有人对皇甫令尧这副样子也是见惯不怪了，但离开之前还要说这么一句戳太子心窝的话，他也是有毒！ 他真的不是来炫耀原定太子妃柳拭眉，下个月就是他的王妃的么？ 事实上，皇甫令尧就是故意的！ 他心里酸啊，他媳妇儿喜欢过太子这一点过不去，不能在媳妇儿那里下手，就膈应皇甫贺啊！ 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撕碎皇甫贺的斯文温和！ 皇甫令尧一边回西宫，一边在心里哼小曲儿，思忖道：“这厮从小到大一直披着这样的皮，不知道累么？不管是我抢走他的什么东西、打烂他的什么东西，他都不会动怒。可现在……不行，还是得防！” 他们争夺的东西太多了，皇甫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发过脾气，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皇甫贺对柳拭眉没有彻底死心！ 想到这个，皇甫令尧刚刚爽快的心又不舒服了：“哎呀，好不爽，需要媳妇儿亲亲才能好！” 想去找她，可又想到她说的话，只能却步！ 等宫宴吧！ 第743章 相爷请你送太子妃进宫 相府。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皇甫令尧在宫里闹了事，差点没把太子气死。 柳妍儿出嫁，忙碌的是柳妍儿的父母，跟她没多大关系。 她只需要负责准备好今晚的药！ 墨儿正在屋里给柳拭眉收拾她的嫁衣，一边检查上面的绣花还有没有需要修一修的，一边说道：“要我说呀，这当太子妃的直接送进宫里，没有新郎亲自来接亲什么的，感觉有点不好？” “嗯。”柳拭眉在写手札。 因为手里带了徒弟，浮生阁又带了不少女医，所以她一旦有什么心得都会写成手札，让他们自己摘抄拿去学习。 半点不藏私。 连翘正在帮墨儿做事，笑道：“所以说，墨儿你心里还是期盼着，有朝一日你出嫁的时候，接亲什么的要到位？” “我出嫁什么呀！我想的是大小姐呀。”墨儿笑着朝柳拭眉看去，道：“大小姐，我就觉得二小姐这样是送上门去，不被珍视呀。” 柳拭眉淡淡说了句：“想要倒贴给太子的女人何其多，柳妍儿不愿意送上门去，有的是人想取而代之，她还想要什么珍视？只要她能够熬下去，熬成皇后了，尊重不就来了？” 墨儿一愣：“说的也是！” 旋即撇嘴，道：“一开始我还有点可惜，明明太子妃的位置是大小姐的，被二小姐那样算计了去，我好不甘心的！但是现在想想啊，嫁给敦愚王也没什么不好。” 提到自家狗子，柳拭眉唇角一勾，道：“你这话得说给他听，说不定他就不会叫你木耳了。” 墨儿：“……” 这边忙着了一上午，约摸临近午时的时候，柳赋昀那边派人来请：“大小姐，相爷请你送太子妃进宫！” 册封过了的，也能叫太子妃了。 “为什么要我送？”柳拭眉蹙眉，道：“宫里不是来人接，太子妃连嫁妆一起，送进宫不就好了。” 中秋夜宴、太子大婚宴席，应该是傍晚才开始，到时候她再进宫不也一样？ 门外是柳赋昀的心腹长随：“相爷说，大小姐知道应该怎么做。” 柳拭眉一顿，手上抖了下，笔尖的墨水滴落在纸张上，一张没写好的，都废了！ 她突然生出一点戾气，将这一页纸揉了，道：“成吧。” 真后悔答应了这种事！ 但既然答应了，她也只能陪着走一趟吧。 给柳妍儿做好安排，能够隐藏住柳妍儿不是完璧之身就行。 至于什么时候让柳妍儿摔下来？ 其实，柳拭眉完全可以借着今日的机会算计一把柳妍儿，但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柳妍儿留给苗玲珑。 苗玲珑手那么辣，不可能容忍柳妍儿在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迟早要把柳妍儿拉下来的。 到时候露出什么马脚，指不定暗害张妙蓁的事，也可以水落石出了。 她也没想弄脏自己的手！ “我们准备一下，跟着进宫吧。” 柳拭眉招呼墨儿和连翘。 心里想的却是：“进宫后，给柳妍儿那边安顿好，我就去找我家狗子呀！”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傻二哈，被迫送嫁的心情也不那么糟糕了！ 第744章 送嫁 太子妃坐的不是喜轿，而是婚车。 这婚车自然是马车拉的。 八匹骏马拉着的镶金马车，被包裹了大红色的绸布，珠光宝气，极尽奢华。 要赴宫宴，柳拭眉难得换上了比较华丽的衣裳，头上的珠翠也比平日多了几根。 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瞬间不同，显得霸气得很！ 父母至亲把新娘子送到了相府大门口，柳妍儿内心欢喜至极，心道：“我终于要爬上人上人的位置了！” 张夫人也很激动，心道：“我女儿当了太子妃之后，有些该算计的就要算计了！” 这母女俩如何心怀鬼胎，柳拭眉不用看就能明白。 柳赋昀脸上露出了一点喜色，朝柳拭眉看去，道：“拭眉，按照咱们大蜀的风俗，既然不是喜轿，你这位送嫁的姐姐，是可以与她一起坐在马车上的。” 他给了柳拭眉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风俗是允许的，但柳拭眉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你上马车后，给柳妍儿支个招，好好商议一下洞房的事。 柳拭眉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跟着柳妍儿上了马车。 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道：“长歌，你跟着外头。墨儿、连翘，你们去后面马车坐。” 有长歌在，这接亲的半途又是不能停下来的，她稍微安心一些。 “是！”几人立刻听令。 见状，柳赋昀眸光一闪，朝坐在马车外头的夏荷使了个眼色。 夏荷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太子妃的凤驾终于启程，先是在帝京绕城一周，然后才送进宫里。 太子大婚，同时娶了一位正妃一位侧妃，因为正侧分明，所以苗玲珑坐的接亲的马车哪怕早就到了宫门口，却还是要等柳妍儿的马车来了才能进去。 为此，在吉时没到之前，柳家这边可劲地绕，也是在打压苗家。 苗玲珑坐在马车上，作为新娘子一身喜庆，妆容也十分精致，但她的脸色却是阴沉的！ 自从圣旨颁布之后，她的计划胎死腹中，她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陪在身边的丫头低声道：“小姐也不必如此，如今柳二小姐成了太子妃，暂时让她压你一头。但她是什么猪脑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还怕她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吗？” “如今，我也只能这么想了。”苗玲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却还是没能变好，冷冷地道：“所以我要重新算计。但凡给我抓到把柄，我都不会放过她的！” 丫头说道：“倒是上回咱们无意中得知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府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打杀了这么多下人，如果不是出了非常严重的事，怎会如此？” 苗玲珑朝她看了一眼，眯起了眼眸，道：“但你觉得，他们有这么胆大包天么？” 她不傻，结合那几日相府的事，得知张庆喜被抽打了半死，张夫人被送去相国寺，张家被赶出相府…… 再后来，听说张庆喜被断了命根子！ 莫不是，张庆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他是对谁做的呢？ 如果是柳妍儿，柳家还敢把人送去当太子妃，这不是找死吗？ 第745章 不是什么吉利的现象 丫头当然不知道真假。 毕竟这件事他们还没有查出来结果！ 苗玲珑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还是先按兵不动，咱们没能找到人证之前，一个弄不好会把自己赔进去。” 宁愿错过这一次机会，也断不能算计柳妍儿不成，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家送嫁的马车上。 柳拭眉和柳妍儿自然是两看相讨厌。 她们是一个爹生的，撕破脸后，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还是头一次！ “你也不用摆着这样的臭脸给我看！”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珠光宝气的柳妍儿今天可是开心得不行：“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当不上太子妃，心情消沉呢！” 柳拭眉朝她看了一眼，不想与她说话。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她从袖袋里拿出一小包药，递给柳妍儿，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行房之前给对方吃了。事后他的记忆会模糊，不会想着你的膜是不是被他破的。” 又掏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道：“这里面是我用药调制的鸡血，怎么糊弄过去，你自己看着办。” 柳妍儿脸上的喜悦被她三言两语弄得烟消云散！ 是啊，她还没有蒙混过今晚，暂时还不能得意忘形。 只有蒙混过了新婚之夜，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 接过了那些东西，柳妍儿冷哼一声。 马车绕城的时候，一路自然是有护卫跟随，但来看太子妃出嫁的人也多得很，街道十分拥挤。 送嫁的队伍经过驿站的时候，忽然前方有了一点状况，马车停了下来。 柳妍儿脸色一沉：“这是干什么呢？” 接亲队伍停下来，是不应该的！ “回太子妃的话，驿站那边刚刚运送了一些物资过来，拦住了去路。咱们的人正在与他们交涉，叫他们把东西搬走，让咱们通过。” 听着这样的回报，柳妍儿的脸色极差。 新娘子半途中被迫停下来，哪怕她的双脚没有落地，这也不是什么吉利的现象！ 她咬着牙，道：“路线早就算好的，他们为什么现在送物资过来？” 柳拭眉冷笑，道：“别告诉我，你是在询问我为什么？我很干脆的告诉你，路线什么的是你爹安排的，我啥也不知道！” 柳妍儿气息一窒。 她很想撩开帘子看看外头的状况，但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柳拭眉抿了抿唇，对于自己被迫跟这么个人走这么一段路，心里也是哔了狗。 但想到马上进宫就能见到自家狗子了，她的心情也不算差。 外头传来夏荷的话：“太子妃，因为东西太多了搬运需要不短时间，这日头也挺毒辣的，咱们一直占在路中间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让马车进驿站待一会儿？” “行行行。”柳妍儿不耐烦地道：“让他们快点，不能耽误了吉时！” 马车进入驿站，因为新娘子不能落地，所以婚车没有动静。 柳拭眉有些无聊，转头朝柳妍儿看去。 正要说话，突然眼睛一闭，软倒在座椅上！ 柳妍儿正要惊呼，但下一瞬，她的双眼也闭上，软倒。 耽误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婚车终于从驿站重新出发，将新太子妃送进了东宫！ 第746章 太子新婚 去相府接亲的马车进了宫后，安国公府这边的跟在后面。 按规矩，由身强体壮的老嬷嬷从婚车上，将正妃与侧妃分别背下来，送进东宫这边准备好的两个婚房。 太子正宫寝殿，是为太子妃准备的。 侧殿的新房，是为侧妃准备的。 皇甫令尧上晌被赶走，一直到听说接亲的回来了，他才又过来东宫这边。 他不是为了凑新人的热闹，而是来看看他家媳妇儿是不是进宫来了。 所以，他直奔婚车后面的马车，那是柳拭眉外祖家送的，无数次蹭坐，最是熟悉不过！ “木耳、帘子，我媳妇儿呢？” “前头呢！”墨儿指了指婚车。 皇甫令尧转头过去，只见老嬷嬷把大红喜炮的新娘子从婚车上背了下来。 他脸色一黑：“为何让我媳妇儿坐那辆马车！” 要气死他了！ 这是太子接亲的马车，怎么能让他媳妇儿去坐？ 说着他就冲过去。 不想，跟随送嫁的相府护卫却拦住了他，道：“敦愚王，今日太子大喜，还请你稍安勿躁。等新人送入新房之后，大小姐自然会出来寻你的。” 皇甫令尧哪里肯？ 但见柳拭眉从马车上下来，看见他，便展颜一笑，温柔地道：“令尧，你先回西宫等我，晚点我就来找你呀！” 皇甫令尧一见自家媳妇儿露出笑脸，他立刻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家养狗子乖乖哒，道：“那你快点哦！” 他看见长歌跟在柳拭眉的身侧，应该不会有事的。 墨儿和连翘要跟上去，但东宫禁卫森严。 进宫来，长歌都不能带佩剑。 此时柳拭眉带了护卫，两个丫头就被拦在了东宫外头。 两人面面相觑。 丫头都不能带了吗？ 皇甫令尧撇嘴，道：“肯定是太子哥哥搞的什么鬼！” 上午他去膈应了皇甫贺，所以现在皇甫贺不让他进东宫了！ 他走过去试了一下，守门的羽林军果然拦下了他：“敦愚王，太子殿下有旨，请敦愚王直接前往宴席。” 说白了意思是：你这么会闹事，是不会再给你进来的了！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我媳妇儿进去了，你以为我稀罕进去呢！” 他当然不会立刻去宴席那边，而是对墨儿和连翘道：“也不让你们俩进去，这搞的什么把戏呢？” 墨儿虽然一脸的疑惑，但往里头看了一眼，撇嘴道：“有长歌在呢，大小姐不会有事的。大小姐肯定不会在里面待太久，我们就在外头等吧。” 他们都知道，柳拭眉要给柳妍儿蒙混过关，肯定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还是安心等吧。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先去宴席，他的想法跟墨儿一致，点点头道：“嗯，我们就在这里等！” 大蜀王朝的太子大婚，什么拜天地高堂的，基本是没有的。 帝子大婚，次日一早会去给帝后跪拜，随后，新婚夫妇一起去太庙祭天，接着祭拜列祖列宗，之后才算礼成。 新人送来，皇甫贺没有第一时间进去新房。 但想到曲映蓉的话：“你是太子，应该掂得清楚轻重！万不可在这时候就得罪了柳相！” 他还是进了寝殿，看着坐在床沿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子，他一万个不想过去。 “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了所有人后，他才过去，勉为其难地揭开了盖头，看清楚了新娘子的脸，他震惊地道：“拭眉！” 第747章 对柳拭眉，他没有死心过 没错！ 新娘子不是柳妍儿，而是柳拭眉！ “拭眉，怎么会是你？” 他心里生出一点希冀来：该不会是她改变主意了，所以替换了柳妍儿嫁给他吧？ 若真如此，他会欣喜若狂！ 但，皇甫贺惊愕过后，便发现了比太子妃不是正主儿更惊愕的事，那就是柳拭眉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她虽然纹丝不动，却用喷火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皇甫贺被她这种眼神看得一颗心犹如被千刀万剐了似的，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柳拭眉不能动弹，但她还保持着清醒。 被算计之后，她本以为这是皇甫贺做的手脚，毕竟他很有嫌疑。 但见他震惊的模样，倒不像是作假！ 皇甫贺瞪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走上前来，道：“拭眉，是谁在背后算计的？” 本来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她是不是自愿的，但想到需要点穴道来控制，那十成十她是被逼的！ 他想给她解开穴道，但看着面前一身大红嫁衣的人，明艳动人！ 这本来是他相中的太子妃人选，阴差阳错让他擦肩而过便也算了，竟然被傻瓜弟弟捡了便宜！ 对柳拭眉，他没有死心过！ 七个月来，他没有放弃过想要赢回她的希望！ 却没想到，不管是谁在背后算计的，终究是把她送到了他的洞房里来！ 那么，他将计就计，岂不是…… 心头揣着这样的念头，皇甫贺打消了给她解开穴道的念头，低声道：“拭眉，你别生气，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人送来了，他是一定会收下的。 但他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收下！ 万一有人给他挖了个坑，利用美人计来算计他，他这一栽倒进去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皇甫贺扬声道：“跟随太子妃陪嫁过来的是谁，进来伺候！” 夏荷进来了。 “把门关严。”皇甫贺坐在椅子上，面色沉冷。 夏荷一看，立即跪了下去，道：“太子息怒！” 皇甫贺眸色冷厉，问：“所以，你是知情的？” 夏荷趴在地上，道：“奴婢不知道何事让太子动怒！” “你自己看一眼。”皇甫贺自然不会相信夏荷不知情，身为陪嫁的丫头，如果这点事都瞒着她，这招移花接木是不可能成功的！ 当然，他认为换人肯定是在柳家已经换了，没想过是中途换的。 这样铤而走险的事儿，夏荷也是提着脑袋在做，她发抖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别看这位太子爷平日总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当他阴沉了脸色的时候，不怒自威，极为吓人！ 夏荷朝新床那边看去，对上了柳拭眉充满戾气的眼神，心不由一抖。 回头重新趴在地上，夏荷答道：“太子殿下，奴婢有罪！奴婢不该被大小姐胁迫，让奴婢为她偷梁换柱！奴婢该死，求殿下饶命！” 柳拭眉更生气了！ 算计了她，竟然还敢栽给她这样的名头！ 从被点了穴道昏过去后，再次醒来的那一瞬起，她就在思忖这件事。 柳妍儿算计了她？ 不！ 第748章 先让太子与大小姐入洞房 柳妍儿没有这样瞒天过海的本事且不谈，关键是—— 柳妍儿也不会这么做，张夫人也不会这么做！ 让她顶替了太子妃的位置，她们筹谋了那么久的事，岂不是白搭？ 愿意把她送给皇甫贺的，除了那个渣爹，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此时再看到夏荷这番说辞，她更是清楚，夏荷已经被柳赋昀给收买了，这件事应该是瞒着柳妍儿进行的！ 皇甫贺脸上阴晴不定，盯着夏荷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荷又道：“太子殿下，大小姐对您也是一往情深，如果不是为了自保，断然不会委身敦愚王求全。她……” “你把本宫当成傻子？”皇甫贺冷冷地道：“她如果是自愿的，还需要点穴道？” 如果柳拭眉能自愿，他早就赢回她了，何必走这些阴损的招数！ 夏荷气息一窒。 确实难以自圆其说，但这是相爷交代的，她不能不做呀！ 皇甫贺又道：“说实话，饶你不死！” 夏荷没有办法，只能抖着声音，道：“奴婢该死，是相爷……相爷要奴婢这么做的！” “柳妍儿人呢？”皇甫贺又问。 夏荷再怎么聪明，也没有见过多少大场面。 此时被储君的威严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只能和盘托出：“相爷的意思是，先让太子与大小姐入洞房，随后会把太子妃送过来。” 皇甫贺盯着她，竟是倏地笑了，道：“相爷好算计！他要把一双女儿送进东宫，让本宫尽享齐人之福？他又想从本宫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夏荷大气不敢出，依旧趴在地上，冷汗直冒。 柳拭眉也很紧张。 她担心皇甫贺真的顺了柳赋昀的意思，与柳赋昀达成同一战线！ 当然，她也在谋算着，这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不用容忍柳家了！ 脱身之后的事，她已经开始思考。 可此时此刻，她要怎么脱身呢？ 该死的，柳赋昀不愧是一朝丞相，将事情算计得严丝合缝，不但让她顶替柳妍儿当了新娘子，还另外找了一个她的替身，糊弄了长歌！ 但…… 她不相信那个替身能够瞒得过自家狗子，别看皇甫令尧背负着傻二王爷的名头，在某些事情上，他却一点儿也不傻的！ 自己的未婚妻、自己喜欢的女人，他还能认不出来？ 如果认不出来，还敢对一个替身亲亲抱抱的话，回去后她就要好好给他一顿排头吃！ 跪算盘跪荆条都算是轻的！ 皇甫贺面色阴沉地思忖了一会儿，又朝柳拭眉看过来。 柳拭眉连忙对上他的目光。 她不能说话，只能企图用眼神跟他谈判：“你先让我说话！” 皇甫贺看了她好一会儿，心里十分纠结。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只要他今天下手了，入了洞房…… 生米煮成熟饭后，柳拭眉还能嫁给皇甫令尧吗？ 肯定不能了！ 虽说也是宫闱丑闻，关系有些乱，但这是他喜欢的女人！ 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还顾得上丑闻不丑闻的吗？ 他甚至想得到，错过这一次机会的话，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可，对上她祈求似的眼神，他又有些不忍：“真的要强迫她吗？” 第749章 二哈是有耐心的狗子吗 这一瞬间，皇甫贺想了很多。 在皇甫贺的眼里，柳拭眉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她一直是高岭之花，但凡稍微对她有点了解的人，都能知道，她极具傲骨。 自从她从云端跌落凡尘，婚前失贞之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此后再也不顾及颜面，只要是欺辱她的人，她一律不客气地打回去！ 身为太子，惯来喜欢筹谋。 如果今天他动了她，事后她会如何？ 她恨上他，这并不是皇甫贺最怕的事。 他更怕的是：她会求死！ 失身一次，她坚强地撑了下来；如果再来一次，失身给另外一个人，她还能撑下来吗？ 在他纠结的时候，夏荷几乎要被这强大的压力弄晕过去！ 但她还是没忘记柳赋昀的叮嘱，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时间无多，若敦愚王发现了问题，只怕就……” 关键还是，柳赋昀等着这边太子对柳拭眉下手了后，立刻把柳妍儿送过来，所以不能拖时间了！ 当然也是有点担心，傻二王爷狗嘴无毛，倘若他发现了问题闹起来，到时候事情很难成。 柳拭眉看着夏荷，轻易地摸清楚了柳赋昀的算计，她心道：“呵呵！计划很周密，连我这么防备的人都上了当，并且我身边的人也不知情！但这个渣爹怎么漏算了一点——不管事成与否，他就没有算过我会怎么报复回去吗！” 不管她有没有被皇甫贺睡了，她都会报复回去的！ 柳赋昀、柳家，已经是她砧板上的鱼了！ 但迫在眉睫，柳拭眉更想要的，还是保持自己的清白。 她是有未婚夫、有恋人的人啊！ 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倘若真的与皇甫贺发生了什么，她以后怕是没脸见她家傻狗子了！ 想到这个，她心里难免悲戚，没控制住，眼眶红了。 皇甫贺朝她看了一眼，见她这个样子，面色微微一变。 柳拭眉捕捉到了他这点表情变化，想也不想，放任自己的难过情绪，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这种时候，就要用上戏精上身的路子，就看皇甫贺对原主有几分感情了！ 真心爱的话，肯定不忍心见心爱的女人哭得不能自已的！ 她只能从皇甫贺身上赌一把！ 且说—— 皇甫令尧蹲在东宫外头的花园里，与墨儿和连翘三个人一起在凉亭里等柳拭眉。 等了又等，却不见自家媳妇儿出来。 二哈是有耐心的狗子吗？ 不是！ 很快他就待不住了，从栏杆上跳下来，道：“不行，我得闯进去看看！媳妇儿知道我在外头等她，她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墨儿也有些担心，朝连翘看去，道：“虽说大小姐答应了帮二小姐混过去，但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连翘蹙眉，又觉得不太可能：“但如果出事了，长歌能不知道吗？” 这时候就不提钟浪了。 钟浪虽然武功高，但这是禁宫，大内高手无数，未免他被认出来出事，所以柳拭眉心想有长歌在，就没让钟浪跟进来。 关键时候，他又缺席了！ 皇甫令尧已经朝东宫门口冲过去了：“我要把我媳妇儿叫出来！” 第750章 皇甫贺在床前弯下了腰 各方面环节串在一起，皇甫令尧还能想不出来吗？ 他媳妇儿出事儿了！ 就说嘛，如果不是出事了，他媳妇儿明知道他在外面等她，怎么可能不早点出来！ 皇甫令尧想也不想就往宫门里面冲进去，侍卫想要拦住他。 心里一急，他对着侍卫的鼻子就是一个拳头，咆哮道：“滚！挡我者死！” 打翻了两个侍卫，他已经冲进了东宫正殿。 不管谁拦住这头二哈，他都没有二话，直接开揍。 而他是敦愚王，宫里的侍卫也不敢打他。 皇甫令尧往寝殿方向去：“皇甫贺！你把我媳妇儿交出来！” 他当然把今天这一切当做是皇甫贺的算计，所以矛头直指皇甫贺：“你敢动我媳妇儿一根头发试试，我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叫皇甫令尧！” 宫中的人都是知道傻二王爷的脾气的，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 但此时此刻的敦愚王，似乎与平时的撒泼胡闹有点不同？ 他脸上都是煞气！ 冲进正殿之后，皇甫令尧脚步一下不停冲向寝殿。 就在此时，东宫内发生了打斗！ 是长歌！ 因为长歌不是御封的带刀侍卫，所以她跟随进宫保护柳拭眉，是不能携带兵器的。 她只能动拳脚，一个拳头又一个拳头朝“柳大小姐”砸过去：“冒牌货，你快说！我们大小姐在哪里！” 墨儿和连翘跟着皇甫令尧后面冲进来，没有大长腿跑得快，所以落后了很多。 见长歌对着“柳拭眉”在出招，不由惊呆了。 但她们还没来得及阻拦，却见那位“大小姐”竟然也会武功，沉着地应对着长歌猛如虎的拳头！ 墨儿尖叫：“长歌别打了！大小姐被掉包做新娘子了！” 有脑子的都能想明白！ 长歌转头见皇甫令尧闯进了寝殿，她想也不想一脚踹向那个“柳拭眉”，道：“墨儿你去找大小姐！” 她要把这个冒牌货拿下！ 皇甫令尧冲进寝殿后，大吼一声：“你在干什么！混蛋，你敢动我媳妇儿！” 入目看见的就是皇甫贺在床前弯下了腰，看在傻狗子眼里，那就是在亲他媳妇儿啊！ 他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一个拳头砸上了皇甫贺的脸颊！ 且说皇甫令尧闯进来之前—— 见到柳拭眉哭了，皇甫贺的心蓦地疼了，下意识朝她走过来。 柳拭眉不能动不能说话，目光锁定他脸上，泪水不断，眼里充满了悲伤。 “拭眉……”皇甫贺也想哭了。 送到他床上的女人，她不愿意！ 他该怎么做？ 他盯着她蓄满了泪水的眼眸，道：“你还是不愿意，对吗？” 柳拭眉不能说话。 他一个人自顾自地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就眨一下眼睛，否定的就眨两下。” 顾不得夏荷还趴在地上，皇甫贺站在新床前，低头看着柳拭眉，问：“你是不是喜欢二皇弟？” 柳拭眉迟疑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 她本想糊弄一下皇甫贺，但思来想去她决定不能糊弄。 不说清楚，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纠缠不清！ 皇甫贺看到了她的回应，心痛莫名，又问：“你心里，究竟有没有过我的存在？” 第751章 把控权在你的手里 这个问题，柳拭眉很为难。 她看着他，想做否认的回答，毕竟她是真的没有喜欢过皇甫贺！ 但…… 她又担心，给他否定回答，现在情绪激动的太子，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把她给办了？ 所以，她犹豫。 但，犹豫的时候，还是不能忘记，继续哭！ 泪水不能停，哪怕只是演戏！ 皇甫贺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眨眼睛，心里想着：“她犹豫了，或许还是有过的？” 因为心里急迫想知道真心话，他倏地解开了她的哑穴，又问：“你直接告诉我！拭眉，你对我可有过真心？从前……你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 柳拭眉突然能说话了，迫不及待地道：“太子殿下，如果今日柳赋昀的计谋得逞了，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听着她刚刚解开哑穴沙哑的话语，皇甫贺一愣。 柳拭眉不敢放松，有说话的机会，她怎么能放松？ “如今，把控权在你的手里！” “我知道他是想做什么，故意弄错了新娘子，想让我跟着柳妍儿嫁进来，不管是为柳妍儿出谋划策也好，为我自己筹谋也罢，无非是想从中握紧他的利益罢了！” “但是！我柳拭眉是这么容易被人摆布的人么！” “现在我可能没有还手之力，太子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但……” “我柳拭眉在这里立誓，只要我还有一条命在，必灭柳家！你今日若动了我，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会让你失去现有的一切！” 她开口就没有停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当然是怕自己激怒皇甫贺后没有机会说。 被强了就哭、就去死什么的剧情，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所以，如果皇甫贺不尊重她的意愿，她就守在他身边弄死他！ 听到她这么说，皇甫贺浑身一震！ 柳拭眉倔强的眼神看着他，道：“柳赋昀这种小人不配为人父，奉劝你若想找盟友，还不如拐个弯，去侧殿找苗玲珑吧！柳家这枚棋子，完了！就算现在不完，我也会弄惨他们的！” 看着她放狠话，皇甫贺蹙眉：“拭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似乎没认识过这样的柳拭眉！ 柳拭眉盯着他，反问：“皇甫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不爱你，我有自己的未婚夫，并且我很爱他！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如果接收了柳赋昀的好意，你觉得，我会怎么看你？” “可是拭眉……”皇甫贺很想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柳拭眉重重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再说一次，把控权在你手里没错！但……我报仇之后，你觉得我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皇甫贺：“……” 他的内心是绝望的！ 但柳拭眉表现出来比他更绝望！ 她的泪水就跟不要钱一样，始终不停，又道：“可以选择的话，我会选择为我未婚夫守贞！如果我不能做选择，那我就只有一死了！” “跟我，你情愿死，是吗？”皇甫贺心口剧痛，得出这么个结论。 柳拭眉苦笑，道：“任何一个女人，跟弟弟睡过之后，又被哥哥睡了，但凡有点羞耻心，大概都会想死吧？” 皇甫贺垂下眼睑，沉默。 见她一直在哭，他拿出帕子，弯腰给柳拭眉擦眼泪。 这时候，皇甫令尧闯了进来！ 第752章 一团乱 皇甫令尧打人的势头太猛了，完全没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二哈还是那头二哈，性子一上来，拎住皇甫贺就打！ 本来，他体型也比皇甫贺壮硕，而皇甫贺心乱如麻毫无防备，被皇甫令尧一拳头砸过来，狠狠一摔！ 这样就算了吗？ 皇甫令尧当然是要看一眼柳拭眉的，见她满脸都是泪水，他的火气更大了！ 妈的，我媳妇儿哭了！ 冲过来对着皇甫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不要命的打法，一个又一个拳头朝皇甫贺身上招呼过去。 “我去你的皇甫贺！你敢动我媳妇儿！你敢对她图谋不轨！我都舍不得让她哭，你把她吓哭了！” “今天不揍死你，我就跟你爹姓！” 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是不是颠三倒四！ 他们一个爹，同一个姓！ “令尧！”柳拭眉不能动，但她还能说话。 见皇甫令尧打得差不多了，才开始阻止他：“令尧，快把长歌叫进来，帮我解开穴道，我不能动了！” 一开始没有阻止皇甫令尧去揍皇甫贺，自然是因为她也想动手揍！ 好端端的遇上了这种事，吓死本宝宝了好吗？ 既然她家狗子开揍，她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可她也不能看着皇甫令尧揍死太子，免得要担责，所以才这时候阻止他。 她太了解自家狗子的套路，阻止她家傻狗子的最好办法不是让他“别打了”，而是说她难受！ 果然，皇甫令尧一听她这么说，就立即放开了皇甫贺。 这时候，侍卫也进来了！ 一团乱！ 皇甫令尧三两步走过去，下意识想要给柳拭眉解开穴道，但他白日压制武功，根本没有内力。 他扯开了她头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物，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快步往外走。 太子挨打，侍卫围着皇甫令尧不敢放他走。 但见皇甫令尧怀里抱着穿着嫁衣的一个人，看清楚了这人的脸，宫人和侍卫都震惊了！ “这不是太子妃！” 这时候，外面风风火火地抬了一顶喜轿进来，轿夫气喘吁吁地道：“新娘子送错啦！这位才是太子妃柳二小姐！” 皇甫令尧脸色陡然一沉！ 所有人也是一震！ 这边，长歌跟那冒牌“柳拭眉”缠斗了很久，吃了不少拳头却始终拿不下。 对方武功比她高！ 她有些着急，又见这变故不由一怔。 冒牌“柳拭眉”趁机一个起落飞身掠起，迅速逃离！ 柳拭眉也看到了这边的状况，道：“长歌姐姐别追了，你先过来给我解穴！” 长歌过来，柳拭眉的穴道解开了。 她想要下来自己走，但皇甫令尧却不肯放。 他面如煞神，瞪着围绕着自己的人，沉声道：“算计我媳妇儿，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边送来柳妍儿的人，还不知道事情出了岔子，只是按照原定时间送来的。 柳赋昀算计了一切，却没有算到太子不忍心拿下柳拭眉！ 也没有谋算过，不管事情成败，惹毛了柳拭眉会招惹什么后果！ 或者说，他是想过的，只是固有的观念让他认为：我再对她做什么，她也是我的女儿，她还能对我怎么样？总不能杀了我吧？ 因此，柳妍儿也被送来了！ 第753章 我要告御状 柳妍儿其实也是被蒙在鼓里，没想到父亲会算计这样的事，她几乎也要气疯了！ 柳赋昀这么算计是为什么？ 她再愚蠢也不可能想不出来——柳赋昀还是打算用柳拭眉做棋子，弃了她！ 皇甫贺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走出来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闭了闭眼睛，道：“大胆，竟敢愚弄本宫，将所有柳家人拿下！” 不多时，相府来的所有人都拿下了。 那么问题来了： 被煞神一样的敦愚王紧紧抱着的那位柳大小姐，还有围绕在他们俩身边的三个丫头，也是柳家人！ 皇甫令尧冷冷地朝皇甫贺看过去，道：“你敢动我媳妇儿试试！” 对上他充满戾气的冷煞眼神，皇甫贺心头一凛：这还是我那个傻子一样的二皇弟吗？ 柳拭眉气得不能自已，浑身都在发抖。 她窝在皇甫令尧的怀里，道：“我要面圣！我要告御状！” 她的声音稍微拉回来皇甫令尧的神智，他想到了自己还不能暴露，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神情。 转而，换成了闹腾腾的状态，道：“好！我们去见父皇！我要跟父皇告状，他们竟然敢这么对我媳妇儿！凭什么！” 说着，根本不顾那些侍卫的阻拦，迅速往前冲。 那些羽林卫顿时为难了，朝皇甫贺看去。 僵持之下，外间突然传来：“圣上驾到、皇后驾到！” 这下好了，不用去面圣了。 东宫出了事，新娘子送错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帝后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 众人一阵跪拜，皇甫令尧则是抱着柳拭眉冲了过去，心道：“抱着媳妇儿不好撒泼。” 他只能把柳拭眉放下，然后扑倒在地。 他猛地抱住皇甫权的腿赖在地上，一阵痛哭：“父皇！你要为我做主啊！他们怎么能这样不要脸，惦记着我媳妇儿！” 他的表演戏剧性太强了，众人：“……” 只见他又伸手指了指刚刚送进来的花轿旁边、跪在地上的柳妍儿，继续哭：“这个渣渣坏死了，在相府就欺负我媳妇儿，现在还想怎么样？” 曲映蓉脸色惊疑不定，朝满身狼狈的皇甫贺看了一眼，狐疑地道：“怎么会弄错了？” 皇甫权一头雾水，好好的太子大婚被闹成这样，又被傻儿子这么一顿闹腾，头疼得不行：“来个知晓来龙去脉的人，给朕好好说清楚！” 不多时，帝后移驾进入正殿，坐在高位上。 被揍得一身伤的皇甫贺站在一旁，脸色难看。 皇甫令尧还想扑到皇甫权面前闹一通，被柳拭眉拉住了。 见她有些胆怯的样子，他咬住下唇，气呼呼地瞪着皇甫贺，还想打一顿的样子。 但终究听媳妇儿的，没动。 “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甫权当然是先询问太子。 曲映蓉也是十分纳闷。 好好的太子大婚，怎么就落成这样了？ 皇甫贺面色一僵，还在思忖着要怎么回答。 却见柳拭眉突然走上前来，提着裙摆扑通地跪了下去，朝帝后磕了个响头，掷地有声地道：“臣女斗胆，要告御状！” 第754章 移花接木 她一身大红嫁衣，本不该属于她的嫁衣，脸上并没有新嫁娘的妆容，头上的珠钗那些东西也都被皇甫令尧给扔了。 看上去，她还哭过，整张脸都花了，一双眼睛红肿得很，脸上极为狼狈。 皇甫令尧见自家媳妇儿跪下了，也跟着跪在她旁边，道：“父皇，我媳妇儿要告御状！” 他媳妇儿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那模样仿佛在说：你接不接受？你如果不理我媳妇儿，我又要闹了！ “告御状？”皇甫权看了这一团乱，直觉问题还是围绕着柳拭眉转的，干脆地道：“别的先放在一边，一个个来说！柳拭眉，从你开始！” 柳拭眉垂着头，铿锵有力地道：“今日本是柳家二小姐，新太子妃的大婚之喜！父亲命我为妹妹送嫁，可在接亲马车绕城经过驿馆之时……” 她一路如实禀告，将事情遭遇的事情条理分明地说了个一清二楚。 包括在太子寝殿内，太子质问夏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 众人听得大惊失色！ 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移花接木，要用柳拭眉来代替柳妍儿跟太子入洞房，紧接着，又把柳妍儿送过来？ 当太子是冤大头呢！ 皇甫权脸色极度难看，朝皇甫贺看去，问：“太子，柳拭眉所言是否为真？” 皇甫贺也跪了下去，道：“启禀父皇，儿臣进了寝殿揭开盖头之后，发现新娘子是柳大小姐，便问过陪嫁丫头夏荷。柳大小姐后面的话，全部为真！” 他没有说假话帮柳拭眉辩护，毕竟前面的事他确实不知情。越是维护越是引人怀疑！ 若今日之事搅和不清，柳拭眉作为风口浪尖的那个人，周旋在两名帝子之间，可能会被处死！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所幸，儿臣并未对柳大小姐做出任何不轨之事！还请父皇将此事查个底朝天！” 他心里是愤怒的！ 柳赋昀没有经过他同意，算计了这一出，虽说是将他喜欢的女人送到了他的床上，但—— 令他有一种被强迫、被利用的感觉！ 倘若一开始柳赋昀过来商量好，他几番犹豫之下说不定还能同意，顺势把柳拭眉收了。 可这种硬塞过来的，他怎么可能不对柳赋昀有意见？ 皇甫权脸色极黑，朝夏荷看去，阴沉地问：“你是陪嫁丫头？还不从实招来？” 柳赋昀找夏荷说的时候，并没有料到皇甫贺会不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事情全乱套了！ 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完全不朝原定方向走，夏荷吓都吓死了，只能凭着本能，道：“启禀圣上，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昨夜，相爷寻奴婢去训话，让奴婢帮着偷梁换柱，其他事，奴婢一概不知啊！” 倘若柳拭眉送到了皇甫贺床上，皇甫贺收了，事情他就必须兜住，绝对不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可皇甫贺没有。 而柳拭眉又不肯吃亏，她一定要趁机把柳赋昀一拳打死！ 柳拭眉咬了咬牙，又磕了一个头：“圣上，丞相大人乃臣女生父，可他竟然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臣女已与敦愚王有婚约，他竟让臣女李代桃僵糊弄圣上，犯下这欺君之罪，臣女无颜苟活于世，但求一死！” 说完，她就倏地站起来，冲向一旁的廊柱！ “咚”地一声，以头撞柱！ 第755章 撞柱死告！ 一阵头昏眼花，娇小的身躯软倒在地上，额头撞破了，一片血痕！ 柳拭眉眼睛一闭，晕倒在地。 “媳妇儿！”看到这一幕，皇甫令尧简直胆都要被她吓破了，大吼一声朝她冲过去，将软倒在地上的柳拭眉扶了起来。 他当即哇哇大哭：“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傻！父皇会为我们做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一时之间，正殿上一片哭闹！ 皇甫权头更疼了，心情也就更加恶劣。 但一个皇帝，是不可能听信一面之词就对自己的肱骨大臣进行定罪的。 而且，欺君之罪不是小罪名！ 他沉着脸，道：“柳相人在何处？” 内务总管大太监在一旁，为这变故也是提着一颗心，他恭敬答道：“回圣上，宫宴即将开始，所有大人及其家眷应当都已经进宫，或者在进宫的路上了！” 皇甫权沉声道:“传他立刻来见朕！” 曲映蓉温柔地道：“圣上，太子妃被掉包，此事非同小可。不如等一切都查清楚了，再来下定论吧。柳大小姐伤着了，咱们总也要照看好。毕竟，此事发生在东宫，也该给她外祖家一个说法。” 她言外之意是：不然一会儿梁巍进宫了，怎么向那滚刀肉交代？ “让文武百官前往金銮殿！”眼前的混乱，皇甫权还是要收拾的：“给柳大小姐请太医！” 转头，见皇甫令尧抱着柳拭眉不肯放手，想必是不会放的了。 见皇帝看过来，皇甫令尧搂紧了柳拭眉，一边哭，一边理直气壮地道：“我媳妇儿谁也别想动，你们都想害她，我不给你们碰！谁动她，我就打死谁！” 皇甫权也没有耐心去说服他松开，只得道：“太医总是要看的，你且先带柳大小姐回你寻鹿殿去吧！” 皇帝发话了，四方齐动。 东宫侧殿，看了半天戏的苗玲珑，脸色更是阴沉了。 “闹了这一出，柳家怕是要完了。柳拭眉是什么性子，她撞柱要力证清白，目标怕是拉垮柳家！”从之前发生的事，苗玲珑早就看出来柳拭眉对柳家的敌意，现在柳赋昀又算计了柳拭眉，肯定是要开始报复了！ 柳家出事，其他家族就可以趁机分一杯羹！ 丫头说道：“小姐，太子怕是不会过来了。” 苗玲珑面色一僵。 本来为侧妃，太子先去正妃那里她就已经很委屈，现在倒好，全然坏菜了！ 苗玲珑冷冷地道：“罢了，想想这个机会，如何能把柳妍儿彻底踢下去，我也都能忍的！” 寻鹿殿。 柳拭眉被皇甫令尧一路抱了回来，舒太医跟着也到了。 给柳拭眉诊脉过后，舒涵道：“撞着了头，怕是会晕眩几日，好在大小姐的力气不是很大，没有生命危险。” 皇甫令尧狠狠地瞪他：“难不成你还想我媳妇儿有生命危险？好让你儿子继承我媳妇儿的浮生阁呢？” 可不是？ 柳拭眉没有孩子，她的产业给徒弟继承理所当然！ 她俩徒弟都是舒家人！ 舒涵：“……” 傻二王爷这人根本不能跟他讲道理，舒涵只道：“臣给大小姐开些药，等她醒来了看看情况吧。” 皇甫令尧急得不行，挥了挥手：“赶紧去给我媳妇儿熬药！” 寝殿内，长歌、墨儿和连翘还在，担忧地看着柳拭眉。 半晌后，柳拭眉睁开了眼睛。 第756章 心疼死了 皇甫令尧连忙扑过去，问：“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柳拭眉躺在床上，脑门上撞柱磕出来的伤已经包扎起来，一圈白色绷带，看上去十分滑稽。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绷带，唇角一勾，道：“得，我提前戴孝了！” 当给柳赋昀戴孝。 柳赋昀这一次不死，迟早也要弄死！ 皇甫令尧一怔，旋即立即声援她：“没错！你那个臭爹简直是找死，这一次一定要弄死他！” 但气愤填膺地说完后，他又顿住。 盯着柳拭眉，眼神凶得很：“媳妇儿你想吓死我吗？万一把你撞没了怎么办？万一把你撞傻了怎么办？” 见他那副担忧不已的样子，柳拭眉虚弱地笑了笑，道：“我掌握着力道呢，能撞破皮，又撞不死我的。” 她又不想死，当然不至于真的傻到把自己撞死。 但也确实用了力气，所以她现在头还有点晕。 皇甫令尧恨恨地瞪着她，骂道：“那也不行啊！我媳妇儿擦一点皮我都不愿意，你还把自己撞成了这样！你知不知道我都被吓死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也恨不能跟你一块死了算了！” 话是这么说，也不算夸张。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柳拭眉突然来这一出，哪怕现在看出来她其实是苦肉计，但他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她用苦肉计！ 哪怕明知道她不会把自己撞死，但她弄成这样，简直心疼死他了！ “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柳拭眉无奈一叹。 她家狗子立即反对：“怎么会没有办法呢？这不是还有我吗？父皇如果不给咱们做主，我就天天去找他哭！晚上睡觉也去他寝殿里哭！” 柳拭眉：“……” 好厉害的手段！ 但：“圣上大概要把你丢出去，还要打一顿板子的！” “哼！”皇甫令尧一脸的不服，旋即又看了一眼排排站在后面的三人，道：“我就不该听你的！我应该今日一大早就去相府找你，有我跟在你身边肯定不会出这种事！” 他的话说完，长歌就跪下了！ “大小姐，是我的疏忽！大小姐被掉包了我不知情，还可以说对方武功在我之上，我没能发觉。但……出现了个冒牌货，我竟然没有认出来。” 闻言，皇甫令尧瞪了长歌一眼，拉着柳拭眉的手不放，恨恨地道：“媳妇儿，罚她！” 柳拭眉唇角一抿，道：“怪不了长歌。长歌平日不怎么与我说话，跟着我的时间也还不算长，认不出来也很正常。而我们谁又能想到，那冒牌的早就隐藏在了马车里面？” 长歌一听更惭愧了，道：“大小姐，我与那赝品一起进了东宫后，在外头站了许久，可我却一点儿没察觉到问题。直到我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见明知道敦愚王等在外面，她却一点也不着急，我才开始怀疑她！” 提到这点，皇甫令尧也露出愧色，道：“媳妇儿，我也错了。那个王八蛋还跟我说话了，我却没有发现不对劲！” 他确实很自责，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地一声，非常响亮，可见他有多用力！ 第757章 被狗子坑了一把 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众人都愣住，面面相觑。 他有多用力啊，白皙的脸颊立刻有了指印！ 柳拭眉更是心疼得不行，连忙伸手抚摸他的脸，企图用虎摸让他舒服一点，道：“你傻呀，干嘛打自己呢？疼不疼啊？” 见到媳妇儿眼里的心疼，皇甫令尧更加愧疚了：“都怪我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呢？”柳拭眉无奈极了，道：“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爹要使坏……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长歌的错。” 她顿了顿，吐出一句冷厉的话：“是柳赋昀的错！” 利欲熏心到这种泯灭人性的程度，简直丧尽天良！ “对！这一次我一定要弄死他！”皇甫令尧愤愤地说完，突然想起来：“对了，不知道外公他们进宫没有？咱们得找外公一起，找你臭爹说理去啊！先让他赔钱，然后再揍一顿，紧接着让父皇砍他的头！” 柳拭眉的套路他已经炉火纯青了！ 中秋宫宴，梁家人进宫的绝不会少，一大群滚刀肉即将抵达现场！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太监的禀告：“启禀王爷，梁老将军携其子孙求见。” 皇甫令尧面色一整：“快请！” 瞧，梁老将军携其子孙！ 这群汉子来了，金銮殿都能被他们拆了！ 柳拭眉无奈地笑了笑，他看的是有人来为她做主、为她出头了，她看到的是：看见她受伤，他们要骂死她了！ 果然，梁巍带着一众儿孙媳妇儿进了寻鹿殿。 男儿不好进入寝殿，只有王氏带着一群舅母和嫂子都进来了，一下子偌大的寝殿顿时变得满满当当。 江氏大嗓门，进来第一个吭声的就是她：“拭眉啊！今儿个的事儿我们已经听人说了，快让舅母看看你的伤！” 其他人也都是关切地看过来。 皇甫令尧不给柳拭眉说话的机会，插嘴道：“我媳妇儿说了，她掌控力道合适，没事的！” 柳拭眉：“……” 她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家狗子一眼，心道：“你猪队友啊！给她们说我是故意的，我真的要被骂死！” 但她哪儿知道，皇甫令尧就是故意的！ 看着梁家这群妇人齐齐变了脸色，他心道：“我说你不肯听，就得让他们来管管你，看你以后还敢做这么吓人的事不？简直把我吓死了！” 皇甫令尧的计谋果然得逞，殷氏急性子没能忍住，立刻就开骂了：“我说拭眉！你那个父亲没天良是一回事，但你拿命去跟他置气做什么！咱们的命不比他宝贵吗？” 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一人一句、喋喋不休。 柳拭眉几乎被一群人声语浪给吞没了！ 见差不多的时候，皇甫令尧又站出来道：“舅母、嫂子们你们别说我媳妇儿了，她受伤了头晕着呢！” 君子也是他，小人也是他！ 柳拭眉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狗子坑了一把，还感激涕零：“令尧，我没事。” “那你说，以后还做不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王氏代表全体要保证。 皇甫令尧连连点头：“对对对，媳妇儿你以后不准再做这样冒险的事，不然我可怎么办呀！” 柳拭眉：“……” 第758章 这时候与柳家脱离关系最合适 鉴于这些人都是出于关心自己的出发点，柳拭眉无奈地答应了众人的要求，给了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完全没发现这是自家狗子给她挖的坑！ 皇甫令尧这才满意。 一众娘子军也才舒服。 而外头的梁家一众男儿，也从墨儿和连翘、长歌三人的诉说中，得知了整件事的始末，个个脸色都跟从墨水缸里捞出来似的！ 尤其是梁怡，简直要心疼死自家妹妹了：“爷爷，这一次咱们不参柳相到死，咱们梁家还要脸吗！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这么算计自己的女儿！这是亲生的吗！” 他几乎要怒发冲冠了！ 梁升绷着一张俊脸，直截了当地道：“父亲，依我看，趁这个机会让拭眉与柳家脱离关系，最为合适！” 听他这话，众人顿时一顿。 “我看行！”大舅梁永也道。 正说着，柳拭眉出来了。 皇甫令尧哪里肯让她脚着地走出来，见她说要出来见长辈，知道她肯定是要商量对付柳家的对策，干脆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梁家人看见他们这个未婚之前就不成体统的搂搂抱抱，也都没了脾气。 转念一想，他们梁家也不介意这点，只要柳拭眉愿意就行！ 对他们而言，只要自家人喜欢，只要对方不是个差劲的人，只要对方对自家闺女好，都还在接受范围。 但见这二傻子将他们家掌上明珠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坐下，还给她背后塞了一个软枕让她舒服一些。 这点举动让众人欣慰：这个外孙女婿虽然脑子不够，但其他方面都还行！ 至少在对柳拭眉好这点上，从不含糊。 “妹妹，你感觉如何？”一见柳拭眉出来，梁怡赶忙走过来，蹲在她的椅子前面，关切地看着她。 柳拭眉这一撞，是真的把自己撞疼了的。 怕力道太小，苦肉计没效果，所以她算计着不能把自己撞死的前提下，狠狠这么一撞！ 头是真的晕！ “有点晕，大抵没事。”柳拭眉给了梁怡一个安抚的笑，又转头朝梁巍看去，道：“外公。” 旋即，朝各位舅舅哥哥们点点头。 梁巍脸色十分难看，哪怕面对软绵绵的外孙女，也没有办法缓和下来，顺着方才的话题，道：“拭眉，这一次无论如何，咱们都要跟柳赋昀一决到底！” “我方才听着七舅舅说的话了。”柳拭眉朝梁升看过去，道：“七舅舅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众人皆是一片默然。 寻鹿殿的正殿很宽敞，但梁家这一大家子挤进来，殿内满满当当。 皇甫令尧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她的：“媳妇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太不要脸了，竟敢把你掉包送进皇甫贺那里去……” 越说他就越生气，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染上了血腥，越说越红，越说越是充满戾气。 梁怡靠得最近，看着傻二王爷这神情，十分诧异：“敦愚王，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生气的样子？” 平时那个奶凶奶凶的准妹夫呢？ 其他人也是惊诧地看过来。 第759章 太子是什么意思 皇甫令尧心里一怔，但他还是决定不收敛，朝柳拭眉看去，道：“媳妇儿，这件事我不能忍！绝对不能！差点我就要失去你了！” 他心道：“迟早是要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真面目的，如今先露出冰山一角，将来才好让他们接受！” 相反，此时若他变得太快，反而让人无法接受。 而他说的话，也表明了他是生气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才会露出戾气来，具有合理性。 柳拭眉本就知道自家狗子本性是暴戾的，此时见他露出这一面也没有诧异之处。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掌，道：“我一直想要寻一个名目脱离柳家，这一次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幸你来得快，不然我真怕无法说服太子，让他放过我。” 提起这个，皇甫令尧的脸色难看无比！ 太子对柳拭眉没有死心这一点，众人先前就听梁升和梁怡说过。 从柳拭眉在畅春园落水、太子下水去救那件事，可见一斑。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自己喜欢的女人被送到了床上，都会将计就计的吧？ “咱们必须弄清楚，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梁升又道。 梁家一众男儿中，论智谋最上的大概就是梁升，紧接着才到梁怡。 梁怡年岁小，贪玩任性，比不得梁升沉稳，所以，梁升说话是比较有分量的。 “妹妹，太子对你是什么意思？”梁怡接着梁升的话茬。 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你进去的时候，太子没对……没对妹妹做什么吧？” 皇甫令尧撇嘴，道：“还没！幸亏我来得快，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做什么！哼，我的媳妇儿，谁允许他碰了！我冲过去就把他给揍了一顿。要不是媳妇儿叫我，我得揍死他！” 见他这副护食的模样，众人略感欣慰。 有这种保护柳拭眉的心，就算傻一点，也放心把她嫁给他。 “幸亏没发生什么。”梁怡松了一口气，又朝柳拭眉看去，道：“你摸清楚太子是什么意思了吗？” 梁升也道：“太子的态度至关重要，倘若他决意帮柳赋昀那边。拭眉……” 他转头朝柳拭眉看去，理智地道：“只怕情况对咱们不利，想要顺利脱离柳家，并不容易。” 众人又是静默。 可不是吗？ 倘若太子一口咬定，他已经与柳拭眉有了夫妻之实，这又是新婚花烛洞房夜，柳拭眉肯定没有办法摆脱太子了。 柳赋昀想要的结果，无非就是这个。 而柳拭眉本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这查验都没办法验出来！ 柳拭眉明白了梁升的意思，咬住下唇，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时我只想着脱身，看得出来他在犹豫是否要对我下手。可现在他是什么心思，我不明白。” “父亲，派个人去和太子碰个面，对个消息吧？”王氏朝梁巍看去，提了个建议。 在这种事上，殷氏和江氏都知道自己急性子，冲动之下指不定会坏事，因此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不吭声。 梁升却又道：“我猜，此时太子不是在圣上那里，就是在皇后那里。想要见他很难！” 第760章 两个目的，可劲儿去闹 众人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想要跟太子达成一致的说词，是行不通了。 梁怡抿唇，面露不悦。 他朝柳拭眉看去，问：“妹妹，你主意多，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我也不能给出个确切的说法。”柳拭眉拧着眉心，道：“一会儿去见帝后，我保持受害者的姿态。外公舅舅还有哥哥们，帮我声讨。咱们见一步走一步，尽量达成我们的目标。如果做不到，无限于接近也行。” 她神情冷肃，道：“主要目的就是两个：其一，让我趁机脱离柳家，断绝与柳赋昀的父女关系；第二，让柳妍儿当不成太子妃！” 今日之事，柳妍儿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但从一开始，柳拭眉就没想过真的让她当上太子妃逍遥快活，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杀个回马枪，对自己下手。 本来她是打算等柳妍儿当上太子妃后，自有苗玲珑去对付柳妍儿，到时候她趁机加一把火，柳妍儿迟早完蛋。 但现在见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正好让柳妍儿当一日太子妃就被废！ 听了她的话，众人心里也都有数了。 有了方向之后，见招拆招就好。 只要一大家子劲儿都朝一处使，不信斗不下来一个柳赋昀！ 梁升冲柳拭眉点点头，道：“拭眉脑子清醒，这便是好事。” 又朝梁巍看去，道：“父亲脾气大，是朝中人都知道的事，所以你尽管撒气。但是要多注意，万不可真的气上心头去，伤了自己的身子。” 不得不说，儿子还是对父亲十分了解！ 柳拭眉不禁失笑，朝连翘看去，道：“把救心丸带上。” 梁巍大囧：“拭眉，外公不至于！” 柳拭眉说道：“外公，你只管撒气，必要时还可以装晕，到时候救心丸就派上用场了不是？” 众人：“……” 行吧，他们家闺女不禁门儿清，还很会筹谋啊！ 有了方向之后，众人的心顶了一些。 不多时，舒涵熬的药送来了，柳拭眉把药喝了下去，去化了个妆。 “媳妇儿，你这样看起来，我心里可难受了！”皇甫令尧坐在一旁守着她，见她妆化好的样子，整个脸都是耷拉下来的。 因为，他家媳妇儿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唇色发白、脸色发青，好好一个大美人此时虚弱得像鬼一样，头上缠着白色绷带，绷带上还有隐隐的血迹。 看得皇甫令尧揪心不已，哪怕明知道这是她故意做出来的效果，他还是心疼得要死！ 柳拭眉冲他笑了笑，道：“我化妆的时候你都看到了，这是假的。但一会儿去了圣上那里，你就当这是真的。如果他们不给我们想要的说法，你就可劲儿闹！” 她家狗子连连点头：“保证说到做到！不就是闹吗，我拿手！” 被他这副样子逗笑，柳拭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幸亏今天没出什么事。” 想到这事，皇甫令尧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眸中也闪现了戾气，道：“你臭爹把我媳妇儿送别人那里去，我也要把他媳妇儿送别的男人床上去！” 柳拭眉：“……” 第761章 吃相难看 当然，柳拭眉只会以为，她家狗子只是说气话。 就算他真的想这么做，凭他这样无依无靠的一个人，也做不到啊！ 她没当一回事，笑笑就过去了。 可皇甫令尧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 他脑子里已经在盘算：“柳赋昀有一个妻子，还有几个小妾，我是让一个女人给他戴绿帽子，还是全部呢？” 等今日的事处理好了，他就把黎信叫出来，让黎信去找机会办这件事！ 哼，他皇甫令尧的便宜，岂是这么好占的？ 约摸一个时辰后，进宫赴宴的满朝文武都已经到齐了，见迟迟没有开宴，不由各自打听。 这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太子妃送错了人？ 堂堂的丞相，会发生这样的失误？ 当然，将两个女儿嫁给太子，这种想法在大部分官员脑子里，是没有人会去说柳赋昀想法无耻的。 他们是没有机会，有机会的话，谁不想这么做？ 姐妹花共侍一夫，在后宫中相互扶持，是多么稳固的关系、能给娘家带来多大的荣耀？ 但…… 事情败露了，吃相就难看了！ 如今就看圣意，如果皇帝有心帮柳赋昀一把，柳家也就损点名声。 如果皇帝有心要治柳家，这次正好是一个契机！ 再加上梁家…… 朝局的风向，也就可能变了！ 宴席没有准时开始，圣旨却是来了：“圣上有旨，各位官眷留在席间。请各位大人前往金銮殿！” 金銮殿内。 柳拭眉被轿子抬了过来，她那个傻子未婚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迈过门槛走进来，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听说柳大小姐撞柱了，这气性也是烈！” “她已经被抓过一次婚前失贞，当时没有寻死，现在才来寻死？” “那能一样吗？烈女不侍二夫，头一次可以求旨赐婚，这一次能怎么办？” “说的也是……” 梁家一众女眷也都被拦在了殿外，金銮殿作为议事朝堂，能进来的都是官员。 不多时，柳赋昀那边也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当事人柳妍儿。 柳妍儿身上还穿着嫁衣，脸色发绿。 她刚刚才知道自己父亲的谋算，差点没把她气死过去，差点就恨不能上吊死了算了。 还是跟着柳赋昀进宫来的张夫人拦住了她，让她稳住，她才勉强挺着跟过来的。 紧接着，太子到了。 他已经换去了那身喜袍，换上了平日太子服制的装束，面色冷淡。 有人猜疑：“这是不是代表着太子打算今日不娶亲了？” 但谁也不敢去问，也摸不清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该到的人都到了，皇甫权携带皇后曲映蓉坐上主位。 太子大婚，太子妃被掉包，准敦愚王妃撞柱以求告御状，本可私底下解决的事，转到了台面上。 “将所有证人证词，全都送上来。”皇甫权心情很是阴郁，龙颜沉怒。 这一个时辰，已经拷问过东宫所有见证了此事的宫人，得到了一系列的证词。 隆安已经将事件整理出来，开始宣读：“今日中秋良辰吉日，太子大婚。迎娶太子妃——相府嫡次女柳氏妍儿……送入新房的却是柳氏嫡长女柳拭眉……” 第762章 有心人算计 前因后果按照证词的陈述，十分顺畅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个一清二楚，让众人大致了解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随后，是诉状内容，由苦主柳拭眉亲自陈述。 她跪在金銮殿上，垂着头，柔柔弱弱、凄凄惨惨地道：“臣女上元节遭人暗算闹出婚前失贞的笑话，得皇恩浩荡，赐婚于敦愚王。此后一心将敦愚王当成未婚夫君，一心照顾他、等着婚期，不曾有过他想。” “但，吾欲坚贞守节，万没料想，亲生父亲竟利欲熏心，做出这等丧尽天良、欺君罔上的肮脏之事！竟在姐姐为妹妹送嫁途中，请来了武林高手点了我的穴道，移花接木，将我送入东宫；只等事后，再将真正的太子妃送过来！” “父亲好算计，想让太子当冤大头，收下我姐妹二人。这是罔顾人伦、胁迫圣上、算计太子！” “臣女柳拭眉，恳请圣上明鉴为我做主，为太子、为敦愚王主持公道！” 皇帝面前，柳赋昀再想反驳，也不敢造次，只能听着柳拭眉一字一句表达对自己的控诉。 他心里也是抖的！ 千算万算，算漏了太子还能守住君子之风，可把他给急死了。 事情已经发生，这一个时辰内他也思前想后，想出了很多应对之策。 柳拭眉的话术杠杠的，她请皇帝为她做主。 为帝子主持公道，这一句尤其漂亮！ 可不是么？ 柳赋昀这么一个算计，算计的何止是她柳拭眉一个人，一起被算计的还有太子和敦愚王！ 她这么说，是要把太子拉拢到与她同一阵营的意思！ 皇甫令尧跟在她身边，除了比平日更阴沉以外，傻二王爷该有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皇甫贺站在金阶下面的最前方，听了柳拭眉的话，朝她看了一眼，心道：“她这是拉着我站在她这边的意思？” 柳拭眉的话说完后，梁巍上前，撩开了戎装衣摆跪下，道：“柳贼万般算计自家女儿，不配为人父！老臣恳请圣上做主，将拭眉正式从柳氏宗谱移入我梁氏宗谱！” 众臣大惊。 明着说要断绝关系，把柳拭眉接回梁家？ 梁巍果然生猛！ 倘若皇帝答应下来，那日后柳拭眉不对柳赋昀尽孝、不对柳家尽忠，就无人指摘柳拭眉不孝不悌了！ 柳赋昀一听，哪里还能沉得住气，也出列上前，拱手下跪，道：“圣上明鉴，容臣为自己一辩！” “允辩！”皇甫权沉着脸道。 不可能听一面之词，柳赋昀没说要辩解，当皇帝的也应当问。 柳赋昀便道：“今日乌龙之事实乃意外，并非小女所言的算计。在事发之前，臣一概不知情。臣是亲自将太子妃送上了接亲的马车，并且让长女送嫁。岂料途中竟会发生掉包一事，臣有理由怀疑，是有心人算计，挑拨臣与两名女儿之间的关系，中伤两个女儿之间的姐妹感情！” 听到这话，梁巍勃然大怒，当即脱口大骂：“放屁！好你个柳均，忒不要脸了！你一句有心人算计，就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难不成，你不是那个有心人？” 第763章 他矢口否认就是了 柳赋昀心里是慌的，但脸上保持镇定，道：“岳父大人息怒，小婿自小读圣贤书，走圣贤道。拭眉已经许婚敦愚王，再如何算计，小婿也不可能做这等事！” “你……”梁巍本来是想按柳拭眉的计划假装生气的，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被气死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激动地挥舞着那老当益壮的臂膀，怒道：“我去你的圣贤书！你柳赋昀贼心险恶，读的书都被狗吃了吧！” 他动作极快，冲过去就给了柳赋昀一巴掌！ 所有人都镇住了！ 在皇帝面前，梁巍还敢打一朝丞相？ 他这是要上天啊！ 柳赋昀挨了这么一巴掌，也不可能打回去——一来打不过；二来对方是岳父也不能打！ 他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而皇甫权，却也是蹙了蹙眉，道：“梁卿冷静些，莫要在金銮殿动手。如今念在你心疼外孙女情绪激动，再有下次，朕就不饶你了。” 梁巍再不想冷静，被皇帝这么说，也心清目明起来。 皇甫权又朝柳赋昀道：“柳卿说是有心人算计，可太子妃身边的陪嫁丫头却已然招供，说是受你主使，此话怎讲？” 这个问题也在柳赋昀意料之中，他跪下磕了个头，道：“臣是冤枉的！太子妃身边的丫头，只怕也已被那幕后算计之人收买了。” 不管事情怎么样，他矢口否认就是了。 一切罪责，推给一个不存在的“有心人”、“幕后人”，就算要查，查到十年后，也不可能查出来这么一个莫须有的存在！ 柳拭眉心头发冷，心道：“我就说，以前他被我打得节节败退，一开始是因为没有料到我出招这么狠，所以占了下风。之后又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所以一路隐忍。现在他是有备而来，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是一朝丞相，心里的谋算好生厉害！” 但不管怎么说，她今天是受害者！ 听到这话，她努力让自己眼里蓄满泪水，满是委屈地磕头，道：“臣女送嫁被掉包，对方却又已经安排好了一个替身，易容成臣女模样骗过所有人，可见其早有预谋。此事是相爷所为也好，不是也罢，哪怕臣女并没有失贞，却也无颜苟活于世，恳请圣上赐臣女一杯毒酒，了却此生！” “不！”一听她又要求死，皇甫令尧立即大声反对。 他的反对是朝皇甫权的，大声说道：“父皇！我媳妇儿是被人害了的！她没有失贞，你不准毒死她！” 明明是柳拭眉求死，被他说得好像是皇帝非要逼死柳拭眉似的！ 皇甫权对他一向头疼，喜欢不起来，却又拿这样一个傻子没办法。 他头疼地朝太子看去，问：“太子，你怎么说？” 话题移到了皇甫贺这里，他朝柳拭眉看了一眼。 目光又掠过皇甫令尧身上，拱手道：“柳大小姐坚贞我等都知情，大可不必求死。虽说今日本宫与你一同遭人算计，但本宫并未对你做什么，此事陪嫁丫头夏荷就在一旁，可以作证！” 哪怕他心里闪过认下已有夫妻之实的名头，此时也不能那么说！ 柳拭眉的姿态太强硬了！ 先前她已经撞柱了一次，现在再次求死…… 他看得出来，她不是对皇帝的要挟，而是对他！ 第764章 没有实锤！ 皇甫贺继续道：“父皇明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得知新娘被掉包，竟是未过门的敦愚王妃，儿臣便知遭人算计。自不会为那禽兽之事！” 闻言，曲映蓉朝他看了一眼。 她垂下眼睑思忖片刻，道：“圣上，太子是您一手教导，他是如何君子气度，也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今日之事终究是不像话，柳家嫡女顶替了太子妃入了东宫，这……如何是好？” 柳拭眉听得一惊。 看来，曲映蓉是想保住柳赋昀的？ 这个倒是不难理解！ 曲映蓉和柳赋昀，其实是一丘之貉——都是为了自身利益什么都能牺牲的人！ 柳赋昀是算计了太子，但架不住柳家枝繁叶茂、在朝中根基稳固啊！ 那么，为何皇甫贺没有按曲映蓉的思路来？ 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反驳，只能期盼自家狗子的表现。 正想给皇甫令尧一个暗示，却见他已经闹起来了：“皇后娘娘你怎么说话的！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把媳妇儿让出来？她是父皇赐婚给我的，我抱过的、亲过的、拉过手的，凭什么要让！” 柳拭眉：“……” 她好无语，心道：“傻二哈，我让你闹，不是让你这么闹！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但皇甫令尧之所以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 他心里冷哼：“我就不信皇甫贺你能吞得下这口气，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抢我媳妇儿的话，就是自己把绿帽子主动往头上戴！这样你还有什么脸当储君？我这么一说，谁还敢把我媳妇儿推给太子？” 果然，他的话令所有人的思路都无意识走进同一条巷子里： 第一，太子已经说了，他与柳拭眉没发生什么。 第二：柳拭眉却与敦愚王早有肌肤之亲，数月来他们俩亲亲蜜蜜在街头巷尾秀恩爱，柳拭眉早就没了清白。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今日的失误，让她入太子东宫呢？ 更甚者，不少人是这么想的：这样的人，哪里配入东宫枕席！ 自有人出列：“臣认为，丞相大人绝非能做出此等无耻之事之人！大人平日里宅心仁厚，对臣等多有爱护，高山仰止，岂可栽赃此等罪名？” 一人出列，更多人出列：“臣等附议！” 曲映蓉本就想保一保柳赋昀，见势头在，朝皇甫权看去，道：“还得圣上决断，今日之事当如何？柳拭眉是准敦愚王妃，自不可能入东宫。但柳妍儿……” 柳赋昀不承认，而此事也没有实锤证明是柳赋昀所为。 一个夏荷，未必不能是被人收买了栽赃给柳相。 因此，不可能当下就做出决断。 皇甫权沉声道：“这件事交给大理寺。王岚，是有人在幕后兴风作浪，还是柳卿的算计，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大理寺卿王岚出列：“臣遵旨！” 此举，众人也明白：不到万不得已，皇帝不会动柳赋昀！ 如此一来就达不成柳拭眉的目的了，柳拭眉心里有些急，但她自己不能主动说出要跟柳赋昀断绝关系的话来。 只能朝梁巍看过去。 梁巍意会过来，他磕了一个头，道：“老臣厚颜，柳家一而再地发生这等……让我梁家外孙女吃亏、被人算计之事，可见为父者的不作为！他当父亲的既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恳求圣上下旨，允老臣把柳拭眉从柳家宗谱移入梁家宗谱！” 他第二次请旨转移宗谱，可见其对此事的固执！ 第765章 跟他做亲戚太恶心了 梁巍这般，所有人也都十分清楚他的意思：他就是要把与柳家断绝姻亲关系！ 他是柳赋昀的岳父，但嫁给柳赋昀的梁如意已经死了、梁如意所出的柳泉已经死了、现在只剩柳拭眉这么一条血脉，却接二连三遭人算计。 做父亲的如何能忍自己的女儿唯一留下的孩子，面对一再的算计？ 再看柳拭眉，她那副撞柱未死、捡回来一条命却像是还在鬼门关徘徊的样子。 谁家的闺女落到这等模样，不心疼？ 群臣之中，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静默之间，张阁老突然站了出来，道：“启禀圣上，我大蜀王朝重孝道是为不假，以臣愚见，今日之事主谋是否为柳相尚未有定论。但既有人作证，就代表柳相有嫌疑。无论如何，柳大小姐若还留在柳家，断然是不合适的了。”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朝柳拭眉看了一眼，又道：“柳大小姐今日告了御状，回相府之后，真的不会遭受柳家人排挤么？她的性命安全也是岌岌可危，故而梁老将军会有此担忧，实属人之常情！” 他这一说，令人震惊！ 今日之事本是柳家与梁家的家事，还牵扯上了皇家，哪怕跟梁家交好的家族，也不好插手、不敢插手，可张家竟然表态了？ 甚至，张阁老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支持梁家人将柳拭眉带走，以免柳拭眉留在相府遭遇更多不测！ 那么，张家这是要与梁家交好？ 柳拭眉当然明白，张阁老这是表达对自己的感激： 老太太的病经过柳拭眉的治疗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此为其一； 再者，张妙蓁的事，如果不是有柳拭眉从中鼓励帮扶，这孩子怕是没了。以己度人，他们也不希望柳拭眉为了今日的事发生什么意外！ 听言，王岚也道：“张阁老言之有理。” 他朝皇甫权作揖，道：“圣上，臣以为，此案水落石出之前，当妥善安置受害者，以防幕后主使一计不成、再生二策，苦主性命堪忧！” 他是站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分析的，自有道理。 皇甫令尧一听就跳出来，大声道：“父皇！我同意把我媳妇儿移入梁家宗谱，我娶梁家的闺女，不想要柳家的！我不要这种讨厌鬼当岳父，跟他做亲戚，太恶心了！” 明晃晃的嫌弃，也只有傻二王爷才敢表达出来！ 但这就是他“傻”的好处！ 柳赋昀脸色难看，却不敢在圣前造次。 他好不容易让自己蒙混过来，决不可惹怒皇帝，所以他只能隐忍，道：“禀圣上，臣有口难言！” “狗屁的有口难言！”皇甫令尧振振有词：“你纵容柳妍儿算计我媳妇儿、将我媳妇儿赶去相府最次的蕾花苑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有口难言？” “你差点把我媳妇儿脊梁骨打断、把她抽得满身是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有口难言？” “你媳妇儿偷盗我媳妇儿的嫁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有口难言？” “我媳妇儿跟柳妍儿关系不好你心里没点数？你还让她送嫁？” “我看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第766章 以死明志 傻二王爷一阵炮轰，句句都在点上！ 柳赋昀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皇甫令尧说的，全部都是发生过的事！ 这才恍然自己先前没做好头，现在难以收尾。 如果现在他才来表达自己慈父之心是不可能了，他只能将计就计。 于是乎，他又跪了下去，痛心疾首地道：“禀圣上，臣教女无方，怒气上头下手过火了些、为难了准敦愚王妃，是臣之过，但求一罚！”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漂亮！ 梁巍哪里服气：“好哇！在没断绝关系之前，老夫还是你的岳父。照你这样的强盗逻辑，仗着长辈的名义，老夫将你腿打断，事后再跟圣上请罪，但求一罚。你、看、如、何！” 还别说，虽说有点取闹的意味，但他并非无理，逻辑杠杠的！ 可不是吗？ 你先把人打了个半死，再来认错？ 那我把你打个半死再认错，行不行？ 皇甫权头疼得很，今日之事必须给个准话，他拧眉道：“此案还需查明，若当真是柳卿所为，朕自当为受害者做主！为父不仁，断绝关系绝无不孝不悌。” “那万一查不清楚，成为悬案呢？”见事情没能如媳妇儿预料的进展，皇甫令尧哪里肯消停？ 他当即坐在地上闹起来：“父皇偏心！你肯定是因为这个讨厌鬼是太子的岳父，所以就不顾我媳妇儿的死活！” 傻二王爷哇哇大哭起来，泪水直掉，大呼小叫：“别人都说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我和我媳妇儿都是没了娘的孩子哇！果然没人疼啊！” 他这一闹就是在地上打滚撒泼，皇甫权额头上青筋直跳，群臣不忍直视！ 柳拭眉见状，肯定要给自家狗子配合，泪水涟涟地对着帝后磕了一个头，道：“与其被人算计谋害而死，臣女不孝，今日便将身体发肤、还给父母！” 她猛地抽出了匕首血沉，刀锋一闪，朝自己腹部刺进去！ “拭眉！”梁巍和梁家一众大惊失色，金銮殿上一阵怒吼！ 包括皇甫贺，都是脸色一变，下意识想要走过去！ 柳拭眉的举动不在梁家众人与皇甫令尧的意料之中，好在皇甫令尧哪怕是在撒泼，也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没办法，被她撞柱吓到了！ 再见她自戕，距离她最近的二哈倏地窜过去，一手打落她手中的匕首！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已然见血！ 柳拭眉不可能真的捅自己一刀，所以力道是有轻重的，算准了身边有梁巍在，一定会阻止自己。 但即便被皇甫令尧挡掉了，这一刀虽然没有刺进去，也已经破皮见血！ “啊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皇甫令尧心中惊骇，要被他媳妇儿气死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在地上打滚大哭：“媳妇儿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以死明志，可见柳拭眉决意要与柳家划清界限之心！ 柳赋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难不成，他也给自己一刀？ 可进宫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被收走了凶器，柳拭眉是怎么藏进来的他不知晓，但现在他确实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第767章 不由分说地解开柳拭眉的腰带 被架起来的不仅仅是柳赋昀，还有皇甫权！ 他眯起眼眸，已有发怒的迹象。 柳拭眉这样做，饶是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可以理解，却还是有些惹恼皇甫权了。 朝皇帝瞧了一眼，皇甫贺心口一惊，上前一步对帝后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柳大小姐已经许婚给二皇弟，虽未过门，却也算皇家儿媳。有人如此谋算儿臣与弟媳，指不定幕后有危害社稷的阴谋。柳大小姐如今在刀锋之下，皇家当予以保护，不然，我天家威严何在？” 一番说辞虽不说是站在柳拭眉那边的，相对公正，但意思也很明显：不管事情是谁谋划的，柳拭眉是不能留在柳家了！ 得他给了这么一个台阶，帮柳拭眉说情，皇甫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父女断绝关系的先例。但今日之事实是匪夷所思、见所未见，自当不能以常理处置！” 他顿了顿，折了个中，道：“不妨如此，朕准梁家将柳拭眉接回梁府，一个月后在梁家出阁。若查出真相，确是柳相所为，准奏断绝父女关系，朕自然处置柳相。若尚未查出真相，届时再行定夺！” 皇帝已经退步了，梁家再逼、皇甫令尧再闹，也是没用的。 由此可见，皇帝的态度还是想保住柳赋昀的！ 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柳拭眉也只能暂时咬牙忍了，她不做表态，只是满脸痛苦。 皇甫令尧搂着她，盯着那落在地上的匕首，垂下的眼睑敛去了阴沉的眸色！ 他心道：“媳妇儿对自己太狠了！但不能怪我媳妇儿啊，这都是柳赋昀那个老东西逼的！这笔账，都算在柳赋昀的头上！” 此事落下帷幕，但太子妃被掉包这一场闹剧，总也要解决。 皇甫权又道：“柳氏嫡次女已经册封，婚约自当定数。今日之事颇多存疑，故而先压下太子妃的名号，暂定柳妍儿为太子侍妾，倘使日后柳相昭雪，恢复太子妃封号。若柳相论罪伏诛，柳氏欺君之罪法理不容，自当祸及满门！” 这一点，也是对柳拭眉的精神补偿。 帝心之术，炉火纯青！ 事件至此，已经脱离了柳赋昀的算计。 他没想到太子会不接受他送的好意，只觉得柳拭眉若与太子生米煮成熟饭，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因此，也没算计到柳拭眉的反弹。 但，他的心虽也有些提起来，大致上还是稳的：“我已经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摘除，也已经把所有知情人给灭口。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一个夏荷而已，绝不可能查到我头上来！” 皇甫权满脸无奈，又道：“今日之事暂且如此。诸位爱卿前往宴席，朕乏了，爱卿们随意吧。” 圣驾离去。 梁家众人顾不得帝后，立即把柳拭眉团团围住。 梁巍询问皇甫令尧搂着的柳拭眉，问：“拭眉，你怎么那么傻呢？你没事儿吧？” “外公我没事，先回去再说。”柳拭眉一脸虚弱地道。 回哪儿？ 当然是回梁府！ 这样的中秋宫宴，他们怎么还可能参加？哪里吃得下口？ 皇甫令尧当然不让其他人碰自己媳妇儿，亲自抱着她跟随梁家一众出宫。 回梁家的马车上，他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分说地解开柳拭眉的腰带！ 柳拭眉一惊：“令尧？” 第768章 你把我吓到了 柳拭眉被他吓到了，连忙伸手阻挡。 皇甫令尧一改平日的乖巧黏腻，沉着一张脸捉住她阻挡自己的手，单手拎住她的两只手腕、就控制住了她。 柳拭眉头还有些晕，他的力气又大，她瞬间被他制服了。 “令尧，我真的没事。”她有些着急。 解开腰带，皇甫令尧根本不听她的，撩开她里衣和肚兜，查看她腹部的伤。 看见只有一点破皮，流出来的血迹大半都已经凝固了，才稍微放下心来。 但是，盯着那点伤口，他眼里的沉怒根本无法掩盖！ 他发狠似的瞪着她，厉声斥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自己的！如果不是我拦得快，这一刀是不是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暴露出了本性似的二哈，脸上痴傻全无，全都是阴狠戾气！ 柳拭眉呆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但她早就知晓他的本性是这样的，也没想太多，动了动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轻声道：“令尧你先放开我。” 皇甫令尧这次松手了，转身拿先前连翘找出来的药，低头帮她给伤口抹药。 一点小伤口，一会儿就弄好了。 但，药是抹好了，抬头对上她的眼眸，他还是很生气！ 她做苦肉计的举动，一次又一次，简直要把他气死了！ 他不要脸皮在地上打滚撒泼，就算曲折一点，迟早还是要逼迫皇帝同意她的诉求。 她倒好，因为急于求成，答应过不会做苦肉计了，竟然还要搞这一出！ 气死他了！ 看着她发青的脸，还有额头上那圈白色绷带，楚楚可怜。 越想越气愤，他用力将手里的药盒狠狠一掷！ 药盒被扔在车壁上，顿时飞溅得到处都是，可见他到底有多用力。 他舍不得对她下手，只能拿其他东西出气！ 柳拭眉被他吓了一跳。 知道自家狗子的本性是暴戾的是一回事，但见他第一次对自己真正发火，她小心肝有些发颤。 她呐呐开口：“令尧……” 傻狗子发了真怒，这么可怕的吗？ “你先不要跟我说话！”皇甫令尧气呼呼地回了一句。 他真的怕自己太生气了，一会儿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现在的他，恨不能毁天灭地！ 见他那个样子，柳拭眉咬了咬唇。 明着劝说没用，她只能用上杀手锏，捂着额头，面露痛苦：“我头好晕呀！” 这招果然有用，皇甫令尧哪怕被她气得要死，却还是舍不得她。 他连忙转头过来搂住她，给她按压太阳穴，道：“媳妇儿你别想太多，这样好点没？” 柳拭眉顺势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低低说道：“令尧，你把我吓到了。” 她就不信，软化不了他！ 皇甫令尧：“……” 很好，他媳妇儿也会套路他了！ 这样软绵绵的媳妇儿，主动扑进自己的怀里抱住自己，谁受得了？ 谁还舍得对她生气？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中还是狂虐的风暴，道：“你也把我吓到了！” 他不敢想象，若他慢一点点，那一刀真的捅了进去，他会发疯成什么样！ 只怕是什么傻子都不想演了！ 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大概会立刻冲开武功的压制，宁愿让自己走火入魔，也要先把柳赋昀和柳妍儿当场给打死！ 第769章 到嘴的鸭子飞了 柳拭眉窝在他怀里，开始反省自己：“说到底是我的错，我做这种事，没考虑到他的感受，他会生气实在是理所当然。” 这么一想，她的态度就更加软和了，道：“我现在还好好的呢，令尧你别担心。今天的事，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你管这叫好好的？”皇甫令尧手指头戳向她的脑门。 但即将戳上去的时候，他又顿住了。 舍不得！ 他甩了甩手，愤懑地道：“媳妇儿你太坏了！你就是吃定了我舍不得对你发火，所以才这样吓我的！” 这下，就是标准的傻狗子的样子了。 幽怨、泫然欲泣！ 柳拭眉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她抿了抿嘴，道：“我以后不这样做了，你安心一点，好不好？” “我不信！”皇甫令尧甩头就是这么一句：“先前在寻鹿殿你还答应得好好的，还跟舅母、嫂子们保证过的，转头你就这么做！” 旋即又愤愤然地道：“你欺负我拿你没办法，一会儿我就让舅母来骂你！” 柳拭眉：“……” 得，舅母是她的，却要被他拿来告状了！ 想到自己答应的事做不到，那一票娘子军会怎么声讨自己，她不禁脖子一凉！ 完了，回去后就要面对三堂会审！ 这边，皇甫令尧带着柳拭眉、跟着梁家一众出宫。 虽说朝臣们还在吃宫宴，但今日的事，让所有的食物入口都难以下咽。 出事的是丞相柳赋昀啊！ 与柳赋昀有关系的，人心惶惶。 与柳赋昀没关系的，幸灾乐祸的同时，也都在谋算着，如何趁这个机会把柳赋昀踩下去，如何侵吞柳家的势力？ 但想归想，皇帝明显想保住柳赋昀，没有万全之策谁也不敢动。 也都在期待哪一个蠢货先动，然后自己在背后捡便宜！ 皇甫贺并没有去宴席上，跟着曲映蓉去了永乐宫。 屏退了下人后，曲映蓉顺手将桌上的茶杯朝皇甫贺头上砸过去！ “瞧你干的好事儿！” 茶杯砸中了皇甫贺的额头，虽没有砸破皮，但也迅速红肿起来。 他垂头不语。 今日之事，他已经很清楚，自己与柳拭眉是断然没有可能的了！ 他自己错失了一个好机会，此后彻底无缘！ 曲映蓉怒不可遏地道：“柳赋昀算计了你，但你不是想得到柳拭眉么？顺手收下，日后再敲打柳赋昀。如此一来，他有了把柄在咱们的手里，还怕他以后不对咱们言听计从？” 越说越生气，她又拿了一个茶杯，狠狠朝地上一摔！ “可你倒好，别人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你这到了嘴边的鸭子还让她飞了！” “皇甫贺，你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柳赋昀根基再稳，就算这一次他没有被柳拭眉斗垮，可你父皇是个什么人你还能不明白？” “一旦他心中有了对柳家的忌惮，咱们这一颗棋就彻底毁了！” “今日是他还想保柳赋昀，也是为了平衡四方势力。但以后呢？你把柳妍儿娶回来，有什么用！” 见母亲气成了这样子，皇甫贺默默地听训，等她停下来顺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问：“这样的合作对象，母后觉得他靠谱吗？” 曲映蓉一怔。 第770章 再给你寻一个太子妃的人选 一个会算计合作对象的人，靠谱吗？ 柳赋昀这一招，曲映蓉也很恼火！ 不禁毁了她的一盘大棋，还可能让他们损失了更多！ 一年多的筹谋都白费了！ “母后，柳家是不行了。”皇甫贺抬起头来，道：“柳妍儿不成气候、柳安和比不得柳泉万一、也比不得柳均半点。父皇方才又下旨，让她暂居妾室的地位，柳家被梁家盯上了，母后觉得他们还能翻身吗？” 曲映蓉怒极，骂了自己的儿子，但她也很清楚，这个儿子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这一次的事，他做错的只是没有把柳拭眉拿捏住，被感情牵着鼻子走！ 但，美色当前，喜欢的人送上门，他的警惕心还在。 他还知道防备着是什么人在算计自己，立即着手去查。 换一面说，这也是做得很好！ 她思忖片刻，道：“柳家不行了就放弃柳家，咱们不用动，柳妍儿自有苗玲珑去对付。咱们需要重新合计合计，再给你寻一个太子妃的人选！” 皇甫贺想到这个，心头一片烦乱。 难道，他这一辈子就只能谋算这些，做任何事都不能从心吗？ “可惜张妙蓁被你父皇除名了，不然她是拿得出手的。”曲映蓉兀自在思考：“不过，张阁老今日帮柳拭眉说话……是因为她与张妙蓁交好么？” 皇甫贺不用思考便得出结论，道：“张家虽然是股不错的势力，但他们家风所致，性子极为顽固、立场极为坚定。可不像柳赋昀这般好拿捏。” 曲映蓉能够在皇后的位置上这么多年，控制自己的脾气方面，还是有一套的。 方才撒气过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道：“也罢，这件事暂不着急。不管怎么说，安国公的女儿做了你的侧妃，柳妍儿那边你可以不去。苗玲珑那里，你今夜去她房里吧。” 皇甫贺猛地抬起头来。 曲映蓉一见他那副抗拒的样子，面色一沉：“怎么，不要告诉本宫，你得不到柳拭眉，就完全对其他女人没有心思，不想开枝散叶了？” 她甩了甩衣袖，眸光冷寒，道：“如今你父皇在震怒之中，你尽早开枝散叶，生下第一个嫡皇孙才是正经事！” 皇甫贺薄唇紧紧一抿，终究没有去反驳，应道：“是，母后。” 但他走出永乐宫回到了东宫的时候，却没有去侧殿新房，而是回到了正殿。 答应是答应，做不做得到又是一回事！ 他怔然坐在龙凤呈祥的床褥上，脑子里浮现柳拭眉坐在这里的场景。 她不能说话，一双美眸都是泪！ 见到她那个样子，他根本狠不下心做违背她意愿的事！ 可这么放过她之后，相当于他斩断了自己与她唯一的可能，放任她投入了皇甫令尧的怀抱！ 倘若今天他从了柳赋昀的意，将错就错在这张床上要了柳拭眉，她断然不会再有任何与皇甫令尧的可能！ 可看着她的泪眼，他做不到啊！ 她甚至那样倔强，一次撞柱、二次自戕！ 皇甫贺闭了闭眼睛，心痛到了极点。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柳妍儿！ 想到这点，皇甫贺走出寝殿，朝西侧殿走去。 第771章 太子真的要临幸我了 东侧殿是给苗玲珑的，柳妍儿本是正妃，理当住在正殿。 今天太子妃掉包案，她被贬为太子侍妾，安置在了西侧殿。 因为是侍妾，不能住主位，还得预留出未来侧妃的位置！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超乎想象了，柳妍儿到现在还是懵逼的。 先前出了金銮殿，张夫人来与柳妍儿短暂见了一面。 但话不宜多说，柳妍儿被“请”回来了。 夏荷被控制了，她身边又提拔了一个大丫头。 如今柳妍儿身边的丫头，都是张夫人给自己挑选的。 为了女儿做太子妃后有趁手的人可用，颇有脑子的米芬被陪嫁过来。 米芬见柳妍儿那副失了魂的样子，建言道：“二小姐，奴婢认为夫人说得对。相爷为人凉薄，依靠他那边肯定是岌岌可危，想要保住自己，你只能靠获取太子的欢心！” 张氏也是直到今日，才彻底看清楚了柳赋昀的真面目！ 她一直觉得自己受宠，可如今才知道…… 昨日恩宠如浮云，能算什么？ 柳妍儿似乎完全没有将米芬的话听进去，苦笑道：“我怎么都想不到，父亲对我根本没有任何信心。他根本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搞了半天，原来还是想借着我做太子妃的时候，将柳拭眉那个小贱人送到太子床上去！我被父亲算计了！” 可见，今日的事超出了她的认知，一时半会儿她根本走不出来！ 米芬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二小姐你执着也没用。你要想想现在，有个侧妃压在你的头上，东侧殿的那位手辣得很，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唯有靠太子，才可能翻身啊！” 柳妍儿总算被她拉回来一点神智。 提到苗玲珑，她脸上露出狠戾：“她手辣，我就不能手辣？你快给我想个法子，怎么样才能把她弄下来！” 米芬这边还没有想出什么法子，主仆二人听到外头的宫女的声音：“太子殿下！” “太子来了！”柳妍儿面露喜色，道：“太子没去苗玲珑那里，而是来临幸我了？” 她连忙起来，道：“我的头发乱不乱？妆花不花？” 米芬扶着她，安慰地道：“方才我已经给二小姐整理过了，没事的。” 不多时，皇甫贺就进来了。 温润风雅的男人跨步进入寝殿，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地道：“你们都出去。” 柳妍儿心中一喜：“看来，太子真的要临幸我了！” 她端端正正地给皇甫贺屈腿行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皇甫贺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面前对自己行礼的女子。 即便是定了备选太子妃这么长时间，他也极少认真观察过柳拭眉的这个妹妹长什么样子。 在柳拭眉面前，柳妍儿简直就是鱼目混珠！ 可是，因为柳妍儿的算计，他失去了娶柳拭眉的机会，竟要娶这种货色！ 想到这个，心头的惊涛骇浪就掀起来了。 他冷冷地道：“跪下说话！” 柳妍儿一惊。 她这才发觉，事情好像没按自己想象的发展？ 太子让她跪下，她只能跪下。 第772章 仿佛距离死神近了一步 担心皇甫贺是为了换新娘的事迁怒自己，她连忙解释：“殿下，您是不是想问今日的事？妾身真的不知情，我也被父亲蒙在了鼓里！” 皇甫贺不理会她所言，兀自说道：“接下来，本宫问话，你据实以答，如有半句假话，便斩你一根手指！” “是。”柳妍儿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太子不是来临幸她的！ 她做白日梦了！ 皇甫贺冷眸盯着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上元节那晚，柳拭眉失身一事，是你算计的吧？” 柳妍儿心口一惊！ 如实回答？那不是找死吗！ 可是不说实话，那她就要被斩手指！ 心头慌乱，她悄悄抬起眼眸看了皇甫贺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犹如地狱审案的阎王，她心乱如麻：该不会是，他已经知晓了所有事的内情了？ 不敢编造谎言，柳妍儿连忙垂头道：“禀殿下，妾身并没有设计她与敦愚王，这一切都是巧合！” 她没有设计柳拭眉跟皇甫令尧睡，这是真话！ 这般回答，算是投机取巧了。 但她的话音一落，“啪”地一声，她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温文尔雅的太子，竟然亲自动手打了她！ 柳妍儿捂着火辣辣的脸，抬起头来，眼里又是惊愕又是恐慌：“太子殿下？妾身没有说谎！” 皇甫贺唇角冷冷一勾：“你算计了柳拭眉，给她安排了一个混子。可巧的是，二皇弟经过了那里，因此，所有的一切没有按照你预期的发展！” 柳妍儿震惊！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可他还是迎娶了她，目的该不会就是为了折磨她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在柳妍儿的眼里，仿佛距离死神近了一步！ 她终于知道害怕！ “太子殿下你听我说……”柳妍儿赶忙跪下，趴在地上求饶。 皇甫贺没给她辩解的机会，一脚踩在了她按在地面的手掌上！ “啊！”柳妍儿痛得尖叫！ 成年男子的体重，还用上了刻意碾压的力道，她仿佛听到了自己指骨碎裂的声音！ 十指痛连心！ 皇甫贺冷冷地道：“如果不是你的算计，本宫早就与拭眉共效于飞！就因为你想做太子妃，将她拉下泥淖，让本宫失去了与她在一起的机会！” 他蹲了下来，向来温润的面孔变得阴森可怖，伸手捏住了柳妍儿的脖子。 因为他蹲下来，踩在柳妍儿手指上的压力也就更大。 她疼得满是泪水，又被他掐住脖子，呼吸都跟不上来，感觉面前这位太子简直就是地狱里的阎罗！ “太子……饶命……” 皇甫贺完全没将她的求饶放在眼里，森冷地道：“你想做太子妃？呵，现在你如愿了！本宫会让你活着，好好感受一下做太子妃的滋味！” 在柳妍儿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他松开了手。 她赶忙大口大口呼吸。 皇甫贺重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老实待着，最好不要在本宫眼皮底下耍花样！” 丢下这话，他转身离去。 不多时，柳妍儿听到殿外的声音：“给夫人请太医，好生看顾着，若她有什么差池，西侧殿的人等着陪葬！”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怎么样的宠爱。 但柳妍儿心里却充满了恐惧！ 太子太可怕了！ 那不是恩宠，而是警告！ 这边的事，当然逃不过东侧殿那边的耳目—— 第773章 比狼还凶 东侧殿内，侍婢将西侧殿那头的事给苗玲珑讲了一遍。 苗玲珑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太子对柳拭眉竟然是真心喜欢的。” 这点确实出乎意料。 以前皇甫贺和柳拭眉的所有会面，两人都掩饰得极好，几乎没有任何情感上的交流。 那柳拭眉高傲得宛若云端仙子，哪怕是对太子，知书守礼，却不曾见她面露小女儿的娇羞。 再后来，柳拭眉跟那傻子感情好得很，苗玲珑就更没去注意皇甫贺对柳拭眉有什么感情。 如今…… 苗玲珑没有什么酸意，而是笑道：“这么说，柳妍儿根本不用我来出手，在太子这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倒是省事儿了。” “但是太子已经回了正殿，并没有要过来临幸小姐的打算。”侍婢又道。 新婚之夜就被晾着，说出去总是不好听。 苗玲珑朝她看了一眼，冷笑，道：“太子心情不愉，理所当然。但既然他不待见柳妍儿，迟早还是会来我这儿的。哪怕他自己不想来，难不成皇后娘娘会由他任性吗？” “也是。”侍婢说道：“国公筹谋了这么多年，又岂能急在一时？” 这话，引来苗玲珑的一个冷眸。 侍婢心口一惊，连忙给自己一把大嘴巴子，道：“奴婢嘴贱，不该胡言乱语！” 苗玲珑将阴森的眸光收了回去，冷冷地道：“父亲多年的谋算一直隐忍不动，若因为你一时嘴快出了差池，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赔！” 侍婢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罢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苗玲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今晚太子不会过来了，替我更衣吧。” 侍婢道：“是，小姐。” 苗玲珑又道：“叫他们仔细些，撬开柳家那个人的嘴！我要知道，柳妍儿是不是真的如我所猜，若是，把她弄了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且说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回到了梁府—— 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柳拭眉暂时没有心力去管。 她被皇甫令尧小心翼翼地抱下了马车，送进大厅内坐下。 梁家一众男女老少都看着她，让她心里发毛。 她唇角一抿，主动老实认错：“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征求外公的同意。我这样做能够速战速决……” 声音越说越小。 别说梁家一门虎将的气势逼人，就是她身边的傻狗子的气息也凛冽起来。 皇甫令尧瞪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戾气，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小奶狗的模样？ 简直比狼还凶！ 不用皇甫令尧告状，王氏沉着脸道：“拭眉，你先前在寻鹿殿，还与舅母和你嫂子们保证过不会伤害自己，才过多久你又来一次？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柳拭眉好生为难。 她解释不清楚，只能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我头好晕！” 又来这一套！ 皇甫令尧知道她一旦说不过，就会用这招来转移注意力。 但尽管如此，还是伸手给她按两边的太阳穴，道：“媳妇儿，要不要叫师父来给你看看？” 其他大夫他信不过，让祁阳来给她看才行！ 柳拭眉无语。 她的话，是不是他们都不肯相信了？ 第774章 结个亲家挺好 自己的情况到底如何，柳拭眉自己能够判断。 她是撞击强烈，有点轻微脑震荡引发的头晕，但这副很晕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的，成功让所有人都闭上了想要问责她的嘴。 梁巍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拭眉虽然不该这样冲动伤害自己，好歹能够少了点让柳均狡辩的机会，也少了其他人帮他辩白的可能。但咱们想要达到的目的，一个都没能彻底。” 提到此事，众人默然。 想要跟柳赋昀断绝关系，进行到了一半，被迫藕断丝连。 想要柳妍儿当不上太子妃，也进行到了一半，柳妍儿还在太子东宫！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圣上要保住他！”梁升说道：“柳均算计了太子，皇后也好、太子也罢，都不会吞了这口气的。哪怕现在不动，以后迟早会有动作。那么，那位沦为侍妾的太子妃在东宫，断不会有好日子过。” “柳妍儿是不成气候。”梁怡捏着手中短刀，朝柳拭眉看过来，道：“可是只要她还活着，指不定还会算计妹妹！” 此节他们如何能不知？ 柳拭眉安抚地道：“你们觉得，苗玲珑会任由柳妍儿蹦跶吗？今日大婚，苗玲珑身为侧妃心里本来就有气，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说到这件事……”梁巍面露疑惑：“拭眉，张阁老与老夫向来没有多少来往，纯属点头之交。可他今日竟帮咱们说话？” 柳拭眉淡笑，道：“大概是因为，先前我给老太太治疗腿疾。后来，妙蓁出事的时候，我帮他们稳住了妙蓁的颓丧吧。” 梁巍感慨地道：“张阁老也是个感恩的，以后多走动走动。” 又朝那几个未婚的看过去，道：“看看张家还有几个闺女合适的，结个亲家挺好！” 未婚的几个：“……” 啥？ 柳拭眉不由笑了。 皇甫令尧一直默默听着，给柳拭眉按摩太阳穴的手停了下来，道：“媳妇儿，今日的事我觉得有点想不通！” “哪点想不通？”柳拭眉轻声问。 皇甫令尧听了这么久没见他们说到这一点，所以他只能傻有傻招，愣头愣脑地道：“你说……有人敢掉包皇后娘娘的儿媳妇儿，她看起来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该不会是，她和你那臭爹早就说好了的吧！” 他的问题，开辟了众人的思路。 梁巍恍然道：“皇后娘娘虽然温和，但她一向给老夫高深莫测的感觉。看她的态度，似乎还是想保住柳均那匹夫的！” “确实。”梁永也道：“所以咱们应当想办法彻底斩断皇后和柳家的关系。” 梁怡抿唇，道：“依我看，还是不能放柳妍儿自生自灭，不如……”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妹妹，上回你不是让我救下被相爷打杀的相府下人吗？救下来的几人都救活了，随时都可以拉出来作证！” 其他人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殷氏朝梁怡看过来，问：“有这样的事，为何不告诉你娘我？” 梁怡一见自家母上那虎视眈眈的眼神，忙不迭朝柳拭眉那边坐过去，道：“妹妹让我保密的！” 妹妹的事，当哥哥的都兜着。 但这种时候，也要拉妹妹来顶下锅盖啊！ 第775章 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果然，柳拭眉一见他这样，出于护着哥哥的本意，忙道：“我本来就想，这件事不急着说。迟早有派上用场的一天。现在时机到了，只是……” 她顿了顿，道：“我不想亲自动手，不如……将这个消息暗中透露给苗玲珑！让苗玲珑去戳破柳妍儿的老底！” 柳妍儿婚前失贞还敢嫁给太子，这件事捅破之后，曲映蓉再怎么想保住柳赋昀，那都不可能了吧！ 谁家儿子被戴绿帽、还要被当成冤大头，当娘的能忍？ 所以，被柳赋昀算计了一次，或许还在曲映蓉的忍受范围，但如果算计了两次呢？ 倘若那样还可以，她就敬曲映蓉是条汉子！ 见柳拭眉这么说，其他人也想明白了。 梁升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接下来，拭眉作为苦主，暂时莫要出门。” 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又跑去浮生阁，柳拭眉无奈一笑，道：“我本意也是想在家中待几日的。” 又朝梁怡看去，道：“九哥……” “我知道！”梁怡一听就明白她想让自己做什么了！ 又是要去放出小道消息，把柳赋昀算计她的事宣扬出去。 吃瓜群众的目的在吃瓜，互相分享又大又甜的瓜，而不在于这个瓜的真实性！ 几天宣扬下来，假的也变成真的，就算皇帝还没判下断绝关系，吃瓜群众也会巴不得柳拭眉脱离柳家那个狼窝了！ 正说着，听到管家老梁头来报：“大小姐，张阁老家的幺小姐来访。” 众人一愣。 柳拭眉也能明白，肯定是没进宫赴宴的张妙蓁听说了宫里出事，所以来探望自己了。 她点头道：“请她进来吧。” 不多时，张妙蓁进得大厅，乍然一见梁家这一群武将，心里下意识有些颤，但还是落落大方地朝众人行礼：“张家妙蓁，给各位见礼！” 她知书达理的文静模样，入了梁家众人的眼，都是赞赏的。 但想到这姑娘的遭遇，又觉得她十分可怜。 与柳拭眉齐名的帝京双姝啊！ 梁巍朝柳拭眉看去，道：“拭眉，你的小姐妹来探望你，便请去琼华苑你房里，好好说说话，别让张家小姐担心。” “好的，外公。”柳拭眉自然不可能让张妙蓁在这里说话。 老实说，梁家都是男儿，娶回来的舅妈、嫂子们虽然也有，但终归是阳盛阴衰，一般人见着这一大家子的武将，心里都会发抖的！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你扶一下我回琼华苑去吧。” 这么多人在，不能跟媳妇儿独处，皇甫令尧正心烦着呢。 今日发生的事他还没有缓过劲来，现在张妙蓁又来了。 他心里不爽，但见媳妇儿这么柔柔地跟自己说话，加上她脸上的虚弱妆容还没有洗掉，他一看就心疼极了！ 她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好！你头晕呢，我抱你！” 不由分说，将人横抱起来。 虽说还没成亲，但梁家人对傻二王爷的满意度是日渐上升，对此也没说什么。 柳拭眉朝张妙蓁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发现张妙蓁眼角的余光朝梁升那边扫过去。 但没有失礼，很快就转了回来。 进得琼华苑，张妙蓁有些急切：“拭眉，你头上的伤没事儿吧？见你这模样，吓死我了！” 第776章 盯紧苗家 柳拭眉淡淡一笑，朝墨儿看去：“端盆水来，我要卸妆。” 是个伤患，她被安置在床榻上。 张妙蓁坐在床沿，屋里有其他女眷，皇甫令尧不方面待着，就在外头喝茶。 看上去百无聊赖，长长的睫毛掩盖下，眸中的惊涛骇浪难以消止！ 柳赋昀算计他媳妇儿，如果皇甫贺动了他媳妇儿，那他皇甫令尧今天怕是要大开杀戒！ 如果柳拭眉因此活不成了，他杀光这群人，大概也恨不能随她去。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柳赋昀给他戴绿帽子，这个绿帽子怎么能不送回去？ 得好好算计！ 见墨儿端着热水进来，皇甫令尧面色一整，恢复了那副傻呆呆的样子，满面愁容道：“给我！” 又可以趁机进去见媳妇儿不是么？ 走到门口，就听得屋内张妙蓁在低声说话 “没事就好，我乍一看你的脸色，还以为你真的……像我大哥说的那样，在鬼门关游走了！”张妙蓁听完了柳拭眉说是苦肉计，松了一口气。 此时，皇甫令尧进来了。 也不管张妙蓁在，他拧了布巾，来给柳拭眉擦脸：“媳妇儿，不要木耳这笨手笨脚的给你擦，我帮你把脸上的粉洗掉！” 墨儿：“！！！” 打小跟着大小姐身边伺候，她怎么就笨手笨脚了？ 张妙蓁：“……” 傻二王爷怎么无时不刻都要秀！ 秀恩爱、秀存在感！ 墨儿给张妙蓁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床榻前屏风旁边。 几人默默看着皇甫令尧轻柔地给柳拭眉擦去脸上的妆容，伺候得非常周到。 张妙蓁不由笑道：“拭眉得夫君如此，倒是叫人羡慕。” “所以我与你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看做太子妃的，能好到哪儿去？”柳拭眉唇角淡笑，已经擦干净的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哪怕她的脸色因为撞柱和自戕，算不得好，但流露出来的幸福感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皇甫令尧看着她这副样子，特别想亲亲她。 但有张妙蓁在，他也不可能这么做，只能忍着。 他心道：“这张妙蓁出了事之后，几乎就是黏上我媳妇儿了。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黏着吧？不行，我得想个法子，给她找个配对的去！” 嘴上说道：“媳妇儿，你先躺着和张喵喵说话，我去找九哥说说话！” 说是找梁怡，但一出琼华苑的门，他却没有去梁怡的院子，而是从后门出了梁府！ 柳条巷深处，皇甫令尧走进了一家小院，停下了脚步。 知道主子有话要跟自己说，黎信跟了过来：“爷？” 皇甫令尧劈头给他砸了一句：“在本王成亲之前，要看到柳均头顶上绿油油！这件事你去办妥！” “是。”黎信知道以自家主子的脾性，今天的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甫令尧又道：“盯紧苗家，本王猜测他们应该要准备有动作了！” 黎信心头一凛：“是，爷！”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黎信先行离开。 皇甫令尧一路走回来，还没走到后门这边，突然看见伫立在前面榆树下的身影。 钟浪！ 他心头一惊：该不会让他看见了吧？ 第777章 可能让她继续被蒙在鼓里 心里想了许多，皇甫令尧先下手为强：“破浪花，每一次我媳妇儿出事儿，你都不在，不知道要你何用！” 当然，这一次真不怪钟浪，是钟浪不适合进宫，所以柳拭眉把他留在宫外的。 但皇甫令尧找的理由，还是很合适。 钟浪还是平时的样子，面无表情，一脸木然。 他怀里抱着那把看上去十分破的铁剑，朝皇甫令尧看过来，张口便道：“看起来，黎信并不仅仅是王府的车夫？” 一针见血！ 皇甫令尧心口一震。 果然，钟浪看到、也听到了！ 他努力绷紧脸上的痴傻模样，愤愤地道：“关你什么事！” 钟浪一点都没有将他的“凶狠”放在眼里，一双眼眸犀利地看过来，直截了当地道：“如果钟某没有猜错的话，敦愚王方才应该是不痴不愚？” 皇甫令尧一凛，背后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果然，他就知道，钟浪留在柳拭眉身边，就是自己的祸患！ 钟浪的眸光看上去没有任何压迫，问的话却是让皇甫令尧头皮都要炸了：“敦愚王，你此时此刻，是清醒的么？” 他眯了眯眼眸，歪着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不是清醒的，难道是睡着的吗？” 见他这副模样，钟浪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了：“方才，敦愚王与黎信说的话，钟某都听到了！” 戳破了！ 钟浪对他早有怀疑，现在终于实锤了。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他最怕的事情要发生了吗？ 钟浪是柳拭眉的人，欠了柳拭眉的人情，现在钟浪看到了，是不是要去给柳拭眉说？ 皇甫令尧本来计划成亲后跟柳拭眉坦白的，可谁能料到会有这一出，竟被钟浪发现了！ 在他满脑子飞过各种各样的想法的时候，钟浪又道：“敦愚王，你是自己去跟大小姐说清楚，还是让钟某给大小姐如实以告？” 皇甫令尧不能想象，在这个节骨眼让钟浪去找柳拭眉告密，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惹怒了柳拭眉，她悔婚都是有可能的！ 虽说是圣旨赐婚，大概率她跑不掉。 但他家媳妇儿这么聪明，万一她真想到什么方法了呢？ 千思百转下，皇甫令尧总算开口了：“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但我与我家媳妇儿的事，你管不着！” “虽说钟某有过失职的时候，但在下忠诚的对象依旧是柳大小姐。”钟浪面无表情地道：“此事，必然会对柳大小姐造成伤害，不可能让她继续被蒙在鼓里！” 说完他就转身要进梁府。 皇甫令尧心里一紧，大喝一声：“你站住！” 他本想过要装傻蒙过去，但想到钟浪这个人一板一眼的，不可能靠蒙混过去。 因此，他只能把心一横，道：“钟浪，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觉得我媳妇儿今天才刚刚遭遇这种事，你又将我的事告诉她，她会怎么样？” 钟浪果然脚步一顿。 皇甫令尧心里稍微定了定，又道：“该在什么时候与她坦白、怎么样才能让她更容易接受，我心里有数。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你以为她若是赌气与我退婚，她就能好受？” 钟浪迟疑，拧眉。 第778章 达成协议 见状，皇甫令尧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他缓了缓，又道：“拆散我们，对你没有好处。你害我失去了她，你也别想落得到好。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能不能接受你的直言！你自以为对我媳妇儿忠诚，可事实上你这样做，才是伤害她！” 本来，他对柳拭眉的隐瞒，并非刻意为之。 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只是后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他没有合适的契机坦白。 柳拭眉脾性大，如果别人贸然去给她说：皇甫令尧一直在骗你！ 她会如何？ 谁也不能保证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钟浪虽然不怎么与柳拭眉说话，但暗中保护她这么久，也知道柳拭眉的脾性。 他拧眉思忖许久，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皇甫令尧知道自己的话大概有用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他脸上依旧是什么情绪都没有，答道：“成亲后。” 钟浪眯起眼眸：“因为到时候她就退不了婚了？”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的就是这样，又如何？ 以他与柳拭眉如今的感情，退婚的话，对柳拭眉不伤？ 柳拭眉或许并不是因为与他有过夫妻之实，才吊死在他这棵树上的，可在世人眼里，她与他有夫妻之实了。 退婚对她真的能好？ 所以，皇甫令尧吃定了钟浪会从这一点考虑，会给他机会，让他自己跟柳拭眉坦白！ 果然，钟浪犹豫了一会儿，道：“但愿敦愚王说话算话。倘使九月十六后，你并不去与大小姐坦白。届时会发生什么事，莫怪钟某多管闲事！” 不算背叛柳拭眉，只是退了一步。 一个月后如果皇甫令尧不说，他就会给柳拭眉说清楚！ 丢下这话后，钟浪轻身掠起离去。 皇甫令尧面部表情顿时沉郁得能滴出墨来！ 千防万防，他已经够谨慎了，还是防不住这个“后会无期”！ 钟浪这个存在，在柳拭眉两次遇难的时候都不在，反而在这种时候就出现了，怕不是跟他皇甫令尧八字相冲吧！ 在外头待了好久，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皇甫令尧又恢复了那个傻二王爷应有的模样。 回到琼华苑，张妙蓁已经离开。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她是不是回张家去了？” 柳拭眉好笑地道：“没有，我让她暂时跟我住在梁家，大舅母给她准备客苑了。” 傻二哈的喜色肉眼可见地萎缩下来，若有耳朵，耳朵就是耷拉的！ 他是蹲在床前的，柳拭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妙蓁人很好，也没怎么你，你这是干嘛呢？” 皇甫令尧扁了扁嘴，不甘心却又知道自己不占理儿，只能道：“我怕她一直粘着你！” 站在他的角度，张妙蓁如今名声被毁、名闺誉受损，说亲的肯定少。 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家中肯定着急她的婚嫁，她就可能会一直逃避家里。 如此一来，极有可能一直跟着在她危难之中拉了她一把的柳拭眉！ 思前想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媳妇儿，梁家未婚男儿那么多，要不然给张喵喵找一个合适的吧！” 第779章 不要乱点鸳鸯谱 柳拭眉一怔。 她立即想到了张妙蓁可能喜欢梁升的事，但梁升却说自己心有所属。 那肯定不能瞎凑在一起啊！ 单方面的感情，勉强在一起过一辈子，对双方都是伤害。 至于其他人…… 对张妙蓁来说也不太好吧？ 喜欢而不得的人以后成为自己的长辈，想想就太残忍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机灵？”皇甫令尧见她神色不明，还是想努力推销自己的好主意：“你看九哥好不好啊？我觉得挺合适的……” 多好的主意，一下子解决两个！ 柳拭眉唇角一抽，连忙截断了他的设想：“你别瞎想了，不合适！一点儿也不合适！” 让梁怡娶一个心里喜欢自己七叔的张妙蓁？ 太扯了！ “啊？”皇甫令尧有些失望。 唉，媳妇儿身边的人，他都想全部都出清掉，只留下他们二人就好了呀！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道：“不要乱点鸳鸯谱，每个人的缘分都是既定的，感情来了水到渠成。揠苗助长，强行配对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我都听媳妇儿的！”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家媳妇儿这么理智，将什么事都看得这样透彻，他还能说啥！ 且说张妙蓁住在客苑这边，她有些不好意思。 长这么大她都没有去别人家里做过客，在柳拭眉那里住一段时间，毕竟浮生阁是个医馆。 过别人府中暂住，这还是第一次。 柳拭眉对她真的太好了！ 用过了晚膳，怜芷将热水给张妙蓁端进寝房，笑道：“小姐，柳大小姐的外祖家，这么些人可真是好呀！” “可不是么？”张妙蓁温柔浅笑，道：“我早就知道，梁家人重情重义，难怪能有拭眉这样的外孙女。想来，拭眉是随了外祖家这边的性子，而不像柳家人。” “说起这柳家……”怜芷面露不屑，道：“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呢！当父亲的经常这样算计自己的女儿！这位相爷，也太没人性了吧？” 张妙蓁朝她看去，道：“你在梁府说这话没事，出去可万万不可这么说。妄议朝廷命官，小心你的脑袋！” 虽然温柔，却也很严肃。 怜芷讨好地赔笑，道：“好啦小姐饶了我吧，我知道的！” 身为张家的家仆，如何可能不清楚这些？ 也是来了梁家，见这群武将之家的儿郎迥异于书香门第的子弟，难免觉得新鲜。 张妙蓁站在水盆边洗脸，一边洗，一边出神。 她心道：“梁家人有多好，我早就知道啊！可惜，我也是无缘。” 正想着，怜芷看了看外头没人，才悄悄对张妙蓁说道：“小姐，梁家的公子还有不少尚未成亲的，若是让柳大小姐搭桥牵线，是不是也可以给你说上一门亲。届时，不就跟柳大小姐成亲戚了吗？” 声音很小声，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听着张妙蓁的耳里，却感觉烫了耳朵。 她嗔怪地瞪了怜芷一眼，道：“少胡说八道！这种事是可以强求的吗？就我如今的名声，这不是让拭眉为难，也累了梁家人吗？” 第780章 蜜里调油似的感情她也想拥有 说真的，别说自己去做这种打算，就算是梁家人主动上门说亲，她怕也是不敢拖累他们的。 只怕外人会对将来娶了她的这位指指点点，就好比敦愚王与柳拭眉遭遇的那些。 但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出的事，好歹两人都有份。 可娶她的人本来是无辜的，却要陪她面对流言蜚语！ 她于心何安？ 怜芷吐了吐舌头：“那我也就是私底下和小姐你说说而已。” 她将张妙蓁洗完脸放下的布巾洗干净挂在架子上，又道：“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我比谁都明白！” 梁家与柳拭眉同辈的，未婚的至少还有四个！ 但好比梁怡，玩心太大心性不定，不是张妙蓁会喜欢的类型。 张妙蓁喜欢的，是成熟稳重的！ 即便梁小将军也不过弱冠之年，但他心性沉稳足智多谋，哪一次在外面的场合，张妙蓁不多瞧几眼的？ 只是碍于诗书礼仪，极力克制而已！ 怜芷如何不知道，自家小姐钟情的对象是梁升？ “你不要瞎说，尤其是咱们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张妙蓁撇嘴，又走到油灯旁边。 拿起给柳拭眉绣的鸳鸯戏水的枕头套，继续上面未完成的绣花。 见她这么说，怜芷也不敢胡言乱语，在一旁给她帮忙，道：“今日之事，好彩柳大小姐没出什么事。若太子……那可真就乱套了！” 张妙蓁咬了咬唇：“可不是乱套了么？” 本是太子属意的妻子，上元节与敦愚王有了肌肤之亲。在中秋节太子选妃，又回到了太子的身边、成为太子的侍妾…… 都能写话本了！ 可话本那是哗众取宠，真正遭遇这种事的柳拭眉，如何自处？ 幸亏没事！ 怜芷又道：“不过我觉得柳大小姐的脾性，倘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提到这个，张妙蓁倒是有了点笑意，道：“嗯，拭眉很坚强。若我遇上她这样的事，怕是活不成了。但她还能冷静下来，选择了最好的破局之路。若不是她多智近妖，今日一事怕是难以善了！” 而柳拭眉在自己被算计了以后，还能反咬回去，柳相这一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哪怕一时之间皇帝维护着，但以小见大，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来柳赋昀的不靠谱。 那么，皇帝会不会考虑，暂时拿柳家维持一段时间，慢慢抽掉柳家势力呢？ 但那些不是短时间能成的事，近在眼前的，就是柳妍儿的太子妃之位，肯定不可能了！ 绣了一会儿花，张妙蓁觉得眼睛有点受不了，便让怜芷提灯笼，打算再去探望一下柳拭眉。 怜芷好生无语：“小姐！你觉得敦愚王是会欢迎咱们的人么？每次见到，都没给咱们好脸色！” “我在梁家做客是因为拭眉，过去瞧一眼就回来，不会如何的。”张妙蓁想到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两人的相处，就好生羡慕！ 蜜里调油似的感情，她也想拥有！ 只可惜，如今的她，比以前更加不敢奢望了。 因为是柳拭眉的客人，王氏给张妙蓁安排的客苑距离琼华苑并不远，走了一段路就到了。 不想，在廊道上遇见了梁升！ 张妙蓁心口一跳，福身行礼：“梁小将军。” “张小姐要去琼华苑？”梁升看了一眼方向就知道了。 第781章 还真是一个难以靠近的人呢 张妙蓁保持了冷静知理，应道：“是的。先前见拭眉说头晕，不知道现在好点没有。” 梁升点点头，道：“我也是要去探望拭眉，一道走吧。张小姐请！” 他面色平淡，毫无波澜。 可以说，梁小将军是梁家儿郎中最沉稳的一个了，哪怕是梁大也偶尔会开个玩笑，为人十分豪爽。 但梁升几乎没有这种时候。 张妙蓁跟在他身侧，距离至少三步距离，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有点摁不住了。 她垂头看脚下的路，强行将心内的悸动压下去，不断告诫自己：“做备选太子妃的时候，你不配谈感情。如今你没了好名声，也是配不上人家了！” 这样的男子，合该有更好的姑娘与他相配！ 可这么一想，不免心里有些哀戚。 梁升不是个多话的人，给人一种不好靠近的冷漠感。 张妙蓁一向懂礼仪知进退，早就知晓他的性子，除了看见他对柳拭眉温柔以外，就没见过他对哪一个女子特别过。 她也不好主动和他提起话题。 但她是客人，梁升总是多给几分面子，道：“今日在圣前，张阁老站在我们拭眉这边说了话，代梁升谢过。” 张妙蓁来梁家之前与自家人碰过面了，自然知晓今日的事。 她腼腆地道：“乞巧节之祸，拭眉帮我良多，可以说是救了我的命，梁小将军委实不用这般客气。” 梁升微微颔首，便不说话了。 张妙蓁在后方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道：“还真是一个难以靠近的人呢！” 进了琼华苑，柳拭眉坐在小厅内，与皇甫令尧在讨论事情。 皇甫令尧很坚持：“依我看，肯定要把所有东西都搬出来！媳妇儿，反正你都要跟你臭爹断绝父女关系了，难不成你还要留什么东西给他们吗？” 柳拭眉却有自己的说法：“该我的，一样不能少。但原本属于柳家的，我什么都不要。” 该她的，包括梁如意的嫁妆、柳赋昀应承过给她的东西，另外还有皇甫家送来的聘礼！ 她会在梁府出嫁，如今王氏已经开始操持一个月后的婚事，聘礼凭什么便宜了柳家那些恶心人的玩意儿？ 柳拭眉知道柳赋昀无耻，但他无耻到这种程度，仍旧超乎了她的想象！ 舒雨桐也在，忙不迭点头：“师父说的对！” “那明日，我去把聘礼要回来，给外公家。”皇甫令尧见媳妇儿这么说，肯定是要顺着她的意。 旋即又问：“不过媳妇儿，我给你的聘礼呢？你搁哪儿了？” 柳拭眉一怔，伸手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想到这家伙已经把他生母的遗物都给她了，原来是当聘礼的呀？ 她的笑意多了甜度，道：“那些东西太珍贵了，我怕留在柳家不安全，所以让长歌放浮生阁的暗格去啦！” 正说着梁升与张妙蓁一起进来了。 看到这两人，柳拭眉挑了挑眉，笑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碰巧。”梁升尽显君子礼仪，哪怕自己是长辈，他也让身为客人的张妙蓁落座之后，自己才坐下。 又朝柳拭眉看去，问：“头还晕么？” 第782章 得亲自走这一趟 张妙蓁也关切地看过来。 柳拭眉答道：“有点晕，不过不怎么严重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是大夫，还能不知道自己的状况么？” 梁升点点头，道：“我过来，便是想与你谈方才你与敦愚王说的事，现在是打算如何？要亲自回去清点东西吗？” “可拭眉你的身子不好，回去合适吗？”张妙蓁立即表示反对。 毕竟今日刚见柳拭眉从宫里回来的时候那模样，她是真被吓到了！ 柳拭眉笑了笑，道：“没事，我这点头晕在可控范围内。方才舒君和桐桐过来了，舒君要去请我师父过来。到时候师父给我下针，明日肯定好了。” 祁阳一玩毒就不知日夜，自然不知道徒弟出事了。 舒君身为徒弟，师父在宫里被人欺负了，他肯定要带着舒雨桐来探望。 一见皇甫令尧抱怨柳拭眉头疼还要见他们，舒君提出了去请祁阳过来的建议。 “那就好。”张妙蓁这才放心。 梁升便道：“方才我与父亲、大哥他们讨论过了，明日大哥与我还有小九儿三人，一块去柳家，将你的物事都给搬过来，表明咱们跟柳家断绝关系的态度！” 梁永和梁升是与柳赋昀平辈的，大舅哥和小舅子，压得住柳赋昀。 而未免梁家有小辈叫嚣，他们身为长辈不好跟小辈过不去，故而就把梁怡也给带上。 他一说，舒雨桐立刻表态：“我也要去！” 见众人看着自己，她缩了缩脖子，道：“跟着师父住相府这么久，我也有东西要收拾呀！” “行，带你去。”柳拭眉笑了，道：“无论如何，我都得亲自走这一趟。” 她唇角一弯，笑意却冷戾：“戏要做足全套！” 知晓她心里有数，梁升不再多问，道：“这一次不管案子查到最后，结果如何，断了关系就是断了关系！当年如意姐逐渐与梁家少了往来，不也没有人说什么？拭眉你只管做就行了。” 提到梁如意，柳拭眉面有愧色，道：“其实，都是我们做晚辈的不对。” 梁升面对柳拭眉的时候眉目温和，道：“你也别责怪自己了，总归之，祸根在柳相那里！” 与柳拭眉是这么熟识的朋友了，不怕管他人家事，张妙蓁也插话，道：“是呀拭眉，你是受害者。” 虽说是贵女，可柳拭眉的身世不可说不凄凉！ “什么受害者不受害者的。”柳拭眉轻笑一声，道：“谁对我好，我自对谁好！他们……我也没放心上了！” 梁升站了起来，道：“大哥已经在安排马车明日去运东西，只怕势必会与柳相起冲突，我去和大哥再好生合计一下，不要出什么岔子。” “烦劳大舅和七舅。” 柳拭眉想要站起来，皇甫令尧一把摁住她，不满地道：“媳妇儿你是伤患，不要乱动，一会儿头又要晕了！” 张妙蓁见状，也站起来，道：“拭眉，我也回去了，你早歇。明日怕是不会太顺利，可要休息好了。” 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柳拭眉还是按捺住自己多管闲事的心，朝皇甫令尧看去：“令尧，你去送七舅。” 舒雨桐跳下了凳子，道：“我去送妙蓁姐姐！” 皇甫令尧将人送出去花的时间有点长，回来却只有他一个人，柳拭眉不禁疑惑：“桐桐呢？” 第783章 他双眸中的倒影只有她自己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回答：“哦，我送到了院子外头，碰巧遇见九哥，顺手就把小水桶塞给九哥了！” 终于把小尾巴给甩了，傻二哈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他开心不已地道：“媳妇儿你放心吧，在外公家，难不成小水桶还会丢、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 柳拭眉哑然：“那倒也是。” 以梁怡对舒雨桐那个欢喜的劲头，肯定会护得紧紧的。 再有，他们住进来后，王氏给他们安排了婢女，也给舒雨桐分派了一个，有人跟着自不会有事的。 “哼，梁家这么多人，媳妇儿都不怎么关心我了！”傻二哈又开始作妖。 他今天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回了梁家后流水一般的访客，还没能好好独处。 唯一在马车上独处的时间，又因为他发了很大的脾气，感觉糟糕。 而且，被钟浪发现了之后，皇甫令尧回来就仔细思考：今日我发这通脾气，媳妇儿会不会已经看出来什么了？ 柳拭眉盯着他看，没说话。 皇甫令尧本来就担心，再见她这个样子，顿时一怔，面带委屈地问：“怎么了媳妇儿？” “令尧。” 今日遇上这么糟心的事，在东宫的时候，柳拭眉满脑子都是乱的，只想着要自己安全。 获得安全后，她又满心盘算怎么斗垮柳赋昀，脱离关系。 紧接着，梁家把她带回来，众人的关心又让她耗费很多精力。 直到此时，终于想到了自家狗子今日的表现—— 从他冲进东宫正殿，就表现出来了与平日的痴傻不同的劲儿。 后来在皇帝面前，他倒是跟平日没什么差别。 可在回梁府的马车上…… 那完全不是她认识的皇甫令尧！ 当时她是认为，那是他的本性在盛怒的时候暴露出来，但此时安静下来，她回过味儿来了！ 在马车上摔了药盒子的那个皇甫令尧，并非只是暴怒而已。 就好像，一瞬间换了一个人！ “嗯？”皇甫令尧心里越发紧张。 钟浪会不会方才趁他出去送人这点功夫，已经给柳拭眉说了呢？ 柳拭眉对上这双熟悉无比的真挚眼神，灯火下，他双眸中的倒影只有她自己！ 她反而问不出来疑惑了。 罢了，不管是什么性子，总归是她的未婚夫、是她两心相印的恋人。 她笑了笑，道：“我是想说，这阵子你最好哪儿也不要去，我怕你不安全。” 拐个弯说出的都是全然关心。 今日之事，她家狗子把太子暴揍了一顿，哪怕皇甫贺自己不在意，曲映蓉也不在意吗？ 会不会暗中报复他？ 再者，会有多少人趁机浑水摸鱼？ 倘若其他想上位的皇子，为了栽赃给太子，趁机对皇甫令尧下手，未必不可能！ 皇甫令尧立即答道：“我知道的！我哪儿也不去，天天跟着你！” 精神松缓下来，柳拭眉才发觉这撞柱的后遗症有多强！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那就好，我有点累了，你也回去歇下吧。” 傻狗子乖乖地安顿她睡了，闭上眼睛柳拭眉立刻陷入沉睡。 皇甫令尧出了她的屋子，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庭院的花架下，盯着屋顶上的钟浪！ 第784章 解决了两只醋缸 不确定钟浪是不是说了什么，皇甫令尧也不会主动去戳破。 但他想了想，以钟浪的江湖地位，应该不至于出尔反尔？ 可他心里始终有个结：“要不要找人把钟浪灭口？” 想是这样想的，但思及柳拭眉，他又自己否定了：“不行，如果让媳妇儿知道了，她一定会恼火我的！钟浪失职那么大的事，也就罚点薪俸，不痛不痒。傻瓜媳妇儿，对谁都这么好！” 再说了，以钟浪的武功，找什么样的人才能把钟浪灭口？ 看了一会儿，皇甫令尧定了定心，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养足精神，明天陪媳妇儿回去相府，肯定还有一场恶战！ 次日，梁永、梁升、梁怡三人跟着柳拭眉一块回相府。 皇甫令尧和舒雨桐也跟着，但让傻二哈特别高兴的是—— 舒雨桐跟着梁怡，没有粘着他媳妇儿！ 他乐得简直想放鞭炮！ “媳妇儿，小水桶怎么这么喜欢九哥呀？”皇甫令尧转头看向身旁媳妇儿。 为了演戏做足全套，柳拭眉今日也是化了个比较虚弱的妆。 额头上的伤口流的血迹肯定是凝固了，但她依旧缠着绷带，绷带上还带着血迹。 加上昨日她给腹部来了一下，虽说皇甫令尧确定她只是破了皮没有伤到肉，但别人未必知道。 她做足了重伤虚弱的样子！ 听到自家狗子的问话，她转头看了他一眼，问：“桐桐喜欢九哥，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还别说，舒雨桐与梁怡一大一小特别投缘！ 皇甫令尧笑得合不拢嘴：“我当然高兴了！最喜欢缠着我媳妇儿的两个人，让他们自己缠去！” 柳拭眉：“……” 难怪自从舒雨桐跟着上了梁怡的马车后，这家伙就一直傻乐，原来是解决了两只醋缸！ 她无奈笑了笑，道：“桐桐也是奇怪，这么多哥哥，还有哪些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弟弟，她都不喜欢跟他们玩。偏生喜欢跟九哥在一块儿！” 皇甫令尧心道：“那是你不了解你徒弟！就你那几个弟弟，哪里拼得过小水桶的脑袋瓜子？” 不仅是个神童，舒雨桐还比寻常小孩儿早熟！ 但他也不能拆穿，说道：“那也是好事儿！外公不是嫌弃九哥贪玩吗？你把小水桶塞给他，我看他还怎么玩！” 柳拭眉默了。 她家狗子不但是暴露本性的时候戾气极重，骨子里还这么坏的？ 真不敢想象，若他不傻，智力将会多么惊人！ 相府到了。 因为昨日之事，皇甫权下旨让柳赋昀暂时休沐，相当于停薪留职，故而他也在家。 听说柳拭眉回来了，他从昨天阴郁到今日的心情，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张夫人被气得昨天回来后就躺在了床上，得知柳拭眉回来，她也顾不上自己丞相夫人的做派，没有精心打扮就冲出来了！ 这时候，柳拭眉已经进了大厅。 张夫人冲进来：“柳拭眉，我要撕烂你这个小贱人！” 厅里还有谁，她看也不看，眼里只有柳拭眉的脖子！ 她要掐死这个小贱人！ 第785章 不得好死 但，柳拭眉是皇甫令尧扶着进来的，梁家三个儿郎又岂是省油的灯？ 梁永往前一站，挡住了张夫人的去路，喝道：“相爷，这就是尊夫人——堂堂的丞相夫人？本将也算是见识到了！” 言外之意无非是：这么不上台面的女人！ 官员内眷，从另一方面说，也是官员的面子。张夫人没本事，就是柳赋昀的失败！ 梁怡顺口搭了一句：“这怕不是疯婆子吧？” 柳赋昀心里有气，巴不得张夫人撕咬柳拭眉，如此一来不用他亲自动手，免得有辱斯文，也达到了解气的目的！ 但见被拦下来，他装模作样地道：“夫人，安东将军在呢，不可放肆！” 安东将军是梁永，三品武将。 张夫人被拦住了，没办法上手，只能动嘴：“柳拭眉你这个小贱人，你竟敢跟你妹妹抢婚！害的我妍儿被贬为侍妾！和梁如意一样下贱，你迟早像你那个早死的娘一样，不得好死！” 她满脑子对柳拭眉的恨意，智商已经喂狗了！ 提到梁如意，柳赋昀脸色都猛然生变，更不要说梁家人！ 梁永身为梁家的继承人，虽说家里还有老爷子在，但老爷子基本不管事，家中一切都是梁永做主。 身为梁家的一家之主，他平日是尽量内敛，但此时听到有人这么诋毁他死去的妹妹，他哪儿还能忍！ 他想也不想，一巴掌朝张夫人扇了过去，怒道：“就算你是柳家妇，辱骂原配、欺我妹妹，本将也忍不住要替相爷管教管教你！” 虽说他一个大老爷们打女人有点失礼，但张夫人说的话，简直是在扎梁家人的心窝。 包括柳拭眉在内，哪一个不是一脸怒色？ 更何况，梁家人的暴脾气，被称为滚刀肉的人，也确实不是吞得下这种气的！ 武将的力气有多大？ 张夫人被这一巴掌扇倒在地上，牙齿擦破了口腔就算了，还掉了一颗门牙！ 她顿时满嘴的血！ “你……你竟敢打我！”张夫人还想闹。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张氏，你品行不端，一个妾室扶正竟然敢诋毁原配！” 朱氏来了！ 这样的热闹，她怎么可能不来看呢？ 身为婆婆，她教训张夫人那叫一个理合情合理！ 容婆子将朱氏扶进来，柳赋昀也连忙走过来：“母亲怎么出来了？” “昨日之事，我左思右想心里总不是个滋味。”朱氏端着一脸正义，道：“儿啊，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这个亲爹，都是失职啊！” 她一来，先敲打了柳赋昀。 柳赋昀心情虽然不好，但他必须站稳自己的立场，道：“母亲说的对，即便事情不是儿子做的，当爹这方面，终归是失职的。” 他找了一个台阶下，将朱氏扶着在主位上坐下，才朝柳拭眉看去，道：“拭眉，昨日之事是为父的错。若为父不让你给妹妹送嫁，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柳赋昀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唉！为父知你对我多有误解，可昨日之事已经发生了，累了你妹妹被贬为太子侍妾，终归是……” 柳拭眉冷笑，心道：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你，比蛇皮袋还能装！ 第786章 还请相爷放我一条生路 梁永听不下去，冷哼一声，道：“昨日之事已经发生了，相爷不承认事情是你做的，没有关系！到底是谁做，我们梁家人心里有数就行了！” 他铿锵有力地道：“圣上既说了会为拭眉做主，今日前来，我等也并非讨要公道。但已经说了，拭眉从此后就是我梁家人，故而我们是来给拭眉做清算的！” 不顾众人是什么脸色，他一本正经地道：“给拭眉搬家的人手、马车，我梁家已经安排好了。过来只是与相爷打招呼过个明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梁家的闺女与你柳家从此天各一方，并不想与你争执高下！” 这番话丢出来，大厅内一片静寂。 梁家人的态度很明显：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他们不要证据，认定是柳赋昀干的，那就是柳赋昀干的。皇帝做不做主，不妨碍他们的想法！ 今日来的目的只有一个：给我家闺女搬家，不跟你哔哔！ 气势十足，沙场武将的铁血手腕干脆利落！ 柳赋昀知道自己虽说能舌战群儒，但那时候他的对手都是“儒”，而不是糙汉子。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干脆放弃跟梁永讲道理，而是对准了进来后就被皇甫令尧安置在椅子上坐下的柳拭眉，道：“拭眉，这是你的意思？” 柳拭眉从下马车后，一直都是虚弱无比的样子，全靠未婚夫的扶持才勉强能站住。 她弱弱地靠在椅子上，说话声音又轻又弱：“丞相大人，事情昨日都已经在金銮殿说清楚。我头晕目眩，腹部的刀口还疼着呢，无法与你多做争执。亏得外祖家众人疼爱，才没尽早下去见我那可怜的母亲，还请相爷放我一条生路！” 说着，又朝梁永看去，道：“大舅舅，人手既然已经齐了，招呼也打了，让他们先跟着栗嬷嬷去搬东西吧。别的东西不谈，我母亲的嫁妆肯定是要带走的。” 进来后一直不吭声的梁升，适时说了一句：“谁说只有如意姐的嫁妆？不还有皇家送来的聘礼吗？” 他面无表情地朝柳赋昀看去，道：“相爷，圣上允了拭眉在梁家出嫁，昨日出宫前，我等去寻内务府要来了聘礼的礼单，既然您就在府中，整好与您对一对！” 说着，他从身后侍从手里接过卷轴，目的已经非常明显：我不跟你吵，用行动说话！ 这番话丢出来，柳赋昀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对梁家的滚刀肉，他虽然看不起，但二十年来打交道，也很清楚这群人有多不好惹。 他还是看向柳拭眉，道：“你这是铁了心了，不要祖宗了吗？” 梁怡嗤笑起来：“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夫。咱们拭眉妹妹马上就要是皇家媳妇儿了，以后她就是皇甫柳氏，可不是柳大小姐了，还要什么柳家祖宗？还是说，相爷觉得您可以当皇家祖宗？” 他本就是个笑面虎，笑嘻嘻地说着这种话，却一点儿都不客气！ 柳赋昀面色一僵。 他若敢说想当皇家祖宗，是想杀头么！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道：“令尧，聘礼是你送的，你决定就好！” 第787章 你想要相爷休了我 这话，在情在理！ 要娶柳拭眉的是敦愚王，他本人就在这里。 饶他是个傻子，但他还是姓皇甫，是皇帝的次子！ 还是个动不动就敢在皇帝面前抱大腿滚地上，非达成目的不可的傻子！ 皇甫令尧一听媳妇儿问自己，就知道轮到自己的戏份了。 他当即十分配合地道：“我反正娶的是柳拭眉！她从哪里出嫁，聘礼就给哪家！我问过父皇了，他对我的说法赞不绝口，夸我聪明来着！” 众人都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一句“问过父皇了”很正常，如果不说后面的那句，还有点可信度。 偏生他要说皇帝夸他聪明…… 滑天下之大稽！ 柳拭眉不由失声而笑。 她家狗子，真可爱入她的心坎里了！ 但，也把柳赋昀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皇甫令尧可不给他们机会，大呼小叫地道：“好啦好啦！咱们是回来给我媳妇儿搬家的，你们不要杵在这里聊天啊！我看东西蛮多的，不早点搬，天黑都搬不完呢！” 他发话了，没人听他的。 但梁永顺着他给的台阶而下：“小九儿，带人跟着栗嬷嬷去清点、搬东西！” 柳拭眉的财物经过先前闹了几场后，都归自己管，故而完全不用跟柳家交涉。 唯有聘礼…… 柳赋昀哪里肯给？ 倒不是他贪财，而是把聘礼交出去，丢的不是财，而是脸！ 他张口还想说一番道理：“安东将军……” 不想，朱氏却突然开口了：“儿啊，既然是圣上的意思，咱们自是遵旨办事儿！” 众人一愣，没想到朱氏竟会这么说。 被扇倒在地上、又被蔡婆婆扶起来的张夫人，在蔡婆婆的眼神劝告下，暂时学乖不吭声了。 但听到朱氏的话，她瞪大了眼睛：“你这个老虔婆在说什么！那是皇家送来的聘礼，给柳家的东西！” 朱氏全程都是观望。 她不但清楚眼前的态势对谁有利，更是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与柳赋昀之间的嫌隙，注定她无法依靠这个养子；与张夫人早就交恶，她也不可能得这个儿媳对自己有半点好。 而她手里掌握了柳拭眉母亲死亡的真相，以目前而论，她应该与柳拭眉成为盟友！ 所以，在关键的时候，她就开口了。 见张夫人辱骂自己，她冷哼，道：“这就是丞相夫人？儿啊，你看如何？” “老虔婆”是张夫人怒极之下骂出来的，谁都知道这是多招打！ 柳拭眉冷笑，心道：“都说人一旦不冷静，智商就会离家出走，诚然！” 柳赋昀本就不想保张夫人，但见她这样，更是上前来又给了张夫人一巴掌！ “张氏，你太放肆了！母亲是你能辱骂的么？” 张夫人方才挨了梁永的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已经红肿，现在柳赋昀又一巴掌重叠在梁永打过的地方，她满脑子嗡嗡作响。 眼冒金星！ 却见柳拭眉不冷不热地道：“虽说我已经不是柳家人了，但见到这种情景，实在忍不住要劝说一句。如此不敬婆婆之人，还有资格做丞相夫人么？” 张夫人瞪大了双眼：“你想要相爷休了我！” 第788章 停妻 柳拭眉“虚弱”地一笑，道：“对呀，你没理解错，我就是在劝说相爷。这等丢人现眼的妇人，哪堪大妇重任？相爷时年也就四十岁？再娶一位家世清白的新夫人，总比小门户的妾室扶正来得好吧？”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把张夫人气得七窍生烟！ 柳赋昀又如何听不出来她的讽刺？ 他还想护着自己的脸皮：“柳拭眉！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柳家女儿，你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为父就有资格教训你！” 柳拭眉挑眉，并不跟柳赋昀争一高低，而是朝朱氏看去，道：“祖母，恕拭眉不孝。昨日在圣前，我已经与相爷断绝了父女关系，日后不能对您尽孝了！” 朱氏对上了她的双眸，看清楚了她的意思—— 她同意结盟！ 朱氏心里一喜，面上不动声色，道：“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老身不知道昨日之事孰是孰非。但无论如何，张氏堪不住大妇重任的说法，老身是赞成的！” 柳赋昀哪里还想要张夫人这个惹祸精？ 上一次能同意把张夫人送去相国寺，他的心就铁了，任由张夫人怎么温柔小意地求情，他也没改变主意。 而如今，张夫人回来了不但没帮得上一点忙，反而还把朱氏给招了回来！ 如今，柳妍儿一个侍妾、又得罪了太子，还能成什么气候？ 张夫人也是废棋了！ 他面色沉冷，道：“既然是母亲的意思，那儿子只能照做。” 借着朱氏的梯子，他顺势就下了：这是我母亲逼我休妻，怪不得我！ 明显是在说：张氏，你要怪就怪我母亲。 张夫人更是不敢置信：“你真的要休了我？” 昨日的事已经让她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 竟是没想到：不仅仅是靠不住，还相当歹毒！ 柳赋昀朝张夫人看去，道：“张氏品行不端，前有偷盗嫡女财物留下案底在先，如今又不敬父母，难堪大妇之责，当休之！” “你……好狠……”张夫人心痛至极！ 这个曾经对自己温柔如水的男人，竟然绝情如斯！ 柳赋昀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念其为柳家开枝散叶，育有二子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故停妻为妾，今日起搬出西跨院！” 这么说，就是一锤定音，注定了张夫人的结局。 休了她自然是不行的，不管怎么说，她也生了两个儿子。 想到张氏被停妻，他就没嫡子了。柳赋昀又想了个好主意，道：“从今日起，次子安和，过入嫡妻梁氏膝下，依旧为嫡子！” 众人一惊。 梁家人更是震惊！ 太不要脸了！ 还有这样过儿子的？ 柳拭眉蹙眉，朝存在感极弱的柳安和看了一眼。 柳安和也是一片震惊，到了这个时候，他顾不得那么多，跪在柳赋昀面前，道：“父亲……” 柳赋昀却是铁了心，不等他开口说话，便斩断了退路：“不准任何人求情！你若不愿意，那为父另外挑选一名庶子过入梁氏名下！” 梁永冷哼，道：“相爷，你要把一个妾室生的儿子，过到如意的名下，难道不需要问过我们梁家的意思吗？” 第789章 把最后一层脸皮彻底撕破了 “大舅哥。”柳赋昀拱手作揖，一派斯文有礼的模样，道：“安和也算聪明伶俐，知书达理……” 看在柳拭眉的眼里，就是斯文败类！ 她一开始还看错了，这个渣爹，不仅仅是没良心，他已经完全丧失人性了！ 梁永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省了吧！我们梁家要与你们柳家划清界限，可不愿意收这样一个外孙子！” 回头朝柳拭眉看了一眼，道：“我们家拭眉，也不需要弟弟！” 如今的柳家，也算是风雨飘摇，柳赋昀能不能度过这一次的关卡，犹未可知。 当然，在他自己的眼里，是不可能被人查出真相的，所以他有恃无恐地道：“拭眉，我想你母亲泉下有知，是会愿意收下安和的。” 柳拭眉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安和。 柳家家教森严，她看着柳安和明明都想落泪了，却极力忍住。 这个弟弟，也就只有十四五岁！ 但就目前而言，并没有染上他母亲和姐姐的那种臭气。 对于柳赋昀的说话，她心里全是恶心，完全不想吭声。 见她脸色不好看，一直把场子留给梁家人发挥的皇甫令尧，可就不满了：“你个糟老头子！你觉得我媳妇儿母亲愿意收下，感情你还下了黄泉地府问过了？” 柳拭眉本就怀疑是张夫人害死了梁如意，张夫人生的儿子，梁如意还愿意收下？ 这是欺骗了梁如意的感情，还想欺负梁如意到底呢！ 她冷哼，道：“母亲会如何做想，我不知情。但……相爷，到了这时候，你我已经是死仇了，你还来与我套父女关系，是不是太可笑了？” 这话，算是把最后一层脸皮彻底撕破了！ “死仇”二字，令柳赋昀脸色分外难看！ 柳拭眉又朝朱氏看去，道：“柳老夫人，抱歉了。今日将东西搬走后，从此后拭眉大概不会再朝向这方天空。大道通天、各走一边，还请您多多珍重！” 说着，她投给朱氏一个带有深意的眼神。 结盟是结盟，未必要明面上的。 暗地里也是可以，不是吗？ 柳拭眉实在不想看柳赋昀与张夫人的面孔，她故作虚弱地闭上了眼睛，道：“我受了伤身子虚弱，便少陪了。” 她弱弱地道：“令尧，我走不动了。” “我抱你！”见到她这副样子，哪怕明知道她是装的，皇甫令尧依旧难受得很。 他脸上都是心疼，可完全不是装的！ 梁怡也道：“妹妹，既然有清单在，哥哥会帮你看好，不会少一件东西的！你不如先回家去吧。” “我去外头马车等着。”柳拭眉是片刻都不愿意多待的样子。 “媳妇儿你抱紧我。”皇甫令尧将她抱了起来往外走，他臂力强大，抱着她就跟抱着个枕头似的，轻飘飘的。 柳赋昀怒极：“柳拭眉！” 昨日的事他怒不可遏，但如今柳家的局势，却是容不得他随性而为！ 他有信心昨日的算计不会查到自己头上来，但想到柳家的未来，他认为：绝不可放柳拭眉离开，她现在还有价值！ 有仇是有仇，但柳拭眉是柳家的女儿。 敦愚王妃是他的女儿，哪怕他们关系不好，只要捆绑着关系，他人考虑问题的时候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 可柳拭眉压根不理他，趴在皇甫令尧的肩头闭着眼睛，就好像昏睡过去了一般。 第790章 一步错、步步错 看着梁家人跟着出去，柳赋昀又让人把嚎啕大哭的张氏带出去。 柳安和见母亲那个样子，追着出去了。 朱氏叹了一口气：“儿啊，你是留不住她了的！” 柳赋昀面色一沉：“母亲！” 没了旁人，他对朱氏也就没有了那般尊敬。 “你喊我有什么用？若不是你瞎了眼，站错了位，又怎会与梁家交恶至此？”朱氏不客气地道：“当初你可以为了巩固柳家的势力，娶了梁如意。之后就不应该为了宠张氏这么个贱妾，而去动摇正妻的地位！早前我就跟你说过，宠妾灭妻，迟早要自食恶果！” 她冷笑，道：“陈年旧事便也罢了，但眼前的事，你更是不该捧着贱妾生的女儿，把嫡长女丢在一边！” 提到过去的事，柳赋昀心乱如麻，对上了朱氏的眼睛。 朱氏眸色阴沉，道：“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一个女人吹点枕头风就让你晕头转向！如今好了，这局面你怕是一开始想不到的吧？” 她说的不错！ 柳赋昀越想心里越怒。 他甚至去想，如果一开始柳拭眉被算计失身，他没有凉了她的心，而是将她好生照顾着，以太子对她的感情，不当太子妃，做个妾也是好的。 太子妃还是给柳妍儿，柳拭眉跟着入东宫为侍妾，凭着皇甫贺对她的喜爱，未必不能有出头之日。 可当时他怎么就听了张氏的话，一心偏向柳妍儿了呢？ 一步错、步步错！ 那么到了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颓势呢？ 本想将柳安和过到梁如意名下，一来保住柳安和嫡子的地位，二来也是想笼络与梁家的关系。 但柳拭眉与他成仇了，不愿为他所用，还不如…… 除掉？ 皇甫令尧将柳拭眉抱上马车，外头围观群众还是不少。 这还是得归功梁怡，炒作技巧娴熟！ 丞相大人狼子野心，将已经许配给敦愚王的大女儿送上了太子的床，再将二女儿送去，这种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昨日已经议论纷纷，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早晨又见梁府浩浩汤汤的马车来了柳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百姓奔走相告，但凡有时间吃瓜的，都来了。 加上梁怡特意安排在其中带节奏的，这会儿看见柳拭眉像是昏过去了一样被带出来，正义之魂熊熊燃烧！ “不是吧？相爷都已经把大女儿害得这么惨了，今天竟然还虐待柳大小姐了？” “你看看，柳大小姐脸色苍白，这模样莫不是在相府受了莫大委屈吧？” “她是不是昏过去了？” “听说她已经在御前与相爷断绝关系，这回来搬东西不顺利吗？” “那问题来了，柳大小姐要在梁府出嫁，梁家准备嫁妆，可聘礼给了柳家？柳家这是空手套白狼不成？” “……” 说什么的都有。 上了马车后，柳拭眉就不虚弱了。 “媳妇儿，你渴不渴？”皇甫令尧安顿好她之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柳拭眉淡笑：“今日还算圆满。” 皇甫令尧见她这副聪明模样，没忍住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媳妇儿最厉害了！” 第791章 他们身上都留下了隐患 昨晚柳拭眉已经算计好了。 她虚弱不堪本来就是做戏，引导舆论方向，获得百姓的同情。 由此，哪怕与父亲断绝关系，别人也不会说是她不孝，只会说她可怜，绝不会因此而影响了浮生阁的营生！ 否则，一个不孝不悌的人，开着救死扶伤的医馆，谁能相信她医者父母心？ 她断然不能因为柳赋昀那样的渣爹，坏了自己的名声、断了自己的未来！ 小亲昵对柳拭眉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已经很习惯皇甫令尧的这些小动作，满心放在眼前的事上，道：“如今已经彻底成死仇了，我觉得……不管是这位丞相也好，张氏也罢，只怕都不会放过我。” 皇甫令尧一愣。 其实他心里想过这个问题，还在组织语言要怎么跟她说呢，没想到她自己就有防备了。 他家媳妇儿，简直不要太聪明！ “那怎么办？”他问道。 并不是傻乎乎的语气。 有意要慢慢揭开真相，所以他决定两人独处的时候，尽量一点点揭露自己真实的样子。 许是他的表现并不明显，也因为心里揣着事儿，柳拭眉没发现他的不寻常，抿唇道：“既然风都刮起来了，雷也这么大了，暴雨迟早要来。” 她没把心底里的打算说出来：实在不行，她就血腥一回，先下手为强灭了柳赋昀！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弑父”，怕坏了自己的善缘，将来报应在最亲的人身上！ 皇甫令尧立即道：“那得让浪花和长歌跟紧你保护！” 自从媳妇儿不让他喊长歌的外号，他就老实不喊了。 “这还远远不够。”柳拭眉朝他笑了笑，道：“我那渣爹也好、张氏也罢，或者是柳妍儿……他们身上都留下了隐患！” 不弄死柳赋昀，干脆找个机会，让柳赋昀大病？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媳妇儿你给他们下了好料？” 柳拭眉但笑不语。 那当然！ 如果这些人不存着害她的心思，那些毒一辈子都不会发作。 但凡他们出手害她，她就要送出引子，催化那些毒性。 柳赋昀这一次做得这样过火，今日她身上用的脂粉，足够让柳赋昀吃一阵苦头了！ 见她不说，皇甫令尧也没有追问。 这种事隐秘一点好，最好是将所有人都瞒在鼓里！ 但他对另一件事好奇：“媳妇儿，我怎么瞧着那个老太婆好像在帮你？” “嗯。”柳拭眉点点头，道：“她想要找同盟，不然留在柳家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离开柳家，日子会更难过。” 她靠在软垫上，道：“回头，我得抽个时间，与她见个面，好好把某些事情掰扯清楚！” 皇甫令尧知道她心里有数，也不问了。 反正他会一直跟着她，不管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 他又问：“媳妇儿，你是不是累了？” “有点。”柳拭眉闭上眼睛，道：“咱们等着东西都搬齐了，再回去。” 皇甫令尧点点头：“媳妇儿你睡会儿吧。” 他清楚：媳妇儿说累，其实不是！ 她也是会说谎的，因为不想让他担心！ 实际上，她应该是头晕。 昨日撞柱留下的后遗症还在，她本需要好生休养，却还要操心这些事。 柳家…… 皇甫令尧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相府的门楣，眸中划过戾气！ 早晚摘了！ 第792章 如愿成为梁家一份子 柳赋昀不敢耍花样，主要是目前他也不能跟梁家硬碰硬。 故而，梁家人顺利将梁如意的残余嫁妆、皇家送来的聘礼，加上柳拭眉的所有私人财物，全都搬到了梁府。 数十驾马车浩浩汤汤，第一驾马车已经进了梁府的大门，最后一驾还没有出发。 后来实在是等太久了，梁永就让梁怡先送柳拭眉回家，自己继续在相府门前守着，身后跟着自己带的兵。 这副架势，如果他说自己是来拆房子的，都会有人信！ 来的时候，柳拭眉一进相府，就让墨儿将舒雨桐带去蕾花苑了。 回梁家的时候，舒雨桐憋了一肚子话：“师父，我有一个问题啊！” “嗯？”柳拭眉朝她看去：“你说。” 梁怡也跟着柳拭眉的马车，见舒雨桐那副纠结的表情，不由一笑。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眉毛，道：“小家伙一个，你还看出问题来了？” 这种动作如果是皇甫令尧对舒雨桐做的，她大概是要瞪他。 但梁怡做的，她好似没感觉似的，一本正经地道：“住在相府这么久，我也偶尔会遇上这个柳二公子呀。我一直想不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姑娘朝自家师父看去，问：“师父，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你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柳拭眉如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好是坏。” 皇甫令尧从鼻腔里发出轻蔑：“哼，柳渣渣的弟弟，又是那个坏蛋张氏的儿子，肯定好不了！他成天对媳妇儿示好，怕不都是装的吧！”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那都是张氏生的！ 柳拭眉既然怀疑张氏害死了柳泉、害死梁如意，那意思就是：柳安和是仇人的儿子！ 因此，哪怕柳安和没有存任何坏心眼，她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亲近。 弟弟什么的…… 那是原主的弟弟，也不算她的！ 这么认真一想，柳拭眉也就给出了定位：“他若是不学坏，以后礼让着点就是了，他不害我我也不会对付他。但，亲近自然不可能。如果他跟他母亲姐姐一路子，就不要怪我不顾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见她这么说，皇甫令尧算是放心了。 就怕那小崽子借着血缘关系，到时候回来算计他媳妇儿！ “哦，那我知道了。”舒雨桐也得到了答案，她点点头，道：“也就是说，他不算师父的亲人！” 小姑娘把界线分得十分清楚！ 见她这么说，梁怡又笑了，伸手拉了拉她可爱的的辫子尾巴，道：“桐桐最聪明了，坏人的儿子就算是好人，咱们也不能认！” 又转头对柳拭眉道：“妹妹，咱们家你有七个弟弟，他们都抱怨你没时间与他们在一块玩。柳家的小崽子，还是算了吧！” 柳拭眉还没表态，皇甫令尧就不乐意了：“哎！再过一个月，媳妇儿就是我家的了，你还想跟我抢？” “我……”梁怡想要说什么。 柳拭眉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到家了，别吵啦！” 解决一场斗牛，一行人进了梁府大门。 来到大蜀王朝七个月，柳拭眉终于如愿以偿—— 脱离柳家，成为梁家的一份子。 接下来，就是筹备大婚了！ 第793章 他已经不是我爹了 借着在家养伤的机会，柳拭眉终于把工作放下，每日只是接舒君送来的账本，更多精力放在了筹备大婚上。 所有绣花的活儿，有张妙蓁和墨儿忙碌，柳拭眉自己就绣了一个红盖头。 她自己也不懂古代婚嫁都要干嘛，她要在梁府出嫁，四位在家的舅母忙得脚不着地，每天都给她灌输一大堆的理论。 主要也是怕王府那边不太重视，她们恨不能连男方新房的布置，都亲自操刀。 最后，还是被梁永这个家主喝止了，才不至于一票娘子军杀上敦愚王府。 但内务府还是明白，王府这边的布置肯定要跟梁家这几位夫人好生交流，双方沟通之下，一切都算和睦。 八月二十五。 柳大小姐为证清白撞柱、自戕受的伤，终于“痊愈”了，柳大夫也才得以现身浮生阁。 一见她从马车下来，就有不少人与她打招呼： “柳大夫，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柳大夫，距离你大婚不远了，怎么还来坐诊呢？” “柳大夫……” 上一次麻风落下的疤痕，柳拭眉已经用祛疤膏去掉了。 但这一次额头上的新鲜的疤，她还没有用祛疤膏。 目的就是让人看到她的壮烈，从而看到柳赋昀的无耻！ 病患们问候她，她都是给对方浅笑，不时也会回答几个问题，十分温柔。 等她去了诊房那边之后，议论又开始了！ “这样温柔，仁心仁术的柳大夫，怎么就有那么可恶的一个爹呢！” “可不是么？相爷贵为一朝丞相，做出来的事儿也忒没人性！咱们小老百姓都干不出来的事儿，他一个丞相，书都读给狗吃了！” “……” 反正不管事实是不是、不管大理寺查案结果是什么，他们都认定了：柳赋昀就是幕后主使！ 查不查得出来结果，那是大理寺的事。 信不信，是他们的事儿！ 典型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别人议论什么，柳拭眉没有亲耳去听，也能想得到。 皇甫令尧牵着她的手进入院子，道：“哼，所有人都相信你是被臭爹算计的，看他还怎么狡辩！” 话虽如此，但他明白：没有实锤证据，柳赋昀在朝中的地位大概会因此事而受到影响，可柳赋昀的乌纱帽肯定不会丢。 也就是说，只是动摇了柳赋昀个人，却损伤不到柳家的基石。 柳家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旦皇帝对柳赋昀下手了，各方就要失去平衡。 故而，深谙帝王心术的皇甫权，若不是弥天大罪，是断然不会轻易就把柳赋昀给弄了的！ “他已经不是我爹了。”柳拭眉淡淡回了一句，迈步进入小厅门槛，朝坐在主位上喝茶的那老妇人看去，道：“您说对吗？柳老夫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反正，他也不是老身亲生的儿子。”朱氏十分坦然，对上了柳拭眉的眼神。 朱氏是从后门来的，因为柳拭眉的邀约。 事实上，这十日，朱氏已经等得很急了！ 容婆子朝柳拭眉行礼：“大小姐！” 柳拭眉淡笑：“你们都出去吧。” 下人都出去了，屋内剩下朱氏和柳拭眉。 哦，还有个傻二王爷！ 朱氏蹙眉，道：“敦愚王留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第794章 这还不够坏？ 从相国寺回来后，朱氏派人去做足了功课，知道柳拭眉最痛恨别人说她的未婚夫是傻子。 但凡有人编排她的未婚夫，轻则被她怼，重则要挨打。 既然结盟了，那她哪怕心里再看不上眼前这个傻子，也要做出一番尊敬的样子。 对朱氏的上道，柳拭眉挑了挑眉，道：“无妨。若他我都信不过，那更信不过您了。” 闻言，皇甫令尧心里一阵激动：“我就知道，媳妇儿爱我爱得难以自拔！在她心里，我肯定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但是想到成亲后就要立刻坦白…… 他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似的，心道：“她这么信任我，我却一直瞒着她自己不是个傻子。我……太不是个东西了！” 又是喜悦又是愧疚！ 这边，朱氏也看清楚了自己必须接受皇甫令尧在这里，所以她便道：“好吧，既然你觉得可行，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她清了清嗓子，道：“若老身没有意会错的话，那一日你应该是愿意与老身成为盟友的。” 柳拭眉唇角淡淡一勾：“那就要看老夫人要的是什么了。” 对于柳拭眉不喊自己祖母，朱氏不以为忤。 她们本也没有血缘关系，如今柳拭眉也不当自己是柳家子孙，何必在意这种细节？ 朱氏没有隐藏，直接说道：“老身看得出来你的本事，离开柳家才是你真正放飞的时候，将来你还会是敦愚王妃……” 她话音一顿，朝非要跟柳拭眉挤在一张太师椅上坐的皇甫令尧看去，道：“敦愚王对你言听计从，可见你的未来前途无量。” 皇甫令尧侧耳听着，满脸百无聊赖，把玩着柳拭眉的手指。 “所以呢？”柳拭眉十分稳，等着朱氏自己提条件。 如今是朱氏求她，拿着自己掌握的信息来投诚，朱氏当然是处于劣势。 朱氏朝她看去，道：“你是否记恨老身，才不肯好好说话？” 柳拭眉朝她看过来，嗤笑一声，道：“想来，老夫人自己也知道，当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朱氏坦言道：“我虽然不是一个仁慈的婆婆，但也仅限于不喜欢你母亲，给了她下了不少绊子，让她在柳家日子不好过！” “这还不够坏？”柳拭眉挑眉。 朱氏冷哼，道：“那是你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老身作为柳家大妇，掌管家族的中馈，岂容得武将之女在面前挑衅？梁如意性子跳脱，完全不容于书香门第。若老身与她的身份调换过来，她也会同样对待我的！” 柳拭眉答应与朱氏结盟，并非就把母亲受过的屈辱忘了。 只要朱氏把手上掌握的消息告诉自己，为梁如意报仇后，践行了诺言，之后依然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想一辈子傍着她，自是不可能！ 朱氏倒也比张氏要脸多了：“你放心，老身只要你日后照拂，让我有生之年不会因为柳家任何动荡而受到牵连！” 显然，她已经预料柳家的未来不会好！ 柳拭眉答应了：“可以！” 她盯住了朱氏的苍老的眼睛，问：“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母亲早逝的真相了吧？” 第795章 不能理解这种追求 朱氏能够在柳家这样的人家当大妇，掌管中馈多年，自不是省油的灯。 以前被张夫人给斗了，主要还是柳赋昀想把中馈拿在自己的手里，为了争夺大权，那对恶心的夫妻一起给朱氏挖了坑。 又利用她女儿夫家的存亡来威胁，逼着朱氏自愿说出去相国寺给柳家祈福的话！ 那件事在心里沉淀多年，哪怕到现在，她都吞不下这口气。 但再怎么生气，也在相国寺吃了多年清苦，不至于在此时面对柳拭眉的时候，就会自乱阵脚矮了气势。 她说道：“你放心，答应过你，帮你揭穿张氏谋害梁如意的真相，我一定会做到。但为求自保，我要亲自去做这件事。你觉得呢？” 她也未必敢全然相信柳拭眉，万一柳拭眉拿到消息后过河拆桥，这才是轻的。 若是柳拭眉直接杀人灭口呢？ 还是要防。 “老夫人好算计！”柳拭眉佩服之至！ 她又提出了一个疑问：“不过，恕我直言。我可是记得，您的亲生女儿还在，为何不想着靠她们？” 提到这个，朱氏脸上的戾气更重，显得更加刻薄，冷冷地道：“你不知道吗？这些年趁着我不在帝京，你姑父都被调出帝京了！” 柳拭眉：“……” 原来如此！ 所以，朱氏跟柳赋昀怕也是死仇，才会拉下老脸来找她结盟！ “拭眉，我知道你有本事，故而来找你，是带着诚意的。”朱氏朝她看过来，道：“只要你答应日后照拂我，等我身故之后，我会将我掌握的一切都给你！” 不管怎么说，哪怕她已经年长至此，也还是有嫁妆的！ 再者，这一次她回到柳家之后，不想尽办法扒一层皮出来，她就白回来这一遭了！ 皇甫令尧听到这里忍不住了：“你能有多少东西，我媳妇儿稀罕你的？” 他心道：“我媳妇儿将来能多富有，是你想象不到的！我把我的所有一切都给她！” 朱氏却道：“敦愚王你不清楚，老身娘家兄弟都已经不在了，早先留下了朱家的家业，都还在自己的手里呢！” 她本可富贵，但因为被迫在相国寺祈福，寺庙方面不允许骄奢，再有钱也不可能过得好。 而今，她卷土重来了！ “你既然有家业在手，又何必依靠于我？”柳拭眉提防其中有坑。 条件越是诱惑，越是容易踩坑！ 朱氏叹了一口气，道：“当然，朱家的一切不会全都给你，毕竟老身还有女儿。” 说到这些，她就有些服老了，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我年轻气盛，对你母亲不怎么好。平心而论，老身并非一个善人。我不喜欢梁如意，就可劲儿地欺负她！” “你既然不喜欢我母亲，又为何来找我呢？”她这么坦白，柳拭眉面色冷了很多。 朱氏说道：“若不找你，老身也找不着别人了。柳家一时半会儿不会颠覆，但你那父亲迟早会倒。将来柳家换人做了家主，老身何去何从？” 这话，有些迟暮味道：“叶落归根，老身还想葬入柳家祖坟！” 柳拭眉：“……” 好吧，她不能理解这种追求！ 第796章 发觉他正在一点点变化 本就是自己递出了信号，柳拭眉也不至于这时候反悔。 她朝朱氏看去，道：“我可以接受你提的条件，但……必须在事成之后！你手中掌握的一切给不给我，我并不在意。只要你能把我母亲早逝的事揭穿，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为你送终，此事我可以答应。” 送终什么的，她可以。至于养老尽孝什么的，拉倒吧。 朱氏自己有钱，犯不上她养老。至于尽孝，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祖母，曾经苛待了她的母亲，她若对朱氏尽孝，那岂不是对不起生母！ “行。”朱氏说完话，也差不多了。 她站了起来。 别看她看上去苍老，但能给张氏抽鞭子把衣裳都抽破，她的身子骨还是硬朗的。 看了一眼防备地盯着自己的皇甫令尧，朱氏又道：“你要出嫁了，老身总要做点表示。你且回去等着，过两日我命容婆子给你送一张地契过来给你，算是老身的一点诚意。” “那就先多谢了！”柳拭眉没有去送，坐在原地看着她走出了厅门。 “媳妇儿。”皇甫令尧眯着眼眸看向她，问：“你相信她吗？” 朱氏自己有资本，却只是为了要柳拭眉给她养老送终？ 柳拭眉解释道：“她应该有一些把柄掌控在别人手里，估计事发的话，她的下场会很惨烈。所以才不得不主动找我结盟，宁愿向我低头。” 皇甫令尧当然猜到了，但他不能说明白，见她给自己说了，便点头道：“那万一她的事很难搞，到时候连累你怎么办？” 这些破事儿，实在是太烦人了。他媳妇儿多累啊！ “不怕。”柳拭眉笑着拍了拍自家狗子的手背，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天无绝人之路！” 皇甫令尧简直是爱死她这副自信至极的模样，也笑了，道：“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媳妇儿身边帮你的！” 柳拭眉微微一怔。 虽说，话语还是平时的傻狗子会说出来的话。 可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人还是她家狗子，脸还是仙人如玉，眸色依旧清澈。但她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看起来不是原来的那个傻狗子了！ 仿佛一个孩子，隔了几年不见他稍微沉稳了些、长大了些、成熟了些！ “令尧？”柳拭眉怔怔地看着他，问：“你……最近对以前的事，是不是想起来很多了？” 皇甫令尧等的就是她发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变化！ 可算是注意到了！ 见她这么问，忙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呀！我发觉啊，跟媳妇儿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好像越来越聪明了呢！” 柳拭眉心道：“才不是，你本来就聪明，只是飞来横祸而已！” 她甚至怀疑：“他的武脉是被压制的，所以到底是谁给他下了药？指不定，他十三岁那年发的高烧，一开始就是有人在算计他！” 皇甫令尧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抿了抿嘴，下定决心道：“媳妇儿，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我吃了变更聪明呀？” 说白了，拐着弯叫她给他治傻病！ 那还不是她先前说过之后就不提了，他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后来他想好了她却再不提了！ 第797章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柳拭眉听懂了这层意思，不禁无语，心道：“他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傻的吗？怎么自己喊我给他开药喝？” 但见他很认真的样子，她又不忍心拒绝，便道：“我不清楚你的情况，怎么随便给你开药呢？这世上也没有吃了就能让人变聪明的药啊！” 要有这种药，世上就没这么多脑残了！ 皇甫令尧泪奔：“……” 以前媳妇儿想给他治，他不愿意。 现在他主动要求治，她却告诉他不能随便治了！ 发现狗子很郁卒的样子，柳拭眉耐着性子解释道：“令尧，你也知道，我给你看过、师父给你看过，也去找舒太医看过你的病历。可除了上次我无意中把脉发现你武脉被压制后，就没见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这要怎么治呢？” 她虽说中西医都会，可也没学过心理学方面的催眠疗法，不然早就提出来试试了！ “哦。”听她说了那么多，皇甫令尧心道：“我怕是不能走这条路了，还不如直接说清楚。” 喝药变好什么的，会有许多漏洞。可直接说，又担心她生气。 所以，一点一滴地渗透！ 但在他放弃了的时候，柳拭眉想了又想，道：“要不，喊钟浪帮你看看武脉？” 皇甫令尧内心：“！！！” 开玩笑，钟浪都已经知道他是伪装的了，还把钟浪找过来，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柳拭眉却积极劝说：”令尧，钟浪武功高，关于武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问题，他肯定会知道的，你看如何？“ “不要！我情愿喊师父帮我再看一次！” 皇甫令尧斜眼瞧了她一下，心想：去找祁阳帮看之前，我就不压制武脉，让真气溢散，露出马脚给祁阳看。然后，他们开药我服药！等我们成亲后，我就喝药喝好了！ 但不得不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柳拭眉同意了他的说法，决定明日去一趟外城找祁阳。 可第二天，祁阳却出了远门不在帝京，还让奴仆给柳拭眉留下了话：“在你成亲之前，我会回来喝喜酒的！” 皇甫令尧：“……” 绝望！ 于是，柳拭眉只能是自己给他看。 回了浮生阁，她给皇甫令尧诊脉过后，果然又发现了上一次发现的那种不对劲。 她叹了一口气，道:“令尧，武功的那些事我完全不懂，师父不在，我又不懂武。还是喊钟浪来吧。” 皇甫令尧赶忙道：“媳妇儿！” “嗯？”柳拭眉疑惑地回头朝他看去。 皇甫令尧哪里肯让钟浪来给自己看，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看不顺眼！ 但见媳妇儿瞪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笑容僵了僵。 不过，很快就找到了绝佳的理由：“我不喜欢浪花，要不你把长歌叫进来问吧！” “成天瞎吃什么醋！”柳拭眉无语望天，但还是顺了他的意思：“行吧。” 她就喊：“长歌。” 长歌进来后，听柳拭眉说清楚了之后，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问：“王爷，可以让我按一下你的几处大穴吗？” 第798章 她家狗子最会说好听话 人身上的大穴很重要，一般不会轻易让人按住，所以长歌才会礼貌询问。 皇甫令尧并不是愿意相信别人，把自己的大穴无隐藏地暴露出来给人试探的人，一不小心就可能毙命！ 但他看了柳拭眉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了：“你按吧。” 不等长歌吭声，他赶忙又道：“但是你只能隔着衣裳按！除了我媳妇儿，谁也不可以摸我的！” 长歌：“……” 她特别想说：你以为我想摸你吗？ 看了一眼柳拭眉，想想还是算了，不跟他计较！ 柳拭眉好笑地看了皇甫令尧一眼，没忍住问道：“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么？” 皇甫令尧瞧了她一眼，愣是没敢说出心里话：你难道不是么？上回是谁，因为我踹了张婉儿一脚，就要我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净的！ 当然，这种话他一个字都不敢跟柳拭眉说！ 他笑嘻嘻地道：“怎么会呢，我媳妇儿人美心善，这天底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明事理的人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即便睿智冷静如柳拭眉，对恋人的甜言蜜语，也招架不住。 而她家狗子，又是最会说好听话给她听的那个！ 她脸上都是笑。 长歌无语:“大小姐也太好哄了吧？眼光奇特，就这么陷进了！” 但她不会说，伸手过来给皇甫令尧按穴道。 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当着自家独占欲十足的主子按人未婚夫的身子，更是绷紧了一张脸。 “长歌，看你脸色，感觉我要死了！”皇甫令尧一阵无语。 长歌白了他一眼，按完几处穴道，指着桌上摆放的人体经络穴道图，对柳拭眉说道：“这几处大穴都是练内功真气必经路线，我确实感受到了有真气浮动。” 又看了一眼皇甫令尧，才道：“王爷肯定是练过武的，并且练的还是上乘武功，并非寻常。若不是他的武脉被封了，好好练起来，我自然不是对手。” 十分实诚。 皇甫令尧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自家媳妇儿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变化。 心下稍安，他这才朝长歌看去，道：“那我不是很厉害咯？能打得过浪花吗？” 柳拭眉一怔。 他不止一次这么说了，对钟浪真的很有敌意！ 长歌无语地朝他看了一眼，道：“要不，王爷把钟先生叫下来试试？” 试试是不可能试试的！ 皇甫令尧伸手捉住柳拭眉的手，问：“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 “依我看，还是让钟浪给你试试看。他有经验，怎么样才能解开武脉压制或许有办法？”柳拭眉提了个建议。 他如果会武功，那以后她就不用太过担忧他的安全了。 至于他的傻病，依她看来，现在也一直在进步，不也挺好的么？ 谁也不能保证，过个一年半载，他是不是就自己好了！ 皇甫令尧撇嘴：“还是不要吧！我不喜欢看见他。” 柳拭眉无语，只能道：“那就只能等我师父回来了，让他给你看。” 这件事暂且如此。 之后，柳拭眉绞尽脑汁，一张药方子写了划掉、写了又划掉……揉碎了十几个方子之后，才出了一个药方：“连翘，你去煎药。” 药送到皇甫令尧面前。 第799章 还有二十多天，我等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皇甫令尧内心是拒绝的！ 他什么病都没有，比谁都健康，甚至身子骨比柳拭眉要强壮多了。 但他能说么？ 坑是自己挖的，哭着也要把自己埋了！ “烫吗？”柳拭眉见他盯着药碗看了许久都不下口，她伸手过来摸了摸，道：“不烫了呀！再放一会儿，药效可就要打折扣了。” 再不喝就是作死了，皇甫令尧愁眉苦脸地把一碗又臭又苦的药给一口气喝干！ 放下碗，嘴里突然塞了一个东西。 他不由一怔。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散发着清香，他朝柳拭眉看去。 “喝完药，奖励你一颗糖。马上就不苦了！” 见她冲他笑，这笑容就跟他嘴里的麦芽糖一样香甜！ 他想也不想，凑了过去吻住她！ 他嘴里还有中药味，虽说麦芽糖的香气中和了苦臭，但这种怪异的味道让柳拭眉微微蹙眉。 可这家伙竟是贪婪得很，一直亲到嘴里一点儿苦味都没有了，全都是麦芽的甜香的时候，这个吻也没有停下来。 甚至，手还搂上了她的腰，手指不太规矩地游来游去！ 眼瞧着腰带要松了，柳拭眉一把抓住他的手，咬了他一口！ 她瞪着他，顶着红肿的嘴唇，道：“过分了啊！”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脸上浮现着得逞的笑，低头替她把微微松了的腰带重新系紧。 他轻声道：“还有二十多天，我等！” 柳拭眉瞠目：“！！！” 所以，他竟然是在计划，大婚那天要圆房？ 但转念一想，她还没有被他吻懵，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就这么盯着他的脸！ 皇甫令尧心口一跳，却努力保持镇定地与她对视，问：“怎么了，媳妇儿？”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揪住了一点不对劲？ 哦，找到了！ 眼前这傻狗子，看起来不一样！ 他哪儿还有平时那痴痴傻傻的憨憨模样，眼前的他简直就是个机灵鬼好吗！ 她诧异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令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急迫地问：“哪里变了？我是不是变得更好看了？还是更聪明了？” 旋即，不等她给答案，他自顾自地去解释：“肯定是又好看又聪明，对不对？” 柳拭眉：“……” 瞧他那不要脸的！ 但这张脸就是这么又奶又帅，无时不刻地萌化她的心，让她化为一汪秋水！ 皇甫令尧一脸得意洋洋：“不管变好看呢，还是聪明呢，都是我媳妇儿的功劳！媳妇儿，你没发现天天跟你在一块儿，我沾了你的神仙气啦！说不定很快我就能跟太子哥哥他们看齐了！” 这是谦虚了，他若不傻，还能让皇甫贺比下去么？ “你还想和他们看齐？看齐之后作甚？”柳拭眉唇角一抽。 对于神仙气的说法，是又甜蜜又无语。 她随口来了句：“总不至于跟太子看齐，把他拉下来你上去吧？” 这话一出，她家狗子忽然一愣，蹙眉道：“如果能行的话也很好啊！你看太子哥哥，什么都得到最好的！如果我当了太子，我就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媳妇儿！” 柳拭眉：“……” 这个逻辑，她给满分！ 第800章 被神奇汤药支配的恐惧 但，柳拭眉还是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道：“这种话以后都不可说了，要丢命的！咱们尽量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嗯？” 且不说都知道他傻子，说这种话会不会被杀头。 但觊觎储君之位，皇帝能肯？皇后能忍？太子能让？ 明着不好砍，暗中杀他的机会多的是！ 他会变成如今模样，未必就不是人为的呀！ 嘴被捂住了，皇甫令尧见她一脸为自己考虑的模样，不由失笑。 他亲了亲她的手心，把她的手拿下来捏在掌心把玩，道：“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顿了顿，又道：“不过媳妇儿，如果你希望我做的话，我就去做呀！” 真心话！ 当上储君，能给他媳妇儿更多好东西。 倘若他媳妇儿想要坐拥天下的话，他也可以想办法去给她实现！ “你还说！”柳拭眉严肃了脸色，此时是一点儿也不纵着他惯着他了，沉着脸道：“令尧，这种话从今往后都不准再说了，听到没有！” 这种事必须严厉，不然传出去还得了？ 皇甫令尧：“……” 媳妇儿好凶！ 但还是美！ 他笑嘻嘻地凑过去，在她鼻子上亲了一下，道：“好啦，我都听媳妇儿的！” 又回到亲亲昵昵的氛围了！ 柳拭眉板着脸，想到自家狗子一向听话，应该不会再说了，稍微放下心来。 瞧见眼前的药碗，又道：“以后，每天早晚两碗药，先喝个七日看看有没有好转。不行再换一个方子！” 想到那些药，傻二哈就愁眉苦脸：“可是这个药好苦、好臭啊！” 柳拭眉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以前什么药都喝多了吗？不是说，不怕喝药吗？” 问完就见她家狗子唇角一撇，委屈巴巴地道：“那不是以前没媳妇儿心疼嘛！” 没人心疼的人，什么都要自己扛。 有人心疼了，就豆腐心了。 柳拭眉简直给他气笑了，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瞧我把你给惯的！” 皇甫令尧傻傻一笑。 要不然，他怎么能这么爱她呢？ 有个人这么宠爱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他怎么可能不牢牢抓住？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做大婚准备外，其他事柳拭眉基本不怎么管，专心研究突破自己恋人的傻病。 连续喝了几天的药之后，皇甫令尧有点受不了了！ 她把他以前所有的病历簿都调出来，避开了所有以前他喝过的药，又看了许许多多的古籍医书，开出来的药方相当刁钻！ 每天两碗，饶是皇甫令尧再能装，也有点吃不消。 偏生，为了关注他的病情，柳拭眉每天都盯着他喝。 喝完给糖不管用了，哪怕要亲亲也安慰不了被神奇汤药支配的恐惧！ 他这么一个吃不消，诊房内的盆栽就遭了殃！ “媳妇儿我自己喝！这个太难喝了，我不想你看着，不然我心里好难受！” “你先去忙吧，媳妇儿，我保证听话喝药！” “媳妇儿，我好像听到外面有人在找你！” “……” 总之，各种想尽办法支开柳拭眉，顺手就把汤药倒出了窗外的苗圃！ 八月二十七日。 柳拭眉在书房里看古籍，一大早徐贤走进来：“大小姐！” “怎么了？” 见他脸色郁卒，柳拭眉诧异地看着他：“出事儿了？” 第801章 自己挖的坑自己埋 徐贤叹了一口气，道：“大小姐，这浮生阁上上下下的景观花草都是我在管的，但是……这几日出了怪事儿！大小姐您窗外的两盆墨菊，前天都枯了！我就给换了两盆墨兰，但今晨我过来看，又枯了！” 柳拭眉有点莫名：“现在也不是盛夏也不是寒冬，好端端的怎么花都枯死了呢？”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呀！”徐贤愁容满面，道：“我听说大小姐喜欢梅兰竹菊，这不……花了好大价钱买来的品相上佳的，可这……” “算了吧，没了就没了，以后别买了。”柳拭眉心道：“大概是原主喜欢梅兰竹菊吧，我倒不是不喜欢，只是没空欣赏啊！” 院子里有苗圃、有绿化就成！ 见她这么说，徐贤只得作罢，将几本账册放在桌上，道：“最近的账目都做好了，只等这几日的营收定了，初一日发薪饷。” 徐贤是大掌柜，外面的事总是要去忙的，没事就出去了。 柳拭眉开始看账本。 全程，坐在一旁的皇甫令尧沉默不语，心虚得很：“怎么办？不能将药汤倒进盆栽里、苗圃大概也不行。万一媳妇儿心血来潮去验，闻味儿就知晓是我喝的药！到时候她问我为何我喝的药出现在那里，我怎么解释？” 那么，这些药要怎么处理呢？ 他一个没病的人，天天这么喝下去，迟早要喝出病来！ 但他一个七年都没有好的傻子，总不能七天就好，所以…… 还要头疼演一段时间！ 趁着柳拭眉在忙的时候，皇甫令尧在外面转了一圈，在屋后发现一条水沟。 顺着水沟走了一段路，他心里一喜：“这条水沟很短，一下子就流出去了，可以用！” 但还没高兴过一瞬，猛地对上一双木然的眼睛！ 他当即张牙舞爪：“破浪花，你想吓死我啊！小心我去找媳妇儿告状！” 钟浪早就看破了他的把戏，冷冷地道：“自己挖的坑自己埋，你这么骗她，良心能安？” 其实，之所以与皇甫令尧达成让他成亲后坦白的协议，主要还是钟浪不认为自己贸然去跟柳拭眉说，她就会相信自己！ 柳拭眉是一个很护短的人，对她的未婚夫多有偏袒。 直言戳破真相，她很难接受。 但不说清楚，她不会相信。 “我的事情我做主！”皇甫令尧不想理会他，丢下这话转身就走！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一下子满心晦气！ 恨不能给不久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因为盛怒过后丧失理智，沉不住气而大白日就跟黎信在外头会面，等夜里再见不行么，非得这么急！ 想到黎信，他又忽然想起来：“也不知道这小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且说黎信得知主子要将绿帽子还给柳赋昀后，就一直很伤脑筋。 查了一番柳赋昀所有妻妾的信息，发现这丞相大人虽然小妾不少，但平日里挺洁身自好的，没有外头的相好！ 醉心权欲，女色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而相府后院的小妾，也十分安分。 思来想去，下手的对象只有刚刚被贬为妾的张氏！ 第802章 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且说张氏被贬为侍妾，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打击自然不说。 八月十六晚上，收到了宫里递出来的消息，得知柳妍儿不但没得与太子圆房，还被太子虐了，戳穿了她谋害柳拭眉的真相！ 想到未来全完了，急气攻心，张氏病倒了！ 现在，她唯一的打算就是，柳妍儿尽早与太子圆房。受不受宠还是其次，拖得越久，柳妍儿并非完璧之身越是纸包不住火！ 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了，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苗玲珑！ 蔡婆婆给她建言：“夫人，依我看还是用老办法吧。” 想要圆房，老办法自然就是下药。 只是在宫里头，这个药要怎么下、下哪一种、怎么样才能抹除痕迹……都是问题！ “也没有个机会进宫，不能去看看妍儿，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张氏倚在凭栏处，虽然是病好了，整个人的气色却差了很多。 在相国寺挨了不少打，医药条件又不好，她身子骨没养好，回来后越发不行。 蔡婆道：“近段时日想要入宫，就是重阳节了。在那之前夫人不能亲自入宫，但咱们还是可以托人送消息进去。” 其实柳赋昀每天就进宫上朝，可如今柳赋昀对张氏是一万个不顺眼，张氏哪儿敢见他！ “重阳节……那就等重阳节吧！”张氏叹了一口气，道：“到时候我也可以见一见妍儿，好生给她出主意，叮嘱她努力想办法翻盘！” 她心想:现在的状况已经是最差的了！ 可是—— 事实会告诉她: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九月初九，重阳。 按说，张氏已经被虢夺了诰命之身，如今就只是个妾是没有资格赴宫宴的。 但她是太子侍妾妍夫人的生母，而且目前柳赋昀并没有再扶一位正妻、或者再娶一位的打算，勉强还是把她带上了。 终于，张氏见到了柳妍儿！ 柳妍儿这阵子日子可真不好过，被太子踩断了指骨，虽然及时召了太医，可碎骨错位，没有办法长回来。 所以张氏看见的女儿，还是上了夹板缠绷带的柳妍儿！ “苦命的女儿！”张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都怪你那没天良的父亲！好好的你都当上太子妃了，他竟然背着我们来这一出！” “母亲！”柳妍儿赶忙阻止她继续说：“这事儿必不是父亲做的！” 说着，对张氏挤眉弄眼。 宫里的生活，虽然时间不长，但柳妍儿已经感受到了人情冷暖，也清楚如今的局势。 倘若“柳赋昀算计了太子，将准敦愚王妃送太子床上”这件事一锤定音，整个柳家都可能完蛋！ 覆巢之下无完卵，柳家灭了，她们还能落得着好？ 张氏意会过来，也就不再提柳赋昀的事，只问柳妍儿在宫中过得如何。 柳妍儿一听，泪水就不断掉下来：“我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太子不待见我，苗玲珑虽然没对我下手，假惺惺地来探望我与我交好，但我能信吗？谁不知道她笑里藏刀！” 张氏也是知道苗玲珑笑里藏刀的本事的，但在这方面却帮不上什么忙。 她只关心一件事：“苗侧妃与太子圆房了吗？” 第803章 带媳妇儿看好戏去咯 太子是喜欢柳拭眉的，这点毋庸置疑。 柳赋昀将柳拭眉送上太子的床，判断自然不会有错。 但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比起轻易要了对方的身子来说，到嘴的肉还能强逼自己放下，这种喜欢更深沉！ 在这种失意之下，柳妍儿与苗玲珑比起来，是相当吃亏的。 看见柳妍儿，就会想起她的姐姐柳拭眉！ 再转头去了苗玲珑那边，苗玲珑又惯会用手段，一旦太子被她笼络住，那就代表柳妍儿彻底没希望翻身了！ 好在，柳妍儿摇头，道：“我一直让人盯着那边的动静，从未见太子去过西侧殿。太子也没有召唤苗玲珑去侍寝。” “那便好。”张氏心中稍微安定下来，拉住柳妍儿的手，悄悄将药包塞进了柳妍儿的手里。 并且，凑过去耳语：“趁着今日重阳，太子肯定会喝几杯，你想办法把药……此般此般……这个药只是放大酒后的欲念，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一般只会以为是喝多了。” 说了一会儿，柳妍儿虽然面露讶色，却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好，就这么做！” 张氏总算安心了，便道：“宴席就快要开始了，我先去前头。” 柳妍儿满心惦记着今天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计划成功，见张氏说要走，也没在意，只道：“好。” 商量见不得人的事，未免隔墙有耳，母女俩当然不可能是在东宫相见，而是约在了一处九曲桥上。 两人分别从两边离开九曲桥，张氏绕过花园前往宴席举办之所。 路上遇见一个宫女，宫女给张氏请安：“夫人是要去宴席那边吗？从这边假山绕过去，会比较快一些。” “哦。”张氏点点头，带着过往丞相夫人的高傲，多看一眼这个宫女都没有，往假山那边去了。 这时候，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也进了宫，趁着没开席，两人逛御花园赏菊。 “媳妇儿，我好开心呀！还有七天，咱们就成亲了！” 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走在宫道上，满脸喜色。 柳拭眉不用问就知道他开心什么！ 她笑了笑，道：“我听大舅母说，大婚前的三天，咱们俩不能见面的。说是会不吉利！” 其实她不信这个，但这是家中长辈的美好祝愿，所以她还是愿意听的。 这个三天不能见面的说法，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皇甫令尧的头上，他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幽怨地看着她：“媳妇儿，我们偷偷见行不行？” “你说呢？”柳拭眉挑眉反问:“你确定外公不会打断你的腿？” 她家狗子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往前走了好一段路一直不吭声，但他又哪儿舍得冷落马上就要成亲的媳妇儿？ 没过一会儿，他垂头丧气地道：“好吧，为了咱们吉祥如意，三天不见就三天吧！” 对他这副样子见惯不怪，柳拭眉淡笑。 皇甫令尧走着走着，突然拉着柳拭眉朝一旁的小道走去。 “怎么了？”柳拭眉诧异地道。 他神秘地笑道：“我们从这边可以抄近道过去的！” 不带媳妇儿走这条路，怎么看好戏？ 第804章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自从柳拭眉正式搬去了梁家后，舒雨桐就只有白日跟着柳拭眉身边学习，其他时间都被梁家人给瓜分了。 梁家喜欢闺女，但娶回来的媳妇儿个个生儿子，对柳拭眉那叫一个宠爱。 爱屋及乌，舒雨桐又是特别会讨长辈欢心的，这不…… 皇甫令尧终于甩脱小水桶对自家媳妇儿的纠缠，今日宫宴小徒弟是跟着梁怡带着，被二舅母殷氏霸占了。 想到成亲后就能不分日夜地跟柳拭眉在一起，皇甫令尧心情飞扬得不得了！ 哪怕明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恶心人的事，他还是乐得像条傻狗！ “近道？”柳拭眉虽然进宫很多次，但皇宫那么大，她还真的是没有办法记住所有的路。 她心道：“我家狗子在宫里成天上树下湖的，肯定哪儿都熟悉。听他的吧！” 一行人跟着皇甫令尧避开了大道走上了小径，沿着湖岸穿过柳荫，经过了一片假山丛！ “咦，大小姐，那边怎么这么多人！”墨儿忽然冒出一句。 柳拭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确实看见假山的那一头聚集了好多人！ 她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但皇甫令尧却捏着她的手，道：“我们去看看！” 脚步已经迈开了！ 柳拭眉只能跟着他过去，还没走近看见一群太监宫女，还有一些来赴宴的朝臣内眷。 走近了就听到了人群中的议论： “这到底是谁在里面？这么不知羞耻，在御花园就敢干这种事！” “你们听这声音，太不要脸了！” “该不会是哪个宫的奴才吧？” “宫中规矩这么多，奴才未必敢做这些事，怕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内眷！” “……” 等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过来的时候，这里围观的至少已经有了六七十人，密密麻麻的。 皇甫令尧走过去高呼一声：“发生什么事儿啦！” 他脸上全都是狗子见到肉骨头的兴奋，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那种！ 然而，这些人看清楚了他的脸，顿时纷纷退避三舍！ 太监宫女之所以退，那是因为平时经常听说谁谁谁受了傻二王爷的捉弄。 公子贵女们退开，却是就忌惮乞巧节那天柳拭眉放的狠话了！ 众人本来不太掩饰对这个二傻子的轻视，看见他就是满脸不屑，但对上了柳拭眉冷厉的眼神，个个都立即收敛起来！ 人群让出了一条通道，七嘴八舌也都消停。 柳拭眉得以听到假山洞里传出来的声音—— “嗯……啊……” 一听，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再转头看那些个女子，未婚女子都羞红脸，已婚妇人都是满脸鄙夷。男的不是满脸嫌弃，就是隐藏着暧昧。 但，八卦乃人之天性，个个都没走！ “谁在里面？”柳拭眉问。 皇甫令尧一把擒住一个小太监的肩膀，道：“我媳妇儿问话呢，你跑什么跑？” 那小太监当即跪了下去：“回……回柳大小姐的话，奴才也不知道！” 柳大小姐和傻二王爷大闹太医院的事，给不少人留下深刻印象。再有最近发生的太子妃掉包事件…… 总之，看见她尽量躲开才是保命良策！ 柳拭眉又问：“通知主子们了吗？” 小太监答道：“已经有人去说了。” 又听得假山洞内高亢的呻吟声，柳拭眉蹙眉，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毕竟有点哑。 她又问：“多久发现的？” 小太监答：“约摸有……一炷香了。” 这边说着，那边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走过来！ “圣上驾到、皇后驾到！” 连皇甫权和曲映蓉也都来了！ 第805章 恭喜获得一顶崭新的、绿得发光的帽子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拜见帝后。 听到了假山内的声音，曲映蓉脸上惯然的温和没有了，充满了身为后宫主位的威严：“来人，把里面恬不知耻的东西拉出来！本宫倒要看看，谁敢秽乱后宫！” 后宫是她的地盘，发生这种事，当然归她管。相反，这种事皇帝也不会亲自过问，皇帝只负责最后的拍板。 年长的嬷嬷进入假山洞里，里面很快传来尖叫声：“啊……啊……” 不多时，拖出来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有碍观瞻！ 所有未婚男女立刻都避开了，距离远远的，除了—— 马上就要成婚的那一对！ 柳拭眉瞪大眼睛看着被捉出来的人，失声道：“张夫人！” 那被拖出来的女人，上身的衣裳凌乱，裙摆却已经被撕破成一条条的，隐约可见里面的光腿。 她浑身发软，被带出来后还是趴在地上的。 一起被抓出来的，还有一个男人，上半身穿着侍卫的衣裳，裤子还挂在腿上！ 方才两人做了什么，根本不用怀疑！ 张夫人仿佛经历过了一场生死浩劫，但她半老徐娘的脸上还残存着激情过后的红晕，众人再回忆方才她那享受的“嗯嗯啊啊”的声音…… 柳拭眉这边惊呼，那边柳赋昀更是气红了眼睛！ 他目眦欲裂地冲了上来，扬手就是一巴掌：“不守妇道的贱人，本相今日要将你打死！” 一巴掌下去，紧接着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围观群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柳赋昀已经连续给张夫人扇了七八个耳光。 张夫人的脸上就不止是红晕了，而是红肿到皮肤渗血！ 这就是被戴绿帽子的男人的愤怒！ 皇甫令尧斜眼看着，心中暗爽。 “住手！”皇甫权看得脸色漆黑：“皇后，你来审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此事归曲映蓉管，曲映蓉立即让嬷嬷去问情况。 皇帝震怒，没人敢吭声。 柳拭眉看了一眼张夫人，又看了一眼与张夫人通奸的那个侍卫，心里十分疑惑：“张夫人如今被贬为妾室，女儿也成了太子侍妾，按理说，她不可能还有心思跟人乱搞。难道，她是中了谁的算计？” 皇甫令尧心里高兴极了！ 尤其是，柳赋昀的脸色越黑，他的心里更像开了花似的美滋滋！ 他心道：“叫你把我媳妇儿送去太子的床上，想给我戴绿帽子！这么喜欢绿帽子，现在好了，恭喜获得一顶崭新的、绿得发光的帽子！还有这么多人为你见证！” 方才他看到黎信了，心想：“黎信这一次办得漂亮，还把这么多人都拉过来了，真是重阳节盛世。回头得重赏！” 见柳拭眉的目光落在那个侍卫的身上，皇甫令尧哪儿还有什么喜悦，赶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媳妇儿你别看，太丑了，伤眼睛！” 柳拭眉：“……” 这边，嬷嬷已经问完话了。 “禀告圣上、禀告皇后娘娘，这个侍卫是羽林卫中今日值守的，这位夫人是丞相夫人……” 嬷嬷的话尚未说完，柳赋昀出口反驳：“她已经不是夫人，只是个妾！” 说得好像只是个妾，就没这么丢脸似的！ 第806章 重拿轻放的态度 柳拭眉朝柳赋昀看了一眼，心里冷笑：“我娘怎么会喜欢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只知道自己的脸面，自己的女人出了事儿不护着，还恨不能将对方诛杀！简直没人性！” 回头，见皇甫令尧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绝对不会放开她半点的样子，心里稍微温暖了些。 皇甫令尧挡住了她，不让她正面看到被抓奸的两人，但见她若有所思，他低声耳语：“媳妇儿，你不高兴啊？” 柳拭眉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发生这样的事，是能让她表现高兴的样子吗？ 她应该表现出痛心疾首啊！ 这边曲映蓉亲自上前问：“张氏？太子侍妾柳妍儿的生母？” 很好，拉上了柳妍儿！ 虽说曲映蓉愿意让太子娶柳妍儿，但不代表柳妍儿得她的心。 在曲映蓉眼里，她的想法和皇甫贺是一样的：不管怎么说，柳妍儿都比不得柳拭眉半点！如果不是柳妍儿横插一手，毁了柳拭眉的清白，娶了柳拭眉比娶柳妍儿一万个好！ 而这丢人现眼的张氏，竟敢在御花园里通奸，不说丢了相府的脸，简直把东宫的脸都丢尽了！ “柳妍儿的生母”这个说话，反应最大的就是柳赋昀和张氏了！ 柳赋昀连忙跪下，叩首道：“罪臣家中侍妾犯下这等羞耻之事，恳请圣上发落！” 这丞相家中一而再发生这些混乱的事，刚刚发生太子妃掉包的事，来了个嫡女状告父亲暗算自己。 不到一个月，又来了侍妾与羽林军侍卫通奸！ 皇甫权心里那个烦啊，恨不能将柳赋昀给清除掉！ 但柳家势力可以弱下去，却不能彻底垮，不然朝堂就会失衡！ 因此，他必须给柳赋昀尽量找轻一点的罪责：“柳卿，你可真是……治家不严啊！身为一朝丞相、身为太子姻亲，岂可如此荒诞！” 重拿轻放的态度，柳赋昀岂能不知？他连连磕头：“臣有罪！臣有罪！” 皇甫权朝曲映蓉看了一眼，曲映蓉意会过来，朝身边的宫婢说道：“召太医过来。” 再看那两个秽乱宫闱的祸首，羽林军侍卫跪趴在地上发抖，张氏则是伏在地上痛哭。 曲映蓉冷冷地道：“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那侍卫远比张氏要冷静，跪趴着认罪：“回禀皇后娘娘，奴才家住城北。结束了值守，打算绕过这条假山道，从北门出宫，孰料听到了呻吟声。 奴才过去一看，竟是有一妇人靠在假山壁上，衣衫不整地抚摸自己的身子。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就……就……奴才不该见色起意，奴才该死！” 众人一听：好家伙！这丞相夫人如此风骚的么？这丞相夫人竟然在这里自摸？ 听到侍卫这么说，张氏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也顾不得体内的药性残留，连忙道：“他说谎！明明是我与婆子从这边经过，突然被他勒住脖子捂住嘴，婆子被打晕了，我就被他拖进了假山洞里，他给我喂了药！” 听到这话，柳拭眉很是吃惊，心道：“果然是被算计的。但，算计了张氏的人是谁？” 第807章 药从何处来 这边，又听得侍卫反驳张氏：“你说我给你喂了药？我还说你给我喂了药呢！羽林军所有人进宫值守的时候，都会经过搜身，不可能携带任何药。身子不适的，也要去太医院留下案底！我怎么可能有药！” “此话不假。”曲映蓉面色沉冷，道：“所以，药是哪来的？” 听到说药，柳拭眉上前：“圣上、皇后娘娘，可否允臣女查看一下，是什么药物？” 知晓她会医术，还开了浮生阁亲自坐诊，曲映蓉朝皇甫权看去，得到眼神答复，转头过来道：“你去看吧。” 皇甫令尧拖住柳拭眉的手，不肯让她去：“媳妇儿，多脏啊！” “令尧乖，我只看一下。”柳拭眉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虽说我有意与相府断绝关系，但他们也终归是皇家姻亲，我又是个大夫，于公于私都应当提供线索！” 傻二王爷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满脸不忿地瞪了一眼柳赋昀！ 柳赋昀心里盛怒，面上却只能伏低做小，被瞪得心里莫名：“……” 这俩人相处模式所有人都见惯不怪了，柳拭眉松开了皇甫令尧的手后，连翘送过来一双手套。 柳拭眉带上了手套，上前观察了一下张氏的状况，诊脉过后，转而又检查了侍卫的状态。 检查完了之后，她将手套脱了下来递给连翘，朝皇甫权那边屈腿行了一礼，道：“禀圣上，两人都有中药的迹象，只是张氏所中的药性比这个侍卫的要重一些。臣女猜测，侍卫所中之药当是从张氏这边传过去的。” 她微微拧眉，道：“若臣女没有看错的话，这种药带有一些酒味，通常是烟花之地用在筵席上、泡在酒里助兴用的。事后便水过无痕，中药者带着醉酒状态，没有其他后遗症。此时他们药效未过，尚有残余。”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这是臣女一人之见，圣上和娘娘可让太医复诊，确定臣女没有看错。” 听完她的陈述，张氏更是一惊！ 她从自己受到的屈辱中清醒过来，想到了柳妍儿！ 此时，她又希望柳妍儿知晓这边发生的事，因此将那包药给丢弃掉，不要再对皇甫贺用了！ 但她想到自己这么丢脸的模样，她又不希望被亲生女儿看到！ 皇甫权蹙眉，道：“羽林军侍卫自然不可能带了这样的药进宫，那么……药从何处来？” 因为柳拭眉说张氏中的药性比较重，所以，自然是倾向于张氏身上带了药进宫！ 柳赋昀一听，更是愤怒至极。 本是跪在地上的，他顾不得那么多，起来朝张氏走去，扬起手掌又是一巴掌：“贱妇！赶紧如实交代，是不是你带了药进宫！” 张氏当然是带了！ 不但带了，怕有闪失错过进宫的机会，她夹带两包药进宫的。为了躲过宫门的排查，她带的药夹在了肚兜里！ 没想到，给了柳妍儿一包后，剩下的那包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但她能说实话吗？ 第808章 这是被彻底踩死，没救了 说实话就是死！ 张氏哪儿敢说，捂着脸哭哭啼啼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相爷，我是受害者啊！” “搜身！”曲映蓉不愿意听她哭扯，朝嬷嬷看了一眼：“再找找是否留下什么证物！” 立即有嬷嬷上前搜身，另外还有人提着灯进入假山洞搜寻证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搜身，张氏当然是恨不得立刻死去！ 但她无力抵抗，自己的男人都不帮自己，恨不能让自己立刻去死。 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柳拭眉冷眼旁观，心里却是在思忖：“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是跟我站在同一阵营的，是朋友，还是敌人？总不至于，是苗玲珑做的吧？” 未必没有可能！ 想要彻底将柳妍儿弄掉，从她的生母身上下手，对柳妍儿来说，杀人于无形！ 比直接算计柳妍儿可高段多了！ 她瞥了一眼，看见了后来才过来的人群里，朱氏也来了！ 看着朱氏给帝后拜礼，她又想到：“该不会是我这位没血缘关系的祖母做的吧？有可能是有可能，但要把手伸进宫里来，朱氏怕是没有这样的人脉？” 脑子里乱糟糟的，却见朱氏与她对视一眼。 她心头一震！ 看来，朱氏要利用这个时机彻底将张氏往死里恁？ 朱氏过来，认出来她是柳老夫人的让出一条路，让她走上前来。 这是宫廷丑闻，却也是柳家的家务事！ “祖母！”柳拭眉上前屈腿行礼。 跟父亲断绝关系，但她还对祖母客客气气，看在众人眼里，对她的观感非常好。 朱氏叹了一口气，神情疲倦地道：“拭眉啊，这张氏所做之事实在是令柳家列祖列宗蒙羞。连带的，都要拖累你了啊！” 她是十分关爱孙女的模样，祖孙情深。 柳拭眉明白，朱氏是死活都跟自己捆绑在一块，好让她逃不了以后对朱氏的照拂！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可能拒绝，只得一脸苦笑：“拭眉早已没有了名声，只是有这样一位生母，累了东宫妍夫人了。” 故意提起柳妍儿，众人都想起来了： 可不是么！ 本来柳妍儿是要当太子妃的，被掉包案一搞，正妃的位置没了，沦为侍妾。 现在，生母又发生了这种事…… 这是彻底被踩死，没救了啊！ 张氏突然激动起来，猛地站起来，恨不能冲过来撕碎柳拭眉！ “柳拭眉，你这个小贱人！这个时候你还要踩我的妍儿！” 但她被及时拉住，柳拭眉也被皇甫令尧迅速塞到自己身后护着。 傻二王爷脸色凶恶：“我警告你，别吓我媳妇儿，不然我可不管你是谁，一定会揍死你的！” 方才柳赋昀冲过来就对自己的女人一顿耳光，此时看见傻二王爷这护妻的举动，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看样子，还不如嫁给一个傻子啊！ 只见朱氏上前一步，满脸正气地道：“张氏，你当年害死了原配夫人梁如意，现在还想对她的女儿做什么！”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第809章 是张氏谋害了你母亲 顾不得帝后在场，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柳老夫人说张氏害死了原配夫人？” “那梁如意不就是梁老将军的掌上明珠吗？在柳家被害死了，梁家人知不知情？” “……” 众人默默地朝在场的梁家人看去。 梁家人来得慢，那一群大老爷们不喜欢繁文缛节，也一向不爱凑热闹。 此时过来的，只有殷氏和江氏。 殷氏是个急脾气，一听这话就冲了出来：“柳老夫人，你方才说什么！我家小姑子，是被这个贱妇害死的？” 柳拭眉心里早有猜疑，脸上却还是要做出震惊的模样来。 她从皇甫令尧背后走出来，大口大口呼吸，惶然地问：“祖母所言，可有证据？” 朱氏朝她看了一眼。 两人对望，一个痛心疾首、一个泪眼惶然，瞬间做出了一致的决定:把张氏往死里踩！ 柳赋昀也是一脸惊疑，朝朱氏看去，问：“母亲？” 张氏尖叫：“你不要胡说八道！” 她还想冲上来，却被力道大得惊人的嬷嬷按住跪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 朱氏面容冷厉，她本就长得刻薄，露出这样的神情显得有些凶恶！ “你说我胡说八道？好，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自己心狠手辣！” 她让容婆子将一份文书送上来，道：“当年，如意为妻你为妾，在如意怀着拭眉的时候，你也怀上了妍儿。” 用了最平淡的声音缓缓地说道：“只晚了几个月而已，如意因为你与另一个妾的争执动了胎气，生下拭眉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从此后身子亏空，卧床数月才缓缓起色。” 听着她的说法，张氏红肿的脸颜色有些消退，眼里都是惊慌！ 她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都看在朱氏的眼里！ 人的本性都是爱八卦的，说的是柳家的秘辛，个个都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就连帝后都侧耳听着，朱氏继续道：“如意出自梁家，自小习武身子骨很是强健。养好了身子后，按理说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但……从那时候她开始一病不起，是因为什么呀？” 听到这里，殷氏朝柳拭眉看去，问：“拭眉，你祖母说的这些，莫不是说，是张氏这个贱人，给你母亲下了毒，是她谋害了你母亲！” “我没有！”张氏当即反驳。 但她整个人已经慌得有些发抖了。 朱氏却不理会她的反驳，而是继续往下说：“如意身子骨日渐不好，在拭眉六岁那年，撒手人寰。老身承认，在梁如意进柳家大门后，我对她并不待见、不关心她、也曾为难过她，却但从未想过要害死她！早几年我也不曾关注，可梁如意过身后，看着行云与拭眉兄妹俩难受，老身才开始猜疑。” 她扬了扬手中的卷宗，道：“故而，老身瞒着相爷，请来了仵作给梁如意验尸！” “验尸！”众人都是一惊！ “死者为大，逝者已矣，验尸是对死者不敬，故而老身隐秘进行。” 朱氏将话说下去，将卷宗双手捧起，面对皇甫权，道：“圣上，这是当年的验尸结果，证实我儿原配梁氏，是人为毒害而死！” 卷宗呈上，皇甫权让隆安接过。 第810章 见识到了这位祖母的手段 皇帝不会随意接别人送来的东西，以免有毒。故而，隆安拿过来，便将验尸结果念了出来。 重点无非是：梁如意的尸检结果证明，她是被慢性毒药长期侵蚀，身子骨日复一日变差造成的！ 最后，还着重点明：“此为大理寺仵作私底下接的活儿，上头盖着他们的私印。” 众人听完，都是震惊！ 柳拭眉也恍然。 当年大理寺卿还不是王岚，大理寺的仵作私下接活儿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朱氏心思还算缜密。 这一手留了这么多年才拿出来，可见原本朱氏是不想插手这些恩怨的。 但朱氏也没有拿出这份证据稳住自己留在帝京，而被赶去了相国寺…… 可见，朱氏还有秘密！ “原来妹子不是病死身故，而是……”殷氏气得发晕，朝朱氏看去，问：“柳老夫人，那你又怎么肯定，此事乃张氏所为？” 如果梁家那群男人在，大概张氏都要被撕碎了！ 柳拭眉上前扶着殷氏，道：“二舅母你不要激动，先听祖母细说。” 皇甫权面色沉冷，朝柳赋昀看了一眼，目光凉薄。 他又朝朱氏看去，道：“朱氏，将你所知都说出来。” 朱氏恭恭敬敬地道：“当年，臣妇得到这份仵作文书之后，心中万分吃惊。本想直接揭露此事，但因为内心惧怕，担心心狠手辣的张氏会将臣妇灭口，所以再三犹豫。不想……” 她又朝柳赋昀看了一眼，道：“梁氏过世没多久，相爷竟将张氏扶正！并且，命臣妇交出中馈……此后，臣妇便更无力与之对抗……” 说着，她跪了下去，朝皇帝磕头，道：“臣妇知情不报，隐瞒了张氏的罪责。这十年来在相国寺祈福的同时也在忏悔。如今既回了帝京，自来请罪，还望圣上惩处！” 柳拭眉见识到了这位祖母的手段，也算是以退为进了！ 自己请罪，通常都能占据主动地位，接受他人同情。 二者，坦白从宽，自首惯能将罪名减弱。 而且，朱氏其实并没有掌握实在的张氏对梁如意下毒的证据。仵作报告也就是证明梁如意是被毒害而死的而已，所以她一直避开这个话题。 至于有了苗头，如何审问，那就是皇帝的事了！ 见皇甫权脸色漆黑，曲映蓉说道：“张氏，朱氏所言，是否属实？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不用本宫说，你也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有任何一句谎话，就是欺君之罪！ 皇帝心情好，砍了她的头；可皇帝心情不好，诛九族都有可能！ 事情按照皇甫令尧的计划进行着，他只是起了个头，后面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他就在看戏。 朱氏一直都在等着机会把张氏弄了，用以给柳拭眉示好。皇甫令尧就给了她这么个机会！ 重阳宫宴的时候揭穿，在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下，一个在御花园与羽林卫私通、还有过毒害正室上位过往的人，断然不会有翻身的可能了！ 连带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柳赋昀面子里子都没了！ 张氏知道自己完了，没有说话，一个劲地哭。 柳赋昀与她夫妻多年，对她自然也稍有了解，见状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第811章 气得发抖 他知道，不管是不是张氏害死的梁如意，张氏今天私通，肯定完了！ 与其留着张氏，不如直接把张氏踩死，以免日后绿帽子一直扣在头顶上，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想通此节，他冷冷地道：“张氏，你还不据实以告！是不是你毒害如意的？” 被他这么一喝，张氏惶然抬头：“相爷，我为你生了一女二子，多年来一直为你打点家里府外……一日夫妻尚且百日恩，更何况咱们十几年？你怎么恨不能把我往死里逼？” “是我把你往死里逼么？我与你同床共枕多年，竟不知道你心地如此歹毒！” 柳赋昀满脸愤愤然：“上次你偷盗拭眉财物，是拭眉选择原谅你，事情也就过了。殊不知，你还做过这样恶毒的事，害死我的原配发妻！” 见他满腔正义为梁如意讨公道的样子，柳拭眉心头冰冷，十分不齿。 这个男人当真是……说他是渣都侮辱了“渣”这个字！ 简直连渣滓都不如！ 虎毒不食子，他却算计自己的女儿。为了自身利益，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放过，一心只想从中脱身！ 梁如意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个人，死活要嫁！ 越想，柳拭眉心里越是气得发抖。 见她这个样子，皇甫令尧认为她是因为得知母亲死亡真相而难受。 他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媳妇儿，你别难过！有父皇在呢，如果真的是她害死你娘的，父皇不会放过她的！” 说着，又朝皇甫权看去，大大咧咧地道：“父皇，我说的对不对？” 也就只有傻二王爷敢用这种语气、在皇甫权脸色这么黑的状况下，说出这种话！ 但他说的也有道理！ 曲映蓉朝他看了一眼，慈爱地嗔怪一句：“知晓你心疼你未婚妻，但这件事圣上自有定论，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她全然都是作为嫡母的慈爱，皇甫令尧也很给面子：“我知道啦，皇后娘娘。” 但他还是拉紧了自家媳妇儿的手，道：“媳妇儿，你不要难过了，啊？” 柳拭眉没跟梁如意在一块过，对这个原主的母亲没有多大的印象，感情嘛…… 除了血缘关系上的那点，当然也不会有多深的。 她气得发抖还是因为柳赋昀！ 但她必须表现出来母亲遇害的难受，抖着声音道：“相爷，此间的事由圣上做主，你又何必抢风头呢？” 暗戳戳插了柳赋昀一刀——这已经不单纯的是柳家家务事了，皇帝在这里，你还敢越过皇帝去？ 柳赋昀脸色一僵，只能退开。 皇甫权冷冷地道：“张氏说实话，少受些皮肉之苦。如若不然，送进宗人府还是大理寺，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或者，要朕派人去东宫，将柳妍儿请过来？” 请柳妍儿过来，只是好听的说法。 实际上要柳妍儿来，无非是为了要挟张氏！ 张氏心知自己完了，但不能连累了自己的儿女，只能哭哭啼啼地道：“我招！我招！” 她的声音几乎都被哭腔掩盖：“梁如意……确实是我毒杀的！” 第812章 渣爹又换深情人夫剧本？ 水落石出。 但断案总要将前因后果问清楚，曲映蓉脸色沉冷，道：“将你犯案的过程说出来！” 张氏面如死灰，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只得道：“当年我一心想要顶替梁如意的正妻位置，本想算计她落水，趁着她动胎气早产的时候要她的命的……” “殊不知她梁如意身子骨硬朗得很，虽说因为难产亏空身子，后来也养了回来。” “我心有不服气，在我产下妍儿之后，计划了很久，才找到了那么一种药，掺在梁如意每日一碗的补药里。补药气味大，也盖住了毒药的味儿。” “之后，梁如意就开始小病不断，身子越发不好。外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早产伤了身子，我一直忍耐了六年，等到十年前，她一命呜呼。” “而我就能凭借着生了二子一女的功劳，说服相爷将我扶正了。” 她亲口招供说得也算详细，殷氏气得恨不能上前撕了她:“你这个毒妇！” 柳拭眉示意六舅母和自己一起拉住殷氏，江氏是铁匠的女儿力气大得很，成功阻拦了殷氏的冲动。 而听完了这样的陈述，众人也都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位做了十年丞相夫人的女人竟然如此狠辣！但，终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再看朱氏，众人又想：“这柳老夫人对梁如意确实不怎么好，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当初被赶去相国寺，她为何不将事情戳穿，却要等到十年后才来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大户人家后宅有多少阴私，他们也都是知晓的，不足为奇。 柳拭眉也在想：朱氏到底在想什么！ 她总觉得，朱氏要的照拂，不是养老送终这么简单。 看来，她还是得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张氏甫招供完毕，柳赋昀就“情绪激动”地冲了过去，又给张氏两个耳光，道：“本相一心信任你，不想你竟然害死了如意！” 柳拭眉：“……” 这渣爹，现在又拿了个“深情人夫”的剧本了吗？ 借着踩张氏的时候，顺路撇清自己的关系！ 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柳卿你住手吧。”皇甫权叹了一口气，道：“张氏招供，谋害原配夫人，打入天牢。案子交给大理寺，罪证确凿、签字画押后，择日问斩！” 问斩！ 柳拭眉来到大蜀王朝七八个月，终于迎来了这个罪魁的死亡，并且是没有弄脏自己的手的！ 她心弦一松，心道：“柳拭眉，我总算给你解决掉一件事了。还有哥哥的死，我也会查清楚的。” 想到柳泉的事，柳拭眉很想现在上去逼供，但她心想：慕将离告诉我，那件事绝不会是张氏一人所为，张氏、或者张氏娘家人，也是被利用了的。兹事体大，还是不要贸然在这里问的好。 反正，张氏是要打入天牢的，回头让大理寺卿王岚通融一下，她再去逼供！ 皇甫权的话还没有说完：“柳卿治家不严，虽说宠妾灭妻并非你本意，却造就了这等结果，罚俸一年，官退二品！” 众人又是一惊！ 第813章 外公气晕了 官退二品，意味着柳赋昀被降职了！ 至于要给他什么官位，皇甫权又道：“丞相的官位先空着，柳均暂时退居翰林院！” 这代表着—— 丞相位置空出来，有人下，就有人上！ 一时之间，人心浮动。 柳赋昀敢说自己不服吗？ 不敢！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年来柳家的事情闹得太多，在内鸡飞狗跳，在外名声一落千丈。 并且这些事情已经干扰到了皇帝，皇甫权对他早有不满，只是碍于权臣势力的平衡，不得不勉强保持现状而已。 现在再来了这样的事，皇甫权就顺势把他给拉下来。 退位二品，还留着他，证明柳家还是有用的，但必须施以惩戒！ 柳拭眉想通了这些关节，她心里很清楚：“这是皇帝的决定，皇甫权深谙帝术，他想保柳赋昀，我并不能改变什么。” 至于柳赋昀算计她的事，是欺君之罪没错，但他早就擦干净了屁股，怕是查不出来所以然来的。 如今，全帝京都知道他们父女断绝关系，现在，她的生母又是被柳赋昀宠妾灭妻害死的，那她就是完全受害人的身份。 她当即跪拜下去：“谢圣上为先母主持公道！” 暂时告一段落！ 重阳节宫宴，后面照样举行，但是柳家人缺席了、梁家人也缺席了，因为—— 从御花园来到宴席上，柳拭眉去跟梁巍会合。 梁巍正在听其他人说话，得知梁如意是被张氏害死的，他怒不可遏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老夫就说柳均这个贼子信不过！他欺骗了我家如意的感情，竟然还……还……” 他老当益壮的身躯一抖，两眼一闭，整个人栽倒！ “父亲！” “爷爷！” “外公！” 柳拭眉连忙上前，双膝跪了下去，给梁巍诊脉。 梁家一众都慌了。 见状，皇甫令尧赶忙护在自家媳妇儿身前，伸开双臂拦住其他人，道：“你们先不要吵！等我媳妇儿给外公看病，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也是急得很。 一则，那是他媳妇儿的外公，人也很好。 哪怕明明不喜欢他这个傻小子，却还是爱屋及乌对他好，他也知道感恩，所以很担心梁巍的身子，希望他老人家好好的。 二来，他一万个不希望梁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否则家中有丧，他们的大婚肯定要泡汤了！ 万一来个守孝三年…… 第三，皇甫令尧相信柳拭眉的医术，在梁巍刚刚晕倒这一瞬间，她没耽误分毫进行施救，肯定能治好！ 众人听了他的话，确实有道理。 默默地围成了一个圈，没人去打扰柳拭眉，也隔绝了其他人的目光。 柳拭眉一边诊脉，一边开口，让长歌和连翘给自己帮忙：“连翘，给我的银针消毒！长歌，你来帮我摁着外公的人中，将他的头部放在你的腿上，不能让气血倒流了！” 两人照办。 她又道：“大舅，你们不是学过内功的吗？先给外公顶一顶啊！” 虽然她不懂内力，但也知道内力是可以疗伤的！ 当然，她先前从长歌那里知道，内力一般是疗愈经脉，而梁巍这种怒急攻心，不是心梗问题，就可能是脑溢血！ 不知道管不管用，先用了再说！ 第814章 补偿 梁永连忙过来帮忙。 不多时，柳拭眉已经诊脉完毕，大概推测：“外公应该气大伤肝，破损出血了。急病攻来，年纪毕竟大了受不住这样的冲撞，所以才会昏倒的。” 她松了一口气！ 伤肝虽然对身子也不好，好歹不是心梗和脑溢血！ 心梗和脑溢血，几乎是老年人的死神！ 哪怕当时死不了，寿命也会被收走好大一截！ “大小姐，银针已经好了。”连翘将消毒好的银针取出来。 柳拭眉已经扒开了梁巍的衣裳，手脚麻利地取针，先给他心脏周围上了一个九九摄魂护心阵。 紧接着，在肝部又结了一个疗愈的针阵。 最后，给梁巍头上下针，上了个守护阵。 全部的元神都用在治疗老爷子上了，最后一个针阵完成，“嗡”的一声后，柳拭眉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身子却晃一晃，往后一栽！ “媳妇儿！”皇甫令尧一直看着她，怎么能没发现，连忙抱稳她，问：“怎么了？” 其他人也纷纷关切地问：“拭眉，你怎么了？” 柳拭眉按了按额头稳了稳，道：“没事，就是太紧张了，精神绷得太紧。现在放松了，身子有点受不住。” 其实她自己清楚是为何。 祁阳教给她这套针术的时候，就告诫她了：“九九摄魂针阵，极为消耗元气！千万不要在自己元神走低的时候用，不然很可能会伤你自己！” 她今日也是动了气，再加上紧张梁巍，难免透支自己的元气。 梁家众人黯然，想到她刚刚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想到她有那样一个渣爹，她心里肯定很难过。 梁巍这么一个病倒，对她肯定也是个打击。 “媳妇儿，你真的没事吗？”皇甫令尧很担心。 柳拭眉摇头，道：“我歇会儿就好。” 又对梁家人道：“你们先不要挪动外公，等会儿他会醒过来，我再给他诊脉。” 不是心梗脑溢血那种瞬间收割人命的状况，她已经很满足了！ 若是需要给自己的亲人做脑部颅内手术，她吼不住、她不敢下手！ 这时候，皇甫权过来了，问：“梁卿如何了？” 众人禀告。 皇甫权负手在身后，叹了一口气，道：“梁家也是受难了，此事是柳家的过失，朕会着柳卿给相应的补偿。人死不能复生，尔等有所宽慰，便不要过于悲恸了。” 柳拭眉心里冷笑：“补偿？人命是用什么能补偿的么？ 但这话是皇帝说的，她又能如何？ 皇甫权又道：“这般吧，从今日起，柳拭眉从柳家宗谱迁入梁家吧！” 众人一愣。 柳拭眉赶忙谢恩：“臣女遵旨！谢圣上恩典！” 尽管这是皇甫权对梁家的一种补偿，但她的名字从柳家宗谱划出来，就真的跟柳家没关系了！ 针阵结束后，柳拭眉把银针都撤了。 梁巍转醒，想到宝贝女儿是被害死的，老泪纵横：“我苦命的如意啊！” 见外公这个样子，柳拭眉没能忍住，眼眶也红了，抱住梁巍，道：“外公，你还有我呢！从今日起，我就是梁家的闺女了！” 梁永绷着脸，朝皇甫权拱手：“圣上，家父急病，今日我梁氏一门怕都无法安然留在宴席上吃喝玩乐，恳请圣上恩准我等还家！” “准！” 皇甫权允了，梁家众人出宫回家。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跟随，却被皇甫权一句话拦下来：“令尧，你留在宫里！” 第815章 外公你还有我呢 “父皇！” 皇甫令尧嘴巴一瘪，又要来撒泼打滚那套。 皇甫权给了他一个冷戾的眼神，冷声道：“没几日就大婚了，留下来准备婚仪！” 皇甫令尧：“……” 比起准备婚仪，我更想去安慰媳妇儿！ 见皇甫权朝自己看了一眼，柳拭眉知道这是对她的警告，让她去劝说她家狗子。 自己的狗自己管，她只得道：“令尧，你留下吧。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外公不会有事的。” 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台阶：这敦愚王是孝心有加啊！ 瞧见皇甫权的眼神，皇甫令尧怎么能不明白皇甫权对柳拭眉的压力，骂他无所谓，他不能让媳妇儿被皇帝指责，只能认了：“哦，媳妇儿你也要好好的！” “嗯。”柳拭眉点点头。 她跟着梁家人一起走了。 皇甫令尧看着她离开，脸上都是不舍。 再朝皇甫权看去，眼里都是幽怨，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皇甫权一阵无语，转头朝曲映蓉道：“……感觉朕棒打鸳鸯似的！” 曲映蓉无奈一叹：“敦愚王这阵子一直跟着柳大小姐，人都精神多了，也不爱闯祸了。可见这门婚事极为登对。圣上让他们暂时隔开，敦愚王孩子心性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一番话说得相当和气。 “你呀，就爱惯着他！”皇后对帝子都相当的温和，皇甫权对此一直非常满意。 他无奈摇头，这才宣布开宴。 而柳拭眉这边，与梁家一大家子回到了梁府。 安顿好了梁巍之后，在马车上，柳拭眉又给梁巍服了药。 她用现代的药方，早就制作了救心丸这类的东西，就是知道老爷子这种性情中人的脾气，很容易出事。 所以老年病的那些药，她都准备好。 虽说今日不是心脏病，但梁巍这种情况也是危险。 “拭眉啊。”梁巍在马车上昏睡了一路，回房后就醒过来了。 柳拭眉蹲坐在床前的脚踏上，伸手过去抓住梁巍的手，冲他暖暖地笑，道：“外公，已经发生的事都过去了。我娘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我呢。” 梁巍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不是天命病死的，而是死于非命，他心里怎么能过得了这个坎儿？ 想到梁如意，他忍不住悲怆。 但见柳拭眉这么说，他感觉心头暖了不少，反手握住她的手，也给了她一个笑。 笑得有些难看。 叹了一口气，老爷子一下子显得苍老了很多。 柳拭眉看得心里特别难受。 梁巍说道：“如意若得知女儿长大了，不但有本事，还这么乖巧，她心里肯定很高兴的。” 转而，又道：“而且，很快就要嫁人啦！” 提到嫁人，柳拭眉倒是没什么羞涩，也没什么不舍。 婚事早就定了、差不多天天跟未婚夫在一起，没什么好羞涩的。 哪怕她嫁去了王府，也不会丢下外祖家这群亲人不闻不问。 没什么差别。 “外公你好好养着身子，可不要拆我的招牌呀！”柳拭眉娇声娇气地跟梁巍撒娇。 梁巍最喜欢她这个小女儿家的模样，这一次的笑容好看许多，道：“外公有点累，先睡会儿。你大舅他们几个一向疼爱你娘，去给他们安慰安慰，嗯？” 第816章 纯爷们说的话 柳拭眉给梁巍开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所以梁巍会觉得困了很正常。 她守在床榻前，给他按揉一些舒缓精神的穴道，等梁巍睡着了，她才走出来。 梁巍的院子里，一群孝子孝孙没有一个离去的，不是守在小厅上，就是守在花园里。 柳拭眉出来，她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轻声道：“外公睡啦，我们去外头说。” 王氏不太放心，道：“我留下来守着父亲吧，若有个什么，也好及时发现。” 可以说，梁家媳妇儿心地都挺好。 尤其是大妇王氏以身作则，事事都做得周到细致，叫人佩服。 有她做表率，小的几个媳妇，也都十分孝顺。 “不，大嫂你去，我不懂那些朝堂的事儿，还是我留下照看老爷子吧。”梁六家的江氏开口。 她本是小门户出身，不懂那些耍心眼的事，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众人同意了，一行人来到了主院大厅。 “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 没有一个脸上好看的，柳拭眉抿了抿唇，开口安抚众人道：“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了，虽说如今大仇才得以昭雪。但你们也不用过于难过。人都是往前看的。” 这三位舅舅是梁如意的哥哥，与妹妹的感情很深，怎么可能不难受？ 梁永同意她的说法，叹了一口气，道：“虽说你母亲是张氏害死的，但柳均……若不是他递出了那把伤害你母亲的刀，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柳拭眉一愣。 说来说去，这笔账确实应当算在柳赋昀头上来。 见柳拭眉不说话，王氏朝梁永瞪了一眼，大致意思是：再不好，那也是拭眉的亲爹！ 梁永被自家媳妇儿瞪了，伸手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清了清嗓子，又道：“拭眉，你不用想这么多，咱们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虽说心里有些难受，也不至于扛不下来。如今啊，盼着大家都好好的就成！” 这才是纯爷们说的话！ 特刚！ 平时素来爱说话逗趣儿的梁怡，与舒雨桐坐在一块，两人都不吭声。 这种事，说什么都不合适。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头看着手中的茶盏，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大家。” 众人都朝她看过来。 她没有抬头，道：“我早就怀疑母亲的死不是因为病。非但如此，我还怀疑哥哥的死不是意外！” “……”众人一顿沉默后，梁永叹息，道：“我们也有过怀疑，可大理寺卿亲自查案都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对方手脚特别干净，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柳拭眉这才抬头，道：“我早就在查当年的事，一开始我锁定这件事八成是张氏他们做的。因为哥哥没了之后，既得利益的人就是他们，因此他们有最大的嫌疑。但……” 她转了个折，十分惆怅地道：“药君告诉我，哥哥早就被下了毒，所中之毒是琉璃阁的阎王废。目的在于让哥哥缓慢地经脉萎缩，最后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什么！” 众人都是一片震惊！ 第817章 今日之事是谁在背后推动 柳拭眉苦笑，道：“而且，药君的意思是，这样一件事，可能不只是夺嫡这么简单！夺嫡是张氏想要的，但他们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背后……指不定有四国天下之间的纠葛。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想，具体如何，他也不知道！” 她转头看了一圈，道：“我原本想查出一点什么来，再告诉大家的。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心里都有准备了，我也就直接说了。” 此事也只有梁怡知情，他一改平日笑面虎的模样，神情十分凝重地道：“我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有点本事。加上咱们梁家的势力，在这大蜀还没有自己奈何不了的事。” 他苦笑，道：“可行云表哥的事也好、杜弓的事也罢，我查了这么久，竟一无所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才知道自己一点儿本事都没有！” 柳拭眉朝他看去。 那是一脸出社会发现世道残酷，遭遇社会毒打的生无可恋！ “若是跟四国天下有关……”梁升神情凝重地朝柳拭眉看去，道：“这件事不要再查了！” 宁愿吞下这个暗亏，不要招惹不该惹的！ 殷氏冲动，急切地道：“是呀拭眉，虽说能为行云报仇是好，但若要让你自己置身危险，那还是划不来的！你都要成亲的人了，好好想着自己的将来，知道吗！” 柳拭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能深挖就不要深挖。只是……家贼还是要弄的！趁着张氏还没有斩首，我想去见她一面，逼供问出一点什么来！” “这个可行！”王氏立即表态：“我去让堂兄行个方便，让你去见张氏一面。” 众人都赞同了这个提议，梁升还是反对：“拭眉要筹备婚事，大婚在即还是不要沾染血腥的好。此事……让王大人做，也是一样的。” 柳拭眉默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提到张氏，梁升又提出了疑惑：“今日之事，是谁在背后推动的？” 这是大家都不解的问题。 包括柳拭眉在内！ “我在御花园的时候就在想，张氏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她随意拖一个羽林军侍卫去假山私通……”柳拭眉说着，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唇角微微一抽。 好吧，他们都以为她纯情得很！ 实际上，她也是被抓过奸的好吗？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总觉得做这事儿不符合张氏的性子，根据她的供词，背后肯定是被人胁迫了。但是药却是她自己带在身上的！” “她带那种药进宫做什么？”梁怡口快。 但问完了自己就想明白了：“哦！为了柳妍儿！” 他猛地瞪大眼睛：“妹妹，若张氏带药是给柳妍儿的，柳妍儿身上岂不也有？咱们错过了机会啊！” “放心。”柳拭眉笑容有些冷，道：“我们能想到的，苗玲珑一定也能想到！她们同在东宫、势如水火，苗玲珑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呢？” “那你是否怀疑，今日之事是苗玲珑做的？”梁升问。 柳拭眉沉凝片刻，摇头道：“苗玲珑当务之急是获得太子的青眼，爬上正妃的位置！她去算计张氏，却没栽在柳妍儿身上，太过迂回了吧？” 苗玲珑手辣，为何不直接让柳妍儿私通？ “我怎么觉得……”梁怡唇角一歪，道：“做这件事的人的目的，是为了给相爷戴绿帽子呢？” 众人都是一愣。 第818章 一心为自家狗子说话 殷氏难得同意了儿子的说法，快人快语地道：“对啊！当时看见相爷何止是头顶绿油油，那脸色都绿得发亮！” 想到这个，就爽！ 旋即问题来了：谁才最想给柳赋昀戴绿帽子呢？ 感觉应该是报复的行为！ 梁怡朝柳拭眉看去，道：“如果不是你家敦愚王是个傻子，我都要怀疑他了！” 众人也都想到，中秋节那一日，柳赋昀将柳拭眉送去了太子的婚床上！ 这不就是给皇甫令尧戴绿帽吗？ 所以，傻二王爷最有动机！ “令尧一直跟我在一起，他哪儿有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柳拭眉想也不想就反驳：“再说了，令尧他应该也不会想到做这样的事呀！”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一致认为：那个傻二王爷是不可能的！ 梁升拧眉，道：“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中秋拭眉出事的那一日，敦愚王的态度与平时不一样？” 虽然说撒泼打滚的事照做，但如果仔细观察他的人，多多少少会发现一些细节。 他平时顶多也就是闹事儿，可那天他戾气非常重，要杀人的那种！ 可柳拭眉还是下意识不赞同这种说法：“那也是因为他太生气了。令尧虽然平时傻憨憨的，可我一直觉得他本性并不是这样的人，每一次他真的生气的时候，戾气都是很重的。” 她一心为自家狗子说话：“我也有想过，如若他没有因为那一场大病落下后遗症，以他的遭遇，绝对不会是一个纯粹温和的人。出身皇家的帝子，温和小绵羊怕是活不下来的吧？” 众人默然。 可不是么？ 皇甫令尧是嫡皇子，前皇后——也就是原配夫人所出，按照嫡子继承家业的大蜀习俗，他才是最有资格当储君的那个。 但因为前皇后巫蛊事件，他失去了一切属于自己的荣耀、失去了母亲、甚至失去了整个母族！ 这样的遭遇，他如果还是一个性格温善的人，那才是怪了！ “所以不是他，那又能是谁呢？”梁怡问。 柳拭眉不知道答案，只能猜测：“说不定会是其他政敌吧？” “也有可能。”梁永点点头。 众人又说了一下之后的态势，另外又商讨了一下婚仪细节。 用过晚膳后，柳拭眉感觉到了疲倦，回到琼华苑洗了一把脸，准备休息会儿。 洗了脸，柳拭眉坐在庭院的花架下，盯着苗圃的菊花发呆，心想：“也不知道令尧喝药了没有？” 钟浪的身影落地。 他一般只在三餐出现，在柳拭眉跟梁家众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去吃饭了，现在突然出现，让柳拭眉有些意外：“钟先生，有事儿？” 钟浪犹豫了很久，才确定自己要下来与柳拭眉说几句话的。 看着她美丽的眉眼，他面无表情地道：“大小姐可是在心里头思索，今日在宫里出的事，是谁做的？” 他没有跟着进宫，但梁家人回来后，他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柳拭眉点点头，问：“莫非你有想法？” 钟浪直截了当地问：“大小姐为何完全不怀疑是敦愚王做的？” 第819章 柳拭眉对皇甫令尧容忍度相当高 柳拭眉失笑，道：“说不好听他是一个傻子，势单力薄的，偌大的皇宫都没有他能信得过的人，而他一直跟在我身边，他是如何操作的呢？” 钟浪张口，想直接说：他在骗你！他并不是个傻子！ 但见柳拭眉那笃定的信任，他又说不出口了。 而且，也是答应过皇甫令尧不说的。 只是因为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认为自己给皇甫令尧机会、帮着隐瞒柳拭眉真相，心里越发愧疚。 他定了定神，换了委婉的说法：“若万一真的是他呢？虽说大小姐心里认定他不会，但你往这个方向设想一番？” 柳拭眉也是因为闲着，听钟浪这么说，她还真的去想了想。 倘若这样的事，是皇甫令尧做的，她会怎么样？ 半晌后，得出结论：“如果是他做的，也没什么不好呀！他肯定是因为看见我被渣父欺负了，想为我出口气。再说了，那天柳赋昀算计我、也是在算计他，他报复回去，不也合情合理？” 她可不认为，遇上了这种事还要忍气吞声的！ 钟浪大概明白了：柳拭眉对皇甫令尧容忍度相当高！ 就是不知道，若她知道皇甫令尧一直在骗她，她还能不能这样理智地看问题。 见他不说话，柳拭眉冲他笑了笑，道：“钟先生，你不觉得令尧对我很好吗？” 她知道，她家狗子不喜欢钟浪，而钟浪…… 对傻狗子似乎也不怎么待见？ 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敌意，她只能归结为：有些人之间的气场，天生不合！ “是不错。”钟浪必须承认，皇甫令尧除了欺骗柳拭眉外，其他方面都是没得挑的。 尤其是那张粘人到不要脸皮的劲儿，那是绝无仅有的。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可能会疼爱自己的妻子，却不可能将对方捧成这样！ 对于一个自己很有本事、不愁吃穿的女子来说，她的需求只剩下婚姻美满、丈夫疼爱、孩子听话。 柳拭眉要的，就是一个对她好的丈夫。 想到这点，钟浪又改变了主意：不说！ 还是让皇甫令尧自己说吧！ 柳拭眉笑道：“那就对了呀！” 钟浪又有些疑惑：“那他本性不是这个样子，大小姐难道就没有担心过吗？” “你说他戾气重的那一面？”柳拭眉朝他看去，理所当然地道：“他只要不对我暴戾就行了呀！” 钟浪：“……” 好有道理！ 他略有惭愧：“枉钟某比大小姐多活一倍的年纪，竟不如大小姐想得通透。惭愧！” 柳拭眉淡笑，没说什么。 钟浪也就回屋顶上去了。 这么一来，柳拭眉就越发想念自家狗子了！ 寻鹿殿。 皇甫令尧盯着端到了眼前这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苦着一张脸朝连翘看去：“帘子，媳妇儿不在，我能不能歇几日，不喝了？” 他轻轻把碗推开。 连翘却一板一眼：“不行！大小姐交代了，必须让连翘盯着王爷把药喝光。” 她给傻二王爷留了点面子，没说柳拭眉还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他说不定还会耍滑头不喝，你得亲自盯着他喝得涓滴不剩！ 皇甫令尧泪奔：“……” 媳妇儿太能了！ 我还以为她会忘记喝药的事，没想到，竟然还把连翘留了下来盯着我！ 第820章 她来了，惹我媳妇儿不高兴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 皇甫令尧只能老老实实把那碗药喝了下去，喝完后，一脸的生无可恋！ 妈呀，媳妇儿肯定是换药方了！ 更臭、更苦！ 再喝下去他可能会失去味觉！ 连翘亲眼见他喝光了，这才收了碗，道：“王爷早歇吧。这是大小姐给你准备的糖。” 她将一个糖果盒子放在枕边。 看着她出去了，皇甫令尧连忙跑到痰盅旁边，抱着痰盅就是一顿猛吐！ 不用催吐，这么臭，喝下去想吐自然能吐。 好不容易汤药都吐了出来，漱了口。 皇甫令尧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嘴里还全部都是臭味。 打开糖盒的盖子，捻了一粒糖放在嘴里，轻轻地啃咬着，硬糖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吃了三颗糖，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熄灯，睡觉！ 想着媳妇儿好不容易才睡着，半夜，一条黑影摸进寝殿，皇甫令尧立刻醒了。 是黎信。 皇甫令尧从宽大的榻上坐了起来，低声道：“今天的事办得漂亮，待本王大婚的时候，给你的红包翻十倍！” 黎信连忙道：“多谢爷！”又道：“属下过来是有件事。” “说。”皇甫令尧有些懒洋洋的。 睡到一半被吵醒，现在还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黎信一句话似乎在他头顶上泼了冷水，让他瞬间清醒：“听说爷您要成亲的消息，山主正在赶来帝京的路上。傍晚的时候，属下收到了飞鸽传书！” 皇甫令尧一惊，瞌睡虫全都跑了：“本王成亲，师父要来观礼？” 黎信点点头：“不仅如此，一同前来的还有音姑娘！” 皇甫令尧更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粟弥音，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恶魔，她来干什么？” 知晓皇甫令尧对自己的师妹，一向来都是能不见就不想见的，黎信也很无奈：“说是好多年不曾来帝京了，既然王爷要成亲了，她也要来喝杯喜酒呀！” 皇甫令尧满心悲催，咬牙切齿地道：“是谁把本王要成亲的事，告诉师父的？” “这事儿还需要告知吗？”黎信反问。 皇甫令尧，卒！ 黎信又道：“爷，属下应该怎么安排他们二位？” 别说他家主子头疼，就是他自己，也深感这件事的棘手。 “多年前师父离去之前说好的，未免引人注意泄露我的老底，本王一日不恢复正常，他就绝不会来帝京。”皇甫令尧眯着眼睛，道：“是粟弥音撺掇师父来的吧？” 黎信叹了一口气：“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可能么？音姑娘做事只考虑她自己高兴，从不考虑后果，偏偏山主五十岁上才得这么个女儿，疼爱入骨，要什么给什么！” 想到多年前被那丑丫头支配的恐惧，皇甫令尧一阵哆嗦：“怎么办？黎信，赶紧给本王想个法子，阻止他们来！” 黎信一脸遗憾地道：“阻止不了了，最多再过两日，他们就到帝京了。” 但凡能够阻止，他早就拦下了！ 粟弥音肯定是故意在临近帝京的时候，才送讯息给他们的！ 皇甫令尧生无可恋，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来了，惹我媳妇儿不高兴怎么办？” 黎信：“……” 是个难题！ 第821章 傻狗子的师父来了 皇甫令尧是一万个不想要师妹来帝京，但她已经来了！ 在他的记忆中，上一次见粟弥音还是五六年前的事，小丫头长得丑丑的，梳着两个羊角辫，犹如牛魔王似的。 关键，那小丫头片子打小就被宠坏了，总是闯祸。 闯祸多也算了，还要他来背锅！ 要他背锅也就算了，还经常挖坑埋他！ 所以，只要想到粟弥音这三个字，他就恨不能逃之夭夭！ 可他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两日后，他的师父粟威与师父的独女粟弥音来到了帝京。 出于尊师重道，皇甫令尧不可能不管不顾。 更何况他们来是来参加他的婚仪的，所以他只得让黎信将人安顿在敦愚王府！ 身份——远房、远房、远房的亲戚！ 至于别人要查，一表三千里、老表的老表的老表，也是查不出来所以然来的。 师父来了，不能不见。 皇甫令尧悄悄混出宫，半夜来到了招待粟威住的东苑的院子里。 粟威武功很高。 非要有一个比较的话，还得提钟浪。 钟浪的武功江湖排名前五，但那是混江湖的人排的，很多隐居化外的人武功比江湖第一的高出很多，却根本不屑于江湖排名。 雁行山的山主粟威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皇甫令尧刚刚进入院子，他就已经知道是自己的徒弟来了！ “尧儿，进来吧。” “徒儿拜见师父！” 皇甫令尧进了屋子，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 粟威坐在床榻上，面带微笑，道：“你我师徒已经有好些年未见，不想如今你都要娶媳妇儿了。怎么，若不是为师得知了消息，你还不打算告知为师这件事？” 皇甫令尧撇嘴，道：“师父是无意中得知，还是师妹百般打听的？” 虽说相处时间不算很长，但粟弥音简直就是他童年、少年时期的阴影，他还能不了解？ 提起爱女，粟威的笑意就拢不住了，道：“音儿啊，也是顽皮。上个月偷偷跑出了雁行山出去闯江湖，无意中听说了一些事。” 皇甫令尧：“……” 他没吭声，心道：“无意中？我会信？” 以粟弥音的性子，该不会是雁行山玩腻了、师兄们都耍够了，想起来帝京还有一个师兄好久没恶作剧了，专门打听他来了吧？ 见他兴趣缺缺，粟威敛去笑容，问：“怎么，你不欢迎为师？” 皇甫令尧哪能不欢迎，忙道：“不是，只是没想到师妹也会来。” 见他那副样子，粟威想起来多年前这徒弟跟女儿相处的模样，不由失笑，道：“你也不用担心，音儿如今长大了啊，乖巧懂事儿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出落得也像脱胎换骨，越发像她娘了！” 皇甫令尧对自己的师娘印象只有一个：长得还行，柔柔弱弱！ 他心道：“再漂亮能有我媳妇儿好看？我媳妇儿是仙女！” 粟威今年也有六十多岁了，四十多岁续弦娶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五十岁上，才生了粟弥音。 只得这个女儿，宠上天！ 他还是不说话，粟威不高兴了：“怎么，你不是不欢迎为师，而是不欢迎你师妹？” 第822章 大婚前夕新人避讳见面 皇甫令尧很为难。 他这位师父武功高、境界高，江湖中人说起雁行山主，谁不称赞德高望重？ 唯有这么一点毛病——溺爱独女！ 粟弥音就算闯了祸，在粟威眼里也是对的，完全不讲道理的那种护犊子。 也不允许任何人说他女儿半点不好，活生生的女儿奴！ 皇甫令尧一万个不欢迎粟弥音，但在师父面前哪儿敢说真心话，只道：“没有，师妹能来我很高兴。不过……我这几日被父皇禁足了，须得等大婚前夕才能回王府。还请师父多担待，就让黎信陪您老和师妹在帝京玩几日吧？” “也行。”粟威别的事都是很好说话，非常讲理的。 前提是，跟粟弥音不沾边就行！ 皇甫令尧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先回宫里去了，可不能让皇后的人发觉我跑了。” 知晓他的处境艰难，粟威点点头：“你去吧，多加小心。” 皇甫令尧逃也似的回了宫！ 然而，回到寻鹿殿才突然想起来：我好不容易跑出去一趟，怎么就忘了去探望一下媳妇儿？ 都是被粟弥音那个小恶魔给吓的！ 傻二哈暗戳戳地把这笔账记在了师妹身上，当然，记了也没用。 师父不会为他做主，他想报仇只能瞒天过海不让师父知道！ 九月十三。 柳拭眉这边自然不知道皇甫令尧还有个师父，这师父还带着师妹来了帝京，要参加他们的婚仪。 因为皇甫令尧被困在宫中，她这边也被梁家勒令：大婚前夕新人避讳见面，为了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不准去见敦愚王！ 冲着“白头偕老”四个字，柳拭眉也就忍了。 哪一个女孩子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长长久久呢？ 所以，她这边在梁府是老老实实地给自己绣红盖头。 张妙蓁还在，帮她把其他东西绣得差不多了。 “帮你忙完大婚，我就回家去了。” 张家氛围好，梁家更好，住在这里这么久，她的心境开阔了，已经完全不把乞巧节那晚的事放在心上。 只是为了给柳拭眉帮忙，才留在这边的。 柳拭眉一边检查绣花有没有纰漏，一边调侃道：“我舅舅加哥哥，适婚年龄的也有四五个呢，你住在家里这么久，可有相中谁？” 张妙蓁一怔，正在给刺绣补针的手猛地戳进了手指头里。 她连忙咬住手指头，嗔怪地道：“你胡说什么呢？小哑巴还不吃窝边草呢！” 柳拭眉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这阵子她哪能看不出来，张妙蓁百分百是对梁升情有独钟。 如果不是知道梁升心有所属，真想撮合他们！ 正说着，墨儿进来报：“大小姐，浮生阁有位病人，点名要你去看诊呢！” 张妙蓁疑惑地问：“帝京谁不知道拭眉再过三日就要成亲了，怎么还会点拭眉去看病？” 墨儿撇嘴：“我专门问了，是个外乡人！所有大夫给她诊脉看过了，都看不出来！” 柳拭眉虽然狐疑，但既然是疑难杂症，她还是放下了手上的活儿：“我们去一趟吧。” 浮生阁内，坐在内堂上等着柳拭眉来看诊的不是别人，正是粟弥音！ 第823章 当我傻白甜呢 柳拭眉不认识粟弥音，只当她真的是来看病的。 她来到浮生阁，让人把病人引来妇科诊区的诊房，看见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小姑娘，看上去年纪跟自己相仿，有些惊讶。 这么年轻，就得了疑难杂症，整个浮生阁的大夫都诊断不出来？ 她打开就诊登记，捏着笔，开始询问病况：“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这姑娘长得水灵水灵的，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着是很机灵的那种人。 乍一看，十分讨喜。 她也没有摆什么臭脸，坐在柳拭眉对面，道：“浑身都不舒服。” 柳拭眉一愣，道：“先诊脉吧。” “对呀，这才是正常程序不是吗？”粟弥音将手伸了出来，放在腕枕上。 柳拭眉探手过去按在她腕间的脉搏上，诧异地挑了挑眉。 她唇角一抿，片刻后，松开了粟弥音的手腕，道：“姑娘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粟弥音瞪大眼睛，一脸无辜：“什么叫砸场子？你是大夫，我浑身不舒服来找你看病，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吗？” “嗯。没毛病！”柳拭眉冲她弯起唇角，笑了笑，道：“但——本来是你身子不适的，给你诊脉过后，现在就轮到我身子不适了，对吗？” 粟弥音一愣。 柳拭眉唇角那点弧度越发冰冷，道：“上来就给我下毒，很好玩吗？” “你……”粟弥音显然没想到她竟能够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她，道：“我倒是小瞧你了！听说浮生阁的柳大夫用毒技能一流，收服了好几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夫给你做事，果然名不虚传！” 柳拭眉皮笑肉不笑：“那么，你也应该听说过，鬼医祁阳，是我的师父了？” 粟弥音一脸不服气，眯着眼睛盯着她，问：“你已经解毒了？” 她心里充满了不满：“这女人怎么就长得这么好！难不成，尧师兄喜欢的就是这张脸？” 柳拭眉头一歪，不答反问：“不然呢？” “那你能保证今日你这里接触过我的人，都没事儿吗？”粟弥音忽然笑起来，道：“你又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接触过我了吗？” 柳拭眉本来还算缓和的脸逐渐冰冷下来，盯着粟弥音的脸，道：“那可真对不住了！小姑娘，你今天如果不填好自己挖的坑，你也走不出我浮生阁了！” 粟弥音方才还得意得不行，听她这么说，脸色丕变。 她连忙按住自己的脉搏，未久，大吃一惊地问：“你对我下了什么毒！” 柳拭眉冷笑：“你给我下的毒，我已经解了。我给你下的毒，你不妨也自己解了吧！” 话音一拐，又道：“不然，就给你下过毒的人都解开，我也可以考虑为你解毒的！” 她心道：“当我傻白甜呢！一个不知来路的人，点名了要我来看诊。一上手就对我下毒，我还能不防一手？” 在粟弥音给她下毒的时候，她顺手就还了一招！ “你……”粟弥音从小被宠爱长大，什么时候踢过这样一块铁板？ 她当即翻脸：“你信不信我把你这里的人都毒死！” 柳拭眉却一点儿也不怕，下巴轻扬：“前提是，你能走出我诊房的门！” 粟弥音：“……” 第824章 小小年纪心肠歹毒 在柳拭眉技高一筹的毒术压迫下，粟弥音狠狠咬牙忍住了生来第一次受的委屈，给所有她下过毒的人都解了毒。 心里几乎要气炸了！ 她原想故意留一个人不解，但柳拭眉给她解完了一种毒，发现还有人的毒没解！ 不由嗤笑，对粟弥音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种毒没解！你要不要想想，还有谁的毒没解开？” 面对这样的心急小婊砸，她能不留一手？ 粟弥音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玩不过她，只能恨恨地道：“还有一个！” 这个人是徐贤！ 徐贤是大掌柜，通常是病人进门出来打招呼的人。 也就是说粟弥音从一进来就开始给浮生阁的人下毒了，中毒的一共有二三十人！ 小小年纪的姑娘，心倒是挺狠！ 徐贤是心有余悸：“我啥也没干，怎么就中毒了！” 柳拭眉绷着脸，道：“让所有与这位姑娘擦肩而过的人，包括病人，都过来给我看看。” “是，大小姐。”徐贤立即将所有人都召唤过来。 知道了有这么个来踢馆的，众人义愤填膺！ 粟弥音长得很可人，天真无邪的样子，比他们平日里见到的舒雨桐还让人不设防。 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裳，整个人站在那里，如果不是眼里的戾气，简直就像个精灵。 “哪来的小姑娘，心这么毒？咱们怎么得罪她了，上来就给我们下毒！” “这姑娘面生，从来没见过，怕不是这几日才来帝京的吧？” “不管她是哪儿冒出来的，在我们浮生阁闹事儿，我们绝对不能放过她！” “……” 众人七嘴八舌，听得粟弥音气得要死，恨不能一把毒药将这群人全都送上西天！ 但现在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她玩毒比不过柳拭眉！ 这还是她头一回遇上比自己厉害的人！ 柳拭眉检查完了所有人，确定都没有中毒之后，才朝墨儿看去，道：“我来开药，你去准备。” 粟弥音想走了，不耐烦地道：“喂，你给我下的什么毒，还需要准备？没有解药的吗？这点常识都不懂！” 她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 因为知道皇甫令尧要娶的女人是柳大小姐，但这位柳大小姐在梁家住着，她进不去，想要找柳拭眉就只能在浮生阁。 所以才故意闹了这一出，把柳拭眉逼出来。 本想把皇甫令尧的新娘子弄得狼狈些，让她不能顺利出嫁的。 没想到自己的毒药对柳拭眉一点儿不起作用！ 柳拭眉懒得理她，将药方子交给了墨儿：“去我的工作室取药。” “是。”墨儿很少进柳拭眉工作室，每次进去帮忙收拾都是要先服解毒丹的。 需要用到工作室的药，肯定不简单！ 不过，那边的药都已经磨成了药粉，倒是不用怎么熬药。 不多时，墨儿就弄好了全新的药丸，送到了大堂这边。 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着墨儿端过来的托盘：“这是药引，配着这三粒药吃下去，毒就解了。” 粟弥音盯着托盘上的那碗液体，把药丸吞了下去，一口气喝干了那晚黄澄澄的汤水！ 谁知道，喝下去后，她却“噗”地全都喷了出来！ “柳拭眉，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第825章 被迫休业七日 被她这么一喷，众人立刻四下散开。 柳拭眉站在众人最前面，歪着头不冷不热地道：“你自己玩毒的，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粟弥音那张带有欺骗性的、满面无辜的脸上，此时全然都是戾气：“柳拭眉！你敢给我喝的狗尿！” 没喝过，也闻过味儿。 那就是狗尿！ “呵！”柳拭眉轻笑，道：“还是一只童子狗！” 众人顿时笑喷了！ 狗尿的骚臭简直是能让人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他们的柳大夫厉害了，竟然用来给这恶毒小姑娘做药引，让她喝了下去！ “你……”粟弥音气得扬手要撒毒。 长歌早防着她了，倏地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反方向用力一掰，面色冷肃地道：“你如果对我们大小姐有什么看法，对她下手我还可以理解！但你一来浮生阁，就对这么多无辜的人下毒！甚至还有一些只是来看病的人，跟你擦身而过了而已！这样歹毒的心肠，这只手还是不要留着了！” “咔擦”！ 粟弥音一阵剧痛，胳膊肘就给掰脱臼了！ 她的脸色顿时雪白：“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抱着自己脱臼的手，哭哭啼啼地转身就跑！ 长歌还想追上去，柳拭眉却道：“钟先生，跟着她，看她是回了哪里！查一下她的来历！” 帝京无端端来了个出手这般狠毒的姑娘，还和她结下了梁子，她能放心才怪了！ 谁知道这毒女会不会祸乱帝京！ 见隐藏在人群中的钟浪追出去了，长歌这才放心，退了回来。 “柳大夫啊，我觉得那姑娘可能还会再来害你呢！”有病人关心地道。 也有病人心生惧意：“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还敢来浮生阁看病吗？万一一来，就被那小姑娘毒了怎么办？” 柳拭眉医术是高，可她要成婚了，以后还会不会坐诊还是一回事！ 救人如救火，她若不在浮生阁，等她来救命，也难！ 浮生阁一众脸色丕变。 这个病人说的话合情合理，让所有病人都心生恐慌！ 不得不说，粟弥音这招不但歹毒还阴险。 也就是说，那姑娘并不是一个脑残！ 她今天来会狠狠摔一个跟头，只是她没有预料到柳拭眉这么厉害。 但她现在有戒心了，下次说不定会怎么算计柳拭眉！ 柳拭眉果断地道：“东家有喜，休业七日！” 她要忙成亲的事，但还是只给自己七日时间，解决掉这个小姑娘！ 虽然，关门七日她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她很快做出了后续安排，道：“所有预约的病人，全都上门服务。浮生阁全体人员，本月的奖金翻三倍！” 她有的是钱，但人心却是钱买不来的！ 而她这样果决地休业，是为了众人的安全，不但不减手底下人员的收入，还给他们翻倍发奖金，顿时赢得了所有人的心！ “待我解决掉这个小姑娘之后，浮生阁会重新开张。”柳拭眉朝那些病人看去，道：“对不住了各位，今日来看诊的可以继续！” 又吩咐徐贤：“让伙计们烧一锅粥，送给病人们食用。今日的病人不收诊金，只收药钱。” 这么一来，顺利安抚了所有员工和病人！ 哪怕休业七日，也能保证病人不会流失！ 第826章 他有隐瞒了自己的事 浮生阁当即上了门板，只把已经来了的病人看了，没有再接待新的病人。 东家有喜四个字也是完美的休业理由，听说预约的可以出诊，那些病人也不会有什么吵闹。 暂时平定。 最后一扇门板关闭后，交代完了所有事情的柳拭眉也回了梁家。 梁怡带着梁家一帮小子，和舒雨桐正在院子里踢毽子。 柳拭眉回来，舒雨桐毽子也不踢了赶忙冲过来：“师父！” “妹妹，你怎么了？”梁怡也走过来，见柳拭眉那一脸的郁卒，忙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柳拭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等会儿再说。钟浪回来了的时候，他跟大家一说，就都知道了。” 知道柳拭眉今天出去一趟是给人看诊的，回来却是沉着一张脸，正巧是晚膳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愉快。 张妙蓁都是一脸忧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梁家人多，如果是大团圆吃饭，晚膳都是开了几桌的。 偶尔也都分开吃饭，各自在各自房中。 这时候，钟浪回来了！ 众人全都朝他看过去！ 钟浪给众人颔首行礼，然后走到柳拭眉面前，道：“大小姐，钟某跟着那个小姑娘，发现她一路回了敦愚王府！” “什么！”梁怡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贼大：“敦愚王府哪来的小姑娘！难不成那傻二王爷，未婚就藏着小姑娘在府里，他以前还收了小妾？” 这副样子，活像自家妹妹还没嫁过门就被绿了似的！ 其他人也朝柳拭眉看去，张妙蓁更是惊奇：“拭眉，这事儿你知道吗？” 身为女子，有了一种危机感！ 而梁怡的说法，基本是所有人想得到的可能性。 身为皇子，被塞几个小妾在后院，也很正常？ 柳拭眉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头雾水好吗？ 她去过两次敦愚王府，又看过了王府的人事卷宗，没听说过有什么小姑娘啊？ 尤其是这样狠辣的女孩子，出现在她未婚夫身边，她能没察觉？ 钟浪又道：“钟某之所以回来晚了是因为，发现她回了敦愚王府后，我觉得十分诧异，便想潜入王府查看。却没想到，王府里有一个高手！我与对方过了几招，发现对方武功在我之上！” “排名在你前面的，那你应当认识对方？”梁怡问。 钟浪摇头：“并非。其人钟某不认识，应该是化外高手！” 众人都默了。 敦愚王府为什么有钟浪都打不过的高手！ 众人都匪夷所思地朝柳拭眉看去，梁升甚至一口断言：“拭眉，这么说来，敦愚王府很可能……有太多你不了解、咱们也不了解的事。而这些事，敦愚王他知道吗？” 柳拭眉不清楚。 现在她脑子里是一团乱！ 倘若这些事是皇甫令尧知道的，那就代表着他有隐瞒了自己的事。 女人就是爱多想，思维漫无边际的，柳拭眉这样理性的女人，也不例外。 她甚至想到了前段时日，皇甫令尧反复问她“如果有人骗了你”这种假设，难道…… 越想，心情越是糟糕！ 梁怡立刻提出建议：“要不，咱们派人去找敦愚王问问吧！” 第827章 女人的第六感 皇甫令尧在宫里，这个时间宫门下钥，除非特殊原因，已经不能进宫了。 所以，他的提议是不现实的。 而他们希望现在就能摸清楚！ 众人沉默，王氏忧心忡忡：“这要不是婚期还有三日，咱们也不必过分紧张。可……” 今日九月十三，确切说，还有两日！ 第三日就是大婚了！ “好在老爷子在房里养病，不然，让他知道这个，怕是要马上闯进宫里去找敦愚王。”殷氏自己也是急性子，但她还真不是这梁家性子最急的那个！ 最急性子的还是老爷子。 敦愚王府有潜在高手，还冒出来一个心狠手辣的小姑娘！ 柳拭眉心里能不想多吗？ 梁家人能不担心吗？ 过几日她就要嫁过去了，会有什么事等着她？ 张妙蓁更是担心不已：“那小姑娘，会是什么人呢？” “外乡人。”柳拭眉很肯定地道：“虽说我也不认得所有帝京的人，但那小姑娘身上的衣着，并非帝京时新的款式。可见，她待在帝京的时日并不长！” 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过来，柳拭眉忽然勾唇笑了笑，道：“不用这么担心，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婚期是圣上定下的，必须如期举行。我过门后会将事情弄清楚，如果确定对我有危险，那我就借着回门的机会，回娘家住一段时日！” 说出这话，是安慰一大家子的。 其实柳拭眉心里也有了点眉目—— 那个小姑娘出现在浮生阁并不是偶然、目的也不是为了踢馆。 她只有一个目的：冲着柳拭眉来的！ 而那小姑娘又住在敦愚王府，莫不是准敦愚王妃还没有过门，就已经有了一个潜在情敌了吧？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柳拭眉：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将成为她与皇甫令尧之间的危机！ 若那姑娘是跟皇甫令尧有关系的，光是她的存在就很膈应。 若没关系，这么心狠手辣一小姑娘，是以什么身份住在王府里的呢？ 而这小姑娘还有一个武功强大、钟浪都打不过的靠山！ 柳拭眉面上轻松，心里却一点儿也不。 用毒不怕，但那绝顶高手…… 这真的不是她的领域！ 殷氏忙道：“对对对，圣旨赐婚咱们不能抗旨。但圣上也没有规定，咱不能回娘家住呀！” 又转头过去对王氏说道：“大嫂，咱们家的闺女，就算嫁出去了依然还是咱们的闺女，对吧？” 王氏也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拭眉若在王府受了委屈，就回梁家来！” 见这一大家子，除了那几个小的不懂事以外，其他人都在担心，身为大妇，有宽慰全家人心情的责任。 她又开口：“事情未明，也不用过分担忧。咱们好生观望着，若是什么难缠的角色，届时拭眉已经是皇家儿媳了，进宫去找帝后哭诉，不就完了吗？” 这么一说，众人才开始吃这一顿晚膳。 饭后，张妙蓁与柳拭眉一起走在廊道上。 “拭眉，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王府里无端端出现个小姑娘，又这样嚣张，她跟王爷到底什么关系？” 第828章 很显然她是冲着你来的呀 张妙蓁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扎柳拭眉的心，只是自己遭遇了阴谋诡计多了，她难免有些阴谋论。 出于担心柳拭眉的心思，她自然是要提醒柳拭眉问清楚的。 柳拭眉却摇头：“我不清楚。等吧，她还会冲我来的！” 先前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是很轻松的。 但此时只有张妙蓁在，她的神情有些浓重，道：“那小姑娘出手狠辣，并且——看上去不太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在帝京她肯定会惹麻烦。若她只是对付我，倒无所谓，我不怕她的毒。但她若四处去毒害其他人呢？” “你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人！”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很显然她是冲着你来的呀！” 柳拭眉苦笑，道：“就是因为冲着我来的，我才担心其他人。担心的是她拿我没办法，就会对我在乎的人下手。我总不能天天守着大家，每日都给所有人做体检，防着那姑娘下毒吧？” “也是。”张妙蓁想想也对，拧眉叹息道：“还没清楚情况，也不能太过担忧。我今天没跟着你去，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但见你们这么一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提防。” 柳拭眉点点头。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个女子出现得突然，她没有防备，但还是没让对方占便宜。 结下了梁子，她肯定要做第二手准备的！ “我先去写个方子，那丫头片子的毒挺厉害的，得升级大家的防毒香囊了！” 听她这么说，张妙蓁点点头：“我去帮你。” 且说，粟弥音在柳拭眉手里吃了个大亏，喝了那碗狗尿简直是她此生奇耻大辱！ 回到了敦愚王府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去告状！ 还没来得及说话，粟威发现有高手潜入王府，当即出去和来人过了几招。 对方见状况不对，偷了机会就撤了。 粟威回到房中，才问：“乖宝宝，发生什么事了？” 粟弥音一脸委屈，哭哭啼啼地道：“我不是很好奇尧师兄的新娘子是谁吗？所以就去浮生阁那边看了！没想到她这么不讲道理，上手就给我下毒！给我下毒就算了，后来给我解毒的时候，竟然骗我喝狗尿！” 说完，她趴在床上大哭：“这么多人看着我，我竟然喝下了狗尿！呜呜呜……我不要活了！” 见她这副样子，粟威心疼极了，连忙坐在床沿安抚她，道：“没想到尧儿这未婚妻竟然如此恶毒！别担心，反正她也快要过门了。到时候，爹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尧儿一向听话，让他给点气让新妇受也不是难事。” “什么？”粟弥音倏地坐了起来，一双带泪的眼睛瞪得老大：“给她颜色瞧瞧有什么用啊？尧师兄都娶了那种女人了！依我看，这么恶毒的女人就不能娶！” 粟威再怎么宠爱自己的女儿，也很明白这件事是办不到的：“音儿，婚事是皇帝赐下的，你爹我可没办法阻止。” “怎么没办法了！”粟弥音瞪圆了眼睛，恨恨地道：“她死了，不就不能嫁给尧师兄了吗？” 第829章 等柳拭眉过门之后，我再弄死她 在粟威的眼里，女儿不管是什么样貌都是好的、都是漂亮的、都是对的。 哪怕粟弥音做错了事，那也肯定先是别人的错！ 粟弥音充满戾气地说要一个没来往过的人死，粟威不但没有一点儿认为她说得不对，相反还十分赞成。 他叹了一口气，道：“那你也不用着急啊，婚期没几日了。娶了之后再死，不也一样？” 在他看来，他家女儿就是乖宝宝，谁让她不高兴了，都不该存在！ 粟弥音很想说“那不一样”，但想到：“圣旨赐婚确实没有办法，我也不能害死尧师兄不是？算了算了，就听爹的，等柳拭眉过门之后，我再弄死她！” 当然，她的毒术不够弄死柳拭眉，但她爹武功天下少见敌手，难不成还怕她柳拭眉一个小小的官家小姐么？ 等柳拭眉嫁过来，她再想办法尽早解决掉这个恶心的女人！ “对了爹爹。”粟弥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没有纠结刚才的问题了。 她问：“尧师兄不是知道咱们来了吗？他怎么也不来看你呀？” 粟弥音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她没说“不来看我”，而是说“不来看你”！ 粟威果然完全没察觉她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说道：“他来过，不过是夜里。他被皇帝禁足了，白日出不来。” “原来如此。”粟弥音眼睛眯了眯，又问：“但是皇宫的那些酒囊饭袋，怎么能比得上爹爹？爹爹，你带我进宫去找尧师兄，好不好？” 这个提议，粟威很想答应，却还保持两分理智：“乖宝宝，咱们进了宫，也不知道尧儿住在哪里。找来找去，虽然不至于让人发现，但总归不是办法。大婚当日皇帝肯定要把他放出来的，多等两日吧。” 粟弥音知道，自己的爹不是不愿意答应自己，而是这件事确实不好办。 他一个人进宫如入无人之地，但带上她的话，大概就有些问题。 自己的爹自己了解，但凡他能做到的事，断然不会拒绝自己！ “罢了罢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反正过几日，我就要揭穿柳拭眉恶毒的真相！绝对不让尧师兄对她好！” 粟威对自己女儿这点心思，还是了解的，笑了笑，道：“你呀，这么多年不见了，还记得尧儿小时候那点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模样！那时候你也不爱找别的师兄，就喜欢找他！” “那也没有多少年呀！”粟弥音擦了泪痕，笑嘻嘻地道：“尧师兄打小长得好看，现在肯定也不会差的！” 粟威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道：“乖宝宝不生气了，跟爹爹吃饭吧。” “好！”粟弥音能够得父亲无底线的宠溺，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是老年独女。 在父亲面前，她一向乖觉，很会讨他欢心。 加上，她像她母亲一样，长了一副占便宜的脸，看上去天真甜美，非常自然地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她的恶毒也不是天生的，只是在父母畸形的溺爱之下，养成了是非不分的三观！ 如今她来了敦愚王府，可就不想回雁行山了！ 第830章 重点就是他媳妇儿 九月十四。 皇甫令尧在宫里，也并不闲着。 傻二王爷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忙的，最多试试喜服。 他每天就去内务府坐着，靠着自己撒泼打滚那一套，要来了不少好东西。太子东宫要有的，他也死活要安置在王府里。 今日一大早他又去了，顺利给媳妇儿要了几件珍品，回到寻鹿殿，发现黎信来了。 两人进了寝殿，黎信单膝下跪。 “发生什么事了？”皇甫令尧脸上的喜色顿时消退得一干二净！ 什么话也不说先跪下，肯定是出事了！ 他下意识联想到了自家媳妇儿！ 果然，黎信说道：“爷您让我提防音姑娘，我就派人盯着她。她果然去浮生阁闹事儿了！” 皇甫令尧哪里还坐得住，倏地站起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我媳妇儿被她欺负了？” 黎信：“……” 我们家王妃是这么容易被人欺负的么？王爷，你对你媳妇儿有什么误解？她又不是小绵羊、小白兔！ 他张嘴就要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皇甫令尧知晓他的尿性，立即截断：“说重点，我媳妇儿怎么样了！” 问的还是柳拭眉，而不是粟弥音做了什么。 重点就是他媳妇儿！ 黎信只能跳过了情节，直接说出结局：“王妃好厉害，没让音姑娘算计成功，甚至还让音姑娘喝了狗尿，羞辱了音姑娘一番！” 说真的，黎信对粟弥音也是恐慌的。 打小就跟在皇甫令尧身边，见证了粟弥音那个小恶魔的本事，整个雁行山的人谁提到粟弥音三个字不怕？ 饶是皇甫令尧这样智计过人的，有时候都难免上粟弥音的当！ 但没想到，粟弥音会在柳拭眉那里踢到铁板！ “我媳妇儿就是我媳妇儿！厉害！”皇甫令尧总算放了心：“我媳妇儿太聪明了！她怎么就想到要给粟弥音喝狗尿呢？哈哈哈！” 知晓柳拭眉没事，他也就放心了，坐了下去，道：“你给我好好说说，事情是怎么样一个状况！” 黎信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将自己堪比说书先生描绘故事的能耐发挥出来。 若把他的讲述话语全部手写下来，这么一件事愣是讲了几千个字！ 皇甫令尧不赶时间，随他添加了许多废话，从中听着媳妇儿的事迹，心里想的是：重阳节后，我已经四天没见着媳妇儿了！ 黎信讲完了，皇甫令尧也回过神来，道：“所以，我媳妇儿还是吃了亏？” 可不是吃亏吗？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浮生阁是柳拭眉的心血，她花费了非常多的心思在上面。 从一开始去铺子上亲自测量数据，回去后亲手绘图，后来的装潢图也是她自己设计的。 再从开业到如今，经历了不少风波。 可现在，让她媳妇儿被迫休业七日！ 他怎么能忍！ “这个小恶魔，给我媳妇儿找麻烦，我非得打死她不可！” 黎信一句话泼醒了愤怒之中的二哈：“有山主护着，你哪里能打死她？” 皇甫令尧一愣。 可不是么？ 粟威宠爱女儿已经是非不分，他又不是不知道！ 最后，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待我成亲后，就找个理由说服师父把她带走！” 第831章 在你成亲前两日看好你 不是皇甫令尧不能为自家媳妇儿出头，而是不能贸然强出头。 他可以想法子慢慢算计回去，尽量不让粟威知道自己跟粟弥音过不去，更不能明杠！ 尊师重道，粟威不但是他的授业恩师，也是他母后的救命恩人。 正因为如此，不管粟弥音怎么整蛊自己，他对粟弥音都有几分容忍，绝不会去粟威面前告状，或者打回去。 所以，明着动粟弥音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成亲后，粟威把粟弥音带走，这一次的事柳拭眉既然已经惩处回去，他也就算了。 但如果他们不走，粟弥音再次搞事情，他就不能忍了！ “继续派人盯着她吧。” 说完，皇甫令尧又关心起了柳拭眉那边：“我媳妇儿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很难受？” 被迫休业，以柳拭眉的脾气，她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她肯定很生气！ 哎呀，好想溜出去见见她，好好安慰安慰！ 黎信答道：“柳大小姐回了梁家后，跟他们说什么我们并不知晓。她心情应该是不太好，休业肯定也是做好了防备。” 防备啥？ 自然是防着粟弥音再来！ 有人死在医馆是常识，但最忌讳把事情闹大，如果粟弥音毒死几个人在浮生阁，那浮生阁基本不用做下去了！ 皇甫令尧点点头：“我媳妇儿这方面很有一套，这点我不担心。” 想了想，还是要亲自去探望才能放心！ 所以，他又道：“罢了，我今晚去瞧瞧媳妇儿。” 知道阻拦不住，黎信当然也不会去说“婚前三日不能见面，还有两日你消停点”这种讨人嫌、会挨骂的话。 可让皇甫令尧计划胎死腹中的，还有别的事！ 晚上，皇甫贺来了！ “太子哥哥，你来做什么？”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他该不会是因为他成亲那天我去他寝殿搞破坏，他现在也想报复我吧？” 但皇甫贺还真的没有这些缺德行径的打算，他脸色不怎么好，也不是自愿来的。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道：“母后怕你不懂事，冲撞了规矩。故而让本宫来看着你。” “看着我？”皇甫令尧眉头扬得老高！ 是监视吧！ 至于吗？ 整个寻鹿殿所有人都已经是皇后的人了，还要派太子来监视他！ 皇甫贺一本正经地道：“作为你的兄长，我应当在你成亲前两日看好你。今晚和明晚，我都会在你这里过夜。直到九月十六……” 想到九月十六，本属于他的内定太子妃，就要嫁给他的弟弟了。 他心中剧痛，好不容易才吐出来后面那句话：“九月十六一早，送你出宫门，让你去迎亲！” 迎亲！ 其实，太子娶妃迎亲是可迎、可不迎的。 八月十五那日他没去迎亲，是因为自己不愿意。 倘若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肯定会亲自到对方府门前，将属于自己的新娘领回来！ 皇甫令尧傻眼了：“我不用你陪！” 他想出去啊！ 但显然，皇甫贺不是会听从他的说服的人，这一晚，他跑不掉了！ 第832章 不是来送贺礼，而是要送嫁 连续两个晚上被皇甫贺盯着，皇甫令尧简直要抓狂。 煎熬！ 他心里难受，也不让皇甫贺好受。 白日皇甫贺去上朝，做一国储君该做的事。 晚上，他就过来在寻鹿殿用晚膳，看书看折子。 亥时过后，睡觉。 不管皇甫令尧怎么怼他，他心里定然是不爽的，但脸上保持无动于衷。 最后，皇甫令尧也懒得去刺激他了。 反正，他马上就要娶皇甫贺喜欢而得不到的女人，光这一点，就够皇甫贺膈应了！ 九月十五。 因为明日就是大婚，柳拭眉今天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虽说她只是梁家的外孙女，但梁家还是给她焚香沐浴、让她去拜了列祖列宗，告知家中闺女要出嫁了这件喜事。 而梁家除了戍边的老四老五，其他人也都休沐在家。 知道这个闺女出嫁后依然是他们家的小棉袄，倒没有什么送嫁的感伤，基本都是给柳拭眉表达一个中心思想：万一在敦愚王府、在皇家受了委屈，尽管回家来！ 不想大婚闹不愉快，谁也不去提粟弥音的事。 用过晌午饭后，柳拭眉与张妙蓁在园子里散步，听得管家来报：“大小姐，上次来过的慕公子来了。” “咦？”柳拭眉想起来了：“我这就出去。” 一个月前，慕将离说过会回帝京，去相府找她，给她送嫁的！ 张妙蓁虽然见过慕将离，但一来她是梁家的客人，二来男女有别，所以她回避了。 柳拭眉来到大厅。 听说慕将离来了，梁怡也出来了。 柳拭眉进入大厅的时候，梁怡正在与慕将离说话。 “你说你不是来送贺礼，而是要送嫁？”听了慕将离的来意，梁怡是震惊的。 慕将离正要说话，就见柳拭眉进来了。 他站起来，拿下了脸上的面具，冲她浅笑。 面对她的时候，他基本不会戴面具。 柳拭眉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回了他一抹笑意，道：“慕兄是今日回到帝京的吗？” “是的，刚到。”慕将离点点头，道：“原打算去相府，进得城来，却听说你已经与相府断绝关系了。”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惆怅。 柳拭眉还没说话，梁怡就道：“你这是离开帝京多久了？莫不是中秋那日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吧？” 慕将离答道：“尚未来得及打听。” 他是安排了人暗中远远地跟随柳拭眉的，但因为回来匆忙，还没来得及找他们来问。 看现在这情形，他太着急了，应当问过再来见她的！ 这一个月内，大概出了很多事？ “说来话长。”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去花园里坐着说吧。不知道慕兄用过午膳没有，补一点？” 慕将离风尘仆仆，自然是没有用过午膳。 知道柳拭眉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梁怡也没说要凑热闹，让他们去谈话。 慕将离跟着柳拭眉去了花园，凉亭内，柳拭眉吩咐下人送上吃食。 他不急着吃东西，而是拿出来一只小匣子，放在石桌上，道：“我出去这一趟，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送与你做新婚贺礼。思来想去，还是给你这个吧。” 第833章 关键时候用来救命，救你的命 匣子不大，柳拭眉有些诧异：“什么东西呢？” “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我从药库里选了一件而已。”慕将离笑了笑。 他确实没用过午膳，也不跟柳拭眉客气，扶起筷子吃饭。 他这个人吃饭是很优雅的，举手投足都有君子之风。 柳拭眉知道他重视诗书礼仪，食不言寝不语的，她也不去打扰他用饭，拿过匣子打开。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枚…… 像是雪球一样的白色东西，乍一看还以为是蜡丸。 但匣子一开，香气扑鼻，柳拭眉眼睛一亮：“这是什么药？” 他说不是贵重之物，她一万个不信！ 就这么一粒药丸，她已经闻出来了十几种药材的味道，没有一样不是珍贵药材！ 慕将离放下了筷子，答道：“这个是回魂丸。” “回魂丸？”柳拭眉诧异得很。 心道：“怎么有一股浓浓的地摊味儿！江湖骗子似的！” 慕将离似乎看出来她的吐槽，说道：“别看这名字普通，像是夸大其词。真的已经死了的，想要回魂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下这粒药丸，就能获得一线生机。” “那岂不是很珍贵！”柳拭眉将匣子盖上，突然感觉很烫手。 救命的药！ 而且，她绝对相信慕将离的话。 他是药君！ “确实罕有。”慕将离说道：“这是三年前我炼出来的，一炉药只得这么一粒成品。其他的不是碎了，就是药效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都放在琉璃阁便宜售出。” 柳拭眉连忙把匣子放在桌上，朝他那边推过去，道：“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这是送给她救命用的！ 慕将离不急不缓地道：“先别急着拒绝。” 他对上了她的眼神，认真地道：“这是你出嫁我送你的贺礼。送金钱俗物都没有什么意义，唯有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才最合用。我希望你好好保存，药效可以维持五年，再过两年也就没用了。” “可是……”柳拭眉还是想拒绝。 他眼眸中的感情很认真，是真心要对她好，并且没想过要她回报什么的那种。 但…… 这样珍贵的东西，还仅有一粒！ “没有可是！”慕将离的神情严肃起来，声音也严厉：“关键时候用来救命，救你的命！知道吗！” 柳拭眉怔怔地看着他。 慕将离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你要嫁入皇家，虽说会用一手毒术，却不会武功。你会遇上非常多的危险，我不能随时出现来救你。不要任性，这个回魂丸也不要给任何人说，自己留着救命用。不要让我……” 说着，似乎觉得自己的话里感情有点过了，又道：“我正计划再炼一炉，才集齐了药材，以后还会有的。” 柳拭眉很纠结。 她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尤其是知道对方真心关心自己的时候，更是难以推拒。 慕将离又道：“拭眉，皇甫令尧能不能护住你，我不清楚。但他有多危险，我总是知道的。” 这话算是点到为止。 没有戳穿皇甫令尧，但也是在提醒柳拭眉。 柳拭眉更加纳闷了：“他危险？” 第834章 咱们家不缺男人 慕将离见她不愿意相信皇甫令尧危险，便解释道：“你不要忘了，他是前皇后生的嫡皇子，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若不是他傻成那个样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千百回了！” 对皇甫令尧的事他是知情的，但贸然告诉她并不是好事，所以还是让皇甫令尧亲自说，夫妻间的事夫妻俩自己解决。 “这个我相信。”柳拭眉点点头，道：“所以你担心我嫁给他以后，也会遇上他面临的那些危险吗？” 慕将离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晰，只道：“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个傻子才能保住自己，但你不傻。非但不傻，你表现出来的能耐，势必会让人忌惮！” 柳拭眉心头一凛。 她自己思考过这种问题！ 她家狗子是傻的，别人对他不提防。但他娶了个精明的妻子，那些人肯定会对她有所戒备！ “很多事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慕将离重新拿起筷子，道：“东西你收下，大婚贺礼是不能拒绝的。” 柳拭眉：“……” 用上这一句话，她真不敢拒绝了！ 她无奈地道：“那好吧，多谢慕兄了。” “既然你喊我慕兄，我自要对得起你这份信任。”慕将离见她收下了，微微一笑，这才认真用午饭。 慕将离不光是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他另外还准备了一马车的财物，说是为柳拭眉添妆。 太多了！ 梁家人很意外，但拒绝贺礼确实对婚事不吉利，他们也不能推拒，只能将他奉为座上宾。 他只有一句话：“慕某与拭眉一见如故，就好比我亲妹子似的。我希望诸位能够给我机会，让我亲自送她出嫁。” 梁怡第一个提出异议：“慕公子，你这……不厚道啊！咱们自己兄弟都抢不成份了，哪儿能轮到你呀！” 女方出嫁去男方，父母不能跟着去，把新娘子送到男方家的，是娘家兄弟。 柳拭眉在梁家有十六个兄弟，除去戍边的不能回来参加婚仪，其他的人都正争抢着要担下送嫁这个任务。 小的没机会，大的十一个没有一个愿意被留在家的。 最后争执不下，只能是全部一起去！ 现在，又来了个慕将离要送？ 众人匪夷所思地看着柳拭眉，心想：她总不能答应吧。 柳拭眉确实没想答应，但见慕将离看着自己，想到他给自己送的回魂丸，咬了咬牙，道：“也不多一个吧。” 声音虽然很轻，却也是答应了！ 慕将离达到目的，便不再多言。 梁家安排他住在客苑，他一路旅途劳顿，先去歇息了。 等他走后，梁家一干男儿个个盯着柳拭眉，梁怡问：“妹妹，他到底和咱们家什么关系呀？咱们家不缺男人！” 要是来个姐姐妹妹，他们肯定赞成！ 柳拭眉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我想……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迟早的事！ 皇宫，寻鹿殿。 因为第二天就要当新郎了，皇甫令尧虽然被困在寻鹿殿，却也是精神抖擞。 他斜睨着坐在书案前看折子的皇甫贺，忽然问：“太子哥哥，你要成亲前一晚上，睡得着吗？” 第835章 九月十六，宜嫁娶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就是故意的。 傻二王爷心里高兴啊，但皇甫贺要来膈应他，害他不能偷偷去见柳拭眉，他就膈应回去！ 这个问题，几乎是蛇打七寸！ 皇甫贺果然一怔，眉心一皱眸中闪过戾气。 他捏着折子的力道十分大，恨不能将手中的纸张捏成齑粉！ 但他没有吭声，假装没听到。 皇甫令尧嘿嘿笑了，又问：“我娶一个媳妇儿都这么高兴了，你娶两个，肯定更高兴吧？” 旋即，自个儿在那里傻乎乎地笑：“哈哈哈，我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皇甫贺闭了闭眼，恨恨地道：“那你别睡好了，让你明日在接亲途中睡着了，错过吉时！” 这种话说得赌气而幼稚，几乎不是这个温润太子能说出来的。他也是被气得没有理智了！ 皇甫令尧一怔。 说的也是！ 他今晚一定要好好睡觉！ 想到明日拜过堂之后，柳拭眉就是他专属的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她会跑了，心里美滋滋的。 心情太好，又成功膈应了皇甫贺之后，他决心自个儿乐去。 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朝寝殿走去，心里冒着甜蜜泡泡：“明日把媳妇儿娶回家，以后我们俩每天同床共枕。啊呀，也不用忍了，天天又香又软的嫩豆腐吃不腻，早点生小娃娃呀！” 太美了！ 而他这里心情越是阳光普照，那边皇甫贺却是阴雨连绵！ 本来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但在强大的自控力上还能压抑住，可被皇甫令尧这么几次三番的刺激，他越发收拢不住体内那头恶兽。 明明本来应该属于他的女人，为什么要便宜了那个傻子！ 柳拭眉本来是喜欢他的，怎么就能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人？ 命运到底为何要对他这么残忍？ 喜欢的女人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而他娶回来的竟然是仇人！ 有时候，他真的恨不能把这些作乱的人都杀光，让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他了，他好好跟柳拭眉说一说，让她回心转意！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难受。 而这一切，都是从柳妍儿算计柳拭眉开始的！ 柳妍儿啊柳妍儿，他不会让她死去，要让她活着、痛苦地活着，品尝他心里的苦果！ 不管皇甫贺心情如何抑郁，第二天的太阳照样升起。 九月十六，宜嫁娶。 皇甫令尧睡了个美美的觉，天不亮就被叫起来，出宫回王府。 焚香沐浴之后，换上了大红蟒袍，管家李公公一路跟随，轻声问：“王爷可是都准备好了？” 皇甫令尧在铜镜中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新郎官的打扮，鲜艳的正红色让他看上去更加精神。 他傻傻一笑。 没理会李公公的话，心道：“我这么好看，媳妇儿肯定更爱我的！” 旋即又发现媳妇儿送的玉佩和香囊、荷包都要配上才行。 腰间瞬间挂了一溜儿！ 李公公一看，无语地道：“我的王爷啊，你着实喜欢，放在身上即可。这么挂着，不衬您这身吉服嘛！”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看，心想也是。 他就把装着断发的荷包，装药材的香囊塞入了怀里，只留下玉佩。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启程去梁府了！” 敦愚王府距离梁府也没有多远，时间是充裕的。 然而皇甫令尧一走出新房的门，就见粟弥音站在门口！ 看见粟弥音，皇甫令尧下意识胃疼！ 第836章 让姓柳的滚 梁府。 柳拭眉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作为徒弟，师父出嫁，舒君和舒雨桐也是过来的。 但他们不会跟着去夫家。 舒君将消息告知柳拭眉：“师父，师公的消息送到了，说是有事脱不开身，暂时不能回来。” 柳拭眉点点头：“嗯，没关系。” 虽然有点遗憾，不过祁阳那个人一向萍踪无影，她都习惯了的。 她娘家没有姐妹，张妙蓁作为好朋友就相当于姐妹了，帮她换上了大红婚服，退后一步看了又看，赞叹道：“拭眉，你太美了！” 柳拭眉淡淡一笑。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哪怕是鲜艳的大红色都压不住她的美丽。 尤其是嫁给喜欢的男人，由内而外的幸福感是掩盖不了的。 舒雨桐坐在后面，理所当然地道：“我师父肯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柳拭眉无奈朝她一笑：“别胡说。” 舒雨桐就傻笑。 “我觉得你都不用上妆了。”张妙蓁笑着朝身后的长歌看去，问：“长歌，你说是不是？” 长歌是个武人，她从来不在意外表，也被柳拭眉惊艳了，笑道：“是呀。” 但墨儿可不愿意：“哪有新娘子不上妆的呢？大小姐赶紧上点淡妆也好，一会儿几位夫人就要来给你梳头啦！” 柳拭眉笑道：“好吧，今天任由你们折腾！”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新娘子都是很累的！ 但她开心啊，也不知道她家狗子这几日怎么过的，他现在回王府了吧？是不是也在换衣裳？ 舅母们过来给柳拭眉梳头，再给她添妆。 梁家一众男儿除了在外头招待宾客的，但凡得闲的也都挤在琼华苑这边。 管家老梁头忙得像陀螺，他却突然出现在了琼华苑，过来禀报：“大小姐，那个……柳二公子来了。”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 慕将离本是坐在庭院里喝茶的，听到这话，朝房门这边看过来。 只听得王氏问：“他来干什么？” 老梁头答道：“那柳二公子说，无论如何，大小姐都是他的大姐，大姐出嫁，他要来添妆送嫁。” 其实，包括老梁头在内，没有一个人欢迎柳安和！ 王氏冷笑，道：“谁用得上他们柳家的人添妆了？还送嫁？这柳均又在耍什么把戏，想得倒美！” 她冷冷地道：“让小九儿去把他给打发了吧！” 柳拭眉没有说话。 对柳安和这个人，她一直不知道应该说他是好的还是坏的。 如今张氏入狱、柳妍儿完蛋、柳赋昀官退一品……按说这么多事情都跟柳拭眉有关系，柳家上下应该都是敌视她的。 可柳安和还是过来了，这不是奇怪得很吗？ 张妙蓁朝她看去，问：“拭眉，他该不会是……想要找你帮忙说情的吧？” 经过她这么一个提醒，其他人都恍悟！ 对啊，柳家现在的情况这么惨，柳安和身为人子，这个时候柳妍儿那边不得太子宠爱，那就只能是找柳拭眉帮忙了！ 王氏脸色更难看了：“老梁头，你去说，咱拭眉不见他！除了拭眉，让其他姓柳的滚！” 老梁头是梁家人，当然向着梁家。 正要出去，却听得柳拭眉道：“让他进来吧。” 众人都是反对，殷氏反对最凶：“拭眉！别理那小崽子！你与她不是同一个娘生的，这就是原罪！” “二舅母，我二哥不也并非你亲生？但你对他又比亲生有什么差别？”柳拭眉笑道：“就目前而言，柳安和是人是鬼，我还看不清呢。我一直都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接触怎么能知道呢？” 江氏劝说道：“拭眉！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可不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会儿耽误了吉时。” 这边还没说清楚，那边又有下人来报：“主子们，相爷……哦不对，他不是相爷了。是柳大人来了！” 第837章 慕将离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众人脸色更是难看。 柳赋昀来了，比柳安和还叫人恶心！ 殷氏当即往外走，道：“他柳均不要脸皮的吗？竟然还敢来？他来干嘛？” 那下人道：“柳大人是来将柳二公子带回去的，不允许柳二公子来给大小姐送嫁。父子俩在门外吵了起来！” 柳拭眉微微一愣。 她下意识朝院子里的慕将离看了一眼。 慕将离也在看她，见她目光投来，扬声说道：“你是新娘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等到新郎来接你为止。我出去瞧瞧。”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今日他没有穿玄色衣裳，为了柳拭眉大喜，他专门换了一身锦袍。 当然，锦袍上也是绣了金线芍药的，看上去整个人丰神俊朗，高贵典雅。 一边走，他一边戴上面具。 张妙蓁见他走远了，才道：“拭眉，他这是……虽然他的话语很平淡，但我怎么感觉有些刀光剑影的味道？” 柳拭眉盯着慕将离消失的院门口，眉心微微皱起来。 张妙蓁的想法是对的，她也是这种感觉！ 慕将离到底是什么人？ 他跟柳家有什么仇？ 他对她这么好，却又跟柳家人有仇？跟梁家不亲近，却也不排斥……诸多原因让她心里有了匪夷所思的想法： 慕将离，该不会是她的亲哥哥柳泉吧！ 这个想法说起来很荒唐！ 柳泉死得明明白白的，被惊马踩死，有尸检报告证明他确实死了。入土为安这么多年过去，尸体早就腐烂。 如果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柳泉，那是哪来的呢？ 可柳拭眉自己是穿越的，她不免想起了借尸还魂的可能性—— 柳泉死后，灵魂寄生在药宗慕家？ 而以前药宗一直都传说有个天才慕将离，但那个慕将离从来不出江湖，直到五年前，他突然迁居帝京郊外的万蝶谷…… 真的有这么玄乎吗？ 柳拭眉决心，等她婚后得找个机会，私底下打开天窗说亮话，把问题撕开来说！ 且说慕将离来到了梁府大门口。 听说柳赋昀来了，梁巍顾不上招待宾客，站在家门口怒瞪着两人。 如果不是梁永拦着，说不吉利，他差点就抄起了竹笤帚赶人！ 因为柳拭眉再三告诫他的病千万不能再冒火儿了，众人也不让他吭声。 但，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慕将离走出来，见梁巍虽然不说话，但是脸红脖子粗，一双虎目狠狠地等着柳赋昀，恨不能将柳赋昀扒皮拆骨似的！ 他取出一粒药丸，递给了梁巍，道：“老将军，将这个服下吧。” 梁巍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知道他是药宗出来的人，他的药肯定是上乘。但警惕心还是要有的。 一旁的梁永问：“敢问慕公子，这是什么药？” 慕将离淡淡说道：“昨夜我已经听说了重阳节的事，虽说拭眉的医术很高，针术也很玄妙。但老将军毕竟身子有损了，今日是拭眉大喜日子，可千万要稳住！” 知道他没有恶意，梁巍接过来药丸就吞了！ 梁永认为父亲太冲动了！ 但慕将离是柳拭眉的客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众人只见柳赋昀大怒道：“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跟为父回去！” 第838章 慕将离把柳赋昀给踹了 柳安和极少做出对任何人的反对，但今日也不知道为何，执拗得很：“父亲，母亲愧对大姐姐，身为人子当承担起责任，才算顶天立地的君子。难道不是您教我的么？” 柳赋昀脸色一僵！ 是！ 诗书礼仪都是他教的，哪知道这个儿子脑筋这么死，不知变通！ 柳安和恭恭敬敬地朝柳赋昀鞠躬，道：“父亲，母亲的罪过，作为儿子的我就应该赎罪！” 他缓了缓，又道：“我从母亲的嫁妆里取了一些财物，给大姐姐添妆，也是为母亲赎罪。还请父亲莫要阻拦！” 他确实不是只身前来的，身后的马车里堆放了不少锦盒。 柳赋昀简直要被他气死！ 听到围观人群中有人议论：“没想到，柳二公子为人还真心不错！” “是没想到，那样的母亲，还能有这样正派的儿子，柳大人也算是幸了。” “……” 这些声音入耳，柳赋昀灵光一现，顿时找到了方向！ 他不拖拽柳安和了，而是道：“你说的有道理，既是如此……” 然而，梁巍可不给他面子，大喝一声：“谁敢把柳家送来的东西送进我梁家的大门，连东西带人一起扔出去！” 今日他家孙女出嫁本是大喜日子，不该这般乱来，也顾不得了！ 认识梁巍的人，都知道这位老将军脾气火爆，满身血性！ 因此，他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 他不但脾气爆炸，还十分不给人脸：“柳均与狗不得入梁家大门，尔等都给老夫听好了！” 深怕他脾气一来，一会儿肝病养不好，梁永说道：“父亲你去大厅招待来客，这里由儿子来看着就行了，别让拭眉大喜之日还担心你。” 其他人也劝。 梁巍想到万一自己气倒了，宝贝孙女会难过，这才甩袖进门。 柳赋昀怎么能放过机会，不顾被骂得死惨，追上来道：“岳父大人，拭眉毕竟是我的女儿……” 慕将离站在大门口，眸光冷淡地扫过柳赋昀与柳安和。 见柳赋昀上了台阶，他想也不想，一脚踹了上去！ 柳赋昀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 不！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他是梁家的客人吧？怎么能做出踹了朝廷命官的事？ 胆子太肥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诧异地看过来，议论纷纷也都消止了。 柳赋昀这阵子一直感觉身子不舒服，看太医看不出所以然来。他本来怀疑柳拭眉给自己下了毒，但有没有什么太大的症状，所以他没当回事。 被一脚踹得摔落在地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咚地一声，把后脑勺给摔了！ 这才发觉，自己的身子骨比以前弱了？ 柳拭眉到底做了什么！ 柳安和连忙把他扶起来，问：“父亲，你没事吧。” 慕将离冷冷地道：“今日是拭眉大婚之喜，不相干的人还请离开。慕某并非梁家人，可不会给你们面子！倘若尔等执意要闹事，那在下就请你去万蝶谷坐一坐了！” 饶是他不穿金线芍药的标配玄衣了，还是有人根据面具认出了他：“这不是万蝶谷的谷主吗？” 提到万蝶谷，就想到琉璃阁，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没想到，柳拭眉竟然能结交万蝶谷的谷主！ 柳赋昀面色一沉。 他身为一品大员已经多年，从来没被人这么踹过，脸上自然拉不下来：“柳家、梁家的事，与你何干！” 慕将离倏地笑了！ 第839章 我叫你脸皮厚！ 慕将离笑起来，给人一种极冷的感觉。 令人头皮发麻！ 他站在梁家大门口，缓步走下台阶，不疾不徐地道：“慕某与柳家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世上的纷争，以前扯不上关系已无从改变，想以后扯上关系，却是容易得很！” 柳赋昀脸色丕变！ 他饱读诗书，理解能力一流，自然听得出来慕将离的意思：以前我跟你没关系，但我能弄得以后跟你有仇！结仇就从今日开始！ 朝廷大员虽然对江湖事不甚了解，但见在场梁家的宾客脸上露出的惊诧表情，柳赋昀也能知晓：这是个不能得罪的！ 他挺直了腰杆，道：“这种事，你说的不算。” “慕某是江湖中人。”慕将离冷冷地道：“江湖规矩，谁手上的功夫高，谁说了算！” “这里是帝京、天子脚下！你敢放肆！”柳赋昀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脸皮一再被人踩在脚底板下呢？ 慕将离冷笑，道：“不然，试试看？” 他袍袖一挥，掀起一阵风。 风中飘散着药香，认得万蝶谷谷主的顿时都用袖子捂住口鼻，有人拔声说道：“小心，药君大人用药出神入化，谁也不知道是药是毒！” 柳安和一听，连忙拉着柳赋昀疾步后退。 慕将离冷冷地道：“拭眉大婚之喜，不宜杀生。今日之事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但愿你以后见着拭眉就绕道走！再有下一次，本尊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我柳家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柳赋昀还是不肯走。 慕将离没想跟他多废话，转身走上台阶，话语如冰：“一个欺骗发妻感情，连自己的妻子儿女保护不了、甚至还利用妻女换取权欲的男人，猪狗不如，竟还官居一品，简直贻笑大方！” 他甩着袍袖进了梁府大门，一去不返。 众人神情微妙。 说得没错啊！ 想想这位丞相大人是个什么人？ 娶了梁家闺女后，并没有对梁如意有多好，梁如意在柳家的日子十分艰难也便罢了，还被张氏下毒害死了！ 柳泉那等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才子，死在了最好的年华！ 五年后，柳拭眉这样的佳人，竟也被妹妹算计，从云端跌入凡尘！ 柳赋昀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发妻、发妻生下的一双儿女落得如此下场，他竟还敢自称这是柳家的家务事？ 原本与柳家结交的人，不免也都不寒而栗。 这柳赋昀，今天还情深似海明天就翻脸无情，是能结交的人吗？ 突然，众人听到了柳安和的惊呼：“父亲，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柳赋昀刚刚问出口，就感觉到脸上非常痒！ 他连忙伸手去挠，那脸皮像是突然变薄了一般，一挠就破！ 越挠越破！ 没一会儿，他就糊了满脸的血！ “这是药君下的毒！” 众人大吃一惊！ 而且，这个毒只针对柳赋昀一个，这手段太厉害了！ 柳赋昀那变薄了脸皮仿佛印证了一句话：你不是脸皮厚么？我叫你厚！ “回去请大夫！” 一挠手上就是血淋淋，柳赋昀哪儿还敢留在这里？ 柳安和也顾不得送礼了，赶忙带着柳赋昀回柳家。 琼华苑。 见慕将离进来院子里，柳拭眉还站在屋内，问：“慕兄，人走了吗？” 第840章 敦愚王来接亲了 慕将离心里戾气极重，但面上还保持着平淡。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脸上，他淡淡回应：“应该走了。” 柳拭眉一愣。 什么叫应该走了？ 但慕将离却没让她多想，道：“不管他人，你只管等着新郎来接人吧。今日你大喜，多余的事不要去管，只管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虽然他很恼恨皇甫令尧骗柳拭眉的事，但对皇甫令尧这个人，还是没有什么不满的。 多年结交，他对皇甫令尧十分了解，并不认为那个所谓的傻子配不上柳拭眉。 唯独担忧，皇甫令尧会把柳拭眉卷入那些是非之中，一时疏忽可能护不住她！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打算常驻帝京，盯紧敦愚王府！ 昨日下晌他回到帝京，迫不及待来见柳拭眉，故而没问近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事。 但后来问过了，才知道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 什么样禽兽不如的父亲，才会将自己已有婚配的女儿送上别的男人的床？ 没过多久，又爆出了梁如意是被张氏害死的事！ 猪狗不如！ 柳赋昀不找上门，他都打算去找柳赋昀的！ 当然，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认为慕将离说的有道理，王氏一声令下：“拭眉，闲杂事咱们都挪后。放一边吧！” 柳拭眉冲他们微微一笑。 正说着呢，又听得下人来报：“主子们，敦愚王来接亲了！咱们现在出门吗？” 一听这个，本来还没感觉到嫁闺女有什么伤感的，众人都沉默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闺女是要嫁人了呀！ 嫁了人虽然可以经常回来，但那也是上了别人家宗谱的人了呀！ 见这群真心爱护自己的人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柳拭眉被温暖给淹没了，烘出了一点泪意，道：“离吉时还早着呢吧，让他在外头等等！” 张妙蓁本来也被感染得有些感伤，见柳拭眉这么说，不由一笑，道：“就怕呀，敦愚王不是个能等的，一会儿他不按规矩，闯进来直接把你抢了就跑，那可怎么办？” 她这么说，也是故意活跃气氛。 众人都笑了。 殷氏哈哈大笑:“还别说，他可能真的做得出来！” 尤其是，两人已经被隔开七日没见了，以皇甫令尧那个黏黏糊糊的劲儿，干出抢人就跑的事儿，也不意外！ “怎么会？”唯有柳拭眉认为他不会：“令尧很清楚什么时候能不守规矩、什么时候不能的，今天日子特殊，他肯定乖乖的不会乱来。” “你呀，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帮他说话了！”殷氏抬手虚指了她一下，无奈摇头。 吉时还早，晾着新郎官一会儿，他们也好再说一会儿话。 且说先前—— 敦愚王府这边，皇甫令尧出门前，遇见了小恶魔粟弥音，他立刻心生警惕。 “尧哥哥！”粟弥音还是知道皇甫令尧装傻，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没喊“师兄”。 见他立刻退开一步，她顿时有些受伤：“尧哥哥，这么久不见，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第841章 谢谢兄长 皇甫令尧心道：“除了宠你没原则没底线的师父师母，谁见到你高兴，那就有鬼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粟弥音！ 但四下眼线这么多，他嘴上不能这么说，只傻傻地道：“我要去娶媳妇儿了，你别挡路！” 粟弥音当即就不高兴了，本来想翻脸。 但是转念一想，她眼珠子一转：“我跟你去呀！” 在皇甫令尧的记忆中，粟弥音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恶魔。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多么残忍的事他都做过，但好歹不会伤及无辜。 粟弥音是真的坏！ 他怎么能让粟弥音跟自己去接亲呢？ “不行！不要你去！”立即拒绝了。 但粟弥音却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道：“你要是不让我去，就休想走出这个门，信不信？”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鉴于身边还跟着李公公，装傻的事不能暴露，他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地跺了跺脚，道：“随你。但是你离我远点儿！” 出门的时候，他暗中给黎信一个眼神。 黎信意会过来，表示自己一定会看好粟弥音，不能让她破坏大婚！ 皇甫令尧出了王府大门，骑上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来到了梁家大门外。 平时他笑得傻，都是装傻需要，今天却是真的傻！ 一如柳拭眉所言，必须讲规矩的时候，他特别安分！ 新娘子久久不出来，他也只是张望，像望妻石一般。有些紧张，完全没敢不守规矩闯进去。 当然—— 也是因为梁巍、梁永和梁勋，祖孙三代亲自守在门口，他也不敢闯！ 粟弥音跟在迎亲队伍里，也一直盯着梁府门口等着柳拭眉出来，一脸的天真无邪。 约摸等了一炷香时间后，二哈的性子有点耐不住了。 没敢直接闯进去，只能用一张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梁巍，博取同情。 那小眼神奶萌奶萌的，梁巍看久了终于忍不住，发话：“勋儿，时间差不多了，你把拭眉背出来吧。” 大哥背妹妹出门，新娘子出了新房一直到夫家，脚就不能着地了。 柳拭眉这边，亲手绣的红盖头扬起，盖上了那张艳压群芳的脸！ 梁勋进入房里，把她背起来走出闺房门口。 慕将离站在门外，目光落在柳拭眉身上。 众人见他神情隐隐有些激动，态度非常奇怪，梁勋也站住了。 “怎么了？”柳拭眉隔着红盖头，微微能看到外头的光影，认得出来那是慕将离。 慕将离张了张嘴很想说：“让我来背吧。” 但最终还是没说，而是清了清嗓子，道：“别人家的闺女，通常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拭眉你有福气，常回家看看。” 这话更叫人听得一头雾水。 他又不是梁家人，凭什么立场说出“常回家看看”这种话？ 但柳拭眉心中有猜测，倒是更能理解他的意思了：他真的是柳泉借尸还魂吗？ 亲哥哥说“常回家看看”，那才合理啊！ 毕竟不宜在这么多人面前询问，今天又是她大婚之日，不可能去管太多其他事，她便笑道：“多谢慕兄！” 慕将离没有多说什么，默了一会儿，解下了颈间的丝绦，将挂在颈间的玉佩取出来。 上前一步，给柳拭眉系上脖子。 他低声道：“这是一块暖玉，我已经温养多年，你留在身边，人养玉、玉亦可养人。” 送的贴身玉佩，本是暧昧之举。 但哪怕与他不熟悉的人，也看得出来他对柳拭眉的珍视。 柳拭眉更是听出来慕将离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些沙哑，哽咽？ 她心里既然有那样的猜测，难免试探了一下，张口道：“谢谢……兄长。” 众人都是一愣。 第842章 愿拭眉余生无不平、多喜乐 慕将离也怔住。 下晌，缓缓笑开，道：“愿拭眉余生无不平、多喜乐！” 旋即，侧开身子让出了道路，道：“梁兄，请！” 梁勋虽不明白慕将离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么怪异的举动，但送妹妹出嫁要紧，所以他没去多想，冲慕将离点了点头，背着柳拭眉走出了琼华苑。 柳拭眉莫名有些鼻酸。 梁家人对她有多好自不用说，而慕将离……不亚于梁家人对她的好！ 他送嫁说出的话最简单：余生无不平、多喜乐。 几乎把一切美好祝愿都囊括了，比什么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更叫人泪目！ 如果这样还不能肯定他的身份，是不是太扯了？ 所以，他真的是柳泉吧！ 心思恍惚之间，柳拭眉已经被背到了大门口，红地毯铺就了整整一条路。 柳拭眉将心里什么时候再找慕将离好好谈谈的盘算放下，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她家二哈的新娘子了，她唇角微微一勾。 皇甫令尧站在门口已经等了好久，脖子都要等僵了，不知道给梁巍陪了多少笑脸哄老爷子开心，又卖了多少萌，可总算把他媳妇儿迎出来了！ “媳妇儿……”看见梁勋背出来的人，他脸上绽开了光芒万丈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欢喜。 人还在门槛内呢，他迫不及待地往前冲。 梁永一把拉住他，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是了，他们大蜀的规矩，没有新郎迈进门槛把新媳妇儿接回去的。 那不叫娶亲，那叫抢亲！ 柳拭眉隔着红盖头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家狗子的身影，她无意识地笑起来。 虽然隔着布料看不真切，但她还是一眼就将他从门外那么多人之中认了出来！ 她心道：“令尧呀，我今天就要嫁给你啦！” 他期盼已久。 她其实也……期盼已久！ 皇甫令尧隐忍着，盯着看梁勋迈出了门槛，便想去接过来，亲自把媳妇儿背上花轿！ 哪知道，梁巍突然过来拦住了他！ 皇甫令尧头皮一炸，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外公？” 不会是反悔，不让柳拭眉出嫁了吧？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种事梁巍干得出来！ 梁巍虽然年迈，但目光炯炯有神。 他口齿清楚、一字一句地道:“敦愚王，今日宾客临门，你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发誓，从今往后珍爱我们家拭眉，不可让她受委屈！但凡你让她有一丁点儿难过，我们梁家一众儿郎将一哄而上，将敦愚王府给拆成平地！” 这一番壮阔的陈词，令所有围观的人都很吃惊！ 但见送柳拭眉出来的这么多梁家男儿，个个面色肃然，就跟要上战场杀敌似的，愣是没有一个人去怀疑大家长梁巍的话。 不得不感慨:难怪柳大小姐宁愿与柳家脱离关系，就这万千宠爱于一身，岂是柳家能给的！ 皇甫令尧愣了愣后，也换上了认真的神情，道：“外公放心！” 又朝梁永等人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梁勋背上的柳拭眉身上，道：“诸位舅舅、哥哥放心，如果我皇甫令尧不对媳妇儿好，让她受到委屈，别说把王府夷为平地！你们把我脑袋摘了都成！” 这话，可更叫人吃惊了！ 甚至有人问出声来：“这还是那个傻二王爷吗？” 第843章 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有人问，就有人回答：“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傻二王爷有了未婚妻之后，不光衣冠整齐眉目干净了，那智力简直是一日千里。我看柳大小姐啊，真是敦愚王命中的贵人，能改变他的一生啊！” 自然也有人羡慕：“娶一个能够改变自己一生的妻子，人间幸事儿！” 皇甫令尧那番话虽说是给梁家人的保证，却是看着柳拭眉说的。 他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但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 此时此刻，也不担心她猜疑自己了。 因为过了今晚，他就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至少…… 至少得等洞房过后吧？ 柳拭眉将皇甫令尧的话听在耳中，又见梁家众人对自己这样维护，她又是泪目、又是傻笑的，心道：“幸亏有红盖头遮挡，不然我都要丢死人了！” 有了皇甫令尧的保证，梁巍才让开。 他们把柳拭眉从梁勋背上转移到了皇甫令尧背上，皇甫令尧背到了自己的媳妇儿，心中的欢喜简直足以让他飞上天际，与太阳肩并肩了！ 等这一刻，他仿佛已经等了上千年！ 粟弥音在一旁看着，一双手拧在了一起。 但见柳拭眉被送上花轿，她唇角一勾！ “媳妇儿。”皇甫令尧把柳拭眉小心翼翼地放在花轿上，没舍得立即转身。 他已经七日没见她人了！ 老实说，现在都想掀开盖头亲一口！ 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只能是拉着她的手，想要与她说几句话。 柳拭眉弯着腰还没有坐下去呢，见他这个样子，不由一笑。 还是老样子。 她家二哈就是那种，只要一看见他，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的人啊！ 有一个让你一见他就笑的人，是爱情降临无疑了吧？ “令尧，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拜完堂再说吧？” 拜完堂就是送入洞房了！ 听到她的话语，皇甫令尧心下一柔，捏了捏她的小手。 眼前她说出的话，简直就是世上最温柔的语言，千丝万缕柔柔软软地将他整个人整颗心都缠绕住了。 他完了完了！ 如果说柳拭眉是一只蜂蜜罐子，他已经完全陷进去，并且完全不想出来了！ 这辈子，死在她的甜言蜜语之下，他也愿意！ 他乖得很，低声细语：“好，我都听媳妇儿的！” 心里再桀骜、眼里无天下的男人，他愿意为心爱的女人低入尘埃的时候，百炼成钢也化为绕指柔。 站在世界顶峰，不如与爱人勾勾小指头、相视一笑！ 柳拭眉淡淡一笑，坐了下去。 但她的手刚刚摸上了坐垫的时候，气息倏地一变。 皇甫令尧刚想要放下轿帘，听到她这一点呼吸上的变化，连忙问：“媳妇儿，怎么了？” 柳拭眉盯着坐垫上的竖着的一排十几枚的尖针，红盖头下的眸光冷寒下来。 她什么也没说，将坐垫扯了下来，递给皇甫令尧。 旋即不要坐垫，就这么坐了下去！ 皇甫令尧盯着那些尖针，脸色也是倏地一沉：“谁干的！”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道：“令尧，按照规矩走完婚仪，晚上我们再说。” 不想毁了自己的婚礼，她不愿意现在去追究。 皇甫令尧心里也有数了，转头看了一眼跟在接亲队伍里的粟弥音！ 第844章 外公想说咱们不嫁了 除了这个小恶魔，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给喜轿坐垫插针这种事，最多只是伤了新娘子，最低级的恶作剧，连权谋的边儿都混不上，自然不会是那些喜欢玩心术的人做的！ 但他媳妇儿说得对！ 如果现在闹起来只会耽误他们拜堂，先把婚仪走完，晚点再来商量这件事。 粟弥音他不能轻易动，但道理总要跟粟威讲清楚！ 话说回来，他家媳妇儿多么沉得住气的人！ 皇甫令尧回过身来，朝新郎官骑着的高头白马走去，道：“起轿！” 粟弥音反倒是一头雾水了：“柳拭眉难道没发现上面有针？怎么不尖叫？怎么不滚下喜轿？” 玩这点小把戏，自然是为了让柳拭眉丢脸。 新娘子上了花轿突然尖叫，若是沉不住气脚落地，就是不吉利！ 可柳拭眉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方才皇甫令尧朝自己看了一眼，也没有半句质问…… 粟弥音心里反而不冷静了。 这边，皇甫令尧喊了起轿之后，梁巍突然又从台阶上下来了。 众人诧异地朝他看去：敢情，老爷子不舍得外孙女出嫁？ 还真的是！ 梁巍快步走到喜轿旁边，撩开了帘子朝里头看去，道：“拭眉啊……” 他脱口而出:“咱们不……”嫁了！ 梁永早就防着了，追过来，在梁巍没说完后面的话时一把捂住他的嘴！ 梁巍这才回过神来，拉开大儿子的手，改了口:“三朝回门，外公等着你呀！” 尽管如此，但他方才说的话，柳拭眉也都猜到了！ 这一瞬间，柳拭眉没能忍住，泪水刷刷刷地流了下来。 她哽咽着道：“我会的，外公。”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梁巍后悔自己这么冲动了：应该忍住的，瞧瞧，好好的把外孙女弄哭了！ 他的眼眶也有点红，心想反正都开口了，干脆一次性说了吧。 他又道：“咱们梁家不兴婆家娘家那套，不管在夫家遇上什么事，高兴的也好、难受的也罢，都回家里来跟外公说！六个舅母都是你的母亲，不方便跟外公说的就与她们说，不准一个人在心里憋着，知道吗？” 这番话，令知情的人都想起来了梁如意。 可不是么？ 梁如意嫁去了夫家之后，所有一切委屈都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 在梁家是天之骄女，到了柳家却成为遭遇了那么多不平事，被婆婆刁难、被夫家苛待也便罢了，竟然还被小妾算计、毒害而死！ 倘若梁如意不是那么好强，放软姿态回娘家来求助，就不会造成那样的悲剧了！ 而柳拭眉呢？ 她是个没有爹娘的新嫁娘啊！ 柳拭眉听梁巍那么说，就知道梁巍肯定是后悔当初没有叮咛女儿、没让女儿常回家看看，所以现在一定要叮嘱外孙女！ 梁如意嫁给柳家就把自己弄成那样了，柳拭眉嫁去的是是非最多的皇家啊！ 当外公的怎么能不担忧？ 泪水顺着她的脸滴下来，花了她的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外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保护自己的。” 梁巍张口还想说什么，梁永颇为伤脑筋地道：“父亲，敦愚王府距离咱们家不过就是两条街的距离，不用担心！” 他好怕，怕老父亲一会儿就要把外孙女从花轿里拉出来，真不让她嫁了！ 这种事梁巍干得出来！ 多年来，他一直后悔当初没有把梁如意拉下花轿！ 第845章 十里红妆送嫁 当年梁如意嫁给柳赋昀的那个晚上，梁巍气得一晚上睡不着觉，在练功场上叫老梁头扎了个稻草人，对着那稻草人骂了“柳均混蛋”，又是用嘴骂、又是提剑砍！ 但终究无法阻止悲剧。 那是梁如意一意孤行选择的一条荆棘之路！ 梁巍没好气地回头就给了大儿子一个拳头：“老夫能不知道敦愚王府在哪儿么，要你提醒！” 梁永：“……” 柳拭眉本来哭得不能自已，被这话逗得又忍不住笑了，柔声道：“拭眉会听外公的话的。外公你先回府里去吧，有哥哥们送我呢。” 梁巍再怎么不舍，也不可能真的不给柳拭眉出嫁，转头看着那二傻子愣愣的看着这边，还一脸紧张，显然怕他不放行呢。 他没好气地道：“你小子给老夫听好了！以后，敦愚王府我们家拭眉当家，你啥都不懂，就老实听媳妇儿的！妻贵之家万事和，懂吗？” 柳拭眉见他又去敲打皇甫令尧了，不由一片无语。 不过，外公真的好潮！ 妻贵之家万事和，确实是啊！ 大部分的家庭丈夫是顶梁柱，但妻子才是家的灵魂。 对于男人来说，有妻子才有家！ 对于儿女来说，母亲才是这个家的主导。 妻子占主导地位，一家人把她放在尊贵的位置敬重的，只要这个女人不是个渣，这一家子肯定是和和睦睦的！ 皇甫令尧紧张得要死，真怕梁巍不准柳拭眉跟自己走了，见梁巍又开始训斥自己，哪儿敢反驳？ 他老老实实地道：“外公教诲的是，王府以后肯定是我媳妇儿说的算！谁敢不听话，我就揍死他！” 王氏走过来小声道：“父亲，再拖下去，会耽误拜堂吉时。” 梁巍虽然不满意，但也只能放行了。 梁家嫁女，送嫁队伍大概是最壮观的了！ 一众儿郎衣着战甲、骑着骏马，个个精气神十足，雄赳赳，气昂昂。 堪比现代人盛誉的“未婚夫天团”，高颜值、气势强！ 只是，送嫁队伍里混入了一个陌生人——武将之中多了个文质彬彬戴着面具的男子！ 严格来说也不陌生了，不少人认出来，他就是先前怼了柳赋昀、还给柳赋昀下毒的那位药君慕将离！ 他一向低调，却出现在梁家，还给柳拭眉送嫁。 可见，柳拭眉不但有文臣武将罩着，还有江湖中人罩着，谁要得罪她，真的要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 嫁妆丰厚，全部用马车来拉，迎亲队伍在皇城内绕了三圈，终于抵达敦愚王府。 而最后一辆马车还没有从梁府启程。 若一般人不知道什么叫十里红妆，这就是十里红妆了！ 这样的阵势，可比太子娶妃的时候还要体面风光！ 谁还能看不起傻二王爷？ 谁又能看不起婚前失贞的柳大小姐？ 帝京除了皇帝的封后大典，还有比这更盛大的婚仪吗？ 皇甫令尧终于将媳妇儿迎回王府，经过一系列的婚俗，叩轿门、拜新娘、新娘子下轿，落地踩上了红地毯。 他把她紧紧扶着，轻声道：“媳妇儿你慢着点！” 紧接着，就要跨火盆了。 粟弥音突然走上来，道：“我来扶表嫂一把！” 顺脚，拐了一下火盆上的脚架子！ 哐当，火盆倾落，烧红的木炭飞了出来，朝柳拭眉的脚背砸过去！ 第846章 终于成为夫妻了 发现情况不对，皇甫令尧一把将柳拭眉抱了起来，身子敏捷地朝旁边躲开。 他的反应极为迅速，木炭没来得及打到柳拭眉，她整个人已经被他横抱而起，完美地避开了被木炭烧伤的可能！ “粟弥音！”皇甫令尧怒不可遏，朝粟弥音瞪去，一双眼睛喷火，恨不能吃人那种。 在坐垫上插针，他还没算账呢！ 竟然还敢破坏婚仪！ 柳拭眉稳住凤冠和红盖头，搂住皇甫令尧的脖子。 好在她家狗子臂力强悍，抱得稳稳当当的。 她朝这人看去。 粟弥音本来就长得清纯可人，被他那么一喝，连忙缩了缩脖子，看上去就更可怜了，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无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就是……我太笨了，这点事都做不好。对不起啊，表哥！” 如果不是怀里横抱着柳拭眉，皇甫令尧真的想冲过去给粟弥音一顿揍！ 而柳拭眉也认出来了——原来是来浮生阁闹事的恶毒小姑娘，原来她叫粟弥音啊，原来她是皇甫令尧的表妹？ 也就能理解，为何粟弥音无端端去浮生阁闹事儿了！ 这下好了，她还没正式过门，就遇上了姑嫂矛盾？ 那么，她就怕了吗？ 不急，今天是她成亲的大日子，怎么能让一个不明来路的“表妹”给破坏了！ 一群人看着这一场变故，柳拭眉低声道：“令尧，我们先走婚俗。” “好，媳妇儿我听你的。”虽然要气炸了，但皇甫令尧还是明白什么事更重要，心道：“我好不容易才将媳妇儿正式娶过门，不能给这个小恶魔破坏了。这笔账先记着！” 他也不让柳拭眉自己走了，一路公主抱，抱着她跨过散落木炭的火盆，又过了其他的皇家婚仪，一路走进喜堂。 因为有了“火盆事件”，柳拭眉也长了心眼，悄悄给了长歌一包药，低声道：“弄她！” 长歌一凛。 弄她！ 俩字，就这么简单！ 粟弥音用得一手好毒术，但她真的没什么武功基础。 长歌给了墨儿和连翘一个眼神后，悄然退开，来到了粟弥音的背后。 倏地扑上去捂住粟弥音的口鼻，将柳拭眉给的药塞进了粟弥音的嘴里。 粟弥音双眼一闭。 暗中盯着粟弥音的黎信见状，赶忙招呼人手，把昏迷过去的粟弥音给带走了。 接下来很顺利。 一对新人在礼堂上，两人手中牵着红绸花。 因为皇甫令尧是帝子，帝后没来，他们拜了天地，没必要拜高堂，直接夫妻对拜！ 完成“夫妻对拜”这一瞬间，不管是皇甫令尧也好，柳拭眉也罢，内心都是激动的！ 他们，终于成为夫妻了！ 司仪高唱：“送入洞房！” 与此同时，东宫。 皇甫贺坐在书房内，盯着手里的折子，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皇甫令尧的婚仪流程，他找人要了一份。 他转头看了一眼漏刻，喃喃一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拜堂了。” 他将那张纸揉碎，顺手丢进了一旁的纸炉里，旋即靠在椅子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毫无生气，宛若死了一般！ 第847章 傻狗子的过去 皇甫贺从记事起，生活就很顺遂。 一开始他是大皇子，皇甫令尧比他小一两岁，但因为是皇后生的，所有人都说这个二弟肯定是将来的储君。 包括皇甫权，也把教育储君的那一套用在皇甫令尧身上。 唯一的嫡皇子，尚未封储，就已经荣宠加身。 但皇甫贺没有嫉妒过他，他小时候对储君之位根本没有概念。 皇甫令尧不但投了个好胎，还从小就很聪明。不管学什么都很快，一个月三十日，他玩过去十五日，掌握的东西依旧比其他兄弟要多。 虽说皇甫贺也比任何兄弟都要出色，但自己努力了三十日，最多也就跟贪玩的皇甫令尧打个平手。 打小，曲映蓉教导他，一定要比嫡皇子更出色才行，所以他从未松懈过，从未停止过努力追赶的脚步。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前皇后因为在除夕祭祀太庙的时候打碎了一盏长明灯，被太后一顿责打。因此而记恨上了太后，用巫蛊谋害太后，魇得太后缠绵病榻。 巫蛊之术邪门，本就是人心忌惮的东西，为此，前皇后被打入冷宫。 并且，死在了冷宫！ 后宫想来是母凭子贵，子凭母贵。 失去了前皇后的庇护，皇甫令尧再怎么聪明也没有用了，皇甫权厌弃了他！ 未久，在太后的建议下，皇甫权封了当时还是蓉妃的曲映蓉为皇后，皇甫贺受封为太子！ 二皇子跟随前皇后搬出了永乐宫，在冷宫里住了好长一段时日。 再后来，前皇后薨，二皇子还在冷宫住着。 直到—— 皇甫令尧十三岁上，一场大病连日高烧不退。 因为冷宫没有人照料，等皇后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倾尽整个太医院之力，将人救活了。 脑子却烧傻了！ 从此后，天之骄子一样的嫡皇子变成了个痴儿，镇日疯疯癫癫，四处闯祸。 动不动就在地上打滚大哭，身上的衣裳就没有一天干净的，头发丝没有一天是整齐的。 所有的皇子都对那二傻子放下了戒心，皇甫权自觉疏忽了这个儿子心有愧疚，封了敦愚王赐了王府。 七年多了，皇甫令尧就这么一直痴痴傻傻地活了下来。 可谁能想到，这么个傻子，竟把内定太子妃给抢走了！ 今时今日，那个二傻子，娶了他皇甫贺心爱的女人！ 想到这里，皇甫贺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书案上。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震得桌木都裂了一条缝隙；桌上的笔洗缸里的水、砚台上的墨都飞溅出来，乱了桌案、脏了书卷！ “今日是柳大小姐大婚、嫁给敦愚王的日子，太子殿下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一道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皇甫贺一怔：“苗侧妃？谁让你过来的？” 苗玲珑上前行礼：“听说太子殿下未用午膳，玲珑担心太子殿下，故而过来探望！” 皇甫贺不喜欢苗玲珑，但跟苗玲珑也没有任何交恶，稍微给了点脸面：“本宫自有章法，你回侧殿去吧。” 苗玲珑垂着眼睑，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玲珑斗胆，有一事禀告！事关妍夫人！” 第848章 苗聋子出手了 “什么事？”皇甫贺本没什么兴致，但听说跟柳妍儿有关，他抬起了头。 苗玲珑面色淡然，道：“妾身前几日得殿下恩准，归宁还家。” 嫁入宫中的女子，跟寻常百姓的三朝回门不同。她们是没有三朝回门的，只能得到丈夫的允许，才可以回家探望父母亲朋，故而她是归宁。 她继续说道：“回宫途中遇上了几名乞丐，拦住了车驾。他们说，要给太子殿下送消息。” 皇甫贺拧眉，不解地问：“乞丐，给本宫送消息？” 苗玲珑垂着头，平静地道：“是的，殿下。一开始，妾身怀疑他们是想拦车乞讨，便想让奴才给几个银子打发了便罢。乞丐能送的消息，妾身也不敢信。孰料……” 她顿了顿，抬头朝皇甫贺看去，道：“他们告知妾身，他们本并不是乞丐，而是相府的下人、是伺候柳二小姐的奴才！” 这个讯息，果然让皇甫贺面色一沉！ 他痛恨柳妍儿！ 如果不是柳妍儿的算计，他怎么会跟柳拭眉错过？ 因此，柳妍儿嫁进东宫后，不但是新婚那一日皇甫贺去折磨过柳妍儿，之后每一次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的时候，都会去找柳妍儿发泄一通。 柳妍儿还做梦想圆房，但每一次得来的只有折磨和凌虐！ 尤其是重阳节之后，张氏入狱、柳相被贬，柳妍儿终日以泪洗面，根本不用任何人去折磨她、算计她，她整个人已经过得像神经病似的了！ 现在，苗玲珑送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殿下可想要见一见他们，听听他们的说法？”苗玲珑又问。 她很聪明，明明自己已经问过了那群人要送的是什么消息，但她没有欣喜若狂地告知皇甫贺。 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便没有谋害西侧殿那位的嫌疑。 她只是做了个传声筒而已，不至于让柳家记恨苗家，与苗家对着干。 更不会让皇甫贺认为自己居心叵测！ 而之所以选择在柳拭眉大婚这一日告知太子，也是有原因的—— 这一天皇甫贺的心情一定跌倒了谷底，那么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柳妍儿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果然，因为心情不好，皇甫贺也没有了平日的谨小慎微，问道：“人在哪里？” 苗玲珑答道：“妾身不敢将他们带进宫来，只能让父亲安顿了。” 皇甫贺眯了眯眼睛：“在宫外？” 苗玲珑应道：“是的。安顿在一座民宅内，好吃好喝供着呢！” 这也是她故意为之！ 她想：太子殿下今日肯定很想出宫吧？不过这个时辰出宫也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柳拭眉已经与傻二王爷拜堂成亲了！ 她又道：“臣妾以为，殿下身为敦愚王兄长，可到王府喝杯水酒，也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出宫了。” 这个提议非常好，哪怕皇甫贺想到柳拭眉嫁给皇甫令尧心情抑郁，但心里还是无法自控，想去亲眼瞧一瞧！ 思索片刻，他做出了决定：“你去换身衣裳，与本宫一起出宫，去敦愚王府道贺！” 第849章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说是去敦愚王府道贺，但皇甫贺出宫后，马车停在敦愚王府外面的巷子口，他却叫车夫停下。 原地停留了片刻，皇甫贺叹了一口气：“罢了，没有什么好贺的。” “那我们直接过去吧。”苗玲珑获得了跟太子靠近的机会，自然不会去做任何令太子不喜的事，一路特别温柔周到，打点伺候得皇甫贺舒舒服服。 她也是文臣之女，皇甫贺朝她看一眼，似乎还能看到与柳拭眉类似的书卷气。 但—— 任何人都不是柳拭眉！ 柳拭眉神情清冷，知书达理、虽十分恭顺，却不会奴颜婢膝。 苗玲珑终究不是柳拭眉，差了点儿就是差了点儿！ “殿下，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下来，穿了一身常服的皇甫贺，与苗玲珑进入这栋民宅。 敦愚王府。 新人送入洞房后，皇甫令尧人称傻二王爷，自然不会去做什么招待宾客的事。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宾客。 哪怕是有宴席，也有内务府给他张罗，有管家李公公在外面坐镇。 他、只、管、洞、房！ 黎信过来禀告，说将粟弥音捆在了她自己的房中，皇甫令尧决定压后处理。 媳妇儿最重要！ 进入新房，看着坐在床沿的新嫁娘，皇甫令尧满心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脚步踩得特别轻。 墨儿和连翘手里都端着托盘，里面放着喜秤等婚庆物品。 喜娘在一旁高呼：“王爷，用喜秤掀开王妃的盖头，称心如意！” 皇甫令尧心情无比愉悦，特别愿意听这些吉祥话，拿起喜秤挑了红盖头。 柳拭眉的妆在出门的时候哭花了，幸亏家中舅母嫂子是过来人，给她备了小镜子和脂粉。 她得以在轿子里给自己补妆，不至于丑得不能见人。 傻二哈从未见过自家媳妇儿这么浓墨重彩的时候，大红嫁衣是用金线绣的，特别贵气不说。绣花的样子是十分新潮的款式，是张妙蓁给柳拭眉设计的。 凤冠霞帔、金珠子做的面帘。 双颊绯红，眼含秋波、唇若丹朱。 哪怕两人的感情早就稳定了，新婚这一刻，柳拭眉依然是有着新嫁娘的羞涩，红盖头被掀开之后，她微微一个低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她这一个低头，简直让皇甫令尧整个人被火烧着了！ 喜娘又道：“王爷喂王妃吃子孙饽饽喽！” 饺子也送了上来，皇甫令尧夹了一个，用手在下面接着，送到了柳拭眉的唇边。 柳拭眉张口一咬。 喜娘笑问：“生么？” 柳拭眉没研究过古代婚仪，哪能知道这饺子是生的！ 她蹙眉想要吐出来，道：“生的！” 喜娘见她眉心拧起来，赶忙道：“王妃，快吃下去！” 皇甫令尧舍不得媳妇儿不舒服，干脆将剩下的半个自己吃了，道：“我吃了不就好了吗？” 众人：“……” 喜娘赶忙道：“生儿育女，百子千孙！” 柳拭眉算是明白为什么叫她吃生饺子了，原来这就是子孙饽饽？ 喜娘又道：“新人吃馒头，从此双双满口福！” 两人吃过馒头，紧接着，就是合卺酒。 合卺酒喝过了，喜娘拿着金剪子过来，先在皇甫令尧鬓边剪下一绺长发，接着就去剪柳拭眉的。 皇甫令尧脸色丕变：“不能剪我媳妇儿头发！” 第850章 这时候不应该圆房了么 喜娘面色一僵：“这……” 皇甫令尧已经把金剪子抢过来，藏在身后。 开玩笑，上次柳拭眉自己剪了一大截，他都心疼死了，现在还剪？ 墨儿没忍住偷笑，道：“王爷，不剪头发，怎么能结发呀？” 喜娘也道：“是呀王爷，剪下头发结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皇甫令尧迟疑了一下：“结发？” 原来，这才是结发夫妻的意思？ 垂头盯着手里的金剪子，又看了一眼柳拭眉，将金剪子递给喜娘，撇开头去不看。 特想说：我这香囊里有媳妇儿的头发，直接拿去用吧！ 但新婚大喜，为了大吉大利，他还是忍痛吧！ 柳拭眉掩嘴失笑。 他立刻给她一个幽怨的眼神，柳拭眉与他对视，两人的眸光似乎就这么缠绕在了一起！ 见他们俩柔情蜜意，喜娘道喜道：“礼成！奴才恭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赏！”皇甫令尧心里一高兴，但一点儿也不想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碍事儿了：“墨儿，你带所有人都出去！每个人都有赏！” 顺利将所有人赶出新房，他还亲自走过去，把门窗都给拴上了！ 见他这个样子，柳拭眉没忍住笑出声来，道：“令尧，你做什么呢？” 皇甫令尧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道：“我听说有闹洞房的，当然不能让任何人进来了，爬窗都不行！” 柳拭眉心道：谁敢闹你的洞房？ 脸上却是把笑容收敛了，面色严肃地问道：“那个小丫头片子，喊你表哥的那个，是谁呀？” 皇甫令尧一怔。 礼成，他们是夫妻了，难道不该先入洞房吗？ 怎么就开始审问了？ “难道是余昭容家的亲戚？”柳拭眉猜测地问：“不是说，你只有这么一个表弟了吗？” 看来，不说清楚，他可大概别想洞房了！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早就想好了说辞，道：“她不是我表妹，只是挂着这么个名头而已。” 柳拭眉拧眉：“那我为何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相当于在问：你为何不告诉我？ 皇甫令尧扁嘴，道：“媳妇儿，我们不能明天再说这件事吗？我明天再告诉你她是谁好不好？” 新婚夫妻，因为他的特殊性，省了出去接待客人、省了闹洞房的环节，这时候不应该圆房了么？ 为何要接受三堂会审？ 柳拭眉却绷着脸，眸色凌厉地道：“不好！” 大有“你若不给我解释清楚，今天怕是没完了”的意思！ 傻二哈顿时苦了脸！ 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把师父劝回雁行山，把粟弥音给送走。 本来就糟心，再让他媳妇儿闹心，更不能留了！ 当然，粟弥音走之前，他得想个法子教训教训粟弥音。 叫她欺负他媳妇儿！ 柳拭眉见他那副不情愿说的样子，疑惑地问：“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半晌，无奈又无奈地道：“媳妇儿，咱们已经这么多天没见面了，就不能说点别的吗？譬如你想不想我呀？提别人扫兴作甚？”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越是表面没有问题的，越是可能有问题！” 柳拭眉的回答也很简单：“今日的事我当她恶作剧，但她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在浮生阁对二三十个不认识的人下毒。那件事，绝不能容！” 第851章 她是你唯一记得的女人？ 知道她是认真的，皇甫令尧说道：“我听黎信告诉我了，说粟弥音去浮生阁闹事。本来想等咱们成亲后，我再和你说的。” 他坐在她旁边，拉住她的手，小眼神斜睨着她。 见她眸色凌厉，完全不让他糊弄过去的样子，只得道：“罢了罢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她是我的……” 柳拭眉转头看着他，等着回答。 皇甫令尧迟疑了一下，改了口：“她是我师父的女儿！” “你师父？”柳拭眉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还有师父？” 皇甫令尧撇嘴，道：“我打小就有师父呀！母后给我找的，教我武功，他很厉害的！” 柳拭眉当即戳了他话里的漏洞：“你不是不记得自己学过武功了吗？” 为啥这时候这样机灵！ 皇甫令尧泪奔：“那不是他来了告诉我的嘛！再说了，最近我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了。” 他不想骗，只想圆房后就给她说真相啊！ 好在，他这个说法柳拭眉认可了，她又提出了新的问题：“那她就是你的师妹了。她为什么要害我？难不成，只是因为贪玩？” 她才不信！ “我也不知道。”提到粟弥音，皇甫令尧一脸嫌弃，道：“别提了，很多事我可能不记得了，但唯有她……我都记得！” 这么一说，柳拭眉眯起了眼眸盯着他：“她是你唯一记得的女人？” 那眼神冷飕飕的，仿佛带着刀子！ 皇甫令尧看得心中发毛，连忙解释：“那是因为她是个小恶魔，专门喜欢捉弄人为乐！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被她整过的！我被整得最惨！所以我一看见她就浑身难受，想离她远点儿！” 可不能让媳妇儿误解他，以为他对粟弥音有什么不该有的暧昧！ 什么暧昧呀，如果不是粟威无底线宠溺，他恨不能拍死粟弥音好吗！ 尤其是，粟弥音竟还盯上他媳妇儿来害了！ 柳拭眉思索片刻，不太相信粟弥音只是因为想捉弄自己，就搞这么多事。 她嗅到了女人的嫉妒心的臭味！ 咬了咬牙，柳拭眉并不去说破自己的想法，而是道：“那你师父现在也在王府里？” 就是钟浪说的那个高手！ 皇甫令尧应道：“对啊，明天早上我再带你去见他吧。” 柳拭眉又是一怔。 她终于察觉有哪里不对了！ 把所有人赶出去之后，她家狗子就像变了个样子！ 不傻了？ 譬如刚才这一句，他说要明天早上才带她去见师父，为何要明天？ 按小孩子的心性，难道不是会选择立刻带她去的吗？ 他很有计划性地决定了明天去，那今天…… 他的目的就是一定要入洞房？ 暂时把其他心思都收起来，柳拭眉正视洞房这件事，试探性地问：“令尧，今天不能去吗？” “今天要圆房的呀！”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道。 柳拭眉看不清楚。 近段时间她本来就发现了，她家狗子是越来越聪明，所以此时她看不透他！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出来她的怀疑，他趁热打铁地道：“媳妇儿，你饿不饿？我看那边有吃的！吃完我们就洗洗睡呀！” 柳拭眉看了一眼关闭的门窗，红烛在燃烧。 但窗外应该还是白天，这就洗洗睡？ 第852章 媳妇儿，我们睡觉觉吧 皇甫令尧殷勤得很，给柳拭眉把凤冠给小心拆卸下来，在手里掂了掂，道：“这么沉呢，媳妇儿你受累了。” 说着，低头趁机在柳拭眉唇上亲了一下。 柳拭眉一怔。 他理直气壮得很，道：“在外公家门口看见你出来的时候，我就想亲你了。” 柳拭眉：“……” 行！ 她无语地道：“看把你能的！” 媳妇儿没生气，皇甫令尧开心得很，凑过去又亲了一口！ 旋即，帮她把凤冠给放在梳妆台上，见她那一身衣裳很不方便，又问：“换衣裳么？” “嗯，换吧。”柳拭眉一大早就穿上这身厚重的嫁衣，折腾了大半天，真心累。 皇甫令尧扶着她去屏风后，柳拭眉将他推出去，笑道：“我自己换！” 她敢保证：如果她不开口说出来的话，他肯定会屁颠屁颠地直接给她脱的！ 皇甫令尧遗憾得很，低下头把侧脸送过去，道：“那你亲我一下！” 柳拭眉失笑，不吝啬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但饿了那么久的二哈，今天又憋了一天，正愁精力无处发泄呢，怎么可能满足于这么一个小触碰？ 他迅速伸手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令……”柳拭眉惊呼，并不想现在就点火，不然饭没吃进肚子里，她就可能被他吃了！ 都已经成亲了，她也不至于矫情，夫妻义务嘛。 再说了，他们俩有感情基础的！ 但，总要先吃饱饭才有力气啊！ 好在，她家二哈虽然灵魂是属狼的，但人品还是属狗。 鉴于对她的重视，他也舍不得她饿着肚子，浅尝辄止就松开了她，声音沙哑地道：“媳妇儿，我去给你盛汤装饭，你快点哦！” 柳拭眉：“……” 所以，我要快点把自己送进你的嘴里是吗？ 磨磨蹭蹭地换了衣裳，两人一起吃了饭。 吃饭过程中，这粘人的二哈有多黏黏糊糊自不用提，一串一串的好听话往出溜，柳拭眉感觉自己不喝酒都已经醉了，更何况他们俩又喝了不少酒。 不知不觉，桌上的酒壶空了。 吃饱了肚子，皇甫令尧亲手伺候她洗漱，又给她把脚给洗了，这才亲亲热热地道：“媳妇儿，我们睡觉觉吧！” 看着满眼春意关不住的狗子，柳拭眉无语：“……” 很好，他还学会掩藏他的大尾巴，不说入洞房、生小娃娃，而是睡觉觉了？ 因为洗脚，本来就是坐在床上的，方便极了。 他特别宝贝地帮她把双脚洗干净后，仗着力气大，一把将她塞进了被窝里。 随后，用着她洗脚的水，自己草草地也把脚洗了，再去洗漱。 柳拭眉躺在床上，盯着大红色的床帐、大红色的鸳鸯戏水床褥、还有大红色的被子，目光缓缓转移到了龙凤双烛上。 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失序。 这，就成亲了？ 从今往后，她有了一个丈夫！ 好像眨眼之前她还在现代的工作室里做实验，猝死来到了这个时代，遇上了这只狗子…… 他们就成夫妻了！ 跟做梦一样！ 皇甫令尧很快就回来了，见柳拭眉怔怔地盯着红烛发呆，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心里有些忐忑。 “媳妇儿……” 说话也没敢大声。 第853章 饿狼要把美食拖回窝里享用了 柳拭眉回过神来，见他只穿着一身中衣，明明也没有暴露、明明他们是发生过关系的，但她的脸莫名有些发烫。 见她的脸有些红，目光还有些闪躲，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坐在床沿，脱了靴子。 又伸手解开了床幔的钩子，回过身来黏黏腻腻地躺下，亲亲热热地抱住了她！ “媳妇儿，我们总算是名正言顺地躺在一张床上了！” 夫妻，同床共枕。 柳拭眉心里有些羞涩，但落入他的怀抱后，又感觉莫名熟悉，心里头特别安稳。 “令尧。”她低声问：“我看……别人家夫妻都是各住各的……” 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说，所以声音又轻又慢。 但意思还没表达清楚呢，就遭来了皇甫令尧的大声反对：“不行！不准你住别处，我们要住一起！” 柳拭眉：“……” 她还没表态呢，这头二哈倏地翻身，两条手臂撑在床榻上，悬在她上方，道：“不但今天要住在一起，永远都要在一起！” 大概是“永远都要在一起”这句话，触动了柳拭眉的心，她仿佛魔怔了一般，伸手抚摸他又嫩又滑的脸，仰头亲了他的下巴一下，道：“嗯，我们永远在一起！” 皇甫令尧哪儿还能忍得住，当即压了下去，狠狠地叼住了她的唇！ 饿狼要把美食拖回窝里享用了！ 敦愚王府这边，天还没黑呢，傻二王爷就迫不及待入洞房了。 皇甫贺和苗玲珑这边，也已经听完了所有人的陈词！ 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很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苗玲珑捉摸不透他是什么态度，没敢提柳妍儿的名字，只道：“殿下，你相信他们说的吗？太让人震惊了！相爷……不，柳大人这样做，是欺君啊，他难道不知道吗？” 皇甫贺还是没说话。 他相当于被柳家戴了两顶绿帽子，他还能说什么！ 一个柳拭眉，被他弟弟给睡了婚前失贞。毕竟皇甫令尧是皇子，皇帝要包容，皇甫贺计较不过来。 但一个柳妍儿，他再怎么不喜欢，那也是他的未婚妻。被张庆喜那样的货色给睡了，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必须不能！ 但问题最大的，还是苗玲珑所说的这点：这是欺君之罪！ 柳赋昀明知道女儿已经清白不保，还要将女儿送进宫来。 非但如此，还送了两个女儿进宫，企图糊弄他！ 柳妍儿明知道自己婚前失贞，却还装着冰清玉洁的模样！ 苗玲珑观察着皇甫贺，发现他脸上依旧保持往日的平静，只是稍微显得有些沉怒。 但她又偷偷瞧了一眼，发现皇甫贺胸口的起伏比平时有点大。 显然，是怒极了！ 只是藏在心里，太子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她心里窃喜，也是不露声色，又道：“我实在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如此大胆，敢打备选太子妃的主意！” 当然，她也没有想到，这些线索都是柳拭眉让梁怡故意透给她的！ 那些受了柳拭眉和梁怡救命之恩的原柳家下人，自然是把一切话头都往柳家带黑！ 皇甫贺朝她看了一眼，转头问一旁的太监：“卷宗都整理好了么？” 第854章 所有的脾气都往心里压 苗玲珑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又很能隐忍，丝毫没有沉不住气的样子。 以前皇甫贺极少注意到她，因为她虽然长相上乘、家世也上乘，但被阻挡在帝京双姝的背后，她太不起眼了。 不怪她，要怪只能怪柳拭眉锋芒太露、张妙蓁优秀得不动声色。 再加上，不管苗玲珑多么出色，她家有一半西魏国的血统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太子妃无论如何，都不会轮到她来做的。 但苗玲珑的目标，致力于让太子爱上自己，打破这种不可能！ 她见皇甫贺似乎有主意了，便不吭声，退后半步安静等待。 太监做文书，在一旁答道：“已经整理好了。” “回宫吧。”皇甫贺站了起来，道：“这几个奴才好生安置，是非常重要的人证！” 苗玲珑的心放了下去。 看来，柳妍儿这一次怕是逃不了一死，得跟她的娘在牢狱里团圆了！ 皇甫贺领头往外走，道：“立刻回宫！” 一行人坐上马车，低调出宫、低调回宫。 苗玲珑的心情略好，努力压抑住飞扬的心情没有暴露出来。 坐在马车内，可以听到一路上的百姓议论纷纷：“今日敦愚王迎亲大喜，不愧是皇子，赏银特别多！” “别提了吧！我出来晚了，没抢着！” “害，明知道今日有喜事儿，你怎么不出来呢？错过了敦愚王府的迎亲打赏，你难不成连梁家的送亲打赏也给错过了？这打赏可丰厚了！” “我啊，家里事儿多，忙完出来一看，十里红妆都已经到最末段了，喜轿都没见着！” “我倒是见着了，敦愚王那精神模样，可是好看极了！” “哎呀，都说柳大小姐是破鞋，声名狼藉。可你们瞧瞧，她嫁得可比太子妃要风光多了！” “闭嘴吧！太子妃那是你能议论的吗？” “……” 闲言碎语入耳，皇甫贺气息越发阴沉。 在储君之位坐了这么多年，他早练就了一副不动声色的面孔，所有的脾气都往心里压。 极为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才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譬如苗玲珑。 看着太子爷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抖动，苗玲珑心知肚明。 但她不敢挑明，而是突然伸手过来，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手背上！ 皇甫贺诧异地朝她看过来。 苗玲珑给了他一个温柔一笑，道：“殿下有没有听说过佛家缘法？” “说说看？”皇甫贺将手收了回去。 见她脸上虽然没有表示，但眸中闪过受伤的眼神，他又微微在心里叹息：是我动作太过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我的侧妃了。 苗玲珑垂下眼睑，声音轻缓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前缘所致。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或者有些因并非自己种的，果却要自己品尝。” 皇甫贺一想：她说的可真对啊！就如今这个苦果，并非我在前面做了什么，却在我的姻缘树上，结出来这样一个东西！ 苗玲珑又道：“虽说如此，但何不往乐观的方向去思考。一个饥渴的旅人，错过一条小溪，兴许还会遇见一条大河呢？” 这种意有所指，就非常明显了。 第855章 正是她苗玲珑大展身手的时候 皇甫贺方才从她受伤的眼神醒悟：这也是我的侧妃，嫁过来一个月我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她夹在中间何其无辜？ 身为储君，在这一方面，皇后教导他最多的是：雨露均沾！ 甚至，曲映蓉也以身作则，但凡皇甫权过分宠爱某一位妃子的时候，曲映蓉就会去奉劝皇甫权雨露均沾，安排其他的妃子瓜分掉帝王宠爱。 因此，后宫无人能够专宠，这些年来相安无事，主要还得归功于曲映蓉。 母亲的手段，皇甫贺历来深信不疑。 他知道自己喜欢柳拭眉，但也很清楚，娶了她之后他一定还会有很多女人。 哪怕心里再喜欢，也不可能把全部的爱投注她一个人身上！ 原本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但皇甫令尧却说出“我只会有她一个”的这种话，就把他给比下去了！ 而现在…… 柳拭眉已经嫁给了皇甫令尧，他彻底失去了她！ 柳妍儿死有余辜，但苗玲珑总归是无辜的！ 皇甫贺不着痕迹地叹息，撩开车帘从马车小窗看了出去。 天已经擦黑，但是一路上的花瓣、炮纸、红包封…… 喜庆的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闭了闭眼睛，打算将柳妍儿、甚至背后的柳家解决后，就把自己的未来拉回正轨！ 也算是，为柳拭眉做最后一点事吧？ 为柳拭眉报仇，也是为他自己雪恨！ 从今日开始，她已经是他的弟媳妇了！ “太子殿下，咱们是将这些卷宗和人证，交给圣上吗？”苗玲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地试探。 都说太子温润如玉，但包括她父亲安国公在内的权臣们，谁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心性非比寻常人。 他的隐忍、他的收敛锋芒，几乎都做到了极致！ 如果不是出现柳拭眉这样一个意外，有皇后护持、再娶一个权臣的女儿，他储君地位一定能够稳当到登基为帝！ 可偏偏，意外出了！ 正是她苗玲珑大展身手的时候！ 皇甫贺虽说对苗家有防备，但也没想到苗玲珑柔弱小白花似的外表下，一颗心像蜂窝煤似的。 他摇摇头，道：“先送去给母后过问。” 苗玲珑心里咯噔一下。 送去给皇后么？ 那岂不是达不成目的了！ 但她也不敢提出异议，顺从地道：“也对，虽说不是太子妃了，总也是后宫的事，不该拿来烦扰圣上，理应由娘娘处置。” 不管谁处置，只要柳妍儿被踢出去，东宫暂时只有她一个女人了！ 在皇甫贺再娶其他女人之前，她一定要把太子妃的位置拿下来、把太子的心捏在手里！ 太子携带侧妃进宫，直接去了永乐宫见皇后。 敦愚王府这边。 终于吃了一顿饱餐的二哈，本来是打算圆房后就把自己装傻的事坦白的，但一不小心吃撑了…… 柳拭眉累得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皇甫令尧躺着平缓了自己的气息后，叫来热水。 他亲自给她擦身子，全程她都没有醒来，任他鱼肉！ 这还怎么说？ 寝房里没有别人，这个时候他也睡不着，枕着胳膊躺在床上，侧身看着她的脸，唇边挂着傻笑。 “我的媳妇儿啊，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感觉就这么看她，就能看一辈子！ 第856章 都吃撑了还觉得饿 柳拭眉昏睡之中，进入了从未有过的深度睡眠，当然不知道她家狗子一直盯着自己。 他本来是吃饱了的，后来却越看越饿！ 九月中旬的天气已经非常凉了，一旦气温骤降，就要准备入冬。 她的身子盖在大红喜被下，正红色映衬着她的雪白肌肤，肩头上、锁骨上，都有皇甫令尧弄出来的痕迹。 他良心微微痛了一下！ 扪心自问：“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媳妇儿会不会觉得我太狼了，以后就不让我碰了？” 但转念一想：“上元节那晚我也没温柔，她也没有留下阴影。” 可思前想后，他又觉得：“那时候是被药性控制没了分寸，可今日……罢了罢了，洞房花烛夜娶了心爱的女人，若能忍住的还算是个男人吗！” 最后，他做出了决心：“嗯，明日晚上，我要温柔一点！” 没错！ 如今开戒了，他以后断然不会再吃素的！ 按说，皇甫令尧应该先去处置粟弥音的事的，但他哪儿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新婚妻子？ 其他事都丢在一边吧，先争取媳妇儿的宽大处理。 夫妻同心去对付粟弥音，不是正好么？ 等啊等啊，柳拭眉也没有醒过来，他自己眼皮越来越重，也睡过去了。 粟弥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肢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不傻，岂能不知道自己是被高手控制，下药弄昏了的？ 自己跟着娘亲学了那么多用毒的手段，还有什么药能够让她昏迷？ 只有柳拭眉！ 她恨得牙痒痒，看着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该发生什么也都发生了！ 不行，她得去找爹爹告状！ 正好，这个时候粟威也在找她。 他不知晓自己的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坏事，只听说她跟着皇甫令尧去接亲了，还笑着摇头说：“这丫头，太贪玩了！” 结果，皇甫令尧那边都已经入洞房了，却不见粟弥音回来。 粟威找粟弥音很容易，拿出身边携带的一只竹筒，将里面的小虫子放了出来。 跟蜜蜂一样的小虫子，在王府里飞呀飞呀，找到了粟弥音被关的这个房间！ 有人在门口看守！ 粟威是高手，他悄悄进来根本没人发现。 从窗子看进去，发现自家女儿被捆在了椅子上，不由震怒！ 当即劈晕了看守的两人，进去把粟弥音解救出来！ “爹爹！”粟弥音得救，立即哇哇大哭：“柳拭眉太过分了！她竟仗着毒术比我厉害而欺负我，我好心跟着尧师兄去接亲，她却对我下毒，让人把我捆在这里！” 粟威最见不得宝贝女儿哭，赶忙哄她：“别怕，乖宝贝你先别哭，好好跟爹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粟弥音当即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柳拭眉好生可恶，她有那么多送亲的哥哥在，就觉得我一个孤女好欺负！我一个人嘛，尧师兄也没帮我！” “她为什么要对你这样？”粟威有点想不明白。 当然，这个问题在他这里也不怎么重要。 但粟弥音还是给了一个非常好的理由：“跨火盆的时候，我不小心踢翻火盆嘛，她就把我给毒倒了，叫人把我捆着关在这里！” 第857章 种下了一粒嫌恶柳拭眉的种子 粟威听得怒不可遏！ 他面露怒火，道：“岂有此理！一个新妇而已，还没进王府大门就开始张狂了！尧儿娶了她，以后还能落得着好？这以后还要不要尊师重道了！老夫会叫她知道，谦逊两个字怎么写！” “爹爹，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算账吗？”粟弥音一心想要破坏皇甫令尧与柳拭眉的洞房，有点着急。 但粟威却向来不是一个急性子，他沉声道：“不怕，我是尧儿的师父，他娶了亲总要带新媳妇来给我敬茶的。到时候，我不会让柳拭眉好受！” 粟弥音了解自己的父亲，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劝了。 她抽噎着道：“我听说，尧师兄很疼爱他这个新婚妻子！柳拭眉肯定给他灌了迷魂汤，指不定还会为了她顶撞爹爹呢！” 特别委屈！ 她还是更想把柳拭眉弄死！ 粟威朝她看了一眼，无奈摇头，道：“他再疼爱也就是个女人而已，难不成比我这个师父重要？你呀你，乖宝贝，以后你嫁了人，可不能把爹爹扔一边去哟！” “那我一辈子不嫁人，留在爹爹身边不就好了吗？” 粟弥音破泣为笑，抱着粟威的手臂摇呀晃呀，娇滴滴地道：“再不济，我就在这么多师兄里挑一个，他们永远是你的徒弟，我当然也不会跑啦？爹爹，你说对不对？” 这番话果然将粟威哄得眉开眼笑：“对对对，我家宝贝儿说的都对！” 父女俩回了房里。 粟弥音今晚虽然没做什么，但她已经成功在粟威的心里种下了一粒嫌恶柳拭眉的种子！ 从皇甫令尧对她的容忍就能知道，他再怎么样也不会不尊敬师父。 而年纪大的人一旦先入为主认定了什么事，就很难扭转他的想法了！ 她心里恶毒地冷笑：“柳拭眉，我就不信你在尧师兄的心里，还能比我爹重要！” 就好比今日，明知道她对柳拭眉动手了，皇甫令尧不也没对她如何吗？ 此时，永乐宫。 带着苗侧妃进了永乐宫，太子将侍妾妍夫人婚前失贞的事禀明之后，整理出来的卷宗，皇后也看过了。 曲映蓉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岂有此理，柳赋昀这个老匹夫，竟然一再算计本宫！” 但有苗玲珑在，很快的她就调整好了心态，平静下来：“太子，你怎么看的？” 皇甫贺道：“儿臣认为，应当将事情禀告父皇！柳家……既然不能为我等所用，不如覆灭了吧！只要柳家一倒，自然有新的势力浮头！” 苗玲珑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虽说她早就知道皇后不是表面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样子，但见到这位皇后的本事，她还是佩服得很：不愧是能够打败后宫七十二妃成功上位、并且坐稳皇后之位多年的人！ 而她苗玲珑，如今的一招一式，也是在依葫芦画瓢，从曲映蓉这里学来的！ 皇甫贺和苗玲珑在除去柳妍儿这点目的基本一致，却不想曲映蓉的意见并不与他们统一：“不行！新的势力未必能为我所用，但……柳赋昀有了这么大的把柄在咱们手里，却是不得不听咱们的了！” 皇甫贺一愣。 第858章 与她圆房吧 苗玲珑也是很意外。 但从另一方面说：明知道自己被对方算计了一把，还是能够做出合作下去的决定，皇后果然非同常人！ 这心性坚忍得，说不好听，就是有人在自己头顶上撒尿，只要不动大局，她都能忍！ 皇甫贺不太愿意，道：“难不成母后还让儿臣留着柳妍儿这样的人在东宫？” 其他的事，他无所谓，但柳妍儿是不能容了！ 他是一天都不想容了！ 曲映蓉看了一眼他的眼眸，再朝苗玲珑看去，道：“你先出去。” “是，娘娘！”苗玲珑很想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却不敢忤逆皇后的话，退了出去。 斥退了所有人后，曲映蓉才对皇甫贺说道：“柳妍儿没有什么关系，你不对她好，在她身上撒撒气就好了。她不知不觉地死了，总比爆出这样的丑闻对你来说，要来得好！” 她眉目冰冷下来，道：“这一次，柳赋昀被梁家盯上了，迫切地需要找靠山。狗急跳墙，已经不是他与咱们联盟，而是他给咱们当狗了！” 皇甫贺心头一凛：“母后高见！” 确实，柳赋昀现在如果没有人帮，加上其他权臣势力的博弈，很可能柳家会倾覆。 所以，现在柳赋昀是求着有靠山的时候！ 那么他们这个时候拉一把，又掌握了欺君的证据，那不管他们需要柳赋昀做什么，柳赋昀都只能做了！ 曲映蓉又道：“柳妍儿那里，只要不休离她就行，其他的你自己掌控。如果实在不能忍了，想个法子送她上路就好。甚至，你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她最是明白这深宫之中需要如何释压，倘若没有压力排除出去，还没搞死对手，就已经把自己逼疯了。 所以，曲映蓉不反对皇甫贺拿柳妍儿来出气！ 皇甫贺道：“儿臣明白。” 曲映蓉不免问到了苗玲珑：“你怎么跟苗玲珑走近了？” 虽说苗家的势力还可以，但曲映蓉考虑的并不是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想的是苗夫人在西魏国有没有靠山！ 如今还算天下太平，可西魏国与大蜀毕竟是两个国家，得把握好这个度。 一个掌握不好，可能中了西魏的陷阱，到时候万劫不复！ 因此，曲映蓉只让皇甫贺娶苗玲珑，却没想让他与苗玲珑靠近。 皇甫贺说道：“是她发现了这些人证，告诉儿臣的。” “你没有别的想法吗？”曲映蓉朝他看去。 皇甫贺微微一怔，道：“儿臣也想过，为何这样凑巧？这些人怎么不去拦着任何人，偏偏只拦下了苗玲珑的马车？” 曲映蓉这才满意：“不要被女色迷惑！苗玲珑可以用，但不能太过靠近，明白吗？” “是。”皇甫贺确实也是这么考虑的。 苗玲珑无辜，他应当给予她一个侧妃的尊重，但若想要更多，那肯定没有了。 曲映蓉思忖片刻，问：“你尚未临幸她？” 皇甫贺没吭声，垂下了眼睑。 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曲映蓉叹了一口气，道：“与她圆房吧，给她一点甜头。但苗玲珑此人极有城府，不可重用、不可偏信于她。还有……” 她走到一旁的矮柜，打开了上了锁的抽屉，拿出了一瓶药物放在桌上，道：“把这个弄给苗玲珑吃了。” “这是什么？”皇甫贺很吃惊。 第859章 她这辈子都不会怀孕了 曲映蓉冷冷地道：“你要知道，苗玲珑有西魏国血统，虽说只是四分之一。但她的外祖是西魏国的使臣，在西魏朝中势力并不弱小！” 皇甫贺明白了：“母亲是担心，倘若西魏国想对付大蜀，就会利用苗家？” 和平太久了，会发生战争很正常！ 但曲映蓉考虑的远远不止这一点，对上了皇甫贺的眸光，道：“若苗玲珑生下了长子，将来你登基之后。这个儿子就可以夺嫡了！一旦被拥有西魏国靠山的皇子夺嫡，你觉得大蜀王朝的江山社稷，还由得你来做主吗？” 为帝者，从坐上了龙椅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了随心所欲。 他必须无时不刻不提防着别人算计自己，甚至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不能多吃！ 皇甫贺一震，明白了：“这药是不能让苗玲珑生出儿子？” 虽说凄凉，但不可否认，曲映蓉的打算是正确的！ 哪怕苗玲珑没什么坏心眼，西魏国却可以利用她呢？ 权欲这种东西，倘若明知道自己一辈子不可得，也就没什么。 但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谁能控制自己的本心，不生出贪婪来？ 瞧瞧柳赋昀，为了未来当上国丈，竟失去了过往的谨慎！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然而，皇甫贺远远低估了他母亲的心狠：“不！” 曲映蓉冷冷地道：“这是让她绝育的药！喝下去，她这辈子都不会怀孕了。你必须亲自盯着她吃下去！” 皇甫贺脸色一变:“母后？” 曲映蓉脸色狠戾，道：“倘若发生了小概率的可能，她怀上了，届时再下药给她把孩子打了！皇孙不管是男是女，万不可让你的孩子从苗玲珑的腹中爬出来！” 皇甫贺微微抽了一口气。 但不可否认，曲映蓉的顾虑是对的！ 宠幸苗玲珑不止是他皇甫贺的事，不止是东宫的事，还是整个大蜀的事！ “切记，别让她知道！”曲映蓉又叮嘱道：“柳拭眉那边你也别想了，本宫不希望你再与她搅和出半点关系来！这女人就是祸水，谁沾谁倒霉！” 皇甫贺哪怕不同意她的祸水说法，也只能道：“是，儿臣理会得。” 不用她说，他也知道：我与柳拭眉再也不可能了！ 皇甫贺出了永乐宫的门口，没想到，苗玲珑还站在宫门外等着他！ “太子殿下，你可算是出来了。已经不早了，你尚未用晚膳呢！” 温温柔柔，不争不抢的模样。 皇甫贺想到方才曲映蓉说的话，心里略有些凄凉，嘴上道：“回宫，你与本宫一起用晚膳。” 他给不了她感情，给不了她孩子，也就只能多给一些关注了。 苗玲珑半点欣喜若狂都没有，依旧平平淡淡：“是，殿下。” 她很明白，皇甫贺的心还在柳拭眉身上，她想现在就夺过来是不可能的。 她能忍！ 等到柳拭眉从他的心里赶出去了以后，她再进驻就是了！ 两人回到东宫，苗玲珑去吩咐人备膳，皇甫贺却去了西侧殿！ 柳妍儿最近像是失了魂一样，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皇甫贺也已经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换了，断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因此她只知道父亲降品、母亲入狱…… 其他的，一概不知。 见皇甫贺进来，她的目光焦距终于聚集，竟是笑了：“太子殿下，今日是柳拭眉大婚之喜，对吧？” 第860章 妍夫人确实已非完璧之身 知道自己太子妃的梦破碎，柳妍儿没有再想着“可以得到太子宠幸”，“生出下一任储君”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了。 她也知道了皇甫贺恨自己算计柳拭眉，让他错失了心爱的女人。 柳家发生了这么多事端，她母亲没了，父亲那种利欲熏心的人也不会管她的死活。大弟弟又是温弱耿直的性子，小弟年纪太小根本不济事儿！ 如今的她，是破罐破摔！ 她的话让皇甫贺心口的尖针又往肉里狠狠一戳！ 他面色沉冷，道：“柳妍儿，你算计了你的姐姐婚前失贞，却没想到，自己也走上同一条路？” 柳妍儿脸色刷地白了！ 她心里发抖，却还在嘴硬：“太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皇甫贺也不需要她承认，招呼一旁的嬷嬷：“给她检查贞洁！” 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过去，把柳妍儿给架起来。 不管柳妍儿怎么挣扎、怎么喧闹，都架得稳稳当当的。 柳妍儿被拖了进去，一路尖叫：“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子妃！我是太子妃！” 她的尖叫声非常大，站在正殿门口的苗玲珑，都听到了。 苗玲珑面色如常，垂着眼睑将自己得意的眸色掩盖起来，幽幽一叹，自言自语道：“作孽呀！” 宫人们看了，都觉得这位苗侧妃心里善良，妍夫人那样的，她还同情呢？ 柳妍儿被检查完了之后，两个嬷嬷出来禀告：“启禀太子殿下，妍夫人确实已非完璧之身！” 皇甫贺顿时感觉自己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道：“不知羞耻的东西，妄图以这等躯壳做太子妃，还想糊弄本宫。给本宫好好地打！” 这个打，是鞭子抽的。 两名嬷嬷拎着鞭子，将柳妍儿扔在地上，就是一顿猛抽。 苗玲珑还站在远处，听着西侧殿那边传来的“啪啪啪”、“啊啊啊”的惨叫，默默地在心里数了一下：“一、二……一十……二十……三十！” 没了。 西侧殿内，嬷嬷禀报：“殿下，妍夫人已经晕过去了。” 皇甫贺唇角冷冷一勾：“泡水缸里去，倒十斤盐！” 嬷嬷看了一眼遍体鳞伤的柳妍儿，心道：泡盐水，这怕是要痛死！ 但也并不同情！ 要知道，这两名嬷嬷是太子的人，如何不知道，毁了皇后与太子最重要一步棋、又害太子失去喜欢的女人的罪魁祸首，就是柳妍儿！ 倘若不是柳妍儿的算计，柳拭眉就是太子妃，柳家的势力就会为太子所用！ 柳拭眉那样的霸气睿智，做了太子妃，对太子而言是如虎添翼，顺势还能得到梁家的助力！ 可柳妍儿能做什么？ 有那样一个不知检点的母亲，面子都丢尽了还能有里子吗？ 皇甫贺离开了西侧殿回到正殿，换去了那一身衣裳，与苗玲珑用膳。 苗玲珑始终温温淡淡，什么都没问，只顾着伺候丈夫用膳。 可以说，尽善尽责。 侧妃是三妻中的其中一妻，虽说地位不如正妃，比妾室总是高一些的。 用完了晚膳，皇甫贺叹息一声，道：“今夜，你留下侍寝吧。” 苗玲珑猛地抬起头来，眸光盈盈。 她终于盼来了！ 第861章 男人床上吃饱了，一切都好说 九月十七，敦愚王府。 黎明时分，天还是最黑的时候，柳拭眉饿醒了。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龙凤双烛早就已经烧完了，室内还点着一盏油灯。 身子痛吗？ 两情相悦的水乳交融，虽然身边睡着的是一头狼，好歹也没有弄她受伤。他家狗子在这方面简直无师自通，没弄疼她。 但，酸啊！ 她感觉自己腰部以下都是又酸又张，一开口：“令尧……” 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嗓子哑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她要丢死人了！昨天她该不会叫得整个院子都听见了吧？ 要知道，主院里伺候的奴才有十多个，加上她带来的墨儿她们几个…… 啊啊啊，她今天没脸见人了！ 被一只傻狗弄成这样，一世英名啊！ 她一发出声音，皇甫令尧立即醒来，一骨碌坐了起来，道：“媳妇儿你醒了？” 柳拭眉清了清嗓子，道：“我要喝水。”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皇甫令尧鞋子也顾不得穿，赤脚从尚有余温的炉子上提起茶炉，兑了一杯温水过来：“媳妇儿，你小心点喝。” 柳拭眉也坐了起来，没找到自己的衣裳，只能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她喝了一口水，就看了他一眼。 总觉得，这家伙现在叫“媳妇儿”的糖度更高了！ 皇甫令尧浑身的毛孔都洋溢着“我很喜悦”、“我很幸福”的气息，那副嘚瑟又精神奕奕的样子，好像偷了腥的猫，让柳拭眉好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凭什么！ 她被蹂躏得像酸菜一样，他还能这么有精神！ 太不公平了！ 皇甫令尧喂她喝完了一杯水，柔声问：“还要吗？” 正说着，柳拭眉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脸一红，低声道：“我想吃东西。” 又看了一眼外面，道：“天还没亮，王府的早膳应该还没准备好，你看看昨日我们吃剩的还有什么，我穿好衣裳随便吃点。”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心道：“我媳妇儿怎么就这么傻呢？这些做奴才的，就是伺候你的。你宁愿吃剩下的食物，也不喊他们做事，要将奴才惯坏的！” 他抿了抿唇，道：“你等会儿，小厨房肯定有吃的！我让他们去拿。” 男人床上吃饱了，一切都好说。 新婚第一日，必须伺候好媳妇儿！ 他立即去吩咐备膳，一点菜就是一溜。 紧接着，又吩咐了沐浴用水。 回来后给柳拭眉把衣裳找来，道：“我帮你穿？” “不要！”柳拭眉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岂料，她家狗子有她家狗子的逻辑：“是我脱的，我帮你穿上是应该的！” 他心道：你身上我哪儿没瞧过？ 柳拭眉：“……” 不想和他说话！ 她瞪着他，怕把媳妇儿惹恼了，皇甫令尧只能陪了个笑脸，退了出去。 柳拭眉穿好了衣裳，热水送来洗漱。 新婚小两口，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入洞房太早了，昨晚晚膳没吃，又折腾这么起劲，能不饿吗？ 柳拭眉走路的时候，小腿肚都是颤抖的，感觉某处肯定肿了！ 见她这个样子，皇甫令尧一阵心虚，过来就是一个公主抱！ 她惊呼：“令尧！” 第862章 媳妇儿你怎么要喝药 叫名字，是叫习惯了的。 让柳拭眉没想到的是，皇甫令尧将她轻轻放在凳子上坐下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对上她的眼眸，道：“媳妇儿，叫夫君！” 见她一愣，他本能地想说“我见他们夫妻都是这么叫的呀”，但又想到：我不能在媳妇儿面前装傻了。 他就没有变脸，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让柳拭眉审视自己。 柳拭眉当然很吃惊，朝他看了又看。 还没怀疑什么，脸反而是越来越红了！ 她捂了捂脸，心道：“我完了，我连与他对视都会觉得好害羞！” 没忍住想到他们如今的身份，想到撇开他们意外被药性控制的那一次不谈，昨日他们是真真正正合二为一，成为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媳妇儿，叫夫君好不好？”皇甫令尧就想哄她喊夫君。 柳拭眉斜睨了他一眼，总觉得叫不出口，就找了个借口：“皇家哪有这么喊的呀？” 她说得不错。 诗书礼仪之家的夫妻，才会喊这么文绉绉的称呼。皇家子嗣有更高的身份，多半不会夫君夫人地喊，他们要叫王爷王妃！ 她笑着道：“除了我，还有谁叫你名字？” 皇甫令尧摇头：“没有了。” 柳拭眉笑道：“那不就好了，我们还是维持老样子吧。” 皇甫令尧，卒！ 罢了，媳妇儿害羞，以后慢慢来！ 早膳送来了，见柳拭眉很饿，皇甫令尧心想：“不能让她一边吃东西一边给她说那些事，万一她噎着了怎么办？” 但当柳拭眉吃饱，沐浴汤水也煮好了。 鉴于上一次的不美好经验，加上意识到皇甫令尧肯定要圆房的，柳拭眉深感自己有必要未雨绸缪，故而开了一副药，活血化瘀养女人的，让连翘煮水，给事后的她泡澡。 这不，皇甫令尧去吩咐，准备好的洗澡水就是那种药汤。 泡澡出来天已经亮了。 换上了衣裳，墨儿和连翘两人伺候她盘发，弄完了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东方既白。 九月的阳光，已经不是那么炎热。 外面传来了管家的声音：“王爷、王妃，宫里派来接二位的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外，等着二位进宫呐！” 大蜀皇家儿媳过门后，第二日进宫给帝后奉茶、改口。随后，去太庙拜祭列祖列宗，将新妇的名字登上宗谱，说明他们宗谱上又多一人了。 至于为何苗玲珑没有这个待遇，一来是因为她倒霉遇上了出了太子妃掉包事件，二来则是因为她是侧室。 在大蜀，侧室虽然也是妻，却没有资格祭拜太庙的！ 而此时，宫里来请新婚夫妇，皇甫令尧想要跟柳拭眉坦白的计划，自然又是破产了！ 他不知道应该是喜悦，还是悲催。 真的能顺利说吗？ 这种事又必须避开其他人，要不然…… 晚上回来后，带她去自己的密室里再与她好好说说？ 准备好了正要入宫，却见连翘端着一碗药过来。 皇甫令尧下意识问：“媳妇儿你怎么要喝药？” 他心道:“莫不是她还要喝避子汤吧？不想给我生小娃娃吗？” 柳拭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是你的药！” 皇甫令尧：“……” 啥？新婚第一天，他还要喝那种臭药！ 第863章 太出风头不好 被媳妇儿盯着喝完了药之后，皇甫令尧感觉自己只剩下半条命了。满脸苦巴巴的，生无可恋。 见柳拭眉看着自己偷笑，他逮住她就是猛猛的一顿亲吻！ 柳拭眉：“……” 被吻完后，整个人气喘吁吁、面色酡红，她揽镜自照，抱怨地瞪了皇甫令尧一眼：“把我刚刚化好的妆弄花了！” 他可不仅仅吃了她唇上的胭脂，还把脸上的粉都给弄得乱七八糟！ 要知道，古代的脂粉可比不得现代，健康是健康，但太容易脱妆了！ 见她坐在梳妆台前补妆，皇甫令尧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看清楚镜中美人，他由衷感慨：“我媳妇儿真好看！” 可不是好看极了？ 她平时不爱打扮，素面朝天都已经像仙女。 今日新婚第一天，因为要进宫新媳妇见公婆，还要祭拜太庙，她穿上了王妃服制的衣裳，发髻上也插了花冠、配了六支金步摇。 再加上妆容，有一种盛气凌人的美艳霸气！ 柳拭眉也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道：“被你说好看的人，可真是心虚！” 他长得有多好自不用说，经过了昨晚的……哦，大部分人都说，男人对女人的滋润，但对他来说，憋了这么久终于得到餍足的男人，何尝不是被女人滋润过？ 整个人逸兴遄飞，若不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傻子，就他这模样，皇甫贺在颜值上分分钟被他吊打！ 皇甫令尧看了她好久，突然道：“媳妇儿，我觉得你不上妆就很美了，要不咱们把妆擦了吧？” “嗯？”柳拭眉一愣，转头看他，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他扁着嘴，道：“你本来就太漂亮了，再弄得比皇后、比后妃还美，她们嫉妒你怎么办？再说了，被别人看到我媳妇儿这么漂亮，想跟我抢怎么办？” 像是无意，却也是故意这么说的。 柳拭眉思忖片刻，果断听了他的，将脸上的妆卸了。 原先她自己高兴，女人总是恨不能把自己打扮美美的。但他说的不错，她毕竟只是个王妃，太出风头不好！ 最后，只画了眉毛涂了胭脂，没上粉。 颜值本来就高，也不需要太多装饰。 见她领悟了自己的意思，皇甫令尧心里愉快极了，低头又在她脸颊上偷偷亲了一下！ 柳拭眉：“……” 她瞪他，可粉颊绯红，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只道：“出去可不准这样，被人瞧见了，得怎么说我们？” “哦。”皇甫令尧当然知道。 一来怕别人说他媳妇儿不好，二来自然是因为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柳拭眉这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模样！ 她这一面，只属于他的！ 进宫后，皇后已经都打点好了。 帝后坐在龙椅上，接受了新婚夫妇的跪拜。 “臣媳见过圣上、见过皇后娘娘，给二位请安！” “请父皇、母后喝茶！” 拿了红包改口费，照例，公婆要敲打新媳妇几句，但架不住这位新郎护妻狂魔，舍不得让人说柳拭眉半句不好：“父皇，你就别说了吧！不是要去太庙吗？赶紧去呀！” 皇甫权：“……” 曲映蓉温淡地轻笑一声，道：“那就先去太庙吧。” 第864章 捧在掌心里的宝儿 太庙里供奉着皇甫家历代祖先。 经过了一系列的跪拜、上香，柳拭眉感觉自己要昏过去！ 加上头顶戴了那么多首饰，很怕一个磕头，头就掉地上了！ 她是一个昨日做新娘子累了一天、做新妇又被新郎翻来覆去碾压、到现在腿还发软的人啊！ 好在，皇甫令尧发觉她累了，催促着赶紧把礼走完，总算是祭拜完毕。 “媳妇儿，你累了是不是？我抱……”左右看了一眼，众目睽睽她大概会不好意思，皇甫令尧果断改口:“我背你回去！” 柳拭眉趴在他背上，心中感慨:我家狗子是越来越有担当了。 “媳妇儿，现在你是我真正的媳妇儿了，跑不掉了！”皇甫令尧脸上都是欣喜。 心里也是欣喜：“跑不掉了，今晚我就给你说我不是真傻，是装的！” 出宫，刚刚上了马车，柳拭眉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头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揽住她，扶着她的头，道：“媳妇儿，你靠着我睡，舒服些。” 声音轻柔得很。 柳拭眉半梦半醒，听到这话顺从地靠在他怀里，睡得安安稳稳。 见她这样，皇甫令尧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亲。 从开始装傻的那一刻起，他基本杜绝了女人缘，饶是他长相再好，也没有什么千金贵女愿意嫁给一个失宠的傻子王爷。 没有权势且不提，他还丢人！ 他不确定自己需要伪装到什么时候，但只要母亲的死一日查不出来，他就一日不会主动暴露自己！ 可千谋万算，敌不过缘分一字！ 皇甫瑶为了捉弄他，给他灌了药，这一个推送，就把他送到了柳拭眉的面前。 柳拭眉被柳妍儿设计，没让那个癞子玷污，反而投入了他皇甫令尧的怀抱！ 故事就这么发生了！ 感情就这么产生了！ 眷恋就这么滋生了！ 这个傻姑娘不在乎他“傻”，不在乎他“脏”，不在乎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 这么多年来，他感受到的唯一的善意来自于柳拭眉，唯一的温暖来自于柳拭眉，唯一的宠爱来自于柳拭眉！ “媳妇儿啊，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捧在掌心里的宝儿了。” 他垂头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颊，又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回到敦愚王府，下马车的时候柳拭眉还没有睡醒，皇甫令尧干脆直接把她抱下马车。 孰料，刚刚将人送进到主院，被拦下来了！ 满头华发的粟威站在门口，绷着脸瞪着他！ 皇甫令尧心下一凛，这才想起来：糟糕，坠入温柔乡，粟弥音还没有来得及让黎信处置！ 现在，粟威应该是来清算的吧！ “令尧……”柳拭眉其实下马车的时候就有点要清醒了，但被抱着走到一半醒了，有点尴尬。 因此她一路半睡半醒。 皇甫令尧突然顿住脚步，她也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道：“怎么了？” 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在皇甫令尧的眼里可爱至极，在粟威的眼里就是无能、恃宠而骄！ 但他还记得皇甫令尧装傻的事，便道：“进去说！” 皇甫令尧只能与他一起进屋。 柳拭眉也得以双脚着地，但是还没站稳，砰的一个茶杯朝她额头上砸过来！ 第865章 讲道理是没用的 好在，皇甫令尧眼疾手快，连忙侧身将自家媳妇儿拉到身后藏起来，自己挨了那个茶杯！ 茶杯砰地摔碎在地上！ “令尧！”柳拭眉没想到这位师父脾气这么暴躁，一过来就扔茶杯。 她也没想到皇甫令尧动作这么快，竟然帮自己挡去了攻击。 她连忙给他检查，问:“疼不疼啊？” 好在，他长得高大，那一个茶杯砸中的只是他的肩膀，不是头部。 皇甫令尧安抚道:“媳妇儿没事就好！” 但柳拭眉的火气蹭的飙上来了：“这位前辈，你在别人的家里，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砸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粟威面带怒容，道：“老夫过分？你不正是这样做的么？老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说完，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尧儿，娶了媳妇儿，如今都不知道尊师重道了么？” 柳拭眉一脸懵逼。 这是几个意思！ 皇甫令尧心里喊糟！ 他如果已经把事情都跟柳拭眉坦白了，今日说话也就方便一些。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闹这一出又一出的，他都没机会，他要怎么去解释？ 只能硬着头皮道：“师父，你如果要说师妹的事，那不能怪我媳妇儿，是我做的！” 只能期盼媳妇儿哪怕想到了什么，也给他宽大处理的机会吧！ “音儿做什么了，你要这么对她？”粟威一旦遇上自己闺女的事，就陷入了完全的不理智。 皇甫令尧小心地看了柳拭眉一眼，想到粟弥音对他媳妇儿的暗害，他愤愤地道：“她在喜轿的坐垫上扎满了尖针，想害我媳妇儿！还踹翻了火盆，差点让我媳妇儿被木炭烧伤！” 粟威冷哼，道：“你说她在轿子里插针，可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她踹翻火盆，可能是不小心的呢？” 皇甫令尧亲眼看见的哪里肯接受这种说法：“师父，师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她爱闯祸！” “胡说八道！”粟威当即脱口大骂：“我的女儿我还能不了解吗？她天真善良，在树上捉到一只蝉都会放了的！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去害人！” 皇甫令尧心里冷笑：捕捉到一只蝉都会放了，那么师父你知道她在放了那只蝉之前，给蝉下了毒吗？ 当然，说这个粟威也是不会信的。 在粟威的眼里，粟弥音就是小白兔、小绵羊！ 但昨日的事他也没有证据，只能道：“踹翻火盆是我亲眼所见，她故意的！” 粟威冷哼，道：“尧儿，你不要包庇这个女人了！我的女儿有多大本事我了解，寻常人的药物岂能伤得了她？你又不会用毒，怎么能让音儿中招呢？一定是她对我女儿下了药！” 皇甫令尧头大。 他这位师父平时什么都好，武功高、待人宽厚，对徒弟毫不藏私、视如己出。 唯独遇上关于粟弥音的事，他就是蛮横不讲理！ 哪怕他亲眼见到粟弥音打人，那也肯定是别人的错！ 对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柳拭眉观望了好一会儿，突然道：“怎么不会了？” 第866章 眼前这个老人，极品啊 她不卑不亢地道：“前几日她还去浮生阁，见人就下毒，一共有二十多人中了她的毒！谎称自己生病，让我给她治病，结果我只是给她切脉，毒就朝我身上来了！” 柳拭眉冷冷地道：“她的得意之作，是不是叫做刀剑笑？” 刀剑笑，她原本也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的，还是祁阳给她说的！ 粟威果然一愣，旋即又道：“你这个女人心思歹毒，又会算计，早就打听过这些，知道这个也不稀奇！” 柳拭眉：“……” 这还是个人吗？ 讲不讲道理！ 她真的是气得很，开始有些理解皇甫令尧的委屈了。 有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师父，出于尊师重道又不能不敬重。这是要气死人的节奏！ “前辈，不知道有个成语你有没有听过。”柳拭眉冷冷地问。 粟威不解地问：“什么成语？” 柳拭眉冷笑：“为老不尊！”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不孝顺的人，但那也得这个长辈值得孝顺！ “你！”粟威大怒，一掌把旁边的茶几给拍碎了！ 皇甫令尧赶忙抱住柳拭眉避开那些碎屑，他也是生气了：“师父！我尊敬你是我师父，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我媳妇儿你不能这样对她！” “你的媳妇儿，就是我的徒弟媳妇儿，我怎么不能这么对她了？”粟威的理论有他自己的一套：“她是不是知道我是你的师父，但她却不尊重老夫？非但如此，竟然还出言讥讽！” 皇甫令尧当然不愿意接受这种说法：“师父若不先骂她，她是不会这么说的！” 柳拭眉见过厚颜无耻的人，却没见过这等不讲道理的，对方的脑回路是直的！ 哪怕是跟柳赋昀，她都不至于说不过对方，没想到遇上了这么一个老顽固！ 她愤愤地道：“你是师父，却也好讲点道理！难不成身为师父，就可以无缘无故打死徒弟了？” 太生气了！ 只要想想，她家狗子有这样一个师父，又有那么毒辣的师妹，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她没办法忍！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粟威本来因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告状，女儿被柳拭眉弄哭过，心里气得不行，柳拭眉再这么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他怒道：“皇甫令尧，老夫命你今日就把这女人给休了！” 皇甫令尧一听，不得了了！ 他好不容易娶到手的，让他今天就休了？ 要他命，都做不到不要媳妇儿啊！ “师父，那不行……”他还想讲道理。 但粟威却明显不肯讲道理，愤怒地道：“她以为她有外祖家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柳拭眉，你的风评有多差，老夫可是一清二楚，就你这种不知检点、在多个男人之间游走、抛头露面不守妇道的女人，配不上老夫的徒弟！” 柳拭眉：“……” 很好，以前有人骂她，但基本都是挑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中的某一种。 眼前这个老人，极品啊！ 什么道理都不讲，竟然给她编排了好几种恶名！ 她气得一把毒扬了过去！ 第867章 第一次被人栽了这么多锅在身上 但粟威是什么样的人，武功高强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柳拭眉这一把毒粉不但没有将他毒倒，竟然还被他刚劲的内力给震了回来！ 当然，柳拭眉不至于被自己的毒粉给放倒，但她不会武功，被那内劲逼过来，不得不倒退了几步。 好在皇甫令尧早做准备，一把将柳拭眉扯开，护在她身上，她才没被伤着，也没摔倒。 他将柳拭眉往自己身后藏，怒道：“师父，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我过分？”粟威更加容不得柳拭眉了，冷冷地道：“好大的胆子，刚过门第一天，就对夫家长辈不敬！这等妖女留着，等着她祸害全家吗？” 柳拭眉一听，更生气了！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冠上了妖女的名头！ 皇甫令尧还想说什么，她一把推开他，指着粟威的鼻子骂：“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我尊称您一声前辈，你可不要忘了，这里是敦愚王府，不是你的什么地头山头！” “这里是帝京，圣上说了算！” “这里是敦愚王府，除了我丈夫，我就是主人！” “我乃圣上赐婚，你是来做客喝喜酒的，有什么资格说休了我？” “难不成，你还越过皇帝去了！” 她愿意对长辈好，但这个长辈必须得先有让人尊敬的地方！ 本来她还想，既然是皇甫令尧的师父，总得好好孝顺。 可没想到，这个黑白不分的师父，比柳赋昀还叫人生气！ 饶是柳赋昀都没让她这么怒不可遏过！ 粟威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登时吹胡子瞪眼。 不可能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吵架，他的矛头对准了皇甫令尧：“皇甫令尧，你给老夫跪下！” 皇甫令尧本来还在看自家媳妇儿战斗力非凡，如果不是战斗的是他师父，他都要鼓掌帮腔的。 突然飞来一口锅，他只能硬着头皮跪了下去。 但是，跪下去归跪下去，他还是坚持道：“师父，我媳妇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只要相处相处就知道了……” 柳拭眉也是怒极了，见他这老匹夫动不动就要她家狗子跪下，更生气。 凭什么欺负她男人！ 她拉扯了一把皇甫令尧，道：“你起来！你又没有错，你跪什么跪？” 皇甫令尧只想跟粟威好好说说，对她道：“媳妇儿，你先回房里去吧，我和师父好好说说。” “不准！”柳拭眉冷冷地道：“你是帝子，跪他算什么？” 她抬头，朝粟威看去，道：“俗话说天地君亲师，师排在最后面！要不，这位前辈，咱们去御前、找一国之君说理去？” 粟威作为一个化外高手，一山之主、一派宗师，习惯了高高在上。眼下，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 他如何受得了？ 他甩袖，道：“柳拭眉，来了帝京老夫就打听过你！你简直就是个灾星，不敬家中父母、不与弟妹和睦，见人就撕见狗就咬，缠着太子的同时，还勾着我家徒弟，简直不可理喻！” 柳拭眉瞪眼：“……” 她震惊了！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栽了这么多锅在身上！ 第868章 战事稍歇 不敬父母？ 就柳赋昀和张氏，也配？ 弟妹和睦？ 柳妍儿害死了原主，她配？她也没对柳安和和其他弟妹怎么着吧？ 还见人就撕见狗就咬…… 我的天，这老头子是哪里来的吵架老能手，比泼妇还厉害！ “师父，你这些话太过了！”皇甫令尧还跪在地上，一个头两个大。 自家媳妇儿自然是不能让她受委屈，但这边又是对自己母后有救命之恩、对自己有授业之恩的师父…… 换做是别人，他直接冲过去就打了！ 可这师父他不能打呀！ 他只能让柳拭眉避其锋芒：“媳妇儿，你先回房去，让我来与师父说。好不好？” “张口就让你跪下，你看他是会好好说话的样子吗？”柳拭眉扯了扯他的手，道：“你给我站起来，跪什么跪？让父皇看见你这个样子，怕是要气死！” 可不是么？ 皇甫权可不是一个一团和气的人！ 主要吧，还是她心疼自家狗子！ 皇甫令尧只能先站起来，朝粟威道：“师父，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把媳妇儿送回房，一会儿再来跟你说清楚！” 说着，直接将柳拭眉一抱，朝寝房那边跑去。 他速度极快，动作极溜，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成功地把战事给结束了！ 回了寝房，柳拭眉才反应过来。 但她仍旧气得要死：“令尧，你师父怎么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啊？有其父必有其女，怪不得教出来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 “唉！”皇甫令尧叹息，道：“媳妇儿你先消消气，我给你说说。” 他把柳拭眉按着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哄着她喝下去。 果然，喝了一点半凉的茶，柳拭眉的火气没有这么旺盛了。 “我这个师父你看他也年纪大了，对吧？” 皇甫令尧又给她顺了顺背，见她逐渐平息了怒火，这才娓娓道来：“他的女儿是五十岁上才生的，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就尽管娇惯着。一旦粟弥音给他说什么，别说是我说不通他的顽固脑袋，整个师门都说不通！任何事他都认为自己的女儿才是对的，活生生的女儿奴！” “这女儿宠坏了，根本不辨是非，凡事只凭她高不高兴。最喜欢恶作剧捉弄人，做法还十分残忍。” 见他也深受其害的样子，柳拭眉蹙眉问：“那粟弥音杀人放火了呢？” 皇甫令尧更伤脑筋了：“粟弥音杀人放火，事后就哭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师父他会上门赔礼道歉，另外提出赔偿。但还是……他赔礼道歉是给对方面子，却坚决不承认，他家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柳拭眉听得匪夷所思！ 见过溺爱孩子的，没见过这样宠的！ “他是在助纣为虐，是在包庇杀人犯！”柳拭眉要气死了！ 皇甫令尧万分无奈：“但那也没办法，在雁行山师父相当于土皇帝，大家都是仰仗着师父存活的，师门中人不会如何，当地百姓也不会如何。而粟弥音也聪明，不会捉弄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的都是不会闹出弥天大祸的对象。” 这种状态，柳拭眉是真没办法！ 但，她狐疑地朝皇甫令尧看去，问：“你怎么记得这么多事的？” 第869章 喝药真的管用？ 皇甫令尧咯噔一下，冲她绽开笑容，道：“可能是媳妇儿给我开的药起作用了？” 鉴于还有粟威在等着，他还是打算晚上再跟柳拭眉坦白说清楚，他安抚地道：“媳妇儿你先歇会儿，我去和师父说，给你讨公道。不是你的错，我得给你掰回来。” “那是能说清楚的人吗？他打你怎么办？”柳拭眉把疑问丢在一边，关心起自家狗子会不会挨打来。 刚才都罚跪了，挨打似乎也不奇怪？ 本来时代格局就是这样，当徒弟挨了师父的打，不但不能记恨，还要感谢教诲！ 皇甫令尧无奈一笑，道：“师父是我母后的救命恩人，就算他要打我几下，也没什么的，只要不打你就行了。但按理说，他也不会打我。媳妇儿你放心吧。” 说着，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等我回来。” 完了就走了。 柳拭眉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心里仍旧提着心。 她不认为粟威能够与皇甫令尧讲道理……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方才这个男人，真的是她家狗子？ 她家傻狗子做事这么沉稳的吗？ 似乎把事情扛起来了？ 再又思索了很久，柳拭眉依然不认为：“不可能！我的药有没有作用我还能不知道？虽说好些天没给他诊脉了，但先前喝了那么一段时间的药，也没有丝毫好转，难不成这几日就好了？” 她果断决定，等皇甫令尧回来，先给他诊脉。 如果喝药真的管用，那就继续喝！ 喝到好为止！ 虽说心里生气，但柳拭眉的脾气也不会太长。 生气是极不养生的行为，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能不生气她都不会气的。 没一会儿，柳拭眉调适好了自己的情绪。 因为粟威这么一个打搅，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墨儿，去请管家到前厅来！” 敦愚王府有女主人了，李公公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怎么能不明白柳拭眉叫自己来是做什么。 柳拭眉到前厅的时候，李公公也把王府里上上下下数十号奴才、包括厨房里的，都叫过来了。 柳拭眉坐在大厅门口，慢条斯理地道：“本王妃初来乍到，还不认得府中的下人。为了大家以后照顾好敦愚王，现在便来认一认人吧。” 墨儿说道：“我叫墨儿，是大小姐贴身侍婢。各位来跟我们家大小姐请安，做个自我介绍，然后，从我手上的托盘里领一个红包。” 她举了举手中的托盘，笑道：“大小姐别出心裁，这里面的红包有大有小，各位不分职位高低，只管抽红包。抽到多少就是多少，全看手气！” 犹如现在人一样，手气这个东西，都是勾人的。领到多的理直气壮:我凭运气领到的大包！ 于是，上上下下一众都上前做了自我介绍，说明自己叫什么，是在哪个院子里做事的。 抽了红包，抽到大的惊呼，抽到小的遗憾。 红包里面是纸条，写着奖金数量，领了的就去一旁连翘那边兑换银子。 最高的赏金有十两银子，最低的只有一钱！ 看到她这个手段，李公公心中顿时敲响警钟！ 第870章 敦愚王妃才是主宰 领完了红包后，柳拭眉朝那几个账房的人看去，道：“从前王府没个主事儿的，中馈也是散乱吧？李公公，是不是？” 墨儿做了手脚，李公公倒是领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他个人精哪能看不出来？他应承柳拭眉的话：“是的，王妃。” 柳拭眉点点头，道：“如今王府有了女主人，中馈是不是也该交由本王妃打理？” 李公公道：“理所应当的，王妃。” 柳拭眉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袖，道：“走吧，本王妃亲自去账房，从今日开始查账！我也要知道，敦愚王府到底有什么家当！” 李公公额头上都在冒汗了！ 她还没过门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厉害之处。 但没想到，以前是谨守本分而已，过门后大显身手更厉害！ 想到了柳拭眉嫁过来的那么多嫁妆，再想想敦愚王府的账面，欲哭无泪啊！ 柳拭眉很快就来到了账房。 敦愚王府只有两个账房先生，捧出来的账册也就只有六七本。 寒碜！ 过分寒碜！ 她抽出最底下的那本账册翻开，随意看了几眼，问：“本王妃听说，在我来之前，王府的中馈账房归余少爷打理？” “是的。”李公公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很快就有了主意：想来，这位敦愚王妃过府之前，就对敦愚王府都打听过了！ 那么想必她今天要拿捏的对象，也是余昭容！ 柳拭眉又问：“那么，余少爷人呢？” 李公公叹了一口气，道：“王爷的情况，王妃也是知道的。既然他不管束下人，就更不会管余少爷了。余少爷从前几日就住在钟鼎楼里，至今未归呢！” 闻言，柳拭眉脸色一冷。 所以说，那个余昭容还是个沉迷女色的大猪蹄子？ 还没见面，对这个人的观感，顿时更差了！ 见到她的脸色变化，李公公又道：“这些日子王爷大婚，余少爷合该在王府迎王妃。因此奴才每日早上都派人去请，也不知道今日是否会回来。” 柳拭眉冷冷地道：“中馈从今日开始，全数交给本王妃打理，不管他人在哪里，也不需要过问他！此事，拿到父皇和皇后那里说，也是说得过去的！” 听她这么说，李公公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道：“奴才明白。” 又朝那几个账房吆喝：“你们听见没有？从今儿个起，咱们王府有女主人了，中馈交由王妃打理，你们直接将账目都报王妃这里来！” “是，李公公！”这几人都应了。 但一听这话，柳拭眉给了李公公一个冷嗖嗖的眼神。 李公公心头一凛，扬手给最靠近自己的那个账房先生脑门上来一巴掌，怒斥：“谁是主、谁是仆，你看不清吗？” 这些人顿时也都明白—— 敦愚王府，要变天了！ 从今天开始，王府里的一切，敦愚王妃才是主宰！ 柳拭眉在账房这边看账册，皇甫令尧这边哄着粟威离开主院，回了东苑。 “这个女人要不得，你趁早把她给休了！”粟威还是坚持这一句。 多少年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他也是气得够呛！ 第871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皇甫令尧头疼，在师父面前也只能哄着：“师父，这是圣旨赐婚，哪能休呢？” 粟威朝他看了一眼，冷冷一哼。 皇甫令尧赶忙又道：“说起来，这也是误会不是？师父若见过我媳妇儿对她的亲人的好，你肯定会夸她的！” “你以为老夫没有打听过你这个妻子的为人吗？”粟威又开始吹胡子瞪眼：“抛头露面开什么医馆也便罢了，竟还状告家中嫡母、状告自己亲爹！你管这叫对亲人很好？” “唉！”皇甫令尧坐在一旁，道：“那是师父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坏！那什么嫡母，害死了我媳妇儿的亲娘！那什么亲爹，将已有婚配的女儿，移花接木送上了另一个女儿的接亲马车！” 提到这些事，他眸中戾气又开始浮现：“师父，这种事，你也能忍？别说我媳妇儿不能忍，我都不能忍！就算我媳妇儿还想孝顺她爹，我都不准的！” 听他这么说，粟威皱眉思忖片刻。 只要不提粟弥音，他就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既是如此，那也怨不得她。只是……” 粟威又把话题引到了宝贝女儿的身上：“她对音儿下手这么狠，音儿初来乍到，怎么就得罪她了！” 皇甫令尧很难！ 他不是不想帮自家媳妇儿说话，只是帮了也没用。 事关粟弥音，粟威的脑子就像装了凝固的岩浆似的，怎么都通不开！ 老实说，多年来的心理阴影，让他下意识不想去面对这样的事。只是想到自己不面对，媳妇儿就要受气，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问：“师妹人呢？” 粟威答道：“昨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哭了上半夜，后半夜才能睡着，还没起呢。” 皇甫令尧简直匪夷所思！ 在做贼的喊捉贼这一招上，粟弥音若认了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天下第一了！ 他得想个法子！ “师父。”皇甫令尧有些为难。 毕竟是自己的师长，在他年幼的时候粟威给自己的护持不少，并且粟威还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自己开口赶客，总归是做得过分。 粟威朝他看了一眼，道：“有话直说！” 皇甫令尧思来想去，拐着弯问：“师父这一回要留下来住一段时日么？徒儿陪您四处逛逛？” 粟威顺口便答：“为师无所谓，老了不爱走动。看你师妹吧，你带她多逛逛。” 皇甫令尧：“……” 他也得到答案了：这是要看粟弥音的意思，粟弥音说要留下继续玩几日，粟威就会留下！ 他愁眉苦脸地道：“师父自己跟师母两相恩爱，怎么就不能理解徒儿今儿个是新婚第一日呢？” 嫁过来了，肯定要对敦愚王府进行大清洗，虽说敦愚王府的烂账没有多少可以清算的，但—— 等他坦白了，那六路八方阁不也得交底，给媳妇儿管的么？ 还有一些其他的秘密产业，都得交给媳妇儿打理！ 他呀，做个混吃等死的傻子就成！ 这么忙，谁要理会那小恶魔！ 倒也是皇甫令尧会说话，粟威听他提起了“师母”，便道：“罢了罢了，为师过几日便回去，省得你师母惦记。” 皇甫令尧可没有高兴得太早：“那师妹呢？” 粟威还没有回答，门外传来小姑娘的娇俏声音：“我留下来！” 第872章 你连一个师妹都保护不了 皇甫令尧心里一片绝望！ 好不容易把粟威给劝好了，粟弥音说了要留下来，肯定不会走！ 看见宝贝女儿，粟威脸上立即露出宠溺的笑容，轻柔地道：“音儿你起来啦？用过午膳没有？” “吃过啦！”粟弥音其实早就起来了，只是哄骗伺候她的丫头说自己还要睡，实际上已经跑出去溜了一圈。 她娇滴滴地坐在粟威身边，娇声道：“爹爹你先回去，我不打扰你和娘恩恩爱爱。留在帝京还有尧师兄护着我，你不用担心的！” 皇甫令尧内心是拒绝的！ 谁要你留下来了！ 谁要护着你了！ 老子要跟媳妇儿恩恩爱爱！ 但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当着粟威的面对粟弥音说，不然一会儿又要炸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师父，师妹留在帝京未必安全……” 不等他说完，粟威横了一眼过来：“怎么？你连一个师妹都保护不了？” 皇甫令尧：“……” 瞧瞧，只要跟粟弥音有关，这位英明睿智的化外高手，就会立刻变成糊涂虫！ 关键是，他为什么要保护这种人？ 可他能怎么办呢？ 十几年来，粟威一向都是这样的，如若不是这样，粟弥音也不至于这般骄纵了！ 说起来，那些天之骄女譬如俞晚清之类的，身在帝京大家族中，深受诗书礼仪束缚，哪里比得上乡野土皇帝的女儿那样，真的跟上天似的！ 在粟威的护持下，粟弥音是想要什么就得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音儿要留下来也好，总要出来见见世面的。”粟威已经做出决定了，道：“不过音儿你别待太久，爹爹和你娘都会想念你的。” 在粟威面前，粟弥音是个又乖又甜的小可爱，娇滴滴地应道：“好啦，我知道的。保证早日回雁行山！” 事实上，她哪怕做不到的保证，粟威也不会计较。 总而言之，在女儿身上，毫无原则！ 而粟威既然同意了粟弥音留下，皇甫令尧深知自己反对是没用的，只能期待等粟威走后，他再想个法子把粟弥音给捆住，打包送走！ 就这么办！ 这边也就这样了，皇甫令尧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他想要跟媳妇儿相亲相爱啊！ 他站起来，道：“师父，王府里有很多事，我先失陪了。” 粟弥音一听，跟着站起来，想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皇甫令尧迅速截胡：“师父既然打算过几日就走，师妹你好好陪着师父。” 说完迅速开溜！ 打不得骂不得，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只等粟威走后，看他怎么收拾这无法无天的小丫头片子！ 皇甫令尧溜出了东苑，打听了自家媳妇儿在账房，赶忙朝这边过来。 见他进来，众人还不如见到柳拭眉之时惊惧。 但在李公公的使眼色下，众人乖乖地行礼：“王爷来了。” 皇甫令尧享受着“狐假虎威”的优待，笑嘻嘻地走到柳拭眉身旁，道：“媳妇儿，要我帮忙吗？” 他一进来，柳拭眉就抬起头来看着他了，见他说要帮忙，笑问：“你会算数吗？” 第873章 王府的收支 柳拭眉本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过他能帮得上什么忙的。 在她心里：我家狗子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会撒娇卖萌就够了！ 但令她出乎意料的是，皇甫令尧眼睛一亮，道：“我会算的！” 闻言，李公公诧异地朝他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撇嘴，道：“我学过的呀！只是我一直不想算而已。” 他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账房中的几人：李公公、两名账房先生、四名仆从。 笑嘻嘻地，又补了一句：“我这不是懒，不想算账嘛！再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也看不懂呀！” 他与平时的傻狗子没多大区别，柳拭眉也没有发觉有哪里不对，说道：“那账目你不用看，就负责帮算数。来，把这一页的数都算下来。等你算完后，我来规整。” 她将账册放他面前。 古代是没有阿拉伯数字的，而是大写的字，对喜欢用数字的人来说，算数其实还有点费劲。 就柳拭眉而言，算数能力再强，却需要多走一个过程——先把这些数目转换成阿拉伯数字，才能够用心算能力，把总数算出来。 在这一点上，张妙蓁比她强很多，简单的数额都是心算、复杂的就上算盘。 柳拭眉正在学习使用算盘，暂时只会一点皮毛。 孰料，皇甫令尧竟然是会用算盘的！ 他一边将数额上算盘，一边道：“这个简单！我先前看张喵喵在打算盘，就叫她教我了。” 事实没错。 但实际上，是他早就有心地要展露出自己的技能，见张妙蓁在这方面很厉害，就假借找张妙蓁教自己的名义，趁机“学会”了打算盘算数！ 而他本性聪明是大家都知道的，也不会怀疑什么。 柳拭眉本来就对他深信不疑，此时更没有想过真假这种事，下意识就信了。 因为王府的资产太少了，账本不多，不知不觉算到了天黑，屋内点起了灯，肚子也饿了。 但账本也快看完了。 此时，柳拭眉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了原先的轻松，而是沉冷的：“就差一点点了，看完了我们再去吃饭。” 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知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管过王府的收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虽说他不受宠、他是个“傻子”，但为了表示当皇帝的宅心仁厚，皇甫权给他的赏赐向来不少。别的皇子有的他也会有一份。 而他是个傻子，从来不走各种礼数。 可这账面上…… 成天不是给这个送礼，就是给那个送礼？ 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等他媳妇儿收拾这群人的时候，他要怎么推波助澜了！ 在柳拭眉阴沉的脸色下，在这九月天里，账房先生里衣都汗湿了！ 两个账房，一个叫洪荣，一个叫许继。 敦愚王府的账房油水太足了，真正用在这个傻王爷身上的，十不存一！ 余昭容不是个吝啬的主儿，他自己抽了大头，底下的随便分。 故而，可以说，贪赃整个账房人人有份！ 拿了好处，明知道马上就要有女主人了，账面上的数，这些人做的自然也是极为漂亮！ 按说，是不会被查出问题的！ 但柳拭眉的态度，却让他们感觉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果然，所有账目看完后，柳拭眉抬起头来，道：“还有账本吧？都拿出来！” 第874章 婚后头一天，不宜见血 现代很多公司的账务，为了避税，会做两份。 古代为了中饱私囊的，也通常会做两份。 这叫做阴阳账本！ 柳拭眉先前清算梁如意的嫁妆的时候，已经感受过了假账，所以此时是熟门熟路，张口就要另一份见不得光的账册！ 李公公当然少不得拿了好处，身为王府总管，余昭容不可能不塞给他。 但账房一向不归他打理，故而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且先看看事情进展再说。 洪荣和许继二人，心里都抖得厉害！ “王妃，所有账册都在这里了，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洪荣硬着头皮道。 柳拭眉朝身后的长歌看了一眼，唇角勾着一丝微笑，挑眉问：“长歌姐姐，手底下的奴才不听话怎么办？” 长歌一本正经地道：“多半是皮痒，打一顿就好了！” 闻言，墨儿笑道：“打一顿不好的话呢？” 长歌还是不苟言笑地道：“那就打两顿！” 两人一唱一和，抑扬顿挫！ 皇甫令尧差点都要笑出来，但洪荣和许继抖得更厉害了。 “哦。”柳拭眉点了点头，又朝洪荣看去，道：“洪先生，你皮痒吗？” 她明明带着微笑，长得又是这么娇小美丽的一个女子，一个眼神却带着血雨腥风！ 账房先生很少有练武的，都是文弱书生的样子。 洪荣双腿一软跪了下去，道：“王妃，小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呵！”柳拭眉将茶盏端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道：“长歌。” 长歌上前，一手拎起洪荣的领子，将他掼在了地上，一脚踩上了他的后背脊梁骨。 柳拭眉淡淡又说了句：“今日是我婚后头一天，不宜见血。” 长歌应道：“是。” 她放弃了动刀动剑的念头，从怀里掏出一条长布条，缠上了拳头。 动作很慢。 动作越慢，看在这群人的眼里，越是折磨！ 柳拭眉淡笑。 长歌是从沙场回来的，很清楚如何招供，从心理压力上下手，最快地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终于，长歌缠好了拳头，一拳头朝洪荣的后背砸下去！ 第一个拳头，砸在了肩胛骨上！ 咔擦一声！ 第二个拳头，砸上了另一边肩胛骨！ 又是咔擦一声！ 真的一滴血都没见，但账房内却是惨叫声几乎能掀翻屋顶：“啊啊啊——” 不多时，声音消停了。 长歌捏着拳头，满脸遗憾地朝柳拭眉看去，道：“大小姐，这人太不经打，昏过去了。” 柳拭眉风轻云淡地道：“哦，这不还有几个么？你只管打，打过瘾了为止。反正只要不打死，留一口气在，我都能把他救活，不会背上人命官司的！”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气！ 她好大的口气！ 但——她的医术大家都是听说过的！ 他们是看到了柳拭眉的决心！ 她今天一定要问出结果来，问不出来可能就会一直这么折腾下去！ 果然，长歌对准了许继。 然而还不等她开始动手，许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我招认……我招认！是还有一些账本没拿出来，小人这就去拿来！” 柳拭眉嗤地一笑。 第875章 堪比皇后的凤威 自家媳妇儿气场全开，一直坐在一旁当壁花的皇甫令尧心里一片暗爽！ 他心道：“瞧瞧，我媳妇儿在虐人的时候，都这么漂亮！” 又聪明、又美丽、又带劲儿！ 啊呀呀，天都黑了，倦鸟归巢，他也想早点用晚膳回房！ 这边，许继把见不得光的那些账册都拿了出来。 柳拭眉扫了一眼，伸手在上面拍了拍，道：“行，这些本王妃拿回去看。良心提醒，你们最好不要想着偷溜，不然就先打断腿，保证你们跑不掉！” 墨儿在一旁提建议：“大小姐，不如还是给他们喂药吧。吃了你的毒药，他们就跑不掉了，也不用见血！” “这主意好！”皇甫令尧眼睛一亮，道：“媳妇儿，依我看，不如给整个王府的奴才都喂药，看谁还敢不听那你的话！” 是故意吓人的没错，但这也确实是个方法。 柳拭眉转头，冲他轻笑。 李公公观察了许久，心想：新王妃刚来就用药控制所有人，她胆子会有这么肥吗？ 孰料，柳拭眉真的敢！ 她冲皇甫令尧微笑，朱唇吐出一句：“好呀，给他们用药！” 连翘取出一瓶药，递给了皇甫令尧：“王爷，这个药就可以了。吃了不会死人，但每过一个月就要来吃解药，没有解药的话大概会……身上开始长脓包，全身溃烂而死！”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 皇甫令尧接过来，开始给账房内的六人塞药，玩得不亦乐乎。 一边塞一边警告：“老实一点、吞下去啊，不然我就揍你了！” 没人敢拒绝！ 最后，皇甫令尧的目光落在了李公公的脸上！ 李公公脸色一变，忙道：“王爷、王妃，老奴在王府多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轻忽，是用不上王妃的宝贵圣药的。” 又是拍马屁、又是给保证。 柳拭眉本来也没想用这个来对他，暂时犯不上先对付他。 他在敦愚王府有号召力，等清洗完了所有人之后，最后再动这个人！ “行了，我们先回去。”柳拭眉站了起来，提着裙摆，漫不经心地道：“我饿了，先吃饭。这些账册，会尽早看完的。” 她又转头朝李公公看去，道：“相信今晚余少爷肯定会回来的，对吧？” 说着，她微微一笑。 哪怕是长得倾国倾城的美人，冲自己这么一笑，李公公却没感觉到任何勾人心魄，而是心惊动魄！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后来才被皇帝派来敦愚王府当管家的，此时竟然在柳拭眉脸上看到了堪比皇后的凤威！ 她才刚刚嫁入皇家第二日，就有这等气势了！ 那将来…… 敦愚王若一直痴愚也便罢了，若让她把皇甫令尧的傻病治好了，要抢皇位怎么办？ 不行，他得尽早将提醒皇后，要多加提防！ 他如何心怀鬼胎，柳拭眉虽然不全然知晓，却也摸得到一二。 她暂时没打算动李公公。 毕竟，李公公明面上是皇甫权派来的人，动他就是不给皇帝面子！ 她一个新妇，还是要注意的。 回到主院房中，皇甫令尧和柳拭眉一起用过晚膳。 柳拭眉又去沐浴。 她泡在浴桶里，一边擦身子一边想事情，突然净室的门被打开！ 第876章 洗个澡又被吃干抹净了 柳拭眉赶忙回头一看，下意识用布巾将自己胸前捂住！ “令尧？” 这个时候门也不敲闯进净室的人，还能有谁？ 可不就是她家傻狗子！ 皇甫令尧脸上噙着笑，朝浴桶这边走过来，丝毫没有要避讳她在洗澡的意思，道：“媳妇儿，我帮你洗呀！” 自然又坦然！ “不用。”柳拭眉瞪眼反对，道：“你出去。” 开什么玩笑，就算他们有过肌肤相亲，她也很难适应这种节奏好吗？ 她家狗子在不愿意听话的时候，自有他的一套：“我也要洗！” 柳拭眉横了他一眼，道：“等我洗完了你再洗！” 皇甫令尧却振振有词：“我和你一起洗呀！又省时间又省热水，不是么？” 柳拭眉：“……” 他这绝对是强盗逻辑吧！ 她还想用老一套来对付他，开口道：“令尧，你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 孰料，话没得说完，他动作极快地凑了过来，捧住她的脸就封住了她的呼吸，也就把她未竟的话语堵了回去！ 柳拭眉被他热情的吻弄得几乎要融化，连连后倒。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 这家伙竟一边与她接吻、一边脱了衣裳，也进了浴桶！ 接吻狂魔！ 多么高难度的动作他都能胜任，在现代怕是可以申请吉尼斯记录了吧？ 柳拭眉满心悲催，浴桶里的水因为多出来一个人漫了出来，弄得满地都是。 太无语了！ 但皇甫令尧根本没给柳拭眉多余的想象时间，很快就调整好了两人的位置，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免得太使劲了她会沉下水里。 柳拭眉：“……” 洗个澡又被吃干抹净了！ 结束后，柳拭眉很郁闷，趴在浴桶边缘，自闭。 她心道：“该不会以后每天都要过这种日子吧？” “媳妇儿，你疼吗？” 皇甫令尧满意地看着她后背上自己弄出来的那些痕迹，都是昨夜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瞧你早晨泡的澡挺有用的。” 柳拭眉：“……” 她自己开的药浴，当然有用！ 但她调养好自己的身子，不是为了今天晚上继续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的啊！ 见她完全不想说话的样子，皇甫令尧抿了抿唇，开始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太狼了？” 转念又想：“可这也不能怪我呀，还不是先前饿狠了！” “媳妇儿，水有点凉了，我们起来吧？”皇甫令尧打算把她捞起来。 但他的手刚一碰柳拭眉，她下意识弹了一下！ 傻二哈很受伤：“媳妇儿，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嘛！” 那个撒娇卖萌的，老花样！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没了脾气。 她也不是故意要避开他的触摸的，就是一时之间的心理阴影，以为他又要来一回，心里油然而生的一种恐惧感！ 必须遏止他的不良行为，不然她的腰要离家出走、医术再高也无力回天！ 对上自家狗子的眼神，发现他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的，她清了清嗓子，道：“令尧，你先穿衣裳回房里等我。” 开玩笑，再让他留在这里，很有再被吃一顿的可能！ 皇甫令尧没办法，只能先行回寝房。 等啊等啊，柳拭眉包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的时候，他一跃而起：“媳妇儿，我给你擦头发！” 柳拭眉没有拒绝，坐在梳妆台前，道：“令尧，我们来个约法三章吧。” 第877章 约法三章 皇甫令尧一头雾水：“什么约法三章？” 柳拭眉从镜子里看着他，这家伙长这么精致干嘛，铜镜里的影像有些模糊，都这么好看！ 非常认真地道：“虽然吧，咱们年纪还轻，偶尔……偶尔纵欲也无关紧要。但从健康学的角度来讲，每天都……都做那样的事，对身子未必是好的。” 其实也不是每天做不好，主要是…… 她家狗子这种精力，一天她都受不了！ 思忖了一下：透支二字，他肯定不懂。 她又道：“就好比你有一个蜂蜜罐子，每天吃一勺，能吃一辈子。但你若是一次性吃光了，以后就没有了，知道吗？” 皇甫令尧眼珠子一转，得出一个结论：“媳妇儿，你的意思是，咱们每天只能做一次生小娃娃的事儿？” 柳拭眉美眸蓦地一瞪：“……” 如果不是用来噎她的话，这逻辑满分好吗！ 谁让她说“每天吃一勺”的！ 他抿了抿唇，拿着梳子给她梳开湿发，道：“媳妇儿，我们先生一个小娃娃好不好？” 柳拭眉没想到自己想要约法三章的，自己的要求还没提出来呢，就被提要求了！ 不行！ 她得稳住！ 不能被男色所迷惑！ 她不再看镜中的狗子，垂下眼睑，道：“先来说约法三章吧！” “哦。”皇甫令尧其实并不着急。 他专门盯着一件很重要的事，发现： 今日晨起的时候，她用过饭后就去沐浴，沐浴过后进宫。 总归之，没有要求连翘去给她煎服避子汤。 只是他不确定柳拭眉是忘记了，还是没有避孕的打算？ 他肯定不能提醒她！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自家狗子满脑子的“生孩子”，她说道：“第一，就方才我说的，要注意节制！” 皇甫令尧忙道：“那就每天一次好了！” 柳拭眉：“……” 她虽然没经验，但这一点还是听说过的：男人说只来一次，那是绝对不能信的！ “不行。”她抬起头来，盯着镜中给自己仔仔细细擦头发的男人，道：“就算是要……要那样，你也得经过我同意不是吗？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心道：“第一点是节制；第二点是得经过同意，那第三点又是什么？”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下来！ 他点点头：“哦，那我以后先问过你！” 一点儿都不为难！ 至于怎么让她同意，那就是他努力的事儿了！ 柳拭眉又开始说第三点：“第三点，在十八岁之前，我不生孩子！” 皇甫令尧手上的动作一顿。 顿得太猛了，拉着了她的头发，他连忙给她摸摸头表示安抚，顾不上问她疼不疼，急急忙忙地问：“为什么呀？” 他想到的是：她真的不想生孩子？ 但不至于呀！ 从她对待舒雨桐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喜欢小娃娃的！ 柳拭眉头皮有点疼，不过也就一瞬间，她没在意，答道：“十六七岁还在长身子，太早生孩子不好。女儿家到十八岁基本已经完全长好了，生孩子也没那么多风险。” “哦。”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答应了：“好。” 约法三章成立，柳拭眉也就不再说别的什么了。 皇甫令尧则是在思忖，要怎么跟她说，叫她跟随自己去密室呢？ 第878章 你要敢碰其他女人 老实说，皇甫令尧一想到要坦白，心肝儿就发颤。 但这件事总是要做的，去密室谈也好，她不知道机关怎么开，就算情绪激动也跑不掉，他可以好好哄哄。 柳拭眉不知他心里都在想什么，心道：“果然很乖，约法三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兀自高兴的时候，皇甫令尧突然下定决心：“媳妇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柳拭眉诧异地看着镜中的他。 “我们……”皇甫令尧张口，正要说话。 外头，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王爷，东苑那边的贵客请您过去。正在等着呢！” 这一说话，把皇甫令尧的勇气给打散了！ 柳拭眉很诧异：“你师父找你，又有什么事儿呢？”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不讲道理的老头，但再怎么不喜欢，那也是皇甫令尧的师父、还是他母后的救命恩人。 身为妻子，她不可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就不让皇甫令尧尽孝。 至于粟弥音…… 她再想办法，将粟弥音打到怕，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恶毒小姑娘学会做人！ “不知道，不想去。”皇甫令尧懊恼极了。 一个人伪装了七八年之久，想跟最亲近的人坦白，这需要聚集多大的勇气？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就这么被打断！ 如此一来，他又有点慌，不太敢说了！ 柳拭眉无奈地道：“我的头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干的，你先过去瞧瞧看，万一师父找你有什么急事儿呢？” “哦。”皇甫令尧内心不想去，但也知道自己是必须去的。 他给柳拭眉把头发梳了一遍，放下梳子道：“那我过去了，叫木耳进来给你擦头发。” 正要走，柳拭眉突然拉住他的手。 “媳妇儿？”他疑惑地回过头来。 柳拭眉冲他笑了笑，道：“去见你师父可以，但遇到粟弥音，你给我有多远就离多远，知道吗？你要敢碰其他女人……哼！” 从她的话里闻到一股酸味，哪怕她是笑着说的，笑容中的警告也非常明显！ 皇甫令尧俊颜上绽开了笑容，倏地低头亲了她一口，道：“媳妇儿你放心吧，我一直不喜欢她，怎么可能跟她靠近呢？” 柳拭眉这才松开他的手，又道：“粟弥音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她父亲又是个黑白不分的，我先给你提个醒儿，以后她遭遇社会毒打的时候多着呢！” 皇甫令尧多么聪明的人啊，轻易听出来自家媳妇儿的意思！ 她这是要亲自毒打粟弥音？ 他心里兴奋极了，道：“我还没跟你说呢，白日我已经跟师父达成协议了，他过几日就走。” 听他这么说，柳拭眉刚想笑出来，又见他话还没说完：“但粟弥音会留下来，到时候你想怎么对付她都行！” 柳拭眉刚刚要扬起的笑意，立刻沉了下去！ 看来，她的麻烦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停了！ “罢了，你先过去见你师父吧。” “好的，媳妇儿！” 皇甫令尧出去后，柳拭眉自己把头发擦了，随意扎成一束。 听得外头墨儿的声音：“你是……余少爷？” 第879章 嫁给一个傻子有什么意思 在柳拭眉的眼里，余少爷=余昭容=皇甫令尧的表弟=掌管了敦愚王府账房的人！ 她今日整治了账房，猜想余昭容定然立刻收到消息，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哪怕他已经几日不回府，听说阴阳账本的都被挖出来了，不可能不回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余昭容！ “啧啧，我那个傻子表哥，怎么就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呢？”余昭容眯着一双醉眼，盯着柳拭眉的眼神里，充满了亵渎之意！ 他长相其实不差，只不过流里流气的渣滓气息彻底败坏了他的气质，使得颜值跟着受损，看上去叫人恶心。 柳拭眉坐在椅子上，眸色冰冷地盯着他，道：“你喝醉成这样，话也不好说，等明日你酒醒了再来跟我说话！” 她话里有着女主人的姿态，余昭容倏地笑了：“哟，小美人儿还挺有脾气！” 这语气里充满了调戏意味，站在柳拭眉旁边的长歌脸色一沉。 墨儿本来是端来茶水的，也朝余昭容瞪过去！ 柳拭眉眯了眯眼眸。 余昭容却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似的，满身酒气、兀自说着酒话：“我说表嫂，嫁给一个傻子有什么意思？” 他摇摇晃晃地朝柳拭眉走近了两步，唇角勾着笑容，脸上都是醉醺醺的胀红。 混迹妓馆酒肆时间长了，他自认为自己英俊潇洒，非常有男性魅力！ 他用自己以为最勾人的笑容弧度，对柳拭眉眨了眨眼睛，道：“傻子在床上的技术应该不怎么样吧？表嫂啊，你要不要感受一下什么才叫雄风大振？什么叫金枪不倒？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儿？” 话说成这样，柳拭眉压根懒得跟他恼火，朝长歌看了一眼。 这种人，根本用不着跟他废话！ 能用拳头解决的，绝对不动嘴皮子！ 长歌意会过来，上去冲着余昭容的心口就是一脚！ 余昭容没想到会挨打，被长歌这一脚踹飞，落在了后面的博古架上。 “啊！” 顿时，博古架被他撞得抖了抖。 沉重的博古架没能被他撞倒，但上面的东西却一件件砸下来，砸得他满头包！ 余昭容抱着头，疼得哇哇叫。 但这么依赖，酒气终于被疼痛弄得有点儿清醒了！ 他怒不可遏地道：“你这臭娘儿们！老子肯上你是给你面子，你竟敢这么对我！” “哦，现在清醒一些了吧？”柳拭眉站了起来，脸色阴森，沉郁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她嗤笑一声，道：“你大概不知晓，上一个胆敢对我心生不轨之心的人，自诩骄傲的命根子已经没了！我不介意让你品尝一下当太监的滋味！” 上一个，就是张庆喜咯！ 余昭容是皇甫令尧的表弟，但实际上比皇甫令尧小不到一岁。 虽说在敦愚王府也待了有几年，但因为是前皇后的外甥，身份敏感，是不能进宫的。 故而，他接触的女子多半都是勾栏里的妓子。 见过呛辣的小娘子，却没见过这么霸气的贵女！ 酒醒了一半，也就想起来眼前这人是柳拭眉—— 帝京久负盛名的柳拭眉！ 第880章 七月半的鸭子 “啧啧啧！一个婚前失贞的破鞋，都不知道让多少男人玩过了，也就我那个傻子表哥才能当这个冤大头，你竟还有脸在少爷我面前傲！” 余昭容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将旁边阻挡自己的东西踹开，唇角勾着一抹阴狠的笑，道：“老子最喜欢调教辣娘儿们了！你这种女人，就应该一边干一边打屁股！” “污言秽语！”柳拭眉眉峰聚拢，眸中闪过戾气。 本来还想：这是我家狗子唯一的亲戚，留点面子。就算贪了点银子，只要乖乖将中馈交出来，哪怕养着一个废物在王府里，我也不会对他如何。 但—— 这种人，她还能忍？ “长歌，废了他一条胳膊！” 长歌半点儿没有迟疑，听令后便上前，又是一脚将余昭容踹倒在地上，顺势拎住他的右手，往身后用力一掰！ 余昭容本来就手无缚鸡之力，几年来常年纵欲，今日又喝了不少酒，整个人就一废物。 他哪里抗得过长歌？ “啊——” 咔擦一声，骨头断了！ 杀猪一般的惨叫暴起！ “贱人！贱人！”余昭容抱着自己骨折了的右臂，一边飙泪水，一边骂柳拭眉：“你这个贱人！老子一定要将你干趴，让你给我舔！” 饶是被废了一条手臂，他还敢说这种话！ 柳拭眉冷笑：“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 她又道：“嘴这么脏，连翘，给他洗洗嘴！” 如果是让长歌给他洗洗嘴，那就是打一顿、至少掉两颗牙齿的事儿；但是让连翘来做这件事…… 那就是那条舌头不用要了！ 长歌按住了余昭容，连翘从药囊里迅速翻出来一瓶药。 在长歌掐住余昭容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的事，连翘倒出一些粉末进了他的嘴里！ 柳拭眉这才又道：“将他扔出去！” 长歌一把拎起了余昭容，朝院子里一丢！ 白日里，昨日才过门的王妃就把账房大权给收了过去，这个时候，打理账房的余昭容回来了。 这显然是有好戏看了啊！ 所以，有不少奴才都守在主院门外，等着动静。 谁输谁赢，代表着以后王府的风向，决定了他们以后的站位！ 甚至有人心想：余少爷喜欢玩女人，府里不少丫头都让他给糟蹋了。王妃身边的几个丫头也都不差，这位余少爷怕不是要把目光盯到她身边吧？ 谁曾想，余昭容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盯上敦愚王妃！ 谁不知道这位王妃扎手啊，余昭容这是找死的节奏！ 李公公当然是跟着在院子里伺候，见余昭容被丢了出来，摔倒在地上，抱着骨折的手臂痛苦哀嚎，心不由一抖！ 多惨啊！ 余昭容这辈子怕是好不了！ 下一瞬，柳拭眉迈过门槛，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刚洗过头，半干的发随便挽了个发髻，头上不戴半点饰物，但这霸气根本不需要任何配饰来给她加持！ “胆子都长刺儿了，竟敢祸乱到本王妃面前来！” 柳拭眉眸光扫了一圈，看到了院门外躲躲藏藏的不少身影，冷冷地道：“都出来吧！” 第881章 杀鸡儆猴的猴儿出来吧 李公公连忙给那群人使眼色，一个个都出来了。 在李公公的带领下，众人拜倒：“给王妃请安！” 柳拭眉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扬声道：“本王妃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你们若守规矩，自然不会有任何祸事临头。但谁再敢在敦愚王府作乱，余昭容的今日，就是谁的明日！” 一番话，令众人感受到了头顶上悬着一把刀！ 稍有脑子的都能想得到，柳拭眉这是杀鸡儆猴！ 先前他们都听说过准敦愚王妃的厉害，等着看她过门之后，观望一阵子再决定自己今后的方向。 现在，余昭容就是那只不知死活的鸡，他们这群吃瓜看戏的，就是猴儿！ 仗着喝醉酒后的过度膨胀，余昭容竟敢去招惹这位祖奶奶，主动送上门去。 不虐他，虐谁呀？ 这下好了，看到余昭容的下场，其他人再怎么想翻天，也不敢了！ “李公公。”柳拭眉又点了管家的名号，道：“本王妃今日清点资产发现了，敦愚王府在城北近郊有座庄子，对吧？” 敦愚王府没什么家产，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瓜分干净，借着各种送礼的名义都“送”出去了。 而皇甫令尧名下的铺子，被“卖”出去了几间，挂在了余昭容的名下。 但好歹，他们倒不敢把所有东西都夺走，还有一两个庄子是属于皇甫令尧的。 当然，留下的，都是最穷、最破、最没有油水的那种，余昭容没有看在眼里！ 李公公答道：“是的，城外石头山附近有座庄子。” 石头山，真的是石头山！ 因为山上都是坚硬的岩石，长不成大树，只有一些松树、小灌木和野草。 为何将这种垃圾庄子赏赐给敦愚王，无非是因为他是傻子。 皇甫令尧不会经营，要再好的庄子也没用不是？ 而这个庄子，就连余昭容都是看不上的，所以还得以存留在皇甫令尧的名下。 柳拭眉冷声道：“把余少爷送去那个庄子养伤，附近都是石头山没有什么活儿可干，那边的仆从也都撤了吧。” 众人心里都是一震！ 所以，这是要让余昭容一个人去那里自生自灭？ 但，余昭容转移了不少王府的资产，他有银子也可以自己雇人呀！ 却见柳拭眉又道：“至于余少爷名下的财产，本王妃会一一查清楚来路，所有从敦愚王府出去的，一律不作数！本王妃会上大理寺备案，将所有属于敦愚王的资产，一件一件地要回来！” 她眸色冷寒，扫了一圈这群奴仆，倏地笑了，又道：“当然，主动上交的，不追究责任！需要本王妃亲自去打官司才要回来的，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她挥了挥袍袖，道：“都散了吧！” 众人哪儿还敢留下，纷纷散去。 至于要不要把东西吐出来，拿了东西的那些人，一时之间也下定不了决心！ 可不管怎么说，柳拭眉这一招算是在王府立威，无人再敢挑衅她的威信了！ 且说皇甫令尧去了粟威那边—— 第882章 不出半个月，他就不会喜欢柳拭眉了 粟威没有什么事非要找皇甫令尧不可的，但他女儿想找，他就派人去叫了。 看见皇甫令尧过来，粟弥音立刻笑道：“尧师兄你来了？你看今夜夜色挺美的，过几日我爹爹就回去了，我们就把你叫过来吃个夜宵。不然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 很完美的说法。 说着，走上前要拉住他的手。 皇甫令尧迅速避开了她的手，往旁边躲开两步！ 开玩笑，就算不讨厌粟弥音，也不能让她拉住自己的手。 不然回去媳妇儿那里，别说柳拭眉会不会惩处他，怕是连床都别想上了！ “尧师兄……”粟弥音顿时一脸受伤，泫然欲泣。 看到她这副样子，皇甫令尧是满心嫌弃，但粟威就是满心心疼了，当即质问：“尧儿，音儿只是与你亲近，你躲这么快是什么意思？” 皇甫令尧自有自己的一番说法：“男女授受不亲，我如今已经娶亲了，更要跟其他女子保持距离。哪怕是师妹都不妥，万一影响了师妹以后的婚嫁，那我可就罪过了。以前嘛，那是师妹年纪小无关紧要，可如今肯定不行了。” 帝京富贵人家的规矩多，粟威想想也是，就没再计较。 粟弥音心里不忿，但脸上却是十分大度：“尧师兄说的也对。” “过来吃点东西吧，都是音儿特别吩咐小厨房，亲自盯着做出来的特色菜。”粟威扶起筷子，道：“再与师父一块儿喝两杯小酒。” 皇甫令尧无法拒绝，心里虽然惦记着媳妇儿，却也只能坐下。 吃了一会儿，食欲也就来了。 刚刚在柳拭眉那里释放了体力的男人，这会儿吃东西吃得十分欢腾。 看着他很努力在吃，粟弥音也就放心了。 夜宵吃完后，粟威又与皇甫令尧说了一些话，放行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子时。 粟弥音送皇甫令尧出东苑门口，站在拱门内看着他，目光盈盈：“尧哥哥，明天早上我去找你一起用早膳呀！” 皇甫令尧下意识道：“不了。” 开玩笑，早膳他是要跟媳妇儿一起吃的！ 生怕粟弥音纠缠，赶忙走了。 粟弥音跺了跺脚，一旁的丫头菊儿见她满脸气恼，小声道：“小姐也怪不得王爷跑。” 其实菊儿比谁都明白，别说皇甫令尧跑，雁行山哪一个见了粟弥音不跟见了鬼似的！ 她的话得来粟弥音一个冷眼！ 菊儿缩了缩脖子，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叫你多嘴！ 好在，这一次粟弥音没有对她如何，而是看着夜空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会有今日，以前我就不整他了！” 很小的时候，见到皇甫令尧长得那样好看，又聪明。 她最喜欢戏弄他，很有成就感。 结果越弄越上瘾，越弄他越跑。 现在，想亲近也难了！ 不过不怕，只要她肯下功夫，迟早能够把他与柳拭眉拆散，尧师兄迟早还是得她的！ 想到这里，她唇角一勾，道：“放心吧，不出半个月，他就不会喜欢柳拭眉了！” 看着她那恶毒的笑容，菊儿的心猛地一抖。 第883章 比谁都聪明 皇甫令尧当然不知道这一个可怕的师妹在想什么，回到房中柳拭眉已经睡着了。 连翘值夜，小声道：“王爷回来了，药在桌上。刚刚温过，大小姐让你喝了。” 皇甫令尧：“……” 装病一时爽，喝药火葬场！ 皇甫令尧打算今晚告诉柳拭眉真相的计划，又泡汤了！ “我会喝的。”他挥了挥手让连翘出去。 连翘本来还想亲自盯着他喝，但又担心说太多话吵醒柳拭眉，就退出去。 没人盯着了，皇甫令尧又去观察了一会儿柳拭眉的睡颜，低声呼唤：“媳妇儿……” 没有回应。 他又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接着又亲了她嘴唇一下。 依然没反应！ “这么累呀？”皇甫令尧失笑，给她把被子盖好。 回来看着那碗药，勉强喝了一口，端起来就往后窗那边走。 不管三七二十一，碗口一倾，倒了！ 他不但不是个傻子，还比谁都聪明。 没有倒得精光的那种，而是留了一点儿压碗底。正常人喝汤药，都会留的。 另外，担心后窗的排水沟药味太大被发现，洗了脸后，还把洗脸水倒了半盆，冲走了药味！ 完美！ 柳拭眉这一日进宫祭拜太庙也是累得够呛，泡个澡又被吃干抹净，事后没能休息，又费力气收拾了余昭容。 她这一觉睡得深，对这些丝毫没有察觉！ 皇甫令尧塞了一颗糖进嘴里，轻手轻脚地脱了衣裳上了床，躺下后盯着她的睡颜。 伸手就能把她捞进怀里，但转念一想，怕弄醒她他又没有抱，就这么盯着她睡了。 第二日。 敦愚王妃刚刚过门第一天就整治了王府上下，还把敦愚王的表弟给废了。 这件事就在外头传开了！ 风声传入柳拭眉的耳中，她只是勾了勾唇角。 一直到用午膳的时候，皇甫令尧这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是墨儿来禀告的：“大小姐，这群嚼舌根的果然不负所望，想好了，估计不超过三日，整个帝京都知道大小姐你的威名了。” 柳拭眉轻笑：“不是悍妇的威名吗？” 皇甫令尧很诧异，问：“发生什么事了？” 墨儿把昨晚的事给皇甫令尧简单讲了一遍。 他瞪大眼睛看向柳拭眉：“媳妇儿，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不让我把余昭容给揍一顿？” 见鬼了，吃空他的王府资产，他都无所谓。 问题是，那瘪三竟敢觊觎他的媳妇儿！ 这个余昭容，死定了！ 柳拭眉笑了笑，道：“反正他被废了手，我也废了他的舌头，他以后也做不了什么了。” 一个残废又哑巴的人，能做什么？ 余昭容再怎么坏，这辈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皇甫令尧愤愤地转身要出门：“这些人又乱说话了，我去看看谁说的，揍死他！” 柳拭眉赶忙把他拉住，道：“别生气了，令尧你先吃饭！这长舌的迟早是要落在我的手里的。不急！” 王府的内务传了出去，肯定是内部有人出去嚼舌根。 不作不死，迟早还是会浮出水面的！ 第884章 有点不对劲 皇甫令尧还是不太服气，想到昨日柳拭眉在对付余昭容的时候，自己竟然在东苑那边吃夜宵喝酒，都没听到主院这边的动静。 心里全然都是愧疚！ “媳妇儿对不起，我在东苑都不知道你这边出事了，我真没用！”脸上是委屈巴巴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也是相当痛恨自己！ 柳拭眉不介意地笑了笑，道：“我忙着呢，明日要回门，礼单我已经写好了让墨儿去准备。但我的嫁妆都还堆在库房里，尚未入账。我还在烦恼，要请几个可靠的账房先生。” 大账目她管，但不可能小支出也都让她来管啊！ 听到她的话，连翘笑道：“大小姐，你把茯苓叫过来做这件事吧。” “嗯？”柳拭眉诧异地朝她看去。 茯苓跟了她，后来一直都是在浮生阁那边帮忙，她都不知道茯苓会算数？ 连翘说道：“我与茯苓认识的时间比较长，小时候我们都是药堂的药童，我对识药比较感兴趣，但茯苓却对算账感兴趣。我听说，徐掌柜偶尔也会叫茯苓帮忙算账呢。” 柳拭眉点点头：“那行，立刻送个讯息过去，让她过来做个账房女先生！” 嫁妆太多，要清算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柳拭眉算了一整日也就只做好了一小部分。 皇甫令尧心急火燎，想着找机会把柳拭眉带去密室，可她忙得晚膳都是一边吃一边做账的。 他想找个理由拐她出去，都给拒绝了！ 结果，晚膳过后，他又被粟威给叫过去。 想到粟威没几日就要走了，皇甫令尧陪着他喝了点酒、吃了几口菜。 临近子夜，又去找黎信。 “爷，那可是你的亲表弟，唯一的亲戚了！”黎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却见皇甫令尧唇角勾着血腥的冷笑：“亲表弟，吃空我的王府我也就不计较了，当有他在，也是一个挡箭牌。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媳妇儿头上来！” 黎信想想也是！ 那余昭容，好色也就算了，未免太胆大包天！ 他点头，道：“属下明白了，会让他早日死在庄子那边，不会再有机会回来的！” 皇甫令尧这才满意。 回来主院这边，他第一时间就去找柳拭眉。 盯着床上已然睡着了的柳拭眉，她手里还捏着一本账册呢！ 他笑了笑，道：“媳妇儿你不会是在等我，都等睡着了吧？” 看了一会儿，又道：“过几日就好了，等师父走了后，我天天晚上陪着你！” 她已经睡着，他都没得亲亲、抱抱、没得滚床榻！ 重点是，他想坦白的计划，又废了！ 皇甫令尧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自从上元节开了荤戒之后，他发现自己是一个相当重欲的人，每次见着柳拭眉可口的一面，心里总像是住着一头饿狼，疯狂想要吃了她！ 成亲后如愿以偿，吃得也狠了些。 但依旧感觉没吃饱！ 今天呢？ 为了看着她，他心里有很多想法，但心里却很平静呢？ 难道是因为真正得到了，心里满足了？ 最后，也就只能归结于这个原因，皇甫令尧想着想着，就睡了。 也没去抱柳拭眉睡！ 新婚第三日，三朝回门。 第885章 活了二十年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三朝回门，新嫁娘要回娘家，柳拭眉一早起来就在做准备。 自己忙着更衣化妆梳头，嘴上忙着叫长歌检查礼单，看看东西有没有错漏。 但，她没忘记：“令尧，把药喝了。” 皇甫令尧早就整理好了自己，盯着那碗药，欲哭无泪！ 好在—— 梁家人多，要准备的回门礼也多，柳拭眉这边梳完头化好妆，亲自去看装车。 趁着她出去了，皇甫令尧再一次故技重施，喝了一口药后，将剩下的倒水沟里去。 这一次，依然没忘记毁尸灭迹！ 每天两碗药，糊弄一次算一次！ 只要不是她亲自盯着他喝的，都没关系。 他心道：“干脆我就喝药喝好了算了，不直接告诉她？” 转念又想：“不行，太不符合逻辑了！我要是真的傻，永安客栈是怎么来的？还有其他很多事情，都找不到合理的说法！那我不还是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一样还是要说谎，太累了！” 所以，还是得亲口坦白，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给她说清楚！ 她那么聪明，只要知道他是装的，一切都不用怎么说了，紧接着，她问什么他就老实回答什么就好。 正想着，柳拭眉进来喊自家狗子：“令尧，我们得出发了！” 进来的时候，见皇甫令尧盯着药碗若有所思，她不由一愣。 他回神过来，冲她一笑：“好的，媳妇儿！” 柳拭眉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只问：“药喝好了？” 他乖乖点头：“嗯！” 该出发了，柳拭眉没想太多，老样子，上前拉住他的手往外走。 路上，开始叮嘱细节：“令尧，我们过去后，该改口的就要改口……” 拉拉杂杂一堆细节，给他说了一通，还不时问“知道了吗”、“记得没有”、“你给我重复一遍”……生怕他有半点不懂，一会儿去了梁家要招外公生气。 皇甫令尧内心好笑，脸上却盯着她的眉眼，看得认真，回答得也很认真：“媳妇儿你放心吧，我都记着了。” 敦愚王府与梁府本来就很近，没一会儿就到了。 得知他们过来，梁家一众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为首的正是梁巍！ 皇甫令尧先下马车，喊了一声：“外公！” 改口红包都还没给，对他来说也没差，反正早就跟着柳拭眉叫过了。 他不急着喊其他人，而是回头把柳拭眉扶下马车。 出嫁的外孙女第一天回门，梁巍那个激动：“快快快，进屋说！” 一大家子都是喜气洋洋，把该走的礼节走了个遍。 皇甫令尧改口喊的舅舅舅母、哥哥嫂子，也都给了红包。 和乐融融。 这是他活了二十年从未感受到的温暖，而这一切，都是柳拭眉给他带来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捡到宝贝！ 这个时候，他倒不是装的傻，而是笑得真傻。 但显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梁家人对皇甫令尧的接纳度也挺高！ 当然，席间，梁家人也不免问起了这两日的传闻。 是梁升问的：“拭眉，那余昭容，是怎么回事？” 第886章 危机感蹭蹭蹭地上飙 柳拭眉大致把余昭容的身份说了一遍，又把那日晚上的事简单给大家讲了讲。 当然，知道这帮亲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主儿，反正余昭容也已经受到惩罚了，她就忽略了余昭容对自己的调戏和亵渎。 听完后，王氏叹了一口气，道：“皇家是非多，这才是刚刚开始，也是个不入流的角色。拭眉啊，你往后的路一定要多加小心。” 如果不是事成定局，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又是圣旨赐婚。梁家一万个不会愿意让柳拭眉嫁入皇家！ 天家是非本来就多，更何况柳拭眉这位夫婿还是个担不起事儿的。 他再怎么维护柳拭眉、对柳拭眉好，那总也是个傻子。 别人也会因为看轻皇甫令尧，因此没把柳拭眉放在眼里，可劲儿的欺负她！ 余昭容只是个客居王府的表弟都这样了，那些鼻孔朝天的皇子公主，又会如何呢？ 虽然没有明说，皇甫令尧还是感受到了这个气氛，赶忙给大家赔笑脸：“大舅母放心啦，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媳妇儿的。谁动她，我就揍谁！” 话是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们信他吗？ 不信！ 还是得他们梁家人多看顾着敦愚王府点儿，亏得两座府邸离得也不远。 回门宴吃过了，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一起回王府。 今日用的是敦愚王府的马车，车夫是黎信。 走了一小段路，马车停下来，黎信禀告：“王爷、王妃，是药君。” 听说是慕将离，皇甫令尧一怔。 他蹙眉，心道：“老慕肯定不是来找我的，那就是来找我媳妇儿的？成亲那一日，他还混在娘家兄弟的队伍里，给我媳妇儿送嫁。今日该是三朝回门，他又来了，这是几个意思？” 还别说，认识多年，对慕将离也算很熟悉了。 但就是这份熟悉，让他很多事情想不通！ 柳拭眉已经撩开了车帘，朝前方看去，唇角勾起一抹笑，道：“问一下他可要上敦愚王府？” 这里离王府不远，请慕将离上王府做客，也是应该的。 皇甫令尧又是一怔，内心泪奔：我媳妇儿果然是一家之主，都不用问我同不同意的么？还有，她一见慕将离就这么开心，是几个意思？ 不过也没事，他虽然防备慕将离跟自家媳妇儿关系太近，但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不至于不要朋友。 来就来吧，只要不跟他抢媳妇儿，住下来都行！ 想跟他抢媳妇儿的话，那就去死吧！ 可慕将离却是拒绝了，扬高了声音，道：“拭眉，我在附近茶楼要了一个雅间，不如喝杯茶去？” “也好，那我们走吧。”柳拭眉心道：“如果他真的是柳泉，莫不是作为娘家人，三朝回门也要请新女婿的？” 从她的态度来看，她对慕将离的信任相当的高。 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开心…… 如此一来，皇甫令尧的危机感蹭蹭蹭地上飙！ 慕将离到底是什么时候收买了他家媳妇儿的心的，难道就是送嫁？ 柳拭眉可不是容易对人付出真心的人，以前她还对慕将离有防备，现在怎么就完全没有了？ 第887章 看上我媳妇儿 然而他们家媳妇儿说的算，傻二哈再怎么抗拒也是要顺从柳拭眉的决定。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附近的茶楼。 上了二楼雅间才发现，整个二楼都被慕将离包下来了。 好大的手笔！ 柳拭眉倒还镇定，可她家狗子却是酸得不行！ 他内心的郁闷跟下冰雹似的，啪啦啪啦砸下来，能把树枝都砸断的那种！ 心道：“我也不是没钱的人，我也不是包不起场子！可我没暴露之前，不能干这件事！媳妇儿还以为我已经把所有家当给她了，要突然拿银子出来包场子，到时候不好交代！” 也更坚信了他要坦白的决心！ 等柳拭眉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以后很多事做起来相当方便了不是？ 心里这么想的，但当柳拭眉没注意到的时候，他还是暗戳戳地瞪了慕将离一眼！ 慕将离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眸光，完全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拭眉，坐。” 四方桌，让柳拭眉坐下后，慕将离很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他竟然这么过分！皇甫令尧瞪眼：“……” 他一屁股坐在柳拭眉同一条长凳上，明明旁边有位置，他就是要跟她黏在一起！ 慕将离瞧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对柳拭眉，就和颜悦色了：“不知道这茶你喜不喜欢。” 茶水是早就备好的，是原主喜欢的碧螺春。 柳拭眉对茶叶是不挑的，原主喜欢什么她就喝什么。 她举了举茶杯，笑道：“慕兄，多谢你为我送嫁，以茶代酒借花献佛，不成敬意。” 慕将离朝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皇甫令尧，只见皇甫令尧躲在柳拭眉背后对他龇牙咧嘴。 面对皇甫令尧的敌意，他丝毫没有反应，说道：“我想着，今日是你三朝回门，便过来看看你。” 听到现在，皇甫令尧稍微有些放心：送嫁、三朝回门……所以，老慕是看上我媳妇儿做他的妹子么？ 柳拭眉心里猜测慕将离的身份，但对方不愿意表露肯定是有原因的，她也不当这么多人的面去问这种过于匪夷所思的问题。 改天有时间，私底下问！ 她淡淡说道：“对，刚刚从梁家回来。” 慕将离又问：“敦愚王府估计有不少事情等着你清扫，听说你头一天就收拾了敦愚王的表弟？” 说着，又朝皇甫令尧看去。 柳拭眉正低头喝茶，没注意到他给自家狗子的眼神像是带着刀子！ 皇甫令尧丢回去一个白眼，心里一点儿也不平静：“丫的，我王府里的事儿你都想管？” 柳拭眉抬起头来，两个男人立即都收敛了眼刀来往。 一个温和、一个纯真。 相安无事、各自安好，丝毫没有半点破绽！ “慕兄见笑了。”柳拭眉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任何一个女人，被别人知道自己凶悍的样子，脸皮薄的都会脸红。 哪怕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暴脾气，但在疑似亲哥的人面前，她还是难免有些羞赧。 慕将离道：“杀鸡儆猴，是应当的。” 旋即正儿八经地朝皇甫令尧看去，问：“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敦愚王唯一的亲人，你就没有任何感觉？” 第888章 我是你的！王府也是你的 皇甫令尧挑眉，不答反问：“王府是我媳妇儿当家，她做了什么决定都没问题，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柳拭眉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为何她家狗子说得好像她像是鸠占鹊巢呢？ 他是个可怜的小丈夫，被河东狮管束得缩在角落里？ 她不由反思：我是不是太强势了？丈夫都没人权了？ 好在，皇甫令尧又转头对她笑嘻嘻地说道：“媳妇儿你说对吧？现在，我是你的！王府也是你的！所有的一切，你说的算！” 我是你的！王府也是你的！ 这话叫人稀罕！ 但—— 柳拭眉还是柳拭眉，不走寻常路！ 正常女孩子听到这种话都应该感动的，可她却不一样！ “哦。”柳拭眉抿了抿嘴，揪出一个自己做不得主的事儿来说：“关于你那位师父、师妹，我说的就不算，不是吗？” 想到粟弥音的恶毒、粟威的不讲道理，她现在还要气死！ 嘴仗干得过宰相的人，面对粟威那个石头脑袋，她真的是没辙！ 关键在对付其他人的时候，她都可以关门放二哈。 面对粟威，那是他师父，怎么放？ “师父、师妹？”慕将离拧眉，朝皇甫令尧看去，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皇甫令尧莫名心虚。 却又一脸委屈！ 真的不关他的事啊！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慕兄还记得那个上浮生阁闹事、随意下手就毒了二三十人的小姑娘吗？就是他的师妹！” 慕将离与皇甫令尧相识多年，对他的事情略知一二，知道他的师承来历。 闻言，慕将离紧紧皱起眉头：“雁行山的山主、粟威来了？” 柳拭眉愣了下：他为什么知道我家狗子的师父是谁？ 不过想想，他既然可能是我亲哥，肯定把皇甫令尧给查过了？ 避开了自家媳妇儿，皇甫令尧给了他一个“我也很绝望”的眼神。 他怼天怼地都行，对自己的师父那是啥都不行！ 面对皇帝他可以在地上打滚大哭，可粟威不吃这套。 再说了，粟威知道他是装的，要真敢来撒泼的那套，可能就一掌劈过来了！ 之所以粟威后来不愿意留在帝京，一来是见他装傻那个劲儿，受不了；二来则是怕人多扎堆在帝京会坏事儿。 慕将离将皇甫令尧的反应看在眼里，很快就收回目光，但眸色变得阴沉起来。 柳拭眉没发现这两人的“眉目传情”，叹息道：“我一贯喜欢以理服人，但……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遇上这样不讲理的，我黔驴技穷了。” 她一向以理服人、不行就以武力服人，再不行就毒杀…… 但她不能毒死粟威，打都打不过，粟威不讲理…… 她没有丝毫赢面！ “所以……”慕将离得出一个结论，阴沉的眼风又扫向皇甫令尧：“你刚刚嫁过去王府，就受了委屈？” 皇甫令尧心口一惊：“瞧他那要撕了我的模样，这比老丈人、比大舅哥还凶狠！” 他连忙道：“我师父说他过几日就走了的，但师妹留下，所以……” 又看了一眼柳拭眉，生无可恋的二哈趴在桌上，道：“媳妇儿，等师父走了，就没人护着粟弥音那个小恶魔了，到时候我再找机会帮你揍她呀！” 必须立刻表忠心！ 第889章 你们俩啥时候背着我见面了 “什么人你都敢揍？你真的敢吗？”柳拭眉无奈地瞧了他一眼：“回去就揍粟弥音一顿？” 皇甫令尧薄唇一撇，嘟嘟嘴，道：“暂时不敢。” 也就是暂时，不保证以后！ 至少得等粟威不在的时候吧？ 他这副奶萌的模样，让柳拭眉的心仿佛会心一击！ 她不由笑了，道：“算了吧，就算是我上去揍你也别动。我打她最多也就是女人家的矛盾，你打了师父的爱女，总是不大好。” 慕将离冷哼一声，道：“江湖上但凡听说过雁行山的人，都知道粟弥音是粟威的命根子，你倒是揍她一个试试看？” 听到这话，柳拭眉就发现，她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哈，还真的缩了缩脖子。 他满脸忧愁。 要能打的话，早就把粟弥音揍死了！ 如果粟威先走了，粟弥音留下来，他还可以考虑给粟弥音一点颜色瞧瞧。 慕将离冷哼一声，眼里都是不屑。 没去理会这二傻子，转头对柳拭眉道：“拭眉，你尽量不要与粟弥音对上。但……你毒术也称得上独步天下，不用对她客气。实在不行，就下点药控制住她，解决掉这个麻烦！” “嗯。”柳拭眉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她得先下手为强。 知道慕将离是真关心自己，柳拭眉少不得要关心回去：“慕兄，这些日子事情多，我都没来得及问你。这一个月你出远门，可是顺利？” 皇甫令尧一愣，下意识朝柳拭眉看了一眼，满脸都是不情愿：“你们俩啥时候背着我见面了！” 他们什么时候见面的？聊了什么？ 为什么他已经不遗余力地粘着柳拭眉了，却什么都不知道！ 慕将离对他哼了一声，完全不将他的问题放在眼里，而是回答柳拭眉的：“我去了一趟西魏国，不过没有什么收获。” 听他说去了西魏国，皇甫令尧也顾不上吃醋了，面色一整。 柳拭眉也赶忙问：“西魏国可是有什么动静？” 慕将离摇头，道：“我跟随运送药材的商队去了西魏国的都城，稍微打听了一下，以目前而言，尚未有什么发现。但……” 他朝柳拭眉看过来，道：“打听到了一个类似于杜弓那样的组织，在西魏叫做红颜乡，是将女子做成药人，送在各处消息最为繁杂的勾栏妓馆、茶馆酒楼这些地方，专门打探消息。或者，负责下毒！” “药人？”柳拭眉拧眉，道：“所以，金桃也是药人。” 慕将离点点头：“没错。以我对那些女子身上药味的判断，红颜乡那边的与大蜀帝京这边的，略有不同。但方子大同小异！” “也就是说……”柳拭眉抿了抿唇，捏着手里已经喝空了的茶杯，道：“他们可能是一路的！” “对。”慕将离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说道：“你把消息送给梁家，朝中人自有朝堂上的做法，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就目前而言，这是江湖上的事，未成大规模，朝廷不会管。” 柳拭眉抬头朝他看去，差点问出来“你不应该对这些做法很了解吗”。 第890章 从袖袋中拿出一瓶药递给他 但话到嘴边，又没有问。 倘若他是柳泉的话，柳赋昀一手教导出来的，对于如何做官肯定很了解！ 但慕将离本不是一个容易被人逼问出什么的人，现在还不是合适时机！ “不早了，媳妇儿我们回去吧。”皇甫令尧不想让柳拭眉继续跟慕将离在这里眉来眼去了。 要这些消息，他也可以找个时间去找慕将离问。 慕将离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趁着柳拭眉转头对皇甫令尧说话的时候，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道：“确实不早了，有空我上敦愚王府拜访。” 他站了起来，有送客之意。 皇甫令尧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又微微点了点头。 柳拭眉完全没发现两人的“暗送秋波”，拉着自家狗子起来，道别：“慕兄，你这么晚了还回万蝶谷吗？” 慕将离淡笑，应道：“嗯。” “路途遥远。”柳拭眉想说：请他去王府先过一夜。 但慕将离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改日若有机会，自当上门。今日是你回门日，便罢了。” “谁允许你对我媳妇儿动手动脚的！”皇甫令尧一把拍开他的手，反手拉住柳拭眉往自己身后塞，道：“媳妇儿我们赶紧下楼吧。” 像防备登徒子似的，急急忙忙拉着柳拭眉就走。 柳拭眉还想与慕将离说几句客套话，却已经被他拉走了。 转头见慕将离没有跟着下来，而是站在那里张望，见她回头看过去，他挥了挥手。 她下意识冲他笑了笑。 皇甫令尧忙不迭将自家媳妇儿送上了马车，自己也要上去，摸了摸腰间，忽然脸色一变：“媳妇儿你等等我，你送我的玉佩掉了，我上去找找！” 转头叮嘱黎信和长歌：“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媳妇儿！” “让……” 柳拭眉想说让墨儿去找找，却见自家狗子哧溜地又进了茶楼的门槛，蹬蹬蹬往楼上跑了！ 她无奈一笑：“冒冒失失的。” 却不知道，皇甫令尧上楼后—— 见慕将离手里弯腰捡起自己方才故意丢的玉佩，他三两步冲过去，一把将玉佩抢了过去：“这是我的！” “稀罕！”慕将离忍了一晚上，终于吭声吐槽。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笑容间有些得意，把玉佩别回了腰带上，问：“喊我回头有事儿？快点说，媳妇儿在下面等我！” 慕将离没有与他废话，从袖袋中拿出一瓶药递给他：“吃了吧。” “什么？”皇甫令尧一怔，警惕地看向他：“我可没叫你帮我找什么药！” 老实说，被柳拭眉盯得现在提到药都怕！ 慕将离面色比方才要难看多了，冷冷地道：“中了药还不自知，就你这样的，下药之人想要你的命，岂非太容易了！” “嗯？”皇甫令尧脸色丕变：“我中了什么药？” 有了柳拭眉给的防毒的香包，普通的一些迷药、小毒药对他都不起作用。 除非——吃进去的！ 但：“不该呀！若是我中了药，我媳妇儿还能看不出来？” 转念一想： 不对！ 第891章 会对心爱的人感到厌烦 近几日忙着婚嫁、忙着收拾王府里的人、忙着账目，柳拭眉根本就没有给他把脉！ 倘若不是什么毒，她也未必能看出来！ “你这几日没与舒雨桐碰过面吗？”慕将离问。 “就今日去梁府，见了一下。但小水桶大部分时间跟着梁九，没与我接触。”皇甫令尧伸手接了慕将离给的药，不解地问：“我中了什么药？” 舒雨桐和舒君都给柳拭眉送嫁，但没有跟来王府，不然他们就成陪嫁的了。 因此，这几日舒雨桐一直跟着梁怡。 殷氏喜欢闺女，对舒雨桐可好了，小徒弟很喜欢待在梁家，今日也没说要跟柳拭眉走。 “那就难怪了。”慕将离沉冷地道：“拭眉的医术和毒术都很厉害，但她闻药的能力是比不得拥有天赋的舒雨桐。故而你身上所中的药，拭眉没给你诊脉就发现不了。毕竟……” 他转头盯上了皇甫令尧的眼睛，道：“这不是毒，仅仅是起迷幻作用的药而已！” “迷幻？”皇甫令尧蹙眉，仔细感受了一下，面露疑惑：“可我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将离唇角一撇：“要的就是你并没有不舒服。这个药吃个一两次，是让你清心寡欲的。但只要你连续吃上七日，你的脾性就会变得狂躁，半个月后，你会像变了一个人！” “这是矛盾的吧？”皇甫令尧一脸匪夷所思：“清心寡欲，还能狂躁？” 慕将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貌似在说：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皇甫令尧挥了挥手：“你说！” 慕将离冷哼一声：“若不是作用的对象是拭眉，我才不会理你！” 皇甫令尧脸色一变。 对他下药的作用是为了对付他媳妇儿，他哪儿还能不重视？ “七日后，药性稳固，你会对身边的人、事逐渐清心寡欲。唯独……”慕将离冷冷地看着他，道：“对你心里最重视的那个人感觉到厌烦！” 皇甫令尧理解了！ 对心爱的人感到厌烦，会如何？ 在爱和厌交织的情绪碰撞下，会狂躁就一点儿也不意外了！ 他想到了这种药的由来：“是粟弥音！这两日师父总叫我过去，难免要陪他老人家喝两杯……” 粟弥音又在整他，连带的把柳拭眉也给整了！ “避开拭眉与你说，是不想让她担心。”慕将离眸色阴沉而冰冷，道：“这一次中招我可以给你解了，但皇甫令尧……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他的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不处理好这个师父师妹的关系，倘使拭眉因为他们而受到伤害，届时你不要怪我不顾多年交情，做出你不能接受的事！” 说完，他从敞开的窗子飞身离去。 皇甫令尧想要骂他“多管闲事”都没机会，那身玄衣已经融入夜色之中，看不见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道：“我是不想处理吗？难道我真的要判出师门吗？” 他要怎么做，才能平衡这种关系？ 傻二哈平生第一次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第892章 恳请师父把师妹带走 将瓶子里的药吃了，皇甫令尧下楼。 马车上，柳拭眉耐心地等着他，见他出来了，就对他一笑：“令尧快些上来！” 也不问他为何找个玉佩去了这么久，对他的信任没有丝毫作假！ 皇甫令尧心下一暖：幸亏慕将离发现，不然…… 如果他真的对她厌烦，不敢想象！ 粟弥音…… 怎么才能把她弄走呢？ 回到敦愚王府，刚刚进入主院。 柳拭眉今日也是忙了一天，感觉十分疲累就说要去沐浴。 又有下人来报，说是粟威有请。 皇甫令尧站在廊檐下，盯着夜空中像是被擦掉一小块的月亮，心里的思绪很多。 师恩不可不顾，但师父在宠女儿的时候又是个不讲理之人。 他若杀了粟弥音，那对不起粟威。 可纵容粟弥音继续作恶，那又何尝对得起柳拭眉？ 柳拭眉在这中间何其无辜！ 他要怎么做呢？ 至少，先去要个说法吧！ 让连翘告知柳拭眉，皇甫令尧来到东苑。 酒菜已经备好了。 “尧师兄！”粟弥音还跟平时一样，在粟威面前乖巧得像不谙世事的小仙女。 看见皇甫令尧来了，立刻给他倒酒，又递了一双筷子给他：“正好，小菜刚刚端上来！” 皇甫令尧没有接，倒是拿起了酒杯，朝粟弥音看去，问：“喝了这杯酒，我会如何？” 粟弥音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她毕竟是做坏事的老手了，很快就稳了下来，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有数。”皇甫令尧宁愿得罪粟威，也必须想办法把粟弥音逼走。 再把粟弥音留下来，他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伤害柳拭眉的事情来！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叛师、亲手宰了这个小恶魔！ 目前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粟威带走粟弥音。 媳妇儿那边，他把责任扛下来，就当是他欠粟威的。 这是暂时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但是—— 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愿！ 粟威见皇甫令尧给宝贝女儿冷脸，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尧儿，你怎么和你师妹说话的？她又没招你惹你！” 皇甫令尧冷眸扫了粟弥音一眼，道：“有没有招惹我，她自己心里有数！” “尧师兄该不会是今日去梁家碰了钉子，在他们家受了气，所以才来找我发的吧？”粟弥音一脸委屈巴巴，在粟威身边坐下。 垂下头，委屈得不行。 皇甫令尧简直给她这副作态模样气笑了：“我装傻了七年，还比不上你的演技高超！粟弥音，你对我媳妇儿下药不成，现在对我下药来了？” 以前对他的整蛊，哪怕差点要了他的命，他都不放在眼里。 但如今，粟弥音竟然对他下药，想让他亲手去伤害柳拭眉，他怎么能忍！ 倘若不是今日慕将离来了，发现了他身上有一股不对劲的药味，七日后，他会对柳拭眉做什么？ 他本性并不是一个温顺和蔼的人，若对柳拭眉心存厌烦…… 几乎不敢往下想！ “师父，恕徒儿说句不客气的话。”粟威在，打粟弥音是不可能的，皇甫令尧没打算跟粟威杠上。 他没有坐下，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礼，道：“恳请师父回雁行山的时候，将您的女儿一起带走。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我的师妹，先前她算计我的事，恩怨一笔勾销！如果她还算计我、算计我媳妇儿，那师父您的面子也不管用了！如若还有下次，不管她是不是师父的爱女，我一定会亲手宰了她！”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直白！ 第893章 细数恩怨 粟弥音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泪珠儿簇簇地滚了下来，不解地道：“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竟能说出“亲手宰了她”这样的话！ 见心肝宝贝哭了，粟威怒不可遏：“皇甫令尧，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给老夫跪下！” “师父有命，理字为上，徒儿自然遵从。”皇甫令尧提起衣摆跪了下去，但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师父不是识药出身的，自不知晓她究竟对我下了什么药！” 粟威蹙眉：“不可能！你师妹虽然跟着师娘学了药理，平日也喜欢玩点药材，但她为人温柔善良，好端端的对你下什么药？” 皇甫令尧知道，就算自己说出来，只要粟弥音不肯承认，粟威就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说法。 他都懒得去解释太多，只是坚持地道：“师父今日打我，我也要表明我的态度：恳请师父把师妹一起带走，师父若要长住，徒弟愿意侍奉，但——” 顿了顿，一字一句毫不含糊地道：“我不会欢迎一个对我下药、企图谋害我媳妇儿的人住在王府里！” 他斜眼冷冷地扫了粟弥音一眼，又道：“师父对我有恩，我当结草衔环报答！但还请师父原谅，从此后，我不会再认粟弥音是我的师妹！她已经把唯一的那点情分，消耗完了！” 粟威脸色一沉！ 听他这么说，粟弥音瞬间哭得更凶了，哇哇哭出声来：“尧师兄，我好心好意因为你成亲来给你贺喜，你怎么能误解我？” 皇甫令尧细数恩怨：“你去浮生阁闹事，对我媳妇儿下毒！” “我大婚当日，你在坐垫上插针想要伤她；故意踢翻火盆想要害我们婚仪不顺！”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连续两日，今天第三日，都在给我的筷子上下了药！” 迫于师恩，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但朝粟弥音看过去，却是充满戾气的眼神：“倘若你不是我师父的女儿，你至少已经死五遍了！” 见他对粟弥音说话这么难听，粟威将手里的酒朝皇甫令尧脸上泼了过来，骂道：“混账东西！你好歹痴长音儿几岁，哪怕她真的哪里做得不对，也应当以教导为主。你这是什么态度，开口就要我女儿去死？” 这位老爷子气得浑身都在抖：“为师也曾养过你、教你武功、助你在这吃人的皇家活下来，如今你翅膀硬了，就来欺负老夫唯一的女儿？” 太过相信他的女儿，他完全没想过要查验皇甫令尧的话是不是属实，要不要去查筷子上是不是有药！ 皇甫令尧的脸上被泼得都是酒液。 他不介意被泼这一杯酒，哪怕粟威抽他一耳光，他身为徒弟也是他该受着的。粟威不查验，说了恩怨一笔勾销他也不想清算。 但对自己的师父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盲目信任、疼爱自己的女儿、黑白不分…… 他实在是非常无语：“师父！粟弥音她是什么性子，您大概从未了解过！她从未见过我媳妇儿，就去浮生阁对数十人下毒！好在我媳妇儿技高一筹，那件事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来负责就算了！但……” “你若想欺师灭祖大可直说！”粟威没有给皇甫令尧说完话的机会，自己的女儿被如此“编排”，他气得要死，比平时更不能听进皇甫令尧的话。 一个字他都听不进去！ 他一把拉起粟弥音的手，道：“你若真不想认老夫这个师父，老夫也不会强求！当初若不是你母亲跪着求我，我也没想过要收一个皇子做徒弟，给我招惹麻烦！” 第894章 本王把师父给气跑了 “爹爹，你消消气。尧师兄肯定不是故意的！”粟弥音伸手拍粟威的后背顺毛，道：“这么多年来，尧师兄不一直都很孝顺你嘛！” 不等人反应过来，她撇嘴转折：“以前我总听他们说什么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还不信呢！没想到，原来还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不能怪皇甫令尧，一定是柳拭眉不孝顺，给皇甫令尧灌了什么迷魂汤，所以造成皇甫令尧这个样子的！ 粟威本来就冒火，听到这种说法更是火上浇油：“好她一个柳拭眉！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老夫就说她对自己家族不敬畏，不孝不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挨骂挨打无所谓，但骂到了自家媳妇儿头上，皇甫令尧不能忍：“师父为何要听信一面之词？我媳妇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根本不去了解过前因后果，怎可对她这般误解？” 但粟威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解释，也不顾东西，拉着粟弥音往外走：“我们回雁行山！” 他武功高，一瞬间不见人影。 皇甫令尧：“……” 不管对粟弥音有多少不满，粟威都是自己的师长，皇甫令尧把人给气走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他垂眸在心里默念：“母后，你会不会怪我对你的救命恩人这样？但……我也没有办法！他为什么不能公正一些，不偏颇他的女儿呢？” 皇甫令尧很清楚，粟威的武功高强，这一走他断然是追不上的。 而这深更半夜，他们应该不会直接出城，八成会找客栈住下。 皇甫令尧站了起来，把黎信给找了出来，低声叮嘱：“本王把师父给气跑了，你去各大客栈找找看，尽量安顿一下。” 黎信：“……是！” 追随皇甫令尧跟粟威相处过很多年，他太了解了！ 粟威年纪大了有多固执自不用说，关键对粟弥音的无底线溺爱，叫人窒息！ 深表同情。 但他也知道，最好是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要说，省得主子恼羞成怒。 皇甫令尧想了想，又道：“记住，在他们离开帝京之前，一定要死盯着。只要粟弥音做怪，就立刻把她劈晕。” 黎信点点头：“是，爷！” 皇甫令尧挥了挥手。 粟威被气跑了也是好事，虽然不太愉快，但只要他把粟弥音带走就行！ 捏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皇甫令尧回到主院这边，柳拭眉还没有睡，就着烛火在看账本。 看她的样子有些疲累了，却还是强撑着精神，看样子应该是等他。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笑脸：“令尧，你回来了？” 尽管近段时间皇甫令尧的表现成熟可靠，不是小孩子心性。 但他被粟威叫去没回来，她还是不太放心，所以坚持要等他回来。 不管方才有多难堪，见到柳拭眉皇甫令尧也不自觉绽开笑容，道：“媳妇儿你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的。在王府里，我还能丢了呀？” 他习惯性地凑过去，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 但，心里没有那种特别狼、想扑倒的想法！ 第895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虽然，成亲前他心心念念着，成亲后他一定要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可终究受了药性的影响，慕将离给的药暂时也没能完全清除药性，故而今日他没想做那样的事。 这所谓的清心寡欲，先从身子起效，之后再延伸到感情上！ 粟弥音真可怕！ “有点困，不过还是想等你回来。”狗子突然改吃素了，柳拭眉没想太多，她以为这是约法三章起了作用。 喜欢跟他亲热是一回事，但亲热过度很伤的！ 烛火光线不算特别亮，他亲过来，柳拭眉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令尧，你头发怎么湿了？” 有酒气很正常，他肯定陪粟威喝酒了。 但头发为什么会湿？ “没事，我顶撞了师父，他泼了我一杯酒。我去洗洗就好了。”瞧见她关心自己，皇甫令尧心里充满了对她的爱意。 但不想让她担心，自然不愿意多说。 想到粟威那样的性格，柳拭眉撇了撇嘴，道：“那你赶紧去沐浴。” “嗯。”皇甫令尧应了。 柳拭眉转身去衣橱那边，打算给他找换洗的衣裳。 皇甫令尧盯着这个密室入口的衣橱，此时机关是关闭状态，她当然不会发觉。 他咬了咬牙，道：“媳妇儿，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洗完澡回来，有事和你说。” 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了！ 不然迟早要出事！ 现在钟浪不说，可能是因为柳拭眉忙碌。 但皇甫令尧总感觉头顶上悬着一把刀，随时威胁着要砍下来，还是尽早说清楚比较好。 柳拭眉见他神色正经，还有些紧张，疑惑的问：“是不是你师父……怎么了？” 皇甫令尧现在心里乱，不想跟她说粟威的事，将她找出来的换洗衣裳抱在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道：“没事，等会儿我和你说。我先去洗澡。”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把勇气汇聚一下！ 转身就走了。 柳拭眉一脸纳闷地站在原地，道：“方才这个人，真的是我家狗子？” 他看起来一点儿平时的痴傻都没有，特别沉稳！ “罢了，我再看一会儿账本，等他回来吧。” 她心想，一会儿要说什么躺被窝里说也可以，所以半躺着继续看账本。 看着看着，柳拭眉眼皮越来越重，等皇甫令尧飞速洗完澡回来—— 她已经睡着了！ 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看了一半，手上松了，账册似乎要滑落。 皇甫令尧好想咆哮：我已经洗很快了，不带这么玩我的！ 本来打算成亲当天就给她说清楚的，现在好了，每天各种各样的事阻碍了他的进程。 她现在除了把账务处理好，还要忙着追讨那些被瓜分出去的王府财产！ 其实，皇甫令尧偷偷说过一嘴：媳妇儿，没了就不要了，你别辛苦。 但柳拭眉不愿意：属于你的，能够要回来，为什么不要！ 那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王府敦愚王妃说的算，话是他说的，他还能不认？ 坦白真相的事，他自己倒是不着急，就怕钟浪去找柳拭眉说什么！ 自己说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别人说谁知道会不会加油添醋？ 坐在床边，把那本要掉下床底的账册轻轻地拿过来，在床边的小几上放好，皇甫令尧在犹豫着：我要不要把她叫醒？ 但想到这几日她一直这么忙，累得都撑不住了，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道：要不，明日早晨？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皇甫令尧终究没等到第二天早晨和柳拭眉说这件事—— 第895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虽然，成亲前他心心念念着，成亲后他一定要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可终究受了药性的影响，慕将离给的药暂时也没能完全清除药性，故而今日他没想做那样的事。 这所谓的清心寡欲，先从身子起效，之后再延伸到感情上！ 粟弥音真可怕！ “有点困，不过还是想等你回来。”狗子突然改吃素了，柳拭眉没想太多，她以为这是约法三章起了作用。 喜欢跟他亲热是一回事，但亲热过度很伤的！ 烛火光线不算特别亮，他亲过来，柳拭眉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令尧，你头发怎么湿了？” 有酒气很正常，他肯定陪粟威喝酒了。 但头发为什么会湿？ “没事，我顶撞了师父，他泼了我一杯酒。我去洗洗就好了。”瞧见她关心自己，皇甫令尧心里充满了对她的爱意。 但不想让她担心，自然不愿意多说。 想到粟威那样的性格，柳拭眉撇了撇嘴，道：“那你赶紧去沐浴。” “嗯。”皇甫令尧应了。 柳拭眉转身去衣橱那边，打算给他找换洗的衣裳。 皇甫令尧盯着这个密室入口的衣橱，此时机关是关闭状态，她当然不会发觉。 他咬了咬牙，道：“媳妇儿，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洗完澡回来，有事和你说。” 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了！ 不然迟早要出事！ 现在钟浪不说，可能是因为柳拭眉忙碌。 但皇甫令尧总感觉头顶上悬着一把刀，随时威胁着要砍下来，还是尽早说清楚比较好。 柳拭眉见他神色正经，还有些紧张，疑惑的问：“是不是你师父……怎么了？” 皇甫令尧现在心里乱，不想跟她说粟威的事，将她找出来的换洗衣裳抱在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道：“没事，等会儿我和你说。我先去洗澡。”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把勇气汇聚一下！ 转身就走了。 柳拭眉一脸纳闷地站在原地，道：“方才这个人，真的是我家狗子？” 他看起来一点儿平时的痴傻都没有，特别沉稳！ “罢了，我再看一会儿账本，等他回来吧。” 她心想，一会儿要说什么躺被窝里说也可以，所以半躺着继续看账本。 看着看着，柳拭眉眼皮越来越重，等皇甫令尧飞速洗完澡回来—— 她已经睡着了！ 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看了一半，手上松了，账册似乎要滑落。 皇甫令尧好想咆哮：我已经洗很快了，不带这么玩我的！ 本来打算成亲当天就给她说清楚的，现在好了，每天各种各样的事阻碍了他的进程。 她现在除了把账务处理好，还要忙着追讨那些被瓜分出去的王府财产！ 其实，皇甫令尧偷偷说过一嘴：媳妇儿，没了就不要了，你别辛苦。 但柳拭眉不愿意：属于你的，能够要回来，为什么不要！ 那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王府敦愚王妃说的算，话是他说的，他还能不认？ 坦白真相的事，他自己倒是不着急，就怕钟浪去找柳拭眉说什么！ 自己说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别人说谁知道会不会加油添醋？ 坐在床边，把那本要掉下床底的账册轻轻地拿过来，在床边的小几上放好，皇甫令尧在犹豫着：我要不要把她叫醒？ 但想到这几日她一直这么忙，累得都撑不住了，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道：要不，明日早晨？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皇甫令尧终究没等到第二天早晨和柳拭眉说这件事—— 第896章 他感受到了她失望的语气 后半夜，愤怒离去的粟威，竟然又带着粟弥音回来了，派人到主院这边来请皇甫令尧！ “王爷，东苑的老爷子找你过去！” 正在沉睡中的皇甫令尧被外头的声音喊醒，他轻声应：“哦。” “出什么事了？” 他不想吵着柳拭眉，但她也被吵醒了，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见他站在床边穿衣裳，她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皇甫令尧回头看了一眼，就着烛火，难得见她这么懵懂的样子，他不由一笑。 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他把腰带给系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师父又回来了，有急事找我，媳妇儿你继续睡。” “王府里的事，不是归我管吗？” 想到又是粟威，柳拭眉哪儿还能睡得着？ 粟威一日不走，她这边估计就是难以消停！ 只要有粟弥音在一天，她就不会有安稳日子过！ 女人的直觉吧，她感觉粟弥音多次对她下手并不是因为天生恶毒什么的，说来说去…… 祸根可能还在皇甫令尧这里！ 只是，除了张婉儿那样的脑残，她家狗子还有其他女人惦记吗？ 他都这样了，竟然还能招惹女祸；如果他不傻，那以后她是不是掐烂桃花都要忙死了？ “媳妇儿，你不要去了。”皇甫令尧有点担心：“虽说咱们家你做主，但……师父他不太讲道理，我怕他为难你。”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皇甫令尧心想：她是怀疑我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却见柳拭眉缓缓说道：“所以，你是觉得在你师父面前，不可能保护得了我的？” 皇甫令尧心里猛地一沉！ 他感受到了她失望的语气！ “不是……”他下意识想要找个话题来狡辩，但饶是他舌灿莲花，否认的话说出口后，竟也是一时无词。 他能怎么说？ 师父是恩人，他顶撞几句没什么，但若粟威始终容不下柳拭眉，难不成他要跟师父斩断恩情？ 最后，他只挑拣了一个比较靠谱的说法：“师父武功很厉害的，钟浪都打不过的那种。而且，在跟粟弥音有关的事情上，他半点道理都不讲，粟弥音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担心……万一师父突然对你动手，我又打不过他。那怎么办？” 他考虑的确实是个问题。 柳拭眉心道：我让一个傻瓜来保护我，是不是有点太强求了？ 外头来传话的下人又道：“王爷，粟老爷说了，让王妃也过去！” 皇甫令尧：“……” 风雨欲来？ 就算他们不叫自己去，柳拭眉都是有打算要去的。 她很快换上了最简单的衣裳，与皇甫令尧一起来到了东苑。 粟威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在小厅内走来走去，一边吆喝：“菊儿，你赶紧跑一趟，让他们快点！” 如果不是不愿意离开女儿，他肯定要亲自去逮人了！ 菊儿跑出来，见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已经到了，脸上是如释重负：“可算是来了。王妃，你赶紧帮我们小姐把毒给解了吧！” “什么？”柳拭眉的眉尖儿一扬。 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第897章 对着师父，他也敢一顿臭骂 果然，她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风卷过来，她被粟威一把掐住了脖子！ 粟威鹤发童颜，平日里看上去是相当仙风道骨的一个老人。 可此时，他就像是任何一个女儿濒临死亡的老父亲！ 着急、愤怒！ 他额上青筋暴起，警告地道：“小小年纪如此恶毒，老夫劝你赶紧给我乖女儿把毒给解了，她如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不但是杀了你，还要把你们柳家、梁家全都杀光！” 在粟威上手的时候，皇甫令尧慢了半步。 但他没有犹豫，赶忙捉住粟威的手，用力去掰开，道：“师父，你松开！” 就算眼前这人是他的师父，但对方伤害了自己的女人，他管不了那么多。 正好在夜里，他今日没有练功压制，内力是有的。 内力一震，虽然不可能撼动粟威，但好歹让粟威有了一点感觉、恢复了一点儿理智。 “妖女，快给音儿解毒！” 粟威松开了柳拭眉，皇甫令尧赶忙抱住她，心疼地抚摸她的脖子，问：“媳妇儿你没事吧？” 柳拭眉大口呼吸，咳嗽了几声。 “媳妇儿！”皇甫令尧担心极了，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见柳拭眉的脸色从胀红变得有些白了，他心里一急，狗脾气就上来了：“师父！就算你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你这么欺负我的女人，是不是也说不过去！” 粟威一怔，更要发怒。 但皇甫令尧又来一句：“试问，倘若您的师父、掐着师母的脖子，你能不生气、不心疼？” 他的双眼都红了，嘴巴就像合不上了，噼里啪啦：“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师父，能不能把您教导徒弟的时候那种公正严明拿出来，不要一个劲儿地只知道护着你的女儿！难道就她粟弥音有人疼，我媳妇儿没有人心疼吗！” 为了媳妇儿，对着师父，他也敢一顿臭骂！ 须知，粟威能如此溺爱女儿、到无法无天的程度，对生出这个女儿的妻子也是爱护的。 皇甫令尧说的这些，他也能感同身受。 然而，能理解是一回事，却不可能认同柳拭眉！ 他指着柳拭眉的鼻子，骂道：“她对音儿下毒，我们刚刚住进客栈没多会儿，音儿就毒发了！这么恶毒的女人，老夫不允许你留在身边！” 柳拭眉可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朝屏风那边瞧了一眼，摸着自己的脖子默不作声。 所以，把她叫过来其实是想要她给粟弥音解毒的？ 她虽然有对粟弥音下毒的心思，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吗？ 结果，粟弥音已经被毒倒了？ 用脚趾头来思考，她都能想得到：粟弥音中的毒，八成是自己下的！ 目的，当然是为了留下来！ 看来，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过来的路上，柳拭眉已经听皇甫令尧提过：粟威一怒之下要带着女儿回雁行山，但显然这不是粟弥音的打算，想要留下来，那就给自己下毒呗！ 反正，粟弥音玩毒很溜。 这一招用得可真厉害，对自己都这么狠心，她柳拭眉真的佩服啊！ 她已经能肯定：“这个小贼娘，不是因为单纯坏才干这些事，而是——来跟我抢男人的！” 但—— 第898章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这样，她就怕了吗！ 她俯仰天地问心无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还搞不过一个粟弥音！ 柳拭眉心里有了判断之后，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粟威发脾气，不去提醒粟弥音现在中了毒。 当然，粟弥音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已，也绝不会死。 至于让她去解毒？ 开玩笑，她要给这种人解毒，又不是脑壳烧坏了！ 她不去下毒把粟弥音毒死都算好的了！ 想到下毒…… 她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这边，皇甫令尧还在于粟威据理力争：“我媳妇儿一直跟我在一起，哪有可能对粟弥音下毒？她自己就是玩毒的，指不定是她自己不小心把自己毒倒了！不要把什么黑锅都往我媳妇儿头上扣！” 看着自家狗子为了自己，恨不能连自己的师父都咬，柳拭眉心里还算舒服。 哪怕粟威把她气炸了，皇甫令尧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 略感安慰。 事关女儿的性命，粟威哪能把皇甫令尧的话听得进去？ 这华发老爷子伸手指着柳拭眉，梗着脖子对皇甫令尧下令：“放屁！总而言之，徒弟是半子，你的妻子便是老夫的儿媳妇。老夫不同意你娶这么恶毒的女人！” 柳拭眉听得好生无语。 首先，我们是圣旨赐婚，同不同意，可不是你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匹夫说的算的！ 其次，我们都已经成婚了，只要我们俩内部没出问题，随便跳出来一个人就想要我们离？想得美！ 可不是只有狗子护食，她柳拭眉的男人，除非自己不要，不然别人休想觊觎！ 此时，皇甫令尧已经跟粟威吵起来了，她也就懒得火上浇油。打起来，还是他们夫妻俩吃亏。 皇甫令尧还在说：“你不同意也不可能！师父，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也已经娶了。您女儿是什么人、她有多坏，师父一向溺爱她，可能根本不了解！我怀疑，毒是她自己下的，栽赃给我媳妇儿！” 刚才他只说玩毒把自己毒了，还是比较给脸的说法。 他心里认定了：毒肯定是粟弥音自己吃的，又是一招栽赃陷害！ “皇甫令尧！”粟威还想争辩。 菊儿担忧不已地道：“山主，还是先给小姐解毒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 粟威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他冷眸一竖，朝柳拭眉看过来，面色冷厉：“还不快去给音儿解毒！” “呵！你徒弟媳妇儿你不认，命令我倒是顺口！”柳拭眉坐在椅子上，压根就没有挪动的打算。 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道：“人让我三分，我敬人一丈！” 对上了震怒的粟威的双眼，她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淤痕的脖子，冷笑道：“虽说你是我丈夫的师父，但你把我当狗，断然没有我把你奉为神明的道理！在我柳拭眉这里，人分两种：一种是对我好的，一种是对我不好的！” 她顿了顿，哼笑道：“粟弥音暗害我多次，她要自己把自己玩死了，我送她一口棺材！让我去给她解毒，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皇甫令尧特给面子，立即拍手道：“媳妇儿说得对！” 深得他心！ 在他的想法里，人就分两种：一种是要害我的，一种是跟我没关系的！ 有了柳拭眉之后，多了一种——我媳妇儿！ 但他这态度，可把粟威给气死了，扬手就给他脑袋扇了一掌！ “师父！”皇甫令尧吃痛，对自家师父却是没敢还手。 柳拭眉脸色一沉，倏地站了起来。 第899章 为了对得起你送给我的锅 她的脸色可没有比粟威好半点，阴沉无比地道：“这里是敦愚王府，就算你是师长，随意动手打主人，是不是说不过去？” 打狗还要看主人，竟敢打她家狗子！ 粟威张口：“老夫还敢打你……” 话没说完，一阵粉末朝他的脸扑过来。 他下意识用内力去阻挡，但这一次比不上前一次。 靠得太近了又猝不及防，加上他方才说话的时候嘴巴大开大合，瞬间吸入了不少粉末进入了鼻腔和口腔！ 虽然柳拭眉的毒对他来说，威力比不上对别人下手，但也是让粟威沾上一点了！ “你……”他震惊：“你敢对我下毒！” 只见柳拭眉冷冷地道：“我没有对你的破女儿下毒，你不是非要说我对她下毒么？为了对得起你送给我的锅，我总要真的做了才行，不是么？现在，我对你下毒了，你满意了？” 柳拭眉着实被气得脑仁儿都疼！ 又是睡觉到后半夜人不清醒的时候，上来就被掐脖子，自己狗子又被打了，她的理智—— 离家出走了！ 不要跟她说什么孝顺不孝顺，皇甫令尧应该孝顺粟威，但她没必要！ “人让我三分我敬人一丈”这话可不是说来听听的。 她并非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面对濒死路边的人都会伸手施救。 但凡对她有半点善意的人，她都会回报以善念。 粟威本性是好是坏她不清楚，但这种冥顽不灵地骄纵自己的女儿去为祸人间，说起来是粟弥音在做坏事，但纵容粟弥音去做坏事的粟威，难道没有责任吗？ “你……”粟威中了药，气息开始有些不对，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赶忙用内力压制，想要将毒排出来。 皇甫令尧特别想给媳妇儿捧场：媳妇儿你太棒了！说得太对了！ 但对上了粟威那吃人一样的虎目，愣是把话都吞了回去。 对他来说，他和柳拭眉是一类人。 自小孤苦，所有一切对自己有点滴之恩的人，他都对将对方看得很重要。 爱上柳拭眉，是因为她真心对自己好，是欣赏她。 而尊敬粟威，是因为粟威是他母后的救命恩人，是他的授业恩师。 撇开粟弥音不谈，师父对他一向都很好。 他能够顺利装病变痴傻，也是粟威给他在后面做的帮助；他能够开起永安客栈，也是粟威在背后出钱出力支持。 粟威在对待粟弥音的事情上通常瞎了眼，脑子喂了狗。 可他有句话是不错的：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老夫看在眼里了！ 皇甫令尧扪心自问：对付粟弥音可以，但……倘若我过河拆桥，现在自己稳定了，把对我有恩的师父抛弃，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可眼前…… 粟威与柳拭眉两人水火不容！ 不得不说，皇甫令尧再聪明，在类似于“婆媳关系”的千古难题中，他也是头大的。 目前，他完全没有经验，除了维护媳妇儿外，无法招架！ 但他有心摸索，想要找出解决之道来！ “别白费力气了。”柳拭眉打了个呵欠，朝粟弥音的床榻走过去。 第900章 媳妇儿多看我一眼都没有 她才没有好心到给这样一个恶毒的小贼娘解毒，连诊脉都懒得动！ 见状，菊儿拦在她面前，道：“你想做什么？” 柳拭眉扫了她一眼，道：“我如果想做什么，你拦不住我。我如果想要粟弥音死，她早就死了。奉劝你家小姐一句，不要总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的主宰，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远远看了粟弥音一眼，她唇角冷冷一勾，轻轻吹了吹自己额头上落下来的散发。 发丝飘了起来，又坠落。 她又说道：“粟弥音，有种你就不要给自己解毒！呵，你看我会不会上你的当！” 说完，转身就走。 皇甫令尧当然不可能跟着她进去粟弥音的房间，他本来不近女色，对女人一向敬而远之。 自从知道自家媳妇儿独占欲那么强之后，更是避女人如毒蛇猛兽！ “我困了。”柳拭眉朝他看去，面露委屈地道：“令尧，你留在这里侍奉你师父，还是跟我回去睡觉？” 皇甫令尧一万个愿意抱媳妇儿回去睡觉，但他也不得不关心粟威的情况，问：“媳妇儿，师父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瞧粟威已经盘腿坐在地上，用内力逼毒了。 柳拭眉朝粟威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内力这玩意儿是怎么解毒的，但粟威中毒不深，她下毒也不是见血封喉的，想必粟威能解决。 她叹了一口气，道：“不作，就不会死。我总不能抻着脖子等人来掐不是？” 说着，又冷哼一声，道：“被掐了第一次，更不可能让对方有第二次机会不是？” 丢下这话，她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是徒弟，你留下吧。” 说完转身迈出门槛，头也不回。 皇甫令尧心下一沉！ 完了完了！ 媳妇儿多看我一眼都没有，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她是不是觉得我站在师父的立场，不帮着她？ 以后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可我也没有站在师父的立场，我全然都是帮她的呀！ 脑子里滑过很多想法，皇甫令尧心里着急，下意识要追上去！ 粟威见状，冷冷地道：“为师中了毒，你师妹也中了这妖女的毒，你若追她而去，那你我师徒从此恩断义绝！” 皇甫令尧刚刚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 恨不能长了翅膀飞过去把媳妇儿哄哄，可“恩断义绝”这种事，他真的很为难！ 粟弥音是不是被毒死，他一点儿也不关心。 但如果他不管粟威，那就是忘恩负义了！ “师父，徒弟没有别的所求，这一次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皇甫令尧无可奈何地回头。 却见粟威逼毒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只得闭上了嘴巴。 他守在粟威身边，打算等他的情况稳定一些，再回去看柳拭眉到底是什么态度。 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媳妇儿，这才几天，总不能就把她给惹恼了！ 粟威中了毒，但是他内力浑厚，很快就把大部分的毒性逼出体外。 到了他这种境界的，身子状况有点不对劲，自己就很清楚。 发觉自己的状况，他徒手将身侧的茶几给劈了，愤怒地道：“这个柳拭眉真有本事，还有毒性残留！” 第901章 论我媳妇儿有多好 这点毒性残留也要不了人的命，但未来几日他都不会舒服了！ 皇甫令尧很想说“我媳妇儿就是这么能耐”，但也拎得清眼前的事实。说出来肯定要挨一顿暴打！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不吭声。 粟威朝他看了一眼，怒火蹭蹭地往上升：“尧儿，你这媳妇儿真的要不得！” 皇甫令尧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反问：“倘若有人跟师父说，你的媳妇儿要不得，师父又该如何？” 任何事都好，打他骂他都行，说他媳妇儿一句不好，就是要顶嘴！ 粟威眉毛立刻竖起来：“我家夫人温柔体贴，怎么就要不得了？” “师父啊！”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满脸的烦恼，道：“我媳妇儿也温柔体贴，她对我比母后对我还好！她不但温柔体贴，还长得漂亮；不但长得漂亮，还很有能耐；不但有能耐，她还善良！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她人美心善仁心仁术……试问，这么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怎么就要不得了？” 反正，不管粟威说什么，将话扔回去就对了！ 粟威不过是说了一句，被他轰了这么一通回来，气得恨不能拍死他！ 他怒道：“你眼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师父了？” 皇甫令尧无奈至极，道：“师父，不是我不要师父，是你在为难我！不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吗？好端端的想拆散人夫妻，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嘀嘀咕咕的，粟威内力深厚，岂能听不见？ 粟威愤怒指着房间那边，道：“音儿中了她的毒！” 提到这件事，皇甫令尧逐渐严肃了脸色，朝粟威看去，正儿八经地道：“师父，徒儿有一个问题：倘若事情真的不是我媳妇儿做的，你能给她道歉吗？” 粟威脸色一僵，旋即冷哼道：“如若真不是她做的，老夫给她下跪都成！” “下跪就不用了，师父是长辈，可不要折煞了我媳妇儿。” 皇甫令尧撇嘴，道：“我媳妇儿的脾气我了解，她重视每一条生命，哪怕对方只是个奴才、是个乞丐！不管她与粟弥音有什么嫌隙，倘若您客气一些，她还是不会见死不救的。但今日，师父你冤枉了她，我也不赞成给粟弥音解毒！” 柳拭眉再怎么好脾气，也不可能给想要她命的人救命吧？ 粟威认定了粟弥音的说法：“不是她下毒，还能是谁！” 皇甫令尧抿唇：“师父不信，说什么都没用。那就僵持着吧。” 粟威这才想起来：我女儿的毒怎么办！ 早知道就先让柳拭眉帮宝贝女儿解了毒，之后再算账！ 且说，柳拭眉回到了主院这边，原先再怎么犯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却睡不着了！ 被气得心脏发抖是一回事，关键是—— 她现在冷静下来，倒是想起来了，她家狗子有些不对劲？ 看他跟粟威的对话，哪有半点傻子的样子？ 其实，皇甫令尧的不对劲，不是今天才有的。 柳拭眉判断，自从她给他开药开始，他露出来的正常男人的一面，比以前多了很多。 这种状态像是……她的治疗有效果了一样！ 第902章 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但亲自上手的“病人”，哪怕她不懂武功，却也不至于会去相信，皇甫令尧的状况真的是因为喝了她开的药就好的！ 虽说她用的方子都是以前太医不曾给他用过的，但能够这么快见效，真当她是神呢？ 那么…… 他的行为偏差，尤其是成亲后这几日、更甚者今晚…… 方才在东苑，皇甫令尧没有表现过半点痴傻！ 而且，也完全不是记忆混乱的样子，他像是什么都记得，还知道要拿师母来做比较让粟威感同身受。 逻辑在线，他一直都如此，柳拭眉可以理解。 但那些记忆，还有他在粟威面前比正常人还强悍的思维…… 躺在床上，抱着有她家狗子气味的被子，柳拭眉的脑子跟打结了似的，拧成一团。 “我以前，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回想起来，很多时候他露出来的一些疑点，其实都有迹可循。可我却总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给他找到了最合适的理由。” “如果他不是傻子，那就代表他是装的！那么，我们之间的感情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都走到今天的地步，他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想到这些，柳拭眉翻了个身，心乱如麻。 “如果他真的是装的，是不是太可怕了？” “我喜欢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副天真痴傻的样子，不是他原本的本性？那我喜欢的人，是一个空壳吗？” “如果真实的皇甫令尧是他偶尔表现出来的样子，那副十分暴虐的性子，我还喜欢他吗？还能接受他吗？” “这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喜欢我吗？是装的喜欢，还是真的？” 越想，头越痛，越是睡不着。 柳拭眉又想到粟威和粟弥音的态度：“是了，倘若我的猜想是真的，那粟威肯定是知情的，粟弥音也知道！” “所以，粟威那样的态度，分明是一点儿都没把令尧当成傻子来看待！” “那么，粟弥音千方百计要留下来，还没跟我见过面就想要害我，就找得到合理的逻辑了！” “他们师兄妹指不定原本感情很好，这粟弥音是把我当情敌看待的！” 想到师妹，又想到自己的名字“拭眉”，柳拭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狗屁师妹！ 她甚至还生出荒诞的想法：“傻狗子该不会就是因为我叫拭眉，谐音师妹，所以才跟我一直保持关系的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好想给自己一巴掌！ 如果说皇甫令尧对她的感情是假的，那这大半年来她是块木头吗？ 他对她好不好，根本不值得怀疑。 她百分百肯定，皇甫令尧对她是有真心的，她刚才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走火入魔了！ 只是—— 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这些问题，一直到天亮了，柳拭眉也没想到答案。 皇甫令尧也没有回来。 她猜想他肯定是被粟威困住了，又多了一点证实她怀疑之处：他如果真傻，肯定会撒泼回来！可他在粟威面前只会据理力争，根本没有撒泼！ 柳拭眉没法入睡，心里想要安静一些，便想去做实验！ 所以，早膳还没用，她就吩咐墨儿：“墨儿，随我去浮生阁！连翘，你留下来盯着令尧喝药！” 今日也该开张了！ 第903章 在自家狗子的问题上，她迷茫了 浮生阁以“东家有喜”为由，休业七日。 恢复开张的时候，生意冷冷清清。 哪怕再相信她的医术，大家也都怕死。 徐贤一脸菜色：“大小姐，有几名伙计借口家中有事，要告假。” “准。”柳拭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给他们多结算三个月的薪资，然后叫他们以后都不用来了！” 这些，那一日决定休业的时候，她已经算到了。 全在意料之中！ 徐贤面色顿时亮了：“好，就这么办！” 让大家意外的是：三元四喜和阿福那三个，浮生阁开业第一天就来闹事的家伙，竟然一个都没有走！ 阿福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的命是柳大夫给的，不管你现在是不是王妃了，在我心里，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跑了呢？” 三元实诚得很：“我也找不着比在浮生阁做事更好的活儿，大小姐对咱们好，咱们也不能狼心狗肺不是？” 四喜不会说一套一套的，只附和：“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 听到这话，柳拭眉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道：“那很好，今日午膳，给你们每个人加三个鸡腿！” 见她有活力，众人顿时也都轻松了许多。 毕竟，她是整个浮生阁的顶梁柱，也是大家的主心骨！ 柳拭眉安顿好了前面的事，又道：“我去实验室有些事要做，今日估计不会太忙，徐贤你自己看着点儿，差不多就栓门下工！” 完全不操心生意好坏的问题，反正养着这群人她又不是养不起！ 看着她朝诊房那边走去，徐贤蹙眉。 阿福一脸疑惑地道：“咱们柳大夫不是刚刚大婚吗？她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啊？而且，敦愚王不是一向来跟着柳大夫屁股后面跑的么，他人呢？” 徐贤有些担忧：“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有异常，就肯定是出事了！ 但徐贤也不能做什么，只想着等舒君和舒雨桐来了，让柳拭眉两个徒弟去打探打探。 柳拭眉换了衣裳，进了实验室。 她上辈子也是如此，一旦有什么事想不通，干脆放空脑子，闷头埋进实验室里做研究。 弄个几天出来，天昏地暗，原先想不通的事儿是啥？都不记得了！ 说真的，粟弥音的恶毒插足、粟威的无理刁难，对她来说根本都不算什么。 生气过去了，她能自己调节好。 发生问题就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伤春悲秋！ 这些事上，她向来拎得清。 但—— 在自家狗子的问题上，她迷茫了！ 敦愚王府这边。 皇甫令尧在东苑守着粟威到了天亮，吩咐人送来早膳，但在粟威的虎视眈眈下，还是没敢走。 “师父，粟弥音的问题，真的跟我媳妇儿没关系，你把我留下来也没用啊！我已经叫人给请太医了！” 他内心绝望：媳妇儿，你就这么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吗？我需要你来救我呀！ 请太医，其实他都是顶风作案。 毕竟，自家媳妇儿是个医术高手，可他竟然去请太医，这不是打自家媳妇儿脸吗？ 好在，他是让黎信偷偷去找的舒涵。舒涵儿子又给柳拭眉做徒弟了，应该知道轻重。 粟威冷哼，道：“音儿没有好之前，你就老实在这里待着！” 皇甫令尧猛地抬起头来：“……” 让媳妇儿落单，万一钟浪去找他媳妇儿说了呢？ 正想着，外面传来连翘的声音：“王爷，药已经煎好了。” 皇甫令尧：“！！！” 第904章 比被发现自己装傻更可怕的事 这个时候，媳妇儿还没忘记叫我吃药？ 又欣慰，又难受！ 欣慰的是，还记得要盯着我喝药，证明她没忘记我！ 难受的是，可她怎么不来解救我呢？ 在他内心戏十足的时候，粟威疑惑不解地问：“你为何要吃药？病了？” 皇甫令尧赶忙趁机说道：“对对对，我最近身子有点不适，为了早点生孩子，媳妇儿给我开药调养一下！” “生孩子？”粟威诧异地朝他看一眼，都顾不上生气了：“你莫不是以前汤药喝多了，影响了……身子？” 皇甫令尧瞪眼，泪奔！ 尽管粟威迟疑一下后换了个说法，但他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在质疑他的生育能力！ 粟威的意思是说：你以前装傻喝药太多了，所以影响了那方面的能力！ 好想反驳：我好着呢，做一晚上没问题，只是碍于媳妇儿体力太差！ 但他不能这么说，只道：“师父，我先回去喝药！” 旋即不等粟威同意，趁机溜之大吉！ 等粟威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皇甫令尧好不容易逃回了主院，却发现柳拭眉不在屋里。 他诧异地朝跟在身后的连翘看去：“我媳妇儿呢？” “大小姐去浮生阁了，临走的时候吩咐我给王爷熬药，药在这里，你自己喝吧。”连翘早晨见到了柳拭眉那不太好的脸色，心里还难受呢。 对于昨晚的事，她很无语。 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她心情能好就怪了，再想想这麻烦是皇甫令尧招来的，她能给皇甫令尧好脸色？ 所以，说完她转身出去了。 皇甫令尧：“……” 感觉媳妇儿不爱我了！ 他盯着那碗药，照例抿了一口，剩下的倒去了后窗的水沟。 毁尸灭迹后，他就出了门。 去哪儿？ 当然是去浮生阁找媳妇儿了！ 至于粟弥音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粟弥音极有可能是自己给自己下毒，不可能把自己弄死。 而粟威…… 态度已经表明了，说什么都没用，那干脆不说！ 可到了浮生阁之后，傻二王爷失望了！ “我媳妇儿做实验去了？” 墨儿也没有好脸色，瞪了他一眼，道：“对！大小姐说了，这个实验很重要，说不定要个三五日的，除了送饭谁也不准打扰她！” 浓重的危机感窜上了皇甫令尧的心，他发现了一件，比被柳拭眉发现自己装傻更可怕的事—— 她不理他了！ 昨晚的事，她真的生气了吗？ 而且，不给机会哄的那种！ 皇甫令尧没有办法啊，知道自家媳妇儿的实验室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进去的，他就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外等。 长歌比墨儿、连翘的态度更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道：“王爷等在这里作甚？” “你等什么我就等什么。”皇甫令尧瞥了长歌一眼。 从柳拭眉身边人的态度，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 现在还只是侍卫和丫头，若让梁家那群人知道了…… 他的腿会被打断吧？ 想到这个，皇甫令尧蹙眉问：“长歌，我媳妇儿回外公家了吗？” 长歌看都懒得看他，也不与他说话。 皇甫令尧：“……” 他很委屈！ 第905章 这句话，真的扎了他的心 “我说长歌，我干什么事了你给我脸色看？”他扪心自问，在粟威面前他一直都在站在自家媳妇儿那边的。 为了媳妇儿，他甚至不顾尊师重道，跟粟威顶嘴、吵架！ 唯一有一点自己也不太满意的地方是：若不是因为对方是粟威，别人这么对柳拭眉，他早就冲过去打了。 难道，就因为他没冲过去打，所以她们都不待见他了？ 老实说，皇帝亲爹他大概都敢打，可粟威…… 还真的不是能下手的对象！ 没多久，舒君和舒雨桐来了。 发现师父把自己关起来做实验，舒君没什么，瞧了皇甫令尧一眼后，照例顶着一张面瘫脸，去做一个徒弟该做的事。 舒雨桐可就不高兴了！ 小小的姑娘双臂环胸地站在皇甫令尧面前，问：“是不是你让我师父不高兴了？” “叫师丈！”皇甫令尧很坚持这个：“给你发红包！” 舒雨桐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的红包！我只问你，这几天我不在，发生什么事了？” 特别小大人的语气。 皇甫令尧盯着她，又看了一眼长歌，道：“你不在长歌姐姐面前装了？” 说是“长歌姐姐”也不夸张，长歌是柳拭眉五舅的徒弟，也是她的师姐，二十来岁了，当得“姐姐”。 舒雨桐一愣。 她还真忘记长歌在一旁了！ 长歌看了她一眼，道：“桐桐，你先去做每日必修功课吧。我看大小姐是不会这么快出来的。” “哦。”舒雨桐乖乖地应了一声，又瞪了皇甫令尧一眼，才朝长歌看去：“师父心情不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了大婚，柳拭眉最近没有安排什么实验计划，怎么突然钻进了实验室？ 长歌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道：“王府住进来专门跟大小姐作对的小恶魔，这王府……大小姐怕是待不了多久的。” 以柳拭眉的能耐，王府那些乱七八糟的阴私，她不是收拾不下来。 可偏偏这个粟威是不能动的、又不讲理的，粟弥音是个坏心的、又是有粟威护着的。 如此一来，形成了一个柳拭眉一时半会儿无法破解的僵局！ 收拾粟弥音？粟威可能会打死她！ 毒倒粟威？那粟威可是皇甫令尧的恩人！ 所以，暂时是僵局，无解。 当然，他们也不认为这件事应该皇甫令尧去解决，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傻二王爷能干得了这种事儿么？ 完全不做期待！ 皇甫令尧将她们的态度看在眼里，也能明白，这次的事情是真的棘手了。 他朝实验室的门口看了一眼，心道：“那么，媳妇儿是真的生我的气了吗？长歌说媳妇儿在王府待不了多久……” 这句话，真的扎了他的心！ 中午，墨儿送来了午膳。 皇甫令尧立即站起来，道：“我给送进去！” 墨儿压根不理他，道：“王爷你还是想想，怎么把王府里那两尊大佛送走吧！事情的根源就在那两个人身上，你在这里守着大小姐有什么用？” 皇甫令尧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还是把餐盘抢了过来，道：“我会处理的！” 敲门，敲了好久。 柳拭眉倒是开门了，见他在外面，微微一愣。 第906章 暂时不想见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专心做实验的时候，柳拭眉是废寝忘食的，外面的说话声完全进不了她的耳朵。 敲门声也是好久后，她才反应过来有人找。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的眉眼，心里突然好慌！ 他照旧给她一个笑脸，道：“媳妇儿，你先吃饭吧。” 他心里像是有一头二哈原地团团转，狂躁不安，像是疯狗似的：完了，媳妇儿见到我都不笑了！ “哦。”柳拭眉昨晚就没睡好，又忙了一上午满脑子乱的，此时大脑有点不太灵光，接过托盘后就把门给关上了！ 做实验的时候，完全不在状态的柳拭眉！ 但她平时也不会对她家狗子这样的！ 皇甫令尧：“……” 感觉到了四十二米大刀朝他的心窝穿了过去！ 平时他总喜欢表现那种“我媳妇儿不爱我了”的状态，可现在，不是他去表现，而是—— 他感受到了柳拭眉对他的宠爱在流失！ 见他一副失去了全天下的表情，墨儿噗呲一笑，道：“活该！谁叫你有那样的师父和师妹！” 提到“师妹”，她又撇嘴，道：“我们家大小姐的名字叫拭眉，王爷师父的女儿是师妹，感觉天生就不可能合得来，是不是？” 这个谐音，有点恶心了！ 皇甫令尧不想说话，心道：“难道是我想要有那种师妹吗？我大小到大都是灭了她好吗！ 他现在满心郁卒，饭也不想吃了！ 但他也没走，依旧坐在门口等。 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要忙，粟威那边，他已经让人请舒涵了，至于后续其他事…… 他躲起来什么都不想管。 这一坐，就到了晚上。 柳拭眉用过午饭之后，投入了新的配药中，在等着药剂的融合的时候，犯困得很，就在一旁的躺椅上躺下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 醒来后，柳拭眉的脑子终于清醒了，目光扫过一旁的餐盘，这才想起来：她家狗子今天来过！ 她下意识站起来，但走到门口又迟疑了。 本来就是有点躲避的心理，才把自己丢进实验室的！ 现在她还没有捋清楚这一团乱，暂时不想见他！ 柳拭眉又回到工作间，查看药剂融和的结果，发现新药成了。 这个时代，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能够做成这些药是极为困难的事，但柳拭眉也没有很高兴。 将药剂喂给小白鼠，她坐在一旁写实验记录，等着看反应。 一直到门再次被敲响。 柳拭眉过来开门，是墨儿。 “大小姐，我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用晚膳？” “嗯。”柳拭眉走出来，见门外放着一张椅子，不由一愣：“谁搬过来的？” 她也想起来了：她家狗子人呢？ 是等不耐烦走了？ 以前她做实验的时候，他都会去诊房那边等她的。 墨儿答道：“哦，是王爷呀！他在这儿坐了一下晌，方才君公子把他叫去诊房那边了。” “舒君？”柳拭眉疑惑。 舒君喊皇甫令尧去做什么？ 诊房这边，舒君顶着那张面瘫脸，盯着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与他对视一会儿，耷拉着一张脸道：“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啊！我管不了他们！” “你什么时候让他们走？”舒君又问。 第907章 在徒弟面前，要庄重 “……”皇甫令尧顿了顿，道：“要是你师父去了你家，你什么时候让她走？” 舒君被噎住。 设身处地而想，确实不能！ 正巧这时候，柳拭眉进来了。 “媳妇儿！”皇甫令尧看见她立刻喜悦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问：“媳妇儿，你已经弄好了吗？饿不饿？渴不渴？” 还是老样子，跟前跟后的牛皮糖，眼里只有她的那种萌狗子。 柳拭眉恍惚了一下，想到自己凌晨想了那么久的问题，好像看见他之后，又不存在了似的。 她摇头，道：“还没好，一会儿吃了晚饭再去看结果。” “那我们先用晚膳吧！”皇甫令尧脸上挂出了委屈巴巴：“我都没吃午膳的，早点也没吃！” 是为了博取同情，但也是实话。 昨夜没睡觉，早晨看见粟威那黑漆漆的脸色，他也吃不下。 “为何不吃？”柳拭眉顺着他的拉扯，坐在了凳子上。 想想自己把他丢开，好像也是有点不妥？ 昨晚的事，真的让她气得失智了！ 不管怎么说，粟威、粟弥音什么的，都是外人，她被俩外人气得不顾自己的新婚丈夫，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这么一想，心里有些愧疚，对他也更温柔了些：“令尧，一日三餐要按时吃。哪怕我不能陪你，你也要吃啊！” 终于得到了熟悉的温柔，皇甫令尧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点，道：“师父不让我走，我烦得很，吃不下！” 柳拭眉便道：“那一会儿你别吃太急，免得伤着胃。” 哪怕此时得到媳妇儿的温柔了，这一天的惊吓，还是没能让皇甫令尧彻底安稳下来，他把自己坐的圆凳搬过来，非要和她靠在一起。 “舒君，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 叮嘱完了自家狗子后，柳拭眉看了一眼舒君，对自家狗子这种黏腻劲头很是无语。 在徒弟面前，要庄重。 她把二哈凑过来的狗头给推开。 皇甫令尧更加委屈巴巴的。 舒君抿了抿唇，道：“父亲上敦愚王府给粟姑娘看诊了，粟姑娘上吐下泻的，非要说是师父下的毒。故而徒儿来问问师丈，此事当如何处理。” 柳拭眉心道：“你问他，他能知道个啥？” 但也不能贬低自己的丈夫，她便道：“给你父亲说，粟弥音的事不用管。能治就治，不治自己也会好。若问我的建议，那就是不给她治！” 舒君不解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柳拭眉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道：“你应该也知道，粟弥音无缘无故就能对浮生阁这么多人下手。只要她还在帝京一日，她这样的手段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舒君有些担忧。 柳拭眉对他笑了下，道：“你管好咱们这边的事，重新开张，指不定粟弥音还会来。你按我先前准备的，给大家做好防毒。” “是。”舒君退了出去。 柳拭眉转头，对上皇甫令尧没来得及收回的阴沉眸光，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下去，又跟平常的狗子差不多了。 她敛下了心情，朝他说道：“令尧，把手伸出来！” 皇甫令尧疑惑，不过还是乖乖地伸手。 柳拭眉开始给他诊脉，问：“早晨的药喝了吗？” 没喝药的二哈：“……” 第908章 怀疑的种子生根萌芽 怎么办！ 说喝了？那是在说谎骗她，他已经完全不想骗她了！ 可要说没喝，那不是找死吗？ 最后，皇甫令尧找了个折中的答案：“我……喝了一半，打洒了一半！” 确实喝了，剩下的也确实洒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柳拭眉怔了怔，愣是被他郁结的表情给逗笑了，道：“你这什么样子啊？难不成还担心我叫你把那半碗补回来？” 见她笑了，皇甫令尧绷紧的心弦略略放松，也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怕呀！这药是真难喝！” “都是一些古方，比较少见的方子，难喝在所难免。”柳拭眉松开了他一只手腕，又给他另一只手腕诊脉。 结束后，拧眉沉思。 皇甫令尧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摸透她这是个什么意思，心不免又提了起来：“媳妇儿，怎么样呀？” 柳拭眉回过神来，道：“就是察觉你武脉……大概比原来更强了一些。至于你其他状况……” 她其实很纠结。 知晓皇甫令尧的本性——尤其是近段时间他频频暴露本性，她十分担心如果他恢复正常后，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可控的人。 到时候他还会爱她吗？ 但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心、因为自己喜欢这个奶萌二狗子的样子，明明有机会给他只好的情况下却不治，那她也良心难安。 再就是…… 现在，她心里有了那么一点对他的猜忌，对他有所怀疑，多多少少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果她的一切假设都是假的，人压根都没傻过，那岂非…… “其他状况怎么了？”皇甫令尧见她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吃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想法，越发有些心慌。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才能压住心里的不安！ 柳拭眉倒也不卖关子，答道：“其他状况完全没有变化！” 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心道：“那是自然！我本来就不傻，药也没喝，哪来的变化？” 但是他主动让柳拭眉给自己治病的，所以他又道：“可我感觉好像好了很多呀！你看好多事情我以前都记不得，可现在我记得了呀！” “比如说？”柳拭眉盯着他的眼睛。 自从心里种下了疑窦之后，这粒种子就会很快生根发芽。 皇甫令尧的心犹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强自保持镇定，道：“除了师父的事以外，我也想起来很多和母后有关的事！” 他提前皇后，因为知晓柳拭眉对前皇后的事是略有好奇的。 果然，她被转移了注意力：“嗯？你都想起来什么了？” 皇甫令尧薄唇一抿，满脸的奶萌奶萌的神情，道：“就以前我和母后住在永乐宫里的事，那时候，皇后娘娘每天都会去给母后请安，也会带太子哥哥去跟我玩！” 皇后娘娘自然是曲映蓉了。 如今，他也不怕在柳拭眉面前提起皇甫贺。 皇甫贺与柳拭眉已经全然没可能！ 果然，提到这个，柳拭眉哪里还有心思在怀疑他上面？ 她蹙眉道：“太子……他小时候与你关系如何？” 第909章 对彼此的感情有了不确定性 皇甫令尧答道：“还好吧，太子哥哥那个人总是喜欢仰着下巴，十分牛气的样子！我小时候他还不是太子呢，但很多人都说他更适合做太子。” 话外音无非是：虽然二皇子才学高、又是嫡子，但……大皇子皇甫贺比二皇子更适合做储君！ “为何？”柳拭眉不解地问：“你是嫡皇子，你以前……应该也很聪明的吧，怎么会他更适合呢？” 护短的人，这话说得多多少少有点为自家狗子鸣不平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让皇甫令尧的心稍感安慰，笑了笑道：“大概是小时候我老是闯祸？” 柳拭眉：“……” 所以，他不是傻了后才喜欢闯祸的，而是本来就是这种性子？ 两人正说着，墨儿送晚膳进来。 皇甫令尧习惯性地分了碗筷，随后就给她布菜，一边做事一边问：“媳妇儿，我们今天晚上住在浮生阁好不好，不回王府了。” 如果不是新婚就搬出来住不太合适，在粟威和粟弥音离开之前，他都不想回去了！ 一回去可能就要被夹在中间，左边要护妻哄不好师父，右边心疼媳妇儿却又没办法不让她受气！ 太难了！ 好在，柳拭眉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我实验还没有做完，一会儿还过去查看结果。本来也没想回去的。” 虽说她是顺了皇甫令尧的意思，但他的心却是咯噔一下！ 她一大早离开王府，没跟他说一声就算了，打算不回家过夜，也不告诉他的吗？ 那如果不是他找来了，会怎么样！ 傻二哈终于认真审视柳拭眉对自己的感情，心道：“她真的有我爱她那样爱我吗？她对我好，真的是因为爱吗？” 仔细回想，虽说她肯定是喜欢他的，但…… 经受考验的时候才能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 瞧瞧眼前发生的事，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了？ 越想，心里越害怕。 好比有个黑洞，瞬间把他拉了下去！ 但皇甫令尧努力压住这种感觉，不想让戾气浮现上来，惊吓到了她。 所以，一顿饭“相安无事”地吃完，他一如既往地照顾柳拭眉。 柳拭眉也像往常，会给他夹菜。 用过晚膳，她站起来，道：“我去实验室，你先去沐浴吧。药记得要喝！” 说完，急匆匆地去了。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皇甫令尧怔然看了许久。 从今日起，他对彼此的感情，第一次有了不确定性！ 以前怕真的是他盲目自信了！ 回想起二人的相处，她主动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倘若不是他粘着缠着，他们肯定走不到今天！ “沐浴用水准备好了，衣裳也放在净室了。王爷，你自己过去吧。”墨儿心里还有些生气。 柳拭眉身边的人，都认为是皇甫令尧没有处理好粟威的关系，让柳拭眉受了委屈。 但站在皇甫令尧的角度，他也很委屈啊！ 谁来告诉他怎么做？ 洗澡的时候，皇甫令尧还真担心，柳拭眉会不会这一夜就泡在实验室不出来了。 正想去找她的时候，连翘端来了药。 皇甫令尧照例把药给悄悄倒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来，准备去实验室找。 但刚刚走出门口，就见她从廊道那边回来了！ 第910章 这种时候是能冷静的吗 柳拭眉见皇甫令尧站在门口，诧异地问：“你要出门吗？” “洗完了，我想去找你！”皇甫令尧实诚地答道。 柳拭眉笑了笑，面带疲累，道：“你昨晚没睡觉吧？先去睡，我去洗澡就来。” 看着她转身去净室，皇甫令尧的心晃呀荡呀，没着没落的，别提多难受了。 他脱得只剩中衣，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支在腿上，弯着腰、撑着下巴。 以前等她都是百无聊赖、心中欢喜。 可今日，他心中忐忑得很！ 浮生阁这边，皇甫令尧是有自己的房间的，但他们都成亲了，自然不用分房睡，柳拭眉也下意识是这么想的。 她简单洗了个澡回来，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问：“令尧，你在想什么呢？” 皇甫令尧这才发现自己想事情竟出了神，她进门都没发现！ 可怕！ 他对她完全失去了警觉性，如果他在做什么坏事，岂不是被抓包了！ 柳拭眉将头发散开，脱去外衫也坐在床沿，以指为梳在通自己的头发。 见状，皇甫令尧下床去拿了梳子，过来给她梳发。 非常认真细致，一边梳、一边心里想：“要不今晚直接跟她说吧。” 可想到了先前的猜测，他又有些犹豫：“倘若她不爱我的话，定然不会原谅我的！那该怎么办？” 倘若她不曾给过自己温暖，他就算对她负责、娶了她，断然不会有任何牵扯。 但他既然品尝到了什么叫温暖、什么叫动心、什么叫欢喜，他怎么可能演独角戏？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不管她爱不爱我，这辈子她都别想离开我！” 心中戾气涌上来，他手上力道没拿捏准，拉痛了柳拭眉的头皮！ “啊！”柳拭眉惊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皇甫令尧赶忙给她抚摸头皮：“媳妇儿我错了，你也扯我的头发吧！” 柳拭眉好笑地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还要报复回去呀？” 她把梳子拿过来自己梳了一会儿，下床去放好了。 重新回来的时候，她拉开被子躺下，非常自然。 是新婚，但两人之间亲亲蜜蜜也早不是新鲜事，她才不会去矫情。 “你不困吗？”见他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柳拭眉开口问道。 皇甫令尧垂头看了她一眼，把床帐放下，躺下来就将她圈进了怀里。 抱着她，仍旧感觉不安，他低头用薄唇搜寻属于他的温暖。 没多久，柳拭眉就被他弄得气喘吁吁、身娇体软了。 心里那个黑洞仿若刮起了旋风，让他略有些失控，柳拭眉吃痛地喊了一声：“疼！” 皇甫令尧微微拉回了一点理智，但坚持了一会儿冷静就阵亡了—— 去他娘的冷静，这种时候是能冷静的吗！ 好不容易，床帐里的动静才沉寂下来。 柳拭眉被折腾得有些惨，她捏了捏太阳穴，道：“令尧，你今天是干嘛呢？” 少了些许温柔，给她掠夺的感觉更多一些，就…… 更凶了！ 皇甫令尧抱着她，沉默着。 黑暗之中，柳拭眉又窝在他怀里，完全看不到他妖冶而诡谲的眼神！ “媳妇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第911章 用光了所有的勇敢 皇甫令尧想趁势一口气将自己不傻的事实告诉她，但他略有些犹豫，在心里思量： 这里不是王府，没有皇后或者其他人的眼线盯着他，所以没必要躲躲藏藏地说。 说完后，如果她能接受、能原谅，那自然最好。 如果不能…… 他心道：“如果不原谅我，那我只好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原谅我为止了！” “嗯。”柳拭眉的声音从他怀里钻出来，有些模糊。 皇甫令尧清了清嗓子，道：“其实……其实……” 坦白一件隐瞒多年的真相，真的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可该说的话总是要说，他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干脆一鼓作气地道：“其实我的傻都是装的！” 说完后，皇甫令尧等着来自于柳拭眉的狂风暴雨。 但—— 安静！ 夜里他的武功是不压制的，内力让他耳聪目明。 屋里只听得到她浅浅的呼吸，在他的怀里透出来。 规律、稳定、绵长…… 柳拭眉睡着了！ 她没有听到他的坦白，就睡着了！ 这一瞬间，皇甫令尧是崩溃的！ 积攒了一晚上的勇气，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一句话，竟然没有听众？ 可他能怎么办呢？总不至于把柳拭眉摇醒，揪着她的耳朵给她再吼一遍吧？ 而且，人的勇气就是那么一鼓作气的事，做足了心理准备、用光了所有的勇敢，他很难在短时间内来第二次！ 皇甫令尧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微光，发出了怀疑人生的疑问：为何坦白之路这么困难走？ 这一夜，柳拭眉睡得很安稳。 但皇甫令尧可就难受了！ 他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最可怕的是—— 他给柳拭眉坦露了真相后，她扔他脸上的话是：“你都是骗我的？” 还没得解释，她又道：“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爱你！” 丢下这话，她绝情离去！ 皇甫令尧被这个梦吓醒了，猛地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大，柳拭眉被他弄得迷迷糊糊地醒来，问：“天亮了吗？” 皇甫令尧忙摸了摸她的头，道：“没有，我们再睡！” 重新躺下，重新把她抱进怀里，皇甫令尧感觉到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 “令尧。” 他的手臂箍太紧，柳拭眉发出了抗议：“你松开一点。” 皇甫令尧松开是松开了，手却不规矩起来。 本来就是做完事儿后直接睡了，他非常顺利。 柳拭眉迷迷糊糊的，推得开他的左手，又推不开他的右手。清醒的时候尚且抵抗不住来自于她家二哈的热情，更何况半梦半醒？ 再怎么迷糊，也被他弄醒。 又被吃干抹净一次，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她无语地吐槽：“令尧你可真是……”太能折腾了！ 不光是接吻的时候花样多，在床上也是！ 精力又旺盛，真像一天不能出去狂奔就要在家疯狂拆家的二哈！ “你睡。”皇甫令尧总算是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心道：“遇上你以前，我也不晓得自己这么重欲！” 等她彻底睡着了，他的想法又是一变：“暂时还是不能告诉她真相。” 再缓缓！ 第912章 疼痛会叫你清醒 与此同时的敦愚王府。 舒涵过来给粟弥音看过后，声称粟弥音所中之毒自己不会解，随意开了一些药缓解粟弥音的症状。 粟弥音故意下的是普通大夫无法解开的毒，对她自己的伤害也不是很厉害，主要还是靠演技。 目的就是吃定了：这是柳拭眉干的！ 但她没想到，柳拭眉竟不按她原定的计划走，不帮她解毒就算了，竟然还强化了她的毒！ 故而，被自己的毒弄得吃了一整天的苦头：上吐下泻、头痛欲裂、浑身无力。 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可如果这个时候给自己解毒，她又不甘心。 还没整到柳拭眉呢！ 菊儿在一旁伺候，见粟弥音痛苦得睡不着觉，心道：“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这样吧。” 现在，要么等柳拭眉来给解毒，要么就只能自己解毒？ “你那是什么眼神？”粟弥音痛苦至极，却死扛着不想给自己解毒。 她就不信了，有她爹爹在，还逼不回来皇甫令尧！ 只要粟威给皇甫令尧施压，迟早还得把柳拭眉弄回来给她解毒的。 菊儿垂下眼睑，道：“没什么，奴婢在想，小姐受了这么多罪，不如还是吃解药吧？” “吃什么解药？”粟弥音勉强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柱上，道：“过来！” 她清纯可人的脸上，此时全然都是扭曲的恶毒。 菊儿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违抗命令，老实走到床边。 果然，粟弥音从床头拿过一根发簪，细长的棒子，尖尖的那头对着菊儿的身子，狠狠戳了进去！ “唔……”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菊儿不敢发出声音，早早就咬住了帕子。 第一下的痛还没缓过来，第二下又戳过来了！ 粟弥音不会戳死她，挑的都是戳不死人的位置，连续戳了四五下，菊儿的脸都白了的时候，她才终于丢开了发簪。 她冷冷地道：“尧师兄的心思还在那个贱人身上，肯定是贱人给他解开我下的药了！你给我出个主意，现在我该怎么办！” 菊儿疼得泪水挂在眼睫毛上，却并不敢哭出声来，怕被粟威听到，粟弥音会把她弄得更惨。 她低声道：“奴婢不知。” “不知道？”粟弥音哼了一声，重新拿起了簪子，道：“再戳几下，疼痛会叫你清醒，到时候你就想得出主意了！” 菊儿慌忙跪了下去：“奴婢好好想，小姐别再戳了！” 粟弥音撇着唇角看着她。 菊儿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依我看，这个王妃……” 被粟弥音一瞪，她立即改口：“哦不，姓柳的那个贱人，她现在还不知道王爷是装的呢！听说她眼高于顶、心高气傲，就是看上王爷傻想要掠夺王爷的家产，才非要嫁过来的。” 她垂着头，揉了揉手臂上方才被戳了一下的位置，道：“依我看，若她知道王爷不是傻的，小姐你觉得她能不能忍受？” “你说的对！”粟弥音双眼浮现出亮光：“尧师兄没告诉她真相，可见并不是那么信任她！而那贱人脾气那么大，若她知晓自己被尧师兄给骗了……” 她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又道：“我得好好合计合计！” 第913章 什么奶狗，根本就是狼 浮生阁。 半夜被挖起来压榨了精力，柳拭眉觉得自家狗子够够的。 谁知道，天微微亮她还没睡醒，又被他弄醒了！ 他在上方，黑发落下来，与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这狗子，他竟然用舔的，就像舔冰淇淋一样，往她脸上糊了好多口水！ 真的太狗了！ “令尧……”柳拭眉忍无可忍，推了他一把，抱怨道：“晚上不让人好好睡，天都还没亮呢，你又折腾啥？” 她爱困却被吵醒的炸毛模样，让皇甫令尧低声一笑。 他俯身亲了她一下，理所当然地道：“媳妇儿你莫不是傻，除了折腾你，我还能折腾啥？” 柳拭眉抗议地推着他的额头，道：“我还要再睡会儿，别来了。” 新婚燕尔，刚刚开了荤戒的男人，怎么可能清心寡欲？ 前两日没动，那是因为被粟弥音下了药，害他失去了兴致。 药效昨日就过了，先前欠的总要偿还吧？ “你别弄我了！”柳拭眉捉住他使坏的手，道：“我们约法三章了的，你忘了吗？” 可她家狗子不想听话的时候，根本是不可能听话的！ 他委屈哒哒地贴着她的耳廓，奶声奶气地道：“我要难受死了，媳妇儿你忍心吗？” 这家伙，简直就是奶萌和性感的结合体，一种…… 神奇的、古怪的组合！ 别人都办不到，就他！ 柳拭眉哪儿还有睡意？ 她瞪他，捏住他腰上的一把肉使劲掐下去。 皇甫令尧痛呼：“疼疼疼……媳妇儿轻点儿，轻点儿！” “还难受吗？”柳拭眉扬了扬眉头。 她家狗子满脸的郁闷，给了她一个憋屈的眼神，道：“你摸一把不就知道了？” 柳拭眉：“……” 得，她是真的服！ 她无语地道：“要不，我给你扎几针？” 皇甫令尧一口咬住她的鼻子：“那怎么行！” 柳拭眉：“……” 她可能会被他弄死在床上！ 柳拭眉补了一觉，一觉醒来已经临近午时，浑身酸软。 她嘟囔了一句：“什么奶狗，根本就是狼！一晚上觉都白睡了！” 可那精力充足的二哈，早上做完后就起床洗漱，不知道上哪儿浪去了！ 洗漱、梳妆打扮。 柳拭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两眼无神，感觉就是被榨干的样子。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喏，王爷亲自跑去厨房熬的粥。”墨儿将她的早餐兼中餐端了上来，告状：“王爷差点把厨房给烧了，煮出来这么一锅玩意儿！” “他一大早起来去煮粥？”柳拭眉很诧异。 墨儿撇嘴，道：“大小姐你不问问，王爷他糟蹋了多少粮食吗？” 柳拭眉拿勺子送了一口粥进嘴里。 味道还行，不算特别美味，但这是她家狗子煮的啊！ 那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狗子，竟然愿意下厨！ 她心里很甜，但墨儿显然不这么认为：“哼，把咱们小厨房剩下的米全都煮完了！”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剩下多少米，一点儿概念也没有。 墨儿给她解释：“还剩十来斤大米，王爷一大早抽风说要给你煮吃的，还不让人教！第一锅，煮废了五斤米、一口锅！” 柳拭眉诧异地看着她。 煮粥要用五斤米，煮给整个浮生阁的人吃的吗？ 墨儿振振有词，傻二王爷下一次厨房能够让她记一辈子！ 第914章 傻狗子第一次下厨的战绩 墨儿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傻二王爷的战绩： “第二次，他总结了经验，少放了一半的米。可这一回，锅废了！”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放弃二字怎么写，让人去买新锅回来。一路煮……” “最后，剩下了三两米，很好，没得折腾了，总算煮出来了！” “什么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让我尝。好在我盯着他放辅料和盐。” “大小姐，这能吃吗？” 墨儿丢下一通抱怨，好奇地看着那一碗经历了百般波折的青菜瘦肉粥！ 看上去好像都糊了？ 柳拭眉又吃了一口，唇角洋溢着甜蜜的笑意，道：“除了有一点点糊味，其他没问题。我倒是没想到，令尧还能自学厨艺！” 墨儿一脸的“大小姐你有毒吧”的神情看着她，道：“大小姐你可长点心，以后别让他进厨房了吧！” “他不用你们教，自己琢磨出来，一上午能煮出来这样的成品，这已经是极为聪明的人了。”柳拭眉夸起自家狗子来不遗余力。 旋即，还自贬：“要我还做不来呢！” 墨儿：“……” 大小姐没救了！ 柳拭眉一边吃粥，一边问：“他人呢？” 千辛万苦煮了粥，竟然不来献殷勤，不像她家狗子了！ 墨儿答道：“哦，煮完粥，王府派人来说，粟老爷子找，就回去了。” 提起粟威，柳拭眉唇角的笑意撇了下去，慢慢面无表情起来。 后面的这半碗粥，也吃得索然无味。 好歹填饱了肚子，听到舒君过来：“师父，苗夫人预约了复诊，人已经到了。” 苗夫人的病后期基本靠吃药巩固，复诊是来检查一下恢复情况的。 身为大夫，柳拭眉也需要知道自己的治疗结果，收拾了一下来到妇科诊房。 见柳拭眉进来，苗夫人领着丫头上前，微微屈身行礼：“恭喜大婚啊，敦愚王妃。” 一点儿也不正式的见礼。 她心道：“你是敦愚王妃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女儿可是太子侧妃，迟早要当上太子妃的人，依然高你一头！” 苗夫人像只骄傲的孔雀，柳拭眉却懒得理她，淡淡地道：“苗夫人不必多礼。毕竟，进了我的诊房，决定你的病的生死的人，是我！” 提醒了她的病，苗夫人脸色一僵。 柳拭眉换上了白褂子，道：“老样子，先脱裤子，我看看恢复如何。” 苗夫人皱眉：“我说王妃啊，柳家发生了这么多事，对你似乎都没什么影响？亲娘被害死，父亲被降职，哪怕张氏被问斩那又能如何？” 柳拭眉微微蹙眉。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苗夫人一口一个“王妃”，似乎是对她新身份的尊敬，但实际上：是嘲讽！ 这是故意来膈应她的！ 她微微转头，苗夫人又道：“话说，你家敦愚王不得上朝，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新任丞相已经定了，你那亲爹呀，丞相之位是彻底无缘啦！” “哦，那挺好的。”柳拭眉对新任丞相是谁，并不感兴趣。 “嘿，你不知道新丞相是谁呢吧？” 第915章 杜若 有了新的，那就代表着旧的已经成为过去式，代表着皇甫权对柳赋昀的隐忍大略上到达一定的程度。 在皇帝那边紧盯下，柳赋昀以后怕是得安安分分，再不敢作乱了。 “嘿，你不知道新丞相是谁呢吧？”苗夫人看不出来柳拭眉是什么态度。 但正常人都会认为，柳拭眉应该会对这些事很在意的！ 怎么说都是娘家，在外头说得狠绝，那不过是海吹胡侃、争个面子。 柳拭眉没理会她的问题，开始给她做检查。 苗夫人躺在妇检床上，因为长期来治疗，比起第一次躺这张床的屈辱，如今已经淡然了。 她又道：“新任丞相是杜桓，你知道不？” “杜桓？”柳拭眉一愣。 这一愣下手有点重，苗夫人吃痛，“啊”地一声惨叫！ “抱歉。”柳拭眉没什么诚意地道了个歉，问：“这位杜相，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做杜若？” 实在不怪她动作太大，因为她对“杜”这个姓氏比较敏感！ 一来，自己被杜弓暗害过，至今杜弓还逃之夭夭。 第二，她一直记得，梁升喜欢的对象，姓杜！ 只是先前她思索了很久，没想出来那个人是谁。 现在说到杜桓，她猛然想起来了！ 所以，七舅舅喜欢的人，该不会是杜若吧？ 那难怪了！ 原主小时候与杜若打过交道，柳拭眉大概知道杜若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啊！”苗夫人那点疼一下子过去了，为了奚落柳拭眉，她就不去在意那么多，继续说道：“三年前，杜大人服丧，回了乡下守孝三年，今年正好期满！这不，你那父亲被拖下来后，圣上思来想去，只有杜大人合适，便把杜大人给召回来了！” 她的目的在于膈应柳拭眉，孰料柳拭眉在意的点儿跟她完全不同！ 杜若啊，她的记忆里有这么个存在。比她要年长三岁，说起来数年前，那可是风光极了！ “苗夫人。”柳拭眉已经给苗夫人检查完了，脱掉了手套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站起来冲苗夫人微微一笑。 苗夫人一愣，总觉得这个笑意非常瘆人：“你想说什么？” 柳拭眉淡淡提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皇后娘娘属意的太子妃是我，我做不成了，就换成柳妍儿。如今柳妍儿都那样了，也没说要把你们家苗玲珑拉上来……你想想看，现在换了一个有女儿的杜相，结果会是如何？”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 苗夫人一怔。 本意是来膈应柳拭眉的，但现在被柳拭眉这话膈应到了！ 是啊，皇后要的其实不是谁来做儿媳妇，而是——儿媳妇出自于哪一个家族！ 如此一来，苗夫人带着满腔的不舒服，拿着一堆新药离开了浮生阁。 墨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大小姐你是没看见呀，她那张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呢！” 柳拭眉却没有心思笑。 她担心。 一来，担心梁升。 二来，担心张妙蓁。 说曹操，曹操到，张妙蓁来了。 “拭眉，我听说你又恢复看诊了！” 第916章 原来她都知道 张妙蓁从门外走进来，如今她的气色比先前好多了。 为了避免被人笑话，她不太参加集会，但偶尔也能自己出来逛一逛。 如今她的打扮是尽量素净，华丽的颜色基本不穿了，头上的钗环也尽量减少。 柳拭眉这样做是为了干活儿方便，但张妙蓁只是为了不招人眼，低调。 “也没恢复，就是过来做实验的。”柳拭眉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张妙蓁东西张望了一下，有些疑惑：“怎么不见王爷？我还以为，你们刚刚新婚，要比以前还如胶似漆呢。” 柳拭眉想到王府里那两尊不能赶、却又膈应人的大佛，哪还能有什么笑容？ 她唇角向下一抿，道：“他回王府有事。” 张妙蓁在她旁边坐下，让怜芷把食盒送上来，道：“我做了几道点心，是你喜欢的口味。” 柳拭眉朝她看过去，问：“我方才听苗夫人说，新任丞相到位了。” 闻言，张妙蓁微微一怔，眼眸垂了下去，盯着食盒打开，道：“嗯，我娘给我提了一嘴。” “朝局风向肯定会有动静，这个杜相上位，只怕又要引起纷争了。”柳拭眉本不想卷入这些事中，但谁让她生在官家呢？ 如今落户在敦愚王府，即便她的丈夫是个没有实权的傻王，谁知道风云变幻，会不会什么时候乌云罩顶到自己头上来。 所以，不参与，却还是要掌握风向。 “我看，大家可能会先观望一段时间。”张妙蓁将点心盘子拿出来，递给柳拭眉一双筷子。 柳拭眉看着她，忽然道：“杜桓这一个回归荣登一品，那他的嫡女，怕也要……” 她眨了眨眼睛。 张妙蓁愣了愣，恍悟：“我原先还没想这么多呢。” “你是没想，但张阁老他们肯定想了的。”柳拭眉勾唇笑了，不经意地道：“我七舅舅今年怕是都不会定亲的！” 张妙蓁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目光，道：“咱们不是在说杜小姐么？怎么说你七舅了？” 她住在梁府好一段时日，跟梁家人也算熟悉了。 但女孩子嘛，对自己的意中人，总会多几分羞涩的。 张妙蓁不是那种很活泛的性子，面对梁升，总是比较胆小。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不说我七舅，只说杜小姐。我都有点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张妙蓁说道：“我倒是记得。她今年该十八了吧，因为守孝三年尚未婚配，被耽误了。” 说起杜若，为何她印象这么深？ 柳拭眉笑了笑，道：“若杜小姐当年没有离开帝京，什么帝京第一才女，哪儿能轮到我呀？” “你可别妄自菲薄了吧！”张妙蓁被她逗趣的语气弄笑了，道：“虽说杜小姐确实是有才，但你有你的厉害之处呀！” 没错，在柳拭眉之前，杜若就是帝京第一才女！ 人比花娇不说，还文采出众。 三年前十五岁，家中门槛都要被求亲者踏破了。 可她家中丧事一来，杜桓决定归乡守孝，她的婚事也因此而耽搁。 张妙蓁笑过之后，叹了一口气，道：“杜小姐若不是十分出色，梁小将军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柳拭眉一愣。 原来她都知道！ 第917章 我在怀疑我家狗子骗了我 抬头见柳拭眉惊讶地看着自己，张妙蓁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一笑，道：“你这么聪明，我肯定是瞒不过你的。只是这件事你自己知晓就算了，千万别往外说。” 柳拭眉没想到她会主动承认！ 大概是因为杜若重归帝京，让她感慨了吧？ 张妙蓁盯着盘子里的点心，目光却没有焦距，显然心思飘远了。 她叹息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啊很难说的，杜小姐这次回来，随着杜大人坐上了相位，说不得她就是太子妃了！梁小将军这些年一直没有定亲，等了这么一场，终究是竹篮打水吧。” 她怜惜的倒不是自己未能开花结果的感情，而是替心上人不值！ 柳拭眉心道：多么善良的姑娘啊，七舅眼瞎看不见吗？ 她嘴上道：“他等来一场空，跟杜小姐是没可能的，那不就……” “拭眉。”张妙蓁打断了柳拭眉的话，严肃地道：“我知道你好意，但我不希望你从中帮我做什么。倘若是我的缘分，我会争取。但明知道无缘无分，我不能接受被干预而得到的结果！” 柳拭眉蹙眉，认为自己不能理解。 梁升跟杜若没可能了，那不是平白给了张妙蓁机会吗？ 她再从中帮点忙，指不定就成了？ 张妙蓁在感情上，倒真的很有自己的见解，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如果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其实嫁给谁都无所谓的，那日子也能过。但如果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天天看着对方心里装着别人，你能接受吗？” 听她这么解释，柳拭眉恍然大悟，果断摇头：“不能！” 确实，后者要比前者更痛苦！ 她夹了一块点心，还没放进嘴里，又道：“好吧，我以后不瞎凑了。你自己心清目明就好，随缘吧！” 张妙蓁冲她笑了笑，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友谊是真的。 她又问：“查出来上回在浮生阁闹事的人了吗？真的是住在敦愚王府的人？” 提到这茬，柳拭眉的笑脸收敛下去，道：“不用查了。是令尧的师妹。” “啊？”张妙蓁是个聪明的，想到了：“我记得皇子们打小就请师父教导的。” 她立即从这么个线索想到了很多：“那小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呀？是不是对你不满意，还是说……” 女儿家常见的争风吃醋！ 从她瞪大的眼睛就意会到她的意思了，柳拭眉撇嘴，对张妙蓁也不吝言：“我有一种直觉，她是来跟我抢男人的。对我不满，就直接下手了！” 张妙蓁眉头皱得紧紧的：“那这几日在王府……你是不是受了委屈？难怪我见你似乎心情不怎好。” 她恍然：看来，柳拭眉的新婚过得并不愉快？ 柳拭眉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道：“我是什么人呀，谁给我委屈受我还能让对方好过？” 说完，又有几分无奈：“我已经做好了迎接大战的心理准备！” 她不去说：我忧愁，还真不是为了粟弥音的存在！而是……我在怀疑我家狗子骗了我！ 他可能真的不是狗，而是狼！ 张妙蓁惊诧地看着她，这时候又见徐贤过来：“大小姐，药君来了。” 第918章 今天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虽然只是两日没见，但柳拭眉还是敏锐地发觉，慕将离的情绪有点不对！ 张妙蓁书香门第出身，不大与江湖中人打交道，说道：“拭眉，我出去瞧瞧外面是否有要帮忙的事，你们聊。” 她出去后，墨儿也将茶水送了上来，柳拭眉给她说道：“让大家都出去，没事不要过来。” 墨儿心想她许是有重要的是要跟慕将离说，应了：“是。” 没有外人了，柳拭眉招呼慕将离坐下：“慕兄，出什么事了吗？” 慕将离坐下后朝她看了一眼，似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张口说道：“张氏已经死了！” “什么？”柳拭眉震惊地瞪大双眼，道：“案子不是还没有公布结果吗？” 张氏虽然是招供了，但案子总是要走流程的。 因为这件案子要送去给皇帝定夺，所以流程走下来得好一段时间，至少不会是这十天时间办得妥的。 她本来是打算去见一见张氏，逼供问出来柳泉的事跟张氏有没有关系。 但婚前几日太忙了，每天都被舅母和嫂子们逮住干这儿做那儿，婚后不但忙，去大理寺见一个杀人犯感觉也有点不太吉利。 本来还想这两日就该抽时间去了，没到慕将离送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今晨我收到了消息，大理寺昨晚有刺客潜入，张氏被一剑贯喉，当场死亡！”慕将离手里捏着茶杯，劲道太紧了，茶水震荡出来。 但他始终控制着，那只茶杯没有碎裂。 柳拭眉从他的情绪，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觉得……有人杀张氏是为了灭口？” 大理寺潜入刺客杀了重犯，消息肯定是暂时封锁的。 而他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显然安插了眼线！ 慕将离朝她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不管张氏这边有没有供出什么，对方都不会放心的。” “那为何张氏入狱的时候没动手，现在才去灭口呢？”柳拭眉有点想不通：“这么迟，万一不该说的也已经招了呢？” 总不至于对方也忙，所以没时间去对张氏下手吧？ 她只是随意一想，不想慕将离却与她有相同的猜测，道：“按常理说，这个人的确应该在张氏落网的第一日，就将张氏灭口的。但一来，张氏刚被打入天牢，大理寺看守定然很严。” “时间长了，就可能松懈。”柳拭眉能理解了他的意思。 一切事情，都怕一个字——久！ 慕将离点点头，道：“第二个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对方没有下手的最好时机！或者，他本人就在被监视之中，或者，他被别的事情绊住了。” “所以慕兄认为，这个灭口张氏之人，应当是帝京之中的人？”柳拭眉问。 慕将离点了点头。 柳拭眉看着他，忽然很想问：你为何这么关心这些事？ 趁着这里没有别人，她真的可以问！ 但不能直接这么问，她拐了个弯儿：“慕兄对柳家的事，是不是很关注、且很了解？” 慕将离微微一怔。 转头，对上柳拭眉清亮的目光，仿佛能在她眼里看到什么！ 她很执着：今天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919章 他算是侧面承认了 他不回答，柳拭眉又问：“柳家让你仇视、梁家的事能让你激动、你我以前从未有过交集。” 她点出了疑惑重重之处，继续道：“你却对我如此之好、你还做娘家兄弟才做的事为我送嫁、还对毒害了我母亲的张氏的死这样关心……” 最后得出一个问题：“慕兄，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是我的谁！” 你到底是我的谁！ 问出这样的问题，证明她对他已经有了既定猜想！ 慕将离如何听不懂她的话？ 他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眼神，道：“拭眉……” “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柳拭眉坚定地道：“慕兄，这关系着以后你与我之间的相处！” 慕将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很多事没有必要追问过于仔细，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柳拭眉忽然笑了。 他转头过来不解地看向她。 柳拭眉也没有再问，而是道：“你说的对，很多事情没有必要说得太明白，毕竟戳穿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甚至，还可能带来麻烦。” 顿了顿，她伸出食指放入茶杯中，点了点茶水出来，在桌上写下三个字：柳行云。 桌子是木制的，没有上漆的那种，很快就吸收了茶水，三个字一会儿就消失了。 看清楚这三个字，像是烫着了慕将离似的，他震惊地对上了她的眼眸。 柳拭眉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没有错过他表情上的半分变化。 此时已经不需要再问了，答案已经百分百！ 她淡淡地道：“你不用告诉我答案，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慕将离垂下头，手里那只茶杯终究是承受不住他的压力，应声而碎！ 瓷片划破了他的掌心，他却丝毫不在意，拿出帕子随意擦去血迹，低声问：“你为何会这样猜想？” 柳拭眉知道，他算是侧面承认了！ 他——慕将离，就是柳泉！ 是她的亲哥哥柳行云！ 她反问：“你为我做的一切，不是很明显吗？” 慕将离苦笑，道：“这种事，你不觉得玄乎吗？” 柳拭眉一本正经地道：“玄乎，不代表真的不存在。诸多疑点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你说为我送嫁。” 她心道：还有比我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更玄乎的吗？穿越以前，我也不会相信这种非科学解释的事！ 同时又感慨：哥哥还是那个哥哥，换了个身子而已。但妹妹已经不是那个妹妹了，她已经换了灵魂！ 这么一想，柳拭眉更觉得：我霸占了属于原主的这一切，包括这么好的哥哥，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对她的亲人好一些！ 她又轻声说道：“你带了药吧，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慕将离看了一眼掌心的小伤口，道：“无碍。” 柳拭眉站起来，低头看进他的眼里，道：“我不戳穿你的身份，但……既然你打算一直用这样的身份来关心我、爱护我，为何我不能就这样，也对你好呢？” 慕将离仰着视线看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他忽然站起来，张开双臂抱住她！ 第920章 哥哥换了皮囊、妹妹换了灵魂 柳拭眉忽然被自家狗子以外的男人抱了个满怀，下意识想要抗拒的。 但是心里浮现出一个声音：他是哥哥啊，疼爱柳拭眉入骨的柳泉！ 她就放松了，任由他抱着。 慕将离的声音有些哽咽，在她耳边低声道：“拭眉，是我对不起你……” “话不能这么说。”柳拭眉有点接受不了这样感性的药君。 可他很固执，又道：“我若多些警觉，不那么盲目自信，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就不会留你孤苦无依了！” 说来说去，他自己大意丢了性命没什么好说的，唯一令他过不去的是，把妹妹留下让她面对这一切风浪！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柳拭眉心里是遗憾的。 她心想：你若是早些来找，你见到的就是你的亲妹妹，说不定在你的保护之下，她还能不遭遇那一难，我可能都不会来到大蜀王朝。 但想到如果她来不了，就不可能跟她家狗子相遇、相恋，她又有些纠结。 慕将离低声道：“不是不想，而是……近乡情怯。”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早就回来过，远远看过你。但不确定你是否能接受，所以一直没敢靠近，只是住在万蝶谷，偶尔过来看你一眼。去年年关慕家召我回去，我闭关数月炼药，待我回来之时，已经是你去万蝶谷之前几日，我才知你遇上了这么多波折！” 如果他一直守护在她身旁，她不会遭遇上元节的谋害。 他只是不知道要用什么身份去靠近自己的妹妹。 贸贸然跳出来说是她的哥哥，怕是会被当成脑子有病，或者，鬼神之说传开，只会更多麻烦！ 柳拭眉摇头，道：“这不能怪你，天有不测风云。别说你不在，就算你在，会发生的事迟早会发生！” 柳妍儿想取代柳拭眉，迟早会算计过来的。 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因祸得福吧。”慕将离拍了拍她的头，道：“如今你也出嫁了。我瞧着，敦愚王对你还算不错，你也挺欢喜的……” 提到这个，柳拭眉笑了笑，道：“嗯，他对我确实是好。” 慕将离略感欣慰。 作为柳拭眉的亲哥哥，慕将离认为跟皇甫令尧在一起，总比嫁给太子要好。 朝堂风云诡谲，后宫一滩浑水，那些事不该让他的妹妹沾染。 皇甫令尧虽也是皇子，但他知道皇甫令尧并非真正的傻子，也知道皇甫令尧有勇有谋，当哥哥的对这样的妹夫，还是相当满意的。 唯一让他生气的是：皇甫令尧还不跟她坦白！ 想到这个，他松开了柳拭眉，道：“拭眉，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柳拭眉被他一直抱着，也不愿意动也不愿意说话，现在他松开了自己，很慎重地有事要跟她说，她仰起头来看着他。 慕将离虽然松开了对柳拭眉的拥抱，但双手还是握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道：“事关敦愚王……” 柳拭眉瞪大眼睛：“跟令尧有关？” “嗯！”慕将离点点头，张口：“他并不……” 话没出口，一句暴喝传来：“姓慕的，你想对我媳妇儿做什么，赶快放开我媳妇儿！” 第921章 该不会想把他也收了吧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头精壮二哈像是疯了似的，飞速冲进来！ 他站到二人中间，一只手迅速拉住柳拭眉的胳膊将人藏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则是猛地推了一把慕将离，骂道：“你这头母熊，竟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占我媳妇儿便宜！” 慕将离唇角猛地一抽。 柳拭眉也是无语。 但…… 好像他的理解也没有问题？ 她和慕将离是兄妹，他们自己知道，但别人不晓得啊。 这么一想，她方才让一个傻狗子以外的男人抱了这么久，让别人瞧见了肯定要骂她水性杨花的吧！ 面对皇甫令尧的张牙舞爪，慕将离毫无波澜。 他转身坐下，重新拿了一只茶杯给自己倒茶。 见状，皇甫令尧简直七窍生烟：“你还一点愧疚都没有，看我不揍死你！” 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朋友妻不可欺，老子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睡我媳妇儿！ 冲过去就要开揍！ 柳拭眉在他身后，预计自家狗子又要狂躁了，赶忙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道：“令尧，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她抱这么紧，皇甫令尧下不了手把她甩开，只能愤怒地道：“你先一边儿去，我收拾了他你再来告诉我，为什么让他抱！” 柳拭眉这小身板，哪里拖得动一头疯狂拆家的巨型二哈？ 她连忙道：“兄长，你赶紧阻止他啊！” 慕将离根本懒得跟皇甫令尧动手，倏地伸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皇甫令尧更愤怒了：“我去你的慕将离！你给我解开！” 蛮力终于消失了，柳拭眉松了一口气。 她都流汗了！ 松开自家狗子，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地道：“令尧，你好歹先问清楚再生气啊！” 皇甫令尧不能动了，但还能说话：“慕将离你个王八羔子！我就离开一会儿，你就登堂入室勾搭我媳妇儿，你找死啊！你松开我，我们大战三百回合，决一生死！” 见他这狂躁要挠墙、要拆家的样子，柳拭眉甩了甩有点脱力的胳膊，气不过跳起来给了他一个摸头杀！ 她怒道：“你干脆说决一公母算了！” 床上可劲折腾她，现在她还腰酸背痛的，竟然还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拉架！ “媳妇儿……”被自家媳妇儿给打了，傻狗子顿时泪眼汪汪：“你不想要我了吗？你看上他了？” 不等柳拭眉反应过来，他又自己得出一个结论：“不，你肯定还是要我的，咱们昨晚还好好的呢。你该不会……想把他也给收了吧？” “收你的头！”柳拭眉被他毫无章法的话给气着了，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胳膊上：“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看，我让你三天说不了话！” 皇甫令尧倏地闭上了嘴巴，眼里都是委屈，泪水马上就要憋不住漫出眼眶了！ 他看出来了，柳拭眉现在是真的恼怒之中。 他又想到昨天的事，始终担心她不爱自己、不要自己，所以现在柳拭眉这么说，他哪儿还敢吭声？ 那一脸蠢萌的委屈模样，慕将离简直没眼睛看！ 他刚想戳穿皇甫令尧是装傻的，结果这家伙立刻来装傻了。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他是说还是不说呢？ 第922章 在一条清奇脑回路上一去不复返 以皇甫令尧此时的状态，如果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八成以后就要结成死仇了。 慕将离思考一二，决定再找一个皇甫令尧不在的时候，再与柳拭眉好好说说。 当然，他想把真相告诉柳拭眉，不是为了拆散他们为目的的。 而且，到目前为止，除了欺骗柳拭眉这一点外，他对皇甫令尧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见到皇甫令尧疯狂给自己眼神暗示，慕将离打消了扒他马甲的念头，道：“敦愚王，你现在能冷静呢，我就给你解开穴道。你若不能，那就这样说吧。” “冷静你个鬼！”皇甫令尧张口就骂。 他不能骂自家媳妇儿，还不能骂这头母熊吗？ 论认识多年的老友想撬自己的墙角是什么感受，他的回答是：想挖对方的祖坟！ 柳拭眉见他对自己的哥哥这么不敬，又给了他胳膊一巴掌，道：“好好说话！” “媳妇儿……”傻狗子更要哭了！ 他心里越发肯定：她果然没有我想的那么爱我！是我盲目过了头，才以为她心里的想法跟我一样！ 这么想，他心里的那个黑洞越来越大：我就知道，慕将离这个人很厉害，让我媳妇儿与他接触多了，肯定要出事儿！ 刚才是慕将离握着柳拭眉的肩膀在说话，柳拭眉没有亲昵的举动。 但他也看出来了，她没有推开慕将离，是她允许慕将离那么做的！ 他多了解柳拭眉啊！ 如果不是她信任的、认可的人，她是不愿意与对方亲近的！ 如果对方强行要抱她，早就甩出一把毒药了！ 现在好了，他们才成亲几天，他媳妇儿不会就想爬墙了吧？ “兄长，你先给他解开穴道。”柳拭眉既然知道对方是哥哥，也就不叫“慕兄”了。 听在心思已经完全扭曲，在一条清奇脑回路上一去不复返的傻二哈的耳中，心里想的是：我媳妇儿又改口了，还叫兄长？她要做什么？用兄长的名目来隐瞒他们的关系吗？她真的要收一个二夫？ 柳拭眉哪能知道，自家狗子脑回路这么复杂却歪曲。 慕将离不太同意解穴，她用眼神央求。 妹妹都这样了，慕将离看了她一眼，无奈极了，道：“你确定他能冷静？” 两人的对视，看在傻二哈的眼里，那就是“眉目传情”啊！ 这两人真的勾搭在一起了！ 他幽怨地道：“媳妇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想换个相公？你想要他？” 柳拭眉抚额：“你这脑子，都在想什么呀？” 虽然有过怀疑他装傻，但看他这副模样：真的是能装出来的吗？那得多厉害的演技！ 皇甫令尧双眸冒火地瞪着慕将离：“你别想把他留下来，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慕将离懒得与这种戏精多话，干脆往外走，道：“我先走了，点的是普通的穴道，一会儿让长歌或者钟浪来给他解开吧。” 他有预感，只要一解开皇甫令尧的穴道，这头蠢狼一定会立即扑上来就是一顿撕咬。 何必？ 柳拭眉深以为然，故而等慕将离的身影消失了，才让长歌进来给皇甫令尧解穴。 但穴道是解开了，傻狗子却哄不好了！ 第923章 家里狗子闹脾气不听话怎么办？ 他愤愤地站在原地，也不看她、也不动。 绝壁的自闭啊！ 见傻狗子这副样子，柳拭眉脑子里浮现了：一只傻二哈画了个圈圈，面对墙角蹲着，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令尧，你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说。”柳拭眉拉了他一把。 拽不动，反而因为力的反作用，自己差点摔跤！ 皇甫令尧倒是扶了她一把，但当她转头过来的时候，他又撇开头，不看她。 别说整张脸了，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不割地赔款，我就不可能好”的讯号！ 但柳拭眉歪着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道：“现在还有什么好割地赔款的？我人都嫁过来了，还给他吃干抹净了，一个晚上要吃三餐的那种！我现在还四肢酸软，他闹个什么劲儿？” 这么想了之后，柳拭眉决定不哄了，转身往外走，道：“我累得很，你爱说不说、爱来不来！” 话音落，果断迈出门槛，朝卧房走去。 难道她不生气吗？ 难道不该他来哄她吗？ 还想割地赔款，美得他！ 皇甫令尧独自站在小厅内凌乱：“……”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媳、妇、儿、真、的、不、爱、我、了！ 可怕！ 他很生气，很想闹一次大的，但想到慕将离虎视眈眈，今天都抱上了，他半点儿也不敢拽脾气了，屁颠屁颠儿地追了出去。 在卧房门口追上了柳拭眉，赶忙牵住她的手，讨好地道：“媳妇儿，你生气啦？”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倒也没甩开他的手。 家里狗子闹脾气不听话怎么办？ 别担心，打一顿就好了！ 一顿打不好的话，就打两顿！ 但收拾归收拾，还是不能彻底伤了他的心，所以还让他牵着手。 两人进入屋内，柳拭眉转身把门给关上，往里走在床沿上一坐。 皇甫令尧忙不迭跟着她坐下，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忐忑极了，道：“媳妇儿，今天的事也不能怪我不是？谁让你给他抱的！” 他仔细将刚才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这不是我的错啊！ 柳拭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说话，而是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又伸手到后背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见状，傻二哈哪怕头顶上种了一棵柠檬树，也不敢出来酸了，赶忙殷勤地给她捏肩捶背，道：“媳妇儿，要不……” 他思忖完，折了个中，道：“这次算了，我不计较了。你以后不准给他抱……不对，不准给任何人抱！” 柳拭眉还没有反应，他又想到了更绝的：“不能给男人抱，也不能给女人抱！” 她匪夷所思地回头过来看他。 自家她家狗子一本正经，不但一点儿傻气都没有，甚至还一脸的煞气：“你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这次不计较了，是什么意思？”柳拭眉对他后面的话一点儿也不意外，掐出了一个重点！ 她家狗子是什么脾性自己是了解的，独占欲十足，这点她并不反感。 可什么叫“这次不计较了”？ 说得好像她真的爬墙了一次似的！ 第924章 酸成柠檬精了 皇甫令尧给她捏肩的动作一顿，摸了摸鼻子，满脸的不甘心，道：“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给他抱！” 柳拭眉：“……” 她就知道，她家狗子是个柠檬精，最介意的就是这个！ 老实说，这个她也解释不清楚。 总不能说：因为他是我哥哥，兄妹相认，情急激动，抱在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话说出来，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疯了！ “我发现了！”皇甫令尧见她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他抱你，你是愿意的，对不对？如果不是你自愿的，你早就毒死他了！” 柳拭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垂头道：“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合适的机会再说。” “为什么？”皇甫令尧诧异地看着她：“媳妇儿，咱们都成亲了，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吗？” 柳拭眉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目光，反问：“你就没有任何事瞒着我吗？” 他不提，光顾着看他这副奶凶奶凶的样子，她还没想起来“他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样的问题！ 一句话堵死了皇甫令尧的问题，他瞬间哑炮了！ 他愣了愣，道：“我……” 史上最难回答的问题！ 说有，那是找死！ 说没有，那也是找死！ 见他那副样子，柳拭眉心里的猜疑也就更深了几分，她心道：“他真的是装的吧？不然不会这样犹豫！那他为何不告诉我？没成婚以前，可以理解他对我还不够信任。可如今我们的关系，难道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吗？” 这个问题想深了，心里太难受，她简直不敢想！ 干脆自己避开了这个话题，垂下头，道：“我不是朝三暮四，也没想背着你跟别的男人好。皇甫令尧，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别再闹了。” 之所以用这种语气，是因为她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茁壮成长，成为小树苗了！ 但在皇甫令尧这里，却不是这个意思！ 他心里想的是：看，她果然对我没耐心了！ 直呼他的名字，用“别再闹了”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着她对彼此的关系疲惫了？ 但皇甫令尧不能明白：这不该啊，他们才刚新婚！ “媳妇儿，我不闹，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找你干什么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朝她伸手，将她的手攥进掌心。 好在，柳拭眉很拎得清。 猜疑是一回事，但又不是这段关系不要了。 所以她没有拒绝他的亲近，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他来告诉我，张氏被灭口了。” 皇甫令尧得出结论：“见你难过，他就抱你了？所以你没拒绝他？” 闻言，柳拭眉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冷嗖嗖的眼神。 皇甫令尧心惊肉跳，慌忙赔笑，道：“好，不说这个，我们不提他了好不好？” 心道：事实还不让说！ 可那又能如何？真的把她往外推，推向慕将离的怀抱？ 除非他死！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 上午睡了那么久，还是感觉胳膊酸累，她往床上一躺，压在叠起来的被子上，道：“令尧，你师父叫你回去，是粟弥音好了吗？” 第925章 一天吃三顿不够，还想喝下午茶 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想到粟威给她的难受，还有粟弥音给她的暗害，皇甫令尧内疚得很。 这些事出乎他的意料，他自己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然后从中捋一条线出来，想个办法解决困难！ 这时候，他脑子里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柠檬想法了。 心里的那个黑洞，也暂时关闭，不再疯狂漩涡。 他跟着半躺下去，撑着自己的头看着她，答道：“我不知道，我没去看她。师父喊我回去，是想叫我让你去给她解毒，我没答应。” “那你师父能放你出来？”柳拭眉心想：“敦愚王府现在是我家的了，可他这师父又不能赶，又无法相处，我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吧？” 抗拒见到那两个人是一回事，但躲避不能解决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 皇甫令尧满脸的郁闷：“他不想放啊，但他不放我怎么能来找你呢？我不来找你，哪里可能说服你呢？” “那你想说服我吗？”柳拭眉得出了结论，也告诉他自己的决定：“我可把话放这里了啊，在粟弥音自己把自己治好之前，我不回去！” 粟弥音中的毒，能让她痛苦好些天了。 柳拭眉没想过要给粟弥音解毒，不但没有，那天晚上去看了一眼的时候，她还给加了一点催化的——你不是很爱玩毒吗？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事儿都干得出来，那不如我帮你呀！ 粟弥音本意是下点毒、然后靠演技，但柳拭眉给她催化了毒性，让那小恶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就不信了，粟弥音那样骄纵上天的人，能吃几天苦头！ 所以，等粟弥音自己给自己解毒后，柳拭眉再回王府去。 打脸！ “嗯，那媳妇儿你先住在浮生阁，我跟你一起！”皇甫令尧也赞同她不回去，虽说这样委屈了她，但目前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拖一下时间，他劝粟威回雁行山，暗示粟威，粟弥音留下来有危险，粟威肯定不会舍得宝贝女儿留在帝京！ 只是，以粟威的性格，现在对他有了偏见，不是这么好劝的。 柳拭眉闭着眼睛。 两人是坐在床沿直接躺下，横在床上的，皇甫令尧侧头见她很累的样子，坐了起来，道：“媳妇儿你很累啊？你趴着，我给你按按后背好不好？” 柳拭眉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接受了他的提议。 她坐起来脱了鞋子，抱着被子趴下。 皇甫令尧开始给她按摩肩膀、背部，和腰。 力道适中，很舒服。 按了一会儿，皇甫令尧盯着她纤细的腰，心思难免走岔了些，手自不觉地按在了不需要按摩的地方。 他的手不老实起来。 察觉到这狗子想入非非了，柳拭眉眯着眼睛，道：“今天开始，你记得约法三章。以后再违规，我们分房睡！” 这个警告，让他老老实实把手收了回来，继续给她捏肩。 柳拭眉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心道：“小样儿，家里的破事儿没搞清楚呢，一天吃三顿不够，还想喝下午茶？” 她懒懒地问：“你师父什么时候走，他说了吗？” 第926章 媳妇儿对我没那么甜了 “本来都说了要走的，但粟弥音闹了这么一出，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走了。”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忽然又有了主意：“媳妇儿，要不我们俩搬进宫里住几日？他们无聊，可能就自己走了。” 对他师父那个宝贝女儿，他一贯来是能避则避。 师父是要尊重的，但亏在有那个一言难尽的师妹！ 柳拭眉睁眼，坐起来朝他看过来。 盯着他看了许久，皇甫令尧心里越发起毛，摸了摸自己的脸，忐忑地问：“媳妇儿，怎么了，我脸脏了吗？”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怀疑他对自己好，像他这样从来没去过厨房的人，花费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给她煮了一碗粥…… 这片心不可能是假的。 但他对自己隐瞒了多少事，她不知道！ 瞧他每一个傻乎乎的动作和神情，都做得这么自然。 皇帝皇后、太子那样精明的人，也没有挖出来他的半点马脚。 他是装的吗？ “媳妇儿，你给我说句话好吗？你不说话我害怕。”皇甫令尧这话可不是说来糊弄她的。 他是真的怕！ 尤其是她的眸色特别清亮，仿佛看穿了一切似的。 柳拭眉转开目光，叹了一口气，道：“没事，也不用进宫住。进宫只会比在王府更麻烦！等粟弥音的毒解开，我就回王府。” 她是敦愚王妃，她才是敦愚王府的女主人，凭什么让别人鸠占鹊巢？ 现在避开，只是为了让粟弥音多吃点苦头，让她不得不自己解毒！ 可不是怕了那小恶魔！ 可要是进宫…… 避开了粟威和粟弥音，不还有其他不想打交道的人么？ “哦。”她的话并没让皇甫令尧放心，反而更是提着了。 柳拭眉又道：“我还有个实验，下午要做。令尧，你先自己玩。” 皇甫令尧撇嘴。 在心被提起来的时候，她给自己一点点冷淡，他都会杯弓蛇影。 见她又要去实验室了，他有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媳妇儿，我能不能去陪你呀？” “实验室里东西太多、太乱了。你进去了什么都不能动，也是无聊的。”柳拭眉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道：“令尧自己玩，好吗？”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努力去分辨自家媳妇儿跟以前有哪里不同。 从昨日就开始了。 只是现在他才认真去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她对我还是很好，她肯定还是喜欢我的！但是，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甜了！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没能在师父给她委屈受的时候，保护好她？ 他不能欺师灭祖，言语顶撞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简直就是个死结！ 想到这点，皇甫令尧也有些愧疚，点点头：“哦，那晚膳我来叫你。” 柳拭眉冲他一笑。 见她脸色好些了，傻狗子自然要蹬鼻子上脸的，立马把脸凑过来：“媳妇儿，亲我一下！” 柳拭眉斜睨了他一眼，倒是并不吝啬，凑过去在他白皙的神颜上落下一吻。 也是昨夜吃得很饱，加上不敢招惹，皇甫令尧没敢放肆。 两人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柳拭眉进了实验室。 皇甫令尧想了想，出了浮生阁。 今天的事，总得找慕将离问清楚！ 第927章 我是你大舅子 慕将离平时住在万蝶谷，在帝京并不置办宅院。 哪怕要过夜，也是在客栈的。 他这样的人，要么畅游在山水之间，要么混迹鱼龙混杂的市井。 皇甫令尧让黎信派人去打听了不久，果然得知慕将离住在永安客栈，他直奔永安客栈。 慕将离要的是一个安静的院子，听到动静，看了一眼发现是皇甫令尧，他的脸立刻阴了：“怎，来找我打架？” 身为大舅哥，对于皇甫令尧的学识、智谋、武力值，慕将离都是认可的。 自己的妹妹嫁给这样的人，也算般配。 但他装傻的那股劲儿，慕将离时常感觉辣眼睛！ “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说法？”皇甫令尧面色不善，迈步进入房中。 一双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不能在媳妇儿那里问个仔细，只能来找慕将离了！ 慕将离挑眉，故作不懂地道：“什么说法？” “不说清楚，那就拳头上见真章吧！”皇甫令尧提着拳头冲过来，对准了他的脸就要揍！ 慕将离轻松地随手一挥，格挡开了他的攻势，道：“你莫不是脑子被狗吃了？就算你武功在身，与我也未必分得出胜负，何况你白日都是压制了武脉的！” “谁让你动我媳妇儿的！”皇甫令尧可不管，赤手空拳又打过来！ 慕将离轻轻一掌，将他的拳头给挡了回去。 他的力气很轻，但皇甫令尧却退后了四五步才能稳住身形！ 皇甫令尧明白，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晚上他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慕将离，更何况白天？ 他转移为嘴仗：“慕将离！今日之事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那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到此结束，从今往后，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你跟我要说法？”慕将离的面容也沉了下来，道：“我还想问你呢，什么时候才跟让拭眉坦白！” 皇甫令尧一怔，眼珠子一转，明白了：“你今天该不会是……专门去给我媳妇儿揭我老底的吧？” 因此，柳拭眉才会是那样的反应，无形之中似乎跟他有了隔膜？ 慕将离冷哼，道：“看得出来，你对她有几分真心。但人与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没有坦白。拭眉对你全然信任，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他都是教训自己的语气，稍微冷静一点，皇甫令尧也就想通了哪里不对劲：“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只有真正在乎柳拭眉的，才会质问他！ 而这种在乎，却又不像是要跟他抢媳妇儿的样子？ 可他们俩抱在一起，她名花有主了，什么关系都不能抱啊！ 慕将离侧头，并不去告诉他“我是你大舅子”，而是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倘若让她委屈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眸光又转回来，与皇甫令尧凶狠的目光对上，又道：“粟弥音……我不希望她的存在，会对拭眉有任何影响。否则……皇甫令尧，我若将人带走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第928章 被大舅哥扔出去了 他全然是保护的语气，并非占有欲。 皇甫令尧拧眉深思，道：“我不知道你和我媳妇儿是哪儿冒出来的关系，但慕将离，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慕将离唇角微冷勾起，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皇甫令尧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慕将离眸光也变得不善，阴沉地警告：“你我武力值相当，但……别忘了，我会用毒！我若想要你死，不费吹灰之力！” 皇甫令尧拧眉看着他，还想说话。 却见黑色大袖翻滚，一阵风朝他打过来，下一瞬，他人已经被扔在了屋子外头。 门也“砰”地被关上了！ 屋内传来冰冷的话语：“有时间来找我麻烦，不如去解决掉粟弥音吧！” 他的话，确实是对的。 皇甫令尧不是不知道粟弥音对他媳妇儿影响很大，但他过去多年的心理阴影——童年阴影，让他下意识不想跟粟弥音打交道。 加上粟威毫无原则的袒护，他更是巴不得见到什么样就跑！ 可…… 粟弥音那种小恶魔，他如果不解决了，真的让她伤害到柳拭眉怎么办？ 皇甫令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土往外走。 走出了永安客栈，他才突然想起来：“奶奶的，我是来找他算账的！我是来问他为什么要抱我媳妇儿的！怎么就中了他的计，让他指着我的鼻子骂了半天？” 凭什么！ 但想到慕将离与柳拭眉扑朔迷离的关系，皇甫令尧又郁卒了。 不敢问柳拭眉，她会反问：你没有隐瞒我的事吗？ 问慕将离又不肯说，赤手空拳打不过！ 接下来几日，柳拭眉没回敦愚王府，而是在浮生阁做实验、接诊。 粟威那里，几次三番的催促，皇甫令尧就是“我没辙”、“我媳妇儿说的算”、“除非师父答应把粟弥音带走”，粟威也没有办法。 他很想亲自去将柳拭眉捉来，但皇甫令尧又说了：“师父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您的女儿用毒厉害，但天外有天。我媳妇儿要是被你抓回来的，她把粟弥音往死里治，可怎么办？” 非但如此，皇甫令尧还放话：“师父我可先说好了，我媳妇儿要是在师父、师妹的手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就顾不上师门情谊了！” 粟威不得不打消把柳拭眉杀了的念头，愤怒地叫人去请大夫！ 粟弥音骨子还挺硬，生生地挨到了第四日。 但这种上吐下泻最损伤人的元气，她终于受不了了，自己给自己解了毒。 她给粟威的说法是：“我也不知道，可能柳拭眉给我下的毒，本来就没想要我的命，只是为了折磨我而已吧。或许，她也是良心发现，让尧师兄悄悄给我解了毒？” 听到宝贝女儿这么说，粟威更加愤怒！ 不能找柳拭眉出气，又把皇甫令尧给骂了一顿！ 皇甫令尧一脸委屈：“师父，我说了不是我媳妇儿下的毒你不信，你非要觉得我媳妇儿害粟弥音！那要不你把她送回雁行山，不就完事儿了吗？我媳妇儿总不能跑去雁行山去害她吧？” 他心道：“我媳妇儿是那么闲的人么？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通常得罪她的人都是自己找上门的，什么时候我媳妇儿主动找人晦气过？” 当然，这种话如果跟粟威说，大概他今天又要在这里罚坐了。 至于粟弥音说谎的事，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去跟粟威解释。 说了也是白说！ 粟弥音的毒解开了，当晚，柳拭眉回了王府。 第929章 媳妇儿给定的家规 听说王妃回府了，李公公忙不迭出来相迎：“王妃数日未曾回来，晚膳想吃点什么？” 特别殷勤！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问：“我不在这几日，有什么事吗？” 李公公不慌不忙答道：“没什么大事，这不是王妃您不在，还有王爷每日都回来嘛！” 整个敦愚王府的下人没有人不知道，柳拭眉最听不得别人看不上敦愚王的傻，所以断然不能说敦愚王做不了主的。 如今整个王府上下，哪怕不服皇甫令尧在心里，也无人敢挂嘴上说。 可以说，李公公这话算是拍马屁拍得极到位。 柳拭眉又问：“余少爷那边，安顿好了么？” 提到余昭容的惨状，李公公仍旧心有余悸，道：“已经安顿好了的，不过……余少爷自己撑不过去，昨个儿早晨庄子那边送来消息，说是余少爷已经没了！” 柳拭眉一怔。 这就死了？ 丝毫不知道这是皇甫令尧在背后做的事，柳拭眉也不太关心余昭容这种渣滓。 她挥了挥手：“你去准备晚膳吧，多备两三个酒菜。” 打发了李公公之后，皇甫令尧才问：“媳妇儿，要不我去厨房给你盯着他们，做点你喜欢的菜呀？” “不用。”柳拭眉的心思全在东苑那边了，道：“等会儿晚膳备好了，把你师父请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媳妇儿，你要干什么？” 他担心一会儿跟粟威起冲突，粟威万一动起手来，他拦不住啊！ 柳拭眉给了他诧异的眼神，反问：“你觉得我会干什么？” 完全不把他当傻子看的问话！ 皇甫令尧一噎，只得道：“那我去请。” 开始，他以为慕将离把他的老底揭了，但后来冷静下来回想，应该不至于。 不然慕将离也就不会问他“什么时候才跟让拭眉坦白”了。 可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呢？ 走到东苑这边，粟威正在粟弥音这边。 “爹爹，我真的好了，能出去了。” “胡说，这几日你都瘦了，一会儿好好用晚膳。病才刚刚有起色，不可出去吹风！” “爹爹！我就想去找尧师兄说几句话而已！” “尧儿如今被那妖女迷了心窍，你少接触一点。万一惹了那妖女，再次给你下毒怎么办？” “……” 皇甫令尧站在院子里，听得满心不爽！ 如果是别人一口一个“妖女”地说他媳妇儿，早就给一顿老拳把对方鼻子打歪、牙齿打掉了。 但这个人是粟威…… 恩情如山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家媳妇儿这么心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明明是仙女，怎么能说是妖女呢？ 粟弥音才是十足的妖女！ 他站在廊檐下，清了清嗓子：“师父。” 别的女人的房间他是断然不能进去的，别的女人半点不能碰，这是他媳妇儿给定的家规！ 得遵守！ 粟威听到声音走出来，看见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怎么，你是来看看你师妹有多惨的吗？” 皇甫令尧撇嘴，心道：“我看她做什么？我巴不得她死了！没事来我家搞事情，弄得我媳妇儿都要跟我离心了！” 但这种话要是说出来，粟威大概会立刻打爆他的头，所以他只道：“师父，我媳妇儿备了酒菜，请你过去吃饭。” 粟威眯起眼睛：“她想跟老夫赔礼道歉？” 第930章 所谓“善良” 皇甫令尧很想说：师父你想多了！ 但对上那双随时暴怒的虎目，他抿唇道：“媳妇儿只说请师父，您的女儿不是身子还没好吗？叫下人送晚膳到房里，吃点营养的就好了。” 不是上吐下泻很严重吗？吃点清粥小菜就好了啊！ 吃不下就干脆不要吃！ 粟威这几日一直想找柳拭眉算账，但柳拭眉一直躲着不回来，他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还主动邀请他过去，他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为师稍后过来。” 说完就继续去安抚他家宝贝儿了。 皇甫令尧话送到了，转身就走。 粟弥音在屋里将皇甫令尧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在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顺利揭穿尧师兄不傻的事呢？ 粟威走进来，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见自家宝贝儿若有所思，认为她肯定是因为柳拭眉而不快乐。 他关切地道：“音儿，爹爹一会儿过去，肯定给你要一个准确的说法！毕竟也是你尧师兄的妻子，尧儿又被她迷了心窍。我看这样吧，只要她肯低头认错，咱们这次就算了。但若那妖女如果不肯好好说话，爹爹就把她抓过来，让她跪下给你道歉！” “爹爹也不要这么说，我想她大概也不是故意的。” 粟弥音叹了一口气，道：“可能是她在柳家爹不疼又没有娘的，所以心态有些扭曲，见不得尧师兄身边有其他女人吧？她肯定是误解了我，以为我出现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粟威瞬间觉得：“我宝贝女儿真的是太善解人意，对人太心软了！” 闻言，菊儿站在一旁，垂下了头。 或许，只有粟威一个人盲目地认为自家女儿就是天底下最美好、最可爱的的人！ 实际上，接触过粟弥音的，谁不知道她心狠手辣？ 别人心狠手辣，眼里或许还有王法，但粟弥音从小被捧上天、野惯了，连王法都不懂的，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看自己心情！ 说白了，把女儿惯坏，难道不是父母的责任吗？ 但菊儿什么都不敢说！ 粟弥音娇声娇气地道：“爹爹出去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可是要羞死的！” “我家女儿好，难不成还怕别人知道？”粟威哼笑，道：“好了，爹去会会那个妖女，让菊儿好好伺候你吃饭！” “好！”粟弥音笑嘻嘻地道：“爹爹也不用太为难她，免得尧师兄难做。” 粟威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这么善良的性子，出去迟早是要吃亏的！” 转头对菊儿，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语气，冷声道：“好生伺候小姐！” 菊儿屈腿：“是。” 粟威不多时出了东苑，菊儿目送他离去，回来给粟弥音道：“老爷子去主院了。” 粟弥音哪儿还有在亲爹面前的体贴可爱？ 她沉着一张脸道：“柳拭眉故意的，逼得我熬不住不得不自己解毒！我一解毒，她就回来了！” 她哼了一声，又道：“这个女人，比我想的要棘手得多！” 菊儿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但还是招惹了粟弥音！ 粟弥音心情不好，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了簪子，道：“过来！” 菊儿不敢反抗，明知道自己要受罪，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 为了不发出声音，她咬住了帕子。 粟弥音握着钗环，对着菊儿又是狠狠地扎了几下。 菊儿痛苦得扭曲了眉目，泪水都流出来了，愣是没敢惨叫一声！ 见她这个样子，粟弥音总算是舒坦了，道：“给我好好盯着，我要找个机会，弄不死她，我就膈应死她！” 第931章 是赔礼道歉还是兴师问罪？ 主院。 敦愚王府是王妃当家，她吩咐了要备宴，晚膳的酒菜没多久已经备妥送到小厅。 柳拭眉也已经去回寝房换了衣裳，来到了花厅这边。 粟威来的时候，她也忍着心里的不认同，将晚辈礼仪一一做到位：“粟前辈，请坐！” 当然，面对这样的一位师长，她完全没有办法尊敬他，否则按照如今她与皇甫令尧是夫妻关系，他的师父她理应跟着喊师父的！ 瞧皇甫令尧，还没成亲，就把她家人都喊遍了！ 粟威没什么好脸色，端坐在主位上，道：“你这是赔礼宴？” 柳拭眉一怔，朝皇甫令尧看去，用眼神询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察觉她眼风阴凉，皇甫令尧冲她疯狂摇头，眼神表示：“我可没这么说！”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拉着他坐下，转头面向粟威，道：“不管我们闹得怎么不愉快、不管您对我、或者我对您怎么不认同，晚辈既然是敦愚王府的女主人，身为王妃，待客之道总是该有的。” 她示意墨儿倒酒，接着道：“您是我夫婿的师父，按理早该给您设宴款待。先前因为我刚过门，后来又有其他事情耽搁了，一直没来得及给前辈设宴，现在补上。”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是补该补的礼节，可不是什么狗屎的赔礼道歉！ 而且，她将女主人的姿态端得很足。 从不愿意这样以势力压人的她，在这不讲理的人面前，不得不摆出冷硬的姿态。 粟威一听，心情不愉起来，眯起眼睛看向她，道：“你对我女儿下毒，一句话都没有的吗？” 柳拭眉面无表情，不答反问：“前辈莫非觉得我很闲？” 粟威一怔。 皇甫令尧心里疯狂鼓掌：我媳妇儿就是厉害！ 旋即寻思着：那我怎么帮她呢？ 柳拭眉唇角微微一弯，勾出讥诮的弧度，道：“我如果真的很闲，跟新婚夫婿相亲相爱不好么？” “我若很闲，去茶楼喝茶遛鸟听戏不香吗？” “我犯得着跟一个乡野来的、不懂规矩的小丫头片子过不去？” 不顾粟威脸色有多难看，她面色凛然地道：“您的女儿在您那里是个宝儿，在我这里可连根草都比不上，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去给她下毒，这多么掉身价的事儿呀，我会干？” 她一连串的问话，没有一句好听的，粟威的脸立刻阴了！ 但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您是江湖前辈、资历高尚，还是我家王爷的师父。令千金若是好好的在王府做客，哪怕赖在这里一辈子不走，要这个傻子师兄养着师妹，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她的语气来了个转折：“但——她偏偏不安分，不断设计陷害我！” 越说，眸色越发冷厉：“谁不是人生父母养？她粟弥音有您这么一位高手爱护，我柳拭眉在梁家也是掌上明珠！素未谋面，她就跑到我的医馆，对二十多个无辜的人下毒……” “不可能！”粟威还是坚持自己家的乖宝宝是不会干这种事的，肯定是柳拭眉栽赃！ 柳拭眉冷笑，道：“你要不要上街随便打听打听？浮生阁开在城隍庙外面，多的是人知晓那日发生了什么事！众口铄金，不是你一个人狡辩，你的女儿犯过的错就能抹杀的！” 第932章 不该受的气，总要还回去的 自家媳妇儿霸气侧漏，如果不是要给粟威留点面子，皇甫令尧都想要鼓掌欢呼了！ 粟威的脸哪里还端得住，嚯的站起来，朝皇甫令尧冷冷看过去：“尧儿，这就是你娶的媳妇儿？这才刚过门就嚣张成这个样子，你是要让她骑在你头上吗？” 皇甫令尧一愣，嘀咕了一句：“本来王府就是媳妇儿说的算呀！” 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粟威更是大怒：“皇甫令尧，你能不能像个爷们！要是你娘看见你这个样子，怕是要被你气死！” 皇甫令尧张口想要反驳：“我母后若……” 见自家狗子被骂得这么惨，柳拭眉倏地站起来挡在二人中间，道：“说不过我，就拿我的丈夫出气，前辈犯不着欺负自己的徒弟。您这样，只会让人感觉你蛮横不讲理！” 她下巴扬起来，不容抗拒地道：“粟老前辈，今日请您过来用膳，一来为了设宴招待客人；二来，是为了告诉您一件事——” 粟威眯起了眼睛。 皇甫令尧也站了起来，抱住柳拭眉的胳膊，做好了防备。 他必须随时提防着，她把粟威惹急了，一会儿可能会对她出手！ 柳拭眉的话语铿锵有力，不容半点让步地道：“前辈是我丈夫的授业恩师，尊师重道，您来做客我自当款待。但丑话说在前头，您家的宝贝女儿若是不安分，觊觎她不该得的东西，为此还伤害到无辜之人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先前她还看在皇甫令尧的面子上，下意识忍让，所以才让粟威把自己气坏了。 可如今…… 不该受的气，总要还回去的！ “你……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粟威扬起手掌，似乎想朝柳拭眉劈过来。 皇甫令尧赶忙把自家媳妇儿往身后一塞，挡在她身前，道：“师父，我媳妇儿说的有道理！行走天下理字当头，您老人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您肯听，回去随便问雁行山任何一个人，他们说的都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再不济，亲自去浮生阁附近问一问，也可以知晓那一日究竟发生什么事！” 他严肃地道：“我不是为了偏袒我媳妇儿，但凡可以不跟粟弥音碰面，我绝不愿意见到她！您知道为什么吗？” 粟威脸上茫然。 因为，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柳拭眉也讶异地看着挡在身前的傻狗子，他会不遗余力地保护自己，她一点都不吃惊。 但他刚才说的这些话，条理清晰、道理分明，这不是一个傻子说得出口的！ 他…… 真的是装的么？ 而他的师父粟威，还有师妹粟弥音，都知道他是装傻？ 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柳拭眉并不难理解：如果皇甫令尧是装的傻，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如果不装，他很可能活不到今天了。 所以，她不至于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 她心里过不去的是：为什么他不肯告诉她，难道他们的感情都这么深厚了，她都不值得他信任吗？ 粟威茫然片刻过后，重新找到了语言：“你胡说八道！音儿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肯定是这个妖女给你灌了迷魂汤，让你站在她这边说话！” 他还是坚信自己的认知！ 第933章 我媳妇儿跟我疏远了 皇甫令尧头很疼！ 他就知道，在粟威这里，只要跟粟弥音有关的事，一定是别人错！ 他张口还想说什么，粟威又道：“人家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老夫本来还不信的，看到如今的你，老夫不得不信了！” 说完，粟威饭也不吃了，甩袖离去！ 皇甫令尧追上去走到门口，只看得到粟威怒不可遏的背影。 要在平时他可能就追过去哄哄，毕竟师父年纪大了，六七十岁的人跟个老小孩儿似的，只要跟粟弥音无关的事，也是非常讲道理、很好哄的。 但—— 今时今日，皇甫令尧很清楚，这样的事情最难的是柳拭眉。 需要哄的不止是师父，还有他的新婚妻子！ 他转过头来，见柳拭眉盯着自己看着，眸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媳妇儿。”他朝她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回到位置上坐下，道：“咱们不生气，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商量商量，看看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好不好？” 柳拭眉还是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特别想问：你是不是在装傻？ 可她还没有丧失理智，虽说这院子是她的地盘，她已经把所有原来的下人都清了，换上了自己人。 但也不能肯定自己人这边，不会有人安插了眼线！ 如果他真的是装的，证明戳穿他将会给他带来危险。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他有危难，她又怎么可能好过？ “媳妇儿……”皇甫令尧心里很紧张，看着她的眼睛，眼里是又愧疚又委屈：“对不起，师父让你受委屈了。如果是别人我就帮你打他了，但那是我师父……我……” 倒不是说师父比媳妇儿重要，只是……不说尊师重道什么的，他也不可能忘恩负义啊！ 倘若在师父这里忘恩负义，他也不值得媳妇儿相信他将来不会背信弃义，违背彼此的承诺啊！ “不用。”柳拭眉总算是收回了目光，扶起筷子夹菜。 先给他夹了一块他喜欢吃的鸡腿肉，又给他添了一筷子素菜，道：“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能看不清眼前的事么？今晚请他过来，也只是为了先礼后兵而已。我把分内事做了，他们再咄咄逼人，就不要怪我了！” 尽管这么说，她的声音还是相当低沉。 皇甫令尧感觉到了危机四伏，哪怕她现在还肯对自己好，他还是有一种感觉：我媳妇儿跟我疏远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话，她很可能就不要我了！ 这么一想，他又陷入了心里那深不可见底的黑洞中，越发紧张：“媳妇儿，我……” 要不，暗中把粟弥音给宰了？ 虽然这么做师父可能会难过，但总好过留着这么个祸患！ 但怎么样才能脱离粟威的眼皮底子，把粟弥音给宰了呢？ “别说那么多，赶紧吃饭！”柳拭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但对他还是尽量温柔，道：“一会儿我要洗头发，你帮我洗好不好？” 这一点温柔，把皇甫令尧从黑洞里拉出来了一点；但她没有笑脸，他的心依然在黑洞里盘旋！ 但见柳拭眉没得商量的样子，他三下五除二吃饱了饭，撑着下巴等着她：“媳妇儿，我吃好了！” 柳拭眉：“……”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心道：除了那碗饭和我夹给你的菜，你吃什么了？ 二哈食量这么点吗？ 第934章 他已经是重点怀疑对象了 柳拭眉要洗头发，墨儿回来的时候就去准备沐浴用水。 说了要皇甫令尧帮忙，他当然是乖乖地跟在柳拭眉身边，拿着皂角给她清洗头发。 净室里没有别人，外面是长歌和连翘在守着。 皇甫令尧不是第一次给自家媳妇儿洗头发，以前就自告奋勇过。 一开始洗得不怎么好，但他学习能力惊人，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绝对是一级洗头工了！ 还带按摩的那种！ 柳拭眉很舒服地侧脸枕着手臂，趴在水桶旁边特制的板子上，头发泡在桶里。 她家狗子蹲在水桶的另一边，盯着她的后脑勺给她梳理头发。 “媳妇儿……”虽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但皇甫令尧始终不安，心头那个坑洞似乎需要很多很多感情才能填满。 而现在，他察觉到了柳拭眉对自己有那么点冷淡！ 是的，尽管他们跟婚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黏这么紧靠这么近，但他依然感觉到了，柳拭眉的心与他有了很远的距离！ “嗯？”柳拭眉在思考问题，所以应得不冷不热的。 皇甫令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怪我呀？” 从粟弥音出现后，他们俩的关系才开始出现裂纹的，他直觉是因为粟弥音的存在、因为粟威的不辨是非，而这两个人是因为他而来。 粟威和粟弥音让她心里难受了，她也对他生气了。 “怪你什么？”柳拭眉有点诧异，想要抬起头来。 皇甫令尧赶忙把她的头按下来：“媳妇儿别动，衣裳会湿！” 柳拭眉保持不动，问道：“你为何觉得我在怪你？我怪你什么？” 她心道：如果你是装傻的，却一直不肯告诉我，我还真的会怪你！ 以前的事已经发生了，她也可以理解。 可想到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对自己做的那么多事，都是骗她的。 想到这家伙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多少谎话，成日在她面前撒娇卖萌，而她却傻傻地跟着他演…… 心里太憋屈了！ “师父平时还是好的，就是这个粟弥音……” 皇甫令尧哪里知道在他家媳妇儿心里，他已经是重点怀疑对象了！ 他顺着话题说下去：“若没有师父维护她，她早就被人打死了！但不管她在外面如何，她是师父唯一的女儿，我还是不能……” 柳拭眉顾不上衣裳会湿了，倏地抬起头来，转头朝他看去，问：“你想干什么？” 皇甫令尧瞧了她一眼，本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心里是很血腥的，但怕她对自己心生不满，咬了咬牙还是老实说道：“我就在想，她欺负我媳妇儿呢，我不能对她动手，但江湖仇杀，谁知道呢？” 他得给媳妇儿表态：如果非要在媳妇儿和师父中选一个，他肯定选媳妇儿！ 柳拭眉瞪大双眼看着他！ 此时皇甫令尧脸上虽然跟平日她见到的没多大差别，可她就从这样蠢萌蠢萌的薄薄一层外衣下，看到了他并不痴愚的一面！ 皇甫令尧在柳拭眉面前，已经尽可能地一点点露出真面目，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他的目的是循序渐进。 可柳拭眉对他太过信任，不曾怀疑过！ 直到现在—— 第935章 一个头洗得两个人心思各异 柳拭眉心里有了猜想之后，再看他做的任何事，仔细一分析，都可以找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媳妇儿，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皇甫令尧被她看得吓了一跳。 他满脸茫然，手里还提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乖乖地伺候自家媳妇儿，那副样子别提多么奶萌了。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先洗头吧。” 她重新趴了下去。 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如果皇甫令尧不傻，那就代表着，平日里我见到他露出戾气的那一面才是真实的他！譬如方才，连师妹都能狠下心弄死！” “他是打算为我杀了他的师妹？如此看来，他对我的心应该是真的。” “我倒不是怕他戾气重，只要不对着我来就可以了。但是……” 若说她一点都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顺着这个线索，她在很短的时间内思考了很多事，越想越有那种细思极恐的想法！ “哦，那赶紧，快洗好了。”皇甫令尧表面上乖乖的，心里也是想了很多： “媳妇儿是不是怀疑我了？我要不要给她坦白？” “她这个样子好可怕，我真的能说吗？万一她在心里给我判死刑怎么办？” 越想，他越是担心。 在给她洗完头的最后一瞬，忽然做出了决定：“我不能说！能瞒一天算一天，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我的！” 给她把头发上的水拧开，皇甫令尧忽然低头，在她的后颈上亲了一下，心里暗自决定：“媳妇儿，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不然我把你关一辈子，也要把你锁在身边！” 他拥有的温暖如此贫瘠，好不容易得到了柳拭眉的喜爱，他承受不起失去！ 一个头洗得两个人心思各异，好歹也算是洗完了。 柳拭眉将皇甫令尧赶了出去，简单洗了个澡。 她出来后，皇甫令尧又伺候媳妇儿把头发擦干，弄好柳拭眉已经昏昏欲睡了。 她强撑着精神，道：“令尧，你洗快点。” 见她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皇甫令尧的心又提了起来！ 早先不能说，现在好了！ 他现在一丁点儿也不敢说了！ 他洗完澡回来，柳拭眉果然在等他。 她盘腿坐在床榻上，就着烛火在看账册，手里捏着一支自制的炭笔，不时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烛光下的柳拭眉，美得动人心魄。 看在饿狗的眼里，她像是踏着月光走来的妖精！ “好了？”听到脚步声，柳拭眉放下了整本，抬起头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条影子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扑倒在床上，开始生啃。 这家伙还没忘记用手护着她的后脑勺，没让她被磕着！ “令尧……”柳拭眉好生无语。 这种感觉好像是养了一条巨型大狗，朝自己扑过来压在身上狂舔！ 心里的黑洞越来越明显的皇甫令尧，柳拭眉对他来说，简直是沾上就戒不掉的瘾药。 “媳妇儿，我需要你……” 需要她填满自己心里的坑洞，需要很多很多，怎么都感觉不够！ 第936章 皇甫令尧是真的狗 柳拭眉被他弄得找不着北，一阵狂风暴雨后，她又累得睡过去了。 至于先前想的，要趁着钻被窝可以拉起被子说悄悄话的时候，跟他要一个真相的想法…… 都扔在梦里了！ 天天大鱼大肉的日子，放在新婚夫妻上，似乎也很正常？ 但若问柳拭眉的感受，她只想说：皇甫令尧是真的狗！ 精力无穷！ 花样百出！ 乖乖的时候把她的心萌化，热情的时候把她整个人融化，在床上的时候把她的骨头拆化！ 一觉醒来，柳拭眉第一个想法就是：今天又是想罢工的一天！ 哦，不要怀疑，她不是睡到自然醒的，而是被狗子吵醒的！ “媳妇儿你醒了？”皇甫令尧见她有了动静，停下来吃豆腐的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意识才回笼，终于想起来：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了！ 她清了清嗓子，对上自家狗子热情洋溢的笑脸。 活像一只大狗，隔一会儿就凑过来，在她脸上舔一下！ “令尧。”柳拭眉心想：昨晚忘了问，现在问也是一样！ 不管昨夜心里的黑洞有多深，早晨醒来第一瞬间就是抱着自家媳妇儿的，皇甫令尧心情美得很。 他又亲了她的额头一口，应道：“嗯，想说什么，媳妇儿你说！” “你……”柳拭眉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皇甫令尧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看见他这副神情，柳拭眉又肯定了一些，再次开口：“令尧……唔……” 皇甫令尧根本不敢听她说出口，倏地凑过来吻住她，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问题。 结果这么一闹，又…… 昨夜累得睡过去的，衣裳还没穿上的。 擦枪走火，你懂的！ 又变成一条咸鱼，柳拭眉满心的愤怒：“皇甫令尧，我要和你分房睡！” 她以为的怒吼，其实就跟小奶猫叫没什么区别，皇甫令尧低头碰了碰她的唇，笑得蔫坏，道：“媳妇儿你再睡会儿，我去叫帘子给你煮药水泡澡。” 他速度极快地起身穿衣裳，又道：“我去厨房给你煮粥，等你起来吃！” 说完就开溜了！ 一来，分房睡、约法三章的问题，他不想面对。 其次，如果她再追问他隐瞒了什么事，他也不敢面对！ 哪怕明知道，柳拭眉是个极为理智的人，但他不想去赌那一个万一！ 或许这才应了那一句话：在心爱的人面前，不知不觉变得胆小了！ 柳拭眉抱着被子盯着床帐，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又睡了一觉。 起来的时候，她家狗子果然已经把粥煮好了。 端进来就赔笑脸：“媳妇儿，我煮了一碗人参鸡汤的粥，给你补补身子！” 柳拭眉脸黑得可以，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人参鸡汤，补气的！ 她一直被他这么榨，确实需要补！ 连翘也过来道：“大小姐，药水已经煮好了，用过早膳去泡？” “嗯。”柳拭眉应了一声，又道：“王爷的药，煎好了吗？” 连翘道：“正在煎，差不多好了。” 柳拭眉朝她招招手，报了几个药名，道：“把那几种药换了，加后面说的这几味药进去，重新煎！” 连翘讶然，看了一眼皇甫令尧，满脸同情。 第937章 风水轮流转啊，狗子 皇甫令尧一脸懵，不知道为何自己获得了一个同情的眼神，但很快的他就知道了！ 柳拭眉阴着脸吃完了粥，四肢软绵绵的啥也不想干。 她去泡了个澡。 昏昏沉沉地泡完澡出来，连翘端着刚刚煎好的汤药，道：“大小姐，王爷的药来了。” 盯着那碗药，皇甫令尧：“……” 中药熬成的汤汁长得都一样，但是…… 这一碗臭得与众不同！ 刚刚端进来，整个屋子全都被臭味充斥了！ 墨儿刚刚给柳拭眉梳好头，受不了地把屋里所有的窗户全都给打开透风，问：“大小姐，这什么药啊，简直能熏死人！”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那边瞧了一眼，道：“我看先前的药方子好像起了一点儿用，王爷这几日不是好很多了么？所以啊，就给王爷换了一个方子，巩固一下。” 被她那小眼神里的刀锋刮得头皮都要掉了，皇甫令尧：“……” 他很想说“我能不能不喝”？ 但他还没开口，柳拭眉抢先说道：“令尧，喝药吧。不准剩下！” “媳妇儿，药还烫，我等会儿再喝行不行？”皇甫令尧捏着鼻子，感觉这碗药灌下去，他可能未来三天都不想吃饭了！ 亲媳妇儿都不香了！ 但柳拭眉会给他机会吗？ 她转过头来，道：“令尧乖乖，把药喝完了，一会儿陪我去书房把账本整理好，好不好呀？” 皇甫令尧默了默，莫名感觉她这个语气有点熟悉！ 思索片刻，他想起来了！ 上元节他们俩被抓了之后，他们俩最初相处的那段时间，她就喜欢喊他“令尧乖乖”，语气就是这么哄儿子似的。 现在又来了！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头皮发麻，心脏发抖！ “怎么了？不想喝呀？”柳拭眉盯着他抗拒的小眼神，心里腹诽道：“一个男人，长这么漂亮就算了，一个眼神都能要人命！” 她循循善诱地道：“这可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新药方，说不定喝下去就好了。你不愿意喝吗？” 皇甫令尧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心理防线顿时崩溃！ 因为—— 他媳妇儿把他卖萌那套给学了过去，叫人惊觉天人的盛世美颜上，眸光委屈哒哒的，好像他要是不答应她立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还能怎么样？ 硬着头皮端起那碗药，老老实实地道：“我喝！” 勉强给了一抹笑，又道：“媳妇儿对我真好！” 这句话，言不由衷！ 柳拭眉立刻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道：“我家令尧棒棒哒！” 皇甫令尧：“……” 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口气把那碗药给灌了下去！ 然后，捏着脖子道：“媳妇儿，我要吃糖！” 柳拭眉默默地将面前的糖果罐子推了过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抓了六七颗一次性塞进嘴里！ 尽管如此，那臭味都去不掉！ 真的苦到哭，臭到流眼泪！ 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谁知道，这还不够狠，柳拭眉又道：“药效挺好的，以后每天两碗改成三碗！” 皇甫令尧：“！！！” 来一道雷把他打死吧！ 他正要抗议，长歌进来了：“大小姐，宫里传来了消息，东宫妍夫人……没了。” 柳拭眉一愣。 第938章 别问他为何花样那么多 皇甫令尧也愣住了，嚼着嘴里的糖果“嘎嘣嘎嘣”地响着，模糊不清地朝柳拭眉看过来，问：“媳妇儿，柳渣渣死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来王府给咱们报丧？” 柳拭眉蹙眉，朝长歌看去，问：“说了是怎么没的吗？” 报丧也正常，虽说她已经与柳家脱离关系，但内务府做事一向妥帖，柳妍儿死了，不可能不报到她这里来的！ 长歌答道：“来送讯的公公说了，妍夫人因为收到了张氏死在牢狱中的消息，三尺白绫把自己给吊死在了东宫西侧殿的房中。” “自尽？”柳拭眉有些茫然。 柳妍儿害死了原主，柳拭眉来到了这具身子里，从此与柳妍儿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 她一路挖坑，等着柳妍儿自己作死，终于，真的自己作死了！ 皇甫令尧还挺欣喜的：“媳妇儿，那个渣渣终于死了，多好啊！” 但见柳拭眉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收敛了兴奋的神情，问：“媳妇儿，你难道不希望她死吗？” 柳拭眉转头朝他看过来，道：“她死，是早晚的事。” 她又朝墨儿看去：“墨儿，整理一下，我们进宫。” 柳拭眉是皇甫家老二家的正妻，柳妍儿是老大家的妾，她身份其实比柳妍儿还要高一些。 尽管如此，死者为大，一炷香柳拭眉还是要去上的。 皇甫令尧不高兴了：“为啥要进宫呀！” “那你留在家？”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眼风冷厉。 她还在气恼这不知餍足的狼，把她来回折腾呢！ 起床的时候她伸脚落地，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小腿肚都还在打颤，后腰酸软无力好像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儿！ 狗男人！ 皇甫令尧被她眼风一扫，没出息地赔笑：“不不不，媳妇儿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他跟在后面，见她走路姿势有些不对，比平时要慢一些，心里默默内疚了一会儿：我是不是真的做太狠了？ 旋即又想：不至于呀！成亲那天晚上洞房比今天还狠呢！ 然后他又得出了一个结论：难道是今天的姿势不对？要不，今晚再换一个别的姿势试试看？待会儿我得抽空再翻翻小人书，看看有些什么姿势，让媳妇儿不那么累的？ 别问他为何花样那么多！ 皇甫贺大婚的那日，他去东宫发现了小人打架的书后，自己回去就叫黎信给找了好几本。 偷偷研习了十八般“武艺”，就等着成亲后，一样一样地实践呢！ 柳拭眉走在前面，完全不知道自家狗子脑子里装着的全都是黄色废料，如果知道的话，她大概会给他一把毒药，让他今天晚上站不起来！ “媳妇儿，我抱你！” 一边内疚、一边盘算着今天晚上用什么姿势的二哈，大长腿往前一迈追上了柳拭眉，弯腰给了她公主抱！ 对于他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抱起来，柳拭眉内心毫无波澜。 习惯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进宫上炷香，算是给皇后娘娘一个面子。不然，我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躺床上！” 闻言，皇甫令尧眸光立时湛亮！ 第939章 太暴力了，太凶了 他低头对上她的眼睛，一脸惊喜地道：“正好，我也想躺床上！我们进宫回来，就躺床上哪儿也不去了，好不好？” 躺床上可以做的事有趣多了！ 柳拭眉的脸立刻黑了下去，想也没想，扬手冲他的脑袋给了一个摸头杀！ “啪叽”！ 旋即，拧着他精致绝伦的脸蛋，咬牙切齿地道：“你脑袋瓜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呢，嗯？” 可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怜惜他的美颜，掐得老用力了！ 皇甫令尧惨叫起来：“啊啊啊！媳妇儿快松手，好疼好疼！我的脸都要变形了！” 太暴力了，太凶了！ 但是—— 也太可爱了！ 柳拭眉松开了手，“哼”了一声。 见她这副生气的小模样，皇甫令尧稀罕死了。 虽然脸上痛得很，却还是没忍住嘴贱：“媳妇儿，我把我脸捏坏了，不好看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斜睨了他一眼，柳拭眉看着他的长睫毛，心里还嫉妒得很，嘀嘀咕咕骂道：“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想要招蜂引蝶，让更多的张婉儿李婉儿缠上你？” 心里的怀疑长成了参天大树后，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不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哪能呢？别的阿猫阿狗，我都看不见！”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心里寻思：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钟浪说的，还是慕将离说的？还是说…… 目光落在还在耍性子的漂亮脸蛋上，想到她有多聪明，他心里咯噔一下：她自己猜的吗？ “你倒是看见一个试试看！”柳拭眉哼哼地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皇甫令尧不由失笑。 如果不是他们已经走出了王府大门，有那么多人看着，这么可爱的媳妇儿，他可真想亲一口！ 他简直要爱死她这副独占欲十足的样子了！ 黎信已经把马车备好了，皇甫令尧将柳拭眉抱上马车，小心翼翼地安置坐好。 还生怕她磕着碰着，柔声叮嘱：“媳妇儿你小心些。” “媳妇儿慢点儿。” “媳妇儿，你先坐好！” 磨蹭了良久，才终于出发。 马车朝宫门方向驶去，他们也就没发现，粟弥音站在朱门内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天真可爱的脸蛋上，浮现出恶毒的眼色！ 转身回东苑，又去了粟威那里告状：“这个柳拭眉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竟还要尧师兄抱着她走路，她自己不长腿吗？” 柳拭眉未婚失贞的名声，也是粟弥音告诉粟威的。 粟威对柳拭眉本没有好感，再听说那妖女这么没规没矩、不知检点，就更厌恶了！ “唉！尧儿一向很好，偏生要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太让我失望了！”想到昨晚被柳拭眉那么怼，粟威心里那口气还怄着。 他叹了一口气，道：“音儿啊，你让菊儿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雁行山去吧。对尧儿，眼不见为净吧！” 粟弥音一听：那怎么行呢！ 她忙道：“爹爹！你不能看着尧师兄就这么被那个贱人给坑了呀！你想想看，尧师兄被她迷惑得什么事儿都敢做，连爹爹都顶撞，以后指不定还会闯什么祸呢！这不是坏了尧师兄多年来的大事吗？” 第940章 苗玲珑此人深不可测 粟威想想也是：“毕竟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年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还是老夫给照顾的。找不到奶娘，每日去找牛乳、羊乳喂给他喝。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跟老夫翻脸！” 这个徒弟，还明里暗里威胁他：不准动我媳妇儿一根汗毛！ 越想越觉得气不过！ 粟弥音趁机道：“所以啊，那柳拭眉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粟威蹙眉。 他赞同把柳拭眉赶走，如果柳拭眉做得太过分，他替天行道将她杀了亦可！ 但对皇甫令尧这个徒弟，他还是爱护的。 想到皇甫令尧的态度，又想到柳拭眉如今的地位。 梁家再厉害，管不上江湖事，不足为惧。 可架不住柳拭眉有一个“义兄”——药宗出身的慕将离！ 江湖上混的谁不知道，药宗那是能得罪的吗？ 雁行山的江湖地位再高，也不敢说有跟药宗一战的底气！ 所以，粟威叹了一口气，道：“不能轻易下手，尧儿护着那个妖女！” 粟弥音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自己的主意：“这还不简单吗？让尧师兄不喜欢她不就行了吗？爹爹，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如此一来，粟威便不说要回雁行山了！ 他蹙眉道：“柳拭眉不能轻易动，免得药宗找咱们麻烦。若能让尧儿看透柳拭眉的真面目，让他自己休离这个妖女，那再好不过！” 粟弥音微微一笑：“这样才对嘛！” 东宫。 哪怕是不受宠的妾，出身官宦世家，死了也是要发丧的。 当然，一个侍妾而已，丧事办得不会有多体面，也就娘家人来了。 因为太子没有正妃，所有庶务都是侧妃打理，苗玲珑亲自盯着办丧事，东宫已经挂上了白绫。 柳拭眉下了马车后，手就被她家狗子牵着了。 “媳妇儿，你说的，上炷香咱们就回去的啊。”皇甫令尧满脑子想的是：我们新婚初期，媳妇儿应该把其他事都放下陪我呀！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道：“没有其他事的话。” 她也不希望节外生枝。 两人手牵手出现在东宫，这已经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情形了。 苗玲珑身为目前东宫的暂定女主人，她迎了过来，冲两人屈腿表示主人家的礼节：“敦愚王、敦愚王妃！” 太子侧妃的地位，跟柳拭眉这个王妃，大约是旗鼓相当。 她行礼，是因为她是发丧的主人家。 柳拭眉朝她看去，也回了一句场面话：“节哀顺变。” 实际上，苗玲珑有什么哀？她恨不能梦里都在偷笑呢！ 但表面功夫，她做得很足：“二位请进。” 柳拭眉牵着自家狗子进入东宫，灵堂就在西侧殿，顾及柳妍儿好歹是朝廷大员的女儿，棺木还算厚实，该给的丧仪都给足了。 可见苗玲珑办事的靠谱！ 但从侧面看，也能看出苗玲珑此人深不可测！ 皇甫令尧是没必要给自己哥哥的妾室上香的，他完全就是陪自己媳妇儿来的。 他站在灵堂门口，催促：“媳妇儿，你快点呀！” 第941章 别让他们在东宫闹事 柳拭眉捻了香，随意做了做样子，插在了香炉上，心里默念：“柳妍儿，这也算善始善终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愿你下辈子做个好人！” 人死如灯灭，过往的恩怨也在这一个阴阳相隔中，一笔划去。 柳妍儿生前所犯下的罪孽，自有阴曹地府的阎王爷审判！ 柳拭眉来了，正宫这边，皇甫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很想出去见一见，但终究没有。 颀长的身躯站在窗前，看着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一起走进来，这两人仿若连体婴似的，上哪儿都要牵着手。 这一幕，叫皇甫贺眼睛刺痛。 他不禁扪心自问：为何我就走到了如今的境地？难道，是因为我走上了巩固权力的道路，就必须要经受这样的失去吗？ 可这一条路，真的不是他选的！ 从小，他的路就有曲映蓉、母族的曲家给他安排好了，他只需要听他们的话往前走。 从皇子当上太子，巩固储君的地位，获取父亲的宠爱，平衡各方势力…… 二十年来，他活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有时候他甚至去想：倘若我不信天命、抗拒母后对我的安排，我的人生会不会与现在不同？ 可这个时候去抵抗，也已经迟了！ 正在思忖间，身边的大太监说道：“殿下，四皇子来了。” 皇甫贺抬眸看出去，果然看见皇甫瑶走进来。 皇甫瑶还是一贯的老样子，身形并不魁梧，少年脸庞长得比较白皙，显得脂粉气有些浓重。 本来长得也还行，但眉宇间的戾气活生生地损伤了他的颜值。 皇甫贺心道：亏得芳妃心里一直在为他盘算，但终究是个扶不上墙的。 当然，四皇子贵为帝子，他也是不需要去给妍夫人上香的。 他只是听说皇甫令尧进宫了，过来看看。 因此，皇甫瑶也没去找皇甫贺，而是站在门口。 皇甫贺蹙了蹙眉，对身边的大太监说道：“看着点儿，二皇弟和四皇弟一向不合，别让他们在东宫闹事。” “是，殿下！”大太监应声而去。 皇甫瑶确实是来给皇甫令尧找茬的，柳拭眉上香完了后走出来，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牵着她的手。 “媳妇儿，咱们直接出宫回去呀？”皇甫令尧生怕柳拭眉会打算去给皇甫贺请安！ “哟，二皇兄、新晋二皇嫂！”皇甫瑶长得略有些脂粉气，笑得也是花枝招展：“恭喜二皇嫂，仇人死了，感觉是不是十分良好？” 赤裸裸的挑事儿！ 皇甫令尧脸色一沉，柳拭眉按住他的手，上前一步，道：“妍夫人没了，四皇子似乎很高兴？怎么，莫不是她是你逼死的吧？” 这话丢过来，皇甫瑶哪里还笑得出来：“你胡说什么！妍夫人应该是你逼死的啊！二皇嫂，是你让她的母亲被关在了大理寺，我还在想，是不是你派人去杀她的呢？” 皇甫令尧可就不服了，二哈属性立刻躁动起来，要抓狂揍人的那种！ 但他家媳妇儿挡在他身前不让他动！ 遵循“我媳妇儿说了算”的原则，他就不动，死瞪皇甫瑶！ 第942章 刚刚嫁过来就敢在宫里撒野 “呵！” 柳拭眉冷笑，道：“今日不方便就算了，改日有空我找个机会去问问芳妃娘娘，当初四皇子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接生的嬷嬷没抱好，让你头先着地，磕着了脑袋！” 闻言，皇甫令尧噗呲笑了！ 他心道：“我媳妇儿不愧是我媳妇儿！骂人都说得这么文雅！” 皇甫瑶愣了半天才想明白，柳拭眉这是在骂他“脑残”！ “你……”他脸色露出愤怒：“你有什么好傲的！别以为嫁给了这傻子就不得了了，你看这个二傻子，还要躲在女人身后，是能为你撑腰的吗？” 这么些年，他可是没少欺负皇甫令尧，就没见皇甫令尧反抗过！ 如今有了柳拭眉护着，这二傻子倒是比以前要厉害了！ 柳拭眉明白：说白了，皇甫瑶还是冲着皇甫令尧来的！大小到大对一个人的偏见，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有些仇怨本来就无情理可言。 他们都是皇子，生来不是兄弟，而是竞争关系！ “我有媳妇儿护着我，你有吗？”皇甫令尧被自家媳妇儿安抚得好好的，也不想打架了。 开玩笑，万一打伤了自己，今天晚上还要不要吃肉了！ 皇甫瑶嗤笑：“傻子就是傻子……” 他笑得张狂，却没想到，平时最容易躁动的那个家伙没出手打人，一巴掌突然朝他脸上扇过来，打人的竟然是柳拭眉！ “啪”！ 女人的手劲虽说也不算很大，皇甫瑶的脸不见得有多疼，但被女人给打了，他的面子疼啊！ 他瞪大了眼睛，恨不能吃人！ “柳拭眉！你敢打本皇子！” “你再说一个傻子试试看！”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怕他，面色冷厉，宛若淬了毒：“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皇甫令尧立刻给她鼓掌：“媳妇儿厉害！媳妇儿威风！” 旋即，又朝皇甫瑶得意洋洋地道：“哈哈！我有媳妇儿你有吗？别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上你的当！” 皇甫瑶气得要死！ 要说以前皇甫令尧怎么上他的当的？ 每次只要去说几句招惹皇甫令尧的话，皇甫令尧的狗脾气起来了，就会动手揍人。 但皇甫瑶身边带的人通常不少于四个，皇甫令尧却总是孤家寡人，仗着人多，皇甫令尧每次都是挨打的对象！ 有时候，皇甫瑶还会去皇帝那里告状，为此，皇甫令尧还要挨一顿训、或者罚跪！ 柳拭眉不知道皇甫令尧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但从皇甫瑶这种专门来东宫找茬的姿态，再想起乞巧节那一天的挑衅，也可以知道，皇甫瑶肯定没少欺负她家狗子！ 以前她家狗子是流浪狗，现在他有家了，怎么还能被这脑残玩意儿欺负？ “皇甫瑶，奉劝你以后见着我家令尧离远一点！”柳拭眉冷冷地道：“不信你就拭目以待！” 皇甫瑶脸上火辣辣的疼，主要还是被一个女人打了伤面子，他怒道：“刚刚嫁过来就敢在宫里撒野，贱人，看我要你好看！” 他扬手就要打回去！ “四皇弟！”皇甫贺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第943章 最讨厌别人指着我的鼻子说话 皇甫令尧本来都防备着皇甫瑶要打他家媳妇儿，他正打算趁机把皇甫瑶的手给掰断。 没想到，皇甫贺出来了。 皇甫贺步下阶梯，走到几人面前，本来还在观望的苗玲珑也走了过来，站在了皇甫贺身后。 柳拭眉朝皇甫贺屈腿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皇甫瑶也是恭恭敬敬地拱手：“见过太子！” “哼！”皇甫令尧当然是对皇甫贺视之不见的，他是傻子嘛，不用行礼！ 皇甫贺忍了又忍，没去看皇甫令尧，而是转头朝皇甫瑶看过来，道：“四皇弟，二皇弟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别总跟他过不去。” 皇甫瑶当即告状：“太子，这是我跟他过不去吗？你看看呐，以前他就总是打我，现在不得了了，娶了个王妃回来也是个爱打人的！” 说起来，他还记恨上次在望江楼挨揍的事呢！ 只是上次回宫找他的母妃芳妃告状，芳妃给他说：那傻子一直被人盯着，柳拭眉又不是个省心的，有的是人收拾他们，你何必跟他们过不去？这一次的事情，暂时咽下这口气，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再说了，就算咱们不动手，迟早有人先动！ 因此皇甫瑶暂时忍了。 但忍耐的时间长了，也不见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倒霉，他又有些忍不住了。 一个天天想着欺负人的人，突然忍了那么久没动静，他如何能舒坦？ “若非你自己送脸上门给人打，敦愚王妃也不会动手打你。”皇甫贺面色严肃地道：“四皇弟，本宫方才都已经瞧见了，你也不用再说什么，回去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维护柳拭眉！ 见他这么说话，皇甫令尧心里颇不是滋味，低头观察柳拭眉的神色。 有些紧张！ 虽说确定柳拭眉喜欢自己，但总也是她的老情人，她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柳拭眉是面无表情，眸中还有戾气。 她并没有因为太子给自己说话而感动，甚至还放狠话：“太子殿下在这里，正好给我做个见证！从今往后，我敦愚王府与四皇子井水不犯河水，也希望四皇子不要来找茬。否则……哪天四皇子缺胳膊少腿儿了、眼睛看不见嘴巴说不出话了，千万不要怪我，那一定都是他自找的！” “你！”皇甫瑶没想到柳拭眉竟敢在宫里这么嚣张：“贱人，你以为你挂着王妃的名头就真的是王妃了！这个傻子……” 他伸出食指朝皇甫令尧指过去。 但话还没说出来，柳拭眉的手飞快地一扬！ 白光闪现，红光落下！ “啊！”皇甫瑶立刻抱着手惨叫！ 皇甫令尧和皇甫贺都是一片吃惊地看着柳拭眉，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利落！ 手起刀落，血沉一出，虽然没能削断皇甫瑶的食指，但十指痛连心，割伤了一条口子，皇甫瑶也够受的了！ 柳拭眉冷哼：“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的鼻子说话，还骂我家王爷！” “你竟然敢在宫里行凶！”皇甫瑶有些怕了，退后了几步，道：“我要去父皇那里告状！” 第944章 这种毒瘤就应该断子绝孙 见皇甫瑶转身就要跑，皇甫贺喝道：“四皇弟，这里是东宫，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的存在！” 皇甫瑶哪能看不明白？ 他一向知道皇甫贺是喜欢柳拭眉的，但他真没想到：如此喜欢！ 柳拭眉都已经嫁给那个傻子了，皇甫贺还在维护她？ 心思一转，他心里闪过恶毒的想法，决定暂时吞了这口气，来日搞一个大的，让他们都翻不了身！ 不但皇甫令尧要完蛋，太子也要完蛋！ 一旦太子之位让出来，谁能坐上去，那可就是未知数了！ “我不去父皇那里可以，但这个贱人必须给我道歉，给我赔偿！”皇甫瑶忍着剧痛，也不跑了，愤怒地瞪着柳拭眉。 谁知道，皇甫令尧一脚朝他的肚子踹了过来！ 二哈蛮力大得很，这一脚把皇甫瑶给踹到了廊柱上，“砰”地一声，听着都叫人肉疼！ “你再骂我媳妇儿一句试试看！”愤怒的二哈一把拎住了皇甫瑶的领子，将皇甫瑶怼在了廊柱上，怒道：“你才是贱人，我让你贱！” 媳妇儿这样维护自己，这不长眼的东西还骂他媳妇儿，皇甫令尧哪里能忍？ 他没动拳头，一个膝盖顶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贱！” 皇甫瑶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啊啊啊！” 男人不能承受之痛！ 这招太阴损了！ 皇甫贺蹙眉，想要喝止皇甫令尧：“二皇弟！” 那条傻狗子，又岂是他叫得动的？ 他回头瞧了一眼柳拭眉：“你不拦着他吗？” 想来，皇甫贺也很清楚，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降得住皇甫令尧，那肯定就是柳拭眉了！ 但柳拭眉却没有，而是冷声道：“为何要拦？” “可他……”皇甫贺自认诗书礼仪谦谦君子，实在没办法跟她说“他踹男人的命根子”这种话。 柳拭眉很淡定，道：“这种毒瘤就应该断子绝孙，我家王爷做得好！反正有我在，只要打得只剩一口气，我就能救活！” 皇甫贺：“……”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柳拭眉，仿佛今天才重新认识了她一番！ 那朵眼高于顶的高冷之花，何以变成了今日这番模样？ 皇甫令尧哪能听不到自家媳妇儿的霸气言语呢？ 他盯着皇甫瑶，嘿嘿笑问：“听到我媳妇儿的话了吗？我家我媳妇儿说了算，你要不要试试看我媳妇儿的医术到底有多厉害？” 拳头又捏了起来。 皇甫瑶哪儿还敢嚣张？ 他慌忙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皇甫令尧回头朝自家媳妇儿看去，问：“媳妇儿，放他走吗？” 真的应了“我家我媳妇儿说了算”这句话！ 柳拭眉撇嘴，道：“这么怂，算了。我们出宫吧！” 毕竟，不可能真打死一个皇子！ 皇甫瑶忙不迭地逃命！ 皇甫贺看着皇甫令尧快步走回来拉住柳拭眉的手，蹙眉道：“你们这样，迟早要给自己招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柳拭眉冷冷地道：“我们不打，难道要等着别人来打我们吗？” 丢下这话，她就拉着自家狗子往外走！ 皇甫贺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久久没有收回来。 苗玲珑站在身后默默看着，垂下了眼睑。 第945章 媳妇儿已经不好套路了 出宫的马车上，皇甫令尧还是兴致勃勃：“媳妇儿你太厉害了！以前我一个人都打不过他的，可我有媳妇儿了！” 他也是说得夸张。 以前不是打不过，是不能打过，一般让皇甫瑶疼一疼就算了，不可能真的揍太狠。 毕竟，皇甫瑶是有母族可以依靠的，他无依无靠！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妻族！ 媳妇儿这么不遗余力地护着他，为了自家媳妇儿，也不能让皇甫瑶欺负了去呀！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 二哈热情的笑容淡下来，凑过来问：“媳妇儿你在想什么？” 柳拭眉抿了抿唇，道：“我在想太子……” 话没说完，她家狗子脾气就上来了：“你想太子！你想他做什么！” 方才他还酸得很，不管怎么说，皇甫贺总也是柳拭眉的老情人！ 现在，她就想皇甫贺了？ 柳拭眉满脸的无语，白了他一眼，道：“我在想太子方才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虽说我不认同什么事都忍着憋着，但……皇甫瑶总也是个马蜂窝！” 说白了就俩字：麻烦！ 皇甫令尧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来说去，他家媳妇儿都是为了他们俩着想。 他说道：“那我们以后小心些，尽量别跟他打交道！” 反正他是傻子，宫里很多场合都可以不出席的。 然而他忘了—— “我觉得，想避开他怕是不容易。”柳拭眉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道：“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咱们已经成亲，你不方便出席的场合，我还是要代表你出席的。”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道：“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跟你一起去呀！” 柳拭眉转头看着他。 皇甫令尧：“……” 完了完了，那种幽深的、意味深长的、令他心里发毛的眸光，又来了！ 他摸了摸脸，道：“媳妇儿，怎么了？” 柳拭眉暂时还不能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装傻的。心里有了猜疑，看他的所有行为举止都像是在装。 审视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道：“令尧，你累吗？” 如果是装的，那么多年，他累吗？ 想想自己刚刚认识她的时候，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她不能想象，他以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倘若真的是装的，那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头、经历了多少危机？ 所以，对于他装傻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她是能理解的。 她甚至心疼他遭遇的这一切！ 只是，他不肯给自己说真话，这一点她非常膈应！ “啊？”皇甫令尧不知道媳妇儿问的话是在给自己挖坑，下意识答道：“我不累呀！” 转而又问：“媳妇儿你累了？累了我们回去躺下休息休息！” 柳拭眉：“……” 心里默默说道：“行，不说实话，那就继续喝臭药吧！” 上午的药，她故意给他换了最臭的补药。 如果他是装的，也没必要喝药了，那就随意补一补，惩罚一下！ 反正都是补药，喝不死人！ 傻狗子完全不知道被自家媳妇儿算计了，探过身子搂住她，道：“媳妇儿，你多在家里休息几日再去浮生阁吧？” 柳拭眉别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算什么！” 皇甫令尧：“……” 媳妇儿已经不好套路了，怎么办？ 第946章 给他作案的机会 一日三碗药，举世无双的又臭又苦，几乎要了皇甫令尧的老命！ 喝了三天，糖果盒子被他清空了，李公公被迫去找糖。 这都天黑了，大部分的铺子都已经关门，好不容易把糖买回来，傻二王爷已经是一条废狗了！ 柳拭眉亲自盯着他喝，目光中充满了恳切，他想要偷偷倒掉都难！ 在他去找李公公要糖的时候，柳拭眉不陪他了，去书房看账本。 墨儿还在回味方才皇甫令尧喝药的痛苦表情，笑道：“大小姐，王爷不是号称从十三岁开始就喝过无数汤药，根本不怕喝药的吗？” 连翘在一旁，道：“新药是真的臭，我尝过一口，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喝这样的药。光是熬药，我都要死要活的。” 她又朝柳拭眉看去，道：“若不是大小姐一向疼王爷，我都要怀疑大小姐是故意在整蛊王爷呢！” 柳拭眉没吭声，心道：“我就是故意整他啊！” 疼自家狗子是一回事，不代表不能整他。 不但喝不死他，还能补身子！ 她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两个丫头有说有笑的， 柳拭眉心思飘远了。 想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朝连翘问：“先前我让你盯着王爷喝药，他每天都乖乖喝吗？” “对呀。”连翘点点头，道：“大小姐说了王爷可能会耍滑头，所以我去收碗的时候，特意检查了屋子里的四处，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你还检查四处？你怕王爷把药倒了呀？”墨儿翻了一页账本，递给柳拭眉，冲连翘笑道。 连翘撇嘴，道：“那不是怕王爷耍花招把药给倒了嘛！我每天看碗底，如果是倒掉的，肯定没有半点余渣。然后还查看了窗外的苗圃花盆。毕竟浮生阁里死了好几盆花，我就觉得很奇怪！” 可见，连翘是很机灵的！ 但柳拭眉心道：“看他那么怕喝药的样子，真的都喝了吗？如果他是装的，必定没喝！” 她家狗子那脑子，倘若不是真傻，这点事儿能难得住他才怪了！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呢？ 当然是给他作案的机会，钓鱼执法了！ 看了一点账本，该休息了，柳拭眉回到了寝房。 皇甫令尧在屋里鼓捣着什么，见她回来，立刻把东西给藏了起来。 柳拭眉挑了挑眉，朝他身后看去，问：“你在干什么呢？”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道：“我给你准备一个惊喜，媳妇儿你先别问，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床上把媳妇儿折腾狠了，她给了他一天脸色看。 这不，还是得哄！ 不哄好，哪里有肉吃？难不成还真的信了她那约法三章？ 柳拭眉见他这么说，就不问了，转身坐在床上。 皇甫令尧赶忙过来给她脱鞋袜，温柔地帮她把腿放到床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干嘛？”柳拭眉一头雾水。 皇甫令尧凑脸过去，道：“媳妇儿不应该亲一亲我的吗？” 柳拭眉：“……” 她一个枕头摔他头上，道：“睡觉啦！亲什么亲！” 第947章 为何现在他斗不过她了呢 开玩笑，以为她还会让他套路吗？ 亲一下过去，等着她的就是床上的鱼肉！ 偏偏这家伙花样百出，她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反抗了几下就被他征服了！ 哼，她以前那么蠢就算了，成亲睡过后，她竟然还真的相信他、相信一个床技花样这么多的狗男人是傻子！ 傻狗子吃了一个枕头，脸色顿时耷拉下来。 长睫毛眨巴眨巴，看着她的样子又奶萌又可怜！ 尤其是那个小眼神，仿佛被遗弃的小奶狗！ 但柳拭眉已经怀疑上他是装的了，哪怕没有实锤，现在看见这副样子，想到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就来气。 “还不赶紧睡觉！”她朝他踢了一脚，眼皮子一翻，转身拉开被子躺下。 背对着他，睡觉！ 皇甫令尧：“……” 无往不利的卖萌神器竟然失灵了？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的二哈迅速跟着爬上床，小心翼翼地问：“媳妇儿你怎么不高兴了？我哪里做错了？” 柳拭眉哼了一声，道：“今天晚上不准碰我，你要是不老实，明天晚上我们分房睡！” 皇甫令尧：“！！！” 晴天霹雳！ 他努力回想，今天他做错了什么事，这不伺候得挺周到的吗？ 为什么，媳妇儿不让碰了呢？ “媳妇儿，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坚持不懈地问。 开玩笑，没成亲不让碰就算了，成亲了还不让碰，当他是吃素的吗！ 柳拭眉闭着眼睛：“腰疼！” “那我给你按按！”皇甫令尧哼哧哼哧开始了给媳妇儿的按摩大业。 有人伺候，柳拭眉没有拒绝，翻身趴下，让他给自己按。 皇甫令尧给她按了按肩膀、又按了按腰，按着按着，瞧着媳妇儿这杨柳小蛮腰，他又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低头见柳拭眉舒服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的手慢慢顺着腰椎一路滑了下去。 还没碰着呢，突然一巴掌朝他手背打过来！ “啪”！ 柳拭眉坐了起来，横了他一眼，警告：“干什么呢，给我老实点儿！” 皇甫令尧：“……” 他媳妇儿一直都挺傻的，太好套路了的那种，为何现在他斗不过她了呢？ 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她可能真的没他想的那么爱他！ 要不然，为何他总想着跟她相亲相爱，她却只想睡觉呢？ 低头再看，柳拭眉又躺下去，被子盖了上来。 她伸脚朝他蹭了一下：“熄灯，我困了。” 皇甫令尧仰头瞪着床帐，半晌，暂时放弃，下床去把烛火给吹了。 漫漫长夜，这要怎么睡？ 柳拭眉忙了一天累得很，没有狗男人的骚扰，她很快就睡着了。 皇甫令尧则是翻来翻去，最后还是把她抱在怀里，勉强睡过去。 可抱着睡，更难受！ 过了一夜，得到了一个领悟：媳妇儿不给肉吃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事实证明，那药也不是人喝的！ 一日三餐、一日三顿药！ 不过早上、午膳过后，柳拭眉都亲自盯紧他。 但晚膳后的那一碗，她没有盯着他，而是道：“还有最后一点账本我就做完了，你自己把药喝了，知道吗？” 皇甫令尧迅速点头：“好！” 简直太好了！ 确定媳妇儿去了书房后，皇甫令尧按老样子，喝了一口后就把药倒进了后窗的水沟。 然而—— 正要回头端水盆毁尸灭迹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媳、媳、媳妇儿……” 第948章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柳拭眉双臂环胸，头歪了歪，下巴一指，道：“干嘛呢？” 可让她逮着了！ 这狗男人“犯案”手法娴熟，算计得精准，每一个动作都这么顺手！ 药碗底留着残余药渣，让人以为这是正常喝药的结果；嘴里喝了一口，让人知道有臭味，证明他喝过药了；端着水盆将水沟的药冲走，不会留下任何作案痕迹！ 惯犯！ 皇甫令尧脸色僵硬，一张精致绝伦的脸一点儿笑都挤不出来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内心疯狂思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最终，在柳拭眉清亮的眸光下，他垂头丧气地道：“媳妇儿，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好啊，你解释！”柳拭眉特别好说话地道。 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又朝他看过来。 虽然给了解释的机会，但这眼神、这脸色、这姿态……怎么都像是要给自己判刑的样子，皇甫令尧心里一抖。 他左思右想，都不知道怎么给解释才完满。 又看了一眼墨儿和连翘，他唇角一撇：“她们能不能出去啊！” 柳拭眉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 只剩下柳拭眉了，皇甫令尧忙不迭要冲过去抱她，还没抱到人呢，就见她伸出食指指了指眼前的地面：“就站这儿说！” 不容抗拒，一家之主，霸气、威风！ 皇甫令尧：“……” 好想哭！ 他眨了眨眼睛，打算用自己的哭技，可柳拭眉就像是摸透了他的一切小花招，盯着他，似乎在道：你演，你继续演，看我原不原谅你！ 二哈急得团团转！ 老实说，看他吃瘪的样子，柳拭眉还挺想笑的，但是想到这狗男人可能天天都在骗自己，她就笑不出来了！ “不是要解释吗？你倒是说呀！”她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看上去十分闲适。 看在皇甫令尧的眼里，只有一个感觉：我、完、了！ 那么，是扑倒在她面前认错求饶、把真相坦白呢，还是再演一段糊弄过去。 可是糊弄过去要怎么糊弄，他脑子打结了！ 他家媳妇儿可不是个蠢蛋，以前被他骗那都是因为太相信他了，完全不怀疑。 现在呢，她怀疑他了！ 一旦柳拭眉开始怀疑什么事情，迟早都要被她扒个底朝天！ 皇甫令尧几番权衡之下，果断决定选择坦白！ 他噗通一下扑过去，在柳拭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跪在了椅子面前抱住了她的腰，头往她怀里挤。 撒娇卖萌终极模式！ “媳妇儿，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柳拭眉撇嘴：“看你的表现。” 她想要把黏在身上的大狗推开，但这二哈是死活黏上了，抱着她使点劲蹭：“媳妇儿我错了！” 推不开，柳拭眉放弃了，问：“错哪儿了？” 皇甫令尧当然第一个承认：“我不该把你辛辛苦苦给我开的药倒掉！媳妇儿我错了，你罚我吧！” 他还是没说实话！ 柳拭眉面色一冷：“哦，那罚你跪到天亮？” 皇甫令尧咯噔一下，心里一横：干脆先去密室！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雕花木门猛地被撞开：“柳拭眉，你简直是放肆至极！” 第949章 床上我不是天天晚上都跪她 柳拭眉懵逼。 皇甫令尧也是一脸懵逼。 他还跪在地上抱着自家媳妇儿呢，只见粟威怒气冲天地闯进来，一路走进来一路骂：“出嫁从夫，你嫁过来，就应当好生照顾自己的丈夫，相夫教子！ 你倒好，把王府大权尽数揽在自己的手里，竟然要丈夫罚跪，还想让他跪到天亮？老夫活了六十多年，还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女人！” 那架势，恨不能过来就把柳拭眉拍死似的！ 他的身后跟着粟弥音，粟弥音唇角勾着一抹冷笑。 看在柳拭眉的眼里，瞬间明白了：粟弥音一直关注着她这边，是粟弥音把粟威找来的！ 皇甫令尧就很懵了。 虽说他们闯进来很可能替他解决一场危机，但…… 罚跪什么的，是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趣，跪一跪又能怎么样？ 要他媳妇儿愿意给吃肉，让他天天跪着都行啊！ “皇甫令尧，你给老夫过来！”粟威怒气几乎能把屋顶掀翻：“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地君亲师，你可出息了，给一个女人下跪！” 皇甫令尧撇嘴，没有过去也没有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跪媳妇儿怎么了，床上我不是天天晚上都跪她？” 柳拭眉听到了，满脸不可思议地瞪他。 这个家伙，这种破路都敢开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他师父的面啊！ 粟威的内力何等的高深，当然也听到了，更是被雷得不行！ 他震怒地道：“所以，你就是被她用女色勾住了，是吧？” 粟弥音在一旁，适时插话：“不是我要多管闲事啊，尧师兄，娶妻娶贤。想想我娘亲，向来把爹爹当成天，温柔体贴，从来不跟爹爹说一句重话！你这位王妃倒好，让你罚跪到天亮！” 皇甫令尧脸色一沉，当即朝粟弥音丢过去冰冷的眼神：“粟弥音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粟弥音瑟缩到了粟威身后！ 粟威怒道：“皇甫令尧，你贵为皇子，就是这么没出息的吗！” 柳拭眉：“……” 很好，被揪住了罚跪这个梗不放了！ 她没表态，发现情况不对，长歌从外头走了进来，守在了柳拭眉的身侧。 长歌的武力值肯定是拼不过粟威的，但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多时，钟浪也出现了，从不进主子房的他，迫于情况特殊，他也进来了。 进来后，抱剑拱手打了个招呼：“粟老。” 粟威在江湖上德高望重，除了老来糊涂宠女无底线之外，一直受人尊敬，所以钟浪先来行礼是应当的。 他冷笑：“老夫就说，附近有高手在潜伏，原来是钟无期！” 钟浪冲他颔首之后，走到了柳拭眉的身后，表明了自己是柳拭眉的人。 粟威眯起眼睛，更是不满了：“钟无期，你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躲在官家给一个妖女做护卫？” “那又如何？”钟浪依旧是面无表情，哪怕明知道对方比自己能耐高出很多，也并没有半分怯场。 粟弥音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该不会传说中的后会无期，也拜倒在帝京第一美人的石榴裙下、做了入幕之宾吧！”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皇甫令尧倏地站起来，冲过去就朝粟弥音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当真是没留情面，“啪”地一声，粟弥音趔趄一步，撞上了身后的梁柱！ “啊！”粟弥音脸上火辣辣的疼，尖叫地捂住了脸，转头就哭：“爹爹，你看他，为了这么一个女人都舍得打我了！” 粟威双眸怒睁：“皇甫令尧，你真的是翅膀硬了，竟然打我女儿！” 皇甫令尧还想说话：“……” 忽而，屋内传来一声嗤笑：“呵！” 第950章 粟弥音这个恶女，必须得死 众人看去。 柳拭眉依旧坐在原位，稳若泰山。 她唇角勾着笑，道：“你们雁行山莫不是住在大海边的，这师父师妹管得真宽，都管上人家夫妻房事来了！” 所有人都是站着的，只有她一个人坐着，给人一种她的地位至高无上的感觉。 她身子微微一歪，靠在了扶手上，朝粟弥音看去，道：“有爹的人就是无法无天啊！无缘无故就上我浮生阁，对二十多个无辜的人下毒。我都不认识你，骗我给你诊脉，趁机对我下毒！” 粟弥音脸色微微一变。 有种感觉，柳拭眉要放大招了！ 皇甫令尧见自家媳妇儿要发威了，他就不抢她风头，挡在她身前预防粟威攻击，将场子全然交给她。 还是他说的那句：王府是他媳妇儿说的算。 不管他是不是傻子，他的人都是她的，当然一切她说了算！ 反正，方才他也动手打了，现在心里已经爽了点！ “你胡说！” 粟弥音哪里肯承认自己做过那样的事，一边哭一边道：“我不过就是好奇尧师兄要娶粟弥音的女人，借口不舒服去试探试探你而已！谁料到你这样恶毒，在诊脉的时候给我下毒！” 她果然是了解自己父亲的，一听她这么说，粟威就信了她的说辞，脸色更难看了：“柳拭眉，你们还想将事情栽在音儿头上！” 柳拭眉深深地觉得：粟弥音这个恶女，必须得死！ 她从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哪怕是柳妍儿、张氏，她也没有亲手弄死对方，而是让对方爬上去自己摔死。 对粟弥音，她第一次起了杀心！ “粟弥音，你对我的人下了毒、还妄图对我下毒。现在倒好，还恶人先告状上了！” 柳拭眉心里有了杀念，却也很清楚，钟浪都打不过的粟威，在粟威的面前杀粟弥音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等机会。 但凡粟弥音落单一个试试！ 因此，柳拭眉收敛了自己的杀气，竟然还笑了，道：“你怎么不说你喝狗尿的事儿啊！” 粟弥音一边脸红肿，另一边脸被气绿了，哭得更凶：“爹爹，你看这个妖女，不但欺负尧师兄，她还欺负我，呜呜呜……” 女儿被打，粟威本来就生气，再看着状况，更是震怒：“柳拭眉！” 见他杀意袭来，皇甫令尧迅速挡在柳拭眉面前，道：“师父若听信粟弥音的一面之词，想打我媳妇儿的话，就先打死我好了！” “你滚开！你动手打师妹的事，一会儿再跟你算！”粟威是真的起了杀了柳拭眉的心思的！ 感受到了杀气，钟浪都拔剑了！ 皇甫令尧却寸步不肯让，对上了粟威的怒目，道：“师父你把我杀了，那我媳妇儿就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尊重您，她想对您下手、还是对粟弥音下手，那也不用顾忌了！” “就凭她？”粟威对柳拭眉是完全的看不起。 但皇甫令尧竟笑了，道：“既然师父和粟弥音都中过我媳妇儿的毒，你们以为解开就没事儿了吗？” 自家媳妇儿毒术独步天下有多厉害，他天天粘在她身边，能不知晓？ 粟威脸色一沉，粟弥音脸色一变。 他们迟疑了。 皇甫令尧又道：“至于方才你们瞧见我给媳妇儿跪着，那不过是我们的夫妻情趣罢了。师父，您老人家这一生也娶过几任师母，难道不能理解吗？” 第951章 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 这话说得粟威老脸一红！ 是啊，男女情事上的情趣，男人跪在床上岂非很正常。 今晚，他们俩不过是换了个地儿，不在床上而是在椅子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要人家夫妻愿意，别人管得着别人用什么姿势吗？ 粟弥音再怎么恶毒，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能了解这个？ 她不解地道：“爹爹，难不成柳拭眉对我下毒，让我喝狗尿的事，就这么算了？她还在我们身上种下了毒根！” 柳拭眉依然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站在身前给自己挡着粟威的傻狗子，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感动：我家狗子对我果然好得没话说！ 羞赧：被他一说，他们方才明明是在兴师问罪，倒像是在打情骂俏？ 愤怒：这对父女好生奇葩，跑到别人的寝房里来，还一副救世主的面孔，呵呵！ 粟弥音的小命，她盯上了、要定了！ “尧儿，叫这妖女给我们父女俩解毒，尤其是给音儿解毒！”粟威做出了决断。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说的是对的，再想到自己的女儿因为柳拭眉暗中下毒，上吐下泻那么多日吃了那么多苦头，只能卧床休息，他就更恼怒了！ 柳拭眉挑眉，想看看自家狗子要怎么做。 麻烦是他招惹来的，她何其无辜！ 但既然是夫妻了，她也只能照单全收。 他若解决不了，她就帮他收拾！ 大不了，事后再罚跪榴莲——哦，这里找不到榴莲，那就罚分房睡、跪算盘、跪荆条…… 不听话的男人，有一百种办法惩治！ 好在，她家狗子没让她失望，他依然站在原位纹丝不动：“只要粟弥音安分守己，待你们离去之前，我媳妇儿一定会给你们解开毒根的。但在那之前，不行！” 粟威面色越发难看：“皇甫令尧，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粟弥音挨了打，还是被从小到大只会被自己捉弄的皇甫令尧打的，心里气得不行。 在一旁添油加醋：“柳大小姐好生厉害，这才用了多长时间，就把尧师兄的心完全收服了呢！” “这雁行山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养出了你这么个碧螺春！”柳拭眉一哂：“顶级绿茶啊！” 众人听不懂她的梗，一头雾水。 只听得她在皇甫令尧身后笑道：“说不定我是狐狸精转世？粟弥音，要不然你来勾引你尧师兄一个试试，看看他理不理你？” 她故意这么说的。 没有无缘无故就对她下手的，她猜测粟弥音是喜欢皇甫令尧的。 只不过被宠习惯了，粟弥音空有智商，在某些方面情商却极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情叫喜欢，只是潜意识对皇甫令尧喜欢的人有敌意！ 但，这跟她柳拭眉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她的女儿，她才不惯着！ “你还敢说！”粟威更怒了：“皇甫令尧，你自己说，你是要留她，还是要认我这个师父？” 这个问题的杀伤力，堪比现代：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柳拭眉很好奇，她家这个疑似装傻的狗子，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头二哈不但一点都不蠢，还精明着呢！ 回想以往遇上的各种麻烦，他什么时候不解决得很完美？ 不但完美解决，还丝毫不让人怀疑！ 果然—— 第952章 她家狗子真的不傻 柳拭眉的判断是对的！ 听了粟威这不讲理的话，皇甫令尧立即跪了下去，道：“师父，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儿。” “以前您的女儿不管做了什么事，我都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去计较，哪怕她几次差点要我的命，我都不会记仇。” “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 他一个冷眼扫了什么样，铿锵有力地道：“现在，她出手害的人是我的妻子！” “从小，师父就教导我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但倘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简直枉活一世！” “师父，您是要你的徒弟，做一个始乱终弃的渣渣吗？” 这番话，令在场的人纷纷侧目。 钟浪也很意外，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心道：“看来，大小姐看人的眼光还不错。别人都只看见傻二王爷装出来的那一面傻，只有柳大小姐看出来这人的好！” 柳拭眉也是很诧异的。 自家狗子对她好，她很坚信。 但在被逼问这种世纪难题的时候，他这么处理，那真的是高情商了！ 他这番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 你保护你的女儿，我保护我的妻子，你非要拿师恩来说，我就跪着表示我的尊师重道。但，道理依然得跟你掰扯清楚！ 墨儿连翘和长歌三人是不知道皇甫令尧装傻的，她们都很诧异：这是傻二王爷说出来的话？ 这种事情，一般人都很难解决吧？ 易地而处，谁站在皇甫令尧这个位置，不会为难呢？ 柳拭眉垂下眼睑，几乎在心里确定：她家狗子真的不傻，不但不傻，还精明得人神共愤！ 在皇甫令尧这么说的情况下，粟威愣住了。 哪怕他在对待粟弥音的事情上再盲目，他也记得，皇甫令尧说的这些话，真的是他说过的！ 因为他对待自己后来娶的这一任妻子相当好，这一点上，也是给所有徒弟都做了表率！ 如果他现在说皇甫令尧的态度是不对的，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粟弥音哇哇地哭出声来，道：“尧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说你是保护妻子，难道我就活该被她欺负吗？” 面对粟弥音，皇甫令尧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是不是我媳妇儿对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不找你算账，全是因为师父的面子，倘若换做是任何一个别人，早在你去浮生阁闹事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把你给杀了！” 粟弥音一愣。 太扎心了！ “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 皇甫令尧冷冷勾了勾唇，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从你进入帝京的地界开始，我就一直让人跟着你，就怕你惹事儿！ 因此，你去浮生阁做了什么事，我一清二楚！只不过碍于师父的面子，没有动你而已！” 粟威惊疑地朝粟弥音看了一眼：“音儿，你给爹爹说，去浮生阁到底干什么了？只要你说清楚，如果他们冤枉了你，爹爹肯定为你做主！” “爹爹！”粟弥音有点慌，因为他父亲从来不曾对她有过这样的态度！ 一般说来，粟威要的就是女儿高兴！ 粟威会存疑，主要还是因为了解皇甫令尧的为人。 第95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看着皇甫令尧出生，了解他的为人。 皇甫令尧未必是一个心慈手善的人，很多时候，他骨子里充满了戾气，但他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 可以说，因为这个徒弟天资聪慧，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徒弟，仅次于女儿的那种！ 见状，皇甫令尧冷冷地道：“粟弥音，我劝你最好说实话。师父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 他又朝粟威说道：“不是徒弟要找师父的晦气，但师父您想想，继续这么纵着她四处闯祸害人，待您百年之后，谁还会护着她？ 那些暗中与她结仇之人，师父在的时候动不了她。 但我相信，只要师父不在一天，这些人就会立刻一哄而上，将粟弥音撕成碎片！” “你……”粟威当然想过要把女儿交给自己的徒弟来保护。 但见皇甫令尧这个态度，一心维护柳拭眉，柳拭眉又与粟弥音合不来，那结果几乎不用说了！ 皇甫令尧又道：“师父，现在您还想让我在您和媳妇儿之间，非要只能选一个么？” 粟威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是皇甫令尧说的那样，朝依然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的柳拭眉看去，对她依然十分不满：“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做你的妻子！” 柳拭眉都懒得说话。 这种时候，没必要她来说。 以前她一直习惯性地挡在皇甫令尧面前护着他，是怕他是个傻子叫人给欺负了。 如今，既然他不装傻了，自家狗子的麻烦，不让他自己解决让谁解决？ 再说了—— 她也想看看，这个狗男人骗了她这么久，到底存的什么心！ 她一路披荆斩棘护着他，可他竟然是装的！ 若眼前这点纠葛他都解决不了的话，以后他们俩也别想好了！ 当然，现在只是她的怀疑，她还是想要他亲口承认。 皇甫令尧当然不同意粟威的话，他说道：“那是师父不了解我媳妇儿！她是这世上对徒弟最好的人，师父，您若非要我做出个选择，便是要把我分裂成两半么？” 那不就等于逼着他去死？ 粟威头疼至极。 对柳拭眉这种不尊敬师长的人，他当然不可能喜欢。更何况，柳拭眉还对他女儿下毒！ 但皇甫令尧这样言之凿凿地说是粟弥音去浮生阁闹事，难道是真的么？ 他需要先问清楚！ 听皇甫令尧这么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也不想让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掉面子，所以…… “罢了，音儿，咱们先回东苑去吧。有些事，不急于一时！”粟威甩袖，率先迈出门槛走出去。 见状，粟弥音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让爹爹拍死柳拭眉、再不济也要赶走柳拭眉，反而还让爹爹对自己起疑了？ 她跺了跺脚，跟了上去，心道：“不怕，爹爹最疼爱我，只要我再哄哄他就好了！” 这两个人出去后，钟浪朝柳拭眉拱手为礼，也出去了。 临行前，回头瞧了皇甫令尧一眼，似乎在说：你是时候告知大小姐真相了！ 皇甫令尧站了起来，对上了他的眼神，心里是一万个无奈。 怎么办？ 就算他不想坦白，可在柳拭眉这里，他好像被发现了？ 第954章 她家狗子要脱马甲了？ “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柳拭眉朝长歌三人看了一眼。 长歌点点头，领着一脸疑惑的墨儿和连翘往外走。 柳拭眉又说了句：“今日之事，你们守口如瓶，谁都不要说。” “是，大小姐！”三人答道。 柳拭眉不让说，自然是有原因的，先不说皇甫令尧方才的表现，完全不是傻二王爷该有的样子，就说粟威这样对她不满，这种事传出去也是不好。 外人不会同情，只会编排是非。 别人说她不好，她不介意。 但关心她的人，会担忧！ 再者，皇甫令尧如果真的是装傻的，那他到底是在多么危险的处境，才逼得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要脸皮，一米八几的个头还在地上打滚撒泼？ 此事万万不能泄露！ 生气他骗了自己是一回事，她还是舍不得送他去死！ 狗子还是要的，就是需要调教调教！ 闲杂人等出去后，皇甫令尧跟着去把门窗都给关了，回到柳拭眉面前。 一时间，怯步了。 经过了这么一段插曲，反而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他咬了咬牙，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柳拭眉，她还是先前的那个样子，纹丝不动。 “媳妇儿……”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双臂放在椅子扶手上，仰头与她的眸光对视，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还是存在一点侥幸心理，如果她不拆穿他，他还是不想给她说：我是装傻的，这么久一来我一直在骗你！ 柳拭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歪着头问：“你哪里错了？” “我先前……”皇甫令尧迟疑了一下，干脆一鼓作气说完：“倒了很多药。” “哦。”柳拭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问：“所以呢？” 皇甫令尧心头忐忑极了！ 这样的媳妇儿，他真的是吼不住，他怕极了！ 他目光扫了一眼衣橱那边，斟酌着，是不是带她去密室说呢？ 但柳拭眉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他呐呐地道：“我不该浪费媳妇儿的心血。” “哦。”柳拭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花了这么多心血，是不是有效果了？你是不是病好了呢？” 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声，对上了她清冷的视线，他瞬间领悟到了：她心里有了肯定的答案！ 他果断作出了决定：“媳妇儿，你跟我来。” 柳拭眉挑眉，不解地看着他。 不难看出来，他很紧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只见皇甫令尧站起来，先是去床底下那边翻了一会儿，取出一只很小的匣子，然后走到柳拭眉面前，朝她伸手：“媳妇儿。” 他还是怕的。 怕说出真相后，她会负气出走。 与她这么亲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一旦柳拭眉硬下心肠的时候，到底有多狠了！ 如果说清楚后她不能接受…… 他就把她关在密室里，天天求她，直到她能接受为止！ 柳拭眉终于动了，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顺着他拉自己的力道站起来。 皇甫令尧拉着她的手，先是去把烛火都熄了，然后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是一只夜明珠！ 见他如此神秘，柳拭眉心里大概有数—— 她家狗子要脱马甲了？ 第955章 狗子的秘密基地 皇甫令尧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干脆不挣扎了。 他拉着她走到了他自己的那个旧衣橱前面，打开衣橱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掀开了背面的一块木板，拧开了机关。 衣橱露出了一个口子，柳拭眉心道：暗道！ 她家狗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么神秘的一个人，她竟然以为他很单纯、很天真？ 是不是太可笑了！ 皇甫令尧回头朝柳拭眉看去。 夜明珠发出的莹润光芒，映衬得他的脸分外好看，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半点痴傻。 他的眼眸也不再是那种清澈见底的，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显得十分妖娆。 不奶萌了，却有另一种好看！ 柳拭眉有理由相信：自己偶尔见过他这一面，不是错觉！ 她朝他看了一眼，挑眉问：“你还有秘密基地？”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媳妇儿你先下去，进去后走五步，拧开右边墙壁上的机关，小心些。我在后面关门。” 见柳拭眉还看着自己没动弹，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拉过她的手，道：“媳妇儿，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曙光！ 是救赎、是神祗！ 疼她都来不及，他怎么舍得害她呢？ 他最多也就是—— 坚决不会允许她离开自己而已！ 柳拭眉看了一会儿，抬腿跨进了那个入口。 下沉式的阶梯，走了五步之后，她在右手墙壁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一个机关。 拧开，通道内顿时湛亮！ 仔细一看，原来是墙壁上做了暗盒，隔了十步左右就有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是装在盒子里的，拧开机关盒子就会打开，光芒洒落成为通道内的灯。 这设计相当精巧！ 不多时，头顶上出现轻轻的咔哒声，衣橱被关上了，而她身后多了一具温暖的肉身。 皇甫令尧拉住她的手，道：“我们走。” 通道并不宽敞，他体型高大，两个人一起走有点逼仄，所以皇甫令尧走在前面，拉着柳拭眉的手，她走在后面。 密室是在下面，通道也是下沉状态。 就像一个旋转楼梯似的，柳拭眉跟着他下来，一下子豁然开阔。 这是一个比上面的寝房还要宽敞的地下密室！ 密室的四周都是书橱，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柳拭眉随便翻了几本，看得都微微吃惊！ 这些书可不是摆着好看的，每一本书都不是新的，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也就是阅读笔记！ 很多都是阅读者对书中言辞的感悟！ “这都是你写的？”柳拭眉朝站在自己身侧不吭声的男人看去。 皇甫令尧不知道要怎么主动和盘托出，带她下来，让她看看自己的秘密，大概也能了解，不需要说太多了。 主要还是：他怕多说多错！ 柳拭眉翻了几本书，又放回去，见墙上还挂着字画，跟方才批注的字迹类似，想必是一个人写的。 她笑了笑，道：“原来你的字写得这么好！亏我还以为你不记得小时候学过的字了，还想要教你认字！” 笑容有些自嘲的意味。 她还能保持冷静，已经出乎皇甫令尧意料之外了，看到她这样的笑，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第956章 事实上她才是那个傻瓜 皇甫令尧心里再不舒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敢说话。 他只是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见到这副奶油奶油的样子，心里就好气！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四周的书架，发现上面书籍分门别类归置得非常整齐，他独自隐藏着这样的秘密，可见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收拾的！ 这么多书，他都详细看过！ 还收拾得这么有条理，这么整齐干净，她作为一个女人都要表示：强迫症患者极其舒适！ “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政论、国策、兵法、史记……” 柳拭眉越看，越是汗颜。 谁说他是个傻子的，这样学富五车的傻子拎出去，碾压全天下好吗！ 她这边在参观狗子的秘密基地，皇甫令尧跟在她身边，手里捏着夜明珠，一路观察她的神色。 越看，越心惊肉跳！ 俗话说：暴风雨前的宁静。 柳拭眉遇到事情冷静、理智、不惊慌，通常她能够很快地找到极好的应对之策来破局。 为何她总能够战胜那些渣渣，就是靠这份坚毅、这份睿智、这份心性！ 面对粟威的时候，是她少见的不冷静。 但那也是在最初，譬如今晚，她就冷静得可以！ 那么，面对眼下的状况，柳拭眉又会如何破局？ 她会如何对他？ “这有几千册书？”柳拭眉走了一圈，来到了书桌前。 皇甫令尧抿唇应道：“嗯。” 柳拭眉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又问：“你全都看过？” 这次他连一个声音都不敢吭了，冲她忐忑地点了点头。 柳拭眉静默了一会儿，坐在了椅子上，做了个深呼吸。 她是个医生，临床需要做外科手术的那种。很多时候，一个疏忽就可能要人的命。 故而，冷静的头脑对医生尤其重要，是标配！ 每当有什么压不下去的事，她就做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知道自家狗子这样欺骗自己这么久，以为他是傻子，事实上她才是那个傻瓜！ 傻乎乎地把他当傻儿子、当傻狗子来宠，他却扮猪吃老虎，哄得她团团转，不知道靠着这些占了她多少便宜！ 皇甫令尧没敢吭声，默默地坐在桌子上，低头看着她。 这样居高临下，她又垂着头，他完全看不到她的神情。 他干脆在她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道：“媳妇儿，你生气就打我、骂我吧。” 比起她发脾气，他更怕她这样不动声色的样子！ 表面越是平静，内心里的情绪爆发出来越是恐怖！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问：“我先问一个基础性的问题。” “基础？”饶是皇甫令尧自诩拥有一个聪明的脑袋瓜子，这一瞬间却像是脑子被狗吃了似的，完全无法理解！ 柳拭眉与他对视，面色平静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的痴傻是装的，那么他对她的喜欢呢？ 她感受得那样分明的爱情，是不是也是假的！ 是不是她一个人自以为良好，真的以为他这么喜欢自己、甚至深爱自己，以为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实际上，她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而他对自己的感情，才是他们两人以后的关系走向什么方向的基础！ 第957章 天地颠覆、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这个问题，皇甫令尧没有任何迟疑，眸色急切地道：“当然是真的！” 怕她不信，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心口，道：“媳妇儿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不对！” 他自己又否认了！ 柳拭眉眸色沉下来，想要挣脱他的手。 他赶忙又道：“我觉得不止是喜欢，是爱！媳妇儿，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不理我，我害怕……” 说到后面，他的身子开始隐隐发抖，干脆扑进她的怀里抱住她的腰，哀求似的道：“你别不要我……” 他是真的怕慌、乱、怕！ 柳拭眉眯着眼睛盯着怀里的这个人，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说的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依旧在演！ 只凭他嘴上说的，她现在无法给出完全的信任。 “我这么信任你，除了刚开始偶尔有过的疑虑……后来我再也没有怀疑过你，可你，却骗了我这么久！” 说来说去，她心里最过不去的，也就是这一点。 任何人付出了全心全意的信任之后，却发现对方展现给自己的全都是假象！ 谁受得了？ 天地颠覆、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就好比现在，他露出的这副模样，就跟平时的傻狗子没什么区别，她如何分辨他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皇甫令尧，以前你欺瞒于我可以理解，却为何如今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发现，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皇甫令尧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气极了？ 她没有发火，只是因为她习惯于面对一切事情都冷静。 柳拭眉从来不是一个歇斯底里的人，不管遇上任何困难，咬碎牙齿她都能忍下来，做出最佳的判断，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他最初开始对她动心，一来，是因为她对自己点点滴滴的温柔和爱护；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聪明、睿智。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与他一起承受风浪，不是么？ “媳妇儿，你打我吧。”他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骗了就是骗了！ 一开始自己不觉得骗，后来慕将离提醒了他，可覆水难收！ 纵然他早就想跟她坦白，因为种种原因阻止，但这些都不是他回避问题的理由！ 错，就是错！ 柳拭眉心里有很多不确定，也很受伤。 付出真心，得来的是谎言！ 这种感觉，好比付出了所有，好不容易换来了一颗糖，却发现这颗糖是假的，不过是颗玻璃球而已！ 她怎么可能平静地接受？ 她来到大蜀，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所有人，没有归属感。最大的信任给了眼前这个“傻子”，她所以为的傻子！ 可大半年过后，她才忽然发现：从一开始他对她就只有隐瞒和欺骗！ 哪怕此时揭穿了，他说喜欢她是真心的，她敢信吗？ “你的演技多好啊！”柳拭眉闭了闭眼睛，由衷地感慨。 听了她这一句话，皇甫令尧就知道：完了，现在她不信我了！ “媳妇儿，我……”他有些着急，但转念一想：“她猜到了真相，却还是跟我下来，没有跑掉，也没有大闹一通。这是不是代表，她是愿意给我机会的？” 却见柳拭眉又问：“你告诉我，上元节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第958章 他早干嘛去了 柳拭眉问出的这个问题由来已久。 从上元节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想不通。 一直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但后来与他相处多了，总觉得他赤子之心，从一开始的同情他、利用他，到后来的心疼他、维护他，再到后来的相依为命、情感归属。 她多傻啊，愿意喜欢一个傻子！ 可这个傻子迎面给了她这么一个痛击！ 皇甫令尧知道，她说的这个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 他咬了咬下唇，老老实实地道：“那日，皇甫瑶捉弄我，我们打了一架。他人多我没能打过，他给我灌了药，把我丢进妓馆里去。” 柳拭眉瞪大了眼睛：“他想让你去妓馆胡搞，让圣上知道这件事重重责罚你？” 哪怕现在这种发现自己被骗了的心情，她还是气得很，咬牙切齿地道：“皇甫瑶那个挨千刀的混蛋，再有下次招惹过来，我一定要他好看！” 爱护他、不忍见他被任何人欺负，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侵入骨血的习惯！ 见她这么说，皇甫令尧心下稍安，又道：“我……又不傻，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自己悄悄地从后门溜了。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柳拭眉又是吃惊：“那条巷子，就是妓馆的后巷？” 她怎么不记得？ 皇甫令尧撇了撇嘴，道：“你以为皇甫瑶会把我丢进钟鼎楼那种妓馆吗？那块地方，是几个年老色衰、在大妓馆里接不上客了的流莺，合伙搭的一个窝。收取几文钱，供那些老头子、泥腿子等等取乐的。” 看见她一副震惊模样，像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么肮脏的东西，但……” 他眸色有些急切：“媳妇儿，我以后不骗你了，你问我什么，我都说真话，好不好？”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许久，心道：“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他看出来我现在对他说的任何话都有怀疑了，所以才这样表态！” 可，他早干嘛去了！ 她没有给一个正面回应，而是道：“你继续说。” 皇甫令尧还没说，她又问：“你遇上了我之后，认出我来了没有？” 其实，刚刚穿过来，她有些记忆模糊，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个节点过来的。 大概是被撕裂的那一瞬间疼得她记忆深刻，所以一开始，她只记得自己睁眼就在他身下了。 但后来清醒过后去回想，其实不是！ 原主清冷孤傲，虽说看着柔柔弱弱服从天命安排，但面对自己即将被玷污的事，她是不能接受的。 被灌药丢进了暗巷之后，那个癞痢三还没到之前，原主自尽了！ 她年幼失去母亲，心里仿佛破了一个大洞，靠着柳泉的温柔呵护和陪伴，慢慢地修补起来。 但有裂缝的心，仿佛碎了的镜面，再怎么修复，也是破的。 再后来，柳泉也死了！ 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 面对即将来临的困境，原主轻易地选择了死亡！ 这才让柳拭眉穿过来！ 皇甫令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如实回答她的问题：“认出来了。” 柳拭眉瞪他！ 第959章 难道不是出于利用 她下意识问：“你也觉得，传说中的帝京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内定太子妃，你也很想……” 知道她要说出不好听的话，皇甫令尧倏地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有些无奈、也有些头疼，干脆破罐破摔地道：“我原也没想对你做什么，是你自己朝我走过来、还抱住我的，你忘了吗？” 说来说去，他也很委屈！ 柳拭眉哑口无言。 没错！ 她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分辨发生了什么事，药性发作、体内潮水一般的欲念汹涌地将她吞没，让她脑子昏昏沉沉，做了什么事她自己心里都没数了！ 但她还是记得他的！ 见巷子口经过一个人，她摇摇晃晃地朝他走过去。 身子娇软站不稳，扑过去就抱住了他！ 抱住他之后，发现这家伙长得很好看，然后就…… 不堪回首！ 柳拭眉闭了闭眼睛，道：“所以你就顺势而为？”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脸，脑子不断盘算自己应当怎么做，可以怎么做，如何留住她。 嘴上道：“媳妇儿，你中了药、我也中了药，你一个贞洁烈女都抱住我了，你觉得我能忍得住？” 说完就挨了柳拭眉一个怒瞪，她愤愤地道：“我扑过去，你知道我是内定太子妃，却还是接受了！难道不是出于利用？” “出于利用”这话，算是撕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饶是皇甫令尧再不想面对她原本是内定太子妃的事实，还是不得不吞了这口气，悻悻地承认了：“对！我将计就计，心想既然是你自己送入我怀里的，我就趁势而为，让你做不成太子妃，让太子与柳家结不成亲！” 他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柳拭眉气到了，见他手臂就放在椅子扶手上圈着自己，气不过狠狠地掐住他小臂上的肉！ “嘶！”皇甫令尧吃痛，却不敢叫她松开。 是他自己说的“你打我骂我都行”，难不成现在还不让打？ 柳拭眉狠狠拧了好几下，确定他会淤青，发泄了一通后，大声质问道：“你是想让太子得不到柳赋昀的助力，那你没想过，我是无辜的吗？倘若不是我非要进宫面圣，卑微哀求，得来了赐婚。我是什么下场，你没想过吗？” 如果不是当时的情况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是她还知道要破局，她会被装猪笼沉塘！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皇甫令尧见她这么生气，心疼地道：“媳妇儿你先听我说，别生气，好吗？” 关键是，当时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她啊！ 帝京第一名媛他是见过的，那副高冷入云的模样，也就皇甫贺喜欢，他是着实喜欢不来！ 可谁能想到，接触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全被她勾住了魂儿？ 柳拭眉一脚踹开他！ 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也没踹开多远，他睁着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媳妇儿，我现在是真的爱你的！” 既然跟他下来了，目的就是为了好好了解当初发生的事，好好处理彼此的问题！ 柳拭眉清楚，她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要将事情弄得更乱的！ 她梗着气，道：“好啊，你说！”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没想真的毁你贞洁，只是做做样子，让你做不成太子妃就好了。你太主动……了。” 被她一个喷火似的怒眸瞪过来，他避开了这个点：“我就想，事后我会想办法求旨，娶你对你负责的。” 柳拭眉哼笑道：“我谢谢你啊！” 皇甫令尧：“……” 第960章 我喜欢你、爱你的心，不是骗你的 被嘲讽了，他也不敢如何，继续往下说：“结果，我发现你自己很有主意，就想看看你会怎么面对这种事。” 又观察了一眼她的脸色，皇甫令尧嘴巴一瘪，道：“我媳妇儿多厉害，我还没有表现的机会，你就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一切都按照我想要的方向进展！这不，没我什么事儿了嘛！” 柳拭眉一听，又怒了：“因为我傻乎乎地顺着你要的方向走，所以你就决定对我好一点，成天去找我，还装哭博取我的信任？” 皇甫令尧：“……” 不能提信任两个字。 因为他长期欺骗，他们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 他避开话题，道：“我也不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的。” 想了想，他抬起头来与她对视，郑重地道：“柳拭眉，一开始我确实出于利用，因此你自己送上来我就收了。但后来……” 他的目光逐渐温柔，声音也越发轻柔：“老实说，就算你是什么帝京第一美人第一才女，我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吸引人的。” 说了媳妇儿的坏话，却也是真心话，皇甫令尧有些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鼻子，道：“美丽的皮囊就是个躯壳，我母后长得不美吗？但她还不是沦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才女会琴棋书画，那些东西能在宫闱之中保护自己吗？” “所以，你原先是看不上我的？”对于这一点，柳拭眉没有生气。 因为，他说的那个躯壳，不是她！ 皇甫令尧一直留心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虽然质问了一句，却没有生气的样子，放心地继续说下去：“算是吧。” 本来，他想睡了她之后对她负责，娶回来放王府里供着就行了。 反正他是个“傻子”，府里有没有王妃都无所谓，多了个王妃对他也没差别。 但—— 他温柔地娓娓道来：“但是，每一次我去找你，发现你并不是我原本看到的样子。你不但聪明、还霸气……” 想到那些事，哪怕在媳妇儿兴师问罪自己供认不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朝她看去，深情脉脉地道：“每一次你站在身前维护我，我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他顿了顿，吐出了大实话：“我捡到宝了！” 真的是捡到的，路边捡到的！ 柳拭眉：“……” 听到这里，她大概有些相信，自己感受到的喜欢和爱意，并不是他的伪装欺骗。 “你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特别顽劣，经常闯祸。”皇甫令尧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母后碍于她的皇后身份，是没办法维护我的。” 说到这个，他神情有些落寞，但是转头朝她看过来的时候，他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只有你，像母鸡保护小鸡似的，明明长得这么小，却还是一次又一次挡在我身前。” 他真诚无比地道：“媳妇儿，我喜欢你、爱你的心，不是骗你的。” 说了那么多，重点无非是这一句！ 因为知道她对他的信任出现了裂缝，所以他才拐了那么多弯，到了这时候才去点题！ 第961章 知道真相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过去的事儿都过了。” 柳拭眉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知道自己的说的话起了作用，皇甫令尧趁热打铁地道：“媳妇儿，我应该高兴你对我利用，不然哪有我们的后来？” 不要脸皮是他的专长，舔着脸给媳妇儿当狗，他也愿意呀！ 多么丢脸的事他没做过？ 只要媳妇儿不抛弃他，怎么样都行！ 柳拭眉再次瞪他：“皇甫令尧，你有完没完？” “必须不能完呀！”皇甫令尧顺势说道，伸出小指头勾住了她的手指，晃了晃：“媳妇儿，你不高兴了打我骂我都成，别自己怄在心里，好不好？” 可以说，这种认错态度，当真是好极了！ 但—— 对于柳拭眉来说，知道真相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她这两天本就已经在猜他是不是在装傻骗人，也曾想过这样的问题：如果他是装的，她能理解他的苦衷，但能接受他的欺骗吗？ 他们俩关系定下来，她都那么傻不惜爱上一个“傻子”，愿意与他在一起一辈子了，他对她还是没有信任吗？ 他为什么不主动跟她说？ 那她对他的盲目信任，又算什么呢？ 她想过：如果他主动对我坦白了，我应该冷静下来，站在他的角度好好想想。 可事情发生了才发现： 猜测，和真正知道真相，冲击力是不同的！ 他主动坦白，和她逼问坦白，也是不同的！ “媳妇儿，我们都说清楚了，以后好好过。”皇甫令尧见她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的恐慌又来了。 他刚才想得太简单、太美好了！ 见她阴晴不定的脸色才突然发现，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过去！ 果然——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皇甫令尧，我心里很乱，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把事情好好捋一捋。” “好，你消化。” 在这个当口，当然是媳妇儿说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皇甫令尧在她面前本来就刚不起来，现在自己犯了错，为求原谅，当然是要态度良好了！ 他无疑是聪明至极的人，情商也高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也算很了解柳拭眉，她并非不讲理的人，很多事也不需要太多解释，她自己都能想通。 在她这里，想要获取原谅，并不是犯错的事情本身，而是认错的态度！ 可他的态度再端正，也敌不过柳拭眉来了这么一句：“令尧，我们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让我静一静，给我时间好好想想。” 说什么都好，“分开”俩字从她的嘴里吐出来这一瞬间，皇甫令尧脑子里叫理智的那根弦，“啪”地一声绷断了！ 他心底的那个黑洞再次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张开，席卷起了狂风骤雨！ 有一只血盆大口，张口咬掉了他的脑子！ 这让他没有办法再冷静地去理解柳拭眉的意思，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暂时”！ 他瞬间就炸了！ “分开？” 皇甫令尧最怕的就是她要走，现在她说要分开，对他的冲击性是重量级的。 什么冷静理智，什么聪明睿智，什么高情商高智商，全都喂狗了！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结论：“你想离开我？” 第962章 你跟了我，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我 “我先去浮生阁住一段时间，你让我好好想想。” 柳拭眉自觉很冷静，道：“再说了，你师父和师妹的存在，对我也十分不友好。我本该与你患难与共，但现在……我真的没有心情去应付他们！既然你不是个傻的，你自己想办法打发他们吧！” 她的要求是合情合理，说完转身就走。 但，皇甫令尧此时心态已经崩了！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比柳拭眉见过的任何一次戾气都要重！ 一双妖冶的眼眸里全都是惊涛怒浪：“柳拭眉，你别想离开我！你已经是我的了，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我，一天都不行！” 柳拭眉已经转身往通道里走，打算回到寝房里，好好计划一下如何不伤彼此脸面地暂时离开。 听到这话，她回过头来。 看见的，就是一个发了狂似的皇甫令尧！ 日常清澈见底的眼眸，此时已然猩红。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信息：她要走！她想离开！她不愿意原谅我！ “令尧……” 柳拭眉见他这个样子，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皇甫令尧却一把拉住她，捂住了她的嘴！ 他眸色狂乱，体型高大体能惊人的他，又是在没有压制内力的夜里，轻轻一拎就把柳拭眉给懒腰抱住，道：“你什么都别说！” 抱住柳拭眉后，他回头走了几步，把她放在密室里面的小榻上。 他失去理智之下，没能控制好力道，柳拭眉几乎是被他丢下去的！ 倒不算很疼，但她第一次对这个人产生了恐慌：“你要干什么？” 皇甫令尧盯着她，她那惊慌失措的眼眸落入他的眼里，点燃了他的怒火：“你怕我？” 柳拭眉深呼吸，想让自己保持冷静，想好好说服他。 但皇甫令尧又一句甩了过来：“我不管你现在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怕我也好，不怕也罢！总之……” 他弯下腰来怼上她的脸：“你跟了我，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我！” “皇甫令尧，你疯了吗！”柳拭眉的脾气也被他激起来了：“我要出去！” 皇甫令尧盯着她，眸色阴沉，不说话。 柳拭眉本来心就很乱，见他这个样子更是气极了，推了他一把，道：“你听到没有，我要出去！你这是想做什么？不让我离开，把我关在这里当囚犯吗！” 她也是没经过大脑说出的话，却提醒了皇甫令尧：“你说的对！只要我不让你出去，你就只能留在这里！”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媳妇儿，你不是说要冷静下来吗？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冷静，好好捋清楚！等你什么时候不想离开我了，你再上去！” 柳拭眉震惊地瞪大眼睛：“皇甫令尧，你真的要把我关在这里？” “不是关。”皇甫令尧倾身抱住她，道：“是住在这里。媳妇儿，你先在这里住几日冷静一下……” 柳拭眉好想踹死他，愤怒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走开！你如果敢把我关在这里不见天日，你以为我还可能留在你身边？你想都别想！出去后，我就进宫跪求、死谏，我要和离！” 第963章 好坏都是她的狗 “和离”两个字过了皇甫令尧的脑子，将他十不存一的理智尽数燃烧殆尽！ 皇甫令尧心口的破洞越来越大，将他瞬间拉了进去！ “和离？”他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 精致绝伦的眉目，配上这样狂肆的笑意，与平日的他大有不同，另有一番风情。 但——太吓人了！ 他的笑容似乎带着血雨腥风：“我皇甫令尧这里，只有亡妻，没有和离！” “干嘛，你还想杀了我？”柳拭眉心里产生了恐惧感，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以前她就知道，他本性是戾气重的，以前只觉得他是个傻子，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暴露本性。 却没想到，傻子只是他的伪装！ 那么，她喜欢上的、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爱的皇甫令尧，是一个假象？ 想到这些，她感觉自己与他在一起这么久，直到现在，一切就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喜欢的，莫非只是一个虚幻的壳子？ 一个表象？ 皇甫令尧死死地盯着她，道：“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我们刚刚成亲，还要生孩子呢。” 说完，他就扑了过来！ 柳拭眉被他这么一扑躺倒在床上，他太沉了，蓄意不让她动弹的时候，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压下来就咬住了她的唇，让她惊慌不已，死命避开他的强吻，问：“你想强我吗？” 皇甫令尧怔了怔，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还没想出来，他眼睛一闭，头一歪，倒在了她身上！ 柳拭眉松了一口气：“还好我身上带了药，发现他情况不对的时候就给他下药了！” 不可能谋杀亲夫，她对他下的药也不是什么毒，只是让他昏迷过去而已。 可这么大块头的男人压着自己，她感觉要变成一块饼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把他推开。 本想立刻就走，但是回头看了一眼歪着身子躺在小榻上的男人，她终究没忍心，将一旁的被子拉开，给他盖上。 本来她就需要好好静一静，慢慢消化掉这个事实。 说心里话，她其实没想分开。 皇甫令尧可能欺骗了她很多，但他对她的心应该不至于全然是假的。 就算是假装，也不会装得那么像吧？ 再说了，她也不至于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他们的婚约不止是他们两人的事，如果让梁家人知道她敢成亲就要离，他们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她需要独自冷静，皇甫令尧却不能接受她离开，这就发了狂！ 安顿好这头假二哈、真狼犬，柳拭眉捏着夜明珠打算上去。 走到了通道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打不开机关！ 所有她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打不开！ 打不开！ 全都打不开！ “妈的，狗男人！”柳拭眉没忍住爆粗起来，好想冲过去对着那中药昏迷的狗男人一顿好打。 但冲过来之后，见他昏睡之中那静谧的样子，又想到方才他是怎么样的疯狂的模样，她又忍住了。 好坏都是她的狗！ 出不去，遇上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睡着，柳拭眉坐在椅子上，努力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思来想去，突然揪住了事情最不对劲的地方！ 第964章 人最难面对的通常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皇甫令尧的情绪太不对劲了！ 刚开始她只是以为是自己说的气话激怒了他，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那不是发怒，而是—— 错乱！ 情绪上的错乱！ 柳拭眉冷静下来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去捋。 她虽然没有学过心理学，但学医出身的人，对这些方面稍有了解，她在心里判断：为什么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回忆了一遍自己说的话，还有他说的话，她大概能够想得到，令皇甫令尧发狂，是从她说要离开开始的！ 他心底最深处，最惧怕的事情，即将要发生的时候就会成为他的梦魇，会吃掉他的理智，会让他暴戾。 所以，他最怕的事情是—— 她离开他？ 柳拭眉转头朝昏睡在小榻上的男人看过去，捏了捏太阳穴闭上了眼睛，瘫在椅子上。 她要怎么办啊！ 短时间内让她忘掉自己被欺骗的事，原谅他，那是不可能的！ 她被他耍了大半年，想到自己以为他是傻子，对他百般呵护、百般照顾、百般纵容，甚至他借着傻劲一个劲儿地吃她的豆腐，拐走她的心…… “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最让她梗在心头过不去的，就是这一点！ 人最难面对的通常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所以，她认为，她需要好好冷静一段时间，仔细地去回忆、去分析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需要去辨认：皇甫令尧对我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以后还能信任他吗？以后我跟他如何相处？ 如此付出全部的信任放在一个人身上，当这个人撕碎了你的认知，颠覆了你所以为的一切，谁又能平静接受呢？ 短时间内让柳拭眉去原谅，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皇甫令尧怕她离开，应该是担心她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 真的彻底分开，柳拭眉倒是没有想过！ “我也没想分开，只是需要一个空间，将事情消化掉，弄清楚自己未来要选一条什么样的路走而已！” 可如今这时候，她想什么都是无用。 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她又走不了，只能等他醒过来了。 “唉！”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怎么就这么傻啊！” 折腾了这么一晚上，柳拭眉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窝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想事情。 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当柳拭眉再次醒来的时候，头很重！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时辰，但却发现—— 她已经回到寝房了，这里不是皇甫令尧的密室！ 正要坐起来，她的手一动，趴在床沿发呆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来：“媳妇儿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柳拭眉四肢绵软无力，头很疼，嗓子也跟要冒烟似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茫然地问：“我发烧了？” “嗯。”皇甫令尧脸上都是愧疚，捏着她的手，眼里盛满了歉意：“对不起，我错了。” 他恨死当时失去理智的自己了！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思索自己为何会发烧。 第965章 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装了 虽说文臣之女的身子柔弱，但柳拭眉来了之后用了这具身子，一直喜欢在外面走动，那也是对体格的锻炼。 加上平时注重养生，她的身子已经比刚来的时候要好很多，极少会感冒发烧。 如今已经是九月末，马上就要入冬了，地下室的温度比地面要低很多。 她就那么窝在椅子里睡着了，肯定会着凉的！ “媳妇儿，都怪我，你打我吧！”皇甫令尧捏着她的手，朝自己脸上重重地打了一下！ 柳拭眉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收回来。 她脑子还是有些不清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见她这个样子，皇甫令尧的心越发沉下去，心道：“她不肯原谅我了，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媳妇儿不爱我了，我好想死啊！” 没得到回答，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又问了一遍：“什么时辰了？” “大概寅时末吧。”皇甫令尧消沉地回了一句。 瞧见他依旧是傻狗子的模样，那蠢萌蠢萌的劲儿还挂在他脸上，柳拭眉闭了闭眼睛，撇开头道：“这里没有别人，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装了？” 皇甫令尧一愣。 他根本就不是装的，只是多年来保持这样的人设，已经根深蒂固融入骨血。 可以说，他虽然本性暴虐，但因为长期穿着傻子这张皮，言行举止已经下意识回不去了！ 这层皮，已经脱不下来了！ 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但见柳拭眉看上去很厌恶自己这个样子，他很受伤：“你不爱我了吗？” 这么绿茶、白莲花的经典问话，柳拭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明明是他做错事，为什么他的话问出来，反倒像是她才是那个抛夫弃子的渣男！ 呸呸呸！ 她被他带歪了，哪来的“子”！ “媳妇儿，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皇甫令尧又问。 他被她的药迷昏过去，醒来后已经完全冷静。 第一个瞬间就是要找媳妇儿，不能让她跑了。 结果看见他的小妻子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身子窝成一团，密室里常年不见阳光寒气重，她双臂抱着自己一边睡着一边发抖。 那一瞬间，他恨不能回到先前，给那个抓狂的自己一顿好打！ 追悔莫及！ 他赶忙把她抱上来，连夜让连翘去煮了药，一点一点地喂给她喝了下去。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混账至极！ 这样的他，别说柳拭眉，他自己都不想要了！ 自闭！ 柳拭眉一转头就看见他委屈巴拉的模样，立刻想到这大半年来他就是用这招骗她、哄她的，她难以面对，撇开头道：“我头很疼，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说真的，见到他这副样子，又想到他发狂的时候那样对待自己，她心理落差太大！ 如果不是她能用药，在密室里他会如何？ 强了她？ 皇甫令尧：“……” 他抿了抿嘴，本来想顺应她的意思不说话了，但—— 想了想，他还是补了一句：“不管你要不要我，反正我是要你的！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柳拭眉简直被他气笑了！ 这家伙，发狂不成，现在开始耍无赖了？ 第966章 我的傻狗子没有了 她不想说话。 皇甫令尧又道：“你先躺会儿，我去看看墨儿把粥熬好没有，端过来喂你！” 柳拭眉头昏，哪里等得了他端粥来？ 她很快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睡醒天已经大亮，皇甫令尧依然守在床边，睁着通红的两只眼睛看着她。 柳拭眉没说话，他又道：“媳妇儿，你先喝点粥。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呢，对吧？” 说着，他就坐在床沿，把她抱起来，安置她半躺在床上，拿着粥碗开始喂她吃。 他认真的时候，做事很细致体贴。 柳拭眉重新认识了这个人，总觉得一切都是新奇的。 以前很自然的动作，现在在她看来，也是很有对比性、很值得推敲的。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皇甫令尧被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眸光幽深，差点让他心底里的那个黑洞又打开了！ 他强行摁住，又道：“你想打我，那也要等你病好了才有力气吧？” “谁要打你了。”柳拭眉没好气地移开目光。 看见这副“傻狗子”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生气，心道：“我的傻狗子没有了！他不是我的傻二哈，小奶狗不见了，而是一条大狼狗！这头大狼狗还会咬人！” 被他咬过之后，他又扮出一副小奶狗的样子。 谁受得了！ “那你要怎么罚我，都行！”皇甫令尧知道自己错了，豁出命也得哄啊。 就这么一个媳妇儿，捧在心尖尖上的，她要是跑了，他上哪儿哭去？ 没了她柳拭眉，这世上也找不到人对他好的了！ 这一瞬间，柳拭眉特别希望这个时代有榴莲，让他跪个十天八天、把他两个波棱盖都跪破的那种！ 但毕竟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是说真的，想暂时跟你分开一段……” 见他脸色立刻沉下去，又要撕碎奶狗外表化身狼人，柳拭眉慌忙解释：“我是说一小段时间，你明白吧？” “什么意思？”皇甫令尧最怕她说要分开，但见她对自己露出恐惧的样子，强行忍住了心里的狂躁，耐心地问她：“什么叫分开一小段时间？” 他能冷静，柳拭眉才放下心来，定了定神，道：“毕竟被骗了那么久的人是我，你说对吧？” 皇甫令尧默了。 被掐住了七寸，他还能说什么！ 柳拭眉继续道：“ 一时之间我很难接受、很难消化，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态来面对你，尤其是……” 她梗了梗，又斜眼瞧他一下，道：“我现在明知道你不是个傻子，但你还在我面前端着这副样子，我有点接受无能。” 皇甫令尧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说的有道理，他确实应该给她一点时间，思忖片刻，他只在乎一个点：“你只是要冷静一下，还会回来的，对吧？” 他能这样冷静对话，那再好不过，柳拭眉点点头：“嗯，我只是暂时不想见你，等我想通了就回来。” 圣旨赐婚，她还真的能跑了不成？ 再说了，他也并不是踩了她的“家暴”、“外遇”的底线。 当然—— 她又补了一句：“你昨晚真的把我吓死了。” 皇甫令尧心头一梗。 第967章 追妻火葬场这条路到底有多难走 回想一下，昨晚他那副发狂的模样，会吓到她是肯定的！ 皇甫令尧自己都有些吓到，不知道自己会那个样子！ 现在她跟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哪里还有以往的样子？ 宠他的那种劲儿，没有了。 柳拭眉又道：“你勉强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我自己不想清楚，过不去这个坎儿。我们之间……” 她移开视线看向床顶，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不但好不了，以后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模样，谁也不能保证！” 皇甫令尧沉默良久，终于被她说服了：“好。” 这一个字吐出来，简直要他的命！ 想到她要暂时离开自己，这一瞬间他就开始呼吸困难了！ 但看见她这个样子，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怎么样？ 难不成，强行困住她留在身边，让她对自己心生怨恨？ 她对他的信任已经崩溃了，再对她用强硬手段，当柳拭眉是小绵羊？ 她只会恨他！ 因此，再不情愿，他也只能答应：“你要去浮生阁住？” “嗯。”柳拭眉点点头。 皇甫令尧立刻打蛇上棍：“那我可不可以去看你？” 柳拭眉给了他一眼神，抿了抿唇，道：“我回娘家住。” 皇甫令尧：“……” 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叫你嘴贱！ 她住在浮生阁，他还可以偶尔去看她，没人拦得住！ 现在好了，她要是回了梁家住，只要她不肯，他休想见她一面！ 梁家那是一群什么人啊，再有钟浪这样的高手，只要她不想见他，他别想进梁家大门半步！ 他又是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那小奶狗被遗弃的模样，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按捺住自己扇一巴掌过去的冲动：忍住！忍住！他大概只是穿着这层皮太久，已经脱不下来了！ 不得不说，柳拭眉算得上是极度善解人意了。 可她的抗拒看在皇甫令尧的眼里，相当难受。 他好怕，如果她想不通，过不去这道坎儿怎么办？ 不行，他还是得做出主动的努力来！ 争取最多三天…… 看了一眼柳拭眉那冷淡的神情，他弱弱地给自己延伸期限：好吧，最多七天，一定要把她接回来！ 当然—— 此时的二哈不知道追妻火葬场这条路，到底有多难走！ 柳拭眉不可能抱病回梁家让他们心疼，所以在王府里养好了病，才以回娘家小住的名义，让墨儿收拾了东西，搬回了娘家。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皇甫令尧的话起了作用，回去后，粟威是不是问出来了什么。 有粟威盯着粟弥音，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但柳拭眉搬走的消息传到了粟弥音的耳中，她自然而然觉得：她的办法凑效了！ 柳拭眉回梁家，还是皇甫令尧亲自送回去的。 将人送到了梁府大门，皇甫令尧不像平时那样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住进来，让梁家一众一头雾水。 “媳妇儿，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看着他拉着柳拭眉的手不断叮咛，梁怡额头上青筋直跳，最终忍不住过来拉开：“你再啰唆，天就要黑了！” 皇甫令尧一怔。 第968章 该给他的教训总是要给 分别的时刻总是要来，柳拭眉已经耐着性子听这条大狗嘚不嘚说了好久，耳朵都要长茧。 但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的心脏又有点受不了，差点就想跟他回去了。 努力忍了又忍，才能忍住自己不心软！ “媳妇儿，那我……先回去啦？”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一丝一毫都舍不得。 梁怡感觉自己脖子都抻直了，走过来道：“我说，要么你就跟着进，要么就赶紧走！总杵在门口干啥呢，唱大戏呢？” 转头就要拉柳拭眉的手：“妹……” 话没说呢，手就被皇甫令尧给打了！ 还得到了一个狠瞪，跟狼要咬人似的！ “别乱摸！”警告完梁怡，皇甫令尧捏着柳拭眉的手轻轻擦了擦，道：“媳妇儿，不准别人摸你，哥哥也不行！”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柳拭眉：“……” 梁怡：“……” 要不是怕妹妹不允许，好想给他一顿好打！ 他干脆转战柳拭眉这边：“妹妹，不要他跟着，咱们赶紧进去。你还在这里，他磨到明天都不会走的！” 柳拭眉想想也是，抬头朝皇甫令尧的眼睛看去，道：“你先回去吧，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把你师父侍奉好，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帝京，早点走也好。” 不是不欢迎师长，是不愿意欢迎“不讲道理”的师长！ 皇甫令尧也知道，粟威的存在让她很膈应，他点了点头：“哦，我知道。” 两人对望一眼，不再像以前那样像两个傻子了。 没错，一个装傻、一个心傻！ 目光也说不是缠绵，而且有些微尴尬。 柳拭眉把手从他的手里缩回来，转身要迈进门槛。 皇甫令尧又拉住了她的手，依依不舍地道：“媳妇儿，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回头看他一眼，果然又是那副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孤独一人的样子！ 柳拭眉万般无奈，转身过来拉住他的手捏了捏，耐着性子道：“不会。” 她说不会，就是真的不会。 只是需要暂时分开让她能接受现在的他，她并不是奔着要彻底分开去的。 老实说，她也舍不得不是？ 可舍不得是一回事，该给他的教训总是要给！ 不然，以后动不动就骗她，她怎么活？ 得了她的承诺，皇甫令尧哪怕一颗心依然吊着，这一次也没有再把她拉住了，看着她走进梁家大门，越过屏风。 看不见了！ 梁怡一脸匪夷所思：“我说妹夫，你们俩这是……吵架了？” 也不像啊！ 如果是吵架的话，哪儿还能在这里千里送别似的，你侬我侬？ 他家妹妹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要皇甫令尧惹着她了，这小子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啦！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自闭！ 新婚的媳妇儿跑了，还有彻底不回来的风险，他现在谁也不想理！ 所以转身就走了。 梁怡愣住：“喂，你回答我一句会死啊！” 但，皇甫令尧已经上了马车：“黎信，回王府。” 他眼里根本没有别人！ 梁怡站在风中凌乱！ 他眯起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门口，又看了看那远去的马车，心道：“有、情、况！” 第969章 大狼狗，那也是她的狗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柳拭眉当然不会跟家里人说。 梁怡本想发问的，但见一大家子吃团圆饭，围了几桌在这里，问了柳拭眉肯定也不会说的。 他就忍耐着。 柳拭眉坐在梁巍的旁边，梁巍给她夹菜，又问：“那傻小子怎么不跟你一块儿回来？”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说是“傻小子”都是好听的了，说明白一些，那是“跟屁虫”、“牛皮糖”、“狗皮膏药”！ 柳拭眉早就想好了理由，微笑着道：“这不是他师父在么？要不了多久粟老前辈就要走的，论理他也得陪师父，不是吗？” 梁升还是一针见血：“那个恶毒小姑娘粟弥音，是不是给你找茬了？” 柳拭眉笑容一僵：“……” 七舅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 殷氏脾气冲，当即问：“那小丫头这么坏，你是不是在敦愚王府受委屈啦？” “没有没有！”柳拭眉哪能承认受委屈了？ 一来，她还记得出嫁那天梁巍说的，但凡皇甫令尧让她受一点儿委屈，这一大家子就要去把王府拆了的。 虽然她现在想要暂时分开，但也不想自家狗子挨打。 就算那不是小奶狗了，是大狼狗，那也是她的狗！ 第二，一个王府女主人，还让一个客人给弄委屈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那一个小丫头不见得能让你委屈，是不是敦愚王的师父粟威，让你委屈了？”梁升又问。 柳拭眉：“……” 舅舅太聪明了，她感觉自己招架不住啊！ 自家闺女嫁人了，虽说才几日，但梁家一直关注着她的状况，岂能不知道王府那边多了那样两个人。 要是个好的也就算了，那小丫头片子恶毒得无辜的人都下手，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家闺女？ 梁巍见柳拭眉这副为难的模样，大家长果断做出决定：“小九儿，你把事情弄清楚！尽快把那对膈应人的父女想办法弄走吧！别留在这里恶心我们家拭眉！” 虽说柳拭眉也是这么交代皇甫令尧的，但梁巍这么说，她还是不太赞同：“外公，王府的事，自有令尧操心。你让九哥想办法赶人，也太为难九哥了吧？” 差点背下千斤重担的梁怡忙不迭点头，点完头还没忘记给坐在自己旁边的舒雨桐夹菜：“桐桐不可以挑食，绿叶蔬菜要多吃！不喜欢吃菜帮子没关系，吃叶子！” “哦。”舒雨桐扁了扁嘴，乖乖地把菜叶子给吃了。 见状，柳拭眉赶紧转移话题：“桐桐跟着九哥，可乖了啊！” 她笑道：“跟着师父你怎么不给我好好吃青菜？” 舒雨桐立即给了她一个萌萌的笑，道：“我有吃，就是少点嘛！” 气氛暂时被柳拭眉划水划过去了，避开了众人去问：那个傻二王爷怎么解决得了粟威粟弥音？ 之后他们如何商量柳拭眉不清楚，吃过饭后她回到琼华苑，完全没心思做别的事，就坐在凭栏处发呆。 舒雨桐抱着一件披风过来：“师父，天都有点凉啦，你把披风给披上。” 柳拭眉接过来，一看，蹙眉问：“哪来的披风？” 舒雨桐本来还想跑呢，跑不掉了只得道：“师丈给的！” 第970章 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小姑娘被师父的冷眸瞪得有点心慌，垂头对着手指，怯怯地道：“师丈说你刚刚还生过病，千万不能又着凉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来着……” 柳拭眉眯着眼眸，问：“你一直在家里待着，什么时候出去见过他了？” “他让人把我叫去后门的啊。”在师父的压力面前，舒雨桐毫无愧疚感地把皇甫令尧给卖了！ 柳拭眉无语。 她就知道皇甫令尧不会消停！ 但乍然一想，不管他是装出来的傻子，还是被她扒了马甲，他对她的心思似乎也没变。 “师父，他可能还在柳条巷呢，你要不要去见他？”舒雨桐又问。 柳拭眉倏地盯着她，问：“他给你好处了？” 要以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家狗子会收买人，可现在知道他不但不傻，那精明简直逆天了，她就很轻易地想到了。 一个能靠演技隐藏真实的自己七年的人，不管多少羞辱、嘲笑、打骂照单全收的人，多么可怕的存在！ “也没有什么，我跟他又不怎么好，哪能拿他的好处呀！就是……”舒雨桐撇嘴，道：“我瞧着师父好像挺不开心的，就觉得……你平时看见他就会开心啊！” 柳拭眉无语了。 没错！ 每次看见她家傻头傻脑的二哈，她都会无意识地笑出来。 这世上有一个人，让你一见他就感觉心头暖暖，不自觉微笑，确实是很幸福很甜美的一件事。 可…… 他那副样子只是一层皮！ 她现在很怀疑，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喜欢的是他蠢萌的样子，那他鬼精鬼精的样子，她能接受吗？ 喜欢的是他纯净的赤子之心，那么如今的他满心算计，她能接受吗？ 倘若一早就知道他并不是个“傻儿子”，她能接受吗？ 这些若放在她喜欢上他之前，那肯定不能。 可现在…… 柳拭眉的心很乱，乱得自己都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沉默良久，盯着夜空说道：“不了，你去告诉他，让他回去吧。” 不见面就是为了留空间，好好想清楚这些勾勾绕绕。 一个对时都还没过去呢，就忍不住跑去见他，那怎么得了？ 不教训教训他，就他那么精明，以后她不得给他吃得死死的？ 舒雨桐“哦”了一声，听话地转身往后门的方向走。 柳拭眉坐在原处，见她心情不好，墨儿和连翘都没敢靠近，长歌本就不是个会说话的，更不好过来安慰人。 过了许久，柳拭眉身前落下一道身影。 “钟先生？”她有些讶异。 钟浪抱着他的破剑，面无表情地道：“大小姐其实不必怀疑他对你的用心。” 柳拭眉更加惊讶了：“你知道？” 他们去地下室的事，莫不是让钟浪看到了？ 不过，他们俩不是一直不和吗？ 钟浪平静地道：“钟某早就怀疑了，后来亲自抓到了他与那车夫——黎信对话的样子，张氏给你父亲戴绿帽子的事，就是他在背后策划的。黎信不是什么普通的车夫，是敦愚王的心腹！” 柳拭眉讶然，嘴巴微张。 难怪！ 钟浪又道：“本来，钟某想直接告知于你，但……想来先前我若告诉你他是假装的，也不会信吧？” 第971章 我应该狠下心来 柳拭眉很尴尬！ 没错，如果贸贸然跑出来一个人告诉她：你未婚夫不是真的傻，是装的！ 她肯定不会相信的，第一时间肯定是怀疑对方有什么阴谋！ 对皇甫令尧的信任，好像已经进入恋爱脑了？ 钟浪又道：“大小姐若给他一些惩戒，是有必要的。但你自己，大可不必如此烦心。” 柳拭眉想了想，忽然笑了，道：“钟先生说的对。” 她微微蹙眉，道：“我只是……没想好以后要如何去与他相处，所以心生茫然而已。” 正因如此，她才需要暂时分开啊！ “依钟某之见，这种事应该由敦愚王自己去操心。”哪怕在做知心哥哥的事，钟浪依旧是那个木然的高手。 他冷静到近乎没有感情的机器：“不过，他毕竟欺瞒了大小姐这么长时间，期间有无数次与你坦白的机会，他却始终没有说！因此，给他一点难受是应当的！” “你说的对。”柳拭眉忽然笑了。 她也是这么想的！ 臭狗子是个大骗子，把她哄得团团转这么长时间，如果她轻易地原谅了他，那岂非太便宜他了！ 她本来就是这么做计划的，但只要想到狗子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下意识心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应该狠下心来，让他吃足教训。一次收拾干净，让他从今往后再也不敢骗我！” 见她这么说，钟浪也就没有别的话说了，道：“大小姐回屋里去吧，外面凉。” 说完，他的身影一闪，飞身上了屋顶，隐匿起来了。 柳拭眉轻轻说了声：“谢了。” 不得不说，钟浪平淡几句话，不至于能够完全理清她脑子里的混乱，但让她稍微轻松了些。 她也没想因为这个而跟皇甫令尧彻底分崩离析，但又不能轻易地原谅他。 再有，她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沉淀这种认知被颠覆的震惊。 也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去接受皇甫令尧这样的身份！ 最后，还有一件事，她十分忧心。 他本性中有疯狂的一面，一旦触发，他是个非常恐怖的人！ 譬如昨晚，倘若不是她会用药迷昏了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会对她做什么？ 他大概会不顾她的意愿，强行要了她吧？ 万一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那怎么办呢？ 她也得好好想想，这件事总得想出个法子来控制住！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进了屋子里。 舒雨桐来到后门这边，柳条巷。 皇甫令尧对这条巷子也算是很熟悉了，那段时间柳拭眉去真药堂做学徒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在这里等她下工。 他靠在对面墙上，看见舒雨桐那小小的身子从后门走出来的时候，心里也不能说是失望。 毕竟，柳拭眉不出来见他，也在意料之中。 “师父说，你回去吧。”舒雨桐一脸的爱莫能助。 要不是看他对自己还算好的份上，她才不会帮这个忙呢！ “你有没有用心帮我说话呀？”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 舒雨桐哼了一声，道：“问你到底怎么惹着师父了，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帮你？” 第972章 千万不要骗你师父 皇甫令尧当然不可能说实话。 他如果敢说“我装傻骗你师父被发现了”，小水桶肯定立刻翻脸！ 舒雨桐又道：“再说了，你那什么师妹啊，一日不解决掉，我还不赞成师父回去王府呢！膈应！” “我知道。”皇甫令尧伸手戳了戳舒雨桐的脸蛋，蹲在她面前，道：“呐，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你师父，知道吗？” 舒雨桐翻了个白眼：“那还用你说！”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道：“记住，她如果去了实验室，千万要记得定时把她喊出来休息、吃饭！” “你好啰嗦啊！”舒雨桐不客气地撇撇嘴，道：“现在才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你就不该惹师父生气！” 听她奶声奶气地数落自己，皇甫令尧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话说，师父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把她气得都要回梁家住了，肯定是很严重的事！”舒雨桐一本正经地思忖片刻，道：“你该不会是犯了很大的错吧？” 瞧她一眼“我很怀疑你”、“我下次不要帮你了”的样子，皇甫令尧无奈失笑。 他当然不会去回答她的问题，站了起来，道：“你只要记住，千万不要骗你师父，不然会很惨的！” 想想看，这小水桶不也在柳拭眉面前扮猪吃虎吗？ 她就祈祷不要被揭穿吧！ 不等舒雨桐说话，他又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舒雨桐将信将疑地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说你还是早点把师父哄好吧，总只要也不是办法吧？” 皇甫令尧挥了挥手。 其实，皇甫令尧对粟弥音是恨得牙痒痒，但粟威在的时候，让他去动粟弥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他真的背负上一个判出师门、无情无义的罪名。 他只能先从其他方面努力，最完美的解决方式当然是让粟威把粟弥音带走！ 所以，回到王府，皇甫令尧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粟威。 “师父。”他向粟威行礼。 粟威没给他好脸色，冷哼一声，把头撇开，道：“你这几日不是围着那个妖女转悠吗？怎么有时间上为师这里来了？” 那天晚上被徒弟那么怼的事，他现在还没过去呢！ 尤其是后来他一直等着皇甫令尧过来给自己递梯子下，但这见色忘义的徒弟，几天都没有过来！ “那一日你们把我媳妇儿吓着了，她病了。”皇甫令尧说谎脸不红心不跳，已经是常事。 以前他很少跟粟威撒谎，但现在…… 为了媳妇儿，顾不了这么多了！ 粟威一愣，旋即想到肯定是假的。 就柳拭眉那胆大包天的性子，能吓出病来？ 他又道：“她自己就是个大夫，还能病了？” “大夫怎么就不能病了？”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道：“她刚刚嫁给我，婚仪上被粟弥音大闹，后来几日你们都让她不痛快，她积郁成疾，病了好几日。今日才见好，我就把她送娘家先住几天。”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七天解决掉粟弥音，把媳妇儿接回来！ 第973章 牛不吃草摁不住牛头 粟威眯起眼眸，道：“你这是在赶为师离开？” “徒儿并不是这个意思。”皇甫令尧恭谨地道：“徒儿是希望您的女儿离开，不想她再留在帝京闹事了！” 竟然这么排斥他的宝贝女儿，粟威哪里听得进去！ 他的情绪立刻上头了：“皇甫令尧！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妖女，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你还记得你母后有多凄惨吗？记得你母族满门的惨剧吗？” 皇甫令尧不卑不亢地道：“我当然记得，一刻也不会忘！但柳拭眉是我的妻子，在我心里，她与我母后是同等重要的！甚至，活人比已逝之人更重要！” “你……”粟威满脸不解：“音儿这么乖巧可爱，你为何容不下她？” 皇甫令尧无奈冷笑，道：“师父，那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在你的眼里，她哪怕是杀人狂魔你都觉得可爱！将来我媳妇儿为我生了女儿，我大抵也会如此认为！但——” 他的笑容一收，道：“作为被迫害的人，我不但一点儿也不觉得她可爱，甚至觉得她非常可恨！” 这一次，他说话是相当不客气：“师父你给我难题，说让我要师父就不要妻子，要妻子就不要师父。实际上，我也很想说：我只想师父留下，完全不想看到她，哪怕只有一眼！” 这番话可就说得相当膈应人心了，粟威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种话让音儿听到了，她会有多伤心？” 皇甫令尧撇开头，嘀咕了一句：“她害人的时候，难道别人不伤心？” “你……”说一句怼一句，粟威感觉自己的血气蹭蹭蹭往上飙！ 他怒不可遏地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容不下，那为师明日就带着音儿离开！” 皇甫令尧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哪怕说他不敬师长，他也要走这一步。 粟威生气了，以后还可以哄。但粟弥音留下来害了他媳妇儿，那将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只要能把粟弥音那个小恶魔弄走，用什么办法都是可以的！ 但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他一脸难受地道：“徒儿不是要赶师父的意思……” “我看你就是要赶走我的意思！”粟弥音倏地推开门闯了进来：“尧师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惦记着你，原来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 她那天真可爱的脸上，全然都是委屈和泪意！ 但，她的恶毒在皇甫令尧的心里根深蒂固，他避之唯恐不及：“还是罢了吧。贵人多忘事，以前你是怎么整我的大概不记得了，但我却刻骨铭心！” 他又朝粟威拱手作揖，道：“恕徒儿不敬，不想与她共处一室，先告辞！” 摆明了不想跟粟弥音有半点接触的态度！ “皇甫令尧！”粟弥音气得直跺脚，追出了门口。 粟威叹了一口气，道：“牛不吃草摁不住牛头，音儿啊，你这个师兄已经生了异心，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收拾收拾，明儿咱们就走。” 老人家，还是要点面子。 粟弥音哪儿肯：“爹爹啊！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多年没跟尧师兄在一起玩了，再住一段时间不行吗？” 第974章 柳妍儿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但粟威这一次是铁了心：“咱们是来喝喜酒的，喝完了也是该走了！” 他的江湖地位很高，走这一趟却受了不少气，肯定是不愿意留下的。 尤其是，他女儿虽然不承认真的毒了无辜的人，但那日晚上回东苑来，她最后还是承认了，在柳拭眉给她诊脉的时候，确实给柳拭眉下了毒。 原因嘛，当然是“想试试看她的本事，又不是想害死她”这样的。 粟威不认为女儿有多大的错，但他也很清楚，粟弥音真的对柳拭眉下过手，睚眦必报的柳拭眉能情愿？一心护着柳拭眉的皇甫令尧能对粟弥音有好脸色？ 因此，还是赶紧走的好！ 见状，粟弥音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 柳拭眉让她难堪，还让尧师兄再也不理会她，不把柳拭眉弄死，她为什么要走！ 但是，爹爹说要走，她还是得想个法子。 她要留下来，反正看柳拭眉不顺眼！ 柳拭眉回梁家住的第二天，恢复了浮生阁的坐诊。 因为近段时间相安无事，预约的病人也都上门来了。 但柳拭眉主要还是带学徒，领着一群女医，将更多的妇科知识教给她们。 下晌，苗夫人来了。 做完了例行检查后，柳拭眉说道：“你的情况基本可以不用清洗了，只要再服一个月的药，基本算好了。以后多注意清洁，疗养比医治更重要。” 对孔雀一般骄傲的苗夫人，她是一点儿也客气不起来。 唯一看的就是对方是自己的病人，例行公事而已。 苗夫人的脸上，却又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得意，道：“你们柳家现在算是完蛋了吧？那柳妍儿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怎么死的？”柳拭眉一边写药方，一边顺口问。 她真的是随意一问，完全不关心柳妍儿是怎么死的。 对她来说，柳妍儿已经得到了最凄惨的下场：一个做梦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处心积虑不惜谋害长姐，最后终于摸到了太子妃的边儿，却从云端摔了下来！ 这好比：一个人花费了一整天做了一只烤鸡，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呢，这只烤鸡掉进了粪坑！ 柳妍儿，算是得到了最适合她的惩罚！ 苗夫人嘿嘿笑了，道：“要说着柳妍儿，也是不自量力。太子对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待见，她非要凑上去想做太子妃！结果呢，做了太子侍妾，可太子却没给她过过一天好日子！她啊，是受不住太子的折磨，上吊死的！” 柳拭眉默了默，心道：“难道你家女儿没有在中间做什么手脚？” 她原本真的没想八卦的，却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哦，想必你们家嫡小姐苗玲珑，在东宫过上好日子了？” 见苗夫人提到这茬，她恍然想到柳妍儿死的那天她进宫吊唁，苗玲珑跟在皇甫贺身侧，乖巧温顺，似乎挺亲密的？ 想来，她入了皇甫贺的眼？ 皇甫贺是瞎的吗？ 怕是要入坑啊！ 果然，苗夫人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自然！我女儿相貌出众、才华惊人。太子迟早看得到她的优点！” 第975章 她脑子没坑，我怎么坑她的钱 柳拭眉挑眉，又八卦了一句：“所以，你家苗玲珑是被太子临幸了吗？” 也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可悲、太可悲了！ 她认为可悲，显然苗夫人不这么认为，他们都把这种事当成莫大的荣耀！ 苗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柳拭眉，你就等着吧，迟早啊，我家玲珑会坐上你擦肩而过的位置。你呀……就只能看着眼馋了！” 柳拭眉：“……” 憋了半天，她心里冒出一句：妈的智障！ 苗玲珑有西魏国血统，当曲映蓉是个傻白甜呢？曲映蓉断然不可能容许一个对她儿子的地位有威胁的女人，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的！ 上次柳拭眉都提醒苗夫人：杜家刚回帝京需要巩固地位，杜若极有可能会被曲映蓉相中！ 但苗夫人回去后也不知道怎么打通了“任督二脉”，竟然不相信她的说法。 不关她什么事，柳拭眉说道：“别忘了，你要给我做招牌宣传的。” 虽说现在她是妇科圣手的事已经传开了，但这一大家子做宣传的事是先前说好的，该兑现的总要兑现！ 苗夫人的脸色果然一僵。 她冷哼一声，道：“如今你的医馆还需要做什么宣传？这数月来我们给你带来的利益还不够多吗！柳拭眉，你不要贪得无厌！” 说完转身就要走。 “苗夫人，翻脸不认账，好像不太好吧？”柳拭眉也不着急，依然坐在原位，默默地看着。 苗夫人迈过门槛的脚一顿，回过头来笑道：“反正我的病已经好啦！我翻脸不认账，你又能怎么样！”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还露齿一笑，那小虎牙露了出来，笑得蔫坏：“那我们拭目以待喽，但愿你不要再来找我呀！” 苗夫人气呼呼地走了。 墨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这个苗夫人，怕不是脑子有坑吧？” 柳拭眉挑了挑眉，道：“她脑子没坑，我怎么坑她的钱？等着瞧吧，咱们浮生阁被粟弥音弄得冷冷清清，但很快就要因为苗夫人，而重新崛起的！”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何乐而不为呢？ 墨儿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大小姐最有本事。” 柳拭眉笑了笑。 徐贤过来禀告：“大小姐，慕公子来了，在你的诊房里。” 柳拭眉愣了愣，心道：“哥哥来了，十有八九，是因为我搬回梁家住的事吧。” 肯定是知道了她与皇甫令尧之间闹矛盾的事！ 也就几天没见而已，柳拭眉竟有些期盼哥哥！ 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 梁家有九个哥哥，但比起慕将离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感觉毕竟是不同的！ 她快步从妇科诊区来到了自己的院子这边，进入小厅看见了那伟岸的身影。 他还是老样子，玄衣、刺绣金线芍药的袖口，每次与她见面的时候，都会脱下面具。 以前她没注意，后来回想的时候才发现，慕将离对她不但相当爱护，还相当尊重！ “兄长！”柳拭眉唇角勾起笑意。 听到脚步声，慕将离就看过来了，他站起来，也给她一个微笑。 笑容很快就消失了，问道：“我听说你回梁家住一段时间，皇甫令尧没跟着你，这是为何？” 第976章 你都知道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兄长今日过来，肯定是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才来问我的吧？”柳拭眉抿唇微微一笑，走过去坐下。 她才不信慕将离没有安排人暗中盯着自己。 也不能说盯，出于关心，那应该叫做：暗中保护？ 来自于亲哥的保护，她倒也不至于反感。 她陡然这么说，慕将离略有些尴尬，也跟着坐下，道：“是的。我稍微派人问了一下，但具体什么情况，还是想先问问你。” 又问：“是粟威给你难受了么？” 柳拭眉摇头，道：“不至于。他虽然不讲道理，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一丈，礼尚往来，不是吗？” “你呀。”慕将离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感慨一笑，道：“如此也好，你这般性子，我反而对你放心些。” 旋即还是执着地问：“那你为何回梁家住？是担心粟弥音对你下手？” 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又丢出一个：“我还听说你病了？” 以感情推断，柳拭眉回娘家住不奇怪，但皇甫令尧没跟着，就奇怪了！ 他们新婚燕尔，这才成亲几日？ 见糊弄不过去，柳拭眉咬了咬唇，叹了一口气，道：“兄长，我记得你说过，他很危险。如果他不傻，很可能保护不了自己。对吧？” 慕将离一怔。 他何其聪明的人，立即想明白了：“他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柳拭眉瞪大眼睛，震惊地抬头看着他。 都是聪明人，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便能推断出来结论！ 但柳拭眉还是不能理解，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帮他隐瞒身份，道：“哥，你早就知道真相，为何不告诉我？” 她的言外之意是：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吗？你怎么帮他——帮皇甫令尧那个外人呢！ 慕将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虽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与你相认，但始终不敢靠近。几年来我一直住在京郊，是为了离你近一些。刚来帝京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 听他娓娓道来，柳拭眉瞪大眼睛，问：“他也知道你……” 按年龄来说，柳泉和皇甫令尧，应该是同龄人！ 柳泉如果还活着，就是二十一岁，皇甫令尧二十。 但药宗这位天才慕将离，却已经是年长很多。 可以说，他重活一生，年龄上吃了一点亏！ 问出后，她就自己否定了：“不，他不知道你！” 如果皇甫令尧知道他是柳泉，不可能还对他有醋意，那是大舅子啊！ 慕将离笑了笑，因为知道她会自己想明白的，所以还是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继续道：“认识他多年，他不曾因为任何人求过我出手，直到今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上了她的目光。 “你说的是……” 柳拭眉将所有的事串在一起，再从他意有所指的目光中，得出了结论：“上次，他是故意带我去万蝶谷见你，目的就是为了促成我与你的相识，让你帮我浮生阁在帝京立足？” 第977章 亲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慕将离点点头，道：“他突然来找我，提要求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让我照顾的人是你，因此，我提了不少苛刻的条件。” “比如？”柳拭眉知道，药君慕将离不是一个容易打交道的人。 传说，很少有人能从他那里讨到便宜！ 慕将离笑了下，道：“我列了六个条件，其一就是我知道他珍藏了一支千年人参，他毫不犹豫的给了。其他的……罢了，不多说了。总之后来我知晓是你之后，便把他给的东西全都退了回去。”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柳拭眉嫁给皇甫令尧没有反对。 仅仅为了支持她开医馆，皇甫令尧什么都能答应！ 柳拭眉垂下头。 所以，这是不是代表着：我是可以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 去万蝶谷，还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啊！ “拭眉。”慕将离见她面露茫然，猜想着问：“你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所以才搬回梁家的吗？” 亲哥就是亲哥，一说就中！ 柳拭眉对上了他的眼神，问：“所以，你是认可他的？” 慕将离沉默，表示默认。 柳拭眉又问：“你为什么帮他瞒着我？” 她又想到钟浪也是这般！ 慕将离答道：“上次我来，本想与你说的，但被他突然出现打断了。后来……我想，有些事情应当由他这个当事人亲自跟你说，至于你会如何面对，那也是他必须经受的考验。我在背后说什么，你难免会受我的情绪感染，影响了你的感受。” “哥哥不认为，我已经成婚了，跑不掉了么？”柳拭眉挑眉。 柳泉是书香礼仪世家培养出来的君子，他的想法倒是很潮——如果妹妹想要离婚，他能支持？ 慕将离无奈一叹，道：“拭眉，不管你是成婚了、还是以后有了孩子，但凡你不愿意与他在一起了，尽管回到我这里来！” 柳拭眉震惊。 或许是重活一世的关系吧，这哥哥的想法，在眼前的时代，真的很前卫了！ 慕将离继续道：“无论别人怎么看，我只想你以后能够顺着自己的意愿过日子。我见你如今的状态，深感安慰。” 柳拭眉特别感动地笑了，道：“所以，兄长的意思是，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如果我解决不了，就来找你，对吗？” “别的事情都可以，但夫妻间的事，只能你解决不了的时候，我再替你出手。” 慕将离本与她坐在隔壁，说着，伸手替她把散落鬓角边的发丝整理到耳后。 这个动作呵护的意味特别明显，柳拭眉先是讶然，却又很快释然，笑容满面：“谢谢兄长！” 慕将离也笑了下，道：“我知你处理事情很有自己的一套，所以这次的事也就不去插手。” 旋即又告知：“我在帝京买了一座宅院，就在浮生阁附近。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送讯过去给我。我猜，粟弥音的事……皇甫令尧搞不定！” 当然，不能根据这件事判断皇甫令尧是不是无能。 换位思考看看，恩人的女儿能杀吗？ 不能打杀，对皇甫令尧就是最大的阻力！ 当然，慕将离不知道，柳拭眉心中已经有了要找机会杀了粟弥音的想法！ 她点头应道：“好！” 虽说她有很多哥哥了，但亲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两日因为皇甫令尧的事，她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但此时见到了慕将离，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她转而又问：“那你……不想与外公相认吗？” 第978章 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柳拭眉的问题一出，慕将离的气息就沉了下来。 不是对梁家有什么不满的那种，而是消沉的沉！ 他缓了一会儿，才道：“还是别了。梁家人多，这件事本来匪夷所思，知道的人尽量少为好。” 柳拭眉明白他的顾虑。 如果不是她拆穿，他本来也不想跟她相认的！ 她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慕将离长叹一声，道：“多年前，我一直听从那所谓的父亲的话，从不走动外祖家关系。但外公他们还是厚待你，我很惭愧。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外公不计较的。”柳拭眉提到梁家人，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些，道：“三生有幸，才能遇上一大家子这么好的人！” 慕将离也被她的笑意感染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应该说，是你的福气。回头我多挑一些好东西，以送给你的名义，你给送去给外公他们，就不要说破了。” 若不是她主动去跟梁家走动，哪来的好关系？ “好，我帮你送！”柳拭眉发现了，她这个亲哥哥跟梁怡一样，特别喜欢跟妹妹亲近。 梁怡是基本没有跟姑娘家接触过，玩心重得很。 但慕将离有点不一样，他给柳拭眉的感觉，就是犹如山岳一样稳重，却又有流水一般的柔和。 她想了想，道：“话说回来，我拿了哥哥给的那么多东西，还不曾给哥哥见面礼呢。” 旋即她就犯愁了。 他不缺金钱、不缺名声地位、不缺本事，她唯一擅长的问药用毒，他也精通。 她头疼地道：“哥哥太优秀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负担，我都不知道能送你什么。” “不用。”慕将离笑了下，道：“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柳拭眉很感动。 亲哥，真的是亲哥！ 只有至亲至爱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要求：只要你好好的！ 慕将离说着，脸色就又严肃了：“皇甫令尧那边，该给他脸色的给他脸色。粟威是个棘手的人，又极为溺爱他的独女。粟弥音好解决，但难免粟威会穷追猛打。我不希望你与粟威正面杠上，尽量让皇甫令尧解决，知道吗？”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十分乖巧地道：“我知道了。” 原先没想靠皇甫令尧解决，主要还是因为她一直以为他是傻的。 可现在…… 不一样了！ 既然他不傻，那这些本来属于他的责任，当然要让他自己扛！ 如果可以，谁不还想做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谁愿意做金刚芭比呢？ 慕将离得知柳拭眉的精神状态并没有消沉之后，也就放心了。 与柳拭眉一块儿吃了个午饭，他又问：“树大招风，你平日多小心。我给你的回魂丸，你是不是贴身带着了？” 柳拭眉点点头：“知道这药的用途，我就一直随身带着的。” 她自己学医最是了解，救命通常都是在一瞬间。错过了那一瞬间，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 慕将离对她这么乖很满意，冲她笑了笑：“那就好。” 柳拭眉迟疑了一会儿，又问：“兄长，你对粟威……了解吗？” 第979章 粟威原本是个大英雄 短短一小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对柳拭眉来说，不至于这么一点事就把她击垮了。 但这几日冷静下来，她也思忖过不少问题。 她想弄死粟弥音，但粟威肯定会找她报仇。凭她的能耐，能够与粟威为敌吗？ 或许，她可以想想一些迂回的办法？ 果然，慕将离点头答道：“雁行山在江湖中地位挺高，也是因为山主粟威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中算是个大英雄，曾经数次力挽狂澜，出手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粟老以前也算是侠肝义胆，顶天立地、先人后己，颇受人尊敬和爱戴。” “甚至，为了解决武林浩劫，他失去了两任夫人，为了拯救他人的性命，他失去了两个儿子。” “后来他娶了最后一位夫人，有了女儿后，归隐雁行山。从此江湖之中只有他的传说，不再有他的踪迹。” “可以说，承受了他恩惠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听完慕将离的讲述，柳拭眉皱眉：“你说的粟威，与我说的是同一个人吗？为何我认识的，是那样一个顽固不通情理的糟老头子？” 她一脸的泄气。 一个大英雄，怎么到了她这里，尽干讨厌事儿？ 慕将离从她这副模样便能想象，她肯定在粟威那里吃了不少气。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道：“粟老归隐之后，过的便不再是侠义生活。失去了两个儿子后，老来得女，他的心境大概发生了变化。我想……昔日那些英雄豪杰，大概也不会相信，粟老如今竟是此般晚年糊涂的模样吧！ ”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照这么说，她倒是下不了手毒死粟威了。 至于粟弥音…… 见柳拭眉不吭声，他又道：“这样吧，我出面，去找他说说？雁行山一向会给药宗两分薄面。” “不了。”柳拭眉果断摇头：“兄长出面就代表了药宗，我听说药宗不插手江湖是非，你这样贸然为我出头，怕是不好。”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你呀！也太为身边人着想了！” 柳拭眉冲他笑了下，道：“那肯定的呀！我不想你为我惹麻烦是一回事，重点还不是这个，而是我更希望自己去解决这件事！” “你打算怎么解决？”慕将离挑眉问：“粟威年纪大了，冥顽不灵。女儿就是他的一切，你怎么弄？” 柳拭眉默然，道：“我还没想好。” 恩怨分明，粟威虽然对她多有刁难，但那毕竟是长辈，是她家狗子的授业恩师。 但他却又纵女行凶，那么…… 粟弥音那等心肠歹毒的小恶魔，柳拭眉肯定不会放过，但要如何完满地解决这件事呢？ 还是跟她家大狼狗商量一下吧！ 慕将离见她坚持，也知道如今妹妹长大了，不再是要躲在哥哥怀里求安慰的那个小娃娃，他便叮嘱：“你若解决不了，需要我帮忙再与我说吧。你愿意自立自强我也支持你，但你需要兄长帮忙，尽管直言！” 柳拭眉点点头：“好！” “我该走了，丹炉里还炼了药。” 慕将离站起来要走。 柳拭眉送他走出浮生阁大门口，没发现一条颀长的身躯从长街另一条走来！ 第980章 信任危机 慕将离倒是看见了，但他没有提醒柳拭眉，低头对她说道：“慕宅正在修缮，估计要一两个月，待正式乔迁了，你过来坐坐。不过我安排了心腹在这边，要找我，可以随时送消息给我。” 柳拭眉点头：“我会的！” 慕将离唇角微勾，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上了马车。 待马车走远了，柳拭眉正要转身，对上了一双无比幽怨的眼睛！ 发现柳拭眉看见自己了，皇甫令尧不像往常那只兴奋无比的傻二哈，距离她至少有四五米远！ 在她面前，他已经没有了装傻的底气。 但眼睛里的光芒，却依旧跟以前一样！ 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在那里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希冀，还有幽怨。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算了算彼此之间的距离，心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叫做夫。虽说他现在处于考察期，但又不是仇敌关系，我可以惩罚他，却犯不着伤感情。” 于是，她朝他招了招手。 皇甫令尧的眸光瞬间变得湛亮，快步奔过来：“媳妇儿，你叫我呢，我来啦！” 还是一如既往的傻样子！ 但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的时候，她眼眸却猛地一瞪。 顿时不敢拉她了，他呐呐地放下了手。 尽管如此，他还是瞟了一眼慕将离的马车离去的方向，问：“他怎么又来找你了？” 语气特别酸！ 感觉吃了一百个酸柠檬！ 为何？ 慕将离看上去很君子，沉稳大气，但他对柳拭眉的温柔溢于言表，还伸手摸她的头！ 而柳拭眉呢，不但丝毫不抗拒慕将离的温柔，她似乎还十分享受！ 天知道那一瞬间他多想冲过去劈断那条胳膊！ 但对上慕将离挑衅的眼神，他还是忍住了。 那家伙是故意的，如果他真的怒了就是中了慕将离的计！ 以目前而言，“惹毛柳拭眉彻底不要他”、“隐忍住、相信她不会背叛”这两件事中，后者能让他一口牙都给咬碎，好歹也比前者更让他能接受一些！ “来问我一些事。”柳拭眉没想跟他说太明白，又问：“你午膳吃了吗？”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没有！” 不管吃没吃，必须说没吃！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心里发毛，又道：“我真的没吃！” 他们俩经过了这件事后，信任是相当脆弱的。 因此，他生怕她不再相信自己。 柳拭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走吧，我陪你去吃饭。” 她吃过了，尽管再怎么生气大狼狗的欺骗，也不忍心见他饿着。 女人就是心软！ 尽管—— 分开也就才十二个时辰！ 皇甫令尧见她这个样子，脸上立刻展开灿烂的笑，也没有得意忘形，朝她伸手，道：“媳妇儿，我可以拉你的手吗？” 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柳拭眉回头看了一眼。 这家伙收敛了狼性的时候，这副奶萌奶萌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 她不免盯着他看得久了一些，皇甫令尧心下一沉：所以，她对我真的是太有戒心了，随时都在怀疑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半晌后，柳拭眉还是伸手拉住了他。 第981章 一看就是夜里睡不好的样子 两人牵着手走在大街上，这还是尧眉夫妇婚后第一次逛大街，但路边的小摊贩也都对他们见惯不怪了。 “媳妇儿，我想吃羊肉面！”皇甫令尧指了指一旁的摊子。 柳拭眉没有拒绝，习惯性地拉着他坐下，招呼老板：“老板，来一碗羊肉面，两只羊蹄。” 她这个样子太熟悉了，因为一直认为自家狗子是个智力宛若儿童的傻子，出门在外生怕别人欺负他，所有一切都大包大揽，全都自己扛。 如今虽然他被戳破了，这种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她下意识还是会这样。 皇甫令尧看得十分不是滋味，心道：“傻媳妇儿，我亏欠你太多了。” 是因为这样才对她动心，因为这样才陷入深爱。 但此时也因为这样，越发歉疚。 他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一些，把命给她都行！ 他问：“媳妇儿你不吃吗？” “我刚才和兄长一起用过午膳了。”柳拭眉回到他旁边坐下，应了一句。 皇甫令尧注意到，她对慕将离的称呼已经固定为“兄长”了。 路边小摊也没个茶水，皇甫令尧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吃路边摊啊！ 或许，路边摊更有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他的心能沉静一些？ 面很快送来，柳拭眉推到了他的面前，朝他脸上瞧了瞧，问：“你昨晚没睡觉？” 他眼眶挂着一些疲惫，眼白部分还有些血丝，一看就是夜里睡不好的样子。 皇甫令尧回头朝她看来，面露委屈，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柳拭眉：“……” 他又来了！ 这副委屈、可怜、弱小的小眼神，这副泫然欲泣的神情，这种要亲亲抱抱才能好的邀宠…… 太熟悉了！ 但柳拭眉想到他这都是装的、都是欺骗自己的，没好气地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胳膊上，沉声道：“吃你的面！” 哼，他们在一起睡才几天？ 以前他怎么过的？ 尽管给了他一巴掌，但摊贩将羊蹄送过来，她又拿起筷子，将羊蹄夹起放进了他的面碗里，道：“赶紧吃！” 她吃过了，没有半点食欲，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看着他吃。 皇甫令尧心里感动极了：“瞧瞧，这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儿啊！” 媳妇儿给买的羊肉面、媳妇儿给点的羊蹄，还是媳妇儿给他拿的筷子、夹过来的肉…… 皇甫令尧吃得十分快乐。 他好像几顿饭没吃了一样，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说：“师父说了，明日一早走。” 柳拭眉愣了愣。 她家狗子转头朝她看来，又补了一句：“会把粟弥音也带走！” “哦，好消息。”柳拭眉的心情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见她眸中闪过戾气，不由心口一跳，问：“媳妇儿，你不高兴吗？” 在外头呢，也不好问得太明白，他问得很隐晦：他们要走了，你是不是还想做点什么？ 他是了解柳拭眉的脾气的，粟威给她这么多难受，粟弥音那个小恶魔又背后算计她这么多回，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那就等于吃了哑巴亏！ 柳拭眉确实是这么想的。 第982章 心软个毛线 粟威把女儿养废了，迟早要接受最惨痛的教训；而他的年纪也很大了，说不好听的，未必还有多少年好活。 此为其一。 第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皇甫令尧的授业恩师，是恩人。就算给了自己一点难受，她也不是那么小鸡肚肠非要算回去的人。 这世上会令人难受的事儿多了去了，总不能变成一个报社狂魔吧？ 但！ 粟弥音不行！ 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 哪怕她现在走了，以后难道就不会害别人？ 而在粟威的护持下，怎么样才能灭了粟弥音呢？ “媳妇儿，我一会儿能跟你回去吗？”皇甫令尧见她的脸色越发深沉，看了一眼四周，也不多问，快速将面给吃了。 怕她不答应，他赶忙又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答应了：“嗯。说完后你就回去！” 皇甫令尧：“……” 当心一击！ 报应啊报应，骗媳妇儿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不过话说回来，骗她其实也并不爽，心理负担一直很重。 只不过在自己重视的人面前，他就是怂包一个，一直不敢说实话而已。 “媳妇儿，你要不要吃一口？”见她百无聊赖的样子，皇甫令尧把面碗推过来一点。 柳拭眉横了他一眼，道：“吃就吃，不吃就走！” 皇甫令尧：“……” 得，媳妇儿对他都没耐心了！ 以前吃饭的时候他要是这样说，她肯定会给面子吃一口的！ 唉，柳拭眉最爱的，果然是那个傻子！ 他心里好酸！ 将悲愤化为食欲，皇甫令尧一边捻酸吃着自己的醋，一边大口大口地吃面。 二哈——不，大狼狗的食量是巨大的，他很快把一大碗面吃完，两只羊蹄也都进了肚子里，还把面汤喝了大半碗。 仿佛他吃的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美味！ “你早上没吃饭吗？”柳拭眉十分怀疑。 皇甫令尧睨了她一眼，如实答道：“昨晚吃了几口，没胃口。早晨喝了一碗豆汁儿。” 见她一双美眸眯起来，他赶忙又道：“我不是故意、不是为了博取你同情才没吃的！” 越说，声音越弱：“你不在，我是真的吃什么都不香！” 几个月的习惯，离了她他的日子很难过。 反倒是她比他要洒脱，还能开工！ 柳拭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要拿他怎么办？ 心一下就软了，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开口说：那以后一日三餐你过来浮生阁吃吧。 恍然间，看见贴身跟随旁边保护的长歌冲自己挤眉弄眼，她猛然清醒过来—— 心软个毛线！ 她被他骗了大半年之久，如果不是自己怀疑、设局、抓获，指不定他还不肯说呢！ 而且，这家伙还有心理病，会发狂的那种！ 她不一次把他治好了，以后指不定还会再犯！ 被萌化的心重新坚硬起来，道：“行了，走吧。” 皇甫令尧：“……” 太惨了！ 回到浮生阁，见到敦愚王又黏在柳大夫身边，众人有些惊讶，却也见惯不怪。 甚至还有一种：瞧，这样才正常嘛！没有傻二王爷在的柳拭眉，是不完整的柳拭眉！ 进了诊房坐下，柳拭眉直接进入话题：“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吧。” 第983章 想把自己最软萌的一面给她 皇甫令尧心里那个拔凉拔凉的，刚喝下去的羊肉汤，好像不是热乎的，而是冰的似的！ 见柳拭眉绷着脸，他也没敢含糊，问道：“媳妇儿，你是不是想对付粟弥音啊？” “怎么，我想对付你师妹，你心疼了？”柳拭眉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 皇甫令尧当然是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师父护着她，我早就打死她了，心疼她做什么？” 说着，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媳妇儿美得夺人呼吸的侧脸，讨好地道：“我只会心疼我媳妇儿！” 可不是么？ 她才是敦愚王府的女主人，可她却搬出去住。 即便不是因为粟弥音的关系，但都是他的错！ 柳拭眉白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让他跟进来，可不是为了跟他打情骂俏的。 皇甫令尧有些失望，但自己是“戴罪之身”啊，他不得不苟着，道：“师父最疼爱这个女儿，如果乍然就弄死了粟弥音，师父年纪这么大可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 他怕自己的说法会让她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她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所以我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粟弥音慢慢死去？” 柳拭眉看了看他，道：“你的意思是想用毒？” 见他依然是平时自己认识的模样，她又有些生气，不等他回话又说了句：“我说皇甫令尧，这里没别人，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装这个样子了？” 皇甫令尧脱口应道：“这不是你更喜欢这个样子吗？” 话还没说完，他酸溜溜地嘀咕：“我还不知道你，我正儿八经的样子，你肯定不喜欢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之所以能接近她，都是因为自己带有欺骗性的软萌！ 柳拭眉瞪眼。 感情他还吃自己的醋？ 同一个人，AB两副面孔，A吃B的醋？ 她可不惯着这毛病，上手拧住他精致的脸皮，十分用力地掐下去，道：“能不能好好说话，嗯？” “啊！”皇甫令尧疼得连忙捉住她的手腕，道：“媳妇儿松手，疼啊！我脸皮子都要被你揪掉了！” 家暴啊！ “你再不好好说话，耳朵都给你揪掉！”柳拭眉松手是松手了，但是气不过，又给他身上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肩胛骨上，反而让她“嘶”了一声！ 皇甫令尧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疼还没消，赶忙捧着她的手，心疼地给她揉揉，道：“媳妇儿，我皮糙肉厚骨头硬，你打我，你手不疼吗？” 瞧见他这副疯狂卖萌的模样，柳拭眉好想送他一个字：滚！ 见她气呼呼的样子，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非要在你面前摆出这副样子，只是……我都习惯了。” 是真的习惯了！ 虽说，慕将离、粟威、粟弥音都知道他是装的，但他对柳拭眉的时候，跟对别人的时候，心情完全不一样。 他只想把自己最软萌的一面给她啊！ 见柳拭眉不吭声，他又补了一句：“这不都是我吗？” 柳拭眉一愣。 第984章 四个字道尽了七年来他的心酸 知道自家狗子骗了自己那么久，柳拭眉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她甚至很迷茫，不知道这条狗子还能不能信了。 而且，当他又摆出这副面孔的时候，看见他还在自己面前保持过去那副装傻的模样。 她潜意识认为：他还在对我装！ 但在他这么说了一句后，她才猛然发现这个点儿—— 对于皇甫令尧来说，这层皮他已经穿了七年，几乎跟他融为一体。 他装傻的时候比正常的时候要多得多，可能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了！ 过去装傻的七年，面对羞辱、谩骂、殴打，明明是个天之骄子却要隐忍，情愿当一只鳖孙…… 世上无人可信、无人可靠！ 这么多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倏地转头盯住他，问：“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皇甫令尧一怔，茫然地问：“什么以后怎么办？” 不等她解释，他又恍然，道：“你说咱们以后吗？这样好不好？媳妇儿你喜欢我什么样子，我就用什么样子啊！” 柳拭眉的手又痒了！ 特想抽他！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发觉柳拭眉的脸色更难看，皇甫令尧这才领悟了她的意思：“哦，你问的是对其他人啊？” 她问的是：你什么时候才不用再装傻！ 他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落寞，道：“我也不知道。” 柳拭眉不用问也知道，他一定是为了多年前前皇后巫蛊案，一来为了自保、二来为了搜集证据——傻子可以让人放松戒备。 她认为没有必要多问过程，只问结果：“这么多年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吗？” 哪怕她在生气他的欺骗，归根究底，还是在乎他的。 感受到这一点，皇甫令尧的心情好了许多，唇角忍不住弯曲，道：“倒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对方太狡猾了，而且……” 说到这个，他的笑容消了下去：“我势单力薄，杀死一个人容易，但这么庞大的势力犹如参天大树，我一只小斧头，乍然砍过去只会打草惊蛇。” 势单力薄，四个字，道尽了七年来他的心酸！ 柳拭眉不敢去想，在前皇后被打入冷宫之后，皇甫令尧跟着前皇后在冷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也不能想象，装傻这么多年来，他到底是如何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危机的！ 不能多想，细思极恐！ “虽说师父有帮我不少，但他身为江湖人，能够教我武功、出银子助我做事，能帮我的毕竟有限。” 皇甫令尧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也试图培植朝堂中属于自己的势力，但你也应该知晓，大蜀太平多年，朝堂全然都是大家族势力盘踞，寒门学士想要冒尖上到三品几乎都没机会！” 柳拭眉明白这个道理。 时势造英雄，若有战乱，很容易出现平民英雄崛起。 但如今太平盛世，文官都是从官宦世家出来的，哪怕重文轻武，武官也都是从武官世家出来的，哪有普通老百姓发挥的余地？ 她理解地道：“所以，在没有足够对抗对方的势力之前，你不能轻举妄动。” 听了她的话，皇甫令尧心里一阵激动：“媳妇儿，这世上你对我最好！” 柳拭眉凉凉地道：“所以把我耍得团团转？” 第985章 粟弥音的事儿怎么办 皇甫令尧被她一句话哽住，叹了一口气，道：“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想跟你坦白的，只是……” 柳拭眉眼神冷飕飕的：“只是什么？” “我怕。” 皇甫令尧咬了咬唇，吐出了这么一个很怂的理由！ 柳拭眉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我是三头六臂的妖怪，还是洪水猛兽？你还怕我？” 她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在你的眼里，我是不讲道理的人吗？你好好和我说，我会不相信你吗？你如果早点告诉我，难不成我还能打死你？” 皇甫令尧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生气，也不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了，挪过来蹲在她面前，捏住她的手仰望着她：“媳妇儿……” 柳拭眉气在头上，不想理他，想要把手收回去！ 他强势地捉住她的手不让她抗拒，对上了她的眼睛，道：“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最怕的就是你这样……怕你不愿意听我解释！” 她不由一怔。 做了个深呼吸平稳了心里的恼火，她点点头，道：“好，那你说，你为什么怕！” 即便做过深呼吸了，她还是怒气四溢！ 皇甫令尧唇角抿了起来，目光不敢离开她的脸上一瞬，倾吐了心底里的恐惧：“我怕你不要我，哪怕我知道你善解人意，也不敢赌一丝一毫你可能会离开我的可能！” “哦，那你认为你一直瞒着我，永远不会有被我发现的一天？”柳拭眉好想给他一顿暴揍！ 但他蹲在自己面前，奶萌奶萌可怜兮兮的眼神，就好像狗子做错事儿了傻乎乎地看着主人的样子，还真不忍心家暴了！ 皇甫令尧无奈地道：“其实先前我就想说了，好几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说出口。” 柳拭眉想到他好几次问过试探的问题，有些汗颜。 她个傻帽儿，太过相信他，他都那样问了，她竟然丝毫没有怀疑！ 想到这个，她感觉好丢脸，好想给自己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算了！ 她无法面对的不是她家狗子，而是她自己啊！ “媳妇儿，你要在外公家住多久啊？”皇甫令尧知道柳拭眉对自己很容易心软，虽说他自觉自己用这些手段博取同情有点卑鄙，但…… 为了挽回媳妇儿，不折手段也应该！ 柳拭眉狠狠地瞪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刚刚住了一天！早着呢！” 开玩笑，如果被他轻而易举地又骗回去了，那还得了？ 皇甫令尧一脸的失望，却又不敢反驳，道：“那粟弥音的事儿怎么办？要用毒吗？你给我，我去下！” 只要不当着粟威的面杀粟弥音，其他办法他都可以做！ “你让我想想。”柳拭眉沉默下来。 趁着她专心思考问题的时候，皇甫令尧趁机抱住了她的腰。 呼吸之间满满的都是他家媳妇儿的味道，感觉安稳多了！ 一个人在家睡不着，他是不是要想个法子，赖在她身边，过得一个晚上算一个晚上？ 柳拭眉认真思考问题，没注意到他的得寸进尺。 思索了片刻之后，得出了结论：“这样吧，我给你一种药，损伤智力的！” 皇甫令尧不解地问：“损伤智力？” 第986章 比成亲前还苦逼 说起来，柳拭眉还是仁慈了。 她本就是个医生，医者父母心这一点并不是任何大夫都有，但她是真的有。 如果不是粟弥音恶毒到了一定的地步，她都不会想把对方往死里弄的，至多以牙还牙。 但粟弥音—— 不能忍！ “对，毒死她，你师父可能会大受打击。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 柳拭眉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所以，让她变成一个痴儿，把心里的恶毒都洗掉，让她一辈子浑浑噩噩过下去，用余生来为她所犯下的错赎罪吧！” 皇甫令尧立即赞同她的办法：“好，那就这么办！” 又迟疑地道：“不过她也会用毒，媳妇儿你如何保证她能没发现？” 柳拭眉道：“我去实验室配药。” 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多了个腿部——不，腰部挂件儿！ 她家狼狗抱住了她的腰，挂在她身上了！ 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伸手指了指他的手，眸色凉凉，丹唇吐出俩字：“拿、开！” 明明她一点儿都不凶，但皇甫令尧触及她的眼神，像是被火烫了似的，火速把手给缩了回去！ 旋即，赔了一个讪笑。 柳拭眉瞪了他一眼，站起来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药配出来拿给你。你麻溜儿去下手，不然明日他们走了就没机会，就算她不会杀个回马枪来找我们麻烦，也可能去害别人！” “嗯！”家养狗子忙不迭点头：“我在实验室门口等你！” 当然要离媳妇儿最近的地方才行啊！ 现在的他，比成亲前还苦逼！ 还没成亲的时候，至少媳妇儿允许他一直陪在身边，只要不干扰她工作就行。 现在呢…… 唉，今时不同往日！ 柳拭眉花了不少时间，成功做出了一种药，交给了皇甫令尧。 第一时间就赶人：“行了，你回去吧。你说了要给我时间自己冷静的，没事别来找我，看见你我没办法冷静！” 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该惩治的还是要惩治！ 皇甫令尧苦着一张脸，求饶似的道：“媳妇儿，你回来怎么罚我都成，好不好？等明日师父他们走了，我就来接你，好吗？” 柳拭眉：“……” 好哇，这才两天就想接走她？ 她果断地道：“我最少要在娘家住半个月！” 皇甫令尧瞪眼，赶忙自己退了一步：“不好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怎么了呢！” 他弱弱地讨价还价：“要不……再住三天？” 柳拭眉哼笑，道：“一个月！” 皇甫令尧：“！！！” 他立刻换上奶萌可怜的眼神，想要哀求，却又见她毫不犹豫地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住一年！” 皇甫令尧，卒！ 她如果一年不回来，那他不如死了算了！ 一年后，这媳妇儿还是他的吗？ 柳拭眉朝他挥了挥手：“赶紧回去，明天他们走了，你再告诉我！” 转身进门，把实验室的门砰地关上了！ 皇甫令尧：“……” 他今天来了这一趟，除了摸摸小手搂搂小腰，都没得亲亲。 差评！ 第987章 我愿意惯着她让她做祖宗 捏着柳拭眉配制的药，皇甫令尧回了敦愚王府。 他也不着急，等到了晚上，才来到东苑这边。 屏退了所有下人，皇甫令尧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到粟威面前，一杯放到粟弥音面前，道：“师父明日要走，徒儿也没有什么好表示的。车马盘缠都准备好了，今夜为师父践行。” 粟威没有好脸色。 他本来打算带粟弥音来喝徒弟的喜酒，本来没打算待太久，十天半个月都是要走的。 现在他们待了也差不多半个月了，却是被赶走的，让他心情非常阴郁！ 这一趟帝京走得太糟心！ 他冷哼着问：“你是盘算着赶走了为师，就把那妖女接回来？” 不能提柳拭眉，一提，皇甫令尧的笑脸也就没了：“反正师父跟我媳妇儿也没有必要相处，妖女不妖女的，我也不纠正师父的说法了。但她是敦愚王妃，是这王府的女主人！难道我的妻子不应当接回来，而是让她流浪在外？” 粟威一怔。 自从父亲决定要走，粟弥音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现在听到皇甫令尧这么说，她冷哼道：“尧师兄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霸占了王府，不让她回来似的！她不是自己要走的么？这是要回娘家告状呢！” 皇甫令尧的脸色瞬间比刚才还要阴沉！ 粟弥音的话还没有说完：“不是我要多管闲事儿啊，尧师兄，你娶了这么个王妃，这以后在家里还有地位吗？傲得跟你祖宗似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皇甫令尧的脸色极冷：“我媳妇儿怎么样都是我宠的，我愿意惯着她让她做祖宗，有你什么事儿？” 不管粟威脸色丕变，他又来了一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粟弥音顿时语塞：“你……” 说不过他，转头就去对粟威撒娇：“爹爹，我这不也是关心尧师兄，所以才这么说的吗？” 粟威正要安慰。 不想，皇甫令尧举起了酒杯，根本就不给这对父女感情交流的时间，道：“师父，徒儿先敬你一杯。” 粟威想了想，自己也是要走了，便不多说，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三杯两盏下肚后，难免有些感慨：“唉！尧儿啊，为师还记得你在襁褓里的模样，记得你牙牙学语的时候。那时候如何也想不到，如今的你，竟会变得如此……” 皇甫令尧朝他看了一眼，虽然他没说完，也知道到底想说什么。 他淡淡地道：“师父，人都是会变的。就好比刚有师妹的时候，我也不曾想过，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如今竟然会一出手就对二十多个无辜之人下手，是个小恶魔！” “你！”这件事翻不过去，又被拉出来说，粟弥音哪里受得了：“我都说了那不是我做的，尧师兄你就非要栽在我身上是吗？” 皇甫令尧眸光落在她面前的酒杯，忽然笑了下：“明日你要跟师父回雁行山了，以前的事我便不提吧。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事就算了！” 说着，朝她举杯。 第988章 脸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拥有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比较占便宜的。 打小，粟弥音特别喜欢整蛊皇甫令尧，起先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后来离开帝京的时候，她还哭了好久，回到雁行山住了至少半年才能稳定心情。 记忆中，他对自己很少有笑容，眼前他突然笑了，这是极少见的！ 粟弥音是受宠习惯了的，她不是没有智商的蠢蛋。 但—— 在盛世美颜的攻势下，她还是将那杯酒喝了，道：“尧师兄，你说的那些，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跟柳拭眉无冤无仇的，好端端我去弄她干什么呢？倒是她的脾气也太臭了！” 狼性二哈别的都可以忍，怼他媳妇儿不能忍，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就觉得我媳妇儿脾气香呢！” 总之：不提我媳妇儿，我还能与你说几句话！提我媳妇儿就不好意思了！ 瞧他一副宠妻狂魔、昏头昏脑的模样，粟威冷哼一声。 碍于自己已经做好决定不管，打算明日就走了，故而他也懒得去说什么，只道：“但愿她这么张扬，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皇甫令尧也是看在明日师父就要走的份上，不愿意与粟威多去解释。 他心道：“媳妇儿给我带麻烦？只怕是我给她带的麻烦更多些吧？她不嫌弃我算好了。” 饭席上，皇甫令尧不断给粟威敬酒。 老人喝多了些，撑不住去睡了。 粟弥音没喝什么酒，人倒是还很清醒：“尧师兄，我都要走了，你难道还没有一句好话要跟我说吗？” 皇甫令尧看都不看她一眼，站起来吩咐：“快来人，收拾一下呀！脏死了！” 还是傻二王爷的风格。 见他装傻应付自如的样子，完全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粟弥音被无视了哪能舒服？ “尧师兄，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她伸手要拉他。 谁知道，皇甫令尧竟然一蹦三尺远，一下子跳开。 躲开了她拎衣袖且不说，还避如蛇蝎地道：“你可别碰我啊，你再靠近我一点点，我可就动手了！” 先不说粟弥音这个小恶魔多喜欢暗害人，就算她是个好的，也不能让她碰！ 粟弥音心情顿时差极了：“我就想与你说几句话而已，你至于吗？” 此时已经有下人进来收拾屋子了，皇甫令尧话都懒得和她说，直接往外走。 粟弥音跟在他后面，在拱门旁追上了他，道：“尧哥哥，我是真的为你抱不平啊！你看那柳拭眉，不高兴了就搬回娘家住。你们这才新婚几日啊，她就这么不给你面子！整个帝京的人都知晓了，你这脸往哪儿搁？” 见她到这个时候还在挑拨离间，皇甫令尧冷笑：“脸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拥有！” 他步履加快，大长腿一步顶粟弥音三步的距离，加上他装傻多年的技巧，一溜烟就跑了。 粟弥音被他甩开，气得直跺脚！ 皇甫令尧回到了主院这边，坐在床榻上，突然觉得寥落。 他不去想关于师父父女俩的糟心事，就想媳妇儿！ 回想起来柳拭眉将药给他的时候说的话—— 第989章 没有媳妇儿的日子 “不是粉末，而是液体，更好溶于酒水、或者是饭菜里。” “优点是无色无味入口就起效，但缺点就是……发作的时间会比较长，见效慢。” 皇甫令尧当时问她：“要多久？” 柳拭眉是这么回答的：“你师父老来得女，瞧他对女儿的骄纵看得出来，这孩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如果乍然就让粟弥音没了的话，他很难过去这个坎儿。” 她当时是不太服气这么说的，但终究抵不过心软。 而皇甫令尧也很清楚：她心软，都是为他着想！ 柳拭眉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他承受了粟威的恩情，在她看来，哪怕粟威给她刁难，让她气疯，都是他的恩人！ 如果不是看在这一点上，她是真的想杀了粟弥音的！ 她又道：“这个药会在三个月内缓缓发作，一点一点地吃去她的智力，将她的掌握的一切都抹杀。寻常人也很难发觉，如此一来，你师父应该能更容易接受一些。” 又问：“雁行山有没有什么医药方面特别厉害的人？” 皇甫令尧很诧异：“媳妇儿你这么厉害，难不成你还担心自己的药被人解开？” 柳拭眉神情严肃：“天外有天，医道路漫漫，人不可貌相！” 皇甫令尧蹙眉告诉她：“师母医术不行，不过……粟弥音的毒术都是师母教的。” 对此，柳拭眉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见一步走一步吧。” 皇甫令尧这一个践行宴，将柳拭眉的药下在了粟弥音喝的酒里。 让粟弥音变成真正的傻子，这已经是柳拭眉最大的仁慈了！ 这边的事，让皇甫令尧心思稍定，但他心里还是浮得很！ 没有媳妇儿的日子，一天都很难过啊！ 次日。 送走了粟威和粟弥音，皇甫令尧又来到浮生阁。 发现浮生阁挤满了人，他担心柳拭眉出事，赶忙钻进人群里，像泥鳅似的进了浮生阁大堂。 只见大堂内坐着一个疯了似的妇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但那熟悉的脸上，斑点像是菌丝似的，爬满了整张脸！ 丑且不说，还吓人！ “柳拭眉人在哪里？快点让她出来！”这女人一边说话，一边砸茶杯！ 态度嚣张得很熟悉，皇甫令尧算是把她认出来了：这不是安国公府的苗夫人吗？ 那个一窝得了脏病，来求着他媳妇儿给医治的恶心老女人！ 她大概心态崩溃了，见什么东西都要拿起来，狠狠一顿猛砸！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通闹，最近略有些冷清的浮生阁聚集了一大群人。 “说好了要把病给我治好的，什么仁心仁术！柳拭眉的医术就这样？把我的脸弄成这样了！” 苗夫人一边撒泼，一边哭诉。 皇甫令尧迈进门槛，朝徐贤看去，问：“我媳妇儿呢？” 徐贤答道：“大小姐还没有来。” “这……”皇甫令尧眯起眼眸朝苗夫人看去，问：“不管？” 十分了解傻二王爷的性子的徐贤，生怕他会坏事儿，赶忙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昨儿个大小姐离开之前吩咐了，如果苗夫人来闹，让她闹个够，人越多越好！你可千万别阻止！” 皇甫令尧：“……” 他懂了！ 第990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瓜娃子 皇甫令尧转身进了内堂，去了诊房。 “黎信！”他喊了一声。 不多时，黎信猫着身子从窗户进来，低声问：“爷，有什么吩咐？” 皇甫令尧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道：“给我拿银子，一钱一个的，拿上五千个！送去外头，等会儿我出去接！” 黎信：“……” 这是要干什么？ 虽说五百两银子对永安客栈的幕后主子来说，不算什么，在寻常人家，却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都要现银！ 但他对自家主子败家的行径早就见惯不怪，转身去办事。 皇甫令尧出去接了银子，坐在浮生阁门口的台阶上——因为没有门槛，只能坐台阶了。 他拎着手里的布袋，抓起一把碎银就往外面路上撒：“快来捡钱咯！捡钱咯！” 一把又一把地撒银子，过一会儿撒一把。 城隍庙附近本来人流量就大，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整条街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傻二王爷这是布施？” “没听说浮生阁今天有布施呀！” “我看他是疯了吧？撒了这么多银子！” “啧啧啧，柳大夫瞧见自己的丈夫这么烧银子，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关键是，不事生产的傻二王爷，竟然拿新婚妻子的钱来挥霍！ 浮生阁的伙计看得也是一头雾水！ 徐贤走出来，不解地问：“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呢？” 虽说柳拭眉是一个很大方的人，但…… 再大方的人，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丈夫这么疯狂地撒钱吧？ 皇甫令尧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苗夫人见人这么多，心道：“天助我也！” 她闹得更凶了：“都说柳拭眉医术高，我看她就是糊弄人的！在她这里治了个头疼脑热，竟然治出我这一脸的斑来！哎哟喂，我不活了！” 枉她还是国公夫人、高门贵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也真的撒泼得出来！ 围观人群看见她那副样子，还真的吓了一跳！ “哟，这满脸跟棺材菌似的斑，真的是治病治出来的？” “不可能吧！先别说柳大夫很少出手治疗头疼脑热，就算是治了，这么一点毛病能治出这种结果来？这是当人家脑壳都长瓢了呢？”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柳拭眉终于来了。 她的马车被堵在了街口进不来，担心浮生阁出事儿了，长歌干脆把她抱着飞檐走壁过来！ 落地后看见的第一幕就是——她家狗子抓着一把碎银子，朝人群中撒过去！ 那毫无心疼的，就好像他撒的不是银子，而是豆子似的！ “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瓜娃子！” 柳拭眉瞬间火冒三丈，过去对着他的脑门“咣当”弹了一下！ 吃了痛，皇甫令尧抬起头来，发现是自家媳妇儿。 他瞬间满脸阳光灿烂，将手里的银子跟喂鸡似的随地一撒，兴奋地道：“媳妇儿，你来啦！” “你这……干嘛呢？”柳拭眉看着他这副蠢萌的二哈模样，无语地闭了闭眼，想起来这家伙不是真傻了。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我们进去说！” 第991章 对头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拭眉也不至于不给面子甩开自家狼狗的手。 她迈进门槛，看见大堂内一片狼藉。 见到那一脸一大片一大片斑痕的苗夫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再侧头仰望了身侧的皇甫令尧一眼，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他这是在引流！ 知道她要对苗夫人做什么，所以故意吸引更多的人群来围观，好让她大显身手，重新打响浮生阁的名声！ 她家这位傻王爷，不但一点儿也不傻，还精得要命！ 见柳拭眉进来，苗夫人立即找到了开炮的具体对象：“柳拭眉你来得正好！你给我好好看看！是你告诉我，我的病已经治好了，结果过了几天我的脸就这样了！你这叫治好了？” 柳拭眉不紧不慢，问：“哦，那你来找我看病，看的什么病来着？” 苗夫人一怔，想到自己方才所说，便道：“当然是风寒了！” “哦。”柳拭眉忽然笑了。 她长得多漂亮啊，这么一笑，不知道勾了多少魂儿！ 现场顿时静下来，都想听听这貌美如天仙似的敦愚王妃，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她朝苗夫人问：“那么请问，你现在还觉得头疼脑热吗？” 苗夫人答道：“当然没有了！” 柳拭眉淡淡地道：“对呀，你要来找我治疗风寒，既然我已经给你治好了，没毛病啊。你这长斑若是再来找我，我也一样可以给你治好的！” 苗夫人一愣，感觉自己有点被她绕进去了。 因为她说的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大家都会跟着她话里的意思走！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重点：“就是吃了你的药之后，我才长斑的！” 这人本来就不是个客气的，凶神恶煞配上这一脸的斑，看上去实在是狰狞无比。 “哦……” 柳拭眉拉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又问：“正常来说，所有一切治疗风寒的药物，哪怕可能有些人会过敏，但绝不可能长斑呀！苗夫人，你还在我这里治疗了别的病，要不要我给大家公布一下你的就诊记录？” 苗夫人面色一僵。 她晨起的时候发现自己一脸的斑斑点点，吓得赶忙来找柳拭眉算账。 哪一个女人遇上这种事，第一时间都是惊慌！ 更何况这种需要靠脸去后宅争宠的女人！ 老实说，来之前她没有做好计划！ 本想只要死赖在柳拭眉身上就是了，她倒是没有想过柳拭眉这么说的时候，自己要如何应付。 柳拭眉又道：“苗夫人，脸上长斑，考虑是不是你的妇科病复发了哦。要不，咱们还是再来看看吧！” 一听说是妇科病，所有人看向苗夫人的目光都微妙起来！ 女子会得这方面的病很正常，但闹成这样的，能够长出这棺材菌斑点的人，丑陋成这等模样，这是病成什么样哦？ 苗夫人这才发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脸上一沉：“柳拭眉……” 柳拭眉没让她继续说，而是道：“正好，最近浮生阁刚刚研究出一款祛斑美白膏，苗夫人你这运气委实是好，不如现在就来试试？” 说着，徐贤那边命人拿了膏药盒子上来。 第992章 被动宣传也是一样 苗夫人能怎么样呢？ 脸都成这样了，她总不能不治疗吧？ 而且，被柳拭眉三言两语之下，她也终于恢复了冷静：长斑肯定是柳拭眉动的手脚，但就算她戳穿，这些人肯定不会相信，闹了也白闹！ 其二，柳拭眉故意这么做，肯定是因为她不肯配合宣传！所以除了柳拭眉，一定无人能够把她的斑治好！ 最后得出结论：暂时打落牙齿和血吞，在这方面讨不着便宜，回头让苗玲珑那边想办法讨回来！ 她乖乖地配合柳拭眉，任由柳拭眉将膏药涂在了她的脸上！ “让你的皮肤吸收祛斑美白膏，约摸一炷香时间，保证你的斑淡化了！”柳拭眉给苗夫人弄好了脸，又微微一笑，道：“之后呢，继续使用七日，不但你的斑都会消失，而且皮肤还会白上许多，看上去至少年轻个三五岁呢！” 苗夫人总算是知道：她踩进了柳拭眉的坑里！ 难怪那一日她说了不肯帮忙做宣传，柳拭眉一点儿也不生气，也不着急来找她兑现当初的契约！ 原来目的竟在这里！ “柳拭眉……” 她还想说什么，柳拭眉却轻声提醒：“苗夫人，建议你先不要说话，影响了膏药的吸收，那可怪不得我哦！” 一群围观的人，除了看热闹以外，还有不少人翘首期盼—— 傻二王爷继续撒钱啊！ 皇甫令尧手里还拎着那只布袋，里面貌似还有不少碎银呢！ 察觉到了这么多目光，他脸上挂上了嘿嘿的傻笑，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道：“你们别走啊！看我媳妇儿大变脸，等会儿这个丑八怪如果真的好多了，我就再撒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下，所有人都跟脚底生根了似的，不走了！ 一炷香后，柳拭眉道：“灵儿，给她把脸上的祛斑膏洗了吧。” 因为长歌抱着她过来的，墨儿和连翘还被堵在街口呢！ 跟柳拭眉学妇科的这么多女医都在，舒灵年纪最小，她端来了水，拿着帕子一点一点地给苗夫人洗脸。 众目睽睽之下，苗夫人的脸从方才满脸灰黑色的块状斑，此时颜色已经浅了许多，那斑纹也淡了好多！ “我的天，这祛斑膏药是不是太神奇了？” 听到这说法，柳拭眉淡淡笑道：“不能说是神奇，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所以，还是要靠长期使用才能真正达到淡斑祛斑的目的！有需要的话，可以找徐掌柜来订货！另外，就算不用祛斑的也不用担心，纯美白效果的，也可以啊！” 算是正是把祛斑美白系列的护肤品给推广出来了！ 当然，这些来凑热闹的人群，不会是主要消费群体。 但这些人会将她的产品传出去，迟早那些想要驻颜的贵夫人们，都会来试试看的！ 苗夫人不是不愿意主动给她宣传吗？ 被动宣传，也是一样！ 浮生阁不是因为粟弥音的出现，而变得冷冷清清了吗？ 现在，踩着苗夫人一炮打响，再战辉煌！ 柳拭眉又朝徐贤看了一眼。 第993章 哪来的银子 徐贤意会过来，示意阿福和三元四喜等杂役，趁机上前分发宣传资料。 这些资料，除了介绍浮生阁的医疗环境、服务外，也做了一些护肤品的推广。 更重要的还有体检项目！ 柳拭眉趁机说道：“苗夫人，安国公府所有女眷集体过来做了体检，没病的图个安心，有病的尽早治疗，如今是不是整个安国公府都安安稳稳了？” 苗夫人还能如何？ 对上了柳拭眉的眼神，她从中看出来了威胁——倘若你不配合宣传，你的脸毁容了，可不要怪我！ 当初他们去了京兆尹那里签订了协议，若不配合，只是赔偿银子。 安国公府不缺那点银子，故而苗夫人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 女人的脸若是毁了容，那这后半辈子就全完了！ 所以，苗夫人只能吃了这个暗亏，并且，当众承诺：“我给你请五位夫人带府上所有小妾来做体检！” 见自家媳妇儿顺利坑了苗夫人一把后，皇甫令尧又出去撒了几把银子，回来的时候，布袋里剩下的碎银已经不多了。 柳拭眉朝他瞧了一眼，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回了诊房这边。 皇甫令尧自觉今天给媳妇儿办了大事儿，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侧。 碍于自己还在考察期间，为了不被赶走，他老老实实的没敢蹭上去。 可他也尽量贴着她走。 坐下后，柳拭眉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布袋，歪着头问：“哪来的银子？” 天知道这家伙一把银子一把银子地撒出去，就跟天上下钱雨似的，她的太阳穴是突突突直跳！ 败家子！ 尤其是，当她以前想到—— 以前以为他傻，所以不认为他有什么家当，每天他出门玩耍，她都会给他拿银子！ 梁怡还嘲笑过她养个未婚夫，像养小白脸似的！ 现在既然知道他不傻，她当然也猜得到，这么腹黑鬼灵精的男人，肯定有不少赚钱的渠道吧？ 知道媳妇儿心里有气，皇甫令尧对她的冷脸已经习惯了，没看出来她究竟在想什么，他慢慢揣摩着。 斟酌了一会儿，答道：“媳妇儿，我已经叫黎信将永安客栈的资产都整理出来，早点把账本送这边给你。以后……永安客栈就是你当家了！” 柳拭眉：“……” 她听到了什么？ 永安客栈！ 瞬间想到了上次他们在永安客栈遇刺，是为了去寻找关于文贵武强的消息，那么—— “当时你是故意引导我去永安客栈的？”柳拭眉的重点偏移，顾不得“永安客栈竟然是这头大狼狗的产业”这个消息了！ 皇甫令尧见她脸色不是很愉快的样子，不由一呆，忐忑地点头：“嗯。” 他心道：“媳妇儿到底是几个意思？直说呀，我心好慌！”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瞧瞧，他要帮她，宁愿走九曲十八弯，也不愿意直接告诉她真相！ 皇甫令尧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汇报：“媳妇儿，今晨我将师父送走了。” 柳拭眉果然关心这件事：“粟弥音也走了？” 第994章 媳妇儿连小手都不给摸了 皇甫令尧点点头：“嗯，师父要带她走，她也不会直接说不走，哪怕耍赖也肯定会走弯道的。” 柳拭眉又问：“药呢？” 他忙不迭汇报：“给她吃了，我亲眼盯着的。” 这点必须声明，对媳妇儿投诚太重要了！ 柳拭眉稍微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但愿她不会再来了！” 用药控制了粟弥音的智力，让粟弥音慢慢变成一个痴儿，已经是相当仁慈的做法。 她绝对不保证，粟弥音再来一次，她还能忍着不要粟弥音的命！ 皇甫令尧感慨地道：“媳妇儿，谢谢你！” “你为粟弥音感谢我？”柳拭眉挑眉，眼神凉飕飕的！ 大狼狗立马做出忠犬模样表态：“怎么可能！我是为我自己感谢你，因为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考虑到了我师父。尽管，他对你也不好。” 末了，又追了一句：“媳妇儿，你心肠真软。” 她心肠不软，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都舍不得对他动手，也不会让他对她动心了！ 柳拭眉白了他一眼，道：“我也不全然是为了你！” 皇甫令尧不解地道：“那还为了谁？”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虽说你师父很可恶吧，但毕竟年纪也大了。除了在惯宠女儿上面毫无原则，其他方面也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我本来想弄死粟弥音，觉得你师父也应该遭受惩罚。但……我又想到了外公。” 说到这里，柳拭眉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皇甫令尧怔怔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果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外公的年岁，与你师父也差不多吧。想想我母亲被张氏害死的事，已经过去十年了，他知道了真相，立刻气得病倒了。如果粟弥音暴毙，你师父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说来说去，也是因为慕将离告诉她的那些关于粟威的事。 种善因、结善果。 有时候退让一步，并不是一种愚蠢、不是忍让、不是认怂。 只是心存善念！ 粟威如果完全失去了这个女儿，定然是晚年凄凉。想到自己的外公，柳拭眉才会改变主意，决心留给粟威一个女儿。 但女儿是个傻子，也是对他过分宠溺女儿纵女行凶的惩罚。 而粟弥音失去智力后，再也不能害人了，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亦是一种惩罚！ 皇甫令尧听了她的话，心里越发柔软得一塌糊涂，伸手将她的手捏紧，道：“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该狠戾的时候，她足够狠。 该善良的时候，她又足够心善！ 经历了这么多恶毒的事，还保持着人性本善，比他好多了。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将手收了回来不让他拉，道：“粟弥音最好不会再回来了，这三个月内，如果她还回来害我的话，到时候我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会让黎信好好盯着。”皇甫令尧立即给保证。 心里好遗憾：媳妇儿连小手都不给摸了吗？ 她又问：“永安客栈这么大，是你的产业？” 提到这个，皇甫令尧又燃起了斗志：“对呀，但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 “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柳拭眉歪着头又问。 第995章 她赚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 皇甫令尧一怔，哪儿还敢有任何隐瞒？ 他连忙说道：“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会跟着永安客栈一起送过来，全都交给你的。” “为何全都交给我？”柳拭眉有点搞不清楚他的想法。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不会有上交工资卡、财产充公的想法。 但在她家狗子这里，没有什么不可能！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道：“咱们成亲了，我是你的，我的一切当然也都是你的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在柳拭眉的眼里，感觉还是那个傻狗子的模样说的！ 她蹙眉，不解地问：“皇甫令尧，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你真的不用再跟我装了！” 皇甫令尧：“……” 他也不想装啊，可是在她面前，他下意识就会用这样一副面孔！ 可媳妇儿明显不相信他，怎么办？ 最后，他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办法：“那也不行啊！万一呢，哪一天我在你面前的样子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绝杀！ 柳拭眉一想，果然不再提那种建议了！ 她心里反而是发凉：“是呀，我怎么能因为自己不愿意接受他在我面前伪装，因此让一只刺猬卸下保护自己的那层刺呢？我的想法太自私了！” 这么一想，她对他的谅解又多了些。 皇甫令尧见她面色和缓，又道：“再说了，我也不是刻意的。媳妇儿，在你面前，我这样最轻松自在！” 一层皮穿了太多年，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状态！ 他唇瘪了瘪，道：“我这样也不完全是装的，而是……” 要怎么说：而是因为我长这么大没有人这么宠过我，我想在你面前一直做一个宝宝，哪怕被你当成傻儿子也无所谓！ 这话要是说出去，他敢保证，柳拭眉一定会捶爆他的头！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也没有问他“而是什么”，转而道：“你的产业你自己打理，别丢给我！” “啊？”皇甫令尧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媳妇儿，我的不都是你的吗？你是不是看不上啊？” 柳拭眉哼了一声：“你还嫌我不够累吗？” 如果不是现在还处于考察期，若他们没“吵架”，晚上睡觉不让睡，白天她还要去给赚钱，真当她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卖萌打滚就够了？ 想得美！ 她得好好想想——二哈这种生物，想要消耗掉他过多的精力不让他拆家，那就要让他累。 让他累得没有力气了，自然就不会搞事情了！ 所以，以后她要丢一大堆事给他做，白加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那种，看他还能把用不掉的精力往她身上撒不？ 皇甫令尧想想也是：什么事儿都丢给她，她太辛苦了！ 他又道：“好吧，事情还是我做。但东西都是你的！” 柳拭眉：“……” 不得不说，他这种主动把财产全都上交的行为，还是取悦了她！ 她想不想要是一回事，他能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都应该交给她的，从侧面来看，代表着他的真心。 但即便如此，做错了事，该罚的还是要罚！ 她站起来道：“行了，我要忙了，你回去吧。” 大狼狗瞪眼：“……” 第996章 不怕王妃拿了财产把你踹了？ 既然柳拭眉都开口赶人了，皇甫令尧没敢说留。 他不是不可以试试看打滚卖萌，但—— 太了解自家媳妇儿的性子了，她性格刚毅果敢，说一不二！ 想到他现在过来她还让他见着人，如果惹恼她，极可能见不着了。 那他还是选择水滴石穿、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点一点渗透！ 总好过被一巴掌拍死吧？ 现在她说要在梁家住一个月，惹恼她真的可能住一年的，那他未来一年大概都要哭惨了！ 结果，这一次见面，连个亲亲都没捞着！ 生、无、可、恋！ 他离开浮生阁后回王府。 不多时，黎信也把永安客栈的资料整理过来了。 “爷，账册可能还要准备几日，具体存银也还在核算中。房契地契之类的明细，都在这里了。” 皇甫令尧将那本明细账册拿出来，厚厚的一叠。 他随手翻开其中的一页，问：“宅院、铺子、庄子都转我媳妇儿名下去。” 黎信丝毫不意外，只是好奇地问：“那客栈……” “客栈的地契给我媳妇儿，经营权就算了。”皇甫令尧将永安客栈的那一页取出来，道：“鱼龙混杂，麻烦事儿太多，不适合我媳妇儿。还是你继续扛着吧！” 黎信：“……” 感情，他家主子这意思是：永安客栈常年出事儿，得有人去扛事儿。所以，这些麻烦就不要给王妃了！ 至于所有值钱的宅院、庄子、铺子，还有钱庄的金票、银票，这些没有麻烦的，都转给柳拭眉！ 他叹了一口气，道：“爷你也不怕王妃把你的财产都拿到手了，把你给踹了！” 毕竟，现在还在察看期，这媳妇儿是随时都有可能要跑的啊！ 皇甫令尧瞪他一眼。 黎信脖子一凉，赶忙道：“属下这说的也未必没可能。”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自有自己的一番理论：“你懂什么！这是我表示对媳妇儿的诚意！她看到我的行动，就会早点原谅我！” 黎信：“……” 罢了罢了，你高兴就好！反正，看柳拭眉还愿意见皇甫令尧，应该不至于要断绝夫妻情分吧？ 在皇甫令尧认真看卷宗的时候，黎信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爷，杜相上任了，十月十五升迁宴，这两日正在派请柬，定然会请到梁家诸位。” 皇甫令尧一愣：“杜桓？” 黎信点头：“是的，据说是特意挑了一个合适的日子。毕竟三年没有回帝京了，杜相需要摸清帝京如今的局势，应该也需要笼络一些势力。” 皇甫令尧那带了几分妖冶的眼角挑了起来，忽然想到了：“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杜桓嫡长女尚未成婚？” 黎信答道：“是的。杜相已经五十多，唯一一个嫡女，还是四十岁左右生的，今年应该也有十八岁了！” 说着，他狐疑地问：“爷你专门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冷笑道：“看来，要有太子妃了！” 黎信恍悟。 过了一会儿，又问：“那杜相升迁宴，爷你去吗？” 皇甫令尧的回答理所当然：“媳妇儿去，我自然得去！” 第997章 披上了“媒婆”的马甲 杜相升迁宴，在圣上的暗许下办得相当隆重，邀请了大部分家族。 梁家收到烫金请柬，不光是有梁家的，还有王府管家李公公亲自送过来——邀请敦愚王府的请柬。 梁怡一脸纳闷地问：“按说，一想没有谁与敦愚王结交，怎么还请了你？” 柳拭眉还没来得及回答，梁升便道：“想必，也是对敦愚王府的试探。不管是杜相的试探，还是圣上……亦或者是皇后。” 想到此节，梁怡顿时担忧不已：“妹妹，要不不去了吧？” “不行。”柳拭眉摇头，道：“敦愚王府以前不会赴任何宴席，也没有人邀请，那是因为没有女主人。如今既然邀请到了，我若不去，那这大半年来的立威，岂不都白搭了？” 想想也是，梁怡便道：“我与你同去！” 见状，梁巍直接点了梁升的名字：“老七，你也去。” 父亲的安排，梁升自然不会拒绝。 但这边决定了谁去之后，当晚梁巍就来到了柳拭眉的房里说悄悄话：“外公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七舅、七哥、八哥、九哥他们都该成亲了，多给留意留意，尽早帮忙给他们凑对儿！” 柳拭眉噗呲笑了：“外公，强扭的瓜不甜，别人家包办婚姻那是他们的事儿。咱们家……就算了吧？” 梁巍见外孙女有反对的意思，只能退让一步：“好吧，你哥哥们的婚事暂且不急，但你七舅一会儿就二十一了！别人家的二十一的儿郎，孩子都能打弹弓了！” “外公你不要操心这么多！你的任务是好好把身子养棒，长命百岁，还怕见不着七舅家的曾孙么？”柳拭眉当真好笑。 须知，大表哥梁勋家的孩子，都有十岁出头了，还急着抱曾孙？ 梁巍叹了一口气，道：“他可不像你哥哥他们，都有亲娘操心，你外婆没了后不就只能我来操心吗？再说了，老七总是这个样子，我怀疑啊！” “怀疑什么？”柳拭眉挑眉。 她觉得梁升除了不是那么爱说话，为人严肃沉闷了点儿，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谁知道，梁巍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外面。 确定不会被人听了去，他才又放低了声音，悄声道：“我听屯营那边的人传的，怀疑老七喜欢男人！” 柳拭眉：“……” 她应该庆幸自己不是正在喝水，不然得喷外公一脸！ 她好想说：我七舅才不喜欢男人，只不过……现在你还点他的名去杜相升迁宴，肯定要见着杜若啊！ 但她还是控制住自己，不去曝梁升的隐私。 万一外公一头热，真的去说亲了怎么办？ “外公，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柳拭眉拍了拍老爷子的手背，道：“七舅那边，我负责去打探打探，好不好呀？” 得到她的准话，梁巍也就不说什么了，只道：“你平日里也给盯着点儿，小七和小八的婚事我不担心，可小九儿……悬！” 柳拭眉：“……” 敢情外公这是让我以后做专职媒婆了？ 十月十五。 柳拭眉只能披上了“媒婆”的马甲，准备真的去给外公找点安心！ 第998章 卖萌失败 赴宴是下晌才出发，但一大早，敦愚王府的马车就过来了。 对于皇甫令尧来说，这是个机会啊！ 这不，因着他是来接柳拭眉去杜府的，老梁头请他进了府门。 但—— 除了已经去屯营的，梁家一众儿郎都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说敦愚王，你过来……外公给你聊几句！”梁巍是个老小孩儿了，也把傻二王爷当小孩儿，朝他招手。 皇甫令尧乖乖地穿着自己的“傻狗子”马甲，走到梁巍身旁坐下，心道：“幸亏我早有准备！” 他将手里拎着的盒子放在桌上，道：“外公，我昨儿个进宫去啦！去了珍药库，抢来了这两支百年老参，专门孝敬您的！” “抢？”梁巍一愣。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道：“是呀是呀！上次外公病了，需要养身子嘛！我就去要，他们不给，我拿了就跑！” 众人：“……” 本是兴师问罪的场面，怎就变成了逗笑的呢？ 这么一来，梁巍也有些不好意思再问罪了！ 梁永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提醒：“爹！” 梁巍这才回过神来，一拍桌子，道：“胡来！以后不准干这事儿了，这玩意儿给拿回去！有我们拭眉在，我的身子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皇甫令尧：“……” 卖萌失败？ 梁巍绷着脸，道：“拭眉搬回家里住我欢迎，但她这刚新婚就搬回来了，难道不是你给他难受了吗？你给老夫说实话，如果有半句欺瞒，今日你还是哪儿都别去了！” 原先，梁家人猜测是粟威给柳拭眉过不去，柳拭眉不愿意与粟威针尖对麦芒，因此才暂时避开的。 可粟威都走了，她还是不回去，皇甫令尧也不来接人，这是几个意思？ 问题不是出在这傻二王爷身上才有鬼了！ 如果只是因为他傻，不知道要做足礼数八抬大轿来接人，那他们得提醒他！ 皇甫令尧就知道，迟早免不了被问这一场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做错事了，媳妇儿罚我呢。” 不敢有欺瞒，说的老实话。 众人个个虎视眈眈，梁巍又问：“做错什么事了？” 皇甫令尧为难了。 他要怎么说？ 总不能说：因为我装傻的事儿糊穿地心了？ 好在，正在他为难的时候，柳拭眉已经打扮好出来了：“外公，你别问了。我俩的事儿，我自己解决！” 梁巍面上一僵。 他们家这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太让人担心：要强，什么事都要自己扛！ “好了，我们走吧走吧！”梁怡见状，赶忙给暖场子。 他拉着舒雨桐往外走。 皇甫令尧赶忙拉住柳拭眉的手：“媳妇儿！” 当着梁家人的面，柳拭眉也很给他面子没有甩开，跟上了梁怡后面，道：“九哥，你可得把桐桐看好了！” 本来她没打算带舒雨桐去的，但梁怡非要保证说能把舒雨桐照顾好，见舒雨桐那渴望凑热闹的目光，她就随意了。 上了马车后，皇甫令尧小声问了句：“九哥故意带小水桶去赴宴，该不会是为了挡住那些想要给他说亲的人吧？” 柳拭眉一愣。 第999章 凭智商驯夫，她是认真的 她十分不解：“桐桐才多大，能挡得住媒婆？” 如今知道他不是傻子了，他尽量不在她面前演，她也缓缓地去接受他睿智的一面。 马车上有了机会，皇甫令尧趁机拉住她的手，答道：“九哥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总有人找他说的，他带着小水桶就有很多借口可以避开了。” 在他心里，巴不得梁怡把舒雨桐拐走！ 不然这俩都缠着他媳妇儿！ 柳拭眉蹙眉思忖，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九哥上哪儿都要带着桐桐，哪怕桐桐白日跟我去浮生阁做事，偶尔九哥也会来找她把她带走。上次被我骂了一顿！” 她徒弟是要跟着她学习的，梁怡自己贪玩，上学堂没少逃课，也培养她的徒弟逃课，不能忍！ 皇甫令尧观察了她的脸色，小心地道：“要不……把徒弟让给九哥算了！” 柳拭眉回头过来，给了他一个冷眼！ “好吧，当我没说！”皇甫令尧立即表示自己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态度一定要摆端正！ 他不提舒雨桐了，趁机拉住她的手，又问：“媳妇儿，黎信送去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看了吗？” 马车正在前行，柳拭眉也没避开他，回答：“看了一点。这几日护肤产品卖得火爆，忙着呢！” 皇甫令尧有些失望：“我已经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转你名下了。” “嗯，黎信和我说了。”柳拭眉点点头，依然面无表情。 其实，她心里是诧异的。 她也很清楚，皇甫令尧这样做是为了表达他的诚意，表示：我是真心喜欢你，我对你的心不是装的！ 但—— 知道他的真心是一回事，不代表她被骗了这么久，这几天就能让她舒服！ 这时候不拿着捏着，以后这狼狗胆子养肥了，就不是狗子，而是恶狼了！ 凭智商驯夫，她是认真的！ 她这招是有效的，皇甫令尧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失望归失望，也不敢造次，又问：“媳妇儿，你真的要住一个月呢？” “嗯，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一天都不能少！”柳拭眉果断地回答。 想了想，又给了他一点儿甜头：“如果有宴席什么的，我们俩一起去。每天呢，我可以见你一个时辰。” 算是对他端正的宠妻态度表示认可！ 也是因为她并不是想断了夫妻情分，纯粹只是想要治他而已！ 皇甫令尧：“……” 凭什么他已经娶到手的媳妇儿，每天只能见一个时辰！ 但他也知道，柳拭眉这么说，肯定会做到。 那么，他要怎么利用这一个时辰呢？ 眼珠子一转，他歪头与她面对面，问：“一个时辰都是给我的，不准见别人，只有我们俩？” “可以。”柳拭眉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给自己挖了坑。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给丈夫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是应该的！ 她没想跟他彻底分开，而她又是刚刚认识了他的真面目，不相处怎么了解他、怎么磨合？ 皇甫令尧见她不疑有他，心中顿时窃喜，心里已经在盘算：我要如何利用好这一个时辰！ 思忖间，柳拭眉问：“令尧，你对这杜相，了解吗？” 第1000章 狼狗比奶狗更不要脸！ 杜桓归来，位列丞相，代表帝京新势力冉冉崛起。 可想而知，柳家正在逐渐失宠中。 如今柳家也只能保持低调，尽量不招惹是非，也逐渐淡出视野了。 知晓自家狗子不是奶狗，柳拭眉开始慢慢改变自己，很多事要让他来扛着才行：“你去赴宴，是不是其他皇子公主也可能会来？” 她相信，他肯定知道很多事！ 果然，皇甫令尧答道：“杜桓的独女杜若，与五公主皇甫玥是闺中密友。因此，五公主肯定会来的。” 柳拭眉当然知道五公主是谁—— 皇甫玥是皇后所出，皇甫贺一母同胞的妹妹，早些年就与杜若是相当好的闺中密友！ 这点，她记忆里就有！ 她叹了一口气，道：“那大概是我猜想的路线了。如今太子妃位置空悬，从这层关系上看，很能看出来一点什么。” 那苗夫人还在做春秋大梦，想苗玲珑能上位。 怎么可能！ 有了杜若与皇甫玥的这层关系，巴结杜桓的人，自然也更多了。 皇甫令尧心想：我媳妇儿原本在这个圈子里就是出了名的，她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他试探性地问：“你以前与皇甫玥关系怎么样？” 柳拭眉摇头，道：“几乎从未打过交道。” 怎么说呢？ 原主的清冷孤傲是因为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走的路都按着柳赋昀期待的方向发展，虽说对贵圈的一切都很熟悉，但基本不打交道。 对此，柳赋昀对她是有些失望的，也正因如此，在她婚前失贞之后，这颗棋子才会这么轻易被放弃。 皇甫令尧心道：三年前杜若风头很劲，我媳妇儿却还没有崭露头角，想来她们也确实没什么交集。 “你以前跟她们打交道吗？”柳拭眉转头，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察觉到一股冷风从头顶飘过，皇甫令尧赶忙表态：“自然没有！” 开玩笑，他必须跟所有一切女人保持距离，哪怕是他的妹妹——五公主，也是一样！ 见他这副妻管严的样子，柳拭眉没忍住，笑了一声。 好久没见她笑了，皇甫令尧欣喜不已，捏着她的手，飞速亲了她的侧脸一口！ 柳拭眉瞪他：“……” 瞪也没用啊，她家这条狗从奶狗升级为狼狗之后，就更不要脸了。 他理直气壮地道：“媳妇儿太好看了，这谁忍得住！” 不等柳拭眉有反应，他又侧脸过来，道：“你不服气的话，你也亲我一下，我们扯平！” “滚！”柳拭眉一巴掌呼上他精致绝伦的侧脸上！ 轻轻的一声“啪”！ 尽管被打了，皇甫令尧却还是眉开眼笑，因为：媳妇儿没舍得用力，压根就没使劲！ 这就纵容了他的胆子，干脆凑过来揽住她的腰！ 她一愣，想要推开他，但他死活不肯松手，紧紧抱着，道：“媳妇儿，让我抱一会儿嘛！” 柳拭眉想要反对，马车停了下来。 黎信的声音传进来：“王爷、王妃，杜府到了！” 皇甫令尧郁卒：“……” 他才刚抱上手！ 黎信你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死定了！ 第1001章 去看看七舅舅喜欢的女人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跟着梁家人一起抵达杜府，杜桓的长子杜钏与次子杜锡正在迎客。 这俩都在朝为官多年，早前杜桓带着杜若去了乡下守孝，留了两个儿子在帝京。 文官多数长袖善舞，礼数十分周到。 哪怕看见了傻二王爷，这两人也一点儿轻视都没有，十分恭敬地走过来行礼：“见过敦愚王、见过敦愚王妃！” 随后，才与梁永、梁升以同僚的礼节打招呼。 下了马车之后，皇甫令尧牵上柳拭眉的手不肯松，她也没有拒绝。 他们不管出现在什么场合，都是拉着手的，所有人都习惯了，如果她不让他牵，反而叫人看出端倪来。 夫妻俩关起门来打一架、头破血流都没关系，在外面总是要做得体面一些的。 众人进入杜府，因为有王爷夫妇在，杜锡亲自领着他们进入内庭，安排在花厅内坐下，吩咐上茶水点心。 又陪着梁永和梁升说了一会儿话，不时朝柳拭眉这边看过来，询问：“王妃，茶水可还合您的口味？” 这手段，柳拭眉暗自佩服，面上不动声色，道：“多谢小杜大人，我与王爷一贯不拘礼，小杜大人不用如此拘谨。” 杜桓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四品文官、一个是五品文官，杜钏人称杜大人，杜锡则是小杜大人。 柳拭眉看得出来，虽然她与敦愚王一同前来赴宴，但杜家是很明白敦愚王府是谁当家做主，因此十分给自己面子。 杜锡笑道：“五公主与舍妹在竹舍那边，看从乡下带回来的一些小动物，敦愚王妃可要去瞧瞧？” 柳拭眉对小动物不感兴趣，本也不想与杜若打交道。 但见梁升从进门后就有些魂不守舍，她在心里叹息，应了：“也好，那我带小徒弟去竹舍，劳烦小杜大人派个人过来引路。” 她家狗子立即表态：“我也要去！” 按说，他一个男的，去后面跟女眷见面十分不妥，但见他那痴傻模样，还紧紧牵着柳拭眉的手，仿佛不让他去就要开始闹起来。 所有人也没当他是个成年男子，杜锡虽然蹙了蹙眉，却还是同意了。 梁怡当然不能当自己也是个娃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挡箭牌舒雨桐被柳拭眉拉走。 不多时，几位夫人前来。 这些夫人自然是与王氏寒暄，然后梁怡就被点名了：“梁九公子今年也十七了吧？明年可就十八啦！这梁府的门槛，怕是要被媒婆踩破了吧？” 梁怡欲哭无泪，特别想说：我七叔还在这里呢，你们怎么不问他！ 主要吧，也是因为梁升那张脸严肃沉闷，一般人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亲！ 且说柳拭眉一只手拉着自家狗子，一只手拉着自家徒弟跟着杜府的家丁往后院竹舍那边去。 舒雨桐小短腿走得慢，皇甫令尧干脆将她抱了起来：“小水桶，我抱着你走快些！” 对此，柳拭眉还算满意。 她家狗子在照顾小徒弟的时候，还挺周到的。 难怪能收买舒雨桐给她送披风！ 走了一会儿，见到了两名娇美一朵花似的女子，正在竹舍内逗着篱笆里的动物。 仔细一看，是鹿。 “五公主。”柳拭眉打了个招呼。 第1002章 两朵风华正茂的娇花 大婚后头一日进宫，除了拜见帝后，柳拭眉也跟着皇甫令尧一起见了皇甫家嫡系的所有人。 尽管后来并无交集，但场面话总是有的。 皇甫玥转头过来，见是他们俩，没有什么欢喜也没有什么不悦，平静地颔首，保持礼貌的微笑：“二皇兄、二皇嫂！” 杜若跟着站起来，屈腿行礼：“杜若见过敦愚王、敦愚王妃！” 柳拭眉第一感觉就是：两朵风华正茂的娇花！ 都说杜若长得美，一点儿也不带夸张的！ 柳拭眉才十六岁，正是花朵初绽的时候。而十八岁的杜若，却已经是花朵绽放到了最美时候的姿态。 连同为女人的柳拭眉，都感觉惊艳！ “不必多礼。”她冲杜若点了点头，笑道：“是我叨扰了，也想过来看看小动物。” 但皇甫令尧的目光完全没有放在皇甫玥和杜若身上，而是拉着舒雨桐去看篱笆内的鹿。 “哇，两头小梅花鹿呀！”舒雨桐很兴奋。 见柳拭眉看向小鹿，杜若解释道：“在乡下平日里没有什么乐子，便央求父亲允我养了两头小鹿。” 她笑得十分自然，不至于巴结，但也完全没有与柳拭眉太过生疏，比恬静的张妙蓁要干脆利落一些。 张妙蓁年纪还小，虽然也是落落大方，碍于张家家风严谨，为人就慢热许多。 相当矜持，远没有杜若自信张扬。 柳拭眉心道：“难怪能入我七舅舅的眼睛！” 皇甫玥不愧是皇后的亲生女儿，纵然地位比较高，脸上也没有露出鄙夷傻二哥的意思：“二皇兄成亲后，可比以前要亮眼多了。” 又朝柳拭眉说道：“二皇嫂要进来玩一会儿吗？” “前厅人多，故而带桐桐过来看。”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这俩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舒雨桐对小动物很感兴趣，回过头来兴奋地问：“师父，小鹿吃什么食物啊？吃草的吗？” “嗯。”杜若走过去，拿起一旁竹筐里的草，递给舒雨桐，道：“我的小鹿都喂习惯了，你喂给它们吃看看。” 相处还算和谐，初步感觉，没有杠上的可能性。 但—— 皇甫瑶来了，就不同了！ 皇甫令尧不跟这些女儿家一起玩，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外面的景观石上，盯着自家媳妇儿和小徒弟。 柳拭眉虽说跟皇甫玥和杜若都不熟，但她场面话说得漂亮，倒也能聊几句。 “哟，这不是二皇兄吗？”皇甫瑶后面跟着一群世家子弟，这是来游花园的。 瞧见皇甫瑶，皇甫令尧的心情就不爽了，撇开头都懒得理他。 但皇甫瑶逮住机会了怎么会放过？ 打不过不能打，这么多人在，说几句难听话膈应膈应这傻子也好！ 他嘿嘿笑道：“我说二皇兄上哪儿都跟着皇嫂，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这离不开娘，还要追着媳妇儿吃奶呢！” 世家子弟素来知道四皇子是什么习性，虽不喜欢他的张扬和嘴贱，却也不好说什么。 尤其是，能跟皇甫瑶走近的纨绔子弟居多，那几个追捧他的，都哄堂大笑起来！ 皇甫令尧脸色阴了，柳拭眉也蹙起眉头来。 但令人大吃一惊的是，皇甫玥站了出来，上前就给皇甫瑶一大嘴巴子！ 第1003章 被保护的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皇甫瑶的脸上！ 柳拭眉瞪大眼睛，非常意外！ 皇甫玥虽然是五公主，跟皇甫瑶年纪不相上下，按说还是妹妹。 但她是嫡公主！ 她抽了皇甫瑶一巴掌，俏脸冷厉：“四皇兄，出门在外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要丢了皇家的脸面！” 意外之余，柳拭眉心道：可不是吗？ 皇甫瑶奚落的是自己的二哥二嫂，出来丢的是皇甫家的脸，还故意在这么多世家子弟面前这么做，实在叫人质疑他的脑子！ 可真是应了柳拭眉上次说的：生下来的时候大概不小心磕着脑袋，长残了！ 不过，以前柳拭眉没跟皇甫玥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位五公主脾气这么火爆的，哥哥都敢当面给一巴掌！ 偏偏，皇甫瑶是从骨子里敬畏皇后所出的这几位祖宗，挨了打也没敢怎么样。 他只是捂着脸叫嚣：“五皇妹，如果不是二皇兄截胡，那位就不是二嫂而是大嫂了，你知不知道应该帮谁说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皇甫令尧怒了，倏地站了起来！ 这一次又让他们吃惊了，皇甫玥解下了腰间的红色鞭子，猛地朝皇甫瑶抽了过去！ “啪”！ 不留情面的一鞭子抽在了皇甫瑶身上！ 众人脸色都是大变，尤其是追随皇甫瑶过来的那些人！ “啊！” 皇甫瑶能隐忍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落面子，可忍不了第二次：“皇甫玥！不要以为你是嫡公主就可以随便打人！” 皇甫玥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又是狠狠一鞭朝皇甫瑶抽了下去，骂道：“不要以为你是个皇子，就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大放厥词！” “啪”！ 这一鞭抽得皇甫瑶的衣裳都裂了！ 见状，皇甫令尧立刻拍手叫好：“五妹你太棒了！打他！抽死他！叫他嘴臭！快点把他牙齿给抽没了！” 本来打算亲自动手的傻狗子，退着退着，站到了自家媳妇儿身前，拉住她的手。 有人动手了，哪里还需要劳动自己呢？ 见舒雨桐一脸的愤怒，他又一把拉住舒雨桐，把小水桶塞柳拭眉面前。 随后，低头看了柳拭眉一眼。 见他给了自己一个眼神，柳拭眉看到的是跟以前不一样的信息，仿佛在说：你看好徒弟，有什么事我来挡！ 以前他就喜欢让她打头阵，他打辅助的。 现在她知道他不是傻的，他就把责任扛起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莫名看懂了他的意思，蹲下将舒雨桐给抱了起来。 皇甫令尧转身，站在大小美人身前护着。 柳拭眉抱着小徒弟，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心里十分复杂：“所以，我以前是有多蠢？不管遇上什么事都往他身前一站，目的是为了保护他！现在想来，被保护的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皇甫瑶在这么多狐朋狗友的面前被皇甫玥给打了一巴掌，已经够丢脸了。 因为惹不起，他忍了。 但又被皇甫玥抽了两鞭子，他哪里还能忍：“皇甫玥，我要去父皇面前告你！” 愣是没敢对皇甫玥动手！ 要知道，这位嫡公主的脾气可比太子爷要暴得多，简直就跟她的红鞭子一样烈！ “你倒是告一个看看，丢人现眼！”皇甫玥扬起鞭子还想抽。 第1004章 到底是真性情，还是做戏 皇甫瑶见状不对，赶忙躲开，一边跑一边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哼，没长骨头的东西！”皇甫玥也懒得去追。 她收了手中的鞭子，美眸朝那群纨绔子弟看过去，脸色又是一绷：“怎么？看戏不够，想要演戏？” 演戏的意思，无非是要被抽的那个，他们谁敢招惹五公主？ 众人连忙行礼退了！ 皇甫玥将鞭子挂回腰间，回头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道：“二皇兄你也太怂了，你看这不是很好抽吗？” 皇甫令尧：“？？？” 他哪里怂了？ 只是没她快而已！ “四皇子想必怕皇后娘娘、也怕了太子殿下吧。他呀，可不怕我们家令尧！”柳拭眉可不愿意别人说自己狗子怂。 她家这只小奶狗骨子里住着大狼狗呢，凶得要命，哪里怂了？ 听见她嘴里提起太子，皇甫令尧回身朝她瞧了一眼。 眼里冒着酸泡泡！ 这家伙又站在柠檬树下了，仿佛警告她：你不准跟太子有瓜葛！ 她这么坦然提到太子，皇甫玥也有些诧异，笑道：“二皇嫂说的也有道理，四皇兄惯来怕太子哥哥。” 杜若作为文臣女，武力的事自然轮不到她出头。 此时见消停了，略有些担心地问：“玥玥，你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打了四皇子，真的没事吗？” 皇甫玥笑道：“小若你怕什么？父皇和母后都知道，我的鞭子从来不抽无辜的人！他去告状，我难道不长嘴巴吗？” 杜若也笑了：“说的也是，咱们玥玥还是个侠女呢！” 从称呼可见，这两人关系是真的很亲密。 柳拭眉心道：“如果不是她们和太子十分亲密，我倒真想深交，看看她们到底是真性情，还是做戏！” 只是，因为对方是太子党，想想前皇后指不定就是曲映蓉害的。 为了以后不要朋友之间反目成仇，还是保持距离吧。 这边发生的事也就是个小插曲，柳拭眉是专门来看杜若的，既然目的达到了，她把舒雨桐放下来，道：“我与家中舅舅和哥哥一起来的，小鹿也看过了，先告辞。” 皇甫玥笑道：“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前院吧，小若你总待在后面不去招待客人，也不好。” “也好。”杜若笑着对柳拭眉说道：“敦愚王妃，请！” 要走了，皇甫令尧乖乖地把舒雨桐抱起来。 舒雨桐还有点不高兴：“师丈，你怎么不动手揍那个混蛋啊！说话真难听！” 皇甫令尧心道：“我这是不想揍吗？这不是呛辣五公主出手了，我在一旁看戏不好吗？为啥亲自上手揍？” 嘴上却道：“下次他再嘴贱，我就把他牙给打没了去！” “那还差不多！”舒雨桐哼哼，这才满意。 见皇甫令尧乖乖地抱着孩子走在柳拭眉的身后，皇甫玥感觉很有意思：“二皇嫂，二皇兄在你面前这么听话的吗？大小到大，我可没见过他这么乖的样子！” 她与皇甫令尧年龄相差不大，所以还算熟悉。 柳拭眉回头朝自家狗子看了一眼，她家狼狗现在就是奶萌奶萌的模样，冲她粲然一笑！ 第1005章 如何不遗憾 柳拭眉不由也笑了下，道：“嗯，我们令尧一直都很乖。” 只可惜，是表皮！ 这家伙腹黑着呢，表面上看是一碗热牛奶，用勺子一捞才知道，下面放了很多黑珍珠——丫不是纯牛奶，是珍珠奶茶！ 杜若也笑道：“没想到啊，三年不见，如今敦愚王是一表人才了。” 她这话听着，也不含什么恶意成分，仅仅是在说明敦愚王不再是以前那个傻二王爷了而已。 柳拭眉仔细辨认，不太相信杜若是个没有城府的人。 但偏偏，杜若看上去十分爽利。 大概，是那种有智慧、却没给人阴损气息的人？ 她心道：“七舅的眼光，到底是还可以的。但反过来说，他喜欢的是这类型，妙蓁岂不是完全没希望了？而七舅也不可能与杜若成一对呀！” 回到了前院，杜若一出现，果然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尤其是，三年前的帝京第一美人，与三年后的第一美人站在一起，这是何等的美不胜收！ 梁家几人还没注意到这边，梁怡百无聊赖，早就想溜了，一直东张西望在找机会。 看见柳拭眉出来，他给了梁升一个肘拐：“七叔，妹妹回来了。跟五公主与杜小姐一起呢。” 听到“杜小姐”三个字，梁升微微一顿，朝那边看去。 柳拭眉一出来，看的就是梁升，见他的目光果然在杜若眼前停留的时间长了点。 越发可惜，心道：“七舅啊七舅，杜若与皇甫玥关系好，十成十要嫁给皇甫贺做太子妃了，你还是收心吧！” 也难怪张妙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为何会流露出对梁升的遗憾。 这种心情就是：我喜欢你，如果你能幸福，我祝福你。但你喜欢的人却对你无感，我如何不遗憾？ 但梁升自控力强，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表露。 杜桓的升迁宴办得很大气，也很顺利。 柳家没有人来，在意料之中。 前任丞相是被贬的，他家中的人如何有脸面来给新相贺喜？ 除了柳拭眉——她不当自己柳家人！ 宴席设在晚上，用过晚宴后，众人辞别杜府。 上马车的时候，柳拭眉将舒雨桐交给梁怡，朝梁升低声道：“七舅舅与我一道吧？” 皇甫令尧：“……” 所以，他的独处又泡汤了？ 不行，他必须想个法子，跟柳拭眉要那每天独处一个时辰！ 就今晚吧！ 梁升看柳拭眉那副样子，想必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就上了敦愚王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他朝柳拭眉看了一眼，笑问：“专门把我叫过来，想说什么？” 柳拭眉盯着他的脸，直截了当地道：“我看出来了。” “什么？”梁升一愣。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七舅舅七窍玲珑心，肯定能猜想出来，这位杜小姐大抵会做太子妃吧？” 梁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与柳拭眉透露过，自己喜欢的人姓杜。 因此，柳拭眉能猜出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不说话，柳拭眉又问：“七舅舅，我看不出来，杜小姐心属的对象，又是谁呢？” 闻言，皇甫令尧瞪大眼睛。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秘辛！ 第1006章 杜若与张妙蓁谁更好 梁升没有回答柳拭眉的问题。 柳拭眉很少这样单刀直入地去戳人隐私，她这个人其实不怎么八卦。 但梁升既然说了杜若心有所属，却一直等着。 后面有个张妙蓁这样的傻瓜，明知道他心有所属还喜欢上了！ 这关系—— 就跟开火车似的，一节车厢追着一节，永远也追不上？ “七舅舅心里一定很清楚，不用我说太多。”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你一定知道，这种事勉强不来的，转个身指不定有更好的等着你呢？” 都是文臣女，张妙蓁有张妙蓁的好。 杜若虽然张扬自信，但这样的才女，能跟火爆脾气的五公主玩成这么要好的闺蜜，可见杜若绝不是柔弱小白花。 她当太子妃，遇上城府极深极能隐忍的苗玲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当然了，张妙蓁看上去像柔弱小白花，但贤妻良母、宜家宜室。 这方面，肯定比杜若要强一些。 “好了拭眉。”梁升无奈地道：“你既然都知道我肯定心里有数，那也不用说这么多。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 皇甫令尧一直在旁边坐着不吭声，似乎无聊到玩柳拭眉的手指头的程度。 但一直侧耳听着。 这才知道：原来梁升有钟情对象？而这位钟情对象迟早要入皇家门，成为太子妃，也就是他的大嫂！ 啧啧，张妙蓁喜欢梁升，梁升喜欢杜若，杜若要是太子妃，太子喜欢我家媳妇儿，这是几角恋？ 想到最后一条，他赶忙在心里呸呸呸：我媳妇儿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行了，到此结束！ 柳拭眉见梁升那么说，也不再多言。 她本意仅仅是打算提醒一下梁升，让他看透现实，把心收回来而已。 但她不吭声，皇甫令尧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朝梁升看去，道：“七舅，天涯何处无芳草，先前张喵喵一直住在梁家，你不是跟她也挺熟了吗？反正她也不可能做太子妃了，不如你娶她啊！” 柳拭眉：“……” 她回头瞪他：“令尧，不许胡说！” 跟梁升戳破的用意，可不是为了要撮合梁升和张妙蓁，主要还是要梁升把心收回来。 至于张妙蓁的可能性…… 可徐徐图之嘛！ 但被这傻狗子说破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梁升果然一愣，蹙眉道：“敦愚王不可胡言乱语，以免坏了张家小姐的名声！”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心沉了下去：瞧，感觉张妙蓁一点儿希望也没有啊！ 皇甫令尧见梁升这么一本正经，也不吭声了，朝柳拭眉看了一眼，仿佛在说：爱莫能助！ 他是看得出来柳拭眉不希望梁升与杜若有太多牵扯，更倾向于让自己的朋友做七舅母，所以借着傻劲儿故意这么说。 谁知道，探出来这么个结果。 皇甫令尧将柳拭眉送到了梁家大门口，脑子叽里咕噜转了一路，此时终于派上用场。 他拉开柳拭眉避开那几人，低声道：“媳妇儿，今天的一个时辰我还没有呢！” 第1007章 数柠檬的时候，比猴儿还精 搞了半天，他为的是自己的福利啊？ 柳拭眉挑眉：“今天你一大早就来了，这都待一天了，还要什么一个时辰！” 都说狗子是得寸进尺的，果然如此！ 她就不该说什么允许每天一个时辰独处的话，想给就给、不想给不给就是了！ 现在好了，被他挖了个坑不好爬出来了。 皇甫令尧小心翼翼地看了虎视眈眈的几人一眼，又把柳拭眉拉得走开了一点，声音更低了：“媳妇儿，一会儿你来后门，好不好？我去那个……以前你养钟浪的小楼那里等你？” 柳拭眉给看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什么叫我养钟浪的小楼，你给我说清楚！” 怎么听起来，感觉像是在声讨她养小白脸呢？ 这狗子薄唇一撇，道：“难道不是吗？为了养他，不但置了一个小楼，相府附近也有一个！” 数柠檬的时候，比猴儿还精！ 柳拭眉无语得很，倏地伸手钻进他的袖子里，捏紧了他的小臂上的肉，用力一拧！ “啊！”皇甫令尧顿时惨叫一声，道：“媳妇儿你轻点儿轻点儿！” 原本只会对他甜甜地笑的媳妇儿，现在越来越暴力了！ 就知道，暴露底细之后，他太吃亏了！ 以前以为他傻，她各方面都让着他宠着他，整个一宠夫狂魔。 现在好了…… 野蛮王妃上身！ 柳拭眉哼了一声，道：“赶紧回去，再啰嗦我就不给你面子，只是拧你手臂，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要拧耳朵了！” 皇甫令尧瞪眼：“……” 太惨了！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柳拭眉盯着他上马车后，转身拉着舒雨桐进了梁家大门。 舒雨桐还回头投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都不忍心跟你争宠了！ 梁家门关了，皇甫令尧有气无力地道：“回王府吧。” 他生无可恋的话语，仿佛晚上没吃饭、还环城跑了三圈的死狗。 黎信叹了一口气，道：“爷，你要不半夜去偷袭？” “你想我死啊！”皇甫令尧立即骂了一句回去：“这要是在其他地方偷袭，只要把钟浪搞定就行。这梁府是我能偷袭的吗？” 关键，他敢打钟浪没问题，但他敢打梁家人吗？ 这群人一哄而上，每人一个拳头，他就得等十八年后才能当好汉了！ 黎信好想说：那你在这里装个屁啊！ 对自己的主子，愣是没敢，只得安抚道：“那就等明日呗。” 皇甫令尧不吭声了，盘算着明天要什么时候去找柳拭眉，选择什么地点！ 他一个刚刚开荤的，这才吃几顿就断粮了。别说吃肉，汤都没得喝！ 这是人过的么？ 又听得黎信在外头感慨：“唉，要我说啊，以前都是王妃宠着你。以后，还是得换回来，得爷你宠着王妃了！” 以前柳拭眉把傻二王爷当儿子宠，风水轮流转，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你说的对，我把媳妇儿当闺女宠，我就不信她还能抗拒得了我！” 决定了，明天去找她，就实施起来！ 第1008章 媳妇儿一定会被我迷到的 次日。 皇甫令尧没有一大早就去找柳拭眉，而是进了宫。 才一个时辰，白天她都是要忙的，不合适。 他先是去了珍宝库，在内务府掌事太监欲哭无泪的哀求下，强行抢了一件自认为有意思的东西，这才满意离开。 心里充满了期待，遇见皇甫瑶那个二流子，被嘲讽了一句，皇甫令尧也懒得跟那傻缺计较。 倒是在宫道上见到了皇甫贺和皇甫玥，兄妹俩在凉亭内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皇甫令尧走过，皇甫玥打了个招呼：“二皇兄，你怎么进宫了？” 又在他身后张望：“怎么不见二皇嫂？” 闻言，皇甫令尧下意识朝皇甫贺瞧了一眼。 只见皇甫贺垂下了眼睑，眉目变得沉冷了许多，显然“二皇嫂”三个字，还是让他挺难受的！ 皇甫令尧心里暗爽，笑嘻嘻地道：“我媳妇儿肯定在忙呀，我刚去珍宝库拿了好东西，去给我媳妇儿玩呢！” 说完转身就要走。 却又见一条身影从扶桑丛后面走出来，冲他屈腿行礼：“见过敦愚王。” 杜若！ 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朝皇甫贺和皇甫玥看了一眼，脸上是一脸懵懂：“这不是那天……养了两只小鹿的那谁……谁……谁吗？” 脸上是一片痴傻，心里却道：“果然没猜错，杜家要出太子妃了！” 皇甫玥噗呲笑了，道：“她叫杜若，杜小姐！” “哦……”皇甫令尧恍然点头，又朝皇甫贺看了一眼，笑嘻嘻地问：“太子哥哥，我看这位杜小姐，挺合适做太子妃啊？” 他当然是故意的！ 皇甫贺瞧了他一眼，拂袖转身，完全不想理他。 对着“傻弟弟”，他一向是没必要都不想见到他的。 无法沟通！ 杜若被说得脸一红，垂下头去道：“敦愚王万不可胡言乱语。” 皇甫令尧撇嘴，道：“罢了罢了，我媳妇儿还在等我呢，不和你们掰扯了！” 说完转身就跑。 从背后看他那六亲不认的步伐，皇甫玥眼角抽了抽，无奈摇头，道：“这二皇兄，都成亲了还是这个样子。” 又看了一眼皇甫贺，道：“不过也算二皇嫂管教有方，好歹身上不破破烂烂、脸上不脏兮兮的了。重点是，也不闯祸了！” 她感慨得很：“二皇嫂也太厉害了吧？” 话说得这么明显，扎心是扎心，但皇甫贺何尝想不明白：妹妹这是故意的！ 不是为了扎他的心，而是在劝他：放下吧！已经回不去了！ 他哪里不想放下？ 但哪有这么容易？ 见他兴致缺缺，杜若张口道：“太子殿下可能累了，不如您回宫歇着吧。” 果然识大体！ 皇甫贺朝她看了一眼，微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且说皇甫令尧出宫后，老老实实地在王府把午膳吃饱了，把刚长出来的一点胡子刮干净。 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一照。 “好看，媳妇儿一定会被我迷到的！” 思来想去，翻开了窗边的梳妆台，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个个闻。 最后找了一个桂花香粉，往身上一洒！ 第1009章 两辈子没有感受过这种浪漫 好不容易看着日渐西斜，皇甫令尧拎着宫里头抢出来的宝贝玩意儿，出了王府，去浮生阁。 他到浮生阁的时候，柳拭眉还没有下工。 看见皇甫令尧来，大家都很习惯，也没有人去赶他。 他也没去找柳拭眉，直接去了柳拭眉的诊房。 四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把惊喜放在卧房内。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自己摆弄起来。 这边傻二王爷的动静，自然有人会去告诉柳拭眉。 若以前，柳拭眉大概看完手里这个病人就会去见他了，但现在—— 想到他不是傻狗子了，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犯不着担心她。 所以她坚持把病人都看完了，下工的时候才回到院子里。 忙碌了一日，柳拭眉有些疲倦。 “师父，那我跟师兄先回家了。”舒雨桐站在院子门口，与她道别。 舒君也恭恭敬敬地道：“师父若有吩咐，徒儿便立即过来。” 舒家有长辈过寿，因为是小寿没有宴请，所以柳拭眉托了一份寿礼，让两个徒弟带回去。 但这俩徒弟肯定是要回去贺寿的。 她点点头：“去吧，注意安全。如果事情多的话，明日你们不过来也成。” 看着两人穿过后堂从前门出去，柳拭眉先去小厅，没见皇甫令尧；经过书房，也没见他人。 “王爷在寝房里呢？” 见柳拭眉在找人，墨儿撇嘴，尚且不知道自家姑爷不傻的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莫不是等不及了，所以又跑去大小姐的寝房里睡了吧？” 柳拭眉心道：“以前他说是去睡，指不定都是糊弄人的借口罢了！” 她毫不设防地推开门，喊了一声：“令尧？” 人还没瞧见呢，房门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倾落。 轻飘飘、很密集！ 站在门外廊道上的长歌脸色一变，还以为有人偷袭柳拭眉，赶忙冲上来。 墨儿和连翘也都警惕地过来。 只见一大片花瓣从梁上飘落下来，洋洋洒洒，十分好看。 五颜六色的花瓣落在柳拭眉的身上，令本来就好看的她，更显得像是仙女下凡似的！ 她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花瓣雨，虽然没有持续很久，但美不胜收。 再清冷，她也是个正常的女孩子！ 两辈子没有感受过这种浪漫，没想到现在竟然遇上了，如果说没有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她随手捏住一片花瓣，是大红玫瑰。 她唇角一弯，又喊了一声：“令尧……” 皇甫令尧这才从梁上跳下来，笑嘻嘻地道：“媳妇儿，是不是很美！我可是在御花园揪下了整个园子所有正在绽放的花！” 众人：“……” 御花园的花都光秃秃的，这是什么景象？ “嗯，很美。”柳拭眉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陷入了恋爱脑，完全不去想“他又闯祸了”这种事！ 墨儿煞风景地问：“王爷，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皇甫令尧瞪眼：“想上去很难吗？” 他迫不及待想要把闲杂人等赶走，在心中无语地道：“你们别妨碍我跟媳妇儿独处，赶紧走啊！没发现自己脑门亮堂堂的、堪比十二根蜡烛的烛台吗？” 墨儿想想也是，傻二王爷上树下湖还少吗？跟个窜天猴儿似的，上梁有什么难的？ 不多时，又发觉了不对劲：“王爷，你身上是什么味儿，好香啊？” 第1010章 浪漫又梦幻！ 连翘也点点头：“不但香，还很熟悉！” 墨儿很快就想起来了：“那不是大小姐的桂花香粉吗，王府那边放着的？” 柳拭眉也很诧异。 她的鼻子虽然比不上舒雨桐那种天赐的能力，但因为识药要靠鼻子，所以她也闻到了很清晰的桂花香气。 原本还以为院子里的桂花又开一茬，或者是眼前这些花瓣的味道，哪里能想到，是从皇甫令尧身上散发出来的！ 皇甫令尧只觉墨儿大惊小怪：“用香粉又怎么了！我媳妇儿平时不爱用，这不浪费了吗？” 墨儿喷笑了：“王爷你想要衣裳香一点，就与我们说，让我们给你的衣裳熏香呀！姑娘家才撒香粉！” 柳拭眉：“……” 皇甫令尧的脸黑了，随手操起一旁的门栓开始赶人：“你们赶紧出去、出去、出去！” 不碰她们，愣是用门栓把三个多余的人都赶走了，只把柳拭眉给拉进了寝房里！ 没了闲杂人等，皇甫令尧的声音更温柔了：“媳妇儿，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他把门关上，走到圆桌旁，开始鼓捣从宫里珍宝库提溜出来的东西。 柳拭眉好奇地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若在以前，她的好奇心会更重一些，会去想，傻狗子这又是在搞什么有趣的事儿。 但现在，知道他不傻，心情又不一样了。 似乎跟以前的纯粹好奇不同，期待值反而高了一些？ 不多时，她看到了自家狼狗猛地掀开了盖在桌上的布。 忽然，一片流光溢彩洒落开来！ 五彩斑斓的柔和光芒散布在整个房内，犹如五光十色的霓虹！ 柳拭眉吃惊地道：“这不是那个……那个……” 一个名字在脑海里闪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了！ 皇甫令尧回头朝她笑了下，转动面前的宝贝玩意儿，柳拭眉立即看见一幅一幅的画在墙壁上跑过。 整个屋子里，全都是光与影的追逐、交缠！ 置身其中，仿佛人间仙境！ 好梦幻！ “跑马灯！” 柳拭眉终于把这个名字想起来了，一面欣喜的看着墙上的光影，一面朝皇甫令尧走过去，问：“你哪来的这个东西？” 皇甫令尧冲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当然是宫里抢的！” “你……”柳拭眉不由失笑，道：“可真是你傻子标配！” 去御花园把所有盛放的花瓣给摘了，为了给她一场花瓣雨。 去珍宝库抢了这么个跑马灯，为了让她开心！ 这时候，她有种感觉：“他这样一个人，这样自然而然的行为，谁能想得到他并非真傻？这么多年来，他骗过了所有人……所以，哪怕我跟他再亲密，也是看不出来的！” 旋即得出结论：“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他的，好像也没有这么丢脸？” 但想到自己出于过度信任，哪怕有过怀疑，也很快就自己打消了疑虑。 还是不怎么舒服！ 提到“傻子”二字，皇甫令尧笑容有些僵凝，但他很快就收敛了不愉快，心道：“我今天是要来跟媳妇儿好好相处，早点让她跟我回家的，不能想太多！” 第1011章 女王即视感 皇甫令尧拉住柳拭眉的手，道：“我准备了晚膳，都是你喜欢的菜！” 说着，拉着她走到水盆边，低头给她洗手。 将她的手放进水盆里，仔仔细细地将她每一根手指都洗干净，细心到每一根手指缝不说，连指甲都给她全部清理。 洗完后，拿起布巾给她擦拭水分。 柳拭眉感觉自己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了！ 原来，过去他每次照顾自己的时候那些细致都不是因为他单纯，而是他本来就想对她温柔？ “傻儿子”对自己温柔，跟“大狼狗”对自己的温柔，那是不一样的感受！ 明明还是这个人，但因为她识破了他的真面目之后，心境发生了变化。 慢慢的，她终于把自己脑子里的两个皇甫令尧慢慢重叠在一起。 接受度也比先前要高一些了！ “来。”皇甫令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拉着她走到桌旁。 跑马灯上了发条，光影还在继续追逐、交缠。 屋内被一种极度浪漫的气氛渲染着，让柳拭眉情绪十分放松。 皇甫令尧安置她在桌旁坐下，她才发现，桌上不止是有跑马灯，还摆着一只食盒。 他站在一旁，打开了食盒，取出了三菜一汤。 盛了一碗汤，他尝了一口，道：“媳妇儿你先喝点汤，已经不烫了。” 如果没有他尝一口这个亲昵的动作的话，柳拭眉都要认为：他这是在角色扮演，今天的任务就是假扮忠心虔诚的奴仆来伺候她、取悦她了！ 可他喝过了给她的汤，汤碗送到她面前，这就是夫妻间的小亲密。 小甜蜜！ 他又装了两碗米饭，给了她一碗，才坐下来。 柳拭眉喝了两口汤，放下汤碗，就看见面前的饭碗里堆满了他夹过来的菜。 她家狗子嘴上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这是媳妇儿喜欢的芙蓉豆腐、葱爆牛肉。” “媳妇儿你先吃这些菜，我把鱼刺择了，一会儿你再吃鱼。” “这些菜我让黎信盯着做的，放了一会儿没这么热了。” “现在天气凉啦，媳妇儿你要紧着些吃，不然一会儿可能口感要变差。” “……” 瞧着他一边挑鱼刺，嘴上还在说个不停，柳拭眉看得又是无语、又是感动，问：“你今天拿的什么剧本啊？” 给了她花瓣雨的浪漫、给了她跑马灯的梦幻、给了她餐桌上的女王即视感…… 他到底想干什么？ 皇甫令尧一怔，回头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狐疑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呀，就是昨日黎信和我说了句很有意义的话，我十分赞同！” “什么？”柳拭眉诧异地看着他，有些好奇。 黎信她是见过多次，只是真信了那是车夫，没怎么接触。 但现在知道黎信是他的心腹，也能想明白为何要让黎信在王府里做个车夫了。 皇甫令尧看着她的眼睛，道：“黎信说，以前吧都是媳妇儿你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宠着，如今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儿了，就应该换我把你当小孩儿宠啦！” 说着，他精致的面容上绽放了灿烂的笑颜：“媳妇儿，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照顾一辈子的！” 柳拭眉：“……” 第1012章 这条狗又要演变为狼了 家里的二哈精力太旺盛就会拆家，每天都要打翻醋坛子，但今天好像变了——个人。 他肯定是打翻了蜜罐子！ 不然，怎么能够想得到这么浪漫的招数、还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呢？ “媳妇儿，你不喜欢吗？”得不到她的回答，反而被她幽深的眸光给盯着看了许久，皇甫令尧有点忐忑不安。 难道他媳妇儿对他准备的这些惊喜、浪漫一点儿也不喜欢？ 那不然，她为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感动，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更爱他的样子呢？ 他不禁在心里想：她是不喜欢这些？还是不喜欢我呀？还是我错估了她？ 柳拭眉看了他许久，才道：“没有，我很喜欢！”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浪漫？ 尤其是恋爱中的女孩儿！ 她沉默的时间久了一点儿是因为：恍惚觉得，她家狗子变了，可也没变！ 虽然从“奶”变成了“狼”，但有一点不变—— 他还是“暖”！ “媳妇儿你快点吃呀。”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皇甫令尧怕问多了她会烦，就没再问了。 他指了指她碗里的饭菜，问：“要不，我喂你吃？” “我又不是没有手，喂什么呢？黏黏腻腻的！”虽然嘴上在嫌弃，但柳拭眉脸上都是笑，道：“你也赶紧吃，别光顾着给我弄鱼刺。” 伸长了筷子，给他也夹了菜。 看到了她的笑脸，皇甫令尧总算是放心了。 唇角一勾，把刚刚择好了刺的鱼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两人份的鱼并不大，柳拭眉看了一眼，他已经把刺最少的鱼腩全部都给她了！ 这一瞬间，她心里只有一种想法：你身上又没有什么可图的，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真的爱你，又怎么会愿意为你做这些事呢？ 发自内心的感情，才会把对方看得如此重要，做这些事才能如此自然！ 一如他所说：我是骗了你，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她还在思忖间，突然，坐在身旁的皇甫令尧陡然凑过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道：“媳妇儿，你再不认真吃饭，我真的喂你吃了！” 柳拭眉没想到他会偷袭，伸手摸了摸脸，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油光，无语地道：“你弄我脸上都是油！” “没事儿，我帮你擦！”皇甫令尧拿出帕子给她擦脸，笑得十分得意，像偷了腥的猫似的。 可不是偷腥了吗？ 这段时日她住在梁家，哪怕每天他都会跑过来见见她，但亲亲抱抱的机会是太少！ 再算一算，他们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抱在一起睡了！ 有一种憋忍，是会让男人爆炸的！ 柳拭眉只道自家狗子一贯如此，完全没意识到：这条狗又要演变为狼了！她今天这是小红帽走进了大灰狼的圈套里！ 饶是戳破了他的真面目，她对他的防备还是不太重。 一顿饭吃完了，皇甫令尧帮她把手给洗了，把脸也给洗了。 给她擦脸的时候，一边擦一边问：“媳妇儿，我们晚上住这里好不好？” 柳拭眉一怔，朝他看了一眼。 狗子开始得寸进尺了！ 昨天才说给他每天一个时辰，今天他就敢要过夜了！ 第1013章 得寸进尺是本能 触及她冷飕飕的眼神，皇甫令尧脸色一垮，伸出一根食指，可怜巴巴地道：“媳妇儿，就一晚上好不好？” 柳拭眉将他手里的布巾拿过来，自己把脸给擦了，丢给他一句：“不要忘了，你还在停职察看期间！” “停职察看”是什么意思，皇甫令尧不懂。 但“停”是什么意思，他非常明白，追在她身后问：“媳妇儿，你说的停职……该不会是指我丈夫的职责吧？” 柳拭眉回头，给了他一个“很高兴你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的眼神，道：“老实点儿！” 皇甫令尧欲哭无泪。 他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苦苦哀求：“媳妇儿，要不你打我、骂我吧。我不想跟你分开了，太难受了！我吃不好、睡不好……” 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至少有几百个字！ 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心道：“他的马甲虽然被我扒了，但这张皮大概是真的与他的本性融为一体，是不可能完全丢掉的！” 哪怕他在她面前不装了，可这人那可爱入骨的奶萌劲儿，还是存在于他骨子里的！ 她开始能够理解：现代明星都是X人设的，但很多老牌明星屹立不倒，那几十年的人设已经深入骨髓不分你我。 这种时候，已经无所谓人设不人设了！ 人生如戏，戏便是人生！ “媳妇儿，你理一下我呀！”说了一大堆，皇甫令尧回过神来发现柳拭眉在发呆，他的脸色更垮。 下一瞬就真的要哭出来似的！ 柳拭眉看见他这副样子，心情十分复杂。 她家这大狼狗怕不是精分了吧！ 理还是要理的，她回了一句：“说了要住一个月，就是一个月！” 皇甫令尧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嘴巴一瘪，满脸赌气却又不得不听话的样子：“好吧。” 像极了犯错后挨了一顿揍的傻二哈！ 口服心不服的那种！ 柳拭眉心里是软软的，但按捺住了自己要同情他的心思，道：“行了，你就别装可怜了。” 要知道，这家伙不是个真的傻子，他敢说：不是故意的吗？ 皇甫令尧：“……” 无往不利的卖萌神器失败了，他沮丧地道：“我也不是装的呀！新婚才几日就要分开，难道我不可怜吗？” “难道你不是自找的吗？”柳拭眉反口一问。 倘若不是他自己不肯坦白，非要她揭穿才肯说实话，至于这样吗？ 再说了，她说过了要去梁家住一个月，那就必须一个月。 男人不能惯着，一惯就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如果这一次她说一个月却半个月就跟他回去了，那他就会认为她很好哄，下次他肯定会再犯！ 人心，得寸进尺是本能！ 她不把这戏精收拾下来，未来几十年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会不会一路因为心软，缩到了退无可退？ 一辈子那么长，谁能猜想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被她那么一说，皇甫令尧也不作了，老老实实地道：“那现在还有点时间，你陪我睡会儿吧？” 柳拭眉朝他瞧了一眼，观察他的眼神。 第1014章 一家子都是影帝影后 鉴于家养狗子演技太好，柳拭眉先是好生观察了一番，没看出来他眸中有欲念。 单单纯纯的想与她亲近的感觉，她答应了：“好啊。” 躺会儿睡会儿，可以！ 时间到了，就赶走！ “走走走！”皇甫令尧连忙拉着她走进内室，把她推着坐在床上，低下头去给她脱鞋。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你要睡一觉？”柳拭眉不太相信他能用这半个时辰来睡觉！ 不过话是她说的给他一个时辰独处，那是必须做到的。 一个月期限，一天不能少！ 一个时辰给他的独处，也不会少他的！ 就是这么有原则！ 皇甫令尧仰头瞧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心道：“半个时辰哪儿够啊！但也只能将就了！” 因为躺会儿后，还要回梁家的，所以柳拭眉只把外袍脱了，和衣躺下。 皇甫令尧跟着坐上了床沿，低头看着她的眉目，道：“媳妇儿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呀？” “有点儿。”柳拭眉确实是忙了一天。 自从利用苗夫人火了一把后，浮生阁已经稳定，又恢复到了过去的车水马龙。 妇科的名声，也比以前更大了些。 皇甫令尧伸手过来按上她的太阳穴，低声道：“我给你按按。” 想到他说的要照顾她一辈子，柳拭眉没有拒绝他对自己的照顾。 瞧了他认真的神情，心里感慨这家伙长得真的是好看！ 比起装傻时候奶萌的面孔，眼前的他略有些妖娆，就好像成年人和小孩子在切换，还没有完全切换好的那种矛盾体。 她忽然问道：“你觉得皇甫玥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她有些看不懂皇甫玥，也有些看不懂皇甫贺。 他们那一挂的，就跟曲映蓉一样，表面永远是一团和气，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转念一想：包括她家的大狼狗在内，这一家子还真的都是影帝影后！ 皇甫令尧一愣，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迟疑了一下，道：“以我从小到大对她的认知，她大抵不是个坏的。至于她是不是个好的，我也不知道。” 他心里想的是：我都装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也都在装？ 皇家里，活得像皇甫瑶那种脑残这样肆意妄为的，不多！ 皇甫瑶之所以还能活着，主要是因为他没脑子，没有打压的价值。 而且，芳妃一直处于那种不上不下的位置，也没有威胁性。 只要皇甫瑶不主动找死，纵容一个脑残活着，这点仁慈还是有的。 见柳拭眉不说话，皇甫令尧又问：“媳妇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柳拭眉答道：“其实她的性子我还挺喜欢的，不过……想到她是太子的亲妹妹，罢了，还是保持距离吧。” 提到太子这个人，皇甫令尧仔细地观察了她的神色，发觉她没有什么变化，略略放心，道：“你还是别跟她接触，就算她是个好的。但她的母亲，可绝对不是个好的！” 他担心，将来他如果挖出曲映蓉的底细后，柳拭眉会因为与皇甫玥交好而让敌对关系变得复杂！ 柳拭眉点点头，又问：“那你是怀疑是那个人害了你的母后，有几成肯定？” 第1015章 有些事不需要挂在嘴边 皇甫令尧伸手点了点她的唇，纠正道：“不是我的母后，而是我们的母后！你别忘了，我们已经成亲了，你拜过灵位的！” 见他这副较真的劲儿，柳拭眉笑了笑，顺了他的意思，道：“是是是，是我婆婆嘛！” 他这才回答她的问题，道：“后宫的争斗，多半都是为了利益。谁是既得利益者，谁的嫌疑最大。” 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道：“但即便如此，我也只能是怀疑而已。这么多年来，她太滴水不漏了！” 这么多年，都没能将曲映蓉真正的根底挖出来，就好像……事情真的不是她做的一样！ 如果真是她做的，可见善后的手段有多高超？ 柳拭眉想了想，又道：“她以前不是一直走的侍奉太后的路线吗？太后这些年一直卧病在床，会不会也有猫腻？”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媳妇儿，你可以给太后看病，我们就可以多一条线索了！” 但不等柳拭眉答应，他自己又改变了主意，脸色一沉，道：“不行，不能这么做！” “为何？”柳拭眉疑惑。 皇甫令尧松开了给她按摩太阳穴的手，给她捏胳膊，道：“把你搅进去太危险了！” 他一开始喜欢她，是因为她足够冷静聪明，这样的人可以与他共进退，甚至并肩作战！ 但后来日复一日地感情加深后，就舍不得让她去冒险了。 柳拭眉没有吭声。 对此，她持保守态度。 他又道：“再说了，太后一直也不喜欢我母后的，谁知道当年的事……” 没把话说完，但柳拭眉猜想了一下，大概懂了！ 传说前皇后在祭太庙的时候打破了琉璃盏，被太后责骂，因此记恨上了婆婆、而用巫蛊之术镇魇太后。 前皇后因此被打入冷宫，死在了冷宫。 再后来，是太后做主把曲映蓉扶持上位的！ 那么—— 柳拭眉又问了一个问题：“太后与皇后，是否有更多别的关系？” “没有。”皇甫令尧摇头，道：“就是没有，我才更加怀疑。” 他又叹息，道：“可也只是怀疑而已，这些能够在后宫争斗中剩下来，并坐在权利巅峰的人，哪有这么好琢磨的？皇后甚至还一直防备着我，盯着我，我的动静也不能太大！” 柳拭眉看着他惆怅的模样，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 说来说去，也是因为他势单力薄！ 在前皇后被打入冷宫后，皇甫令尧的母族势力尽数被瓦解，赶尽杀绝、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 装傻之后，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奶娘，可尽管如此，唯一的奶娘也被赶走了！ 他能够凭着一己之力护住自己、与他们周旋了这么多年已经很艰难。 对手又太强，他又能如何呢？ “媳妇儿别担心，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我这边慢慢来。”皇甫令尧抚摸着她披散在枕上的长发，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也不去说：我要与你一起！ 有些事不需要挂在嘴边，她会用行动来证明：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但这狼狗，亲着亲着，本来只是蜻蜓点水，逐渐走样了！ 第1016章 事情大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柳拭眉睁着眼睛，探头看了一眼外面，跑马灯已经停了，屋里一片黑暗。 沉重的手臂压在自己肚子上，她好一瞬间脑子里全都是问号！ 半个时辰…… 神他么的半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吧！ 她太没骨气了，呜呜呜…… 一开始发现这狗被饿狼上身的时候，她抗拒了吗？ 抗拒了！ 但没办法啊，铺天盖地的吻犹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皇甫令尧如今也不用装了，把他的聪明劲儿全都用了在她身上，结果—— 城池失守，节节败退，主动投降！ 说真的，在床上她对狼狗的招架之力、远远没有对奶狗那么能耐！ 柳拭眉动了动，想要坐起来。 她一头动静皇甫令尧立即醒了，粗壮的胳膊将她的身子一勾，又拥入怀里，迷迷糊糊地道：“媳妇儿别走，不准不要我！” 柳拭眉一愣。 黑乎乎的屋内，她都看不出来他是醒着的，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感觉腰酸背痛的，听到这家伙还给她来了这么一句，瞬间不爽了，在被子下一脚朝他踹过去！ 皇甫令尧倒抽了一口气，瞬间完全清醒过来，睁着眼睛在黑暗之中道：“媳妇儿，可不能乱踹啊！你想守活寡呢？” 柳拭眉：“……” 所以，她踹了什么玩意儿？ 尴尬！ 好在黑暗让她的脸红没被他看见，她做了个深呼吸，问：“想来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辰了吧？” 皇甫令尧一窒：“……” 心虚。 “去点灯，看下漏刻！”柳拭眉又轻轻踹了他一下，这一次没敢再踹刚才的位置了。 吃饱了的狗子，对命令的服从性那叫一个杠杠的。 皇甫令尧立即去了，不但点了灯、看了漏刻，还给柳拭眉倒过来一杯水。 “亥时末，将近子时了。”他坐在床上，将水杯递给她。 这家伙没穿衣裳就跑去点灯了，柳拭眉无语地撇开了目光，把水杯接过来喝了一口，道：“一个时辰，变成了两个半时辰！皇甫令尧，你说怎么办吧？” 叫名字，事情就大条了！ 皇甫令尧一愣：“什么怎么办？” 他完全没意会她的意思，还在为自己足智多谋，吃了一顿饱餐而感到沾沾自喜。 柳拭眉冷哼，道：“说好了每天独处一个时辰，你今天用了两个半时辰，意味着明天、后天的一半都挪今天用了！” “啊？”皇甫令尧总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媳妇儿，不带这么算的啊！” 他高兴过头了！ 早知道如此，刚才看漏刻，就少给她说一个时辰！ 傻叉！ 他还想求情，柳拭眉斜睨了他一眼，又道：“以前你装的时候，明着是我把控我们之间的相处，实际上是你暗中操控！现在……应该轮到我了！” 她将杯子递回去给他，拉紧了胸前的被子，递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现在得换我来把控，你一个做错了事的人，没有资格决定规则！” 皇甫令尧瞠目：“……” 媳妇儿太霸气了！ 他扫了一眼她光着的背，脑抽来了句：“我媳妇儿威风，哪怕没穿衣裳，都这么霸气！” 第1017章 这个套路以后怕是不能用了 柳拭眉脸色一僵！ 她愤愤地在被子堆里翻找出来自己的中衣，快速披上了。 见他都没穿，气得将翻出来的他的衣裳朝他脸上甩过去！ “赶紧穿上，滚你的！” 完了还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 当然，她这点袭击对皇甫令尧来说不疼不痒。 他把罩在脸上的衣裳拿下来，笑得十分开怀，倏地凑过来捧住她的脸，逮准她的唇重重地亲了一口！ “皇甫令尧！”柳拭眉怒吼一声！ 皇甫令尧赶忙抱着衣裳退开，下了床慢悠悠地穿衣裳。 手上忙着，嘴巴闲着也是闲着，慢条斯理地提醒：“媳妇儿，这大半夜的你喊这么大声，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看！”柳拭眉脸上瞬间像是着了火一样！ 早知道他厚脸皮，但不知道他不傻了之后，脸皮比城墙还厚！ 这家伙还先穿上衣，而不是先穿裤子。 她坐在床上的，一转头就辣眼睛了。 一下子郁卒得不行，哧溜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 自闭！ 自家媳妇儿任何时候都是从容不迫、冷静理智，难得瞧见她这又羞又愤的样子。 想到如今他也不用装傻、在享用大餐的时候也不用小心翼翼，而是可以放开了去吃，就今晚来这一回，顶过先前他一日三回！ 装傻的时候还要留点余地，怕被发现。 如今才是真正的水乳交融！ 他心情那个美呀！ 再看她这么可爱的样子，他更舍不得走了。 他低声问：“媳妇儿，你要不要沐浴？要不我去给你烧水吧！” 柳拭眉只有一个字：“滚！” 皇甫令尧也不生气，伸手抚摸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长发，满腔的爱意无处宣泄，心田之上泛滥得一塌糊涂。 他又哄：“媳妇儿，你腰酸吗？我给你按一按。” 柳拭眉恨恨地道：“按着按着，一会儿又偷袭我？” 皇甫令尧挑眉。 这个套路以后怕是不能用了！ 他笑了笑，凑过去，在她耳廓上亲了一下，道：“要不，还是泡个澡吧？” “泡什么泡！我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再说！”柳拭眉好生气！ 但说实在的，她气的不是皇甫令尧。 自家狗子是什么脾性，她还能不知道？ 她气的是自己太不争气了！ 气的是自己，好像有些贪恋男色！ 没错，把“好像”去掉，她就是贪恋男色！ 她家狗子长得好看，不装傻的时候，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些妖娆的意味，一双眼眸波光潋滟，很容易叫人沉溺啊！ 本来今天他设计了这么一连串的惊喜，就够让女人没有招架之力的心动了。 在床上，这份妖冶被放大，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妖精，迷死人的那种！ 再加上他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这些技巧，不要说反击之力没有、招架之力没有，甚至后半的时候几乎都是她的求饶！ 所以，柳拭眉好生气，扪心自问：“为什么我就这么轻易被他给勾引了呢？” 要再多来几次，她在他面前还有原则吗？ 一定不能让他发现！ 做好决定后，见这家伙还赖着不走，柳拭眉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问：“皇甫令尧，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些花样从哪儿学来的？” 第1018章 你看了多少妖精打架的书 面对媳妇儿诘问的目光，皇甫令尧愣了愣。 她又追加了一句：“永安客栈里有妓馆，你是不是去那里找过姑娘，学来的这些花招？” 皇甫令尧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不由笑得十分愉悦，迅速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媳妇儿，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爽不爽？” 柳拭眉给他的回应就是一脚。 但皇甫令尧这一次没让她踹，一把捏住了她细长细长的小腿，道：“媳妇儿你忘了你没穿裤子，踹我不觉得漏风吗？” 柳拭眉：“……” 真的是在床上啊！ 她领教了这男人骨子里邪恶的那一面！ 不对，是淫荡的那一面！ “松开！”把腿收了回来，柳拭眉瞪着他，绝对不让他含糊过去这个问题：“你老实交代，睡过多少姑娘了？” 不然，哪来这么丰富的技巧？ 皇甫令尧一愣，闻到了浓郁的酸味，他笑得更坏。 “你还敢笑！”柳拭眉怒了，要打他。 他迅速捉住她的手，不顾她的反对伸手揽住她，答道：“回王府后，你去咱们床底下翻一翻就知道了。” 柳拭眉顺口便问：“你还在床底下藏女人？” 皇甫令尧：“……” 我家媳妇儿怕不是睡傻了，这是天外飞来的问题么？ 他捉住她的手在掌心，指腹把玩着她光滑的手腕内侧。 这里的肌肤白白嫩嫩的，叫他爱不释手。 他搂着她躺下去，懒懒地答道：“是书呀！” 虽说他很想坏心地让柳拭眉多为自己吃点醋，也希望她中计，气得立刻就要回王府去。 但，不希望她生气太久。 舍不得！ 也不敢挑战她彻底翻脸的可能！ “书？”柳拭眉有些傻：“什么书？” 皇甫令尧无语：“我媳妇儿这么纯情，可怎么办啊？” 听他这么说，柳拭眉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纯情，学医的对两性那点事儿她很了解，只不过没有实战经验嘛，所以一时之间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书。 现在她就知道了！ 她凉凉地看着他，问：“所以，你看了多少妖精打架的书，学来这么丰富的折腾人的手段？” 皇甫令尧被她冷眸扫了，轻笑一声，道：“那不得看了十本八本吗？都是叫黎信去永安客栈里给我拿回来的。” 柳拭眉：“……” 装傻真他妈好！ 所有一切事情都可以暗度陈仓，她什么都不知道！ 皇甫令尧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触感犹如锦缎似的头发，越发喜爱。 搂着心爱的女人在怀里，他感觉气氛也十分的好，想着想着又开始心猿意马了：“媳妇儿，你是不是很喜欢？要不要我们再换一种姿势？” 柳拭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送他一句：“换你的大头鬼！” 这一次没有省力，用了浑身的劲儿，一脚踹了上去！ 皇甫令尧心里想入非非着呢，哪能察觉她有这样的意图，这一脚竟把他踹得半个身子挂在了床边，差点就要掉下去！ 柳拭眉哼哼地道：“醒来半个时辰过去了吧，提前预支了时间，明日、后日，你都不要来找我了！” 皇甫令尧震惊：“媳妇儿……” 他还想解释，却见柳拭眉又道：“你自己穿衣裳走，还是我叫钟先生下来把你光溜溜的送走？自己选一个，嗯？” 皇甫令尧，卒！ 第1019章 二哈的精力无处宣泄，又想拆家了 柳拭眉说到做到，后面两天都没搭理那条腹黑狗子！ 女人就是傻，给点浪漫就上钩了！ 太生气了！ 爆炸！ 皇甫令尧当然不能甘心，肯定是要来找她的，但有钟浪和长歌盯着，他只能远远看着她，连小手都没摸到！ 等下工后，柳拭眉进了梁家大门后，更别想占便宜。 尽管如此，他也不后悔那天晚上对她下手，那毕竟是他们俩成亲一个月的纪念日。 也是他被戳穿装傻面具之后第一次跟她在一起！ 该给的浪漫给了，该吃到嘴的美食也吃了，虽说结果有点悲催，但从另一方面说—— 皇甫令尧找到了一个全新的相处模式！ 只要习惯下来，等一个月期限结束，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十月十九这天，按理说应该解禁了。 皇甫令尧又盯着柳拭眉下工的时间，来浮生阁这边守着她。 等她过来了，一路把她拉进房里。 “你干嘛呢？”柳拭眉本想抗拒的，但想到自己答应的一个时辰，忍住了。 结果，刚刚进房他立即关上门，她就被摁在门板上。 好一顿狼啃！ 柳拭眉简直被他气笑了，伸手到他腰上狠狠一拧！ 皇甫令尧吃痛，不得不松嘴，低着头幽怨地看着他，道：“媳妇儿，你都不心疼我的！” 柳拭眉凉凉地提醒：“皇甫令尧，我还没说我要原谅你呢，别过火了，啊！” 骗了她的那件事，现在还没有结果呢，他就想这么糊弄过去了吗？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薄唇一抿，道：“但你说给我一个时辰的，可不能食言！” “嗯！”柳拭眉点点头，道：“我不食言。” 皇甫令尧眼睛顿时一亮，低下头来又想继续亲。 柳拭眉伸出食指点在他的唇上，道：“你这一来就把我拉进房里，一进房里就想干坏事儿。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又当我是什么呢？”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词：约炮！ 皇甫令尧一怔，想到的确实也是不太好的形容。 他无奈地道：“可我难受！” 这两天，连小手都不让牵，他太难了！ 柳拭眉推开他，走到桌旁坐下。 皇甫令尧见她伸手要提茶壶，赶忙道：“我来、我来！” 殷勤地给她倒了一杯茶，他脸上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媳妇儿，是我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平时生活中要伺候好，但床上……他不也把她伺候得很舒服么？ 怎么她就不怀念呢？ 难道她一点儿也不想吗？ 关了两天，二哈的精力无处宣泄，又想拆家了！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道：“今儿个是十九，对吧？我搬回娘家住多久啦？” 皇甫令尧想也不用想，脱口而出：“今天是第十六天！” 柳拭眉拧眉，还想算一算。 他赶忙又道：“初三那日你搬去的，那天必须算一天！” 柳拭眉：“……” 所以，他是一直掰着日子过的，多一天都不行呢！ 再搭配上他那一脸的幽怨，她莫名想笑，心道：“这要牵强地说他不是真心喜欢我、爱我的，那应该不至于！” 皇甫令尧连忙又道：“所以，还有十四天！” 第1020章 以后，连醋也不能随便吃了 但她心里还是对他有那么点提防，绝对绝对没有以前那种盲目的信任了。 所以她端住了没笑，道：“行吧，那你算着日子，等到十一月初二那天我搬回去，一天都不差你的！”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把信任培养回来，看他表现吧！ 她又哼了一声，道：“再说了，我搬走那天下晌才走的。” 皇甫令尧心道：“难道要下晌才能接？” 他连忙又道：“媳妇儿啊，我每天能够跟你在一起只有一个时辰，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不好吗？” 柳拭眉睨了他一眼，凉凉地问：“什么是有意义的事？与我说话没有意义？”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他敢打包票，如果他敢说“当然是去滚床榻”，她可能一把抓住桌上的茶壶朝他脑门砸过来！ 如果他敢说“说这些话没意义”，大概以后都不用说了！ 他陪了个笑脸，道：“不如我们去听戏呀！长安园今晚有一出好戏，咱俩一起去吧！” “那地方不是乱得很吗？”柳拭眉对于两个人一起去约会，没有反对意见。 只要不在床上滚就行！ 古代这是去看戏，现代就等于是去看电影！ 恋人、新婚夫妻去看电影，挺不错的选择！ 他们俩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有去看过戏呢。 皇甫令尧立刻表态：“放心吧，自家的场子。” 但想到上一次在永安客栈他们还遇刺了，他也不能把话说得这么铁，又道：“咱们带上足够的人，我会让黎信派人在附近护着咱们的！” 他已经做好安排了：“咱们先过去，一边用晚膳一边看戏。吃完饭，喝点茶。一出戏结束了，就可以回家啦！” 柳拭眉点点头，同意了：“那走吧。” 说到黎信，上一次送了皇甫令尧所有资产来的时候，正式拜见了女主人。 只是，第一次正式拜见，黎信就表现出来了说书先生的能耐，给柳拭眉汇报自家主子的情况，那就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往外走的时候，柳拭眉笑问：“话说，黎信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还是二十六七吧。”皇甫令尧不解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危机感来了，盯住她！ 柳拭眉没回答，反而又问：“他成亲了吗？” 皇甫令尧瞪眼：“你关心他是否成亲作甚？” 他又站柠檬树下了！ 柳拭眉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伸手在他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掐还不说，带旋转的！ 她唇角勾起：“话这么多，肯定是平日里过得太寂寞，找个对象就好了。” 皇甫令尧吃痛，一张俊脸立刻皱得苦哈哈的。 柳拭眉哼笑，道：“成日不该吃的醋胡乱吃，该好好表现的时候你就装傻，嗯？” 她的声音非常低，是为了避免被别人听到，但她警告的意味却是十足。 皇甫令尧赶忙讨好：“我错了，媳妇儿。” 以后，连醋也不能随便吃了！ 家教太严了，被她吃得死死的，后半辈子如何是好！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柳拭眉就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来了长安园。 第1021章 帝京谁不知道这对夫妇有多凶残 长安园是帝京三大梨园之一，柳拭眉看过了自家狗子的资产明细，知道这是自家的产业，进来的时候想法完全不同。 当然，黎信当时也给她解释过了：“王爷把所有值钱的资产全都转王妃名下，这些生财的场所毕竟比较混乱，王爷的意思是不想让王妃遭遇麻烦，故而就还留在他名下。但以后会将所有的盈利，都交给王妃的！王妃也可以随时查账！” 哪个女人得知丈夫做了这样的事，心里都是高兴的。 柳拭眉也不例外。 虽说她不缺钱，不见得贪慕虚荣。 但这种行为代表着一种态度，代表了把一切都交给她、要跟她过一辈子的决心！ 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但不愿意为你花钱的一定不是好男人！ 光是嘴上说爱，能当饭吃？ “媳妇儿，咱们去楼上雅间坐去。”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进了长安园大门后就直奔楼上。 不想，好一个冤家路窄！ 他们刚要进入雅间，听见那边喧闹声音：“本皇子要一个雅间，怎么就没有了？” 来长安园的多半都是皇亲贵胄、富贵人家，总管事昌盛早就习惯了应对这样的事，很会来事儿：“四皇子您稍安勿躁，小人这便去问问看，是否能有谁给贵人您让一个雅间出来。” 都是预订的，但如果说让，也未必没有。 就看谁的身份地位更高了！ 但昌盛还没来得及走，皇甫瑶朝这边看过来，一眼见到了皇甫令尧和柳拭眉走近视野最好的那个雅间！ 皇甫瑶一把拎住了昌盛的领子，手指一指，冷笑道：“不用找人让了，本皇子就要这间！” 昌盛朝那边看去，见是傻二王爷夫妇，顿时头疼起来。 皇甫瑶是四皇子不好惹，但—— 那两位难道是好惹的吗？ 帝京谁不知道这对夫妇有多凶残？ 一个嘴炮、一个手仗，打人啪啪响！ 他只能居中调停：“敦愚王、王妃，您二位怎么看？” 大意便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你们是一家人，这雅间很大，不如将就将就吧！ 柳拭眉知道自家狗子装傻做得非常彻底，别人都以为这些产业幕后的大东家是黎信，自己下头的人也并不知道黎信只是个打工的。 昌盛这是想息事宁人，无可厚非。 但—— 皇甫瑶这嚣张的态度，叫柳拭眉笑了出来！ “原来是四皇子啊。” 皇甫令尧见到皇甫瑶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心想自己的一个时辰怕不是要被这蠢货给整没了吧！ 低头见柳拭眉唇角那丝隐藏血雨腥风的笑，他稍稍稳下来，期待地等着。 果然，柳拭眉怼人的功力真不是盖的：“不知道四皇子知不知道有种动物，记吃不记打，还皮糙肉厚。这是哪一种动物呀？” 她的语气柔柔的，听着叫人特别舒服。 皇甫令尧先是一怔，思忖片刻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低头抱住她的胳膊，躲在她身后拼命憋笑！ 皇甫瑶也是愣了愣，不解地道：“你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呀！” 第1022章 蠢驴 柳拭眉轻声一笑，道：“只要磨盘前面有食物，这动物就能一直转圈圈推磨！皮糙肉厚，不管挨了多少打，完全没有记性。你说，这动物不是很蠢啊？” 她长得好看，笑容十分古灵精怪。 皇甫令尧当然得给自己媳妇儿捧场，憋住了笑意，抬起头来跟她一搭一唱：“媳妇儿，你说的是不是推磨的驴啊？” 再脑残，皇甫瑶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她是在骂他是蠢驴！ 她说的记吃不记打，则是说他每次跟她碰上都要挨一顿揍，可他还是凑了上来！ “你这个贱人！”皇甫瑶怒不可遏，冲过去就想一拳头砸在柳拭眉头上。 皇甫令尧岂能让他打中自己媳妇儿，倏地伸手捏住了皇甫瑶的拳头！ 也没见他怎么用力，但皇甫瑶却是疼得脸都白了：“啊啊啊……你快放手！” 柳拭眉瞧了一眼，对自家狗子的力气丝毫不怀疑，但先前是知道他臂力很强，这还是头一次发现他的握力也这么牛的！ “咔咔咔”的声音，再捏下去皇甫瑶的骨头都可能裂！ 昌盛面对这些富贵子弟之间的私斗已经见惯不怪，他们这种戏园子时常有人为了争夺最好的雅间而斗起来，通常都是谁的身份地位更高，谁就获胜。 但眼下…… 一个二王爷，一个四皇子，按理说，虽然都是帝子，但皇甫令尧是封了王的，自然要比皇甫瑶的身份要高。 尤其是敦愚王妃不是好惹的，帝京谁不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容许别人看轻傻二王爷！ 然而，皇甫瑶也不是个好惹的呀！ 相比之下，二王爷没有母族，可四皇子有啊！ “二位，这好戏就快要开场了，你们看，能不能自己打个商量？” 昌盛又想出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这个雅间挺宽敞的，若二位不愿意坐在一起，不如小人给你们隔开？” 皇甫令尧哪里可能愿意，他一把将皇甫瑶推开，道：“谁要跟他一起坐！我们早就订了，也是我们先来的，他算什么东西！” 说着，拉起柳拭眉就要进去。 皇甫瑶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冲了过来，道：“你个傻子看得懂戏吗？猴儿学人穿衣裳，还是个猴儿！” 柳拭眉原本只是嘲讽几句就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皇甫瑶在他们夫妻俩面前丝毫不是对手，毫无优势。 欺负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显得自己很没本事不是么？ 但皇甫瑶骂她家狗子傻，她立刻转过身来。 “媳妇儿……”皇甫令尧心痛不已：我的一个时辰啊！ 柳拭眉将他推到了自己身后，朝皇甫瑶看过去，面色凛然：“皇甫瑶，麻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作为你的嫂子，我不介意教一头驴学会怎么做人！” 她长得矮矮小小，皇甫瑶心里本就充满了对她这个婚前失贞、从老大手里丢给老二的女人的轻视，哪里将她放在眼里：“本皇子说又怎么样？一个傻子、一只破鞋……” 柳拭眉冷笑：“令尧，打他！” 第1023章 得亲自下场才够解气 媳妇儿召唤，皇甫令尧立即从柳拭眉身后窜出来，一把拎住了皇甫瑶的领子，将这蠢驴狠狠砸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力道奇大！ “砰”地一声，整个二楼的楼板都是一震！ “啊！”皇甫瑶的脑袋砸在了栏杆上，发出一声惨叫。 所有人看着这场变故，大部分人都认为，皇甫令尧大概要把皇甫瑶往死里揍了。 孰料，揍人的竟然不是傻二王爷！ 柳拭眉拿出手帕将自己的手给包了起来，走上前去，道：“令尧，按住他！” 她的力气不足以按住一个男人，但她有蛮力二哈啊！ 皇甫令尧听言一愣，摁住是摁住了，但脸上却露出担忧：“媳妇儿，别把手弄疼了。” 但已经太晚了，柳拭眉一个拳头砸在了皇甫瑶的鼻梁上！ 第二个拳头，砸在了皇甫瑶的左眼，一个黑眼圈！ 第三个拳头，砸了右眼，对称黑眼圈！ 所有人都看呆了，那敦愚王妃就好像疯了似的，打人专打脸。 连续十几个拳头，皇甫瑶那张充满了脂粉气的脸，几乎完全不能看了！ 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啊……” 伴随着皇甫瑶的惨叫，还有皇甫令尧心疼可怜的声音：“媳妇儿，你的手疼不疼啊？” “媳妇儿，让我来揍吧！我力气大！” “媳妇儿，你的手一会儿得肿了！” “媳妇儿……” 众人听到“媳妇儿”这个称呼，感觉简直是魔音穿脑！ 但柳拭眉愣是没听他的，说道：“你别管，就让我来揍！” 早就想揍了，以前那是她的身份不能揍皇子。 现在她是皇嫂了，已经发生过两次冲突，这蠢货一次又一次送上门来，不揍太对不起这主动了！ 柳拭眉将皇甫瑶揍得满脸都是血的时候，才终于消停下来，解开了手上染血的帕子，丢在了地上。 墨儿连忙将自己的帕子递上去：“大小姐……” 柳拭眉甩了甩发疼的手，接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血迹。 她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我有带人，还有丈夫在，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他们来揍你，而是要亲自动手吗？” 她的手擦去了血迹后，皇甫令尧一看：“媳妇儿，你的手都肿了！” 气不过，一脚踹在皇甫瑶身上！ 柳拭眉没回自家狗子的话，而是继续道：“按家族排行，我家令尧是你的二哥！按地位，他是王爷你是皇子！出门在外出言不逊，挨打了一次又一次不长教训，当嫂子的只好亲自教你做人了！” “你……”皇甫瑶已经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柳拭眉又丢了手里的帕子，眸光缓缓地朝四周环视一眼，道：“有些时候、有些人太贱，叫旁人帮揍一点儿都不爽，得亲自下场才够解气啊！” 丢下这话，她又朝跟随四皇子出门的那些侍卫看去。 刚才他们夫妻俩动手的时候，这些侍卫完全不敢出手，=。 原本想要阻拦皇甫令尧的，但长歌拔剑拦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平时狐假虎威，自家主子牛气冲天的时候，他们也鼻孔朝天；自己主子做了驴的时候，他们也只敢苟着！ 第1024章 媳妇儿打人手肿了，心疼 柳拭眉冷冷地朝他们瞧了一眼，道：“喏，还不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带回去？给芳妃说一声，本王妃会抽个时间进宫，登门拜访的！” 她这意思分明是：今天打的这一次还不算数，还要上门去找一次！ 皇甫瑶被拉走了，就算不会去告状，那张脸八成要毁容，肯定是要请太医治疗的！ 柳拭眉转头朝昌盛看去，笑容甜美地道：“现在……没有人跟我抢雅间了！大管事，你说是吧？” 昌盛：“……” 横，敦愚王妃果然豪横！ 皇甫令尧只顾着捧着自家媳妇儿的手，道：“你们还不快点端温水过来给我媳妇儿洗手！” 这只手已经肿得不像话，洗完手、得赶紧上药啊！ 接下来进了雅间，皇甫令尧给柳拭眉洗了手抹了消肿的药膏，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都说让我来了。”见她的手红肿不堪，他简直心疼极了！ 柳拭眉没吭声。 他一句又一句：“你看看你的手，好好的细皮嫩肉，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打这一个渣渣而已，媳妇儿你是矜贵的，何必亲自动手？” “再说了，谁要当他的二哥二嫂……” 巴拉巴拉…… 柳拭眉任由他使劲说个不停，她看向了戏台子上。 果然要开演了，跑龙套的已经出来热场。 皇甫令尧说了半天，又给她把手包了起来，才发现她压根没听自己说，顿时一脸郁卒：“媳妇儿，感情我都白说了？” “你不但白说了，还白听了。”柳拭眉笑道：“我在外头不是说了吗？有时候，对某些恶心的人，就想自己动手，这样才爽！” 气呕在心里总要有个宣泄，她原本可以叫长歌去打。 但一来，打的对象是四皇子，对长歌不好；二来，皇甫瑶太欠了，她还是想亲自动手！ “可你这……”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刚才我也是傻了，我应该给你找个东西抽他的。以后如果你要自己动手，找东西用、别上拳头呀！” 这小粉拳红肿得像扭伤了似的，弄得他心疼死了。 柳拭眉朝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我的药很好，明天消肿就好了。” 而且她选的下手位置，大部分都是韧带，不会让自己的手受伤。 手肿主要还在打鼻梁害的！ 此时，晚膳也送来了，昌盛亲自送来的：“敦愚王、王妃，今日这事儿总归是长安园对不住，二位今天的开销，都由长安园来出。” 说着，朝柳拭眉看去：“王妃，您看如何？” 是个心明眼亮的，知道这里做主的人是谁。 瞧着傻二王爷哄着媳妇儿的那股劲儿，只要看一眼也应该知道，敦愚王府到底谁做主！ 闲杂人等退了出去，柳拭眉就把方才的事放一边了，专心看起戏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这种现场表现的戏曲，还挺有意思的。 见她好像挺喜欢，皇甫令尧趁机说道：“媳妇儿，咱们多看一会儿？” 他要将自己独处的时间讨回来！ 柳拭眉回头睨了他一眼，也是揍人了心头畅快，便道：“看两场吧？”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 头一场就是柳拭眉吃吃饭、喝喝茶，皇甫令尧吃吃豆腐过去了。 第二场，柳拭眉坐在栏杆旁，专心看戏。 两人亲亲蜜蜜，完全没有察觉，帘幕后面露出了一只眼睛，盯着柳拭眉的眸光里，充满了恶毒！ 第1025章 嗅到了不太平的气息 虽然出了点不愉快的插曲，但不论皇甫令尧也好，柳拭眉也罢，都是心比较大的人。 该吃吃、该喝喝，根本就没把皇甫瑶放在心上！ 看完戏已经很晚了，皇甫令尧送柳拭眉回梁家，亲眼看着她进入门口后，让黎信驾车回敦愚王府。 黎信一边驾车，一边感慨：“王府与梁府也就差了一条街而已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皇甫令尧正在抑郁：这都成亲了，我还不能抱媳妇儿回家睡觉。 黎信猛然一句，在他心口上插了一刀！ 他立即想到了柳拭眉说的话，当即来了兴致：“黎信，王妃的意思是，给你找个媳妇儿管管你的破嘴儿，省得成天缺个栓门的！” 黎信气息一窒，忙道：“爷，王妃真的这么说？” 让他娶媳妇儿的话，很乐意啊！ 毕竟也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了，问题是…… 就怕随便乱塞！ 皇甫令尧坐在车内，撇嘴，道：“你就瞧瞧我媳妇儿身边谁比较顺眼，挑一个吧。” “哪能呢？”黎信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王妃身边的人都是她的心腹，绝不可能轻易许配出去。” 话是这样没错！ 皇甫令尧想了想，道：“明日我找媳妇儿问一下吧。” 忽然发觉：“你好像挺开心的？” 他不是故意膈应黎信的吗？这家伙怎么还能高兴呢？ 黎信嘿嘿笑道：“以前不考虑这种问题，是主子还没有娶亲，属下不敢胡思乱想。但如果主子愿意给属下配婚，焉有不高兴之理？” 皇甫令尧：“……” 他果断改口：“你还是继续打光棍吧，也省得浪费我的时间跟媳妇儿聊你的事儿！” 黎信：“……” 招谁惹谁了！ 马车拐了个弯进入另一条街，黎信的气息忽然紧绷起来，低声问：“爷，我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 皇甫令尧虽然有一点儿内力，但压制武功的时候并没多强，若对方能耐厉害一点，他是发觉不了的。 黎信将马车赶得快了一些，道：“没感觉到杀气，会是什么人？” 皇甫令尧没吭声。 没有杀气，却在跟踪他？ 莫不是那些死盯着他的那些人？ 盯着他的人马太多了，是哪一路，也并不好说！ 一直到抵达王府，皇甫令尧进了大门，对方也没有露面。 但黎信自然不可能就此作罢，将马车从侧门赶进了王府，便飞身出去，找那个跟了一路的小贼！ 半个时辰后，黎信回到了王府主院，从窗户进了皇甫令尧的寝房，道：“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要对爷下手的，属下跟了出去完全不见人影，显然已经走了。属下又在附近逛了一圈，没什么用！” “这次对方派来了高手？”除了主要那几个派系，皇甫令尧不清楚是否还有多少路人马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以往他身边没有别人，装傻装的好好的，几乎没有暴露的可能。 但如今不一样了，他娶了王妃，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比以前增多，相当于给了很多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而粟威和粟弥音的存在，一定也引起不少人的起疑！ “属下感觉，嗅到了不太平的气息。” 第1026章 我媳妇儿在驯夫呢 黎信说道：“六路八方阁得到的消息，西魏国在大蜀的活动越来越多。但奇怪的是，苗家却依然一如以往，并没有多大动静。” 皇甫令尧冷哼一声，道：“苗玲珑还没当上太子妃，怎么可能有动静？他们就算要做什么，也要等到手里有权势的时候。” 想到了杜若，转而又道：“不过，苗玲珑是当不上太子妃了。皇甫贺本身就不蠢，他那位母亲更是狠角色！” 黎信赞同他的说法，道：“就是不知道，那位杜小姐与苗侧妃，到底谁占上风呢？” 皇甫令尧朝他看了一眼，没吭声。 若说这些事是看戏，又与他自己有关。 若说与他有关，现在的关联也不太大！ “行了，多派些人手保护我媳妇儿！别的事都可以压后，唯有我媳妇儿的事儿不能！” 黎信有些无奈：“先不说王妃身边本来就有高手，我就是想问——爷您就不想早点把她哄回来吗？” 皇甫令尧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本王不想吗？” 顿了顿，他又噗呲地笑了，道：“我媳妇儿在驯夫呢，她玩得开心，我怎么能不陪？” 虽然她的开心，要以他不开心为基础的，但只要她想玩他就奉陪！ 以前都是柳拭眉宠着他，如今也该轮到他来惯着她了。 黎信：“……” 所以，他家主子不是不知道柳拭眉在故意调教夫君，而是特意在陪柳拭眉玩？ 但—— 他疑惑地问：“爷，您是陪王妃玩，并没想跳进王妃的坑里，是吗？” “滚！”皇甫令尧横了一眼过去：“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吗？” 黎信只好滚了。 皇甫令尧躺在床榻上，两条胳膊枕在了脑后。 盯着床顶的帐子，无奈一笑，道：“谁说只是陪着她玩儿来着？我媳妇儿震慑力非凡，只要我心里有她，岂有不听她话的道理？她叫我跳，火海我都敢跳啊！” 转而又道：“不过我媳妇儿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又不会挖死坑给我跳，当然是她说什么就听什么喽！” 想着想着，好歹也是睡着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 十月二十五这一日，晌午，柳拭眉刚刚准备回诊房用午膳，见舒君领着一名老者进来。 看清楚来人是谁，柳拭眉眼睛一亮，面上立即堆满了笑意：“师父！” “师父，师公这是前脚刚踏入帝京城门，就来找您了。” 舒君虽然是个面瘫美少年，但他也有自己表达快乐的方式，柳拭眉还是能把他的喜悦看得很明显！ 他的眸色比平时要亮一些，稍微露出了一点点喜色，毕竟祁阳是他父亲舒涵最崇拜的人，做儿子的难免也有些受影响。 一两个月不见，祁阳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样子，看上去像难民营出来的。 衣衫褴褛、满面尘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乞丐！ 而且，相比最后一次见他，祁阳已经瘦了一大圈。 她很吃惊：“师父，你这是干嘛去了？” “害，别提了。”祁阳将背上的麻袋放下，拍了拍满是风尘的双手，道：“我呀，找到了好东西，急着给你看呢！” 第1027章 现在的祁阳更像糟老头 舒君在旁边说道：“定是好宝贝，徒儿想要替师公拿着，师公都不允许。” 柳拭眉朝墨儿看了一眼，墨儿意会，点点头退了出去。 她才朝祁阳说道：“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师父你沐浴更衣，好好吃饱肚子，咱们再说也不迟呀！” “也对，你师父我饭还没吃呢。”祁阳嘿嘿笑了下，朝舒君和舒雨桐看了一眼，又笑：“哟，一段时间不见，彤彤好像又长高啦？” 师祖来了，俩徒弟肯定是要拜见的。 应了那句有事弟子服其劳的话，都跟着等着师公发话呢！ 舒雨桐奶声奶气地道：“师公是错觉，我没有长高。不过师公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欺负我师父！” “哦？”祁阳一愣，朝柳拭眉看去：“还有人能把你给欺负了？” 他略感惊奇：“你如今成了亲是皇家媳妇儿了，莫不是……皇家人欺负你了吧？” 柳拭眉：“……” 她本无意与祁阳张口就来说那些事，好像她是个只知道找长辈告状的傻白甜似的。 梁家人那边，没到万不得已，她也尽量不吭气。 他们担心她会因此心情不好，故而也都体贴地不去问。 后来见她虽然没回敦愚王府，却还是跟皇甫令尧见面相处，也跟没成亲前差不多。 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关系？ 但被舒雨桐这么戳破，她也是没办法，将粟威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听说是粟威，祁阳脸色立刻变差：“你说那个糟老头啊？” 柳拭眉：“……” 她与舒君、舒雨桐对望一眼，都不明白祁阳这是什么操作！ 糟老头？ 难道不是半斤八两吗？ 再者，粟威装扮十分体面，相比之下，现在的祁阳更像糟老头啊！ “他也就仗着武功高，还敢跟我徒弟横呢！”祁阳被气到了，撸起袖子就要去找粟威算账的样子。 但转头一看，又想起来柳拭眉说的：“那糟老头已经跑了？” 柳拭眉撇嘴纠正他的说法：“不是跑了，是走了。” 说得好像粟威有多怂似的，那位老人底气强硬，可真不怂！ 祁阳只能吹胡子瞪眼了：“可惜、可惜！他要是在，看我不给他好看！” “师父你以前与粟老很熟吗？”柳拭眉从他熟稔的口气，大概听得出来。 这时候，墨儿和连翘将饭菜送上来，柳拭眉又让墨儿去准备沐浴用水。 祁阳着实是饿狠了，随便洗了个手就开始大口吃喝。 左手拎着鸡腿咬住，右手拿着筷子忙着夹菜，一边吃一边回答：“粟威那老小子，好多年前我给他解毒救命。后来他就非说他女儿有玩毒的天分，要送来跟我。我避之唯恐不及，十几年来就没见过他！” 柳拭眉拿着筷子给粟威夹菜，自己倒是不吃。 听到他这么说，不由愣住，问：“所以，他欠了你的人情？然后再来欺负你的徒弟？” 舒雨桐瞪大眼睛：“他该不会是记恨师公不收他女儿做徒弟，所以才对我师父这么坏的吧？” 第1028章 粟弥音再回来怎么办 舒君在一旁给祁阳倒酒，听言也道：“粟老前辈的女儿，若在师公手里调教，指不定也不会变得这样歹毒。” 祁阳三两下吃完了一只鸡腿，感慨地道：“徒弟你放心，他们上门来欺负我徒弟，这件事儿肯定没玩儿！老头子我就算是杀到雁行山去，也要找那糟老头算这笔账！我倒想看看，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在老祖宗面前横呢？” 话里满满的都是对徒弟的偏护。 柳拭眉不由笑了，道：“他宠女是非不分，师父你打算如何？” “唉！”祁阳叹了一口气，道：“知道我当年为何不想要他的女儿做徒弟不？” 他喝了一杯酒，自顾自又说起来：“我是不喜欢他后面娶的那位娇夫人！你说粟老头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娶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祁阳说着抖了抖肩膀，犯恶心似的道：“想想头皮发麻！尤其是啊，那娇夫人逢人见面就勾着一双狐狸一般的眼睛，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不……” 柳拭眉又给他另一只鸡腿，他接过来继续啃。 “你说粟威的女儿生性歹毒，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祁阳吃完一口肉，放下鸡腿，眼眸里露出几分可惜，道：“可惜了粟威那样一个名声响彻武林的人物，老来竟然这般糊涂，英雄迟暮叫人不甚唏嘘啊！” 提到英雄迟暮，柳拭眉想起慕将离给自己说的粟威的那些往事。 心里也难免有些惆怅，近墨者黑，真的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一世英名毁于妻女，偏生粟威完全不知道自己竟就这么把自己的晚年给废了！ 舒君又给祁阳倒了一杯酒，道：“徒儿好奇，粟弥音真的就这么安分地跟粟老回去了么？” 柳拭眉说道：“她若是还有几分脑子，就老老实实地跟她爹回去。如果她独自回来，没有了粟老护着她……”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戾的弧度！ 粟弥音若是落了单，再犯事儿落到她的手里，没有了粟威的护持，那她就不是要粟弥音的脑子这么简单了！ 她让皇甫令尧给粟弥音下的药，药性至少要在一个月后才能见端倪，这还早着呢。 在那之前粟弥音要送上门，她就要粟弥音的小命！ 祁阳又啃完了一只鸡腿，道：“徒弟，倘若粟威家的丫头又来找事儿，让师父来对付她！那糟老头子欠我人情呢，我就算恁死他的女儿，他难不成还杀了我？” “师父这豪情万丈的。”柳拭眉不由失笑。 舒雨桐奶声奶气地道：“我看师公的办法很好，我赞成！” 柳拭眉朝小徒弟瞧了一眼，心里有些无奈。 这小家伙远远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奶萌，撕了狗子的马甲后，她几番猜测，小徒弟怕不是跟她家狗子一路的？ 仔细观察，还真发现：这小丫头满脑子的鬼主意，远远不是表面上看的乖萌！ 柳拭眉十分无语：我身边都是些什么高智商人群啊！ 祁阳又抛过来一个问题：“话说，我都不知晓你那未婚夫……哦，你那新婚丈夫，竟然是粟威的徒弟！” 第1029章 祖祖辈辈跟雁行山划清界限 柳拭眉朝他看去，道：“谁又能想到呢？” 祁阳又道：“粟威跟我不一样，我不喜欢收徒弟，他却很喜欢！江湖上行走的，出自雁行山一派的，多如牛毛！还有个秘密收的，不知晓也不意外！” 当然，他说的多如牛毛，是夸张的说法，只是形容徒弟真的很多！ 但重点不在这个，而是—— 他又转头朝柳拭眉看去，问：“那小子的师父这样欺负你，他就没点儿表示？” “表示了。”柳拭眉笑答：“但他总不能当着师父的面，把师父的独女给宰了吧？再说了，他也打不过呀！” 祁阳哼笑，道：“那个傻小子，拉倒吧！本来就是个……” 本想说“傻子”你也靠不上他。 知晓徒弟不喜欢别人说皇甫令尧傻，所以祁阳不提了：“别怕，你也是有师父的人！” 这小老头思忖片刻，伸手指了指舒君和舒雨桐，道：“你们俩小只给老夫听好了，雁行山那糟老头欺人太甚，咱们祖祖辈辈下去，以后都跟雁行山划清界限，世人皆可救，唯雁行山的人不救！” 柳拭眉很吃惊，抚额道：“师父，你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非要说起来，令尧还是雁行山的人呢。” 她这位师父玩心重，性子也相对比较偏激。 好在他三观很正，不然肯定是江湖上一大祸害！ 大概，也都是因为他小时候经历过那位聂王妃的帮助后，心存善念。 这一念，左右了他一生的品行！ “严不严重，得看粟威的表现！至于那傻小子……他不是有你吗？” 祁阳仿佛这个坎儿过不去了似的，道：“你等着瞧吧，听你们说的，我觉得粟威还会回来的！这阵子我老头子就不走了，我看他怎么欺负我徒弟！” 舒雨桐一听，急了：“师公，你为什么觉得他还会回来？” 她很担心：粟威回来又欺负我师父怎么办？ 反正在她眼里，就没想过：粟威也没在柳拭眉这里占着便宜！ 祁阳吃饱了，放下了筷子，又喝了一杯酒，冷笑一声，道：“听你们说，那丫头片子这么坏，肯定随了她的娘。以我对粟夫人的了解，她带出来的女儿不可能愿意吃这一次亏，肯定会卷土重来的！” 舒雨桐脸色立即变了：“那师公你住浮生阁吧！哦，师父现在住梁家，你也跟着去梁府住吧！” “你这小家伙，有孝心！”祁阳很爽快：“也行，我呀就住浮生阁，徒弟这有实验室！” 实验室这种说法，当然是柳拭眉教的！ 祁阳吃饱喝足，沐浴更衣。 弄好了自己，提着那一麻袋的东西，跟着柳拭眉进了实验室。 这师徒俩在琢磨什么，别人不知道，一弄就是一下晌。 皇甫令尧挑了柳拭眉下工的时间过来，却听说她在实验室里，又听说祁阳回来了，他心里直喊糟：“今天怕是见不着我媳妇儿了！” 果真，那一老一小在实验室里，一弄就是好几天，除了允许墨儿送饭进去，就没出来过！ 二十九日一大早，皇甫令尧感觉自己等到花都枯了的时候，祁阳和柳拭眉终于出来了。 坐在门口死蹲的傻狗子迅速站起来，一窜三尺高，兴奋大喊：“媳妇儿！” 第1030章 她已经欠了他四个时辰了呢 三天没有抱到我媳妇儿了！ 三天了！ 皇甫令尧当然是想立刻冲过去把柳拭眉给抱住，但没想到，祁阳突然站了出来，夹在了他们中间！ 祁阳挡在柳拭眉身前，哼哼地道：“傻小子，听说你糊涂师父欺负我徒弟了，这笔账是不是应该算一算？” 经过三天多将近四天的实验，祁阳也好、柳拭眉也罢，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 身上的衣裳也是又皱又脏，简直没眼看。 柳拭眉很诧异祁阳会兴师问罪，但同时心里又暖暖：这个师父没白拜！ 但架不住皇甫令尧长得高啊，祁阳隔开了他们来，但隔不断他的目光！ 隔着祁阳，他给了柳拭眉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仿佛在说：媳妇儿，你赶紧给你师父好好说说，我又不能做解释！ 柳拭眉挑了挑眉，给了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皇甫令尧的心脏仿佛中了一箭！ 她、是、故、意、的！ 果然吧，自从知道他是装傻的、有自保能力之后，他媳妇儿对她的心疼就少了许多。 要放以前，哪能三天都对他不管不顾啊？ 祁阳见他不断给柳拭眉打眼色，痛恨自己长得矮拦不住他的目光，气呼呼地道：“喂！傻小子，你别看我徒弟，不回答我的问题，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不然老头子让你失明一段时日，叫你还看！” 柳拭眉在祁阳后面偷笑！ 看到皇甫令尧吃瘪，心情大好，累了几天本来有些蔫了吧唧的，突然也有精神了！ 痛快呀！ 叫这家伙以前装傻骗她，把她耍得团团转。 哼哼，迟早要还！ 皇甫令尧知道媳妇儿那边是不会帮自己的了，只好老老实实回答祁阳的问题：“他是我师父，你不也是我师父吗？师父，要不我带你去雁行山找他去算账啊！” 还别说，这个回答，祁阳还算满意！ 他哼哼地瞪了一眼皇甫令尧，道：“既然你喊我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老头子收了个女徒弟，她不能给我搓澡，你小子赶紧去准备沐浴用水，给我搓澡儿！” 徒弟成亲了啊，那徒弟女婿就可以奴役了！ 很不错！ 关键还是：要给徒弟出气！ 虽说不知道柳拭眉为什么不回王府住，但可以想见肯定出了问题！ 柳拭眉不肯说，祁阳就当做皇甫令尧这傻子欺负柳拭眉了！ 皇甫令尧：“……” 他只想跟媳妇儿亲近，她已经欠了他四个时辰了呢！ 再过几日他就应该接她回家了，必须在这几日之内讨要，不然他就亏了啊！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皇甫令尧还是认了。 祁阳还真刁钻，满脑子坏点子，这一折腾，二哈已成一条废狗！ 好不容易将祁阳上上下下照顾得妥妥帖帖，那位毒祖宗终于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皇甫令尧才终于得以来到媳妇儿这边。 这时候，柳拭眉也已经清洗过自己，吃过了早饭。 只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刚刚擦干，披散在肩头。 这是要准备补眠的样子。 见他来了，软软地问：“师父都侍奉好了？” 她家狗子叹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地道：“可不是么？” 柳拭眉一看就知道：祁阳把他折腾得够呛！ 莫名好笑！ 见到她眼角的疲倦，本来想先清算欠的几个时辰的，皇甫令尧又不忍心了。 他伸手给她按肩，道：“媳妇儿，你看起来好累，是不是这几日都没好好歇息啊？” “嗯，每天大概睡两个时辰？”狗子把自己伺候得很舒服，柳拭眉懒懒地应了一声，秀气地打了个呵欠。 见状，皇甫令尧弯腰把她横抱起来。 “喂！”柳拭眉吓了一跳。 第1031章 她纠结的不过是真心二字 还以为狗子又要饿狼上身了，连续工作好几天的柳拭眉不认为自己有体力陪他乱来。 谁知道，皇甫令尧哪怕已经饿了好一段时间了，也不可能在媳妇儿这么疲累的时候对她做什么。 舍不得她！ 他只是把她抱着过来放在床上，蹲在她面前伺候她脱鞋袜，又把她塞进了被窝里，低声说道：“媳妇儿，你先补眠，睡饱了再说。” 柳拭眉看着他这温柔的举动，躺着笑了笑，问：“你干嘛去？” 声音也很温柔。 说来说去，自从他掉马之后，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像是从新婚又坠入了恋爱期。 每天见一面，慢慢适应他不是个傻子的事实，开启了全新的相处模式。 时间长了，柳拭眉心里也没有了最初的茫然。 她也想通了：我的狗就是我的狗，不管是奶狗还是狼狗，只要他对我是真心的就行了。 说来说去，她纠结的不过是真心二字而已！ 但—— 该惩罚的还是要惩罚，驯夫之道还是得用上！ 当然，她并不知道皇甫令尧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愿意一直配合她玩这种游戏而已。 “我哪儿也不去，在这里陪你。”皇甫令尧也没有别的忙的，很多事他不适合出面，大部分的事都是黎信带着手底下的人在做。 至于宫里的一些东西…… 这种事就好像垂钓，必须有长久的耐心，等着冰山一角浮出水面！ 听言，柳拭眉朝床榻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床褥，道：“那你陪我睡会儿。”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 他还没有眼冒绿光呢，她连忙补充：“纯睡觉，不准想别的！” 这话本就在皇甫令尧意料之中，虽然很遗憾——但已经被饿很久了，却也不至于失望。 “我知道，你这么累我也舍不得弄你。”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转身脱了袍子，又低头脱了鞋子。 方才伺候祁阳搓澡他自己也弄了一身的水，故而他也是刚刚把自己洗得干干爽爽的。 躺下后，他想抱住柳拭眉，不料她主动转身过来，滚入他的怀里，主动抱住了他！ “媳妇儿……”他有些激动，赶忙将她紧紧拥住。 总觉得，他的乌云大概要过去了！ 啊，等着最后几日就可以开禁啦！ 柳拭眉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道：“我睡了。” 不多时，就真的睡了。 天气有些冷意，他的体温正好。 皇甫令尧虽说本来没想睡的，但这段时日他孤枕难眠，精神也不太好。 屋内的气氛太过于静谧，尽管他的爱妻已经睡着了，但她主动滚入自己怀中，安心在自己怀里睡着，令他感觉空气里全都是甜味！ 给他一种——活了二十年都没有过的安宁。 我的媳妇儿啊，叫我如何不爱你？ 故而，没多久，他也睡着了。 柳拭眉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狗子的神仙睡颜。 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他的胳膊压在自己的肚子上，整个人呈现出环抱的姿势，将她牢牢锁在他怀里。 她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凑过去，亲了他的下巴一下。 她一动弹，皇甫令尧就醒了，睁眼就是媳妇儿给了个亲亲，简直要美上天！ 第1032章 床以外的事都她做主 这种时候，兴奋的二哈总是要扑上去的，皇甫令尧立即翻身将柳拭眉压住，打算亲下去。 但柳拭眉迅速把被子拉过来塞在二人之间，挡住他的脸，道：“别闹，我饿了，要吃饭！” 催促地推了他一把，道：“你去看看什么时辰了。” 皇甫令尧：“……” 他特别想说“我也饿了”，但比起自己要个亲亲，还是先让媳妇儿填饱肚子更重要。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 看了时辰，已经未时过去了，难怪她喊饿。 这边柳拭眉起床梳妆，皇甫令尧见没自己什么事儿，去了厨房。 当然，祁阳在呢，身为徒弟女婿，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去询问了一下祁阳是否醒了，结果得知祁阳又钻进实验室里去了！ 回到小厅，皇甫令尧疑惑地问：“媳妇儿，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东西，怎么师父他又去实验室了？” “师父他这一趟出远门，是为了深渊花开放，在深山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守着。” 柳拭眉提到这个，眉眼也有些高兴：“不少人去跟师父抢宝贝，他抢到手了赶紧就跑，可得意了。” 皇甫令尧疑惑地问：“深渊花，药材？” 他都从未听过。 柳拭眉解释道：“是药材，不过与其说是一种花，不如说是动物。” 她讲述那东西的神奇之处：“这药材长得像植物，但却不是固定生长的。每逢要开花结果的时候，就会躲在深渊的峭壁上。不但警觉还精明，会对采摘花朵果实的人发起攻击，很有灵性的。” 皇甫令尧还是不懂，他只问一个问题：“有毒的？” 柳拭眉笑得神秘，道：“高兴的时候没毒，不高兴它就有毒！” 墨儿正把饭菜端过来，听言好奇地问：“这也太奇怪了吧？那这个药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要看落在谁的手里。”柳拭眉轻笑，道：“落在我师父的手里，那肯定就是毒啊！但好在，师父惯喜以毒攻毒。用这次采摘的花朵与果实，可以救很多人的命！” 皇甫令尧明白了：难怪这师徒俩钻进实验室里几日都不出来！ 两人吃饭的时候，闲杂人等都出去了。 皇甫令尧脱下了痴傻的那层皮，正儿八经地道：“媳妇儿，天气逐渐冷了，感觉今年入冬会比较早。咱们这边进的不少炭火，可需要给外公他们送几车去？”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见他对自己娘家人挺有孝心的，略感满意。 她答道：“大舅母做事仔细，肯定也早有准备。不过你送的是你的心意，送吧。” 皇甫令尧点点头，又跟她讲了一些其他琐碎的事：例如王府里的一些状况，宫里的一些状况，还有客栈经营、其他产业的经营状况。 有一种得力助手给老董汇报工作的即视感！ 这狗子，说她当家做主，就真的一切都是她说的算——哦，除了床上！ 有时候，柳拭眉心里还挺感慨的：他如果是傻子，王府的一切都由她来主张，那说得过去。但实际上他并不傻，却还是奉她为尊，这人是真的看重她的！ 而如今，生活上，他也是极力在宠着她，一改过去都是她惯宠他的状态！ 这日子过得，撇开一些不愉快的插曲，他们夫妻俩之间还是挺舒心的！ 柳拭眉一边听，一边说了自己的意见。 皇甫令尧说完了，又问：“媳妇儿，你四天没给我一个时辰了！” 柳拭眉一怔，脱口而出：“今天咱们在一起也有三个多时辰了吧？” 皇甫令尧悲痛欲绝：“……” 不带这么算的！ 第1033章 跟媳妇儿算账吃亏的是自己 倘若是别的事也就算了，关乎自己身为人夫的福利，皇甫令尧当然要据理力争：“媳妇儿，今日特殊情况，一起睡觉的时间不能算啊！” 在这个时候，他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每一分每一毫都是要算清楚的。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眼里浮现出懵懂无辜：“怎么不算了？难道我们俩睡觉的时候，有旁人在吗？那不是独处吗？” 她心道：“哼，就你会算？”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我看出来了，媳妇儿你是故意的！”他将筷子一丢，没心情吃饭了：“以前是我错了，但我那不是没办法么？再说了，我也诚心改呀，媳妇儿你别整我了行不行？” 以他的聪明才智，如何看不出来她是装模作样，明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却故意装傻！ 报应啊，报应！ “我只是实话实说。”柳拭眉在心里笑得肠子都要打结了，但脸上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又道：“一个月的期限不也没几日了吗？多等几日又能怎么样了？” 皇甫令尧内心是绝望的！ 他要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他盘算的就是一个月期限要到了，以后媳妇儿天天都是属于他的，不用拘泥于每天一个时辰。 那么这几日的相处时间就尤其重要，一瞬一刻都不能丢！ 要换掉马以前，他肯定要撒泼卖萌，磨到她答应为止。 但如今不能在媳妇儿面前装傻了，他不能如实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能好声好气地打商量：“媳妇儿，你就给我通融这一次不行吗？” 这态度，杠杠的！ 表现出来他对她的顺从，只是可怜巴巴地求一个通融！ 柳拭眉挑眉，道：“你非要算计上账本的话，那加上今日的一个时辰，现在还剩下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不过，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再给你两个时辰吧！” 皇甫令尧：“！！！” 他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但嘴上只能干巴巴地应了：“哦。” 都怪自己嘴贱！ 不该问的，不该算账的。 柳拭眉多聪明啊！ 他不算计，她也不会与他计较太多。 但只要他跟她明算账，她就用这招回敬给他，吃亏的还是自己！ 以后他就要学精了，譬如今天的情况，他不吭声，指不定媳妇儿见他表现很不错，她心情一好，他赖在她身边可能也不赶人？ 结果，自己搞糊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还有两个时辰，能不能留给晚上？” 柳拭眉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她特别好脾气地道：“好啊，随你！” 皇甫令尧心中窃喜！ 晚上好啊，晚上有俩时辰，可以做的事就多了，白日难免会有插曲！ 这才下晌，开始无比期盼晚上的到来。 皇甫令尧决定晚膳的时候过来，陪她一起吃饭，顺便还可以洗个鸳鸯浴什么的。 然后就是…… 嘿嘿嘿！ 离开浮生阁，皇甫令尧没有立即回王府，而是进了宫。 他总要隔三差五地在宫里晃悠，不时去永乐宫闯点祸事，维持他的傻子形象，说不定能捡到一点有利于自己的讯息。 不想，今日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得到了一个消息：选太子妃的圣旨已经拟定了！ 第1034章 不三不四的人 永乐宫。 皇甫令尧对于如何避开宫人的眼睛、如何猫进永乐宫不被发现、在永乐宫内有哪里可以躲藏，他已经练过无数遍。 他早早占据了最佳位置！ 不多时，曲映蓉来到书房处理后宫的庶务。 过了一会儿，宫女来报：“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你们都退下去吧。”曲映蓉挥了挥手。 皇甫贺走进来，向曲映蓉行礼。 她蹙眉，问：“这个时辰，你不在你父皇那边陪着，来本宫这边作甚？” 神情严厉，语气也是质问的，丝毫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的温和模样。 皇甫贺对于自己的母亲这副面孔习以为常，打小到大，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从未见过母亲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神情，每一次见到都是有旁人在的时候。 他也习惯性地恭顺：“父皇感觉今日有些疲倦，回寝殿小憩，把儿臣打发了。” 曲映蓉点点头，问：“那你来，是有什么事与本宫说？” 皇甫贺垂着眼睑，答道：“想与母亲谈谈关于杜相的事。” 尽管他的声音平静，态度也十分温顺，却还是触怒了曲映蓉。 她将手里的狼毫丢进了笔洗里面，哼道：“本宫看你不是想谈关于杜相的事，而是谈的与杜若的事吧？” 竹制的笔管碰触瓷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书房内很是安静，狼毫落入水里发出了一点水声，显得气氛不怎么好起来。 皇甫贺知晓自己的态度令曲映蓉不快了，垂下头去，道：“母后，杜小姐与玥儿是闺中密友，儿臣不想……” 他想说：不想让皇甫玥的好友牵扯进朝堂的纠纷来，毕竟五妹一向不参合脏污事。 “她们是闺中密友，对杜若就是好事！”曲映蓉抬起头来朝皇甫令尧看去，道：“没有姑嫂矛盾，岂不是很好？” 皇甫贺蹙眉。 曲映蓉面色冷淡，却不容抗拒地道：“赐婚太子妃的圣旨，圣上已经拟好了，这几日便会颁布。你的婚期，本宫也已经找钦天监的看好，在年前完婚！” 她盯着皇甫贺面无表情的眉目，道：“皇甫贺，看清楚你的位置！别给不三不四的人影响了你这么长久一来坚信的方向！” “不三不四的人”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被看穿了自己这段时日的心思浮动，皇甫贺咬了咬牙，还是没说话。 曲映蓉冷哼，道：“你不要以为，新婚期柳拭眉就搬回梁家住了这么久，就代表你的机会来了！你的脑子给本宫清醒一点，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皇甫令尧是个傻子，只认一个妻子跟认娘似的，没人去说他不对！但你……皇甫贺，你是储君！” 这一番话十分严厉，她尽显一个皇后该有的修养，话说得再激动，也没有什么动作。 皇甫贺垂下头，道：“儿臣并没有母后所言之意。” 曲映蓉哼笑了，道：“你是我的儿子，从小到大本宫一手教养，你心里在想什么，本宫岂会不知！” 她言辞愤怒：“你心里还惦记着柳拭眉，明知道杜若钟情于你，不愿意娶她，也是出于对她的同情！” 第1035章 皇甫贺对柳拭眉还没有死心 “皇甫贺，因为一个女人，你竟变得优柔寡断了？本宫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一个储君，没有资格仁慈！” “柳拭眉再好，如今她也已经是别人的了！你不想毁了杜若的前程，怕自己给不起她感情，但你有没有考虑过，皇家没有真感情！” “就目前而言，杜若是最适合做太子妃的人选！你别再有其他心思，不然……本宫不得不考虑，除掉柳拭眉，彻底断绝你心中的不甘！” 皇甫贺身子肉眼可见地一抖，老老实实地作揖行礼：“儿臣明白。” 母子俩在书房内说完话，又听得外头宫女来报：“娘娘，五公主与杜小姐来了，您可是要见？” 曲映蓉朝皇甫贺看去，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站起来，扬声道：“请到正殿，备茶！” 她往外走了几步，经过皇甫贺的时候，沉声道：“你一起来！” “是。”皇甫贺只能跟上。 书房内悄然无声。 过了许久，皇甫令尧轻轻掀开书橱前面的帘子，悄悄从后面钻了出来。 在书房里看了一圈，他什么东西都没有碰，没发现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从窗子翻出去，穿过后面的苗圃。 他顺着苗圃往后花园走，从后头爬上假山。 做出刚刚睡醒的模样，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从假山那头下来。 突然在永乐宫看见傻二王爷，宫人们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位主子成天痴痴傻傻，经常偷偷溜进永乐宫来抢东西。 什么好东西让他瞧见了，非要抢走一份。 就前些日子他把御花园的花都给掐了，皇后都不曾对他说什么。 数年下来，宫人们也都对突然在永乐宫里看见他习以为常了。 “敦愚王这是要上哪儿去？” “敦愚王不是娶亲了么？怎么不陪着王妃，要进宫里来玩呀？” “……” 七嘴八舌，不乏说话难听的。 皇甫令尧当然听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嘲讽，这是笑话他媳妇儿嫌弃他呢！ 毕竟，柳拭眉搬出王府住进梁家，这个举动给人一种“敦愚王妃终于受不了傻二王爷，一气之下搬回娘家住”的感觉！ 好在，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没人感觉奇怪，都认为理所当然！ 他笑嘻嘻地伸手，一把将小太监的帽子给抢在手里，倏地丢进了假山下的水池里，旋即兴奋地拍手鼓掌，哈哈大笑：“好玩！好玩！” 笑着笑着，转身朝正殿那边溜！ 小太监也顾不上把自己的帽子抢回来，赶忙追上去：“敦愚王，皇后娘娘有客人，你不可以去那边！” 但哪里追得上，皇甫令尧一溜烟跑了。 本来还想去正殿闹一通的，看了一眼日光，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得赶紧出宫去找媳妇儿！ 罢了罢了，反正有皇甫玥和杜若在，曲映蓉也不会与皇甫贺说什么，没有过去的必要。 躲在书房里听了这么久，皇甫令尧明白了一件事： 曲映蓉的打算在他意料之中。 但皇甫贺对柳拭眉还没有死心，这就让他很意外了！ 第1036章 防盗还是有必要的 曲映蓉对皇甫贺说了这么多大道理，皇甫贺始终像一潭死水。 也就是拿柳拭眉来威胁他的时候，最有用，皇甫贺二话不说就接受了曲映蓉的说法。 “哼，还想跟我抢媳妇儿呢？” 这一天的埋伏，没有捞到多少有用的讯息，但知道皇甫贺还没对柳拭眉死心后，皇甫令尧的戾气挺重的！ 尽管他努力压制，不想把这一面暴露让媳妇儿知道，与柳拭眉吃完饭的时候，还是被她察觉了。 “你怎么了？” 鉴于他不能在她面前穿马甲，故而他们俩吃饭的时候基本都将其他人屏退，只留下二人独处。 皇甫令尧之所以要压制戾气，是因为上次露出暴虐的一面把柳拭眉吓到了。 加上过往的经验，柳拭眉还是更喜欢他软萌可爱的一面，故而他不想在她面前展露。 可发脾气这种事完全不是能控制的，被柳拭眉发现了，他给了她一个笑脸，道：“没事，就是下晌我在宫里听说了一些消息。” 身为丈夫，绝对不能告诉妻子：有其他男人心里还有你、觊觎你，这个男人还是你的老情人！ 在这一点上，柳拭眉跟他绝对神同步：怀疑粟弥音喜欢他，却打死都不会告诉他这件事，不会提醒他“你有追求者”。 帮情敌表白，那不是给自己找虐吗？ “什么消息？”柳拭眉见他心情不是很好，一边猜测是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边给他夹了他喜欢吃的炸丸子。 这丸子并不是肉做的，而是鹌鹑蛋外面裹了一层薄粉，上面淋了一些西红柿酱汁。 她家狗子精力这么旺盛，吃肉可厉害。 但一个大男人的口味偏酸甜，也算不常见。 难怪这人成天不是酸死人，就是甜死人！ “媳妇儿你自己吃，不用帮我夹！”皇甫令尧很习惯自家媳妇儿对自己的照顾，他也笑嘻嘻地给她夹菜，你来我往。 他更喜欢伺候她吃饭的过程，想照顾她、想对她好！ 柳拭眉与他对视一眼，他眼里也都是笑意，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又交缠在一起了。 皇甫令尧顿时有一种：我气个鬼啊！皇甫贺再喜欢我媳妇儿有什么用？人都是我的了，她现在爱的是我！ 当然，防盗还是有必要的！ 柳拭眉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追问：“什么消息呀？” 皇甫令尧答道：“就听说太子妃人选定了。” “哦，杜若啊？”柳拭眉立即得出了结论，百分百肯定的语气。 “我媳妇儿就是聪明。”皇甫令尧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柳拭眉脸色一黑：“嘴上都是油！” 傻二哈被她眼风扫到，乖乖地拿出帕子，给她把脸上被自己蹭上的油给擦掉。 旋即，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柳拭眉真没想到他还有后招！ 皇甫令尧笑得十分得意：“你只说嘴里有油不能亲，现在不是没有了吗？” 柳拭眉：“……” 行！ 这逻辑帝，她服！ “没有其他消息了吗？”柳拭眉知道他进宫，肯定不止是去玩耍的，一定是为了打探消息。 太子妃人选定了，有什么值得他生出戾气来的？ 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第1037章 他喜欢她长点肉 皇甫令尧知晓自家媳妇儿有多聪明，也不敢过于糊弄她，又挑了一件事，道：“皇后人前温柔善良，我是见了皇后那副人后的嘴脸，太佩服了而已。” “……”柳拭眉眸光凉凉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吃饭了。 她这是看出来他的敷衍！ 好不容易求来得多两个时辰，皇甫令尧哪儿敢惹毛她？ 他赶忙道：“其实这些事你都想得到，我恼火的事情也不是这些，主要是……她说你的坏话了，我不高兴。” 这个理由，柳拭眉能够相信，也能接受。 她无奈地道：“嘴长在别人那里，要说我的坏话，我也不能怎么样。只要不当着我的面说，我就当不知道。当着我的面说，嘴这么欠我就抽他！仅此而已。” 皇甫令尧当然不肯说更多，见她这么说，代表着这一关过去了。 他赶忙转移话题：“媳妇儿，还有几天而已，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看得出来，柳拭眉现在对他新身份的认可已经差不多了。 按说，她已经能接受他现在的模样，虽说如今他没有以前那么受宠，但在她心里肯定是有他的。 故而，狗子的天性——得寸进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柳拭眉也没生气，朝他看了一眼，道：“你刚才说什么，我专心吃东西呢，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她笑眯眯的，别提多漂亮！ 但皇甫令尧愣是像是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子似的，打了个激灵，道：“没事没事，我是说媳妇儿你多吃点，我感觉你这阵子又瘦了！” 柳拭眉哼了一声，心道：小样，我还治不了你怎么的！ 嘴上道：“你别糊弄我了，我这阵子长胖了！这都得怪你！” 虽然没有称过体重，但柳拭眉还是感觉自己身上的肉多了点。 “怎么又怪我了？”皇甫令尧一脸无辜。 他喜欢她长点肉，不要这么瘦。 但他不知道来自于现代的女人都不喜欢胖，这阵子成天被他投喂，哪怕只有晚上这一顿，不知不觉还是长了一点。 “长胖了人会不精神你不知道吗？”柳拭眉横了他一眼，道：“近几日我总觉得没精神。” 皇甫令尧没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道：“你没精神，难道不是因为跟祁阳研究新药没休息好所致？” 嘴上老老实实：“肯定是太累了，媳妇儿，要不你好好休息一阵子。” 柳拭眉眼睛一亮：“可以呀，我休息两天，我们去万蝶谷吧！” 皇甫令尧：“……” 去万蝶谷，就是找慕将离了！ 他能不能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尽管不认为慕将离是打算跟自己抢媳妇儿，但想到柳拭眉对慕将离的态度那么好，他哪能舒服？ 柳拭眉已经做好计划了：“万蝶谷不是在阵法内的吗？一定是冬暖夏凉，如果能去那里过冬，肯定很舒服。” “媳妇儿你怕冷啊？”皇甫令尧暗暗记下了这一点。 柳拭眉点点头，又道：“等师父这边妥了，我们就去！” 皇甫令尧只得答应：“好。” 然而，此时的他们如何知道，根本无法成行！ 第1038章 小祖宗 用过晚膳，因为马上月底了，柳拭眉抽了点时间看账本。 她面前摆放着的不仅仅是浮生阁的账本，还有永安客栈及其名下其他店铺的营收。 虽说皇甫令尧是要她给时间两人独处，但知道这些活儿多，他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帮忙算数。 算盘打得噼啪响。 “媳妇儿……” 语气有点幽怨。 这是补偿给他的时间，本来满心欢喜，想要趁机饱餐一顿的，谁知道要陪伴着这油灯账册度过？ “怎么？”柳拭眉头也没抬，心思基本上全部放在面前的这些数据上，先从大写转化为阿拉伯数字，然后再上算盘加减。 好在，加减法珠算还是很好学的。 “没事。”皇甫令尧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在心里叹息：“罢了罢了，也就再等几日。到时候把她接回家，当然就解禁了，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补回来！” 想是这么想，但心里是真的难过！ 要说他家媳妇儿这个人，还真的是很有一套。 哪怕他明知她是故意在驯化他，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接受她的驯化。 以前总觉得她纵容他，对他没什么脾气，但如今想来，那得分她愿不愿意！ 柳拭眉立场坚定，对她自己都够狠心，皇甫令尧甚至怀疑：“如果哪一天我们俩闹崩了，她是不是会毫不留情说走就走？” 想到这种可能，他打了个激灵，心道：“罢了罢了，我还是按她的来吧！” 正在他的思维天马行空漫无边际的时候，面前多了一本账本。 她的语气干脆利落：“给你，把这本算出来！” 几乎不带感情。 皇甫令尧没有第一时间应她。 她又忙了手边的活儿一会儿，察觉不对劲，才转头过来看他，问：“你在想什么呢？只是算个数而已，你还不情愿咋地？” 要知道，这些账册可不只是她的！ 他的私有产业那么多，想都丢给她？ 没门儿！ 二哈哭晕：瞧瞧这态度！怪不得人家说傻人有傻福，还是当个傻子好！ 在自家媳妇儿的冷眸下，他只能认命，道：“知道了，媳妇儿！” 然后，埋头苦干！ 内心疯狂咆哮：我想要的不是这种埋头苦干啊！ 但，也仅限于内心戏，他一百个肯定，倘若他说出来，身边这长得比大猫漂亮、性子比大猫还暴力的媳妇儿，大概能把他暴揍一顿。 补偿给他的时间过去了，账本都还没有算完。 夜已经深了，见柳拭眉又拿起一本账册，皇甫令尧一把抢了过来，道：“媳妇儿你该歇下了。这些……” 身为人夫要宠爱妻子，更何况是他家这位矜贵的小祖宗！ 他狠了狠心，道：“这些明日我来帮你算！” “哦。”柳拭眉点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皇甫令尧还没来得及高兴，结果她又来了一句：“从今往后，所有的账本我就过一眼，全部交给你算。尤其是……永安客栈那边的！” “媳妇儿，我……” “抗议无效！” 二哈，卒！ 但在他绝望至极的时候，他家小祖宗又来了一句：“太晚了，今天在这里住吧。” 皇甫令尧倏地瞪大双眼！ 第1039章 可盐可甜、可软可硬？ 如果在现代，这头二哈大概就能知晓：这种感觉叫做过山车。 忽高忽低，车速极快，反转叫人猝不及防！ 见他那副傻了似的样子，柳拭眉不由一笑，道：“鉴于你近段时间表现良好，给你开一个特例！不过别怪我不提醒你，仅此一次！” 皇甫令尧：“……” 柳拭眉笑了笑，转身往寝房那边走。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说白了，之所以能把他给治住，无非是因为——有恃无恐。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经过了这将近一个月的折腾，她能够肯定地去相信：皇甫令尧是真的喜欢她，真的爱她！ 不然，哪一个男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他能没有脾气、任由你上蹿下跳？ 洗漱完毕，柳拭眉坐在梳妆台前拆发髻，皇甫令尧在铺床。 捏着厚厚的被子，他朝她看了一样，问：“媳妇儿，你一个人睡是不是觉得冷？” 柳拭眉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铜镜本就不是很清晰，在烛火的影响下，显得镜中他的身影更模糊。 她放下了手里的珠花，道：“还好，被子厚一些就好了。” “那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嘛！”皇甫令尧将被子铺开，脱去了外袍坐在床榻上。 手肘支在腿上，弯腰托腮看着她，笑嘻嘻地道：“我火力壮呀，不比厚被子好用？” 柳拭眉梳了梳头发，转头过来看向他。 瞧见他那小眼神充满了暗示，不由哼笑一声。 她还能听不出他的意思：天然火炉、温度可控，漫漫长夜、皑皑寒冬必备良品，你值得拥有！ 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哼笑，傻二哈胆子也大了一些。 他放下了手臂坐直了，又道：“媳妇儿，你不觉得我很适合你吗？我可以聪明、可以痴愚，可以陪你霸气虐渣、可以与你温柔看花……” 柳拭眉也走过来在床沿坐下，道：“哦，这么多优点呀？还有别的吗？” 皇甫令尧赶忙下床给她脱鞋袜，弄好了，凑上来亲了她一口，道：“那什么……我记得你说过，可盐可甜，对不对？” “可盐可甜都出来了。”柳拭眉失笑，道：“你怎么不说你可奶可狼？” 善于察言观色的二哈瞧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现在心情甚佳，胆子更大了，凑过去将她逼倒在榻上，低声道：“还可软可硬，媳妇儿你喜欢吗？” 柳拭眉：“……” 这家伙嘴巴又没个栓门的了！ 他靠太近了，面孔凑在她眼前放大还是这么好看。 比起奶萌二狗子，这头大狼狗妖冶的眼角带有别样的魅惑，柳拭眉感觉自己的心咚咚咚跳得好快，有点不正常了！ 皇甫令尧深谙循序渐进的道理，虽说把她困住了，自己也快饿死了，但他还是不急不燥。 他有狩猎的耐心！ 薄唇凑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头又问：“喜欢吗？” 这男人宛若烈酒，没喝下肚，光是闻一闻都叫人醉了！ 柳拭眉没说话。 他的唇移下来，在她鼻尖上又亲了一下，问：“喜欢吗？” 柳拭眉还是没说话。 他把她的五官都亲了个遍，唯独不吻她的唇瓣！ 第1040章 傻狗子就值两个铜板 每一个吻，都是出其不意的，不在柳拭眉预料的范围内。 她心想：哦，不是应该轮到嘴了吗？他怎么不动？ 一次、两次、三次…… 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感觉：想要他亲她的唇！ “媳妇儿，你喜欢吗？”皇甫令尧又亲了她的下巴一下，就快要碰上了，却依然没碰。 再问一次，就可怜巴巴的了。 太能撩了！ 柳拭眉忍无可忍，干脆伸出双臂攀附上他的脖子，将他压了下来，自己亲！ 皇甫令尧那叫一个狂喜！ 是她主动的，可不能怨他太狼，谁家媳妇儿这么勾人，还能忍住那算是个男人吗？！ 木床摇呀摇呀，皇甫令尧终于吃饱喝足了一晚上。 对柳拭眉来说，又是被拉筋拆骨的一夜。 柳拭眉昏睡之前脑子里还掠过了一个想法：嗯，说来说去还是不傻的好！ 倒不是因为床上那点事，重点还是两人相处起来的感受。 她能清晰感觉到彼此之间的感情，不是那个蠢萌的、不确定是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他是在脑子清楚的状况下选择了她，喜欢上她，爱她…… 嗯，这就很赞了！ 十一月第一日，是浮生阁发放薪饷的日子。 徐贤坐在柜台内，一大早没有什么病人，店里的伙计手头没事的都赶过来领银子。 昨夜的放纵，柳拭眉又起晚了。 皇甫令尧一大早又去了小厨房，被墨儿提着扫把赶了出来。 他没有办法，只好跑出去找了家早点铺子，给媳妇儿买了一碗鸡丝粥，还有一些馒头包子之类的面点。 进入浮生阁大堂，见众人都在领银子，他笑嘻嘻地走过去问：“许仙，我也要领薪饷！” 徐贤早就知道他不好好念自己名字，却不知道他给自己安了个“许仙”的外号。 他一脸莫名，不愿意理他：“王爷你别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皇甫令尧猜想柳拭眉不会这么早起来，把买回来的早膳放在柜台上，半个身子趴了上去，道：“我也每天都来做事的，你必须给我发薪饷！” “你做什么事了？”徐贤无语得很。 这傻二王爷歪了歪头，蹙眉道：“哦，我每天伺候我媳妇儿呀！” 众人：“……” 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浮生阁的伙计跟敦愚王也算熟了，每每见他露出那傻缺的模样，大家都会为柳拭眉感到可惜。 但也是这副耍宝模样，让人乐呵。 徐贤见皇甫令尧摆出了“不给我钱我就赖在这里了”的样子，干脆从抽屉里抓了几个铜板。 正要递给他的时候，念了一句：“太多了。” 他顺手放回去，最后手里只剩下两个铜板，塞到了皇甫令尧的手里，道：“喏，给你发薪饷了！” 皇甫令尧：“……” 他瞪大眼睛：“我就值两个铜板？” 一群人的笑声更大。 徐贤理直气壮地道：“你在浮生阁用膳、过夜的花销，不要扣回来的吗？” 这边正搞笑着，柳拭眉从内堂走了出来，疑惑地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看见她起来了，皇甫令尧哪里还顾得上跟徐贤讨价还价，连忙迎上去：“媳妇儿你这就起来了？昨夜不是累得慌吗？多睡会儿？” 柳拭眉双眸一瞪！ 第1041章 有毒 再一看，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暧昧，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样子，迫于柳大夫往日的威严，没敢朝柳拭眉看过来。 昨夜累得慌这种说法，只要是过来人都懂！ 皇甫令尧知晓自家媳妇儿脸皮薄，再把她闹个大红脸，回头她肯定不会放过他。 搞不好，以后就吃不上肉了！ 他见好就收，转头去拿买回来的早膳。 但一转头，愣住了：“我刚才不是把篮子放在这里的吗？” 早膳不见了！ 刚才大家都只注意到傻二王爷的搞笑言行举止，哪个注意到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哪儿呢？ 徐贤倒是想起来了：“王爷方才进来的时候，确实带了吃食。” 下一瞬，有人发现了，提着方才皇甫令尧拎进来的食篮：“在这儿呢！王爷你这是自己把东西放哪儿都不记得了吧？” 皇甫令尧盯着放在柜台对面的小几上，眉心微微拧了一下。 柳拭眉已经走过来，问：“你买了什么呀？我饿了。” 陪着他折腾，体力消耗过大，光是睡又睡不饱肚子，能不饿吗？ 她掀开食篮上面罩着的布，看到里面热腾腾的汤盅，掀开盖子闻到了一股鸡汤的香味。 篮子里还有一些面点，食物不少。 她伸手拿了一个包子，放到嘴边正要咬一口。 皇甫令尧突然冲过来，一把将那包子抢了过去，道：“媳妇儿别吃！” “怎么了？”柳拭眉愣住。 其他人也很诧异。 他们平日里也都是有眼睛看的，敦愚王虽然傻，但是对柳拭眉那叫一个体贴，怎么专门给她买来的食物，不让她吃呢？ 皇甫令尧不能说太清楚，柳拭眉对上他的眼眸，瞬间理解了。 他刚才说，东西是放在柜台上的，可现在却在这边的小几上找到了！ 别人以为他傻，只会理解为他自己记错。 但他并不是个傻子，记没记错他自己能不知晓？ 柳拭眉眸色冷了下来，弯腰把被他打掉的包子捡了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脸色顿时黑了！ 这时候，舒君和舒雨桐从外面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舒君过来给柳拭眉行礼：“师父、师丈！” 舒雨桐却是皱了皱鼻子，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小吃货跳了过来。 皇甫令尧脸色一变，正要阻止她那东西吃。 不料，舒雨桐只是拿起了一个馒头闻了下，立刻扔了，道：“有毒！” 她赶快跑过来，把柳拭眉手里的包子抢了过去，道：“师父别吃！有毒啊！” 浮生阁的大堂，有一大组药柜，药香很浓，极为隐秘的气味在包子里并不明显。 但舒雨桐拥有上天恩赐的识药鼻子，怎么能闻不出来？ 柳拭眉蹙眉，道：“桐桐，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这毒倒是很高段。”舒雨桐脸色是拉长的，道：“并不是江湖常见的那些！” 毒杀！ 众人意识到了这点，立即有人怕了：“这……该不会又是跟上回那样吧？” 柳拭眉抬起头来，与皇甫令尧对望一眼，果断说道：“各位不必担心，对方知道这是王爷给我买的早膳，这是冲着我来了！” 第1042章 果然杀了个回马枪 对方趁着大堂上人多拥挤的时候，悄悄将皇甫令尧放在柜台上的食篮拿走。 下了毒，这么一点儿时间来不及放回柜台，顺手放到了茶几上。 经过了这么一会儿的耽搁，那个人想必已经不在浮生阁，早就走了！ “不用担心，大家先各自做事。”柳拭眉回头来扫了一圈，将包子和馒头都装进食篮里，提着走向内堂。 她是说冲着她来的，但人心惶惶是必然。 经过上一次的事，所有犹豫不决、人心不齐的伙计，都领了三个月的薪饷，被辞退了。 这一次倒是安定很多，个个揣着心思继续做事。 柳拭眉提着篮子进入小厅内，朝墨儿看去：“把我师父请过来！” 她不闯荡江湖，自然不知晓这是江湖常见的哪一种药。 舒雨桐虽然知道这些毒，却也还是个孩子，经验并不丰富。 亏得祁阳住在浮生阁，只是沉迷于柳拭眉的实验室，每天泡在里面不肯出来。 墨儿去叫，他很快就来了。 “徒弟，怎么了？”祁阳一脸的懵。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的柳拭眉，朝墨儿说道：“木耳，我媳妇儿肯定饿了，你赶紧给她准备一些吃的！” 这个暗中下毒的王八羔子，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柳拭眉来的？ 难道他近段时间露出了什么马脚，让人给盯上了，决意要除了他？ 墨儿去准备食物了，这边，祁阳也已经看出来了那些毒是什么。 他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 皇甫令尧一愣，心道：这事儿又跟我有关？ 柳拭眉也有些奇怪：“师父，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这食篮里至少有三种不同类型的毒，可见，对方是担心你们只吃其中一种，达不成目的。”祁阳缓缓说道：“而这三种不同的毒，馒头和包子上的是一样的，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舒雨桐也凑过去在鸡丝粥上闻了闻，道：“这个吃了不会立刻死，但会肠穿肚烂！” 最后的结果也是死，只是还要受一顿折磨才死！ “还有一种，是在这油条中的，大概会致人疯狂。”祁阳说完，叹了一口气。 他又瞧了皇甫令尧一眼，吐出了答案：“傻小子你是不知晓，你那师母在嫁给粟威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听了这一句，柳拭眉明白了：“所以，这些毒要么是粟夫人做的，要么是粟弥音做的？” 粟弥音，果然杀了个回马枪！ 皇甫令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把真面目展露出来，只能是朝柳拭眉看去，第一时间先给她表态：我不知道粟弥音又回来的事！ 他很紧张。 虽说知晓柳拭眉不怕麻烦，不管他有多少麻烦她都不会嫌弃的。 认识她这么长时间，唯独能让她对他恼火的，就是他的欺瞒。 所以，她不会因为一个粟弥音就跟他断了。 可他还担心！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又问祁阳：“师父，这些毒确定除了粟夫人没有其他人会吗？” 祁阳开始讲述一些连皇甫令尧都不知道的秘辛——关于粟夫人的来历！ 第1043章 我师父的女儿又不是我摁着他生的 “如今天下四分，除了大蜀、西魏国、还有南吴与北齐。” “粟夫人来自于南吴，被人贩子拐卖来到了大蜀。” “恰逢英雄大会，她遇上了粟威那个喜好行侠仗义的糟老头。” “粟威救了她之后，她便一直跟在粟威身边，说是要做牛做马伺候，报答救命之恩。”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就勾搭上了。” 他用了“勾搭”这样的词，可见他对粟威和粟夫人是相当不以为然的！ 柳拭眉还专门看了一眼皇甫令尧，见他神情平淡、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察觉到她的眸光，他伸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祁阳还在继续说：“粟威被她迷了心窍，只觉得这个女人千好万好。尤其是之后又给他生了个女儿，这不就更居功至伟了。” “因此，有人知晓这女人来自于南吴，来历不明，他也不在意。” “这女人用毒有一手，有一些独门秘毒，无人能解。但江湖上但凡用毒之人都有来历，偏生查不到她的出处，这岂非很奇怪？” “而这位粟夫人将自己那身毒术传给了女儿，那糟老头子甚至只以为女儿只是用药厉害，引以为荣。” “粟夫人的毒都是独门秘技，别人不了解，药宗也研究过，但毕竟是南吴的东西。这些年南吴跟大蜀一直没什么往来，很多事情都是神神秘秘，不是这么好弄清楚的。” “好在，独门秘药，对我们分辨毒药有一个好处——” 说着，祁阳又瞪了皇甫令尧一眼：“一出手，就知道是那对母女的杰作！” 皇甫令尧一脸无辜：“师父你看我干嘛，我啥也没做呀！” “那不是你师母和师妹吗？”祁阳眉眼竖起来：“怎么跟你没关系了？你有什么好无辜的！” 皇甫令尧：“……” 他撇嘴，朝柳拭眉看去，没说太大声，小声嘀咕：“那我师父娶的媳妇儿又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师父的女儿又不是我摁着他生的！也不是我教坏他们的！” 声音虽然小，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舒雨桐愤愤来了句：“但如果不是你，我师父哪里会遇上这么恶心的人！你自己说说，现在这个事怎么办？” “小徒孙，你问这个问题不是为难他个愣子吗？”祁阳虽然找皇甫令尧的事儿，却也不至于不辨是非。 他叹了一口气，朝柳拭眉看去，十分遗憾地道：“说来说去，也是你这丫头命不好，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桩婚事？” 大意就是：摊上了就摊上了，也只好认了！ 皇甫令尧可就紧张了：“怎么跟我成亲我媳妇儿就是命不好了！师父，话可不能乱说！” 他最忌讳的就是这点！ 担心别人说他配不上柳拭眉，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他更怕的是：万一别人总这么灌输这种想法给她，她也跟着这么想怎么办？ 她现在明事理，有主见，潜移默化的结果，谁知道呢？ 他不也靠水滴石穿才赢得她的心的吗？ 丢给祁阳那句话后，他连忙转头对柳拭眉说道：“媳妇儿，你觉得呢？” 第1044章 不如趁机把她给做掉吧 张口要答案的样子，特别奶凶奶凶。 别人不知道他是装傻，认为这再正常不过。 但柳拭眉对他的本性心知肚明，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闹得慌。 虽然可爱，但她已经知道是假的了呀！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脸，道：“我们俩的人生，现在才刚刚开始。人生不到头，一切有可能，你给我悠着点儿！” 皇甫令尧：“……” 得，我家媳妇儿驯夫是上瘾了吧？ 但他能怎么样？ 配合呀！ 果断在被掐住脸的时候挤出一抹笑：“我都听媳妇儿的！” 舒雨桐毕竟年纪小，嘴快：“哼，那我师父叫你去把你那个坏蛋师妹给杀了，你也听吗？” 皇甫令尧愣了愣，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篮，道：“她都这么明显想害死我媳妇儿了，我能杀肯定会动手的！” 他又转头朝柳拭眉看去：“媳妇儿，咱们得先看看她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跟师父一起回来的！” “嗯。”柳拭眉点点头。 如果是落单的，就好办了。 如果粟威在，那就非常麻烦！ 舒雨桐脱口而出给了建议：“那去找九师伯帮忙查一下，九师伯有些朋友，可是帝京万事通！” “这小丫头，就向着梁怡那小子！”祁阳还不知道自己的徒孙都要被殷氏拐去当闺女了，问：“桐桐，你跟梁怡很熟吗？” “很熟呀！”提起梁怡，舒雨桐脸上露出笑容：“二舅公和二舅婆对我可好了！” 这一老一小，开启了聊天模式。 舒君朝柳拭眉看过来，问：“师父，除了查粟老在不在之外，咱们是不是还要提防这位粟姑娘再来浮生阁？” 柳拭眉面色一整：“嗯，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所以一会儿我就回梁家去，明日我便不上工了。” 皇甫令尧一听，趁势说道：“媳妇儿，跟我回家吧？” 柳拭眉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皇甫令尧：“……” 得，又失败了！ 因为这一个插曲，柳拭眉离开浮生阁的动静比较大。 “接下来一段时日我有私事，医馆内的事情，你多看顾着点。舒君留下来协助你，有什么让他及时通知我。” 交代了徐贤之后，柳拭眉坐上马车，回了梁家。 当然，发生那些事，柳拭眉还是没跟梁家人说。 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忧，尤其是一大家子一旦担忧起来，气氛都能让人恐慌。 因为皇甫令尧不能暴露自己，所以表面上柳拭眉让梁怡去查，实际上皇甫令尧已经派黎信找人盯着了。 首先要将粟弥音的踪迹翻出来；其次，也要看粟威在不在。 坐在马车上，柳拭眉的手支在一旁的矮柜上，侧头朝皇甫令尧看去，问：“如果只是粟弥音一个人来的……” “她这么恶毒，不如趁机把她给做掉吧！”皇甫令尧声音很低，但眼眸里的戾气是十分明显。 非常坚决，哪怕是恩师的女儿，也不忍了！ 柳拭眉挑眉：“你不考虑你师父的心情了？”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她的手。 可见，他心里对粟威还是念恩的，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心里也不好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说了句：“就让我做这个罪人吧！” 第1045章 粟威也来了！ 柳拭眉搬回梁家住，等着消息。 果然，皇甫令尧和梁怡的消息几乎是同时收到的。 皇甫令尧迈进梁家大门进了琼华苑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跟自家媳妇儿禀报，只打了个招呼：“媳妇儿！” 柳拭眉招呼他坐下。 这不，梁怡也回来了。 “妹妹！查清楚了，粟弥音也不是独自一人出来的。她经过了易容，带着身边那个丫头，在西市后头的一个巷子里租了一幢小楼！” 梁怡一进门就开始了咋咋呼呼，傻二哈就这么失去了在媳妇儿面前表现的机会！ 他郁卒地瞪了梁怡一眼，坐在柳拭眉旁边，道：“那丫头叫菊儿，是师母买来的家奴，胆子一直很小。” “这么说，那个丫头是不是知道粟弥音到底有多恶毒啊？咱们就不能找她来作证，在粟威面前揭穿粟弥音吗？”梁怡转头问柳拭眉。 当然，他压根不会问傻二王爷！ 没考虑过皇甫令尧能回答这种问题！ 柳拭眉答道：“有可能，但……” 话还没说完呢，听到屋顶上传来了钟浪的声音：“有高手入府！长歌姑娘，护住大小姐！” 梁怡立即跑了出去。 皇甫令尧则是拉住柳拭眉，阻止她往外走的打算：“媳妇儿，闯入梁府的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还是大白天呢！” 要知道，他的武功也不低，但从来没敢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就闯梁府。 帝京这么多达官贵人的府邸，除了皇宫的守卫森严之外，梁府几乎是首屈一指的了！ 他们不需要什么护卫，仗着家中武将，也够让来人吃一壶的了！ 没一会儿，听到梁怡的声音：“这不是黎信吗？” 原来是黎信。 黎信也是匆忙之下不得不闯入，钟浪放过他之后，他迅速奔了进来，单膝跪下：“王爷、王妃，山主他……又来了！刚刚进城！” “什么！”皇甫令尧瞪眼。 刚刚还做打算要暗中宰了粟弥音，粟威又来了？ 他一来，他们那里还能下手杀得了粟弥音？ 柳拭眉思忖片刻，不难想象出来：“我想，大概是被父亲带走了之后，明着回去了，暗中粟弥音却又跑了出来。粟威发现之后，回来找女儿的吧？” 她心里猜测，粟弥音一定是早几日就来了，只是颇为沉得住气，来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为了伺机下毒！ “那怎么办？”梁怡担忧地朝柳拭眉看去。 黎信不吭声。 但他很清楚一个事实：这件事，皇甫令尧去解决，身份很尴尬。只有让对粟威来说是外人的柳拭眉、梁家人去解决，才有结果！ 皇甫令尧与黎信对望一眼，也想到了：看来，那日跟踪他的人，莫非就是粟弥音？ 柳拭眉捏着手，在小厅内来回踱步。 众人的目光就这么跟着她转啊转啊。 她约摸走了二十多步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来一个请君入瓮、关门捉贼！借着这一次机会，釜底抽薪吧！” 不但要把粟弥音给处理掉，还要一次性解决掉粟威这个包袱。 最好是撕破粟弥音在父亲面前披着的马甲，让粟威心服口服！ “那我们做个计划吧！”梁怡不愧是智囊担当，立刻开始开动他的脑袋瓜子。 第1046章 众人都认为挺完满的计划 梁怡说道：“粟弥音想对付的人，肯定是妹妹！那么我们近段时日经常出门，去茶馆喝茶看戏、去酒楼吃饭什么的，给她机会！来个瓮中捉鳖，再……” 柳拭眉尚未表态，皇甫令尧立即反对：“不行！” 众人顿时静默。 梁怡朝他看去，狐疑地道：“怎么不行？难不成，你还舍不得你那小师妹了？” 皇甫令尧白了他一眼，对他做了个鬼脸，道：“你让我媳妇儿去当诱饵怎么成，万一粟弥音得手了呢？”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都是反对的，舒雨桐尤为激烈：“九师伯，虽然我师父很厉害，但师公都说，那恶女家传的毒术是咱们大蜀人不清楚底细的，万一她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呢？” “要不，请药君过来帮忙？”梁怡又朝柳拭眉看去。 皇甫令尧再次拒绝：“不行！” 梁怡眼角猛地一抽：“这不行那不行，不如你去吧！” “我去就我去！”皇甫令尧果断地道：“反正谁去做这个饵，都不能是我媳妇儿！” 万中无一的可能，他都不愿意承受！ 梁怡无语。 柳拭眉等到几人不吵不闹了，才开口：“还是得我，她的目标是我。” 绝杀！ 闻言，皇甫令尧给黎信使了个眼色，黎信意会过来，赶忙道：“王妃，要不然这样吧，叫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去好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梁怡立即拍手赞成：“就这么办！” 于是，几人凑在一起，大概商量了一个计划。 集思广益，几个人脑袋瓜子都好使——傻二王爷不能名正言顺出主意，就尽显其能，暗中提醒柳拭眉。 亏得柳拭眉与他如今也算心意相通了，大致推断也能了解他的意思。 这不，做了一个众人都认为挺完满的计划。 然而—— 十一月初二。 柳拭眉搬离王府，与皇甫令尧约定的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说好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她兑现承诺，今日就同他回去。 连翘留下陪她待在琼华苑里收拾东西，墨儿、长歌两人陪着黎信找来的易容术高手，装扮成柳拭眉的模样，去长安园听戏。 长安园毕竟属于永安客栈的地盘，黎信也好安排人手，拼不过粟威，至少也能抵挡一阵。 本来，梁怡的计划是让皇甫令尧跟着去的，他给拒绝了。 理由无比正当：“那是假的媳妇儿，还是个女的！我媳妇儿不让我跟其他女人走太近！” 柳拭眉想到自己男人要跟假扮自己的女人手牵手，甚至还有一些亲昵的动作，她不由浑身一抖，果断反对：“没错，不准！” 梁怡无端端吃了一把狗粮，心塞地跟舒雨桐求安慰：“桐桐，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多余的？” 舒雨桐冲他甜甜一笑，道：“九师伯不怕，这不是有我陪着你嘛！” 梁怡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道：“成，待这件事儿结束后，九师伯带你去玩儿！你好好考虑想去哪儿，都可以！” 一大一小，形成了抗拒狗粮联盟。 不提。 且说眼下—— 第1047章 计划流产了 柳拭眉需要收拾的也没多少东西，皇甫令尧自告奋勇把连翘赶了出去，亲手给媳妇儿收拾行囊。 突然门外传来舒君的声音：“师父，师公突然急匆匆地出门，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知上哪儿去。徒儿担心会出事，便来告知一声。”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蹙眉，快步走到门口，问：“没说去哪儿，那他离开前发生了什么事？” 皇甫令尧也不收拾东西了，追着柳拭眉走出来。 舒君摇头，道：“徒儿问了徐掌柜，他说是有人来找师公，不知道与师公说了些什么，师公就急匆匆地走了。” “你没派人跟上去？”柳拭眉有些着急。 舒君点点头：“派了，师公武功也不高，所以派人跟着了，得知他去哪里，就会回浮生阁禀告的。” 柳拭眉回头朝皇甫令尧看去，道：“我们去看看。” “可是……”皇甫令尧冲她眨了眨眼睛，用眼神在说：外面已经有个“柳拭眉”了，你这跑出去，要露馅儿的！ 可柳拭眉明知道这样，也不可能不担心：“师父不是一个急性子，他这样跑出去，我担心他会出事。” 皇甫令尧抿了抿唇，道：“还是我去看看吧。” 舒君狐疑地看着他。 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皇甫令尧说着就要往外走。 柳拭眉跟在他身后，打算送他出门，一边走一边道：“你也要小心，知道吗？” 如今他坦白了，她也知道他压制了武功，白日是用不出来半点的，也因为如此，上回在永安客栈遇刺，才会命悬一线。 万一祁阳面对的是麻烦的话，她不但担心祁阳，也担心他！ “你放心，我知道的。”皇甫令尧捏了捏她的手。 即将走到大门口了，外面老梁头又领了一个跑得满头大汗的浮生阁伙计进来。 那伙计一看见柳拭眉等人，便气喘吁吁地道：“柳大夫，祁老去了长安园！”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 长安园，岂不是今日他们设计诱杀粟弥音的地方？ 柳拭眉当即拉住了皇甫令尧的手往外走，道：“顾不得了，我们赶紧过去！” 皇甫令尧不放心，喊了一声：“破浪花，长歌不在，你赶紧出来保护我媳妇儿！” 知晓他不傻的钟浪，心知他不会无的放矢，飞身下来，跟在两人身后。 几人赶到了长安园，这边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柳拭眉一进园子就听到了怒吼：“你这个糟老头子，竟然敢对我徒弟下手，看我不毒死你！” 那边粟威多少记念祁阳曾经的救命之恩，迅速避开，嘴里却还在说理：“你徒弟对我女儿下毒，欺负我女儿，我怎么不能对她下手了？” 粟威躲上了戏台子的顶梁柱，避开了祁阳的毒。 祁阳武力值拼不过，破口大骂：“到底是你家的贱种是个坏胚子，还是我徒弟，只有你这老眼昏花的死糟老头子看不清楚事实！” 粟威勃然大怒：“祁阳！我感念你曾经救过我的命，可以对你一再容忍。但不意味着你可以辱骂我的女儿！” 升级为俩老头骂战！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视，双双傻眼—— 计划流产了！ 第1048章 师父帮了倒忙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集合多人智慧、设计的好好的计划—— 让假柳拭眉去做诱饵，吸引粟弥音下手，再把粟威引来，让他亲眼看到女儿的恶毒行径。 趁机杀了粟弥音、或者是下毒控制粟弥音、钳制粟威！ 谁知道，这件事竟然传到了祁阳耳中！ 祁阳不知道他们做了这样的计划，真以为自己的徒弟在长安园被粟弥音下毒了，冲过来找粟威算账！ 发现柳拭眉来了，身边跟着皇甫令尧，并且皇甫令尧还死死地拉着柳拭眉的手，可见这俩是正版无疑。 梁怡迅速跑过来，问：“妹妹，你怎么来了？” 柳拭眉问道：“粟弥音人呢？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梁怡头疼地道：“粟弥音还没有下手就已经躲起来了。咱们刚刚把粟老引过来，祁老没一会儿就来了。我这才知道……” 他看了一眼掐腰在跟粟威骂战的祁阳，摊手：“祁老一直派人盯着呢！得知粟老来了，他根本沉不住气，立刻顺着追踪找到了粟老！” 无须赘述，柳拭眉也能明白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想了个这么好的计划，祁阳竟帮了倒忙！ 这时候，粟威也瞧见柳拭眉和皇甫令尧了，怒道：“祁阳，那不是你徒弟吗？她不是好好地站在那里吗！” 祁阳回头，见柳拭眉好好地站在长安园门口处，也傻了眼：“徒弟，这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又恍悟：“不对啊，怎么会有……”两个徒弟？ 柳拭眉生怕他说出不利的话来，大声道：“师父你先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祁阳对徒弟向来跟小伙伴似的，他不计较徒弟喊自己过去掉面子，很快就过来了。 “徒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小老头还不忘瞪了皇甫令尧一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嫌弃，仿佛在说：都是你惹的事儿！ 皇甫令尧心里委屈，还不敢说！ 师父是他选的吗？ 师母是他选的吗？ 师妹是他生的、是他宠坏的吗？ 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为了柳拭眉，粟威已经恨死他了。 只是粟弥音…… 媳妇儿也说毒傻就算了呀！ 柳拭眉头很疼，道：“回去再和你仔细说，师父先别动气。” 又看向粟威那边，心想这次难了！ 粟威是追着粟弥音回来的，原先粟弥音藏得严严实实，所以粟威一时半会儿还来不及找到她，因此他们放长线钓大鱼才可能成功。 现在已经找到了，想找机会把粟弥音弄了，势必要跟粟威杠上！ 以粟威的武力值，是他们刚得起的？ 她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无奈。 皇甫令尧低头看她，也是一样无奈。 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他不可能上前去认师父。 但肯定要先结束这场闹剧，所以拉住柳拭眉的手便道：“媳妇儿，这里太乱了，咱们回去吧？” 他依旧把那个傻二王爷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事到如今，为了多方面考虑，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了，柳拭眉点点头：“嗯。” 说着，朝粟威投过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第1049章 打打打打打 粟威对柳拭眉一直不待见，见她这样还想发脾气，但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祁阳，还是吞了那口气。 欠人恩情，就是不得不低一个头！ 祁阳被眼前的变故砸懵了，一时半会儿脑子还有些打结。 皇甫令尧给躲在暗处的黎信使了个眼色，旋即拉着柳拭眉道：“媳妇儿，我们赶紧走吧。这要打架了，好可怕的！伤着你怎么办？”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反手拉过他的手转身。 粟威飞身下来，道：“敦愚王，怎么说我都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走了？” 皇甫令尧站定脚跟，面上是傻兮兮的神情，却也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能与粟威说太明白。 他转身过去，扁着嘴道：“那你还要住我家去吗？” 柳拭眉想帮他说些什么，祁阳却伸手拉住柳拭眉的胳膊：“徒弟，让他面对！你不能一直惯着他！” 哪怕是个傻子，也不能一直惯着！ 柳拭眉想了想，也是：我家狗子又不傻，这种局面他能解决。 “令尧，你与他说两句吧。” 不指望说通，场面话也该有！ 她便转身，与祁阳一起踏出大门口。 “徒弟，今日这……” 祁阳刚刚开口，谁也没料到就在此时—— 突然一条身影冲了过来，狠狠地撞上了柳拭眉！ 这人尖叫道：“柳拭眉，你还算计我，为什么不去死！” 祁阳脸色大变，伸手想要拉住柳拭眉，却来不及！ 柳拭眉被那身子撞上来，往后一倒！ 腹部有点疼，头也有点晕，她感觉自己应该是中了毒！ 祁阳脸色大变，立即冲过来，也不顾撞倒柳拭眉的是个姑娘，一把拎住那小胳膊，照脸一巴掌呼了过去！ “媳妇儿！”皇甫令尧哪怕被粟威叫住了，也时刻关注着自家媳妇儿的状况，发现出事了连忙奔过来！ 二人距离已经有十步，他三步并作两步，脸色都是白的，将柳拭眉搂起来：“媳妇儿你没事吧？” 见她面露痛苦之色，他更是担心，朝粟弥音看过去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粟弥音从小到大没怎么挨过打，祁阳虽然武功不高，但手劲并不小，这一巴掌把她打得晕头转向！ 她脸上疼，怒极了，骂道：“你这死老头子，凭什么打我？” “不光是她要打你，我也要打你！”皇甫令尧的脸色可怕得惊人，仿佛能吃人似的！ 他将搂在怀里的柳拭眉交给了后来飞奔来的梁怡，趁着粟威还没反应过来，上前就是一脚，将粟弥音踹飞！ 毫不留情！ 这一脚过去，将粟弥音给踹到了三丈外，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时候，粟威到了，一阵掌风朝皇甫令尧打过来！ “逆徒！你敢打我女儿！” 好在，钟浪及时跟上，将皇甫令尧推开，迎了上去！ 钟浪虽然打不过粟威，好歹还能顶一顶！ 卸去了粟威掌风的五六成，皇甫令尧只是退了几步。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被粟威那掌风扫到，捂着心口，唇角流下了血迹。 粟弥音怎么都想不到，皇甫令尧竟真的会对自己出手，她像疯了一样，看向柳拭眉，哈哈大笑：“柳拭眉，打死我也没有用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皇甫令尧脸色一变！ 第1050章 注定是扒粟弥音的马甲的一天 祁阳连忙给柳拭眉诊脉。 皇甫令尧朝那边看了一眼，眸光一转，道：“你才死定了！粟弥音你这个小恶魔，你明天就死！” 粟弥音受不了皇甫令尧这么说她，这一脚踹得她不断呕血。 但她还是发疯似的，道：“她中了我的毒，这种毒除了我娘亲，世上无人可解！” “连我都不能！” “尧哥哥，你只管心疼她吧，反正她死定了！”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一具枯骨！” “红颜枯骨你听说过吗？很快你就要看到了！” 说一句话，她就呕一口血，但她还是要说！ 脸上都是血污，眸色癫狂，完全失去了平时那天真乖巧的样子！ 皇甫令尧朝震惊的粟威看去，趁机又道：“我就说你没安好心，是你一次次算计我媳妇儿！昨日还对我媳妇儿下毒！” 粟弥音满身的血，笑得那副样子有些吓人：“算计她又怎么样？谁让她要把你抢走呢？你是我的玩具，我还没有玩腻呢，怎么能给她？可惜这贱女人命太硬，我一而再出手，竟都弄不死她！” 粟威震惊地瞪大了虎目：“音儿，你在说什么！” 他的乖宝宝，竟然说皇甫令尧是她盯上的玩具！ 也承认了是她一次次算计柳拭眉！ 歪打有歪着，谁也没想到事情变化竟然会这样？ 柳拭眉大吃一惊！ 原本他们的计划破产，现在竟然会有这样的反转？ 看来，今天注定是扒粟弥音的马甲的一天！ 皇甫令尧听了粟弥音的话，可顾不上自己被当“玩物”这种说法，赶忙走过去将柳拭眉从梁怡怀里接过来。 又朝还在给柳拭眉把脉的祁阳看去，焦急地道：“师父，我媳妇儿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中了毒？中了毒的话，你能不能解啊？” 他太急了，跑过来步履都是踉跄的，差点摔一跤！ 见祁阳一脸凝重，眉头紧皱，梁怡也要疯了，大吼地问：“祁老，你都诊脉这么久了，情况到底如何？” 柳拭眉见他们这么担心，自家狗子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她虚弱地笑了笑，道：“我就是腹部有点疼，头有点晕。不怕的，虽然中了一点毒，但难不倒我，更何况，还有师父呢！” “你……”皇甫令尧眼眶都红了，又不能说什么。 这个时候她还在安慰他！ 傻媳妇儿啊！ 祁阳终于将柳拭眉的手放下，朝皇甫令尧看去，脸色凝重得几乎要把皇甫令尧吓死！ “师父，你一口气说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怕！”皇甫令尧这副样子虽说是装傻，但实际上也是实话！ 那边，粟威还在震惊于女儿几乎变了个人：“音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会这样？”粟弥音见自己在父亲面前戴不住面具了，自己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她干脆自暴自弃地道：“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只有我不要的，不能有抛弃我的！皇甫令尧他总是躲着我，还敢背着我娶妻！我怎么能忍！” “你找死！”皇甫令尧一双眼眸猩红，很想冲过去打死她。 但祁阳一句话，让他死活移不开脚步了—— “徒弟是中了毒，但她也是喜脉！” 众人都瞪大眼睛，一片震惊！ 柳拭眉怀孕了？ 第1051章 怀孕了也不是什么喜事 柳拭眉怀孕了！ 这个消息仿若是一个炸弹！ 熟悉她的人大概能猜想，她与皇甫令尧两人情深意笃，黏腻成那个样子，新婚个把月就怀上孩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熟悉他们俩的想法各有不同： “傻二王爷真的会啊？” “你当上元节那夜他们俩被抓奸，真的是清白的不成？” “……” 粟弥音也听到了，顾不得跟她父亲对抗，震惊地看向柳拭眉，然后嘲讽地道：“尧哥哥，她搬出王府一个月了，现在怀了身孕，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呢！” 注定她是独角戏，皇甫令尧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似的，整个人仿佛被雷击过了似的，傻了！ 梁怡虽然震惊，好歹比他更快回过神来，先是惊喜：“妹妹怀孕了？会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祁阳一个巴掌打他头上：“哪个刚怀一个月就能看出来儿子闺女的？想闺女想疯了吧？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又不是你的孩子”这个说法，让皇甫令尧回过神来，顿时笑得像个二百五的傻子：“师父，我媳妇儿怀上啦？你没弄错吧？” 听言，自家人这边自然都是喜悦。 家里早添新人口，确实是大喜事！ 柳拭眉整个人是木的。 对于这二傻子模样，祁阳连给皇甫令尧一个白眼都懒。 他脸色凝重，朝柳拭眉看去，问：“徒弟，你自己感觉如何？” 可以说，除了不相干的人外，也就只有他们师徒俩脸上没什么喜色了。 因为—— 怀孕的时候中了南吴的秘毒，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搞不好可能孩子会出问题，身为医生出身的柳拭眉，甚至脑子里已经做了手术同意书！ 通常，手术同意书会把所有最坏的可能都写出来，譬如她此时的情况——有可能孩子会被毒素过了；弄不好可能一尸两命！ 见柳拭眉脸上没有露出开心，反而也蹙起眉头，皇甫令尧也察觉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师父，这毒你能不能解？” 祁阳没有心思回答他的话，站了起来朝粟威看去：“糟老头，你女儿对我徒弟下毒，现在我徒弟肚子里的徒孙都可能有危险！这可是两条命，你自己说吧，该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他不是立刻给柳拭眉解毒，而是去跟粟威讨要交代，可见，柳拭眉的毒他暂时是没有把握的！ 他们师徒俩的能耐，相信迟早能够试出来一个结果，但没有孩子的话可以去试，怀了孕怎么试？ 那是拿两条命去试！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从粟威这里解决，帮柳拭眉把毒给解了，能不冒险绝对不要冒险。 粟威整个人仿佛天崩地裂了似的，浑浑噩噩，根本听不清楚祁阳在说什么。 饶是他这一生经历过了无数的惊涛骇浪，无数次的命悬一线，却没有此时此刻让他天翻地覆得更强烈！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了—— 她全心全意相信皇甫令尧是个傻子，结果他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让她看清楚现实。 粟威现在的心情，肯定和她当时一样！ 第1052章 他腿软了 全心信任的女儿，哪怕整个天下的人都在说她坏，他却依然相信：我家乖宝宝温柔善良！ 如今终于撕破了粟弥音的脸，粟威那里受得了？尤其是他年纪这么大了，经历过了那么多。 他一辈子英雄大义，没想到养了这么个女儿，晚节不保！ 他甚至都没有下意识去扶被踹在地上受了内伤的粟弥音，整个人陷入了天翻地覆之中！ “粟老头！”祁阳见他不吭声，又喊了一身。 粟威转头，视线从还在地上的粟弥音身上移开，落在了祁阳身上。 但，目光没有焦距，显然根本不知道祁阳叫自己做什么，只是凭本能在回应而已！ “师父……”柳拭眉忍着身子不适，说道：“先把粟弥音控制起来，送我去浮生阁吧。” 在浮生阁有实验室，如果要自己解毒——或者是自己无法解毒，也需要压制毒性，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总是方便一些。 再者，他们想要的是粟威看清楚女儿的真面目，可不想让太多人围观。 毕竟皇甫令尧还要继续装傻，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皇甫令尧方才也像是傻了一样。 先是乐傻了，然后听出来祁阳的言外之意，他陷入了恐慌之中，再一次傻掉！ 听了柳拭眉的话，他回过神来，将柳拭眉抱起来。 臂力无穷可以左手抱媳妇儿、右手抱闺女的蛮力二哈，抱着柳拭眉站起来的时候，竟然趔趄了一步！ 他腿软了！ 当然是因为担忧！ 怀里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全世界，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可他还来不及喜悦，就要承受母子都有危险的可能？ 好在，梁怡一直在旁边，见状赶忙扶住他，问：“你行不行啊？” 事实上，他脑子里也是一片乱，平时贼精贼精的，现在竟然感觉脑子打结了！ 场面本来就混乱！ 皇甫令尧有些茫然，低头看了怀里的柳拭眉一眼。 见到他这副样子，柳拭眉顾不得身子的不舒服，反而安慰起他来了：“令尧别慌，不会有事的！” 她在他怀里抱着，如何感受不出来，他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大概是心脏都在发抖！ 他这是有多害怕失去她？ “媳妇儿，我……”皇甫令尧眼眶都红了。 “你先不要说话。”柳拭眉做了个深呼吸，道：“让九哥抱我吧，你和师父，把这里的事处理一下。” 除了这是他的责任外，也是给他留的面子。 连自己媳妇儿都抱不住，他的脸往哪儿搁？ 但她是他的唯一，在她面前生死未卜的可能的时候，他灵魂的大厦瞬间倾塌都是有可能的！ 柳拭眉远远比他要冷静，朝梁怡伸手：“九哥。” 梁怡赶忙把她从皇甫令尧手上接过来，果断地道：“我先送妹妹回浮生阁，长歌，你回去梁家，通知所有人！” 眸光再朝还在地上血泊中的粟弥音冷冷一扫，道：“如果我家妹妹因为你而出什么事……” 视线转移到了粟威身上：“粟老，不管你是不是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倾尽我梁家满门，必定踏平你雁行山！” 第1053章 没有利用价值，那就直接死！ 他目光凶狠，丢下这番狠话，转头对皇甫令尧看去：“这是你的客人，处理好吧！” 说完，他抱着柳拭眉往浮生阁方向就走。 祁阳本来应当跟上去给柳拭眉解毒的，但他需要找粟威要一个准话：“粟威，你给个准话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朝粟弥音挥袖一扬！ 粟威面色一沉：“你干什么！” 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也下了毒！ 祁阳冷笑，眸光落在了粟弥音身上：“倘若不给我徒弟把毒解开，那这恶毒的丫头，也废了吧！” 粟威方才的震惊也被梁怡的话给打醒了。 皇甫令尧也过来了。 看见他朝粟弥音走过去，粟威心下一紧，忙道：“尧儿……” 皇甫令尧一个转头朝他看过来，双目都是猩红色，眼角还有一点湿润。 这样的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平时的痴傻模样，尤其是那飞扬的眼角，显出了一些妖冶邪肆之气。 暴戾！ 他仿佛入了魔一般，面对自己的恩师也没有半点客气的神色，话语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师父你不要怪我。我说过，只要她再算计我媳妇儿，我一定会亲手宰了她！” 粟威一震。 自己的徒弟不是个傻子，他当然知道。 但从未见过他露出这么残忍的一面！ “尧儿……”粟威还想说什么。 皇甫令尧却已经上手了，拎住了粟弥音，将受了内伤虚弱不已的粟弥音提了起来，问：“你自己说，到底有没有解药？” “没有！”粟弥音骄纵惯了，哪怕在这时候，也是嘴硬得很：“有种你就杀了我，你要是把我给杀了，你看我娘会不会给你解药？” 至于祁阳…… 她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这位老爷子，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医祁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祁阳的毒！ 皇甫令尧当然知晓，宠坏了粟弥音，可不是粟威独一份，粟夫人才是让粟弥音变成小恶魔的真正罪魁祸首。 粟威或许是一个盲目的父亲，但粟夫人却更扭曲，都是她不断灌输一些恶毒的想法给女儿，又在粟威的娇惯下，粟弥音才会养成这么歹毒的性子！ 他冷冷地道：“粟弥音，你可能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若不会解毒，那就代表……”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你没有价值了，那不如……” 拎着粟弥音的手掌倏地捏住了她的喉骨，五指逐渐收紧，他宛如一个恶魔，吐出后面的话：“直接死！” 围观的人群都震惊了！ 谁曾见过傻二王爷这副模样？ 粟威连忙上前，上手捏住皇甫令尧的手腕，道：“你快松手！你要掐死她了！” “我就是要掐死她，谁让她毒害我媳妇儿！”皇甫令尧发了狂似的道：“我媳妇儿和我的孩子两条命，她只有一条还赔不起呢！” 这个时候的皇甫令尧，是丧失了理智的：“粟弥音你一条命不够，那不如你娘也算上？” “放肆！” 粟威本就心疼女儿，哪怕再震惊，女儿再坏，那也是自己亲生的！ 第1054章 只能暂时压抑住杀念 对粟威来说，徒弟是半子。 现在，这个半子不光是要杀了他的女儿，还想连他的夫人也要杀，那还得了！ 但皇甫令尧死活不肯放！ 饶是粟威的手劲上灌注了内力，震得他一条臂膀都是麻的，剧痛无比，他也不放手！ 眼瞧着粟弥音翻起了白眼，痛苦得就要断气了，粟威不得已，只得道：“这件事老夫会给你一个交代！我让音儿给柳拭眉解毒，倘若她解不了，立刻飞鸽传书给夫人。让夫人亲自过来，这总行了吧？” “可以，但这段时日她必须接受我们的控制！”皇甫令尧又提了一个条件。 粟威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好，老夫陪着，亲自看着她，承诺绝不会离开！” 皇甫令尧总算松手了。 哪怕他再丧失理智，他心里有一个目标非常清晰：我媳妇儿中了毒，得靠师母！如果我真的杀了粟弥音，师母绝对不会给媳妇儿解毒！ 他咬了咬牙，只能暂时压抑住杀念！ 他的手松开之后，粟弥音软倒下来，粟威赶忙将女儿抱住，喂给她一粒药。 粟弥音刚刚跟阎王爷擦身而过，此时也作不得妖，只能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皇甫令尧又道：“现在……都去我媳妇儿的医馆吧！” 又转头朝粟威看去，低声道：“师父，我信你一诺千金，不会食言而肥！” 在他的紧迫盯人下，粟威将粟弥音抱了起来，跟着他朝浮生阁方向走去。 祁阳眯起眼睛盯着皇甫令尧良久，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疑惑不已：这真的是我徒弟那傻夫婿？ 就刚才那样暴虐的模样，祁阳突然有种感觉：这个傻小子未必护不住我徒弟？ 这不是挺厉害的么？ 长安园门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都在围观这一场大戏。 如今，这主角走了，戏也就散了。 但今日发生的事，势必不胫而走，很快满城皆知！ 基本总结为三件事： 其一：敦愚王妃被人毒害！ 其二：柳拭眉怀孕了！ 再三：傻二王爷露出了不傻的一面，那副阴森可怖的模样，堪比十殿阎罗！ 浮生阁。 柳拭眉被送回来后，人还没有晕过去，她写了方子、让连翘给自己配了药服了下去，暂时压制了毒性。 不得不说，比起先前粟弥音对自己用的那些毒，现在这样的毒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行家出手！ 她没有十足把握能解开，祁阳也不能！ 不多时，梁家的人都来了，除了不在城内的其他人都来了。 兴师动众的，为此，浮生阁上了门板，暂时休业。 再之后，皇甫令尧和祁阳也回来了，后面跟着粟威抱着昏迷过去的粟弥音。 粟弥音被皇甫令尧踹了，大白天的他没有内力，所以没有一脚踹死，比起那时候在牡丹园晚上踹的俞晚清，伤势还要轻一些。 父女俩进入浮生阁之后，暂时清出来一个用做病房的院子。 两人一进驻，立即被梁家人给围住了。 不光是一群大老爷们，娘子军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杀气，仿佛在说：如果不把我家闺女的毒给解了，雁行山必定被夷为平地，整个山头都给你削了！ 第1055章 不但要解毒，还要受惩罚！ 以往的时候，粟弥音在各种言辞上为自己脱罪，因为粟威对她深信不疑，所以固执地认为肯定是别人的错。 可今日，他亲眼看见女儿对柳拭眉的谋害，也亲耳听到粟弥音承认了这些恶行。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瞬间，从仙风道骨的模样，变成了鹤发鸡皮！ 他坐在粟弥音的病榻前，有气无力地道：“你们不用这般模样盯着老夫，这是我女儿犯下的错，没解决此事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一直坚信的，竟然是错的！ 梁巍冷哼，道：“我家拭眉本来不必受这样的罪，是你的女儿接二连三地谋害我梁家闺女，难不成你还想走？难不成你认为，跑得了和尚也跑得了庙？” 年纪相仿，但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作为苦主的外公，梁巍端的是泱泱大气。 而粟威，女儿闯了祸，他自觉有愧，难免落拓非常！ 王氏身为梁家大妇，说话的方向自然也不一样：“拭眉有喜，本是敦愚王府与梁家的大喜事儿，愣是被你这个歹毒女儿弄成了祸事，只要解决了今日之事就足够了吗？难道……” 她瞧了一眼依旧昏迷之中的粟弥音，道：“为恶者，不该遭受惩罚？难道，粟老你英雄人物，要包庇自己的女儿为祸人间？” 粟威气息一窒。 谁家老父亲都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更何况这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纪才有的、一路宠过来的宝贝闺女！ 梁怡已经从柳拭眉那边过来了，梁家人对江湖事不了解，他还是知道的。 他的说辞咄咄逼人，却在情在理：“我听说雁行山山主粟老前辈一言九鼎，为人正义、慷慨，虽说老来糊涂纵女行凶，但若干年前为了江湖大义，您能牺牲自己的夫人和儿子。如今对这小恶女，想必也能大义灭亲吧？” 梁巍当即一拍手掌：“小九儿此言不差！” 粟威一凛：“大义灭亲？” 他明白了梁家人的意图：我们家闺女被你女儿下了毒，毒自然是要解的。但……也不能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所以，毒要解，粟弥音他们也要处置？ 看这群滚刀肉的气势，想必粟弥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平息？ 就算自己的女儿做错了事，当父亲的又怎么可能把她推出去送死呢？ 年轻的时候，他为了江湖大义牺牲了两位夫人、两个儿子，人人都说他是大英雄。 可后来这么多年里—— 他内心里充满了对他们的歉疚！ 当一个英雄，背后总是要有牺牲的，他俯仰天地可以说问心无愧。 但面对妻儿，却是满怀愧对！ 这也是为何后来娶了第三任夫人、生了粟弥音这个女儿后，为何他对她们母女有求必应的最主要原因！ 他想把多年前对妻儿的愧疚，都补偿在她们身上！ 谁曾想，他竟把女儿宠坏了！ 他能舍得把女儿推出去吗？ 梁怡又问：“粟老，你也思考得挺久了，是不是该给一个答案了？” 第1056章 风水轮流转啊，粟老 要说柳拭眉出了事，为何梁巍还能坐在这里没有暴跳如雷？ 其实，在粟威他们回来之前，他已经暴过、跳过了！ 靠着两个儿子联手才能摁住他，让他不要让柳拭眉担心。 还别说，唯有这个外孙女最能治得住老爷子，本来就舍不得让柳拭眉担心，现在她怀孕了、中了毒，更不能了！ 因此，他一直隐忍到了现在！ 梁怡的问题问出来后，梁巍虎视眈眈地盯着粟威：“粟威，不要以为我们梁家人是好欺负的，你若不给个准话，哼哼……你自己武功高可以逃，就是不知道江湖上你们这么多徒子徒孙，是不是也都不用混了？” 他们俩年纪也差不多，粟威身上有江湖气，梁巍身上有久经沙场的血性。 但，粟威问心有愧！ 他叹了一口气，道：“梁老将军何必用上‘逃’之一字，粟某纵横江湖多年，从不曾逃跑！但眼前的事，至少也先看看柳拭眉的情况吧？” 要说现在，他也是依然不太喜欢柳拭眉那样张扬的性子，尤其是皇甫令尧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当师父的实在难以忍受！ 但不管怎么说，对徒弟媳妇再不满意，那肚子里也怀着他的徒孙！ 他这句话总是不错的，王氏也朝梁巍看去，道：“老爷子，咱们等着看拭眉的状况吧。也不知道祁老有没有办法，这东西……会不会伤着胎儿啊？” 粟威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给夫人飞鸽传书，让她来帝京一趟，想办法给柳拭眉解毒。鬼医祁阳也给音儿下了毒，你们不用担心老夫会带着女儿跑！” “那是你的说法！”梁巍冷哼，道：“雁行山我等不是不能去铲平，但毕竟劳心劳力。老夫也不希望花费那个功夫，故而最好是你们留在帝京解决这件事！” 粟威蹙眉：“粟某在江湖上有名有姓，何时做过懦夫！” 梁怡见过粟威为难柳拭眉的样子，顾不得晚辈身份，直接怼上：“你纵女行凶、善恶不分，我家妹妹说的话你不肯信，如今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礼尚往来、风水轮流转啊，粟老！” 粟威顿时哑口无言。 众人商议，留下一两个守着粟威父女俩，不让他们跑。 其他人暂且离开，走之前，必然要过来柳拭眉这边院子探望。 人太多了，也不能都进屋内。 皇甫令尧回来后，当然不会去顾其他人，而是一心想着他家媳妇儿。 柳拭眉没睡过去，还是醒着的。 脸色不太健康的样子，她朝墨儿道：“墨儿，你带大家都先出去吧。给外公他们说，就是中了一点毒，没什么事的。” “这还能叫中了一点儿毒？”墨儿眼眶是红的。 但她还是听话，出去劝说之后，梁巍只能将其他人都带了出去 墨儿把门给关上，空间留给这对刚刚收到好消息、却又是个坏消息的夫妻俩。 皇甫令尧蹲在床前，捏着柳拭眉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柳拭眉本以为他要说什么的，不料这家伙竟然鸦雀无声，她叹息，道：“比起担心我，你也要担心一下，今日在长安园门口这么一闹，你的马甲还好吗？” 第1057章 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 柳拭眉很担心，他维持了七年的努力，莫不是因为今天的事，面具有了裂缝，他要暴露了吧？ 一旦暴露，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此时，皇甫令尧心急火燎，根本不去想那些事，他满脑子只有她中的毒能不能解开。 “媳妇儿，你现在肚子还疼吗？头还疼吗？” 柳拭眉摇头：“我服了药，方才也用了九九摄魂针阵，不疼了。” 她自己研制的一些止疼的药，还是有用的。 皇甫令尧又问：“那这个毒，师父有没有说，除了那对母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迟早会有。”柳拭眉抿了抿唇，道：“你不要太急。” 比起中毒当事人，她比他还冷静。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如何自己掌握、自己了解。大不了一死，没什么可怕的！ 但自己最在乎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那是真的受不了这种痛！ 情人之间若是有一个人永远离开了人世，痛苦的往往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啊！ 皇甫令尧没去看她的眉目，低头盯着自己掌心中她的手指，他一根一根直接的抚触过去。 柳拭眉察觉他的动作是抖的，以为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所致才会这么紧张，便道：“不用担心，最多吃点苦头，不会有很大问题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沉默良久，他忽然吐出一句：“如果他们不给解药，要不然……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 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是涩然的，像是经历过了极大的取舍。 一种割舍！ “你说什么？”柳拭眉一怔，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怎么会想这种事？ 皇甫令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道：“只要能够保住你就行，孩子不重要！等你毒解了，身子养好了，以后咱们可以再生！” 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她什么表情！ 柳拭眉：“……” 比起寻常的女人矫情地认为丈夫不看重孩子，认为这是不看重彼此的爱情结晶，柳拭眉的脑回路不太一样！ 她想到的是：我家狗子从一开始就满心的要生小娃娃，可现在…… 刚刚祁阳说她有喜脉的时候，他傻成那样，可见他是非常欢喜的。 紧接着知道她中了毒，他都站不稳了！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做出了选择——妻子比孩子重要！ “你的意思是……”她吸了一口气，问：“把孩子流掉，再想办法解毒？” 这不啻为一个好办法，可以减少一尸两命的风险！ 她很冷静，不认为这是他对孩子的残忍。 看得出来，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是难过的！ 他的声音是抖的，说话有气无力，可见他是忍痛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皇甫令尧抬起头来，见她怔愣地看着自己，他咬了咬牙，又道：“媳妇儿，你骂我没人性都可以，你如果生气……等解毒后你再不理我一个月、三个月，我都能接受！但我只想你好好的。这个决定是我做的，只要你没事，我做个禽兽、当个畜生，没关系！” 第1058章 皇后那边对你起了疑心，怎么办 怕她不同意，他又道：“皇甫家这边不会管我有没有孩子，但外公他们肯定很在乎，如果你怕他们会难过的话，就让他们骂我。” 柳拭眉本来还没想过这么严重的问题，要做出放弃孩子保住自己的选择，听他提起，还没彻底消化呢，他就来了这样一番话。 这是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头上扛啊！ 在梁家人眼里，大概会认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但换位思考，其实他夹在这个位置，也很难做。 试问，如果梁家人因为不喜欢皇甫令尧，不愿意接受自家闺女嫁给一个“傻子”，他们想暗杀掉他，那她应该怎么办？ 她又能怎么做呢？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反手捏住他的手，道：“你不要想太多，没到那一步呢！” 她家狗子顿时露出茫然的傻狗经典表情：“啊？” “你想多了！”柳拭眉有些无语。 她虚弱地笑了笑，道：“你忘了，有九九摄魂针阵？这套针法的神奇之处在于，可以有针对性地保护身子的某一部分。” 皇甫令尧看着她，精致的面容上还是一片茫然。 见这狗子还是傻愣愣的，她继续道：“刚刚知道怀孕，这胎儿也就一个月多点，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一个多月还只是个胚胎，孩子尚未成型，也就仅是一颗小豆芽。 不是现代的西药，也不至于说不能随意服药。 再加上九九摄魂针阵这种神奇的针术，倘若刚遇上这样的事就要做出抉择，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的话，那就是她的无能了！ 但她懂得这些科学医学知识，她家狼狗可不懂！ 他睁着红通通眼睛看着她，不太相信地问：“可你身子受不住怎么办？你自己都受不住，他……” 瞧了一眼她的肚子位置，又道：“他更受不住！他会拖累你的！” “我们也要想到最差的情况吧，如果受不住，就是命中注定留不住。”柳拭眉当然不可能一点儿感觉没有。 但她深知：“我不能乱！我一定不能乱！我一个现代人，翻阅过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什么风浪没听说过？但他们不同！如果我先乱了，他们就更乱了！” 爱她的男人、爱她的家人…… 关心则乱！ 人，为了自己在乎的人，通常会变得更坚强！ 她又捏了捏皇甫令尧的手，道：“你不用一直留在这里，赶紧去处理一下扫尾的事。今日之事你的表现与平时不一样，万一……皇后那边对你起了疑心，怎么办？”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 长长的睫毛在眼皮底下落下了阴影，显得他看上去有些阴翳。 “扫尾也没用，疑心肯定有了。” 跟柳拭眉一样，皇甫令尧对于他自己的事，他也能保持极度冷静。 他只是不能接受她有三长两短而已！ 他做了个深呼吸，道：“再装一段时间，如果实在兜不住了，我就撕破这张面具直视他们吧！” 哪怕如今的他培植出来的势力并没有多少，但真的走到这一步，他也只能认了。 必须去面对！ 柳拭眉心口一震：“那岂不是……很危险？” 第1059章 我会一直爱你 见她担忧不已地看着自己，皇甫令尧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道：“我自己无所谓，我就担心他们会盯上你。媳妇儿，你会不会恨我？” 他媳妇儿因为他的师父带来的麻烦，中了暂时不可解的毒，她没有半点抱怨他。 反而还能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这是怎么样值得他拿命爱的女人啊！ “什么？”柳拭眉不解地问：“我恨你什么？” 越发觉得，她家狗子腹黑是腹黑，但灵魂深处还是一只小奶狗！ 他内心深处，真的还是个宝宝，需要人照顾、需要人给他温暖的那种！ 毕竟，他的童年、少年时期，就没有多少值得怀恋的事、没有疼爱他的人。 皇甫令尧不知道自家媳妇儿满心都是对自己的心疼，他咬了咬薄唇，极不情愿地吐出不得不正视的事实：“因为我你才会遭遇这些，你会不会恨我带着你卷入了这些漩涡里，未来我们可能面对惊涛骇浪，我……” 他不敢说完后面半句：我好怕我一时疏忽，护不住你！ 柳拭眉看了他一会儿，在他如今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情况下，她轻而易举看清楚了他眼里的真正情绪。 她大概明白了。 一如方才她所想，自家狗子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狼，但不代表狼就没有心底里的坑洞！ 他毕竟才二十岁，哪怕再成熟，心底里的某个角落依旧有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就是他的所有负面情绪—— 小时候意气风发、一朝倾覆。 母亲被打入冷宫，被折磨致死。 自己又在冷宫过了几年，不得不装傻自保。 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受尽白眼和嘲笑，甚至殴打…… 一系列的负面情绪都藏在了这个小男孩的身上！ 一个人，唯一拥有的东西失去之后，好不容易重新拥有一件宝贝，若再一次失去，他会彻底崩溃的！ “不怕。” 柳拭眉按下了心里的疼痛，冲他微微一笑，道：“令尧，我们一定能够能扛过去的！” 她不去跟他解释：我是穿越过来的，是天道的宠儿！如果扛不过去，一定证明她不够强大！ 要努力变得更强！ 皇甫令尧看着她，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不宜让她多为自己操心。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媳妇儿，你先睡会儿。现在你就应该好好养着身子才行！” “好。”柳拭眉冲他笑了笑。 想了想，也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令尧，只要你不离不弃，无论什么样的风雨，我都会陪你一起走过去的！” 皇甫令尧的心，在这一瞬间被温柔和温暖占据，又亲了她一口，额头与她相抵，低声道：“柳拭眉，我会一直爱你，爱到我死的那一天！” 柳拭眉：“……” 她听不得这种誓言，无语地道：“现在不要说永远，我们过好眼前的每一天就可以了。” 见她有些累了，皇甫令尧也就没有去和她解释：我是说真的！ 他轻轻在她身边躺下，半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发丝，道：“媳妇儿，你睡吧。” 柳拭眉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之后，是被屋内低沉的对话吵醒的—— 第1060章 他家媳妇儿就是个宝宝 “记得上一次，我与你说过什么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与我说这些也没用！” “皇甫令尧，你若护不好她……” “慕将离，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我媳妇儿比你想象的坚强，她绝对不会畏惧、脱逃！” “所以你就让她跟着你往前冲……” 柳拭眉醒来，很快就听出来，这是慕将离与她家狼狗的对话！ 她没再听下去，坐了起来，喊道：“令尧。” 虽说她的声音不大，皇甫令尧一直关注着房内，生怕把她吵醒，故而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他不再理会慕将离，转身冲进了内室。 “媳妇儿你醒啦！” 他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渴不渴？饿不饿？” 柳拭眉还没回答，他已经站起来，迅速去倒了一杯水过来：“不管渴不渴，都要喝点水。” 见他这模样，柳拭眉无奈失笑，就着他的喂水喝了，道：“兄长来了是吧，我出去见见。” 慕将离不进来，是因为避嫌。 就算是亲妹妹，她都成婚了，当哥哥的总不能就这么闯进内室来。 所以只能她出去。 本来就对慕将离有醋意，皇甫令尧当然不肯了，按住她想要穿鞋的腿，道：“你要说什么，隔着屏风说就好。身子弱呢，别出去！” “哪有身子弱，先前是摔了一跤，刚刚中毒有点难受。你当九九摄魂针阵是名不副实吗？毒性压住了暂时不会让我难受。”柳拭眉推了一把他的手。 皇甫令尧还是不肯让，既然说不动她，就朝屏风外喊了一声：“老慕，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别让我媳妇儿下地！她怀着孩子呢！” 谁让他家是媳妇儿做主呢？ 再怎么不甘心，他都会尊重她的想法。只要她不真的给他戴绿帽子，就算踢翻了醋缸，他也只能咬牙忍了！ 倘若不是拗不过柳拭眉，他早把慕将离赶出去了！ 不知道自家狗子又酸成柠檬精了的柳拭眉：“……” 这怀孕才第一个月……她至于就成为豆腐块了吗？ 总不至于在生孩子之前她就只能躺着了吧？ 慕将离在外面呢，她也就给自家狗子留点面子，只是用眼角斜他。 被她冷飕飕地瞧一眼，大狼狗也怂了，瞬间变成小奶狗，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她。 可怜巴巴的。 这家伙能在瞬间无缝切换，这也是个本事！ 柳拭眉无奈地收回了眼刀，伸手拧了拧他的脸，道：“我换衣裳出去说。” 她不喜欢隔着屏风说话，怪怪的！ 皇甫令尧脸色一变，还想反对，又被她一个眼刀子飞过来，果断不吭声了。 他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去给柳拭眉拿了衣裳，过来帮她穿戴。 柳拭眉感觉好笑，心道：“怎么感觉我像个宝宝一样了？” 当然，在现在的皇甫令尧眼里，他家媳妇儿就是个宝宝！ 他决定什么事都可以放在一边，天天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别说她还中了粟弥音的毒，就算没有，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也应该把她照顾好了。 弄好了出来，皇甫令尧还一直搂着她扶着，看上去好像十分虚弱一样！ 第1061章 还是做一条傻狗比较快乐 见柳拭眉这副模样，慕将离蹙眉，又朝皇甫令尧狠狠瞪了一眼！ 这一次，这个眼神被柳拭眉捕捉到了。 她当然要帮自家狗子解释，说道：“毒性压制住后，其实我现在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是他太过大惊小怪了，非要把我当成残障人士！” 在这方面，她家狼狗可是一点儿也不惯着她的：“什么叫一点儿不舒服也没有？你的脸色多难看，刚才不是照镜子了吗？” 担心哥哥会为自己忧虑，照镜子发觉脸色难看，柳拭眉还专门抹了一点唇脂，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见他对柳拭眉的语气有些生硬，慕将离给了一个死亡凝视。 皇甫令尧瞪眼：“……” 我干什么了我！ 柳拭眉不免好笑：“行了，如果不是你非要扶着我，我完全可以自己走，出去上工都没有问题。” “你还想上工？”皇甫令尧瞪她。 她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师父呢？” 皇甫令尧答道：“他去跟我师父那边问了，师父已经飞鸽传书回雁行山，让师母过来一趟。” 刚说完，又被慕将离一个狠瞪。 皇甫令尧狗脾气就来了：“我说老慕，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回答我媳妇儿问题，还招你惹你了？” 一副慕将离再多招惹一下，就要开始干架的样子。 柳拭眉头疼不已，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脚踝被踢了一下，皇甫令尧一怔。 转头过来瞧见她又用眼风刮自己了，他赶忙收敛了自己的爪牙，不吭声了。 耷拉着一双眼皮，就这么看着她。 慕将离也不跟他较劲了，朝柳拭眉说道：“伸手出来，我给你切脉。” 虽说有祁阳给看过，柳拭眉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但药宗能够自成一派，自然有他的独特本事。 柳拭眉伸出手腕。 皇甫令尧盯着慕将离的手指落在她的手上，心里那个膈应，恨不能立刻拉开两人！ 但，转念想到，说不定慕将离有办法呢？ 他只能狠狠咬牙，吞下这口不畅快，等着结果。 慕将离给柳拭眉两只手都诊过，面色才略略缓和下来：“毒性是控制住了，也确实是喜脉。” 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一炉丹药正在炼制，等炼出来给你送过来，正好适合你早期护胎。至于解毒……这等毒确实不是大蜀所有，南吴那边我稍有了解，却涉及不深，尚需回去多查一些资料。” “谢谢兄长。”柳拭眉冲他笑了笑。 皇甫令尧在一旁看着，不敢吭声，但看得真不是滋味。 因为，他媳妇儿对慕将离的态度真的是太好了！ 原本只属于他的温柔，似乎被人瓜分了一部分出去！ “粟威这边态度如何？”慕将离放下心来后，朝皇甫令尧看过来。 确定柳拭眉暂时没事，该兴师问罪了！ 柳拭眉也朝他看过去，问：“令尧，你师父已经看到自己女儿的真面目了，他现在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依然选择袒护粟弥音，那就不要怪我不尊你的师长了！” 皇甫令尧：“……” 他看出来了：还是做一条傻狗比较快乐，因为会有媳妇儿无限的宠爱！ 现在他不傻了，她对他凶得很！ 见他愣住，慕将离声音冷了几分：“怎，不能说？” 第1062章 没想杀了她以绝后患？ 皇甫令尧赶忙回答：“我不就思考了一下嘛，你急什么？” 对慕将离说话的时候，特别凶。 但他转头对柳拭眉的时候，尽显温柔地说道：“师父很受打击，可能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他目前接受了粟弥音是个小恶魔的事实，但外公他们要求将粟弥音交出来，他还在犹豫。” 就算了解了自己的女儿做了很多坏事，老父亲又怎么可能立即做出决定，将女儿交给打算处置她的人？ 大义灭亲说得英雄义气，却不是谁都能立即做出选择的。 尤其是到了粟威这个年纪，粟弥音是他失去了两个儿子后，唯一的一个女儿！ 换位思考，倘若是柳拭眉自己的孩子，大概也需要认真考虑过才能做出决定吧？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配点药，你交给连翘，加入粟弥音的汤药里。” “媳妇儿你打算做什么？”皇甫令尧诧异地朝她看去，道：“祁阳师父给她下了什么毒，我不清楚。媳妇儿你要不要问问？” 柳拭眉答道：“我问过了，所以才想加一味药。” 慕将离有些想不明白：“你……没想杀了她以绝后患？” 不管的皇甫令尧也好，慕将离也罢，他们目前对粟弥音的态度一致：让她死！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想啊，怎么不想？但我不得不防着后招。” 她看了皇甫令尧一眼，又看向慕将离，道：“若是粟威强横起来，非要把粟弥音带走，我们谁拦得住？等粟夫人来了，能够教出来粟弥音这样的女儿，难不成……” 目光拉回皇甫令尧脸上，继续道：“你那位师母是吃素的？难道粟弥音死了，她还会给我解毒？” 慕将离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打算在粟弥音身上种下祸因。让他们不管去到天涯海角，迟早还是会回来求你？而粟夫人如果拿捏你，你也有筹码？” 柳拭眉淡笑，道：“有句话叫做，终日养雁却被雁啄了眼。她们母女俩不是喜欢玩毒吗？那不如好好玩玩，让她们也感受一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滋味！” 虽是在笑，但她的眸光却是冷寒。 她钟情玩毒，却从未将毒术用在无辜的人身上，粟弥音着实是触及她的底线了！ “这样也好，以防万一。”慕将离点点头，表示赞同。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慕将离说要回万蝶谷一趟。 知晓柳拭眉醒了，梁家一众也都过来探望。 因为人太多，又担心柳拭眉应付不过来会累，王氏劝说一大家子都先回去。 小厅内只剩下柳拭眉最为熟悉的几人，梁巍自然也没走：“这个粟威，简直是气死我了！他竟然不肯将那小妖女交出来！” “妖女？”听到这个说法，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皇甫令尧：“……” 他明白：我家媳妇儿这是在鸣不平呢，因为粟威就是这么说她的！ 看来，老人骂自己认为的恶女，都喜欢说对方是妖女？ 他捏了捏柳拭眉的手，这么多长辈在，他最好不要说话，免得无端端一口锅飞过来。 梁升道：“这种做法也能理解，倘若咱们不施压，他断然不会大义灭亲的。” 第1063章 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 梁巍破口大骂：“理解个屁，那样的女儿还算是个人吗？要不是咱们拭眉福大命大，都要被她害死了！养了这种闺女还不如没有闺女！” 柳拭眉听得心里暖，朝老爷子看去，笑道：“外公，倘若我做错了事，别人要你把我交出去，难不成你就立刻交了？” 梁巍脱口而出：“当然不能！” “那不就是了，都可以理解。”柳拭眉轻笑一声，道：“如果粟老没有彻底老糊涂的话，我想……他会想通的。” 她又环视了一圈其他人，道：“我觉得粟老不是最大的问题，更担心的是，粟夫人来了以后。” 粟威原本是个英雄，虽然晚年糊涂，但他骨子里应该还是正的。 但那粟夫人…… 可就不见得了！ 众人沉默下来。 柳拭眉又道：“防备要做好，不过也不用太过惧怕。不管怎么说，帝京是咱们的地盘。粟弥音先留着，他们迟早是要受牵制的！” “你已经有想法了，那是好事。”梁升说道：“但意外猝不及防，就好比先前，谁也猜不到会发生今日的事。” 柳拭眉抿唇点头：“我晓得。” 王氏则更关心柳拭眉的生活起居：“拭眉啊，那你就一直住浮生阁了？” 提到此事，皇甫令尧才想起来：今天本该是接媳妇儿回王府的日子，以现在看，回王府是不可能了！ 如今她中了毒，别说梁家人不会放她回敦愚王府，就是皇甫令尧自己也不想让她回。 留在浮生阁，用药什么的，都方便。 王氏当机立断：“虽说你这里什么都有，但一会儿还是得让人给你送一些东西来。尤其是食材，用咱们庄子送来的，总比你在外头买的要好些。” 细细碎碎，婆婆妈妈。 也是人间烟火。 柳拭眉乖乖地听了众人给自己的安排和叮咛，天也黑了，为了让柳拭眉好好歇息，他们也都先行回府。 屋里剩下夫妻二人的时候，皇甫令尧才问：“媳妇儿，我的一个月惩罚是不是结束了？”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眼珠子一转，道：“一个月是结束了。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不可能回王府去住。” “住哪里无所谓，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皇甫令尧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一个月来—— “媳妇儿不肯见我”、“媳妇儿不肯理我”、“媳妇儿给我脸色看”、“媳妇儿每天只让我独处一个时辰”…… 其中任何一件，他都不想再忍受了！ 尤其是眼下，他想无时不刻守在她身边！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不吭声。 “怎么？”见她不表态，皇甫令尧有些着急：“媳妇儿，这是我们说好的！” 他扪心自问：我还有哪里做错了吗？ 难道今日之事还要摊在我头上？ 柳拭眉就喜欢看他这副紧张自己的模样，终于笑了，道：“以后的事，边走边看！你骗了我大半年，接受惩罚才一个月，我总觉得很吃亏。” 皇甫令尧瞪大眼睛，要绝望了：“媳妇儿，要不你还是打我吧，每天打一顿？” “打你我手不酸、不疼的吗？”柳拭眉挑了挑眉。 见她这么说，他又像急得团团转的二哈了！ 思忖好一会儿，他才道：“那我自己打？” 第1064章 十全九美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柳拭眉终于忍不住，噗呲一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每天写一篇思己过交给我，不得少于五百个字。不可以重样，不可以找人代笔。允许请假，但次日要补回来！” 皇甫令尧震惊了。 这责罚也太刁钻了吧！ 为何他家媳妇儿这么聪明、这么聪明、这么聪明！ 又见她唇角的笑意带着刀锋：“装傻这么久真的是为难你了，不好好写点什么东西，那都是浪费你的长才，不是么？” 皇甫令尧：“！！！” 他自闭得脚底板都在流下后悔的眼泪：骗我媳妇儿一定是世上最悲惨的事，她这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百出，简直要命！ 瞧瞧这一个月来她对他的惩处，尽管搬出了王府，却并没有与他冷战。 该对他好的地方，依然对他好，让他对她的感情始终淡不下去，把他的心勾得死死的。 她的态度很明显：我只是惩罚你，不代表否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打算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每天给一个时辰独处，吊着他，又饿着他，叫他教训深刻。 手段一招一招的，不但没让彼此的感情有裂纹，反而还让他对她的感情更深了！ 这时候，墨儿把热水端进来：“大小姐，夜里冷一些，洗个脚再睡吧。” “给我，你出去。”皇甫令尧将水盆接了过来，将墨儿给打发了。 墨儿：“……” 感觉有了傻二王爷之后，她这个贴身丫头的存在感都弱了！ 皇甫令尧端着水盆放在床边，拧了布巾，给柳拭眉洗漱。 “我自己来吧。”柳拭眉还是难以习惯有人伺候自己，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 但皇甫令尧却很享受照顾自家媳妇儿的过程，当然不可能让她自己来。 他还振振有词：“照顾自己的媳妇儿天经地义，更何况，你现在是双身子！” 虽说这孩子有危险，但要添丁了，总也是件喜事儿。 心里在担心她有危险，也担心这个孩子保不住，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第一个孩子！ “哦，难道我以后把孩子生下来了，你就不照顾我了吗？”不习惯人照顾自己是一回事，听他这么说，得反驳反驳，又是另一回事。 柳拭眉故意鸡蛋里挑骨头，反而把她家狼狗逗笑了。 他给她把脸给擦了一遍，低头在她唇上极快地亲了一口，笑道：“当然不了，照顾媳妇儿是一辈子的事！” 接着，他给她脱鞋袜洗脚。 看着蹲在床边，捧着自己的脚认认真真清洗的男人，柳拭眉心里忽然有一种想法—— 没经历过不晓得，当自己经历了之后，才发现爱情不是完美的，婚姻也不是完美的。 总有吵闹、总有坎坷，但选对了那个人，十全九美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皇甫令尧虽然装傻了七八年之久，但以他的才学和智谋、文武双全，内心应该也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 但他愿意为她做这些琐碎的事，点点滴滴，才是长久的爱情。 她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第1065章 肉食动物改吃素了？ 因为他是蹲着的，一直低着头，她忽然摸过来让他十分诧异，抬起头来柔声问：“媳妇儿，怎么了？” “没事。”柳拭眉冲他甜甜一笑。 见她这么笑，皇甫令尧自然也是立即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忍住，又探头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这狗男人极会看人脸色，察觉到了柳拭眉释放出来的感情，他立即得寸进尺起来。 眼角勾了一些妖冶的风情，冲她眨了眨眼睛：“媳妇儿，你是在勾我的魂儿么？” 柳拭眉眉尖儿一挑，笑道：“哦，我在勾你的心，你上不上钩呢？” 这一句，差点让皇甫令尧爆炸了！ 他的眸色立时变得火热，恨不能把瞳孔里她的倒影都给融化！ “上钩啊。” 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沙哑了：“只要是你柳拭眉放的钩子，哪怕是要榨干我的精魄，我都甘之如饴！” 甜言蜜语就是这么好听，柳拭眉笑得嘴角的弧度飞扬，要下不来了。 她笑道：“把你吸成人干呢？” “没事，你只管吸。”皇甫令尧唇角微勾，凑了上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在她唇上低语：“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记忆已经模糊。 但上元节那一夜，外面的街市上明灯无数，暗黑的巷子里，一个仙女扑进了他的怀里…… 可能从那时候起，他的魂儿就已经被她勾走了吧？ 柳拭眉哼笑一声，道：“是不是早就是我的，我不能肯定，反正呢……”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沉了些：“你以后再敢骗我，我就弄死你！” 特别狠！ 皇甫令尧不但没有任何惊惧，反而还笑得更开心：“好，不管是好是坏，这辈子就让我死在你手里！” 柳拭眉愣了愣，又笑了。 脚已经洗好了，他又低头给她擦干，将她的腿送上床榻。 自己也坐在床沿，就着她洗完的水自己也简单洗了一下脚。 他是背对着柳拭眉的，她没有躺下，伸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低声喊了一句：“令尧。” 主动、又亲昵！ 难得自家媳妇儿有这么依赖自己的时刻，皇甫令尧不忍破坏此刻的气氛，声音不自觉放得轻柔下来：“嗯？” 柳拭眉气息绵长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道：“我很庆幸，那个晚上遇见的人是你。” 这样的娇软媳妇儿，大狼狗怎么可能忍得住？ 皇甫令尧迅速转头过来抱住她，也不管双脚还在水盆里，抱住她后狠狠叼住了她的唇，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吞进肚子里似的！ 他太火热了，柳拭眉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但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停止。 将她松开，安顿她躺好。 再替她盖好被子，道：“我出去倒水。” 柳拭眉：“……”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么一来，柳拭眉脑子倒是清醒了，抚额轻叹：这家伙对我的吸引力是不是太强了？ 皇甫令尧很快就回来，虽然他自己还不困，还是陪着柳拭眉躺下：“媳妇儿，你快睡。” 柳拭眉讶然：肉食动物改吃素了？ 第1066章 生活不能自理？ 一夜安稳。 柳拭眉突然发现，她家狗子安分得不像二哈，反而像又善良、又温柔、又懂事的金毛了！ 但她不会去问为什么，总不能人家都没打算拆她骨头了，她还主动提醒：快来吃我呀！ 次日一早醒来，这家伙已经从厨房取来了早膳：“媳妇儿，早膳喝豆浆、吃包子吧？” 柳拭眉正要下床，他立即飞奔过来，道：“你别动，我帮你穿衣裳！” 顺着他的动作一看，她这才发现，他晨起的时候已经给她挑好了衣裳放在床头。 她愣愣地看着他，有种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觉！ 她怎么了？ 中了毒被压制住了不影响日常生活，孕早期也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在他眼里，怎么就好像伤残人士了呢？ 皇甫令尧认真地帮她把衣裳穿好了，整整齐齐的。 接着，给她套上袜子穿上鞋子。 端来了口盅：“媳妇儿，漱口。” 伺候柳拭眉清理了口腔，又把水盆端过来，拧布巾给她洗脸。 全程，柳拭眉感觉自己是个废物！ 这还不算，以为可以去吃早饭了吧？ 谁知道，她的脚刚刚下了脚踏，这家伙弯腰给了她一个公主抱。 抱着她送到了外间的桌旁安顿坐下，再给她把豆浆倒出来送到她面前，塞给她一双筷子。 柳拭眉：“……” 沉默了片刻，她蹙眉道：“令尧啊！” 虽说很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亲密时光，但他做到这样细致入微，让她很难适应啊！ “嗯？”照顾好自家媳妇儿后，才坐下来开始吃早膳的转性二哈，咬着包子朝她看过来。 柳拭眉歪着头斜睨他，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觉得，怀了孩子以后就不能亲自走路了？” 万万没想到，他会把她当成一个小宝宝来照顾，只差给她喂饭了！ 皇甫令尧一怔，理所当然地问：“难道不是吗？” 他一脸莫名，似乎认为她的说法很奇怪，自然而然的反驳：“媳妇儿，先前咱们不知道，但从现在开始，你这不是一个人了，是两个！我应该照顾你！” 柳拭眉：“……” 她吸了一口气，问：“那你是不是觉得，从今往后我就不能出门了？” “当……” 皇甫令尧正要说“当然”，被她冷冷一瞪，旋即思索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不是吗？” 从理直气壮，硬生生转到了不太确定的语气！ 不等她开口，他又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我常年在外头四处乱跑，就没见过几个怀了孩子的女人在外面走动，她们不都是在家里好生待着吗？尤其是宫里那些女人，怀了身子后基本就不出宫门了！” 柳拭眉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见鬼的“在家里好生待着”！ 感觉那不是怀孕，是禁足、养猪下崽吧？ 她张开眼睛，语重心长地道：“令尧，那是你以为而已。事实上，孕妇需要多走动，锻炼出强壮的身子，生产时候顺利一些。” 母胎单身的傻狗，哪里知道这些，傻愣愣地看着她。 柳拭眉又道：“而且，多呼吸新鲜空气、多见见形形色色的人，有利于心境开阔，不容易得孕期抑郁症、将来生了孩子，也不容易得产后抑郁！” 皇甫令尧还是一头雾水！ 第1067章 笑得像个二百五的傻子 柳拭眉再说出第三点：“再说了，如今我这肚子都还没显怀呢！” 话说回来，孕期头三个月相对危险，是胎还没稳定容易滑，但实际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 皇甫令尧听她说了这么多，突然问了一个跟她的说法毫不相干的问题：“媳妇儿，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咱们还是可以行房的？” 如今他不在她面前装傻了，也不用故意说那些逗笑的、拐弯抹角的形容词！ 柳拭眉瞪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不是吗？”他一脸憋屈，道：“你怀了身子、又中了毒，我都没敢碰你了。” 可怜他刚刚解除一个月禁令啊！ 柳拭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夜感觉狼狗改吃素了！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果断道：“当然不可以，很危险的！容易出事儿！” 皇甫令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他唉声叹气地道：“好吧，我知道了。” 说来说去，再不情愿还是得忍！ 他有这样的自觉，柳拭眉还是倍感欣慰的。 因为疼爱她，所以宁肯自己难受，可见他的真心。 见他吃完一个包子了，她将自己咬了一口的包子塞他嘴里，道：“赶紧吃吧你！” 皇甫令尧眸光一转，看见她面带笑容，虽然把手收回去重新拿了一个包子，也没再看他了，但就给他一种空气中全都是香甜气味的感觉！ 突然有种感觉：其实不装傻，他们俩的相处也可以这么美好的呀！ 他吃着媳妇儿吃过的包子，笑得像个二百五的傻子！ 早膳过后，柳拭眉过问了一下粟弥音的状况。 连翘答道：“是舒灵给看的，确定是内伤。有粟老在，内伤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加上用药，过个十来日肯定能好的。不过，祁老给她下的毒，肯定没这么容易解决。” 柳拭眉点点头，又问：“他们在那边院子里住得安分吗？” 连翘道：“比起以前的嚣张，粟老异常沉默，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而那小恶女因为受伤的关系，只能躺在榻上。虽然骂骂咧咧的，但动弹不得，也就没出过门。” “药放进去了吗？”柳拭眉道。 连翘应道：“已经放了。” 柳拭眉便不问了。 逼迫粟弥音给她解毒，不需要她亲自去，暂时她也不想看见粟威那副样子。 这种时候，粟威心里一定很煎熬，老人家的睡眠本来就不好，指不定这一夜都没能睡着呢？ 她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道：“令尧，你不去看看你师父吗？” 皇甫令尧朝她看过来，道：“我得守着媳妇儿，看他又不能改变什么，何必过去！” 不是不想去看，而是看了也是那样！ 媳妇儿怀了孩子，又中了毒，吃了苦头。他得无时不刻跟着她、看好她！ “我不用你守，你去探望探望你师父吧。”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粟威会有今日的幻灭是必然，也是他该得的前因后果。 但若是这边皇甫令尧不去施点压力，又怎么能让粟威觉得对不起徒弟呢？ 所以说，柳拭眉的建议有两个作用：第一，当徒弟的该尽孝还是要尽孝；第二，也提醒粟威，粟弥音还是必须交出来的！ 现在皇甫令尧对她是百依百顺，她都这么说了，他便道：“那我现在过去。” 他前脚刚出院子，张妙蓁来了。 第1068章 他们夫妻将要走上一条荆棘路了 照例先是寒暄，也带了不少补品来。 张妙蓁见她精神还算不错，又听说毒性压制了暂时没什么影响，暂且放心。 她说道：“虽然不是你亲自告诉我的，但你有喜的事，如今是满城皆知，我知道了就过来瞧瞧你。” 柳拭眉抚额：没办法，我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啊！ 绯闻天后名副其实，从她来到大蜀第一天就酱紫了！ 一有点什么动静，立刻人尽皆知！ “你这要当娘了，感觉如何？”张妙蓁见她满脸无语的样子，笑问。 柳拭眉如实说道：“老实说，一开始有点懵，但实际上没多大感觉。” 她想了想，做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大概是因为我有点后知后觉，还没有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感觉吧？过段时间，他在我肚子里慢慢长大，大概就会有感觉了。” 要知道，她没打算十八岁之前生孩子的，但后来发生的事多了。 避孕的药吃一次忘吃一次的，压根就没什么效果。 麻烦多，平时也忙，她都忘记了自己月事没来。 张妙蓁朝她肚子看了一眼，笑道：“确实，发现得早。” “早点发现也好。”柳拭眉也朝她看去，忽然问：“外面的传闻肯定是沸沸扬扬了，但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就是不知晓……官宦之家对昨日发生的事，都有什么看法？” 虽说自己也出身官宦之家，但她这种事不是少见嘛！ 她想看看各方反应如何，毕竟事关他们夫妻俩——以后就是一家三口的安危。 提到这个，张妙蓁的笑意敛去，慎重地道：“对你有喜之事大概不看好吧，但有人传说昨日敦愚王露出来的模样丝毫没有平日的痴傻，有不少人在寻思这件事。” “我已经料到了。”柳拭眉心里又多了一些对粟弥音的怨恨。 自私自利的恶女，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将皇甫令尧当成她的私有玩物？ 她没忍住在心里爆粗：买了个表！ 现在好了，闹出了这一场，极有可能让皇甫令尧努力了七年营造起来的人设坍塌，到时候就会有层出不穷的试探—— 没错，一开始肯定是试探，隔三差五找麻烦想要戳穿他。 甚至可能有刺杀！ 他们夫妻，将要走上一条荆棘路了！ 原本皇甫令尧只是想要自保、想查出谋害前皇后的人，而如今，怀疑他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个皇子背后的党羽只怕都要蠢蠢欲动了！ 粟弥音…… 等她的毒解开，她一定要这小恶女用最痛苦的办法死去！ 张妙蓁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敢问：“我父兄也在猜测这件事，所以……敦愚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柳拭眉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不是说信不过张妙蓁，而是皇甫令尧装傻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别说闺蜜了，就是她梁家人都不能说！ 所以，她只是无奈笑笑，道：“我一直都说，他很聪明的。平日里没有什么动静，但一旦我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就会露出暴虐的一面。昨日，他是气疯了。” “我想也是。”张妙蓁叹息，道：“敦愚王对你呀，那叫一个全心全意。” 柳拭眉淡笑。 全心全意没错，但骗了她这么久，也没错！ 张妙蓁又道：“哦对了，今日早晨圣上下了一道圣旨，封杜小姐为太子妃，钦天监甚至把日子看好了，腊月二十六完婚！” 第1069章 原来也有你怕他的时候 杜若被封为太子妃，在柳拭眉意料之中，她笑了笑，道：“这么着急呢！” “也不算着急了吧。”张妙蓁朝她看过来，道：“如果不是出现了插曲，太子势力早就巩固好了。” 她没说得太清晰，但柳拭眉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不是柳家这里出了岔子，皇后早就把这层关系拉拢好了。 如果不是四名备选太子妃出事了三个，太子势力早就稳了。 想了想，柳拭眉又问：“杜家是不是很欢喜？” 张妙蓁抿唇，道：“杜家还是滴水不漏的，并没有表现出来过分欢喜的样子。不过我想……杜小姐应该挺欢喜的。毕竟，三年前她就盼着这一天了。” 柳拭眉叹息。 这杜若有才有貌，喜欢太子？ 哦，也很正常。 站在她一个现代人的角度，皇甫贺除了身份让她无法认可之外，相貌、品行、才学都属于上上乘！ 原主不也有那么些喜欢太子吗？ 可见，才女都是同一挂的！ “拭眉。”张妙蓁面带忧虑，又问：“先前太子对你的心思，还是挺明显的。如今木已成舟，不知道他可有变化？” 柳拭眉唇角一抽，赶忙看了一眼门外，旋即低声道：“妙蓁，千万不要当着令尧的面再说这种话，不然我要被酸死！” 张妙蓁噗呲一笑：“我以为都是敦愚王怕你的，原来也有你怕他的时候？”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道：“没办法，他太能吃醋了。” 关键是这么一个大块头的家伙，他走高冷男神路线不好吗？ 非要撒娇卖萌一把罩，她也很绝望啊！ “我看王爷平日对你言听计从，如今你都怀了孩子，怕不是得对你更好呢？”张妙蓁十分羡慕她有这种烦恼。 毕竟，这种独占欲，代表在乎啊。 傻二王爷看着不正常，但责任担当这方面，真的没得说。 经过张妙蓁这么一个提醒，柳拭眉眼睛一亮：“你说的对！” 瞧她家狼狗因为她怀孕，恨不能把她当小宝宝来照顾的样子，以后大概不管什么事他都会让着她的吧？ 张妙蓁没有留太久，叮嘱柳拭眉好好歇息，站起来：“我得走了。先前在梁家叨扰了好一阵子，前段日子咱们得了一些圣上赏赐的上佳炭火，父母亲他们都叮嘱我送一些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柳拭眉挑眉，没想到张家还有这些心思！ 张妙蓁微笑，道：“只是聊表心意而已，对于梁家人对我的包容和照顾，这些算不得什么。” 想到她说的“包容和照顾”，柳拭眉就想到了梁升。 她果断不拒绝了：“那好吧，那是你要给他们的，不是给我的，我也无法拒绝。” 还是让她多去梁家走动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不愿意撮合，但时间长了很多事都很难说不是？ 张妙蓁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笑道：“那要不……我明日再从家中取一些过来给你呀？” 柳拭眉赶忙拒绝：“别了吧，敦愚王府不缺炭火。你今日送这么多补品来给我，都够吓人了。” 张妙蓁辞别后，去了梁府。 第1070章 只能多创造机会 从浮生阁出来的时候，张妙蓁嘴角一直扬着笑意。 但到了梁府大门口这边的时候，笑意浅淡了很多，笑容以礼貌居多。 听说张家送了不少东西前来，王氏当然得好生招待：“我说妙蓁姑娘啊，你们这真的是太客气了！你平日里跟拭眉交好，用不上这么见外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觉得这姑娘太好了，惦记着家里还有好些个没成亲的呢！ 反正他们梁家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名声什么的哪儿比得上人品重要！ 张妙蓁当然不知道梁家人惦记着她嫁过来，为梁家解决一桩老大难，她微笑道：“毕竟没有多少东西，这些都是祖父吩咐父母亲准备的，还望大夫人不嫌弃。” 王氏既然起了要把好姑娘留下来做媳妇儿的心思，自然是绞尽脑汁，道：“不嫌弃不嫌弃，不过你好歹留下来用个饭，你瞧如何？” 张妙蓁推拒道：“拭眉昨日出了点事，各位不是忙着呢吗？不用管我的。” 但架不住梁家妇人的热情。 殷氏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大厅外面走，边走边道：“不用跟咱们见外，妙蓁，你来我带你去瞧一些东西，礼尚往来，咱们也得给你祖父带一些回礼吧？” 张妙蓁本就温柔，被她这么一拉，根本就无法抗拒，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外走。 迈出门槛的时候，殷氏回头，给了王氏一个“你放心、我搞定”的眼神。 王氏意会过来，笑了笑。 待殷氏带着张妙蓁出去后，王氏立即吩咐丫头：“快去，将几位适婚的公子叫回来。”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哦，还有老七。” 江氏笑了，问：“大嫂，你说咱们家谁才配得上妙蓁姑娘呀？” 王氏反倒是为难了：“妙蓁姑娘性子温善，不是会主动的人。小七不善言辞，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不合适。小八又太过耿直了，眼里只有他那把剑，恨不能把剑当成媳妇儿似的，也有些难。” 江氏点点头：“小九儿性子倒是好，但却贪玩任性，这俩也不是一条路的呀！” “难道，只有老七？”王氏与江氏对望一眼，道：“老七成熟稳重，与妙蓁倒挺相配。但妙蓁在咱们家住了那么久，也没见老七对她献过殷勤，这……是不是没缘分呀？” 江氏的说法简单粗暴：“这世上全靠缘分的能有几对夫妻啊？咱们梁家是例外，其他哪个大户人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氏有些踌躇起来：“老七那个性子……咱们可做不了主，只能多创造机会、尽量撮合吧。” 见她这么说，江氏问：“那就定老七了？为了避免他们不好意思，让其他几个小的先陪陪。” “成！” 其实，张妙蓁今日过来，是抱着想见见梁升的心思。 不知道杜若受封太子妃的圣旨下来了，他是个什么心情啊！ 盛情难却，她顺势留下在梁家用中饭，却不见梁升回来。 王氏派去探问的人回来说：“七爷约了好友在福盛酒楼斗酒呢。” 张妙蓁留心记下了，辞别了梁家上马车，道：“去福盛酒楼。” 第1071章 喜欢一个人需要多少勇气 福盛酒楼在河边，正好与悦宾楼在相对面的位置。 下马车的时候，张妙蓁站在原地盯着对面的倾酒台，想到七夕晚上自己遭遇过的事，突然感觉自己蓄积起来的勇气，在这一瞬间就消了。 “小姐。”怜芷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地道：“别想那么多。”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想什么呢？一时冲动，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怜芷听了更难过。 张家人都不知晓张妙蓁对梁升暗中喜欢的事，但每日贴身跟随，怜芷是知情的。 “小姐，你忘了敦愚王妃说过的话么？就算别人轻贱你，你自己也要活得骄傲！” 怜芷轻声劝说：“敦愚王妃说得多好啊，先懂得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小姐你若自己都看轻自己，那还谈什么爱别人呢？别人又怎么会看重你呢？” “你这丫头，倒是将拭眉的话记得一清二楚。”张妙蓁朝她看了一眼，苦笑，道：“我已经很努力不去在意世人的眼光了，但怜芷，真的好难啊！” “从小到大，我都是按照规划好的路走过来的。” “你自己也知道，这段时日，上张家给我说亲的媒婆，挑的都是什么样的歪瓜裂枣？” “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想攀附祖父的势力，以为我如今名声臭了，娶我都是对我的仁慈。” “他那么样一个伟岸君子，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 怜芷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小姐还是要多跟敦愚王妃接触，好好给你洗洗脑！” 又哼了一口气，道：“依我看呀，若不想按照规划好的路走下去，努力嫁给梁小将军，那才是最好的路呀！我瞧着，梁家的这些个主子，就没有中规中矩的！” 张妙蓁朝她看了一眼，眼里充满了无奈。 她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福盛酒楼在冷风中招展的旗子，道：“罢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怜芷无奈地问：“真的不上去看一眼？万一他真的买醉了呢？” 张妙蓁淡淡笑了笑，道：“未必会吧。他那样自立自强的人，不至于。” “我看未必！”怜芷还是想怂恿自家小姐勇敢一点。 但有什么办法呢？ 过去十五六年，张妙蓁受到的教育就是诗书礼仪，一个书香门第的姑娘家、还是一个名声受损的人，如何能腆着脸去追逐男人跑？ 张妙蓁正打算朝自家马车走过去，不想被四个流里流气的公子哥儿拦下了。 “哟，这不是张家幺小姐吗？” “还真的是！就是那个在倾酒台被人在水里扒光了衣裳的那位张小姐呀！” “张小姐，你来倾酒台的对面，莫不是怀念被人扒光的滋味吧？不然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啧啧啧，虽说时间短了点儿，但那刺客扒光她的时候，怕这身子也被摸遍了吧？” “……” 污言秽语入耳，张妙蓁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拉着怜芷的手，不想理会这些纨绔子弟，想要绕过他们离开。 但为首的一个却是欺身上前捏住了她的手腕，道：“相逢不如偶遇，张小姐，来跟咱们玩玩吧？” 第1072章 有种你们今天就杀了我 张妙蓁不是没认得这几个人的，其中一两个还挺面熟！ 她心里慌极了，用力挣扎：“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怜芷冲上去想拯救，却被其他两个给拽住了，她放声大呼：“救命啊！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女子了！” 她的喊叫多多少少有点作用，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 然而—— 一看是那几个纨绔，大部分的人都转过头，纷纷避开。 这几位家中都有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官，惯来是帝京街霸，做这样的事也不鲜见，平头百姓哪儿敢惹？ 一般的大户人家的公子贵女，遇上这种事也不敢送上门去，指不定救不了人，自己也要被欺辱。 再有，看清楚了被当街调戏的人是张妙蓁，有些人的心思就微妙了。 一来，路过的这些人与张家没什么交情。 二则，这是张妙蓁——帝京双姝之一，但帝京双姝也都是残花败柳啊！ “放开！”张妙蓁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身上摸过来，想也不想，一巴掌朝眼前的男人脸上呼了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挨了打，她的力气小，倒没把人给打疼，但伤了这些纨绔的面子！ 这男人也不只是闹着玩了，凶狠地道：“臭娘儿们，竟然敢打我！” 他扬起手给了张妙蓁一巴掌！ 这手下得极重，张妙蓁不但半边脸都木了，甚至还感觉耳朵嗡嗡嗡地鸣叫！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扒了她！” “好！反正这娘儿们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扒了，再扒一次也不会如何！” “上！” 张妙蓁拼命挣扎，但她一个书香门第的柔弱女子，又怎么能逃得过几个男人的钳制？ 怜芷也被其中一个按在了地上，那纨绔踩在了她的背上：“臭丫头，挠小爷的脸！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立即有人响应：“一起扒！主子是个骚货，丫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倏地响起，饶是张妙蓁极力抵抗，领子上还是被撕开一道口子！ 怜芷这边也很快被扒了外袍！ 女子本来就是弱势群体，面对蛮力的时候，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张妙蓁咬了咬牙，泪水爬满了脸，怒道：“我记住你们了，有种你们今天就杀了我，不然回头你们给我等着！” 受到怎么样的屈辱她无法抵抗，但只要她还有命在，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几个男人都是喝了酒，放大了恶念，平时闯祸有家中长辈兜着习惯了，哪里去想眼前这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她是张阁老的孙女！ 哪怕她一世清白不保，但张家震怒，这四人家中能好？ “嘿！还挺硬气！”她身前的男人的手伸向了她的腰带：“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扒太慢了，不如直接来？老子当街上了你，信不信？” 事到如今，无人帮忙的情况下，张妙蓁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这几个纨绔的脸，回忆他们的身份，等着即将到来的致命的凌辱…… 突然，几声惨叫，她被压制的力道都消失了。 “啊！” “我草他大爷的，谁敢打小爷我！” 第1073章 只有柳拭眉救得了张妙蓁 张妙蓁睁开眼睛。 怜芷也已经得到了自由，快速爬过来抱住躺倒在地上的张妙蓁：“小姐，是梁小将军啊！” 当然不用她说，张妙蓁已经看到了。 哪怕只是这道身影只是在眼前闪过一瞬，她都不会看错！ 四个纨绔是从福盛酒楼里喝酒出来的，平日里又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哪儿经得起梁升这种武将的拳脚？ 随便两三招，就把几人都打趴下了！ 他冷冷说道：“将他们捆起来，送去大理寺！” 他认得出来，这几个都是官家子弟，当然是要送去大理寺。 “你……梁升……” 被打得落花流水，拳脚上毫无抵抗力，官位上也压制不住！ 要知道，梁家可是一群滚刀肉啊！ 他们不费自己手底下的雄兵，光是梁家那群男人冲出来，就能够三两下拆掉一座房子！ 挨了揍酒也醒了三分，这群人终于知道害怕，想要逃跑。 但那里快得过梁升的手脚？ 他几个拳脚之下，这四人一个个的手都被拉脱臼，脚骨也都被踩裂了。 为首的那个甚至能听到脚骨裂开的声音！ 梁升朝身边跟着的两名长随亲卫看去，道：“带走！” 因为没去屯营，他没着戎装，穿着寻常的袍子。 他脱下来外面这件衣袍，走到张妙蓁面前，给她披上。 怜芷连忙给张妙蓁裹住，张妙蓁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好歹还能说几句：“多谢梁小将军救命之恩！” 可不是救命之恩吗？ 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女儿家本来就注重贞洁，如果真的被当街凌辱了，张妙蓁断然不可能还活得下去了！ 梁升低头看了一眼张妙蓁。 经过这么一劫，她半边脸是肿的，发丝凌乱，如果不是披着他的外袍，身上的衣裳也被撕开了口子，别提多狼狈！ 他叹了一口气，问：“还能站起来吗？” 张妙蓁垂下头不说话，眼泪不断地流出来，令她显得既柔弱又可怜。 在喜欢的男人面前遭遇这样的事，她心里甚至生出了死志，哪里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怜芷看见她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知道她心里肯定是过不去了，便朝梁升跪了下去：“梁小将军，恳请您救人救到底，帮奴婢把小姐送去敦愚王妃那里吧？” 她坚信，只有柳拭眉救得了张妙蓁。 不然这一次回去后，张妙蓁怕是会自寻短见！ 梁升眸光扫了一圈四周围观的人群，深知大街上不适合说太多，他上前一步在张妙蓁面前蹲下，道：“失礼了。” 这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虽说遭遇了不幸，但见梁升愿意帮助自家主子，怜芷心里难免有一丝欢喜：“梁小将军，马车在这边。” 事实上，她也是狼狈至极。 挣扎被殴打，外面的衣裳也被扒了。 但这时代风气所致，她是个家奴，大不了一辈子跟着主子伺候主子，最多也就嫁给长工，倒没必要介意这些。 梁升将张妙蓁抱上了马车，为了避嫌，本想立刻下来的，但张妙蓁抓着他的衣衫不肯放。 见她仿若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似的，梁升叹了一口气，道：“去浮生阁。” 第1074章 傻叉 这时候，已经是将近傍晚了。 柳拭眉怀孕加中毒，简直成为了国家级保护动物，实验室是不能进了，病人也不让看了。 别说家养狗子死盯着她，王氏也派人一大早过来，送来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还说要留俩人下来照顾她。 谁来点名找柳大夫治病，傻二王爷出去就是一通训：“没听说我媳妇儿中毒了吗？她是能出来给人治病的吗？她还怀了孩子啦！” 充分表现出来傻二王爷那股傻劲，巴拉巴拉。 柳拭眉好生无语，听完墨儿说的后，等着皇甫令尧回来。 他一进门，她就训了他一顿：“我这是特殊情况，不得已让人都知道了！实际上，头三个月胎还没稳，就不应该宣扬。你还去到处说，生怕别人不知道怎么地！” 皇甫令尧一脸茫然：“我……” 他又高兴又担忧，哪里知道有这么多忌讳？ 柳拭眉横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小心些，你昨日泄露了，别人会试探你，这已经够危险了。我怀了孩子，你也不想想，对他们来说是喜事儿吗？” 如今的皇帝膝下还没有嫡皇孙，万一她生出一个儿子，那就是嫡皇长孙，岂不是威胁了太子未来儿子的地位？ 这个傻叉！ 平时精得像个鬼似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就这么缺心眼呢？ 听她这么一个提醒，皇甫令尧扁了扁嘴，问：“那怎么办？” 反正都已经人尽皆知了啊！ 还不让他高兴！ “总之，我们以后要更加小心。”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从今天开始，我假装自己中毒很严重，很虚弱，朝不保夕的样子。让九哥把风声放出去，抵挡一阵算一阵。” 如此一来，好歹能够让部分人放松警惕。 “好，我都听你的。”傻二哈立即对媳妇儿的意见举起四条腿赞成。 旋即又道：“不过，媳妇儿，咱们手底下有人，不用九哥帮忙啦！” 以前装傻瞒着她那是没办法，送个消息都要拐弯抹角。 可现在不用了啊！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道：“我们的势力还是隐藏着些，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要浮出水面。” 她是穿越者，可以说是天道送来的。 这种身份，如果告诉她，会让她平平稳稳过一生，她都不信啊！ 有些东西既然一直都是隐藏的，那就让它一直藏着，给自己多留一张底牌。 皇甫令尧勾唇笑了笑，凑过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道：“还是我媳妇儿沉稳，我鲁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哪怕暴露了大狼狗的本性，在媳妇儿面前，他也是乖得不行。 简直爱死她了！ 柳拭眉又瞧了他一眼，美眸带着几分娇嗔。 这副模样，皇甫令尧一看就心动得厉害，正想咬住她好好亲一顿，就听见外头墨儿惊慌的声音：“七爷，妙蓁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拭眉一把推开了亲过来的狗子，站起来快步走到厅门口。 看见梁升抱着张妙蓁一路步履匆匆地走进来，张妙蓁身上还裹着梁升的袍子，她蹙眉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第1075章 张喵喵为什么要去福盛酒楼 梁升将人送进了隔壁的小客房，放在床榻上，也就是以前张妙蓁住的那间。 张妙蓁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裳，泪水仍然没有停过，仿佛是泪水做的人！ 他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道：“张小姐，已经安全了，别怕。” 还是那样冷淡的梁小将军，但话语比平日要轻柔一些，张妙蓁终于听进了他的话，松开了他的衣裳。 但梁升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倏地又拉住了他的袖子。 柳拭眉见到这个样子，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七舅舅，不如你留在这里陪陪她，我问下怜芷，到底发生什么事。”柳拭眉决心暗中帮张妙蓁一把。 虽说张妙蓁不希望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也便罢了、心里还装着别人”的男人，可谁让张妙蓁就对他钟情呢？ 不努力一把，谁知道？ 说不定继续往前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反正，梁升与杜若是绝不可能的了啊！ 梁升蹙眉：“拭眉……” 他是想说自己一个男子，怎么陪？ 但柳拭眉不给机会，已经出去了。 进门前柳拭眉吩咐墨儿给怜芷拿衣裳，知道有柳拭眉在张妙蓁就有救了，怜芷用极快的速度换了衣裳过来。 此时看见柳拭眉出来，立即跪在她面前：“敦愚王妃，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今日遭遇这般羞辱，她怕是……怕是会寻短见啊！” “你先起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柳拭眉走出门外，站在廊道下。 打小就跟形形色色的女子保持距离，皇甫令尧当然不可能跟着张妙蓁进房中，柳拭眉进去后，他就守在外面的。 见她出来立即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 但见她面色沉冷，他略有些担心。 怜芷意会了柳拭眉的意思：这是要出去说，免得让张妙蓁听到了还会再难过一回。 她擦了脸上的眼泪，顺从墨儿扶自己的力道站起来，走出来在廊道下，给柳拭眉说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 皇甫令尧本来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但听到后面，忍不住插了一句：“张喵喵为什么要去福盛酒楼？” 怜芷朝他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又朝柳拭眉看去，低声道：“今日立太子妃的圣旨下了，小姐担心……” 没说完，但柳拭眉明白了。 张妙蓁送了东西过来探望她之后，去了梁家。 送礼物是一回事，特意探望梁升又是一个目的吧？ 结果，梁升不在家中而是去了福盛酒楼，张妙蓁担心他因为意中人被赐婚而借酒浇愁，所以想去看一眼。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柳拭眉突然有些为张妙蓁感觉到悲伤！ 她不反对女孩儿家倒追男方，有些时候这种勇敢是值得鼓励的。也想过要提供方便，给张妙蓁帮助。 但悲伤的是，张妙蓁心存怯意。 这就很难受了！ “媳妇儿，这几个坏蛋这一次怕是惨了吧？” 皇甫令尧捏住柳拭眉的手晃了晃，不太喜欢看见她这副若有所思，却是明显陷入不好情绪的样子。 第1076章 七舅太直了 柳拭眉回过神来，想到怜芷说的那四个是哪家的人，便朝自家狗子问去：“令尧，这几个人是不是以前也打过你呀？我记得其中两个喜欢跟着四皇子混？” 皇甫令尧点点头：“对啊。” 又摸了摸鼻子。 如今她知晓他的真面目，被那么几个瘪三欺负，他反而有些丢脸的感觉了。 但他也不是真的打不过，就是不能打过嘛。 只有他怂、狼狈不堪，才更能让人放松对他的监视！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张阁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会想办法推波助澜！” 转头看了一眼屋内，又道：“至于妙蓁如今的精神状况……我先开药，让她安神下来。” 听她说要开药，连翘立刻拿出方子。 屋内。 张妙蓁被放在床榻上，她并没有躺下去。 遭遇了这样的事后，躺下是没有安全感的。 被梁升放下来后，她坐在床上缩成了一团，一只手环抱着膝盖，头埋在双膝上。 另一只手拽着梁升的袖子不放！ 她的力气并不大，只需要轻轻一甩就能甩开她，但梁升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姑娘平日里的文静模样，也不知道哪来的想法，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他低声说了句：“事情已经发生，今日的状况也并没有比七夕那一日更好。那时候你能挺过来，今日为何不能？” 毕竟是武将，哪怕他再睿智，相比文臣九曲八弯的心思，他也算是直肠子了。 张妙蓁没有回应。 他又道：“你是受害者，害你之人已经送去大理寺。我想，以你们张家的能耐，这几个家族基本是完了。你完全没必要想不开。” 又说了一通，意在安抚，但还是直！ 张妙蓁没放开他的袖子，也没说话，整张脸埋着，他也看不到她的什么表情。 不由有些伤脑筋。 梁升蹙眉，道：“你这个样子，除了亲者痛仇者快，并没有什么作用。张小姐，你振作一些。” 柳拭眉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自己的七舅说出这等钢铁直男的话来，不由瞪大眼睛！ 她心里感慨：“虽说我家狗子腹黑得很，真一套假一套的，但好在不是直男！” 以皇甫令尧那个撩人的性子，又惯会看人脸色，可算是情商极高的了。 可这七舅舅…… 堪忧！ 难怪喜欢人家杜若，杜若却对他没感觉？ 遭遇了这种当街调戏、凌辱，这种时候叫人家姑娘振作，尤其是张妙蓁这种诗书礼仪世家出身的姑娘，怎么振作？ “拭眉！”看见柳拭眉进来，梁升仿佛看到了曙光，赶忙道：“你来与她好好说说。” 关键是，让张妙蓁松开他的袖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还这么拉拉扯扯就更不好了。 柳拭眉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的袖子还在张妙蓁手里拽着呢，心蓦地疼了一下。 这个傻姑娘，她到底有多喜欢梁升，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平时不敢表露半点情思，遇上了这样的事，她潜意识只想拽住这一片衣角。 或许，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柳拭眉就当没看见梁升的诉求，走过去，道：“我已经问过怜芷了。” 第1077章 因为你不是他心中挚爱 梁升不解地看了柳拭眉一眼。 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待在一个未婚姑娘身边多不合适，可他这外甥女一点儿都没感觉？ 可张妙蓁这个情况，他也不能明说，怕她此时太敏感，说了什么让她心里过不去就更难了。 墨儿给柳拭眉端了圆凳过来：“大小姐你坐，怀了身子的人，可不能累着！” 柳拭眉：“……” 得，除了狗子以外，又一个把她当成弱鸡的！ 她只是怀孕一个月而已！ 要知道，现代多少在职女性，怀孕到预产期才能休假！ 她坐了下去，看了一眼张妙蓁，又看向坐在床沿的梁升，忽然天外飞来一个问题：“七舅舅，我听说杜小姐封太子妃，是不是真的？” 梁升一愣，垂下了眼睑，没有说话。 柳拭眉是故意这么说的。 一来，测试梁升的态度；二来，也刺激张妙蓁，相当于告诉张妙蓁：杜若跟他已经不可能了，你真的不努力一把吗？ 张妙蓁啊，就是缺了一点儿勇气！ 大部分人害怕输不起，故而不敢去尝试。 但不尝试，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定会输呢？ 对张妙蓁来说，一开始喜欢上这个人，就知道他是心有所属的。她的爱恋注定坎坷！ 那么，但凡有二成希望，也值得全力以赴一回！ 如果说：输了怎么办？ 输了就输了呗，至少拼尽全力博一回，没有遗憾了！ 对张妙蓁来说，也没有比这更差的结果了。 两人都没有答复，柳拭眉又道：“七舅舅，今日的事多亏了你，不然妙蓁就太惨了。” 总算把话题拉了回来。 梁升避开了自己不想触碰的话题，此时才道：“恰巧我在福盛酒楼，与几个友人一同饮酒而已。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有点晚了，好在没有太迟。” 他又看了张妙蓁一眼，站了起来。 想要把袖子从张妙蓁手里拽出来，但见她身子一抖一抖的，应该还是在哭，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叹了一口气，道：“张小姐，你家丫头的想法是对的。没将你送回张家而是送来浮生阁，那是因为拭眉是我们梁家人，我们眼里不会在意这些事。”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些……所谓名节的事。你是受害者，不应该成为被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这句话，应该是他今天说的对张妙蓁最好的一句话了！ 柳拭眉挑了挑眉，决心不说话，看着梁升要怎么发挥。 他是智商极高的，肯定有一套。 至于钢铁直男这种东西…… 说白了，撇开少部分极会撩妹的，大部分男人……之所以对你钢铁，那一定因为你不是他心中挚爱！ 只要他心里有你，断然会绞尽脑汁、花样百出地哄你开心！ 皇甫令尧不是钢铁直男，但他会对别的女人关怀备至温柔体贴吗？ 肯定不会啊！ 他是个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张妙蓁没有动静，梁升又道：“拭眉如今怀了身子，还中了毒，她可能不太方便收留你，如若你不嫌弃，不如上梁府住一阵。梁某几位嫂子、还有侄媳妇，应该都乐意陪你。” 他这话不假。 梁家人挺喜欢张妙蓁的，而且一大家子这些妇人平日也闲得很。 柳拭眉挑了挑眉，没想到梁升会主动提出让张妙蓁去梁家住？ 她忽然问：“七舅舅，妙蓁是受害者没错，但世人肯定认为她名节受损，这辈子怕是都找不到婆家了。” 顿了顿，她抛出问题：“你怎么看？” 第1078章 好歹也是怜香惜玉的 之所以这么问，当然也是为了张妙蓁。 梁升怎么看待张妙蓁“名节受损”这件事，决定了他们俩有多大可能在一起！ 倘若他介意，那基本没戏了，让张妙蓁另择佳偶吧。 如果不介意，那张妙蓁好好努力一把！ 梁升无奈地道：“拭眉，你怎么净问些奇怪的问题！咱们梁家是武将世家，除死无大事！” 柳拭眉不动声色地又问：“所以倘若七舅舅喜欢上一个姑娘，肯定不介意这些事了？” 唉，这年头，媒婆不好当啊！ 她也不是喜欢给人拉媒，还不是因为外公、舅母们，都在操心七舅舅的婚事。 刚好张妙蓁喜欢他啊！ 梁升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柳拭眉问这些话，一开始他有点懵，但多问几个，他怎么能不思考？ 他大概明白了，这是侧面安慰张妙蓁的意思？ 得出这么个结论，他便道：“若能让我喜欢之人，本性必定不是个坏的。只要她自怜自爱，我自然不会嫌弃。至于世人如何评说，妻子好坏是我在感受，与他们何干？” 柳拭眉朝张妙蓁看去，发觉她身子微微抖动。 看样子，倒像是稍微冷静下来了，把他们的对话听进去了？ 至于她依然还拽着梁升的袖子，这种心理—— 卑微了！ 看在柳拭眉的眼里，赤裸裸的表述着一个意思：放开之后，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叫人心酸啊。 柳拭眉幽幽一叹，朝梁升说道：“我觉得，还是让妙蓁留在浮生阁住两日，看看情况再说吧。” 直接送去梁家，张妙蓁肯定难以适从。 若去梁家，还不如回张家呢，至少不用应酬梁家这么多人际关系。 所以，还是留在浮生阁为好！ 梁升自然赞成，但柳拭眉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袖子从张妙蓁手里解救出来，他干脆明着朝柳拭眉看去，指了指被拽住的袖子！ 虽然场合不对，但柳拭眉竟然好想笑，她眨了眨眼睛，道：“看来，因为七舅舅救了妙蓁，她把你当成唯一可以依赖、信任的对象了呢！” 但说来说去，梁家人都十分尊重女子，七舅对张妙蓁可能没有爱情，好歹也是怜香惜玉的。 不然张妙蓁这样的姑娘能有多大力气，他还能甩脱不了？ 梁升：“……” 他一眼看穿了柳拭眉眼里的故意！ 很想立刻拽袖子走人，但转头看见张妙蓁这个可怜、弱小的模样，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张小姐，不如你先放开梁某。我……暂时不离开浮生阁。” 退了一步。 柳拭眉几乎可以肯定，放开后梁升肯定会立刻走的。 显然，张妙蓁对她喜欢的对象十分了解，因此才会用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做了先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事！ 现在梁升给了这样的承诺，她果然松开了手！ 那一片袖子，不但皱巴巴的，还都已经汗湿了！ 可见，她有多紧张！ 他又道：“张小姐，让拭眉先与你说些话。我想，张家应该已经接到消息了，这件事梁某是目击证人，那几个渣滓也是我抓的，理应去大理寺做供词。” 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做完供词后，会再回来。” 第1079章 只能你自己爬起来 柳拭眉目的达到了，才道：“七舅舅你快去吧，我与妙蓁说几句。” 梁升终于松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处的时候，张妙蓁缓缓抬起头来。 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似的，因为挨过打，其中一只眼睛肿起来老高，看上去十分不美观。 她张口就是哭腔：“拭眉，我这辈子彻底完了。” 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朝墨儿看去：“墨儿，你去取冰做冰袋。” 先做冰敷消肿，然后做热敷，最后再上药。 墨儿出去了，柳拭眉也坐到了床沿。 她什么也没说，伸手将张妙蓁抱住了！ 张妙蓁顺势也抱住了她，哭得更凶了：“拭眉，我是不是很没用？如果遇上今日之事的人是你，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对不对？”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不能肯定。毕竟……真的遇上了这种事，面对几个男人，我未必有力气跟他们抗衡。但……我应该会智取吧？” 她练过防身术，一个男人还可以应付。揍人她也很有自己的一套，知道要挑什么位置打最合适。 但以少胜多，那还是不太可能的。 不得不说，张妙蓁虽然聪明，但太正了。 不像她，路子野！ “我完了，这辈子彻底完了。”张妙蓁又说了句。 她的泪水流出来是热的，流进了柳拭眉的脖子里。 不等柳拭眉说话，她又道：“我真的没用，你怀了身孕还要为我的事烦扰，我……” 察觉到张妙蓁要松开自己的，柳拭眉紧了紧抱紧了她，道：“妙蓁，你现在能冷静吗？” 张妙蓁身子顿了顿，迟疑着问：“你想说什么？” 从她的话听出来，她现在的情绪已经不算崩溃。 其实也是，能够把话说出来后，宣泄了心中的苦，都会稍微好些的。 柳拭眉说道：“你听我的，先做三组深呼吸。” 张妙蓁虽然狐疑，但她对柳拭眉极其信任，不然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彻彻底底地展现在柳拭眉面前了。 她松开柳拭眉，听话地做了三组深呼吸。 慢慢平静下来。 见状，柳拭眉才道：“首先，冤有头债有主。今日这几个渣滓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肯定的。” 想到自己经受了什么，张妙蓁身子抖了抖。 柳拭眉又道：“其次，是你自己的心态。” 她拍了拍张妙蓁的肩膀，道：“人其实都一样，不断地在逆境之中跌倒，再不断地爬起来。妙蓁，只能你自己爬起来，哪怕是至亲至爱之人，最多也只能在旁边陪你、鼓励你，他们帮不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妙蓁不是第一次接受柳拭眉的劝诫宽慰了。 与柳拭眉在一起接触久了，或许她不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心态，多多少少还是受了点柳拭眉的影响。 柳拭眉又道：“第三，你不要想什么一辈子这么远的事，就看眼前，知道吗？” 这个问题，张妙蓁没有回答。 见她这副落魄模样，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看得出来你舍不得我七舅，难道你真的放弃了吗？” 张妙蓁猛地抬起头来。 第1080章 这醋劲能淹死人 柳拭眉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道：“你现在不是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辈子完了吗？” 她的眼神特别犀利，对张妙蓁也是少见的严厉。 张妙蓁有些茫然，也不哭了，怔怔地看着她：“拭眉，你想说什么？” 柳拭眉又道：“既然你都觉得你完蛋了，那你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就给自己一次机会拼一把、赌一把！你努力过了，无法成功，那你也问心无愧此生无憾。” 最后，用一句话总结：“反正，在你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可失去了，不是吗？” 张妙蓁不是个没脑子的，她只是被礼教束缚了她的思维，经过柳拭眉这样一顿炮轰，仿佛给她砸开了一团迷雾。 她顿时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是啊，我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只是想，如今的我如何配得上他。完全没有想过，反正我已经贱命一条了，勇敢一点，哪怕头破血流，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是吗？” 人在逆境之中的时候，已经宕到了谷底。 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当然，你也用不上卑微求爱。” 柳拭眉又道：“错过了这个春天，还有下一个。如果试过一次发现彻底无缘，那你就放下，重新开始！到时候，也不要再回头，无须再留恋了。” 张妙蓁看了她许久，缓缓消化她说的话。 忽然叹了一口气，感慨地道：“我有点明白为何敦愚王这么喜欢你了，你这样坚定不拔的一个存在，简直就是任何人心目中的信仰。我要是个男的，也要爱你呀！” 她话音刚落，柳拭眉还没有反应，窗外突然传来一句：“张喵喵你别胡说啊！我媳妇儿是我的，只能我来爱！” 张妙蓁：“……” 柳拭眉：“……” 这醋劲能淹死人！ 不过，这家伙躲在外面听墙角，是不是太过分了？ 张妙蓁被这一句话弄得破泣而笑，噗呲一声笑了，朝柳拭眉看去，道：“你家敦愚王可真是……无时不刻、随时随地都能吃醋啊？” 关键是，无时不刻、随时随地守着她！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朝窗子那边看去，嗤笑道：“他啊？连自己的醋都吃，你信吗？” “媳妇儿，不带这样说我的！”皇甫令尧的话又传进来了，话语里充斥着不满。 张妙蓁听得好生羡慕：“两情相悦，果然很好啊。” 但转念一想，又有几个人有柳拭眉这样的魄力，喜欢上一个傻子呢？ 有所得必有所失，有所失必有所得吧？ 柳拭眉又朝窗子那边看了一眼，这一次笑得略有些甜蜜，道：“所以说，勇敢走出一条路来。如果艰难，我换一种说法——杀出一条血路来！” 不得不说，这话像是给张妙蓁注入了强心剂一般。 她垂着了眼睑思索：是否破釜沉舟，给自己争取一回？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要不，真的拼一把，反正也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第1081章 决定放下一切赌一把 这时候，墨儿和连翘送来了药。 皇甫令尧又在外面嚷嚷了：“媳妇儿，你怀了身子的，可不能忙坏了！能让他们做的事，不准你亲自做的啊！” 听言，张妙蓁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道：“拭眉，敦愚王说的对，你如今可是比原来还贵重了，让连翘和怜芷给我弄吧。你再待下去，敦愚王要挠墙了。” 挠墙这个词，用得精准！ 二哈不但会挠墙，还会拆家！ 柳拭眉淡笑，也没有非说要帮她敷脸。 不缺照顾张妙蓁的人，反正她劝说的效果已经有了，接下来就看缘分吧！ 收到消息后，张家立即派人过来，张妙蓁的大哥张惟询问过了发生的情况后，进入屋内。 张妙蓁比大哥年纪要小上好些，张惟显得十分成熟稳重，他站在屏风外，道：“妙蓁，我们回家吧。” “大哥，父亲母亲怎么说？”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张妙蓁心情很难好。 好在有柳拭眉的安抚后，总也让她不至于萌生死志了。 听她的声音尚算平静，张惟还有些诧异。 但想想这是在柳拭眉这里，也能理解了。 他便说道：“父亲去了大理寺，负责与那四家人纠缠。祖父进宫面圣，求圣上为你做主，毕竟七夕那日发生的事尚未给个究竟！” 张妙蓁很明白：“七夕那日的事，至今尚未查出个所以然来。祖父求圣上做主，这四家人都不会好了。” 那是应得的下场。 一群纨绔子弟，平日里就没少欺负良家女子，也该接受惩罚了！ 张惟说道：“母亲让为兄来接你。敦愚王妃有了身孕还中了毒，定然诸多不便，咱们这样叨扰，终归不太好。” 张妙蓁何尝不知道，自己留在柳拭眉这里，肯定是给柳拭眉带来麻烦的。 但听了柳拭眉的话之后，她决定放下一切赌一把。 能成最好，不能成，从今往后彻底放弃！ 如果放不下，她就去出家为尼！ 故而，她说道：“辛苦大哥走这一趟，我想留在浮生阁住几日。等我想明白了，再回家，大哥你看可好？” 遇上了这样的事，张妙蓁能够平静下来，定然是柳拭眉的功劳。 张惟也很清楚，让张妙蓁留在浮生阁肯定对她是好的。 他无奈一叹，道：“也罢。我回去后让母亲多派些人手过来给敦愚王妃帮忙，另外，再多送一些东西过来吧。” “谢谢大哥。”张妙蓁心里有了方向之后，信念变得坚定无比。 哪怕心情是不好的，却也不至于因此而郁郁寡欢、甚至想自寻短见。 张惟走出院门的时候，恰好梁升去大理寺做完了供词回来。 他长揖到底：“多谢梁小将军对舍妹的救命之恩！” 梁升冲他颔首还礼：“张大公子不必多礼，恰好路过，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寒暄了几句，张惟打算先回府给自家幺妹准备好东西送过来。 但见梁升步入廊道，竟不是去主屋柳拭眉那边，而是走到侧屋门前敲门：“张小姐，梁某可以进来么？” 张惟微微蹙眉，沉思。 这边，张妙蓁听到梁升的声音，心中难免有些激荡：“请进。” 第1082章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救我了 梁升进屋内，坐在屏风外的凳子上，先是把大理寺那边的状况给张妙蓁说了一遍。 大概是那几个浪荡子一开始矢口否认，大理寺卿王岚命陆谋去找其他人证，还真找到了不少。 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这还是张阁老的孙女，加上张阁老进宫面圣求公道。 哪怕只是那四个浪荡子闯下的祸，一时半会儿不至于动了举家门楣。但只要张家以后一路打压，他们是别想落得到好来的！ 必定祸及全族！ “多谢梁小将军。”张妙蓁坐在床沿，与梁升隔着屏风。 看不清楚外面的人，但知道这人就在外头，她十分紧张。 她毕竟出身诗书礼仪之家，说不出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没规矩的话。 再说，哪怕柳拭眉鼓励过她，她心里依然有种自己配不上梁升的想法，哪儿敢主动相许？ 故而，她只能用缓慢的脚步，一点点地去靠近：“梁小将军，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救我了。” 梁升坐在屏风外，对于她的说法十分诧异：“第三次？” 张妙蓁垂头苦笑，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别人当我张家幺女天之骄女，可在你梁升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她缓缓说道：“第一次，还是五六年前吧。那年秋猎，我年纪还小，跟着父母亲去了围场。小时候贪玩，追着一只野兔进了林子里，又看见一头小鹿越追越深入，之后，遇上一头黑熊。” 听她这么一说，梁升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小女孩儿，是你？” 五六年前他大概才十五岁，见一个幼女离开营地进了林子，不太放心跟了上去。 那头黑熊很凶，他让女童赶紧回去搬救兵，自己则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把黑熊引开。 受了几道伤回到营地，梁巍让他不准再去狩猎，他也没关心过那女娃娃是哪家的孩子。 没想到，是张妙蓁？ “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的，那时候情况危急。更何况，当时因为不适应围场的水土，我脸上长了不少疹子，跟如今判若两人。” 张妙蓁继续说道：“后来，我跟着父母亲要去给你致谢，但被梁老将军拒绝了，说是要让你静养。随意收了一个礼盒，让张家以后都不准提了，不然要翻脸。” 梁升可没忘记这件事，心道：不是需要静养，而是被禁足。 但这件事对他来说当真不足挂齿，事后就完全忘了。 可他忘记，被救的人却不可以忘。张妙蓁低声又道：“第二次，便是去年冬至赴宫宴，我掉进了冰湖里，也是你把我救上来的。” 这种事梁升更是不记得了。 他记得自己确实救了一个人，但天寒地冻从冰湖里起来，将捞出来的人交出去后，他立即去换衣裳。 救了谁？ 不知道，也不重要！ 张妙蓁再次苦笑：“我知晓，梁小将军出手救人都是顺手而为，不求回报。但我承了你的恩情，不敢或忘。” 她心中纠结不已：如果她能像柳拭眉那样能屈能伸，说要给梁升为奴为婢伺候他，怕是会让他看不起吧？ 那她应该怎么说呢？ 第1083章 他对我总是敬而远之 听她提起这些事就好像昨日发生似的，记忆犹新，梁升还是头一次对张妙蓁其人产生了一些深思。 对他来说，张妙蓁脸上贴着“张阁老家的幺女”的标签儿。 之后，贴着“柳拭眉的手帕交”的标签儿。 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现在，他刷新了自己对张妙蓁的观感，换上了一个全新的标签：一个总是出事、还总是被我遇上的小姑娘！ 他叹息，道：“你平日与拭眉走得近，多跟她学学。遇事别软弱，不要忘了你有张家的后盾，打过去就对了！” 想了想，又道：“毕竟是书香门第的女子，让你动手有些难为你了。你跟拭眉要些毒物防身，打不过就下毒。” 比起以往的交流，现在算是近了一步。 张妙蓁微微抬起头来，隔着屏风只从折叠屏风缝隙里看到那人的影子，她又看了一眼摆放在床头的他的袍子。 伸手触摸了一下这件衣裳，她决心先不还给他！ “我会的，多谢梁小将军。”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怎么会跟喜欢的人相处。 梁升想到先前出事后她那可怜的模样，还有拽着袖子不放的依赖，对张妙蓁的想法自然就不局限于过往了。 他又说道：“不必总是与我言谢，且不说你与拭眉交好，哪怕只是路上遇见，遇上了这样的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张妙蓁哑然。 她开始反省自己：为何他对我总是敬而远之？莫非，真的是我这壳子不值入眼？ 又想了想他喜欢的杜若，也是文臣之女，可杜若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可与她是南辕北辙。 莫非，他喜欢的是那等刚强的女子？ 这么一个对比，顿时又没了信心。 “张小姐，你留在浮生阁住几日吧。没什么事的话，梁某先告辞了。”梁升会过来，也是因为先前答应了的。 言必行、行必果。 现在兑现了承诺，自然该走了。 张妙蓁心口一紧，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她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妙蓁面上的指印有碍观瞻，只等我养好了脸伤，亲自请梁小将军喝茶，还望不嫌弃。” 梁升正想说“不用了”，转头却见柳拭眉站在窗子外面，朝他使眼色。 看懂她是让自己答应的意思，他想也没想，答应了：“梁某恭候。” 说完就告辞了。 出到院子里，梁升不解地看向柳拭眉，问：“拭眉，你做什么呢？” “七舅舅，方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啦！”柳拭眉冲梁升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老实说，她真的不知道张妙蓁与梁升有这么多渊源！ 而有这么多牵扯，梁升对张妙蓁仅仅是认识这个人的观感，只能说：张妙蓁太守规矩了！ 梁家人，当真不太喜欢中规中矩的人啊！ 至于张妙蓁是为何会喜欢梁升的？ 她推测：救命之恩是起源，却不是感情萌芽的起点，应该还有别的契机？ 梁升对柳拭眉是轻松多了，笑道：“你呀，不好好养着身子，跑来偷听别人说话是怎么回事？” 柳拭眉笑了笑，道：“我是觉得呀，妙蓁对七舅舅好像挺依赖、也挺信服的。如今她处于这个状态，若七舅舅愿意的话，不若偶尔来探望探望、开解开解？” 第1084章 你如果想要，我都可以 梁升不爱说话，也不善与女子交际，但柳拭眉是自家外甥女，那自然是不同的。 他笑道：“你还是顾着自己吧！双身子的人了。最好……先生个闺女？” 在生闺女这一点上，梁家人是无比执着的！ 但凡谁先生出闺女，肯定就是全家人捧着的宝贝了！ 柳拭眉轻笑，道：“我就是要顾着自己的事，所以才拜托七舅来帮忙开解妙蓁的呀！” 她歪头想了想，道：“要不然……你明日再抽个空来一趟？” 撮合他和张妙蓁是一回事，关键也是她听张妙蓁说：今日圣旨下，他去福盛酒楼喝酒，虽然没有喝醉，但总是让人担心。 所以，这样的举措，一来是帮张妙蓁，二来也是不想让梁升想太多！ 梁升哪怕心里早就知道杜若心有所属，也很清楚二人没可能，却一直惦记心上，她可不愿意看下去！ 柳拭眉是梁家全家人的心头宝，对于柳拭眉的要求，梁升当然不会拒绝：“好吧，明日早晨我要去屯营，晚上回来。我本打算就在屯营住一段时日的，既然是你让我回来，我便回来吧。” 拒绝了她的要求，让家中其他人知晓，他肯定要挨一顿骂！ 一个两个骂他可以当耳边风，但若全家一起来念他，耳朵会长茧！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笑得特别甜：“七舅舅对我真好！” “你呀你！我先走了。”梁升失笑，摇头而去。 柳拭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身后传来酸溜溜的话：“对舅舅都笑这么甜做什么？”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手就被拉上了。 她无语地道：“你听到没有，七舅舅肯定是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想要去屯营住一段时间。要不是我提要求，这可不就……”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侧屋，心里有点儿堵：我媳妇儿心里装着的人太多了！ 他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帮梁升和张妙蓁加一把火，找个合适的机会，赶紧成就他们的美事，免得我媳妇儿总要替他们操心！ 心里想了很多，他弯腰就给了柳拭眉一个公主抱，道：“媳妇儿，你现在可不能折腾自己的身子，赶紧回去歇着！” 一言不合就抱她！ 进得屋内没有旁人了，柳拭眉撇嘴道：“该不会我未来十个月你都要这么盯着我吧？” 皇甫令尧将她放在圆桌旁坐下，低头亲了她一口，道：“你如果想要，我都可以！” 柳拭眉哼笑，道：“现在算了吧，别把我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喜欢带宝宝，孩子生下来后，交给你，你自己带个够！” 丝毫不理解她的意思的傻二哈满口答应：“那是自然的！咱们多生几个，以后全家都捧着你、宠着你，多好啊！” 柳拭眉噗呲笑了，没去提醒他“熊孩子”有多可怕！ 当奶爸，带一个两个都要崩溃了，他还想多生几个？ 早晚有他哭的！ 晚膳送来了，皇甫令尧习惯性地去拧了布巾，给柳拭眉洗手洗脸，然后给她分饭布菜。 柳拭眉扶起筷子，道：“你师父还没冷静呢？” 皇甫令尧一愣。 第1085章 说服粟威把粟弥音交出来 昨日柳拭眉没过问，今天又问起来，皇甫令尧只得答道：“昨日我过去见他，在门口看见他那副样子，就没进去。反正师母还要果断时日才会到，就再两日等等看。” 说真的，皇甫令尧不太愿意去见这个时候的粟威。 他可以对粟弥音下手狠，对粟威却很难将恩情弃之脑后不管不顾。 在他的心里，粟威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大英雄。 只要不提粟弥音，一切都好。 而如今，接受了强烈打击的粟威会是什么样子，皇甫令尧不敢想象。 关键是，这件事还跟他有关！ 粟弥音害了他媳妇儿，他肯定是要讨要回来的。 但跟粟威提出“把你女儿交出来受死”这样的要求，上时半会儿的，还真的说不出口！ 但—— 不敢心里多么不情愿，架不住这是一条宠妻狂魔的二哈！ 柳拭眉让他来，他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粟威正负手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夜空。 上弦月，夜色并不明朗。 “师父。”皇甫令尧拎着两坛子酒，来到了粟威住的这个院子——其实也就是病房，没有住院的人，临时给粟威父女暂住。 粟威转头朝他看过来，问：“你媳妇儿情况如何了？中的毒是否发作了？对胎儿可有什么影响？” 连续抛出来三个问题，可见他如今脑子很清楚，拎得清是非了！ 皇甫令尧将酒坛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道：“还好，暂时控制得住，只等解药。” 粟威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师父，喝两杯？”皇甫令尧的语气也很平静。 但眸光朝房间的方向看去，心里却不平静。 他今天来，是要说服粟威把粟弥音交出来的！ 粟威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是想要为师把女儿交出来？” 皇甫令尧平静地道：“师父若不愿意将粟弥音交出来，咱们可以走公道的，让大理寺来判这件案子。” 如今，柳拭眉是皇家媳妇，还怀了皇孙。 粟弥音谋害皇家子嗣，真的扯去大理寺，也是死路一条了！ “若是交出来给你们，打算如何处置？”粟威转过身来。 皇甫令尧朝他看了一眼。 经过这一次刷新认知，粟威是真的苍老了许多。 原先他的皮相是看不出来年近古稀的样子的，可如今，年逾古稀了！ 当一个人一直坚信的东西发生了坍塌，无疑是最可怕的打击！ 粟威这样还算强悍的，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而彻底崩溃！ “无论如何，肯定要先给我媳妇儿解毒。”皇甫令尧绷着一张脸，道：“师父，如今徒弟也将是有孩子的人了，我有我要保护的人，但愿师父能够理解。” 他顿了顿，倒了两杯酒，道：“师父，这阵子为了我媳妇儿，我鲁莽以待，让师父吃了不少气，先敬您三杯赔不是。” 一杯酒放在粟威那边，自己也举杯喝了。 连喝三杯，皇甫令尧又道：“但说句心里话，即便是顶撞师父令我十分难受，我也不后悔这样做！” 粟威终于迈步走过来，将那杯给自己的酒举起，一仰而尽。 算是接受了皇甫令尧的说法。 他闭了闭眼睛，道：“是为师一意孤行，为难了你媳妇儿，你去问问她可愿意接受老夫的致歉。老夫会实现承诺，对她跪下道歉！” “那肯定不必了，真相大白，我媳妇儿要的也并不是道歉。”皇甫令尧也想起来了，粟威说过“如果是误会柳拭眉，我就跪下向她道歉”这句话！ 他缓缓说道：“首先要解毒，其次要清算！” 粟威心口一震！ 第1086章 粟威做出了选择！ 解毒是必须的，但清算…… 就算知晓自己的女儿闯下了弥天大祸，可哪一个老父亲不想保住自己的女儿呢？ 从昨日知晓事情真相开始，他的脑子里就有两个小人在不断地拉锯战。 一个站在公理道义这边说：粟弥音小小年纪不学好，心肠歹毒，不容姑息！ 另一个站在情理角度说：可她是你唯一的血脉啊！人生七十古来稀，到了这时候，你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其他的子孙后代了！ 这俩小人不断在他脑子里吵吵闹闹，毕竟也是年事已高，他能不显苍老么？ “不如，等你师母过来了再说？”粟威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从他艰难取舍的样子，皇甫令尧看得出来，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出选择了！ 粟威选择什么？ 自然是：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以前是他固执己见，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宝贝女儿会是欺骗自己，会是如此恶毒之人。因此溺宠女儿，纵容她为非作歹还不知情！ 可他本人却是懂得什么叫做大义的，不然也不会在年轻的时候，扛下了失去两任夫人两个儿子的打击！ 所以，他再不舍得，也会将粟弥音交出来。 只是，身为老父亲，他还是想拖延一点相处时间。 粟威的为人，皇甫令尧还是了解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哪怕再痛心也会去做！ 他心下稍安，又抛出一个问题：“若是师母决定要护着她，不然别人动呢？” 粟威转头对上他疑问的眼神，道：“这就要交给为师来说服了！你师母她一向温柔，知礼仪晓大义，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皇甫令尧苦笑，道：“或许，所谓的师母温柔体贴，也只是她想给您看的样子呢？” 粟威一怔。 是呀，女儿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或者妻子也是？ 他不敢深想，一想就感觉自己天翻地覆，要站不住了！ 皇甫令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虽说是师父过于宠爱让女儿骄纵，但若没有人给她灌输恶毒的想法，她又如何会这般歹毒？天下英雄谁能相信，顶天立地的雁行山山主，会教养出这样恶毒的女儿？” 他的话，几乎是明指：粟弥音这么坏，都是她娘教出来的！ 而如果粟威坚持要等粟夫人来了之后再解决这件事，多半是无解！ 他想要现在把人交出来！ “可我也问过音儿了，她说她这次下的毒确实不会解，只有夫人能解开。若在夫人到来之前……” 粟威顿了顿，终究说不出来“将音儿送入大牢”这样的话，他省略过去：“只怕夫人来了之后，不会给你媳妇儿解毒！” 抬头朝也觉得头疼伤脑筋的皇甫令尧看去，他又道：“尧儿，你媳妇儿毕竟怀着身孕，也不能冒险，对吧？” 皇甫令尧苦笑，道：“师父说的确实是对的。” 若粟弥音已经被他们弄死了，粟夫人是绝对不会给柳拭眉解毒的。 非但如此，还可能报复！ 而柳拭眉若是还没怀孕，还可以让祁阳试探着用各种方法解毒。 可偏偏，她怀着孩子，她经得起、孩子却经不起！ 皇甫令尧与粟威喝了几杯后，回到柳拭眉这边，心事重重。 第1087章 这个叫做“柳拭眉”的坑 柳拭眉已经已经洗漱过了，半躺在床头靠着床柱翻看医书。 实验室被祁阳霸占了，坚决不准她过去；所有的账册，她家狗子也接了过去；药堂和医馆的活儿，没人敢让她做。 她现在闲得发慌！ “结果不太理想？”不用问，看她家狗子的脸色就知道了。 皇甫令尧走过来坐在床沿，一脸惆怅地看着她，把粟威的意思给她简单讲了一遍。 柳拭眉嗤笑，道：“我就知道不会有这么容易！” 见她唇角挂着嘲讽，皇甫令尧低头亲了亲，道：“媳妇儿别生气，对身子不好。” 柳拭眉睐了他一眼，道：“意料之中，我没生气。只是啊，有一种预感，想要解决这件事，这条路还有点儿长！甚至……” 她将书签夹在书里，合上了医书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叹了一口气，才道：“解决过程大概会很坎坷？” 皇甫令尧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对不起。” 柳拭眉一愣：“你哪根筋抽错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用面对这些。”皇甫令尧很诚恳地道：“虽然不是我愿意的，但总归是我的师父师母，是我受了他们的恩情而不是你。可结果，却要你去承担。” 柳拭眉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眯着眼睛盯着他，道：“按你这意思，若是我娘家出了什么麻烦事，你还不乐意出手相帮、不愿意搅和进去，怕给自己惹麻烦了？” 这种问题，她家狗子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必须不会！ 她是爱屋及乌，他何尝不是？ 但他还是很愧疚：“可外公他们对我很好，我回报他们是必然。我师父对你也不好。” “我也没尊敬他。”柳拭眉恩怨分明得很：“他对我好，我也对回馈以敬爱、孝顺。他对我不好，但谁让我和你是夫妻呢？好的我接着，不好的我受着！” 她撇了撇嘴，道：“难不成你希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听她这等理性的分析，皇甫令尧感觉到自己对她的爱意更上一层楼！ 越来越爱了！ 这个叫做“柳拭眉”的坑，他肯定这辈子都不可能、也不想爬出来了！ 掏心掏肺给她都可以、把命给她亦可！ “媳妇儿……”热情如火的二哈，心中涌现出澎湃的情潮的时候，当然是要宣之于口的。 他捧住她的脸，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一脸兴奋地道：“媳妇儿这么好，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一定也会爱你爱到我死的！” 紧接着就是在她脸上不断糊口水！ “得了吧！”柳拭眉被狼狗吻了，推开他，拿帕子擦了擦脸，道：“我洗过脸了，别弄我一脸口水啦！” 皇甫令尧眉眼妖娆，眼角飞扬着妖冶的神采，薄唇凑过去停留在她唇上一寸距离处，低声道：“那就吃口水吧！” 又是一顿猛亲！ 柳拭眉：“……” 结果，把自己弄得浑身火，生无可恋的狗子，自己仓促结束了闹腾，松开她站起来，痛不欲生地道：“媳妇儿，我去沐浴啦！” 十一月天，洗冷水澡，太难了！ 第1088章 断前尘 因为答应了柳拭眉要经常抽时间过来陪陪张妙蓁，梁升果然没有住在屯营，而是在晚间回城。 经过城隍庙，走过即将收市的大街，梁升突然在一个小摊前顿住脚步。 那小贩见他一身戎装，虽然心里紧张，但也不想错过生意，殷勤地打招呼：“军爷，可是要看些小玩意儿送喜欢的姑娘？” “不是喜欢的姑娘。”梁升解释了这一点：“是晚辈。” 但小贩听出来了：“那肯定也是送姑娘的。” 他指了指摊位上的一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道：“那军爷您瞧着，喜欢哪一个？这十二生肖的簪子呀，可是很受姑娘家喜爱的！” 梁升仔细看了一眼，笑了笑，道：“给我拿一个虎子一个兔子的。” “两位姑娘么？”小贩瞪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梁升好笑地道：“说了不是喜欢的姑娘，是外甥女。” 虽说张妙蓁不算外甥女，但外甥女的知交好友，也当外甥女吧！ 小贩麻利儿地给他挑了雕工特别好的白玉小虎子、小兔子的簪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梁升接了过来放进袖袋中，朝浮生阁走去。 没错，柳拭眉属虎、张妙蓁比她小一岁，属兔。 至于傻二王爷——属狗！ 梁升还没走到浮生阁，跟在他身后牵着马的长随关磊提醒道：“七爷，那不是杜相家的嫡小姐么？” 他顺着关磊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杜若从布庄里走出来。 她是钦定太子妃的人选，那布庄的大掌柜亲自伺候，点头哈腰地送出门：“杜小姐，感谢您光顾小号，小老儿会尽快将布匹送去府上的！” 杜若笑道：“有劳了。” 不但长得漂亮，还知书达理，简直跟仙女下凡似的！ 一转头，看见梁升主仆三人，杜若顿了顿，走过来屈腿行礼：“梁小将军，好巧呀！” 美丽的脸庞挂着落落大方的笑意。 梁升望了她一眼，敛去内心的波澜，冲她颔首，道：“杜小姐出行，身边当多带几个人才是。” 杜若答道：“无妨，听闻昨日梁小将军英雄救美，将最喜欢闹事儿的那几个纨绔给收拾送大理寺去了，这几日帝京定然是太平得很哪！” 英雄救美四个字，让梁升有些恍惚。 他张口，想说“我送你回府吧”，但想到彼此身份，肯定是不合适的。 故而，他只得道：“那杜小姐小心些，梁某告辞了。” 转身，踏上浮生阁方向的路。 见他远去，杜若身边的婢子如玉笑道：“梁小将军风度翩翩，为人正派，听说呀，他尚未许婚呢！” “你管这么多作甚？”杜若笑着点了点如玉的额头，道：“人家梁七爷的事儿，轮得到你编排？” 如玉吐了吐舌头：“是是是，我只需要知道，咱们小姐要嫁给太子殿下啦！” 杜若难免有些娇羞：“去去去，这件事少拿来挂在嘴边，要遭人嫉恨的！” 梁升走在前面，武人耳朵灵敏，将主仆二人的话听了进去。 他在心中长叹：“是呀，她马上就是太子妃，可算是完成了多年的夙愿。该当祝福！” 第1089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浮生阁。 张妙蓁的脸还没有好，明晃晃的五指印占据了她的半张脸，是晚膳时分，她坐在桌旁吃完饭。 别问她为什么不跟柳拭眉一起吃—— 谁能接受坐在柳拭眉身边一直被人死盯着，那视线恨不能在自己身上戳出两个洞来，还能吃得下去？ 明晃晃的一个烛台是要招恨的，敦愚王要跟自家王妃独处，断然容不下任何其他人在旁边瓜分他媳妇儿的注意力，这点眼力见，张妙蓁还是有的。 正吃着，听到外头院子里的动静，怜芷朝外面看了一眼，回来道：“是梁小将军！” 她脸上都是喜色：“小姐，梁小将军是来看你的吧？” 张妙蓁一怔，也朝外面看去，道：“未必吧？” 她不是很有信心。 毕竟对于一个心系对方的人来说，若这个人对自己有几分喜欢，但凡他不加掩饰，都是看得出来的。 梁升对杜若虽然也总是矜持守礼，但那眼神就不一样。 他对柳拭眉这个外孙女的疼爱，丝毫没有掩饰。 “一个人如果喜欢另一个人，是掩藏不住的。总有蛛丝马迹。”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你看拭眉与敦愚王之间，无时不刻都像淌着蜜糖似的，哪怕他们俩吵架斗嘴，也都叫人看得牙酸。梁小将军不喜欢我，我自己岂会不知？” 怜芷想说“说的也是”，但又怕自家小姐伤心难过，便道：“那小姐打算如何？” “慢慢来吧。”张妙蓁笑了笑，道：“拭眉说得对，机会就在眼前。我不能躁进以免过火，必须掌握好这个度！” 怜芷不吭声了，又看了看外面。 果然，梁升先去了主屋。 “七舅！”皇甫令尧看见梁升进来，立即站起来，问：“你还没用膳吧？” 他连忙招呼：“木耳，快给七舅添一副碗筷！” 可殷勤了！ 柳拭眉也道：“七舅舅跟我们一起吃吧，我们也刚动筷子，葱花还没乱呢！” 一家人，梁升自然不可能跟他们客气，撩开衣摆坐下，问：“拭眉今日可有不适？” “我自己就是大夫，再说了，还有师父在，七舅舅不用担心。”柳拭眉冲他笑了笑，道：“倒是你，直接从屯营回来的？” 梁升点点头。 吃了顿饭，又聊了些事，梁升将小虎子的簪子拿出来递给柳拭眉：“路上遇见一个摊贩，心血来潮想买点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见状，大狼狗又酸了：“七舅，你送我媳妇儿簪子是几个意思？这……” 他心道：梁升睿智，不可能不知晓不能随便送姑娘家簪子吧？ 梁升朝他看了一眼，语气强横得很：“想送就送，你有意见？” 皇甫令尧很想说“我当然有意见了”，但在“舅舅”这样的长辈面前，毫无气势！ 他们俩年纪分明相仿，却隔了一个辈分，他能如何？ 柳拭眉很欣喜地看着这白玉小老虎，十分俏皮可爱，收下了：“谢谢七舅舅。” 梁升笑了笑，道：“我去与张小姐说几句话吧。” 不多时，他来到了侧屋这边。 怜芷早就通知张妙蓁了，但张妙蓁还是很紧张。 第1090章 我会误会 “张小姐。” 虽然门是开着的，梁升还是站在门口敲门。 张妙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想要进内室避开面对面，怜芷却一把按住她。 怜芷低声道：“小姐，就这样见梁小将军吧！” 对上她坚定的目光，张妙蓁有些发怔。 她不是不懂手段，只是不喜欢手段，看一眼就明白怜芷的意思是：这是让她走柔弱风？梁家的武将对女子素来尊重，也有怜香惜玉之心！ 怜芷说完，走到门口，对梁升福身，道：“梁小将军，小姐刚用了晚膳，正在喝药呢。您请进！” 梁升迈进门槛，张妙蓁立即站起来，垂头屈腿一礼：“梁小将军。” 他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药碗，道：“张小姐先喝药吧。” 两人坐下。 张妙蓁虽然说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天的气，却始终没敢抬头去看他，一直低着头，道：“多谢梁小将军过来探望。” 梁升本不多话，张妙蓁也因为紧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气氛多少有些僵凝。 想了想，他把那只白兔玉簪取出来，道：“回程的时候路过一小摊，多看了一眼，见这十二生肖的簪子挺喜人的，就给拭眉买了一支。顺着给你拿了一个。” 他将簪子放到了桌上。 张妙蓁讶异地抬起头来看向他：“送给我的？” 不可置信的喜悦是一回事，重点还是，她很想问：你知不知道送簪子给姑娘，会叫人误解的？ 梁升坦然地点点头：“虽说我与拭眉年纪相差不大，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的小舅。你与拭眉交好，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是晚辈！ 张妙蓁心里一抖，本想伸手去拿那根玉簪的，但听到这话，她按捺住自己的手。 垂下眼睑，道：“梁小将军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还给我送东西，我不能收。太失礼了！” 这是送给晚辈的礼物，她拿了岂非…… 梁升不解地拧起眉头：“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与拭眉情同姐妹，一人一支这样的簪子，岂非挺好？” 张妙蓁咬了咬下唇，下巴几乎是贴在胸前的，道：“梁小将军……” 思索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发簪乃女子私物，虽说您是……拭眉的长辈，送她无妨。但送这样的东西给我，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梁升算得上是梁家的智囊担当，熟读兵法文武双全。 但他幼小丧母，虽有长嫂如母照顾，但毕竟有些事嫂子们是不可能教他、也是教不会的。 譬如感情。 他知晓不可随意送女子私物，但他本来是给柳拭眉买的，顺便给张妙蓁挑了一个。 俩姑娘是手帕交，戴一个系列的发簪，这能引起什么误会？ “我会误会。”张妙蓁很坚持。 她盯着面前的药碗，突然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嘴里都是臭味和苦味，硬生生地将她的胆怯和心中的苦涩压了下去。 这才一鼓作气地道：“梁小将军给拭眉送簪子，那是长辈。但你我无血缘关系，年纪相差也并不大，恕妙蓁无礼，不能将您当成长辈！” 第1091章 姑娘家的心思，太难猜了 张妙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男子给姑娘送发簪、送耳坠、送手镯……这些女子私物，可能在梁家不算什么。但妙蓁自小就受母亲告诫，不可随意收下这样的礼，以免稀里糊涂就与人定了终生！” 梁升听得一愣一愣的。 仔细斟酌，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没把他当长辈，未婚男子送姑娘发簪，她会误会他这是送定情信物！ 他不由反省自己：本就是心血来潮，给柳拭眉挑一个无所谓，但—— 好像方才将发簪送给柳拭眉的时候，皇甫令尧一脸的不高兴！ 那二傻子都知道酸溜溜的，却敢怒不敢言！ 所以，他做错了事？ 可礼都拿出来了，难不成收回？ 正在他为难之际，张妙蓁声音放低了些，又道：“倘若……倘若梁小将军不嫌弃妙蓁名声受损，愿结秦晋之好，那自然又是不同了。” 一个“秦晋之好”，叫梁升吓了一大跳！ 他震惊地看着她，道：“张小姐……” 张妙蓁在帝京与柳拭眉齐名，五官长得好看，看上去娇娇柔柔的，与柳拭眉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昨日被打过的脸上，五指印淤青十分明显。 他也发现了，与他说话的时候，她尽量避开了那边脸，尽量不让他瞧见。 可武人眼观六路的本领几乎是侵入骨血的，哪可能没发现？ 他没有表态，张妙蓁越发着急。 她很想大声质问：你能不能喜欢我？如果不能，那我直接放弃了，总好过让我在心里自我折磨！ 可严谨的家教让她没办法说出这样放肆的话来，她倏地站起来，道：“梁小将军可会觉得妙蓁不洁？” “怎么会？”梁升有些一头雾水。 但也不是完全的木头人，他心里往某些方向猜测 但实在不明白他们之间极少打交道，至多不过点头之交，怎么会…… 姑娘家的心思，太难猜了！ 也不能怪他不懂，毕竟梁家一门儿郎，他唯一的姐姐梁如意出嫁的时候，他刚出生！ 嫂子再好，也不可能给他讲这些。 张妙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倘若梁小将军送妙蓁簪子，是出于平辈之间的往来，我便接受了。若只是送给晚辈的小礼品……抱歉，妙蓁失礼了，我不能收！” 她把那簪子朝梁升的方向推了过去。 梁升：“……” 一支簪子而已，为何这么复杂？ 张妙蓁心里难受，又有些羞愤。 被喜欢的人当做晚辈，她如何接受得了？ 见他没有什么回应，她屈腿福身，道：“妙蓁失陪了。” 梁升别的看不出来，倒是看得出来她的气恼。 再联想方才她说的“不洁”，想到她遭遇过七夕那样的事、昨日之事，柳拭眉让他过来探望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张妙蓁宽心。 他也跟着站起来，没闯入内室，而是站在屏风外，道：“妙蓁姑娘，梁某并没有冒犯之意，也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这簪子是十二生肖，拭眉属虎你属兔，我觉得挺合适的就送了，你不用过多理解，收下吧。” 窗外—— 第1092章 连插七舅三箭 拉着自家狼狗蹲墙角偷听的柳拭眉无奈地抚额，生无可恋！ 因为不放心，所以悄悄过来听墙角。 果然，在这方面，梁升是让她难以放心的！ 七舅舅是钢铁直男，鉴定完毕！ 本以为他是双商在线的人，却没想到，在别的方面情商也还可以，但面对姑娘家的时候，这份直率—— 要命啊！ 她能想象为什么他单相思，在杜若那边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了！ 男人不主动，还要等女人主动么？ 皇甫令尧听得差点肠子都要笑抽筋了，心道：“就七舅这模样，难怪杜若最终还是要花落皇家！以前他应该有挺多机会追杜若的呀，肯定是他这直肠子。除了张喵喵这傻瓜，杜若那样活得明明白白、深知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当然，这些想法他一个字都不敢给柳拭眉说。 她护短得很，说她舅舅不好，她万一一个恼火，他就要倒霉了！ 屋内突然传来了抽泣声！ 柳拭眉脸色一变，朝自家狗子看了一眼，似乎在说：“七舅把妙蓁气哭了？” 皇甫令尧一脸的无语，特别想说：拉倒吧，依我看还我不如随便在梁小七、梁小八之间，随便挑一个都比老七好！ 但他没敢说！ 梁升的声音传出来：“张小姐，你不必妄自菲薄。你也算才貌双全，胜过这帝京多少闺秀，遭遇不幸不代表你不好。你……” 他的说法依然冷静，唯一有点不同的事，略有些拘谨。 毕竟，他应该还是担心说错了话，让张妙蓁越发想不开，故而尽量挑拣好听话来说的。 柳拭眉思忖着自己印象中的七舅：貌似任何时候他都是端着那副高冷的模样，要么不说话，要么一针见血！ 完了完了，张妙蓁是个内敛娇羞的姑娘，喜欢上这样的对象，怕是要完！ 屋内，抽噎中的张妙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梁小将军，请你先出去吧。” 梁升的语气十分无奈：“你不要多想……罢了，我让拭眉过来。” 真的出来了！ 蹲在窗外墙角的柳拭眉和皇甫令尧，双双抬头朝他看去。 两人如出一辙，神情中充满了鄙视！ 柳拭眉不吭声，站起来，拉着自家狗子往主屋那边走，朝梁升招了招手。 梁升跟在后面进入小厅内，柳拭眉才叹了一口气，道：“七舅啊，你是不是完全不懂姑娘家的心思啊？” “不懂。”梁升在椅子上坐下，道：“我甚少与姑娘接触，如何能懂？” 皇甫令尧撇嘴，道：“难怪那个谁……那个我未来的皇嫂，她不喜欢你呢。就你这样的，怕不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媳妇儿！” 被一个“傻子”鄙视了，梁升眸色一沉，朝皇甫令尧扫去！ 皇甫令尧不卑不亢地跟他对视，理直气壮地道：“我有媳妇儿！” 梁升中了一箭！ 铁铮铮的事实！ 得寸进尺的二哈又道：“我媳妇儿自己追来的！” 梁升中了第二箭！ 确切地说，柳拭眉是他从太子手里抢过来的！ 得尺进丈的家伙洋洋得意，又冒出一句：“我媳妇儿爱我宠我，我们两情相悦！” 梁升中了第三箭！ 第1093章 张喵喵喜欢你呀七舅 见自家狗子一个劲地欺负单身狗，柳拭眉无奈地道：“令尧别说了。” 没瞧见七舅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水来了么？ 再嘚瑟指不定就要挨一顿毒打！ 梁升果然烦躁至极，瞪了皇甫令尧一眼，朝柳拭眉看去，问：“拭眉，张小姐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拭眉完全能够理解。 本来吧，女孩儿家的心思就有几百个弯道，更何况张妙蓁还是典型的文臣女，表达的还是自己的暗恋之心。 她叹了一口气，自觉自己不帮着戳破，这俩是绝对无法进展的！ 于是，她冲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 她不好说，让自家狗子说更合适！ 接受到自家媳妇儿对暗示，皇甫令尧嘿嘿笑道：“都说我傻，到底是谁傻啊？我都看出来了，张喵喵喜欢你呀七舅！” 说着说着又嘚瑟开了：“你送一个喜欢你的姑娘发簪，还把人家当晚辈？你这……孤独终老吧！” 梁升想也没想，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他鼻梁砸了过去！ 好在皇甫令尧闪得快，没能砸中，茶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了。 但梁升是震惊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皇甫令尧瞎说，但见柳拭眉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他朝她看过来，问：“真的？” 柳拭眉对上他的眼神，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没错，就是真的！ 梁升：“……” 表白这种事，柳拭眉认为是个人的事，本来应该张妙蓁自己去跟梁升说清楚的。 但苦于梁升是个直男，而张妙蓁姑娘家不好开口，态度太过委婉。 他们俩这样，哭死张妙蓁这俩也不可能在一起！ “七舅舅，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皇甫令尧又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问。 纯属幸灾乐祸！ 他追妻的时候没有一个帮他的，全靠自己死缠烂打、打滚卖萌，现在看见梁升这副蠢模样，感觉老好了！ 梁升又抓起一个茶杯。 柳拭眉赶忙按住：“七舅，别摔了！茶杯也要钱买的，虽说咱们不差钱，但也不要铺张浪费嘛！” 明着暗着护着自家狗子！ 见状，皇甫令尧朝她看去，眼神中缭绕着深切的爱意！ 柳拭眉嗔瞪他一眼，换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于这俩眉目传情，梁升简直没眼看！ 他叹了一口气，心里无比烦躁。 他站起来，道：“罢了，你去瞧瞧她吧。就说，我没有轻贱她的意思。别让她又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怕是要轻生。” 说完他就往外走。 柳拭眉的话追了上来：“七舅舅，你既然知晓了妙蓁喜欢你。那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梁升脚步一顿。 最终，什么都没说，走了。 柳拭眉歪着头，她家狗子凑在她面前，问：“他这是有想法呢，还是没想法啊？” 她脱口而出：“肯定是没想法啊！” 但皇甫令尧还没表达自己的看法，她又来了一句：“但他肯定也会有很多想法的！” “媳妇儿，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皇甫令尧感觉自家媳妇儿变成神棍了，说话似是而非的！ 柳拭眉笑着解释：“我说他没想法，说的是他现在还不喜欢妙蓁。我说他有想法，那还不容易理解吗？哪怕你不喜欢一个姑娘，却突然知道对方喜欢你，你的心情能不复杂吗？” 二哈一抖，求生欲十足：“我只有一个想法，离她远点儿！” 不然媳妇儿会吃醋，他就不好过了！ 柳拭眉：“……” 第1094章 还是给你说一门亲吧 且说梁升离开浮生阁后，直接回梁家。 他走在路上，一路思忖着方才的问题，感觉心头有些混乱。 虽说先前在张妙蓁那里听她说“秦晋之好”，他略有猜测，却不会自恋想太多。 真正从旁人嘴里知道张妙蓁的想法的时候，他难以适从，心情十分复杂。 要说想与张家结亲，对梁家来说挺不错的，能改善如今梁家孤掌难鸣的状况。 这件事梁巍提过、王氏、殷氏也提过。 甚至六嫂江氏也明着暗着给他说： “张家这姑娘不错，虽说名声受损，但咱们梁家不在意这些！” “人美心善，身世清白家风清正，非要拽一个缺点，那也就只有她不够凶了！” “但只要进了咱们梁家门的，现在不横，以后肯定也会比现在凶的。” 梁升不是没明白他们急着给自己拉媒的意思，但拉媒，跟知道张妙蓁喜欢自己，完全是两回事！ 撇开感情因素不说，梁升对张妙蓁的印象：好是好，就是太纤弱了。 为何他会喜欢杜若？ 因为杜若爽快利落，一样是文臣女，但杜若有气魄多了，知道自己要什么、敢于去追逐！ 想到杜若，不免想起来，如今她已经是钦定太子妃！ 这不是他该想的事！ 回到梁府已经挺晚了，梁升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把戎装换下。 听到外头长随的声音：“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他快速换上常服，走了出来，问：“父亲怎么这么晚还不歇着？” 梁巍坐在主位上，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梁升心头一凛：这是要单独谈话的意思！ 屏退左右后，梁巍面色严肃地道：“老七，如今你是不是也该收心了？” 梁升一愣，不解地朝梁巍看去。 只见梁巍对上了他的目光，肃然道：“你那点心思，三年前我就看出来了。这些年你嫂子们急着给你找说亲，但我一直没点头。便是知晓你的性子，如若你自己不肯，谁也摁不住你！” 梁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把自己的心思看透、并且多年来不动声色，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如今，杜若已经被钦定，其他人断然不可能招惹的了，梁巍担心梁升会一时冲动做糊涂事，故而必须撕破了说！ “你给老夫说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梁巍一向对儿子放松，除了在练武场上凶神恶煞严于管教，其他时候都不怎么束缚他们。 但此时，他是正儿八经的。 梁升知道这次不可能糊弄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父亲放心，我知道分寸，绝对不会做出损伤梁家的事来。” “你拎得清就好。”梁巍满意地点点头，道：“依老夫看，还是给你说一门亲吧！” 梁升蹙眉：“父亲，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梁巍冷哼：“怎么不好？明儿个早膳，我就与你大嫂说，让媒婆上门找找看可有合适的。” 刚刚从柳拭眉那边过来，知晓张妙蓁喜欢自己。现在梁巍突然要给他说亲，梁升下意识想到了这么个人选！ 但…… 他能接受吗？ 再想张妙蓁的话，大意莫非是：你若愿意，我也是愿意的？ 第1095章 难道是另类拒绝？ 梁巍与梁升说了些什么其他人不知情，但次日，大家长让宗族大妇王氏负责老七的婚事，梁升这一次竟然没有反对。 他的态度叫梁家人如何意外且不谈，老七的婚事这几年一直是梁家的大事，现在他终于态度松动，惊喜大过于意外啊！ 名门的婚姻，这个求亲的对象可不是随便挑选就可以的！ 彼此的政治立场、在朝堂上的党派之争、再考虑其他姻亲之间的关系…… 等等。 因此，用过早膳后，王氏来了一趟浮生阁找柳拭眉。 “一来，我是想来探望你，瞧瞧你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这都十一月了，王氏有不少事要忙，做了开场白，她很快切入正题：“第二件，便是你外公的意思，让我找媒婆给你七舅舅说亲。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柳拭眉一愣，问：“七舅舅没有拒绝？” 她心道：“昨晚七舅舅知道了妙蓁喜欢他，回去后他就不拒绝说亲，这意思莫非是……对妙蓁的另类拒绝？” 七舅舅啊，如果没这意思，你这么做忒伤人了。而且还是误伤！ 王氏说道：“他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也不像以往那样态度坚决。” 柳拭眉垂眸思忖片刻，心道：“一来，是因为对杜若彻底死心了；第二，可能是对妙蓁的拒绝。” 完了，怎么办？ “拭眉，你可有什么好主意？”王氏又问。 要知道，如今柳拭眉是敦愚王妃，虽然夫婿不是个掌权的，但如今梁家毕竟也是皇家姻亲了。 子侄们的婚事，如果找的也是大户人家，多多少少都要考虑到会不会影响到柳拭眉这边。 故而，专程来问柳拭眉，是对她极大的尊重。 柳拭眉心知梁家人对自己的疼爱，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帮着出主意：“大舅母，你要不要问问看，七舅舅愿不愿意接受与张家联姻？” “你说妙蓁姑娘？”王氏立即意会到了她的意思，顿时露出笑容，道：“我和你其他几位舅母都商量过了，大家都盼着妙蓁姑娘能进咱们家门呢。就是……” 她十分伤脑筋:“其他人好办，你七舅舅这个人骨子里十分倔强，咱们也不好强行给他说亲啊！万一他脾气来了，伤了人姑娘家面子，多不好？” 柳拭眉当然不做其他考虑：“大舅母先不要着急，我与七舅舅再谈谈看。反正也不差这一两个月时间，对吧？” “行。”王氏见柳拭眉的意思也是要撮合梁升和张妙蓁，便放心了，道：“那你且好好歇息，我过去瞧瞧妙蓁姑娘。她这回啊，可是受委屈了！” “好。”柳拭眉当然不会拒绝。 家里人能接纳张妙蓁，如果以后真能结亲，那当然是好事。 至少在成婚之前就斩断了婆家刁难的可能！ 王氏去了张妙蓁那边，柳拭眉走出院子，对乖乖地在院子里等的皇甫令尧说道：“令尧，我去一趟你师父那边吧。” 皇甫令尧正蹲在院子的苗圃前面，看起来百无聊赖的样子。 听到她说要过去，他立刻跳下来，面露紧张：“媳妇儿，还是我去说吧？” 第1096章 粟老你这是做什么 皇甫令尧当然是担心柳拭眉过去被粟威刁难，或者再起冲突。 她现在怀着孩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柳拭眉笑了笑，道：“人是我见的、话是我说的，跟你去传达，不是一个意思。” 见他还想要劝说自己，她又道：“不放心的话，你跟我一起去吧。” 见状，皇甫令尧知道她已经做出决定了，只得与她一同来到粟威这边。 两人进入屋檐下，听到了房中的对话： “爹爹，你真的要把我交给他们吗？” “音儿，过去是爹爹过于宠溺你，造成了你是非不分，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以前你弄死一些鸡鸭牛羊的，毕竟都是些小事。但一来帝京，你就闯下这般弥天大祸，纵然爹爹想护着你，也不能啊！” “呜呜呜……爹爹，我也是一时意气，心里气不过尧师兄娶柳拭眉，我也不知道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啊！你把我交给他们，那不是送我去死吗？” “……” 柳拭眉可就听不下去了，扬声道：“对二十多人下毒，不知道有这样的严重后果？粟弥音，你是三岁小孩儿呢？” 皇甫令尧推开了门，拉着自家媳妇儿的手走进屋内。 没有朝屏风那边走，两人站在外间。 “为了逼我出现，给无辜之人下毒；我与你素不相识，上来就给我下毒。” 柳拭眉一条条地数：“在我大婚之日企图让我出丑、破坏婚仪。住在王府做客，挑拨是非。哪怕离开之后，又偷偷回来，一而再地下毒谋害我。甚至！” 她的语气加重了一些：“现在我体内还中了你下的毒，你倒好，哭唧唧地摆出这般无辜的嘴脸，你以为全天下之人都是你爹妈呢？” 听到柳拭眉的声音，粟威走了出来。 他面容沧桑憔悴，说话也没多大底气：“你就少说两句吧，祁阳给音儿下的毒今晨发作了，音儿本身就受了很重的内伤，她现在……” “那是我害的吗，难道不是她咎由自取？”柳拭眉挑眉甩出一个反问。 皇甫令尧一直拉着她，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了，赶忙温声软语地道：“媳妇儿，你先坐着说。不要急，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当！” 说着，扶着她走到椅子上坐下，生怕她磕着碰着的样子，小心翼翼的。 她坐下后，他蹲在她身旁，依旧拉着她的手。 见到这一幕，粟威简直没眼看！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 皇甫令尧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拉过另一张椅子，道：“师父，您坐！” 跟粟弥音的仇怨是一回事，粟威老来糊涂纵女行凶是一回事，但身为徒弟，尊师重道又是另一回事。 柳拭眉还是相当赞同他这种拎得清的是非观，总不能因为别人杀人放火，自己也去效仿吧？ 粟威却没有坐下，而是拱手朝坐在椅子上的柳拭眉长揖到地！ 柳拭眉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蹙眉道：“粟老你这是做什么？” 身为晚辈，受长者这么重的礼，折煞她就算了，可不要让肚子里的孩子也受影响！ 第1097章 冤有头债有主 粟威认认真真地行完礼之后，叹息一声，道：“你是敦愚王妃，受得了老夫这一礼，不用担心。” 见媳妇儿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皇甫令尧过去将粟威扶起来。 粟威又道:“更何况，此前是粟某偏执自以为是，对你多有刁难，本该下跪给你赔礼道歉的。你若愿意接受，粟某这便跪下，给你磕头谢罪！” “大可不必。”柳拭眉对上了他那无神的目光，终于开始相信，这位老者曾经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 一叶障目时候，不见泰山；但拨云见雾后，心清目明。 能屈能伸！ 但，她有她自己的立场：“你惯坏了自己的孩子，固然有错。但冤有头债有主，是粟弥音下的手，罪责自然由她自己承担！” 说来说去，她的目的就是：将粟弥音交出来！不可能因为同情粟威，就放过粟弥音！ 粟威何尝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他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见这徒弟眼里只有媳妇儿，那副模样，真真正正的是夫妻之间什么事情都由柳拭眉做主，不由气闷！ 时代局限，大男子主义的人占大多数，哪里看得惯皇甫令尧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对妻子唯命是从？ 他没忍住说了句：“尧儿你能不能大气一些？” 皇甫令尧一愣，朝粟威看去，道：“师父要我如何大气？我若足够大气，现在就进去将粟弥音给拖出来，送大理寺？” 这话说得可是不客气！ 毕竟，如果不是师恩摆在这里，他早就打死粟弥音了。他已经对不起媳妇儿，还想怎么样？ 粟威面色一僵。 柳拭眉冷笑一声，道：“粟老大受打击，怕是还没想到，因为你们父女俩闹了这么一出，令尧如今暴露了自己的伪装，从此后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试探，甚至暗害！” 算计她、谋害她，伤及无辜，这两条已经够让粟弥音死十遍了！ 害得她家狗子装傻的事情泄露，以后他们要经受多少危险，那是粟弥音死一百次都不够赔的！ “这……”粟威先前真的没想那么多。 多年前离开帝京不踏足，也是因为怕泄露，如今竟…… 他惭愧地道：“是我老糊涂了。” 见他大丈夫敢作敢当，有错敢认，柳拭眉心里也是一片唏嘘。 先前听了慕将离对他的评价，还曾对他有所同情，故而只想让粟弥音变得痴傻，留粟弥音一条生路。 可现在…… 粟弥音必须得死！ 她肃然道：“粟老也曾英雄大义，想必非常明白种恶因、结恶果这个道理。在等您夫人来的这段时日，将粟弥音交给大理寺，二者并不冲突。您认为呢？” 粟威还没有回答，里屋的粟弥音尖叫起来：“柳拭眉，你想置我于死地？你自己怎么不去死，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皇甫令尧一听，脸色倏地一沉，立刻就要往屋里冲。 见状，粟威连忙拦下他。 终究心怀有愧，也不好说出让皇甫令尧不要过去的话来，但意思还是很明显：这两句口舌之争，你且不要与她计较了。 祁阳下的毒发作，粟弥音今天早晨疼得死去活来，加上内伤严重，动弹一下都疼，闹得衣裳都湿透了。 若皇甫令尧再过去，别说交给大理寺，现在可能粟弥音都要没命了！ 皇甫令尧面色阴沉地道：“师父，请你设身处地！” 第1098章 你的思己过写了没 设身处地去想一想：倘若别人辱骂，让你的妻子去死，还要带着孩子去死，你能吞得下这口气吗？ 粟威这等人，自然不能！ 他只能看向柳拭眉，道：“养不教、父之过，她口无遮拦，粟某在此给你陪个不是。” “好一句养不教父之过！”柳拭眉虽然想要粟弥音死，但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 粟弥音如果死了，粟夫人来了之后不可能给她解毒。 但凡有任何用最简单的方式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可能，她都不想去冒险。 她冷冷地道：“粟老替您女儿的道歉，我不接受。不过……” 转头朝皇甫令尧看去，她柔声道：“令尧，你过来，别进去。” 超级听话的家养二哈当然是立即回到媳妇儿身边，轻声道：“媳妇儿，我听不得别人这么说你！” 柳拭眉仰头冲他笑了笑，道：“说说而已，你不要往心里去。想我死的人多呢，但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我都听你的。”皇甫令尧拉住她的手。 瞧这黏黏腻腻的模样，一点儿男子汉的风度都不见，粟威撇开头，道：“待夫人过来后，粟某会让她给你解毒。至于音儿……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话都这么说了，再逼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用。 人肯定是不会交了，他们也不能上手强抢，打不过粟威啊！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回到了自己院子这边。 见他脸色十分难看，柳拭眉捏了捏他的手掌，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反正她中了毒，肯定是没跑了。为了给女儿解毒，我想粟夫人也不敢在给我解毒的时候耍什么花招！” 当然，解完毒之后，就是结仇了。 到时候…… 呵呵！ 有一场硬仗要打！ 柳拭眉先去张妙蓁那边看了一眼，见她脸上的指印已经消退不少，心里也算放心许多。 小谈了一会儿，狗子在外面待不住了：“媳妇儿，你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别太累了！” 在他这样叫嚷之下，张妙蓁那里还好意思跟柳拭眉说太多？ 回到自己房中，柳拭眉一脸的无语，盯着自己狗子瞧着，也不吭声。 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给她一个灿（讨）烂（好）的笑容，拉住她的手摇摇晃晃，道：“我这不是担心你身子受不住累么？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就是闲不住！” 更何况，还中了毒！ 柳拭眉被自家这只属磨的狗子这举世无敌的耍赖功力闹得没了脾气，但她就没有办法了吗？ 当然不！ 她歪了歪头，问：“你的思己过写了没？” 皇甫令尧一怔，瞬间犹如晴天霹雳！ “思思思己过……”他眼神乱撇，没敢对上她的眼睛。 本想糊弄过去的，但想到不能再哄骗她了，他老老实实地道：“我现在就去写！” 他转身要去书房。 但走到门口又回来，扶着柳拭眉的肩膀到床边，道：“媳妇儿你先躺着歇会儿，我很快就写好！” 不就五百字思己过么？ 他写！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想躺着，但如果她不肯听，他八成要碎碎念到她头都臭，干脆拿了医书躺下看书了。 信誓旦旦很容易写的皇甫令尧，一个时辰后都还没有回来！ 第1099章 宁错杀，不放过 柳拭眉看了一会儿书，又小睡了片刻。 醒来的时候仍旧不见皇甫令尧回来，好奇地问：“墨儿，令尧呢？” “还在书房呢，我刚从那边过来，要去给他送茶水，也没让我进！” 墨儿回答完，朝柳拭眉看去，试探性地道：“大小姐，那日王爷的样子，看上去可一点儿也不傻。” 柳拭眉一愣，不由失笑一声。 想必，她家狗子在很认真咬笔头、奋笔疾书吧？ 见她没有什么表示，墨儿琢磨了一会儿，问出了几天来环绕在心的问题：“我平日里也听得大小姐与王爷说的话，莫不是王爷他这傻……是装的吧？” 后面的几个字，说得特别小声。 柳拭眉朝她看去。 平日墨儿总是贴身伺候，难免会将她与皇甫令尧的对话听了去。因此，墨儿会知道一点皮毛，也不奇怪。 她叹了一口气，道：“出去外头，可不能这么说。” “我明白，不会出去嚼舌根的，就是咱们自己人也不能说！”得到柳拭眉近似于肯定的答复，墨儿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一般。 转而，还高兴起来：“那不是挺好的么？” 大家都担心皇甫令尧是个傻子，柳拭眉嫁给了他后半辈子肯定很累，如今知晓他不是真的傻，那简直太好了！ 柳拭眉笑了笑，道：“好，也不好。” 笑容很快就淡了下去：“皇后娘娘那边知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对哦！”经过她这么一个提醒，墨儿也立即想到了他们未来可能危机四伏！ 永乐宫。 曲映蓉坐在书房内，也没有处理后宫庶务，什么都没有做，盯着面前的密函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外头传来声音：“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她回过神来，让人把皇甫贺唤进来。 皇甫贺行礼过后，询问：“母后把儿臣召过来，所为何事？” “你自己看吧。”曲映蓉指了指桌上的密函。 皇甫贺看完了密函后，脸上一片震惊：“这……只是母后的怀疑，还是说，已经确定了？” 这份密函，是近端时日皇甫令尧的各种表现。 “这么多年来，本宫一直没有放心过！”曲映蓉面色冷凝，道：“时至今日，总算确定，本宫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 皇甫贺知晓曲映蓉不放心皇甫令尧，所以不管是寻鹿殿还是敦愚王府，都安排了大量的眼线去盯着皇甫令尧。 但多年来，皇甫贺从自己的感知上看，皇甫令尧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同为男子、同为帝子，他以己度人，不认为皇甫令尧真的能装到这个份上。 可现在…… “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但也算是撕开了一条裂缝，迟早能将他的伪装扒开！”曲映蓉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皇甫令尧装疯卖傻七八年之久，但她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宁错杀，不放过！ 既然皇甫令尧有了这样的苗头，断然不能纵容他还活着了。 皇甫贺察觉到了母亲的意思，不由心里一震，问：“母后打算除掉他？” 他立即想到柳拭眉！ 当然，身为太子，他不可能没有收到满城皆知的消息：柳拭眉怀孕了！ 第1100章 柳拭眉这个孩子，不能见世 且不说傻子是怎么让妻子怀孕的，只说她怀孕这件事……皇甫贺是如何的锥心之痛！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赐婚太子妃的圣旨已经下了，他与柳拭眉这一辈子注定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渐无书！ 而现在，曲映蓉打算除掉皇甫令尧，难道，要把柳拭眉也一并除去么？ 曲映蓉何尝看不出来自己儿子的犹疑？ 她冷冷地道：“你在想什么？想护着柳拭眉？” 皇甫贺垂下眼睑，道：“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太子，那二傻子与你一样是嫡皇子，柳拭眉是皇家嫡系儿媳，她生出来的儿子，是嫡皇孙！”曲映蓉语气冷硬地提醒自己优柔寡断的儿子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父皇如今还在盛年，未来之事会如何变化犹未可知！你这边尚未有嫡子出生，他那边若有了嫡长孙出世。倘若皇甫令尧苦心孤诣将你拉下马，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听了她的话，皇甫贺吸了一口气，道：“儿臣明白。” 皇甫令尧若真的是伪装多年，那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别的不说，他想到了一个明显的点儿：皇甫令尧对他的敌意向来很重，不仅仅是柳拭眉的原因！ “皇甫令尧大概不容易除掉。”曲映蓉给出了最终的结论：“但是，柳拭眉这个孩子，不能见世！” 皇甫贺一震，倏地抬起头来：“母后的意思是？” “也用不着脏了咱们的手。”曲映蓉唇角泛起一抹冷厉的弧度，说道：“她不是中了粟弥音的毒么？南吴秘毒，哪怕是鬼医祁阳与她联手，也未必能解决。但……” 她顿了顿，做了完全的打算：“咱们不能过于自信，靠着想当然而高枕无忧。所以，让她没有机会解毒，才是釜底抽薪！” 皇甫贺似乎被人掐住了心脏！ 看来，曲映蓉是想要柳拭眉死？ 不自己动手，那就是借刀杀人了！ 这把刀是谁，凭他的聪明才智，如何猜不着？ “母后，你是打算利用粟弥音？”他拢在袖中的手都是抖的。 但在强势的母亲面前，他极力克制。 曲映蓉冷冷一笑，道：“只要粟弥音死了，粟威能不能放过柳拭眉那是一回事，但我想那粟夫人定然不能！” “可是母后……”皇甫贺急急地道：“她这一胎未必怀的就是儿子，中了毒要解毒，哪怕能解开，未必能保住这个孩子。我们真的要……” 话没说完，曲映蓉冷冷地扫了一眼过来。 皇甫贺心头一颤，愣是把心里的焦急压了下去。 曲映蓉语气冰冷：“接下来的日子，你给本宫好好待在宫里，等着筹备大婚。苗玲珑那里，你也好生安抚。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别让她坏了咱们事儿！” 苗家的关系要用，但苗玲珑未必是个安分守己的，故而不得不防！ 皇甫贺明白，曲映蓉这么说，那肯定会派人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了！ “记住，你的行为不仅仅代表你自己，还有曲家、背后跟随曲家的所有人！皇甫贺，不要任性妄为！” 带着最后一句话，皇甫贺回到了东宫。 苗玲珑当然是立即过来伺候：“殿下为何心事重重？” 第1101章 做了一个不太坚决的决定 皇甫贺的脸色难看得再怎么努力隐忍，也压不住。 回到东宫的这一路，他心里一直在纠结，是否要给柳拭眉送一个讯息过去示警。 他的想法左右摆动，不知道如何取舍才好。 曲映蓉说得对！ 他背后不光是站着曲家数百口人，还有所有与曲家有关的姻亲、追随太子和曲家的所有家族，少不得也有万数人。 倘若他这里一着不慎，这么多人就会像当年皇甫令尧的母族一样。 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皇甫令尧是皇家血脉才能活下来，但当年也被遗弃在冷宫。 能够离开冷宫活到如今，靠的是痴傻。 如若他这个太子倒了，背后的太子党又能落到什么下场呢？ 母族颠覆、孤家寡人，他未必能有卧薪尝胆的毅力！ 柳拭眉已经彻底成了他心头的白月光，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无可企及！ 他能为了一个柳拭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放弃自己身后万数人吗？ 对上苗玲珑关切的眼神，皇甫贺有些恍惚，在心里做了一个不太用力的决定：不能！ “无他，朝中有些事烦心。”皇甫贺对苗玲珑存有戒心，自然不会据实以告。 苗玲珑将茶水送到他面前，道：“殿下怕是太累了，喝一杯安神茶吧。” 皇甫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苗玲珑又道：“东宫很快就要有女主人了，妾身忙着为殿下做大婚的准备。按理说，交给皇后娘娘掌眼即可。但妾身还是想问一声殿下，可需要亲自过目？” “母后会安排妥当，本宫不用多瞧。”皇甫贺哪来的心思操持大婚的事？ 他经历了三次选妃，道现在娶的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对此早就无心了。 苗玲珑体贴地道：“妾身瞧着殿下有些疲倦，可需要躺下歇会儿？” “你回侧殿去吧，本宫独自待会儿。”皇甫贺刚刚做了一个不太坚决的决定，心里难受得很。 他在人前向来都是自控力十足的，背负着这个重重的躯壳，到了如今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苗玲珑不是他能信任的人，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心里的疮疤露出来给她看！ “是，殿下。”苗玲珑对皇甫贺不冷不热的态度不以为意，她立即退下了。 回到东侧殿，苗玲珑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窗前盯着庭院中的花木沉思。 心腹小翠问道：“小姐，太子殿下方才是从永乐宫回来的，依你之见，皇后娘娘与他说了什么，让他心神不宁？” 苗玲珑盯着花木上飞舞的一只蜻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笑了笑，道：“水落石出，很快就要白雪皑皑了。” 这话听着很普通，对自家主子了解的心腹丫头，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翠又问：“那杜小姐那边，咱们就让她入主东宫？” 苗玲珑叹了一口气，道：“不然怎么样呢？慢慢来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沉默半晌，她又诡异地笑了笑，道：“想办法送消息去给父亲，夺嫡怕是要开始了！父亲期待已久的打破平衡，就要来了！” 小翠会意：“是。” 第1102章 狗子的思己过甜死人了 波涛暗涌、风云诡谲。 柳拭眉再怎么神通，知道要提防，也不可能完全猜得出来这一片水泽下面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他们只能时刻防备着！ 不能开工，实验室也被祁阳以为她研制解药为由霸占，除了看医书想办法揣摩自己体内中的毒以外，柳拭眉无事可做。 太闲了，就想去看皇甫令尧写的思己过了！ 他不让她跟着去看，令她十分好奇，这家伙到底会是怎么写的。 接连过了七八天，她该抽查抽查了！ 皇甫令尧正在书房里绞尽脑汁的时候，柳拭眉突然进来，吓了他一大跳！ 他慌忙走过来扶着她：“媳妇儿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在房里待着吗？你可别告诉我，你又想上诊区那边给人看病，更不要说，你想去实验室里跟师父一起研制毒药解药！” 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 柳拭眉有一种错觉：我不是嫁了个夫婿，而是娶了个管家婆！ 二哈要当爹了，性子倒是越来越像金毛靠拢了！ 她瞟了他一眼，朝书桌那边走去，道：“我是来检查你的思己过的，写几篇了？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 皇甫令尧一万个不想让她看，但这本来就是给她写的东西，他自知无力阻止，只能认了！ 老实指了指：“那儿呢，不是你说每天五百字的么？” 柳拭眉将压在镇纸下的一叠纸张拿出来扫了一眼，笑道：“你这习惯挺好的，令强迫症患者极其舒适！” 可不是吗？ 他这思己过竟然还标注了日期，跟现代人写日记一样。 按着日期翻下去，每天一篇没差了。 但—— 第一篇，确实是思己过：其中阐述自己对媳妇儿的欺瞒，如何如何不该，以后自己要如何如何改正。 字迹优美，文采斐然，措辞严谨，语意诚恳。 柳拭眉感慨万千：“写得不错啊，这等文采考科举怕是要三甲呀！” 皇甫令尧摸了摸鼻子，没吱声。 也没脸去看她，满腹经纶用来给媳妇儿写思己过，太丢人了！ 柳拭眉翻下去。 接下来两篇，比起第一篇来说就差一些了。 因为本来就这么一点点事儿，古代言辞简短，写五百个字已经很为难了，还要每天写！ 故而基本大同小异。 然后，柳拭眉又翻开一页，顿时瞪大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这一页上，竟然全都是她的名字！ 一列三个，翻下去几页纸上，全都是——柳、拭、眉！ 见她这副惊愕的样子，皇甫令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媳妇儿你这处罚太难为我了，我总不能每天都写一样的吧？我想了许久许久……” 说着，他面露得意，道：“我发现了问题的重点！” “什么重点？”柳拭眉一脸无语。 只见她家狗子嘿嘿笑道：“不管是对还是错，我心里都是媳妇儿！媳妇儿第一位、媳妇儿说的算、媳妇儿最珍贵……所以，这才是我思过得出来的结论！” 柳拭眉：“……” 这家伙觉悟是不是太高了？ 一页又一页的“柳拭眉”三个字，作为思己过，代表着他最诚恳的心思—— 满心满眼都是她！ 理解了这一层意思，她的心顿时被蜂蜜做成的汪洋给覆盖了！ 爱意膨胀！ 第1103章 狗子给我写的情书 柳拭眉不由自主地笑开来，满眼都是甜腻，转身仰头对上他的眼眸，问：“你这思己过，别出心裁，嗯？” “这不是思己过。” 狗子何等会看人脸色？ 皇甫令尧一眼看出来：我媳妇儿不恼火了！她原谅我了！欺瞒她的这一页，应该翻篇了吧？ 柳拭眉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叠厚厚的纸张，指着上头的抬头三个大字——思己过。 她笑吟吟地问：“不是思己过，是什么？” 对上自家媳妇儿甜蜜蜜的笑颜，他一本正经地道：“是我写给你的情书！” 情书呀！ 这一瞬间，柳拭眉感觉心里的蜜糖汪洋还不算过分，心田上开满了千朵万朵繁复美艳的花朵！ 她对上他的眸光，情意绵绵地交缠在了一起！ 在柳拭眉看来已经很难应对这样的缠绵，这种爱意心脏盛不下，几乎要让她炸裂了！ 更何况欲念本就很重的皇甫令尧，根本经不起她用这样的眸光看着自己！ 他倏地搂住她，将她抱起来！ “啊！”柳拭眉惊呼一声，手上的思己过洋洋洒洒，飘满了整个书房。 几百个“柳拭眉”的名字散落下来，一笔一划仿佛都在诉说着他的真心！ 柳拭眉被皇甫令尧抱上了书桌坐着，避开了她的腹部压下去，擒住了她的唇。 没舍得用力吻，浅尝辄止后，贴着她的唇瓣问：“媳妇儿，我以后每天给你写一百六十七个名字，算我通过了，好不好？” 柳拭眉半躺在书桌上，侧眸看着屋内凌乱的纸张，触目看到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自己的名字。 她心道：这是我家狗子给我写的情书啊！ 这时候已经沦为恋爱脑，哪儿还有什么与他斗智斗勇的智商？ 她搂住他的脖子，给他过了：“念在你心诚，以后不用写了。” 想了想，又怕自己吃亏，补了一句：“但你既然认识到了问题所在，以后绝对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不然……” 皇甫令尧倏地含住她的唇，松开后，给了妥妥的保证：“以后我们俩……不对。”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腹部，道：“以后我们仨儿，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柳拭眉找不到话说了，眼眶有点发热。 她家狗子写给她的情书有几千个字，却又只有“柳拭眉”三个字！ 触目所及，全是你。 比什么“我爱你”都强，比什么甜言蜜语都动听！ 见她眼眶有些湿了，皇甫令尧虽然欣喜于她的感动，但弄哭她不是自己的目的，他亲了亲她的眼睛，道：“媳妇儿，你说……”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难以取舍的犹豫。 柳拭眉完全想不通他在想什么，疑惑地问：“你想说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对上她的美眸，道：“我想放弃追查母后的事，什么都不管了，只要有你就够了，你说好不好？” 柳拭眉心里一震，蓦地睁大双眼！ 这狗子，竟然因为她而想要放弃追查了七八年的母仇？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乐不思蜀？醉卧温柔乡，沦丧心中志？ 她张口想说：这样不好吧？ 还没来得及说，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是连翘的声音：“大小姐不好了！粟弥音死了！” “什么！” 柳拭眉大惊失色，倏地推开皇甫令尧站起来。 第1104章 惨死 粟弥音死了！ 令人震惊、令人出乎意料！ 毒发所致，死前经受了惨烈的折磨，剧毒让她浑身的经脉爆开。 不仅仅是七窍流血，甚至四处的动脉都破了，病床上淌满了鲜血！ 粟弥音那青白的死人脸上充满了痛苦，断气的时候面容是狰狞的，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可谓是死状凄惨。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仿佛遭受了巨石冲头砸下来、砸得头破血流的粟威！ 年近古稀的华发老者老泪纵横，趴在床前痛哭流涕：“我的女儿啊……” 因为带着哭腔，他喃喃的话中到底在说什么，柳拭眉听不太清楚。 从得知消息开始，一路走到这里来，她一直都是发懵的状态，也有些站不住，全靠皇甫令尧搂着她才能稳住。 “这是怎么回事？”她捏着皇甫令尧的手，朝也跟着赶过来的祁阳看去，道：“她……” 在粟夫人来之前，他们都不想把粟弥音弄死，相信祁阳也是的！ “先看看情况吧。”祁阳脸上也是凛然，显然也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祁阳上前，想要给粟弥音查看状况，但粟威没让他靠近：“你滚开！祁阳，念在你多年前救过我的命，我相信你不会害死我的女儿，却没想到，你竟然……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 看上去，像是祁阳下的毒？ 似乎，也是祁阳的毒发作。 柳拭眉面色凝重，皇甫令尧也是一脸的沉凝。 “师父，你先让祁老看看，是不是他下的毒！万一有其他人从中挑拨，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你，杀了我们呢？”皇甫令尧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毕竟，他如今也算是暴露了，会有人抓住机会挑拨离间，完全是有可能的。 但粟威情绪已经崩溃，哪儿能接受他的说法：“不是他还有谁！有我粟威在这里守着，难不成还有其他人能潜进来对我女儿下手！” 他又朝柳拭眉看去，眸光冷厉，道：“如果不是祁阳，就是柳拭眉！” 柳拭眉没有办法解释。 事不是她做的，但粟弥音在她的地盘毒发身亡，而且她们之间有仇，她不但有杀人动机、还有诸多下手机会！ 人死在了浮生阁，意味着她脱不开责任！ 她没有与粟威辩解，转头对一脸骇然的墨儿和连翘看去，道：“让徐贤栓门，暂停接诊。将所有人都召集到内堂，我要进行内部排查！” 说完后，这才转头向粟威，给祁阳一个眼神，做了暗示。 祁阳离得近，扑过去一针扎在粟威后颈上。 粟威悲痛交加没有防备，被扎个正着，怔了怔。 他的武功高，一针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这一针刺激的穴位，多多少少起了作用，让粟威慢慢冷静下来。 柳拭眉这才说道：“粟老，我能理解你的悲痛心情，目前你指向我与我师父毒杀了你的女儿，也能理解。但你不让我们查清楚查真相的话，你的女儿就白死了，你信不信？” 如果她单纯解释，粟威断然不能接受。 但她这么说，仿佛泼了一盆冷水在粟威的头上！ 第1105章 疑点 果然，粟威愣了愣，慢慢消化柳拭眉说的话。 前面那么多，他都没听进去，但“白死了”三个字，却像是长了脚翅膀似的，疯狂往他脑海里钻！ 他茫然问道：“你想做什么？” 见他没有刚才那样激动了，众人松了一口气。 粟威如果发起狂来，以他的武力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如果完全失去理智，别说杀了柳拭眉和祁阳，哪怕屠了浮生阁所有人，都有可能！ 柳拭眉面色凛冽，道：“首先，让我师父去查看你女儿的死因，确定她是因何而死。” 顿了顿，她对上粟威的一双老眼，说出更重要的一点：“其次，请你告诉我们，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粟弥音临终前受了这么多折磨，不可能没有痛苦呻吟和呼唤，然而她已经断气了，一直严防死守的你才发现？” 这确实是问题的重点！ 皇甫令尧绷着脸给她做了补充：“师父，倘若不能查清楚这两个疑点，你非要说是我们动的手，我们也不能接受！毕竟，我媳妇儿还中了她下的毒尚未解开，要杀她早就杀了，还用得着等到今日？” 冷静下来后，粟威的情绪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他似乎从迷雾之中被拨开了一条路，想想也是，柳拭眉的毒还需要仰仗夫人解决，他们现在杀了粟弥音岂不是自掘坟墓？ 回忆片刻，粟威讲述道：“昨夜，音儿毒发浑身剧痛，情绪极为不好。” “老夫一夜未眠守着她，直到今晨她的状况缓和下来，才让菊儿留下伺候，老夫先去休憩了。” “许是过于疲累，这一睡就睡深了，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完全不知！” “醒来的时候，音儿已经……已经……”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老泪溢满眼眶！ 皇甫令尧立即踩准重点：“以师父的武功，多少年没有睡深过了？这不可疑么？” 可不是么？ 粟威年纪大了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他的武功这么高，向来也是警觉的。 更何况，他还要守着自己的女儿不被人暗杀，哪怕再累也不可能睡得像死猪一样。 从粟弥音的死相看，她死得这么痛苦，肯定有长时间的呻吟甚至尖叫。 为何他听不到？ 认真思索之下，粟威皱眉道：“果然是有很多疑点。” 柳拭眉又朝菊儿看过去，问：“粟老去休憩之后，是你守着粟弥音，那么……事发过后，你又去了哪里？” 菊儿身子一抖，忙道：“山主临睡前吩咐过奴婢去找女医，给小姐拿药回来煎。我出去了一趟，也没多久便回来了，还没有见着小姐，突然昏了过去！” 怕他们不信，她指了指自己额头上撞的包，道：“这我昏倒的时候撞到桌角的。” 她继续说道：“等我醒来，已经是山主过来的时候，小姐已经……已经绝气了！” 柳拭眉沉默，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案发之时，守着粟弥音的两人，一个莫名其妙睡深了，一个忽然昏过去。 还能做什么解释？ 自然是给他们俩下了迷药！ 第1106章 究凶 只不过，粟威的武功很高，抵抗药效的能耐比较强，他醒来得也早！ 而这一切还用多想么？ 有人潜入了浮生阁、或者是浮生阁内部出了叛徒，对他们俩下了迷药。 目的明确：粟弥音死了，粟威很可能成为一把失控的刀！借着这把刀，可以除掉她柳拭眉！ 只是，那幕后之人大概没有料到，粟威虽然在维护女儿的时候不通情理，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晓大义的人。 他心中有对柳拭眉的愧疚，在粟弥音死后没有第一时间发狂！ 众人沉默下来，慢慢回味这事情的诸多疑点。 不多时，墨儿过来了，道：“大小姐，徐掌柜已经问过了，咱们这两日收了一个断腿的伤患，就在隔壁院子里。所以听到了这边的呻吟声，他们也没有太在意。” “今日谁来过这个院子？”柳拭眉又问。 墨儿答道：“只有舒灵姑娘。” “把她叫过来。”柳拭眉挥了挥手。 舒灵来的时候，见到粟弥音那样的死状，饶她是女医，也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柳拭眉说道：“灵儿，你把你今日都做了什么，说一遍。” “是，柳大夫。”舒灵应道。 大夫都是忙的，事情既多又琐碎，舒灵只是妇科诊区的学徒，但每天也很多事。 她认真回忆了好久，才捋出来：“粟弥音的伤势重，又中了毒。昨夜毒发，是我过来给诊脉的。” “粟老让我给想办法止痛，我给她扎了几针，配了止痛药。天微微亮的时候，将药熬了送过来。” “之后到了开工的时辰，我便去妇科那边做事了。” “后来，菊儿又来找我拿药，我又给配了一副。” “再后来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知晓了。” 听完舒灵的陈词，柳拭眉又问：“药渣在何处？” 众人去查了药渣，祁阳、柳拭眉、舒雨桐都仔细检查过。 三人得出一致的结论：“药炉没有问题、药渣没有问题！” 又查了药碗，结果发现—— “药碗不见了！” 徐贤是一个很细致的人，未免给病房送药的时候送错，浮生阁的药碗全都是刻了标号的。 药包上会写着序号，几号药包配几号碗，都很明确。 而现在，粟弥音专用的那只碗，四处都找不到！ 柳拭眉得出了结论：“所以，让粟弥音毒发身亡的药，应当是在药熬好后送到病房的这点时间里下的！” 长歌问出了一个核心问题：“粟弥音自己就会用毒，她还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那就要验尸了！”祁阳自告奋勇：“老朽来验！” 一行人又回到了粟弥音的病床前，祁阳给粟弥音检查了尸身。 虽然是个死人好歹也是个姑娘，当着人父亲的面，祁阳也不好掀开衣裳查看体表，为难地看了柳拭眉一眼。 柳拭眉撸起袖子，接过连翘递过来的手套戴上。 皇甫令尧拉着她，不太情愿：“媳妇儿，你怀着孩子呢！这……是不是不太好？” 此话，立即得来粟威一个冷眸：“音儿活着的时候你嫌弃她，但她如今都死了！哪怕她活着的时候有再大的过错，人也已经死了不是吗？” 第1107章 验尸 死者为大。 皇甫令尧再怎么对粟弥音痛恨，此时也说不得什么来。 柳拭眉戴好了手套，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放心，不影响。” 屏退了众人，她留下了粟威：“粟老，我给她检查遗体，您在场亲自看着，我不会耍花样！” 粟威没有吭声，留下了。 柳拭眉检查完了之后，得出了一个结果：“粟弥音是知道药有毒的，她是被强行灌药！” “粟弥音下颚上有指印，虽然不明显，但可以看得出来，是被掐过的。此为其一。” “第二点，粟弥音是躺着的，汤药是强行灌的，难免会有流出来。因此，颈间的衣裳还有药汁的痕迹，顺着这个方向，下面的床褥上也有药渍！” 柳拭眉闻了闻已经有些干了的药渍，继续道：“这种毒乍一看，很像我师父的风格，但实际上并不是。” 祁阳也闻了一遍，道：“对，虽然老头子我喜欢玩毒，让人死得多惨的毒我都制得出来，但我从未使用过这么狠辣的毒来杀人！” 他转头看向粟威，道：“糟老头，你我江湖虽然不常见，但对彼此的脾性也算了解吧？” 粟威冷静下来了，略略一想，也能知道。 两人都年纪不小了，江湖地位也都很高。 在他对祁阳的认知里，祁阳确实不是一个手段狠辣的人！ 这么一想，他也没有原先那么激动了。 他朝柳拭眉看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皇甫令尧身上，问：“你们认为，此事是谁做的？” 可见，他一定要查出真凶，按江湖规矩，肯定要给女儿报仇的！ 哪怕他女儿本来就干了坏事儿，但他已经做出决定，要把粟弥音交出来了，对方却在这个时候下这个狠手！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对望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 柳拭眉意会了他的意思是让她来说，说道：“依我看，有人打算栽赃给师父或者是我，目的是借刀杀人！” 借的哪一把刀，不用说，自然是粟威！ 还有，即将到来的粟夫人！ 柳拭眉朝粟威看去，道：“粟老，尊夫人来了之后，您能说服她接受这个事实吗？” 她看得出来，粟威骨子里还是侠义为上的。 心肝宝贝死得这么惨烈，他没有立即拍死她，大概还是因为自觉亏欠。 毕竟，她身上还中着粟弥音下的毒！ 哪怕真的是柳拭眉毒死粟弥音的，也是一报还一报。 恨，却未必会寻仇。 或者说，到了如今看穿粟弥音的真面目后，他也没有脸去寻仇。 但粟夫人呢？ 粟威有些茫然，幽幽长叹，道：“夫人约摸过两日就到了。” 他没有给直接的答复，可见，他也不能确定粟夫人会是什么态度！ 经过了对宝贝女儿的认知幻灭后，他大概对自己的枕边人，也不敢全然相信了！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没有再就此事说什么，而又对粟威道：“您节哀顺变，死者为大，粟弥音的身后事怎么办，我这边会派人给你行方便。”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但她害我如此，我是不可能给她送行的！” 第1108章 不舍 柳拭眉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人可以善良，但不能盲目善良！ 即便如此，她的做法已经很好了。 至少皇甫令尧认为：我媳妇儿真的是太讲道理的人，换做别人，肯定不会有这样宽广的胸襟！换做是我，都不能！ 粟弥音的身后事，自有粟威自己去操心，柳拭眉不打算插手。 皇甫令尧身为徒弟，总是要给帮忙的。 但他又担心柳拭眉会不高兴，回到房中，担忧地问：“媳妇儿，你不介意我给订一口棺木吧？师父对帝京毕竟人生地不熟，他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有心无力了。” 生怕她不同意，他又追加一句：“我不自己去，让黎信去！” 柳拭眉挑眉，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拎不清的人啊？你帮的是你师父，我又不会怨你。” 他要是冲着粟弥音去的，就死定了！ 但他能够给她说清楚这些，也算对她极大的尊重，让她感觉良好。 “媳妇儿对我真好！”皇甫令尧顿时心情飞起来，将她搂过来，低头在她唇上一亲，表达了他的强烈兴奋：“我越来越爱你了，媳妇儿！” 柳拭眉又是无奈，又觉甜蜜。 皇甫令尧转身正要走，想想又回头对她道：“媳妇儿，你待在房中歇息，哪儿也不要去，知道吗？” “哦。”柳拭眉应得比较淡。 他不太放心，又道：“媳妇儿我什么都听你的，但安全问题，你必须听我的！” 又强势、又像老妈子！ 柳拭眉好笑地答应了：“好。” 但即便她答应得好好的，她家狗子也没有多放心，那表情恨不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带着出去似的！ 一瞬间都不想离开她的感觉，成天这么粘人，一点儿也不觉得腻味！ 见他这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柳拭眉歪了歪头，满脸的无语，道：“你去吧，我答应你了就绝对不会乱跑，也保证不会去工作！” 皇甫令尧心想：“即便不是我亲自去做，但找黎信也是给粟弥音办身后事，不怎么美好。还是不要带着媳妇儿出去劳心劳力了。” 他朝她挥了挥手，终于出了门。 迈步出门槛的时候，又回头瞧了她一眼，见她望着自己，立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柳拭眉当然是回给他一个笑。 看着他的身影出了门，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这家伙，去吩咐黎信做点事能需要多长时间？就跟要分别个十天半个月似的！” 她在桌旁坐下，有些口渴，提着茶壶倒水打算喝，却发现茶壶空了。 扬声说道：“墨儿，没有水了。” 墨儿应：“那我去打水，再烧一壶茶。” 又叮嘱长歌：“你可要看紧了大小姐，别让她出去！” 长歌也感觉墨儿啰唆了，道：“墨儿你话越来越多了，放心去吧。” 她很清楚，如今柳拭眉中了毒是一个原因，怀了身孕也是一个原因。 谁也不想柳拭眉去忙碌，生怕她忙坏身子。 长歌当然也盼着柳拭眉好好的，毕竟柳拭眉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但方才见敦愚王黏腻，现在墨儿也这么磨磨唧唧，难免叫人好笑。 第1109章 拭眉被人掳走了！ 墨儿看了看屋顶，又看了一眼长歌，笑道：“可能是我太过敏感了吧，粟弥音那个小恶女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慌得很。但想想有钟先生，也有你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赶紧去给大小姐打水去吧。”长歌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墨儿这才离去。 柳拭眉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墨儿还没回来，长歌倒是进来了，手里提着一篮橘子。 她不由好奇地问：“这是哪儿来的橘子？” 因为口渴，立即剥了一个。 长歌道：“外头老乡送的，徐掌柜拿过来的。” 柳拭眉剥了橘子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没什么问题，递了一半给长歌，自己吃了两片。 突然，屋顶传来钟浪的大喝：“谁！” 衣袂震荡的声音响起，长歌立即警惕起来，站在柳拭眉的身侧护着。 柳拭眉也有些紧张，朝长歌看去，问：“高手？” 长歌点点头，实诚地道：“不弱，大概我拼不过。” 柳拭眉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思忖着：这是哪一路派来的？ 粟弥音刚死，现在又有人来袭击她了！ 难道是因为粟威没有顺利成为杀人的刀，对方又立刻安排了后招？ 想到目前最想要她死的人，应该是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难道是—— 皇后？ 长歌警惕地守着柳拭眉，长剑已经出鞘。 突然，一阵风袭进来，长歌倏地挥剑相抵抗。 然而，显然对方比她要强一些，被对方一条红绫狠狠抽过来，数招之下，宝剑硬生生脱手而出！ 一道掌风朝长歌心口打过来！ 她身后是柳拭眉，避无可避，被打了个正着！ “长歌姐姐！”柳拭眉惊呼。 可她也根本来不及看长歌怎么样了，那条红绫倏地缠上了她！ 眨眼间，她整个人被卷出了小厅！ 张妙蓁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对劲，快步走出房门。 看见的就是柳拭眉被一条红绫裹住往外拖的样子，她凄厉喊了一声：“拭眉！” 想也不想，张妙蓁快步奔过去，往前一扑！ 她想要捉住柳拭眉的双脚，止住她被拖走的趋势。 但她一个文弱女子，哪里拼得过对方的速度，扑了个空且不说，她往前跌了一跤。 扑通，跪趴在地上！ 怜芷惊呼：“小姐！” 张妙蓁顾不上自己摔得满身疼痛，大喊道：“来人啊！拭眉被人掳走了！” 可来不及了，那条红影凌空掠去，瞬间不见踪影！ 等到其他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扑空摔伤了膝盖的张妙蓁，柳拭眉早已不见踪迹！ 钟浪很快就回来了，脸色凝重地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我与那人对打了几招，发现情况不对劲立即赶回来！” “可就这一瞬，大小姐被劫走了！”长歌捂着心口，脸色苍白。 身为护卫，几招就被人给打伤了，简直是赤裸裸地在打她的脸！ 她分析道：“对方内力雄厚，出手迅捷，轻功卓绝！因为对方是偷袭的，我失了先机，尚未得认真交手，不知道对方武功深浅。” 虽说浮生阁也有高手守护，但对方把钟浪调开，其他人不足为惧！ 第1110章 体会了一把有口难言的滋味 钟浪一向木然的脸上露出了懊恼：“我去追！” 一而再地发生这样的事，他的性子，大概真的不适合做护卫吧？ 一个历来只追求武学至臻之境的人，做护卫，当真是不合格的。 辜负了主子的信任！ 他正要拔地而起，墨儿提着茶壶过来，哐当一声茶壶摔在了地上，热水飞溅，烫伤了她的脚！ 但她仿佛不觉得痛似的，冲过来揪住钟浪，就是破口大骂：“我说你这个江湖前五的高手到底有什么用啊！每一次大小姐出事的时候你都不在，你他娘的……他娘的……” 毕竟是书香门第的丫头，骂出这么个脏话后，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她哇地大哭起来：“大小姐怀着身孕啊！这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家大小姐！” 钟浪闷声不吭，忽然想到了什么。 长歌既然说对方轻功很厉害，耽误了这么点时间，他就算追出去也是追不上的。 于是，他也没打算去追了，而是拨开了墨儿的手，转身大步朝粟威住的院子走去。 见状，长歌也想到了什么，吞了一口药丸之后，立即跟上。 这边，粟威还在悲伤之中，站在院子里，等着入殓师给粟弥音做最后的仪容整理。 他狠狠地哭过了，眼睛是红肿的。 丧过两个儿子的他，晚年丧女，怎么可能不悲痛？ 看见钟浪一脸煞气地走过来，粟威有些吃惊：“怎，钟先生是来打架的？” 他正心情极度消沉，如果有人要打，他倒真的不会顾及对方是小辈而手下留情！ 钟浪没有理会他的言语，沉声问道：“方才有雁行山的高手来了浮生阁，粟老可有感觉？” 见他提到了雁行山，粟威一愣：“不可能吧？” 顿了顿，他又问：“又出事儿了？” 他沉浸在失去独女的悲伤之中，没顾及太多。 加上这边病房距离柳拭眉的院子有些距离，他更是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接二连三地出事，看来背后挑拨之人，还留有后手？ 钟浪冷冷地道：“有人把大小姐掳走了，来人是你们雁行山一派的内功！” 长歌跟着道：“两人，一人负责调开了钟先生。另一人是女子，手持三丈红绫，穿着红裙，轻功很高！” 提到三丈红绫，粟威脸色一变！ 祁阳走路的速度比不上两个武功高的人，这时候才气喘吁吁地也冲过来了：“糟老头子，是不是你家婆娘把我徒弟劫走了！你不是说她还要过两日才来的吗？” 他急得破口大骂：“我去你的粟威，你们一家三口不搞事情是会死还是怎么地！” 粟威哑口无言，道：“老夫并不知晓情况！” 祁阳继续骂：“该不会是你们夫妻俩里应外合，一个装作不知情的无辜嘴脸，另一个暗中对我徒弟下手吧！” “老夫并没有！”粟威辩解道。 祁阳冷哼：“我不信！” 对方强势不讲理，粟威也是体会了一把有口难言的滋味！ “师父，劫走了我媳妇儿的人，是师母没错吧？” 听到阴森可怖的声音，众人往身后看去！ 第1111章 兵荒马乱 这人当然是皇甫令尧！ 他面色阴森恐怖，比上一次在长安园门外差点要掐死粟弥音的时候，还要可怕！ 在他脸上，半点痴傻也找不到了！ 满身戾气，仿佛入了魔！ 他眼眸猩红，一步步走进来，道：“我记得师母练过红绫，依托于雁行山的内力！” 粟威如何不知晓自己的妻子惯用的武器是什么？ 她温柔体贴，习武也选择了最娇柔的兵器——三丈红绫，武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习武差一点天分，饶是有他亲自教导，也练不成当世高手的程度。 但她身轻如燕，轻功这方面天赋极佳，也更适合红绫这种软兵器的轻灵。 皇甫令尧从粟威的脸色中，也看出来答案：果然是粟夫人，她提早到了！ 粟弥音前脚刚死，粟夫人肯定是立刻收到了消息，根本不愿意去见粟威，直接去掳走了柳拭眉！ 这个暗中毒害粟弥音的人，目的就是利用粟威夫妻俩将杀女之仇算在柳拭眉身上，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做法，他们可能会直接杀了柳拭眉！ 哪怕没杀死柳拭眉，或许也能伤了她腹中胎儿。 皇甫令尧甚至推断得出来：这件事不是皇后做的，就是他那些弟弟！ 他转头就走，步履匆忙，边走边道：“长歌，你去通知梁家！我去找人查探消息，看他们落脚何处！” 粟威被这个变故砸得发懵，完全说不出话来。 祁阳恨恨地道：“倘若我徒弟因为你家婆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糟老头，你等着瞧吧！灭了你雁行山满门，我祁阳也不是做不到的！” 他也快步转身。 得准备药物，赶早找到柳拭眉，哪怕她没有受伤没有其他，肚子里的孩子也可能用得上！ 还有些人傻愣愣的，脑海里闪过两个讯息： 一个是：柳拭眉原来是被粟夫人掳走了？ 第二个则是：方才那个皇甫令尧，真的是傻二王爷？ 他比任何正常人都要显得正常好吗！ 一片兵荒马乱！ 通报到位，梁家的人得知柳拭眉被掳走，顾不得追根问底，全部都动了起来。 梁怡立即去与皇甫令尧会合，寻找对方的踪迹。 皇甫令尧招来了黎信：“传令，全面搜索整个帝京、包括京郊所有可隐藏的点儿！兵分五路，东西南北中！” 看见他沉着冷静地点了几个最可能藏匿人的地方，梁怡吃惊极了：“妹夫，你……这好像跟平时不大一样？” 皇甫令尧给了他一个冷戾的眼神，没有说话。 梁怡愣愣的。 长歌也追了上来，见他那副样子，叹息道：“九公子，敦愚王他……并不傻！咱们还是先找大小姐吧！” 梁怡瞪大眼睛。 皇甫令尧差点就要朝他抽过去了，怒道：“与其在这里发愣，不如立刻派人去找我媳妇儿！粟弥音死了肯定栽赃在我媳妇儿头上，我媳妇儿她中了毒，又怀了孩子，落在了我师母的手里，凶多吉少你知不知道！” 梁怡这才恍然回神，道：“对对对，先找到妹妹再说！” 至于皇甫令尧不是个傻子这件事…… 把柳拭眉救回来再谈不迟！ 这边所有人分工合作，梁升则是来到了浮生阁。 第1112章 他刚才是不是摸我头了 张妙蓁没在房里，坐在小厅内。 她那一跤，把两个膝盖和两个手肘都撞破了皮，怜芷正在给她上药。 见梁升走进来她顾不得疼，迅速将裙摆放下，朝他走过去，焦急地道：“梁小将军，拭眉她……” 梁升跨步进来的时候，一眼看见她膝盖上的血痕，见她顾不得自己肌肤外露、顾不得疼痛，朝自己跑过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依赖，眼里仿若有光。 他有点相信柳拭眉说的“张妙蓁喜欢他”是真的了。 但现在这件事比不上柳拭眉重要，他点点头，道：“你先别慌，把伤口上好药。” 怜芷也道：“是呀小姐，大家都心急，可你又不会武功，你还以为自己追得上人家高手呢，当自己会飞似的扑过去，伤成这样！” 她这么说是故意帮自家小姐在梁升面前表现，梁升疼爱柳拭眉，知晓张妙蓁对柳拭眉这样好，肯定能刷好感。 但张妙蓁却没有这些心机，她依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反驳道：“当时的情况，我哪儿想得到那么多？我就想把拭眉拉住，争取一点时间也好，能让其他人过来救拭眉呀！” 见她眼眶有些发红，都是为柳拭眉担忧，梁升多看了她几眼，声音放轻了一些：“张小姐莫急，你先上药，留下来等消息。我过来，是要去找粟威的！” 他只是经过这边的时候，从院门外看进来见张妙蓁在厅内，丫头蹲在她面前给她膝盖涂抹什么，故而进来看一眼。 张妙蓁哪能不急？ 她咬住下唇，道：“拭眉不会有事吧？” “先顾好自己。” 梁升见她如此柔弱堪怜，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发顶，道：“对方不是直接下手而是掳人，显然不会立即杀了她，那就还有救援的时间。拭眉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的动作来得突兀，与他惯常形态十分不匹配，张妙蓁一愣，仰头瞪大一双水眸看着他。 见她眼眶有些湿润，梁升本来还为自己的举动而懊恼，瞬间又释然了。 他还没有收回去的手移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朝怜芷看去，道：“先带你家小姐回房，好生养着伤。” 复又朝张妙蓁看过来，道：“梁某先去办事。” 这才出门。 张妙蓁很想追上去，怜芷拉住她：“小姐注意你的膝盖！” 她这才回神，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怜芷，他刚才是不是摸我头了？” “对！还拍了你的肩膀！” 虽说此时不宜欢喜，但怜芷还是为张妙蓁感到欣喜，道：“我看啊，梁小将军对小姐也不是完全无心，敦愚王妃说得对，还是要加把劲儿啊！” 她看了一眼外面，又低声道：“梁家人都十分维护自己人，小姐你与敦愚王妃同气连枝，梁小将军肯定会把你当成自家人的！” “我又不是为了他，才关心拭眉的。” 张妙蓁瞪了她一眼，坐了下去，依然忧心忡忡：“我很担心拭眉，粟夫人来势凶猛，真的不会伤害她吗？怕只怕，哪怕不要拭眉的命，那毒一旦发作，孩子还能保住吗？” 听言，怜芷双手合十，道：“但求菩萨保佑吧！” 能动的人都动起来了，不能动的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烧心！ 第1113章 攻伐 分工的时候，梁升自荐自己留在帝京，主要攻伐对象当然是粟威。 粟弥音已经入殓了，棺木停放在她死的时候那个病房里，粟威坐在旁边纹丝不动。 粟弥音让他幻灭，粟夫人来了，越过了他，直接对柳拭眉下手。 他能理解她的激动，可是—— 很难接受这样的做法。 梁升站在外面，冷淡地道：“粟老是不是在想，温柔体贴的尊夫人，没与您商量过就做了如此鲁莽之事，让你很意外？” 粟威没回话。 “得亏你有这么个徒弟，娶了我梁家的闺女这么讲道理。”梁升沉着脸，继续又道：“家父已经进宫求旨，出兵雁行山了！” 当然，求旨是一回事；皇帝允不允，又是另一回事。 粟威总算有动静了，猛地抬起头来，道：“这是私人恩怨，何须牵扯到朝廷？” 梁升哼笑一声，道：“你们伤害的，是皇家儿媳，为何不能牵扯朝廷？” 粟威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柳拭眉是皇家儿媳。 粟弥音对她下毒，她没有立即反扑，那是因为她仁慈！ 可现在，她仁慈善良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粟威本来沉浸在悲伤之中，什么事都不想理会。 但如果朝廷真的出兵雁行山的话，他身为一派宗师，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站起走出来，与梁升说道：“贱内之事，老夫会给一个交代！此事与雁行山的弟子无关，但请手下留情！” 梁升冷笑：“你苛待我家闺女的时候，怎不见你手下留情？” 粟威僵住。 是呀，先前他满心信任自己的女儿，认定了柳拭眉是恶毒的妖女，因此没给柳拭眉好脸色过。 谁知道真正恶毒的是自己的女儿！ 柳拭眉能够做到那样已经是很讲道理的了，如今再遇上这一遭！ “等确定贱内所在，老夫随你们同去。”粟威最终做出决定。 他靠在身后的廊柱上，闭上了眼睛。 本来是满头花发，就这几日，仿佛已经全然白头！ 梁升朝他瞧了一眼，心里不免唏嘘：一代英雄人物，娶错了夫人、宠坏了女儿，晚景凄凉。 得到了粟威肯定的答复之后，事已至此，即将大军压境，梁升不认为粟威还能为了夫人不顾满门。 这也是他故意将这等话放出来的原因！ 他放心离开，来到柳拭眉的院子这边。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厅内依旧亮着灯。 梁升走进去，只见张妙蓁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扶手上，枕着自己的小臂打瞌睡。 怜芷则是坐在另一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也像是睡着了。 听到动静，浅眠的怜芷立即惊醒过来，见是梁升松了一口气，站起来低声道道：“梁小将军，可有消息了？” 这点声音，把张妙蓁吵醒了。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小小抱怨了一句：“我怎么睡着了？怜芷你怎么不提醒我？” 完全没发觉，厅里多了个人。 “困了就回房里睡，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用。” 钢铁直男不愧是钢铁直男，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听言，张妙蓁脸色一僵，这才发觉怜芷是在跟梁升说话。 她垂下头去，道：“留在这里，至少能够早点得到消息吧？” 声音细细的。 梁升一愣，发觉自己语气有些凶了。 瞧了她一眼，还穿着摔破了裙摆、带着血迹的那身衣裳。 第1114章 这还是第一次 可见，她从柳拭眉出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等消息，连衣裳都没回房去换！ 他叹了一口气，道：“回去换身衣裳，洗洗睡下。有消息了，梁某派人来告知于你。” 张妙蓁抬头这才抬头朝他看了一眼，道：“那你呢？” 他没有加入搜寻柳拭眉的踪迹的队伍里，显然他留下来是有事要做的。 问出来，感觉自己问得过于亲密了，她又咬住了下唇。 梁升想了想，在怜芷方才坐着的位置坐下，道：“我方才已经得到粟威肯定的答复，只要找到粟夫人的下落，他会随我等前往说服粟夫人放人。” 看他有坐下来与自己交谈的意思，张妙蓁有些惊讶，心里也有些欢喜。 她垂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道：“但愿拭眉不会太遭罪。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暗中毒害粟弥音之人，目的究竟是要拭眉的命呢，还是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虽说张妙蓁性子柔弱，但她并不是没有脑子之人。 只要她能够冷静下来，很多事都能做得十分和美。 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她难免紧张，显得很拘谨。 提到这个，梁升眸色冷了下来，道：“十之八九，是皇后派系之人！” 见他这般肯定，张妙蓁吃了一惊，抬头朝他看去，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怀疑敦愚王并非真的痴愚，故意派人来试探的？” 梁升答道：“此为其一。” 张妙蓁很快想到第二：“就算敦愚王是真的痴愚，拭眉怀的这个孩子若是男胎，生下来的嫡长孙，那意义也不一样！” 见她分析事情略有门道，梁升对她多了两分赞赏，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达目的心一定要够狠辣。不然，有些人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 张妙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认为，应该是永乐宫那位做的？” 梁升面无表情，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心道：“看他的态度，十之八九了！” 想了想，她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家风所致，她一向不会交浅言深。 大概是近段时日发生的事太多了，她又跟梁家人走近，而梁升…… 总归是自己喜欢的人，加上自己有与他更亲近的想法，也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若说他喜欢拭眉，又不见他真的为拭眉做过什么。永乐宫那位做的事，他究竟知不知情呢？” 梁升朝她看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与张妙蓁在一起说一些非场面的话。 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错过太子妃之位，也是好事。” 张妙蓁一愣。 只见他又道：“你的性子若嫁入皇家，怕是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张妙蓁顿时气弱了，问：“梁小将军是觉得……我太弱了么？” 梁升瞧了她一眼，道：“张家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张妙蓁：“……” 感觉被嫌弃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被冷水泼了一半！ 两人也没去睡，就这么等着。 天亮的时候，总算有消息了！ 六路八方阁派出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梁怡那边又找了所有道上能找的朋友，终于找到了粟夫人带着几名雁行山弟子行动的踪迹！ “粟夫人在南山寺！” 第1115章 粟夫人甘露露 收到消息后，散落在帝京四处寻人的皇甫令尧、与梁家一众，立即出发前往南山寺。 梁升也站起来。 张妙蓁一夜没睡，脸色有些憔悴，跟着站起来。 “你赶紧回房歇息。”梁升丢下这话，匆匆出了院门去找粟威。 张妙蓁膝盖疼，拐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有些丧气：“怜芷，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呀？” 与他一起待了一晚上，她也没得到什么进展！ 怜芷抚额：“小姐你想太多了，你自己想想看，梁小将军那样的人，他是愿意彻夜坐在这里陪你说话的人么？如今他都能陪你坐一夜等待了，你还想什么呢？” “也没说几句话。”张妙蓁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道：“罢了罢了，我先回房去换身衣裳，躺一会儿吧。反正我也帮不上忙，也不知道拭眉怎么样了。” 怜芷见她这样，嘀嘀咕咕地道：“我觉着，梁小将军对小姐已经算亲近了，也没见他对任何别家小姐有任何照顾。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与杜小姐说的话，都没你多呢！” 张妙蓁一怔，朝她看去，问：“真的？” “反正小姐也是要勇往直前的，杜小姐要做太子妃了，肯定不可能啦！你想那么多作甚？”怜芷真的是服了！ 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就这点！ 听她这么说，张妙蓁顿时又有了一些信心！ 南山寺。 柳拭眉被抓住带来了这里之后，被捆住丢在了大殿内的香案旁边，从头到尾，没见到这人的脸。 只知道，这是一个女人。 间色红裙的女人，身姿婀娜，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因为角度的关系，她只看得见这个女人的背影。 但，心中已能肯定。 果然不出所料，粟弥音这个娘，可是厉害着呢！ 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二十出头的年纪，嫁给一个年近五十的老男人，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在粟威的眼里，她还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 但从粟弥音的恶毒可以看得出来，粟威是宠溺女儿把孩子惯得无法无天，但一个人不会天性恶毒到那种份上的，粟威本身也不是恶毒之人。 粟弥音的恶毒，必有源头！ 不是粟威，那就是这位粟夫人——甘露露。 夜里黑灯瞎火的，这寺庙里的烛火吹熄了大半，光线薄弱，她也看不清楚外面的人。 只知道，甘露露在跟另外一个人说话。 “不是和你说过，先不要动她吗？” “她杀了我的女儿！” “你怎么能肯定是她杀的？” “不管是不是她杀的，我女儿被打成重伤、中了他们的毒，还死得这么痛苦！这笔账，总要算在柳拭眉的头上！” “夫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主上要留着柳拭眉！” “倘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半道上就已经宰了她了！” 柳拭眉听着，心道：“果然，粟夫人背后是有操控的，还有一个主上！” 转念又想：“杜弓跟西魏国有关系，还没有查出来眉目。现在又有个主上，甘露露是南吴国人，难不成还有南吴的组织在帝京活动？” 她最担心的还是： 第1116章 感觉幕后有一张巨大的网 “倘若开战，西魏国领头，南吴紧随其后，如此一来，守在西疆的两位舅舅要领兵作战。南面，指不定还要其他舅舅出兵！” 想到两面夹击这种可能，柳拭眉的心几乎是提着的，侧耳倾听外面的对话。 甘露露又道：“主上不让柳拭眉死，也行！但柳拭眉害死我的女儿，她肚子里这个，也不能留！” 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显然不赞同她的做法：“她生的孩子有用，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别坏了主上的大事儿！” 柳拭眉的脑子飞快地运转。 对方不想她死，甚至还想留下她的孩子？ 那么，这是一路怎么样的人马？ 她和孩子都活着，对皇后派系、太子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可以排除他们，也几乎可以排除其他皇子的可能。 她倘若生下嫡皇孙，帝子之间的多年平衡势必会被打破，从而引发内乱。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所以，粟夫人是南吴国安插进大蜀的细作？ 但问题又来了，她做细作，为何要去找粟威？ 雁行山有什么值得让一个妙龄女子守着一个老头子，过了这么多年？ 在雁行山待了十七年，也没有动静，这又是为什么？ 感觉幕后有一张巨大的网，随时可能笼罩下来，将他们全都兜住！ 外面的话语还在继续，甘露露显然不同意：“那我的女儿就白死吗？” 那神秘人哼道：“你的女儿难道不是自找的？谁叫你不看好她，让她跑到帝京来作乱？自己斗不过柳拭眉，怪谁？” 两人因为意见不合，争吵了很久。 后半夜，柳拭眉察觉到腹部有些疼痛。 她蹙了蹙眉，暗道：“糟糕了，因为粟弥音的死耽误了时间，我还没有给自己施针控毒，现在毒发作了？” 虽说只是怀孕刚一个月多点，但她偶有精神疲倦的状态，属于早孕反应。 此时本该是睡眠时间，加上腹部的疼痛，柳拭眉的精神力难以集中。 几乎所有精神都用来抵抗身子上的不适，没听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争辩是什么时候休止的。 慢慢的，阖上了眼睛，彻底失去意识！ 等她再次睁眼，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了。 山上的气温又要比城里低很多，上百年历史的寺庙更是阴凉无比。 柳拭眉被捆了丢在地上，受了一夜的寒气，加上身子上的不舒服，头重脚轻，隐隐有着凉的迹象。 再被这么一盆冷水泼在身上，她打了个激灵，瞬间惊醒！ 一张放大的脸朝她眼前怼过来，这人说话阴森森的：“都说柳拭眉是帝京第一美人，这么瞧着，还真的是长得好看！你说，我要是毁了你这张脸，会如何？” 离得近，柳拭眉没能看清楚这人的五官，但从眉目上看，长得确实不差！ 她冻得直哆嗦，咬牙狠狠忍下去，开口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一直在想，为何粟弥音这么招人讨厌，原来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您说是不是呀，粟夫人！” 嘲讽的话语，令甘露露脸色一沉！ 第1117章 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 甘露露倏地捏住柳拭眉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 她充满戾气地道：“果然伶牙俐齿！但你是不是有点不知死活？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还敢嘲讽我，你猜我要怎么对付你呢？” 柳拭眉没有搭理这种没必要回答的问题。 距离稍微远了点，终于得以看清楚这位粟夫人。 老实说，甘露露长得不像南吴人。 从她的五官看，确实长得不差，不然也不能让粟威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但南吴人大部分娇小，跟大蜀人差不多。 而甘露露骨架略大，倒像是…… 西魏人！ 柳拭眉不能肯定甘露露到底是南吴人还是西魏人，毕竟有个别特例，也是有可能的。 甘露露不仅是穿着间色红裙这样张扬的颜色，脸上还保存了精致的妆容，烈焰红唇，双眸充满了戾气。 见她这般模样，柳拭眉没忍住说了句：“你安家落户雁行山十几年，端的温柔体贴的面具，现在暴露出来，不觉得可惜吗？” 是冲动，但她问的也是有技巧的试探。 知道粟夫人是细作，但毕竟不知道她来自于什么组织、什么地方、目的是什么。 只能判断，他们不是皇后那边的人。 故而，她故意将话题往这边引！ 先前的对话让柳拭眉知道，他们大概率不会杀了自己。 那么，但凡能够掌握更多信息，她都会努力获取！ 甘露露冷笑，松开了她的下巴将她甩在地上，道：“听闻柳拭眉不仅长得好看，还有脑子。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道：“你想从我这里问出点什么？做梦！” 柳拭眉默。 不愧是做细作的，反刺探能力还挺强！ 甘露露又道：“我的女儿惨死在你的手里，你别想好过！” 她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又道：“不杀你，也要让你痛不欲生一回，那也挺好的！” 可见，她还是忠于组织，不会真的杀柳拭眉。 柳拭眉眉心一皱，道：“你那窝囊废女儿就这么死了，看上去你也并不是十分悲痛？” 她故意说这么刻薄的话，想要激怒粟夫人。 扪心自问，换做她在甘露露的这个身份上，女儿死了，她第一时间能是去抓住嫌疑对象来折磨吗？ 定然不是！ 除却极个别狠心的，天底下大部分母亲都是一样的，自己的孩子死了，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悲痛。 她肯定要去看看自己女儿的遗体，不理智、不冷静的，还可能守着哭几日。 粟威那样的反应，才是真实的！ 那是真正的心肝宝贝！ 所以，粟夫人对这个女儿，也并没有发自内心的爱？ “我教养她这么多年，竟然败在你的手里！” 甘露露面色凛然，道：“人死了就是死了，我伤心难过又有什么用？我更应该做的，是将你送下去，给她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柳拭眉本想激怒甘露露，没想到：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 知道眼前这人不好对付，她也不想刺探情报了，而是思索着要如何才能脱身！ 第1118章 一定要撑住 柳拭眉从自己的身子反应判断得出来，她这一次怕是要病一场！ 本来就极为容易着凉，还挨了这么一盆冷水。 她已经有些烧起来的迹象了，随着头越来越重，她的思路越来越不清晰。 他们不会杀了她，甘露露的目的是折磨她，那她是拖延时间等待狗子来救自己，还是刺激甘露露发狂，让他们的人自相残杀？ 她能肯定，甘露露如果对她下杀手的话，那个神秘人一定会阻止的！ 但…… 就算是放了她，她现在病了，也跑不掉啊！ 磨着磨着，天就微微亮了。 柳拭眉身上都是湿的，地上又冷。但她开始烧起来，浑身又发烫。 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她浑浑噩噩的，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也不知道。 察觉到有人将自己拖了起来，柳拭眉迷迷糊糊地醒来，此时身上已经很烫，约摸是高烧了。 甘露露的话语钻入了她的耳膜：“柳拭眉，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本来应该要你偿命的。但你运气好得很，有人要你活着，我不能弄死你！” 她提着柳拭眉的双脚，将柳拭眉拖着往前走。 察觉到后背摩擦着地面，尤其是发丝偶尔会勾在粗糙的石板地面上，拉得头皮疼痛。 柳拭眉竟然还能在心里庆幸一番：“幸亏现在是冬天，幸亏我家狗子怕我冷、强行给我多穿了一件衣裳，不然这后背怕不是要磨破皮？” 想到皇甫令尧，她更担忧了。 遇上这样的事，他会怎么做？ 上一次，他已经有些暴露了。 这一次呢？ “上头的人要你活着，但没指定说，要你怎么活着！”甘露露的话还在继续：“一个断手断脚的，应该也是无所谓的！” 柳拭眉说不出话来。 发着高烧的情况下，被人提着脚踝拖着往前走，后脑勺不时还碰到地面石板凸起部分，撞得她的头更疼了。 甘露露也没有要听她答话的意思，兀自说道：“本来我还想剖开你的肚子，把你肚子里的贱种挖出来！但想想，还没显怀呢，挖出来的也不是个娃娃，多没意思？” 听着这样的话，柳拭眉在心里不断安抚自己：“不用生气！这种人骨髓都是黑的，你生气也没用。保存一点儿体力，接下来还有得受呢！” 现在她这状态，是跑不动了吧？ 只能拖延时间！ 她是在浮生阁被掳走的，狗子只是去吩咐黎信办事，他临幸前依依不舍的，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而且出事的时候长歌也在，妙蓁也在，她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求援。 只是，帝京那么大，这里还是京郊南山寺，饶是她在路途中做了暗号，出城的时候抽空拔了头上的珠花丢在路边。 但谁又能保证那东西不被人捡走、谁能保证他们肯定能看见？ 他们肯定找得不容易！ “我一定要撑住啊！”柳拭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忽略甘露露说的话。 出门槛的时候，柳拭眉臀骨撞在了门槛上，生疼！ 发现她卡住了，甘露露终于意识到这样拖着她走太慢，伸手拎住她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 第1119章 老女人，你找死 甘露露的内功是跟粟威学的，雁行山一脉的内功心法很强悍。 提着一个柳拭眉，对甘露露来说，一点儿也不费劲！ 不多时，她就提着柳拭眉绕过正殿，来到了后面的练武场。 柳拭眉睁开眼睛扫了一圈，看到那些习武用的木头人、草垛、还有其他，心里盘算着甘露露会用哪一种来折磨自己。 又听得甘露露道：“你这孩子还有用，那也要生得出来才行！我不动你的肚皮，能不能保住，看这贱种的造化！要是这胎自己掉了，也怨不到我头上。总归之，傻二王爷这一次不傻了，有的是人对付你！” 这女人说什么，柳拭眉尽量不往心里去。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被放在了梅花桩上！ 不愧是教出粟弥音那种恶女的女人，折磨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甘露露把她放在一组近似于X形的梅花桩上，其中两根木桩托着她的蝴蝶骨，一根木桩托着她的腰部，还有两根托着她的腿！ 其他部位，全都是悬空状态。 高烧中的柳拭眉身子软绵绵的，靠自身的力量是无法保持平衡的。 故而，甘露露用上了麻绳，给她上了固定！ 对于柳拭眉来说，这样的折磨是在加速消耗她的体力。 就算她能撑住，孩子肯定撑不住！ “你不过是想泄愤而已，又何必多次一举呢？” 柳拭眉心想：我与她本来无仇，她认定是我害死了她的女儿，但她又不是第一时间关心自己的女儿……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以捉摸！ “呵！”甘露露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 柳拭眉心里咯噔一下。 她认为：甘露露的目的还是想要把她的孩子弄掉！ 可当甘露露抽出匕首的时候，她才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柳拭眉的双手被捆绑在了梅花桩上，是下垂状态，甘露露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将她的左手腕给割开了！ 刀口很深！ 疼痛侵袭，柳拭眉狠狠咬牙忍住！ 来到大蜀她也不是没挨过打，还挨过柳赋昀抽的荆条。 疼痛，不能打垮她，反而能让她有些模糊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但病中被放血…… 甘露露在柳拭眉左腕割了一刀后，又转到了柳拭眉右手那边，刀光正要划过她的腕部，突然—— 一声暴喝！ “老女人，你找死！” 一阵强风袭来，倏地朝甘露露打过去！ 听到这声音，柳拭眉心中一喜！ 她家狗子来了！ 为了避开这一阵掌风，甘露露不得不放弃割柳拭眉的手，避开了这一击！ 皇甫令尧这一夜为了找人，自然没有练功压制武功，总算可以用上了！ 他修的是雁行山的武功，与甘露露是同出一脉，甘露露身法轻灵，避开得很轻松。 但紧随其后的是钟浪，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拔剑的，饶是甘露露避得再快，这一剑还是划破了她的后背，衣破血流！ 她本就不是武功很高的人，哪里敌得过钟浪？ 钟浪一剑划破她的后心，剑风强烈，她顺着惯性往前一扑。 梁怡也赶来了，经常握在手里把玩的短刀朝甘露露划过来！ 因为甘露露是往前扑的，这一刀没划在她身上，而是划破了她的脸！ 第1120章 马甲是彻底穿不住了！ 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容貌，尤其是甘露露这样哪怕来寻仇，也要化了精致妆容而来的女人！ 脸上一疼，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顿时暴怒：“你找死！” 一把毒粉朝梁怡撒了过去！ 梁怡躲闪，还是没有完全避开，吸入了毒粉，呛了一口气！ 立竿见影，他倒在地上！ 钟浪的剑又朝甘露露刺过去！ “铿”地一声，更强劲的剑势袭来，饶是留了五分力道，依旧震得钟浪手臂发麻，捏着剑柄的虎口抖了抖！ “剑下留人！” 粟威挡在了甘露露身前，闭了闭眼，道：“各位且慢动手，容老夫问清楚，她为何要这样做！” 钟浪不由迟疑了，朝柳拭眉那边看去，询问她的意思：“大小姐？” 皇甫令尧一掌阻止了甘露露之后，第一时间是去解开柳拭眉被捆绑的绳索。 在长歌和梁家其他人一起齐心合力下，很快就把柳拭眉放了下来。 他一把抱住，见她狼狈不堪，手腕还在流血，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 长歌拿出了药膏，开始给柳拭眉止血，包扎受伤的伤口。 虽然血流得不少，好在豁口不大，药效也是极好。 柳拭眉先前凭着意志力，如今等到救援来了，反而感觉浑身没有力气。 听到钟浪的询问，她还没有回答，皇甫令尧搂着她转头，朝粟威看去，道：“师父，你亲眼看到了她是怎么对我媳妇儿的？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你还要拦着我吗？” 粟威面上痛苦肆意横流，完全无法掩饰。 刚刚失去了女儿，爱妻又是这般模样！ 古稀之年妻离子散，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这是何等的打击？ 但他终究是经历过无数苦痛过来的，还能强撑着：“这么多人，还有老夫在，她也跑不了了。尧儿，你容老夫问她几个问题，之后……要如何处置，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皇甫令尧还是不肯：“那也要她先给我媳妇儿解了毒再说！” 满心都是他家媳妇儿，其他事情都得靠后！ 粟威想想也对，转头，正脸对上甘露露那张脸，道：“夫人，你把解药拿出来吧！” “呵！”甘露露哪里肯：“我有这么傻吗？交出解药，等着我的是死路一条！她杀了我的女儿，凭什么让我给她解毒！” “毒是你女儿下的！”皇甫令尧气得双眼通红！ 柳拭眉微微睁眼，仰头看着他精致无比的脸上，哪儿还有半点痴傻？ 她一阵心脏无力：“我家狗子的马甲，是彻底穿不住了！” 转念，她又努力安慰自己：“也罢，这样也好。以后很多事情不用忍、不用低调了！大不了从以防为主，转为正面进攻！难是难了点，未必就没有突破不是？”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换一个方式，积极向上地活着，总比怨天尤人要来得畅快！ 甘露露不傻：“是我女儿下的又如何，我就是不给她解毒，你们又能怎么样？” 皇甫令尧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能怎么样，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众人看去，只见身着金边黑袍的男子，犹如地狱杀神一般，一步步走来！ 第1121章 一报还一报 慕将离走过来，朝柳拭眉看了一眼。 见皇甫令尧紧紧把柳拭眉抱在怀里，他还是先去了甘露露那边。 手掌摊开，一只小瓷瓶送到了粟威面前！ “这什么？”粟威蹙眉。 慕将离唇角冷煞一勾，只给一个字：“毒。” 没错，围在甘露露身边的人那么多，他谁也没给，而是将毒药给了粟威！ 意思十分明显：这是你的家务事，却伤害到了其他人，你身为一山之主、为人夫、为人父，该你承担！ 粟威身子一震，手伸了出来，微微颤抖。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十几年的夫妻？ 刚刚失去了女儿还不到一天，现在又让他亲手给妻子下毒，对他来说，堪比内心凌迟！ 慕将离面色沉冷，将瓶子交给了粟威之后，道：“不怕直说，这是琉璃醉！” 琉璃阁的琉璃醉！ 甘露露心里窃喜：琉璃醉难解，对她来说，却并非不可解！ 不想，慕将离不冷不热地又道：“哦，方才，慕某另外加了点儿东西进去！” 至于是什么，他没说了！ 粟威接过瓶子，闭了闭眼，道：“夫人，你有错。善恶有因，怨不得人！” 能够混到他这样江湖地位的人，手上何尝不是沾满血腥？ 他有侠义仁心，也有心狠手辣。 纵有千般不舍，但妻女所为有违侠义。 “毒，是老夫亲自给你的，要怨就怨我绝情断义。以后你活着也好，往去了也罢……若要复仇，便找老夫，莫要寻找他人！” 听他这一番话，众人都心有戚戚。 纵然被妻女愚弄多年，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你真的忍心对我下毒？”甘露露看着他，心里终于有了些惊惧。 多年来，虽然同床异梦，但粟威一向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哪怕对他没有爱，也享受惯了这种好。 如今换了一副面孔，她当然难以适应！ 粟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江湖规矩，一报还一报！音儿自食恶果，你……” 他有些哽咽，没法说下去，动作极快地捏住甘露露的下颚，强行打开她的牙关，将那瓶药灌了下去！ 他松手后，甘露露立即抠喉咙，想要吐出来，却不得其法！ 液体的药物，比制成药丸更容易下肚，药效也要更快一些。 盯着甘露露服毒，慕将离转身，快步走到柳拭眉这边。 先是狠狠地瞪了皇甫令尧一眼，旋即捏住了柳拭眉没受伤的那只手腕。 仔细诊脉过后，道：“有毒发迹象，受了寒、身子发热。” 他松开手，道：“有滑胎可能，小心些。” 留在南山寺，对柳拭眉的病情没有好处。 他又掏出一瓶药递给皇甫令尧：“这是这几日我刚炼制出来的保胎药，每日早晚一粒，先吃上七天。” 若不是为了给柳拭眉炼药闭关几日，也不会这么迟才收到消息！ 花费数日把药炼出来了，顾不得消息第一时间进城。 去了浮生阁，从张妙蓁嘴里得知，柳拭眉被掳走了，在南山寺！ 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皇甫令尧捏着药瓶打开，问：“现在吃吗？” 第1122章 天外飞来一口锅 慕将离点了点头：“立刻吃。” 他又站起来，走到中了毒倒在地上，嘴里流着黑血的梁怡走过来。 “慕兄。”梁怡也算硬气，他中了毒之后就倒下了。 毒性发作让他疼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但他没有哼哼半句。 慕将离先去管情况没有他这么严重的柳拭眉，他也觉得理所当然。 梁家闺女可比小子金贵！ “别说话。”慕将离看了他一眼，给他诊脉。 半晌后，道：“有点棘手，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先压制毒性，回去再想办法解毒。” 他给梁怡塞了一粒缓解毒性的药。 又对梁升等人道：“别让他走路了，抬下去吧。” 梁二爷当然比任何人都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忙问：“药君，犬子没有性命之忧吧？” 慕将离答道：“南吴秘毒虽然难解，但九公子身子骨强健，比起拭眉的状况可要好多了。回去后，多尝试几个方子，只要他能扛下来，肯定能解。” 梁二爷又问：“那……是同一种毒吗？” 慕将离朝甘露露那边瞧了一眼，只见甘露露吃下去的毒也发作了，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哀嚎。 比起钟浪的忍耐力、自控力，可是差远了！ 他凛然说道：“她也没有这么愚蠢，下同样的毒！” 如果是同样的，只要拿梁怡做试验，就可以给柳拭眉做出解药来。 见众人都是担忧不已，他又说道：“不过，一个派系的毒总有共通之处。待九公子的毒解决了，拭眉的身子养稳一些，我们或许也能做好解毒方子来了。” 他们商量的是自家人，这边，粟威面对甘露露也是自家人。 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夫人，你告诉老夫，为何欺瞒于我这么多年？我雁行山，究竟有什么让你图谋的？” 江湖地位？ 她也犯不着嫁给年纪相差三十岁的人啊！ 可他这个雁行山的山主，都不知道自家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觊觎的！ 见状，柳拭眉看了自家狗子一眼。 搂着自家媳妇儿的二哈被她看得莫名，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被他欺瞒了大半年，已经那么难受了；粟威被甘露露欺骗了十几年，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她倒是有些同情粟威了。 皇甫令尧委屈得很！ 真的是天外飞来一口锅，怎么这种事也能牵扯上他了？ 他低声讨好地道：“媳妇儿，咱俩的事儿，不是翻篇了吗？” 该受的惩罚他也接了，思己过也写得诚心诚意！ 柳拭眉又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眼神和缓了不少。 众人听得甘露露冷笑，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蠢吗？这么多年来，我也并非毫无破绽，你就是要相信我，怨谁？” 听到这话，皇甫令尧心里奔腾着一万只草泥马！ 果然，柳拭眉又瞧了他一眼，怨怼意思明显。 因为甘露露说的话，简直就是指着粟威在骂柳拭眉！ 虽然甘露露本意是在嘲讽粟威，但中箭的人不止粟威，还有柳拭眉！ 皇甫令尧恼了，朝粟威看去，道：“师父，你与她废话这么多作甚！” 再说下去，他身上就全都是眼刀了！ 第1123章 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柳拭眉恍然想到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忙道：“粟老，她背后有组织，来大蜀是有任务的！潜伏在你身边，你应当问她是不是南吴国的奸细！” 她的身子有些虚弱，声音也不大。 但在场的人都很沉寂，粟威内力深厚自然听到了。 他何尝想不到这点？ 从甘露露的态度，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温柔体贴，都是伪装！ “事到如今，你还是说老实话吧。你究竟是哪里人，来雁行山多年，到底有什么目的？”粟威盯着甘露露发问。 然而，甘露露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中了毒，指不定就要死了。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确实是个口风极紧的人！ 柳拭眉蹙眉：“她是有帮手的，就在这座寺庙里，你们多注意些！” 听说有帮手，梁升立即道：“大家散开来，多加防备！二哥，你带人去四下找找看，能不能抓到可疑之人！” 如果是南吴细作，他们身为武将，自然是最为关心！ “贱丫头，你和我一样死到临头了，话还这么多！”甘露露恨不能过去给柳拭眉两巴掌！ 也恨自己跟神秘人争吵耽误了时间，倘若早点折磨，柳拭眉现在指不定已经奄奄一息了。 必须留着命那是被逼无奈，但搞残柳拭眉也痛快！ 皇甫令尧最听不得别人骂自己的媳妇儿，干脆将柳拭眉交给长歌，道：“长歌，你给我抱着媳妇儿！” 确定长歌抱稳了，他几大步走到了甘露露的面前，一脚朝甘露露脸上踹了过去！ 怒极而破口大骂：“以前我敬你是师母，如今看来，你也当不得我师母了！我踹死你个不要脸的！” 朝脸上踹，用意明显：你都不要脸了，我还客气做什么？ 他这一脚真不留情，甘露露疼得尖叫：“啊！” 她被踹倒在了地上！ 皇甫令尧还不算完，大步上前一脚踩住了甘露露的头，压着她的脸在地面上摩擦，戾气四散，道：“将我媳妇儿的解药交出来！” 如果不是顾忌要给柳拭眉解毒，在场的这么多大老爷们，每人一个拳头，就能将甘露露浑身上下的骨头打断了！ “哈哈！”哪怕被这样碾压了，甘露露还能笑出来，得意地道：“我死，也要拖个垫背的！小贱人害死了我的女儿，让她带着肚子里的孽种跟随我们上路，岂非很好？” 做细作，委身老头子，还给对方生女儿，隐忍这么多年……甘露露又岂会是贪生怕死的？ 比起死，毁容更让她难受一些。 在不怕死这方面，粟弥音简直是甘露露的翻版！ 皇甫令尧举起手来又要打！ 见状，慕将离过来拦住他，道：“先把人带回去仔细拷问！” 甘露露还有价值，她背后是什么组织，她为什么甘愿潜伏雁行山十几年…… 一系列问题。 这些事说是国与国之间的事，但间接地跟梁家大有关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能给柳拭眉解毒！ 梁家众人也是一致的态度，梁永说道：“敦愚王，拭眉要紧！” 第1124章 她双眸一闭 集合鬼医祁阳、药宗、柳拭眉的本事，未必不能解开那南吴秘毒，但那需要柳拭眉怀胎冒险，最安全的，就是甘露露给解药！ 皇甫令尧被慕将离捏住了手，回头看了一眼慕将离冷厉的眼神，感受到慕将离手上的劲道…… 他的心下意识一抖！ 不是怂，而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这种预感会如何实现，今日这一片混乱之下，他暂时想不到。 慕将离松开了他，朝梁永看去，张口：“大……将军，先把人带回去吧。” 说完，径直走到柳拭眉面前，从长歌手里把柳拭眉给抱了过来。 皇甫令尧一看，立即冲过来：“姓慕的，我媳妇儿是你能胡乱抱的吗？” “兄长……” 虚弱的柳拭眉正要说话，慕将离却倏地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她双眸一闭，倒在了他的怀里！ 众人都是愣住的，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从上次柳拭眉出嫁那日慕将离的表现来看，他是把柳拭眉当妹子看待的。 虽然在场比他更亲的人多的是，但好像他来做这件事，也并不算太过突兀？ 皇甫令尧伸手，想要从慕将离手里将人夺过来：“我媳妇儿我自己抱！” 经历了暴怒和激动，再遇上个抢媳妇儿的，他眼睛都红了！ 慕将离抱着柳拭眉避开了他，道：“先把你这乱七八糟的事理清楚吧！” 根本没给皇甫令尧机会，直接抱着柳拭眉朝山下走。 这一幕，叫人面面相觑。 因为事情太多太乱了，娘家人还没有来得及冲皇甫令尧发火呢，怎么这义兄反而更生气？ 梁永让梁勋把甘露露给绑了，朝皇甫令尧看过来，道：“敦愚王，原本我等以为你是傻子，对你多有忍让。看在拭眉疼你的份上，你让拭眉受了委屈，我等也未曾为难于你！但现在……” 话没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你并不傻！那么，该你承担起来的事，总要承担！ 梁升让梁小七、小八两人将梁怡抬起来，也转头过来，道：“此事若不能解决，拭眉的毒若不能安全的解开，等着敦愚王府夷为平地吧！” 虽说皇甫令尧在其中也是被动角色，这些变故都是他不可控的。 他如果是个傻瓜，梁家也不好为难。 但他竟然不傻，他们个个都震惊无比！ 看柳拭眉毫不震惊的样子，就知道她早已知晓。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他们梁家人护短到了极致，自家闺女受了这么大的罪，他们认为：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无辜！ 皇甫令尧还是更着急于柳拭眉在慕将离的怀里：“大舅，现在难道不是让一个外人，把我媳妇儿交出来吗？” 梁家众人还没反应，却听得慕将离冷冷地道：“谁也不要阻拦我，否则，慕某不介意将你们全都留在南山寺！” 众人一凛。 以他的能耐，将他们全都毒翻太容易了！ “拭眉更重要。”梁永最终做出决定：“敦愚王，拭眉又病又伤胎儿还很危险，救她要紧，你觉得呢？” 皇甫令尧默了，狠狠咬牙！ 第1125章 不祥的预感 一众下山，跟南山寺借了马车，将柳拭眉和梁怡安置妥当。 另外，又将五花大绑的甘露露给带上，准备回城！ 所有人离开的时候，粟威还站在晨光中，背影显得十分苍凉。 皇甫令尧媳妇儿被抢了，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粟威？ 他自然是追上去，想要跟上马车。 却被慕将离挥袖震开：“拭眉睡着了，我奉劝你现在最好不要惹我！” 他的脸上仿佛结了霜，眸光冷煞宛若刀锋！ “姓慕的！” 他刚要争辩，梁家众人虎视眈眈，梁永发话：“敦愚王，给拭眉解毒还需要靠药宗，耽搁越久，拭眉越危险，不是么？” 可见，他们都怒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哪怕皇甫令尧心里急死，也不得不摁住将人抢回来的想法！ “行，我先让一步！” 解毒要仰仗慕将离，为了柳拭眉，他先忍着！ 皇甫令尧也上了来时马。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赶路，不想，在京南官道，陡然一枚霹雳弹在他们之中炸开！ 江湖人用的霹雳弹，火药制成。 要说爆炸力有多大，也不至于，他们使用的这种炸不死人，但会起尘烟。 尘烟过后，梁小七惊呼：“那女人被带走了！” “其他人可有什么事？”梁永沉声问。 骑着马过来的梁家人训练有素，一个个从排号开始汇报：“梁二没事！” “……” “小八、小九没事儿……” 已经昏迷过去的梁怡没得回答，是梁九给她回答的。 被安置在最中间接受大家重重保护的马车上，传来慕将离的回话：“慕某没事。” 皇甫令尧脸色阴沉地骑着马，没能上马车，他只能跟在旁边。 “也就是说，只有粟夫人被带走了！”梁永得出结论。 尘烟散去，队伍之中并没有粟威的身影，他又问：“粟老人呢？” “咱们下来的时候，他没下山，还留在山上！”梁小七答道。 梁二爷大声喝道：“是不是他把人救走了？” 梁升沉凝着脸色，道：“我猜不是！” 此时，慕将离也从马车里探头出来，道：“许是拭眉所说的，粟夫人的帮手！”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皇甫令尧身上。 皇甫令尧也是一样，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只差在脸上刻字：你抢我媳妇儿，现在老子忍你，但咱们势不两立！ 他是拗不过梁家这一大群人，此为其一。 第二，他把柳拭眉抢回去，也没办法给柳拭眉解毒！ 所以，他在隐忍。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肯定要殊死一战，也必须把自己的媳妇儿抢回来！ 慕将离丝毫没将他的愤怒放在眼里，朝梁家一众儿郎看去，道：“这女人被救走，可见她还有价值，她的帮手为了救她，一定还会卷土重来。未免回帝京再遭遇危机，拭眉与九公子随慕某去万蝶谷……” 皇甫令尧正想反对，慕将离吐出最后两个字：“解毒！” 顿时歇菜！ 当然要解毒！ 但皇甫令尧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浓烈的危机感，让他脑子疯狂拉警报！ 第1126章 将两人分开？ 认识慕将离这么多年了，皇甫令尧对这个家伙也算稍有了解。 虽然慕将离平时也是冷淡疏离的，看起来脾气很好，实际上并不好。 但今日的他格外不同！ 他仿佛一直在隐忍着戾气，一旦压不住就要毁天灭地的那种！ 皇甫令尧不是不想跟他好好说清楚，只是现在粟夫人被救走了，他只能将解毒的希望寄托在慕将离身上！ 骑着马的梁家众人目光都朝梁永看去，毕竟他才是一家主事人。 梁永说道：“对方有备而来，追粟夫人怕是不容易了。药君说的也确实在理，只是……会不会过多叨扰？” 家里两个人中了毒，再怎么心急如焚，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慕将离说道：“无碍。只要能把拭眉的毒解开，慕某都可以。” 他又朝梁永看去，道：“拭眉跟我回万蝶谷是肯定的了。其他人如何安排，你们定吧。” 如此强势，而眼前的状况确实不容考虑太多，梁升果断道：“如此，我等便不与药君客气。拭眉与小九儿去万蝶谷解毒，另外，让墨儿连翘两人一起过去伺候，连同祁老也送过去！” 再朝长歌看去：“长歌，你跟着去。” “是！”长歌抱拳。 梁永没有反对意见，虽然这哥俩相差年岁二十年左右，但对于七弟的智谋，梁永是认可的。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道：“我回去给媳妇儿收拾东西。” 顺便，收拾他自己的东西！ 不想，慕将离却冷冷地道：“免了！墨儿和连翘会收拾。万蝶谷不欢迎你！” 皇甫令尧的脸色瞬间黑了：“姓慕的，你划下道来！” 其他人也是不解。 他们虽然生皇甫令尧的气，认为是他给柳拭眉带来了这些麻烦，造成她要面临这些危险。 可，他们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慕将离这是要将两人分开？ 可站在他的立场，做这样的事，不是有点古怪吗？ 慕将离丝毫没有畏惧皇甫令尧的意思，哪怕他是坐在马车的门口位置，仰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皇甫令尧，他的气势依然没有半点弱于皇甫令尧的。 其他人见过慕将离多次，也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沉怒的模样！ 终于相信江湖传言：万蝶谷谷主非常可怕！ 慕将离仰视着皇甫令尧，冷冷地道：“记得我与你说过吧？倘使因为粟弥音的存在，而让拭眉受到了伤害，我会将她带走！” 皇甫令尧心头一凛，这才想起来这回事！ 他眯起眼眸，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走？” 一副风雨欲来的趋势！ 毕竟，敦愚王的狗脾气，也不是好惹的！ 慕将离寸步不让，眸中仿佛射出了冰箭，道：“我有没有资格，你迟早会知道。不要忘了，你如今身份暴露，拭眉跟着你要承受多少风浪？你想过吗？” 皇甫令尧一怔。 他装傻带上的这层面具，到现在是彻底纸包不住火了！ 要说，慕将离说的也对，柳拭眉跟在他身边确实很危险！ 但他还是坚决不能让：“除非我媳妇儿自己说不要我，慕将离，你没有资格！” 第1127章 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开玩笑，眼前人远远比逝者更重要，连媳妇儿都被人抢走了，他还说什么为母复仇大业！ 连媳妇儿都被人抢走了，算什么男人！ 慕将离冷冷地道：“那你等着瞧，待我替拭眉解完毒，等着她自己亲口告诉你，你被休了！” 他面色淡然地朝一众怔愣的梁家人扫了一圈，道：“各位再确定一下，是否将拭眉送去万蝶谷解毒？” 拿主意的，还得梁永和梁升。 梁永是主事人，梁升是智囊担当。 梁永朝梁升看去，问：“七弟，你看如何？” “送！”梁升毫不犹豫地吐出一个字！ 柳拭眉的安全最重要，至于皇甫令尧的心情…… 现在谁顾得上他！ 皇甫令尧哪里肯：“七舅，送去万蝶谷解毒，我不反对！但姓慕的分明是想要拆散我们夫妻，难不成你们也同意？” 梁升面无表情地道：“同意不同意，拭眉自己说的算！但在那之前，得先让拭眉安全无虞。至于你与药君之间的争端要如何解决，那就是你的事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搞不定药君，见不着柳拭眉，是你自己的事，我们管不着！ 皇甫令尧：“……” 一群人合伙儿欺负他！ 他们都是站在柳拭眉的角度，护着柳拭眉。 可站在他的角度，他难道不委屈吗？ 在于师父抗争这条路上，他难道什么都没有做吗？ 果然，这世上除了柳拭眉，不会有人全心全意对他好！ 心里有这样的不平，他差点要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可看了一眼慕将离那个马车，想到他媳妇儿受的罪，如果他们再晚来一点儿，不知道她还要吃多少苦头！ 他又泄气了。 没错啊，他或许应该反省自己：我太弱了！ 粟弥音母女的出现，只是一个试金石！ 将来杠上曲映蓉，柳拭眉跟着他，还要面临多少危险呢？ 她现在怀着孩子，差点要保不住，他如今彻底暴露，他们可能会经历层出不穷的暗杀！ 思来想去，他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成，在我媳妇儿分娩之前，让她住在万蝶谷！” 梁家人都很吃惊地看着他。 他们不熟悉他这不傻的一面，所以不能用以往的认知，去了解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但皇甫令尧对柳拭眉有多在乎，他们还是知晓的！ 在柳拭眉的生死面前，他选择了退让，真心可见一斑。 对此，梁家人自然是欣慰的。 又见皇甫令尧说道：“但慕将离，无论柳拭眉住在哪里，她都是我皇甫令尧的王妃！为了她的安全，我愿意让她暂时离开我一段时间，不代表给你趁虚而入的机会！” 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之后，他又朝马车看了一眼。 似乎能够穿透马车看进去，把柳拭眉看进眼里似的，道：“我媳妇儿不会动摇的，你走着瞧吧！” 嘴上说得硬气，但他心里其实也不算肯定：“媳妇儿真的不会动摇吗？” “她说过不怕危险，会与我一起迎接风浪，我们相亲相爱一路走下去的！” “她说过不恨我不怨我，可是，一而再因为我遭受生死危机，她真的不会改变主意吗？” 想到柳拭眉可能会被慕将离说服，会离开他，现在他就感觉到痛不欲生了！ 第1128章 分内之事 慕将离只当他说的这么多全是废话，冷哼一声，钻进马车内，道：“转道，走西郊！” 梁家众人也都认为，柳拭眉去万蝶谷是最好的选择。 一则，万蝶谷内因为常年设置阵法，里面四季如春；而外界已经是十一月天，即将进入寒冬。因此，那里适合柳拭眉养胎。 第二，柳拭眉身中不知名毒药，以目前而言，只能寄希望于祁阳与慕将离联手才能给她解毒。 还有第三个原因，皇甫令尧的痴傻是装出来的，他们这群人都不是傻白甜，如何不知道他为什么忍辱负重多年！ 如今他彻底撕开了这层面具，皇后派系、其他有皇子的妃嫔，难道不会思考要对皇甫令尧下手吗？ 皇甫令尧没有母族、没有依靠，来自四面八方的疯狂试探袭来，柳拭眉跟着他，真的不会出事吗？ 别说柳拭眉了，身为皇甫令尧妻族的势力，梁家也会被盯上的！ 梁永一锤定音：“药君阁下，我家拭眉，就拜托你了！” 慕将离没有探头出来，坐在马车内，垂头看着裹在棉被里的柳拭眉，回应了一句：“客气了。” 他伸手摸了摸柳拭眉的额头，眸光十分阴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分内之事。” 这句话似乎是说给柳拭眉听的，其他人都没听到。 而柳拭眉昏睡之中，毫无所知。 外面天光大亮，马车内光线却昏沉阴暗，他本来就穿着黑衣，脸色几乎与车内的暗沉融为一体！ 转道，众人需要分开行走。 梁小七小八护着梁九，与慕将离一起朝西郊方向去。 而其他人，则是要回去将事情告知家中其他人，免得他们一直提着心。 另外，回帝京后要有一些防备，总要做好安排。 皇甫令尧与钟浪的身份有些尴尬。 钟浪是因为与慕将离有私人恩怨，不方便去万蝶谷。 皇甫令尧则是直接被慕将离拒之门外，不欢迎他去。 这两人都很为难。 梁升朝钟浪看去，道：“钟先生，梁某听拭眉提及，你们是契约关系。如今情势不同以往，不若我等长辈替她做主，与你解除契约吧！” 说来说去，是对钟浪屡次失职的不满！ 钟浪自觉有愧，并不吭声。 梁升又道：“钟先生向来独行成自然，不太合适为官家护卫，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皇甫令尧在一旁不吭声，钟浪去留他并不关心。 事实上，他对钟浪也有意见！ 可现在，他满脑子思索的都是： “我媳妇儿去了万蝶谷，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她？” “见是一定要见的，但现在需要善后的事情太多了，我必须把这些事收拾好。否则，就算她要跟我回来，我都不敢把她接回来！” 这边梁升和钟浪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绞尽脑汁思索，要怎么处理这么多凌乱的关系。 宫里头，如何面对皇帝的诘问？ 如何面对曲映蓉的试探？ 还有其他人！ 但这些对目前的皇甫令尧来说，都没有柳拭眉重要！ 但是—— 第1129章 岳家会尽力助你 让柳拭眉去万蝶谷住下，解毒、养胎、甚至生子，他都能放心。 尽管要让他们夫妻分离，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也都必须舍得！ 唯一不放心的，是慕将离的虎视眈眈！ 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对味！ 如果说慕将离与他是情敌关系，似乎也没闻到那味儿。 慕将离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他如果对柳拭眉有觊觎之心，早就下手抢了，根本不可能还给柳拭眉送嫁。 先前，也知道慕将离偶有微词，大体却没反对。 然而，如果说慕将离没有什么心思，他又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胁！ 这一次，威胁尤其强烈！ 这边，钟浪终于吭声了：“契约是钟某与大小姐定下的，要解除，自然也得大小姐来与钟某说明。大小姐去了万蝶谷，钟某会回帝京等候，待她回到帝京，再做打算！” 说完，他抱着铁剑与众人辞别：“钟某告辞！” 不卑不亢，驾马远去！ 梁家人的目光对上了皇甫令尧，一群滚刀肉，看得他头皮发麻！ 发言人的梁怡倒下了，只能梁升出来说话：“敦愚王，拭眉这边，娘家人会照看好。你且把门前路扫干净，拭眉愿意回去的话，就让她随你回去。” 话锋一转，他的眼风也凌厉了起来，道：“可若你门前的路一直都是不平不整、不干不净的，我梁家养一个闺女连带外孙，也不是不可以！” 他本不爱多言，但这种事，还是得说！ 表明了梁家的态度：你如果不能处理好，那我家的闺女我们就领回来，不介意帮你养孩子！ 皇甫令尧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舅舅们的意思。” 又瞧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慕将离的马车，道：“但不管怎么说，我希望岳家不会帮着外人来给女婿撬墙角。” 抬起头来，他面色沉冷严肃，道：“我承认我势力弱，担心对妻子保护不周全，情愿割舍夫妻相处的机会、被迫分离，让她去万蝶谷解毒、养胎，但……” 他掷地有声地道：“妻子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各位舅舅、兄长，还请牢记这一点！”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你们可以责罚我，但不能任由慕将离把我媳妇儿拐走，更甚者，站在慕将离的那边！ “拭眉自会有所选择。”梁升也不傻，不可能答应他什么。 梁永作为梁家主事人，发话：“如今咱们还是姻亲，梁家还是你的岳家。朝堂之上，梁家式微帮不得你什么，然而但凡我们做得到的，也会尽力助你。” 他叹了一口气，道：“敦愚王，但盼你心里有章程，早日扫清门前路，给妻儿一个安定的未来！” 刚刚还满心茫然、不平的皇甫令尧，在这一瞬间，顿时感动不已。 他们对柳拭眉的保护态度十分强势，但尽管对他不太满意，依然说得出“岳家会尽力助你”这样的话来！ “多谢大舅！”他感觉眼眶发烫，暗自在心里发誓：将来梁家但凡需要我的地方，必定肝脑涂地报答这份恩情！ 众人开始分头行动。 永乐宫内。 第1130章 你在为那傻弟弟说情 门被重重推开，一阵冷风闯进来！ “这么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有失你太子凤仪！出去、通报、本宫允许，你再进来！” 曲映蓉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拨开浮沫儿，吹了一口热茶，抿了一口。 比起皇甫贺焦急的面容，她的淡定简直犹如这满室的茶香一般，清新静心。 皇甫贺脚步猛地一顿。 对于母亲的命令，他哪怕再不情愿，还是听言照做。 他退出了正殿外，经过了通报之后，踩着沉稳的步子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曲映蓉这才满意，将茶盏放下，道：“你都收到消息了？” “是！”皇甫贺努力压制，但还是免不了露出一些急迫来：“母后，二皇弟他……当真不做伪装了？” 焦急，当然不止为了这个，重点是…… 柳拭眉会如何！ “可不是么？”曲映蓉嗤笑一声，仰头朝他看去，道：“即将八年了，他可总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在这个时候，还没忘记敲打自己的儿子：“所以说，情爱乃权者大忌！皇甫令尧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啊，多年来将傻子形象演得入木三分、出神入化，竟然因为一个女人，暴露了自己多年的布局，将自己的软肋展示与众！” 皇甫贺想到这个让皇甫令尧奋不顾身的女人是柳拭眉，心下顿时凄然，反倒是皇甫令尧装傻的事，冲击没有那么大了！ “本宫一再叮咛于你，令你莫要耽于情爱，如今你明白了么？”曲映蓉用皇甫令尧这个血淋淋的例子来鞭笞自己的儿子，自觉非常有效果。 皇甫贺垂眸，面上十分恭顺地道：“母后所言极是。” 但心里却在默念：“可倘若我有这么个心心相印的恋人，我也情愿有血有肉地活一回，总比如今这种万般不由人来得要好！” 曲映蓉不知道儿子的心思，脸上露出继续得意：“借刀杀人这一招，果然好用！虽说柳拭眉腹中胎儿未必会掉，也让她躲去了万蝶谷。好歹……将皇甫令尧这只小狐狸给揪出来了！” 她略略遗憾，道：“她中了毒，孩子若如今能保住，将来生出来未必是个好的！有本事，她就一直当阴沟老鼠躲在万蝶谷不要回来，不然……” 听她的意思，还要继续对柳拭眉下手？皇甫贺心下一沉，急切问了句：“母后，二皇弟如今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什么了，他无权无势，父皇也不见得会器重他。又何必……”赶尽杀绝？ 这个问题，将曲映蓉刚刚浮起的一点儿笑意给彻底湮灭！ 她脸色倏地沉下来，瞪着皇甫贺，问：“本宫没听错吧？你在为那傻弟弟说情？” 皇甫贺哪儿敢承认，只道：“母后息怒，儿臣只是觉得，比起没有母族的光杆二皇弟的威胁，一直韬光养晦的三皇帝、还有母妃正受隆宠的六皇弟，威胁岂非更大？” 他也算是拐弯抹角，想要祸水东引。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见他还是理性的，曲映蓉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道：“老三和老六必须得防，但皇甫令尧这里，也不能松懈！你别忘了，如今他是有妻族的人了！” 第1131章 不能让张家与梁家联姻 皇甫贺心想也是。 梁家虽然说兵权早已经被分化，掌握在手里的势力大不如前，加上姻亲多半都不是权贵之家，的确走向没落。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梁家人多势众，更难对付的是团结一心！ 曲映蓉又提到了另一个重点：“张家那个闺誉失洁的幺女，与柳拭眉情同姐妹，跟梁家走得很近，未必不可能与梁家联姻。” 皇甫贺想起张妙蓁这个人来，他蹙眉道：“前几日遭遇的事，她的名声是彻底毁了。” 转而恍然道：“母后，那件事该不会是有心人在背后操控的吧？” 他说的“有心人”，其实心里已经猜测：是他眼前这位尊贵的皇后派人做的？ 打小他就知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有谋略的女人，将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稳，妥妥的人生赢家！ 但也知道，一个武将女入了后宫，稳稳当当走每一步的背后，到底要付出多少心力！ 他甚至不敢想象，他已经过得这么艰难，夜里睡觉都不敢过于沉睡，身边的人都不敢相信。 那他的母亲，过的又是怎么样的日子呢？ 可—— 千方百计谋算一个无辜的姑娘，只因为这个姑娘背后的势力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这种算计，是不是太过阴险了？ 曲映蓉唇角冷冷一勾，并不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七夕那晚发生的事，你认为是谁做的？” 皇甫贺一怔，道：“儿臣尚未查出来，对方十分狡猾，将收尾的事儿做得极好。” “你有一个智计过人、城府极深的侧妃啊。”曲映蓉叹了一口气，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个女人用好了，是你的助力。但你万不可过于信任她，以免她反手戳你一刀！” 皇甫贺一震：“是苗玲珑做的？” 他又追问：“那福盛酒楼的事儿呢？” 曲映蓉瞧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但皇甫贺明白了！ 是他这位尊贵的母后派人做的！ 曲映蓉眸光锐利地盯着他，道：“现在，你需要考虑的是，不能让张家与梁家联姻！梁家若得了张家的助益，就等于给你那二皇弟的妻族添了一把柴！” 她冷冷地道：“这件事，你来负责吧！” 皇甫贺离开永乐宫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 让他用阴险手段，彻底破坏张家与梁家联姻的可能？ 他不是没有办法，后宫阴私的手段他知道很多！ 釜底抽薪的办法，就是杀了张妙蓁！ 可他还是不太情愿做这样的事。 按他，还是情愿正面杠。 一如与皇甫令尧之间，多年来一直因为这个二弟是个傻子，他再怎么不服气，也不愿意与一个傻子斗。 但如今…… 皇甫令尧不傻了！ 以后他们兄弟俩的路，又该走向什么样的发展呢？ 皇甫贺回到东宫的时候，苗玲珑过来送茶水和点心。 她还是那般温柔细致，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柔声道：“殿下，时日渐冷，妾身调制了一种香茶，可以暖身的。” 皇甫贺看着她的眉目，心道：不争不抢？张妙蓁真的是她算计的？ 算计来算计去，他娶了一个最适合后宫阴私的侧妃啊！ 他面无表情，问：“这阵子，你可曾见过杜小姐？” 第1132章 皇甫权对皇甫令尧的态度 苗玲珑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保守地道：“妾身一直在东宫，未曾见杜小姐。不过，腊月二十六也算不远了，需要准备的事相当之多，殿下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需要妾身去做的？” 瞧她尽心尽力为自己迎太子妃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她会是做过那等险恶之事的人！ 皇甫贺心中一片寒凉。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也很清楚这种事，在后宫、后宅，都是常见的。 如果不是因为柳家的后宅阴私，不是柳妍儿算计柳拭眉，他也不会错失柳拭眉！ 倘若将除掉张妙蓁的事交给苗玲珑，她肯定能办好。 但他心下厌倦，无心做事。 “无事，你下去吧，本宫要去父皇那里了。” 苗玲珑依然文文诺诺，应了：“是，殿下。” 皇甫贺踏步走出东宫门口，一阵寒风袭来。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偶然看见一只落单的秋雁，他心下黯然：“只缘学得千般语，欲返山林未有期！何时，我能离开是四方天空，去看一看这片天下？” 一路慢慢走到御书房这边，皇甫贺想了许多。 他甚至在想：“不知道杜小姐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倘若她亦如苗玲珑之流，那我这一生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进入御书房的时候，见过皇帝，他又在想：“后宫七十二妃，父皇这一生也几乎未曾离开过这四方天空，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心神复杂，不免恍惚。 “太子，你神游太虚，在想什么呢？”皇甫权问了话不得回复，转头见皇甫贺在发愣，面露意外。 毕竟，这个儿子一向稳重沉着，极少有这等失态的时候。 皇甫贺回过神来，自然不能说“我对母后的所作所为产生了疑问”、“对自己的人生感觉到迷茫”、“对自己即将要娶的妻子望而生畏”…… 他找了一个最佳的理由：“父皇可有听闻二皇弟的事？” 皇甫权收回目光，放在面前的奏折上，道：“你说的是这段时日传得沸沸扬扬的，敦愚王并不痴傻一事？” 皇帝安插在帝京的眼线自然不会少，这些小道消息，皇甫权如何不知？ 尤其是，此事关及自己那个有争议的嫡皇子！ 皇甫贺点点头，道：“儿臣十分不解，故而想得出了神。” 之所以提到这个，除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失仪，也是为了试探皇甫权对皇甫令尧的态度。 皇甫令尧真的是个傻子，翻不起风浪来，皇甫权难免会多几分纵容。 可有可无吧。 但若他不傻呢？ 若他想要争夺储君之位呢？ 皇甫权面色如常，没有半点不对劲之处，道：“多年来，朕也没断过让太医给他诊治，却一无所获。但如今他不一样，娶了医术精湛的王妃，治愈也不无可能。” 皇甫贺心中凛然。 他明白了！ 看来，不管事实是什么样的，皇甫权对皇甫令尧的态度就是：放任不管！ 或者说，对外界的态度，必须是这样！ 年幼失母的儿子，痴傻多年终于治好了病，当父亲的必须高兴不是么？ 皇甫贺摸不透，试探性地道：“二皇弟能够治愈，确实是件好事。他自幼聪明伶俐，或许也可为父皇分忧解劳。” 听言，皇甫权朝他瞧了一眼。 第1133章 帝心难测 那眼神带着几分凌厉，皇甫贺心口一跳，稳住了心神迎了上去。 他如此坦坦荡荡，表达了自己说这番话并没有其他心思。 皇甫权审视了一会儿后，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二皇弟素来顽皮，虽说自幼聪明，可多年来断了功课，未必能做做什么事。一时半会儿的，想必也无法适应。” 他将面前的折子合上，放在已经批改好的奏章上面，重新拿了一本，垂眸继续说道：“你若有心，可多来往提点提点他。不过，只怕他是乐不思蜀了。” 摊开折子，御笔在手沾了沾朱墨，朝皇甫贺看过去，道：“由他去吧。” 皇甫贺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表面上，在皇甫权的心里，皇甫令尧的定位就是闲散王爷，不会给什么实权了！ 可这帝心难测，谁又能清楚皇甫权心里的真正想法？ 皇甫贺不敢多言，默不作声继续做事。 晌午，太子离开御书房，皇甫权揉了揉太阳穴，道：“隆安，召敦愚王入宫见朕！” 浮生阁。 梁家几人商讨之下，其他人回梁家，让一家老小都知道柳拭眉救回来，送去万蝶谷解毒了。 梁升则是自告奋勇走一趟浮生阁，让墨儿和连翘收拾柳拭眉的行囊，带上祁阳，亲自护送他们去万蝶谷。 另外，梁怡那边自然有梁二回去同殷氏商讨，毕竟是他们的儿子。 张妙蓁天亮后才去睡，心里有事儿没睡多会儿就醒了，坐在小厅内等消息。 梁升一进来，她立即站起，焦急地问：“拭眉呢？” 她左右看，没见梁升后面有其他人，就连皇甫令尧都没瞧见，她更急了：“没找到么？” “找到了。”梁升见张妙蓁这般忧心忡忡，心里略感安慰。 他安抚地道：“毒发了，胎儿可能有危险，送去万蝶谷了。” 张妙蓁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起心：“拭眉可有生命危险，我……” 提出这个可能，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唇，道：“我可不可以跟去万蝶谷，陪陪她？” 在她艰难的时候，是柳拭眉陪着的；如今柳拭眉需要照顾，她必须尽点心。 梁升不意外她会做这样的选择，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不回张家了？” 张妙蓁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老实说，她现在心里还是不怎么过得去。 明知道家里人担忧自己，她却无法面对那些忧心。 毕竟，她这是第二次给张家门楣蒙羞了！ 她是受害者没错，但世人并不会这么认为！ 见她如此，梁升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让丫头收拾东西，随我一起去吧。” “多谢梁小将军！”张妙蓁施了一礼。 她膝盖还疼，屈腿的时候，眉心微皱。 起来的时候急匆匆地对怜芷道：“走，我们快些收拾东西，莫耽误了时间。” 梁升将她一言一行看在眼里，在椅子上坐下等候，道：“你有伤在身，不方便行走。万蝶谷家大业大，不急于拭眉这边送东西过去，你也莫急。” 张妙蓁有些意外，回过头来看向他。 第1134章 你怎么总喜欢低头 梁升下巴一指旁边的椅子，道：“坐着等，让丫头去收拾就好。” 张妙蓁有些犹豫。 怜芷见状，只为自家小姐感觉到窃喜。 她连忙扶着张妙蓁回到椅子上坐下，道：“小姐你可听梁小将军的吧，两个胳膊肘、两个膝盖都破了，得养个几日呢！” 做主子的矜持不愿意使用心机在喜欢的男人身上，做丫头的只能帮忙了。 墨儿和连翘自然也都行动起来了，小厅内就剩下梁升与张妙蓁两人。 气氛有些僵凝。 梁升不吭声，张妙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倒是很习惯于这样的静寂，而梁升虽然个人比较静默，家中其他人却都是咋咋呼呼的多，他不习惯这样的气氛。 思来想去，他自己起了个话头，道：“你家中可有派人来与你说案子的进展？” “上晌来过的。”张妙蓁依然垂着头，答道：“祖父参了几本，兄长他们协助陆少卿，搜寻了不少其他受其害的百姓，递交大理寺作证。那四人，自然是翻不了身了。” 她说得很详细，梁升也很清楚，张家女儿受此一难，那几家必定日薄西山。 一刀砍不死，十刀八刀总可以。 本来这是张家的事，他也不想多管闲事，但这姑娘跟柳拭眉交好，又为柳拭眉牵肠挂肚，这点在他这里终究是加分的。 于是，他又多言了几句：“你可有想过，这件事有可能并非偶然？” 张妙蓁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问：“梁小将军何出此言？难道这次也像上一次……” 她自己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可能，道：“如今我已经没有挡着谁的路了，应该不至于吧？” 上一次的事他们能断定是苗玲珑做的，但手脚太干净了，找不出任何证据。 如今苗玲珑是太子侧妃，安分守己，什么事儿也没犯，根本拿她没办法！ 可这一次，她的名声早就废了，怎么还会有人算计她？ 梁升问道：“那日，你为何会出现在福盛酒楼那边？” “我……”张妙蓁哑然。 她要怎么说？ 总不能说“我是去找你的”、“我怕杜若赐婚圣旨下了你心情不好会买醉，所以想去看看你”吧？ 梁升见她看了自己一眼，又垂下头去，他有些无奈：“你怎么总喜欢低头？” 张妙蓁莫名感到委屈！ 她也不是喜欢低头的，只是在他面前如此罢了！ 见她不吭声，梁升自己想了想过去见她的样子，也不至于这样。 本来还想，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过一下脑子便算了。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给自己戳破的事——张妙蓁喜欢他！ 原本他还不信的，可见她在自己面前这般拘谨，有些信了！ 想想自己虽说不至于怯懦，但知晓杜若喜欢的人是太子之后，他便收敛了自己的感情，心里的想法，大抵与张妙蓁相同？ 同病相怜，他对张妙蓁说话也轻柔了些：“你去万蝶谷一阵子也好，或许可以避开一些杀机。” 张妙蓁诧异地看向他：“杀机？” 第1135章 暂时避开风波 梁升点点头，道：“我认为，你这一次遇到的事，兴许不是偶然。虽说那几人口供一致没什么问题，查不出来任何端倪。但咱们出身官家，思考问题难免阴谋论，你说是吧？” 张妙蓁察觉到了来自于他的善意，不明白这是为何，但她心里是欢喜的：“梁小将军说的有道理，我想不明白自己还会在哪里阻碍了别人的路，但……或许不是我本身，真正阻碍他人之路的是张家呢？” 她智商上线的时候，脑子很管用的。 只不过女孩儿家嘛，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少些智商的！ 梁升赞许地道：“故而，你暂且离开帝京，也是好事。尤其是……” 想到接下来说的话，他脸色沉了沉：“傻二王爷已经不傻了，你与敦愚王妃交好，上一次张阁老也曾为我家拭眉在圣前说过好话，或许已经有人判定，张家已经站队了！” 虽然张家站的队伍很奇怪，是个毫无权势的傻王。 可现在，他不是不傻了、并且还娶了梁家的掌上明珠吗！ 那么，会阻碍张妙蓁继续与梁家往来的人，大抵也会出现了。 张妙蓁本就不愚笨，一点就通：“更甚者，他们若是利用我挑拨离间，造成张家与梁家的嫌隙仇怨，彻底断了两家交好的可能……” 见她想得深，但确实在路子上，梁升无意识笑了一下，道：“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拭眉这一去万蝶谷，怕是会待上不短时日。倘若无事，最少让她过了这个冬天再回来。你陪着一起去，暂时避开风波也好。” “我看不能吧。”张妙蓁却不看好这点：“太子大婚，总会召敦愚王妃回来的。” 梁升倒是没想这一层，经她提醒，叹了一口气。 张妙蓁又道：“梁小将军，敦愚王的傻病真的好了，拭眉也不可能躲一辈子呀！” “至少，避开等到孩子降生吧。”梁升的脸色沉凝起来。 张妙蓁不说话了。 两人聊了这么一会儿，简单的行李已经收拾好，几个丫头也都回到小厅门口。 长歌已经让陆英备好了马车，将东西送上马车。 同乘马车本该避开孤男寡女，但张妙蓁自认自己已无名声可言，何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没有在意。 梁升见她坦荡荡，若自己矫情反倒是不好意思，也跟着上车，只是坐在距离车门稍近的位置。 “梁小将军，你坐在那边岂非不太舒适？”张妙蓁见他坐在平日里墨儿连翘的位置，也算高大的一个男人缩在丫头的位置上，着实委屈他了。 “无妨。”梁升应了一句，转念又道：“你与梁家也算熟识了，不必过于见外，像……” 正想说“像拭眉一样叫我七舅就好”，又想到她先前说的不愿把他当长辈，他硬生生顿住，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妙蓁明显感觉，他的态度很不一样了！ 她按捺住心里的欢喜，道：“那我与长歌一样，喊你七爷吧。” 声音带着少女的轻软，微甜。 梁升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万蝶谷。 第1136章 敦愚王不可入山 万蝶谷一年四季都是那个样子，因为在阵法内一年四季都在最美的五月。 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成千上万的七彩蝴蝶。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这样梦幻美丽的景色的，进入山谷后，张妙蓁脸上露出几日来不曾出现过的真心笑容。 她也有了谈话的兴致：“上一次我过来是同苗侧妃他们，也没怎么用心赏景。现在看，真的很漂亮！” 梁升朝她看一眼，见她撩开了马车侧面小窗的帘子往外看，娇嫩面容上带着笑意。 他心道：“果然是与我们家拭眉齐名帝京双姝，这样看，少女心性浮现，活泼些，也更好看些。” “万蝶谷四季如春，与帝京如今可是两重天了。”张妙蓁也没有看太久，将帘子放下，转头对梁升道：“很适合拭眉养胎！” “的确如此。”梁升应道。 万蝶谷另外有一条环山路上山的，留给自己人走的道儿。 慕将离差人下山来带他们上山。 还特别检查了一下，那杜鹃花奴面带笑容说道：“得罪了二位，我家主子有令，敦愚王不可入山！” 张妙蓁瞪大眼睛，不解地朝梁升看去。 梁升薄唇一掀，眸色微冷地道：“极好！” 再不逼皇甫令尧一把，就怕他一辈子当自己二傻子，只知道赖在柳拭眉身边！ 确定皇甫令尧不在马车上，杜鹃花奴给放行。 马车环绕着山道一路走，他们来到了芍药居。 竹舍外有一大片芍药园，硕大的重瓣芍药以极为妖娆的姿态绽放，别提多美！ 女儿家没有不喜欢这样的美景的，尤其是张妙蓁这样的文臣家庭出身的。 她无端端想到柳拭眉跟自己说的那一句，低喃念了出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梁升没有仔细听，心里想的是：张小姐来这里也算是来对了，避开了帝京的风雨。万蝶谷景色迷人，心情自然也会好些，不会过多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听到她似乎是在念诗，他转头朝她看去，见她神思恍惚，问了句：“你说什么折花？” 张妙蓁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为何，竟忽然笑了，道：“没什么，就是想到拭眉给我说的一些事。” 梁升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就笑起来的，但见她姿容美丽、淡雅如菊，亦算是别有风味。 他神情缓和下来，道：“拭眉很有自己的想法，你多与她说说话，挺好的。” “我知道。”张妙蓁的笑容慢慢敛下来，换上了艳羡的笑意：“拭眉与敦愚王情深意笃，我顶多见缝插针，逮住机会与拭眉说几句罢了。” 提到皇甫令尧，梁升的脸色就阴了：“马上你就有更多时间与拭眉相处了，这个地方，敦愚王进不来！” 张妙蓁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冲突，心里有些担忧：“依我看，拭眉是不会怪敦愚王的。” “她不怪，不代表我们娘家的态度。”梁升依然保持自己的想法。 暂时分开两人，让皇甫令尧明白：你可以享受柳拭眉的宠爱，却不能恃宠而骄！ 第1137章 隔着衣料的亲近 张妙蓁虽说一直在远观，但对于心上人注意多了，自然也能了解梁升性子是挺倔强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如此胆怯。 故而，见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也不吭声了。 马车停下来，梁升先下车，回头顾了张妙蓁一眼。 见怜芷将张妙蓁扶下来，他便道：“先去看看拭眉吧。” 张妙蓁膝盖撞伤了，靠怜芷扶着，走路也略慢。 梁升本来习惯了大长腿一迈一大步，走了几步发觉人没跟上。 回过头来，见她那个样子，心里惦记着柳拭眉的状况，他难免有些急，问：“可需要让花奴给你准备一个凉轿？” “应该没几步路吧？”张妙蓁走不快有些气闷，又道：“不若七爷先行，我在后面走慢点。” 见她这么说，梁升点点头，转身往前走。 很快，廊道拐了个弯，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怜芷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神情，只见张妙蓁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不由在心里叹息：敦愚王妃形容得很对，梁七爷太直了！ 张妙蓁垂下眼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无碍，他本来就是如此。如今我能与他走这一路，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正在思忖间，忽闻怜芷惊呼：“梁小将军？” 张妙蓁猛地抬头，见到本该走远了的男人又回来了。 “花奴说，花径还有一段路程。”梁升走到她面前，道：“罢了，左右也不止这一次，失礼了。” 说完，他背过身去半蹲着，道：“我背你走，快些！” 张妙蓁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 对梁升来说，他武将出身本不太在意礼教，但对方是书香门第的姑娘，他肯定是要懂规矩的。 走了几步出去，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垂着头的模样有些寥落，他的步子就迈不动了，总觉得自己很残忍。 心想：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 见张妙蓁还不上来，他回头瞧了她一眼，重复道：“快些！” 怜芷也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赶忙扶着张妙蓁往前，道：“多谢梁小将军！” 又催促张妙蓁：“小姐，梁小将军好意，你赶紧的呀！不是很担心敦愚王妃么？” 张妙蓁哪里能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她愣愣地被怜芷扶着，爬上了梁升的后背。 他长得高大，被他背起来，张妙蓁的视野顿时开阔不少。 虽说梁升保持着君子之风，不该碰的不碰，但这样隔着衣料的亲近，还是张妙蓁先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她心里小鹿乱撞，九曲八弯地想了许多。 梁升却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对花奴道：“劳烦引路。” 柳拭眉被安顿在芍药居的主屋内，慕将离将自己的房间叫人收拾出来，让给了她。 梁怡则是被安顿在隔壁的院子里，也就隔了一道竹篱笆。 梁升背着张妙蓁过来的时候，恰好慕将离从梁怡那边出来。 朝张妙蓁看了一眼，问：“张小姐这是怎么了？” 张妙蓁脸倏地红了，滚烫滚烫的。 “昨日粟夫人掳走拭眉的时候，张小姐扑过去救人受了伤。”梁升说得简短，又问：“拭眉与小九儿的情况如何了？” 第1138章 不让张梁联姻最好的反击是什么 慕将离面色冷淡，答道：“九公子的毒已经稳住了，但南吴秘毒比较霸道，发作期短暂，恢复期却漫长。故而他还需要卧床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把余毒清除。” 他迈步，领着他们进入主屋，又道：“拭眉的状况不太好。” 进得屋内，梁升把张妙蓁放下来，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回头朝内室看了一眼，他拧眉问：“不太好，是怎么个不好法？” 慕将离的神色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儿去，道：“虽说我给她把毒给压制，但左腕的血管差点被割断了，失了不少血，影响了胎儿。加上感染了风寒，亏得我及时送过去了保胎的药，不然这个胎是九成保不住了。” “那拭眉现在是不是很虚弱？她是醒着的吗？”张妙蓁被放下来后，听他们说了几句，脸上的热烫消退了，才敢开口。 “昏睡着。”慕将离应了一句，道：“你们先安顿下来。” 又朝梁升看去，道：“芍药居比较小，住不下太多人。” 明显的赶人意思。 梁升也不生气，他们是来求医的，外甥女重要，也不缺在这里照看柳拭眉的人。 他还有公务在身且不谈，如今皇甫令尧深陷危机，作为敦愚王的岳家，他们是捆绑关系。 敌对关系之人要下手，断然没有说只针对皇甫令尧一个人，放过梁家的道理！ 小机灵鬼梁怡中了毒不得不留在这里静养，故而梁升必须回梁家，与大家一起想办法，如何去迎这一战！ 他看了一眼张妙蓁，道：“京中诸多事宜，张小姐留在这里避祸，梁某看一眼拭眉，立刻就走。” 慕将离也不反对：“你去看吧。” 梁升进入房中的时候，鉴于柳拭眉如今的状况，他也顾不得礼仪了，直接走到床前。 柳拭眉躺在榻上昏睡着，脸色是苍白的，极为难看。 他叹了一口气，虽说心里非常恼怒，但也深知：遇上这等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遇上的对手，不是粟弥音、粟夫人，也可能是其他人。 官家女、皇家媳，是非是不会少的！ 再一想张妙蓁，她不也正面临危机吗？ 对方担心张、梁两家联姻，那最好的反击是什么，他想都不用想，就过脑了！ 就在梁升思忖间，竹榻上的柳拭眉醒了，看清楚了床前的人，有些惊讶：“七舅舅？” 她还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她家狗子，她略感失落。 除了失落，还有担忧。 她立即问：“令尧呢？他没事吧？” 以她家狗子的习惯，不可能她经历了这些事后，他不守在她身边的！ 再怎么十万火急的事，也不会！ 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见她开口就提皇甫令尧，梁升叹了一口气，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道：“你在药君的万蝶谷，先在这里养身子，在把毒解开之前，别的事暂且不要理会。” “那怎么行呢？”柳拭眉下意识反对，道：“我身子不好，不说与令尧同进退。但他如今是不是泄露了老底？他很危险，身为妻子，我总该知道他在哪儿、在做什么，又如何能什么都不去理会呢？” 第1139章 你说服我了 梁升不想多说。 张妙蓁说的“情深意笃”、“如胶似漆”，用来形容柳拭眉与皇甫令尧，还是说得保守了。 确切说，应该是“情深似海”、“难舍难分”！ 他不去回答柳拭眉的问题，而是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他是装疯卖傻，还是……你给他治好的？” 柳拭眉默了一会儿，老实答道：“装的。” 明知道这样说，他们对狗子不会太友善，她还是不想骗关心自己的家人。 梁升又问：“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早，成亲后。”柳拭眉还是如实回答。 被她气到了，梁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搬回家里住，却什么都不说，也不让咱们问，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柳拭眉苦笑，道：“七舅舅，人艰不拆！” 若在以前，梁升不会知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自然是知晓的。 他无奈地道：“即便如此，还是认定他了？” 她的答案、她的选择，决定了梁家人的态度！ 柳拭眉与他对视，坚定不移地道：“对，只要他不负我！” 梁升又丢出一个问题：“哪怕遭遇这么多危险，最差的情况你可能命都没了，你也不怕？” 柳拭眉神情虚弱，脸色苍白。 但出乎梁升的意料，她竟回答：“不，我怕！” “怕你还决定往前冲？”梁升感觉有些看不懂这个外甥女了。 倘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畏艰险坚决夫妻同心，他能理解。 但她竟说“我怕”？ 柳拭眉抿了抿嘴，道：“当然怕了，我怕他出事、怕我们沦为宫斗夺嫡的牺牲品、怕保不住这个孩子……我也怕……” 她朝梁升看去，诚恳地道：“怕拖累娘家至亲，怕天下大乱，怕开战了你们要奔赴前线……” 梁升越听，越是动容。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我怕的事很多、很多！” 然而，她却又勾唇浅笑，对他说道：“但是，怕开战，难道舅舅哥哥们就不做武将了吗？怕前路有坑，难道咱们就不往前走了吗？怕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我们不可能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永远做缩头乌龟啊！” 哪怕他们真的躲了，对方就会相信他们无所图吗，会放过他们吗？ 未必啊！ 最后，她总结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必须告诉自己，不能怕！坚定不移、齐心协力地往前走，没有走不出来的路！” 她的话说完后，室内一片沉默。 许久后，梁升叹了一口气，道：“好，你说服我了。” “令尧呢？”柳拭眉知道，作为爱护她的娘家人，因为这件事肯定会对皇甫令尧不满，甚至会苛待他。 因此，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之后，才再一次问他的所在。 她的态度，决定了皇甫令尧在梁家人心目中的地位。 梁升答道：“药君对他很有意见，在解决那些麻烦事之前、在你解毒之前，想必药君都不会允许敦愚王进谷。” 柳拭眉瞪大眼睛。 那岂非意味着，她要很久不能见到她家狗子了！ “七舅舅，我……” 她想要说什么，梁升打断了她的话：“拭眉，既然他不是真的痴愚，该他承担的就让他承担！梁家可以帮他，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站在他身前了，不然，你要一辈子纵着他，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吗？” 第1140章 难道你对妙蓁有哪里看不上的吗 不得不说，这番话让柳拭眉闭嘴了。 没错，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她家狗子不是一只小奶狗，他是大狼狗，总不能当成小宝宝一样将他保护起来。 他拿了宫斗的剧本，就必须去斗！ 招架不住，只会沦为牺牲品！ “已经过去的事，且不提。”梁升又道：“倒是你现在，这次遭了这么多罪，倘若他不能拿出一点魄力来解决一些问题。他想来见你、讨你的好，别说药君不给他进谷，我们梁家也绝不答应！” 柳拭眉感觉心累不已，喃喃地道：“这或许就是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吧！嫁了个皇子，注定要参加宫斗大军！” “你说什么？”梁升诧异地看着她，对她的话，有听没懂。 柳拭眉勉强对他笑了笑，道：“无事，我会好好养着的。不过令尧那边……” 梁升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就满心惦记着他！” 柳拭眉撇嘴，娇声道：“那自从我和他定亲，就没怎么分别，我都习惯了嘛！再说了，我也没有满心惦记着他，这不是也会惦记外公、惦记舅舅吗？” 外甥女跟自己撒娇，梁升没办法多说什么，最多瞪了她几眼。 复又道：“张小姐也来了，陪你在万蝶谷住下来。朝局有些状况不好说，尽量避开的好。” 提到张妙蓁，柳拭眉想到王氏交代自己的事还没谱呢，忙问：“七舅舅，趁现在没别人，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你问。”梁升当然不会拒绝柳拭眉问的问题。 柳拭眉便开口了：“我听大舅母说，七舅同意定亲了？” 梁升微微一愣，旋即想到王氏那性子，也不奇怪她为何去找柳拭眉。 他叹息，道：“你都这样了，还有精力操心我的事呢？” “那我还不是为了七舅舅好？”柳拭眉当然是撒娇讨好了。 梁升瞧了她一眼，轻易将她的心思看穿了：“你确定不是想帮张小姐在我这里说话？” 柳拭眉：“……” 得，七舅舅太精明了，不好哄！ 但既然被说破了，她也不讳言，道：“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 梁升不说话。 她又道：“难道你对妙蓁有哪里看不上的吗？” 这个问题，梁升倒是回答了：“并没有。” “那就是妙蓁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她？”柳拭眉的问题接踵而至。 梁升默了。 他不想回答的时候，就是不说话。 若在与张妙蓁有过接触之前，他大概会说“大致不会”，因为她过于纤弱，与梁家家风格格不入。 但如今…… 想想张妙蓁文静外表下聪颖睿智的一面，又觉得并非不可取。 这姑娘缺乏的是历练。 见他这样，柳拭眉也不多说了：“七舅舅的婚事你自己掌握，不过呢，我由衷地希望七舅舅给妙蓁一些关注，可不可行看缘分吧。” 她也不是强行拉郎配，故而梁升也没有不能接受的地方。 他站了起来，道：“好了，你好好养着。我得趁早回帝京，不能耽误了时间。” 闻言，柳拭眉也顾不上帮张妙蓁说话了，赶忙道：“七舅舅，令尧那边……” 梁升简直被她气笑了！ 第1141章 我成了他的软肋 他没忍住，翻出了一句指责：“你就想着他，怎么不想想你九哥？” “有兄长在，九哥的毒应该能解。再说了，还有我呢！”柳拭眉还记得，当时自己迷迷糊糊，但慕将离的意思，梁怡有救。 梁升瞪她：“你这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 柳拭眉面色一僵，道：“那我也没有不往里拐呀，亲人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她还不能关心自家狗子了怎么着！ 没错！ 对她的狗，关心得理直气壮！ 想到好一段时日她可能都见不到皇甫令尧，她现在就有点想他了。 尤其是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想要他陪着！ 见她这样肯定，梁升也是没了脾气，道：“他那边你放心，能够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他未必是什么省油的灯。别的不说，自保能力肯定是有的。你只管留在这里养身子，没有你在帝京，省去追着你跑的黏黏腻腻时间，他还能多做点有用的事儿！” “七舅舅！”柳拭眉可就不愿意听这样的话了：“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是红颜祸水似的！” 梁升一点儿也不客气：“你现在这样留在帝京，难道不会影响他？” 柳拭眉顿时语塞。 对啊，想想，她家狗子连“放弃报仇”这种话都曾经给她说过，可见她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只要有她留在身边，他大部分心思放在她身上，很难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也不至于将戴了这么多年的盔甲摘下，以并不成熟的势力去应敌！ 思忖片刻，她忽然道：“七舅舅，你回去后，找九哥的那些朋友，把消息放出去，就说……” 梁升有些诧异。 只见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道：“就说柳拭眉中了南吴秘毒，已经不行了！” “嗯？”梁升面色一凛，旋即立即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混淆视听？” 柳拭眉点点头，道：“令尧已经暴露了，我成了他的软肋。想要拿住我要挟他的、不想让我腹中孩子生出来的人，一定会将剑尖指着我！” “所以，传说你不行了，让对方放松警惕？”梁升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可行。回去后我便去办。” 柳拭眉连忙又补了一句：“要告诉令尧，这是假的！不然他肯定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闯入万蝶谷找我的！” “你……”梁升对她这等牵挂皇甫令尧，实在也是无语了：“顾好你自己吧，以前没有你他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他叹了一口气，道：“行。你别想那么多了，我这便快马回京！” 梁升出得房门，走到厅内。 慕将离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没有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见张妙蓁，梁升出声询问：“张小姐呢？”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站起来，答道：“安顿住下了。” 他往外走，道：“要赶回帝京吧，马已经备好，慕某送你下山。” 说着，走在了前面引路，态度算得上是恭敬。 梁升不免有些疑惑，心道：“药宗江湖地位高，药君也称得上一代宗师的人物。他为何对梁家人这样谦恭？对拭眉这样关心？” 第1142章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这时候，他都忍不住要去想：“瞧着，也不像是冲着跟敦愚王抢媳妇儿去的啊！” 但也不可能直接问，他只道：“多谢。” 又问：“拭眉的状况，可否能回帝京过年？” 慕将离朝他看了一眼，道：“一直留在这里养着，不是更好么？” “好。”梁升看了他一眼，道：“我换一种说法，拭眉在过年前是否能好？” 慕将离答道：“不知。” 不等梁升开口，他又道：“在拭眉解毒之前，若皇甫令尧不能解决那些污糟事，难不成梁家的态度，还要让拭眉回去他身边？” 梁升微微愣住。 他话里的意思岂非是：倘若皇甫令尧解决不了，就一定要让他们夫妻分开？ 虽说梁家也希望皇甫令尧扫清门前路，但帝京风云诡谲、暗潮汹涌，想要在极短的时间解决也不可能！ 在太子登基之前，这潭水就不可能平静！ 慕将离又道：“拭眉留在万蝶谷，能够远离帝京纷争。” 梁升也想起来了，今晨慕将离好像对皇甫令尧说过“你被休了”！ 当时太过混乱，所以大家都没有多想，此时想起来…… 梁升将疑问丢了出来：“药君，你为何对拭眉如此关心？” 关心得不像是个外人！ 甚至，他只是柳拭眉的义兄，但态度比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娘家人还要强势！ 慕将离眸光冷淡地对上了他的目光，道：“天定的吧。” 梁升一怔，饶是他智计过人，也实在不能理解从慕将离口中说出来的“天定”，究竟是什么意思。 别人都说天定的缘分，可这义兄妹？ “七爷，请！”慕将离带梁升走到了路口。 确实着急回帝京，梁升也不再多想，翻身上马下山。 打马前行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好像我还没跟张小姐告个别。 但已经上路了，他断然不会刻意回头去道别。 此时，已经安顿下来的张妙蓁，让怜芷扶着自己进了柳拭眉的房里。 柳拭眉还是醒着的，虽然没什么精神，但昏睡了这么久，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她张口便道：“七舅舅走了。” 张妙蓁一愣，旋即无奈笑道：“我知道呀。七爷肯定要早点赶回去，告知其他人你的状况。还有，也要想想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儿吧？” “他没与你道别？”柳拭眉又问。 她可以当助攻，但如果梁升不喜欢张妙蓁，他们俩勉强成婚的话，张妙蓁能幸福吗？ 不过转而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古代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甚至没见过面。 张妙蓁头歪了歪，道：“不用道别吧，我想来陪你静养，他顺路送我过来而已。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柳拭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发觉她脸上有什么黯然的情绪，倒是有些好奇了：“妙蓁你是不是想通了什么关节？” “大概是吧。”张妙蓁感慨地道：“我还记得，拭眉你先前与我说过的一句话，我今天忽然就想通了。” 柳拭眉与她说的话就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问：“哪一句？” 第1143章 内忧外患 张妙蓁看着她的脸，见她遭遇了这样的苦难，还能面带微笑、还能安抚好友。 对比这样坚韧不拔的性子，再想想自己，心道：“我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啊！” 她也笑了笑，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想青山见我应如是！” “噢！”柳拭眉明白了。 这句话是她送给张妙蓁的，目的是想让她自信一些。 你觉得人家很好，大概人家心里也觉得你很好呢！ 两人的感情，先爱上的那一方、爱得比较多的那一方是比较劣势的。 人要懂得：先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 你自己都不珍爱自己，再想从别人那里获得深爱，又怎么可能？ 你若芬芳，蜂蝶自来！ 尤其是，梁升为何喜欢杜若，难道不是因为杜若性子爽利，为人自信吗？ 杜若喜欢太子，那她卑微了吗？ 并没有！ 张妙蓁没必要去学习杜若，但她有必要更自信一些！ “你也不用为我操心太多，我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张妙蓁心里有了方向之后，不愿意让柳拭眉为自己周折了。 这个时候，柳拭眉需要静养，不该劳心劳力。 说着，张妙蓁又问：“倒是你……解毒的事，我想有药君与祁老，加上你自己医术高明，定然是迟早的事。只是如今敦愚王这状况，你想好以后了吗？” 说到自己的事情，柳拭眉的神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风雨在意料之中吧，至于以后，自保放在第一位，在适当时机反击是第二位。” 张妙蓁咬了咬唇，道：“我怎么觉得，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呢？” “我觉得，不仅有一只大手！” 柳拭眉对上了她的目光，道：“很可能，有好几只手！异国人在大蜀见不得光的活动频繁，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幕后，可能有好几派人马！ 张妙蓁一震，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太平盛世，怕不是……终究要撕裂一个口子了？” 芍药居固若金汤，在这里说话，比在帝京要能说得白一些，她也没有原来那么拘谨了。 “我比你更担心这种事。”柳拭眉眉心皱起来，难得在她脸上出现了焦虑，道：“我们梁家一门武将，一旦开战，极有可能半数的人都要冲锋陷阵。” 她朝张妙蓁看去，道：“此为外患，另外还有内忧。” 张妙蓁明白她的说法：“内忧便是敦愚王……” 她不愚蠢，怎么可能不知道皇甫令尧如今不傻了，他需要面对什么！ 身为夫妻，柳拭眉要与皇甫令尧同进退！ 她又问：“不过拭眉，敦愚王是你治好的，还是他本来就……” 柳拭眉与她对视，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一律当作我治好的！” 十分坚决！ 张妙蓁点点头，道：“明白了，若有人从我这边问起，我便如此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柳拭眉面色越发不好，张妙蓁连忙道：“拭眉你赶紧再睡一觉吧，你现在的身子可当真是一点儿也耽搁不得！” 第1144章 我想他了 “我心里有数，兄长给我服下的药，效果还是好的。只要我不随意折腾，孩子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柳拭眉自己给自己诊过脉，虽说给自己诊脉不一定准，但心里也有个大概。 她如今担心的，倒不是孩子保不住，也不是怕体内的毒解不了，而是—— 她叹了一口气，道：“感觉身子很沉，可我有点睡不着。” 张妙蓁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你是不是过于忧虑了？” 柳拭眉唇角一撇，实诚地道：“是。我担心令尧，发生这样的事，皇帝是什么态度？皇后是什么态度？其他妃嫔皇子，又是什么态度？” 见她心心念念还是记挂着皇甫令尧，张妙蓁也是无奈的：“可这些事，会发生的迟早会发生。你如今自身难保，担心敦愚王也没有用啊！” 她心道：“敦愚王得了拭眉的青睐，简直是人生幸事儿、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换来的吧？” 对于张妙蓁的说法，柳拭眉眼睛一瞪，毫不掩饰地道：“好吧，与其说担心，不如说，我想他了！” 分开一日不见，就已经极想！ 她撇了撇嘴，道：“怎么说，我们俩也算新婚燕尔吧？这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呢，就要分开。并且，如今他面对的情势紧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 听到她把心思都扯明了说，张妙蓁愣了愣，旋即不由失笑，道：“有时候，我可真羡慕你这样坦诚。” 柳拭眉抿唇。 她认为，张妙蓁也需要这样坦诚，不然怎么可能跟七舅有发展呢？ 作为一个现代人，柳拭眉无比相信一个非常现实的道理—— 人的一生可能会爱上很多人，错的桃花终究是要错过的。 一切，都交给时间！ 只有经历过考验的感情才能历久弥坚，至死不渝的爱，从来不是朝夕之间能够培养出来的！ 所以，需要相处才能生出感情。 需要日益了解，才会日渐深爱。 帝京，皇宫御书房。 傍晚，皇甫令尧奉诏进宫。 且说皇甫令尧进宫之前—— 回到城里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回敦愚王府，而是去了永安客栈。 既然马甲已经穿不住了，他也丝毫没有隐藏，吩咐黎信带着手底下的亲信一起过来。 这些人对自己幕后主子是皇甫令尧如何震惊，且不提，众人熬了几个时辰，做了一个应对的方案。 之后，去了一趟梁家。 需要众人集思广益，对方案进行优化。 这等变故给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了，尤其是柳拭眉受了这么大的罪，梁家没有一个人脸上的神情是缓和的。 梁巍作为大家长，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拭眉早已知晓真相，但她选择了维护你。对此，我们梁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以闺女的意愿为主。” 这话说明了：他们站柳拭眉，因此，只要柳拭眉站皇甫令尧这边，他们梁家也会站定这个位置！ 皇甫令尧站在大厅中间，丝毫没有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闲散模样，没有说什么“多谢”的话。 他很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柳拭眉对他的好带来的，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柳拭眉。 而梁家最想要的，则是—— 第1145章 不惧一战！ 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外公放心，令尧必定穷尽余生对拭眉好，若有半点辜负，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是给梁家的保证，但这也是皇甫令尧心里真正的想法。 他媳妇儿对他这么好，倘若他有半点对不住，都应该天打五雷轰！ 听到他这么说，梁家人的内心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看向皇甫令尧的眼神，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然而如今的局势，依旧不能让梁巍眉头舒展。 他叹了一声，道：“你没有母族，妻族——我们梁家实力也不够雄厚。却成了箭靶，必须承受无数个方向射来的利箭。对此，你是怎么想的？” 高门大户都会采取联姻的手段巩固势力，但梁家并没有。 好比梁巍六个儿媳妇，其中四个，娘家都是没有什么势力的。 虽说梁家功勋在身，但有功无权，最多跑去皇帝那里哭两把鼻涕，退之则是用武力。 其他的，没多大盼头。 可皇甫令尧要面对的，可能是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几个方向的谋算！ 何止是势单力薄，简直是不堪一击！ 皇甫令尧当然十分清楚梁家的情势，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他也没有露怯，答道：“我媳妇儿常说，团结就是力量。夫妻同心、举家上下同心，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用柳拭眉的话给梁家人回应、表态，是极为聪明的一个做法。 因为，梁家人疼爱自家闺女、护短，话是柳拭眉说的，接受度肯定更高。 当然，他也是诚心这么认为的！ 梁巍哼了一声：“你小子，倒是很会说话！” 梁永见一提柳拭眉梁巍就没话说了，外孙女简直就是老爷子的心头肉！ 他主动把话头揽过来，道：“但你要知道，别的势力且不说，光就是太子党，若我们与他们杠上，无异于以卵击石。咱们可以无畏无惧，却不能盲目自大！” 皇甫令尧点头：“大舅说的对。但是，难道明知道可能是以卵击石，我就举白旗投降了么？” 他一字一句地问：“怕了，我找个老鼠洞躲起来？自己躲在阴沟里不算，还要带上妻儿？” 众人自然不会这么认为，他们梁家一门武将，何时有过对生死的惧怕？ 见梁家众人沉默，皇甫令尧环顾一周，又道：“再说了，我不抵抗、我躲躲藏藏，他们就会放过我么？” “不会！” “这一仗，打了可能会输。但是不打，连输赢的机会都没有。” “难不成，列位舅舅认为，我应当退缩？” 他的话说完，众人仍旧鸦雀无声。 皇甫令尧又道：“当然，一如外公所说，我没有母族，只能依赖妻族——也就是依赖梁家！但这确实本该是我自己的事，合该一马当先，尽我所能维护举家上下！” 他做了表态，至于能不能做到，还得看天意是否成全！ 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走进来，是梁升回来了。 梁升一进门，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问过拭眉了，她的意思便是——” 他目光投向皇甫令尧，道：“不惧一战！” 第1146章 放开膀子干吧 不惧一战！ 不光是皇甫令尧心口振奋，整个梁家满门都是心头一震！ 他们本来就是武将，骨子里淌着热血，哪里可能因为敌人强大于自己无数倍，就弃阵而去？ 他们要的不过是皇甫令尧的态度而已，倘若他们辅佐的人扶不起来，又何必费那个功夫呢？ 但皇甫令尧最关心的，还是：“七舅，我媳妇儿情况怎么样了？” 问及柳拭眉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梁升那边走过去，哪里还有方才被梁家众人虎视眈眈之下，还能保持镇定、挺直腰杆的一面？ 他急切地依旧像平时的那个傻二王爷！ 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显然，比起商讨皇甫令尧的事，柳拭眉的状况更让他们操心。 梁升也不卖关子，道：“情况不怎么好，除了解毒、还要保胎。” 见众人露出担忧的神情，他又道：“有药君、祁老，还有拭眉自己，他们都是医道上顶尖儿的。大家也不用太过忧虑，相信拭眉一定会没事的！” 在这个时候，只有相信这一点，才能让大家好受！ 皇甫令尧却没有松一口气，依然紧张无比：“七舅，我媳妇儿还说什么了吗？” 梁升看了他一眼，道：“不管她有没有说什么，解决你带来的麻烦，才是当务之急！”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是他带来的麻烦！ 他咬了咬牙，不再吭声，脸上依然是担忧。 有不服气，也有黯然，显出几分可怜来。 即便是身形高大的成年男人了，但他平时的傻子形象深入人心，见他这副模样，梁巍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先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做吧。方才令尧说的也对，这一仗肯定要打。一如拭眉所言，不惧一战！我们梁家，何尝就怕了！” 他们世代武将，虽然到了他们这一辈一直太平，但他们出兵剿匪或者其他，祖辈留下来的气性，他们依然很好地承袭下来了。 梁永接着道：“拭眉留在万蝶谷，咱们没有后顾之忧，放开膀子干吧！” 皇甫令尧与梁家商量了对策后，离开梁府。 黎信跟在他身侧，感慨地道：“虽说王爷的妻族不算势大，但这等豪气干云，却也是其他家族不能比的。” 皇甫令尧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将这些人对他的好都记下了。 从梁巍对他的称呼，可见一斑。 老爷子没有把他当成王爷、皇子看待，而是梁家的孙女婿！ 所以，老爷子没称呼他敦愚王，而是叫“令尧”。 这么一个简单的称呼，将梁巍对他的态度表现了个完满！ 对此，皇甫令尧感受到了暖意。 回到王府，李公公迎上来：“王爷，圣上口谕，隆安公公亲自过来宣旨，令您即刻进宫！” 这老管家，面对主子不是傻子的事，没有露出过多惊诧。 端的是一派沉稳。 皇甫令尧没有入府，直接进宫。 进得御书房，他正儿八经地跪了下去，行了端端正正的大礼：“儿臣参见父皇！” 端端正正的跪拜礼做完了之后，皇甫权也就明白了他的态度——他确实不傻了！ 第1147章 傻儿子又来要东西了！ 皇甫权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 见皇甫令尧的衣裳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皇帝也没有多话，挥了挥手：“赐座！” 他也从御案后方站起来，走到这边相邻的一对太师椅旁，率先坐下。 意思很明显，让皇甫令尧也跟着坐。 皇甫令尧面无表情地过来坐下，也不吭声，等着皇帝的发问。 以不动应万动，他亲爹对他的态度，决定了他如何表现！ 皇甫权的手放在几上，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问：“什么时候好的？” 瞬间，皇甫令尧明白了他的意思！ “什么时候好的”，而不是“你是装的还是真的”，可见，皇甫权只接受前面一种可能—— 你必须是治愈的，不能是装疯卖傻！ 正合己意，皇甫令尧答道：“成亲后。” 想了想，面容舒缓，又道：“我媳妇儿医术高明，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有她如此神通，儿臣才能治愈。如今，她又怀上了父皇您的宝贝金孙，她可是咱们皇甫家的大功臣！” 虽说不痴傻了，但那语气，还跟以前每一次来讨赏、不给就抢一样！ 皇甫权转头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深沉的眉目上透露着几许头疼。 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的病好了，正经说话！” “我很正经的呀！”皇甫令尧面露委屈，坐姿也不端正了，转头过来手肘支在隔着两人的茶几上，撑着半边脸凑过来，笑嘻嘻地道：“父皇，我媳妇儿当赏，您说是与不是？” 傻儿子又来要东西了！ 皇甫权简直被他气笑了！ 但，这态度也足以证明：这个儿子不但不傻，还精得很，能把他目前的态度揣测得神准！ 因为他不是让这小子跪着，也不是坐在御案后面说话，两人相邻而坐，少了距离感。 这代表什么？ 代表了皇甫权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当做国事来处理，而是打算先从父子俩的关系开始！ 他脱口问“什么时候好的”，也是打算将这件事重拿轻放！ 所以，皇甫令尧顺着杆子往上爬，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有意的。 一口一个“我媳妇儿”，侧面在给皇甫权表态：对我而言，我媳妇儿最重要，我不会想别的有的没的！你只管让我们夫妻安全，我不会给你搞事情！ 皇甫权深谙帝术，如何看不清儿子这点心思？ 他清了清嗓子，道：“是该赏。回头，朕会命内务府，多送一些补品去敦愚王府。” 皇甫令尧倏地一笑，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抱手作揖：“谢父皇恩典！” “你都当爹了，便不要镇日在外面游荡。”做父亲的，开始教育儿子：“多留在王妃身边陪陪，好好过你的逍遥日子去。” 皇甫令尧面上不显，却心知肚明：这意思，分明是告诫他“做你的闲散王爷逍遥去，别的事不要多想”。 因此，皇甫权的态度，是要维持目前各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不变！ 不动摇东宫地位、不准插手朝堂、也不能挑起争端！ 第1148章 我穷得抬不起头来 皇甫令尧本也没想过要争夺储君之位，对此倒没什么。 他坦然表态：“父皇言之有理，儿臣亦是如此做想。我媳妇儿有了身子需要我照顾，我也一日离不得她。” 转而，又道：“怕只怕，别人不解我心中志，对我有所误解。就好比这一次，莫名有人栽赃给我媳妇儿，害父皇您的宝贝金孙差段保不住！” 他对上了皇甫权的眼眸，脸色一垮、薄唇一瘪，道：“父皇，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还是那副傻二王爷委屈巴巴的模样！ 皇甫权看得眼睛疼，撇开脸，道：“老大不小了，别给朕来这一套！” “父皇别恼。” 皇甫令尧却半点没有收敛的意思，依旧是那副撒娇卖萌的状态，笑嘻嘻地道：“我家媳妇儿可喜欢我这样了，难道您不觉得瞧着我这样，心情都飞扬了么？” 他歪头想了想，又道：“父皇要是愿意的话，我还可以给父皇唱个小曲儿，逗您开心开心？” 皇甫权一脸的好气又无奈：“行了行了，你媳妇儿喜欢这副样子，留给你媳妇儿去，你只管给朕好好的说话！” 转而道：“从今往后，不准再糟蹋御花园、御兽园了！也别仗着自己这副模样，四处去打秋风！” 皇甫令尧唇角一歪，道：“那不还是因为那些东西我没有，为了讨我媳妇儿笑开颜，只好去打秋风咯！” 他理直气壮得很，坐回了椅子上，愁眉苦脸地道：“父皇，您这么多儿子，最穷的肯定是我了吧？你看看我家媳妇儿的嫁妆，再看看王府的中馈，囊中羞涩我都不好意思跟媳妇儿嘚瑟自己是个王爷！在梁家，我穷得抬不起头来，父皇难道忍心看着？” 念念叨叨，比怨妇怨气还大！ 他坐没坐相，哪怕是“傻病”治好了，也没有半点收敛那“傻劲儿”的意思，依旧破罐破摔、怡然自得。 敦厚老实是没有，愚人自乐倒是有了！ 想到他说的确实是实情，皇甫权也不好凶他，只道：“你的王妃生财有道，你还想比得过她？” 话音一落，见皇甫令尧的脸色完全瘪了，皇甫权又道：“罢了罢了，回头让内务府去瞧瞧，多送些物件儿上敦愚王府。另外，再给你补三年的薪俸！” 凭着耍赖要来了三年薪俸，皇甫令尧一脸的不满意，嘟嘟囔囔地道：“才三年啊？都不够养媳妇儿的，更何况马上就要有小的了！” 饶是皇甫权有再好的脾气，也没忍住，面色一沉朝他看去：“皇孙生下来自有赏赐，你还要怎么样？要不然，朕把国库交给你？” “不不不！”皇甫令尧连忙摆手，脸上只差写着“敬谢不敏”了。 不过，也老实了许多：“行吧，那等我家媳妇儿把父皇您的金孙生下来，再来讨赏啊！” 皇甫权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皇甫令尧立刻闭嘴，做了一个把自己嘴巴缝上的动作，表示自己不胡言乱语了。 但说起来，除了他也没其他皇子女敢在皇甫权面前这副德行，胆大至极！ 皇甫权又敲打了一阵：“如今你病好了，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好好处理。别仗着那股傻劲儿，一个劲儿地给朕闹事儿！” 第1149章 绝口不提 “冤枉啊父皇！”皇甫令尧撇嘴，一脸委屈地道：“哪一次不是他们欺负我在先，还恶人先告状！” 他瞧了皇甫权一眼，哼道：“欺负我就算了，断然不能让他们欺负我媳妇儿，不然该揍的还是要揍！父皇，您说是不是？” 刚刚皇甫权还不让他闹事儿，他竟然还敢跟皇甫权讨要认同？ 皇甫权眼神越来越锋利。 见状，皇甫令尧缩了缩脖子，抿嘴，再一次“把嘴巴缝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父子俩很有默契，绝口不提如今柳拭眉中毒受伤、不在帝京的事。 身为皇帝，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 但他不说，已经很能代表什么——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幕后主使，明面上他是不管的！ 至于暗地里如何解决，那谁也不知道了！ 知晓皇帝态度，皇甫令尧也绝不会主动提及。 既然做的菜是叫花鸡，搬上酒楼雅间来吃，滋味就不对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隆安过来询问是否要开膳。 皇甫令尧死皮赖脸地非要留下来蹭一顿饭，席间又嚷嚷讨要了不少御膳食材，口口声声要带回家给媳妇儿尝鲜。 一顿饭吃得皇甫权脸色越来越黑！ 吃过饭之后，敦愚王才在皇甫权死亡凝视下圆润地离开！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下钥了，出不得宫，他今晚得留宿寻鹿殿。 没有特别的事，他也无所谓。 反正出宫了，也是孤枕难眠！ 刚走出几步，就见穿着一身华贵公主服制的皇甫玥站在前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是特意在等着他的。 “二皇兄！” 她的眼神，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一般！ 皇甫令尧一脸淡定，面色如常地走过去，笑嘻嘻地道：“五妹你这是吃完饭了，出来散步、消食？” 还跟以前一样！ “你都不傻了，还装！”皇甫玥俏脸生怒，右手习惯性地摸上了腰间的鞭子。 仿佛在说：你再装下去，我就要抽你了！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道：“皇妹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这病被媳妇儿治好，也就是最近的事儿。你此时看见的我，也就是真正的我，何来‘装’之一说？” 别说面对其他人了，就是面对他家媳妇儿，他也还这副模样！ 毕竟已经习惯了。 皇甫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太极殿那边看了一眼，道：“父皇那边，你也是这么说的？” 显然，已经不傻的二王爷进了宫，怕不是整个皇宫都知晓了。 而他在皇帝那里待了这么久，也没传出来皇帝的震怒，还让他留下来用膳。 这态度…… “我这病多年来一直都在治，父皇从未放弃过要医好我，如今能治愈，最高兴的人岂非是父皇？”皇甫令尧振振有词：“父皇一高兴，就给了我好多赏赐！” 他说的话都踩在点子上，事实的确是他说的这样！ 但他自己心知肚明！ 父子俩一起待了这么久，皇甫权说了不少事，唯独绝口不提关于他母后的事，半个字都没有！ 为何？ 第1150章 我继续傻着对所有人都好 足够聪明的，立刻就能够察觉皇帝的态度：往事已矣，过往莫追！ 暗示了皇甫令尧：多年前的事无论如何，都已经烟消云散，让他不要翻旧账了，老老实实按现在的生活继续过下去。 而皇甫令尧趁机讨要各种赏赐，皇甫权毫不犹豫地都答应给了，换一个方向说：是补偿，也是安抚。 种种迹象标明，皇甫权需要的，是稳定当前的关系，不希望因为次子不痴愚了，影响了当前的朝局！ 皇甫玥一个深宫公主，虽说有曲映蓉这般手段强势的母亲，却从未接受过后宫阴私的调教。 平日里看后宫争斗，她倒也不是完全不懂。 见皇甫令尧这等粉饰太平的态度，她狐疑地眯起眼眸，道：“就这样？” “不然呢？”皇甫令尧丢给她一个反问，朝前方走去。 皇甫玥蹙眉站在原地思忖片刻，还是不甘心地追了上去，问：“你既然病好了，为何不早说？非要在这时候才表现出来？” 皇甫令尧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道：“我继续傻着，不是对所有人都好吗？” 一个反问，皇甫玥被他噎住了。 除却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上到皇帝、下到各大朝臣的家族，都不愿意打破现今的格局。 倘若不是事出有因，皇甫令尧一直“傻”下去，才能保持平衡。 可现在他不傻了！ 他不傻了，人心就会浮动！ 有人会猜测：与太子同为嫡皇子的他，会参与夺嫡吗？ 也有人想得更多：那他私底下会不会结党营私，笼络一些人为己所用呢？ 如此一来，一些郁郁不得志的朝臣、乃至家族，都可能看见了一线希望——辅佐敦愚王上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庙堂之事，从来都是风云莫测，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与其问我这些没意思的事，你倒不如关心关心你二皇嫂！” 这才分开不到一日，就无比想念媳妇儿的二狗子，感慨地道：“你怕是不知道，因为这次的事，我媳妇儿娘家舅舅兄长……一大群人，都不让我见她了！” 皇甫玥才不关心他能不能见到媳妇儿，她想了想，问道：“我听说二皇嫂中了南吴秘毒？怀着身子呢，岂非很受罪？她还好吗？” 她提到“南吴秘毒”，皇甫令尧恍然想到：方才皇甫权从头到尾不问此事，为何？ 柳拭眉中了毒，皇甫权不想插手，可以理解。 但这毒挂着“南吴”俩字！ 这个父亲，每当他以为自己摸得着边的时候，却又猛然发现，他是真的完全想不明白、摸不透啊！ 一路，他都没回答皇甫玥的问题。 皇甫玥一路追问没有答案，只能气恼地离开了。 寻鹿殿。 皇甫令尧百无聊赖地窝着，还是老样子。 但这平静外表下，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急火燎，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媳妇儿、担心她，满心装着事儿，睡不着！ 半夜，寝殿外忽然有一些动静。 皇甫令尧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 推开了窗户，有些惊讶，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大半夜扰人清梦可不太道德啊，太子哥哥！” 第1151章 兄弟二人之间的斗争 来人，确实皇甫贺！ 他虽然没有刻意做什么乔装打扮，但从他挑选了颜色比较深沉的衣裳、堂堂太子偷偷摸摸爬窗户，也能确定他并不想引人耳目。 皇甫贺没有理会皇甫令尧的调侃，文雅太子竟然翻窗而入，低声道：“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显然，不是光明正大过来合适问的。 皇甫令尧将窗户给关上，回到床上直接躺倒，后脑勺枕着双臂，吊儿郎当地道：“哦，你问吧。” “拭眉如今是什么状况？”皇甫贺第一个问题，便是关于柳拭眉。 以二哈的脾气，怎么忍得住？ 他方才悠闲的模样瞬间无影无踪，倏地坐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眸瞪得像牛眼，道：“我说太子爷，你不关心你即将过门的太子妃，也该关心关心你现在东侧殿的那位苗侧妃。” 他冷哼，道：“我比你成亲在后面，媳妇儿就已经怀上了。太子哥哥却还没能让苗侧妃有孕，还好意思来关心别人家的媳妇儿？” 这种时候，还不忘给皇甫贺插刀！ 皇甫贺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坚持问道：“你还能这般模样，可见，拭眉应该是安全的，对吗？” 见皇甫贺不吭声地死盯着自己，皇甫令尧眯起眼眸，问：“知道你这种行为是在讨打吗？” 知晓了这个弟弟并不傻，皇帝那边虽然放出了话，敦愚王是被治愈的！ 但曲映蓉不信，皇甫贺也不信！ 他冷冷地道：“你也无须在我面前继续装下去了，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皇甫令尧心里烦着呢，但今晚才被皇甫权敲打了半天，现在就跟太子打起来，他的努力就白费了。 因此，他也没有想要打架的意思，只道：“说说看，至于回不回答，看心情！” 一个不傻的敦愚王，不能随便打架了，不是不敢，而是少给媳妇儿惹点麻烦。 打伤了自己，收拾不好帝京局势，他身边一日不太平，就一日不能放心让媳妇儿回到身边！ 这种分隔两地的日子，这才第一天，他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皇甫贺才不管他是什么心情，冷声质问：“上元节那一晚上，你是故意的，对么？” 知道他是装傻后，很多事轻而易举理顺了！ 皇甫令尧一愣，诧异地朝他看去，心头也浮现出了戾气。 果然啊，这家伙对于失去柳拭眉的事耿耿于怀，至今心里这道坎还没能过去！ “你是为了对付我？”皇甫贺执意要一个答案：“皇甫令尧，我不曾想过害你。你倒好，借着装傻的身份在背后算计我，夺去本该嫁给我的女人！” 这已经变成了兄弟二人之间的斗争。 不是宫斗、没有权谋。 只是争夺一个女人！ 皇甫令尧本来还有些愤怒的，但看了皇甫贺许久，他忽然又平静下来了，心道：“老子是得胜的一方，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反正再怎么样，我媳妇儿嫁的是我、爱的也是我！” 他缓缓开口：“你非要说我装傻算计你，我不想与你争辩。不过……” 他的脸色逐渐正经起来：“柳拭眉属于我，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事实吗？” 第1152章 你爱的究竟是你自己，还是柳拭眉 明明是一个答案再明显不过的问题而已，皇甫贺却像是被他重重地打了一拳！ 皇甫令尧眸色阴沉，道：“皇甫贺，你并非一个蠢人，我不信你不明白，我媳妇儿——柳拭眉她不会爱你！或者说……” 他缓缓吐出一句足以对皇甫贺万箭穿心的话：“她从未爱过你！” 语气不冷不热、不轻不重，却让皇甫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心里清楚吗？ 再清楚不过！ 从她对皇甫令尧的态度，比对与自己有过的交集，他早就明白：柳拭眉心里根本没有我！ 但他一直不甘心，不情愿，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皇甫令尧又道：“再说了，你总觉得你心里有她，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能给她什么？你能为她做什么？” 说着，他唇角微微勾起，笑了下。 那笑容看在皇甫贺的眼里，似乎带着几分残忍！ 他眸色诡谲、眼角勾着妖冶的弧度，缓缓说道：“第一，你可以此生只爱她一人么？” “第二，当你母后与她起了冲突，你帮谁？倘若你母后不认可她的做法的时候，你能反抗皇后而支持她么？” “第三，你身为储君得有后宫，得雨露均沾。你要不要问问皇后娘娘，这么多年来看着父皇宠爱其他女人，她是什么感受？” “你说我算计你，从你手里夺走了她。” “但上元节那天晚上，事情发生过后，她为求活命拉着我进宫，向父皇卑微恳求，宁愿为妾为奴侍奉我这一个傻子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你做的是，第二天，继续选妃。不但选妃了，还选了四个备选的女人！” “除了心思纯良的张妙蓁，柳妍儿、俞晚清、苗玲珑……哪一个不心狠手辣？你给你喜欢的女人，招来了三个仇视者！” “随后你还敢给她说，你为她留了一席之地，愿意接纳她入太子府。所以，你想让她从此后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人，面对那三个女人的谋害么！” “皇甫贺啊皇甫贺，你扪心自问，你爱的究竟是你自己，还是柳拭眉？” “明知道她被柳妍儿算计、被后母苛待、被生父毒打……她一次又一次经历这些磨难的时候，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至今仍不甘心她嫁给了我的老情人，都做了些什么？” “你的爱，不过是嘴上说说、心有不甘而已！” 一个又一个问题丢过来，仿若一把又一把刀子，每一刀都狠狠地戳进了皇甫贺的心脏！ 而“老情人”三个字，也表示了他极度膈应的一个点儿—— 他亲爱的媳妇儿，心里曾经喜欢过皇甫贺这种人！ 不过，想到她后来痛改前非，选择与他相爱，走上了正确的路子，皇甫令尧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又道：“我媳妇儿经常和我说，人不能太贪心。权利与爱情，向来难以兼得！” 这一次，他倒不是专门为了扎心而说的了：“皇甫贺，你选择了权欲之路，就要做好将其他一切斩断的心理准备！你要了权利，合该让自己成为一个无心人！” 第1153章 彻底解决掉这个不要脸的情敌 听着皇甫令尧长篇大论的陈词，言辞激烈、字字诛心。 皇甫贺垂着眼睑，呼吸都是困难的！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 皇甫令尧还嫌他不够难受似的，又丢出一句：“倘若你尝试过为一个人奋不顾身，愿意为她放弃一切，为了看她一个笑颜愿意将自己的尊严放在脚底下。到那时候你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爱一个人。” 皇甫贺愣住，问：“所以，你如今到了这种程度了么？可你不也一样，护不住她？” 想到柳拭眉这次经历的危机，他心里更痛了！ 因为，那是他母后的算计！ 这个傻弟弟说的真的对了，在母亲与心爱的女人冲突的时候，他选择谁？ 明知道曲映蓉做出了借刀杀人的打算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柳拭眉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他的不作为、冷眼旁观所致！ 这样的他，又哪里还能说爱她？ 对他的问题，皇甫令尧十分坦诚：“你说的不错，我做得还不够好。但我还活着，我走错的路一定会纠正过来！” 他不否认自己的错，正视眼前的事实。 只有这样鞭笞自己，才能在以后每一次拿捏的时候，拼尽一切护着柳拭眉！ 他又恢复了悠闲的姿态躺了下去，道：“太子哥哥，如今她是你的弟嫂了，希望你保持距离。以前你不能为她做什么，以后请你留给她最后的尊重！” 话已至此，上元节那一夜究竟是不是皇甫令尧在算计自己，对皇甫贺而言，已经不重要的！ 对他来说，皇甫令尧说的这些话，犹如一个个拳头朝他身上砸过来。 一拳、比一拳更重，将他打得面目全非！ 他为柳拭眉做过什么？ 争取过什么？ 牺牲过什么？ 或许一开始有，他情愿接受她的婚前失贞，想让她入太子府。 但他给不了她东宫女主人的地位，他委屈她做侍妾！ 而后，他明明查出来是柳妍儿算计了她，但他又为她做了什么？ 与其说柳拭眉是被皇甫令尧抢去的，不如说，一开始他就没有用力抓紧过！ 人最难面对的不是苦难，而是自己。 一个—— 迷茫的自己！ 皇甫贺来这一趟本来不止一个问题要问的，想要问的很多。 但他终究没有问出来，就已经被这第一个问题击垮，茫然离去。 听着窗户开关的声音，皇甫令尧用脚勾了勾床柱上的玉钩，将床帐放了下来。 他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皇甫贺？ 满心都是：媳妇儿，我想死你了！ 不过这一次，他是不是彻底解决掉这个不要脸的情敌了？ 多事的一天终于过去。 次日一早，被皇帝暗示过自己只能做个闲散王爷的敦愚王，宫门刚刚打开就出宫了。 一夜孤枕难眠，他打算先去洗漱干净，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地去万蝶谷找媳妇儿去。 不能让她回帝京搅进这摊浑水中，但他可以去看她呀！ 一天不见想得慌！ 谁知道，刚刚沐浴出来，黎信过来道：“爷，山主回来了。” 第1154章 粟威回来了 粟威坐在厅内，满面尘霜。 整个人像是三魂丢了两魂似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身上的衣裳还是昨天那一身，脏污也没有理会。 粟弥音的丫头菊儿跟在一旁，看见皇甫令尧进来，赶忙道：“王爷，山主这个样子不行啊，求求您想个法子，让他振作起来吧！” 皇甫令尧朝菊儿看了一眼，道：“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冒出来”这个词不太友善，但菊儿没有在意。 她跟着粟弥音身边多年，从来没有被当做人看，所以任何人对她的轻贱，她都逆来顺受。 菊儿垂头答道：“山主跟着梁家人出了门，奴婢自然是留下来照看小姐的遗体。小姐的身后事无人管，浮生阁那边的意思是，要把小姐送去城外义庄。奴婢便想找山主回来做主，就去了南山寺。” “你去南山寺把我师父找回来的？”皇甫令尧又看想粟威，见粟威对菊儿的话没有任何表示。 他心里略略有些惭愧：昨日媳妇儿情况紧急，我完完全全把师父给忘了！ 但这事儿本就是师父的妻女带来的麻烦，他媳妇儿受到了伤害，还能让他不顾妻子只管师父么？ 那自然不能！ 菊儿应道：“是的，王爷。” 他又问：“粟弥音的尸身呢？” 菊儿答道：“山主回来后做了安置，已经在送回雁行山的路上了。” 人都死了，皇甫令尧心里恨归心里恨。 但他也不能去算计过往恩怨，而甘露露如今被人给救走了，是死是活也没个数。 昨日皇甫令尧已经让黎信派人去搜寻甘露露的下落了，能不能找到，十分渺茫。 罢了，还是得先处理眼前。 他朝粟威走去，在粟威面前蹲下，问道：“师父没有护送她回雁行山，是留下来还有事要与徒儿说么？” 粟威总算是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如今你面对这一团乱，总归是音儿造成的。音儿她的娘又是这般模样……” 他的话语说得十分艰难，像是喉咙卡住了一样，声音嘶哑，唇角干裂。 见状，皇甫令尧端起茶杯送过去，道：“师父，你先喝口茶。” 菊儿说道：“山主从小姐没了开始到现在，不进粒米，也没有喝过水。” 粟威将茶杯接了过去，却还是没有喝。 他也不管菊儿说什么，只把自己的来意说明：“老夫已经下令，甘露露是雁行山的叛徒，全天下通缉！不管将来能否将她抓回来，她们母女俩欠你的，为师都应当负起责任来。” 这位一夜之间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抬起头来，对上了皇甫令尧的眼神。 虽然他憔悴不已，但眸色中的坚决却是不容忽视：“尧儿，从今往后，雁行山倾尽全力助你，为师留在帝京护你。不管是惊涛骇浪、还是翻云覆雨，生死不惧！” 他用的是惭愧、忏悔的态度说出的，还是让皇甫令尧动容。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薄唇蠕动了半晌，才道：“师父对我母亲有救命之恩、对我有授业之恩，不必如此……” “不！” 第1155章 钟浪也回来了 粟威十分坚定地道：“你孤掌难鸣，皇帝对你是什么态度且不谈，其他人难道就能容得下你？朝堂纷争、宫廷争斗中，江湖势力虽然不顶什么用，但好歹雁行山门生遍布天下，未必没有帮得上忙的时候！” 皇甫令尧不吭声了。 他确实需要帮助，单打独斗出天下？ 那是不可能的！ 粟威又道：“朝堂的事，为师帮不上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这些话不用他说，皇甫令尧都明白。 他的关注点也不在这儿，问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敢问师父，师母……甘露露她是什么身份，十数年来，您当真毫不知情么？” 毫无破绽？ 不可能的！ 只是一叶障目而已！ 提及此事，粟威老脸挂不住。 他叹息道：“她背后有什么组织，为师确实不知情。这些年来，她也未曾与南吴有过往来。但……” 拧眉回忆，他抽出了其中的蛛丝马迹：“她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离开雁行山，说是要游历天下采药。虽说为师会派人保护她，但进入山中之后，多半会失去她的踪迹。” “她回来后，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故而，一开始为师有过疑虑，后来因为她每一次都给了极为完美的解释，为师的疑心也都打消了。” “而她每一次进山，都并非同一座，采的药也确实没有问题。” “每一次回来后就钻进了药房中，为师见她唯一这点感兴趣的事，自然不会去阻碍她。” “时间长了以后，这些事自然不会提着戒心。” 他说的很正常，一个人保持一日警惕、三五日、甚至半个月一个月，已经是极为强大的了。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粟威面对的甘露露花了十几年的时间！ 谁跟自己的妻子相处十几年后，还会去怀疑她的？ 皇甫令尧提出了疑问：“师父可还能回忆起每年一座山，都是何处？” 粟威凭着记忆，加上菊儿给的线索，最终还是写出来了几个山名。 皇甫令尧立即让黎信派人，着手去查这几座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之后，安顿粟威在王府住下，除了菊儿外，另外又派了几个人去照顾。 粟威晚年来了这么一个创伤，但他此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打击，心性刚毅也并非常人，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恢复罢了。 安置好这些事，皇甫令尧回到主院，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廊檐下。 见他回来，钟浪转过身来，简洁明了地道：“大小姐那边暂时不需要我，钟某自当来助王爷。” 皇甫令尧盯着他不说话。 对这个不称职的护卫，他还是梗得很！ 他就不该相信有钟浪和长歌在，柳拭眉不会出事！ 钟浪不顾他不太友好的眼神，又道：“钟某与大小姐的契约是五年，如今尚未满一年。她身边暂时不需要我，钟某心想，她定然希望钟某留在王爷身边保护。” 这话，算是说到皇甫令尧的心坎里去了！ 他家媳妇儿肯定会做这样的安排的！ 因为，她心里就是把他看得这样重要，肯定会担心他的安危！ “你要留就留。”皇甫令尧也没想拦着他，道：“不过浪花钟先生，希望你不要再那么倒霉，每一次都卡在失职的点儿上了！” 留下偶尔当个帮手可以，但他不可能将安全寄托在钟浪身上了！ 说完，径直进了房里，准备沐浴更衣，出发去万蝶谷！ 经过整装后，皇甫令尧踏上了探望爱妻之路！ 万蝶谷。 第1156章 放弃他？ 经过一夜的休憩，加上慕将离将所有药宗能拿出来的好药都用上了，不要钱似的怼，柳拭眉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先是治病。 风寒明显好了很多，胎儿虽然还不太稳，但好在这还是孕早期，有祁阳和慕将离联手，危险程度还在可控范围内。 九九摄魂针阵派上用场，毒性暂时也被压制住了。 芍药居这里有炼药房，他们需要分析柳拭眉身中的南吴秘毒究竟是什么成分，祁阳钻进了炼药房，食宿都在里面。 哦，还有梁怡的毒，正好在给他解毒的过程中，捕捉一些南吴秘毒的脉络，兴许能够让他们想出给柳拭眉解毒的方法。 晌午，慕将离端着药膳来到主屋。 “我手又没事，自己吃。”柳拭眉可以接受自家狗子伺候自己吃饭，就当是夫妻情趣。 但不代表，她也能接受哥哥给自己喂食。 见她坚持，慕将离也没有非要继续给她喂。 “哥哥。”柳拭眉一边吃，一边问：“药宗历史悠久，对南吴那边的东西，也不怎么了解么？” 在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喊哥哥，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她就这么叫。 慕将离应道：“你也在医道上，应当知道，医道之路漫漫，稍有一些小变化，便是不可控。药性，转手是药，反手是毒。一着不慎，就是前功尽弃。” 柳拭眉沉默。 道理她当然明白。 慕将离看着她，继续道：“南吴大部分医毒流派，药宗都大概知晓。唯独这一脉，无所知。” “我是天选之女么？运气可真好！”柳拭眉心想：或许这就是穿越重生需要付出的代价？ 给你一条命，但你得拼！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慕将离见她如此自嘲，安抚道：“你放心，就算是以前未曾了解过的，也未必不能解。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柳拭眉冲他浅笑：“我明白，就是抱怨两句而已。没在怕！” 看着她的笑颜，慕将离张了张口，踌躇了半会儿，才道：“拭眉，你与皇甫令尧这条路注定荆棘，可有想过，放弃他？” 柳拭眉一顿，笑容僵凝在脸上。 她眉心紧蹙，眸中都是不赞同的神色，道：“哥哥难道觉得，我是一个知难而退、不战即降的人？” 为了自保，放弃皇甫令尧？ 她想都没想过！ 她的反应，在慕将离意料之中。 经过这一次的事，他在心里做了一些打算，本想过段时日再与她说的。 但此时又觉得，越早说越好。 哪怕目前她不能接受，说多了，慢慢潜移默化，迟早是能接受的。 他又道：“过往一切未必不能斩断，拭眉，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回头，脱离这片泥沼岂非很好？” “哥哥。”柳拭眉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不解地问：“你原先不是不反对我和他在一起的吗？” 按说，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妹妹要嫁给皇甫令尧。 圣旨赐婚之后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慕将离跳出来反对。 而且，从他对皇甫令尧的态度来看，虽然不算十分满意，却也没见反对过呀！ 第1157章 没有忘不掉的人 “对，原先我没有反对。”慕将离承认了。 但他转而又道：“但是，那是原先！” 他毫不犹豫地道：“我原本以为，他有文韬、有武略、对你也有真心，加上圣旨赐婚确实不能抗旨不尊。勉强接受，倒也不难。” 柳拭眉拧眉，道：“难不成现在我就能抗旨了？” “你若不愿，可以休夫！”慕将离自然已经把这些环节都想好了。 柳拭眉是震惊的！ 她哥哥——柳赋昀的嫡长子、出身书香门第，他竟然会有“休夫”这种想法？ 慕将离幽幽一叹，道：“事实上，我不认为这世上有任何一个人，配得上我妹妹。” 柳拭眉怔住，消化了他的话，不由失笑：“那是因为你是哥哥，在你眼里我是最好的，因此你才会这样想。在别人眼里，我肯定没你说的这么好。” “对。”慕将离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又很快进入正题，道：“如今不可能很难接受。但，留在万蝶谷养伤的这阵子，你先尝试着不去见他，不去想他。时间沉淀下来，慢慢的你也就不在意他了。” 可见，他不是随口说说。 他是认真的！ 柳拭眉的笑容又消失了，饭也不吃了，鼓着脸道：“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哥哥倒好……我与令尧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解的矛盾。面对这些风浪，我也不认为怕到需要大难当头各自飞的程度。” 她郑重地道：“哥哥，我想与他一起面对。” 慕将离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没有再劝说，而是道：“罢了，你暂且好好想想。待时间过去久一些，或许你就想通了。” 他的态度明显：你现在不能接受先不谈，等你能接受了我再和你说！ 柳拭眉不明白自己能想通什么。 难不成，她还能在某一日突然就发觉：我已经不喜欢我家狗子了？ “先前你与他每日都在一块儿，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才会有离不开彼此的想法。”慕将离又道：“但我坚信，时日一长，所有的感情都会褪色。没有忘不掉的人、没有斩不断的前尘过往！” 柳拭眉不高兴了。 如果换做别人给她说这些，她大概会喷回去、怼死对方。 但这个人是对她极好、嫡亲的哥哥，她自然不可能，只能是撇着嘴道：“哥哥，我不喜欢你这么说。” 慕将离也不逼迫，道：“你自己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咱们把毒解开。明年天气暖了，哥哥带你回药宗。” 从他的话语，柳拭眉感受到了他的坚定！ 他是真的想要她与皇甫令尧分开！ “哥哥……”柳拭眉还想替自家狗子说说话。 这次的事，虽说麻烦是皇甫令尧那边带来的，但一如她与皇甫令尧说过的那样。 以己度人，换位思考。 难道她娘家有麻烦，会伤害到皇甫令尧，他就放弃她、就离开她吗？ 但慕将离显然不愿意与她交流这种问题，站了起来，道：“让墨儿进来伺候你用膳，我会给你煎药。” 柳拭眉喝的药，都是他亲自煎的，不假人手。 他走出主屋，还没走到药房，忽然有花奴来报：“药君，敦愚王来了，在山门外试图破阵！” 第1158章 不能继续错下去 慕将离顿了顿，朝山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半晌，唇角冷冷一勾，道：“让他破！” 正要迈步进药房，他又回头问：“关闭拍卖场、半年内不迎客人的消息，都送出去了么？” “回药君，已经送出去了。”花奴答道。 芍药居的花奴与外面不一样，外面的是杜鹃花奴，这里的都是芍药花奴，身上穿着一致绣着金芍药纹样的衣裳。 杜鹃花奴是不可以到芍药居来的。 慕将离又道：“我父亲那边的消息呢？” 花奴道：“给宗主的消息昨日已经送出去，一个来回，少不得也要个七八日吧。” 慕将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阵法内的天空没有受季节变化的影响，依旧是七彩蝴蝶飞舞，美不胜收。 但外头已经是冬日。 花奴又道：“药山上肯定已经开始下雪了，宗主每年在这时候都会闭关半个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消息送回去，未必能第一时间回复。” 慕将离抿了抿唇，挥了挥手：“盯着山门外，只要他撕开一条裂口，立即补上。” “是！” 花奴离去，慕将离进了药房。 他不需要用量秤，徒手抓药，分量精准堪比称出来的。 同时，还挑选出一些瑕疵的药材丢弃，给妹妹的，必须是最好的。 药配好了，放进药罐里，亲自去炉子那边熬药。 盯着炉火的火候，慕将离发了一会儿呆。 他想起了不少上辈子的事，短短的十五年他可谓是逸兴遄飞——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帝京花！ 谁能想到，他会少年夭折？ 刚用这具身子的时候，对于原主在用药方面的天才，他是没有现在这样精确的。 原身是医药方面的天才，他一个握笔杆子的人，变成了跟药材打交道。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难以适从，从心理上抗拒。 甚至抗拒识药、开药、抓药的顺手。 他算是帝京高门大户的天之骄子，无端端丢了性命之后，重生在一个江湖宗派天才身上。 也算落草为寇。 这等心理落差，接受起来并不容易。 好在，原身本就是一个不爱说话不爱交际之人，倒也没让人瞧出什么来。 过了很久后，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离开药宗来到帝京——距离自己亲人最近的地方。 然而，一切不如所愿。 所亲非亲！ 到如今，母族的人不提，父系这边只剩下柳拭眉一个亲人了！ 这一个骨肉至亲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他又怎么能容忍她被人欺凌至此，怎么能让她被情爱冲昏头脑、甘愿陪着皇甫令尧去冒险呢？ 她满腔孤勇，一心护着所有人，但当哥哥的却不能让她一个弱女子挡在所有人面前，迎接这些苦难！ 允许她嫁给皇甫令尧，是他错了。 不能继续错下去，必须将一切拨乱反正！ 且说万蝶谷山门外，皇甫令尧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黎信。 “爷，阵法这个东西，我一直都没天分，还是得靠你。”黎信看着这种护山大阵，整个人就要晕圈。 第1159章 我赌咒他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他们师承雁行山，但黎信作为护卫，一向以练武为主。 后来作为幕后大东家，他学的也是如何经商。 可以说，他虽然一路陪着皇甫令尧长大，但学的内容是完全不同方向的。 皇甫令尧学的太杂，五花八门他都算学得非常出色，因此，武功方面很难专精，几乎没有成为绝顶高手的可能。 但他脑子伶俐，阵法却是学得很强！ 加上这几年一直跟慕将离来往，两人也不时喜欢斗阵，所以对于慕将离设下的阵法，皇甫令尧也是有门道的。 然而—— 站在凛冽寒风中，皇甫令尧尝试了一个多时辰，却发现每一次好不容易撕裂一个豁口，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个豁口就被补上了！ “慕将离这只老狐狸！” 他气闷地一脚踹上路边的花丛。 阵法之外，大冬天的，杜鹃花只剩下了枝干，被他一踹，抖落了满地的枯叶。 黎信愁眉苦脸地问：“解不开？那怎么办？” 皇甫令尧站在路边，感受着寒风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刮着，盯着上山的路。 因为阵法的关系，常年雾瘴，不进入阵法，不可能看得清楚。 “属下听说，琉璃阁拍卖场已经暂时关闭，短期内不会开张了。”黎信将自己拿到手的消息告知，道：“这药君大人，就为了困住王妃不让主子您见，不怕得罪琉璃阁那位主子吗？” 皇甫令尧冷哼，道：“琉璃阁的主子从来不管这里的事，万蝶谷是药宗的地盘，凭着药宗的庇护，多年来赚得钵满盆满，又怎么会因为这几个月的损失，就对慕将离下手？” 顿了顿，他转而又道：“再说了，慕将离是缺钱的人么？先不说交情，琉璃阁要的就是钱，给他钱不就完了吗？” 提到琉璃阁阁主，黎信脑洞大开，又问：“这琉璃阁主如此神秘，咱们都不能见过，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号都不知晓呢！” 皇甫令尧扫了他一眼，不甘心地道：“本王是没见过，但你以为慕将离就见过？” 黎信：“……” 他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就这么酸呢？ 敢情，他们家王爷连这点小事情，都要跟慕将离斗气？ 可他不知晓，站在皇甫令尧的角度，危机感太强了！ 他能不斗气吗？ “本王怀疑，慕将离这一次是真的要跟我抢媳妇儿了！”他兀自分析：“倘若他只是保护我媳妇儿，看我不顺眼的话，以他的脾性，打我是有可能的。但他没动手而是将我媳妇儿带走……” 他又想起昨日，慕将离丢给他的那一句“你被休了”，不由打了个激灵！ 顿时想明白了：“慕将离这狗崽子！他怕不是想要分开我媳妇儿，始终让我们俩做牛郎织女，时间长了，媳妇儿对我感情淡了！他好游说我媳妇儿休了我吧！” 黎信：“……” 不得不说，虽然这种想法天外飞来一笔，十分出奇。 但细品之下，还是有道理的！ 真相了！ “王八羔子！” 皇甫令尧盯着眼前，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一堵气墙，明明是一步之遥，却始终进不去。 他气恼地骂骂咧咧：“没见过这样的无耻之徒！亏我媳妇儿这样信任他，他竟然妄图拆散我们夫妻！” 黎信看着他急得走来走去，活像一头转圈圈的二哈！ 皇甫令尧还在骂：“断人姻缘，这种小人行径，我赌咒他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黎信没忍住，幽幽来了一句：“万一他直接抢了你的媳妇儿呢？” 皇甫令尧的脚步一顿！ 第1160章 自己找虐 死亡凝视！ 黎信感觉到了擦过头皮的杀气，他赶忙改口，道：“爷你也别想太多，药君或许真的有抢走王妃的心思，但重点不还在王妃身上么？” 他弱弱地挽回：“依属下看，王妃对王爷情深似海，轻而易举就被其他人三言两语蛊惑变心了，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对此，皇甫令尧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他心下稍安，没有刚才那么急切了，狠狠拍了拍手掌，道：“你说的对！媳妇儿爱我呢，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崽，她不是没有立场之人！” 但不等黎信松一口气，他立刻又想到了另外的可能：“但这个人是慕将离啊！” 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坚信柳拭眉不会有变心的可能！ 可偏偏是慕将离！ 柳拭眉对慕将离的态度十分友善且不说，甚至还很亲昵！ 亲昵到什么程度？ 她是一个很知道与人保持距离的人，竟然跟慕将离抱在一起！ 那一幕在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像一只小兽住在他的心里，隔三差五出来咬他一口，吃饱了又回去睡着！ “再说了，慕将离用药出神入化，万一……”想到这个可能，皇甫令尧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上山的方向，道：“万一他给我媳妇儿下药，迷惑了我媳妇儿的心智，让我媳妇儿忘了我，从今往后眼里只有他呢？” 黎信再一次无语：“……” 他抚额叹了一口气：“爷，你非要这样想……不是自己找虐吗？” 虽说，未必不可能。 但事发之前就这么想，那得多难受啊？ 皇甫令尧却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再次投入了破阵之中。 见他那副急吼吼的样子，黎信没忍住又劝了一句：“爷，你现在心不定，很难找到阵眼的。” 但他家主子满心都是“我媳妇儿要被慕将离那王八蛋抢走了”、“他可能用药迷惑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如果失忆了的话”…… 诸如此类的想法，他哪儿能静下心来？ 可想而知，弄了半天，尽是徒劳。 而这一切，柳拭眉毫不知情。 她在房中养伤，心里也在惦记着自家狗子，对坐在床前陪她说话的张妙蓁说道：“也不知道我家令尧要如何面对圣上的诘问？” 皇甫权高深莫测，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更难琢磨。 唯独可以知道的是：他深谙帝王心术，对于朝局维稳很有一手。 想到维稳，柳拭眉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妙蓁，依你之见，圣上会是如何看待我家令尧的傻病突然好了？” 张妙蓁摇头，道：“我曾经听祖父与父亲提过，圣上其人龙心难测，告诫张家一众务必要谨小慎微，在不明状况下，万不可强出风头。故而，张家本来家风就严谨，如今更加内敛了。” 柳拭眉也能明白，难怪张妙蓁是这样的性子！ 但张妙蓁又道：“不过我想，既然当年圣上都没有要敦愚王的命，大致如今也不会要的。” 柳拭眉虽说也是文臣女，但她本人没经过熏陶，对此没有本能上的明白，问道：“何解？” 第1161章 前皇后家族覆灭的真正原因！ 张妙蓁答道：“虽说以前我年纪还小，并没有听说那些事。但……因为我与你亲往来多，怕我不懂事冲撞到一些禁忌，家中长辈少不得要给我讲一讲关于敦愚王的过往。” 柳拭眉很感兴趣。 老实说，很多事她都不知情。 她没问，狗子没说，哪怕说也尽量简单。 有时候怕触动他的心伤，她也不好问。 那些事说不说，对他们的感情也没什么影响。 但忽然记起来，粟弥音死的消息送来之前，他好像对她提起过：想要放弃追查前皇后的事！ 想到这个，柳拭眉燃起了对那些过往的好奇心。 难道是因为他查到了什么，怕太危险了，不想带她卷进去，所以才想放弃的吗？ 张妙蓁见她想知道，便给她讲述：“前皇后巫蛊镇魇太后，致使太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康宁宫养病中。这件事想必你是知道的。” 柳拭眉点点头：“以前我那个爹别的也不提，只说前皇后是宫闱禁忌，万不可提。却未曾告诉我任何细节，故而我什么也不清楚。” 张妙蓁观察着她的神色，斟酌着道：“事发当时，前皇后被打入冷宫。” “前皇后娘家求情，却不想，案情却铁证如山，不但巫蛊罪证确凿，甚至还……” “还挖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那些小罪名太多了，但最大的一件是通敌叛国！” “不仅是前皇后与其背后的整个长孙家无法翻身，还牵连了背后有关联的家族，尽数被满门抄斩！” 她细心观察柳拭眉的神情，自然是怕柳拭眉为皇甫令尧难过，心想：如果拭眉难受的话，我就不说了。 柳拭眉却是震惊至极，压根没有时间去难受！ 她瞪大了双眼，道：“通敌叛国！这个罪名是怎么来的？” 张妙蓁道：“我父亲说，这件事也得怨前皇后命不好，招来了那样的烂桃花。” 提到上一辈人的一些私情，她有些不好意思。 背后论人是非，是他们家风不允许的。 但见柳拭眉期盼地看着自己，她抿了抿唇，说出了带有色彩的故事：“前皇后有一位爱慕者，是西魏国的郡王！” “什么！”柳拭眉更加震惊了：“有一个爱慕者，就能证明全家通敌叛国？” “没有这么简单。”张妙蓁摇摇头，道：“那爱慕者可是前皇后的死忠，不光在前皇后嫁入皇家之前追求她，高调得全帝京人尽皆知。甚至还……” 她显然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事，道：“还在前皇后当上了皇后、生了二皇子后，还坚持不懈地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震惊已经无法形容柳拭眉的反应了，她更想用精确的一个词：卧槽！ 见她这副样子，张妙蓁咬了咬唇，道：“拭眉，你见敦愚王身形高大，那体格几乎能跟西魏国人媲美，对吧？” “所以，因为他的骨骼打小就长得比同龄人高大，因此有人怀疑我家令尧不是圣上亲生的？”柳拭眉轻而易举地得出了这个推论！ 这种说法，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或许，她可以大胆地去猜测：太后不喜欢前皇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也是？ 第1162章 脑壳都要爆炸 张妙蓁叹息道：“皇祖父说，圣上秘密给二皇子做过了滴血认亲。但得出的结果是，二皇子是圣上的亲生骨肉。” 转头见柳拭眉被雷住了的样子，她又说道：“大抵是圣上认为这是宫闱丑闻，故而通敌叛国的罪名只登记在案上，并没有宣之于众，许多知情人也都在那场动荡中被秘密斩杀。” “最后，都说这几个家族被抄斩，是因为前皇后巫蛊镇魇太后所致。” “这么多年来，前皇后一直都是整个帝京的禁忌。自从她被打入冷宫、株连九族之后，就再也无人敢提起这桩往事了。” “若非怕我闯祸，祖父也不会告诉我。” 听完了张妙蓁的话，柳拭眉问出了自己的疑虑：“我疑惑的是，令尧他知不知道这些事？” 如果他是知道的，那她能想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把前皇后的事告诉她了！ 这些事确实不怎么光彩。 可以说，皇甫令尧是最不要脸的人，在她面前简直完全不要男人的自尊。 但在某些方面，她家狗子也是很要面子的！ 他原先装傻，没法说。 后来被她撕了马甲，又因为她搬出王府一个月，造成彼此相处时间非常少。 每天见面他只顾着黏腻了，哪儿还会提及那些事？ 再接着，拉拉杂杂的事情耽误之下，她没有机会问，他大概也没想到要说。 柳拭眉认为，粟弥音死的消息送来之前，她家狗子提起了想放弃报仇，大概就是想告诉她一些什么了吧？ 结果，天不遂人愿！ 粟弥音一死，她被甘露露抓走，就被慕将离强行分开他们二人了。 张妙蓁当然不清楚皇甫令尧知不知晓，她叹一口气，道：“查巫蛊案的时候，大理寺从长孙家查到了与西魏国郡王的许多通信。” 她小心地瞧了柳拭眉一眼，道：“当然，这些通信还饱含了一些军情、政务。因此，定性为通敌叛国，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柳拭眉猛然听说了这些事，感觉脑壳都要爆炸！ 她蹙眉，问：“那这等情况，圣上还留下了令尧，莫不是因为……鉴定过确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按说，如果是这么多复杂的事糅杂在一起，这个儿子皇甫权也不会想要了吧？ 张妙蓁说道：“我父亲说，当时的状况，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打小就表现出来惊人天资的聪颖二皇子，大概也要死在这场动荡之中了。不曾想……” 她庆幸地道：“长孙家与其他几家被行刑的那一日，有人特意问过圣上，那剩下的二皇子要如何处置。圣上只说了三个字。” 对上柳拭眉疑惑的眼神，她吐出了那三个字：“留着吧。” 虽说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但用阴谋论仔细品味，大概能够推断出来一些意思！ 曲映蓉这么多年一直死盯着皇甫令尧，却始终没有把皇甫令尧给弄死，反而还人前人后装出了温和后母的形象，莫非是因为她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甫权说“留着吧”，分明就是前皇后的问题，不追究皇甫令尧了！ 第1163章 细思极恐 张妙蓁见她若有所思，感觉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什么，又道：“祖父的推测，通敌叛国且不谈，巫蛊镇魇太后的那个案子，是有蹊跷的。” “嗯？”柳拭眉眸光倏地一亮，道：“张阁老经历了两朝，应该对这些前尘过往很明白吧？” 张妙蓁道：“你也别着急，祖父也只是推测，并没有什么根据。但……从前皇后对太后娘娘的态度看，我祖父说，前皇后不像是会为了一点意气之争，就对太后下这么重的毒手之人。” 她回忆了一下，道：“不管是祖父也好，父亲也罢，他们都说，前皇后还算是温良谦恭。与圣上也是少年夫妻，十五岁当选了太子妃，性子……也称不上强势。当上太子妃的次年，东宫东西侧殿就住满了，她也不争不抢的。” 不由叹息一声，道：“若她真会巫蛊之事，镇魇太后，还不如镇魇东宫其他争宠的对象，对吧？” 柳拭眉心中一动，问：“那我那位婆婆的性子，岂非与你差不多？” 张妙蓁一怔，无奈失笑，道：“你知道我是这样的，就应该知道，为何之前备选太子妃的时候，家里人都不积极了吧？” 他们都是因为知晓自家姑娘不适合太子妃那个位置，怕她入主东宫之后，没多久就会重蹈前皇后的覆辙！ 谁又能想到，她不想积极争取太子妃的位置，苗玲珑却迫不及待要把她干掉，不惜设计了那样的损招呢？ 柳拭眉点点头：“幸好。” 不适合的性子，吃不了皇家饭！ 前皇后就是前车之鉴！ 她又问：“所以说，圣上对令尧的态度，当年要留着他，如今也会是留着他的？” 那么问题来了：“圣上为何要留着他？” 想到皇甫权在考虑任何事情，都是从稳定朝局、稳定后宫关系的出发点来的，很多事细思极恐啊！ 如果说，了解前皇后为人的这些人，大部分都认为她不是会用巫术谋害太后的，皇帝与她是少年夫妻，能不了解她的性格？ 如果了解，却放任了这样的结果发生…… 第二件事，通敌叛国那个，无端端就扣了这么个帽子，皇甫权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能一点儿疑惑都没有？ 哪怕当时没有，事后呢？ 这些事串起来，柳拭眉感觉心头沉重： 皇甫令尧还报什么仇！ 她甚至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因为……前皇后是牺牲品，留下皇甫令尧是圣上残存的愧疚之心吧？” 因为明知道前皇后是被冤枉的，但还是纵着事情发生。 留下皇甫令尧这一条血脉，任由他瞎胡闹，曲映蓉也不敢真的对皇甫令尧动手…… 不能想！ 不敢再往下想！ 听她这么说，张妙蓁脸色也是一变，道：“祖父他们也没有分析到这个究竟是为何，但如果……是你想的这样，那以后岂不是更多危险等着你们？” 柳拭眉想不好，越想越怕，干脆不去想那么多了：“罢了罢了，这些事慢慢想吧。一时之间我实在消化不了这么多！” 她又朝张妙蓁看去，道：“那你祖父他们有没有说过，我家令尧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第1164章 他有多爱我，我也会多爱他的 张妙蓁有些诧异：“他既然不傻，你为何不问他？” 对此，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将我看成重中之重。他不愿意让我心疼，所以太难过的事，他都是寥寥数语带过去，不会给我详细说的。” 他装傻的事不坦白，她是生气的，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不过这些事不坦白，她完全可以理解。 就好像，如果没有特性的契机，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我不是那个柳拭眉，我是一个天外来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装傻不告诉她的那件事，情节要恶劣一些。 而这些事，是皇甫令尧的心底里的伤疤！ 张妙蓁笑了，道：“敦愚王，是真的很爱你。” “嗯！”说到这个，柳拭眉苍白的脸色上也多了几分光彩，笑着点点头，道：“他有多爱我，我也会多爱他的。” 十分坦然，对感情上的事她了解自己、也很放得开！ 张妙蓁羡慕得很：“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勇气、有你这样的幸运，得到两情相悦的爱情就好了。” “你勇敢一些。”柳拭眉朝她看去，道：“我还是觉得，七舅这个人吧，可能比较铁直、感情上可能也比较慢热。你得有耐心，不要急，不要自卑！” 说着，冲张妙蓁一笑，道：“难道我们妙蓁很差吗？” 还真别说，她这么说，给了张妙蓁极大的鼓舞。 张妙蓁也笑了，道：“我相信你。” 柳拭眉又笑了：“越是我七舅舅那样百炼成钢的人，当他真的对你心动的时候，一定会对你很好的！现在你付出多一点，以后都十倍百倍地收回来！” “承你吉言吧。”张妙蓁笑道。 至于会不会像柳拭眉说的这样，还得看天意。 两人有说有笑，慕将离将汤药送进来。 “拭眉，该喝药了。” 张妙蓁与慕将离行了见礼，见他对柳拭眉细致的照顾，也不避讳男女大防，心里难免有些疑惑。 柳拭眉也能坦然接受，丝毫没有避讳。 而慕将离…… 对柳拭眉好得叫人无法理解便算了，也完全不保持与一个有夫之妇该有的距离！ 她应该怎么想？ 两个都君子坦荡荡？ 要知道，敦愚王在这方面的心眼可是比针眼还小，那是个醋缸啊！ 他们都不考虑皇甫令尧的感受的吗？ 张妙蓁知道柳拭眉对皇甫令尧的真心，不至于认为她是水性杨花，只是直觉感到：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缘由？ 柳拭眉喝药很快，放温了都是一口喝干，以免越是小口喝越是苦臭。 她喝药的时候，慕将离朝张妙蓁看来，问：“张小姐的伤口，都好了么？” 张妙蓁回过神来，应道：“多谢药君关心。本来就是磕碰的小伤，是我太娇弱了。寻常人这么一摔，未必会如我这一般。闹笑话了。” “你这是拐着弯夸自己细皮嫩肉呢！”柳拭眉将药碗放下，笑着调侃了一句。 慕将离将手中的糖果罐子递给她，道：“甜嘴的。” 张妙蓁见他亲昵的态度，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要让那浑身挂着醋桶的敦愚王看见了，怕是要打人吧？ 第1165章 你再给他说一句好话试试看 柳拭眉接过罐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七彩颜色的糖果，不由好奇：“兄长这是怎么做的？” 古代能够做出这种透明的七彩糖果，堪称一绝了好伐？ 吃起来还有药香！ 姑娘家都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慕将离见她喜欢，笑着答道：“我这边药房本来有不少保胎药，但考虑到你要长期服用，又臭又苦总是受罪。我这阵子炼药的时候，利用空闲给你熬制，做成了糖球。” 柳拭眉将糖果在嘴里滚着，含糊不清地道：“谢谢兄长！” 提到这事慕将离就有些后悔，面色也阴沉起来，道：“我不应该闭关这么多日，若一直陪在帝京看着，你也不至于被粟弥音下毒、不会被甘露露劫走了！” 他又嗔怪地看了柳拭眉一眼，道：“说来说去都得怨你自己，信誓旦旦说这件事你能解决，让我相信皇甫令尧能护住你！瞧瞧你落得什么下场？” “兄长……”柳拭眉被哥哥一顿数落，嘴里的糖都不够甜了。 没想到慕将离对柳拭眉会是这样严厉的态度，张妙蓁也有些尴尬，想要开口给柳拭眉辩解。 慕将离不给机会，又道：“倘若上一次我不是过于相信你，而是直接去跟粟威交涉。早日把粟弥音那恶女给除掉，她哪来的机会毒害你？” 数落还不算，又下了定论：“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不会给任何人再伤害你的机会！” 态度十分强硬，语气也非常不好！ 被哥哥这么一顿炮轰，柳拭眉缩了缩脖子。 但她还是要为自家狗子说话：“凡事都有意外，这件事或许是我太自信了，但怪不得令尧。” 本来印象不好了，她一点儿也不希望以后相处别扭。 做夹心饼干的人是她啊！ 但，慕将离更生气了：“你再给他说一句好话试试看，我这就去帝京将他揍一顿！或者给他下个毒，让他受罪扛上七八天！” 事实上，他很清楚，皇甫令尧就在山下，要去揍都不用跑这么远！ 但这件事，他是不会告诉柳拭眉的！ 柳拭眉：“……” 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慕将离见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与他在一起，别的没学会，这副装可怜撒娇的表情，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张妙蓁没忍住，噗呲一笑！ 场合不对，她立即捂住嘴，得来柳拭眉一个幽怨的眼神。 不过人家药君大人还真的没说错！ 近朱者赤，柳拭眉原本可是高岭之花啊，跟傻二王爷待久了，竟也受他影响，学会撒娇卖萌那一套了！ 慕将离也是拿她没办法，对妹妹凶几句，几乎是他的极限。 “他不能给你安全的环境，不能让你和腹中孩儿过安稳日子，就休想把你接回去！” 丢下这话，他转身就走。 张妙蓁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拭眉，你这……义兄比亲哥还关心你？” 没敢问得太白！ 柳拭眉：“……” 她能说，本来就是亲哥吗？ 慕将离出了主院后，心里还在气。 想了想，他轻功掠起，朝山门方向而去！ 第1166章 发狂的狗子 皇甫令尧已经在外面折腾了两个时辰了，毫无进展，气得将旁边的一棵树给捶倒了！ 黎信看着他抓狂，再看看那棵无辜的树，劝说了几次也没用。 破阵需要无比的冷静，他这种状态，怎么可能破得了阵呢？ 皇甫令尧内心是相当明白这一点的。 但他没办法冷静！ 媳妇儿是他明媒正娶的，慕将离一个外人，凭什么不让他见自己媳妇儿，凭什么扣住他媳妇儿不放？ 他们同意把柳拭眉送来，是为了解毒！ 可这一送，感觉把自己媳妇儿都给送出去了！ “他要是不放本王进去，我就……”皇甫令尧思来想去，道：“放火！把他的杜鹃花全部烧光！” 黎信冷不丁提醒：“放火岂不是熏着了王妃？”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没办法，被说中了！ 再说了，这阵法厉害，放火也烧不进去的。 黎信倒是有了一个很好的提议：“我觉得，还是得靠梁家人！” 他小心建言，道：“咱们先回帝京，也不找别人，就找老爷子！把老爷子哄好了，比什么都强！” 梁家人都听梁巍的，此为其一。 其二，慕将离再怎么横，扣着柳拭眉不放，也不可能不给梁巍面子吧？ 倘若能把梁巍说服，再让梁巍带上梁家子侄一块儿来，难不成慕将离也能全部挡在外头？ 老爷子说要让皇甫令尧进去，难不成慕将离还能说不给进？ “你说的是个法子。”皇甫令尧开始盘算这种可能。 但—— 最终还是不用试就知道结果了：“他们现在不会帮我的！因为，他们也赞同要我处理好帝京的事，才能见媳妇儿。” 然而问题来了：“可他们说的处理，是要处理到什么程度？” 他走来走去，嘴上念叨着：“父皇那边，暂时是稳定的。只要我不搞事情，他大概不会动我！” “其他的皇子、妃嫔，皇后不动，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出手。” “皇甫贺那个还没彻底断奶的，什么都听皇后的，他被我狠狠打击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怎么样。” “皇后……有点麻烦！” “至于粟弥音她娘，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把人抠出来！” “如今我势弱，总不能自己送上门去吧？不说对手了，我如果先动，父皇第一个收拾我！” 见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黎信幽幽地给他补充：“还有杜弓没查出来。哦，差点忘了，关于柳大公子的死，文贵武强的事还没有个定论呢！” 皇甫令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难道，我必须把这些事全都弄完了，才能见媳妇儿？” 这些事，没有一件是一朝一夕能办好的，尤其是陈年旧案！ “等我解决完大部分事情，我媳妇儿是不是孩子都生出来了？”皇甫令尧得出这么个结论，生无可恋！ 黎信嘴贱，又给他插一刀：“爷说得还是快了，说不定，到时候小世子都可以打弹弓了！” 闻言，皇甫令尧给了他一个狠狠的眼刀！ 扎心！ 这边还没商量出个谱来，皇甫令尧忽然感受到了阵法有动静！ 第1167章 有没有想过王妃的感受 他连忙凑上去，试图找出动静是从哪里开始的。 最好能一鼓作气，钻个破绽出来，一举撕开气墙冲上去。 但还没找到呢，恍然见阵法被打开，一道玄色身影闪了出来！ 那阵法仅在瞬间，就又关上了！ 皇甫令尧眼前一晃，就见慕将离站在眼前！ “你来得正好！” 他想也不想，撸起袖子冲上去就要开打：“如今我也不压制武功了，咱们来大战一场！你输了，你放我进去！你赢了……” 顿了顿，他吐出一句：“就重新打过！” 慕将离给他的回应，是直接动手！ 他一句废话都懒得说，宽大的袍袖一挥，金绣芍药翻滚，内劲聚起朝皇甫令尧打过来！ “哇靠，姓慕的，你还有理了！” 皇甫令尧被慕将离这一手弄得眼睛都红了！ 强行扣住他媳妇儿不让见，他还没开始打，慕将离竟然敢先动手！ 必须打，不打个你死我活，都对不起自己！ 黎信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战在一起，招数拆得特别快，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拆了数十招了！ 他在犹豫：“我要帮忙么？” 以他的武功，帮的话，稳赢！ 但上去帮的话，在抢女人这种事上，两个打一个…… 就算赢了，会不会让他家主子很丢脸？ 犹豫间，皇甫令尧已经挨了慕将离的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脸上！ 真的挨了揍，皇甫令尧狗脾气完全上来了，怒道：“姓慕的，我们数年交情，今天算是彻底完了！” 瞧着他用不要命的打法，黎信无奈地捂起了脸。 他们俩的武功本来就是旗鼓相当，每一次打起来，哪怕只是过招，没有个五百招以上都休想能够结束。 但以前那也仅仅是过招、是切磋。 黎信没见过，慕将离对皇甫令尧下手这么狠；也没见过，皇甫令尧对慕将离出招那么绝！ 看着状况不太妙，黎信深以为：“只有王妃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我也上不去芍药居呀！” 再想想，回帝京搬救兵挺远的，一个来回这边可能都打残了！ 想了想，他只能插手了！ “王爷！药君！你们有力气，难道不该一致对外吗？怎么能自己人打起来了呢？” 有了黎信加入战局，三人形成了混乱。 黎信致力于拆开两人，但杀红了眼的两个男人，哪里肯停手？ 见他阻挡，两人都没想太多，谁挡打谁！ 武功虽然比两人高，但两人的攻击都没有留情，黎信仿若夹心饼干中的馅儿！ “你们这样打起来，有没有想过王妃的感受！万一她知道你们打起来，肯定要难过的！” 黎信大吼。 不说生气，只说难过！ 果然，两人出手略有犹疑。 但—— 慕将离旨在赶走皇甫令尧，在柳拭眉那里本来就已经冒火了，恨不能都发泄在皇甫令尧身上； 而皇甫令尧则是满心觉得，慕将离这样的态度，绝对是要跟自己抢媳妇儿了？ 哪个男人能忍！ 顿了顿，两人又打在一起！ 黎信绝望之际，山道上忽然传来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听出来是梁升的声音，对黎信而言，简直是福音！ 第1168章 皇甫令尧与狗不得入内 黎信赶忙朝梁升看去。 只见他骑着骏马，带着两名长随一起来的，还带了不少东西。 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给柳拭眉和梁怡带来的！ 虽然穿着常服，但还是从骨子里投出来武将的血性。 黎信找到了救星，赶忙求助:“梁七爷，你可劝劝这二位主儿吧！这一直打下去，还得了？” 梁升盯着正在对招的两人，明明有兵刃可以用，但是两人谁也没用武器，直接上拳头！ 也是够野蛮的！ 从场面上看，两人身上应该都有不少伤。 看着不像必须切磋，更像是泄愤！ 梁升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问：“这是因何而起？” 见他依旧不紧不慢的，黎信简直想哭：“七爷，您能不能先拉架，随后再问啊？” 梁升盯着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拉架的意思！ 皇甫令尧这小子，装傻是为了自保，可以理解。但不管怎么说，他没保护好柳拭眉，活该挨一顿揍。 这顿揍，不能由梁家人来，因为柳拭眉会不高兴，她舍不得这二傻子！ 那么，慕将离来揍，梁升是喜闻乐见！ 至于慕将离…… 梁家人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虽说他是对柳拭眉好，但这么强势把柳拭眉安置在万蝶谷，梁升也是有些担忧的。 担心慕将离会对柳拭眉不利！ 因此，这两人要打，就让他们先打一会儿，互相挫挫锐气，对柳拭眉没有坏处！ 黎信急得不行：“七爷，这要让王妃看见王爷受了伤，心里肯定要难受的，指不定还会哭呢！” 他也算投其所好了。 果然，想到柳拭眉有多心疼傻二王爷，梁升终究还是开口了，朝二人说道：“药君，梁某想上山，给拭眉送一些东西。” 慕将离是主，当然是要跟慕将离开口了。 听到梁升发话，慕将离朝这边看了一眼，不是很甘愿地收了拳头，停了下来。 但皇甫令尧却还不肯，又一脚踹过来！ “敦愚王，再打下去，就天黑了。”梁升又道。 他轻描淡写，皇甫令尧再不情愿，也终究收住了攻势。 没办法啊，他家媳妇儿尊重长辈，这梁升恋爱情商低到令人发指，但架不住人家智商高啊！ 现在本来就是危机时刻，想要见媳妇儿，还得让梁升帮忙。 皇甫令尧脸上挂了彩，说来也是慕将离故意的，叫他成天用这张精致的脸来哄骗柳拭眉！ 慕将离倒是比他要好一些，护着脸没挨揍。 两人从一开始的对招，到后来的拳脚搏击，都不遵循“打人不打脸”的原则，一个劲地想要冲对方脸上打去，也是有些幼稚了！ 来者是客，更何况，梁升是小舅、是长辈，慕将离还是给了极大的尊重。 他屈指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有花奴从阵法内走出来。 慕将离朝梁升拱手为礼，说道：“请梁七爷跟随花奴入内。” 梁升有些意外，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你们还要继续打？” 皇甫令尧才不想继续跟慕将离打下去，他迅速站队梁升这边：“七舅，我跟你一起进去！我要见媳妇儿，有些事要与她商量！” 慕将离果断拒绝：“皇甫令尧与狗不得入内！” 第1169章 该卖萌的时候还是得卖 这种负气的说法，也是极为幼稚了！ 皇甫令尧脸色一黑：“姓慕的，不要以为你骂我，我就会任由你来安排我媳妇儿！媳妇儿是我的，你凭什么扣着她不让我见！” 他胡乱猜测：“我媳妇儿那边，你该不会也着力于说服她不见我吧？” 尽管如此，对于这点他还是有自信的：“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媳妇儿心里只有我，她是不会爱上你的，也绝不会听从你的主张！” 慕将离只说了一句，他连续炮轰一大堆。 梁升清了清嗓子，道：“敦愚王，事实上，我也不太乐意让拭眉见你。你给拭眉带来的乱子尚未解决，梁家愿意助你，但不代表……你不该接受惩罚！” “七舅！”皇甫令尧辩解道：“不让我见媳妇儿固然是对我的惩罚，难道我媳妇儿心里不难受吗？她不会担心我吗？她不会想我吗？” 他振振有词，妥妥的逻辑帝。 瞅了一眼面露不悦的慕将离，他哼哼地又道：“我媳妇儿怀着孩子，她正是需要丈夫关爱的时候，你们这样隔开我们俩，难道真的是对她好吗？她见不到我，心情能好？” 慕将离冷哼：“强盗逻辑！” 但即便是强盗逻辑，还是说服了梁升。 梁升毕竟是询问过柳拭眉的想法的，知道她心里装着皇甫令尧，定然是无比挂念。 惩罚固然要有，但一直不让两人见面，倒是他们棒打鸳鸯了。 “七舅。”生怕梁升会被慕将离说服，皇甫令尧又道：“我家，是媳妇儿说的算！很多事情不管有进展没进展，我都必须向她禀报，她肯定也想知道这些事。” 说了那么多，最后做出了总结：“七舅，你把我带进去吧！” 马甲脱了是脱了，但该卖萌的时候还是得卖！ 看了他一眼，梁升颇有些受不了这高大威猛的大老爷们这等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他撇开头，清了清嗓子，对慕将离说道：“药君阁下，容个情面？” 算是答应了带皇甫令尧回去。 再怎么对皇甫令尧不满，比起来也是自家外甥女婿，给点面子。 慕将离再不想让皇甫令尧见柳拭眉，也不得不给自己舅舅面子。 尽管梁升不知道，如而他今的年纪，舅舅比他还小几岁！ 他让开身子，道：“看在梁七爷的面上，你上山可以，不能多待。事情讲完了即刻滚蛋！” 说完，率先转身，放行。 好不容易得以上山，皇甫令尧却没有高兴，一路走一路忧心忡忡，扯着黎信问个不停。 “黎信，我眼眶是不是黑了？” “伤得厉害吗？” “难不难看？” 听着他的低声询问，黎信哪还能不理解他的意思？ 受伤了吓着柳拭眉让她担心让她难过，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怕的是太丑了，损伤他在媳妇儿心目中的形象！ 黎信瞧瞧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慕将离，还有紧随其后的梁升，低声道：“爷你不正好拿着这点伤，跟王妃好好告一状么？” 皇甫令尧愣住。 万分纠结！ 告状肯定要告的，但顶着这一脸丑去见媳妇儿，他心里有负担！ 第1170章 他是我们梁家的恩人 自家媳妇儿自己了解，虽说她不会嫌弃他丑。 可谁不想弄成最好看的样子出现在心爱的人面前？ 慕将离也没给皇甫令尧换衣裳的机会，倒是给了他一只扁盒：“把你脸上的伤掩盖起来。” 皇甫令尧打开扁盒，怒了：“姓慕的你几个意思！” 竟然给了他一盒扑脸用的脂粉！ 他不想让柳拭眉担心，不代表他要把自己弄成娘娘腔！ “哼！”慕将离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道：“别试图用这张脸讨同情，皇甫令尧，你可以将该告诉拭眉的事告诉她，却别想趁机有什么小动作。”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会盯着你的！ “你凭什么！”皇甫令尧是发现了：如今的慕将离丝毫不讲道理！ 他转头朝梁升看去，寻求帮手：“七舅舅，他一个外人，扣着咱们梁家的人不放，咱们想见自己人一面还得看他脸色，您不觉得很不对味吗？” 先把自己归位好，争取同盟。 梁升瞧了他一眼，一句话掰断了他的联盟橄榄枝：“拭眉中了你师妹下的毒，被你师母弄伤差点动了胎气，须得药君和祁老联手，才能给拭眉解毒。他是我们梁家的恩人。” 全都是平淡的陈述句，没有半点威胁意味、也没有指责。 但，顺利地堵上了皇甫令尧的嘴！ 他垂下头，一路没有说话。 也是被梁升戳中痛脚了！ 慕将离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也不再言语。 他心里有想法，完全不想与皇甫令尧多废话。 芍药居。 总算能够见到柳拭眉，但没想到的是，她已经睡过去了。 皇甫令尧进来的时候，张妙蓁正好从里面出来。 见到这傻二王爷精致的面容上七彩斑斓，不由吃惊地问：“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她下意识朝梁升看了一眼，用目光询问。 梁升答道：“打了一架吧。” 张妙蓁这才看到后面的慕将离，明白了谁跟谁打架！ 皇甫令尧很着急想要进屋，道：“我媳妇儿怎么样？” 他迫不及待地要推开门，张妙蓁的话在身后追过来：“拭眉睡着了。” 皇甫令尧不由一顿。 他朝慕将离投过去一个阴狠的眼神，道：“你故意的？” 尽管愤怒，还是把声音放低了！ 他家媳妇儿怀着孩子受了罪，如今睡着了，饶是他再想与她说说话，也不愿意吵醒她！ 毕竟，她现在的状况大概十分不好。 慕将离懒得理他，知道柳拭眉睡了，他也没打算盯着皇甫令尧，朝梁升看去，道：“梁七爷，请移步茶舍用茶。” 梁升自然不会进去打扰，他点点头，对张妙蓁说道：“张小姐一起过来吧。” 张妙蓁诧异地看向他，有些受宠若惊。 但梁升已经跟着慕将离走前面了，她便跟了上去。 皇甫令尧则是快步进屋，来到了床榻前。 他轻轻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昨日把她交给长歌后，他再也没碰过她，甚至都没得见她。 只是过去了一天，他已经感觉思念成河了！ 摸到她正常的温度，知晓她的风寒应该不影响。 又盯着她被割了一刀的手腕，他心里疼得不行。 朝墨儿看去，问：“我媳妇儿刚睡着？” 第1171章 如此真心，毕生难还 墨儿答道：“有一会儿了。” 比起其他人都责怪皇甫令尧，墨儿显得有些不一样。 大概因为她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亲眼目睹两人的感情是如何一点一滴地聚沙成塔，成就如今这般恩爱的。 也见过皇甫令尧对柳拭眉有多好。 故而，墨儿不会将柳拭眉遭遇这些磨难，归咎于皇甫令尧。 宁愿骂钟浪失职！ 皇甫令尧叹息，道：“我媳妇儿平日睡得不深，现在睡得挺沉，肯定是身子很不舒服吧？” 柳拭眉睡眠向来不深，容易被吵醒。 唯独被他压榨过后，才会睡得不省人事。 这些，他都了解！ 墨儿抿了抿唇，道：“王爷可是有话要跟大小姐说？要不，把大小姐叫醒吧？” “不了。”皇甫令尧满心想跟柳拭眉好好说话，但见她睡得这么沉，他还是按住了自己心内的失望，决定不要吵醒她。 “王爷脸上还有伤呢，不如我去连翘那里拿些药，给王爷抹上？”墨儿又道。 不用被柳拭眉看到，皇甫令尧对自己脸上的伤丝毫不在意。 遇上柳拭眉之前，他几乎每天身上都有这种程度的伤，这点疼痛早就没多大感觉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不用了，你去准备笔墨，我给媳妇儿写封信吧。” 他很清楚，慕将离不会让他多待、梁升也不会。 这里毕竟是慕将离的地盘，柳拭眉的毒还是要仰仗慕将离的协助。 很可能他等不到柳拭眉醒过来，但柳拭眉是一家之主，帝京那边有些事，他需要给媳妇儿一一交代，所以决定写封信留话给她。 墨儿应了。 不多时，将笔墨送了过来。 虽说早几天就知道皇甫令尧是装傻的，但此时见他这般正儿八经的样子，墨儿还是感觉十分稀奇。 她没忍住感慨：“王爷扮演傻子可真是厉害，我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时间长了，就厉害了。”皇甫令尧的声音很轻。 自从这一次出事后，墨儿可能是唯一一个给他好脸色、完全没有责怪的人了，他也给她相对的尊重。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墨儿又不傻，如何不知晓这句话的深意：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日积月累，从无到有而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墨儿在一旁给他磨墨，见他下笔极快、字迹潦草但优美，又道：“以前我总觉得，王爷傻里傻气的样子配不上大小姐。现在看，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皇甫令尧也是与她熟了，没在意她说的这种话。 他一边写字，一边询问：“我媳妇儿身子可好些了？” 墨儿答道：“风寒用了药就好，毒性已经压住啦。但为了肚子里的小世子着想，大概要卧床休养至少半个月吧。” 见皇甫令尧笔下停顿，面露担忧，她又道：“不过王爷放心吧，大小姐很坚强。怕王爷孤军作战，她是想尽快养好身子，好能回帝京帮你去呢！” 皇甫令尧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朝床榻那边看去，道：“我就说，我媳妇儿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末了，又多说了一句：“没有之一！” 如此真心，毕生难还！ 半晌，他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姓慕的是什么居心，你知道吗？” 第1172章 纸短情长 墨儿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我看慕公子的意思，是想让大小姐一直住在万蝶谷，直到明年春暖花开为止。” 她没敢说，慕将离想要将柳拭眉带回药宗！ 这种事也没有说的必要，因为柳拭眉不会愿意的呀！ 何必说出来，让他们姑爷白担心一场？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倒是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而是道：“帝京时局表面没有动静，但深水之下漩涡多得很。” 他低头写了一句，又看了床榻上的柳拭眉一眼，道：“让她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至少慕将离的阵法卓绝，举世罕见。不管是哪一路人马，想进来都难。 有这样的保护屏障，柳拭眉要安全得多！ 当然，到了这时候，他就不会去计较自己的颜面问题，认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要交给其他男人保护。 他很拎得清，尊严这种东西，在媳妇儿没事的时候可以有。 眼下这种情势，不能有！ 比起柳拭眉的安全来说，他的颜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命都可以给她，被人践踏这点自尊，又有什么关系？ 见他分明不舍，却还是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这样的话，全然都是为柳拭眉好，墨儿十分欣慰。 还好啊，大小姐没有爱错人！ 她叹息，道：“王爷放心吧，大小姐念着你呢。朝局的事我不懂，但大小姐说了，希望王爷不要过于牵挂她，专注眼前事，莫要因为一时疏忽而踩了敌人的坑！” 皇甫令尧听得眼眶有些发热。 天下仅有的柳拭眉！ 举世无双的温情！ 穷尽他的一生，断然找不出第二个对他这样好、值得他拼命去爱的女人了！ 他默然片刻，提笔又写了几句。 不知不觉，写了整整三张纸。 却总觉得，想要说的话太多，这么几页纸根本不够诉说。 纸短情长。 笔墨承载不了全部的深情，终究还是有休止的时候。 皇甫令尧写完了信，放在镇纸下等着墨痕干透，又回到床榻边，捏住柳拭眉的手坐着。 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一瞬间也舍不得移开。 “王爷，你真的不管脸上的伤了吗？”墨儿将他写的信全程看了进去，莫名鼻酸。 他们家这位姑爷，到底有多粘着大小姐，没有人比墨儿更清楚了。 但仅仅是因为不想打扰柳拭眉的睡眠，他好不容易来一趟、见一面，愣是不忍心把人叫醒倾诉情意！ 皇甫令尧坐在床沿上，伸手抚摸着柳拭眉铺陈在枕上的乌发，道：“你出去吧。” “是。”墨儿心知他肯定是想独处的，便转身出去了。 也不知道单纯是身子负荷大，还是喝的药有助眠作用，柳拭眉这一觉睡得很沉。 皇甫令尧轻轻描绘了一下她的黛眉，她也丝毫反应都没有。 若不是她还有呼吸的起伏，鼻息温热，他都要担心死了。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媳妇儿，你等着我，等我把前路的障碍都清除了，再来接你回家。”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要上姓慕的那个混蛋的当，可不能被他拐跑了！” 怕吵醒她，也没有碎碎念太多。 皇甫令尧待了约摸一个时辰，慕将离便来赶人了。 第1173章 跟养个童养媳似的 皇甫令尧来的时候吵吵闹闹，走的时候却安安静静。 见了媳妇儿一面，心也甘了，仿佛为他接下来的战斗注入了坚强无比的勇气！ 出了门往外走，他冷冷地扫了慕将离一眼，道：“你想跟我抢媳妇儿，我告诉你，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慕将离一脸漠然，只有四个字回应：“拭目以待。” 皇甫令尧冷哼，道：“你以为不让她见我，在她的药里放了助眠的东西，不让她醒过来与我说话，就能隔绝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你做梦！” 慕将离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确实是给柳拭眉的药里多加了些东西，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让柳拭眉醒不过来、好隔绝皇甫令尧的，只是知晓她这两日虽然身子疲倦得很，但睡眠却不大好，因此临时改的方子。 因为，如果不是梁升恰好来了，他本没打算放皇甫令尧上来见人！ 但皇甫令尧这么指责，他也懒得解释。 让这二货去误会，挺好！ 皇甫令尧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梁怡那边。 难得见到那个总是跟自己抢媳妇儿注意力的家伙，平日里总是跟个猴儿似的没一会儿安静的梁怡，此时虚弱地躺在床上。 他撇了撇嘴，问：“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梁怡虽然被毒发侵蚀了五脏六腑，元气大伤，但精神头比怀孕的柳拭眉要好多了。 他更关心的是：“桐桐怎么样了？” 不问父母，倒先问小水桶了。 皇甫令尧有些诧异，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他答道：“浮生阁暂时闭门休业，小水桶担心我媳妇儿、也担心你，哭了一整天，被二舅母带回去了。” 得知舒雨桐跟着自己的母亲，梁怡放心了些，道：“也好，我娘很喜欢桐桐，有她安抚，肯定会没事的。” 皇甫令尧冷嗤一声，道：“跟养个童养媳似的！” 梁怡双眸一瞪：“你这话敢跟妹妹说不？” 皇甫令尧：“……” 不敢！ 毕竟舒雨桐年龄还小，胡言乱语给定性，而且还乱辈分，让柳拭眉知道了，怕是要敲破他的脑袋！ “行了，我得走了。”他也懒得多言，探望过了打算下山。 见他步履不是很轻快，梁怡又喊住了他，道：“哎！我说你装了这么多年的二傻子，现在不装了，是什么感觉？” 皇甫令尧回头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怡叹了一口气，道：“虽然吧，因为你给妹妹带来这么多伤害，我挺生气的。不过呢，你也不容易。” 皇甫令尧有些诧异，与他对视。 梁怡抿了抿嘴，感觉要说的话有些矫情，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道：“若我没中毒，我愿意帮你的。不过现在我也只能在这里躺着了，你……万事小心！” 不得不说，皇甫令尧心里是感动的。 没事儿的时候争来抢去，酸来酸去；出事儿的时候，还是互相关心。 终究，虽然是妹夫与妻舅的关系，打打闹闹似乎也培养出来了一些友谊？ 他唇角一勾，道：“你如果真心帮我，就给我提防着姓慕的。我瞧着他有抢走我媳妇儿的意思，我想你断然不想把妹妹交给他吧？” 第1174章 张妙蓁或许是最好的人选 梁怡一怔，蹙眉道：“要说，药君对妹妹的好，好像也不亚于你啊！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当然，他是故意这么说，膈应皇甫令尧的。 皇甫令尧嗤笑一声，道：“那你也不想想，万一他把你妹妹拐走了，去了遥远的药宗，住在雪山之巅。未来你还能见着妹妹不？” 不等梁怡反应过来，又补充道：“你妹妹离开帝京的话，徒弟是不是要带走？带走了小水桶，山高水远，数年见不上一次，你舍得？” 不得不说，这两件事，梁怡都不能忍！ 他果断说道：“成，我站你这边！不过呢，也得我能起来才能帮你盯着！” 却也有但书：“不过呢，你得把事情办好，别让妹妹再经历这种事了！”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没有必要！ 他心里早就有坚定的答案了。 出了梁怡的房里，皇甫令尧带着黎信下山。 梁升没有与皇甫令尧一起离开，站在茶舍面前，不知道想什么。 张妙蓁站在他身侧，不解地问：“天色将晚，七爷今日不打算回去么？” “有事。”梁升简单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朝主屋的方向看去。 张妙蓁恍然明白：“你不放心拭眉？” 但她又不明白：“拭眉留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梁升说道：“安全是安全，但……药君为何对拭眉如此之好，甚至更甚于我们梁家人？” 在对皇甫令尧的讨伐中，慕将离比梁家人的反应更强烈！ 从慕将离对皇甫令尧下手的狠劲，也能看出一二。 听他这么一说，张妙蓁心里一惊，道：“难道……七爷也觉得，他的目的在于拭眉？” 转而又吐出疑问：“也不太像呀。”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梁升一眼，道：“若是七爷，你能在明知道女方已经成婚、甚至还怀了孩子的情况下，接纳对方吗？而且，当初药君还给拭眉送嫁呢，要是喜欢的话，那时候应该是来抢亲的呀！” 梁升低头看她，没回答她的类比，解释道：“药君对拭眉极好，却又不像是占有欲，他给我的感觉，更多的是保护欲。”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妙蓁见他疑惑，自然想为他排忧解难，思忖片刻，道：“不过七爷，你何不亲口问上一问？或者，我去探知一二？” 梁升没有采纳她的提议，道：“今晚我暂且留下，芍药居住不下，拍卖场那边总是能待客的。张小姐在这边，劳你多看顾。” “七爷客气了。”张妙蓁自然不会拒绝：“那妙蓁尽力打探，看看可有什么发现。” 见她这么说，梁升是越发相信：这姑娘是真的喜欢我！ 张妙蓁聪明又乖巧，即便是喜欢一个人，也始终安分守礼。 这种状态，让他不由想到自己，仿若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逝者不可追，他也没想着惦念从前，以如今的局势看，张妙蓁或许是最好的人选？ 两人站在茶舍门口的屋檐下，主屋那边，慕将离命人盯着皇甫令尧离开，自己则是进了屋内。 一眼看到了压在镇纸下的纸张，他顺手抽了出来。 瞧了几眼，冷哼一声，塞入了袖中！ 第1175章 信呢 慕将离走到床前，给柳拭眉诊脉，确定她脉象稳定，松开了她的手。 坐在床沿看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拭眉，你怎就非要选择一条泥泞之路呢？”他捏了捏她的手，道：“哥哥给你选一条康庄大道，你听话，好吗？” 但柳拭眉沉睡之中，听不见、也不能回答他。 慕将离坐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起身出身，去药房找祁阳。 柳拭眉这一觉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到了天黑。 醒来的时候，墨儿正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守着她，打着盹。 这丫头怕主子醒了自己不知道，便一直握着她的手，因此她一动，墨儿就醒了。 “大小姐，你这一觉睡得可是深，现在饿了吧？” 柳拭眉双眼还是迷迷蒙蒙的，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她清了清嗓子，道：“是有些饿了，不过先给我倒杯温水吧。” 墨儿把水倒过来，伺候她喝下去，又道：“大小姐睡过去之后，王爷来了。” “什么？”柳拭眉没想到自己会错过皇甫令尧来的时机，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不由拼命咳嗽。 “大小姐你小心些。”墨儿赶忙给她顺背。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柳拭眉横眉，朝墨儿瞪过去，问：“令尧来了，为何不叫醒我？” 每天在一起的人，骤然分开，她心里牵挂得紧。 尤其是明知道他处身险境，她更是担忧得身子累极却睡不好。 结果，他来了，她却睡过去了，毫无知觉？ 墨儿抿嘴，道：“我是和王爷说，叫醒小姐说说话的。但王爷拒绝了，说是让你好好休养。” 她又想起来：“啊，对了，王爷给你写了一封信！” 转身去拿，可桌上只有文房四宝留下，哪儿还找得到皇甫令尧写的那封信？ “咦，信呢？”墨儿上下找了一遍。 怕是被风吹走了，还专门在地上找了一圈，一页纸都没瞧见！ 她顿时有些急了：“先前墨痕未干，所以王爷写的信是压在镇纸下的，怎么不见了？” 柳拭眉看着墨儿转来转去，心下了然：“不用找了，想必是兄长拿走了。” 她不是一个睡着了就像死猪、被抬出去扔掉都不知道的那种人。 但皇甫令尧来了，待了许久，还跟墨儿说了不少话，写了一封信…… 她却毫无知觉！ 她回想自己喝的那碗药，看来当时就没有尝错味道，是真的下了助眠的药物！ 本是慕将离的好心，可现在，她有些懊恼，让她就这么错过了与皇甫令尧见面说话的机会！ 他来一次不容易，慕将离又会阻拦。 她怕是很难见他一面了！ “墨儿，你把兄长叫过来吧。”柳拭眉吩咐道。 墨儿也知道，她肯定是想要找慕将离，把皇甫令尧写的信要回来，便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没多久，慕将离端着柳拭眉的晚膳过来。 “吃饭了，拭眉。” 他将专门给柳拭眉打造的一只榻上竹桌放在床上，方便柳拭眉用餐。 特意给她调配的营养餐也送了上来，温声道：“还有些烫，你慢点吃。” 柳拭眉却无心吃饭，朝他伸出手，道：“哥哥，给我吧！” 第1176章 我们现在没有血缘关系了 柳拭眉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东西，但她很确定不用说！ 慕将离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你只要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养着这个孩子就行了。帝京的事，你无须关心。” 心知肚明她要的是什么，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可那是令尧写给我的信，哥哥是不是不应该私藏？”柳拭眉鼓着脸，对亲哥哥，她也很能撒娇。 瞅着她那小眼神，慕将离依然面无表情，道：“梁家倾举家之力帮他，你不用担心。这封信我给你放着，等你的状况好些了，胎安稳了，再给你。” “看个信还能让我胎不安稳不成？” 柳拭眉哪能愿意？ 她也没心思吃饭了，垂眸赌气，道：“哥哥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厚道？我知道你恼他，但你可以刁难他、责骂他、惩罚他，甚至揍他一顿！总不至于真的要将我们俩分开吧？” 而且，这个分开，还是要休离的那种！ 要割舍她的感情啊，她能愿意？ 见她闹起脾气来，慕将离的脸色也沉冷了许多：“柳拭眉，你要知道，如今他再好，也不能保证一辈子对你好。但是哥哥肯定是你一辈子的哥哥，这辈子都不可能辜负你！”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哥哥的意思，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哥哥身边吧？我已经嫁人了，麻黄素那个就要有孩子了。难不成，以后让我孩子生下来就没爹呀？” “为何不能？”慕将离脱口而出。 柳拭眉一怔，诧异地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慕将离盯着她的双眸，正儿八经地道：“倘若我还是柳行云，确实不能一辈子照顾你。毕竟，亲兄妹一辈子相依相守，有违伦常。但——” 柳拭眉眼睛瞪得更大，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 是她理解的意思没错吧？ 只见慕将离一本正经，继续说道：“但我们现在没有血缘关系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哥哥没想过这辈子要娶妻生子，却又不想让妹妹再受到任何伤害、遭受任何可能被负心的可能！故而，我可以照顾你这一辈子，甚至我们俩结为夫妻，也不会让世人诟病！” 柳拭眉满心震撼！ 无比震惊！ 饶是她七窍玲珑的心，也没想过这种可能！ 太雷人了！ 亲哥哥告诉她：我们如今没有血缘关系，是可以成亲的！ 哦，不对，他们确实不是亲兄妹了。 他换了皮囊，她换了灵魂。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们如果想要结成夫妻，真的是可以的啊！ 可是，这种事放在她身上，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不能接受！ “哥哥……”柳拭眉蹙眉，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 他要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只为了照顾这世上他的嫡亲妹妹，这是不是有点偏执、可怕？ 或许，因为他经历了这么多，心思一旦走了偏差，就容易钻牛角尖了？ 慕将离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缓缓说道：“你会如此难以接受，也在我意料之中。” 因此，他做了这样的决定，本来没想这么快告诉她的。 只是—— 第1177章 心理上不可挽回的伤口 不想见她对皇甫令尧越陷越深，趁早给她说清楚，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也能把她的心思从皇甫令尧那边拉过来！ 见她说不出话来，他又道：“我不逼你，但你好好想想，这样的打算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他声音平静，显然事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作为哥哥，当然不会嫌弃你嫁过人，也会将你的孩子视如己出。你如果要名分、要江湖地位，哥哥也能给你。”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叹了一口气，道：“总之，过往因为我的无知、无能，无数次让你经历磨难，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 听他说了这么多，柳拭眉的心都是颤抖的！ 不过，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哥哥不是因为处于畸形的爱恋、有什么恋妹情结，才做出想娶她、保护她、照顾她一生一世的决定的！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对他来说冲击过大，给他的心理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口。 也就是心理黑洞！ 类似于皇甫令尧的那种——因为从小到大心灵一直在孤寂的汪洋漂泊，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浮木，便死死抱紧，极度害怕失去！ 而慕将离亦是如此——上辈子的自责，带到了这辈子。换了一个壳子后，又无数次错过了保护妹妹的时机，现在他的想法走进了死胡同！ 每一个人心里大概都有一个无法预估的黑洞，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也可能因为某个契机，突然开启了。 尤其是，经历过重大不幸的人！ 所以，面对慕将离这种，也不能着急。 为了免遭反弹，会让他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来，柳拭眉不急着去拒绝他。 她沉默了好久，才道：“哥哥是为我好，我会好好考虑哥哥的提议，不过……你能不能先把令尧的信交给我？” 不直接拒绝，不触碰雷区，慢慢解决！ 心病还须心药医。 对皇甫令尧来说，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就能好好的。 对于慕将离来说，只要她安全无虞，他也会好！ 他对她好，只可惜站在他的角度了。 对比起来，可不就像所有的父母对子女：我这都是为你好！ 出发点是真的好。 慕将离与她对视许久，见她没有太过于抵抗自己的提议，他也在心里做出决定：“不能把她逼太紧了，毕竟她现在满心都是皇甫令尧，姑娘家一旦陷入情爱难以自拔。她身子也经不起过于激动，慢慢来吧！” 于是，他说道：“你先把饭吃了，吃完了让墨儿去我那里取。” “哦。”柳拭眉稍微放了一点心。 还好，没有过于刺激，慕将离应该不至于冒进。 不然，他一怒之下直接把她药晕过去，带走离开帝京，那她家狗子大概要把宫斗剧本抛弃，换上武侠剧本，踏上漫漫江湖追妻路了！ 慕将离没有留下来陪她用膳，先走了出去。 他去了书房。 却不知晓，张妙蓁后脚进了主屋。 张妙蓁没敢大声说话，进来后也顾不得与柳拭眉打招呼，凑到柳拭眉耳边，道：“拭眉，他……怎么会是你哥哥？” 柳拭眉：“……” 第1178章 我肯定想与喜欢的人在一起 诧异过后，她又冷静下来，道：“你都听到了？” 不等张妙蓁回答，又问：“除此以外，你还听到了什么？” 张妙蓁坐在她旁边，满脸的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但听到你们说亲兄妹，还……” 她犹豫，难以启齿。 柳拭眉完全可以理解，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复杂，但也简单。” 她拧眉，道：“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你得保证，不可说出去。” 事情严肃，她的语气也是凛然。 张妙蓁连连点头。 她并不愚蠢，岂能不知晓这种事说出去，会引起多么可怕的后果！ 其实，不用柳拭眉说，她也猜想出来：“是……柳大公子借尸还魂？他真的是柳大公子？” 柳拭眉抿了抿嘴，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借尸还魂这种事，也没比她这种天外来客要好到哪里去。 在现代出现这种事，那就是科学狂人的目标，成为实验室里的研究对象。 在古代出现这种事，那无异于妖魔鬼怪，人人惧怕，无法自保的甚至可能会被火烧死！ 张妙蓁明白了，但她还是很惊悚，难以接受慕将离的说法——劝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分开，跟亲哥哥在一起！ 惊世骇俗！ “拭眉，你是怎么想的？”张妙蓁瞪着眼睛问：“你……说你会考虑他的提议？” 柳拭眉无奈地笑了笑，不答反问：“换了你呢？” 张妙蓁顿了顿，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道：“我不能想象，若我大哥二哥他们对我提出这种要求，哪怕他们换了一具皮囊，我会怎么样？但我觉得，很难接受吧！” 又看了柳拭眉一眼，道：“更何况，你与王爷两心相属、情投意合，怎么会中途变心跟自己的哥哥在一起？” 柳拭眉又问：“那如果换了你是我，跟令尧在一块要面对很多危险，跟哥哥在一起可能一辈子平安顺遂。你又怎么选择？” 张妙蓁这一次连思考都不用思考：“那我肯定想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她一本正经地道：“给你平安顺遂、荣华富贵，但若活得不快乐，又有什么意思？” “哪怕，要经受风雨，甚至可能会赌上性命？”柳拭眉继续问。 张妙蓁这一次，慎重了一点，眉头皱了起来。 柳拭眉打了个比方：“倘若开战，七舅舅要奔赴战场，你如何？” “拭眉你说什么呢？”张妙蓁脸色一变，道：“且不说我与七爷目前没什么瓜葛，就算有……难道你愿意开战呢？” “我是不愿意。” 柳拭眉坦诚地道：“但未必不能这么想。一个杜弓，一个甘露露。一个是西魏人，一个南吴人。他们隐藏在大蜀这么多年，真的不会天下大乱吗？” 张妙蓁的脸色白了。 经过柳拭眉这么一说，她真的去设想可能开战的问题！ 梁升如今挂着将军的头衔，因为朝廷重文轻武所致，实际上他的品级不算高，顶多算是杂牌将军。 梁家满门，只有梁永位列三品。 但，若开战，皇帝会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先给这些没落武将升品级，然后圣旨一下，将他们送去边疆保家卫国！ “你怕不怕？”柳拭眉知道她想明白了。 这并非危言耸听！ 第1179章 谁怕谁先输 柳拭眉问张妙蓁怕不怕，问的自然是：你若选择了梁升，从现在开始就要考虑武将的宿命。 太平盛世重文轻武，梁家又被皇权压制，梁升绝不可能擢升很快，很可能再过二十年，未必能上三品。 要真的说门当户对，撇开张妙蓁如今的名声受损不谈，梁家是高攀了的。 但，若天下大乱，他的品级倒是升上去了，说到最难听的那一种可能——马革裹尸！ 哪一个女人想到这种事，还能不怕？ 但张妙蓁到现在还可以有别的选择——选择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寻找一个清静的未来。 然而张妙蓁哪怕脸色都白了，她依旧咬了咬牙，道：“我怕，但我不能怕！” 她朝柳拭眉看去，道：“他若愿意回应我的感情，不管未来遇上什么样的事，我都能接受！哪怕……” 顿了顿，她吐出了此生最勇敢、也是最不循规蹈矩的一句话：“哪怕让我陪他奔赴战场，我亦是愿意的！” 柳拭眉没再追问。 她甚至看出来了，倘若在梁升这里努力不成，张妙蓁大概这辈子也放不下了！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对于有些人来说，一念永恒！ “所以，我也不能怕啊。”柳拭眉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道：“我明知道令尧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我还是想陪着他。” 张妙蓁懂了。 柳拭眉拐了这么大一个弯，除了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外，也是在激励自己！ 她笑了，道：“有敬畏之心，却无胆怯之意。拭眉，我忽然觉得，我因为矜持一直不敢勇敢踏出这一步，其实是在作茧自缚啊！” 唯有破茧成蝶，方获新生！ 对于她遭受的那些羞辱是如此，对于她的感情归属，亦然！ “你明白就好。”柳拭眉也冲她笑了，道：“我啊，等着解完毒，肯定要回去令尧身边陪他一起面对的。” “可你有孕在身。”张妙蓁有些不赞同：“拭眉，你不担心吗？” 柳拭眉又笑了。 这一次，她笑得有些决绝：“最差的情况不过是，生同衾死同穴，一家三口埋骨一处罢了，有何惧？” 张妙蓁这样一个娇娇女都敢说，可以跟梁升一起奔赴战场。 对柳拭眉而言，皇甫令尧的战场，不就是宫闱？ 说一句粗俗的话：怕个屁啊！ 谁怕谁先输！ 张妙蓁点点头，道：“我支持你！不过，慕公子这边？” “可能有点麻烦。”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解决！” 治愈皇甫令尧心中的黑洞，她一定能。 治愈慕将离的，自然也能！ 张妙蓁忽然瞪大眼睛，道：“我倒是觉得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柳拭眉有些诧异。 张妙蓁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道：“找个嫂子不就好了么？” 柳拭眉：“！！！” 很好，张喵喵终于被她带出张家严谨的家风了，连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 这也是好事，她越来越像梁家人，才能做梁家人呀！ 张妙蓁离开主屋这边，先是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坐了一会儿，让怜芷询问了一个芍药花奴，带她们去找梁升。 第1180章 等拭眉解完毒，梁家会来接人 梁升不习惯很早睡，一般晨起练武、睡前看书。 关磊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张小姐怎么过来了？” “刚刚从拭眉那里出来，有几句话想与七爷说，他尚未就寝吧？”张妙蓁的声音轻轻柔柔，听着让人下意识勾勒出她恬淡的模样。 梁升放下手中的书，将脱下的外袍披上，走了出来。 比起芍药居的花朵都是花骨朵单独绽放，这边的杜鹃花是成片成片地开，如火如荼。 张妙蓁站在花圃前面，穿着一身春衫，亭亭玉立。 有时候看她，又不像菊了。 倒像是池中睡莲，乍一看不怎么显眼，仔细一看却又独有风姿。 听到脚步声，低头赏花的张妙蓁转过头来，下意识冲他勾出浅浅微笑，道：“七爷，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月下美人冲自己浅笑嫣然，是个男人都感觉眼前一亮。 性子铁直是天性使然，但爱美之心又何尝不是人之本能？ 梁升面色也缓和下来，道：“进屋说吧。” 他本还想该避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但脑子一热，就请她进屋了。 总有种感觉，让这么个娇柔女子站在庭院里说话，总有哪里不对劲似的！ 再说，他心里某些想法在发酵，避嫌不避嫌也不是这么重要。 张妙蓁跟着他进了屋，也没有多做铺垫，直切正题：“我方才与拭眉聊了几句，得知了一些事。” “说什么了？”梁升伸手提起竹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道：“入夜了，喝点白水吧，免得喝茶会睡不着。” 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说了什么紧要的事她大抵不会贸然而来。 张妙蓁虽然柔弱，骨子里却是矜贵的。 她可能喜欢他，但却不卑微。 乍一看没发觉，仔细品，才能看清楚她这个人。 张妙蓁道谢，后道：“我过去想陪拭眉聊聊天，药君在房中与她说话。我本欲稍后再来，孰料听到了药君与拭眉说的话，太诧异了，就做了失礼偷听墙角的事。” 这样的事确实不太道德、不雅，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头。 这副样子，倒不像是平日里那个张家幺小姐，显出了一些本该在这个年纪的俏皮。 梁升眼皮子一抬，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张妙蓁又抬起头来，道：“原来，药君是打算等拭眉解毒完了之后，带她回药宗！” 哪怕没有说得过于直白，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足够让梁升联想到了一些可能性——莫名带一个女子回宗派，正常人会怎么看待？ 举例类比：粟威带甘露露回雁行山！ 他蹙眉道：“简直荒谬！” “七爷是反对的？”张妙蓁轻声问。 梁升吸了一口气，道：“敦愚王再有不是，那也已经是我们梁家的外婿。拭眉对他又是放不下，小惩大诫即可，若真的要拆散他们，就有些过火了。更何况……” 他没说下去，但不赞同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 张妙蓁点点头：“拭眉的意思是不会与王爷分开的。” 她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答应了柳拭眉不把慕将离是柳泉的事说出来，哪怕对梁升，她也不能说。 梁升果断决定了日后的打算：“等拭眉解完毒，梁家会来接人！” 留在这里养胎固然是好，但慕将离这么横插一手，不太厚道！ 芍药居。 柳拭眉白日睡了一个好觉，夜里就没办法早睡。 她等了许久不见慕将离将狗子的信拿过来，叫墨儿去催了一遍。 好歹是拿来了，孰料—— 第1181章 王爷明明不是这样写的 “大小姐，信拿回来了。” 墨儿将信送了过来，原本慕将离拿走的是没有信封的，但慕将离交给墨儿的，信纸装进了信封里。 “快给我！”柳拭眉面带微笑，迫不及待地拿过来。 就好比每一次见到她家狗子一样，内心里会不自觉地散发出愉悦。 是恋爱的甜甜味道！ 然而，当她打开了信笺的时候，脸上的笑顿时垮了下去。 她连续翻了好几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头问墨儿：“你不是说好几页呢吗？就这儿？” “不会拿错了吧？”墨儿正准备给她打水洗漱，听到她的质问，不解地转头过来。 看清楚那信上文字，她脸色一变：“不是这个！” 但不等柳拭眉反应，她又蹙眉，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力，道：“大小姐，可这明明是王爷的字迹没错呀！” 虽说她不常看见皇甫令尧写字，但今日才见过的，多少还是有印象的！ 再说了，书房里那飘落四处的纸张，上面写满了“柳拭眉”三个字的思己过，还是柳拭眉交代她亲自去收拾，一张都不能丢的呢。 墨儿是能认出来皇甫令尧的笔迹的！ 柳拭眉就更不用说了！ 她只是看了几句而已，就不再看了，拧起眉头盯着被面不说话。 “大小姐，这该不会是……慕公子给掉包了吧？”墨儿没敢说太大声，问：“要不，我再去找慕公子问问，让他把王爷写的原版交给我们？”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别去了。” 都能模仿皇甫令尧的笔迹，重新写了一封没有表达什么热烈感情的信给她，用意还不明显么？ 肯定是她家狗子写的太肉麻了，慕将离不愿意给她看！ 再去要，可能会刺激慕将离。 她对手里的信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递给墨儿道：“放去炉子里，烧了吧。” 墨儿接过来认真看了一下，噘嘴，道：“王爷明明不是这样写的！” 柳拭眉猛地抬起头来，道：“你看见他写的什么了？” “看见了呀，王爷写信的时候，我在一旁伺候笔墨，偷偷瞧过的。”墨儿答道：“再说了，王爷对大小姐那股劲儿，黏黏腻腻的，也绝不会写成这样冷冷淡淡呀！” 柳拭眉表示认同。 她家狗子成天不是在醋缸里泡着，就是在蜜罐里泡着。 酸的时候，那小词儿一套一套的，酸死人。 但他甜蜜蜜的时候，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似的，使劲朝她脸上砸过来，别提多骚！ 可这封信，明显语意平淡，只是在说他一切都好，让她勿牵勿挂。 而且，自从她怀孕之后，二哈的性子像金毛靠拢，越发管家婆了。 每一次分开一会儿，给她说话都是絮絮叨叨的。 如今他们分开了两日，并且还要分开更长时日，他若如果不写一个长篇大论，那就不是她家狗子了！ “你还记得他写了什么吗？”柳拭眉朝墨儿看去，道：“你快点，我晚点再睡没关系，你把记得的写下来给我。” 墨儿只好赶鸭子上架，给自家姑爷默写家书了。 想到敦愚王那些用词，牙酸啊！ 她竟然还要复述！ 第1182章 她的嫌疑最大 墨儿花了好长时间，也没能把皇甫令尧写的那封信完整复述下来。 那什么“思念成疾”、“一日三秋”都根本不算什么，傻二王爷用的词是——一瞬难安、每念必泪！ 简直要酸死人了！ 隐忍着牙酸，墨儿也就随便写了几段。 至于那些交代帝京事宜、征求王妃同意的事，墨儿脑子里记着，写下来太难，她干脆用嘴说了：“简单来说就几件事吧。” “首先，圣上召见了。王爷说，圣上的意思是，他的痴傻症是被大小姐你给治好的。” “王爷对圣上还是用的原来装疯卖傻的那套，不会直接跟他们杠上，所以让大小姐你放心，他知道如何自保。” 柳拭眉心里略感安慰，道：“我猜测也是如此，圣上为求平衡各方势力，绝对不愿意让令尧的事影响大局，以免动摇现在的平稳。” 只不过，一滩水平稳太久了，多半都会变脏的！ 只有活水，才能干净！ “大小姐你心里有数就好啦！” 墨儿继续道：“第二件事，菊儿把粟老爷子带回来了，粟老决定留在王府，倾尽雁行山势力，帮助王爷、保护王爷。” 这一点在柳拭眉意料之外，她很诧异地道：“菊儿把粟老带回来了……” 墨儿不解地问：“大小姐你的关注好奇怪，重点难道不是粟老以后要帮王爷了吗？” 柳拭眉倏地挺直了身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色凛然地道：“不！重点是菊儿！” 她蹙眉，道：“我想起来了！” 墨儿一头雾水。 柳拭眉猛地一拍自己的手掌，道：“先前粟弥音死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我们都没有多想。” 她努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道：“当时，生怕粟老发起狂来，我们无人招架。因此，我一心在为自己和师父洗刷可能扣在我们头顶的黑锅，令他们陈词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菊儿！” “大小姐的意思是……”墨儿瞪大了双眼，道：“菊儿有问题？” 柳拭眉点点头，道：“可能有问题！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有问题，但粟弥音死之前，接触过她的人只有三个！” 浮生阁的人对粟弥音很有敌意，如果不是柳拭眉要控制她、才让她住在浮生阁养伤，其他人恨不能将她扔出大街上去。 故而，她住的那个病房比较偏一些，其他人是能不靠近、绝不靠近！ 唯有舒灵被推出来给粟弥音治伤，药也是舒灵亲自抓的、熬的。 药房那边没问题，但粟弥音却被毒死的。 三个接触过粟弥音的人分别是粟威、舒灵、菊儿。 粟威不会毒死自己的女儿，舒灵那边没有破绽，菊儿…… “可是，我看平时菊儿照顾粟弥音挺尽心尽力的，她为什么要毒杀粟弥音？”墨儿还是不理解。 柳拭眉道：“我也说不出肯定的原因，但是……她的嫌疑最大，其次是舒灵！” 给粟威下迷药并不容易，不但剂量的掌握不简单，关键是粟威此人能够活到现在，一直立于不败之地，他断然不是没有防心之人。 只有熟悉的人对他下药，他才完全不知晓！ 第1183章 要给王爷送消息示警 菊儿符合这第一点。 她虽然是伺候粟弥音的，但粟威向来与女儿亲近，菊儿肯定也很熟悉粟威！ 加上菊儿常年跟会用毒的粟弥音在一起，耳濡目染，下药的剂量肯定也很熟悉。 当然，不排除舒灵也有这种可疑之处，只是菊儿的嫌疑更大。 第二，潜伏进来给粟弥音下毒的，只会是不起眼的人。因为但凡靠近那个偏院的人，都会被浮生阁里其他人紧盯着！ 没有任何人发现有不对劲之处，那很可能不是外来人干的。 这一点菊儿也符合，她自由进出无人起疑。 第三，汤药从药房里端出来还没有问题，但是送进了粟弥音的嘴里却有问题，事后，药碗被处理了。 舒灵负责送药，菊儿负责喂药。 菊儿为何要把药碗处理了？ 难道不是有计划的毒杀粟弥音，事后做贼心虚？ 这一步做得也有点画蛇添足了！ 可见，做这件事的人的智谋也不算厉害！ 墨儿想得没有柳拭眉这么透彻、全面，但既然她家大小姐说菊儿嫌疑最大，那她就信！ 她说道：“菊儿说她被迷晕了，这可真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粟老去了南山寺并没有回来，菊儿一个弱女子，怎么把他找到的？”柳拭眉又说出菊儿的一个可疑之处：“她至少有八成嫌疑！” 墨儿惊恐地道：“那是不是要给王爷送消息示警？” 柳拭眉脱口而出：“当然要！” 她蹙了蹙眉，顾不得狗子写给自己的信了，道：“刚好七舅舅在，七舅舅虽然不待见令尧，但梁家人素来上下一心，刀口一致对外，这个时候他肯定还是帮令尧的！” 墨儿立即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立刻去找花奴带路，给七爷送消息！” “等等。”柳拭眉又叫住了她，问：“还有其他事吗？有事一起说了，免得一会儿又想到了别的，跑来跑去。” 着急是一回事，做事要讲效率。 “哦。”墨儿思路被打断，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把皇甫令尧给柳拭眉汇报的第三件事想起来：“王爷说，皇后他还没见，不过见了太子和五公主。并且，计划近期内会挑个时间，去见见太后！” 她努力去理解皇甫令尧写的内容，道：“大概的意思是，五公主很震惊，如果不是演得天衣无缝的话，大致上五公主对那些污糟事是不清楚的。” 柳拭眉想起皇甫玥这个人来，皇甫玥给她的感觉，不是一个特别沉稳的人，性子火爆、冲动、耿直。 一点儿也不适合宫斗的性格。 当然，皇甫玥是公主，也没必要！ 倘若不是演出来的，那皇后不考虑拉她跟着自己的阵营干坏事，也可以理解。 因为，皇甫玥怕不是去帮忙的，而是拖后腿的！ 墨儿继续说道：“至于太子……” 她瞧了柳拭眉一眼，有些迟疑、又有些好笑，道：“王爷还是老样子，对太子殿下的态度，一直都是酸溜溜的。这一次他提起太子，也就两三句，说他把太子给气了个半死！” 柳拭眉呆了呆。 本来嘛，她家狗子对皇甫贺就没有过好脸色，这两人简直是天生的狗和猫，恨不能每次见面都要打一架的那种！ “还有别的吗？”柳拭眉不关心皇甫贺是否被气死，问：“太子是什么态度？” 第1184章 心情落差 墨儿摇头，道：“王爷没写出来，他把太子气跑了，也没有多刺探出什么事来。”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心高气傲，以前被令尧气死都不会动手，多半是因为他以为令尧是傻子。可如今……” 皇甫令尧不傻了，太子真的还会对他忍让吗？ 以后，太子会不会也将皇甫令尧当做夺嫡的假想敌，跟着皇后一路子，对他们夫妻下手呢？ 墨儿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王爷也真的是多灾多难。他自己都不是很热衷于权势，偏偏别人不放过他！” 对此，柳拭眉不发表意见。 “既然没有别的事，你先去给七舅舅说菊儿的可疑吧。尽快送消息给令尧，不然……” 她叮嘱道：“留着菊儿这么个隐患在令尧与他师父身边，要么挑拨离间，要么暗中谋害！” 墨儿有点不明白：“大小姐，你认为，菊儿可能被人收买了？” 柳拭眉对上墨儿的眼神，道：“并且，收买她的人，极有可能是皇后那边的人！又或者是……” 她又吐出了另一个可能：“苗玲珑？” 总之，是想渔翁得利之人！ 墨儿讶然，道：“那我要把大小姐的猜测，都告诉七爷吗？” “嗯。”柳拭眉点点头，道：“七舅舅肯定会有自己的想法。” 墨儿便道：“那我过去了。” 她出去后，柳拭眉捏着墨儿复述出来的字句，想着自家狗子给自己写这信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样子的，不由笑了笑。 可惜了，他亲手写的那封她没得看见！ 墨儿虽然也识字，比起皇甫令尧可差远了。 臭狼狗，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但这一层马甲揭开，惊吓过后，不知道给了她多少惊喜！ 看着眼前这并不是皇甫令尧写的字，却是他写出来的话，柳拭眉想象着他黏黏腻腻跟自己说这些话的情景，心里的想念越发浓郁起来。 “脸皮厚，‘一瞬难安’、‘每念必泪’这种话从嘴里说出来，也就他说得出口！” “还有这种……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想要亲亲抱抱……” 因为墨儿不好意思，写这些话的时候，字都扭扭曲曲的，尴尬癌。 柳拭眉看着看着，不由又担忧又好笑。 她将这些纸张塞在枕头底下，盯着床帐，思忖着：“我要怎么样才能从哥哥那里把原件给要回来？去偷？” 可万一他烧了呢？ 次日。 张妙蓁一早就起来了，过来陪柳拭眉用早膳。 两人一个吃的普通早膳，一个吃着慕将离专门调配的护胎营养餐，虽然吃的不一样，但有伴一起吃饭，总让柳拭眉心情好受一些。 习惯当真是可怕，她已经习惯了跟狗子两个一日三餐，现在要她自己吃，心情落差可想而知。 以前不觉得，现在她终于感受到，皇甫令尧说的“没有你在，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是什么滋味了。 柳拭眉吃着吃着，忽然道：“我怎么觉得……春天来了？” “什么？”张妙蓁一愣，咬着筷子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第1185章 只是缺一个契机 柳拭眉朝她看去，面露了一点儿暧昧，笑问：“昨夜去找七舅舅，你们俩是不是有了什么进展？” 张妙蓁脸微微发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道：“能有什么进展？你说的什么呀，好像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肯定有发展，不然我怎么闻到了春暖花开的香味？”柳拭眉非常肯定。 张妙蓁被她的说法逗得一笑，道：“虽说如今是冬天了，但这万蝶谷四季如春，常年都在芍药与杜鹃齐争艳的月份，你闻到花开的味道，有什么奇怪的？” 柳拭眉却非常肯定地摇头，道：“不，我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春风！” 见她锲而不舍，张妙蓁无奈叹了一口气，道：“真的没什么进展，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我想法不同了吧。” “哦？”柳拭眉疑问：“说说看。” 张妙蓁笑道：“昨夜与你恳谈，收获颇丰。我后来想了许久，忽然觉得放下矜持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事。” 顿了顿，她转而又道：“再说了，虽说他如今不喜欢我，但他也没喜欢别人了吧。” 她不认为，梁升那等冷静自持的人，在杜若许婚了之后，他还会将心思放在杜若身上！ 听了她的话，柳拭眉颇感欣慰：“极好，你终于真正迈出这一步了，而不是每一次都是我推着你走的。” 她这个被迫披上媒婆马甲的人，似乎可以光荣卸任了，对得起外公和大舅母交付给她的责任！ 女追男隔层纱吧，梁升虽然不解风情，但他只是缺一个契机。 而且，说一句比较现实的话：如今梁家的局面，按梁升那种谋算的心思，他大概率会挑选权臣之女结亲！ 当然，就是不知道如果他选了张妙蓁，以后张妙蓁会不会受委屈？ 一半一半吧！ 张妙蓁不知她心中思索什么问题，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想那么多了，成就成，不成的话我……出家做姑子、或者在家带发修行！” “得，立誓也好，才有奔头。”柳拭眉冲她一笑。 吃过饭，张妙蓁出来，朝隔着一个阵法之外的琉璃阁拍卖场。 因为阵法的影响，那头的风景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她站在花丛旁，等了一会儿，怜芷回来了，面色有些为难：“花奴说，梁小将军连夜走了。” “啊？”张妙蓁傻眼：“为何？” 怜芷摇头，道：“兴许是有事吧。” 张妙蓁先是失落，但没多久，又振作起来，道：“如今多事之秋，他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耽误时间的。” 见她不需要劝慰便自己想通了，怜芷挺高兴的：“小姐能这么想就好了。” 她已经开始期待梁小将军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张家主子们大概也都放下心口大石：终于不怕名声受损的幺小姐找不到好婆家了！ 主仆俩正说着，看见慕将离端着药过来。 想到昨夜知晓的慕将离的身份、慕将离惊世骇俗的打算，张妙蓁心里还有些紧张。 “慕公子。”她屈腿行礼。 慕将离面色淡然，冲她点了点头，端着药进了主屋。 张妙蓁拧起眉心，有些担忧。 第1186章 解毒很难 柳拭眉倒是很能沉得住气，哪怕昨夜慕将离给自己说了那么些叫人震惊的事，她也表现出十分坦然的样子。 依然是老样子，带着妹妹给哥哥的笑容：“哥哥，早！” 慕将离将药碗送到床前，她就接了过去。 她没有学过心理学，但也沾过皮毛，多少知道一点。 面对这种情况，越是忤逆慕将离的意思，只会获得像按压弹簧的后果——反弹更严重！ 还不如先顺着他的意思，慢慢一点一点地去改变。 见她一口把药喝完，皱着眉头愁眉苦脸的样子，慕将离笑了笑，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过来糖果罐子，打开盖子送到她面前，道：“吃糖。” “谢谢哥哥。”柳拭眉吃了一颗，猛然想起来：当初为了惩罚我家狗子，天天逼他喝最臭最苦的补药，他是不是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唉，又想他了。 从早晨睁开眼睛就开始，遇上点点滴滴的一些小细节，总能想到他。 不得不说，皇甫令尧缠功了得，成功进驻了她心里的每一片角落！ 慕将离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排斥，心下稍安。 他又道：“伸手，我给你诊脉。” 柳拭眉乖乖地把右手腕伸了出去，左手腕上的伤口还包扎着白色绷带，当然没法诊脉。 观察着慕将离的神色，她又问：“哥哥昨夜又去和师父钻进药房里了，夜里没睡觉呢？” 慕将离看了她一眼，道：“没有，我见祁老太累了，让他先休息一晚。我夜里睡不着，便思索给你解毒的方法。” 其实不是。 昨夜与她说破了自己的想法，回去后他一直很忐忑。 或者说，是有些害怕。 担心因为这样，会让柳拭眉与他保持距离。 更怕的是，柳拭眉不能接受这种事，会因此而看不起他。 毕竟，哪怕是出于对妹妹的保护，哪怕外人不知晓他们两人的真实关系，当哥哥的提出这种建议也是不容于世的。 如果柳拭眉将这种事定性为兄妹乱了伦常，不肯面对他了怎么办？ 睡不着，才会又爬起来，去药房思索解方。 “那哥哥想到什么了吗？”柳拭眉问。 有这么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哥哥，是人生幸事。 他恨不能用后半辈子来保护她，柳拭眉当然不想去伤害他。 更多的是，希望能够用最小的伤害解决这件事！ 慕将离摇头，道：“想到的方子倒是有很多，但考虑到你腹中胎儿，都只能作罢。我见祁老的意思，大概也是如此。” 柳拭眉能够理解：“我也想过一些解方，如果不是因为我怀了孩子，还是可以一试的。” 关键就是她有孩子，怕解毒方法过于猛烈，孩子受不住！ “我这两日一直在研究南吴的毒药派系，看了不少例子。”慕将离又道：“甘露露这一派的，却是丝毫没有记载。” “为何呢？”柳拭眉想不通：“既然是用毒的，肯定会有人中过他们的毒。” 慕将离面色严肃，道：“那自然是因为，他们下手几乎毫不留情，中过他们的毒的人，最后都死了！” 柳拭眉听得一震。 第1187章 这运气也是逆天了 柳拭眉自己也明白，粟弥音下毒的时候就十分自信地说：你死定了！ 那肯定是这种毒下手，确实没有谁还能存活下来的。 她好运的地方在于，有鬼医祁阳、有药宗慕将离、还有来自于现代的她自己，及时将毒性压制没有蔓延，才能够保持如今的安稳。 “不过你也不用担忧。”慕将离怕她因为思虑过度影响了身子，安抚地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能够稳住，迟早有解。” “我知道的。”柳拭眉点点头，冲他微笑。 转而，她又有些好奇：“哥哥为何不劝我，放弃这个孩子，大抵解毒会快一些。” 从他的表现上看，完全没有半点要叫她放弃孩子自保的意思，这个哥哥，也真的是无人超越了吧？ 连她家狗子都想过这种问题，不要孩子保住她就行！ 慕将离看了她一眼，道：“虽然我对这孩子的父亲不满，但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尽量保住他，至于能不能保住……看天意吧。” 说着，担心她会因此难过，又道：“拭眉，倘若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放弃这个孩子，你也不要太难受。” 柳拭眉“嗯”地应了一声，心想：哥哥也真的是太操心了！ 嘴里的苦药味道下去了，换上的是带着药香的糖果味，她思忖着一些问题，问：“哥哥，药宗在南吴没有分支么？” “西魏和北齐都有，南吴的势力倒也不算完全没有，只是稍微弱了些。” 慕将离答道：“南吴的毒，流派比较多。虽说药毒同源，但衍生的分支多了，每门每派都有自己的独门秘药。不是这么容易全数掌握的。” 柳拭眉心想自己这运气也是逆天了！ 这么多流派，哪一个不好？非要是这个他们都不了解了！ 她又问：“而甘露露的这一支，又是最神秘的一支？” “既然存在，必有解。”慕将离抿唇，道：“甘露露中了我的毒，哪怕她被劫走了，也不会好受的。这几日，她定然是忍受着毒发的痛苦，绝对要比你难过得多！”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他不会盲目自信认为自己的毒无人可解。 只是，对甘露露而言，解毒之前必然要吃很多苦！ 能不能解开，也是未知数！ 柳拭眉点点头，道：“我想也是。” “你自己好好养，叫张小姐来陪你说话。哥哥不能浪费时间。”慕将离站起来，道：“我去药房那边，与祁老一起再想想办法。” “嗯！”柳拭眉轻声答应。 为了给她解毒，祁阳没日没夜地泡在药房里，这师父当真没得挑的。 而慕将离，还要分心出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连熬药都不假人手。 看着他往外走，柳拭眉又道：“哥哥，墨儿和连翘都是信得过的，有些事你可以吩咐她们去做。” 慕将离转头过来，冲她笑了下，道：“几年来你过得孤苦，哥哥想多照顾你一些，把过去缺失的，给你补回来。” 他迈步出门，轻轻地把门扉关上。 柳拭眉感慨万千：“哥哥啊，我过得孤苦，难道你就不是？” 她感受得到，慕将离说是想要把她带回药宗，甚至想要娶她，但其实他对她依然是兄妹感情。 不是男女之爱！ 第1188章 傻二王爷还是傻二王爷 能够让他做出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的后半生都负责起来、照顾起来，这样的感情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们没有了父母，对慕将离而言，长兄如父，为她想的也真多啊！ 但，正因为哥哥愿意为她牺牲这么多，她更加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对他不公平。 这么优秀的哥哥，这世间应该有最好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柳拭眉不由想到张妙蓁的提议：解决哥哥非想要娶她负责她的后半生这件事，除了疗愈他的心中黑洞外，也就是找个嫂子了！ 但，她唯一的手帕交只有张妙蓁，上哪儿去找合适的姑娘？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结果来，柳拭眉又把枕头底下的纸张拿出来，想起人在帝京的狗子来。 按他说的，目前他应该是还算安全？ 但她还是很担忧，毕竟，菊儿如果是被皇后收买的，敦愚王府里还有个皇后的人——李公公呢！ 这俩串通在一起，对她家狗子下黑手怎么办？ 十一月十九，帝京，敦愚王府。 敦愚王痴傻症被治愈的消息不胫而走，经过了酝酿（炒作）、发酵（水军），没两日，帝京百姓已经将浮生阁柳大夫传得神乎其技！ 这也太能了，太医院花了七年治不好的病，在柳拭眉的手里治好了。 天定良缘啊！ 王府里的下人，对主子如今是个正常人的反差感受比较分明。 因为，他病一好，立刻开始清洗王府。 敦愚王妃下药控制了半数以上的人，这样还不够，王爷“病愈”后，回来就下令将所有人全都换了！ 要么发卖、要么送去庄子上。 理由是：他傻病的时候，这些人对他不好！ 就这么简单！ 黎信带着全新的一班人马，进驻敦愚王府，整个王府焕然一新，只留下一个总管李公公没换！ “李公公啊。” 大厅内，皇甫令尧百无聊赖地窝在主位宽大的椅子上。 他像是没长骨头似的，手里拿着一只橘子，剥一点皮，就朝李公公丢过去！ “病”治好了，患病期间的那些坏毛病，却还保存着！ “你说本王可怎么办才好，我媳妇儿窝在万蝶谷解毒，如今很危险啊！我又不能进去见她，几天过去了，好担心！” “还有本王那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孩子，还在娘胎里呢，就跟着受苦。” “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一边嚷嚷，橘子也一边剥好了，橘子丢了一地。 他掰开橘瓣，送了一片进嘴里，模糊不清地道：“挺甜的，可惜我媳妇儿吃不上了！” 李公公是个人精，哪能不知道柳拭眉为何会留在万蝶谷？ 皇甫令尧说的这些，听起来柳拭眉的状况大概很不好？ 但，他捉摸不透真假程度。 他保守地道：“王爷，你为何不留在王妃身边？她这时候肯定需要您！”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你也不瞧瞧梁家那一帮汉子，是本王打得过的吗？”“傻二王爷”橘子也不吃了，将剩下的橘瓣朝李公公脸上一丢！ 神准，砸了李公公一脸的橘子汁水儿！ 李公公不敢怒、也不敢言。 “罢了罢了，你麻溜儿滚蛋！”皇甫令尧一脸烦躁，生无可恋地半躺在椅子上。 李公公出了小厅，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写了一张纸条，将信鸽送了出去。 随后，他又去了一趟厨房，吩咐厨子今日主子的膳食。 路过柴房的时候，忽然将一张纸条儿丢进了门缝里！ ———— 第1189章 养虎为患 敦愚王府改朝换代，皇甫令尧手腕雷厉风行，这个举动自然是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其他人都揣着什么心思，皇甫令尧也不可能一一掌握，他更关心的还是皇后曲映蓉这边！ 但—— 皇甫权那边暗示过了，一个合格的闲散王爷，是不应该总是往宫里跑的。 故而，他不能轻举妄动！ 并且，以目前局势而言，直接去跟曲映蓉杠上，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永乐宫。 收到了传书，曲映蓉将纸条送进了纸炉烧掉，盯着火舌吞没上面每一个字：似是而非、静候佳音。 “似是而非！”曲映蓉冷笑，低喃道：“柳拭眉若真的毒入肺腑不行了，那二傻子还能在王府里待得住？” 但转念又想：“柳拭眉窝在万蝶谷不出来，张妙蓁也躲去了那里。暂时严丝合缝，找不到可下手之处。我若穷追不舍，反而打草惊蛇，只能按兵不动了。” 她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恼火，将抱着的手炉狠狠一砸！ “这粟威，女儿死了都不去撕了柳拭眉。男人，果然是绝情寡义！” “倒是这粟夫人，人都劫走了，为何竟没下手，还留着柳拭眉？” “难不成，她还有什么顾忌？” 晴嬷嬷说道：“娘娘莫要动怒，这粟威好脸，两任夫人、两个儿子成全他的名声，他都舍得。如今为了脸皮子，为了所谓的英雄大义，灭自己的夫人女儿，似乎也完全可以理解。” 顿了顿，又道：“至于粟夫人的行径……确实叫人疑惑。” 曲映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 她转过身来，道：“如今粟威全心要帮皇甫令尧，虽说想要争夺太子之位，一个江湖势力远远不够。但……也够膈应人的！” “娘娘，但近几日敦愚王拒绝了所有朝臣的探望，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又是为何？”晴嬷嬷提醒道。 曲映蓉走到椅子上坐下，哼了一声，道：“这小崽子聪明得很！他拒绝了所有朝臣的探望，但他又收下了所有礼品！没得罪任何人，也没暴露他的任何想法！” 她叹息道：“多年前本宫就知道，这狗崽子不能留！但圣上那边过不去……终究，养虎为患了！” 晴嬷嬷垂头，知晓这话不是自己能接的。 曲映蓉又问：“太子呢？” 晴嬷嬷答道：“太子感染了风寒，这几日都没能出东宫，苗侧妃在侍奉太子病床。” “风寒！怕不是心病吧？”曲映蓉越发烦躁：“本宫以为，精心培养这么多年，太子已经足够优秀了。谁知道，一个女人就能击垮了他！” 晴嬷嬷道：“娘娘也不必过分担忧，待杜小姐入主东宫，她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曲映蓉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道：“你说的对，但愿这个杜若，能让太子收收心。” 转而又问：“太子病了，杜若可有进宫探望？” 晴嬷嬷答道：“婚期定了，杜小姐极少出门，进宫探望太子也不合适。不过，她差人送了礼问候过。” 曲映蓉思来想去，又站了起来，道：“摆驾东宫！” 第1190章 你就这么不堪一击？ 皇甫贺自从那一晚从寻鹿殿回来后，便得了风寒。 向来身子康健的人，病来如山倒，连续几日不得好转。 人的身子再强悍，一旦心理防线崩溃、心中信仰坍塌，渡过这一关，都仿若脱胎换骨一般痛苦。 苗玲珑温柔照顾，将一切打点得周到细致，但皇甫贺看见她就觉得心烦，将人打发了：“你出去。” “是。”苗玲珑对夫君对自己的冷淡似乎完全没感觉似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出来的时候，刚巧曲映蓉来了。 苗玲珑连忙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曲映蓉面色温和地道：“太子病了这几日，可是辛苦你了。本宫进去瞧瞧，你歇会儿吧。” “臣妾遵旨。”苗玲珑知晓曲映蓉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好亲近，也没有想过要去跟她对着干，以免触霉头。 她乖巧地退下了。 曲映蓉进得寝殿，挥了挥袖子，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这才走到榻前。 苗玲珑过来是侍奉皇甫贺吃药的，药刚刚喝完，皇甫贺此时是醒着的。 不过，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皇甫贺立即起身，饶是身子很重没什么力气，他也穿鞋下地，端端正正地给曲映蓉行了个礼：“儿臣见过母后！” “还能起来？还能站起来就好！” 曲映蓉对他是不满的：“你给本宫说说看，究竟何故让你一病不起？那傻子忍了这么多年的羞辱都能忍，你就这么不堪一击？” 皇甫贺不吭声。 “行了，躺着吧。”曲映蓉挥袖，坐在了椅子上。 皇甫贺捂嘴咳嗽了两声，坐回到床上，但并没有躺下去，依旧腰杆挺直。 虽说穿着中衣，但仪态大方的太子殿下该有的模样，断然不能少。 太子这个壳子，自从他坐上这个位置后，就一直穿在身上了！ “本宫过来，一来是探望你的病情；二来，也是劝告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曲映蓉进入正题。 皇甫贺心头一凛。 但他不是非常明白曲映蓉说的“只此一次”，指的是什么。 曲映蓉见他不吭声，又道：“本宫知你心中仁善，或许对那二傻子甚至还有几分同情。但一山不容二虎，因为他是嫡皇子，你与他就注定不能共存，明白吗？” 皇甫贺明白了：那晚上他去找皇甫令尧的事，哪怕是偷偷摸摸进行的，依然没能瞒得住皇后的耳目！ 他垂头，道：“儿臣谨遵母后旨意。” 不能共存！ 他本也没想与皇甫令尧能够当亲兄弟，哥俩好的那种。 但，也未曾想过要与皇甫令尧为敌！ 对那个二皇弟，小时候有过较劲，感觉自己干什么都比不过皇甫令尧。 再后来皇甫令尧傻了、他也释怀了。 他仅有的愤懑，来自于皇甫令尧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女人！ 然而，这一件令他耿耿于怀的事，夜探寻鹿殿，也彻底被击溃了！ 说了那么多，确切地说，皇甫令尧的话只有一个意思——根本不用抢，她不爱你！ “你且将心思放在杜若身上。”曲映蓉又道：“这位准太子妃，心性稳、八面玲珑，又比你现在东侧殿里那个要拿得出手。重点是，她对你情有独钟。” 她语重心长地道：“太子，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第1191章 做得多、才会错得多 皇甫贺应道：“儿臣明白。” 杜若喜欢他，只要牢牢抓住她的心，她就会肝脑涂地去为他着想。 让她对他不可自拔，她可能会倾尽所有爱他，不会背叛！ 不管是现在做太子妃，还是将来他登基为帝，杜若做皇后，都是最好用的。 但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不忍心。 要么娶互利的对象，要么娶互相倾慕的对象。 如今这般，利用一个女子对自己的真心，岂非卑鄙无耻得很？ 但显然，曲映蓉不会考虑这种问题，见儿子这么“上道”，她面色稍缓。 她又道：“赶紧把病养起来，皇甫令尧那边，本宫要加派人手盯着。其他几个皇子，也得防着他们趁这次机会崛起！” “敦愚王府的管家，不已经是母后的人了么？”皇甫贺不解地问：“难道他生了异心？” 又想到一种可能：“听闻先前拭……敦愚王妃过门后，用药控制了大部分人，那管家莫非也被控制、背叛了母后？” “只有他一个，本宫放心不下。”曲映蓉面上的笑容逐渐冷下来，道：“这梁家虽说如今势力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群老爷们脾气又爆，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本宫担心事情生变。” 皇甫贺突然想到：皇甫令尧的脾气何尝不爆？又何尝不是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可面对母亲血雨腥风的脸色，他默默地将这话压在了舌尖，道：“母后想要儿臣做什么？” 曲映蓉来这一趟真正的目的，这时候才说出来：“你早点将病养好，在你父皇那边，多为皇甫令尧说好话，建议让皇甫令尧入朝！” 皇甫贺蹙眉，道：“儿臣试探过了，父皇很反感提及这件事。” 曲映蓉冷笑：“再反感，法不责众！本宫作为皇后，自然要给他说好话的。那么，本宫的娘家，还有其他人，全部都给他说呢？” 所有人都在给皇甫令尧说话，建议让他入朝，其实是欲抑先扬——也就是捧杀！ 将皇甫令尧拱上最高处，皇甫权本来不想让皇甫令尧插手朝堂的，却迫于群臣提议不得不会这么做，那么就会对皇甫令尧生出反感之心！ 此为其一。 第二，做得多、才会错得多！ 纵容皇甫令尧躲在暗处，他们难以抓到让皇甫令尧自乱阵脚的机会。 只有让皇甫令尧上位，在从他的行为举止中挑错，挑不出错，也给他制造一些错来！ 等他彻底惹毛了皇帝，才可能下手灭杀他！ 皇甫贺作为精心培养多年的储君，这些争权夺利的事，他一点就通。 “父皇不让他入朝，也会对他生厌。万一父皇真的让他入朝，到时候……” 他懂，但想到皇甫令尧那晚上跟他说的话，他就有些犹豫了：怎么样对皇甫令尧赶尽杀绝，他有的是主意，但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曲映蓉见他门儿清，也不多说了，只道：“你且等本宫与其他人开始了之后，再进一步。的确不能让你父皇对你生出猜疑之心来，要知道，除了皇甫令尧，这不是还有老三老四老六吗？” 说清楚后，曲映蓉离开东宫。 皇甫贺垂头坐在床榻上，心思极乱！ 第1192章 一孕傻三年 万蝶谷。 养了几日之后，梁怡能下地了。 毒还没有完全清除，但他活泼好动的性子，悲催地躺几天后是彻底躺不住了，吩咐随从将自己送到柳拭眉这边来。 柳拭眉对他是无语的：“九哥你都这样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好好待着不行吗？” 当然，感激更多一些。 毕竟，梁怡是为了去救她，才会被甘露露给毒了的。 “我可比不得你，宜静宜动！”梁怡脸色有些白，但还是那副模样，没有半点稳重。 说着，也笑了，道：“话说妹妹，这一次敦愚王要与你分开这么长时间，那只吃醋成精的醋坛子，怕不是得疯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拭眉心里烦着呢，被他这么戳心伤，顿时恼了：“九哥，目前局势对他已经很难了，你能不能别幸灾乐祸呀！” “行行行！”梁怡早就看透了自家妹妹的本质，道：“我知道你心里都被他塞满了，像养宠物似的，一根毛都不想让别人碰！我也就开开玩笑，逗你开心嘛！” “话可不能这么说。”柳拭眉确实被逗乐了。 心道：“谁家能把宠物当老公，还给他生孩子的？” 她顿了顿，伤脑筋地道：“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他也便罢了，只言片语都没有。” 那封信她还惦记着，吩咐墨儿去观察打探，能不能偷回来。 但慕将离其人，那叫一个足智多谋、滴水不漏，根本不是墨儿钻得了空子的！ 见她这么说，梁怡愣了愣，想到那一日皇甫令尧来跟自己说的话，给她出了个主意：“七叔不是隔两日就会上来探望你么？你写信托他带去给妹夫、妹夫给你回信的时候，再托七叔带进来不就好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洋洋得意地道：“药君虽说是咱们的恩人，但怎么说都是外人，我就不信自己人和外人之间，七叔会选择外人！” 这点，他还真的说对了。 梁家人都护短，这个短，又得看亲疏关系。 譬如自家人，肯定是直系亲属最亲、直系亲属中又更亲闺女一些！ 柳拭眉与女婿，当然是柳拭眉更重要。 但女婿与恩人，那还是女婿比较亲，不是么？ 他的提议立即让柳拭眉茅塞顿开：“对啊，我怕不是一孕傻三年，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 她一刻都不能等了，道：“墨儿，赶紧给我备笔墨，我现在就写！” 见她不是自己进来时候的愁眉苦脸了，梁怡也松了一口气。 墨儿将笔墨准备好了拿过来，梁怡问她：“墨儿，药君此时在哪儿呢？” “在药房那边，跟祁老在准备给九公子解毒的药呢。听说明日还要再给你做一遍清毒，是不是啊？”墨儿一边摆放文房四宝，一边说道。 柳拭眉刚才给梁怡诊过脉的，听墨儿这么说，便道：“九哥的身子被这种毒弄得有点亏，再清毒一遍，约摸没事了。但还是要静养十天八天、好好进补，将亏空给填回来的。” 梁怡倒不甚在乎皮肉之苦，听说慕将离忙着呢，他进了正题：“妹妹，药君有让你休夫的意思？” 第1193章 妹妹越来越像傻二王爷了 柳拭眉一愣。 思忖片刻，朝他看了一眼，道：“那对这一次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梁怡的态度可比梁升还要简单而且干脆：“药君对你不错……不，应该说好得过分。但妹妹，哪怕你不要敦愚王了，也别选药君，知道吗？” 仗着慕将离不会现在马上过来，他严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听言，墨儿笑了，道：“九公子你这想法有意思啊，虽说我也不赞成大小姐休夫，可你这说法……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呀？” 柳拭眉也很诧异，不知道梁怡为何这么想。 “那还不简单！”梁怡靠在椅背上，嘿嘿笑道：“我们梁家的闺女，哪怕嫁人了，也要留在帝京的啊！” 虽然在帝京遇上了危险，但哪里不危险？ 去药宗、混江湖，就不危险了？ 在他们眼皮底下看着护着，总比山高路远水迢迢的要好吧！ 柳拭眉淡笑，道：“嗯，我挺喜欢九哥的说法的。” 见她开心起来，梁怡也就放心多了，又道：“再说了，敦愚王对妹妹言听计从，上哪儿找这么听话的妹夫？要知道，别人家娶了妻，跟娘家多半来往就少多了。可敦愚王不在乎这点，多好啊！” 越说越亢奋：“而药君这个人，看着就比敦愚王不好亲近多了。” “九哥想法真是新颖。”柳拭眉可喜欢他这种说法。 但想了想，又道：“不过，你可别在兄长面前这么说，他若不高兴，将你丢出谷外不让你进来，你可就惨了！” “那肯定！”梁怡也就不提这茬了，心道：“敦愚王啊敦愚王，我可是在尽力帮你说好话，对得起你了！” 晌午，梁升到了。 梁怡还在柳拭眉这边，兄妹俩都吃的病号餐。 “七叔，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妹妹大概要望穿秋水了！”梁怡还是那副习性，对梁升也是惯常的嬉皮笑脸。 梁升朝柳拭眉看去，问：“身子好些了么？” 至于小子，都能嬉皮笑脸了，还用问好不好？ “嗯，风寒已经全都好啦。”柳拭眉点头道：“虽然不宜折腾，但我想，孩子暂时是没问题的。” 当然，“暂时”而已。 毒性若压制不住，尤其是解毒的时候，孩子还是有危险！ 他们至今尚未想到合适的方法，在不伤及孩子的情况下解毒，所以目前不宜乐观。 她又吩咐墨儿去给梁升拿午膳，怕慕将离会突然过来，趁早把自己写给皇甫令尧的信拿出来，递给梁升：“七舅舅，劳烦你帮我送给令尧。” 梁升瞧了一眼，没接，道：“先说服我。” 柳拭眉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道：“七舅舅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么？” 瞧着她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梁怡忍不住笑了，道：“都说近墨者黑，我们家妹妹越来越像傻二王爷了。” 如今都知道皇甫令尧不傻，这个“傻”字说出来，倒不是嘲笑，而是打趣了。 梁升眼里也有笑意，但还是努力绷着脸。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中了毒，我和令尧被迫分开，你们觉得是在惩罚他，但我心里何尝好受？为难他，难道不是为难我么？” 第1194章 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吗 梁升终究还是笑了，道：“给我吧，不为难你。” 朝她伸出手。 他倒没有完全主张不让他们见面，惩戒要有，也得掌握一个度吧。 柳拭眉赶忙把信交给他，见他放好了，脸上才浮现出笑容来，皱着鼻子道：“七舅舅本来就没有不帮我的意思，非要故意这么说，还说不是为难！” 几人都笑了。 梁升是来送东西，也是来探望情况回去转达的。 见兄妹俩的情况都算稳定，又问了解毒的进程，便打算回帝京了。 他临行前，柳拭眉多嘴说了句：“七舅舅不去看看妙蓁吗？” 梁升顿住，回头朝她看过来，那眼神分明在说：净想着拉媒作保！ 柳拭眉坦荡荡地与他对视，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梁升无奈，道：“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该做什么选择，我心里有数。” 梁怡眼珠子一转，得出了结论：“七叔，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吗？” 都是智囊担当，他轻易地想明白了梁升选择的是什么，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 柳拭眉也恍然，看来，梁升是有意接受梁家联姻了。 但她却又并不欣喜，心道：“他接受的是联姻，而不是妙蓁的感情！如此结合，对妙蓁算好事吗？” 她微微蹙眉，道：“七舅舅，倘若……” 梁升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也不掩饰，说道：“你也别把你舅舅想得如此卑鄙，这种事情，讲一个你情我愿。我会征求她的同意，给予足够的尊重。” 不等柳拭眉回应，他又道：“再说了，如今的局势，哪怕我不这么选择，张家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柳拭眉心想也是。 虽说有那么点开心不起来，但以目前的情势来说，梁家也好、张家也罢，双方应该都在打算联姻的事。 朝中已经有不少人思忖张家站位，加上张妙蓁与柳拭眉亲近，哪怕本来没有联姻的打算，也会开始考虑了。 张妙蓁名声受损，梁家不嫌弃。因此，张家会心存感激，也不会做别的考量。 而梁家…… 目前需要靠联姻来寻求更多的助力，不为给女婿夺嫡，也为自保！ “如果七舅舅你觉得委屈的话，断然不用为我这样做。”柳拭眉心里有些愧疚。 一来，梁升这么选择，说大了是为了大局。说小了，是为了柳拭眉。 二来，张妙蓁在这种情况下嫁给梁升，对她来说，真的好吗？ 知道她是考虑张妙蓁的心情，梁升为了让她放心，直白地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好这种关系。” 见状，柳拭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梁升便道：“我先走了。” 看着他出门，梁怡眉心皱了皱，问：“妹妹，七叔他这是喜欢张小姐啊，还是不喜欢啊！” 柳拭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捉摸不透。 她淡淡地道：“七舅舅不愿意联姻的话，你猜外公和舅母他们，会考虑谁？” 被她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得……梁怡打了个激灵，道：“别、千万别！还是七叔吧！” “妙蓁不好吗，你这么嫌弃？”柳拭眉撇嘴瞪他。 第1195章 联姻意向 梁怡赶忙表态：“不是她不好，是我不合适！再说了，她也不会喜欢我吧！” 柳拭眉嗤笑：“亏你有自知之明。” 她这个九哥如此跳脱的性子，张妙蓁那样文静，这俩要是成了夫妻，怕不是一对怨偶吧？ 哪怕夫妻需要性格互补，也不能过于南辕北辙不是？ 梁怡嘿嘿笑道：“我呀，还是想逍遥自在。你瞧瞧咱们家，从大伯到六叔、再从大哥到六哥……再说说敦愚王，哪一个不被妻子管得服服帖帖的？我呀，惹不起惹不起！” 柳拭眉噗呲笑了，道：“想不到，九哥还是恐婚一族！” 梁怡撇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恐婚倒不至于，只不过我心野着，可不适合被女人拘着。要不是爷爷不同意，我真想跟朋友去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我还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呢！”柳拭眉难以想象，一个官家子，竟然有这种人生理想。 梁家出了一匹脱缰野马啊！ 兄妹俩有说有笑，有梁怡耍宝，柳拭眉的情绪好了很多。 而梁升出了主院后，想了想，还是过来张妙蓁这边。 梁升来了芍药居，也带来了张家的家书。 怜芷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立即接了家书送过来给张妙蓁。 故而梁升过来自己这边，张妙蓁也不意外，站起来，问道：“七爷用过午膳了么？” “用过了。”梁升进入屋中，怜芷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坐下，道：“张小姐，梁某有件事想与你相商。” 张妙蓁见他一脸的严肃，心里有些忐忑，朝怜芷看去，示意怜芷先出去。 门关上后，她坐在梁升对面。 面对面而坐，符合“相商”的气氛，表示她愿意坐下来谈。 但她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头也是垂下去的。 紧张！ 梁升喝了一口茶。 身为男人，他理应承担起责任，故而他没有含糊其辞，而是明明白白地道：“张小姐，我想你应该知晓，以目前朝局动向，你家中也有与梁家联姻的意图。” 张妙蓁为何紧张？ 自然是因为她收到的家书中，父兄的表明了这层态度！ 梁家不嫌她名声不好，这是其一。 二则，梁家门户也算不错，家风不错。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如今朝局表面依旧风平浪静，但暗潮汹涌是越发动荡了，就算他们不想与敦愚王捆绑，别人也不会相信他们会拆开的。 既然如此，何不顺势而为？ 她垂着头，不说话。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说！ 梁升又道：“梁家子侄中，也有七、八、九三人适婚年龄，你若愿意在其中之间做选择，也都可以。” 闻言，张妙蓁猛地抬起头来。 然而对上他的眼神，她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纵然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千百遍建设，话到嘴边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吐出来！ 当然，梁升的话尚未说完：“当然，如果你不嫌弃梁某，梁某亦可。” 话到此处，意思已经摊白了！ 张妙蓁又垂下头，思忖良久，才问：“我只想问，七爷只是为了联姻，所以才这么说的么？” 第1196章 张妙蓁在你心里是什么存在？ 虽说梁升不太懂姑娘家的心思，但既然知晓她对自己有几分喜欢，他大概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一点儿意味—— 她不喜欢这种说法！ 他很平静地道：“张小姐可以放心，不管初衷是为了什么，梁家男儿并非不负责任之人。你选择我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会全心全意待你。入梁家门，除了高攀张家外，其他只好不坏。” 他是对自家极度自信，而他说的这一点，张妙蓁绝对相信。 从梁家妇人身上看得出来，梁家称得上当世奇葩。饶是张家家风这么好，男人也难免有三妻四妾。 梁家没有。 一个都没有！ 梁二爷也是原配亡故之后，才娶的殷氏。 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呢？ “此事也不急，至少在你和拭眉回帝京之前，你都可以慢慢考虑。” 梁升既然起了头，自然会把话说完的：“先前我与你两位兄长碰面，谈及此事。你家中对你的态度宽松，主要决定权还是在你的手里。” 张妙蓁默默听着，慢慢消化他的意思。 她垂头了很久，久到面无表情。 梁升发现情况不按自己想象的发展，微微蹙眉，道：“你若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我们梁家人你都接触过，应该知道，我们不兴拐弯抹角那一套。你若愿意就是愿意，你若不喜，亦可直言。” 张妙蓁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神，道：“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想问问七爷。” 此时在她的眼里，已经没有先前梁升看到的光，像是半夜三更江面上唯一的那盏渔火，被水浇灭了。 也就是说，她在用一种极度冷静的态度，来面对他的理性直言！ 她缓缓问道：“七爷，我想知道你对我——单纯对张妙蓁这个人的看法。” 梁升对上她的眼神，直觉她的话还没说完。 果然，她又道：“在你的眼里，张妙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仅仅是一个联姻对象，是么？” 若在来万蝶谷之前的那个张妙蓁，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如今她的想法不一样了，她多了以前没有的勇敢！ 梁升说出这样的话，甚至给出了联姻对象的人选，说是任由她选，并且保证不管选的是谁，都不会辜负她。 很好，很有诚意！ 可是，从另一方面说： 如果她选择了他，他愿意对她负责！ 但不管她选择其中的谁，对他来说都能接受！ 所以，这阵子感觉到他对自己比以前好了，其实并不是单纯因为这个人是她，而是——他认为她是联姻的合适对象，迟早要成为自家人的！ 哪怕不成为他的妻子，也会是侄媳妇儿？ 因此，他对她的态度缓和，是因为将她视为未来的自己人！ 这种认知，让张妙蓁心头一片荒芜，就好像刚刚点燃的火苗，被一盆冷水倏地泼了下来！ “你为何要思考这种问题？”梁升不解，也皱起眉来，道：“张小姐，若你选了我……” 张妙蓁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突然站起来！ 第1197章 把人气哭了 “我张妙蓁两次有辱门楣，心里已做了出家、或是带发修行的打算。” “若能觅得一人，不嫌弃我身负不洁之名，真心待我，我亦愿白首不相离。” “但若不能，也是宁缺毋滥！” 她从来没有说过语气这么重的话：“梁七爷，若只是为了联姻巩固家族势力，当初我努力挤破头，去争夺太子妃的位置难道不好吗？当真是与苗玲珑较个高下，我未必会输给她！我又何必……” 说到这里，她也是说不下去了，毕竟她从未用过这样激烈的言辞。 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心仪的对象！ 所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往门外走！ 梁升满脸肃然，也跟着站起来。 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他扪心自问：貌似我错了，但我错哪儿了？ 方才他说的话，皆是出于理性的分析，也是出于极大的尊重！ 主要表明了一个意思：倘若你选了我，我会负责你的后半生，不会辜负你？如果你想选别人，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可事实上，弄巧成拙了！ 怜芷在一旁看着急死人了。 见张妙蓁快步走出去，而梁升站起来了，竟不是追出去，而是站在那里老僧入定一般思考人生，更是气得要死！ 她跺了跺脚，道：“梁小将军你这样的态度，未免太伤我们家小姐的心了！” 一个奴婢说出这样指责的话，算不敬，实在是气极了。 怜芷也没敢说太多，担心张妙蓁出事，赶忙追出去。 梁升默然站着，一脸莫名地走出来。 隔着篱笆，主院半边的院子里，被随从扶持着的梁怡，一脸的目瞪口呆！ 梁升蹙眉，道：“你身子尚未养好，不赶紧回去躺着，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梁怡看着梁升，一脸的绝望，道：“七叔，人张小姐一个温柔的小姑娘，脾气好得跟春风似的，你都能把她气得哭跑了？你这算什么人啊？” “她哭了？”梁升一愣。 梁怡刚刚从柳拭眉那边得到了“张妙蓁喜欢梁升、肯定会选梁升”的消息，本来还松了一口气，心想：“七叔这个老大难，终于要解决终生问题了。选他最好，不要选我！” 谁知道，一出来就这儿？ 就这儿？ 他满心的恨铁不成钢，道：“女孩儿家是要用来疼的，面对一个喜欢你的姑娘，哄着她还来不及！你到底说了什么，把人气哭了？” 梁升不解。 他都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哭的！ 毕竟，他说的话难道不在理吗？ “你完蛋了。”梁怡捂脸，道：“张小姐可是妹妹最好的朋友，七叔，你这是要吃罪妹妹了啊！” 梁升本因为张妙蓁是柳拭眉最好的朋友，因此对张妙蓁多了许多关心和尊重。 他自认自己说话做事极有分寸，但苦于无法猜度姑娘家的心思。 三言两语让一个姑娘家哭了，他心里也有负罪感。 他想了想，道：“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这个侄子素来会玩、会哄人开心，别看他成天吊儿郎当的，但还是有不少媒婆上门提亲的。 因此，梁升愿意询问他的意见。 第1198章 男人对女人的看法？ 梁怡对张妙蓁是满心的同情：看着好好一姑娘，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上我七叔呢？我们梁家——我不算，其他哪一个不比七叔强？ 他不算，是因为他完全不想成亲，还想着玩！ 刚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为啥要多了妻子甚至还要生娃的负累？ 最少玩上三年五载，以后再说！ 他无奈地道：“我不知道你踩了什么雷，哪里知道你要怎么做？” 梁升苦恼地道：“我给她挑明了梁家联姻的意向，告诉她可以在你和你七哥、八哥，甚至是我之间选择。”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院子外面，道：“她就生气了。” 梁怡：“……” 他瞪大了眼睛看了梁升好久，完全不敢相信自家七叔，是铁直到这等令人发指！ 瞧这模样，梁升把人气哭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神也救不了你！”他直接放弃治疗，挥了挥手，道：“恕我无能为力，你自求多福吧！” 能够说出那样的话的人，根源都是有问题的，他爱莫能助！ 哪家姑娘能够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说出这种话，还能心里舒服的？ 说真的，梁升是走运，遇上了张妙蓁这样温柔的，如果是他们家拭眉妹妹…… 呵呵呵，不毒死他、也要怼死他、喷死他！ 梁怡走了，梁升站在原地许久，也没见怜芷将张妙蓁带回来。 他本来还想去找张妙蓁，好歹也要赔礼道歉。 但关磊提醒道：“七爷，屯营还有事儿呢，咱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梁升迫于无奈，只能放弃去寻人的想法，道：“罢了，下次来的时候，再与她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关磊一路欲言又止。 直到下到山门，梁升忍不住了，问道：“你想说什么？” 关磊叹了一口气，道：“不说张小姐想问，其实属下也想问，七爷对她到底是什么看法？” 对关磊这个自己人，梁升心里没这么多勾勾绕绕，实话实说：“首先，她是拭眉的手帕交。其次，是适合的联姻对象。” “就没有……一丝一毫别的看法？”关磊对自家主子这根筋抽不过来是早已习惯，问道：“譬如说，男人对女人的看法？” 这种说法，还是点醒了梁升。 他蹙眉思索片刻，道：“长得不错，性子温柔，有几分智慧。遗憾的是，太纤弱了。” 关磊：“……” 后悔问这样的问题了！ 幸亏不是在张妙蓁面前说的，不然张妙蓁大概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们家主子了！ 虽说是褒扬多过于贬低，可谁听了这样的话不气恼？ 关磊从中总结出来：“所以说，她不是七爷喜欢的人。” 梁升微微一顿。 喜欢的人？ 他曾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杜若那样的，可得知杜若心有所属之后，便不曾再试图走近过。 恰好杜若跟着杜相离开帝京三年，回来后她就被相中做太子妃了，彻底隔绝了可能。 可他仔细思索，若跟杜若说话，他又会是什么语气呢？ 大抵，跟对张妙蓁其实也差不多的！ 关磊叹息道：“七爷若不懂，想想敦愚王对大小姐是什么态度，那才是喜欢一个人真正的样子！” 第1199章 放弃治疗 梁升虽然铁直，但他有求知的想法。 他认真去回忆。 但得出来的结果是：“黏黏腻腻的，才能叫喜欢？” 毕竟，皇甫令尧对柳拭眉，换了他这种性子，有人这般死缠烂打、死不要脸，他完全受不了！ 关磊摇头，道：“不！” 他叹息，道：“真正喜欢一个人，只要看到对方，他的眼里都在发光！” 还是拿皇甫令尧举例：“虽说我见敦愚王的次数也不算很多，每次都是跟着七爷一起见的。但每一次见到他看着大小姐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都像是点燃了火焰，就好像……好像……” 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形容：“好像天底下只有这么一个人，其他人他全都看不见了！不仅如此，还有强烈的占有欲！” 梁升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关磊：“……” 好吧，他也放弃治疗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说法，在梁升心里还是多多少少起了一点儿作用。 回帝京这一路，梁升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且说张妙蓁出了院子后，心情极度抑郁，泪水忍不住掉落。 她慌不择路地跑着，不知不觉跑进了芍药花从中，藏在了苗圃里，垂头抱着膝盖痛哭！ 怜芷因为与梁升说了那几句话，出来慢了一点。 好在，芍药居并没有多大，花了一点儿时间才找到了张妙蓁，怜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要不咱们放弃吧？” 她拉着张妙蓁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又道：“先前还以为梁小将军是对小姐关注了，孰料，原来他……” 原来他不是出于喜欢！ “我知道，他对我关心，不过是因为我是拭眉的闺中密友。” 张妙蓁泪眼朦胧，声音也有些哭哑了：“但他说出我除了他还可以选择其他人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我只是联姻的工具！” 怜芷听这话，认为自己必须劝说：“小姐啊，你也不能完全这么想的。” 张妙蓁泪水不断，模糊不清地道：“那我还能怎么想？” 怜芷无奈，歪着头想了许久，道：“敦愚王妃不是说过吗？梁七爷这个人性子铁直，他完全不懂姑娘家的心思。倘若他是那种……敦愚王、或者是梁九公子那种花里胡哨的性子，他怕是早就把杜小姐拿下了。” “但他对杜小姐却也一直保持着远观，从来不曾做过追求的举动。同理可证，他对小姐说的这些话，肯定也不是故意要扎你心的。” “非要推断，冲着王妃的面子，我猜他……或许可能以为这样才是尊重小姐你，让你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小姐选了他，他肯定会接受。以后梁家其他儿郎是如何对待妻子的，他也会做到那样。” “我也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反正吧，小姐你要么放弃，要么就勇敢接受。” “毕竟，你喜欢的是这么个人，他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从这性子，变成敦愚王那样甜言蜜语的。” 怜芷还有一句话没说：他也不可能三五天就从喜欢杜若的心思里，转移到喜欢你身上来！ 那样的男人，更不敢信了！ 第1200章 我才应该生无可恋 她的话大抵有用，张妙蓁咬了咬下唇，道：“罢了，我先冷静一段时间吧。下次他若再来找我，你把家书拿了，人给我拒了。暂时，我不想见他。” 想到这个人，就想到他说出那样锥心的话。更何况见到他？ 怜芷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她鼓励地笑道：“我可是听敦愚王妃说过一句话，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日让你对我高攀不起！小姐，咱们要不要试试看？” 张妙蓁朝她看了一眼。 本想说：以梁升那样的性子，他又不喜欢我，不可能吧？ 但转念又觉得：反正他不喜欢我，那我不见他也是应该的。是我太冒进了，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吧！ 想了想，她说道：“别给拭眉说这件事。” 怜芷耸了耸肩：“我看她肯定会知道的，因为方才我出来的时候，见到九公子了。” 张妙蓁捂脸，突然觉得好丢脸：“真是的！这样吧，晚膳我也不跟拭眉一起吃了！” 怜芷：“……” 帝京，敦愚王府。 梁升从万蝶谷回来，差关磊去张家送了家书，自己则是亲自来找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在书房里，正像一条生无可恋的死狗一样，瘫在小榻上，面前摆放着一大堆册子。 包括浮生阁的、永安客栈的、六路八方阁的，还有…… 雁行山的！ 但是，目光一瞅见梁升进来，他仿佛看见了曙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地，鞋也顾不得穿冲了过去：“七舅，我媳妇儿怎么样了？” 梁升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唇角一抽，道：“穿鞋说话！” “不要在意细节嘛！”皇甫令尧嘴上抱怨，倒是回去穿鞋了。 谁叫他现在要求人呢？ 只要事情关及柳拭眉，他就能听话！ 梁升也没有周折，将柳拭眉写的信拿出来给了她，道：“拭眉给你的。”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看着那封信，仿佛看见了柳拭眉本人似的，宝贝似的接了过去。 所谓的新人娶过门、媒人抛过墙，方才还把梁升当成救星的，现在完全不管梁升了！ 他拿出信笺，看得那叫一个神采飞扬。 梁升在一旁默默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就是关磊说的眼里有光？” 想想，这种激动的心情，他当真从来没有感受过！ 他极为年幼的时候就没有了母亲，是大嫂、二嫂把他带大的。 当嫂子的很多事不方便教给他，父亲与兄长们又常年忙碌，最多指点他习武，读书都是跟着侄子们一起上的学堂。 这样的成长轨迹，造就了他从小孤僻的性子。 长大后，变成了漠然。 很小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人，家里也没有别人需要他照顾，故而…… 细微感情这方面，他不会处理。 这边，皇甫令尧飞快地看完了信，心情能简直飞上天，跟梁升刚进来看见的那条死狗，完全两样了！ “哎呀，我媳妇儿就是好，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了，还惦记着我。” “我得叫她不用记挂我才行！” “七舅，我媳妇儿脸色看起来怎么样？心情可以吗？” “姓慕的有没有干什么坏事儿？” 面对一系列问题的炮轰，梁升感觉：我才应该生无可恋！ 第1201章 求人都没有求人的态度 终究，梁升还是把柳拭眉的状况告知，皇甫令尧抱着宝贝似的攥着那封短信，立即写了一封回信。 下笔飞快，怕墨迹干得太慢，还用嘴来吹。 “你这么着急作甚？我至少大后天才会去万蝶谷。”梁升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是一如既往难以苟同，但…… 今日却有点不同的想法。 就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下皇甫令尧，从他身上审视，思索自己跟他到底有什么差距？ 皇甫令尧的回答那叫一个快：“今日写的是今日的，我每天给媳妇儿写一封，大后天七舅给我一起带去！” 梁升：“……” 至于么？ 几日不见难道就活不下去了？ 他想了想，问：“敦愚王，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事？”皇甫令尧终于抬起头来，给了梁升一个正眼。 这还是看在梁升能给自己鱼雁传书的份上，心情特别好，才愿意的。 不然在他看媳妇儿的信、给媳妇儿写信的时候，谁来打扰，都想揍死！ 梁升问道：“你是如何确定自己喜欢拭眉的？” 皇甫令尧心里咯噔一下。 直觉这是来自于岳家舅舅的考题！ 他将笔放下，正儿八经地看过来，反问：“七舅是在怀疑我对媳妇儿的真心么？” 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再敢这么怀疑，我就炸了！ 梁升颇为无语：这人已经可以不装傻了，为什么还无时不刻都透露着一股傻气？ 但这种事应该柳拭眉操心，不是他的重点。 他又问道：“我问你，倘若你是我，要与张小姐说联姻一事，你会怎么说？” 还是不拐弯的性子，直接就说出口了。 皇甫令尧一愣。 不是怀疑自己真心，他立即松了一口气。 旋即眸光发亮，道：“所以，七舅确定要跟张小姐喜结连理了吗？” 那是大好事儿啊！ 他一直都盘算着把两人送作堆，好让张妙蓁不要老是缠着他媳妇儿，瓜分他的时间！ 现在不用他出手就成了，那不是极美？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梁升不悦地道。 真亏了是媳妇儿的舅舅，如果是自己的亲舅舅，大概要飚起来了。求人都没有求人的态度！ 皇甫令尧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挑了挑眉，道：“我明白了！” 这不是要喜结连理了，是出问题了！ “害，不就是求亲吗？非要给你说得跟上朝似的公事公办！”他又重新把笔提了起来，理所当然地道：“倘若换做是我，那肯定得先夸！” “夸？”梁升不解。 皇甫令尧看了媳妇儿的回信，心情那叫一个好，也不吝啬于传授岳家舅舅一招半式：“夸她长得漂亮合你的眼缘、夸她性子合你心意……总之，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就对了！” 梁升瞪眼：“浮夸！你就是这么把拭眉骗到手的？” 皇甫令尧可就恼了：“七舅还要不要我教你求爱啊？你要是再把火烧我身上来，就别问我了！” 特别硬气！ 梁升张口，想说：我不是求爱。 但想了想，倘若张妙蓁选择的是他的三个适婚侄子中的一个，他是不是也能无动于衷？ 第1202章 大概是万言书 梁升吸了一口气，道：“行，你继续说。”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生怕一会儿又把火烧自己身上来，他也拐弯抹角了，简单粗暴地道：“简单来说就一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没有姑娘不喜欢这种誓言，保准她感动无比地嫁给你！” 张妙蓁那样的小姑娘，面对的又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求亲，要的不就是这种承诺么？ 一句话就够了！ 搞不懂梁升怎么就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张妙蓁心思单纯，原本就对梁升有少女思慕，绝对比他家媳妇儿好追十倍——不，一百倍！ 柳拭眉想法与时人不同，倘若不是他钻了装傻的空子，用那种面貌靠近她令她不设防。就凭他真正的模样，他能追得到她就见鬼了！ 想到这个，他又忍不住泛酸：我媳妇儿喜欢的还是那个我的壳子！我太难了，媳妇儿最爱的人不是我！ 梁升被他的话弄得陷入了沉思。 他们俩是同龄人，为什么这二傻子这么优秀？ 可问题又来了：他不能骗张妙蓁说这种话吧？ 皇甫令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七舅你该不会是觉得，张喵喵不会相信你吧？” 梁升瞧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便又道：“照我说呢，七舅你肯定也不会做负心人。反正都是共白首，成亲后再培养感情，不也挺好？说不定啊，那样的感情更稳固呢？” 这话，倒是给了梁升极大的启示！ 他站起来，道：“我先走了。” “哎……”皇甫令尧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出门了。 傻二哈考虑要不要追上去多问问，但低头看了一眼没写完的信，果断放弃了这种想法！ 为了出清媳妇儿身边的人，点醒梁升很有必要，但不能耽误了他想媳妇儿！ 写给柳拭眉的信，他下笔如有神，将自己每天都干些什么、朝局的风向、宫里的动静……等等，全都给写了。 洋洋洒洒，写了四页纸！ 每天一封信，等着梁升来取。 三日后，梁升再次来到万蝶谷。 这一次怜芷没有急着出来接张家的家书，梁升心里略有疑惑，但想想大抵是上次的事，那丫头也恼了。 他便先过来柳拭眉这边：“给。” 将信封接过来，柳拭眉是震惊的：“这……是信？” 这也太厚了吧！ “大概是万言书。”梁升满眼都是嫌弃。 但他又开始扪心自问：为何他觉得泛善可陈，而皇甫令尧就能够有说不完的话，三日而已，每天一封信，竟然能写出十几张信笺！ 都说些什么？ 为什么有这么多可说的？ 以傻二王爷那个性子，岂非都是废话居多？ 但见柳拭眉面露欣喜，整个人散发着幸福的光泽似的，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漆封，将里面的信笺取出来阅读，看得很是认真。 从第一个字开始，她就开始笑容满面，跟见到了真人似的！ 梁升又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或许，姑娘家就喜欢这样的多此一举的行为？ “七舅，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柳拭眉正想要看信，突然想到自己冷落了舅舅。 抬头一看，却见他神思不对。 第1203章 用心感受，别用眼睛 梁升回过神来，问道：“你为何不觉得他过于粘人了？这万言书，他写得不累，你看着也不累？” 一本正经。 柳拭眉诧异地看向他，不解地道：“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心意。写得很长，可能有不少废话，但那都是他对我的真心，怎么会觉得累呢？” 当一件事令人感兴趣，让人心情舒畅的时候，即便这件事在世人眼里是废物，可在这个人的眼里，就是金光！ 想到自家七舅是个钢铁直男，她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我们好些天没见了，他心里记挂我，想说的话自然就很多。看见他絮絮叨叨给我说这么多，想到他大概是什么模样，我就很开心。” 为了七舅开窍，她也是操碎了心！ 梁升对她的话一知半解，蹙眉思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在他看来，做这些事没什么意义。 柳拭眉想到张妙蓁这两日没来找她，听梁怡说了个大概，柳拭眉也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 这种事孰是孰非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柳拭眉很清楚，梁升对张妙蓁尚未产生感情。 没有感情基础，加上他的性子，要他勉为其难地甜言蜜语，几乎不可能。 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他也无法理解。 因此，见梁升不懂，她笑了笑，道：“七舅舅若是愿意，不妨把眼睛闭上去感受一下。有时候啊，可能就因为你耳聪目明，反而影响了你的心对事物的感知！” 梁升是个聪明人，她说这样的话，他能理解。 简单说来，无非是：用心感受，别用眼睛！ 他活得太清醒了！ 见柳拭眉满心都是那封信上，他薄唇一抿，道：“行了，我瞧着你也没心思与我说话。我将张家的家书送去给张小姐。” 来到张妙蓁住这边，梁升敲了敲门，却不像往常有人来开门。 屋内传来怜芷低低的话语：“梁小将军，我家小姐用过午膳后小憩，睡下了。” 梁升没有多想，也放低了声音，道：“张家的家书送来了，劳烦怜芷姑娘接一下。” 怜芷还是没开门，道：“请梁小将军放在窗台上吧，谢谢了。” 梁升蹙眉：“……” 不难品味出来，怜芷虽然话说得不过分，依然保持了书香人家丫鬟该有的礼仪。 但她的怨怼、反感，也挺明显！ 想到那日是自己没把握好，把人姑娘给气哭了，本还想好好谈谈，道个歉。 但人家都不想见他，又能如何？ 他只得道：“也好，张小姐好生歇息，梁某告辞。” 说完转身往外走。 武人耳聪目明，他听到了屋内的脚步声，随后怜芷的话也传入耳中：“小姐，梁小将军已经走了。” 再又听到张妙蓁的话语：“家书拿进来吧。” 怜芷又问：“小姐你这又何必呢？” 张妙蓁说道：“我张妙蓁并不高贵，却也不低贱。他若有一星半点喜欢我，我都可以全力以赴。如今……” 她叹了一口气，道：“还是算了吧。” “还是算了吧”这句话钻入了梁升的耳中，这一瞬间，他似乎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第1204章 傻狗子的家书 听到这话这一瞬间，梁升也明白了—— 张妙蓁虽然看起来纤弱，但实际上心性十分坚韧！ 那一日他提出的让她做选择，本意是出于尊重她，实际上却伤到了她的自尊了。 张阁老家的娇孙女，再柔弱，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 因为他没有站在姑娘家的想法思考问题，尤其是一个喜欢自己的姑娘！ 他试图换位，倘若是自己…… 喜欢的姑娘给他说：你可以在我几个姊妹中选择一个，可以选她们、亦可选我。 他又是什么心情呢？ 本来还想给张妙蓁道个歉的，但如今她明显不愿意见自己，梁升又回到了柳拭眉这边。 柳拭眉看信正看得津津有味。 梁怡也过来了，捏起她放在旁边的已经看过的信笺，看得一脸的匪夷所思：“妹夫写的这叫家书？这难道不是情书吗？” 他还煞有介事地念了出来：“见信不如见面？” 饶他出自武将世家，也知晓写信的时候，正常人都会写“见信如面”的吧？ 继续念了下去：“自夫妻分离，至今已然八日。未知卿卿念吾，可如吾之念卿……” 他念得阴阳怪气，柳拭眉听得膈应，瞪了他一眼，道：“又不是你的妻子写给你的，你当然看不进去了！” 可不是吗？ 这叫语境！ 墨儿听着也忍不住笑了，道：“九公子难道还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性子？这都分开多少天啦，他能够忍得住不闯进万蝶谷，都已经不错了。” “难道不是因为他闯不进来吗？”梁怡无情地戳破了这个事实。 墨儿：“……” 说的也对！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兀自将信快速看了一遍。 第一段，她家狗子把这段时间帝京、王府、浮生阁的动静，全都提了一遍；第二段，头一日把该说的事说完了，就是他的生活日常；第三段，就完全都是表达思念了。 梁怡看的还是第一页，真正令人肉麻、叫人牙酸的，都在这最后面呢！ 什么“日思夜想不能安寝”，什么“怀中空空心内凄凄”。 还有更露骨的，大概的意思是：想念她的眉目，哪怕她瞪他的白眼；还怀念颠鸾倒凤，她在他后背留下的指痕…… 这一页脸红耳赤的，柳拭眉悄悄藏起来，可不能让其他人看！ 甚至，皇甫令尧还明里暗中抱怨，指责她写过去的信三言两语，只关心家中事、不关心家里人！ “这就看完了？”梁怡见她在收拾信笺，装回信封里去，不禁疑惑：“妹妹，他写给你的情书，不是应该细嚼慢咽？” 柳拭眉好笑地别了他一眼，道：“等你走了，我再看一遍不就好了？” 梁怡委屈上了：“你这是嫌弃我多余么？” 柳拭眉一点儿都不客气地道：“嘿嘿！在我与令尧之间，难道你不多余吗？” 被她这么说，梁怡当即一脸的“我心好痛”、“妹妹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梁升进来，见到就是兄妹俩有说有笑的。 他不禁扪心自问：我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比他们大不到五岁，为何跟他们差得这么远？ 第1205章 该给他迎头痛击 梁升反观自己，丝毫没有少年活泼，反而像梁永那个年纪似的！ 不，哪怕是梁永，也没有他这般…… 沉闷？ “七叔。” “七舅舅！” 两人见梁升进来，都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梁怡顺道哇哇咧咧地告状，将从妹妹那里受到的“万箭穿心”的感受，给梁升送过去，道：“七叔你可管管妹妹吧，这心向着丈夫，哥哥都丢一边了！” 梁升瞧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帮他的意思，而是道：“拭眉已经出嫁了，难不成你还要她把夫君抛弃，镇日与你吵吵闹闹？那才不像话！” “七舅舅这话在理！”柳拭眉得意地朝梁怡瞪了瞪眼，眉眼还带着笑意。 梁怡无语片刻，又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们梁家，小子不值钱！ 想要家里任何一个人，在柳拭眉与他之间选择帮他说话，都是不可能的！ 他心道：“那我还不是为了让妹妹开心吗？算了，燃烧小我，照亮妹妹！” 柳拭眉又问：“七舅舅不是去找妙蓁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这么快，大概率是送了家书就回来了。 怕不是…… 张妙蓁给他冷脸了吧？ 梁升还没说话，还记仇刚才梁升不帮自己说话，梁怡开口就是嘲笑：“依我看，肯定是张小姐不想见七叔吧？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不愿意见你！” 直接将柳拭眉思考的可能性给说了出来！ 这几日，除了头一次来看过她，后面两日张妙蓁一直是情绪沉沉，窝在房中不肯出门。 本来花费了全部的努力，打起勇气十分自信了，忽然又像是刚刚燃起的火苗被火浇熄了一般。 梁升给了梁怡一个冷眼，没理他，对柳拭眉说道：“张小姐那边，许是我说错了话……” 他想说：我说错了话伤了她的心，拭眉你替我道个歉，好好开解开解。 可话被梁怡打断了：“不是‘许是’，而是‘肯定是’！” 梁怡不给他说完，一句接着一句地数落：“七叔，你真的是太低估自己的伤人程度了！你不知道张小姐哭得有多惨！第二天她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因为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这姑娘啊，可是被你伤透了，你这等人，若不等着大伯母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成亲，靠你自己，怕是这辈子都讨不上媳妇儿！” 这顿炮轰，看得柳拭眉心里暗爽。 七舅舅钢铁直男，是该给他迎头痛击！ 不推一把，这辈子都难开窍！ 梁升又怎么可能知道张妙蓁会这样？ 他认识的女子没有这样柔弱的，跟水做的似的，一哭就是一片汪洋。 心里有些烦闷，他叹息道：“张小姐被张家保护得太好了，一点儿风浪都经不起么？” 听他这么说，柳拭眉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朝梁升看去，道：“七舅舅，你老实跟我说一句，你对妙蓁丝毫没有喜欢吗？或者……喜欢的可能？” 文臣女，要求对方强悍，那多难？ 再说了，如果张妙蓁有那么强势，她可能就拿宫斗剧本了，哪里会来拿这种言情偶像剧的剧本！ 第1206章 柳拭眉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柳拭眉问的问题，是梁升自己没有想过，也不能确定答案的问题。 他看了她一眼，道：“梁家联姻，是双方共赢。非要说女子所求多一项，咱们梁家也不存在。甚至可以保证，不会有三妻四妾，绝对以妻为贵。为何要考虑这么多？” “我简直要被你打败了，七叔！”柳拭眉还没表态呢，梁怡翻了个白眼。 他们梁家不是没有单纯联姻的，譬如梁永与王氏。 但那也是因为婚前就认识，知根知底，两人互相之间没有什么不顺眼的地方。 柳拭眉有自己的思路，又问：“七舅舅还对杜小姐念念不忘么？” 她就想不明白了。 梁升这个人也不是没喜欢过人的，怎么还是这样的榆木脑袋？ 按说，曾经有过这方面的开窍的，男人不是天性中有追求女人的本能？ 难不成七舅舅连这个本能都是没有的？ 还是…… 柳拭眉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对杜若的喜欢，仅止于比对别人更多一些关注、多一些欣赏、多一些惦记？ 而不是想要得到对方、占有对方、想与对方共度余生的那种执着爱情？ 看他的姿态，绝对不像是真正喜欢过一个人的样子啊！ 如此状态，对张妙蓁是好事、也是不好。 没有真正开过窍，钢铁直男，对性格纤细敏感的张妙蓁来说，注定要挨刀的。 心灵不够强大的女人面对铁直，不知道要被虐心多少回。 但没真正喜欢过别人，证明在感情上，梁升还是一片空白。 那么，那等耐心浇灌的花朵终于绽放的时候，张妙蓁得到的就会是完整的爱情！ 梁升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提杜若，但提到她的这个人是柳拭眉，他的容忍度就很高。 他只是蹙了蹙眉，道：“杜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岂能不知自己应当如何？以后你也别提她了，免得带来灾祸。” 一如梁巍给他的敲打，他如果对杜若心存执念，不但是害了杜若的名声，也是把梁家给拉进了火坑里！ 柳拭眉得到这样的答案，还算满意。 她点了点头，道：“七舅舅心里有数便好，其他的事先不急。” 叹了一口气，道：“妙蓁这一次是真的很难过，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也不想见你的。所以短时间内让她好好冷静冷静，但是……” 又转头对上了梁升的目光，道：“七舅舅，该你表态的还是要表态吧？你让人家姑娘伤心了，不能亲口说出歉意……” 她扬了扬手里的信封，道：“写封短信道歉呀！” 梁怡立即抚掌表示认可：“我赞同！” 写封致歉信对梁升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他点点头，道：“那我即刻写一个。” 他心里本就有些歉意，本想见张妙蓁亲口道歉的，但她不肯见他，确实需要表个态。 梁家男人可能品行各有不同，但家风所致，全都是敢作敢当的性子。 知晓柳拭眉肯定要给皇甫令尧回信的，墨儿已经备好了笔墨：“七爷，这边笔墨纸砚。” 梁升过去坐下，简短写了几句话。 梁怡是个闲不住的，凑过去偷瞄了一眼。 第1207章 防着慕将离 旋即，眼角一抽，回头给了柳拭眉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柳拭眉：“……” 又是钢铁直男视角？ “九哥，要不你帮七舅舅措辞？”她提了个好办法：“七舅舅没有跟姑娘家交流的经验，你比较懂！” 梁怡瞪眼：“什么叫我比较懂？我也没有，好吗！不要败坏我的名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是个花花公子，回去爷爷不打断我的腿，我爹娘也要揍死我的！” 他们梁家对自家闺女好，也不允许他们不尊重别家的姑娘。 如果敢做那等玩弄女子的事，打断腿都算好的，直接打死都可能！ 柳拭眉勾了勾唇角，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道：“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你那群狐朋狗友中，至少有三个姑娘！你敢说你没有相处经验？” 梁怡：“……” 一剑毙命！ 他叨叨说道：“那也只是朋友而已，我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柳拭眉耸了耸肩。 梁家最跳脱的当属梁怡，虽然贪玩，好歹也是个靠谱的。 于是，在梁怡盯着，改来改去之后，梁升好歹写出了一封差强人意的致歉信。 虽说没有按着梁怡的说法写得十分煽情，至少不会看了叫人想拍死他的那种。 随后，柳拭眉开始给自家狗子回了信。 当然，她不会像皇甫令尧一样肉麻，言辞也尽量简单。 想到他可能会露出的表情，她几乎全程都在微笑。 墨儿忍不住调侃：“大小姐能早点解毒就好了。早点回帝京，就不用这样魂不守舍啦！” 柳拭眉也不生气，瞧了她一眼，笑了笑，自顾自写着。 梁升与梁怡在院子里，看着满园盛开的芍药。 梁升又看了一眼药房那边，问：“药君与祁老还好吗？为了你们俩的解毒，他们辛苦了。” “昨夜晚膳我见了祁老，他还是老样子。”梁怡应了一句。 转而又拧眉，道：“不过七叔，药君一直在劝说妹妹离开帝京，同他回药宗。咱们应该做一点防范吧？” 留在帝京会有危险，但去药宗未必没有，对于他们梁家人来说，肯定是把柳拭眉留在自己眼皮底下护着，才能放心。 朝堂危险，江湖更加危险！ 至少在帝京都是要靠算计，明面上不敢动。到了江湖仇杀，可没有道理可讲的，说杀就杀了！ 梁升从一开始就防着这个，应道：“自然是要的，你多防备一些，别让拭眉真给他说服了。我看拭眉对药君十分信服，敦愚王对此不也颇有微词？” 提到这个，梁怡就笑了：“这点啊，七叔还真不用担心。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当然不懂姑娘家心里一旦装着一个人，饶是你给她金山银山要她离开这个人，她都不会走的！” “虽说敦愚王有点欠揍，可他还挺有本事的，妹妹对他可是牵挂得紧！” “我看啊……”梁怡做了最后的总结：“我们无须防着妹妹被药君说服，而是……” 他的眼神逐渐严肃起来：“提防着妹妹解完毒之后，药君会将妹妹偷偷带走！” 第1208章 查南山寺 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万蝶谷是慕将离的地盘，他又精通阵法，当世无双。 但凡他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将柳拭眉暗中带走，除非他们追到雪山之巅的药宗去，根本没有其他法子！ 而朝廷中人落身江湖，那简直就跟旱鸭子入了大海。 他们用什么法子逼慕将离交人？ 梁升赞同他的说法，道：“回去后，我会与你爷爷和大伯商量这件事的，看看他们都有什么看法。” 转而又道：“你多盯着点儿，没事儿与拭眉好好说说，提防药君用药。” “嗯，我明白！不过用药方面，妹妹自己心里大概也有数。”梁怡面色严肃起来，道：“我这毒也已经都清了，剩下的就是靠养。” 叔侄俩又就目前帝京的情势聊了一会儿，梁升让梁怡先去歇息，自己则是来到药房这边，询问祁阳柳拭眉的状况。 药房里只有祁阳一个人，梁升不免疑惑，问：“怎不见药君？” 祁阳早就习惯这种连轴转的炼药生活，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连续忙碌了这么久，不但没有精神萎靡，甚至依旧精神奕奕！ 他答道：“在炼丹炉那边。” 梁升询问了一些柳拭眉和梁怡的状况，祁阳一一给了回答。 问完后，祁阳又问：“可有找到甘露露那婆娘？” 梁升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将南山寺给翻了一遍，人早就跑了。” “那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祁阳拧眉，道：“她能够在南山寺这样来来去去，有帮手是一个原因。难道更大的原因不是因为……南山寺的那些和尚，对她的存在、或者对她那些帮手的存在，都习以为常了么？” 梁升恍悟：“祁老的意思是，南山寺可能本来就是他们幕后组织的据点！” 说着又惭愧地道：“枉费我等这么多人，也自觉有几分才智，连这么简单的点都想不到。” 祁阳说道：“那也不能怪你们，徒弟出了这事儿，你们肯定也乱了阵脚。而且，你们的重点，都放在面对朝堂后宫的风浪之中了吧。” 甘露露要抓，但比起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揣测、试探，还是帝京风云比较重要，顾不得思考太多甘露露的问题。 尤其是，甘露露中了慕将离的毒之后，未必还能活几天！ 故而，他们思考问题的重心，都没有放在南山寺！ 梁升果断道：“回去后，我便与大家一起商量此事。从南山寺查起，哪怕找不到甘露露，或许也能挖出来一点儿什么！” 又与祁阳聊了几句，梁升回到柳拭眉这边。 柳拭眉写的信墨迹也干了，叠了起来装进信封里。 这封信，晚间送到了皇甫令尧的手中。 梁升也与皇甫令尧提了一下南山寺的事，皇甫令尧当即作出的反应：“我这边会让六路八方阁去暗中查。” “那就用江湖人的做法，实在不行，梁家派兵去把南山寺给围了逼供！”梁升同意了他的做法。 捏着柳拭眉的信，皇甫令尧脸色难看，道：“倘若查出来南山寺果然跟外人勾结，这件事最终还是要上报朝廷！” 梁升果断道：“到时候，梁家负责。” 皇帝不让敦愚王入朝，皇甫令尧是不能插手的！ 梁升走后，皇甫令尧立刻打开信封—— 第1209章 黎信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看着媳妇儿的信，那叫一个开心！ 黎信进来的时候，见他那个样子，不免吐槽一句：“又不是见着人了，爷还能这么兴奋？” 跟磕了亢奋药似的！ “你个没媳妇儿的人懂什么！”皇甫令尧反手给了黎信这个单身狗一刀，兀自高兴，又道：“媳妇儿这次写给我的信，比上次多了六行！” 黎信：“……” 比起你写的十几页，六行，很多吗？ 皇甫令尧满脸的笑，又道：“而且，她也回应我了！” 说着，他指了指最后那一行字，念了出来：“同念！” 脸上的神情是越发得意起来：“瞧见没？同念！证明我媳妇儿也一样想着我呢！” 黎信：“……” 虽说是事实，但……主子你能不嘚瑟吗？ 皇甫令尧不但不收敛自己的欣喜若狂，瞧了一眼黎信，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道：“罢了罢了，你看不了就别在这儿杵着，反正你没媳妇儿，你不懂！” “我没媳妇儿是为了谁？”黎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皇甫令尧愣了愣，旋即问道：“来，趁着本王高兴，你给我说说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让王妃给你操持婚姻大事！” 没错儿，下属的婚事，归当家主母管！ 黎信哼哼一声，道：“属下喜欢什么样的，王妃都能许婚吗？” “哟？真的有？”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仔细回忆，也没想出个人选来，干脆放弃了：“你直接说吧，我马上写信给媳妇儿说说看。” 黎信可不听他胡来，道：“我要真的喜欢，就自己上去追。先确定人家愿意了，再求王妃为我许婚，岂不是更好？” 皇甫令尧想想也是。 换做他自己，无端端给自己塞一个看不上眼的女人，他也是挺难受的。 当初若不是他发现了柳拭眉吸引自己的点儿，娶过门大概就扔在后院长草了。 “看来，你真的瞧上王妃身边的人了？”皇甫令尧眯着眼睛，猜测地问：“墨儿？连翘？茯苓？” 想了想，吐出最后一个：“不会是长歌吧？” 茯苓不怎么跟着柳拭眉身边，可以排除。 连翘与黎信也不搭，也可以排除。 墨儿…… 倒是还行，但—— 皇甫令尧撇嘴，道：“墨儿你还是算了，小丫头年纪小，你比人家大个十岁，不是挺糟蹋小姑娘的么？” 被狠狠扎刀的黎信瞪大眼睛：“……” 他不想给敦愚王干活了，行不行？ 想罢工、想卸任！ 谁也不要拦他！ 却又见皇甫令尧说道：“我瞧着，长歌还是可以的。你们俩年纪、家世都匹配。” 黎信并不是奴身，严格来说，算得上皇子陪读。 从二皇子三岁起，孙家在追随自家的几个家族中挑选皇子伴读，让皇甫尧自己选，他挑中了黎信。 但黎信练武天分高，文才略差，只能培养来做护卫。 另外，重新挑选了一名陪读。 后来出了事，那名陪读叛逃了，被黎信斩杀。 皇甫令尧虽然年幼，却当机立断，让黎信远离皇宫去雁行山找粟威。 待黎信回帝京的时候，二皇子母族已经满门覆灭，被困冷宫的二皇子，身边只留下了一名奶娘！ 因此，黎信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而长歌是梁家的义女，二人配得上！ “我看王爷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个儿吧！”黎信无语得很，道：“你光是嘚瑟王妃给你回信，也不想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 皇甫令尧：“……”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刚刚扎了黎信的心，转眼就被扎回来了！ 第1210章 谁更容易出错，谁就先死 万蝶谷。 柳拭眉捧着一叠厚厚的信笺，半日来没有撒手过。 她将十几页洋洋洒洒的字给看了不下十遍，尤其是第三段，她家狗子写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情意绵绵！ 帝京并无风雨，暂时还是老样子：四方安定、风平浪静，水面下却激流暗涌。 故而，头一天汇报情况的信，皇甫令尧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下。 “我怎么看大小姐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墨儿见柳拭眉看信简直要魔怔了，一下晌看着那几页纸，脸上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她实在没忍住吐槽。 毕竟，主子与姑爷感情这么好，这段时日柳拭眉的状态她们也看在眼里。 长歌看了一眼，道：“着急也没用。” 墨儿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 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道：“王爷见招拆招，也是足智多谋。但那些大人们是不是也太多管闲事了？他们难道是真心站位我们王爷的吗？” 长歌没有吭声。 柳拭眉听见了，说道：“分为两类吧。一种是真的想站位的，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墨儿接着她的话头，道：“那另一种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圣上不想打破目前的平衡，却还是把王爷拱出去，想让圣上厌弃王爷？” “目前局势，大致如此。”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令尧选择以不变应万变，也算是从中选择了一条缝隙，惊险通过。” 要么想拉拢皇甫令尧，让他加入夺嫡大阵。 要么想拉踩他。 在一次又一次的举荐轰炸中，皇甫权极有可能会认定皇甫令尧结党营私，见到皇甫令尧就烦躁，更是对他没有好感！ 比起不想争宠的人来说，失宠不可怕。 可怕的是，丢命！ 而皇甫令尧从中选择了一个最好的办法：不管你们掀起什么风浪，我不动如山、啥也不干！ 就看，谁更沉不住气了。 “大小姐，你认为这些事，是皇后娘娘所为吗？”墨儿又问。 柳拭眉抿了抿唇，道：“除了她，还有谁？” 目前其他妃嫔，哪怕是想动，也要敢在曲映蓉的眼皮底下小动作，或者，跟风曲映蓉动！ 但转而，她又补充道：“不过，其他人也有可能浑水摸鱼。” 总结起来就一个字：乱！ 混乱中，谁更容易出错，谁就先死！ 如果这一群人都集中火力对付皇甫令尧，皇甫令尧死定了。 但他们可能团结一心吗？ 不可能！ 因此…… 还有得搞！ 几人正说着，慕将离来了。 “兄长。”柳拭眉打了个招呼。 瞧见她半躺在榻上，被面上铺陈着那么多信纸，慕将离眸色微微沉了下来，盯着她手中的那一张，问：“皇甫令尧写给你的信？” 他的话语听起来很平淡，但实际上山雨欲来风满楼！ 柳拭眉张了张口，挥手让长歌和墨儿先出去，自己则是收拾榻上的信纸，答道：“嗯，他写信告知我帝京如今的情势。你也不告诉我，七舅舅也怕我操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将离脸色极差：“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在这个时候思虑过重！” 第1211章 在我心里，他不是外人 梁升不说，也是不想柳拭眉以现在的身子状况，去思考太多。 她是个爱操心的人，毒还没解开，她费尽心思给自己解毒便费脑了。 再让她去操心帝京的事，忧虑皇甫令尧的安危，难道这孩子真的不想保住了？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 她心道：“但我有我的想法，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不是小宝宝了。”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长辈站在“为你好”的一面，出发点自然是因为关心你、爱护你，但你想要的，与他们背道而驰。 这时候，冲突就起来了。 这也是现代大部分青少年，在叛逆期与父母不能融洽相处的矛盾所在！ 说白了，就是三观的碰撞！ 孩子不能理解父母的苦心，父母恼火孩子不听话。 其实，就需要坐下来好好沟通！ 慕将离见她这副样子，嘴上虽然说着理解他，但明显不赞同他们瞒着。 他颇感无奈，在床沿坐下，道：“拭眉，可能哥哥的想法强势了一些，但你静下心来想一想，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哥哥说的对。”柳拭眉坦然接受，但她还有自己的说法：“可我还是想与他一起面对，想跟他在一起！” 慕将离叹息道：“你不担心你自己，难道你没有想过，梁家举家站位敦愚王，万一落败，会落得什么下场？张家如果成功与梁家联姻，若皇甫令尧落败，张家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柳拭眉：“……” 所以，她哥哥从她身上无法说服，换策略了？ 她的亲人、好友，都可能会因为她的坚持，满门覆灭？ 提醒她不要因为一个皇甫令尧，失去所有？ 她的脸色暗了下去：“我不喜欢这种说法，未必就一定会如此。说不定我们齐心协力，胜了呢？” 慕将离伸手捋了捋她落在身前的乌发，宽慰地道：“我也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只要你远离皇甫令尧，就能远离这些是非！” “按哥哥的意思……”柳拭眉咬了咬唇，道：“倘若哥哥、外公，因为站你们的位，而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我也抛弃你们，独自偷生吗？” 慕将离自有自己的说法：“但皇甫令尧说白了，只要你们解除婚姻关系，他就是个外人！” “不！”柳拭眉的神情严厉起来，对上了慕将离的目光，道：“在我心里，他不是外人！” 她顾不上慕将离可能存在的心理问题了，郑重其事地道：“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爹！哥哥，他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妹夫，我们是一家人！” “你……”慕将离对她的坚持，感觉到十分头疼：“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柳拭眉苦笑，道：“或许，我的固执，与哥哥如出一辙？” 不等慕将离说话，她又道：“哥哥本是顶天立地之大丈夫，饱读诗书勤奋习武，定然知晓什么叫做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倘若大敌当前，外公舅舅、哥哥他们这些武将为了自保，苟且偷生、抛阵离去，你能接受吗？” “哥哥如今是药宗的人，如若药宗有难，你会因为自己灵魂不是慕将离，与他们本来并无瓜葛，因此而抛弃药宗吗？” 第1212章 死生不怨 柳拭眉越说，越是慷慨激昂：“你不能！” 说得太激动了，她缓下来，吸了一口气才又道：“这些事换做哥哥，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事，你肯定也不可能做得出来！” 她语重心长：“哥哥之所以那样劝我，全然都是为我好。甚至你愿意为我牺牲一辈子的幸福，我也都知晓，我很感动！” “但是哥哥啊，咱们不做什么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考虑什么为国为民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但……” “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心，不是吗？” 一番恳切的长篇大论，把慕将离说得怔住了。 无疑，他是听得进去、甚至认可柳拭眉的说法的！ 但想到柳拭眉会因此而遇到危险，两种想法在他脑子里碰撞—— 不，碰撞一词不足以形容其激烈程度，应该说：残杀！ 柳拭眉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眸色变化，发觉他的瞳孔不断闪烁，可见他的想法是很复杂的。 她放软了声音，伸手握住慕将离的手，道：“哥哥，你如果真的为我好，就放我自己飞！我努力闯荡出一条路，为了孩子、为了家人，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慕将离低头，目光落在她握住自己手掌的双手上，没有说话。 柳拭眉深深地吸一口气，说出了另一种可能：“倘若我这一叶孤舟被风浪打翻，不幸殒命于此。至少我努力过、争取过了，此生无憾、死生不怨！” 这话，就说得重了！ 可以说，这是给慕将离的一剂猛药！ 他最担心、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真的出事！ 那么，她把这个最坏的可能说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慕将离势必不能回避话题，一定要正视她的选择！ 她也不再看他的脸，垂下了眼睑。 强势表态过后，恰到好处地对哥哥示弱，道：“哥哥，你也不想我安全无虞地生活在你身边，往后余生都在遗憾、悔恨今时今日的贪生怕死吧？”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她这样轮番轰炸之下，不信慕将离不会有任何触动。 毕竟，柳行云满腔抱负，并非那等卑鄙小人啊！ 果然，长久的沉默之后，慕将离头疼地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现在脑子很乱！ 一面说：其他任何人我都不想管，只想保住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另一面说：可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倘若如今我强迫她随我离去，后半辈子她都活得不快乐，一样违背了我爱护妹妹的初衷！ 两种想法争斗，他的头都要爆炸了！ 柳拭眉利用的就是这一点——他的心病是不想要妹妹出事，那么，心药也是妹妹！ 她软绵绵地道：“哥哥你认真想一下。如果你我易地而处，我大概也会不折手段，只要保住我哥哥就好。同样的，我也相信，若是换了你在我的位置上，也不会舍弃孩子的父亲离去的。” 撒娇，终究是有用的。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先别想这么多，咱们先解毒。” 柳拭眉终于展颜一笑，重重地点头：“嗯！” 好歹有进展了吧？ 慕将离出了房间，去给梁怡诊脉。 梁怡盯着慕将离看了许久，忽然道：“药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第1213章 我们或许贪生，但并不怕死！ 慕将离抬起眼皮朝他看去，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梁怡说道：“虽说我不清楚你因何对我家妹妹这么好，感觉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亲。”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过呢，你与我们站同一个位置，都是为了妹妹着想，这一点我很感激，也能把你当成同盟！” 慕将离唇角一勾，略带嘲讽，道：“难道，你不是站皇甫令尧那边的？” 可见，他对梁怡的态度心知肚明。 梁怡一愣，脸上几乎写着问题了：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柳拭眉和皇甫令尧，让他选一个，他毫不犹豫选柳拭眉！ 但皇甫令尧与慕将离之间选一个，那当然选皇甫令尧啦！ 慕将离早就知道他的立场，倒也不气恼，而是道：“我与你们爱护拭眉的心，是一样的。” 他心神混乱，也有些茫然，又道：“不过梁九，你难道不担心拭眉一个劲儿地往前冲，会陷入万劫不复吗？不担心失去妹妹吗？” 同样都是哥哥，为何他担心，梁怡却不担心？ 难道，只是因为一个是表哥，一个是亲哥吗？ 他也看得出来，梁家人虽然惩罚皇甫令尧，却没有放弃皇甫令尧！ 梁怡干脆、坦荡地道：“药君这不是因噎废食吗？就好比我们梁家世代武将，我们随时都准备着，万一战事爆发就奔赴战场杀敌卫国！” 他对上了慕将离的眼睛，道：“难道，因为我们想着自己可能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就丢盔弃甲、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吗？” 慕将离眯起了眼眸。 梁怡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其位、谋其政！食君俸禄、忠君之事！” 他笑了笑，道：“我们梁家闺女柳拭眉，是敦愚王妃！她尊享了皇家儿媳的荣耀，坐稳这个位置、不惜一切代价血战维护敦愚王府的利益，这才是她的职责所在、这是她的战场！” 越说，越是有些慷慨激昂：“慕兄是江湖人，或许不能理解我等的想法！我们也担心妹妹会因此而受伤害，但……” 他一本正经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算整个梁家跟着妹妹覆灭，我们也不会胆怯、不会后悔！” “这是……”慕将离内心是震撼的。 梁怡勾唇浅笑，眉目中充满了自豪，道：“我虽然不入朝，不为武将，但——这是武将的宿命！” 不惧一战！ 不惧死战！ 慕将离明白了。 所以说，文臣子，哪怕文武双全，也难以当得武将的豪气干云！ 碍于自己的出身、经历的波折，以前他不能理解梁家、不能理解武将。 但此时此刻，他完全理解了！ “药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梁家是不希望你把妹妹带走的！”梁怡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虽然跟着敦愚王，我们的命运未必会很好。说不定会满门倾覆。但——我们或许贪生，但并不怕死！” 最后，吐出一句坚定不移的话：“柳拭眉她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柳家人的血，沉淀的，却是我们梁家的血性！我想，她的想法与我们是一样的！” 或许贪生，但并不怕死！ 第1214章 解毒方法太危险 被那句话震撼了，慕将离走出梁怡的房中后，在庭院中站了许久。 之后才去药房。 祁阳正在打盹。 他是药毒狂人，几乎把自己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医道！ 将自己的生命、灵魂，用以证道！ 故而，祁阳早就自己养成了一种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连日不休地研习药物的时候，会见缝插针地抽出任何可以休养生息的机会，好生休养、护好自己的康健。 听到门开的声音，祁阳睁开眼睛，道：“你来得正好，我又想到了一个法子，你来看看，可不可行？你这边通过的话，我再与徒弟谈谈！” 慕将离点点头：“祁老请说。” 祁阳便道：“上九九摄魂针阵，护心大阵、护胎大阵。再给拭眉用这个药方……” 慕将离不懂九九摄魂针阵，他看了一眼药方，道：“将毒逼入心脏，这不是很危险吗？” “富贵险中求。”祁阳解释道：“逼入心脏，毒素汇聚在一起，咱们再取心头血，将毒取出来！之后，溯本求源，制出解药！” 慕将离皱眉，直觉反对：“不行，且不说胎儿，就是拭眉……” 他无可想象，要用取心头血这样的方式来给柳拭眉解毒！ 万一一个弄不好，这是丢命的事！ 祁阳却是一脸严肃：“她是我徒弟，我唯一的徒弟，我也心疼她！” “但药君，我想你内心是赞同我这种方式的。换做别人，你大概会毫不犹豫听我的想法，放手一试！” “但这个人是柳拭眉，你就犹豫了？” 不得不说，祁阳说中了慕将离的心思。 当然，祁阳不知道慕将离与柳拭眉的关系，他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判断：“虽说吧，你爱慕我徒弟，也不能改变她已经婚嫁的事实。但药君，我希望你在面对医道的时候，不要带私心！” 这也是祁阳与柳拭眉能够混到忘年交的师徒关系的主要原因，因为志趣相投、也因为品性一致。 柳拭眉也是这样的：在治疗自己在乎的人的时候，也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能自乱阵脚！ 哪怕，她内心是害怕的。 慕将离看了祁阳一眼，不去解释祁阳的胡乱猜测，只道：“在下受教了。” 因为祁阳说的确实有道理！ 祁阳便道：“那我便把这法子给徒弟讲一讲，她愿意接受，我们就姑且一试。” “姑且一试……”慕将离面容沉冷，道：“万一结果不好呢？” 祁阳说道：“最差的结果是，徒弟的情况会雪上加霜，毒性乱窜。这几日好不容易稳住的胎，也会因此不稳，甚至可能会流掉。” 说到这个，他的语气有些沉重：“但有九九摄魂针术在，徒弟的命一定能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说失去这个孩子十分令人痛心，为了保住大人，也只能如此了。” 最后，他又道：“再说了，这也只是有可能！更大的可能还是我们会成功，只要能够把毒取出来，研制解药还远吗？” 这也是慕将离觉得最危险的地方。 但同为医道中人，祁阳说的多有道理，他再了解不过！ “那就先听听拭眉的意思。” 第1215章 令尧也有知情权 因为是目前头等大事，祁阳来讲述方案的时候，住在芍药居的众人都来了。 包括这两日足不出户的张妙蓁。 终于定了一个解毒方案，虽说是要柳拭眉豁出失去孩子的风险进行的，但如今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想法了。 她点点头，道：“那就试一试吧。” 风险是要承担的，不能完全规避的时候，只能接受。 但她又补充了几点：“我的身子状况虽然稳定一些了，但如今还不是最佳时机。再用九九摄魂针阵巩固一下这个胎，让我调养一段时间，增加成功率吧。” 能保住孩子，她还是想要保住。 这是她和皇甫令尧第一个孩子啊，虽然来得意外，坏了她十八岁才生孩子的计划，但既然来了，就是缘分。 对柳拭眉的提议，祁阳没有意见，慕将离更不会有。 他本来就担心柳拭眉的身子状况撑不住，不贸然去试，还是合他意的。 梁怡朝柳拭眉看去，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跟外公说一下，让大伯他们也心里有数。大家都关心你，尤其是想知道解毒的事。” 张妙蓁也看着柳拭眉，她的意思更明显：“这件事，肯定需要让敦愚王同意吧？” 柳拭眉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她点点头，道：“等七舅舅进谷，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回去与外公他们商量一下。同时……” 下意识看了一眼慕将离，才又道：“令尧也有知情权。” 作为丈夫、作为父亲…… 谁也不应该阻拦！ 慕将离不太高兴，但柳拭眉与梁怡说的那些话，对他终究有一些影响。 他还没能做出决定，但态度也比原来要松一些了：“再开一些药，你这两日胃口不怎么好，药膳要吃光，不然如何养好身子，经得起取心头血的危险？” “我明白。”柳拭眉也不好说，前些日子胃口不好，都是因为心里想念她家狗子所致。 因为心里忧虑、思念，每每吃饭的时候都会想到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用餐，不知道他日日夜夜都是怎么过的…… 想的一多，她就吃不下了。 “好在还没到孕吐期。”祁阳笑了笑，道：“咱们得尽快一些，不然到了孕吐期，徒弟的身子状况，可就完全不可能用这个法子了！” 暂定方案，众人总算略略放松了一些。 柳拭眉又做出了决定：“取出毒素样本之后，我要加入你们，一起研究毒性、研制解药！” 她有现代的药理毒理知识，很多时候想法跟他们不一样，肯定能获得开拓性的进展，不是么？ 天已经黑了，众人出去后，张妙蓁还没走。 柳拭眉两三天没见她了，见她有些失去光彩的样子，在心里无奈叹息，道：“妙蓁，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张妙蓁看了她一眼。 那一日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后，过来与柳拭眉说了一会儿话。 她是表达了自己想要放弃的想法，但柳拭眉却劝她，这时候应当以退为进！ 当时她满心消极，只说要好好想想，尚未作出决定。 现在，柳拭眉来问她了：你做决定了没有？ 第1216章 人生充满了选择的岔路口 提及此事张妙蓁面色就更不好看了，抿唇道：“以退为进，真的会有用吗？” 自古多情空余恨。 无情不似多情苦。 “不一定。” 柳拭眉没有劝慰，毫不犹豫地道：“未必有用，但也未必没用，不是吗？” 张妙蓁无奈地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是废话，也是真理！”柳拭眉笑了下，道：“人生不到头，一切有可能！”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怀着孩子，还要解毒。未必能解，也未必不能解。那我怎么办？” 这个类比，当真形象！ 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她还有其他路吗？ 张妙蓁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来了，担忧地道：“拭眉，这方法真的靠谱吗？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方才你也听到了。”柳拭眉一脸平淡地道：“可能会出现最差的情况——孩子保不住，我的身子大亏，毒也没能研制出解药来。” 最差的情况如此，但也不能排除大概率：取出心头血，她受一点罪，但成功制出解药。 人生，充满了选择的岔路口。 选择，充满了博弈！ 张妙蓁提着心，蹙眉道：“你的心态真好，换做是我，多半是要崩溃了。” “凡事朝好的一面想，总比悲观消极来得好。”柳拭眉笑道：“我宁愿去想，我肯定能挺过去、解药肯定能制出来！等我解完毒后，养好了身子，我就可以回帝京、可以跟令尧在一起、可以与他并肩作战了！” 与积极阳光的人相处，总能给自己带来温暖和动力。 张妙蓁缓缓笑开，道：“嗯，我向你学习！” 以退为进么？ 死马当成活马医，姑且试试吧！ 十一月二十七。 柳拭眉被送去万蝶谷，已经是第十三天。 皇甫令尧掰着手指过日子，从一开始夜里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饭，到现在也慢慢习惯了。 用强悍的意志力压制自己的想念，为了柳拭眉和孩子着想，忍痛让爱妻留在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身边，这是多么难受的事！ 但他也挺过来了！ 哪怕依然每天不好过，也已经过了最初的难熬期。 “黎信，七舅今日去过万蝶谷了吗？” 黎信答道：“去了。” 这半个月，梁升每隔两三天，总要去一趟万蝶谷。 将帝京的消息送给柳拭眉的同时，也将梁家人全家的关怀、问候都送上山。 虽说慕将离严防死守，坚决不让皇甫令尧有任何可趁之机，但梁升那边，慕将离是拦不住的。 至少，梁升给两人送信，极大地安抚了皇甫令尧的思念之情。 尽管柳拭眉写信总是很简短，三言两语交代清楚，基本不会多说废话，一次信末是“勿念”，第二次是“同念”。 但皇甫令尧靠磕媳妇儿的信，在里面努力捡糖，也足以聊慰相思之苦。 跟期盼今天第三封信，她会写什么！ “还没回来呢！”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从抽斗里拿出这阵子柳拭眉给他写的信，又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一遍。 都要能倒背如流了！ 黎信说道：“今日下雪了，道上大概会滑溜，估摸会慢一些吧。”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窗外。 第1217章 我就只想抱着媳妇儿 雪不大，外面的天地略略有些白，景色算不上特别好。 但触景伤情，他喃喃说了句：“如果媳妇儿在就好了，一起赏雪，她肯定喜欢。今年冬天第一场雪，不是跟媳妇儿一起看的，伤心！” 黎信：“……” 他茫然看了一眼外面稀薄的雪地，心道：“王妃喜欢？就这儿？” 再说了，昨天到底是谁说：我媳妇儿住在四季如春的万蝶谷也好，瞧这天够冷的，她怕冷！ 现在，又说柳拭眉喜欢赏雪了。 没个定准！ 但见皇甫令尧盯着窗外失神，明明是带了妖娆风情的眼角，眸色越发被戾气浸染，黎信心口一惊，没敢胡言乱语。 门被敲响，传来李公公的话语：“王爷，户部、工部有几位侍郎大人上门探望。” “知道了。”皇甫令尧头也没回，坐在原位纹丝不动：“老样子，登上册子，送礼照单全收，人就打发了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公公的脚步声远了。 如今都是皇甫令尧的人盯着，只剩下他一个光杆，他的动作是越发小心。 黎信听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走了，才哼道：“这些个官员纷纷来跟王爷示好，他们还在朝堂之上给你说好话，建议圣上让你入朝？” “你没发现吗？”皇甫令尧冷冷地道：“起头的，都是皇后派系的人！” 从他一开始脱下马甲后，这种状况就开始了。 没想到维持了将近半个月，不但没有消停，还越发嚣张起来！ 他又道：“那贼婆娘手段厉害着呢，想把我放到高处，好让所有眼睛都盯着我。一旦我有了过错就把我拉下来，不但一次性搞死我，甚至背后支持我的梁家，也可一并解决了！” 黎信默然叹了一口气，道：“那王爷怎么办？” 皇甫令尧忽然嘿嘿一笑，道：“我能怎么办呢？” 他转头过来，眸光带着一些诡谲，妖冶的眼角挑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坏透了！ 黎信一看他这样，头就撇开了。 妖孽！ 只见他缓缓说道：“贼婆娘让这么多人来走我的门槛，无非是想营造出我结党营私的表象。无论父皇允许也好、不准也罢，不管我怎么做他对我的印象都不会好的。但是否让我入朝，决定权还是在父皇的手里，父皇想让我闲散，我听话不就完了？” 说着，他的气质又变了，恢复了那副痴痴傻傻的奶萌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怎么就这么烦人呢！我就只想抱着媳妇儿，等着媳妇儿给我生小娃娃！” 浑身散发出牛郎织女被棒打鸳鸯的生无可恋气息！ 这无缝切换也太快了，黎信眼角抽了抽，不忍直视。 他无奈地道：“可惜皇后不会相信爷没有争权夺利之心的。” “我是没有争权夺利之心，但……”皇甫令尧的脸色又变了：“我母后、母族九族，难道就都白死了吗？” 提到这个，黎信哪儿还有什么好心情？ 说来说去，皇甫令尧的仇，也是他的仇！ 皇甫令尧绷着脸，道：“七舅怎么还没有到？莫不是，他今天不回帝京了吧？” 第1218章 肚子是挺争气的 “未必没有可能。” 黎信是按照往常的惯例说的，然而，话说完又遭来皇甫令尧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无限憋屈！ 因为主子不希望梁升住在万蝶谷，想要早点拿到柳拭眉的信，所以真话都不让说了？ “爷，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黎信换了个话题。 半个月来，走访敦愚王府的朝臣太多了，虽然那些大员还没有动静，但各路小神都动了，大神大概也都还在观望。 这事儿，皇帝焉能不知情？ 与其等皇帝传去问话，还不如自己去解释清楚。 皇甫令尧抿嘴，道：“等我媳妇儿的信。” “……”黎信想说—— 等拿到信，你就要看信。 看一遍不够，要看三遍。 看完还要回味，还要琢磨着回信…… 你今日还要有时间进宫么？ 好在，他家主子跟媳妇儿黏腻在一块儿的时候，整个一恋爱脑。 但柳拭眉不在身边的时候，还能保持几分理智。 又等了一会儿，眼瞧着天色将晚，梁升还没有来，皇甫令尧便不等了，道：“进宫吧。” 至于要不要换衣裳？ 傻二王爷不用的；治好了的敦愚王，反正也没脸没皮惯了，无所谓！ 穿漂亮是给媳妇儿看的，媳妇儿都不在，干啥要打扮？ 这不，进宫正巧赶在了饭点上！ 得到通传一进来，皇甫令尧的眼睛一亮，嘿嘿笑了：“呀，父皇用膳呢，我还没吃呢。”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在皇甫权旁边的位子一坐，朝在一旁伺候的隆安看去，道：“给本王一副碗筷呗！” 见他这样，皇甫权皱了皱眉头。 但终究没有将人赶出去，给了隆安一个眼神。 碗筷上来了，皇甫令尧大快朵颐，眼里压根就没有皇帝爹，一个劲儿地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不光是吃相不文雅，还一边吃一边说话：“父皇，这一次我媳妇儿遭罪了，可惜这么长时间她身子还没养好。不然我真要带她进宫来陪父皇用膳呢！” 皇甫权一开始瞧不惯，但毕竟这儿子这副形态已经七八年之久，终究还是能适应的。 他淡淡说道：“你那王妃，也不像是喜欢进宫之人。” “嘿嘿！”皇甫令尧笑了一声，道：“她不想进宫，那是宫里头没有熟人啊！但所谓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父皇您马上就要有皇孙了，待她情况稳定，儿臣经常带她进宫呀！” 皇甫权不可置否，认真吃饭，没有吭声。 皇甫令尧继续喋喋不休：“话说父皇，你这还没有儿媳妇陪你用过膳呢，我媳妇儿不光长得漂亮，还温柔善良，肚子也争气！咱们一家人共享天伦呀！” 他说的没有儿媳妇陪过用膳，是真的。 除了家宴一大家子在一起之外，太子尚未娶妃，侧妃不上台面。 而其他皇子都是庶出，哪怕三皇子娶了正妃，随着三皇子因为身子不好而深居简出，三皇子妃也一直很低调，除了必要场合基本不出来见人。 在皇甫令尧给自家媳妇儿一通夸之后，皇甫权忽然说了句：“肚子是挺争气的，若生个男孩儿，将来这嫡皇长孙，也不知道气性会不会很大。” 皇甫令尧一怔。 第1219章 宠爱 皇甫令尧一怔。 他那嘚瑟劲儿总算收敛了，认真观察了皇甫权的脸色，道：“父皇你在担心什么？” 其实，他明白皇甫权的意思，但他得装作不明白！ 明着暗着在警告他：你若生了个儿子，是想要夺嫡吗？ 不等皇甫权开口，他呼啦啦又说开了：“这孩子脾性要是像我，肯定气性大。若像我媳妇儿，那自然不能。” “呵！”皇甫权竟是笑了，道：“你那王妃气性还叫不大？” 整个帝京谁不知道，敦愚王妃长得漂亮是事实、厉害着呢也是事实！ 皇甫令尧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他饭也不吃了，一张精致的脸上净是委屈和怨怼，巴巴地道：“父皇，我媳妇儿能够活到今天不容易。打小没娘，爹不爱的。这好不容易长大了嫁给了我，若还要被公婆刁难，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收起你这副模样！”皇甫权筷子一摔，面露沉怒。 以前就对他装疯卖傻十分头疼，现在都敞开天窗了，他还要用这副模样来，真真气死个人！ 皇甫令尧还真的一本正经起来，腰杆挺直、坐姿端正，道：“父皇放心，儿臣无甚志气，只盼让敦愚王妃生十个八个皇孙，与父皇共享天伦！” 他在表态：我对夺嫡不感兴趣，就想沉湎温柔乡！至于生孩子，那也是传宗接代！ 但皇甫权还没开口呢，他正经不到一瞬，倏地又嬉皮笑脸了，道：“不过父皇，你可千万别跟我媳妇儿说，我想要生这么多娃娃，她会气恼的！我啊，大概还得求着她才肯多生一个两个！” 皇甫权简直没了脾气！ 也罢，只要皇甫令尧不搞事情，不图谋夺嫡，似乎一切都在能忍受的范围。 他便道：“记住你的话，不该想的不要想，朕也想过天伦之乐的日子。”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待你王妃养好胎回来，带进宫来，你们夫妻俩陪朕用个膳吧。” 一番话，奠定了皇帝对二儿子的态度——小事上，随便你爱怎么闹都可以；大事上闹，肯定要打死！ 对于皇甫令尧，皇甫权的态度只有一个：朕把你当儿子，但你不能是储君。 至于为什么？ 皇甫令尧想不明白，摸不透。 但他又不傻，心里盘算着：“自然是与母后有关？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样的状况，知情人本来就没几个，还都不敢说！” 凭着打滚卖萌，不能去想不属于自己的，但好歹比其他皇子，还是占了“宠爱”。 毕竟，皇甫权极少与儿子一起用膳，只除了太子。 从太极殿出来，走在宫道上，黎信低声问：“王爷可要去中宫？” 皇甫令尧思量片刻，摇了摇头：“趁着宫门尚未下钥，回府吧。” 自从出事后，他没有去见过皇后！ 发生了这么多事，哪怕依然没有证据，但他不太适合与皇后见面。 一则，见到那副温和嘴脸有些恶心。 二来，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毕竟曲映蓉算计他，多少屈辱他都能忍受。但算计了他媳妇儿……怎么忍！ 说来说去，也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彼此之间，只能王不见王、幕后博弈了！ 至于皇甫贺…… 一个还没断奶的太子，这太子之位离开了曲映蓉若还能保住，他皇甫令尧把头拧下来给皇甫贺当凳子坐！ 本打算出宫，走了几步，他突然顿住，改变了主意：“忘了，有个人可以见见！” 第1220章 太后严以白 皇甫令尧没有立即出宫，而是转了个身，道：“病了这么多年来，我就没有去过给皇祖母请安。如今我病好了，也该去拜见太后娘娘了！” 黎信一凛。 根据以往的经历，能见上吗？ 中宫叫做永乐宫，太后寝宫叫做康宁宫。 康宁宫原本叫清宁宫，后来太后被前皇后孙清巫蛊镇魇，从此后缠绵病榻。 孙清的“清”，冲撞了清宁宫的“清”。 皇甫权改成了康宁宫，取的康健、安宁之意，祈愿太后能够早日康复。 这么多年来，皇甫令尧当然来过这边，但是他们都说：太后都是因为你母亲才病倒的，你这傻子有什么资格靠近？太后也不想见你！ 装疯卖傻之前，他在冷宫。 离开冷宫后，但凡他靠近康宁宫，太监宫女都会朝他丢石头。 见皇甫令尧过来了，饶是知晓他如今“病愈”了，宫人还是老样子，将他拦在外面：“敦愚王，太后娘娘躺下了。” 皇甫令尧撇嘴一笑，道：“皇祖母可是头疾发作了？身为本朝最无聊的皇孙，自当侍奉呀！” 他给黎信一个眼神，黎信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宫女，他则是迈步进了康宁宫的门槛—— 为何不亲自推？ 对方是女的！ 人家都说慎独，他是不管媳妇儿在不在，都“慎独”——独一无二的独！ 康宁宫的人态度还是老样子，好歹，他们也不敢朝他丢石头，或者嘲笑谩骂了。 宫女追上来，两三名一起拦：“敦愚王，你不能进去！” 皇甫令尧腿长，黎信给他开路，这些人又不敢对他用强硬的，他很快走到正殿。 太后本名严以白，年纪不算很大，也就五十多岁。 听到外间的动静，知晓这些奴才拦不住，她便道：“让敦愚王进来吧。” 皇甫令尧得以进入正殿，掀开衣摆，对着半躺在小榻上、看书解闷的严以白跪下去行了一礼：“孙儿令尧，给皇祖母请安！” 严以白多年来没有出过康宁宫，守着这片四方天空，借由想要清静，也没让晚辈们来拜见，过了数年离群索居的生活。 每个月也就初一十五，皇甫权会过来请安，其他人多半不见。 “起来吧。”对皇甫令尧的态度，严以白十分冷淡，但也在观察。 皇甫令尧起来，站在前方，高大的身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这正殿似乎都狭小逼仄了。 严以白难免有些感慨，道：“上一回见你，你还只有十岁、十一岁？” 皇甫令尧眸光平淡，回答得非常清晰：“十一岁，是母后被打入冷宫的那一日。孙儿来求见皇祖母，您见了我一面。” 只是，那时候太后病重，只给了他四个字：无力回天！ “十年了啊。”严以白叹息一声，将手里的书放下，指了指宫女搬过来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道：“这么多年，你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来见哀家，想必有不少话要说？” “多谢皇祖母赐座。”皇甫令尧应了一声，却没有去坐，只道：“孙儿没有太多话要说，只是……病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神志清醒，该当拜见皇祖母。” “你的事，哀家有听闻。”严以白话语保守。 第1221章 母族撑不起这样的天骄 哪怕她足不出户，但一朝太后，若没有手段，她如何能够保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 可见，即便是她不问世事多年，外界事她也都是知晓的。 “母后在世的时候，对皇祖母一向孝顺，在冷宫里的时候，也还惦念着皇祖母的病情。如今孙儿病愈，合该秉承母后遗志，侍奉皇祖母。” 这样一番话，其实也足够表明皇甫令尧的态度——说来说去，为了当年那件事而来！ 在皇帝面前不能提，但在太后面前，他故意提起那桩往事来，也是试探太后的态度。 他说了一句“母后被打入冷宫的那一日”，严以白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弹。 时隔多年，可能已经沉淀了，她不放在心上。 也有可能，她从来就没放在心上！ 镇魇太后，不过是有些人布下的一个局，他的母亲——孙清不适合争权夺利，在这件事上失去了先机。 随后又爆发了通敌叛国的事，整个孙家及其背后追随的几大家族，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就这么成为宫斗的牺牲品。 太后所居清宁宫，把“清”字给摘了！ 当年，孙清被打入冷宫的那一日，震怒的并非太后，而是皇甫权。 但不管怎么说，严以白对孙清一向不喜，也是事实。 她面色冷淡，道：“前尘往事都过去了，哀家这些年来，越发将事情看淡。你在哀家面前说这些，倒是不责怪你。但若在外头提及，少不得祸及妻儿。” 说着，她也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你的王妃如今还在西郊养胎，躲避一时不可能躲避一世。” 由此可见，她果然对康宁宫外的事了如指掌！ “孙儿明白。”皇甫令尧也就不再试探了。 他可以判断出来，严以白对当年的案子，心里门儿清！ 但他也非常明白，以目前而言，想要撬开太后的嘴吐露实情，完全没可能。 皇甫令尧走这一趟，一来为了试探、二来是为了刷存在感。 目的达到了，他又行了一礼，道：“待王妃从西郊回来，孙儿带她入宫为皇祖母看诊。她医术惊天，能将孙儿多年痴症治愈。有她在，皇祖母便可真正康宁了。” 严以白面无表情，也没说话。 皇甫令尧又道：“宫门即将下钥，孙儿赶着出宫回府。告退！” 严以白没有阻止，他退出康宁宫。 看着他的身影出了宫门外，太后心腹晚嬷嬷感慨了一句：“到底是敦愚王痴，还是世人傻？” 严以白重新将书册拿在手里，低下头，不以为意地道：“若非他小小年纪便锋芒毕露，母族却撑不起这样的天骄，又怎用得着，走上这样一条忍辱负重之路？” 晚嬷嬷叹息，道：“娘娘言之有理，幼年吃甜，长大了总要吃苦的。” 严以白没有接她的话头，也没有对晚嬷嬷多嘴而恼怒，只问：“越来越冷了，外面的雪是不是下大了？” 晚嬷嬷朝外面看了一眼，道：“确实，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比去年要早些。老奴再给炭盆里加些，吩咐下头把门窗给捂紧了。” “去吧。”严以白挥了挥手，认真看起书来。 第1222章 不是独占欲，是保护欲 从康宁宫一路出来，黎信也没有吭声，直到上了王府的马车出了宫门，才问：“王爷，太后娘娘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甫令尧嗤笑一声，道：“她在想什么，这么容易叫人猜到，你以为她还能住在康宁宫呢？只怕早就住到皇陵去了！”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这位皇祖母，绝对是大智若愚的佼佼者！” “当年的事，莫不是……”太后被人当刀使了的吧？ 这样的话，黎信自觉不该多言，便主动消声了。 皇甫令尧面色阴沉，在夜色中尤为凝重！ 敦愚王府。 皇甫令尧回来的时候，梁升也刚刚才到。 天早已经黑断了，他很诧异地问：“七舅舅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用过晚膳了么？” 一见面不是先问“我媳妇儿的信呢”，而是先关心长辈有没有用膳，梁升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 他应道：“晚膳时分回来，回梁府用过了，才过来的。” 解毒一事太重要，故而他先回梁家将事情告知梁巍。 当然，这次上山他也没得见张妙蓁。 “那我媳妇儿……”皇甫令尧瞪大双眼，眼神里充满了指控：你怎么能不第一时间将信交给我？ 明知道他翘首期盼！ 但梁升让他失望了：“今日没有信，故而也没必要着急。” 皇甫令尧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质问道：“为何？我媳妇儿身子不好么？” 他们俩本来就是同龄人，梁升显得稳重，但皇甫令尧不装傻了后，邪气带着点儿戾气，也不是个好惹的。 梁升的回答十分简单：“拭眉写了，但被药君收了。” 皇甫令尧：“……” 他瞬间就炸了：“他凭什么收！我媳妇儿写给我的信！” 梁升事不关己，当然是淡定得很，问：“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事？”皇甫令尧缓和下来。 总觉得梁升知道了什么却不告诉自己的样子！ 梁升缓缓说道：“你不觉得药君对拭眉的态度十分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 皇甫令尧愤愤地坐在梁升隔壁的椅子上，道：“他现在的态度，不就是想把我媳妇儿抢走吗？不让我见，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虽然柳拭眉给他的信中从来不提这些事，但他不会动自己的脑壳去想吗？ 但梁升却不这么认为：“你从药君对拭眉的态度，看出来独占欲了么？” 皇甫令尧一愣。 想想也是！ 如果慕将离对柳拭眉有男女之情的话，大概早就动手抢了，哪儿还能给她送嫁？ “不是独占欲，是保护欲。”梁升缓缓说道：“看得出来，他不想拭眉受到一丁点儿伤害。而他先前没有阻止拭眉嫁给你，现在，他后悔了！” 皇甫令尧能没感觉吗？ 他有！ 他知道慕将离现在的态度，是要把他媳妇儿藏起来，隔开他们两人。 韶光易逝、人事易分。 感情都是相处培养出来的，一旦他们隔开的时间长了，感情也就淡了。 “那厮当真是个黑心货！”他骂了一句，转而又问：“我媳妇儿就没有要让七舅带给我的话吗？” 第1223章 她一定也需要我 比起慕将离的威胁，皇甫令尧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他是知道柳拭眉的心思的。 虽然她写的信不像他这般浓情炽烈，但字里行间，还是看得出来她的态度：她是不惧风浪、坚定不移要跟他长相厮守的！ 柳拭眉不是一个容易受他人影响之人，她心里认定了他，断然不是被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只要柳拭眉不变心，他再怎么不待见慕将离，如今也都能忍得住！ 当然，柳拭眉中的毒解开之后，他肯定不顾一切代价，闯进万蝶谷将人抢回来！ 骂他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也无所谓。 梁升说道：“拭眉本给你写了信，又怎么会让我带话？” 他也没想把那么重要的事情瞒着皇甫令尧，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有两件事，小九儿的毒已经清完、身子也养好了。另外……” “另外什么？跟我媳妇儿有关？”皇甫令尧下意识感觉到，这个“另外”很重要！ 果然，梁升又道：“拭眉的身子已经养稳定，胎儿没有问题。祁老与药君打算再过几日，给拭眉进行第一次解毒尝试！” 闻言，皇甫令尧倏地站了起来，椅子拖在地面，发出重重的响声。 “媳妇儿可以解毒了！”他双眸睁大，又是惊喜，但下一瞬又是担忧：“可毕竟是尝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柳拭眉的身子养得很好，这一点信里早说了。 但这要尝试解毒…… 梁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 有危险，毋庸置疑！ 他也不想直接告诉皇甫令尧，是要取心头血，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这一点，是柳拭眉特别叮嘱的，说是要见面后亲口对皇甫令尧说。 也就是说，让他们想办法，一定要把皇甫令尧带进万蝶谷！ 他们只管带人，至于如何说服慕将离放皇甫令尧进去，柳拭眉心里早就有了章程。 皇甫令尧哪儿能想不到解毒的凶险？ 他果断地道：“什么时候解毒，我要去陪着她！” 关键，还是求梁升：“七舅，算我欠你一次，你帮我进谷。我想陪在她身边，她一定也需要我！” 梁升不可置否，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道：“等着看。” 皇甫令尧陷入了惴惴不安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又写了几封信，托梁升送去万蝶谷。 中间，倒是有回信。 柳拭眉心中言辞很简单，基本说养身子的事。 当然，表达思念之情的字句，也多了起来，多少算点宽慰。 腊月初五。 柳拭眉决定的第一次解毒的日子。 不但对她来说很重要，整个梁家人都很期待、也很担忧。 但也不可能一哄而去，太高调了，对柳拭眉也有无形的压力。 只能派代表。 个个都想抢着去，但最终还是王氏拍板：让梁升带着两个人去，不论男女，抽签决定。 最后，抽中了签的，竟然是梁巍和舒雨桐。 好家伙，一老一小！ 梁二爷不服气了：“凭什么老七肯定能去，每次都是老七，咱们都多久没见拭眉了？” 殷氏一句话堵死自己丈夫的嘴：“老七还没媳妇儿！” 第1224章 捎上敦愚王 张妙蓁在万蝶谷，不让梁升经常去见，猴年马月才能培养出感情来，才能让梁升点头同意上张家提亲？ 要知道，王氏和殷氏已经悄咪咪在计划找媒婆提亲了，只盼着梁升吭一声！ 对于众人调笑的目光，梁升一脸坦然。 但实际上，他心里戚戚然。 毕竟，张妙蓁已经不肯见他了。 瞧着她这意思，倘若没有变化，梁家联姻势必要失败。 当然，他还是想努力一把。 找到一个强有力的联姻对象，才是对梁家目前局势最好的，至于对张妙蓁—— 他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对她产生所谓的爱情，但至少他会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背叛、愿意照顾她后半生。 人数就这么定了，梁升又道：“捎上敦愚王吧，他快要熬疯了。” 想必，梁巍的面子，慕将离是不可能不给的。 那天在敦愚王府，梁升没有说出具体日期。 哪怕如今敦愚王府都是皇甫令尧的人了，但那个菊儿不还没有抓住么？ 杀一个菊儿容易，抓到菊儿现行，让她招供挖出幕后主使人，才是正经事儿！ 提到了皇甫令尧，众人面色顿时微妙起来。 梁永略有感慨，说道：“敦愚王这段日子，也真沉得住气。” 梁二爷性子比较粗犷，大大咧咧地道：“可不是沉得住气么？我原先还担心他装傻多年的事泄露，圣上怕不是得给他治一个欺君之罪？” 谁知道，不光是黏黏腻腻的媳妇儿不在身边能忍得住；圣上那边皇甫令尧安抚了；朝局上这么多试探，他也都以一种“谈笑间决胜千里之外”的姿态给挡了回去。 “敦愚王最精明的就是这一点了。圣上那里，他用玩世不恭、继续装疯卖傻给稳住了。”梁升中肯地评价道：“说来说去，不光是敦愚王势力单薄，咱们梁家不也如此？” 梁家联姻不看门槛，难免会造成如今局面。 但他们当然也不会后悔，上下团结一心，远比个个精于算计、后院失火要来得强上许多。 “不得不说，在这点上，敦愚王倒是让咱们刮目相看！”梁永也是诚心称道：“至少，找准风向、揣度圣心这一点，他算是相当厉害的。” 他们原本都不太看得上皇甫令尧，甚至觉得他还比不得他们家闺女能耐，什么事都要靠柳拭眉才能办妥。 可现在柳拭眉不在他身边了，他们才真正看到了他的本事！ 这家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在他毫无倚仗的弱势情况下，全靠自己摸爬滚打才走到今天的局面，也是不易了。 “那就捎上那傻小子吧。”梁巍没有任何意见，而是朝舒雨桐招了招手：“小桐桐天天念叨你师父，终于得见了！” 舒雨桐撇嘴，道：“本来就该把我送去！虽说我还不会看病，但我这不是识药嘛？再不济，我还能逗师父开心呢！” “你去了，你师父肯定要担心你。”殷氏一直将舒雨桐带在身边，隔了一辈，她对舒雨桐几乎是当孙女看的。 舒雨桐老成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也能陪九师伯呀，他这半个月怕不是得无聊疯了！” 第1225章 除非你娶侧妃 提到梁怡，殷氏哼了一声：“小九儿呀，性子浪！就该捆着一段时日，不然住在家里，还不是成天不着家！” 对于梁怡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都很了解，笑笑就过去了。 众人又在商议之后的事。 梁升也不去和众人说，柳拭眉与皇甫令尧通信，更不会去说，慕将离有想要将柳拭眉带走的打算。 这件事还早，那边有梁怡个机灵鬼盯着，也有祁阳护着。 等柳拭眉解毒成功，他们全家一起上山要人！ 不止是皇甫令尧不想让柳拭眉被慕将离带走，他们梁家也不想！ 且不说留在他们眼皮底下爱护着，只说让柳拭眉去人生地不熟的药宗，难道真的就是好事？ 她需要重新适应一大群人，甚至可能要面对来自于药宗其他人的排挤，时间长了，还要面对江湖纷争！ 庙堂危机四伏、江湖何尝不凶险？ 所以，慕将离想将柳拭眉带走，梁升是一万个不会答应！ 因为带着舒雨桐，加上天上还飘着小雪，这也算得上祖孙三代的三人，选择乘坐马车去万蝶谷。 “顺过去敦愚王府，接敦愚王。”梁升吩咐赶车的关磊。 敦愚王府，皇甫令尧还不知道自己走了好运。 他正与粟威在谈事。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沉淀，粟威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但比起先前的老当益壮，现在看起来他是老态龙钟，状态完全不能跟同龄的梁巍比。 他打开了雁行山的地形图，道：“这段时日，为师将雁行山的产业，重新理顺。该整合的也已经尽数合拢，那些枯枝烂叶也都清理干净了。” 皇甫令尧朝他看去，道：“师父愿意留下来帮我，已经很好了。” 他猜测得出来，粟威是做什么打算！ 果然—— 粟威说道：“为师虽然也算门生遍布天下，但你年长的师兄们大多数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成就了自己的大业，不在乎雁行山这点东西。至于目前还留在山上的师兄师弟，多半也是缺点天赋，撑不起一门宗派。” 他叹息道：“也亏得本门从来不禁止门徒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如此一来，多多少少你也有一些倚仗。师门有训，同门有难八方支援，不说全部可靠，至少半数可用。” 只要他还活着一日，那些徒弟们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出手帮皇甫令尧一把的！ “师父，江湖势力虽有用，但……”皇甫令尧目前最吃亏、最薄弱的，还是朝堂势力。 他不想夺嫡，但想复仇，也等于卷入了宫斗之中。 江湖势力对目前的他而言，终究还是派不上太大用场。 粟威抬头朝他看去，道：“除非你娶侧妃，靠联姻开拓势力……” 话还没说完，皇甫令尧双眸一瞪：“师父可不要胡说，那是不可能的！” 见粟威老脸发懵，察觉自己太过激动，他又缓和了下来，道：“师父也不曾纳妾，你为何会劝我做这种事呢？” 他是愁眉苦脸，明显抗拒：“谁也知晓联姻能稳固地位，可……我情愿不要地位！” 开玩笑，他敢要别的女人，媳妇儿就没了！ 第1226章 雁行山的一切由你来继承 “老夫不纳妾是因为不需要。” 粟威丢出这么一句。 想到柳拭眉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无奈笑了一声，道：“罢了，我也是懵了头，才会劝你做这种打算！是为师的错，这句话劝得不该！” 自己说完，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那柳拭眉是什么样的人啊，把他徒弟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满心围着她转就算了，甚至母仇都想放弃。 想要皇甫令尧纳侧妃、纳妾，靠女人筑建地位？ 柳拭眉怕不是得把敦愚王府都给毒翻了！ 天方夜谭，不切实际！ 想到这里，粟威又道：“罢了罢了，你就当老夫没说过！这句话也千万不要给你媳妇儿说，免得她到时候怨上我。为师也就是一时漏了嘴，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只是提了一个最快速、最有效的法子，给皇甫令尧稳固地位，而这个方法确实很管用。 自古以来，联姻都是最佳手段！ 只不过，这件事放在他徒弟身上，就得考虑敦愚王妃的存在！ 因为对柳拭眉心有亏欠，再加上也算了解了柳拭眉的性子，粟威已经想好了，对柳拭眉他是能不惹就别惹。 以后总是要相处的吧？ “师父你知道就好了。我不跟媳妇儿说，你也千万别给她提这种事儿！”皇甫令尧怕的不是真给自己塞女人，因为他不会接受，他怕的是粟威有这种想法被柳拭眉发现！ 见粟威改口了，他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可不想要其他女人，捡了芝麻丢西瓜！” 更何况，根本就不仅仅是捡芝麻丢西瓜的事，他要是敢有找其他女人的想法，大概还没找到，小命就没了！ 不说柳拭眉会不会毒死他，梁家那群汉子能放过他？ 一人一个拳头，他就成肉饼了！ 粟威进入正经话题，道：“为师老了，不比当年。雁行山如今留下的弟子，你能用的，除了你两位师叔、也还有两三名师兄。我已经送讯给他们，若老夫还在一日，便留下来助你。若老夫不在了……” “师父！”皇甫令尧就怕粟威求生意识不强！ 如今的粟威，还剩下什么呢？ 一个宗派，所有骨肉至亲，都已经没了。 他如果萌生死志，一点儿也不奇怪！ “你放心，为师就算要死也不会苟且，要死得壮烈！” 粟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老夫不在了，以后雁行山的一切由你来继承！先处理好你的难关，以后若你不想要了，如何处置、想要传给谁，你自己考虑。” 话音刚落，黎信来报：“王爷，梁老爷子来了，说是接你过去，有事相商。” 皇甫令尧一愣：“外公来了？” 粟威挥了挥说：“去吧去吧！这梁家也实在是难得，你这一头孤狼，他们明知道凶险万分，却坚定不移助你。你得敬重！” “那徒儿先走一趟。” 皇甫令尧出来，黎信与他说，人在大门外没有进屋。 他与黎信一起走出王府大门，见马车等候，他连忙走过去，站在车旁：“外公！” 撩开车帘的，竟是舒雨桐。 她笑嘻嘻地道：“师丈，快点上马车，跟我们去见师父吧！” 后一句说得特别小声！ 皇甫令尧瞪眼！ 第1227章 后知后觉 能有机会去见柳拭眉，简直像快要饿昏了的人、天上掉馅饼砸在了头顶上一样！ 皇甫令尧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上马车！ 见他笑得合不拢嘴，梁升嫌弃地道：“已经不装傻了，能不能正常一点儿？” 皇甫令尧不以为意，一脸坦然：“我乐意！” 倒是梁巍不认为他这样是没出息，反而还笑出声来，道：“没事儿没事儿，能哄拭眉高兴就成！” 说是傻，但不也靠着傻，将四方暂时稳住了吗？ 他们梁家虽说话放得狠，要皇甫令尧把那些破事儿都解决了，才能接柳拭眉回王府。 但实际上，他们如何不知晓，一桩桩的陈年往事，别说皇甫令尧自己了，就是他们全部人一起上，短期内也是不可能解决的。 对于外孙女婿，该敲打的要敲打，但小惩大诫即可，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外公真好！”皇甫令尧讨好地冲梁巍说道：“父皇给了我的赏赐中，有几坛子好酒，专门给外公您留着呢！等回来了，给您送去啊！” “行！”梁巍笑着虚指了指他。 皇甫令尧回头，伸手刮了一把舒雨桐的刘海，道：“小水桶，要见师父了，高不高兴呀？” 舒雨桐撇嘴道：“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她连忙把刘海给弄整齐了，愤愤地道：“你再欺负我，我要跟师父告状去啦！” 至于被叫“小水桶”，已经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 马车上都乐呵起来。 皇甫令尧又问：“外公，咱们这真的是要去见媳妇儿呢？” 不难猜测，这祖孙三代出门，专程来接他，除了去见柳拭眉，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办什么正事儿，都不会带小徒弟去的呀！ 如今，舒雨桐可是梁家继柳拭眉后，第二个团宠！ 到了这时候，梁升也没有隐瞒，道：“拭眉要开始解毒了，解毒之前她想见你，让我们把你带去万蝶谷。” 皇甫令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勒个去！这是要去见媳妇儿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沮丧地道：“七舅你怎么不早说！我衣裳都还没换！什么都没有准备！这段时间我可是去内务府挑选了很多好东西，要给媳妇儿送去的！” 结果，他就空着手去了……去了……了…… 梁升对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弄得无比无语，但似乎也习惯了。 他说道：“东西都是其次，重点是，得瞒住王府里的眼线。别忘了，你王府里现在并不算安全。” 没安全之前，让柳拭眉避开，才是最好。 梁巍也道：“你呀，带着真心去见拭眉就是最好的了，她又不会介意那些东西！” “她不介意是她的事儿，东西我得给呀。”皇甫令尧一脸的郁闷，转头又问：“要不……我偷偷回去走一趟？” “不准去！”梁升果断拒绝：“你想让你的管家，还有菊儿发现什么吗？” 皇甫令尧：“……” 只能无限遗憾了！ 他们这边马车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先回了梁府。 不多时，换了一辆马车，从梁府后门出去，朝西郊而去。 第1228章 已经二十天没见他了 万蝶谷。 因为计划好今天要取心头血，柳拭眉一早就起来，沐浴更衣，做好了“手术”的准备。 她倒是很淡定，张妙蓁比她还紧张：“拭眉，肯定能成功的，对吧？” 天还没亮张妙蓁就起来了，听着这边有动静立即过来。 “自信一点儿，把‘对吧’俩字去掉！”柳拭眉自己是医生出身，十分明白冷静有多重要。 更明白，稳定“家属”的情绪，也很重要！ 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柳拭眉，张妙蓁干脆不说话了。 “肯定能成的！”墨儿心性倒是很好，她又问道：“也不知道王爷今日来不来呀？” “七舅舅答应了我，就肯定会把他带来的。”柳拭眉几乎能肯定。 只要梁升告诉皇甫令尧她要尝试解毒，她家狗子一定会来的。 想想，她已经二十天没见他了！ 想了想，又道：“若是他不来，我就改期！” 不得不说，她处处都表现了对皇甫令尧的重视。 张妙蓁十分佩服她这样的心态，问道：“拭眉，我早晨见慕公子朝药房那边去，脸色十分难看。也不知道他心情这么差，能不能让王爷上来？” 柳拭眉收拾好了自己，道：“我会说服他的。” 转而又道：“妙蓁，时间还早着呢，得在正午时分才开始，你可以回去静静心。再不济，睡一觉也好。” “那你呢？”张妙蓁惭愧了。 她这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太弱了？ 柳拭眉一派轻松，答道：“我得去药房，跟师父还有兄长他们，一起确认一下。” 她拿了这两日自己画的一些图，迈步出门。 努力养了二十多天，胎肯定是稳了，也还没有显怀。 但她走路很小心，每一步都护着肚子，走路也特别小心，生怕自己摔跤。 这是做母亲的天性。 药房这边，见她来了，慕将离蹙了蹙眉头：“你回房里待着，有事叫我过去就好。” 主要是，药房里的药味复杂，怕会影响她。 柳拭眉摇摇头，笑道：“没事，来都来了。” 她坐下来，先是跟祁阳商量了针阵的改良，又重新对了一下药方子。 术后的调养是一个小问题，更重要的是与取出心头血后如何研制解药。 担心术后自己情况会不好，柳拭眉将后续的事，也跟两人一起商量过了。 最终，确定了一个主方案，两个备用方案。 这时候，花奴来报：“药君，梁家的马车到了阵法外头，敦愚王也一起来了，被拦在了山门外。” 因为有皇甫令尧，所以才会被拦下。 平时梁升来，检查过没有皇甫令尧这号人在，就会立即放行的。 闻言，祁阳看了一眼柳拭眉。 柳拭眉则朝慕将离看去，慕将离也看了她一眼。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坦然地道：“是我让七舅舅把令尧带来的。” 只见慕将离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她又急急忙忙地道：“我已经二十天没见他了！自从我们被赐婚后，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只是很平淡地诉说事实，但也是侧面告诉慕将离：你有再大的脾气，我们都配合你这么久，也是够了。 尤其是，今日是关键时期！ 慕将离盯着她，不吭声。 第1229章 抱一下大概要破了 站在慕将离的立场，肯定不想让皇甫令尧上来。 但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到底有多坚决，他又有些犹豫。 真的要不顾她自己的意愿，狠心按照自己的打算来做吗？ “药君，不管怎么说，小两口还处在新婚的当口，小小年纪就遇上了这么多事，也不容易。”祁阳见气氛不对，当然是站自己的徒弟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小老头虽然一辈子寡居，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总也知道有情饮水饱这句话。” 说着，又不想慕将离反驳自己，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当然，有情饮水饱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却也是有根有据。至少在给自我暗示上，是很有用的！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你不让他们俩见面……” 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了。 你不让他们俩见面，柳拭眉心情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取心头血，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终究，慕将离还是对自己妹妹让步！ 他哼了一声，道：“有好路你不走，非要踏上荆棘！” 说完，甩袖离去。 但不多时，柳拭眉听到他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放行！” 祁阳松了一口气，朝柳拭眉顽皮地眨了眨左眼。 “谢谢师父，您可真是我的亲亲亲师父！”柳拭眉也笑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见皇甫令尧了！ 这一点上，祁阳可不纵着她，凉凉地提醒道：“你的身子不宜四处乱跑，回房里去，等他上山来吧。” 柳拭眉：“……” 想到自己如今是什么德行，不至于说还要卧床休养，但确实不适合跑出去。 她只能认了！ 柳拭眉心急，皇甫令尧的心又怎么可能不急？ 他比她急一千倍一万倍！ 一路步履如飞，可完全不给身后的老爷子与小徒弟机会，冲到了芍药居，看见长歌站在房门口，立即闯了进去！ “媳妇儿，我来啦！” 那副样子，活像现代人中了五百万彩票！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想嘲笑他，因为她的心情也是异常的激动，甚至眼眶有点发热，喊了一声：“令尧。” 她就哽住了。 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思念一个人！ 皇甫令尧冲到床前，张开了双臂想要狠狠把她抱住。 但还没抱住人呢，又犹豫起来，问：“抱一下没事儿吧？” 那副神情，仿佛柳拭眉是块豆腐，抱一下大概要破了！ 墨儿不由好笑，道：“王爷与大小姐好好说说话，我出去给你们拦一下其他人！” 这招正合皇甫令尧心意！ “上道！”他赞赏地道：“就冲你这句话，墨儿，回帝京后我得亲自给你挑赏赐！” 墨儿笑着关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了小夫妻。 毕竟，大婚到现在才两个多月，正处于如胶似漆的时候，却遭遇了这一出！ 皇甫令尧轻轻地坐在床沿，看着柳拭眉却不敢伸手去抱她，反倒是柳拭眉自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心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 兴奋之下，没忘记今日自己来的目的：“媳妇儿，解毒的法子，安全吗？” 第1230章 凑上去亲了他的下巴一下 柳拭眉一愣，仰头起来看着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是笑容。可这一次，似乎担忧更多一些。 皇甫令尧还是搂着她不肯放，也低头朝她看来。 见他一脸担忧与忐忑，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噗呲笑了出来。 看见她笑，他也忍不住笑起来，道：“媳妇儿，我怎么感觉一万年没见你了？” “那我变了没有？”柳拭眉仰着头看他，脸上全都是女儿家的小意。 不是不知道他的说法夸张，但这一瞬间，她只是他的爱人！ 不需要计较！ 皇甫令尧哪能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拉开他的注意力。一来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二则平复他的忧虑。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变了！” “嗯？”柳拭眉松开抱着他腰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问：“我哪里变了？” 这阵子她成天躺在床上，不是吃就是睡，怕不是胖了吧？ 却见她家狗子轻声一笑，喃喃地道：“变得比仙女还仙女了！” 柳拭眉怔住。 这家伙，怕不是路上吃花蜜了吧？ 她尚未开口，他低下头来，覆盖上了她满带笑意的唇！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矫情，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亲吻！ 分别这么久是他们在一起以来第一次，他有多想念她，她就有多想念他！ 但皇甫令尧的心始终是提着的，亲完后，意犹未尽地又碰了碰她的鼻子，问：“媳妇儿，你给我说说看，解毒有几成危险？” 柳拭眉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本来不让梁升给他说，主要原因是怕他这几日担心得睡不着觉。 所以她要求亲口给他说，到了今天才跟他说，安抚他的精神。 “令尧……”她仰头看着他。 见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都是忧虑，她冲他笑了笑，凑上去亲了他的下巴一下，道：“没有八成的把握，师父也好、兄长也罢，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去尝试的。” “八成？”皇甫令尧的脸色暗了下来，道：“八成他们也敢让你冒险？” 她说的是“尝试”，他用的是“冒险”，可见，那两成不确定性，已经足够逼疯他了！ 柳拭眉撇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难不成就让我一直这样，带着毒到孩子出生？” “那更不行了！”皇甫令尧赶忙否定了她的说法。 他叹息了一声，这才将自己这些日子写信没告诉她的事情，给她说了：“这阵子我派人去了南吴，寻找甘露露这一派的秘毒。” “你去找这个做什么？”柳拭眉不解地问。 皇甫令尧面色正经起来，道：“我想找到你中的毒，我来服毒，试药的事我来做！你只管等解药，那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啊？”柳拭眉懵住了。 他的意思是，他好好的要去找甘露露的毒药，自己吃下去，然后经历试毒过程，让她直接等解药？ “所以……”她家狗子的话还没说完：“媳妇儿，要不要再养一段时间，等他们的消息送回来？” 柳拭眉看着他不说话。 心里，却是翻滚着灼人的爱意！ 他神情紧张地看着她，还没听她说出要取心头血的事，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第1231章 你为何让他欺负我 “媳妇儿，别说两成的危险，就算是两成的两成，我都不想你去承受！” 见她不吭声，皇甫令尧更加忐忑了。 他的目的就是在于说服她：“媳妇儿，什么事儿我都听你的。但这一次，你听我的好不好？” “你傻不傻呀？”柳拭眉憋了半天，也就只吐得出来这么一句话。 眼泪却跟着话语，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媳妇儿怎么了？”皇甫令尧顿时急了，赶忙给她擦拭眼泪。 但没办法，越擦越多，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媳妇儿你不要哭呀，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说是不装傻了，急起来的时候，还跟傻二狗子无异！ “令尧。”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虽说眼泪止不住，但她缓了缓，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告诉他：“你不用过于担心，不管是师父、还是兄长，都是医道路上的佼佼者，我也不差。集合我们三人之力，胜算是大的。” 其实，他的心情她太能了解了！ 现代手术室外头，多少家属都是这种心态！ 哪怕手术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那剩下的百分之五的失败可能，都会写在手术同意书上。 家属对手术风险有知情权，医生有义务告知家属，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随后让家属签字。 哪怕只有百分之五的失败可能，看到那可能发生的一条条，多少家属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可是媳妇儿……”皇甫令尧还是想劝她：“七舅舅是不是不知道你要怎么做，不然他为何不告诉我！他那天来若是告诉了我，我肯定要早点来找你说！” 柳拭眉见他已经跟“风险”俩字缠斗在一起，几乎要分不开了。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你要来，不也进不了门？我可是听说，兄长了解你破阵的能耐，故意拿出了最厉害的护山大阵拦住你来着！” 提慕将离，果然能让皇甫令尧的注意力分散！ 他狠狠咬牙，恨恨地道：“慕将离这老混蛋，仗着自己能想办法给你解毒，就扣着你不让我见！我恨不能咬死他！” 不等柳拭眉开口，他又满脸的幽怨，露出了二哈经典式的可怜巴巴小眼神，道：“媳妇儿你还护着他！” “我什么时候护着他了？”柳拭眉有点莫名。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你为何让他欺负我？” 他满是控诉：“虽说我也没有强求要留在这里陪着你，帝京还有不少事我要做铺垫。但……好歹让我隔一天见你一面，也好啊！”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确实我是做得不对。”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来了万蝶谷，完全没有想过真的要听慕将离的，与皇甫令尧分开。 但从最初发现慕将离的情绪不对劲，发现了他那个心理黑洞后，她改变了主意。 皇甫令尧来万蝶谷，只会刺激慕将离更严重。 因此，哪怕她再想念皇甫令尧，也不得不按住那样的心思。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但如果她为了一己私欲，看着哥哥因此陷入疯魔而不管不顾，那她后半辈子也是良心难安。 只能暂时牺牲他作为丈夫的权益了。 “媳妇儿，你为何要这么做！” 第1232章 他是我亲…… 皇甫令尧见她神情凝重，直觉认为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他的语气倒不算控诉，说了一句自己都感觉语气过重的话，他又缓和下来，轻声问：“媳妇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柳拭眉对上了他的眼眸，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将慕将离的事告诉他。 不过这个犹豫没有多久，她很快在心里做出了决定：“我不希望他瞒着我什么，我也应该告诉他。不然哪一天知道真相，他或许也会觉得自己跟慕将离斗，像个傻瓜一样！”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皇甫令尧若知道了慕将离是柳泉，他的容忍度肯定更高一些！ “他是我的亲……”哥哥…… 话没说完，重重的敲门声响起：“拭眉，过来净室，先泡个药浴！” 是慕将离的声音！ 皇甫令尧脸色立刻一沉。 被打断了说话，柳拭眉不能确定是不是慕将离对自己的警告，不想她说出实情。 还没有做出反应，外头也传来了梁巍的声音：“拭眉呀，咱们先解毒！解完毒后，你们小俩口爱说多久说多久嘛！” 柳拭眉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 他们没有压低声音，只要外头的人有心要听，是躲不过习武之人的耳目的，尤其是慕将离这样的高手。 想必，他并不想她说出口！ “媳妇儿，先去泡药浴吧？”皇甫令尧果断做了决定：“我和你一起去，陪你说说话！” 柳拭眉：“……” 她是要去泡澡啊！ 但想了想，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让对方见的，加上她如今的状况，他也不可能禽兽把她拆骨吃掉。 也是被他蛊惑了，愣是没拒绝。 皇甫令尧抱着柳拭眉出门，道：“木耳，净室在哪边？” 墨儿带路，他抱着柳拭眉过去，都没让她脚着地。 进去净室后，他也不出来了！ 非但如此，进去之前还故意给了慕将离一个挑衅的眼神！ 慕将离的脸色更黑了！ 这家伙，分明在说：老子是她的丈夫，你挡着不让我见又怎么样？她还是我的，你没你份儿！ 瞧见皇甫令尧那幼稚的眼神，梁怡和梁升都是无语的。 这不是明摆着想找慕将离打架的节奏？ 虽然他们不知道慕将离对柳拭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从他想带柳拭眉回药宗，可见这是要与皇甫令尧死杠的趋势了。 在这个节骨眼，皇甫令尧竟然还主动挑衅？ 梁怡无语地对梁巍悄声说道：“外公，等事情结束后，妹夫和药君打起来，咱们帮谁？” 其实，他已经确定自己帮皇甫令尧的了。 只不过…… 这种故意找打的，帮起来显得很蠢啊！ 梁巍看了一眼慕将离，本来还想说几句，却见慕将离转身朝药房那边去，带着一身的戾气。 他叹了一口气，道：“关键，还在拭眉的态度吧！” 他们都很好奇，柳拭眉为何与慕将离关系这么好？ 梁升一针见血：“药君可不像是被惹毛了还无动于衷之人。” 可见，打一架是少不了的！ 但他的心神更多的不在这件事上，而是—— 怎不见张妙蓁出来？ 第1233章 狼狗更叫她心动 张家的家教有多好，自不消说。 梁巍这样的长辈来了，张妙蓁不出来拜见，不太符合礼数。 但她愣是没出来！ 梁升情商低了点儿，不代表他愚蠢，他明白张妙蓁的态度：还在躲着他！ 院子里摆放了桌椅，众人坐在桌旁喝茶，等着日光爬上头顶。 长歌给众人解释：“大小姐说了，会在正午时分阳气达到顶峰的时候开始，效果最好。” “取心头血……”梁巍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舒雨桐进来后，本来想去拜见师父的，但见皇甫令尧抢先霸占了，深知自己进去只是个多余的、碍眼的，她就老实没去。 随后，看见梁怡她就黏在梁怡身边了。 她蹙眉问：“九师伯，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师父一定要用这么危险的方法？” 梁怡对舒雨桐有十二分的耐心，答道：“你师父说了，这毒奇特，只靠诊脉是看不出毒母是什么的。得把毒取出来研制，才能知晓含有什么东西，对症下药。” 舒雨桐自己识药，但不懂医，一知半解地道：“那我留下来，到时候可以帮得上忙！” 她可以靠自己的天赋鼻子，闻出来毒药的成分，肯定能帮上一点忙。 “这样也好。”梁怡笑道：“你陪你师父住下来，九师伯就不会无聊了，至少也有个陪我说话的人！” 这一大一小的相处模式，众人早就见惯不怪，没人往心里去。 大家的心思都在柳拭眉身上。 而梁升，朝张妙蓁住的隔壁院子看去，心里盘算着：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也应当冷静下来了，可她依旧对我拒之不见，可见此事应该还有心结。晚些时候，她若还不出来，我得过去找她把话说开。 总不能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吧？ 净室内。 柳拭眉泡在浴桶里，吃素已经很长时间的大狼狗，不但心里没有半点禽兽的想法，甚至连一点点旖旎心思都没有。 她泡的药浴是要增强阳气，好在取心头血的时候，减少对身子的损伤。 肩头上披了一条布巾，皇甫令尧认真地用葫芦瓢舀药水，一点一点地给她浇在背上。 最多，偶尔凑过去亲亲她的脸。 柳拭眉对他的小动作不但没有反感，还一直保持笑意。 她趴在浴桶的边缘，盯着他的眉眼问：“令尧，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呢？” 啧啧啧，她家狗子长得真好看呢！ 尤其是他认真做事的时候，完全收敛了平日里的疯疯傻傻，看上去正儿八经、英俊逼人！ 这副狼狗模样在她这里真的太占便宜，比那个奶萌狗子还要让她心动！ 皇甫令尧瞧了她一眼，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答道：“偶尔进宫去父皇那里晃悠，打秋风。其他时间都在王府里，被那一堆账册给淹没了……” 听着他简单寥寥数语就把自己干什么给囊括了，柳拭眉好笑地问：“那你给我写的信，怎么就这么多事可以说呢？” 提到信，皇甫令尧可就不高兴了！ 他虎视眈眈地问：“我给你写的信，还有你给我写的，被姓慕的截胡了多少封？” 第1234章 思维定势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实诚地道：“两封。你的一封，还有我的。” 他的脸色一片漆黑：“他凭什么？” 旋即，抱怨地看向柳拭眉。 心里有气，低头亲她的唇的时候，用力咬了一下！ 当然，没咬破皮，但也咬疼了她！ “哎呀！”柳拭眉轻呼一声，皱了皱鼻子，给了他一个白眼，道：“虽说他不应该，但……” 想了想方才在房中没来得及说的话，她叹了一口气，道：“你就当他是我亲哥、最亲的那种、同一对父母的那种！” 慕将离不让她说，她多多少少要尊重一下。 但在自己的丈夫这边，她也给他一些提示！ 这差不多是明示了！ 她家狗子这么聪明，如果他猜不出来，也怨不得她没说。 若他猜出来了，自然皆大欢喜。 皇甫令尧愣了愣，道：“你哥哥都有九哥了，还多这一个吗？ 柳拭眉无语，道：“重点难道不是亲字吗？” “梁家的哥哥，哪一个不是亲哥？难不成还有抱养的？”皇甫令尧依然没有想通。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往那些神神鬼鬼的方向去猜想，这又如何想得到呢？ 当然，在他的心里，也已经把梁家人当成她嫡亲嫡亲的了。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眸里都是无语，道：“你这个笨蛋！” 她心道：我已经尽力了！ 可她又不愿意自家狗子继续跟哥哥斗了，想了想，又道：“总之吧，你以后别跟他较劲了，我这里保证，我只要你不要别人，不会变心！” 说着，她伸手刮了刮他的脸，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皇甫令尧心绪稍平，但这种事哪个男人能吞下一口气？ 他明知道柳拭眉不会变心，可他心里膈应啊！ “你跟梁九的关系算好了吧？也不见他抱你，你也不会去抱他。”他做了一个类比。 侧面控诉：你抱了慕将离，你让他抱了你！ 柳拭眉无奈失笑，道：“他是亲哥啊！” 都相当于说出真正的答案了，但皇甫令尧还是没懂她的用心良苦！ 这也怨不得他蠢，毕竟一个人钻进牛角尖里后，就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他的想法只有一个方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这就是思维定势！ 见状，柳拭眉也没辙了，见他依旧脸色黑黑，她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果然，皇甫令尧脸色好了一些。 她又给了保证：“等我解毒后，我就和你一起回家啦！” 说的“回家”，对皇甫令尧来说，这是一个新鲜的词儿，也是最美好的字眼！ 毕竟，他从来就没有过家！ 这一瞬，他一大老爷们鼻子有些发酸，捧着她的脸、对准她的唇重重地亲了一口，道：“我会来接你回家的！” 家啊，有妻有子！ 什么皇权、什么国仇家恨，哪里比得上一个家重要？ 这边泡好了药浴，正午也就到了。 皇甫令尧给柳拭眉换了衣裳，又把她给抱回房中。 慕将离已经在房中准备好了，道：“其他人都出去。” 祁阳的银针也都已经摆放整齐，道：“除了墨儿和连翘，其他人外头等着！” 皇甫令尧不肯：“师父，我要留下！” 第1235章 冷淡 确实是个精明人，他不跟慕将离说，因为明知道提这个要求，慕将离不会允许。 也不跟柳拭眉说，柳拭眉一定不想他留下来看着，怕他会担忧。 那么，就只能朝祁阳进攻了！ 然而—— “墨儿和连翘是能帮忙的。其他人……”祁阳的态度却十分坚决：“谁也不准留下，尤其是你——傻小子！” 听到这话，站在床前的梁巍表态：“令尧你出去，你留在这里，恐怕会让拭眉分心呢！” 这种说法更容易说服皇甫令尧，因为柳拭眉更重要！ 说着，老爷子朝柳拭眉温声说道：“拭眉啊，不用慌！咱们梁家人俯仰天地，没什么可怕的！” “外公放心，我不怕。”柳拭眉哪能看不出来，其实梁巍的担忧不比皇甫令尧少半点。 老爷子啊，与其说是在安慰她，倒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 她笑道：“就是一个很小的手术，有九九摄魂针阵、有鬼医祁阳、有药君，基本上无敌了。” 话是这么说，可众人被迫在外面等待，自然是煎熬的。 皇甫令尧还是不肯走，蹲在柳拭眉面前仰头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媳妇儿，让我留下来陪你吧。” 可他卖萌这套在这时候不管用了。 柳拭眉温柔却坚定地道：“你在这里，我会紧张的。你要不出去，我就叫七舅舅和九哥把你打晕了，拖出去哦！” 皇甫令尧：“！！！” 定局！ 一众都出去等待，门窗齐闭。 大部分人都是坐不住的，站在院子里等。 梁升最后一个走出来，将房门给关上，回头却见张妙蓁站在屋檐的那头，双手攥在一起垂着头。 安安静静的模样，似乎与世隔绝。 他心神微动，走了过去，率先打了个招呼：“张小姐。” 张妙蓁似乎才回过神来，转头瞧见是他，屈腿行礼，恭恭敬敬地道：“梁小将军！” 不喊“七爷”了，态度也十分客气。 换一面说，是冷淡。 这一瞬，梁升感觉到了心头的不顺。 但这一点点感觉，比较细微，他尚未捕捉到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就消失不见了。 他薄唇一抿，道：“不用太担心，拭眉不会有事的。” “嗯。”张妙蓁淡淡应道：“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 从此无话。 沉默了良久，她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更不要提先前在她眼里看到的光芒了。 梁升不由想起关磊的话来：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到对方，他的眼里是有光的！ 譬如皇甫令尧每一次见柳拭眉的时候！ 今日，梁升也特意观察过。 不仅是皇甫令尧对柳拭眉，柳拭眉对皇甫令尧，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人仅仅是对望一眼、相视而笑，空气中的糖分仿佛能令人黏腻起来！ 梁升不曾感受过这种心情，只能试图去感受。 可如今，在张妙蓁的眼里他已经看不见喜欢他的情意了。 所以，她莫非已经彻底放弃了？ “张小姐。”梁升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道：“那日我说的话冒犯了你，梁某郑重地向你道歉。” 第1236章 当没提过 他后退一步，抱拳为礼深深地鞠了个躬。 诚意十足。 张妙蓁眉心微微蹙起，道：“梁小将军已经写信道过歉，妙蓁也已经接受了。您不必多礼。” 这番话说得可是十分地客套，完全走的场面话，恢复了过去两人点头之交的样子。 梁升心里十分不舒服，他也不明白这种不舒服究竟是什么，最终判定为：我伤害了一个姑娘的真心诚意，心里愧疚。 而这种愧疚，即便她说不介意了、原谅了，可他心里却原谅不起来！ 张妙蓁看了他一眼，见他眸中复杂的情绪，不能全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能理解为：他还在懊恼，还在斟酌，莫不是……还想跟我提联姻的事？ 她想了想，吸了一口气，道：“上次的事，怨不得梁小将军，说来是妙蓁鲁莽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了不该有的遐想。” 梁升一怔。 只见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妙蓁为那一日的失礼，向梁小将军道歉！” 她福身一礼。 梁升的眉头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 张妙蓁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一鼓作气地道：“因为我的失态，造成了你我之间的正事儿尚未谈完，这阵子来没能见上面，也一直没有给一个准确的说法。” 这番话，可以说，把一切都说得很合理。 她抬起头来，与他对望，眸色冷淡地道：“抱歉了梁小将军，虽说张梁两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但妙蓁名节受损，配不上。此事……” 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也是难受的，用力地做了个深呼吸，压下了心头的梗塞，吐出最后一句：“便作罢吧，当没提过！” 梁升心头一震！ 他旨在两家联姻，对梁家百利而无一害，为敦愚王府寻求支撑，故而他是积极的。 可现在…… 他把事情搞砸了？ 张妙蓁若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大概更要气死。 好在她不知道，只见他眼里的震惊，她礼貌地勾唇笑了笑，道：“虽说联姻不成，但并不妨碍两家友好往来，拭眉是我的恩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她遇上什么困难，但凡我张家能够出人出力的，义不容辞！” 这番话，像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梁升的脸上！ 他谋算着联姻，拉拢张家。 然而人张妙蓁却是一片赤忱，先前抱着喜欢他的心态与他相处。 如今哪怕联姻不成，对他的功利也没有怨恨，反而还说出了“义不容辞”这样的话。 利用一个姑娘家喜欢自己的心思，自以为对方一定会同意联姻，显得他的心思多么阴险小人、行径多么卑鄙无耻！ 张妙蓁把话说完后，瞧了他一眼。 见他眸色沉郁，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轻轻一屈腿。 旋即，转身下了台阶，朝另一边走去。 很明显，她不想与梁升多说什么了！ 院子里一众老少看着，虽然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但见这状况，都是恨铁不成钢！ 梁巍更是没眼看：连个喜欢你的姑娘都搞不定，这是老子的儿子？ 丢人，实在是丢人！ 第1237章 极为痛苦 梁升是要脸的，见张妙蓁这样，他也不可能追上去。 便只能静静等待。 柳拭眉这一场手术本是挺小，但因为在心脏上动刀子，也是很大一件事。 皇甫令尧顾不得任何人的动向，靠在了窗口外的柱子上，整个人仿若老僧入定、灵魂漂移了似的。 没有人好去和他说什么，梁怡见状，拍了拍舒雨桐的手背，道：“桐桐，去陪你师丈。” 又叮嘱道：“什么都不用说，拉住他的手就好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好。”舒雨桐本就早熟，她心里其实也很紧张，见梁怡这么说，她点点头过去。 突然被拉住手，皇甫令尧的魂像是瞬间被拉回来了一般，回过神来。 低头发现是小徒弟，他蹲了下来与她平视，问道：“小水桶，你不跟你九师伯在一块儿坐着，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舒雨桐指了指面前的栏杆，道：“师丈，我们坐下等嘛。” 皇甫令尧本是极为紧张，被她这么一个打岔，精神稍微松懈了一些，拉着她坐下。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有心情说任何别的话。 舒雨桐也不吭声了，一大一小拉着手，等着里面的消息。 屋内。 柳拭眉经过了药浴补阳气之后，立刻喝了一碗药。 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毒。 药性发作的时候，以毒攻毒的作用之下，南吴秘毒被追赶得无处可去，全都涌向了心脏！ 毒素在全身的血管里你追我赶，对柳拭眉来说是极为痛苦的！ 当然，关于这一点，不管是她也好，祁阳还是慕将离也罢，都不会与其他人说，以免引起大家的恐慌。 柳拭眉早有准备，让墨儿给自己准备了手帕，咬住了帕子不吭声。 但肉身上的疼痛却是极为难忍，祁阳动作很快地给她上了一个止疼的小针阵。 不能上大阵，因为极有可能会阻碍逼毒。 墨儿不懂医，她撇嘴道：“这么难受，为何不能将毒逼到其他地方……譬如说手指啊、脚趾头啊的位置？虽然疼是疼，但不是更安全吗？” 连翘略懂，应道：“如果这些毒有这么听话，就不用这么头疼了。” 毒素作用于血液，血液都会流入心脏，又从心脏流出来。 他们要做的，就是把毒都赶去心脏，然后堵死，不让毒继续流向其他部位。 在心口上扎刀，将心头血给取出来，作为毒母、研制解药！ 墨儿顿时没话说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柳拭眉的脸已经都是白的。 痛是必然，小针阵只能说缓解她的疼痛，并不能完全止痛。 她除了咬紧牙关，什么都做不到！ 见她满头大汗，墨儿在一旁给她擦拭。 在祁阳给她下针的时候，慕将离在一旁给她诊脉，说道：“拭眉不用担心，胎很稳！” 胎不稳，掉的不光是孩子，也是她的生机。 胎稳住，她哪怕吃点苦头，至少不会落到最差的结果！ 柳拭眉咬着帕子说不出话来，祁阳问道：“这毒也挺稳的吧？” 慕将离应道：“暂时是稳的，但攻入心脏的时候，拭眉会更痛一些。” 皇甫令尧在屋外，将这话听了进去，捏紧了拳头！ 第1238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见他好像要暴怒似的，想要砸柱子，舒雨桐连忙拉着他，道：“师丈，你可不能拆房子！师父还在里头呢！万一房子塌了怎么办？” 皇甫令尧一愣，无奈地道：“我什么时候表现出来要拆房子的意图了？” 舒雨桐不吭声，指了指他的拳头。 “哦，我就是紧张、紧张！”皇甫令尧给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 经过这么个缓和，他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 舒雨桐又道：“师父肯定是痛的，不过痛才代表有用！你要想想啊，师父忍过来后，就能解毒，以后不受毒发的困扰，不怕没命了。岂非很美好？” 皇甫令尧没有说话，伸出食指划了一下她的刘海！ 小姑娘的头发软软的，很温柔。 舒雨桐不高兴了，立即整理自己的刘海，抱怨地道：“最讨厌别人弄乱我头发了，你的手能不能别这么贱啊！” 皇甫令尧扯了下唇角，道：“啧啧啧，你的头发，能有我媳妇儿的漂亮？我媳妇儿头发比你的好摸！要不是现在摸不到我媳妇儿的，你以为我想弄你的头发呢？” 舒雨桐顿时气炸！ 她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帮子，拎住他的手，狠狠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哎呀，牙齿好尖啊！”皇甫令尧吃痛，却没有把手收回来，任由她咬着。 这点疼痛，比起他媳妇儿正在忍受的，还差得远呢！ 不过，疼痛反而让他的深思沉淀下来，闭了闭眼，面色平静了许多。 此时，屋里又传来祁阳的声音，道：“差不多了吧？” 慕将离的声音随后传来：“对，毒基本都流入心脏了。” “动手！” 祁阳果决而冷静！ 原计划，慕将离动手取心头血，祁阳则负责下针阵封住周身大穴，不让毒素外流。 见慕将离捏着锋锐的匕首手有些抖，祁阳沉冷地道：“快点！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前功尽弃吗？” 墨儿也道：“药君大人，你可千万要稳住！大小姐就指望着你了！” 慕将离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花费了一点儿功夫，总算是冷静下来。 一刻钟后，屋里终于传来了对话：“成了！” “拭眉的穴道封住了！” “毒都在心脏中，被封住了！” 封住了是封住了，但柳拭眉痛得恨不能下一瞬就死过去！ 死于中毒之人，多半是因为毒性随着血液攻入心脏所致。而他们用了最危险的办法，铤而走险地将毒素都逼入了心脏！ 再强行用天下无双的绝技——九九摄魂针阵，上了护心大阵。 愣是在这种情况下，让柳拭眉还能存活！ 在解药制出来之前，日复一日靠针阵控制柳拭眉体内的毒！ “我再下一个止痛阵！”祁阳的声音带着希望：“药君，你立刻带着毒母去药房，尽快做解药！”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 玄色衣袍的慕将离一阵风似的从里面出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翘首期盼。 但他顾不得跟任何人打招呼，带着装着柳拭眉心头血的瓶子，飞奔进了药房！ 皇甫令尧顾不得舒雨桐了，站起来凑到窗户上，隔着窗子问：“师父，我可以进去了吗？” 第1239章 睡着就不会那么疼了 “不行！”祁阳果断拒绝了。 这时候让他进来，万一他沉不住气，反而坏事儿了怎么办？ 皇甫令尧顿时蔫菜了，哀求道：“我保证不帮倒忙，不然师父你一针扎死我！” 祁阳都懒得理他。 墨儿好不容易空出来，应道：“大小姐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在外头等着。除非她说能进了，才能进！王爷，你就再忍忍吧！” 说是“所有人”，其实就是钉死皇甫令尧！ 因为其他人都不会在这时候冲进去，一来怕误事儿、二来于礼不合。 皇甫令尧听懂了墨儿的意思，哀嚎地捂住了脑门，道：“行吧，我都听媳妇儿的！” 屋内，墨儿竟是一笑，道：“好久没听到王爷说这话了！” 要知道，这句话可是傻二王爷的口头禅！ 皇甫令尧不吭声。 经过了一个止痛大阵后，柳拭眉忍受的疼痛缓缓慢下来了，她拿开了咬在嘴里的帕子，道：“墨儿去给外公他们说，我没事。” 墨儿应道：“是。” 她的声音太轻太轻了，墨儿也是勉强听到的，皇甫令尧只知道她说了话，不知道她说了啥，急得想挠墙：“媳妇儿，你让我进去吧！” 祁阳的冷哼传了出来：“你可给我闭嘴吧！等老头子说了让你进，你再进！再不老实，今日都别想见徒弟了！” 皇甫令尧丝毫不怀疑，祁阳说到做得到！ 鬼医祁阳有的是毒，随便一点就能让他不省人事地被抬下山！ 他早就学乖，坚决不跟祁阳作对。 这边消停了，不多时，祁阳也出来，去了药房那边。 谁也没有多嘴，生怕耽误了半点时间，恐会让柳拭眉情况变坏。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连翘和墨儿已经把屋里都收拾好了，才打开门。 皇甫令尧第一个蹦到门口！ 舒雨桐赶忙跟着他。 其他人也都聚集过来。 墨儿道：“大小姐的情况算稳定，但身子很虚弱。按照原定的计划服了药，让她昏睡过去，对她和肚子里的小世子都好。” “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去了？”皇甫令尧着急啊！ 祁阳说要他说能进才能进，可祁阳跑了啊！ 墨儿朝他看了一眼，无奈地道：“王爷进去吧，小声点儿。” 皇甫令尧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床前，但不管冲进来的时候速度有多快，走到床边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为了不让柳拭眉时候还要忍受秘毒的折磨，祁阳和慕将离达成了共识，在成功取出心头血后，给柳拭眉服下让她昏睡的药。 而柳拭眉的本意，是想自己也参与研毒中的，被他们俩联手给坑了。 屋内已经收拾得很干净，梁巍跟着进来，问：“没事儿吧？” “还好。”皇甫令尧应了一声，捏着柳拭眉的手，道：“媳妇儿睡着才好，就不会那么疼了。” 梁巍点点头，走出房门，对众人挥手：“还算顺利，现在就等解药了！暂时各自歇下吧！” 这时候本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但没人去想这个问题。 梁巍出来后，转头看见张妙蓁，眼珠子一转—— 第1240章 当爹的得承担起责任 大家长说散了，梁怡牵着舒雨桐的手去了自己住的那边。 梁升心情沉郁，一直站在屋檐下，望着天际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巍看过去，见张妙蓁松了一口气、坐在栏杆下的木椅上，便朝她走了过去。 怜芷提醒下，张妙蓁连忙站起来，执了个晚辈礼：“梁老将军！” “姑娘别多礼，多亏你这阵子一直陪着我们家拭眉呀！”梁巍坐了下来，示意她也坐。 那和蔼可亲的模样和任何一个讨人喜欢的老爷子一样，任谁看见了都不会以为，这人曾是血性冲天的虎将！ 张妙蓁在梁家住过一段时间，本就与他熟悉，甚至觉得梁家老爷子这样的性子，比自家做阁老的祖父，可要可亲得多。 张阁老是朝廷重臣，为人严谨，什么时候对自家的子孙有过这等亲近？ “老爷子说的什么话？”张妙蓁微微笑道：“拭眉帮我许多，别说是陪她住在风景这么漂亮的地方，就算是让我陪她吃糠咽菜，我都愿意呀！” 梁巍也笑了，道：“让你跟着拭眉吃糠咽菜啊，咱们家肯定是舍不得的！” 张妙蓁道：“也是。大家对拭眉都这样关心爱护。” “拭眉会没事的，她身上流着一半我们梁家人的血！”梁巍又安抚了一下，道：“你也不用过多忧虑，只要有了毒母，解药还远吗？” 张妙蓁点头，乖巧地道：“妙蓁明白的，心里盼着拭眉早点安好。也可早日回帝京去。” “小姑娘可是想家了？”梁巍朝她看去，道：“以前你虽然在梁府、在浮生阁都住过，但几乎每日你两位兄长都会轮流来看望你。这还是头一次离家二十日，不曾见过家人吧？” 张妙蓁如实答道：“确实有点想。” 梁巍感慨地一声叹息，旋即又道：“不过呀，姑娘家都是要嫁人了。家人重要，但迟早是要分开了哟！” 扯了这么多，可算是说到正题了！ 老爷子笑得活像拐卖少女的老爷爷：“张小姐，我梁家别的不多，男儿是多！你可有瞧上眼的，咱们好好考虑考虑？” 张妙蓁脸上和缓的笑意顿时消退下来了！ 梁巍见了梁怡，梁怡那张嘴素来会告状。 方才又见梁升与张妙蓁相处的那副不太融洽的样子，如何不知晓他们俩怕是谈崩了！ 也是因此，才特意来与张妙蓁说话的。 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人家柳拭眉路都给他铺好了，愣是把事情给搞砸了！ 简直气得老爷子想狠狠揍他一顿！ 这不是，儿子没养好，伤了人姑娘的心，当爹的得承担起责任吧。 “多谢老爷子好意。”张妙蓁当然不会对梁巍这么个可亲可敬的长辈冷淡，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缘分可遇不可求，是一家人迟早会进一家门的。” 换句话说：若无缘分，那也就这么可惜了！ 梁巍没办法再说了什么：“所言极是！拭眉歇下了，你也去歇息吧！” 张妙蓁告辞。 梁巍瞪着自己那小儿子，没忍住暴脾气，过去冲头就是一巴掌！ 第1241章 这是我媳妇儿的道，老子不让 梁升莫名被老父亲揍了，蹙眉道：“父亲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梁巍冷哼，比起刚才对张妙蓁说话那温柔劲儿，现在简直就跟暴龙似的：“你自己反省反省！” “老子纵横沙场多年，虽然是个武将，也从来不至于一个女儿家都哄不好！” “你娘当年不也挺高傲的一个人，老子都给哄下来了！娶了她，数十年夫妻、一路和和美美！” “她走得早是可惜了！但老子也还懂得要怎么对姑娘家温柔！” “你倒好，顶着一张别人欠了你一万两金子的脸，跟人姑娘说话！谁能鸟你呢，老子怕是要给她跪下、求着她嫁过来！” “人家张小姐这么好，原本也有意思与咱们家联姻，竟被你这愣子搞砸了！” “……” 脑门上被拍了一巴掌，又被一顿臭骂，梁升本来心情就复杂，现在更复杂了！ 当然，这事儿，确实得怨他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造成了极差的后果，但至今仍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错？ 所有人都说他错了，肯定是他错了。 这点梁升是坦然认可的，只是他自己还没想通，老爷子又来一阵狂骂，他安抚地道：“父亲你可别把身子气坏了，一会儿拭眉还没好，你又病了。平白让她担心。” 果然蛇打七寸，老爷子最上心的就是外孙女了，他收敛了脾气，哼了一声，道：“我就问你吧，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张小姐？” 梁升愣了愣。 他也不知道啊！ 见他没回答，梁巍又怒了，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惦记着不属于你的呢？” 这一副“他要是敢，立刻开揍”的意思！ “父亲你想哪儿去了。”梁升颇为头疼：“儿子只是不太理解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你能不能别多想？” 应付自家亲爹，感觉应付胡闹的情人：你是不是不爱我？你是不是心里还住着那个谁？ 太累了！ 梁巍瞪眼。 敢情这儿子喜欢杜若，都是白喜欢的，依然一点儿也不开窍？ 话到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梁巍丢下一番话愤愤离去：“得，全家都紧着你的婚事，给你操心呢，你要不情愿，给小七小八试试看！” 梁升：“……” 老父亲的脾气，也太冲了！ 屋内，皇甫令尧可不管外头的人吵成什么样，他只管守着自家媳妇儿。 坐在床沿，低头的距离，都感觉离柳拭眉太远。 他干脆搬了脚踏坐着，趴在榻上。 如此一来，他的呼吸都能扑到柳拭眉的脸上了，这还不算，还要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取心头血这样凶险的事，他若来之前知道，大概真的要抓狂的。 来了之后被她劝住了，才稍微好些。 唉，媳妇儿太遭罪了，他恨不能替她！ 待了一会儿，皇甫令尧不知不觉跟着睡着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抬头一看，是慕将离！ 慕将离端着一碗药进来，冷眸扫了皇甫令尧一眼，道：“让道。” “这是我媳妇儿的道，老子不让！”皇甫令尧愤愤地道：“药给我，我来喂！” 第1242章 眼盲不是最可悲的，心盲才是 慕将离眯着眼睛看他，颇有不给的意思。 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怯，对上了他的眼神，道：“姓慕的，以前我还觉着你这个人值得深交，但你在对待我媳妇儿的这件事上，可就卑鄙小人了！” “呵！”慕将离没有与他打嘴炮，吐出一个字：“蠢！” 突然被人身攻击，皇甫令尧一怔。 这种一拳打过去，打进了棉花里的感觉，太糟糕！ 慕将离又道：“药不宜耽搁，你难道希望拭眉醒来后，面对剧痛？”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既然你知道不宜耽搁，更应该将药交给我！我给她喂药，绝对比你快！” 不等慕将离领会他的意思，他把托盘内的药碗端起来，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然后低头。 嘴对着嘴，给柳拭眉喂了下去！ 慕将离唇角一抽：“……” 但事实证明，这样喂药确实更快，也减少了药量的流失，也不会弄脏枕头被褥。 既快捷、又干净！ 喂完了一碗药，皇甫令尧把药碗放回托盘上。 本来还恨死了慕将离，不想与慕将离说话，但想到自家媳妇儿的解药还掌握在慕将离和祁阳的手里，他又认栽了，问：“解药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不知。”慕将离冷眼瞪着他，心里不断在自我催眠：这是拭眉喜欢的人，不能打死！打死他拭眉要跟我急！ 皇甫令尧还以为他说不知，是不愿意告诉自己，脸色又阴了：“我说慕将离，一码归一码！请你遵守你药君的名号，在救人方面，一视同仁！” 慕将离冷冷地解释道：“不知道何时能制出解药！” 解释完了，没忍住嘲讽一句：“出门没带脑子？” 皇甫令尧：“……” 囧。 谁能听你俩字就能理解全部意思？ 他又坦然了，清了清嗓子，自动将那句不好听的话给过滤了，又道：“有几成把握？” 慕将离还是那俩字：“不知。” 这次皇甫令尧没有误会了，蹙眉看着柳拭眉。 她这副憔悴的昏睡模样，太让他担心了！ 想了想，又抬起头来，对慕将离道：“老慕，你给我说实话吧。你对我媳妇儿到底是什么想法！” 喊出“老慕”俩字，还是顾念着这几年来的友情。 最后的交情了吧！ 慕将离朝他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道：“一个人如果眼盲，不是最可悲的。心盲，才是！” 说完，端着托盘出去了。 他着急着要去和祁阳一起研毒，制药！ 皇甫令尧又被攻击了，他狗脾气差点要忍不住。 好在，眼角的余光扫过柳拭眉，天大的脾气也都憋住了。 他继续蹲在踏板上，看着自家媳妇儿的脸，喃喃地问：“媳妇儿你把他当亲哥，他也把你当亲妹吗？” 事实证明，再聪明的脑袋瓜子，某件事钻进了牛角尖之后，就卡死了！ 柳拭眉这一觉睡到了天都黑断了。 梁家人都还没走，醒来的时候，床前守着的是自家狗子，还有小徒弟。 “师父你醒了！” “媳妇儿你醒了！” 俩脑袋钻到了柳拭眉面前，她茫然了一瞬！ 第1243章 互相告状 她这一昏睡醒来，有点懵。 “媳妇儿睡了这么久，饿不饿？”皇甫令尧还是更关心柳拭眉的身子状况：“墨儿已经去拿药膳了，你再忍忍就能吃了。” “嗯。”柳拭眉应了他一声，朝舒雨桐看去：“桐桐这段时日跟着舅婆婆，乖不乖？” 皇甫令尧：“……” 给了他一个“嗯”，关心舒雨桐去了！ 喝了一缸醋，之后想想自己今天过来，已经跟媳妇儿说过不少话了，刚刚受到的万点伤害，又自愈起来。 罢了罢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舒雨桐还是那副软萌的样子，奶声奶气地答道：“肯定听话啊！” 在梁家她享受到了舒家没有的温暖，可喜欢了。只要她愿意，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柳拭眉笑了笑，又问：“每日的功课，没有落下吧？” 舒雨桐脸色一僵：“……” 她心虚地道：“大致上，都做完了。” “也就是说，还有没做的？”皇甫令尧逮住了小水桶的错处，对柳拭眉说道：“媳妇儿，你就不该把她放二舅母那里！二舅母对桐桐隔代亲，简直就是溺爱！功课不想做，二舅母都叫她不要做的！” 告了一状！ 舒雨桐恨恨地看着他：“师丈，要不要我给师父说说，你每天都干了什么？” “我没干任何对不起媳妇儿的事！”皇甫令尧骄傲得很。 别的他不敢保证，这一点…… 想坑他？ 没门儿！ 舒雨桐脱口而出，道：“师父，师丈经常进宫，吃香的喝辣的！难道圣上与皇后他们，就不会嫌他烦，再给他丢俩侧妃管管他吗？” 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这斜刺的神来一笔，这也能成立？ 倒真的厉害啊！ 柳拭眉看得好笑。 这俩宝啊，逗闷子无非是为了让她高兴。没事儿的时候吵吵、争宠，出什么事儿的时候，又能互相关心、帮助！ 说实话，她身上还有些疼，尤其是心脏的部位。 挨了一刀的伤口疼自不消说，毒素汇聚在心脏部位，被九九摄魂针阵强行压制，也在不断地折磨她。 止疼阵的时效已经过了！ 舒雨桐手握皇甫令尧的“把柄”，振振有词：“师父，你可要管住了！别趁你不在家的时候，一回去就多了俩伺候你的！” “嗯，管着呢。”柳拭眉很给面子，瞟了自家狗子一眼。 与她对视一眼，皇甫令尧丝毫不担心了！ 他笑嘻嘻地问：“媳妇儿你相信我的对吧？” 柳拭眉也很给他面子：“嗯，我信。” 旋即问：“令尧，你能不能送我药房那边，我想亲自试试制解药。” 皇甫令尧的笑容顿时僵凝在脸上，看着她苍白无比的脸色，瞪眼道：“不行！你也不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看得我难受死了，你还想去制药？” 柳拭眉很坚持：“我制药的手法，与师父、兄长他们有所不同。或许能抢占先机！” 现代的方法更先进不说，更重要的一点：“心头血弄出来，饶是用冰镇住，也是时效有限。” 最后，她问出了皇甫令尧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话：“你也不希望我受了这么大的罪，却做不出解药来。还要第二次在心口上扎一刀吧？” 绝杀！ 第1244章 无时不刻护着 碍于柳拭眉的话，皇甫令尧心想也是：受了这一次罪是必然的了，如果不能成功，那岂不是白挨了？ 但他还是讨要了一个条件：“那你得同意，让我陪着你去！” 他得亲自盯着她，免得她废寝忘食！ 柳拭眉无奈地道：“好，你跟着我去。” “还有我！”舒雨桐也举起手来。 她下晌其实已经去药房看过了，给了祁阳一些自己的看法，还被祁阳夸有用来着。 “好。”柳拭眉一笑。 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舒雨桐去，是真能帮忙的。 然而，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柳拭眉送到了药房的时候，慕将离的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水来！ 他沉冷地道：“谁允许你把拭眉送过来的？没看见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吗？” 作为哥哥，他宁愿不眠不休去研制解药，也不想看见柳拭眉拖着这样的身子来药房！ 皇甫令尧挨了骂，脸皮厚，不痛不痒。 也懒得跟慕将离吵架！ 但他还没有反应，柳拭眉先着急了，道：“兄长，是我坚持要来的，你别骂他。” 自家狗，还得自己护着！ “媳妇儿，你对他这么低声下气做什么？”皇甫令尧感动之余，又十分不满。 他哪里愿意看着媳妇儿对别人低头的样子？ 长歌将小榻送了进来，墨儿和连翘正在收拾。 所以，柳拭眉就一直由皇甫令尧抱着。 慕将离对于柳拭眉无时不刻护着皇甫令尧，那是见惯不怪了。 虽然恼火，也不想揪着这个点不放，更重要的是：“柳拭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子状况？” 点名道姓，可见他真的很恼火。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啊！” 不等慕将离说话，她又道：“就是知道我才一定要来！” 她朝祁阳看去，找同盟：“师父，心头血多放几日，毒性肯定有所变化，你说对不对？” “对！”祁阳虽然分了注意力过来，但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慕将离皱眉，道：“祁老，难道你也赞成让拭眉留在这里？” 祁阳的话十分中肯：“徒弟留下，但不准亲自动手。你要做什么，咱们替你！” 相当于同意柳拭眉留下，因为，身为师父，他比慕将离要了解自家徒弟的本事！ 慕将离少数只好服从多数了。 小榻铺好了，皇甫令尧小心翼翼地将柳拭眉放着躺下，她没有闲工夫管别的，开口道：“连翘、墨儿，先做准备！” “是！”俩丫头都应了。 按照柳拭眉平时研毒的习惯，很快将那些器皿给摆放出来。 还有柳拭眉平时研究的一些，比不上现代标准的试剂。 柳拭眉跟祁阳要来了对心头血中所含毒素的分析结果，开始一个个口令，连翘和墨儿开始动作。 将心头血取出来放入一排器皿中，开始投入各种试剂。 接着，是等待结果。 柳拭眉也只是盯着，并不需要亲自动手。 见状，慕将离也不好阻拦了。 对于柳拭眉这一手，他也是惊奇的！ 知道妹妹这方面厉害，但她这手研毒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完全不属于这个天下！ 第1245章 终于说得出那天的愧疚 大家都动了起来。 柳拭眉的身子不能拖，过来的时候，墨儿也带着她的吃食。 她现在身子虚弱，经不得饿，一边吃着药膳，一边盯着实验过程。 不时，让连翘添加试剂。 皇甫令尧给她喂饭，见她终于空闲下来了，才问：“媳妇儿，小水桶年纪小经不住夜，不如让她先去休息吧？” “我不去！”舒雨桐回过头来给他一个眼刀子！ 但小女娃娃再怎么发狠，那眼神也是奶萌的。 皇甫令尧不以为意地看了回去，摸了摸她的头。 他还真不是争宠的意思，淡淡说道：“别忘了，老爷子还在外头担心着。这边你已经帮上忙了，多去陪陪老爷子，他喜欢女娃娃，你陪陪他与他说点好话，比什么都强！” 倒是在情在理。 老人和小孩，确实都是要照顾的对象！ 舒雨桐闻药厉害，尽量辨认那些毒可能包含了什么，但之后的事儿她就帮不上忙了！ 柳拭眉也道：“桐桐听你师丈的，陪陪老爷子，盯着他早歇。” “好吧。” 交给一个任务，比直接让她走，要来得更容易接受一些，舒雨桐哪怕不情愿，也只能出去了。 这一夜，祁阳与慕将离轮流小憩。 墨儿与连翘轮流小憩，柳拭眉后来撑不住了，让他们有结果了来叫醒自己，她就睡了过去。 皇甫令尧则是陪着她，她睡，他就靠在一旁眯一会儿；她醒，他也立即醒来。 折腾了一宿，天终于亮了。 “怎么样？”皇甫令尧着急地看着祁阳。 三个人的结果拿出来对比，做出来的药各有不同。 药有没有效，还是要吃下去才知道。 但柳拭眉如今的状况，谁也不敢让她瞎吃药！ 因此，没有八分九分把握，他们不会轻易确定让柳拭眉去试药。 养着的试药专用的小老鼠，派上了用场。 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结果，等药效起作用的时间，皇甫令尧把柳拭眉抱回了房里。 给她擦脸、漱口，再给她喂食。 照顾周到体贴，顺手、自然。 “媳妇儿，不烫了，可以吃了。” 药膳送到了柳拭眉面前，她张口给吃了下去，笑着道：“我又不是废了手，自己可以吃的。” 闻言，皇甫令尧幽幽地看着她，扫了一眼她的左手腕：“怎么不是？” 柳拭眉：“……” 那点伤口早就好了！ 却见她家狗子凑过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道：“对不起，这一次又是我没有护好你。” 他都是愧疚：“如果我没有离开……” 事情过去这么久，他才终于说得出那天的愧疚！ 柳拭眉安慰地道：“你留在我身边，甘露露打过来的时候，你白日没有武功，也是打不过她呀。”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人生意外多。 她不怨钟浪中计、不怨长歌技不如人、不怨皇甫令尧不在身边，也不怨粟威娶了个这么狠毒的老婆…… 会让她怨恨的，是甘露露的狠毒无良、是这无常的人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如皇甫令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皇甫令尧专心喂她，一边喂一边道：“不管怎么说，你若不是与我在一起，这些事都不需要面对。” 梁升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 第1246章 还把我当傻儿子呢 柳拭眉笑了笑，道：“你这想法就不对了，这是钻牛角尖啊。” “令尧，很多时候人会去后悔，都是因为回想起来，似乎有很多种选择等着自己。” “偏偏，你所选择的那条路十分坎坷。” “于是你后悔，就会去想，当初如果不走这条路就好了。说不定换其他的那些选择，选了任意哪一个，都比现在好。” “殊不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管你选择什么样的路，大概风景会有所不同，却都逃不过殊途同归。” “一个人的性子，决定了他的命运。这个人在危机时候做的选择，决定了事情的终点在哪里。” “我们如今的局面，不管走哪一条路，也注定了不是遇上豺狼、就是虎豹。” 她中气不足，声音平淡，说的却都是条条道道的理儿！ 皇甫令尧看着她的眉眼，对于自家媳妇儿对自己的说教，颇为无奈：“媳妇儿，你是在劝说我，做任何事都不要后悔吗？” 柳拭眉冲他轻笑，道：“对啊，不要瞻前顾后！” “如果错了，就努力去拨乱反正。后悔是最浪费时间、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经验教训要总结，但不能走进死胡同里，认为如果怎么样，就不会怎么样！”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人生没如果，我们只能无畏前行啊！” “得！”皇甫令尧将她的手拿下来，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也笑了。 他眸光幽幽地斜睨着她：“还把我当傻儿子呢？” 柳拭眉噗呲笑了，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把他当傻儿子。 突然很好奇，如果他知道她把他当做傻二哈，会不会恨不能立刻拆家？ 她理直气壮地道：“谁让你给我逮着机会，趁机给你讲一通大道理！你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儿，我帮你疏通疏通啊！” 皇甫令尧无奈一笑：“我说你这脑袋瓜子，为何会有这么多想法！媳妇儿，你才十六岁！” 老实说，虽然被当成傻儿子有点丢脸，但他还是挺享受她这样管着自己、甚至喋喋不休的。 毕竟，他品尝过孤苦无依的滋味，恨不能后半辈子都有她管着他！ “我马上就十七了！”柳拭眉蹙眉。 她扪心自问：活了两辈子，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少年老成了？ 皇甫令尧想起来她的生辰其实在二月份，她自己没放在心上，那时候他…… 也没想太多。 他喃喃地道：“今年也快要过去了，明年你生辰，咱们做个小宴！” 不提这件事，柳拭眉反而忘了。 她家狗子的生日快到了！ 不过，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嘴上，默默记在了心里，寻思着，给他送个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听到屋里两人没有这么黏腻了，梁升才敲了敲门：“拭眉。” “七舅舅，进来吧。”柳拭眉扬声应了。 梁升进来，瞧见的是柳拭眉半躺在榻上，背后塞了一堆软枕让她靠着，皇甫令尧捏着勺子捧着碗，给她喂饭。 动作细致而温柔。 这一幕，看得做长辈的，也算是欣慰。 梁升扪心自问：如果换做是我，明明有丫鬟可以做这等事，我会亲自上手吗？ 第1247章 给七舅舅上课 “七舅用早膳了么？”皇甫令尧一边给媳妇儿喂食，一边询问：“外公起来了么？” 梁升在竹椅上坐下，道：“习武之人都要早起练功。” 同为习武之人的皇甫令尧，听得一阵心虚。 为何他的武功不算太强？ 还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没能坚持每日早起练功！ 好在，他学的是雁行山一派，以内力依托的武功，不像梁家人都是扎实的外功。 练外功，体魄强健，耐力更强。 柳拭眉朝梁升看去，道：“七舅舅，其实不用大家伙儿浪费时间在这里陪我，反正解药迟早能做出来的。” 这时候，她的药膳也已经吃完了，皇甫令尧给她仔细擦干净了嘴巴，又擦了擦脸。 接着，收拾膳盅、托盘。 瞧着一高大威猛的大老爷们，堂堂的皇家子弟，在照顾自己的妻子的时候，这样认真细致。 梁升心里颇为感慨。 见他端着托盘出去，梁升问：“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喜欢这样的照顾吗？” 柳拭眉一愣。 她抬头仔细观察了梁升的神情，看出来他的迷惑不解，心里一片无奈：明明是个聪明人，苦于一条直肠通到底！ 别的事都挺精明，唯独对男女之事不解风情！ 她叹了一口气，道：“人各有所喜，我喜欢这样的，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但不管怎么说，女孩子啊，都有一个共通性。” 顿住，她斟酌了一下，将“有人依赖的时候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靠自己的时候天灵盖都能给你掀开”这一句话，掰碎了，揉成一种梁升能理解的说法—— “女儿家的坚强，超乎你的想象。但在信任、可依赖的人面前，能软弱的时候，她更想小鸟依人。” 缓了缓，她对上梁升若有所思的眼神，道：“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两个人在一起，能够成为彼此的避风港，能够在对方面前展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这才是真正的喜欢、是爱！” 旋即，她又问：“所以，我问过七舅舅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杜若、如今是否还喜欢，便是因为如此！” 她的意思很明显：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又怎么能说自己喜欢一个人呢？ 提到杜若，梁升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柳拭眉决定给他一剂猛药，又道：“你只是欣赏她，喜欢那一类人！你若真的爱她，我想以七舅舅的性子，她去了乡下三年又何妨，你怕不是要百般设法去寻她！” “真的喜欢，早前在她没有离开帝京的时候，你大概就已经托媒去提亲了！” “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占有对方、想要得到！” “爱她，知晓她即将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的时候，你不仅仅会黯然，还会嫉妒！” “当然，真的爱到极致，若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爱也可以是放手、可以是成全！” “爱有百相，却又只有同一相——那个人，一定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柳拭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的身子还有些弱，气息有些紧，因此语气并不强烈。 可这些话，却针针见血！ “七舅舅，你自己好好考虑，属于哪一种呢？” 第1248章 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张妙蓁 年纪比自己小的外甥女，给自己说出了这么多道理。 爱有百相，却又只有同一相！ 梁升最终也没有给答案。 柳拭眉也没有一定要一个结果的意思，最想要梁升打通“任督二脉”的人，不是她！ 她全程不提张妙蓁，也是为张妙蓁好。 张妙蓁如今决意暂时冷静下来，重新思索自己的选择，她骨子里是矜贵的。 爱一个人，进退有度。 可以付出、可以卑微，却不能没有底线！ 柳拭眉很欣赏张妙蓁如今的做法，而在梁升这里不提张妙蓁，是对张妙蓁最大的尊重！ 至于梁升…… 她默默在心里送他一句话：若你喜欢而不自知，追妻火葬场，了解下？ 换而言之，倘若梁升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他也不至于这般纠结了吧？ 皇甫令尧将碗盘送出去，端着自己吃的餐食进来，见两人默然无语，不由疑惑：“怎么了？” “没事。”柳拭眉冲他柔柔一笑，道：“你赶紧吃你的！” 认真观察了一下，梁升果然发现，这两人确实如关磊所说，只要他们在一块儿、互相对视一眼，就给人一种发光的感觉！ 情意绵绵，几乎都要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了！ 这样的两人之间，根本是插针不入！ 他站起来，道：“拭眉好好歇息，没事的话不要走动，身子还弱着呢！” 梁升出了主院，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朝隔壁那个小院看去。 昨夜他们人多，是安顿在琉璃阁的拍卖场那边住下的。 隔壁院子只有三间屋子，慕将离同意让舒雨桐留下，安顿与张妙蓁住在一起。 这个时候，她们正在用早膳。 正屋的门没关，梁升耳力十分的好，听到里面的声音传出来：“桐桐，你又挑食了！” 是张妙蓁的声音。 舒雨桐奶声奶气的调调跟着出来：“哎呀，挑一次两次没问题啦！不要告诉我师父就好了！” “不行哦！”张妙蓁声音十分温柔。 两人之间相差还不到十岁，张妙蓁却是十足的长辈了。 但即便温柔如斯，她却依然坚定自己的立场：“桐桐，该吃的青菜一定要吃，胡萝卜也不能丢！不然，我肯定要告诉拭眉的！” 柔和、而坚定！ 梁升忽然发现，自己以前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张妙蓁！ 一如他对关磊说过的：张妙蓁在他这里，从“张阁老幺孙女”、到“柳拭眉的好友”、到“可以联姻的对象”！ 最多最多……也就是一个“喜欢他的人”！ 他给她贴了一个个合适的标签儿后，几乎没有认真仔细地去了解过她这个人。 只知道她各方面条件，都非常适合做联姻对象而已！ 如此寻思，他被张妙蓁拒绝了，一点儿也不冤枉的。 他盘算着，要不要过去与张妙蓁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要脸，昨日已经被那样拒绝过了，今天他是拉不下脸皮过去。 心道：“罢了，再缓缓。等拭眉这边安好了，再做打算。” 柳拭眉解完毒之后肯定是要回帝京的，张妙蓁自然会一起回。 届时，有心人会对她做什么，犹未可知！ 这事儿，终究要找张家人谈一谈。 第1249章 爷爷害我 同住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 梁升坐在院子里，不多时，梁巍过来了，后面跟着吊儿郎当的梁怡。 本想探望柳拭眉，却从皇甫令尧那里得知柳拭眉睡下了，梁巍决定不要打搅柳拭眉歇息。 几人便在院子里喝茶。 张妙蓁与舒雨桐用过膳后，拉着小女娃娃过来。 梁巍一看见她连忙冲她招手：“张家姑娘来啦，过来坐！” 见到众人，张妙蓁有礼貌地一一打了招呼。 眸光路过梁升的时候，她定了定心神，稳稳地冲他点了点头，旋即道：“桐桐你先和我一起去看一眼你师父吧？” 虽说知道柳拭眉睡了，但还是想看一眼。 舒雨桐也是这么想的：“好！” 见张妙蓁拉着舒雨桐进了主屋，梁巍感慨地道：“真是个好姑娘！” 说着，眸光朝梁怡看去。 梁怡心口一惊，强力稳住才能控制自己不弹起来：“爷爷，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满心还想闯荡江湖的梁九公子，完全不想给自己塞一个妻子在家中。 因为梁家儿郎得有担当，不可能抛弃妻子离开家里、甚至一走就是数年的！ 他还有江湖梦，不要现在就成亲啊！ 但梁巍却残忍地打破了他的遐想：“九儿，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梁怡赶忙朝梁升那边使眼色，想要找救兵。 但梁升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接收不到他的求救信号！ 梁巍又道：“你与张家姑娘也算熟悉了吧？年纪相仿，我看挺合适的！要不……回去后让你娘托媒去张家说亲去？” 梁怡：“！！！” 爷爷害我！ 目光扫到梁升那边，他赶忙道：“爷爷，长幼有序嘛！七叔尚未婚配，给七叔说亲不挺好？我年纪还小呢，什么都不懂！” 这推托之词，也是够够的！ 梁巍瞧了梁升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你七叔这个人，这辈子怕是都要打光棍儿的了！你想跟他学？” 提到自己头上来，梁升哪儿还能无所知？ 他无奈地道：“父亲你说的哪里话？” 又看了一眼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梁怡，他也不知道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帮助侄子，开口道：“小九儿心性未定，性子晚熟。未免辜负人家，不当这么早成亲。” “你年纪倒是不小了！”梁巍哼哼道：“我瞧着，九儿可比你上道！” 梁怡：“……” 他好想哭，却逃不掉！ 梁升见火烧到自己身上来，如何不明白，其实这一个坑就是自家老爷子故意给他挖的！ 他无奈地道：“父亲，儿子心中自有分寸。” 说着，又朝主屋看去。 张妙蓁进去后，果真是看了一眼柳拭眉，见她安睡，便走出来了。 皇甫令尧送她出来，两人站在门口低声说话。 “张喵喵，我媳妇儿先前给我写了一封信，被姓慕的给收了，你知不知道下落？” 张妙蓁诧异地道：“我并不知晓此事。” 皇甫令尧面露失望，叹了一口气，道：“要不，麻烦你陪陪我媳妇儿，我去找找看？” 张妙蓁诧异：“你要去偷？” 第1250章 外公给你兜着 皇甫令尧确实是打算去偷！ 但他自己立场可坚定了：我不是偷，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张妙蓁不想答应也没办法，皇甫令尧郑重其事地拜托她进屋陪着他媳妇儿。 还没说通，他把门一关，“偷偷摸摸”地去了慕将离的书房这边。 也不算偷偷摸摸，毕竟院子里还坐着好几个人呢！ 看得目瞪口呆，梁怡张口道:“为什么妹夫做这种事，我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 众人:“……” 慕将离书房里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人体穴位、经络图，书架上几乎八成都是医书药经。 还专门有一个架子，放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方子。 皇甫令尧不懂那些，只盯着可能存放信件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抽屉给翻了个遍。 但什么也找不着！ 原先，他还顾忌着：“不能弄乱，不然太明显了。” 找了一阵找不到后，二哈的耐性到底了，狗脾气来了：“他知道又怎么样！卑鄙小人，藏我的信，对待小人，不能君子！” 开始胡乱翻！ 还真别说，这招比认真仔细寻找还有用，胡翻乱找之下，误打误撞将桌上一本书给弄掉在地上。 一只信封掉了出来！ “果然是媳妇儿写给我的信！”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认出了柳拭眉的字迹，兴奋不已。 旋即又开始在各种书里寻找自己写给柳拭眉，据说被慕将离没收了的那封！ 那时候他写了好几页纸，不会太薄。 东翻西找下，还真让他给抠出来了！ 两封信放在一起，皇甫令尧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出了慕将离的书房！ 身后，留下了一个至少被三只二哈过境、疯狂拆家过后的书房，至于慕将离会如何恼火，那他就管不着了！ 谁家二哈拆家后，还管人生不生气的？ 出来院子后，梁怡好笑地问：“我说妹夫，你这是干什么呢？” 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跟梁巍告状，扬起手里的两封信，道：“外公，你不知道这头母熊有多过分！他就算是咱们的恩人，也不能干出这等卑鄙事情吧？他不但把媳妇儿写给我的信没收了，竟然还将我写给媳妇儿的信藏起来！” 可以说，他这说法十分巧妙！ “把媳妇儿写给我的信给没收了”，这一点梁巍果然不高兴了。 语气渐进，“将我写给媳妇儿的信藏起来”，就更让梁巍气恼！ 因为，不管哪一种说法，那都是他们家闺女的信，慕将离纵然是救命恩人，干出这事儿也不厚道！ 老爷子当即道：“既然你找到了就好了，回头这件事若药君追究，外公给你兜着！” 再看梁升、梁怡，两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毕竟，他们俩对慕将离想要带柳拭眉去药宗一事，还梗在心头呢！ 皇甫令尧见梁巍要给自己做主，当即拱手给梁巍作揖，笑道：“多谢外公疼爱！” 旋即，溜进了房里看信去了！ 梁巍无奈摇头，笑道：“这傻小子，都不伪装了，还跟原先差不了多少！” 梁升看着主屋关上的门，转头朝梁巍看去，道：“父亲，药君是咱们的恩人，但他对拭眉的态度……” 第1251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欲言又止。 提到这一点，不用说得太明白，梁巍又不是个木头人，哪能没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道：“老夫早就想问了，药君与拭眉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交情。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怪异。” 自家闺女自己了解，柳拭眉可不是什么交浅言深的人，她与慕将离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对慕将离的态度，比对他们梁家人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何？ “何止是怪异！”梁怡叹了一口气，道：“爷爷，我现在可是天天死盯着，生怕药君把妹妹带走！他啊，几次劝说妹妹休了妹夫，跟他去药宗呢！” 话是说开了。 他们梁家人做事磊落，知恩图报，但若别人踩中了自己的地盘，他们也不会客气的！ 慕将离是梁家的恩人，但恩人若是挟恩情把他们家的闺女拐走了，那绝对不能容忍！ 柳拭眉如果心甘情愿他们可能也只能吞了这口暗亏，可人柳拭眉明显舍不得新婚夫婿！ 梁巍一听，立即吹胡子瞪眼：“我家的闺女，凭什么带走！” “父亲你可小声点儿。”梁升在一旁提醒，道：“咱们得防着，却也不能真的做出那等忘恩负义之事。他若不带走拭眉，便是我们梁家的恩人。但他若执意妄为，我们也只能做一次小人了。” “也对。”梁巍心想也是。 但他左思右想，还是感觉不对味儿，又问：“拭眉是什么态度？” 梁怡翻转着手里的短刀，道：“爷爷，您瞧拭眉一见妹夫，目光都舍不得分给我们半点了，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语气太不正经，得来老爷子一个当头爆栗！ 梁怡吃痛抱头，除了舒雨桐没人同情他！ 且说皇甫令尧拿着信进了房中，将自己写的第一封放在了柳拭眉的床头，自己则是坐在床沿看柳拭眉给他写的最后一封。 还是一贯的风格，词意平淡简短，一如她平时的冷静自持。 但最后一句，看得皇甫令尧眼睛一亮！ “意欲解毒，盼早日团聚。送诗一句，聊表心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难理解，这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劝慰他不要急，各自做好自己眼前的事，他们俩心心相印，要在一起不急在这三天五天。 他忍痛让她跟慕将离来万蝶谷解毒、养胎，岂非也是因为这个出发点？ 与其说柳拭眉是在劝他不要躁动，倒不如说，她自己也需要这样的慰藉！ 这封信，看得皇甫令尧那叫一个兴奋。 低头看了一眼睡眠中的柳拭眉，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被他一亲，柳拭眉迷迷糊糊地有些醒了，也没睁眼，软绵绵地喊了一声：“令尧……” 瞧她这副没睡醒都在喊自己名字的样子，皇甫令尧心花怒放！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应了一声：“媳妇儿，我在。” 她抱着他的胳膊，模糊不清地道：“你也睡，和我一起。” 半梦半醒之间，充满了对他的眷恋！ 第1252章 极少在她面前露出这么强势的一面 这一瞬，皇甫令尧简直要喜极而泣！ 他脱了鞋子，在她身旁慢慢躺下。 怕把她吵醒，没有把她往里面移，外面的位置不够，他侧着身子勉强能躺，一个翻身就会掉在地上。 但这样的相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 盯着她的睡颜，他薄唇蠕动，无声地说出一句：“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可以将我们分开！” 有妻有子的男人，再也不能混日子了！ 从今往后，不管遇上什么事，他都要扛起来，哪怕要他的命！ 柳拭眉睡了一大觉醒来，将近晌午。 转头见自家狗子极为惊险的姿势躺在床沿，她往里面挪了挪，叫醒了他：“令尧……” 皇甫令尧睁眼，下意识翻了个身。 睡前还一直叮嘱自己要小心别摔了，睡了这么久都没敢动弹一下。 但一醒来，完全忘了这回事儿。 这不，咚地一声掉了下去！ “令尧！”柳拭眉紧张地问：“摔哪儿了？摔伤了吗？” 紧张得很。 “没事儿没事儿，媳妇儿你别起来，千万别起来！”皇甫令尧生怕她挪动伤了自个儿，爬了起来按住她要坐起来的身形。 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你现在身子弱，我皮糙肉厚，磕一下碰一下没什么的。” 皮糙肉厚也是她的傻狗子，柳拭眉扁嘴，想要坐起来给他看看。 皇甫令尧再次按住她，严肃地道：“我一大老爷们摔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你给我好好躺着不准动！先给自己诊脉，看看情况！”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会儿。 看得他十分紧张，开始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什么话的时候，她忽然笑了。 说起来，她家狗子啊，除了明言规定她不能有别的狗外，极少在她面前露出这么强势的一面！ 见她笑了，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又有些恼怒，低头狠狠咬掉她的笑意！ 当然，怕她身子经不住，他也没敢怎么用力，也没有亲太久。 亲完了，他也就没有半点不高兴了，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问：“媳妇儿你饿不饿？叫木耳给你拿吃的？” “还不饿。”柳拭眉抿嘴，道：“先送我去药房那边，结果应该出来了。” 皇甫令尧很想阻止她过去，但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将她抱起来。 药房内，祁阳和慕将离正在用午饭。 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桌上厚厚的一叠方子，争分夺秒地试图在这其中寻找出一种解方来。 至于嘴里吃的是什么食物，他们大概都没有感觉了。 瞧见这两人这样，皇甫令尧本来对慕将离截胡自己的信件的极度愤怒，略略减少了一点。 并且，在心里默念：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这家伙扣着他媳妇儿不让他见，确实让他气得要死。 但站在柳拭眉的方面，没有理由去责怪慕将离！ 最多只能说慕将离关心她的方法不对，却不能践踏他对她真心诚意的关爱。 这也是因为皇甫令尧看懂柳拭眉的意思，为何他最多小范围抱怨一下，并没有太强势要求她必须很慕将离保持距离的原因。 “怎么又过来了？”慕将离抬头，分了一个眼神给他们。 第1253章 是不是有了什么进展 当然，目光扫过皇甫令尧的时候，是凶狠的。 书房被搞乱的事，他还不知道。 皇甫令尧心头本来不高兴，但想到自己把信偷回来了，又暗爽起来！ 罢了罢了，只要媳妇儿不跑，其他事不跟他计较！ 将柳拭眉放在小榻上，皇甫令尧的动作那叫一个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一尊大佛，生怕把她的金身给蹭崩了口子。 瞧了他这模样一眼，慕将离撇开脸。 柳拭眉说道：“我过来，看看结果怎么样了。” 连翘答道：“大小姐，咱们用的药量过大，实验品全都死了。” 解毒，说白了就是以毒攻毒。 尤其是这种比较偏门的毒，用量刁钻，几十种搭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柳拭眉很清楚，实验失败是常有的事，也不沮丧，道：“给我瞧瞧，斟酌着用量再试一遍。” “是。”连翘将方子拿过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对了大小姐，有一个实验品的反应与其他的不一样。” 他们是用心头血给实验品下毒，再灌药解毒。 挑选的实验品自然都是状态一样的，却有一只反应不同？ 柳拭眉说道：“把实验记录簿拿来给我看看。” 连翘把自己记下的本子递给柳拭眉。 柳拭眉完全不同于古代的制毒法子，祁阳是觉得大千世界无所不有，又曾经遇见过聂韶音那样的人，故而也不奇怪。 但慕将离却朝柳拭眉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倒不是他没见过世面，正是因为见识过，才发觉这套与众不同的方式，过于新奇！ 只见柳拭眉看了连翘登记下来的二号实验品的反应，蹙眉思索片刻，道：“同样的情况下，唯独它与众不同。解剖过吗？” 其他的都是毒发死亡，但这一只，却是扛得最久！ “剖过了。”连翘应道：“倒是跟其他的没有多大差别。” 柳拭眉道：“先留着，一会儿我去瞧瞧。” 虽然是个异类，但既然实验失败了，证明解药的剂量要么不够多，要么太多。 所有的成功，都是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才能达到的。 柳拭眉又朝慕将离这边看过来，问：“兄长，你这边可有进展？” 她用的是现代先进的方法，慕将离的速度自然也不会有她的快。 但那不代表他的药方没用，他说道：“我倒是想出来了一个相对温和的方子，就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想了想，他又道：“不如，也用你的法子试试看？” “好！”柳拭眉果断同意。 一日两日就能把解药研制出来，是不大可能的。 而柳拭眉又不能用自己亲自试药，故而，急不得。 临近傍晚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花奴的声音：“敦愚王，您的下属来了，有事禀报。” 闻言，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问：“黎信没跟你来万蝶谷，你把他留在王府做事？” “对。”皇甫令尧点点头，面容一整，道：“媳妇儿，让木耳陪着你，我去看看是不是有了什么进展。” 来人不是黎信，而是黎信培养的心腹楚江，见到皇甫令尧忙报：“启禀王爷，大东家命属下来报，擒住了菊儿与李公公在柴房里碰面！” 第1254章 舍不得，便是舍得 事情有进展了，皇甫令尧当然要与媳妇儿汇报。 他让楚江等候，又进了药房。 从他眸中的神色，柳拭眉大概了解了：“你要回帝京了？” “我……”皇甫令尧很想说：我不想走！ 但想到她信上给自己写的“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做了个深呼吸，道：“抓获了菊儿与李公公，我想回去亲自审问。毕竟李公公还有用。” “嗯。”柳拭眉果断答应了：“让连翘给你一些药，逼供效果一定很好。” 若说她没有不舍，那自然不可能。 舍不得，便是舍得。 只有遇上了要割舍的时候，才会出现“舍得与否”的选择题，而在选择题出现的时候，其实这个人已经是在考虑割舍了。 但如今分开，是为了他们以后的安宁，再不舍得也要忍住！ 皇甫令尧与她对望，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她给他作出指示。 见他这样，柳拭眉笑了笑，道：“菊儿是雁行山的人，问出结果后，自当交给粟老来解决。至于李公公……” 李公公明面上是皇帝的人，他们私底下处理，是不给皇帝面子！ 而交给皇帝处置，这么一个虾兵蟹将，也动摇不了根本！ 因此…… 她对上皇甫令尧的眼神，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以前啊，自家狗子当傻儿子，所以遇上什么事她就自己拿主意了。 但如今不一样啦，说是她是一家之主，但也要给自己男人表现的机会不是？ 他又不是没本事的人！ 皇甫令尧答道：“比起处理掉他，我更想留着。” 柳拭眉挑了挑眉，笑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想法一致，相视一眼，不由都笑了起来。 黏黏腻腻，看得祁阳都笑了，道：“你俩也稍微注意点儿影响，旁边还有别人呢！” 皇甫令尧脸皮厚，当然不会管旁边有没有别人，他笑嘻嘻地道：“旁边的别人，除了那位药君，还都不算外人！” 明着，又插了慕将离一杠！ 柳拭眉无语，心道：在别人的地盘上，说话会这么嚣张，狗子你真的是皮痒的！ 见慕将离给了皇甫令尧一个冷眼，她赶忙道：“令尧，那就按你的想法。想要什么样的药，让连翘给你拿。” 留着李公公，一来是许多事他将来会是个证人。别的不说，光就是皇后蓄意收买李公公，只为了监视敦愚王，其心已经可怖！ 二则，倘若能策反李公公，一定会成为己方一个大而有力的助益。可以让他在皇后那里套消息，获得有利己方的证据！ 但是，李公公是多年的老奸细，不是这么容易策反的，靠药物手段，是最快的法子！ “好。”皇甫令尧点点头，被她拉过来注意力，也就不去跟慕将离对着干了。 可应了之后，又开始了强烈的不舍：“媳妇儿，我这才陪你一天……” 太要命了！ 他们俩都已经大半个月没见了，好不容易夫妻团聚，才一天就要分离姑且不说，更重要的是：“你的解药还没制出来呢！” 第1255章 “管家婆”再次上线 “先办正事。解药的事并非一日两日能成的，你完全不用操心。”柳拭眉对自家狗子说的当然是客气的，照顾他的感受。 慕将离刚才被顶了一句，现在抓住机会冷冷地道：“反正你留下来，除了瓜分拭眉的注意力，消耗她的精神，也没什么用。” 皇甫令尧一听，狗脾气就急了，倏地站起来道：“姓慕的……” 柳拭眉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也不说话，仰头看着他。 温柔而坚定的眼神，表达了她的意思: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别为了这点闹意气之争。 差点就要说出“咱们出去打一架”，被媳妇儿这么轻轻一拉，二哈的急脾气就收敛住了。 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仿佛对他下了降头！ 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百炼钢也要成为绕指柔！ 皇甫令尧立刻不恼了，在小榻前蹲下，仰头望她温声道：“媳妇儿，你一定要注意歇息，解药重要，但稳定是根本，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知道吗？” “管家婆”再次上线！ 柳拭眉对于自家狗子这种隐藏属性，已经很习惯了，她也不阻止，就这么听着。 虽说粘人了点、烦人了点，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夫妻乐趣？ 他一大老爷们只对她婆婆妈妈，何尝不是出于爱意？ 爱惨了，才会如此！ 皇甫令尧继续絮絮叨叨的，道：“我一会儿出去，会跟九哥说，让他多盯着你。我多了解你啊，一旦投入做实验，废寝忘食的！” 又转头去交代墨儿：“木耳，在我媳妇儿不顾身子的时候，你得强势一点，知道吗？等回帝京了，想要什么赏赐，随便挑！” 墨儿：“……” 她不想说话！ 接着，轮到连翘：“帘子，这些会影响身子的药、还有哪些特别血腥的东西，能不让我媳妇儿碰，就别让她沾！怀着孩子呢，可不能乱来……” 巴拉巴拉…… 最后，连祁阳都有份：“师父，我可把媳妇儿交给你了……” 祁阳倒是听得乐呵：“成成成，老头子明白着呢！你这傻小子也真的是……” 话比尿多！ 不过，侧面也可看出来，他到底有多在乎柳拭眉！ 在他眼里，柳拭眉简直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是碰一下就会破一个角、碰两下就整块都垮了的豆腐！ 最后，皇甫令尧盯上了慕将离。 他还没有说话，慕将离先开口：“你敢对我叽里呱啦说一通，那过后三日你都别想说话了。” 皇甫令尧：“……”不就是用毒吗？ 他气息一窒过后，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言辞：“我不说一通，我只说一句！” 捏了捏柳拭眉的手，他对上了慕将离冷漠的眼神，道：“柳拭眉，是我的！” 怕对方不懂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明白吗？” 慕将离还是老样子，不与他争口舌之利，由得他蹦跶。 图嘴快没用！ 当然—— 他还不知道这货将他的书房给“拆”了！ 好不容易，皇甫令尧才终于下定决心，与柳拭眉做最后的告别。 “媳妇儿……” 柳拭眉打断了他的话，再给他拉拉扯扯说下去，天就黑了！ 第1256章 对象是你而已 她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我想我很快就会好的！” 皇甫令尧一顿。 他凑了过去，避开了祁阳和慕将离那边，挥起宽大的袖子挡住，在柳拭眉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柳拭眉无语。 弄得好像充电似的，亲一口能续航好久？ 好歹，皇甫令尧是走了。 见柳拭眉盯着门口的方向，久久不回神，慕将离蹙了蹙眉。 他心想：真有这么难舍难分？ 两辈子不曾有过情窦初开，他不懂感情。 但，从柳拭眉看皇甫令尧的眼神，从她与皇甫令尧说话时候的温柔，可以看出来，她对哥哥再亲昵，那也只是哥哥！ 没错！ 这是与情人的感觉不一样的！ 慕将离开始扪心自问：她明知道跟皇甫令尧在一起很危险，差点连命都丢了，却还是坚持要跟他在一起。见到他，还是这么开心、幸福。我如果带她离开，对她真的好吗？ 如果真的把她带走了，彻底断绝了她与皇甫令尧的往来，她大概会恨他吧？ 慕将离盯着手上一叠厚厚的方子，走了一会儿神。 祁阳看了他一眼，没有提醒他回神，心道：“让他去吧！不相处不明白，岂能知晓，你所认为的好，别人也会觉得好？”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 有些人走的一些路子，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依然甘之如饴；相反，给他平安顺遂的生活，未必开心。 且说皇甫令尧恋恋不舍地离开万蝶谷，梁升也跟着他一起走。 知道慕将离有带走柳拭眉的想法，梁巍紧张得死活不肯走了，要留下来死盯着。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人照顾不好，梁升让梁怡留了下来。 回帝京途中，天空飘着雪花，马车行进很慢。 天黑得也比较早。 梁升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迷蒙的光线中，他的脸色讳莫如深。 “你看明白药君的意思了吗？”梁升问。 皇甫令尧回过神来，道：“你说他想跟我抢媳妇儿的事儿吗？” 梁升重申了自己的看法：“不是要抢，我看他的意思只是不想让拭眉跟着你！” 就是在说——对象是你而已！ 扎心了！ 皇甫令尧没有立即回应梁升的话，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媳妇儿说，在她心里，慕将离是她的亲哥。” 他转头过来与梁升对视，问：“七舅，站在你的角度，如何理解这句话？” “拭眉说，是亲哥？哪儿来的亲？”梁升眯着眼睛，好像找到了始终想不通的那一点的开关！ 他斟酌着道：“那你有没有发觉，药君对拭眉，像亲妹？” 皇甫令尧虽然不太乐意提起那件事，但此时也只能说了出来，道：“有一次，我看见他们俩很激动地抱在了一起。我很生气，以为慕将离这是想撬我墙角给我扣绿帽子呢！” “但你后来又发现不是？”梁升问道。 他努力思索，总觉得摸到了边儿，但又总有一点没能想通。 只差临门一脚了！ 冥冥之中好像要想明白了，却又总差了那么一点儿劲！ 第1257章 可就是妖魔鬼怪了 皇甫令尧点点头：“对！后来好几次，我总觉得他们俩关系太过亲近了，但我媳妇儿对我的心肯定是真的，我绝对不会怀疑她会背叛我，会脚踏两只船。” 再怂，有些事情也不能忍不是？ 他最是清楚什么时候可以闹大，什么时候不能闹了。 梁升得出了结论：“所以，拭眉把药君当成亲哥。莫不是，药君也把拭眉当成亲妹？因此，才没有占有欲，只有保护欲？”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好大的脸，我媳妇儿的哥哥还少吗，差他一个？” 当然，他不会说自家媳妇儿错，有错，那肯定是慕将离的错！ 梁升忽然定住了！ “我好像找到问题的重点了！” “什么？”皇甫令尧不解地问：“难不成如果他们俩想当亲兄妹，要焚香结义，七舅你们还能很赞成？” 他们对柳拭眉的保护欲，皇甫令尧再了解不过！ 闺女的关注自家都不够分了，怎么可能还要把柳拭眉瓜分出去给一个外人做妹妹？ 梁升白了他一眼，道：“我是突然想起来柳泉了！” “什么？”皇甫令尧一脸莫名：“这跟柳泉……有什么……关系……” 自己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真的没关系吗？ “拭眉是一个慢热的人，你明白吧？”梁升感觉自己终于抓到了那个点！ 皇甫令尧怔住了。 谁不明白呢？ 柳拭眉有多慢热，他最清楚了！ 如果不是他急脾气，用了非常规的手段，想要在几个月时间里擒获她的心，简直天方夜谭！ 他是靠卖萌，投机取巧的！ 而慕将离呢？ 她对慕将离亲近的时间，更短！ 慕将离为人高冷淡漠，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 梁升又道：“我不知道你对柳泉还有多少记忆，但他的年纪，与我们差不多。虽说他不与外祖家来往，但平日里见着我，也多半会客气地打个招呼，喊声七舅。” “你这么说，我倒是把柳泉想起来了。”皇甫令尧收敛了散漫的心思，一本正经地道：“当年的柳大公子，可是春风得意啊！小小年纪，就有了日后为相的可能！” 而柳泉风头最劲的时候，他装疯卖傻刚刚骗过了所有人，稳定了皇甫权的疑心！ 或许正因为少年得志，乐极生悲，遭人嫉妒、暗害，导致柳泉少年早夭！ 梁升又道：“如果世上非要有这么一个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与拭眉宛若亲兄妹一样相处，只有柳泉了。” “但他已经死了！”皇甫令尧瞪眼，认为这事儿不可思议。 梁升点点头：“问题就是这里。当初大理寺仵作验尸，确定是柳大公子无疑。为此，父亲还一度悲痛欲绝。本来，担心拭眉留在柳家日子不好过，父亲还做了打算。但后来见柳赋昀对拭眉倾力栽培，父亲才放弃了把拭眉接来梁家的想法。” 他们是觉得，重文轻武的大蜀，对于出嫁女儿来说，柳拭眉在相府出身，总比武将出身要来得身价高一些，对她好一些！ 当然，后来的后悔另当别论。 皇甫令尧还是难以接受这种猜测，说道：“若不是诈死易容，这事儿非要往那个方向靠拢，可就是妖魔鬼怪了！” 第1258章 她的求生意识已经有些薄弱了 梁升严肃了脸色，道：“因此，此事莫要多提！我们再多观察观察，以免……” 他对上皇甫令尧的眼神，道：“以免给拭眉遭祸！” 皇甫令尧道：“我明白。” 但心里，怀疑的种子也算种下了。 回到敦愚王府天已经黑断了，梁升陪同他一起回来的。 虽说李公公与菊儿串通一气，是敦愚王府的家事。 但如今梁家已经跟敦愚王府捆死了，完全没必要避嫌，故而梁升不放心，跟着一起来，在情在理。 黎信将李公公和菊儿捆着扔在了书房里，亲自看守二人。 等到皇甫令尧回来，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道：“王爷，属下逮住了李公公给菊儿这瓶药，指使菊儿将药液每日加一点放进粟老的茶水里！” 皇甫令尧面色冷厉，问：“是什么药，弄明白了么？” 黎信点头，道：“已经找舒太医看过了，说是毒性不算很强，但连续服用十天半个月的，可种下了毒根！待到需要的时候，佐以药引，可令其人立刻暴毙！” “这是为什么？”皇甫令尧朝菊儿看去，问：“师父对你也不差，你为何要背叛主子！” 菊儿被抓住已经有几个时辰了，虽说是黎信盯着，但这两人在书房里各执一角。 黎信担心两个人不好盯着，怕他们俩串通一气，还给菊儿套上了黑色的布袋，以此隔绝了两人对望的可能。 几个时辰被装在黑色布袋里，会让人在精神上受到一定程度的折磨。 在此时她即便被放出来了，依然瑟瑟发抖。 黎信取下了她嘴里塞着的手帕。 “背叛主子？”菊儿笑容有些惨淡，道：“山主对我不差？” 她哼了一声，道：“王爷，你怕不是对差之一字，有什么误解！” 皇甫令尧一怔。 菊儿这几个时辰里想过了无数种自己即将面对的可能，她的求生意识已经有些薄弱了。 她冷笑着，干脆破罐破摔，又道：“若不是他老来糊涂，将女儿养成这种天怒人怨的性子，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你们又怎么知道？粟弥音那小魔女四处害人的时候，多少次都让我当帮凶！” “我不想害人、不想杀鸡、毒狗！” “但她却强迫我一次又一次，伸出了这把屠杀的大刀！” “这样恶毒的粟弥音，我难道没有提醒过山主吗？明着暗着提醒过了好几次！但他不但没有相信我，还当着我的面问粟弥音有没有这种事！” “结果，粟弥音记恨上了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过上了猪狗不如的生活！” “粟弥音每逢心里有不愉快，就要在我身上动手！” “开始是用匕首，刮我的皮、敲我骨头。后来发现这样做弄伤我，会妨碍我伺候她，就改成用簪子戳我的筋了！” “隔山差五，但凡她心情不好，就要拿我来出气！把我刺得伤痕累累，怕我死了，还又给我喂药，把我的伤治好！” “粟弥音被王爷你踹伤了之后，又中了祁阳的毒。她卧病在床的时候，只要身子痛得受不了了，就要给我身上来一刀！” 第1259章 其心可诛 说出了这么大的一通，她哭得满脸狼狈：“如果不是他粟威骄纵女儿成这样，我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主子，怎么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所以，粟弥音该死！粟威也该死！” 别说皇甫令尧听得动容，就连梁升都蹙起眉头。 梁升问：“所以，粟弥音，是你下毒害死的？” 粟弥音的死引发了甘露露劫持柳拭眉，却又因为组织上不允许甘露露杀害柳拭眉，所以就只是折磨。 菊儿只是想弄死粟弥音报仇，别人都可以理解。 但故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嫁祸给柳拭眉和祁阳，其心可诛！ 粟弥音死有余辜，但大家都已经决意将人送去大理寺，让国法公正判决。就连粟威都答应了！ 菊儿的做法，却差点害死了柳拭眉！ 将自己的私愤发泄在别人的身上，为理法不容！ “不要告诉我，你做这些只是为了泄愤！” 皇甫令尧是一万个不相信，他冷冷地道：“说吧，是谁在背后主使你的。你又是怎么弄到与祁老的风格类似的毒药，对粟弥音下手的。还有一个问题，为何挑在甘露露来之前动手？” 连续三个问题，每一个都问在了点子上！ 菊儿是雁行山的家奴，背叛了主子，是因为受到了主子的迫害，心生怨恨。 她对新主子当然是没有多大的忠诚，到了这时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道：“是李公公！他暗中派人找到了我，给了我那样的毒药，让我一定要在夫人来之前，把粟弥音毒死！” 众人的冷眸，都朝李公公扫过来。 李公公想要说话，但黎信点了他的穴道，他根本不能言语！ “那你拿了什么好处？”梁升又问菊儿。 菊儿答道：“也没什么好处，只说等我报仇之后，给我一笔银子让我还乡，从此再也不用过为奴为婢的生活！” 她这种丫头，都是打小就被家中卖了的，一辈子都是奴身。 所以没有什么亲缘关系要去找寻，也没有幼年记忆回味，相当于无根之人。 什么还乡嫁人这种事，于她而言是没有多大的奔头。 但给她一笔这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她可以找个地方买一幢宅子，从此不但不用伺候人了，还可以让别人来伺候自己。 对于一个丫头来说，还是有所期盼的。 “所以，你都是为了好处，才听李公公的话？”梁升又问。 菊儿点点头，道：“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 皇甫令尧又问:“甘露露是西魏国的奸细，你知道吗？” 菊儿摇头:“我不清楚，就连粟弥音也不知道！” 这里无法获得什么线索，审完了菊儿，便是李公公了。 皇甫令尧让黎信将菊儿带走送去粟威那边，自己朝李公公走去。 他什么话也不问，先是掐住李公公的下颚，给他塞了一粒毒药！ 李公公知晓敦愚王妃是什么样的用毒高手，哪儿能不知道自己落在他们的手里，肯定要被掌控了！ 他有价值，就不会立刻死！ 确定药被李公公吞下去后，皇甫令尧松开了捏住他下颚的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第1260章 敦愚王让所有人都当了冤大头 李公公刚刚恢复了言语能力，说话还不利索，声音也有些哑：“没想到，我小心翼翼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落入了你们的手里！” “小心翼翼蛰伏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皇甫令尧在他面前蹲下，盯着这老太监的脸。 太监经过了处理之后，多半会产生一些非男人的变化。 譬如，不长胡子了。 譬如，皮肤变得没有纯爷们那么粗糙了。 譬如，声线变得尖细了。 李公公也不例外！ 皇甫令尧嗤地笑了，道：“本王还记得，父皇叫你来照顾本王的时候，说了一句……” 他回忆了一下，模仿了当初皇甫权的语气，说道：“朕之次子痴愚，李公公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当知该当如何照顾敦愚王！” 装疯卖傻七八年，他何等的戏精，简直将皇甫权的神情和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虽说他长得更像前皇后孙清居多，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两分皇甫权的影子。 这一看，李公公竟好像看到了若干年前那个年轻的皇甫权！ 说完，皇甫令尧倏地一笑，冲他笑嘻嘻地问：“有没有一个字错的？” 他的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却是十分凶残！ 李公公也是经历过无数危机的人了，倒不至于心惊胆战。 但若说他不动如山，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冷笑，道：“孰料，敦愚王让所有人都当了冤大头！这么些年来，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如若不是为了王妃，怕是现在都不可能露出真面目吧？” “非也、非也！”皇甫令尧摇了摇头，道：“本王痴傻多年，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羞辱。每一次回来身上带了伤，都是李公公你去给请的太医，甚至你亲自给本王包扎伤口。对此，你再清楚不过！” 这番话不错，确实如此！ 李公公不吭声。 要说皇甫令尧吃过的苦，确实无人比他更了解了。 天之骄子落下凡尘，宛若凤凰折翼。 他一路扛了过来，这份沉稳心性和毅力，不是谁都能有的！ 皇甫令尧又道：“哦，也不能说一开始便是如此。早先还有我奶娘在的，每当我吃了亏，都是奶娘照顾我。后来，你把奶娘给赶回乡下去了！” 李公公叹了一口气，道：“想来，方嬷嬷夫妻俩没死，也已经被你妥善安置了？” “没错！”皇甫令尧的眸色越发冷戾起来。 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他骨子里藏了多少戾气，自己都不清楚！ 平时收藏得好好的，但想到一些过去的事之时，就忍不住冒出来！ 他冷冷地道：“你明着以让他们回乡下享清福，却在暗中买凶，想让他们死在半路上。所幸本王不是真的痴愚，将人给救了！” 原来自己早就已经泄露了底细，李公公也没什么好说的。 明面上他是皇甫权的人，虽说做了一点见不得人的事，但皇甫令尧想要处置他，也必须经过皇甫权！ 为了这一些事，皇甫权顶多治他一个失职之罪，未必就会判他死！ 第1261章 他这样沉得住气 李公公不吭声，皇甫令尧又道：“若说你只是想把持王府大权，故而做这些事，似乎也说得过去。” 盯着李公公的眉眼，他又道：“但……” 话锋一转，他的脸色越发狠戾起来：“你真的是父皇的人、为父皇做事么？” 李公公没有动静。 就算自己投奔了皇后，那又如何？ 这种事，他只要来个死不承认就好了！ 但不想，皇甫令尧却直接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不让他招供而是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你入王府做事，最初确实是在为父皇。我说的对吧？” “但后来，皇后娘娘找上了你，给你儿子——哦，你弟弟过继给你的儿子。” 见李公公面露惊讶，他森冷地笑了，继续道：“曲皇后给你儿子捐了一个县令，官品虽然不大，但对于你们世代贫农的家族来说，也是荣耀加身、光宗耀祖了！” “非但如此，还许了你许许多多的荣华富贵！” “曲皇后是多么聪明、多么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她默默地给你做这些事，却又并没有逼迫你为她做事。” “她从来不逼你，却又恰到好处地让你知晓，她在拉拢你！” “人心都是肉长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久而久之，你的心自然就向着她了！” “但——” 皇甫令尧顿了顿，道：“真正打动你为曲皇后效力的一件事，还是你的儿子断错了一桩案子，冤枉了好几条人命，不但面临乌纱帽不保、极有可能项上人头都保不住的那一次！” “皇后替你保住了儿子，从此后，长期的感动、加一时的救子之恩，你开始唯她马首是瞻！” “我说的对不对啊，李公公！” 李公公越听越是震惊。 就连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并不吭声的梁升，脸上也露出意外。 他以为，皇甫令尧是有点本事的，不然装不了傻子这么久。 但这些年为何一点儿势力都没有培养出来，算不得有多能耐？ 可从眼前这件事，从侧面可以看出：这些年装疯卖傻，并非一无所获！ 盯着他的眼线太多、太多了！ 他要把这些线一条一条地挖出来，本来就不易。 最叫人佩服的是——他这样沉得住气！ 早几年已经查出来的事情，他就一直烂在肚子里，不到用到的时候，绝对不会说出口！ 这样能隐忍，也难怪当年那个幼年天骄，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地狱，他竟然能够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李公公的老底都被揭开了，他也不辩解，苦笑道：“没成想，一切都是敦愚王的掌握之中。所有人都以为你傻，皇后娘娘一直提防着你是装的。如今看来……” 他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也仅仅是怀疑你装，却不知晓敦愚王如此能耐，真是低估了你啊！” “你只是将本王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皇后，令本王在皇后手里无法翻出天来。”皇甫令尧站了起来，负手在后。 他左右踱了几步。 这种步子走得缓慢、而有节奏，给人——特别是给阶下囚一种十分沉重的压力。 仿佛看着尖刀一寸一寸朝自己逼近，随时可能割破自己的喉咙！ 第1262章 你也不是被策反第一次了 李公公到了这个年岁，一个太监能过到最好的生活，他也已经过了。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成为内务府总管，而那个宏愿在离开皇宫这么多年，在王府掌管着一切，几乎等于半个主人。 那些雄心壮志，也早已经消退。 事到如今，他是真的没什么眷恋了。 他坦然问：“那么，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奴才呢？让奴才死？还是让奴才生不如死？” 可见，李公公并不怕死！ 皇甫令尧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哪怕在他这样的质问下，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地继续踱步。 他嘴上道：“你既没有对本王暗害，本王也没有理由弄死你，不是么？” 李公公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那就是想要奴才生不如死了，故而才会给奴才服了毒药！” 他依旧是一脸无所惧的神情！ 这么多年来，明着为皇帝做事，背地里为皇后做事。 他不是一个能随意击垮的人！ 皇甫令尧笑了笑，道：“那也不一定啊！” 他的脚步终于停下来，道：“李公公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儿子、孙子，目前都在什么地方？” 能走出这一步，他经历了多少忍耐！ 没有万全的把握，皇甫令尧不会轻易动弹。 如果不是如今他有了软肋，不是柳拭眉遇到这些伤害，他还可以一直潜伏下去，直到让当年的案子水落石出为止！ “你……”李公公脸上终于露出了淡然以外的神情。 可见，皇甫令尧掐准了他的七寸！ 他或许不怕折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他过继来的儿子、孙子，就是他的软肋！ 皇甫令尧轻声道：“你没有谋害本王，只是作为眼线盯着我而已。我这个人呢，恩怨分明、有一说一。” 他站起来，从黎信手里接过了一本册子。 册子在手里拍了拍，他说道：“这个册子上有一些问题，只要李公公你逐一回答清楚了，没有丝毫诓骗。不但你的子孙安然无虞，本王还能保证，皇后娘娘绝对追究不了你！” 李公公看着他，道：“王爷想要策反奴才？” 皇甫令尧给了侧面的回答：“你也不是被策反第一次了！” 当年，曲映蓉花费了不少心思，终于让李公公同意为她做事。 如今，皇甫令尧怎么可能会以为，自己随意做一些什么就能策反李公公呢？ 他缓缓说道：“本王不是策反你，而是要挟！” 李公公心口一震！ 当太监的人，身子是不完整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 时代限制，男人最想要的是传宗接代、入土为安。 可太监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死后都落得没有全尸！ 有子侄的，多半会过继一子半女；没有子侄的，认个义子，也要有给自己养老送终之人。 所以，皇甫令尧也是捏住了李公公的把柄了！ “去年，李公公又添了一位乖孙，长得可真是可爱。现在，应该快要能走路了吧？” 在皇甫令尧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李公公终究是扛不住了，道：“你想知道的事，我未必全部知情！” 他松动了！ 第1263章 就看你的坑够不够多 皇甫令尧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给了黎信一个眼神。 黎信点点头，道：“时候不早了，王爷且与梁七爷先去用晚膳，问完了，属下将册子送过来！” 要问的问题，已经都写在册子上了，是特意为李公公准备的，就等着他跳进坑里呢！ 曲映蓉为什么要毒死粟威，无非是不想让皇甫令尧得到雁行山的助力。 倘若粟威死在了敦愚王府，到时候菊儿再举旗声称，是皇甫令尧为了给妻子报仇，因此毒死粟威的。 到时候别说皇甫令尧得不到雁行山的势力，甚至还会遭来追杀！ 要知道，雁行山子弟满天下，不说全部都是尊师重道的好人，但来几个江湖中带万儿的，都够呛了！ 皇甫令尧领着梁升过来小花厅用晚膳。 席间，梁升忽然问：“你准备了这么多，倘若对方不跳这个坑呢？” 皇甫令尧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那就多挖几个坑咯，不跳这个就跳另一个。反正总是要跳的，就看你的坑够不够多！” “你可真是沉得住气。”梁升感慨：“真让我刮目相看！” 他们梁家人，他算最沉稳的了，其他人脾气都爆。 尤其梁巍，一点就炸！ 像皇甫令尧这样能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人，是一个都找不出来的！ 可这样一个人，竟然成了他们家的女婿？ 皇甫令尧冲他笑了笑，道：“别的不说，只盼七舅别再阻拦我与媳妇儿就够了。” 说着，他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只要我一天是柳拭眉的丈夫，就是梁家的外婿。我或许没有多少能耐，但只要梁家认我一日，我自当为梁家肝脑涂地！” 梁升挑眉，道：“拭眉坚持选你，我们又能如何？” 他心里明白，柳拭眉为何能在那样一个痴痴傻傻的外表下，看出这人的可取之处，还为此付出了真心，如今也算了解吧？ 但事实证明，就不能提柳拭眉！ 一提起她，皇甫令尧作精的一面就收不住了：“唉，我可太难了！好不容易有个未婚妻，受太子干扰，定亲八个月后才成亲！” “好不容易成亲，被粟弥音那妖女害得我被媳妇儿责罚，搬回娘家住一个月！” “这一个月终于过去了，我也要当爹了，这时候粟弥音给我媳妇儿下了毒！” “如今被迫在万蝶谷解毒，还要提防着慕将离可能把我媳妇儿抢走！” “我见了媳妇儿一面就又不得不回帝京办事儿，下次见她不知道何时了！” “……” 絮絮叨叨，最终，汇聚成一句结束语：“我太难了！” 梁升眼角猛地一抽，突然感觉碗里的饭太干了，有些难以下咽！ 手很痒，特想把手里的碗扣皇甫令尧头上去！ 好在，因为梁升坚定自我，决心不理会皇甫令尧作天作地。 一个人作秀也没意思，傻二王爷自己也吃完了饭，去盯着黎信问讯了。 梁升见压根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他便告辞，回梁家。 天空飘着雪花，三九严寒，冷风阵阵！ 他不由想起四季如春的万蝶谷来。 哦，最主要还是想到了花间美人！ 第1264章 你想娶、与你必须娶的区别 想想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窝囊、无能过！ 这才多久，他就把一个对自己有爱慕之心的姑娘，推到了不考虑与自己定亲的位置上去。 现在张妙蓁的态度，联姻几乎成了死局，差不多不可能了！ 关磊难得见主子脸上露出惆怅和迷茫，关心地问：“七爷在想什么？” 要知道，梁升这个人，自幼丧母因此很是独立。 他坚定不移地挑选了最适合自己的路，拼尽全力地成为梁家第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有多不容易？ 这样的人心性坚韧，正常是不会迷茫，也不会浪费时间在惆怅上的！ “我在想……”梁升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否一个毫无情趣之人？” 关磊很想说“七爷你真相了”！ 但这种奚落主子的话不该出口，他愣是咽了下去，道：“七爷莫不是在思考张小姐的事吧？” 梁升极少有这样没主意的时候，也想让自己的随从给个意见：“依你之见，我该当如何？放弃两家联姻的打算吗？” 当一个人对自己不自信的时候，通常都会主动向身边的人求助的！ 他自己或许都不察觉，这是一种不自信！ 关磊无语地道：“七爷，你可就不要再揪着联姻二字不放了！之所以摔得这么惨，不就是因为这个？” 梁升不懂：“何解？” 关磊头疼得很，道：“本来吧，张小姐已经有接受联姻的打算了。可那一日张小姐被七爷的言辞——让她在你子侄与你中选一个，她很难过。即便如此，她态度虽然没有以前好了，却也没有放弃与七爷你结亲的可能。但是！” 他语气一转：“昨日你在廊道下，还非要又问一下她的意向！” 对于主子的直肠子万分无奈的关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才是让张小姐态度强硬冷漠的主要原因啊！” 梁升听了这么多，依然有听没懂。 当然，他明白关磊的意思：是因为他揪住“联姻”二字不放，造成了张妙蓁放弃了对他的爱慕，果断拒绝了！ 但，为何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依旧不明白：“我已经向她道歉了，她也并非不依不饶之人。”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张妙蓁平平淡淡，温温柔柔，不是一个尖锐的人。 但她却对他尖锐起来了，这就让他很费解。 关磊更无语了：“七爷你能不能换位思考？” 想了想，又道：“哦，也很难换位思考。那么七爷想想看，倘若咱们大小姐与敦愚王，敦愚王揪着这种态度来对大小姐，作为舅舅，七爷你生不生气？” 梁升明白了。 他肯定会生气，更何况张妙蓁是当事人！ 可以说，她的态度已经是极富涵养的了。 梁升又问：“那若我还想两家交好，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关磊问：“属下就想问问七爷，你是想联姻，还是仅仅是想娶张小姐？” 梁升蹙眉：“这有什么区别？” 关磊果断地道：“区别就是，你想娶、与你必须娶！” 梁升似懂非懂：“所以问题的关键，是我想不想娶她？” 好歹，进入状态了吧！ 关磊简直要给他跪了！ 梁升似乎终于明白了：“回去后，我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第1265章 能活着，谁不想活着 且说梁升走后，皇甫令尧去了书房。 黎信已经把问题问了一大半了，李公公一开始还不是很肯说，但终究屈服于自己软肋，基本挑拣着都说了。 见皇甫令尧进来，黎信面容冷酷地禀报道：“王爷，依我看，他还是不太老实！不然，先送他小孙子过来陪？” “本王瞧瞧。”皇甫令尧将册子拿了出来。 快速浏览了个遍，哼笑道：“果然不老实！” 他朝李公公看去，道：“你说的这些，大部分本王都知情。岂不代表着，李公公你已经没用了？” “敦愚王你不能杀我！”李公公依旧执着于一个点：“奴才是圣上派来敦愚王府当管家的！” 至于折磨，他们做太监的，经历过断去男根这么惨无人道的酷刑，还怕别的什么吗？ 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急迫，慢条斯理地道：“哦，那不如……去父皇那里说说看，你是怎么背叛父皇，投奔了皇后的？” 他笑意瘆人：“你跟随在隆安身边多年，父皇对待背叛者是什么习惯，你自然也是知晓的！” 李公公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抖了抖！ 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都不是善茬！ 那对夫妻，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对待背叛者，都足够残忍！ 而他…… 即将背叛他们两个！ “王爷，你不如让我死吧！”李公公只能选择这条路！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允许：“你若帮本王，事成之后，本王可保你离开帝京！你的子孙，本王也绝不会动他们！” 转而，又补了一句：“你多年来潜伏王府，明着是父皇的人，背地里替皇后做事。如此能耐，我想你留下来帮衬本王，也难不倒你！” “如何才能放奴才离开？”李公公难免有了些想法。 能活着，谁不想活着？ 能荣华富贵，谁不想要？ “你都有不怕死的决心了，只要保住你的子孙就足够，若你还能在这场动荡之中存活下来，那就是捡到了！” 皇甫令尧歪着头，问：“你觉得呢？” 李公公迟疑了片刻，不得不承认，是他说的这个道理！ 皇甫令尧这才朝黎信看去，道：“重新问一遍！” 黎信把册子上的问题翻到了第一页，重新开始：“皇后娘娘策反了你，除了让你监视王爷，还做什么？” 李公公道：“想让我刺探王爷痴傻病是否真实，这一点方才我已经回答过了，没有谎话！” 黎信登记在册子上，又问：“那你给皇后娘娘的回话，都是怎么说的？” 李公公答道：“若王爷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便如实禀告。” 闻言，黎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皇甫令尧倒是没什么。 哪一次引起了怀疑，他早就心里有数，后来也都圆过去了。 黎信一路问下来，都不是特别隐秘的问题，基本围绕着细作潜伏敦愚王府的一些事情转，李公公一一给了回答。 皇甫令尧听得无聊，忽然问：“本王先问一个问题！” 他盯着李公公的眼睛，道：“你也是宫中老人了，当年的巫蛊镇魇太后案，也知晓个一二吧？” 第1266章 打破长明灯的那一天 李公公浑身一震！ 本来他还不想提那件事，想着尽自己所能去避开这个问题。 因为那个话题，将近十年来，谁提谁死！ 但在皇甫令尧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他不得不吭声，道：“此事机密，奴才也只是知晓一点儿皮毛，不多！” 巫蛊案也能算上机密，为何？ 自然是揭开的话，将会揭露许多人的疮疤！ “不多是多少，你就直说了吧？”提到这件往事的时候，皇甫令尧的脸上是一片阴翳。 当然，他直说巫蛊案，没提通敌叛国案！ 因为，通敌叛国那个案子兹事体大，饶是当初还在隆安手底下做事的李公公，大概也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不然李公公还想活到现在？ 知道那件事的人，还能活命的，已经不多了！ “巫蛊案一事……”李公公心知：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路给他选了！ 他努力回忆起来，道：“当初都说，是因为孙皇后在太庙打灭了长明灯，被太后训斥了一顿，惩处严厉。孙皇后怀恨在心，想到了兴巫蛊之事。” 虽说这件事皇甫令尧早就知晓了，但来龙去脉是什么样的，他却不是很明白。 当年他年纪比较小，贪玩任性。 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很多事根本不放在眼里。 因为母后性子相对比较柔弱，他时常闯祸，孙清却不能给自己太多庇护，那时候他有些叛逆，不怎么服孙清的管束。 故而，当他知道孙清被严以白训斥，已经是他们都从太庙回来之后了。 李公公说道：“当初在太庙，奴才是亲眼目睹的。” “哦，你看到什么了？”皇甫令尧问，气息有些沉。 严以白说得没错，那时候的他身为皇子中的翘楚，生母位份尊贵、母族兴旺、自身又才智出众。 一代天骄，哪里懂得珍惜眼前？ 直到失去了那一切之后，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倘若不是因为他过于展露锋芒、志得意满，未必就会招人眼热，让别人动了将他整个母族彻底灭了的心思！ 一因一果，他用母族覆灭、冷宫两年、装傻七八年的代价，将幼年时期的意气风发，都给还回去了！ 这么多年的苦痛，他不怨命运，只当都是自己该得的！ 所幸，老天给他送来了一个柳拭眉。 柳拭眉啊，从一开始并未对他动心动情，却比任何人都维护他。 她是他的曙光啊！ 李公公当然不知道他心里装着那些沉重的过往，缓缓说道：“孙皇后打破的长明灯，是太后为先帝特别供奉的，单独安置在一旁，非常显眼。” “谁都知道，那是多么重要的一盏灯，从来没有人敢疏忽以待。饶是圣上，每逢去祭拜太庙，都会专程跪拜这盏长明灯！” “孙皇后心里知晓这点，她也是十分虔诚，不敢有半点不敬。” “但那一日，也不知道为何，太后命孙皇后去给长明灯添灯油。在添灯油之时，孙皇后忽然身子晃了下，像是……” “眩晕！” 第1267章 本王都还记得 “对，是眩晕！” “就那么晃了一下，孙皇后手里提着的油壶，撞上了长明灯！” “长明灯落地，摔了个稀碎！” “王爷以前年纪还小，兴许不懂，现在您肯定明白，长明灯突然熄灭了，寓意不祥。” “轻则，是对先帝不敬、不孝之罪。重则，可能会影响国势、宗族气运！” “众人惊慌，恐遭连坐。” “太后震怒，当场严厉地训斥了孙皇后一顿，并令孙皇后虔心走足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三拜九叩跪请，重新为先帝供奉了一盏长明灯。” “回来后，孙皇后大病一场，此事想必王爷您还记得！” 李公公讲述的都是自己知道的事，话到此处，皇甫令尧终于吭声：“本王记得。” 在太庙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是听孙清身边的人说的。 那一日孙清回来的时候，额头磕破了，青青紫紫的伤还在渗血。 她身子本就不是非常康健，将近一万步，还一路三拜九叩，几乎夺去了她的所有元气！ 孙清大病，身为儿子必须守在床榻前伺候病床。 侍奉母亲病榻整整十日，故而皇甫令尧的印象十分深刻。 李公公又道：“孙皇后病愈之后，过了约摸一个多月，太后在宫宴上昏倒，经过太医诊治查不出来病症来。随后，请来了钦天监，国师大人判定，太后是被巫蛊镇魇！” 他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为何矛头会指向孙皇后，众人疑心，是因为长明灯一事，孙皇后对太后生出了记恨。” “之后，在永乐宫搜出了巫蛊术品。”皇甫令尧闭了闭眼睛。 这段，他是记得的！ 那时候，他还不是皇甫令尧，而是皇甫尧！ 出事当时，他并没有在永乐宫，也没有与皇甫贺他们一起念书，而是带着陪读孙胜，在御花园的鱼池旁逗鱼。 孙胜是二皇子母族的一个偏房庶子，出身不高却十分勤勉，颇有才学，才能被选来做伴读。 黎信找了好一会儿找到了他们，脸上都是急切的神色：“二皇子，皇后娘娘出事儿了！” 皇甫尧一开始还不以为意，毕竟从小到大，他这位母后“出事”的次数并不少见。 这后宫，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血腥而残忍。 身为中宫皇后，会面对四面八方的挑衅。 若不能震慑下来，弱肉必然会被强食！ 孙清心不狠、手不辣，性格所致，空有才谋却无施展之地。 一次又一次被人算计，她一次又一次破局。 但偏偏因为她性子不强，识破对方的诡计之后，却一次又一次纵虎归山、养虎为患！ 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五月，总有一两回“出事儿了”。 对此，做儿子的皇甫尧都已经习惯了！ 但黎信一脸的惊恐，仿佛看到了末日一般：“出大事了啊！皇后娘娘宫里被搜出来巫蛊术品，被指镇魇太后！” 皇甫令尧至今仍旧记得，听到这话，他手上那包鱼食儿没拿稳，倏地滑落到了鱼池中，一大群锦鲤游过来争抢，仿佛—— 预见了孙家的命运！ 第1268章 改写了他的一生的劫数 果不其然，对方计划缜密，他们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孙清先是被打入冷宫，本来还指望着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是用了巫蛊镇魇太后，她可能皇后的位置被废。 但这种罪过不至于牵连娘家。 若只是个镇魇太后的罪名，孙清最多落得老死冷宫的下场。孙家也会从此从辉煌走向没落，那还有数十年的缓冲，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谁又能想到，翻出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孙清、包括她背后的孙家、追随孙家的其余几家，万数人，就像是他手里掉落的那包鱼食儿一样，在那一场浩劫之中，被一哄而上的池鱼抢食干净！ 皇后嫡出二皇子——皇甫尧被连同生母一起打入了冷宫。 他还记得，一片混乱过去终于清静下来，自己问孙清的第一句话是：“母后，巫蛊……真的是你做的吗？” 他不相信孙清这样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来！ 那么，就是有心人谋算！ 那时候的孙清，还没有心如死灰。 虽然极为厌倦后宫争斗，她却还心存期盼，温声对他说道：“母后没有做！尧儿不怕，你外祖他们，会想办法把我们解救出去的。” 做母亲的不能让儿子希望破灭。 但孙清不知道，当时的皇甫尧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孙胜的心防被击溃，他叛逃了，打算投靠其他皇子，卖主求荣、以求自保。 被黎信发觉，一刀毙命！ 皇甫尧虽然年幼，却感知有一张天罗地网朝他们笼罩下来，光靠孙家…… 怕是不容易！ 他当即让黎信偷溜出宫，去雁行山搬救兵！ 果然，没能等到雁行山的救兵，孙清再也没能走出冷宫。 皇甫令尧还记得那一天…… 那一年冬天第一场雪，就下得很大。 漫天的雪花飘扬之下，冷宫的门被打开。 孙清最终没有等到孙家的解救，而是等来了夫妻十载有余的丈夫——皇甫权亲自下达的手谕：“……皇后孙氏无德，废除皇后之位。不孝不悌，累及满门……孙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赐废后孙清三尺白绫与毒酒一杯……” 皇甫权对他这个原配发妻，最后的仁慈，是末路可选！ 孙清几乎要发狂，她求见圣上，却不被允许。 隆安传来的皇甫权口谕：“圣上早预料娘娘会求见于他，奴才来之前，已经吩咐过了。不见！” “不见”二字，成了孙清最后的绝望。 毒酒、白绫，她二者都不选，而是投入了井中！ 而她的儿子——皇甫尧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那些过往沉淀在皇甫令尧的记忆深处，平日里不去动，仿佛堆满了灰尘、结满了蛛网。 就好像不记得了一样。 不记得了，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样。 然而如今打开尘封，时隔多年，依然历历在目！ 孙清死后，所有跟随孙皇后的宫人，全数给她陪葬。 冷宫里，只剩下了二皇子和奶娘！ 很多时候，皇甫令尧根本不敢回忆那一场浩劫——那一场，改写了他的一生的劫数！ “王爷！”李公公的话，把皇甫令尧拉了回来。 第1269章 西魏国郡王魏逊 李公公道：“关于巫蛊案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奴才打小进宫，早就明白在宫里生存，除了要谨小慎微外，最好是能不知情的事，绝对不要探知！” 知道太多，往往都会被灭口！ 故而：“这些事情，奴才也就知道一个大概。可以想见，从孙皇后打破长明灯开始，这一切就是个局。至于是谁在幕后做了这个局，奴才是真的不知晓，也从未敢打听！” “当初宫里人心惶惶，圣上下令任何人不可提及此事。” 李公公努力回想，又道：“哦，奴才还记得隆安公公提过一嘴，后宫与朝堂紧密相连，孙皇后落得如此境地，无非是前朝出了岔子。” 从他的说法来看，他倒是真的不知晓通敌叛国一事！ 就是不知道，这老东西是不是还藏了一手。 黎信看了一眼皇甫令尧。 大概除了他，没有人更了解皇甫令尧的心情是如何的水深火热了！ 因为，那一段过往，他们是一起经历过来的！ 皇甫令尧眯起眼眸，突然就不问这件事了，而是话锋一转，问：“李公公还记得那位……传说中爱我母亲，爱得色令智昏的西魏国郡王吗？” 提起这么一个人，李公公怔然，回忆了一下，道：“那自然是记得！” 他脸上露出愤然，道：“西魏国人不重视礼仪诗书，只喜欢讲蛮力，完全就是没开化的野蛮人！那郡王叫做魏逊，人如其名，野性未驯！做事仅凭自身喜好，丝毫不顾忌他人会因此受什么影响！” 可见，即便李公公不是孙清这边的人，对魏逊也是很不齿！ “孙皇后已经做了后宫之首，他依然不要脸皮、死缠烂打！还敢在宫宴之上，与圣上玩笑言语，若圣上肯割爱将孙皇后让给他，他愿将自己封地中的城池割给大蜀！” “为此，圣上虽然表面不显，私底下却是大怒。” 这些事，皇甫令尧当初年纪还小，就不知情了。 他记事以来，魏逊没有再出现过。 黎信摸了摸鼻子，心里忽然有种想法：“要说，别人想不怀疑王爷也难！不但骨骼高壮得不像大蜀人，这厚脸皮也挺像的！对王妃死缠烂打的那股劲儿，可不就跟魏逊类似么？” “当然，不同在于，咱们王爷是对自己的未婚妻死缠烂打，而魏逊，是对有夫之妇穷追不舍。这就很恶心了！” “可当初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还需要在合适的时机，找知晓那段事的老人问上一问！” “例如，方嬷嬷！” 黎信心里在盘算着，要把皇甫令尧的奶娘接回来了。 这边，皇甫令尧又问：“那时候，本王有多大？” 李公公答道：“约摸，两岁吧？” 皇甫令尧面色冷得很，又问：“魏逊后来再也没有来过了？” 李公公对这段事还是知道的：“自从那次宫宴魏逊大放厥词，圣上恼怒之下，修了国书送去西魏，要求西魏召回郡王魏逊。并且，三十年内，不准魏逊踏入大蜀一步！” 第1270章 该是你为新主尽忠的时候了 “咱们大蜀国力算是强壮，西疆有梁家武将把守国门，不是西魏能动的。迫于压力之下，西魏不得不将魏逊召回。” “这些年来，也无人敢刻意打听魏逊之事。” 不敢打听是正常的，那是皇甫权的情敌！ 且不说皇后有没有绿了他，但谁敢在皇帝心口上戳刀子？ 听完了李公公的话，皇甫令尧没再吭声。 “还有吗？”黎信又问。 从李公公对这些问题的讲述、回答上看，他所知并不深入。 大部分的事都是知道一个皮毛，毕竟他虽然原本是皇帝身边的人，一开始却没能重用。 多年前，也不过是个下品太监。 李公公摇头：“关于孙皇后的那些事儿，奴才就知道这么些了。” 皇甫令尧道：“孙皇后的事儿不知道了，那就说说看，关于曲皇后的事儿吧！”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该是你为新主尽忠的时候了！ 见李公公怔然了一下，黎信催促道：“赶紧把你所知说出来！” 李公公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了，道：“曲皇后为人谨慎到了什么程度，我想，这些年王爷与她相处比奴才更多，理应比奴才更了解。” “数年来，虽说奴才暗地里帮曲皇后盯着王爷，但也仅止于盯着，企图找出王爷装疯卖傻的证据来。” “其他的事，曲皇后也并未找奴才去做。” 他努力回想了很久，才突然想起来一件：“非要说有一件是曲皇后特别叮嘱的事，便是让奴才一定要把王爷的奶娘给弄了。” 皇甫令尧眸色一沉。 所以说，他的奶娘想必知道很多事！ 他装傻一事，连奶娘都瞒着的，故而哪怕她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但为何过去了几年才弄？ 这又是一个疑点！ 黎信朝皇甫令尧看去，道：“王爷，可需要立即将方嬷嬷送回帝京来？” “暂时不。”皇甫令尧拒绝了这个提议，道：“多事之秋，让她回帝京，无异于送死！” 他想知道当年的事，但也不希望奶娘死在这里！ 暂时不动，还可以给自己多留一张筹码！ 皇甫令尧又朝李公公看去，道：“你知晓的事不多，但你的身份，却可以想办法知道更多事，对吧？” 李公公面色一凛。 可不是吗？ 他明面上是皇帝的人，后来被皇后收买了，如今又被敦愚王用药控制策反…… 原本知道的隐秘不多，但以后可以趁身份之便去主动了解！ 皇甫令尧也没再问了，站起来道：“行了黎信，把李公公放了，每七日过来找本王要一颗解药。至于菊儿……” 他顿了顿，道：“雁行山的叛徒，哪怕事出有因，师父肯定有他的打算！” 菊儿是苦主的同时，也是凶手。 她为了泄私愤杀了粟弥音，这一件事皇甫令尧乐见其成，甚至还感激她，不用脏了自己或者媳妇儿的手！ 可—— 菊儿毒害粟弥音的时机太不对了，差点害得柳拭眉一尸两命！ 当菊儿被送到粟威面前的时候，黎信将菊儿的供词交给粟威。 看过了供词，知晓是自己人毒死了自己的女儿，粟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1271章 一切苦难都是为了积攒福气遇见她 “已经叫栗嬷嬷给菊儿检查过身子了。” 黎信说道：“栗嬷嬷所见，菊儿身上确实有很多新伤旧伤。唤来了懂医的茯苓一起看过，确定有些旧伤已经好些年了。” 栗嬷嬷是柳拭眉的人，茯苓也是柳拭眉的人。 如今茯苓虽然不在浮生阁帮忙，而是在敦愚王府的账房做总管，验伤这点事，还是难不倒她。 粟弥音死无对证，菊儿的话也就成了一面之词。 但她对自己犯下的错供认不讳——被李公公收买背叛了雁行山、毒害粟弥音、嫁祸给柳拭眉，企图掀起粟威与柳拭眉之间的争端、激化他们的矛盾。 按照江湖规矩也好、雁行山的规矩也罢，肯定是不能留的了！ 本该杖毙，念在起因是粟弥音对她的苛待扭曲了她的心，故而粟威让皇甫令尧赏了菊儿一杯毒酒。 也算是给了个痛快。 “皇后借刀杀人这一手段，果然高招！”粟威感慨地道：“尧儿，你这前路，怕是比想象中的还要难行！” 皇甫令尧何尝不明白？ 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从很多年前，为了让自己高烧不退，他睡在了冷宫的冰天雪地里、暗中将所有汤药都倒了、让自己烧入肺腑，差点就抗不过去—— 何为忍辱偷生？ 千般滋味，他自己最是清楚！ 大病一场是真的，好不容易治愈，成功装疯卖傻。 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这一条路必定险象环生，简直就不能称之为路！ “我不怕。”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一路走得辛苦，但我收获了人间至爱！人不落难，永远不知道遇上的真心有多可贵！” 提到柳拭眉，他一改沉重神情，精致的面容上仿若绽放出了风华，双眸中缓缓汇聚了光芒。 他唇角噙着笑，道：“风光无限的十年也好，跌入尘埃的十年也好。这一切，一定都是为了遇见这么一个人，不计较我的出身、不嫌弃我带来的祸乱，勇敢地、坚定不移地陪我一起走这条路！” 顿了顿，他轻笑一声，道：“纵然是荆棘满路，却又何尝不是花开满路？” 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如柳拭眉这样对他好的人了！ 见他这般模样，想到他围着一个女人转，甚至为了这个女人无限卑躬屈膝、连男人的自尊都不要了，粟威竟突然不觉得他没出息了！ 他说的也对啊，傻二王爷四个字代表了耻辱，可柳拭眉不嫌弃；敦愚王背后究竟有多少地狱深渊，柳拭眉不畏惧。 更甚者，柳拭眉不是不知晓这些，她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却依然愿意与皇甫令尧站在一起。 试问，这样的女人难道不值得皇甫令尧供奉在神坛上么？ 粟威心中感慨万千，问：“她如今怎么样了？” “等解药。”皇甫令尧说得简单。 知道他留在帝京心不在焉，粟威摆摆手，道：“多去陪陪，莫要给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人”，让皇甫令尧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他抿了抿唇，道：“明日一早，我再去万蝶谷！” 揣着这些消息，他得给媳妇儿汇报！ 当然，他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1272章 钓了个寂寞 万蝶谷。 慕将离忙碌着配药方，突然想到一个关节，道：“我去找一下以前的一些药方子记录，指不定派得上用场。” 走到书房门口，看见花奴一脸绝望。 见他过来，花奴赶忙认错：“药君，奴错了，立刻将书房收拾起来！” 药宗这样的宗派不像一般的大户人家，地位的高下看的也不是出身，而是实力。 慕将离打小就是药宗的天才，手底下有一群可用之人。但柳泉用了这具身子后，受到了前世被背叛毒害的教训，手底下的人慢慢都换掉了，培养出来的都是自己人。 却不像皇甫令尧那样，培植左右手。 他对手底下的人，几乎一视同仁，所有人都服了他的药，这些人骨子里都浸透着对药君的敬畏。 “先收拾起来。”慕将离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屋内，万蝶谷自己人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其他客人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就只有——皇甫令尧了！ 他迈步进去翻找了一下，道：“果然。” 两封信不见了，不是皇甫令尧还能是谁？ 他脸色阴沉，快步走出书房门口。 原本打算去找柳拭眉说，但想到柳拭眉的身子状况、又想到了她维护皇甫令尧的那个模样，他顿住脚步，转而去找梁怡。 问清楚了梁怡在哪儿后，慕将离过来。 远远看见梁怡和舒雨桐两人陪着梁巍坐在湖边钓鱼，祖孙三代一人一根钓竿，从老到小，愣是没有一个坐得住的！ “九师伯，这都钓了半天了，怎么一条鱼都没见啊？还不如去药房帮我师父呢！” 梁怡比她还坐不住，坐在小板扎上，没有一瞬间是安稳的。 但他瞧了一眼梁巍，撇了撇嘴，道：“咱们需要静心，知道吗？” 老爷子为什么要来钓鱼？ 他本身不爱钓鱼，虽说在帝京经常有老友约他去垂钓，可他哪一次不是钓了个寂寞？ 此时主动要钓鱼，还不是因为担心柳拭眉的解药，等在这里又帮不上忙，所以想要找点事儿做！ 舒雨桐不说话了，转头看见慕将离，便站起来，奶声奶气地道：“药君阁下，你有事吗？” 慕将离本来是窝了一肚子火儿，要是皇甫令尧在的话，大概要打上一场才能解决。 但犯事儿的人不在，不能朝柳拭眉发火，来到这边本来想找梁怡，看见的又是“需要静心”的祖孙三代，他还能如何？ 只能向梁巍行礼，道：“在下找梁九公子……” 谁知道，他一开口，梁巍压根不给机会：“你莫不是想找小九儿说令尧那傻小子的事儿吧？” 慕将离：“……” 梁巍脸上一点儿笑都没有，道：“药君，你为我家拭眉尽心尽力，作为外公，老夫很感激。但小俩口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你将他们的信给收了，这事儿是不是办得有欠妥当？” 慕将离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知道这件事的？ 还反过来兴师问罪！ 他朝梁怡看去，只见梁怡和舒雨桐都是一脸知情的模样！ 舒雨桐噘着嘴，道：“所以呀，你肯定不能怪我师丈要去把信找回来嘛！” 第1273章 和尚招供了 她和梁怡去偷偷瞧过，被傻二王爷翻过的书房惨不忍睹，就知道慕将离肯定会恼火的！ 这不来了么？ 她继续道：“你把信藏得太好了，师丈找不到，你也不能怪他到处翻呀！” “我师丈那个人嘛，其他事都不急，唯独跟我师父有关的事儿，急得很哪！” “……” 巴拉巴拉，全都是帮她师丈说话的！ 在内争宠、互斗，对外嘛，还是护短！ 瞧着梁巍的脸色，让小女娃娃来做发言人了，慕将离就知道，自己白跑一趟！ 一个是他外公，一个是表弟，还一个是妹妹的徒弟，他能怎么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慕将离拱手朝梁巍作揖，道：“老爷子先玩着，在下先去忙了！” 踩着沉重的脚步，这一笔账，还是得算在皇甫令尧头上！ 腊月初七。 皇甫令尧并没有一大早就出发，因为，黎信又送来了一个消息——手底下的人查南山寺，逮了几个骨头不够硬的和尚。 招供了！ 再不情愿，皇甫令尧也果断下了命令：“通知七舅，去南山寺！” 见媳妇儿很重要，但查清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给媳妇儿一个安全的环境，显然更重要！ 南山寺。 皇甫令尧与黎信直接绕到梁府，拦下了正要出门去屯营的梁升和关磊，几人快马加鞭到达南山寺。 雪下得越来越大，到了南山寺的时候，皇甫令尧的眉毛都冻住了。 山上更冷，几乎呵气成冰。 楚江带着其他人，守在大殿，盯着住持方丈等人。 看见众人前来，他抱拳行礼，道：“王爷，咱们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南山寺，所有下山的通道全部都拦截了。” “问出什么了？”皇甫令尧走过来。 墨蓝色的大氅兜帽下，五官精致依旧，却因为那霜雪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冷酷。 梁升本就是沉稳、默然的性子，风霜之下，亦是一片肃杀。 楚江答道：“回王爷，南山寺的和尚几乎全部都成了傀儡！据他们招供所言，他们的头儿是——杜弓！” “杜弓？”梁升上前一步，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才又问：“是真药堂的杜弓？” 皇甫令尧眯起眼眸，问：“杜弓与甘露露，是一伙儿的？” “是的！”楚江点点头，道：“但杜弓早前已经离开了南山寺，就是抓住甘露露的那日！” 梁升冷冷地道：“推测，那一日把甘露露救走之人，应该是杜弓！” “真没想到！” 皇甫令尧扫了一眼，大殿门内，转头对黎信道：“你不是说，真药堂与杜弓，并非同一个主子么？” 黎信点点头：“是的，王爷！目前真药堂的幕后主子依旧神秘，未曾露过面。而杜弓，来自于西魏国的一个神秘组织！” 梁升又问：“甘露露是南吴人，杜弓是西魏人。他们串通到了一起，究竟是国事，还是江湖活动？” 他问的是确实是个大问题！ 倘若西魏国与南吴国勾结在一起，这两国联手来对付大蜀，可不是什么小事！ 楚江被问住了，道：“尚未问出来。” 皇甫令尧踏步上前，朝方丈走去，道：“住持方丈，不如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第1274章 撬出来几个消息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问了，这些事老衲不知情！”住持方丈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闭着眼睛，老僧入定。 楚江说道：“王爷，住持约摸并不知情。咱们的人揭穿此事的时候，这老和尚是一片吃惊的。” 皇甫令尧转头，朝梁升看去，道：“七舅，你看如何？可否要上报朝廷？” 倘若要这么做，不能记在他的头上，只能让梁家上报。 尽管梁家的动静也代表了他，但好歹不是那么明显。 梁家一门武将，逮住了敌国奸细，做起这种保家卫国的事来，合情合理！ 但闲散王爷为何会插手此间之事，就很难解释得清楚了。 梁升道：“杜弓是西魏国组织之人，已经确凿无疑。南山寺窝藏西魏国细作，也近似于通敌叛国。” 他朝皇甫令尧说道：“目前要捋清楚的，最重要的事，是西魏与南吴有没有勾结！” 皇甫令尧叹息，道：“这些破事儿太多了，我都不能陪在媳妇儿身边！” 烦心！ 他满心都是家事，一点儿也不想理什么国事、天下事，唯一想查清楚的是母族的满门仇恨。 第二件，就是柳拭眉好好的，安全无虞把孩子生下来！ 但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上，相当于深陷泥淖，很难抽身了。 “事情掌握在咱们的手里，自己人把握主动权，总好过交出去可能会遭人反咬一口，要来得好些。”梁升何尝不感觉麻烦？ 但他的想法更理智一些。 这外甥女婿空有智谋，却胸无大志，满心只有柳拭眉。 身为柳拭眉的舅舅，梁升真不知道该骂他，还是欣慰他对自家外甥女真心真意！ “成。再问一遍，看看能否有什么结果。”皇甫令尧在梁升的眼神下，老老实实把对媳妇儿的牵挂压在了心底里，办正事儿了。 经过一顿拷问，从那群和尚嘴里撬出来几个消息： “甘露露背后有没有南吴国组织在操纵，我们不知情。我们唯一知道的是，甘露露并不是听命于杜弓的。” “杜弓掌握的组织，就是用药物控制奸细，让她们混迹在各大妓馆内，套取各路消息。” “至于甘露露，原本与帝京这边并没有什么瓜葛，来南山寺还是第一次，她可能另有任务。只是为了她的女儿，来了一趟帝京。” “甘露露贸然行动，令杜弓很生气。但杜弓却没有对甘露露下杀手。” “杜弓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知情的人。留下我们这些都是打杂的，并不知晓机密。” “……” 皇甫令尧由此得知，他那位师母，想必与杜弓是平级的关系，一个分管帝京、一个分管雁行山。 “可雁行山到底有什么粟威都不知道的东西，值得他们觊觎的呢？这么多年来，甘露露潜伏在雁行山，又完成了什么样的任务？” 这问题，太蹊跷了！ 梁升面色严肃，道：“尚未想明白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回去后，大家一起商量。” 他抬眸，对上皇甫令尧的双眼，道：“我已经命人调兵，将南山寺端了，押送回帝京。另外……” 第1275章 神级惧内的家养狗子 虽然没有说出口，皇甫令尧何等会看人脸色？他一眼看出来了梁升想说什么：“你想让我管妓馆那边的事儿，把为杜弓做事的那一群女人给揪出来？” 他当即退开三步，道：“这件事儿我不干！” 义正词严，绝不退让的样子，脸上甚至写着“你有毒”三个字！ “江湖中事，梁家出手不太在行。”梁升就事论事地道。 皇甫令尧还是拒绝的：“那我也不干！” 梁升蹙眉：“敦愚王，不要忘了你要扫清前路，让拭眉无后顾之忧！这也不干，那也不行，你想如何？” 如果不是对方是皇子、是王爷，如果他是自己的侄子，梁升多半要开揍了！ “我不怕脏不怕累，你让我干啥都行。唯独这个……不干！”皇甫令尧振振有词，之后嘀嘀咕咕地道：“让我媳妇儿知道，我去妓馆抓女人，那还得了！” 梁升：“……” 竟是因为这种事而拒绝的。 他简直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 惧内神级了吧？ 最终，在皇甫令尧死活不肯的情况下，梁升只能与他达成了退一步的共识—— 由六路八方阁出人，梁升带人去办！ 人力物力皇甫令尧都可以出，出他本人的，就是不行。 但，回帝京的途中，梁升还是很纳闷，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拭眉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身正不怕影子斜，难不成还担心自己混迹妓馆，会因此把持不住？如此，你也太不济事儿了吧？” 以这傻王爷对柳拭眉这样的爱敬，断然不可能！ 这一点，梁升都替柳拭眉有信心。 皇甫令尧的回答简单粗暴、理直气壮：“那是你不了解你外甥女，我媳妇儿不喜欢我跟任何女人沾边！” 他可以保证自己不跟别的女人接触，可架不住别人可能招惹上他，到时候他处于被动地位，怎么给媳妇儿交代？ 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经受得住考验是一回事，但他为什么要历经这种考验？ 人性在最不能考验的东西，他家媳妇儿啊，连他踹了张婉儿、踹错了地方，心里都会不痛快的！ 梁升无语：“办正事儿，谁叫你胡思乱想？拭眉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这个我没法和你解释！”皇甫令尧哼哼一句。 见梁升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没忍住嘴贱，又说道：“七舅你没有爱过人当然不知道了，媳妇儿在眼前的时候，眼里就只能有媳妇儿；媳妇儿不在眼前的时候，心里也全都是媳妇儿！” “我媳妇儿为什么这么爱我，还不是因为我这一点做得好？” 他嘿嘿笑了声，道：“这种感觉，七舅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懂的！你要懂得这种道理，也不至于连喜欢你的张喵喵都放弃了喜欢你了！” 明着取笑梁升不懂风花雪月，注孤生的单身狗！ 梁升的手蠢蠢欲动，特想揍花他的脸，叫他不能笑得如此得意！ “我可是知道，张喵喵不理你了！这两日，你是不是都没能与她好好说过话？” 嗨过头的二哈，有点儿飘了。 第1276章 二哈飘过头，实惨！ 皇甫令尧继续嘚瑟，道：“七舅你连一个喜欢你的女人都抓不住，这辈子就跟自己的五指姑娘过吧！” 梁升脸色完全黑了下来！ 他本想动手，转念一想，蛇打七寸，本不用动手：“成，你继续得意！我不带你进万蝶谷，倒想瞧瞧，你怎么进去？” 一力降十会——你不是情场高手么？你不是取笑我不懂风月么？好啊，你自己去搞定慕将离，去见你心上人！ 皇甫令尧的脸色立刻垮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不作不死！ “七舅，不要啊！” “七舅，我错了！” “七舅，求你原谅我，我不能不见媳妇儿呀！再说了，她也想见我的不是？” “……” 能屈能伸，死不要脸！ 但梁升就是铁了心，完全不搭理他。 回到帝京，将南山寺勾结西魏国江湖组织一事，交托大哥梁永进宫面圣。 反正吧，柳拭眉那边有老爷子亲自看着，还有小机灵鬼梁怡在，不用担心。梁升便借着自己要配合查案子为由，决定接下来几日暂时不去万蝶谷！ 皇甫令尧绝望无比，却搞不定梁升的铁石心肠。 黎信忍不住吐槽：“爷你嘴上没个栓门的，嘚瑟上天去了，吃枣药丸！” 现在好了，把慕将离得罪完了，又把梁升给得罪了，想进万蝶谷见媳妇儿？ 跟自己的五指姑娘过去吧！ “哼！”给了自家忠诚护卫冷冷一瞪，皇甫令尧愤愤然地道：“老子自己去！” 帝京的事他不宜露脸，出人就行了，故而从南山寺回来，他打算立即去万蝶谷。 李公公拿下了，让李公公从皇后那边刺探消息。 南山寺被扒了出来，帝京的所有妓馆大概要被清洗一遍，梁家举荐，由浮生阁的女医去妓馆搜人。 想要水落石出，不是三两天能做到的事，趁这一点时间，皇甫令尧刚好抽出来去陪媳妇儿！ 当然，万蝶谷的山门，没有梁家人带，他还是进不去的！ 做了收尾、安排好新的任务后，第二天—— 腊月初八一早，皇甫令尧去了万蝶谷。 黎信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去，哪怕帝京有再多事要忙，也坚持要送皇甫令尧去万蝶谷。 抵达山门，皇甫令尧嚷嚷着叫阵：“叫姓慕的出来，我们单挑！” 芍药居内，即便皇甫令尧就在山门外，但柳拭眉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因为在药房里忙过头，差点忘了时间，昨夜她被祁阳和慕将离两人联手赶出了药房，回房里一觉到天亮。 早晨醒来，见墨儿在与花奴们交代要准备的东西，都是豆子之类的，她才恍悟：“今天是腊八节呀？” 墨儿应道：“可不是嘛，我问了花奴，他们说是芍药居没有喝腊八粥的习惯。不过我想，别人不喝大小姐要喝呀，每年都要有的！” 柳拭眉怔了怔，道：“那你去煮吧，多煮一些。” 她并不喜欢吃豆子，对腊八粥没有多少期待，但提到腊八粥这个东西…… 想起来了一些过往的事！ 第1277章 许许多多的事都回不到从前了 原主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吃豆子的人，但梁如意很喜欢，柳泉也喜欢！ 每年腊八节，原主都会与母亲和兄长一起喝。 而后来…… 三个人只剩下原主一个，她依然保持了原来的习惯。 这不是吃的什么粥的问题，而是变成了一种情怀！ 腊八粥煮好了后，墨儿去把梁巍、梁怡他们都叫了过来。 当然，张妙蓁也请出来了。 迟疑着，墨儿又问：“大小姐，我去药房请祁老和慕公子吧？” “嗯。”柳拭眉从回忆里拉回深思，应了一声。 墨儿去药房请人，祁阳出来了，慕将离却没有。 “大小姐，慕公子说不了，他要盯着成药。”墨儿对慕将离的说法丝毫不怀疑。 柳拭眉愣了愣后，道：“这样吧，你另外盛出两碗粥放着，我先陪外公。晚点再端过去药房，与兄长一起吃。”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休养、用药，她取心头血留下的那点伤，也已经没有大碍。 都是关心、疼爱自己的人，柳拭眉不能厚此薄彼，故而她先是坐在院子里，陪着大家吃了一点。 舒雨桐也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地过腊八，笑嘻嘻地道：“师父，你不喜欢吃豆子，少吃几口就是了。” “你母亲喜欢吃各种豆子，你却不喜欢。”梁巍感慨得很。 梁家人都喜欢吃，但柳家大概不太在意过腊八，虽说府上大概也会煮粥，却肯定没有在梁家的气氛。 这么一件事亦可看出，梁如意嫁入柳家后，许许多多的事都回不到从前了。 那一年年过的，她到底有多苦啊。 柳拭眉笑道：“我是不太喜欢吃，不过每年都会和哥哥跟母亲一起吃，不爱吃呀，就少吃点嘛！” 尽管她不是原主了，她也应该把这些承下来。 梁巍想到苦命的女儿，本来还有几分惆怅，听她这么说倒也笑了，道：“明年呀，你就带着令尧和小娃娃，回家里来吃！那傻小子这么些年，怕是都没有过年节吧？” “好。”柳拭眉当然是笑着答应了。 想了想，她又追了一句：“外公喊令尧的名字，很好。” 那是真当自家人才能这么叫，不然就算是皇子的亲生外祖父，也是要喊王爷、皇子的。 而梁巍本来见着她，也该恭敬行礼、喊王妃。 “傻小子对你是不错，咱们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梁巍说道：“虽说咱们家人脾气大，一点就炸。生气的时候是真生气，但气过了，咱们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对吧？” 说实话，老爷子还有点担心，柳拭眉会介意家里人偶尔对皇甫令尧的刁难。 柳拭眉笑道：“他呀，皮厚得很。知道外公对他好，也不会计较的。” “妹妹，你这胳膊肘，总是往外拐！”梁怡已经干完一碗粥了，正在添第二碗，笑嘻嘻地道：“妹夫这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呀，才能娶了你！” “九哥就别吹捧我了。”柳拭眉跟着笑起来。 吃了几口，便站起来，道：“兄长还在药房制药，我给他送一碗粥过去，你们先吃着。” 第1278章 我属于这里 转头，柳拭眉又对一直默默喝粥不说话的张妙蓁道：“妙蓁，我去去就来。” 张妙蓁点点头。 这几日，她比以前更安静。 梁巍挥了挥手：“你去吧去吧，别担心，张家姑娘这里，外公会照看好的！” 张妙蓁不由笑了笑。 柳拭眉让墨儿在外头陪着其他人，自己则是端着托盘去了药房。 药房里静悄悄的，其他人都去喝腊八粥了，只剩下慕将离一个人还在盯着那些药材，手上忙碌着在配药。 柳拭眉开口：“哥哥，喝粥。” 慕将离转过头来，见是柳拭眉，立即放下了手里的药，叹息一声，道：“你自己喝就行了，慕家没有过腊八的习惯。” 尽管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过了柳拭眉手里的托盘，不让她累着。 柳拭眉笑了笑，在桌旁坐下，道：“可你如今又不在药宗，你是我哥哥呀。” 两碗粥，分了一人一碗，她淡淡地道：“这个味道，哥哥好多年都没有尝过了吧？” 慕将离垂下眼睑，面无表情，道：“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需要做的事是改变未来！” 柳拭眉知道，他还有些气恼自己不愿意跟他走。 近段时间他倒是没有提起，可皇甫令尧来了这么一次之后，慕将离的脸色就一直没有好过。 她在心里叹息，告诉自己“要慢慢来”。 脸上不动声色，她又道：“那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来每年腊八，哪怕我自己不吃，也会去哥哥院子里，摆放两碗粥，就这么坐一个晚上？” 事情不是她干的，却也是事实。 就当，把原主对哥哥的想念当做自己的吧。 慕将离一震，睁眼朝她看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哥哥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哥哥觉得我这几年孤苦伶仃，我想你亦是如此。”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们重逢、相认，就把这件事当做传统，继续下去。” 她把粥碗往前推了推。 慕将离这一次没有拒绝，拿起了勺子。 却没有立即喝粥，而是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吃了一口，他才又道：“这帝京，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不值得吗？”柳拭眉俏皮一笑，撑着下巴歪着头，道：“哥哥这几年好好的雪山之巅不待着，却一直在万蝶谷。因为你唯一牵挂的、放不下的，就是我啦！” 慕将离见她难得少女俏皮，看她一眼没说话，默默喝着粥。 柳拭眉继续道：“这偌大的帝京，或许已经没有其他能让哥哥在意的。但是我有呀！” 她捏着勺子搅拌碗里的粥，柔声缓缓地道：“虽说有些让我恶心、愤怒、惊恐的事，但帝京也有许许多多的过往。从生下来我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我属于这里。” 慕将离吃不下了，沉默地看着她。 他如何不明白，她是在告诉自己：我不想离开，我不想跟你走！ 柳拭眉又给了他浅淡的一笑，道：“我且不说令尧，免得提了他，哥哥又要生气。” “你已经提了。”慕将离白了她一眼。 心里没好气，只能将愤怒化为食欲，一口一口地将腊八粥往嘴里送！ 第1279章 爱一个人，恋一座城的归属感 柳拭眉挑了挑眉，不管他是否生气，接着说：“我还有可亲的外公、可敬的舅舅、舅母们。有哥哥、弟弟。” “他们都对我很好，我舍不得他们。” “帝京，有我努力做出来的事业，有我的徒弟。” “还有我的知交好友。” 她托着腮帮，眼里有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憧憬，说道：“每一片地方，倘若没有你的心之所向，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但是哥哥——” 又冲慕将离笑了笑：“有一句话你可能没听说，爱一个人，恋一座城！” “你又想提他了？”慕将离脸色更沉了：“他有才又谋又如何？在这片风浪中，他护不住你！”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噘起嘴巴，道：“哥哥你能不能让我说完？” 见她摆出这副撒娇卖萌的模样，慕将离叹了一口气。 哪怕明知道自家妹妹本来不会这招的，因为幼小丧母的关系，她从小到大就不怎么爱笑，总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如今这般，铁定是皇甫令尧那厮带“坏”的！ 但，硬要说是坏的…… 似乎也不算！ 尤其是当哥哥的，真的很难抗拒妹妹对自己撒娇！ 比起冷淡的样子，哪个哥哥不喜欢妹妹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道：“好，你说吧，我听着。” 柳拭眉又笑了，道：“我说的爱一个人，不仅仅是男女之情啊！咱们的兄妹之情难道不算吗？” 她一句接着一句：“哥哥爱妹妹，宁愿牺牲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也想照顾我一生一世。” “这难道不是人间至爱吗？” “哥哥在意我，而我在帝京。于是，哪怕帝京有再多令你不愉快的事，你也能忍受，一直住在这里。” “以后呢？” “外公他们且不提，就说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会说话了以后，他要喊你舅舅的。” “哥哥如今还是江湖人，在天下间来来去去。” “但不管你去了哪里，都会记得，大蜀的帝京有个亲妹妹。这种感觉就好像飞在天际的纸鸢，不管飞得多高多远，总有一条线牵着，只要线不断，始终能回来。” 说了一大堆，把逻辑顺下来了，柳拭眉又做了总结：“这或许叫归属感。” 慕将离看着她，没吭声。 她笑着道：“哥哥你别这么严肃嘛！在哥哥娶个嫂子之前，我肯定一直都是你的归属感，对不对？等以后有了嫂子，你有了孩子……到时候他们就能取代我，成为你最牵绊的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慕将离哪能听不懂？ 她明里暗里都是说：我现在算是你的归属感，但你的终极归宿并不是我！ 另一方面，以后你真正遇上喜欢的人，有妻有子以后，断然不会再将我看成重中之重了！ 他横了她一眼，道：“你无非是让我尊重你如今的选择，你最牵绊的人不是哥哥，是你孩子的爹！” 柳拭眉直接承认了：“那当然了！哥哥是我一辈子的哥哥，但血源至亲，总是要各自成家的。与我过一辈子的人，总是令尧呀！” 慕将离不说话了，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1280章 有种你倒是过了我这一关 粥喝完了，他把碗放进托盘，道：“你先出去，陪陪外公。老爷子虽说身子还算硬朗，但年纪终究是大了。上回肝脏破裂，还需要长期好好养着。” 转身去继续去配药。 背影孤绝高冷，拒绝与她沟通的意思！ 柳拭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说服他，但自己该做的事都做了，先走出了九十九步，剩下的那一步就等哥哥自己想通！ 她将托盘端起来，出了药房。 祁阳也已经喝过了粥，柳拭眉见他神情疲倦，阻止了他：“师父，你好好歇一会儿。” “嘿，我说你个病人加孕妇，你还好意思挡着你师父我？”祁阳当然不愿意。 柳拭眉笑道：“那师父要不要领教一下，我这个病人加孕妇能不能把你给药倒？” 祁阳瞪眼。 虽说是自己徒弟，但徒弟的一身本事也不是自己教出来的。 他这个师父，只教了一个九九摄魂针阵！ 与其说是师徒关系，不如说是忘年交更合适！ “行行行。”祁阳妥协了。 柳拭眉已经精神多了，出去陪众人聊了一会儿，自己进药房继续解药的研究。 心头血，已经用完了！ 再不成功，相当于这第一次尝试解毒失败！ 兄妹两人的毒术各成一派，用的都是柳拭眉的试药模式，但各自出的方子却是不相同的。 所以，两人各执一方，都陷入了专注之中。 有花奴进来，与慕将离耳语了几句。 他眉心蹙起，挥了挥手。 将手里的药方子最后一味药名，给添了上去。 慕将离这几个字写得特别慢，好像刚刚练字的初学者似的，一笔一划都勾得十分谨慎。 写上了最后一笔，他把药方子压在镇纸下面，将手中的笔朝一旁轻轻一丢。 他站起，朝柳拭眉那边看了一眼，见她依旧专心于手里的事，也没有去打扰，而是转身出了药房。 院子里，喝腊八粥的众人已经散了，慕将离一路朝山下走去。 没错，花奴来报的是：敦愚王又在山门外叫阵，说是要与你单挑！ 对于单挑这个词，慕将离冷嗤一声，心道：“有种，你倒是过了我这一关！” 山门外，皇甫令尧来回踱步，还在思考要怎么破阵。 阵法之外，雪花飘飘，是一等美景。 阵法之内，漫山遍野如火如荼的杜鹃花，开得灿烂。 慕将离站在阵法内，皇甫令尧看不见他，他却可以将皇甫令尧看得一清二楚。 平心而论，皇甫令尧其人，尽管装疯卖傻多年他整个人已经气质大变，但骨子里依旧沉淀着天之骄子的精魂。 如今他不再装傻了，这层皮脱不掉是脱不掉，但从血液里流淌出来的尊贵，却是不容忽视的。 相貌精致，眉眼妖娆。 戾气和狠劲，又极好地给这种偏男生女相的面容点缀，让他看起来并不阴柔。 天资聪颖，也算文武双全。 若说慕将离心里还有一个十分佩服的人，或许就是皇甫令尧了。 只可惜——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带着危险性，而自己的妹妹，偏偏为他义无反顾，情愿跟着跳火坑！ 第1281章 生死大阵 作为多年知交，慕将离对皇甫令尧是佩服的。 但作为妹夫，慕将离对皇甫令尧就是百般挑刺儿了。 犹如每一对父母阻止女儿嫁给贫穷的爱情一样，并非他们不理解什么叫相爱，只是他们明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不想女儿未来吃苦啊！ 如今，当哥哥的明知道妹妹跟着这个妹夫，以后会遇上各种艰难险阻，甚至可能丢命…… 他不该以与皇甫令尧五年的交情，认为能将妹妹托付给皇甫令尧的！ 慕将离站了好一会儿，捏了捏拳头，下定了决心。 他袍袖轻扬，护山大阵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阵法外，见皇甫令尧专注了很久都没有动，黎信问：“爷，是不是找到突破口了？” “没有。”皇甫令尧应了一声，疑惑地盯着眼前的景物，道：“我怎么觉得，这雪花好像有点化了？” 这么冷的天儿，雪花在半空中化了？ 但皇甫令尧伸手接了一捧，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道：“阵法有变！” 黎信疑惑的问：“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怕爷能够破阵，药君又换了阵法？”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他，盯着眼前的阵法，突然倏地朝黎信打过去一掌！ 力道极猛！ “爷！”黎信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想不明白主子怎么会突然朝自己打过来。 他还没想明白，皇甫令尧吼了一声：“赶紧出去！” 又是一脚，将黎信踹了出去！ 黎信摔在地上立即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场景。 就这么一瞬间，皇甫令尧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惊恐地道：“王爷被阵法吃进去了？” 再看了一眼山门的牌楼，他很快就明白了：“药君将主子送进了阵内，却不是上山的阵。而是……” “不好！”黎信完全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将皇甫令尧从慕将离的阵法里捞出来。 他果断翻身上马。 勒紧马缰绳，他迅速打马下山：“这等动静绝非善类，那阵法里带着杀机，因此王爷才会把我踹出阵法之外，不让我被吸进去！” “爷懂阵法，在里面还有胜算，可我若被困在里面怕不就要死了！” “我得回帝京搬救兵！” 找谁当救兵还用得着说吗？ 当然是找梁家人！ 梁家人能够上山去找柳拭眉，柳拭眉能去跟慕将离交涉要人！ 那边黎信当机立断回帝京，而皇甫令尧这边—— 被吸进了阵法内之后，他冷冷一笑。 “慕将离，你可真有种！” “不来跟老子单挑，倒是给我玩阴的！” 他仰头观察了眼前的阵法，认出来了几个法门，得出了结论：“生死大阵！六个时辰内找不出生门，就让我死在这里？” 本是自言自语，但慕将离的声音传了进来：“皇甫令尧，六个时辰内你若能破了这生死大阵，以后我便不会阻拦你与拭眉在一起，万蝶谷你可以随意进出！反之……” 反之如何？ 那自然不用说，如果破不了，皇甫令尧会死在这个阵里！ “你本身带着不可预知的危险，若这么一个阵就能困住你，那你也不必去与他们斗。更不要带着拭眉与孩子，一起去送死！” “你还不如死在了这里干脆！” “好自为之！” 第1282章 慕将离与柳泉？？ 慕将离的声音远去，显然已经在阵法之外了，皇甫令尧罕见的并没有暴怒。 “哼，你个黑心鬼！想让我乱了分寸死在这里，好抢走我媳妇儿，门儿都没有！”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没事儿的时候他成天蹦跶，没有一会儿消停；可遇上事儿了，他很是清楚怎么样做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怎么样做，才能让自己存活下来！ “六个时辰，生死大阵！慕将离，等我出去，你以为我媳妇儿还能理你吗？” “我是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你想杀我，等着我媳妇儿跟你决裂吧！” “一个外人，借着结义兄长的名义，非要越俎代庖！” 方才在山门外的时候，皇甫令尧心里还恼火得不行。 可现在被困在了阵法内，他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一点儿也不急着破阵，而是挑拣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 生死大阵无时不刻都会有杀机、会有能弄死他的坑，没有摸清楚之前，还不如留在原地。 “他给我设阵，目的是要困死我？我死了，就可以顺理成章接收我的女人、我的钱、打我的孩子？” 皇甫令尧盘算着慕将离的目的，一时想岔了，差点又要发火了。 但他很快就按下来：“生死大阵考验的正是人的警惕、定性，倘若我自乱阵脚，那是更不可能破阵出去的了！” 因此，他必须保持平静。 破阵并非易事，若是别人，皇甫令尧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设阵这个人的慕将离…… 设阵之人的心态，还在可掌握的范围内！ 所以说，他破阵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他自言自语道： “慕将离对我媳妇儿有保护欲，却并不是占有欲。” “他扣住我媳妇儿不放，不让她见我，充满了对我的不满，却没有情敌见面杀之而后快的心理！” “媳妇儿说，她当慕将离是亲哥！” “七舅提到了柳泉，非要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 “这世上，只有柳泉才是我媳妇儿嫡亲的哥哥！” “但柳泉已经死了五年了……” 思绪到此，皇甫令尧倏地睁开了眼睛，斟酌着喃喃道：“柳泉死了五年……哦不，这一年快过去了，那就是六年了！” “而慕将离，是柳泉死后一段时间，才出现在帝京的！” “他对我媳妇儿的态度，不是我对媳妇儿的这种爱，不然绝对不会送媳妇儿上花轿嫁给我，抢亲还差不多！” “难道慕将离就是柳泉？” “可这……” 皇甫令尧想到这里，也就只能弄出来这么一个结论：“难不成，柳泉当年并没有死透，被人救走了？” “假使慕将离就是柳行云——” “药君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时候，总是戴着半片面具。是因为他想要隐藏住自己易容的手段，还是因为他厌恶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慕将离执着于要给我媳妇儿送嫁，以娘家兄弟的身份……” “媳妇儿出事，慕将离跟我一样紧张，却不是男女之爱……” “慕将离对我的态度，可不就像大舅子挑剔妹夫？” “难不成，慕将离是柳泉？” “！！！” 第1283章 这是大舅哥的考验？ 真的往这里设想了之后，皇甫令尧感觉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慕将离是柳泉！ “如果慕将离就是柳泉，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我媳妇儿那样慢热的一个人，才可能对慕将离接纳得这么快！” “他是柳泉，我媳妇儿才可能与他拥抱在一起！” “他是柳泉，我媳妇儿才会宁愿听他的话，被迫暂时夫妻分离！” 当然，他不会想得太复杂太玄幻，而是认定，柳泉不过是李代桃僵，诈死之后靠着易容术，顶替了真正慕将离的位置！ “没想到啊，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活？” “不过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在药宗了！” “他中了琉璃阁的毒，药宗与琉璃阁关系密切。故而他去了药宗，解了毒。” “但……” 问题又来了！ 柳泉是怎么才能够说服药宗那群人，让他来顶替慕将离的？ 真正的慕将离又去哪儿了？ 要知道，慕将离身为药宗这一代的天才，那极可能是要继承衣钵的，药宗就这么把一门宗派交给一个外来人？ 越想越复杂，皇甫令尧干脆不想了！ “我姑且把慕将离当做柳泉，站在我媳妇儿的哥哥的立场思考这个阵法究竟是什么。” “这个生死大阵虽然能让我死，但……” 皇甫令尧揣摩着慕将离的想法：“他如果真的弄死了我，就不怕我媳妇儿恨他吗？” 那么—— 倘若“慕将离就是柳泉”这个假设成立，大舅哥要给妹夫设置考验，在情在理？ 可他们不是尚未定亲的关系，而是已经成婚、并且都有孩子了。 到了这个时候，柳泉断然不能让自己的妹妹成为寡妇，让外甥成为孤儿吧？ 尤其是，柳泉倘若真的疼爱柳拭眉，那他必然要考虑柳拭眉的感受！ 柳拭眉和他可不是什么相敬如冰的夫妻，他们是建立在有了感情的基础上，之后才成亲的！ 他们新婚燕尔，感情如胶似漆。 若他皇甫令尧有点什么三长两短，还是因为柳泉造成的，柳拭眉真的不会恨自己的哥哥么？ 柳泉的表现一直都是对柳拭眉十分爱护，他会弄死自己的妹夫么？ “他如果想要我死，早就弄了。我对慕将离的防备不深，慕将离如果想杀我，很容易得手！他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他不想我死，只是为我设考验的话，那么这个生死阵就肯定留有不少生门！” 站在这一个出发点，皇甫令尧站了起来，解开了大氅丢弃在地上，开始观察困住自己的这个生死大阵。 “所谓生死大阵，有死门、就有生门！” “慕将离这一个阵法，一共有十六扇门，哪一扇是生门，哪一扇是死门呢？” “慕将离是个外人，倘使他站在抢我媳妇儿的立场，那肯定是想要我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柳泉……就算要我死，也有的是机会借刀杀人，不能是他亲自下手才对！” “所以，十六扇门，一定不止一个生门！” 皇甫令尧有了信心，开始观察十六个阵眼。 虚虚实实，哪一个真哪一个假，凭肉眼判断不出来，而这十六个阵眼，打开哪一个能够顺利逃出生天？ 第1284章 都在颇局求生 芍药居。 柳拭眉沉浸在制药上，丝毫不知道自家狗子被哥哥困在了生死阵里面。 皇甫令尧在破阵求生，她何尝不也是在破局求生？ “我总感觉要摸到门路了！”她盯着器皿里的药物起化学反应，对祁阳说道：“师父，南吴身在南边，蛇虫鼠蚁特别多，对吧？” 祁阳小憩片刻过来，精神了许多，他应道：“嗯。南吴那边气候炎热，雨水充沛，毒物确实也多了些。” 柳拭眉又道：“我觉得，甘露露这一派的秘毒，毒母应该是从动物身上获取的，不是植物。” “我与你的想法一致。”祁阳点点头，又道：“不过，心头血已经用完了，这一次如果不成……” 想要下一次取心头血肯定要养上个把月，柳拭眉还要吃一次苦头且不说，到时候她可能进入孕吐期，不管是取血还是术后的疗养，都不容易！ 而且，到时候她身子虚弱，也不敢下手取血啊！ 柳拭眉何尝不知这些？ 她看了祁阳一眼，道：“我总觉得要成了，就差一点点的感觉！” 因为，最近一批实验品，有存活的！ 只不过，毒并没能解清，还有后遗症，故而不能用在她这个孕妇身上。 不多时，慕将离进来了。 他丝毫没有透露自己给皇甫令尧设下了生死局的事，与师徒俩一起投入了解毒之中。 他太冷静了，柳拭眉也丝毫没有起疑。 心神更多放在了制药上！ 且说，黎信快马加鞭地回了帝京，直奔梁府。 王氏在家，听了黎信的话面色大变：“你说，药君设阵困住敦愚王，那阵法有杀机？” 黎信答道：“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要置我们王爷于死地，但大夫人，还是有备无患吧！小人进不了谷找不着王妃做主，除了来梁家搬救兵，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王氏脸色一沉，道：“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派人送讯，叫将军回来！” 两个时辰后。 阵法内，皇甫令尧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气喘吁吁，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身上的衣裳七零八落，受伤更是在所难免。 还好他机灵，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都躲过去了！ “十六个阵眼，每打开一个都要耗费半个时辰以上才能混出来！六个时辰，最多能打开十二个！这还不包括万一进去之后困的时间更久的可能。” “这慕将离的脑子，太他么好使了！” “这家伙如果是我大舅子也还好，他要是敌人……简直了！” 被困了这么久，他也只开了四个，而且险象环生，差点就出不来了！ 所以，逐一打开是不可能的。 慕将离考他的，本就不是毅力，而是智力和运气！ 皇甫令尧坐在地上，一边休憩，一边在地上写写画画，涂涂改改。 “慕将离这是着意为难我，以生死门的比例来看，最多四道生门。” 而他刚才打开了四道阵眼，全都是死门，可以划去了。 “唯一对我仁慈的地方，就是这些阵眼没在跑动，开过了以后就消失了！” 第1285章 还是老实搞事业吧 倘若阵眼是流动的，别说六个时辰，困住他在这里六十个时辰都容易！ 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柳泉肯定不想弄死我，还是给我留了不少生路！这家伙，在阵法的造诣上，可真的比我强太多！” 慕将离是外人，他们也曾经算是朋友。却因为一个柳拭眉，这朋友没得做了。 但—— 柳泉是柳拭眉的亲哥，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杀了他皇甫令尧都可以，唯独柳泉下手，柳拭眉绝不可能谅解！ 但凡柳泉还想保留兄妹感情，就不会干这种蠢事！ 而这一点，就是皇甫令尧认为自己所能抓住的唯一一个生机。 他不会死在这里，柳泉只是设阵考验他，更甚者是惩罚他、刁难他。 这时候，皇甫令尧已经不能去想：万一我猜错了怎么办！ 哪怕是错了，也要往前走，不可能放弃！ 放弃了的话，六个时辰内生死阵会收紧，将他彻底扼杀在这里，他的元神会灰飞烟灭！ 最大程度破坏阵眼，才有更大可能救命。 “这王八蛋……”皇甫令尧想想又有些生气。 但吐出这一句，自己又拍了拍嘴巴，道：“呸呸呸，不能骂大舅哥王八蛋！” 被困在这里，他当然不是因为对大舅子有什么尊敬之心，而是因为：大舅子是王八蛋，那岂不是把他媳妇儿也骂进去！ 想到柳拭眉，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媳妇儿啊媳妇儿，咱们经历了这一次分离，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要带着你！如果不能带，我就不去！” “什么报仇雪恨，不报不行么？” “什么争夺王位？那个位置坐拥天下没错，可父皇他能否有一日安稳觉睡？” “老子稀罕当什么皇帝？不如在家中，与媳妇儿亲亲抱抱，多生俩孩子玩玩！” 当然，这种幼稚的想法，也就在媳妇儿的事情上想想。 实际上—— 可能吗？ 可能吗？ 可能吗？ “唉！”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就算我胸无大志，不想搞事业只想弄媳妇儿，他们也不信、也不会放过的啊！” 所以，还是老实搞事业吧！ 皇甫令尧盯着剩下的十二个阵眼，道：“赶紧破阵，出去了，我要好好地在媳妇儿面前告他的状！管他是真哥哥还是假哥哥，让媳妇儿不理他一段时间，叫他尝尝这种滋味！” “哼，他慕将离有种就一辈子打光棍儿，只要他以后有媳妇儿了，看我怎么给他挖坑下绊，报这一箭之仇！” 可以说，从小到大，皇甫令尧的性子里就没有屈服两个字。 他从小好胜，母族败落之后只剩下自己一人单打独斗，被迫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凭的也是坚信不疑的信念——我一定要将那个幕后主使者从地缝里抠出来！ 若非要说世上有一个人能让他屈服，大抵就是柳拭眉了。 她甚至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给他一个眼神，别说听话了，他恨不能把自己的命双手奉上！ 柳拭眉啊柳拭眉，她不仅仅是他的妻、他的宝—— 她是他供奉在心中的神啊！ 有了神给的勇气，皇甫令尧果断地又撕开一个口子，切入阵眼进去！ 第1286章 妙蓁你学坏了 入夜之后的芍药居，静谧而舒适。 不管外面是如何的大雪纷飞，这里春光明媚，蝉吟蛙鸣，生机勃勃。 张妙蓁站在药房门前，怜芷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张妙蓁亲自下厨做的点心。 住在这里，张妙蓁当然是有些无聊的，除了看看书，便是绣绣花、下厨打发时间了。 敲门片刻，墨儿来开门，有些诧异：“咦，张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又笑了笑，道：“该不会是这几日大小姐一直没空抽不开身，冷落了张小姐吧？” 其实，这阵子张妙蓁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她更愿意自己待着，没想找柳拭眉开导自己。 该说的，柳拭眉已经说得够多了，她要做的是，是自我消化。 张妙蓁温温柔柔地笑道：“墨儿你这嘴儿，是越来越会取笑人了！我呀，也就是今日心血来潮，征求了花奴的同意，摘了几朵芍药做了一些花饼，送来给拭眉尝尝。” 一如她对梁升所言，拒绝了与梁家的联姻，不代表她与柳拭眉的友情淡了。 不用联姻，她也会劝说家中站在敦愚王这边的。 进了药房，张妙蓁对慕将离和祁阳颔首为礼，才走到柳拭眉这边。 她不懂医药，也没敢乱碰这些东西，只道：“拭眉，你这也忙挺久了，歇会儿吧。” 柳拭眉回头朝她笑了下，道：“一会儿就来。” 等柳拭眉忙完了，却又被慕将离赶出去：“你回房里歇息去，与张小姐说说话。这边大家都熟悉你的操作了，用不上你。” 柳拭眉瞪眼，终究没有跟他争辩，与张妙蓁回了主屋这边。 “入夜了喝点花茶吧。”张妙蓁给柳拭眉倒了一杯。 见柳拭眉面色松缓，她又问：“是不是解药有进展了？” 柳拭眉答道：“确实是挺好的发展。只要最后的两批能够出现一个成果，那就能确定解药的方子。但那是对实验品有用，未必能对我有用，还需要试药。” 张妙蓁感慨地道：“这也太难了，若是换了我，八成就死啦！” 柳拭眉心道：“确实挺难，若在现代，有了毒母之后，想要研制出克制毒母的药，并不困难！” 因为，这是来自于动植物的毒，都是实打实的。 她笑道：“等我解毒了，我们就回帝京。到时候……隆冬白雪的，咱们可就没有现在这般舒服惬意了！” 张妙蓁轻笑，道：“可到时候你可以与敦愚王继续黏黏腻腻了，有的是舒服惬意，还要这种舒服惬意做什么？到时候，我想与你多说几句话大概都难！” “妙蓁你学坏了！”柳拭眉笑着喝了一口茶。 转而又道：“你不想家吗？” 张妙蓁如何可能不想？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来这边，一来陪你，二来主要还是避祸。家中有家书送来，也就还好。年关将至，我也确实是想回去陪家人过年了。” 柳拭眉看着她许久，终究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先前你拒绝了七舅提出的联姻请求，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说起这件事，张妙蓁的笑容隐了去。 她垂下头，久久不语。 第1287章 让他习惯爱你才能长久 柳拭眉大概也能明白了。 张妙蓁还是喜欢梁升的，只是经过了这一次的事，她将自己的心思收敛了起来。 她已经努力过了，踏出了那九十九步，可最后一步对方就是没走过来，该放弃的，还是要放弃。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女孩子这样做矫情、端着什么的。 殊不知，你若不端着、不矫这点情，说句不好听的：在爱情的角斗场，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爱情是双刃剑，甜美的背面，说白了都是残忍！ 经营得好，生活如蜜。 一步走岔，万丈深渊！ 就好比她与皇甫令尧之间，若她毫无原则地，任由他哄哄就什么都顺着他了，哪怕他如今是真心爱她，谁能保证这种爱在未来数十年内，不会变质？ 爱情的保鲜期能有多久呢？ 任何感情，都经不起月坠星残的演化！ 容颜会老去，热情会淡去。 唯有习惯二字，深入骨髓！ 让他习惯爱你，才能长久啊！ 张妙蓁沉默良久，才终于将自己的想法吐出口，幽幽说道：“若只是为了联姻，难道我就真的没有更好的对象了么？退一万步讲，我不成亲，又会如何？他若不喜欢我，我不如将这份心思留着，疼爱我自己！” 可以说，如今她的婚恋观，已经完全被柳拭眉给影响，与柳拭眉同化了！ “这样才对嘛！”柳拭眉十分满意她能这样想。 嘴上不说，心里却道：“七舅你个榆木脑袋，若你真对她毫无感觉也就罢了。若你走进真香定律，这打脸啪啪响、追妻火葬场，也有你受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当前的朝局，还有家族之间的事。 毕竟年纪小，很多陈年往事并不知情，如今她们又与世隔绝，能了解的也是有限。 夜渐渐深了，柳拭眉见张妙蓁有些倦意，便道：“妙蓁你回去歇着吧。” 张妙蓁正想说“好”，就见芍药花奴急匆匆地朝药房那边走去。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吧？”张妙蓁疑惑地朝柳拭眉看去。 柳拭眉蹙眉，心头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立刻提起裙摆，道：“过去看看！” 以前她未必会去过问慕将离的事，但今天这等变故，有一种神奇的直觉：跟自己有关！ 果然，刚刚推开药房的门，就听得慕将离的声音传出来：“全都来了？” 花奴应道：“是的，梁家大爷、二爷……还有大公子他们，能来的，全都来了！此时就在山门外，杜鹃奴给他们放行，他们却没有接受，全部站在山门外，顶着飘雪要求药君出门相见！” 慕将离蹙眉。 柳拭眉跨步进来，道：“怎么回事？” 见她来了，慕将离缓了缓脸色，道：“没事，梁家来人了，我出山门外去接一接。” 他往外走，柳拭眉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梁家人全来了？ 而且杜鹃花奴允许他们上山，他们却坚持不进门，这阵仗倒是有对战的意味！ 若说无事，她会信？ 慕将离眉心紧皱：“拭眉……” “拭眉留在屋里等着，让你九哥一起去！” 声如洪钟，传了进来！ 第1288章 魂不守舍 柳拭眉看去，只见梁巍和梁怡一起走过来。 显然，他们住在拍卖场那边的厢房，也是听说了动静。 柳拭眉面露担忧，道：“舅舅和哥哥们都来了，这是作甚？” “你且先不管，睡不着，外公陪你留在屋里待着。”梁巍的意思很明显：你不准四处跑，老夫也留在这里陪你等消息！ 当然，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还不知情。 但自己的儿子孙子，他还是了解的。 若不是很大件的事、而且是冲着慕将离来的，他们绝不会连夜全家出动，到了万蝶谷山门外却拒绝不进！ 这是在下无字战书！ 梁怡朝慕将离看了一眼，道：“药君阁下，梁九陪你一道去看看吧。” 见到这种态势，柳拭眉更担心了。 张妙蓁拉了拉她的手，道：“拭眉你先别想那么多，咱们等他们上来，再看看情况吧。不顾自己，你也要顾孩子不是？” 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慕将离看去，心里盘算着：他做了什么事？ 就目前的慕将离而言，他会针对、并且让梁家全家出动的事，莫不是—— 他对她家狗子下手了吧！ 因为劝她走劝不动，直接跟皇甫令尧杠上了？ “拭眉去屋里坐着等。”慕将离没有多言，率先迈步朝下山的小径走去。 梁怡捏着短刀，快速跟上。 柳拭眉往前走了两步，梁巍生怕她也要追着下山，连忙拦住她，道：“赶紧进屋去，咱们等等！” 张妙蓁拉住柳拭眉的手，要带她进屋里。 但柳拭眉心里担心事情跟自家狗子有关，哪儿能在屋里坐得住？ 她咬了咬牙，道：“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等吧。” 等消息送上来，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不是？ 对此，梁巍倒是没反对。 坐下了，柳拭眉魂不守舍。 张妙蓁见她那个样子，转移她的注意力，问：“老爷子，桐桐呢？” “睡下了。”梁巍答道：“今日小九儿陪她玩疯了，累得呀，沾床就睡着了！” 但柳拭眉的心思完全没有被他们拐走，毕竟她猜测这事情跟她家狗子有关系。 事关皇甫令尧，她无法冷静、无法安定！ 转头见她这样子，张妙蓁朝梁巍看去，用目光询问：“怎么办啊？” 梁巍干脆直接戳穿柳拭眉的想法，道：“拭眉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令尧？” 柳拭眉抬眸朝他看去，道：“外公，大家都来了，却没有令尧。他们能是为什么事？” 而且，到达山门不肯进，对峙意思明显啊！ 万蝶谷是慕将离的地盘，梁家人还能与谁对峙？ “别瞎猜，事情还没个准呢！”梁巍也是无奈了，道：“你呀你！虽不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但你这是不是也太杞人忧天了？” 老爷子嘿嘿一笑，调节气氛地道：“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家那个鬼灵精？他可是能够装疯卖傻七八年之人，一些小事儿，哪能难得了他？” 张妙蓁顺着话题道：“是呀拭眉，你呀，就是关己则乱！” “关己则乱吗？”柳拭眉咬着牙，没有再说什么。 生死阵内，皇甫令尧丝毫不知黎信给自己搬了救兵，又打开了一个阵眼！ 第1289章 心魔阵一 进去后，皇甫令尧一个晃眼，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比起前面他打开的那些凶险的阵眼，每一个都几乎要他的命一般，这个…… 显得很平淡！ 不，也不能说是平淡。 这是安宁祥和，是一片田园村居，仿若一个世外桃源。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身上因为破阵时候被割破、褴褛的衣裳已经换了一套，变成了寻常百姓家的布衣，手上还扛着一把锄头。 “我怎么变成了一个庄稼汉？”皇甫令尧对这个身份倒是没什么问题，颜狗最关心的问题是—— 他三两步走到水田边，就着田里的水镜，看了看自己的脸。 看到了熟悉的脸，他摸了一把，道：“还好，还是我自己的脸！可不能变丑了，媳妇儿要嫌弃的！” 扛着锄头，皇甫令尧走在田间小路上，动作自然无比，径直朝一座农家小院走去。 他显然对这小院无比熟悉，进去后，极度顺手地将锄头放在角落，草鞋脱了扔在门口。 屋内走出来一名少妇，他不由一怔。 该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年纪，少妇打扮，温温柔柔的贤妻良母。 重点是，她是柳拭眉！ 惊喜啊！ 皇甫令尧顿时面露喜色，立刻迎上去：“媳妇儿……” 正想把她给抱住，但一个晃神，忽然想起来一点儿什么味儿！ 不对呀！ 他媳妇儿年纪没这么大，她也不是什么宜家宜室型的人，哪来的贤妻良母？ 她是假的！ 柳拭眉迎了上来，柔声道：“令尧你回来了？灶上热了饭，你先去把饭给吃了。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把身上的泥洗一洗。” 皇甫令尧被迫推到了澡盆边，泡着温水洗澡的时候，脑子里多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叫皇甫令尧，不是什么皇子，就是个村夫。 娶了十里八乡令人艳羡的美妻柳拭眉，方圆百里找不出一个比“他”家娘子还要贤惠的妻子！ 而方圆百里内，没有听说过朝廷、没有苛捐赋税、没有徭役。 鸡鸣而起、狗吠而栖。 他不但有既美丽又温柔的娘子，还有一对乖巧可爱的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已经五岁了，送去了学堂，跟着村里举人先生在做启蒙开智。 女孩儿还小，牙牙学语。 皇甫令尧洗完了出来，这女娃娃就爬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张口就是一声清脆的“爹”！ 看着这女娃娃长得有几分像柳拭眉，又有些像自己。 一看他就喜欢了！ 这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媳妇儿给他生的小娃娃啊！ 但—— 正想低头抱住她的时候，他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丝清醒！ “王八蛋！就算是我大舅哥，我也要骂死他！”皇甫令尧气死了：“竟然给我开了心魔阵！” 他这边脸色阴狠，腿部挂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还不会说话，只知道哼哼：“爹爹……爹爹……凶凶……” 皇甫令尧很想说：我凶你个大头鬼！ 但面对这柔软的小女娃娃，他实在没办法骂出口，弯下腰将孩子抱起来，瞪眼想说“我不是你爹”！ 第1290章 你不是我媳妇儿！ 可面对这柔软小包子，尤其是长得像他媳妇儿，他就没忍住凶她。 拍了拍她的头哄了哄：“你先放开我，我还有点事！” 就这么接受自家美貌霸气的媳妇儿变成了贤妻良母，皇甫令尧当然是一万个不同意。 放下怀里的女娃他立即往外走，必须找办法解开这心魔阵！ 但他刚出门，就见“柳拭眉”提着菜篮子站在自己面前，柔声问：“令尧，你要去哪儿？” 顶着他媳妇儿的脸，这么温柔。 温柔得根本没有一点儿柳拭眉的味儿！ 皇甫令尧大吼一声：“你不是我媳妇儿，别以为你可以替代我媳妇儿！” 心魔阵，是根据一个人的心魔创造出来的幻象，这个人最想要的、最惧怕的、最悔恨的事情，都可能在阵中出现！ 而慕将离给他设的，是最想要的？ 原来，他想要的是跟柳拭眉一起归隐田园，不问世事？ 可他不想要柳拭眉变成这个样子啊！ “柳拭眉”把菜篮子放在一旁，走过来抱起哇哇大哭的小女娃，道：“是不是妹妹惹你不高兴了？她还小，你别凶她呀。” 看见这张脸，皇甫令尧感觉到了深深的违和感。 “你不是我媳妇儿！” 哪怕这可能是他最想要的安宁生活，他也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柳拭眉是假的！ 他转身，冲出院子。 一路狂奔在田间地头，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似的，他完全不敢回头！ 一直跑到体力衰竭，他才停下来，靠在山溪旁的巨石上，气喘吁吁。 低头看了一眼水里的倒影，还是他没错！ 但，又不像是他！ “心魔阵！心魔阵！” 他蹲进了溪水里，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溪水中。 泡在水里，他努力冷静下来，思索这个鬼东西：“所谓心魔，就是自己心底里的死结，不能过去的坎儿！” “每个人都有心魔，都有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 “我最不想面对的是什么？” “除了不想失去媳妇儿，我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慕将离那个老混蛋，给了我想要的安宁，但那媳妇儿分明没血没肉，就是个受操控的木偶人！不是我媳妇儿！” “想用这种事来骗过我，让我永远留在这里？做梦！” 这边刚刚念念叨叨完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哦，原来你不喜欢那种温柔的，围着你转的呀？” 皇甫令尧一愣，回过头去。 柳拭眉！ 这个柳拭眉，跟他家媳妇儿就差不多了，哪怕在笑也是面容清冷，不管遇上什么事情，永远都是那么淡定冷静。 但是冲他笑起来的时候，却又温柔至极，眼里充满了对他的爱意！ “媳妇儿？”皇甫令尧痴痴地看着她，说道：“我怎么感觉，好久好久没见过你了？” 相思入骨的感觉！ 然而—— “柳拭眉”竟然开口说道：“令尧，我很喜欢这里！我们留在这里，好不好？” “你不是想生好多小娃娃吗？我们住下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男耕女织。” “我给你生很多小娃娃，我们留在这个没有纷争、没有权欲的世外桃源，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令尧……” 她越说越多，却让皇甫令尧越发清醒起来，脱口而出：“不！你不是我媳妇儿！” 第1291章 真做假时假亦真 “别想骗我！”皇甫令尧振振有词：“我媳妇儿不是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人！她不想争斗，没有权欲之心！但她有自己追求的东西！” “我媳妇儿不会想隐居在这种地方，她要走医道之路，永不止步！” “她不喜欢跟人家斗，但不代表她就害怕跟别人斗！” “你滚开！你不是我媳妇儿！” “这世上就算所有女人都变成我媳妇儿的样子，我也能认出她来！” 上过太子大婚那天的当后，皇甫令尧再也不会上这种当了！ 对于自家媳妇儿，家养狗子是如数家珍！ 他坚定不移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媳妇儿在万蝶谷，她怀了孩子！” “她在慕将离那里，那老混蛋极有可能是我的大舅哥！却做了想要抢我媳妇儿的事儿！” “这见鬼的心魔阵，就是他给我设的！” 面对心魔劫，他这样的办法是有用的。 在皇甫令尧喊出来最后这一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消失了，画面一转。 然而，他却出现在了喜堂之上。 面前两个女子，同样穿着嫁衣，一模一样的脸，两人都定定地看着他，道：“令尧，娶我！” 皇甫令尧心口一紧，左右看了一眼，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柳拭眉！ 多么熟悉的大红嫁衣，这不就是他成亲那一日，柳拭眉身上穿的那一套吗？ 他皱了皱眉，有点分不清这是心魔幻境，还是现实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左边的那个是清冷风格的“柳拭眉”，她指着另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新娘子，张口道：“令尧，这是你的心魔劫。只要你狠得下心把她给杀了，你和我就能出去了！” 右边看起来就很温柔的那个说：“不！令尧你不要相信她说的！真做假时假亦真，你要是杀了我，她也会死！你要是杀了她，我会死！哪怕你出去了，我也活不了！” “令尧，你不想要我了吗？你舍得让我死吗？” 心爱的这张脸，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皇甫令尧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撕开了一般。 生疼！ 他根本听不得这种话，摇头道：“什么杀不杀死不死的，不准说这种话！” “令尧，相信我！杀了我们，出去！柳拭眉正在等着你！” “不可以！你这是杀了你的心！” “……” 两个人一人一句，皇甫令尧听得简直要爆炸了！ 他很清楚这是幻境，因为进来之后到现在，他还保持着清醒。 哪怕不是全然的清醒，也能保持让他分辨眼前的这一切是幻象。 主要也是，他心里对柳拭眉的在乎，造成了心魔的形成。 也正因为他对柳拭眉的深爱，让他能一眼看穿这些都是假的！ 学习阵法的时候，他当然也学过心魔阵。 幻象里的人是假的，但也不全是假的！ 他如果在这里杀了眼前的柳拭眉，现实中的她不会有半点损害。 但—— 本来不存在的心魔，却会一辈子追着他了！ 以后每次见她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来，自己是如何丧心病狂地亲手杀了她！ 第1292章 心魔阵二 皇甫令尧仰头看着天空，冷笑，道：“柳泉，你设下这种局，恶心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他说的话，竟像是有用了，眼前一黑！ 画面，切换了！ 皇甫令尧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边很熟悉。 “永乐宫？” 他心头一震，立即下床。 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发现他变回了一个小男孩——二皇子皇甫尧！ 他迅速走出了寝殿的大门，喊了一声：“黎信！” 果然，少年黎信跑了过来：“二皇子有何吩咐？” 皇甫令尧看着他的脸，问：“现在是什么年份？” 黎信答道：“永定八年啊，二皇子你脑子坏了么？” “永定八年？”皇甫令尧心口一震：“我今年十岁？” 他是皇甫权还是太子的时候出生的，皇甫权登基的时候，他才两岁！ 永定八年他十岁，孙清还坐在后位之上，孙家人丁兴旺！ 但，永定九年的时候，孙清落入了他人的设局中，头上安了巫蛊镇魇太后的罪名，而孙家则被戴上了通敌叛国的枷锁！ “也就是说，我回到了永定八年，可以想办法将所有的一切都拨回正轨！” “母后可以不用惨死，孙家等几大家族可以不用被株连九族！” 少年黎信一脸的茫然：“二皇子，你在说什么啊？” “我母后呢？”皇甫令尧心里激动极了，一把抓住了小黎信的胳膊，道：“母后在哪里？” 黎信答道：“各宫娘娘过来永乐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在前殿呢！” “走，我要去见母后！”皇甫令尧换了衣裳去了前殿。 迈步进去，见到了为首的蓉妃！ 孙清是原配，做上了太子妃的那一天，天象异变，明明是七月，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钦天监的国师大人突然出关，向皇甫权进言：“若长子为嫡出，恐会触犯帝星，不是冲撞了太子爷，就是嫡长子早夭！” 这一句预言，令皇甫权心下惶然。 由此，冷落了太子妃，宠幸西侧殿的蓉夫人，直到蓉夫人生下了长子皇甫贺，东宫主位才圆房。 故而，嫡子并非长子！ 蓉妃——就是当年的蓉夫人，带着比皇甫尧大两岁的皇甫贺，给孙皇后请安。 皇甫令尧进来后，蓉妃领着其他妃嫔，齐齐跟嫡皇子行礼：“见过二皇子！” 嫡出皇子身份高贵且不说，朝中无人不道：二皇子皇甫尧天赋帝才、一代天骄，封储是迟早的事！ 但皇甫令尧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寒，朝孙清看去，道：“母后，你让他们都出去吧，儿臣有话对你说。” 孙清性子温和，见儿子面色一派凝重，便吩咐左右给各宫妃嫔一些赏赐，令她们先行离去。 整个永乐宫正殿，只剩下母子二人。 皇甫令尧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孙清，想起来那一年冷宫里的孙清。 那时候，她的笑容是何等的凄绝：“一丈白绫、三杯毒酒。我孙清的一生，就要终于此处！我这辈子都不曾抵抗过命运，但命运对我从不留情！今日我将死，便做一回抗争吧！” 带着不甘的心，孙清拒绝了白绫和毒酒，转身投入了冷宫的井里！ 终于抗争了一回，选了一个自己想要的死法！ 皇甫令尧想起这些往事，心下哀戚，投入了孙清的怀中：“母后！” 第1293章 你以什么身份来做的这些事 皇甫令尧想要扭转乾坤，但最终对孙清没有和盘托出有人要害她与背后整个孙家。 他试探过，企图与孙清说出孙家即将有难的事，但孙清却道：“这么些年，母后遇见的事也多了。你外祖父与舅舅他们，也都并非庸人……” 皇甫令尧只能放弃了这一方法。 他和少年黎信商量了对策，决心自己去查，找到能够说服孙清相信自己的证据！ 永定八年，还没有发生孙皇后打破长明灯的事件，但也快了。 那件事是孙家灭门的导火索，从源头掐灭，还可能有救！ 皇甫令尧开始忙碌起来，回到过去，他想要改变一切。 完全把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象给忘了，也忘了自己正在闯心魔阵！ 且说—— 现实中，慕将离来到万蝶谷山门处。 黑灯瞎火的，梁家一干儿郎聚集在山门外，侍从手里举着火把，光线昏黄，影影绰绰。 梁永率先对慕将离抱拳：“药君阁下，本将有礼了。” 他们不知道慕将离是柳泉，但慕将离自己岂能不知对方是舅舅？ 当舅舅的给自己行这么大礼，他立即弯腰鞠躬，长揖到地。 再看站在梁家人中的黎信，慕将离心里有数了。 果然是给皇甫令尧找来的救兵！ 他不冷不淡，拱手还礼：“各位有礼！”又道：“却不知道，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不如……进山再谈？” 黎信上前一步，道：“进山谈可以！但是药君阁下，劳烦先把我们家王爷从生死阵里放出来，才好坐下来、好生谈谈！” 一众儿郎齐刷刷地看向慕将离，表达了同一个意思——放人！ 慕将离嗤笑一声，道：“倘若慕某不愿意放人，是不是这么多人就要一哄而上，踏平我万蝶谷？” 不得不说，这话是挑衅了！ 但慕将离却是张弛有度，又朝脸色生变的梁永拱手，道：“梁大将军，倘使敦愚王弱得，连在下这一个并没想要他的命的生死阵都过不去，他如何面对这一池浑水？如何在这混乱天下，保住妻儿？” 这话在理，还真让梁家人犹豫了。 梁二爷急脾气又上头了：“我倒是想问问了，药君阁下，你以什么身份来做的这些事？你不过是拭眉的义兄而已，手未免伸得过长了！” 梁永点点头，道：“若当真为拭眉着想，那理应问过拭眉的意思。她的丈夫能不能护住她，是否愿意承受，她自己心里有数！” 不得不说，兄弟二人的说辞，确实戳中了慕将离的心伤！ 他是柳拭眉的什么人？ 他以什么身份来做这件事？ 骨肉至亲，如今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站在面前咄咄逼人的，都是他的亲舅舅们！ 他垂下眼睑，压下心痛，道：“不管在下是什么身份，但既然我等都是为拭眉着想的，考验皇甫令尧，是必然！我给他留了几处生门，他不可能不知晓！” “你这意思，是不想放人了！”还是梁二爷最急躁：“成，我们去问拭眉，看看她自己的意思！” 梁家人虽然对皇甫令尧也颇有微词，但他们也都知道，柳拭眉简直是宠夫狂魔！ 慕将离冷冷地道：“在下依然坚持，让他自己破阵出来！” 第1294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一时陷入僵局。 众人都朝梁永看去，等着主事人发话。 却见慕将离又道：“各位不妨想想看……” “粟威是皇甫令尧的师父，可伤害了拭眉的人，是皇甫令尧的师妹、师母！” “这还是自家人，都护不住自己的妻子，差点一尸两命！” “更何况……” 他抬起眼眸，对上了梁升的目光，又道：“面对他的父亲、后母、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前有狼、后有虎，他又当如何？难不成……” 慕将离冷笑一声：“每一次出事后，都让拭眉站在他身前护着他？每一次为了拭眉，诸位就像今日围在我万蝶谷山门前这样，帮拭眉护着一个窝囊废？”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说得虽然偏激，但若非要站在自家人的角度，倒也是有道理的。 皇甫令尧必须成长，柳拭眉是个女子，她自己喜欢操心是一回事，但家里人不希望她操心太多啊！ 慕将离又道：“慕某知晓拭眉对皇甫令尧多有不舍，虽说下了生死大阵，却每一处都留给了他生机！但凡他足够冷静，迟早能破阵而出！” 他仰起头来：“倘若连这样手下留情的关卡，他都无法自己通过，而是需要借助你们之力放他出来。那么将来在朝堂之上、在皇子之间的争斗中，他又如何挺过去？” 黎信见在场的梁家人似乎都被他说动了，有些急了，道：“药君阁下，你这是打着正义的幌子，来针对我们家王爷吧？你敢说，你没有任何的私心么？” 说到私心，众人面色都微妙起来。 尤其是梁怡！ 有长辈在，梁怡一直默默听着没开口，此时他终于说话了，道：“药君阁下，以我薄见，不如先将人放出来，所有人坐下来，开诚布公谈一谈。基于你我都是为了拭眉妹妹着想，总不至于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的这番话，也站得住一个理字！ “没错！”黎信趁机说道：“王爷已经拿下了毒害粟弥音、嫁祸给王妃的菊儿。菊儿目的在于挑拨离间之人，正是被皇后的人收买了的，皇后的目的是什么，药君阁下想必能明白？” 曲映蓉要的是皇甫令尧这边的人自相残杀！ 可以说，曲映蓉没能顺利让粟威对付柳拭眉，但换了慕将离对付皇甫令尧，这也算是另一种窝里斗了吧？ 不管怎么说，慕将离原本是皇甫令尧的朋友，又是柳拭眉的义兄。 现在倒好，对手的边儿都没摸着，自家人斗起来了！ 黎信的话说服了梁家一众，梁升开口：“有劳药君阁下，把敦愚王放出来。与其自己人自相残杀，不如留着力气斟酌，如何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强敌！” 事已至此，慕将离也不多说了。 各执一见，各自有理。 大水冲了龙王庙这句话，终究是让他有了一些想法。 可不是么？ 他们都不知道，他是真正的自己人啊！ 慕将离转身，袍袖挥洒，做着繁复的动作。 不多时，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众人看见皇甫令尧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第1295章 皇甫令尧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昏迷的皇甫令尧被黎信背着，送上了芍药居。 见着一群人哗啦啦地出现，柳拭眉倏地站了起来，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不说话，只示意她看向黎信背上的皇甫令尧。 看见昏迷不醒的狗子，柳拭眉吓了一大跳，连忙扑过去，问：“令尧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信背着皇甫令尧，将人送进了屋里放在床榻上，道：“王妃还是问药君吧！” 脸上充满了愤怒。 若不是柳拭眉在这里，柳拭眉才是敦愚王府的主人，黎信完全不想将皇甫令尧送到慕将离的地盘来！ 柳拭眉给皇甫令尧检查了身上，发现好多伤口，连脸上都有一道血痕！ 看得她心痛死了，朝慕将离看去，她口气冷厉地问：“兄长，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的眼神里带着质问、还有气愤！ 刀子一样的眸光，面对慕将离还是第一次，令慕将离气息一窒，仿佛被冰箭狠狠地在心窝上扎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道：“伤口是闯关留下的，昏迷不醒大概是困在了心魔阵里。” 柳拭眉面色生变，瞳孔放大：“心魔？” 她不懂阵法，但她知道心魔！ 她立即得出了结论：“令尧的心魔是什么？难道是……” 是她？ 还是他的母亲？ 不得不说，柳拭眉对自家狗子太了解了！ 皇甫令尧的心魔确实有两个，一个来自于母亲的惨死，哪怕他看起来很淡然，但心里却有一个破洞。 这一个破洞，甚至生出了第二个心魔—— 对柳拭眉的爱，害怕失去她！ 失去过了一次抓不住、回不去，再也不能承受第二次失去！ 可以说，这是两个心魔，却也是同一个！ “兄长的意思是，他被困在了自己的心魔里，出不来了？”柳拭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瞧她对皇甫令尧心疼到什么程度，老实说，做哥哥的有些酸。 慕将离看了一眼皇甫令尧，道：“我已经将大阵撤了，只能他自己战胜心魔，从里面走出来！” 怕柳拭眉生自己的气，他又解释说道：“拭眉，如果他不能解决这些事，以后你跟着他，还会遇上很多事情，受苦受难的，还是你！” 柳拭眉没有说话。 她也懂得这个道理吧？ 皇甫令尧心里是有黑洞的，原本她以为，只要他不失去她那个黑洞就不会出现。 可如今看来—— 他心里的黑洞，其实是童年阴影！ 天子骄子一朝陨落、家破人亡、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被迫装傻、忍辱负重多年。 他心里有愧疚！ 一种，亲眼看着一切发生，那时候枉费天赋的自己，弱小得毫无招架之力！ 自傲一夕之间被击溃，故而后来走上了极端，他开始放下了所有骄傲，世人嘲笑、唾骂、责打，他都一一嚼碎，吞咽下去！ 如此，他的心可能会好受一些！ “拭眉，你可以在旁边与他说话，看看有没有用，把他从心魔里唤醒。”慕将离见柳拭眉消沉的模样，有些吓到了。 他给她解释：“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你不用担心。” 柳拭眉抬头朝他看去，闭了闭眼睛，终究还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哥哥，你明知道我的心思，却为何还要给他设关卡？” 第1296章 我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慕将离受不了她这样的苛责，道：“你可以不介意，但——做哥哥的不能眼睁睁看着！” 见柳拭眉不愿多说的样子，他又道：“我原本是想从你这里开始，劝说你离开他，但也没想过要他的命。可你的坚决，最终还是影响了我的看法，改变了我的决定。”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想，只要他闯过这一次生死阵，从今往后，便不再阻挠你们之间的感情。” 但柳拭眉面色冷然：“可你就没有想过吗？我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慕将离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能不能接受，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他又道：“你身子不能激动，先冷静冷静。与他说说话，看能不能把他唤醒。我先出去。” 屋里，只留下了小两口。 一个躺着昏迷不醒，一个坐在床沿闷声不吭。 柳拭眉盯着床上的雕花，思索着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把她家狗子唤醒？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慢慢想。 而此时，皇甫令尧还沉浸在幻境之中。 他做了各方面的努力，终于到了孙清跟着太后去太庙祭祀的这一天…… 直接劝说没有用，皇甫令尧只能走弯路！ 正在孙清准备出发的时候，黎信突然过来：“皇后娘娘，二皇子从树上跌下来，摔伤了腿！” 一听说儿子摔了，孙清立即慌了：“请太医了么？情况如何？” 到了皇甫令尧这边，她又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伤了腿？尧儿会武功，多高的树能摔了他？” 小黎信当然不能说主子是装的，他按照皇甫令尧交代的，道：“就是个猝不及防吧。” “那就是武功没练到家！”孙清叹了一口气，道：“粟老为了女儿回了雁行山，只留下心法、招式秘籍给尧儿，终究是不妥！” 她进入寝殿，皇甫令尧要留下孙清当然不能装睡，委屈巴巴地给母亲诉苦：“母后，咱们宫里的那棵树真不该长在大石头旁边！我就是在树上睡了一个觉，掉下来膝盖骨刚好撞上了那块石头！” 孙清何曾见过儿子这般撒娇的模样？ 在她的印象中，儿子天资聪颖，恃才傲物。 他打小做任何事都是心高气傲的，从不曾给人示弱过！ 饶是在兄弟间的争斗中，因为争强好胜被皇帝训斥，他也依旧我行我素，绝不低头！ 当母亲的，见到儿子跟自己撒娇，心里总是一片柔软：“尧儿，你也长大了，就不要总是上蹿下跳。你父皇前两日还提了，要给你分出宫住。” “分去哪里？”皇甫令尧心想：尚未立储，肯定不能是东宫！那就是西宫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住在寻鹿殿是从冷宫出来以后！ 孙清看了他许久，道：“尧儿你若有大皇子那样沉稳就好了，你父皇对你这点十分不满。但分宫给你住，是迟早的事，你心里有个准备。” 皇甫令尧心里想了许多，嘴上问：“西宫吗？我可不要跟皇甫贺住一个宫！” 第1297章 镜花水月，尽是徒劳 可算是有技巧的问话。 孙清笑了笑，道：“你是嫡出，就算有兄弟和你住一个宫，你也是一宫之主。” 她温柔地摸了摸皇甫令尧的头，道：“收敛一下你的性子，多半是要去东宫的！” “……”皇甫令尧一惊。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孙清被人算计、孙家因此覆灭了！ 因为，皇甫权有了立储的心思，而且，想要立他为太子？ 只是因为他性子跳脱，故而皇甫权还在犹豫期间。 可却有人揣度圣意，有了往这个方向的猜测。 因此，设下了天罗地网，将孙家一网打尽！ “母后，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哪儿也不要去？”皇甫令尧立即抱住了孙清的胳膊。 孙清还没答应，外头传来了宫女的禀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那边派人来催促了。” 听到这话，皇甫令尧一把抓住孙清的手，撒娇地道：“母后，你不要去，陪陪我，好不好？” 儿子从来没粘过自己，孙清很意外，却还是温柔而坚定地道：“尧儿不可任性，祭祀乃皇家大事，我身为皇后岂可缺席？你乖一点留着养伤，等母后回来，明日陪你。” 知道为了顾全大局，孙清向来都是什么事都能隐忍，更何况他只是摔伤了又死不了！ 皇甫令尧不得不松开了母亲的手。 但好在，他还有第二手准备！ 孙清刚出了门，他立刻带着黎信从窗户溜了出去，直奔太庙。 不能阻止孙清去太庙，那就阻止长明灯被打破！ 只要能够阻止这件事，后面的因为嫉恨太后而“镇魇太后”的一环做不成，对方只能用别的计谋。 他们争取到了时间，可以去查出幕后那些人，破除对方的阴谋。 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太庙。 庄严肃穆的皇家祠堂，太后严以白与皇后孙清领着一众后宫嫔妃，对皇甫家的列祖列宗进行参拜祭奠。 严以白让孙清过来，对先帝的长明灯添加灯油。 皇甫令尧从李公公的嘴里，知道孙清是因为眩晕，撞翻了长明灯才会掉在地上打破的。 孙清为什么会晕？ 大概是什么时候被下了药！ 短时间内，皇甫令尧无法查出永乐宫到底有哪些奸细，只能从“灯”上着手。 他和小黎信抄近道，提前钻进了先帝长明灯的供桌下。 听到了严以白让孙清添灯油的时候，皇甫令尧突然从供桌下钻了出来：“母后！” 孙清震惊。 严以白也是一脸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尧儿，你不是腿伤了么？”孙清很诧异。 皇甫令尧将灯油壶接过来，笑嘻嘻地道：“母后，我那是骗你的！就是为了给你制造这个惊喜！” “胡闹！”孙清脸色一沉，将油壶夺了回去：“太庙岂是你玩乐的地方？你给我跪下！” 有了皇后的训斥，严以白的脸色好了些。 皇甫令尧瞧了一眼蓉妃，只见她面色平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情不愿地跪下，就见孙清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他脸色丕变，立刻站起来想要扶住她，然而—— 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令尧，心魔阵都是幻象，不知道你现在见到的都是谁？是我，还是你的母后？” 第1298章 那是他毕生之痛 皇甫令尧一怔，他听出来了，这是柳拭眉的声音！ “媳妇儿……” 这一瞬间，他猛然清醒过来：“对，我是被困在心魔阵里！这一切都是幻象！饶是我在这里改变了这一切，现实中这些事情都无力挽回！” 发生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改变了这里的一切，我就会永远活在心魔里，永生昏迷不醒！ 就在他犹豫的此时，孙清一阵眩晕，身子没能站稳，撞在了供桌上！ 长明灯落地，应声而碎！ 皇甫令尧双眸陡然睁大！ 果然，会发生的一切，终究都会发生！ “大胆！自从先帝驾崩后，哀家替他供奉了长明灯，八年来不曾熄灭过！而你……你竟然把先帝的长明灯给打碎了！” 孙清连忙跪下：“臣媳有罪，请太后责罚！” 严以白面色冷厉，道：“你打碎了这盏长明灯，自然要三跪九叩地将长明灯给请回！” 她一挥袖子，道：“来人，请钦天监国师大人过来主持做法！皇后孙氏，务必用最大的虔诚，跪请长明灯，以为赎罪！” “母后！” 尽管皇甫令尧已经拉回了神智，可他看着这一幕，却无法清醒过来。 因为他没有沉浸其中，他和黎信这一个“意外”都变透明了。 黎信消失不见，现场的人也看不见他！ 他耳边又响起柳拭眉的温柔声音：“令尧，你要战胜自己的心魔。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无力改变，我们能够改变的，只有现在、和未来！你醒过来吧，以后的所有一切我都会陪着你面对。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 “现在……未来？” 皇甫令尧头很痛，他看着孙清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 三跪九叩，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流在她的脸上。 文臣女，又贵为皇后，她的身子有多娇弱自不用提。 烈日当空，晒得她两眼发昏。 但她不能停下，青石板路上，血痕拖行了整整一路！ “母后……母后……” 身为人子，如何能够承受亲眼看着母亲受这样的苦难？ 皇甫令尧痛苦地抱着头疯狂呼喊，泪水流出爬满了他的脸！ 柳拭眉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令尧！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媳妇儿……媳妇儿……我该怎么办？” 皇甫令尧心中悲怆，郁急攻心，竟吐出一口血来！ 柳拭眉伏在床头，突然见昏迷不醒的人抱头痛哭，本来就吓了一大跳。 她连忙坐上去，抱住他的头，安抚：“令尧，你回来吧！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的！我什么都不怕，不管我们遇上什么，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然而没能把她家狗子劝回来，他反而是张口吐出一口血箭！ “令尧！”柳拭眉吓疯了，赶忙给他摸脉。 发现他脉象紊乱，是心绪大乱、气结攻心才有会的那种情况。 可怀中的人却还是在痛苦哭泣，嘴里嚷嚷着：“母后……母后……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柳拭眉也明白了。 他现在正在过的心魔，是他毕生之痛—— 不能挽回的孙家及其背后几大家族势力，九族颠覆！ 他的心里究竟背负着怎么样沉重的过往？ 她的泪水也像断线珍珠一样一颗颗滚落，轻柔地道：“令尧不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 早就知道他那笑嘻嘻的模样下，不知道隐藏了多少伤痛，可直到此时此刻，柳拭眉才能感同身受！ 第1299章 他们之间甜蜜多过于苦痛 唤不回狗子，柳拭眉思来想去，干脆将他放平躺下，打开了针囊。 长短不一的银针一字排开，柳拭眉先是挑选了一根，扎在皇甫令尧的百会穴上。 随后，在他头部开始排列针阵。 “嗡”，结阵成功！ 过了一会儿，针阵起了作用，皇甫令尧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虽然人还没有醒，至少不再狂乱，脸上的痛苦也缓和下来。 柳拭眉松了一口气，抚摸着他安静的睡颜，将他的眉毛抚平，道：“令尧，没事了，你醒过来吧！”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心魔阵里经历了什么，但能让他这么痛苦的事，想必不是跟她有关系。 他们之间甜蜜多过于苦痛，不至于引发他变成这样。 见他基本稳定，柳拭眉拧了布巾，给他擦干净了方才吐血弄脏的地方，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门。 天还没亮，梁家一众站在门外等消息，泱泱一群人。 连张妙蓁都起来了，人就站在门口。 见柳拭眉出来，她赶忙问：“拭眉，王爷情况如何了？” “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还不确定。”柳拭眉出来就是为了给大家说一声。 她叹了一口气，朝众人道：“令尧会没事的。大家都累了，先去歇息吧。” 一大家子为了他们小夫妻的事，连夜赶过来，还闹到现在，她心里感动得很，却又有些过意不去。 梁巍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那傻小子既然出来了，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剩下的事是他们夫妻俩的事，交给拭眉自己解决！” 至于慕将离…… 这种事梁家只能作为柳拭眉的底气，不该直接找慕将离兴师问罪。 能找慕将离的，还是柳拭眉！ 一众这才散去。 人群中，梁升朝张妙蓁看了一眼，见她的注意力始终在柳拭眉身上，薄唇微微一抿。 也没说什么，跟着一行人离去。 慕将离将皇甫令尧放出来，从柳拭眉房里出去后，就不见踪迹。 但对梁家人，他都安排妥当，令花奴们给他们安排好了过夜之处。 梁怡是最后一个走的，对柳拭眉说道：“妹妹你也早点歇息，别太操心了。家里这群大老爷们上哪儿都能睡，关键你自己身子得养好！” 柳拭眉点点头：“我知道，九哥放心吧。” 看着众人撤出了篱笆外，方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一下子空下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见张妙蓁目送众人离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妙蓁，你也回去吧。”她伸手按了按张妙蓁的肩膀。 张妙蓁回过神来，对她浅浅一笑，道：“好。” 又安抚道：“你好好照顾敦愚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墨儿过去唤我。” 柳拭眉应了，看着张妙蓁回了隔壁院子。 但她却没有进入房中，而是朝长歌问去：“兄长人呢？” “许是在药房那边吧。”长歌答道。 柳拭眉道：“墨儿留下照看令尧，我去找兄长说几句话。” 长歌有些担心：“大小姐，这一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1300章 平静外表下的愤怒 慕将离做的事，看在梁家人眼里，当然是过分的。 但跟在柳拭眉身边，长歌也很清楚，慕将离对柳拭眉是真的很在乎。 他可能用错了方式，但对柳拭眉也是真心的。 柳拭眉垂下头。 思忖片刻，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先去与他谈谈，这次的事我很生气。” 虽然她看起来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哪怕皇甫令尧被生死阵弄出来那些伤口，她都还能接受。 但，她家狗子遭遇心魔劫，她很心疼。 气也都在心里！ 树怕伤皮，人怕伤心！ 哪怕明知道慕将离早就对皇甫令尧不满，自从她被从南山寺救回来后，慕将离就动了要带走她的心思。 她也一直保持冷静，试图用最和平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可…… 循序渐进是应该的，她也必须用一次严厉的态度，让慕将离清楚自己的立场！ 换而言之，到了给慕将离下最后一次猛药的时间了！ 来到药房这边，祁阳正在打盹，慕将离则是坐在案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门开的声音，慕将离转头过来。 柳拭眉看了一眼药炉那边打盹的祁阳，先走过去，将滑落的毯子给他盖上。 随后，指了指门外，示意慕将离出去说话。 慕将离看着她率先走出去的身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迟早会来。 柳拭眉站在芍药花丛旁等着他，低头摸了摸盛开的芍药花瓣。 乍一看，心事重重的样子。 慕将离远远看着她的模样，敛眸思索片刻，才举步向前。 “令尧还没有醒，我给他用了针阵，情况暂时稳定了。”柳拭眉回头，先将情况告知。 面色平淡，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冷漠。 “嗯。”慕将离应了一声。 压抑自己的心思，不要去想太多。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在我这里，哥哥这次做得，算太过了。” 他不让皇甫令尧进谷看她，她愿意慢慢揭开他的心结。 哪怕皇甫令尧意见很大，她心里想的是：只要我坚定不移，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他在一起，暂时先解决哥哥的事，以后有机会说出实情，令尧也会谅解的。 可是，慕将离对皇甫令尧下手，哪怕是出于为她着想的角度，她也是不能原谅的！ 慕将离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妹妹语气平淡，但他感受到了她平静外表下的愤怒！ 可他不去解释。 柳拭眉继续道：“帝京里熟悉我脾气的人都很清楚，包括梁家的哥哥们，他们都知道、我也给他们都说过！任何人，哪怕只是嘲笑令尧是个傻子，我都会生气！” “哪怕是对我那么好的九哥，我给他提过醒儿，让他尊重我的未婚夫！” “对哥哥，我的态度也很明显。我不会和他分开，不想听你的话跟你离开！” “你阻拦他、不让他见我，出于哥哥对妹妹的爱护，当大舅子的给妹夫一点教训，我能理解、也能接受。” “但拆散我们，不管是因为误会，还因为生死，我都……” 她眸光沉沉，十分认真地道：“绝不同意！” 第1301章 兄妹第一次分歧 可以说，自从与慕将离认识以来，她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最初是礼貌，后来得知他是哥哥，便是对哥哥的尊重、对哥哥给的关爱的回馈。 她本以为，在自己解毒之前，慕将离全心放在研制解药上面，她还有时间慢慢来说服他。 没想到，竟然会闹这一出！ 她吸了一口气，不等慕将离开口，继续道：“你给他设下生死大阵，给他留了生门，只不过是一些考验而已。” “这一点，我是能理解的。” “大家都告诉我，令尧需要成长！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不是靠装疯卖傻保护自己就够的，他有妻儿要照顾、要保护。所以，哥哥希望他强大一些，我也认可！” “但是，你为什么要给他设心魔劫？” 说到这个，柳拭眉的眼眶有些红了。 她家狗子受了伤她当然心疼，但皮肉伤总是会好的。 练武之人不可能不会受伤，想要强大，必须要付出很多汗水，甚至流血！ 可是…… 将皇甫令尧的心魔勾出来，让他再走一遍当年的痛苦历程—— “哥哥，倘若让你再经历一次失去母亲的痛苦，你愿意吗？” “设身处地，倘若让我再经历一次失去母亲、失去哥哥的痛苦，我会多么难受？” “同理，令尧他心底里最大的悔恨、最大的坑洞，被血淋淋的挖出来……” “哥哥，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见她泪水一颗颗掉落，听着她这样痛心的话语，慕将离心里何尝不难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你是否知晓，我为何要给他设关卡？” 柳拭眉与他对望，道：“你想给他设关卡，让他过五关斩六将，通过你的考验。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希望他在有生之年，好好保护好你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血亲——也就是我，你的妹妹！” 慕将离默了。 这个妹妹，比他想象的聪明、比他想的要善解人意。 更是，比他想象的更有脾气！ 原则以内的事，她可以肆意放任。 一旦触碰她的原则…… “可是哥哥，皇甫令尧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爱人！你伤他，难道不是伤我的心吗？” 柳拭眉一声叹息，道：“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左边是至亲的哥哥，右边是挚爱的孩子他爹，夹在中间的我，如何才能两全？你可有想过？” 她双眸含泪，语气逐渐沉重，带着质问。 慕将离心里一沉。 刀刮一般的痛楚，让他本来坚定以为自己没有做错的想法，也是动摇了！ 他没想过这些问题，想要的，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带她离开这片泥沼！ 用他自以为的“对她好”，为她做下这一切。 没管她需不需要，更甚者，不管她的反对意见…… 兄妹之间，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分歧！ “你是不是对哥哥失望了？”慕将离眉头紧蹙，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你恨我对他下手？” 也不去解释，他其实没想要皇甫令尧死，只是给他一些惩戒而已。 第1302章 我希望哥哥冷静一段时间 心魔阵，是一个很正常的考验。 文武双全不够，在这诡谲的宫斗风云中，心性更重要！ 心魔劫，是最能淬炼心志的试炼！ 如果皇甫令尧今日在他这里过不了心魔劫，那将来别人抓住了他的心病，他又当如何？ 就好比皇甫令尧装傻的事被揭穿，不就是因为动了他的软肋，他失控了么？ 但这些，都没必要解释！ 柳拭眉是懂得的，她质问的点，仅仅在于：哥哥你做这些事，总有你的道理，但你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因此，慕将离质问：你是不是恨我了？ 柳拭眉静静地看着他，道：“失望不至于，但是我希望哥哥冷静一段时间。” 她吸了一口气，又道：“等解毒之后，我肯定是要跟令尧回帝京的。我不会去药宗，我要留在帝京，陪他一起面对这一切风浪！” 担心他陷入黑洞无法自愈，她又道：“当然，哥哥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哥哥，这一点不会改变。只是希望你想通了以后，带着祝福的态度，再来找我。” 解药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大概率不需要再取心头血。 所以，不用等太久，她就要跟皇甫令尧回帝京了！ 她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我绝对不会和他分开，在你能接受他之前，我暂时都不想与你交流！ 说清楚后，柳拭眉转身。 见她说过这样的话之后，选择了背对自己，慕将离的脑子里是一团乱。 不光是脑子里乱，心口也疼！ 他没有想太多，只想护着至亲——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眷恋，也就只有这个妹妹了！ 药宗不是他的归宿，柳家不是他的归宿。 如今的他，沧海一粟！ 不过是天地之间，最渺小的一个过客！ 但，他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他情绪不稳定，不过，没有柳拭眉想象中的会出现暴乱的情绪。 自然是因为他这段时日，经过了这么多人的劝说之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柳拭眉转过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思量许久。 最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又转过头来。 她转过头来，道：“哥哥，我不想失去令尧，可我也不想失去你。” 这句话，算是把慕将离心口的裂缝给缝补了起来。 他凌乱的心思，因为她一个回眸，似乎得到了平稳。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道：“你非要认定他么？” “对！”柳拭眉十分肯定地道：“若非认定，哪怕成了婚，我也不会与他有多少瓜葛，更别提为他生孩子！” 慕将离没再说话。 柳拭眉抿了抿唇，这一次转身，就没有再停下来。 深夜，慕将离看着阵法内的晴朗夜空，久久不动。 柳拭眉回到房中，墨儿站起来，道：“王爷没醒，不过我瞧他是不是做噩梦了，很难受的样子。” “我来。”柳拭眉走过去，给皇甫令尧切脉。 脉象虽然还有些乱，但是施针是有用的，比她离开之前好些了。 “大小姐，你身子不宜操劳，也早点歇着吧。”墨儿说道。 柳拭眉挥了挥手：“你先去歇下吧。” 她也没有逞强，躺在了外侧，捏着他的手，侧头看着他。 第1303章 媳妇儿你理一下我 虽说皇甫令尧平静下来，但并没能立即挣脱心魔阵。 或者说，他没有从阵中走出来的清明神智，因此他的精神力还被困在阵法内。 从看着孙清三拜九叩重新请了一盏长明灯后，一切的事情就如他已知的发展，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巫蛊被发现后，孙清连同她所出二皇子，一起被打入冷宫； 孙家被暗中查出通敌叛国，满门抄斩、诛九族； 孙清被逼死在冷宫，这世间只留下了他一人； 黎信带着粟威回来，为孙家人收尸； 再后来，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危机，皇甫尧决意走上装疯卖傻这样一条路…… 这一装，就是七八年，用了长长一段岁月，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赎罪，一直到—— 永定十五年，黑暗的天地之间，终于有了一抹亮色！ 那一夜的开启，一道不同于他黯淡人生的光彩照进了他的生命，在他的眼前撕开了一道光幕！ 柳拭眉宛若天女下凡，神仙姐姐！ “媳妇儿……” 看到了柳拭眉，皇甫令尧终于有了意识，感受到自己的心还在跳动，而不是麻木的。 他喊了一声，但她没有回应。 她一路往前走，不快不慢，始终没有回头。 “媳妇儿……媳妇儿……” 皇甫令尧急了，追在她的后面，明明她的步履并不快，但他怎么也追不上。 “媳妇儿，你等等我呀！” 跟着她走过花红柳绿，繁花似锦…… 她不回头，却也没有甩开他，皇甫令尧走着走着，忍不住了：“媳妇儿，你不要走了，你回过头来看看我呀！” “你回头看看我！” “你理一下我，好不好？” 他心里充满了恐慌，生怕一个眨眼她不见了，他将会重新掉进那个不见天日的坑洞里！ 在皇甫令尧坚持不懈的追逐下，走在前面的那道身影当真停留下来，却依然没有回头，而是问：“你媳妇儿是谁？” 皇甫令尧一怔，想也不想答道：“柳拭眉！我媳妇儿是柳拭眉！” 她又问：“柳拭眉是谁？” 他有些发愣：“柳拭眉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是柳拭眉！她不是谁，她是我的女人！” 说完这似乎绕口令似的话，他倒是神智清明了起来—— “对！柳拭眉！我媳妇儿，她还在等我，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我得回去！” “慕将离那个王八蛋，等我出了这个心魔阵，我要跟他开生死局、决斗！” 随着他灵台清明，眼前的花团锦簇犹如潮水褪去，他终于看见了阵眼！ 皇甫令尧心中一喜，撕开了那个阵眼…… 柳拭眉守着自家狗子，本想多撑一会儿等他醒来的，但终究没能撑住，迷迷糊糊睡着了。 忽然，身边的男人大喊一声：“媳妇儿！” 她立即清醒过来，握住他的手，道：“令尧，我在。” 手心的大掌忽然反手过来，包裹住她的小手，皇甫令尧终于睁开了眼睛。 柳拭眉欣喜若狂，在他的眼神还没有恢复神采的时候，陡然凑过去，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笑道：“令尧，你醒了！” 狂喜！ 第1304章 傻狗，我是心疼你呀 刚刚醒来就获得了自家媳妇儿热情的一个吻，皇甫令尧立即化身二哈，一把抱住她。 哪怕身上的伤口拉疼了，他也完全无感似的。 “媳妇儿……我想死你了……” 一边呢喃，一边在她脸上糊口水！ 没多会儿，柳拭眉被他糊了一脸的潮湿，舌头也发麻了。 她气喘吁吁地控诉：“你轻点儿不行吗！” 皇甫令尧紧紧地抱着她，果断吐出：“不行，轻不了！” “你抱疼我了。”柳拭眉放软了声音。 娇滴滴的媳妇儿不常见，刚刚还坚决说“不行”的傻二哈，立即打脸啪啪啪！ 他放松了自己的怀抱，轻声问：“哪儿疼？你上次取心头血的伤，还疼吗？” 烛光下，柳拭眉盯着他精致的五官，朱唇一抿，道：“我心疼！” “真的是那个伤还没好？”皇甫令尧急了，赶忙坐起来。 力道太猛，身上的伤被拉扯到，他“嘶”地倒抽了一口气。 柳拭眉也跟着坐起来。 但还没坐稳，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倒了，她家狗子紧张兮兮地道：“媳妇儿，都这么几天过去了，你还没好？刀口到底有多深呀？” “……”柳拭眉一片无语。 下一瞬，衣裳被他解开了！ 她瞪大眼睛，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襟，道：“你干嘛呢？” 皇甫令尧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强势，将她的手拿开，道：“给我看看伤口恢复了没有，不然怎么现在还会心疼呢？” 柳拭眉无奈地笑了。 捉住他的手不放，她叹了一口气，道：“傻狗，我是心疼你呀！” “什么？”皇甫令尧一顿，脑子像是卡住了。 她说的算是甜言蜜语吧？ 甜得前缀带了个“傻狗”，他丝毫不觉！ 柳拭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拇指指腹滑过他脸颊上划破了口子的地方，道：“都是因为我，哥哥才会给你设生死阵的考验，让你被心魔阵所困。” 她郑重其事地道：“令尧，对不起！” 她心里懊悔。 两难局面，为了照顾哥哥的情绪，让他吃了苦头。 “胡说什么呢？” 斥了她一句，皇甫令尧又顿住。 说到这份上，他哪儿还不能理解她说的“心疼”不是伤口疼，而是心疼他吃了苦头？ 他眸色发亮，眼神黏腻起来，声音也越发温柔：“我这不是没事吗？若连这么一点困难都搞定不了，那我凭什么说保护你一辈子呢？” 柳拭眉与他对视，不说话。 他继续道：“媳妇儿，以后呀，你不要凡事都站在我面前了。我来保护你、保护你们娘儿俩，好不好？” “好。”柳拭眉缓缓笑开。 他昏迷之时她还想，等他醒过来，她要问问他在心魔阵里遇上了什么。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问了。 她娇软地道：“令尧，你亲我一下。” 皇甫令尧心里一乐。 以前都是他死赖着要亲，现在她主动要亲了！ 他当然是迫不及待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问：“够不够？” 声音低沉，带着蛊惑。 配上这精致绝伦的眉目，太叫人心动了！ 柳拭眉笑开，道：“你快躺下。” 皇甫令尧正要躺下，却又忽然想到一件事，道：“媳妇儿，这一次你不要拦我，我要给慕将离下战书，一决生死！” 第1305章 到底是谁在可劲儿地造作 柳拭眉一怔。 他没躺下，她倒是坐起来了，面色一整，道：“什么叫一决生死？” 皇甫令尧咬牙切齿，道：“那厮蓄意将我们俩分开，从他将你扣着不让我见，我们俩之间多年来的交情就玩完了！再之后这一件件、一桩桩……” 他神情严肃地道：“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慕将离此举，不就相当于夺妻？我要是将这事儿忍了，我还配做你的男人吗？” 柳拭眉：“……” 本来他说得这么郑重其事、杀气凛冽，她应该很紧张的。 但看着他精致的面容一本正经的样子，那道小伤疤没有损害他的颜值，反而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伤痕美！ 她竟然噗呲笑出声来！ 皇甫令尧顿时一脸不满：“媳妇儿，你笑什么呀？” 这家伙脸上充满埋怨、委屈巴巴的时候，又是那个奶萌二狗子了。 柳拭眉眸中带着笑意，凑上去在他气鼓鼓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伸长手臂抱住了他的腰，笑道：“难道不跟我哥哥决战，你就不算我男人了吗？” 皇甫令尧完全没发现她称呼上的转变，蹙眉道：“你还要护着他？” 他心里着急，根本不让她有答话的机会，双眸冷厉，一句又一句往外迸：“柳拭眉！虽说你承受了他的恩情，但你住在这里与他相处久了，是不是对他产生什么感情了？所以你帮着他说话？” “你怕决战中我把他给打死了，所以不想让我和他决斗，是不是？”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非要宰了他不可！” “柳拭眉，你如果拦着我、护着他，我们就……我们就……” 说了一路，戾气很重。 看来柳拭眉眼里却是奶凶奶凶的，还突然卡壳了！ “就什么？”她挑眉，歪着头反问：“我对他产生感情了，我们就一刀两断？还是你把我也给宰了？” 皇甫令尧说不出口，自然也听不得这种话，当即咬住她的嘴，骂了一句：“胡扯！” 被咬疼了，柳拭眉捂了捂嘴，斜睨了他一眼，道：“不然呢？” “不然……不然……”皇甫令尧坑坑巴巴了半天，终究没说得出任何狠话来。 没办法，谁叫他爱惨了她，在她面前，就是这么卑微！ 他只能又用上了撒泼卖萌的那一套，换上回来被遗弃的小奶狗的那一副面孔，可怜兮兮地道：“媳妇儿你不爱我了，你的魂儿被慕将离勾走了！你就欺负我，仗着我舍不得你，可劲儿地造作！” 柳拭眉震惊！ 造作？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这个词往她身上安啊！ 她不禁来了兴致：“我怎么造作了？” “你……”皇甫令尧小词儿一套一套的：“你知道我离不开你，所以你想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柳拭眉没给他说完，直接问：“你想让我怎么表现，才叫不造作？” 皇甫令尧一怔，吐出放在心里很久的想法：“和他决裂！你欠他的，都算在我头上，我来还！以后，你不准跟他往来了！” 本以为他这么强势说出来，她会生气。 孰料，柳拭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得不能自已。 她软倒在他怀里，轻声一叹，道：“他是我哥哥啊！” 第1306章 皇甫令尧，我太稀罕你了 这一次，皇甫令尧还是没有注意到她的话语上的改变，恨恨地道：“什么鬼哥哥！你的哥哥已经够多了，梁家有九哥呢！差他这一个？” 尽管嘴上都是抱怨，但她往自己怀里挤，他是一点儿也不拒绝，顺手将她搂住。 柳拭眉无奈叹息，低声道：“慕将离是我哥哥……他原该姓柳啊。” 先前被她一口一个“当做亲哥”给说服，皇甫令尧心里扎根的想法一直都是：她把慕将离当义兄，很亲的那种！ 所以不管她说几百次“他是我哥哥”，他都不会往“血亲”这方面想。 只有这时候，柳拭眉说：他姓柳！ 皇甫令尧浑身一僵，整个人是震惊的。 他握住她的双肩，低头问：“姓柳？” 这时候他终于想到了在生死阵里的猜测：“他真的是柳行云？” 不等她回答，他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道：“我是猪脑子啊？” 来万蝶谷之前，就已经怀疑了这一层身份；进入生死阵之后，他有了七八成把握，几乎肯定慕将离就是柳行云；但是出了心魔阵之后，那些记忆仿佛就被洗空了似的，完全没印象！ 大概是心魔阵消耗了他的太多精神，醒来后很多事都会遗忘了！ 现在柳拭眉这一个提醒，他全想起来，面色严肃地问：“媳妇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嘿嘿……”柳拭眉笑得心下灿灿。 怕他生气，说出口的答案不怎么有底气，弱弱地道：“我们俩成亲那天吧。” 那时候没有实锤，但也算知道了。 皇甫令尧果然瞪大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似乎每一根睫毛都在控诉对她的不满！ “好哇柳拭眉，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把我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你是不是就完全没想过要告诉我？” 丢下这番斥责的话，他拧眉，又道：“不对，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耍我很好玩？” 柳拭眉歪了歪头。 本来气势有点弱的，但见他敢语气这么凶，她绷起脸来，道：“皇甫令尧，我这最多瞒着你还不到三个月，还给了你不少提示，是你自己领悟不出来的！” 说着，她眉峰一横，阴测测地道：“别忘了，你先前装傻骗我团团转、成天在我这里讨便宜，差不多十个月！” 皇甫令尧：“……” 绝杀！ 一报还一报！ 他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摸了摸鼻子，道：“那扯平了。” 心里极度不满，但有什么法子呢？ 柳拭眉问：“令尧，你不怪我了吗？” 要知道，他骗她的事，她可是好好地给了他一个教训呢！ 皇甫令尧瞪她，道：“怪你？然后我学你那套，惩罚你不见你？” 那惩罚的是谁？难道不是他自个儿吗？ 柳拭眉噗呲笑了，伸长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挂在他身上，笑嘻嘻地道：“皇甫令尧，我太稀罕你了！” 情话谁不爱听？ 皇甫令尧哪儿还能绷得住脸，笑花无法控制地在脸上绽放，搂住她的腰，发狠地亲了她一下，道：“不够！等孩子生下来，床、上、还！” 柳拭眉：“……” 因为瞒着他哥哥的事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喝了不少醋，要肉偿？ 第1307章 在媳妇儿面前要什么出息 次日一早。 慕将离的脸是黑漆漆的。 说到做到，柳拭眉没与他说话，开启了冷战模式，对他视而不见。 皇甫令尧身上虽说受了点儿伤，但不影响行动。 他始终粘在她身边，上哪儿跟哪儿，简直就跟谁家养的二哈似的！ 关键是，这条二哈还不时地给慕将离挑衅的目光——秉承着干不掉你，也要膈应你的原则，必须得挑衅！ 傻二哈他得意呀！ 昨晚心里不得劲儿，但在软绵绵、娇滴滴的媳妇儿的温柔攻势下，终究是被哄好了。 可心里终究还有点膈应！ 而今日起来后，发现柳拭眉对慕将离态度冷淡，丝毫不像以前那样有着妹妹对哥哥的亲昵了。 被柳拭眉惩治过的傻狗子，立即明白过来：慕将离给他下生死阵的事，惹恼了柳拭眉，柳拭眉用这一招对付慕将离呢！ 他能不嘚瑟吗？ “风水轮流转啊！” 哪怕再不服自己喝了几百缸醋之后，才发现喝的假醋，心里呕得不行。 但看见慕将离这副样子—— 心理平衡了！ 慕将离没有理会他，对于柳拭眉给自己的冷脸，他也受着。 其他人都瞧出来了不对劲之处，梁怡嘴快地问：“妹妹，你与药君闹翻了？” 柳拭眉淡淡地道：“没有。” 确实没有闹翻。 她只是让慕将离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清楚，接纳这个妹夫就留得住妹妹。 反之，妹妹就疏远了！ “那这是……”梁怡指了指慕将离那边。 舒雨桐在一旁，也是很好奇：“师父，师丈这么嘚瑟，真的不会挨打吗？” 皇甫令尧当然听见了，嘿嘿笑道：“小水桶你这就不懂了！只要我媳妇儿不让他打我，他就不敢打！” 昨夜还没发觉，但今早傻二哈发现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慕将离对柳拭眉小心翼翼的态度，像极了被揭穿马甲后的自己！ 换位感受一下，他完全能理解慕将离此时是如何的酸爽！ 哎呀呀，他心里太快乐了！ “装逼遭雷劈的，师丈！”舒雨桐不客气地丢出一句。 皇甫令尧却一点儿也不介意，笑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我有媳妇儿呢！” 这一句，换来了梁家众人的注目。 梁升言辞如箭：“你还想靠着拭眉给你挡在前面？” 皇甫令尧：“……” 得，嘚瑟过头了，应了小水桶说的“装逼遭雷劈”！ 他赶忙表态：“不不不，天塌下来我给顶着，媳妇儿只管喝茶看戏就行！” “出息！”梁怡哈哈大笑。 皇甫令尧唇一撇，嘀咕道：“在媳妇儿面前要什么出息？出息能有媳妇儿香吗？” 柳拭眉：“……” 一群人，有说有笑。 梁家一众来万蝶谷是黎信搬来的救兵，用过早膳之后，便都回帝京了。 因为确定慕将离不会将柳拭眉偷偷带走，梁怡也跟着一起回帝京，顺便把舒雨桐也给带走。 柳拭眉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们下山，皇甫令尧牵着她的手。 两人站在妖娆的芍药花从旁，神仙颜值搭配五月花神，美好如画卷。 直到人都走远了，皇甫令尧温声道：“媳妇儿，回去歇着吧。” 柳拭眉道：“去药房，看看解药成了没。” 两人转身，却见隔着竹篱笆的那边屋舍，梁升站在廊檐下。 第1308章 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八卦是人的天性，察觉有好戏看了，还是榆木脑袋的七舅，更具戏剧性！ 皇甫令尧立即拉着柳拭眉，唇角勾着坏笑，小声道：“咱们听听？” 柳拭眉也有些好奇。 当初把张妙蓁气哭的事，她不知道过程，很想知道七舅会落什么火葬场！ 不愧是情投意合的夫妻，两人一拍即合，找了石阶上，坐在花丛上隐藏了自己的身形，侧耳听着那边院子里的对话。 虽然声音不大，但听得也是八九不离十。 许是前面怜芷说的话不顶用，张妙蓁终于吭声了，道：“梁小将军，请回吧。” 她没有出来，隔着门在屋里说话，但声音稳稳地传递出来，并不空旷。 想来她并非在屋内，而是—— 梁升从声音传出的位置，看着门上的影子，知晓张妙蓁是背靠门板上与自己隔门对话的。 他垂下眼睑，道：“梁某自知有错，却不知应当如何弥补，请张小姐指点一二。” “你觉得心里愧疚难安，所以希望我给你一个痛快？”张妙蓁笑得无奈，道：“如果你是因为知晓我曾……而产生的愧疚，完全没有必要去做什么。”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干干净净，却也——十分利落。 “你不欠我什么，哪怕我对你有过……有过仰慕，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听到这话，柳拭眉是惊讶的，与自家狗子对望一眼。 张妙蓁这算是表白心迹？ 但“有过”二字，说明她已经收心了！ 让柳拭眉更加诧异的是：张妙蓁竟然能领悟“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这一层？ 皇甫令尧是满脸的幸灾乐祸——梁升在指点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一针见血，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可不就一塌糊涂了么？ 唉，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一物降一物，你尽管嘚瑟，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你的克星！ 又听得梁升说道：“梁某并非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呢？”张妙蓁的声音比方才大了一些，不让梁升继续说下去。 她有些激动：“梁小将军，你这样做人可就不厚道了。所做之事，甚至令妙蓁不齿！” “你对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喜慕，在我决定放弃的时候，你再来对我纠缠不舍。你扪心自问，是出于对我的利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梁升怔住。 “梁升啊梁升……” 她苦笑，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向工于心计，所思所行，多半都是为了梁家的利益考虑。但……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不管我是否嫁为梁家妇，都不会与拭眉断交。倘若日后梁家在朝堂上有需要帮助的，张家也不会推辞！” 这样的话，对于张妙蓁来说，已经算是她能说出口的最过分的话了。 被这样一番言论打过来，梁升从头到尾都是愣头愣脑的。 蹙眉寻思了许久，终于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因为上一次的言辞莽撞，我才拒绝与梁家结亲的意向！ 第1309章 七舅舅要吃爱情的苦了 她想要的不是联姻，而是两情相悦？ 因此，除非他对她也有倾慕，否则联姻是不可能的！ 可两情相悦…… 说来不过四个字，实际上却是这世上最为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他在心里叹息，道：“张小姐，纵梁某自诩也算文武双全，但情爱之事……从未细思，你莫要恼在心头，允我一些时间，可好？” 从梁升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令柳拭眉和皇甫令尧都很惊讶。 两人对望一眼，柳拭眉瞪大了眼睛，轻声道：“七舅舅莫不是……开窍了？” 他让张妙蓁给他一些时间，思考情爱的事？ 这是知道要追了？ 皇甫令尧薄唇一撇，道：“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我瞧着啊，还远着呢！” “要不，你帮七舅舅一把？”柳拭眉不是不想自己出手，只是她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男人跟男人之间大概能说得更清楚明白一些。 皇甫令尧一愣，脸色垮了起来：“媳妇儿啊，这种事要靠本能，七舅天生没长这种脑子？” “本能？”柳拭眉唇角一勾，歪着头看向他，笑问：“你是想说，你喜欢我，全靠本能？靠的男性本能，还是别的什么？” “哪一种，结果不都是我爱你爱得难以自拔？”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承认了：“冥冥之中，本能吸引着我朝你靠近！” 说到此节，他捏了捏她的手。 光是拉手不过瘾，又伸手将她搂住，才道：“媳妇儿你也别太操心他们俩了，我看啊，可能会周折一些，但他们俩还是有戏！” “怎么说？”柳拭眉挑眉问。 皇甫令尧下巴一指，道：“七舅主动了，张喵喵本身喜欢七舅，这岂非是迟早的事？” 柳拭眉恍然：“说的也是。” 梁升当局者迷，或许还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去找张妙蓁。 但旁观者清啊，可不就是她家狗子刚才说的——本能！ 他大概还没开窍，但有一就有二、有来就有往，擦出火花不是迟早的事儿么？ “只不过……七舅这次啊，怕是要狠狠摔一跤，才能抱得美人归哦！”皇甫令尧嘿嘿笑道。 柳拭眉唇角一抽：“七舅舅要吃爱情的苦了，你很得意？” 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对，道：“我不是得意，就是……突然看别人去走我走过的路，看着挺过瘾的！” “你走过的路？”柳拭眉凉凉地道：“我好像都没让你品尝苦味呢，要不……试试？” “不不不！”傻二哈这才惊觉媳妇儿的话里有坑！ 他连忙讨好地道：“我已经够苦了，媳妇儿，你不要折磨我！” 低头却见柳拭眉美眸里都是笑意，根本就没有当真，而是故意说话吓她的！ 他顿时气恼起来，语带幽怨地道：“你就不能让我有好日子过么？成天戏弄我！” 柳拭眉笑了，道：“对呀，我就是戏弄你，那你怎么办？” 说来说去，知道了他心底里的黑洞能把他困在心魔阵里，她哪里舍得让他再多吃苦头？ 第1310章 你这样，令我很困扰 她要给他更多的爱，弥补不了他失去母亲的那种空洞，但她可以多生一两个孩子，让他有更多的血肉之亲！ 皇甫令尧：“……” 不能骂不能打，说也不能说，那就只有…… “我咬你！” 柳拭眉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捧住脸，狠狠地封住了呼吸！ 这边滚落花丛里没羞没臊的两人，也没有心力去管别人家的事了。 而另一边，张妙蓁听了梁升的话，十分讶异。 怜芷站在她面前，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她，用嘴型问：“他是什么意思？” 允他一些时间？ 干什么？ 让他明白什么是情爱？ 张妙蓁看着怜芷，叹了一口气，张口道：“虽说别人不知，但梁小将军心有所属，我又何尝不知？” “拭眉说的对，若一个人真心喜欢你，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去靠近，哪怕极力掩饰，感情也是无法隐藏的。” “我早已知晓，你并不喜欢我，又何必呢？” 若说她做错了，不该尝试这一遭，她倒也不会这么想。 很多事，试过了之后，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会抱憾终生。 放下执念。 面对这样坚持的张妙蓁，梁升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去说服她。 但心里有种感觉，若他不做点什么，以后可能会后悔！ 因此，他不能把话说绝了，而是道：“如此可好？你我不说联姻，你也不必对我避而不见。” 他铁直，但智商在。 直觉想回到两人关系进一步的先前，那样的状态令他舒适。 然而，有些事往往如此。 错过了花期，还可以等明年。 错过了良人，极可能错过一辈子！ 张妙蓁答道：“我并没有与你避而不见，仅仅是除了点头之交，已经没有更合适你我的关系的了。” 点头之交！ 她要回到最初的那种样子，她不曾往前走，也不曾被迫退离！ 梁升忽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陌生的感觉，非要强硬说有，似乎也有过？ 三年前杜若离开帝京的时候，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先前听说杜若许婚太子的时候，也有过。 但——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想过要做出什么努力去改变什么，现在他却想要改变，想要将内心的空洞填满！ 柳拭眉说：爱是占有、爱是嫉妒、爱也可能是成全。 对杜若，他以为自己是成全。 但仔细去深究，他真的是那种人吗？ 从小到大，真想要什么他会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东西属于别人？ 门内传来张妙蓁的话语：“梁小将军，你请回吧。你这样，令我很困扰。” 逐客令！ 梁升心里不舒服，有点堵。 但他也不是皇甫令尧那种死皮赖脸的人，自然做不出耍赖打滚的事儿来，只能道：“在下先告辞，待拭眉解毒，会来接你们一道回帝京。” 他转身走出了院子，在花丛旁站了一会儿，才迈步离去。 屋内，怜芷悄悄从窗户看了出去，然后道：“小姐，梁小将军已经走了。” 张妙蓁依旧靠在门背上，垂着头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怜芷撇嘴，道：“要我说，小姐你何不接受联姻，成亲以后，感情总是可以培养的？” 第1311章 我如今心定了，你急什么 张妙蓁朝她看了一眼，道：“你面前有一座山，不去攀登它，那么你永远只能仰望！” 说完了这样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后才回答怜芷的问题：“我觉得，我受不了这种永远仰望的感觉！” 她虽然性子绵软，却还是渴望两情相悦的婚姻，希望得到心悦之人的爱！ 怜芷恍然：“也对！” 倘若梁升没有觉醒感情，他很可能会一辈子对自己的妻子忠诚、敬重。 但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生活里—— 倘若互相没有感情相敬如宾也便罢，偏偏张妙蓁是喜欢梁升的。 长久的仰望、会心生绝望、甚至因爱而恨，未必是好事！ 怜芷又问：“我瞧着，他好像对小姐有几分在意了？” “不够。”张妙蓁终于离开了门板，走进来坐下。 她坐在长凳上，朝怜芷看了一眼，道：“我如今心定了，你急什么？” 幽幽叹息，又道：“他若愿意喜欢我，只要他踏出这一步，我断然不会还要什么矜持。但这一步他若是走不出来，证明这辈子都是没可能的，我理应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是我最后一点倔强，留给自己的尊严。” 见她神情严肃，显然心里自有她的主意，怜芷也不说什么了，干脆转移话题：“也不知道，敦愚王妃这一次的解药，是不是能成功了？” “不管能不能，我相信拭眉一定会好的！”张妙蓁抿唇，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春衫，忽而一笑，道：“说真的，离开这四季如春的地方，一出去就是雪花纷飞，我怕是有点不习惯啊！” 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是想念帝京的一切了。 见她没有因为梁升而黯然，怜芷也放心了些。 腊月初十，最后一批解药制出，开始了最后一波试验。 解药临门一脚，皇甫令尧在这个时候是打死也不会离开万蝶谷的。 既然从柳拭眉这里确定了慕将离就是柳行云，那是他真真正正的大舅子，他心里纵然有再多埋怨，也不能跟慕将离对着干。 不能对着干也便罢了，碰见了还不得不敬他三分，这就很尴尬了！ 柳拭眉与慕将离同在药房里，但她的态度十分冷淡，没有了先前对哥哥的亲昵。 这么明显的态度，傻二哈当然是最快发现的！ 他心里暗爽，但最多也只敢给慕将离一些眼神上的鄙视、挑衅！ 皇甫令尧在心里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等着瞧！有种你一辈子打光棍！” 等待小老鼠的实验结果的时候，柳拭眉还是需要休养。 刚刚下了一个针阵，封住毒性流窜，但也相当于经历了一场毒发，她的脸色白如雪。 “媳妇儿，你要不睡一觉？”皇甫令尧看得心疼死了，坐在床边捏着她的手，不时摸一摸她的额头。 柳拭眉摇头，道：“不用，你陪我说说话，一会儿就过去了。” 止疼针阵的作用还是有的，还需要稍等片刻。 “好，你想说什么，我们就说什么？”本就对柳拭眉百求百应的二哈，现在更是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柳拭眉缓过了一阵疼，朝他看去，道：“你刚醒来的时候，我没有问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在心魔阵里出不来，到底是为什么了吗？” 皇甫令尧一愣。 第1312章 我不是你的心魔 他心里盘算着：“我被困在心魔阵里出不来，却不是因为我媳妇儿，而是因为母后！这样的事，告诉媳妇儿，她会不会觉得她在我心里没有母后重要吗？” 这么一想，耽误了点时间。 柳拭眉见他不吭声，睁大了眼睛，扬声问：“不能说？” 一双美眸里带着控诉，最见不得她不开心的皇甫令尧，哪儿还有不能说的？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道：“心魔一开始给我设的考验，是你。我可以在里面，与你长相厮守、退居田园、安宁和乐地过一辈子。” “你如果沉溺其中，就出不来了？”柳拭眉不懂阵法，饶是她自己学了九九摄魂针阵，对于那种玄幻的阵法这种东西，也是自己不理解的领域。 “对。这一点必须承认。”皇甫令尧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道：“你哥哥没想杀我，下手不算狠。如果他真的想杀我，就算他是你哥哥，我也不会放过他！” 柳拭眉撇嘴不说话。 如果慕将离真的杀了皇甫令尧，这兄妹也没得做了！ 皇甫令尧又道：“只要我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阵就困不住了。我一看就知道幻境中的你是假的，当然不会上当。” 他继续道：“心魔阵意识到了这点，又给我换了一个套路，让我杀了幻境中的你就能出来。” 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眼里除了他没有别的任何东西。 他心中一动，又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亲，笑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杀了幻境中的你了？” “你不会。”柳拭眉很肯定地道。 哪怕他骨子里戾气挺重，但她还是相信，哪怕是明知道是假的，对方只要是她的样子，保证他下不了手！ 皇甫令尧叹笑一声，道：“媳妇儿果然了解我！我要真的下手了，这个心魔啊，这辈子就跟着我，甩不掉了！” 杀了心爱的女人，哪怕是在幻境中，也会是一辈子都挥散不去的噩梦！ “那证明，我不是你的心魔。”柳拭眉又问：“把你困住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她更怕的是，自己就是他的心魔！ 毕竟，他心里的那个黑洞，曾经揭开过一次，差点把她给吞了。 而后，她被粟弥音下毒的事，还有甘露露把她掳走的事，两件事也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不惜自爆马甲。 可见她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危险的，那种事，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皇甫令尧低头瞧了她一眼，没有说出来。 见他犹豫，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让你这么难过的事，你还是不要去回忆好了。” 能把他困住，若非黎信去把梁家人叫来，这么多人逼迫之下，慕将离不得不将他放出来，他指不定真的会被困死在生死阵里！ 出来后，他却还是不能清醒，依旧沉浸在噩梦之中，由此得知：那件事一定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 “不是不想说。”皇甫令尧垂眸没与她对视，而是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低声道：“只是不想你担心。” 柳拭眉正要说“那你别说了”，他却又下定了决心，道：“在心魔阵里，我回到了母后没有出事之前……” 第1313章 你这样煽情，弄我很丢脸了 “啊。”柳拭眉发出一个轻轻的感慨。 不得不说，对任何人来说，这绝对是最可怕的考验！ 每一个人，都有后悔万分的过去、想要回去改变一切重新来过的过去。 所以每一个人，都想拥有紫霞仙子的月光宝盒！ 她问：“你留在里面，成功改变了吗？” 因为改变了，就可能永远留在里面！ 他的意识留在心魔阵里醒不来，但事实上，现实还是无比残酷的现实。 现实中的他，会死！ “没有。”皇甫令尧露出哀戚的表情来，哪怕他极力不想将这一面让柳拭眉知晓，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看着他眼里的痛苦，柳拭眉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轻声道：“你把头低下来。” 皇甫令尧不解，但很顺她的意思照做。 他的脸凑近了，柳拭眉轻轻抬起头来，在他的眼角特别温柔地亲了一下，道：“令尧，不管你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失去了什么，未来的数十年里，你有我。你所失去的一切，我来给你填补！” 她的脸色是这样苍白，然而话语却又是这样轻柔！ 充满了爱意！ 想起那些血腥过往，皇甫令尧没有哭，但听到她说这样温情的话，他的眼角却是湿润了！ 他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抱怨地道：“媳妇儿，虽然你说的话我爱听，但你这样煽情，弄我很丢脸了！” 柳拭眉淡淡地笑了笑，道：“那我以后不说了？” “不要！”皇甫令尧连忙拒绝，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眼眶是红的，唇上又带着笑意：“媳妇儿，我们不光是未来的数十年里在一起，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你相信有下辈子？”柳拭眉很想说：我作为一个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人，不该信这个。 但，想到自己能够来到这里就是玄幻了，她没资格这么说！ 皇甫令尧一本正经地道：“不管有没有，我们都这么去相信，或许本来没有的，却因为我们诚意动天，就有了呢？” 柳拭眉因他的话笑出声来，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心里感慨：我家狗子怎么长成这样？完全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嘴上又问：“你几乎不曾给我讲过你母后的事，你愿意的话，现在说说？” 那些，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是他一直在她面前隐藏的伤疤。 在心爱之人面前，谁都只想展露自己最好的一面，将丑陋的疮痍隐匿。 但也正因为面对的是心爱之人，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才愿意向对方展露！ 皇甫令尧迟疑了片刻，道：“那都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如果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诉你好了。但你得保证，不能因为这些事激动、难过！” “嗯。”这个时候，他还顾忌着她的心情，柳拭眉如何不感动？ 皇甫令尧便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给她简单讲了一遍，也就是张妙蓁说的那些，又比张妙蓁说的要仔细一些。 因为是他亲身经历的，给听故事的人的感触也更深一些！ 皇甫令尧懊恼到了极点：“我在心魔阵里，拼命想要阻止那件事发生，竟然忘记了去查到底是谁下的手！” 第1314章 一系列问题 柳拭眉对自家狗子极为宽容，安抚地道：“关己则乱，在那等境况下，换了我也很难想到这些吧？” “我媳妇儿总是那么冷静理智，换了你，肯定做得比我好。”皇甫令尧满脸都是后悔。 为何在那时候，他完全忘记了：那是幻境！无力改变现实，却可以通过一些细节，找到揪出罪魁祸首的致命线索？ 柳拭眉噘嘴，道：“那是因为，这你的心魔，却不是我的心魔呀！” 换了是她很介意的事，冷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她轻轻一叹，又问：“那你什么事都没发现吗？” “最多知道，当年父皇可能有意立我为储，有人揣摩圣意，提前对孙家下手了而已。” 皇甫令尧的回答近乎于自暴自弃：“可这些能信吗？毕竟是幻境，幻境是从我心里幻想的世界产生的，说来说去，我看见的都是我已知的！” “也对。”柳拭眉蹙眉道：“你所关注的，也都是你已知的。” 皇甫令尧又想到了自己来万蝶谷之前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柳拭眉呢。 他便又把关于菊儿、李公公，还有南山寺的事一一告知。 对于菊儿和李公公，柳拭眉都是意料之中，至于南山寺，柳拭眉是吃惊的！ “那岂不是有了线索，可以挖出杜弓的背景了？” 她问完了之后，转而又自己否了：“这事情交给了朝廷，办事能有效率吗？” 皇甫令尧瞧了她一眼，笑了，道：“媳妇儿，你这话和我说说就算了，可真不能出去说。” 柳拭眉：“……” 她斜了他一眼，道：“南山寺的和尚，会不会被灭口？” “假设那一日把甘露露劫走的人是杜弓，那他们又会藏身何处？” “你师父说的那几个，甘露露每年都会离开雁行山所去的地方，都有什么关联？” “甘露露委身跟了你师父，十几年来一直没有动静，为何现在放弃自己的身份这么容易？” “甘露露说的是很心疼女儿，为了女儿不惜把自己披了十几年的马甲给撕了。但却连女儿最后一面也不曾去见！这又是为什么？” 一系列问题，皇甫令尧一脸生无可恋，道：“突然发觉，我这么多年活得简直像个废物！” 柳拭眉感慨地道：“曲皇后一直盯着你，你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转念一想，皇甫令尧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另一个问题，瞬间瞪大了双眼，道：“媳妇儿，老慕既然是你哥哥，那么……咱们以前追查了那么久的文贵武强的事，是不是也有答案了？” “对啊。”柳拭眉一拍自己的脑门，道：“我怎么完全没想过要问他！而且……” 她与他对视，道：“他既然是当事人，是不是当时谁害死的他，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呢？” 这么想，她恨不能立即去见慕将离问个真切：“令尧，我们去找哥哥问一下吧！” 皇甫令尧没有扶她起来，而是幽幽地看着她，道：“你不是说要跟他冷战一段时间的吗？这么快就投降了？” 柳拭眉：“……” 可这件事总该问，不是么？ 她果断决定：“问完了继续冷战！”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啊！” 第1315章 闺女也别想超越媳妇儿 说是要立即去见慕将离，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皇甫令尧也不可能为了这种并不急于一时的事，让柳拭眉拖着这样不舒服的身子过去见慕将离。 “媳妇儿，等你身上不疼了，咱们再去。” 对媳妇儿说话温温柔柔，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对着肚子，他说话声强势又冷硬了一些：“不管是小子还是闺女，总之，给老子乖乖的，少折腾你娘！否则，等你见天儿后，看老子不揍死你！” 凶是有点儿，但对至亲至爱，他只能算奶凶！ 柳拭眉听得哭笑不得，道：“现在你倒是凶，生下来是个闺女，你还舍得骂不？” 想想他虽然总跟舒雨桐争风吃醋，但实际上对小姑娘还是挺宠的。 如果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应该会更爱吧？ 但她没想到，皇甫令尧脱口而出：“那得分什么情况！” “怎么个分法？”柳拭眉好奇地问。 皇甫令尧振振有词地道：“所有人，分为两类的话，一类是我媳妇儿，一类是其他人！” “这其他人呢，分为自己人、和外人，两种！” “自己人就不分了，都一样。至于外人嘛，就分为无关紧要的人、和仇人两种！” 柳拭眉扬眉，道：“我怎么听着你这分法，一半一半的？” 关键是，逻辑清晰到近乎冷漠。 “不！”她家狗子眨了眨长睫毛，笑道：“我媳妇儿排第一位，占据最大的位置，其他任何人都得靠后！所以，将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在跟我媳妇儿不冲突的时候，可以宠着！” 他凑过来，在她笑意盈盈的脸上亲了一口，指了指她的肚子，又道：“如果他……跟你冲突，那肯定得骂！总不至于是个小姑娘，就可以爬到我媳妇儿头上去了吧？” 柳拭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哪一个女人不喜欢听这样的好听话？ 更何况，她家狗子这么说，多半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把媳妇儿哄得开开心心的，皇甫令尧又哄她先睡一觉。 等睡醒了之后，止痛针阵有效果了，柳拭眉的痛苦也就缓和过来。 醒来就道：“我想走走，透透气。” 走走是不大可能的，但透透气可以，媳妇儿一声令下，皇甫令尧自然是立即把她给抱了出来。 张妙蓁正在院子里，见她出来忙问：“拭眉怎么了吗？” “我没事。”柳拭眉无语抚额，道：“他不让我下地，把我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了。” 张妙蓁松了一口气，笑道：“王爷对拭眉可真好！”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道：“那是必须的。” 转而又道：“不过张喵喵，你是真的放弃了七舅那个憨货？” 憨货俩字，十分贴切！ 张妙蓁面色一僵，无奈地道：“我原先还不知道，敦愚王这么爱探听的呢？” 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他们也很熟了。 见柳拭眉也朝自己看过来，眼神里也是疑惑，张妙蓁无奈笑了笑，道：“我也还是要脸的，对吧？” “对！”柳拭眉还没表态呢，皇甫令尧先吭声了：“张喵喵，你得给七舅一点颜色瞧瞧！” 跟张妙蓁聊了一会儿，皇甫令尧把柳拭眉抱去了药房。 第1316章 一个锅一个盖 “情况如何？”柳拭眉朝连翘看去，询问解药的进展。 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他们融合了三个人的法子，做成了一个药方。 因为柳拭眉要给自己下针控制毒，连翘代表柳拭眉留下来给祁阳和慕将离打下手。 连翘答道：“解药还在起作用，暂时没有发现不良状况。” “这是好事儿。”柳拭眉心弦略松。 只要解药能顺利解毒，并没有任何副作用，不会引发其他问题，那就是完全成功了。 她又问：“我师父呢？” 连翘答道：“到了现在，祁老也算是松一口气，去歇下了。” “也是累了。”柳拭眉有些过意不去，道：“为了我的事，师父已经好久没能好好休息了。” 皇甫令尧见不得她这样，忙道：“媳妇儿别想那么多，待咱们回了帝京，让师父跟咱们去王府住一段时间。我来好好孝敬师父！” 他说的好好孝敬，就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伺候吃喝住行。 听到他说“回帝京”，正坐在桌案旁边不吭声的慕将离，抬头朝他看了一眼。 本想反对，但他看了柳拭眉一眼。 见柳拭眉满脸都是笑，丝毫没有要与自己说话的意思，他又不吭声了。 柳拭眉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说到做到。 她说了要让他冷静，不愿意与他说话，就真能做到。 这两日，除非是谈的解药的事，其他任何时候都不怎么理会他。 慕将离开始有些理解，为何他这个妹妹能收服皇甫令尧这种心性不定的人，对她服服帖帖的了。 一个锅一个盖吧！ 正是她犹如磐石一样的坚定，任他皇甫令尧像猴子一样蹿上跳下，也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而皇甫令尧对柳拭眉，也真的是照顾得体贴入微。 她这些年过得孤苦，遇上了皇甫令尧这样的人，会为他动心，也很正常。 这么想过之后，慕将离看皇甫令尧稍微顺眼了一些。 柳拭眉看了一遍实验记录，又亲自去看了实验品。 做完了工作，才来到桌案前。 皇甫令尧将她安置坐好，不想她有半点不舒服，取了只软绵绵的靠枕塞在了她后腰上，声音也十分温柔：“媳妇儿你慢点，靠这儿软和！” 安顿柳拭眉坐好，又朝墨儿挥挥手：“木耳你和帘子先出去！” 两人都朝柳拭眉看去，柳拭眉给了她们一个眼神。 慕将离沉默看着。 看着架势，是有事要跟他说？ 药房里没有别人了，柳拭眉果然直接进入正题：“哥哥，先前我一直都没机会问，你以前的事。” “什么以前的事？”慕将离心里已有预料。 她为了护夫，跟哥哥甩脸子，断然不会轻易就又恢复过去兄妹间的亲近。 皇甫令尧拿了一把凳子在柳拭眉旁边坐着，给自家媳妇儿当代言人：“当然是关于柳行云的事了！” 慕将离扬了扬眉毛。 对着两人左右看了一眼，他也是明白了，朝柳拭眉投去责怪的一眼，道：“连外公都能不说的事，你都要告诉他？” 第1317章 你蠢，怪谁 柳拭眉一脸无辜地道：“不是我说的，他自己猜到的！你可以阻止我说，却不能阻止人家脑袋瓜子好使呀！” 瞧她一脸的“我家令尧就是这么聪明”的样子，慕将离唇角一抽！ 没舍得对自己的妹妹苛责，慕将离朝皇甫令尧投过去一个冷眼。 皇甫令尧坦然对上了他的目光，咬牙切齿地道：“我说母熊，你可真的是瞒着我好苦啊！明明是我大舅子，却非要装作我的情敌，让我狂喝干醋，你在背后偷笑呢吧？” 既然不是情敌，又是媳妇儿重视的嫡亲哥哥，他当然不再仇视了。 当然，若说心里没有怨怼，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慕将离，怕是从圣旨赐婚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他的未来妹夫了，却一点儿口风都不露也便罢，竟然还将他耍得团团转！ 慕将离冷哼一声，进入习惯性的与皇甫令尧相处的互怼模式，道：“你蠢。怪谁？” 柳拭眉：“……” 她不发表意见。 毕竟他们俩有他们俩的相处方式，总不能总是靠她去调剂才能缓和两人关系。 哥哥是永远的，丈夫也要过一辈子的，她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你……”见他还人身攻击，皇甫令尧的狗脾气差点又要飚起来了。 但媳妇儿在身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慕将离狐疑地看着他，问：“你不觉得，这种事匪夷所思么？”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 确实是一个重点问题！ 他知道慕将离是借尸还魂，却不以为意，完全没有为这鬼神之说有任何震惊的地方。 那么，如果他知晓她是天外来客，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确实是匪夷所思。”皇甫令尧一脸的淡定，道：“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柳行云原身，没死透，通过易容术、李代桃僵变成了慕将离。 他顿了顿，又道：“但这两日我认真想了又想，药宗不可能让一个外人继承自家衣钵。而你，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柳行云的模样，大概是换了一副皮囊、而并非易容术？” “如此，除了借尸还魂这种鬼神之说，没有其他可能了吧？”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慕将离默然不语。 柳拭眉也很诧异，她家狗子没给她说清楚，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路历程！ 皇甫令尧朝她看了一眼，又道：“这件事想起来确实是不可思议！但，只要媳妇儿愿意认这个哥哥，对我而言没差！” 他认真地道：“老慕，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也该知晓我的性子。你给我挖坑下绊的事，现在我拿你没办法。但不管你是不是我大舅子，将来都是要还的！” 慕将离冷冷地看了一眼，得来皇甫令尧桀骜的一个回视！ 是了，相交多年，他当然知晓皇甫令尧的脾气。 他哼了一声：“拭目以待！” 丝毫不惧。 皇甫令尧嘿嘿笑了。 碍于媳妇儿在，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道：“有种你就一辈子打光棍，但凡你喜欢上任何女子，将来我吃过的那些陈年老醋，肯定都要给你送过去！” 柳拭眉抬头，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第1318章 哥哥当年事 察觉媳妇儿的目光，皇甫令尧立即给了她一个笑容。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又对慕将离道：“你呢，把你知道的那些事告诉我媳妇儿，别让她心里揣着一大堆的疑问，过于忧虑不利于养胎，对身子不好！” 慕将离朝柳拭眉看来，道：“你想知道什么？” 她不问，他不说。 这一直都是他对她的状态，很多事不想让她刨根问底，以免引火烧身。 也不想她更担忧。 相认以来她一直不问，他还当她不想知道了！ 柳拭眉没有客套话，直接道：“过去的事，哥哥应该是都记得的吧？当年是谁算计你、谁毒害你、文贵武强的下落，是不是你心里都有谱？” 一连几个问题，令慕将离的脸色逐渐严肃。 他面色沉冷，也没再拐弯抹角，答道：“我最初的想法，也只有张氏联合她娘家兄弟在算计我，目的自然是我死了，柳安和才有成为柳家继承人的可能。但——” “成为慕将离之后，凭借药宗天才的学识，我才知道自己中了琉璃阁的毒。” “如此一来，事情显然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在雪山之巅醒来，花了一段时间去接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事实。那一段时间，我也去思索了关于自己的死因。” “沉寂了一段时日之后，我开始利用药宗的势力，着手去查了文贵与武强的下落。” “我找到了武强！” 柳拭眉吃惊地问：“难道，不是文贵的下落更好找吗？” 毕竟，武强离开柳家后投身江湖，天下之大，只要他不想露脸别人就绝对找不到他！ 而文贵，奴契还在柳家！ 当时柳拭眉叫查文贵下落的时候，已经是这么多年后，查起来肯定困难一些。 但当初柳泉刚死没多久，难道文贵就已经不见了？ 慕将离朝她看来，脸色十分冷肃，道：“没错。按说，文贵自请为我守墓，他理应在柳氏陵园，随时找都能找到他。但我派人打探的结果却是，他已经返乡成亲了。” “可派人去他的故乡寻人，却没有半点他的消息！”皇甫令尧插话道。 因为，这些他让黎信派人去查，都扑了空。 能找的地方，都没有了文贵的下落！ 柳拭眉的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道：“照这么说，他要么是改名换姓了，要么就压根没回去过故乡！” 越是这样，越有嫌疑！ 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将自己的行踪抹除，生怕被人找到！ 慕将离点点头，道：“药宗寻找他的下落，一无所获。反而是在寻找文贵的时候，在江湖上寻找到了武强！那时候，武多思还没有在江湖中露脸。” 柳拭眉明白了。 找到武强的时候，对方还是武强。 之后，才有了武多思！ 她问：“你先前与我说的，武强去琉璃阁寻你……” 慕将离与她对视，道：“我醒来是在药宗，利用药宗的能耐，得知自己并非死于马蹄之下，更大的祸端还是在于事发当时我身子乏力四肢疲软，才会被自己的马踩死！” 第1319章 西魏国在帝京活动有两路人马 他缓缓说道：“我慢慢查到了，那是琉璃阁的阎王废。首先怀疑的便是自己身边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能让我毫无戒心地中了这等慢性毒药。” “因此，我自请与琉璃阁接触，想要从这些药中寻找线索。” “后来，文贵下落不明，武强却自己找到了琉璃阁。” “从武强的讲述来看，对我下药之人是文贵无疑了。可文贵这样的渺小人物，一旦混迹市井之间太容易了，想要挖出来比登天还难！” “后来，就让武强化名武多思，在江湖上挑事儿，继续查找文贵的下落。” 皇甫令尧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武强现在人在何处？” 慕将离朝他看了一眼。 他眸中扬起挑衅，道：“我不信他真的死了！如果他简简单单地就那样死了，又怎么需要瘸脚七来做仵作，在江湖中证实他已经死了呢？” 柳拭眉也道：“哥哥，他是不是留在你身边为你做事，暗中在寻找文贵的下落？” 武强死了，文贵大概能更放心一些，说不定就浮出水面了？ “嗯。”慕将离承认了，道：“但自从他假死之后，便不在大蜀，而是去了西魏。” 话到此处，柳拭眉的神情越发严肃起来，眉心拧在了一块：“所以说，哥哥怀疑这件事的背后，是西魏国人利用了张氏，张氏又收买了文贵，对你下了毒？” 那么问题来了！ 皇甫令尧问：“但是你不过十五岁，哪怕再出风头，对方为何要针对你？”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慕将离垂下眼睑，道：“张氏想要我死很容易理解，是为了替儿子夺嫡。但她是被利用……” “真的跟西魏国有关系吗？”柳拭眉越发担忧：“两国贸易频繁，西魏国人在大蜀活动很正常，但他们私底下做的这些事，可就不简单了！” 慕将离说道：“以我的推测，西魏国最少有两路人马在帝京活动！第一个是杜弓，另一个……” 他朝皇甫令尧看去。 皇甫令尧心神领会，脱口而出：“苗家！” 柳拭眉心口一惊：“苗家？他们这不是太明显了么？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都是让人怀疑的。这种状况下，他们还敢投敌？” 苗家与西魏国联姻，苗夫人身上流着一半西魏国的血！ 因此，安国公的国公爷身份看似地位很高，却始终不获实权，苗家的其他人也都一样，给了不痛不痒、不上不下的文臣官位。 而苗玲珑，哪怕嫁给了皇甫贺，却因为血统不纯的关系，始终被曲映蓉提防着！ 如果有人通敌叛国，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 慕将离没说话，对于这一点，皇甫令尧给柳拭眉做了解释：“媳妇儿你也知道，苗家家风俭朴，到了一种叫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对吧？” 柳拭眉点点头，道：“我去过苗家观察，确实是太寒酸了！但我坑了苗家的不少钱，看得出来，他们世袭国公的爵位，真的不穷！” 她是看出来了，她家狗子也好、哥哥也罢，对苗家他们是一致的怀疑态度。 第1320章 个个都是操盘手 “苗家的家底厚着呢！”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数十年来，苗家乐善好施，门楣上挂着积善世家的名头，每年都要将家财的一半布施出去，获得了积善世家的名头。” 谈及正事的时候，他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完全没有了傻狗子的样子，隐隐之中带着皇家子嗣的贵气，也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气概。 柳拭眉对苗家，只知道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更多的也就不知道了：“每年捐出去一半，也不能掏空他们的家底。但年年这么做，家底肯定会越来越薄的。” “所以苗家才兴行俭朴家风！”皇甫令尧低头朝她看去，眸色尽是温柔，低声说道：“我叫黎信追查过，苗家布施捐赠出去的那些财物的下落。” 柳拭眉眼睛一亮，问：“可有发现？” “确实做了一些真正的善事。”自家媳妇儿有疑问，二哈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仅止于一小部分，做做样子而已！更大一部分的财产，都是不知去向！” 这话，慕将离给接了：“就好比，前年的南方水患，苗家大手笔送了三十万两银子赈灾。但实际上，灾民根本没有得到半点好处！” “是不是有人中饱私囊了？”柳拭眉判断着这个可能。 慕将离却道：“并不是，这些年来，药宗也发现了一些动向。有几处隐秘之地，活动着一些私兵！” 柳拭眉更加震惊了：“私兵！” 除非是皇帝亲口同意的，暗中养私兵就等同于造反！ 而皇甫权那个人，不用思考就能知道：君主集中皇权做了极致之人，他绝不会轻易允许大臣或者皇家子侄驯养私兵！ 那么，若是这些私兵是苗家养着的…… “目前也仅止于怀疑，所以我一直令黎信派人盯着苗家。”皇甫令尧说道：“可太过平静了，半点风浪都没有，故而也完全查不到水面下到底哪里暗潮汹涌！” “不乱，他们就不会轻易动弹。”柳拭眉也明白这一点，但她还是不解：“这些事情，难道圣上完全不知情？” 这个问题丢出来，慕将离和柳拭眉两人都看向了皇甫令尧。 毕竟，是他亲爹！ 皇甫令尧一脸无语：“你们别弄得我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啊，就我这位父皇，打小到大，我似乎都没真正看清楚过他！” “或许，他早有察觉，敌不动、我不动？”慕将离说道。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每当以为自己知道多了一点东西，距离真相更近一步的时候，事实却告诉我，我离真相又远了一步！” 知道的越多，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更能发现千丝万缕、一团乱麻！ 个个都是操盘手！ 在这样可怕的权谋网络中，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是蛛网上最渺小的一个点。 风雨飘摇，蛛网随时都可能撕裂到他们面前，将他们卷落，万劫不复！ 她又问：“上次你不是说，甘露露每年都会隐匿行踪达一个月之久。她去的那些地方，会不会就是私兵出现的地方？” 第1321章 斗狗 皇甫令尧本来还没想到这可能，听了她这么说，顿时感觉豁然开朗，朝慕将离看过去！ 慕将离对他对视一眼，道：“拿地图出来，比对一下！” 地图比对过，皇甫令尧得出了结论：“有些重合、也有些出入。看来，还需要派人去这些地方再仔细查探。” “这件事，交给药宗。”慕将离果断道：“药宗在各处山头都有药园，设了驿站，更容易掌握这类消息！” “好。”皇甫令尧点点头。 谈正事的时候，就不计较先前那些不愉快了。 他对慕将离，心里难免有点儿裂缝，不可能对梁巍那样全心全意的当亲人。 可面对外人的时候，总也是媳妇儿的亲哥！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哥哥当年出事背后，事情这样复杂。甘露露的事牵扯着杜弓，也牵扯着私兵。难不成，他们都跟苗家有关系？” 所以，柳泉的死，跟西魏国有关，还是跟苗家有关？ 见她心有担忧，皇甫令尧伸手将她的手攥入掌心，道：“媳妇儿别想这么多，顺其自然慢慢查。我们夫妻同心，不信跨不过这道关卡！” 慕将离冷嗤一声，眸光中似乎带着冰箭朝他射过来：“这就是我为何想要将拭眉带走的原因！皇甫令尧，你姓皇甫，就注定了危机四伏！你要她……” 他指着柳拭眉，瞪着皇甫令尧，道：“让她身怀六甲地陪着你踏入这趟浑水，不知道会盘旋在哪一个漩涡里吗？” 凶、甚至都算得上杀气了！ 可见，事到如今，迫于妹妹的压力他不得不接受现实，可他内心里还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碍于柳拭眉不情愿，他不能带走柳拭眉。 说了不阻挠他们的感情，但心里依旧不赞同妹妹涉险！ 见他如此，柳拭眉身子一动，护夫狂魔因子下意识就要冒出来。 这一次，皇甫令尧没让她护在自己身前，而是站起来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他面色严整、不卑不亢、坚定不移地道：“是，我皇甫令尧本身代表着麻烦，但是！” 语气加重，他一脸厉色：“你是今天才认得我吗？还是说你今天才知道我姓皇甫！” 他哼了一声，道：“当初我们定下婚约的时候，你不来拦下。等我们成亲了、她身怀有孕了你再来阻挠，难道不觉得太迟了吗！” 慕将离脸色一僵。 他本就认为自己做错了，不该放任，早该阻止的。 现在皇甫令尧这么说，简直就是在他心口上戳了一刀！ 皇甫令尧又道：“你早认得我，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可现在才来说我不适合她！你觉得，我能接受？你又觉得，如今我们已经成亲了，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你现在分开我们，真的对她好吗！” 他的目光简直如狼似虎：“慕将离——不，柳行云！你这样做，令我瞧不起你！” 看了一眼慕将离破碎的眸光，柳拭眉没忍住，扯了扯自家狗子的衣摆，又不得不帮哥哥说了句：“令尧，哥哥是出于爱护我的心。” 皇甫令尧一怔，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第1322章 你非要挑难的路走 他不吭声了。 终究，看在媳妇儿的面子上，收敛了斗狗的狼性！ 柳拭眉又朝慕将离看去，严肃地道：“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事到如今，我不想退缩。我想与令尧一起面对，甚至希望哥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妹夫一些。” 她郑重其事，口齿清晰：“他不是外人、不是你的敌人，他是我的爱人、是你妹夫！” “你妹夫”三个字，终究令慕将离有所触动。 他深深地看了皇甫令尧一眼，十分不愿意承认，见自家妹妹这样护着，更看皇甫令尧不顺眼了。 他冷哼道：“让妻子护着，为你说话，出息！” 皇甫令尧一听，脱口反驳怼过去：“现在你是没遇上，但愿你以后也不会遇上，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让你俯首称臣！” 转头面对自家媳妇儿，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没出息”，笑吟吟地道：“媳妇儿，我爱死你护着我的样子了！” 慕将离：“……” 牙酸！ 柳拭眉无奈地拉住皇甫令尧的手，道：“令尧你少说两句，先坐下。” 乖狗子当然是要听媳妇儿话的，他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不时朝慕将离投过去挑衅的目光：我媳妇儿就爱护着我，你管得着吗？ 慕将离不想与他一般见识，朝柳拭眉道：“你非要挑难的路走！” 迫于柳拭眉的选择不得不接受现实，但还是不甘心！ 柳拭眉抿唇，道：“可这是我的路！我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任何人也帮不了我！” 她又看了一眼自家狗子，还是要为自己的狗说话：“再说了，令尧对我好，换一个人肯定做不到他这样。哥哥是哥哥，有些事是永远取代不了的。” 算是隐晦地告诉慕将离：你想的那种，我们已经没有血缘关系可以成亲，这种说法我更不能接受了！ 当然，这话不能给皇甫令尧知道，不然怕是一辈子结仇！ 闻言，皇甫令尧紧了紧抓着她的手，回头给她一个笑颜。 慕将离缓了缓，没与柳拭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转头朝皇甫令尧盯过去。 他问：“曲皇后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如今你已经不傻了，她对你断然不能容。更何况，还有其他几个没有浮出水面的皇子，大家都在等着谁先打破平衡好渔翁得利！这些，你不早做打算，也想见一步，才走一步吗？” 权欲争斗之路，哪怕你不想与人家争，也是注定要陷入这一场漩涡里的。 姓氏决定了皇甫令尧不能置身事外！ 见一步再走一步，无疑是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全程挨打！ 皇甫令尧当然有自己的想法：“那自然不能。” “你打算如何？”慕将离紧紧追问。 他们俩本来结交多年，一贯来说话也喜欢互怼，这时候更不用太客气。 碍于这是自己的大舅子，要给媳妇儿面子，皇甫令尧不能送他一句“关你屁事儿”，只能把自己心里的计划说出来：“曲皇后所出二子，九皇子今年才八岁。她所能寄托的，无非是皇甫贺！” 第1323章 凭什么让她背着八百只醋坛子 “曲映蓉此人表面温和，骨子里掌控欲很强，皇甫贺常年被她压制之下，只会往两种极端走。” “第一，做一辈子的傀儡，哪怕将来他登基为帝，曲映蓉为太后，也可能干政。皇甫贺不反，就必须熬到曲映蓉死为止。” “第二，苏醒自我，开始跟曲映蓉抗争！从此自己做命运的主宰，更甚者，母子反目！” 慕将离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道：“所以你竟然是在指望敌方内部自己乱起来，等着捡现成的？万一他们不反目呢？” “那当然不！”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这么多年来，我隔三差五地在皇甫贺心上种刀子，难不成一点儿用都没有么？” 柳拭眉明白了：“所以你经常故意激怒太子？” 见她提起皇甫贺，陈年老醋缸又酸了。皇甫令尧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没有丝毫其他的反应，心里才舒服。 他点点头，道：“皇甫贺这个人吧，不管怎么说，我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他的性子。” “要说他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心气太高。” “但这一点也造就了他自视甚高，始终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轻易不会下场跟人搅浑水。” 说到“高高在上”，他看了一眼慕将离，差点就想说：你也是这种人！ 但说着正事，他也不想吵起来，继续道：“总而言之……” 他转头朝自家媳妇儿看去，观察她的神色，极不情愿地道：“皇甫贺这个人吧，你若说他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至于。我可能看不清楚皇甫玥，不确定皇甫玥是真单纯还是假天真，但皇甫贺我还算看得明白。” 所谓的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皇甫令尧这么多年来，一直把皇甫贺当成仇人的儿子，接触得比较多，当然很清楚。 至于皇甫玥，还是接触得太少了。 “你说太子就说太子，老看我做什么？”柳拭眉对他一提皇甫贺就会看自己的行为，也是无语，实在忍不住要戳他一下。 醋精！ 八百年前的事，都要计较到现在！ 更何况，跟皇甫贺有情的又不是她，凭什么让她背着八百只醋坛子！ 皇甫令尧撇嘴，道：“我这不是怕说他好，一会儿让你旧……”旧情复燃。 话没说完，在柳拭眉的眼刀子下，他自动消声，立即改口、还赔笑：“好吧好吧，我是怕你对他刮目相看，把我给比了下去！” 这样儿，确实没出息！ 但慕将离看得暗爽！ 妹夫被妹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个眼神就能搞定，当哥哥的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跟在皇甫令尧身边确实危险，但至少不是个负心汉，大概是他这个大舅子唯一的安慰了。 慕将离又问：“那你认为，皇甫贺能够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他是甘心一直做傀儡，还是迟早要抗争？” “他必须抗争！”皇甫令尧回到正经话题上，肃然道：“就算他不想抗争，我也会逼他这么做的！” 第1324章 你跟苗家可有什么瓜葛 慕将离依然认为他这做法不靠谱：“就算皇甫贺会抗争，但你指望着他站在自己母亲的对立面，站在你这边，你做怕是睡觉的时候要往里面走点儿，免得一翻身摔死你！” 这人因为对他不满，说话攻击性太强了。皇甫令尧也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道：“我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皇甫贺会背叛他的母亲站在我这边。但是，敌方内部自己乱起来，旁人自然就有机可趁不是？” 那对母子一旦失和，他见缝插针地钻进去，趁机搅乱一池水。 乱了就可能露出马脚，迟早要有把柄给人抓的！ 他又道：“你以为三皇子一直窝在皇子府养病，从来不轻易出来见人，就对龙椅毫无垂涎之心吗？老四皇甫瑶虽然脑残了一点儿，但他母妃可是当宠！更何况，老六也已经十六岁了！” 一连串的说法，将几个成年兄弟全都拉出来。 可见，他对局面心里有数。 “所以，你是抱着离间计的打算。”慕将离又朝柳拭眉看去，问：“拭眉，你怎么看？” 柳拭眉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没有多久，太子又要大婚了。杜若入主东宫，苗玲珑还是会毫无动静吗？” 说白了，这也是离间计。 杜若和苗玲珑斗起来，就会给皇甫贺无形中的压力。 明面上看，这跟曲映蓉没多大关系，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宫廷权谋中每一个微小的压力，都可能是摧毁权利大厦的最关键一点，都是不容小觑的！ 苗玲珑这边一旦有动静，苗家到底是不是西魏国的细作，也有可能水落石出了！ 女人提出了女人的角度，俩男人都沉默了一阵。 柳拭眉又问：“哥哥，你应该有回忆过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什么人吧？” 倘若柳泉的死跟西魏国有关，他当时才十五岁，再怎么意气风发，最多也就只能算是国之未来栋梁，尚未成梁！ 西魏国大费周章弄死一个丞相之子，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除非，他的存在阻碍了他们的利益。 还是说，他掌握了什么秘密，对方想要灭口！ 慕将离道：“若说得罪，无意中得罪的，谁又知晓？我想，对方更大可能是想要杀我灭口，可我又想不通，我也并没有探听他人隐秘，尤其是关于西魏国的。” “可对方弄死了你之后，并没有对柳家其他人下手，可见……”柳拭眉得出结论：“主要还是冲着你来的！” 她拧眉思索片刻，继续道：“那么，会不会有可能别人以为你知道了什么，实际上你并不知道？” 皇甫令尧也朝慕将离看去，问：“你跟苗家可有什么瓜葛？” “你怀疑苗家？”慕将离挑眉。 撇开对妹妹的不放心不谈，他们俩能够相交五年自不能是一辈子冤家死敌，虽说脾性不一致，但总也算相处和谐。 谈到正事的时候，不至于拆台。 皇甫令尧点点头，道：“苗家将家财暗度陈仓，通过布施的方式转移了银钱，极有可能是用来养私兵。那么……” 剩下的话，不用说！ 第1325章 要防着别人上大号暗算自己 慕将离对他的说法也是认同，仔细回忆自己可曾与苗家有什么剐蹭。 柳拭眉有点不明白了：“我也算接触过安国公这个人，他肯定不是省油的灯这是肯定的。但苗夫人……那种没脑子的人，她真的能做什么吗？” “未必需要她来做什么，我想她极有可能并不知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们在做什么！”皇甫令尧对自家媳妇儿说话，温柔到了极点，面色也是缓和的，丝毫没有与慕将离说话时候的冷硬。 柳拭眉想想也是，谁有苗夫人那样的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婆，家里有任何机密的事都不可能告诉她的！ 皇甫令尧又道：“更何况，苗夫人这个样子，让她出去吵吵闹闹，难道不也是令人放松警惕的一个很好手段？” 柳拭眉恍悟：“挡箭牌！” 不由感慨，没有半点聪明才智的人踏入这个坑里，不知道要死几千几百次！ 一个个啊都有好多小号马甲，随时都要防着别人上大号暗算自己！ 可见她家狗子能够长这么大，实在不容易！ 她又提出了个疑问：“那苗玲珑对这些事，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皇甫令尧非常肯定地道：“若按咱们的推论，她定然知情！” 柳拭眉想了想，也能理解：“也对，她的目标是做太子妃。那么……” 忽然睁大了眼睛，道：“所以说，他们的目标是掌控太子？” 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掌控了太子就等于掌控了大蜀！ 不等皇甫令尧说话，她又问：“皇后心里应该有数吧？” 他们怀疑苗家，曲映蓉那么精明的人，能不怀疑？ 皇甫令尧道：“就算没数，曲映蓉疑心病重，也会提防苗玲珑的。” 柳拭眉点点头。 他又说道：“曲家毕竟是武将之家，不足以成为太子身后的顶梁柱。这些年，她笼络了不少朝臣站在曲家的立场，拥护太子。” “我傻病治好的消息放出来后，上门探望的人中，究竟有多少他们阵营的人，我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他冷笑，道：“即便，他们做得也算很小心。先鼓动别人打头阵，想混淆我的视听。” 柳拭眉反手握住他的手，道：“我们势力比曲家还弱，万事小心。” 盘点皇甫令尧背后的势力，不也就只有她娘家——武将！ 这边，慕将离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件事：“我想起来最后跟苗家的接触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时候？”柳拭眉连忙问。 慕将离说道：“文贵是从什么时候对我下毒的，我不清楚。但从阎王废的毒性推断，至少也有三个月了。因着安国公世子与我年纪相差不大，也有不少接触。” “但若谈及隐秘，他们断然不会在外头谈了什么让我听了去。我也极少去苗家，最后一次……” “大概也就是我出事前三个多月，安国公世子得了一本名家真迹，约了一众世家公子去观摩。” “我当时也去了，那一日喝了点酒，并没有什么意外，我便回了家。事情并无特别之处！”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皇甫令尧问：“没有发生意外，你可有离开其他人，独自一人去了何处？” 第1326章 一个证人就能搞定的事 慕将离摇头，道：“我记得很清楚，并没有独自一人离开席位，倒是……” 他蹙眉思索片刻，道：“与贾家公子一起去过一趟解手……” “贾家？”皇甫令尧当即道：“能受邀去安国公府的，帝京贾家莫不只有御史贾家吧？” 慕将离眸色冷然，道：“正是。” 皇甫令尧双眸冷厉下来：“是贾元吧？” 柳拭眉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贾家之事，她蹙眉道：“哪个贾元？现在的御史大人不是姓姜吗？怎么姓贾？” 皇甫令尧和慕将离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慕将离朝柳拭眉看去，给她解释：“贾家就那么一个独苗——贾元。贾元四年前失踪了，御史大人失去了独子，四下找不到人，大病一场辞世。贾家从此举家搬迁，离开了帝京。之后，才轮到了姜大人上任！” 帝京风云变幻也快，后浪推前浪，那些过往的人物没有了利益的牵扯，很快就从茶余饭后的谈资，谈腻了便水过无痕。 皇甫令尧有些不解：“媳妇儿，你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啊？” 柳拭眉怔住：“……”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她毕竟不是原主，记忆黏合不是那么紧密，不是随着本能就可以想起来，都是需要努力去回忆才有的。 怔了怔后，她找了一个还算合适的理由：“四年前的事，本来与我没什么关系。那时候我也还小，不怎么记得了。” 她的解释很合理，皇甫令尧没什么怀疑的地方。 他本就对她深信不疑，更是不会有什么想法，在傻二哈的脑子里：我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慕将离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解地问：“那人想送你入宫做太子妃，这些事他怎么不跟你讲清楚？” 说来说去，倒不是因为怀疑柳拭眉而起，而是对柳赋昀的恼火。 连名字都不说了，直接用的“那人”来代替！ 提到这茬，皇甫令尧就呕了：“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的，她现在是我媳妇儿！” 柳拭眉本来还有几分紧张，竟被他逗笑了：“好啦，发生了这么多事，过去的事哪儿还记得这么多？那位柳大人如今也不出来蹦跶，提他做什么？” 慕将离便没说什么。 她仔细想了一下，得出来一个结论：“当日一起去看名家真迹的人，只有哥哥和贾公子出了事，其他人都安全无虞。那么……极有可能你们俩经过哪儿的时候，被怀疑探听到了机密？” “但对方对哥哥用了慢性毒药，过了那么久后，贾家的才失踪。”皇甫令尧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对方要么也不能很确认，要么就是怕下手太快露出马脚？” 柳拭眉朝慕将离看去，道：“若能找到文贵，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慕将离没再说话。 多年前的事，扑朔迷离，一个证人就能搞定的事，但这个证人就是没有！ 皇甫令尧见柳拭眉也是拧眉思索的状态，低声安抚：“媳妇儿也别想那么多，回帝京后，我想个法子去调一下跟苗家有关的事。随后……” 第1327章 我替你去助他 他的眸色逐渐严厉起来：“我也该主动出击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越是什么都没有，越是不惧怕失去！ 当然，柳拭眉就是他的一切，她不能出事儿！ 想到这一点，他看了一眼慕将离，虽然很不甘心，还是咬了咬牙，道：“媳妇儿，解毒后你也留在万蝶谷吧，这里比较安全。” 为了保全柳拭眉，他主动说出要分开的话。 哪怕他极不情愿与她分开！ 而如今，他既然知道慕将离是柳泉，当然不可能再吃醋，也不会使小性子了！ 私底下记恨是一回事，可共同保护柳拭眉，大舅子还是要认啊！ 慕将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十分赞同他的说法：“拭眉，你且留下来。至于——” 顿了顿，又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替你去助他！” 当时钻牛角尖有多狠，将皇甫令尧扔进了生死阵里后，哪怕还是不认同自己妹妹踩进了皇甫令尧这个坑里，脾气终究是消得差不多了。 而且，慕将离是真的担心，柳拭眉会因为皇甫令尧在生死阵里受了罪，而恨上自己！ 柳拭眉有些诧异：“哥哥？”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更希望你远离他，但你又不肯，我还能如何？” 柳拭眉抿唇不说话。 皇甫令尧可听不得这种话：“姓慕的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我大舅子，想要拆散我们夫妻，那也是我不能忍的！” 慕将离没有搭理他的怒火，而是道：“带拭眉回去歇着。” “喂……”皇甫令尧还是很不服气：“断人姻缘，你怕是要遭报应的，这辈子娶不上媳妇儿！” 听到这话，柳拭眉反手在他手腕上狠狠掐了一把：“你这是让我没有嫂子？” “啊！”傻狗子吃痛，低呼一声，弱弱地改口：“好吧，就算你娶得到媳妇儿，我也盼着你多吃爱情的苦！” 阻碍别人吃糖的人，就该要吃黄连！ 柳拭眉：“……” 简直哭笑不得！ 但反过来—— 她家狗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腊月十一。 最新的解药实验结果出来了！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就连张妙蓁脸上都是喜庆的笑容，道：“这一次，所有的实验品都没有问题，拭眉，你有解药了！” 当然，最高兴的人还是皇甫令尧！ 可高兴的同时他也有担忧，惴惴地问祁阳：“师父，这药会不会对孩子不好呢？” 祁阳给他肩膀拍了一掌：“傻小子，你当我们几个都没长脑子？这么重要的事儿我们能忘记么？” 柳拭眉很干脆，道：“解药给我吃了吧。” 说着就往嘴里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她自己利落得很，旁人却都是紧张的！ “媳妇儿……”皇甫令尧脸上都是担忧。 “药效没这么快，总得一个时辰这样，先做准备。”慕将离说道：“拭眉先躺着，以防有什么问题。” 又朝祁阳看去，道：“祁老，有劳你守着，若有什么特殊状况，及时下九九摄魂针阵！” 祁阳点头。 虽说是叫祁阳守着，但慕将离就站在外院子里，没有离去。 皇甫令尧守在床边，张妙蓁也在院子里，说是喝茶，实际上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等待如此煎熬！ 第1328章 解毒 虽说解药有了，但解毒过程，对柳拭眉来说还是有些痛苦。 药效起作用，这毒性诡异，并且在她体内这么长时间，又被压抑在心脏不能流窜，待解药通过消化，经过针阵开始对心脏起作用的时候，那毒对宿主进行了强烈的反噬！ 柳拭眉咬紧牙关，疼得忍不住发出闷哼！ 本不想让皇甫令尧担心，可她咬牙也忍不住疼了！ 皇甫令尧捏着她的手，紧张地问：“媳妇儿，很疼吗？” 她没有回应，但额头上的汗水代表了一切。 “媳妇儿……”皇甫令尧心疼极了，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汗。 见她咬住了下唇，力道特别狠，他连忙低头亲她。 “别咬伤了自己！”他舌如灵蛇，伸手捏了捏她的牙关强行撬开，抬起头来看着她，道：“咬我吧！” 说着，把手指塞她嘴里去了！ “你个傻瓜！”柳拭眉当然舍不得咬他，强行忍住。 痛楚感被他转移分化了不少，她哪里咬得下口，虚弱地道：“帕子给我咬住。” 皇甫令尧还想劝她：“帕子不好咬，你咬我可能会舒服点……” 她一句话征服了他：“我舍不得咬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天外神来一笔，瞬间让他再也不做任何反对，将帕子塞给她咬住。 但，他也没闲着，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不断亲她的脸。 亲一下，就说一句：“媳妇儿，我爱你！” “媳妇儿，我爱死你了！” “媳妇儿，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怕！” “……” 喋喋不休，终究是化解了彼此的紧张，也让柳拭眉转移了注意力。 爱情当然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治愈肉身上的病痛。 但真爱却能震慑人的心魂，从心理暗示上起作用，让人产生出来对抗的勇气，战胜心里上的困难！ 仿佛疼痛感缓缓消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俩。 她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移地看着他精致绝伦的面容，如果不是嘴里还咬着帕子，特别特别想回应他一句：我也爱你呀，傻狗子！ 药与毒在体内的角斗，半个时辰后，最终药性战胜了毒性。 柳拭眉里面的那件衣裳都已经湿了，察觉柳拭眉的精神松懈下来，掌心握着的手也不再因为隐忍疼痛而紧绷，皇甫令尧连忙问：“媳妇儿，是不是好了？” 他取下被她咬得变形了的帕子，另外拿了一条干净的，给她擦额头上的汗水。 “不疼了。”柳拭眉疲倦地闭了闭眼睛：“但是我有点儿累。” 她本想自己给自己诊脉，但真的是累到精神无法集中。 皇甫令尧高呼：“师父，快来给我媳妇儿把脉！” 祁阳立即过来，不多时，听到声音的慕将离和张妙蓁也进来了。 “怎么样？”皇甫令尧焦急得恨不能团团转。 祁阳松开了柳拭眉的腕部，面露喜色，道：“徒弟没事。” 顿了顿，又道：“胎儿也没事！” 但喜色没过多久，又补充道：“还是要好好养着，这消耗可不小。而且……” 他看向慕将离，道：“你也给诊脉看看！” “而且什么呀？”皇甫令尧更紧张了！ 最讨厌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啊！ 第1329章 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慕将离也过来给柳拭眉诊脉，脸色没有祁阳那么轻松，道：“元气损耗严重，从今往后这个胎必须随时小心看护，否则极容易滑胎！” 祁阳在一旁点头：“我的结论也是这样。” 听到这话，皇甫令尧果断道：“媳妇儿还是留在万蝶谷养胎吧！” 哪怕要他们分开，十天半个月见不上她一次，只要她安全无虞，他都能接受。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话是他媳妇儿写的！ 即便是，他很想陪着她的孕期。 慕将离当然赞同这种说法，道：“拭眉就留在万蝶谷，有阵法护着安全一些。否则……” 提到这事儿，还是对皇甫令尧极度不满，又给了他一个冷嗖嗖的眼神，道：“如今你成了他的弱点，拿住你就能威胁他，你回了帝京，就是个靶子！” 柳拭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现在她这孩子才两个来月，算计预产期，还要夫妻分离七个月，她心里还是不情愿！ “我会小心的。” 她话没说完，蹲在床边的皇甫令尧握着她的手，道：“媳妇儿这一次你听我的，留在这里养胎，我每过几日就来看你，好不好？” 其他人点点头，甚至张妙蓁都道：“拭眉，安全为上。” 柳拭眉：“……” 所有人都赞同，她寡不敌众，只能暂时答应了。 也罢，既然祁阳和慕将离的意思都是她的胎不稳，极容易流产，那她就想办法自己给自己治疗，将这个胎稳稳地护住，那不就好了？ 此时也没必要争辩这个话题，一来她没什么精神力，二来她一个人也说不过那么多人，到时候用事实说话！ 解毒了，还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脸色已经阴沉了很长时间的慕将离，终于缓和了下来，甚至眉眼中还有些笑意，道：“我命人去梁家送讯。” 顿了顿，又道：“保住了娘儿俩两条命，值得贺喜。我去命人设香案，拭眉谢一谢天地。” 他先出去了，祁阳也道：“我去让厨房给徒弟准备药膳！” 张妙蓁自然是要留空间给小夫妻，她笑道：“拭眉，那你好好歇着，我不吵你了。” 柳拭眉喊住她：“妙蓁，你是回帝京去，还是等我？” 不等张妙蓁开口，皇甫令尧转头朝她看去，道：“张喵喵，麻烦你留在这里陪我媳妇儿吧？” 他不能留下来，慕将离大概也是要去帮他的，到时候他媳妇儿在这里待着多无聊？ 这么长的时间，他担心她待不住，就会胡思乱想。 张妙蓁没有意见，只道：“可以，不过我想先回一趟家，住两日再来。” “妙蓁离家多时，是该回去看看，免得家中记挂。”柳拭眉如今也不急着想要给张妙蓁和梁升之间牵红线了，毕竟到了这程度，已经不是外人可以帮得上忙的。 还是得靠梁升自己开路啊！ “好。”张妙蓁点点头，也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皇甫令尧将墨儿取出来的衣裳展开，道：“媳妇儿，先给你把汗湿的衣裳换了吧？” 也不等她同意，伸手过来解她的系带。 柳拭眉：“……” 一言不合耍流氓？ 第1330章 媳妇儿别撩我，会爆的 皇甫令尧一心要给她换衣裳，随后再换床单，让媳妇儿睡在舒适的床铺上。 他的心里，一点儿别的都没想。 但见她耳根有些发红，他不由一怔。 虽说他家媳妇儿坦坦荡荡，平日亲亲抱抱什么的，也不像一般姑娘那样扭扭捏捏。甚至在回应他的时候，那种自信霸气，比任何姑娘都要动人。 但这种该羞涩的时候，她还是十分娇羞的。 他心中一动，低头在她烧红的耳垂上亲了一下，眸色暧昧，低声道：“媳妇儿，咱们孩子都要有了，你还脸红呢？” 尽管他眸中的火都要烧起来了，给她换衣裳的动作还算自然流畅。 一个男人，脱女人衣裳顺手不算本事。脱了之后再给对方整整齐齐穿上，做得顺手，才叫能耐！ 柳拭眉被他一句话弄得脸上更烧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斥道：“闭嘴！” 可惜，红着脸瞪人，感觉不像在生气，而是在跟他调情！ 皇甫令尧笑嘻嘻地在她红脸上亲了一口，道：“媳妇儿，你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凶，反而让我更想亲你！” 柳拭眉：“……” 行吧，没脾气了都！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膈应他一下，但见他眼里流淌着都是对自己的深情爱意，饶是嘴上占便宜，给她换衣裳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情色。 更甚者，他的手规规矩矩，并没有任何想要顺势吃豆腐的动作。 比还没成亲的时候都要老实！ 可见，他到底将她看得多珍贵！ 见他如此，她是一点点脾气都没有了，待他给自己换上了中衣，低头给她系带的时候，她猝不及防地在他侧脸上也亲了一下！ 皇甫令尧动作一顿，与她对望，眸中火焰簇簇地燃烧起来，声音也有些哑了。 他抬手按了按她的唇角，拇指指腹擦过她略白的唇瓣，沉声道：“媳妇儿别撩我，会爆的！” “不是你先撩我的吗？”柳拭眉一脸无辜，眸中带着坏笑，道：“你不怕我炸？” 皇甫令尧轻笑一声，猛地低头，发狠地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薄唇擦过她的耳郭，道：“你炸我可以帮你，但我爆了你可帮不了我！” 被这么一撩，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他给她把系带打上了结扣，声音压抑着一丝痛苦：“你现在的身子不要乱来，你受不住！没孩子都受不住，更何况你还有身子了！” “啧啧！”柳拭眉瞟他一眼，取笑地道：“你能不炫耀吗？” 炫耀自己的资本雄厚，炫耀他时间久、能力强？ 说到这个，皇甫令尧可真不是厚脸皮吹出来的，他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舌尖还勾了勾她的，道：“难道不是事实吗？还需要炫耀？” 越说越是得意，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你是直接感受者，最有发言权不是！” 柳拭眉：“……” 行！ 她还是放弃了，斗骚话，她是真的比不过他！ 就凭她，哪能比得过他不要脸呢？ 她不吭声，皇甫令尧将她抱着放在椅子上，换床褥。 顺势又亲了她一下，越说越过火了：“等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卸货了，咱们一起看点小人书，试试一些更好玩的，你看怎么样？” 第1331章 把自己撩出了一身火 “去你的！”柳拭眉一脚踹了过去！ 这家伙的体温升高，都让她感受分明了！ 她脸上的热度都没办法下去，他还说这种话，这是想烧死她！ “别太使劲，你现在身子弱。”皇甫令尧按住她的腿让她坐好，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邪气：“明明喜欢得很，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还别说，这人长得好看，这样侧头过来的时候，眼角飞扬的那抹妖娆分外迷人。 柳拭眉原本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色之徒，现在真的好怀疑自己了！ 此等美色，谁不爱？ 她捂了捂脸，道：“你别说了行不行？” 听着她近乎求饶的话，皇甫令尧更难受了。 他三两下给她把床褥铺好了，又过来把她抱到床榻上安置好。 这种亲密接触，令他几乎要抓狂！ 但他还是忍住了，小心翼翼地不去压着她，托着她的头让她躺好。 声音沙哑、语气无奈：“行了行了，叫木耳进来陪你，我出去透透气。” 本是想撩她，没想到把自己撩出了一身火！ 媳妇儿特别好撩，但起火了她不能负责，这就很郁闷了！ “要不要我帮你？”柳拭眉刚刚解毒没多久，体内经历了一场大战，浑身都是软绵绵的。 窝在被子里，满头乌发铺陈在枕上，配上此等慵懒疲惫姿态，看上去别提多撩人！ 皇甫令尧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幽怨地道：“你这身子，怎么帮？” 就算不来直接的，他也舍不得她累！ 柳拭眉挑了挑眉，笑道：“你可能误会了！” “什么？”皇甫令尧满是不解。 柳拭眉一本正经地道：“我给你扎两针，保证你不难受了！”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拉倒吧！ 扎两针让身子平静下来，怕是后半辈子都有阴影，他宁愿去洗冷水！ 见她笑得贼坏贼坏的，皇甫令尧瞪了她一眼，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道：“媳妇儿你变坏了，也不想想看，要把我给扎坏了，以后谁让你舒服？” 柳拭眉：“……” 她推了他一把，道：“你出去缓缓。” 皇甫令尧低头见她这模样，能看能亲、能摸能抱，可是…… 都解不了饥、治不了渴！ “天要亡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往外走，不多时，门开门关的声音响起，柳拭眉仰头看着床帐，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呢喃了一句：“宝宝，这世上肯定不会有比你爹更爱我的人了吧？” 再亲的亲人，都不会是生命中的唯一！ 这世间有一个能与自己相伴到老、白发齐眉的人，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不枉人世走一遭！ 皇甫令尧出门后，直接去了净室。 也不要人伺候，仗着自己一身精力无处发泄，愣是自己去溪边提水灌满了浴桶。 等他把满心的火发泄完了回来，柳拭眉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坐在床沿，心道：“若能把媳妇儿藏在心坎里就好了，不用分开，也不用担心离开自己的视野就会出事！” 分别，光是想想就觉得不舍！ 他微微一叹：“没有离别，哪来的相聚？” 第1332章 治疗作精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腊月十三。 柳拭眉的身子状况基本稳定，皇甫令尧再想多陪陪她，帝京那边的事也不能一直丢着不管。 未免错过先机，他既然决定了要主动出击，就应当尽早做好安排。 当然，分别的时候也是黏黏腻腻的，好像有什么话一辈子都说不完。 没人愿意听他的絮絮叨叨，都退出去，在院子里等。 屋内，皇甫令尧捧着柳拭眉的双手，心里特别特别希望她说一句：要不你别走了吧？ 可，柳拭眉却是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他差点跳起来，连忙拒绝：“不行！不行！” 两个“不行”，表示了他的严词抗拒！ 见她不吭声，怕她误会自己的意思，又急切地解释：“媳妇儿，你乖一点，这次听我的，别让我担心。” 柳拭眉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你忙几日就可以来看我，如今哥哥也不阻挠咱们了，你何必这么粘人？” 可她家狗子那个粘人哟，知晓她没有误会，他立刻苦着一张脸，道：“天天见着你，我都觉得不够，更何况要好几天！” 论有一个不吝于表达爱意的男人是什么感受？ 柳拭眉自认自己最有发言权！ 高冷男神有什么好？她床上有小狼狗，下了床有小奶狗，还要啥自行车？ 她噗呲一笑，凑过去在他侧脸亲了一下，安抚地道：“那我要跟你一起回家，不就可以天天见了吗，你又不肯！” 她伸出食指按住他的薄唇，不给他说话机会，又道：“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你回去，但不准再多话了！” 皇甫令尧一把捉住她的手指，双眸满是震惊：“媳妇儿你竟然开始嫌弃我了吗？” 柳拭眉：“……” 何来嫌弃一说？ 她这里还没想明白，作精狗子上线：“媳妇儿，咱们现在还属于新婚吧？你就嫌弃起我来了，这一辈子怎么过？” 听得柳拭眉好想给他一巴掌！ 但想想自己的狗，都是自己惯的，她忍了又忍，道：“还有完没完了？” “必须没有！”皇甫令尧的回答那叫一个顺口！ 他哼哼地道：“咱们一辈子都要缠在一起的，怎么就能完了呢？” 柳拭眉一片无语。 论有一个戏精老公是什么感受？ 你品，你细品！ “你再说，我就让墨儿收拾东西，立刻跟你回去了！”她头疼地下了最后通牒。 皇甫令尧不舍得分别，但更舍不得她跟自己回去冒险，当然不可能再作了。 他捧住她的脸，擒住她的双唇，几乎能把她的魂魄都吸出来的深吻，好不容易结束，她肺里的氧气似乎都被他抽干了！ 见他还觉得不过，她赶忙捂住他的嘴，道：“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家吧？” 论治疗作精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比他更作！ 柳拭眉换上了一脸的不舍，抱住他的腰，道：“令尧，我舍不得你，我们都分开多久啦！想到晚上我就要一个人睡了，我心里好难受啊！” “你还没走呢，我就开始难过了！你走以后，我一个人如何度过这漫长的日日夜夜？” “令尧，你还是带我回家吧！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 皇甫令尧更加震惊！ 第1333章 对媳妇儿毫无抵抗力 他从来没想到，他家那清清冷冷的漂亮媳妇儿，平时强势霸气得跟个女王似的，竟然会对她祭出这一招！ 更要命的问题是，不管他怎么作，柳拭眉都很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可柳拭眉作起来，他就…… 皇甫令尧头疼不已，脱口就道：“好，媳妇儿，我们一起回家！” 对她提出的要求，他是毫无抵抗力！ 他甚至觉得，如果柳拭眉叫他去死，他可能都会去啊！ 好在，总有人比他理智的！ 慕将离实在忍不住了，敲了敲门，道：“皇甫令尧，你还走不走了！” 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作，说的话也没有放小声，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对于傻二王爷在媳妇儿面前毫无立场、毫无原则、毫无志向…… 众人都恨不能捶爆他的头！ 皇甫令尧一怔。 他特别想说“老子不走了”！ 但低头看了一眼柳拭眉，理智好歹拉回来了，心想：我媳妇儿之所以这么难过，都是因为要和我分开！之所以要和我分开，都是因为帝京那一团乱不适合她去面对！她不能去面对，是因为怀了我的孩子！所以…… 最终，他只能横了横心，道：“媳妇儿，那我走了？” “啊。” 虽说柳拭眉方才那一番言论都是故意作的，但其实她心里的不舍并没有比他少。 此时他说要走了，她反倒有些不适应。 作了一下下，好像认真了？ “媳妇儿，我过几天……”皇甫令尧摸了摸她的脸，立即改口：“不，最迟后天，我就来看你，好不好？”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依依不舍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瞧瞧，还是得比他更作才行！ 你把作做完了，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见她不说话，只是幽幽地看着自己，皇甫令尧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哪儿还能忍得住？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媳妇儿你这样看我，我都走不动道儿了！” 真的走不动了，就想把她一起带走，无时不刻黏在一起！ 慕将离的话又进来了：“皇甫令尧，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很想骂他没出息的，但想到让他没出息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妹，还真不好骂！ 柳拭眉当然知道轻重，收敛了脸上的不舍，笑了笑道：“你去吧，下次你过来看我，我的身子大概就好啦！” 分别这种事，还是得她来说狠话。 其实，她是有不舍得，但比起他来总是洒脱一些！ 她心里盘算着：可不用等他们以为安全了，才让自己回去！ 帝京风云诡谲，什么时候才彻底安全？ 她总不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躲一辈子吧？ 留在这养胎啊，只是暂时的！ “那我走了。”皇甫令尧没有办法，站了起来。 听到这话，墨儿进来了。 皇甫令尧朝她看过来，正要开口，墨儿却抢了个先：“王爷，你可千万别给我交代一大堆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众人：“……” 柳拭眉忍不住噗呲一笑！ 气氛也算缓和。 一步三回头的人，终于走出了门口！ 梁家还是派的梁升过来探望柳拭眉，恰好张妙蓁要回帝京，自然要相送！ 第1334章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腊月中旬，帝京已经是漫天风雪，同行中有姑娘，一行人坐的马车。 张妙蓁来万蝶谷的那一天，坐的梁升的马车。 回去的时候，慕将离与皇甫令尧同乘一辆，梁升自己一辆。 皇甫令尧挡在车门口不让她上车：“张喵喵，虽然你是我媳妇儿的朋友，但我也得和你保持距离！我呢，跟所有女人都得距离一丈之外！马车内狭小，有我不能有你！” 张妙蓁震惊无比。 敦愚王振振有词：“再说了，你一姑娘家，跟我们俩大老爷们坐马车，车上还有一个有妇之夫，也不合适，是吧？” 众人也是无语的。 梁升可听不得这种话：“敦愚王，你可别太过了！” 皇甫令尧无语地瞪他，用嘴型无声地道：“我还不是在帮你啊，七舅！” 梁升虽然知道他在帮自己创造机会，但不认同这种方式。 他转头对张妙蓁说道：“张小姐，上我的马车吧。” 张妙蓁无奈，只能上了梁升的马车。 出发后，两辆马车气氛各异。 皇甫令尧这边，车上仿佛堆满了炸药，只要空气中有一点儿火星子，就能够点燃！ 他与慕将离各执一边，中间夹着一条道儿！ 互相转头朝车壁的方向，完全没有要看对方的意思。 郎舅关系陷入了冰点之中！ 但从万蝶谷到帝京还是有段距离，先打破安静的，还是慕将离：“毒已经解了，拭眉未必能安心待在万蝶谷，你怎么想的？” 皇甫令尧一愣，终于回头瞧了他一眼，嗤了一声，道：“我隔两日就来看她，定会将她劝住！”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你心里该不会还是想把她带回去住王府吧？”慕将离又道。 他眸光冷冽，依旧充满了对这个妹夫的嫌弃！ 做朋友的时候，是对皇甫令尧赞赏的。 做郎舅，一分一毫都要靠忍！ 皇甫令尧鄙视地瞪了他一眼，道：“母熊，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天道好轮回，还有一句话叫做风水轮流转，最后，我媳妇儿说的那一句，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这三句话都对你适用！” 做了铺垫后，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以后指不定你也有求着我的那天！今时今日你给我留点儿余地，做个人，来日我也绝对不会对你落井下石，反而还能看来你是我大舅子的份上，帮你呢？” 慕将离：“……” 这家伙的理论一套一套的！ 皇甫令尧越说越得意：“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瞧着慕将离那总是淡然的双眸仿佛要喷火，他越发嘚瑟：“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会疼爱妹妹，我对我媳妇儿的爱，绝对不亚于你！” 他是明白的：在柳拭眉面前，不想让柳拭眉生气、为难，故而慕将离才收敛了对他的不满。 可私底下…… 关系紧张！ 虽说有点扯，但皇甫令尧心想：“大舅子阻挠，也好过真的来个情敌！如果来个情敌跟我抢人，比大舅子更难搞！” 慕将离冷哼一声，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皇甫令尧说的，其实都是真的！ 第1335章 您的追妻助攻上线请接收 他不说，但皇甫令尧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了：“我皇甫令尧，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对我开生死阵下心魔劫的事儿呢，在我这里肯定是过不去的，我是记住这一笔了！” “可我不想媳妇儿两相为难，不想让她为你、或者是为我担忧，因此我就不给你设阵还回去了。” “光论这一点，我希望你自己能明白，究竟是你更爱妹妹一些，还是我更爱媳妇儿一些？” “因为爱她，我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让她担忧。” “可你呢？” 说完这些话，他终于闭上了嘴巴！ 慕将离沉默着了一路，不断在心里问自己：我对妹妹的爱，难道真的比不上她？ 另一辆马车上—— 坐梁升的马车也不是第一次了，什么瓜田李下之嫌，要有流言早有了。 张妙蓁保持礼貌，上车后，客客气气地道：“多谢梁小将军。” 她的态度越是客气，梁升心里越是不得劲。 他眉心微蹙，道：“你不必对我这般客气。” 张妙蓁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张……”梁升开口，下意识想称呼“张小姐”，但被她改回了原来的称呼的冷淡蛰到，他总觉得这么喊距离太远了。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 梁升是一个情商极低，低到甚至没有的程度的人。 但他也算多智如妖，但凡一个人想要做成一件事、达到某个目标，潜能都是无限的。 斟酌片刻，他果断换了称呼：“妙蓁姑娘，我送你回张府吧。” 张妙蓁有些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 倒是没有拒绝，道：“多谢了。” 一时无话。 当然，她没有想到的是，梁升送她回张府的意思，并不是送到门口便走了。 进城后，与皇甫令尧他们分开走，将张妙蓁送到张府大门的时候，梁升也下了车。 外面风雪连天，关磊举着一把伞，替先下车的梁升擎在头顶。 他碰了碰梁升的手肘，凑过来低声道：“七爷，扶张小姐下来呀！” 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有计划，关磊已经做好了助攻打算！ 梁升一怔，却见怜芷已经先一步将张妙蓁扶了下来。 关磊急中生智，一把将油纸伞塞到了梁升的手里，在他背后道：“七爷，给张小姐撑伞！” 梁升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举着伞到了张妙蓁的头顶。 张妙蓁给了他一个惊异的眼神。 他清了清嗓子，道：“雪天路滑，仔细脚下。” 张妙蓁轻轻地颔首，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让他护着自己走上台阶。 见他收伞递给关磊，她迟疑地道：“多谢梁小将军相送，你……” 人家远远送了自己一程，不请进门，似乎有些不好。 但请他进门，又于礼不合！ 她犹豫间，梁升说道：“我送你进去，正好与你兄长谈一下目前的局势，有些状况，我想你也应该知晓。” 张妙蓁没有了拒绝的理由：“请进。” 梁升跟在她身后，走出屋檐，关磊又顺势把伞递了过来，梁升从善如流地接过，替张妙蓁遮挡头上。 第1336章 张惟张怀 虽说吧，梁升不懂女儿心，但梁家男人心里都藏着怜香惜玉的心，整把伞大半都在张妙蓁的头顶，他自己反而是在风雪之外。 怜芷跟在张妙蓁旁边，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往上看。 张妙蓁抬头看了一眼，见梁升这等举动，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 撇开梁升那四方木头脑袋不开窍这一点，这个男人，当真是张妙蓁心目中如意郎君的样子。 相貌堂堂，身板永远挺直，整个人身上没有半丝虚浮之气，给人一种山岳一般的厚重感。 文成武就，有着武将的血性。 偏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是他是这般性子，才会像块木头！ “管家。”张妙蓁朝引路的管家看去，道：“近午了，今日梁小将军在家中用午膳，多备些酒菜。” 也不管梁升有没有要留下吃饭的意思，她直接给决定了。 梁升愣了下。 虽说张妙蓁是客套的，但难得她不再隔绝自己，他当然不至于傻到拒绝。 进得厅内，张大公子张惟也已经过来了。 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张妙蓁道：“大哥，我多日没回家，先回房歇歇。你招待梁小将军吧。” 张惟低头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又朝梁升看过去，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妙蓁，你……” 见他仿佛要说出什么话，张妙蓁连忙上前，隔着袖子捏住了他的手腕。 回头看了梁升一眼，给了梁升歉意的礼貌笑意，就拉着张惟出了厅门。 “妙蓁你这是干什么？”张惟不解地问：“怎么能把客人撂在那里呢？” 张妙蓁生怕他说错话，拉着他走远了几步，才道：“大哥，不管你和梁小将军聊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聊联姻的事，好不好？” 当老大的性子一半都相对比较稳，张惟对她的要求自然是一口应下来：“好。” 但：“为何？” “我……”张妙蓁唇线一僵，道：“总之，你若还想给我留点面子的话，就千万不要说、绝对不要提！” 几次家书，她都没有答应家中提出的想与梁家联姻的意思，只说自己需要多考虑一阵。 哪怕她口头上拒绝了梁升，可这件事她毕竟还存着一分私心，没与家里人说。 所以，她需要跟张惟“对口供”！ “你……”张惟不解地问：“咱们小妹的面子自然是要的，只不过你……是不是与梁七爷有什么不愉快？” 张妙蓁仰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 没说话，但那副样子好像在说：你再问我就要哭了啊！ 张惟叹了一口气，伸出食指虚指了一下她，道：“你呀你，从小到大总是这样，遇到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就这么扭扭捏捏！” 具体一点，她这是拧巴！ 张妙蓁还没有说话，身后传来一句：“大哥，你说咱们小妹做什么？姑娘家家的，扭捏一点儿又怎么了？” “二哥！”听到这把嗓音，张妙蓁脸上立刻扬起笑容。 张家两位嫡子，张惟是家族的继承人，成熟稳重，不至于高冷吧，却总有继承人的指点江山的气势。 但张家次子张怀就不一样了！ 穿着厚重的夹棉袄袍、披着大氅，愣是给他走出了带风的步伐，潇洒倜傥！ 第1337章 赠我空欢喜 张怀与那个苗三公子苗风羽，一同位列帝京风流四少之一。 尽管苗风羽渣渣，但张怀这个人的气质却是坏得很正！ 性喜玩笑，是文人骚客之间的集会中风头很劲的人物，也是沉稳书卷气的张家出来的唯一一个异类。 他走过来，伸手捏了捏张妙蓁的脸颊，笑嘻嘻地道：“我的小妹呀，人还没嫁过去呢，这半年呀，感觉你都是他们梁家人了！离家这么久，也不想想二哥！” 张妙蓁：“……” 她瞪了张怀一眼，拍开他的手，埋怨地道：“二哥你好讨厌，一见面就要掐我脸。我这一边脸大一边脸小，都是你害的！” 在二哥面前，她还是俏皮、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但这一面不能在老爷子与父亲面前出现，不然张怀肯定要挨骂，理由是带坏妹妹！ 张怀轻笑，朝张惟看去，道：“撂着客人确实不好，大哥去作陪。我许久不见小妹想得很，要同她好好说说话！” 接收到弟弟给自己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张惟点点头。 张怀伸手一拉，将张妙蓁拉着往后院走。 一路走，一路问：“那梁家老七欺负你了？怎么完全见不到待嫁女儿的娇羞呀？” 张妙蓁想到慕将离是如何对待皇甫令尧的，想想自己二哥平日里的习性，她肯定不能说自己被梁升气哭过，不然以张怀的性子，可得闹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道：“他不喜欢我，作为一个联姻的工具人，你觉得我能高兴到哪儿去？” 张怀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惊奇地道：“不得了啊，小妹你这隐瞒功夫可厉害着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梁家老七那块木头的？” 从张妙蓁这一句话 ，张怀把向来隐藏得滴水不漏的女儿心给扒拉出来了。 “你这么说话，被祖父和父亲见了，又要挨戒尺。还得连累我挨骂！”张妙蓁凉凉地提醒。 张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清了清嗓子，换了一个斯文的说法：“敢问小妹，你是何时开始，对梁小将军有欢喜之心的？” 张妙蓁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但提到自己的事，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道：“我还在犹豫呢，又不是非要联姻两家才能交好。” “你……”张怀蹙眉，道：“他让你不高兴了？” 张妙蓁摇头，道：“不算吧，只不过是……赠我空欢喜。” 本以为自己奋力向前朝他走去，能换来他踏步相迎。 两家都有联姻之意，她以为梁升多多少少是出于对自己有几分喜欢。 不要多，只要三分，她都可以全力以赴了。 谁知道，一盆冷水浇在了头顶上，来了个透心凉！ 确实算是空欢喜一场！ 如今，她也不怕在二哥面前说破自己那点心思。 她心有所属，所属对象还是梁升的话，当哥哥的能比较心安一些，家中也不会一直烦恼要怎么给她找一门不会薄待她的亲事了。 “你是说他对你无心？”张怀爱玩，整个人就是风花雪月的性子，同是张家嫡子，但他穿的衣裳花色都比张惟鲜艳一些。 第1338章 少女欢颜 故而这事儿让他知晓了，总比张惟好接受一些。 见他不算太惊讶，张妙蓁咬了咬唇，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所以我很犹豫。” 张怀眉头紧紧皱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不急。那就让他喜欢你了，再来谈婚事吧！” 张妙蓁诧异地抬头：“二哥？” 张怀轻声一笑，道：“别人怎么说我家妹子我不管，在我眼里，我家妹子可不是谁都配得上的！他梁家儿郎品性好，值得考虑。但……” 他头一歪，笑容有些坏，又道：“小妹呀，找个喜欢你的人，才能让哥哥放心！你过了这个年才十六岁，咱们张家的闺女不用着急，放长线钓条大鱼！” “你与敦愚王妃交好，加上咱们张家的地位，迟早还是有好人家说亲的，也不是非要吊死在梁家这棵树上！” “想想敦愚王对王妃那个用心，咱们家姑娘不求那种黏黏腻腻、人尽皆知，但至少也不能太差吧？” “若梁七实在不喜欢你，张家又不怕养你一辈子！就算张家不能养你，二哥养你！” 一连番话语说下来，张怀这人的洒脱性子，当真不像张家严谨家风下教出来的。 “二哥对我真好！”张妙蓁瞬间没有什么阴郁心情了，还能反过来调侃张怀：“二哥你这张嘴这么会哄人开心，未来二嫂怕不是成天要吃飞醋！” “我疼你，你倒反过来调侃我，嗯？”张怀说着又要掐她脸，但张妙蓁这一次避开了。 她一个弯腰，飞快避开了危险范围，笑容也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放肆：“掐不着、掐不着！” 少女欢颜，莫过此般。 廊道那头，梁升与张惟并肩走来。 瞧见她这副样子，梁升面露诧异。 接触张妙蓁也有段时日了，他还真是不知道，张妙蓁也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张惟看了他一眼，道：“梁七爷见笑了，舍弟性子活泛，惯会逗人笑。妙蓁只要跟他在一块儿说话，总会得意忘形。这要让祖父看见了这么不端庄，又是要遭训斥的。” 梁升看着张妙蓁的笑颜，嘴上道：“挺好的，何须训斥？” 他心道：“至少我是比较爱看她这副模样，平日里那副斯文端庄的大家闺秀样子，总是少了一点儿生气！” 他们梁家，虽然大部分都挺喜欢张妙蓁的。 但也仅止于张妙蓁性子好，一般书香门第的娇小姐，他们是很难接受的。 张惟说道：“梁家世代武将，家风不比我张家这般规矩多，想来七爷也不会介意这些小事。” 虽说梁家的联姻还没有谈妥，但大家都是门儿清！ 要叫张家挑选女婿的话，梁小七小八不能说他们俩不好，但综合各方面，比之梁七还是要次之。 即便是在不知道张妙蓁心意的时候，他们出于长远考虑，自是首选梁七。 梁升唇角淡不可见地勾了勾，道：“妙蓁姑娘这般挺好的。” 张怀也发现了二人，转头过来问：“咦，大哥这是带梁小将军上哪儿去？” 见梁升过来，张妙蓁也转头过来。 第1339章 有哥的妹妹像块宝 她赶忙收敛了方才的笑，垂下眼睑。 那点灵动之气，立刻暗淡失色。 梁升心里有些遗憾，应道：“张大公子说是在偏厅温酒，正待过去喝两杯。” 他想：若她能入梁家门，不该拘着她的性子，少女该有的活泼，不该被书卷气给压死了。 不知道妹子喜欢梁升是一回事，既然知道了，张怀对梁升审慎又严格了一些！ 只是为妹妹找个好姻缘的话，只要这男人品行可以，保证张妙蓁嫁过去不受委屈就好。 但若张妙蓁喜欢了这个人的话…… 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不管这人品行有多好，只要他不喜欢张妙蓁，在张妙蓁这里就是委屈！ 原始委屈，那是梁家对她再好，也弥补不回来的！ 张怀说道：“小妹你回房歇会儿，用午膳再过来。二哥也去陪梁小将军喝几杯！” 梁升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当即感觉到了来者不善！ 但张家文人能让他如何，他倒也不惧，朝张妙蓁看了一眼。 张妙蓁也看了他一眼，欠身道：“告辞。” 过了回廊看不见那几人了，怜芷小声问：“我瞧着二公子这是要对梁七爷对着干的样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张妙蓁抿了抿唇，道：“二哥做事看似孟浪，实际上很有分寸，随他去吧。我洗漱一下，换身衣裳，晚会儿再过去。” 偏厅内确实温了酒。 既然是相中了这人做妹夫的，哪怕如今还没有说成，张家兄弟二人对梁升的态度，都是带着考量的。 兄弟二人轮番敬酒，不多时，梁升已经十多杯下肚。 张家兄弟是文人，但平日里没少饮酒，酒量是不差的。 他们本着想要为难为难梁升，孰料军中喝酒都是大碗烈酒，可比他们文人推杯换盏要豪迈得多。 酒过三巡，梁升脸上一点儿酒劲儿都没有，张怀有些泄气，道：“梁七爷，我家小妹这阵子多有叨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梁家是怎么看待她的？” 梁升言辞得体地应道：“妙蓁姑娘是敦愚王妃的闺中密友，梁家人惯来爱屋及乌。” 整个帝京谁不知道，梁家一群滚刀肉，将柳拭眉宠上了天。 简单四个字，表明了梁家对张妙蓁的善待。 “爱屋及乌可是个好词儿。”张怀又给梁升斟酒，道：“我家小妹年纪小，家中都是惯坏了的，不太懂事。多担待啊！” 这自然是客套话。 张家幺小姐若是不懂事，那整个帝京就没几个懂事的了！ 娘家人这么说，多半是要给自家姑娘撑场子，大意是：我家姑娘在家里是受宠的，可经不得去了婆家受气！ 梁升朝他看了一眼，道：“妙蓁姑娘年纪比敦愚王妃还小，这样年岁的姑娘，别说她这般知书达理，就算骄纵一些，也是无妨的。” 他没有情商，智商却是在线，如何看不出来张家兄弟是在故意说这些话来试探自己？ 张阁老这两个嫡孙，一个沉稳、一个跳脱，都是人精！ 因此，他给了准话：如果结亲，断然不会让你家妹子受委屈，梁家自然是捧着的。别说她这等性子，哪怕她骄纵跋扈，在梁家也算不得什么。 第1340章 这对兄妹甜得过分了 张家人也都知道，梁家媳妇本就没有娇滴滴的！ 饶是嫁过去之前再怎么婉约的性子，在梁家待时间长了，都会变得爽朗。 但，张怀还是惦记着刚知晓的那点事儿：“听说敦愚王妃与敦愚王情深意笃，小妹与她交好，少女难免有些怀春心思。怀虽不曾探听，却还是想替她多问两句。” 他再一次给梁升斟满了酒杯，示意梁升喝下去，道：“却不知道，梁七爷可有对别家姑娘属意的？” 不喜欢张妙蓁，张妙蓁已经委屈了，若他还有别的喜欢的人，那这桩婚事不谈也罢！ 梁升果断地道：“无。” 不管有没有，标准答案就是“无”！ 回答“有”，对谁都不好！ 恰好，张妙蓁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换了一身衣裳过来了。 走到门外恰巧听到了这个问题，她跨步进来，站在门内朝他看去。 梁升抬起头来，见张妙蓁进来了，站了起来与她对视，微微颔首。 时下女子地位低，男子上门做客本无须这般对待对方家中小姐。 他这是足够的尊重。 张家兄弟对望一眼，对梁升的态度还算满意，也站了起来。 张怀走过来，拉住张妙蓁的手，道：“小妹过来坐，正巧问到梁小将军可有喜欢的姑娘这回事，你与梁家熟，可知晓一二？” 对于他的问题，梁升没有听进去，目光落在了张怀拉住张妙蓁的手上！ 张家家风严谨，这种事张惟断然不会做，但张怀可不介意。 他不介意，梁升的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张妙蓁朝梁升看了一眼，被二哥安顿坐在两名哥哥之间，正巧隔着圆桌与梁升相对。 她张口道：“二哥把我说成长舌妇么，还专门去打听他人的风流韵事？要让爹爹知道了，可不得骂死我？” “那自然不能！”张怀笑了，捏了桌上的糕点，送她嘴里：“罢了罢了，咱们也不探听了。喏，你喜爱的梅花饼！” 这等亲昵，兄妹之间也有点过了。 饶是梁家这群不太讲究诗书礼仪的，也不会这样做。 梁升又没忍住，多看了两人一眼。 一顿午膳下来，梁升仔细观察。 他是发现，年长的张惟是十分端着大家范儿的一个人，张妙蓁在外面的时候，也跟张惟差不多。 而张怀恰恰相反，与张惟完全不是一种人。 果然是帝京风雅四少之一，张家唯一的一个异类！ 张妙蓁面对张惟时候没有少女活泼，在张怀面前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不但笑得很开心，也少见地与异性十分亲近。 是兄妹，但这对兄妹似乎也…… 甜得过分了？ 张妙蓁也不跟她大哥这么亲密呀，给妹妹喂食？ 梁升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仔细回想家中的侄子，虽然个个也对柳拭眉好，但就算是跟柳拭眉关系最好的小九儿，也没有这样的。 七爷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主动聊到了目前的局势：“敦愚王那边已经查出来，确认了是那位主子对妙蓁姑娘下的手。妙蓁姑娘与王妃交好，回帝京后尽量不要随意出门，以免被有心人钻空子。” 谈到这件事，张家兄弟脸色都严肃了。 第1341章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张怀更是沉下了脸，冷哼一声，道：“咱们小妹一向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却一而再地遭人谋害！这些人，也着实是欺人太甚了！” 梁升朝张妙蓁看了一眼，见她垂着头不说话，又道：“敦愚王病愈之后，某些事很可能要煮沸了。” “所以，敦愚王妃尚未归京，便是暂时避开风浪？”张怀朝张妙蓁问。 张妙蓁点点头，道：“对，怕她身子不好被人趁虚而入。我回来住两天，再去万蝶谷陪陪她。” 对此，张家兄弟都没意见。 无论如何，发生了这一桩桩的事，张家是肯定跟敦愚王捆死了。张妙蓁承了柳拭眉的救命之恩，他们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明哲保身的！ 吃过饭后，梁升辞别。 尽管被张家兄弟车轮战灌酒，他也没有半点醉意。 张妙蓁没有送他，是张惟将他送出门的。 “张大公子。”梁升诚恳地道：“前些日子，梁某说了些令妙蓁姑娘不愉快的话，她可能……有些恼我。” 这种话他本可不必说，在张家人面前说这种话，对自己不利，但他还是说出来了，也算是诚意。 张惟有些讶异他这样坦诚，道：“小姑娘家家的，气性难免有一些，还望梁小将军担待。” 梁升是发现了，张妙蓁两位哥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张怀咄咄逼人一些，张惟是步步宽容。 梁升拱手为礼，道：“过两日梁某去万蝶谷探望敦愚王妃，再来接妙蓁姑娘！告辞了！” 这边张大公子送梁升离去，那边张二公子还坐在偏厅里，问：“我怎么瞧着你们俩……有点怪怪的？” 虽说吧，还没定亲就把自家妹子跟别的男子捆绑在一起，不怎么好。 但张妙蓁如今…… 情势比人强，就算凭着张家的地位给她找一门不高不低的婚事，并不困难。却断然不能保证，她在婆家会得到善待！ 这一点，梁家占优势！ 张妙蓁看他一眼，如实道：“有什么怪的？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这样也算正常吧？” 她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张怀也没什么可说的，只道：“你好好收着自己的心，他若对你有感情，这门亲事大家都赞成！但若他对你只是利用，那二哥宁愿养你一辈子，也不愿让你受委屈！” 这种话，也就二哥说得出来，张妙蓁软软一笑，道：“我知道啦，你妹妹又不个傻子！” 她心道：“我这不就是赌一把吗？” 皇宫。 且说皇甫令尧回到帝京后，慕将离去查看自己的宅子修葺状况，他则是进了宫。 为表“孝心”，进宫后皇甫令尧当然是去见皇甫权的。 正值午时三刻，“巧合”遇上了皇甫权正在用午膳！ 不过这一次，皇甫贺也在！ 兄弟两人已经有段日子不见了，见到皇甫贺如今有几分病态，皇甫令尧十分诧异。 给皇帝见礼得到免礼的回应之后，他嘿嘿笑起来朝皇甫贺看去：“太子哥哥，你这身子是不是不行啊？太医不济事儿的话，不如去浮生阁请大夫呀！” 第1342章 二皇子的老套路 他走到皇甫权旁边的位置坐下，满脸欠揍的笑：“马上就要迎太子妃了，太子哥哥身子若扛不住，新婚之夜如何满足新娘子？又如何生个大胖小子？父皇肯定等着你尽早添丁，为皇甫家开枝散叶呢！” 不顾在场的那对父子俩黑脸，皇甫令尧举起酒杯喝了下肚，一副“先干为敬”的样子，继续扯皮：“可别我家世子都能打弹弓了，皇嫂肚子还没信儿呀！” 没一句好听话，全都是嘲讽！ 如果不是在皇甫权这里，有帝威压着，皇甫贺八成要跟皇甫令尧打起来了！ 以前不打，是不屑欺负一个傻子。 可现在…… 皇甫令尧不傻了！ 从今往后，他不需要顾忌太多，可以痛痛快快跟皇甫令尧一较高下，也好出一口恶气！ 皇甫权看见这个隔三差五就要来打秋风的儿子，头就疼起来，叹气道:“你这是有多闲得慌？莫不是，你的王妃身子好了，才能心情这么好？” 前段时间虽说也是笑嘻嘻的，但皇甫权是什么样的人精，哪能看不出来？ “可不是么？”皇甫令尧轻笑，人逢喜事精神爽地道：“王府空置了许久，女主人要回来咯！” 既然他们想要主动出击了，那也没必要再假装柳拭眉奄奄一息。 当然，说她要回来也是故意这么说的，试探试探皇甫权的态度。 他伸手拿起酒壶，给皇甫权斟酒之后，又给自己满上酒杯，道：“我媳妇儿福大命大……” 一边说着，还一边观察皇甫贺是什么反应。 在皇帝面前，皇甫贺的脸色很平静，没有露出半点不对劲的神色来。 饶是听说柳拭眉好了，他眼睫颤动了一下，好歹压住了。 皇甫令尧心道：“不得了啊，这厮经过了上次的打击后，功力见长！也不知道曲映蓉是不是进化成老妖婆了？” 他嘴上继续念叨：“不过呢，这大雪纷飞的天气，太冷啦！我媳妇儿还是留在万蝶谷住着比较适合养胎，所以我就没让她回来！” 话锋一转，脸色瞬间变得愁眉苦脸起来：“父皇啊！敦愚王府的地火龙年久失修，这么冷的天儿，你让一个孕妇住在跟寒冰洞似的王府里，也不怕冻坏了皇孙！” 果然，二皇子的老套路，演了一出结束，就轮到讨赏环节。 又开始打秋风了！ 皇甫权眼角一抽，给了他一个冷眼，道：“王府地火龙的修缮，归你王府公中出。你还想在朕这里哭哭闹闹，让朕给你修房子呢？” “不给就不给，这么凶做什么？”皇甫令尧的脸色霎时垮了下去，满脸的幽怨，仿佛被负心汉抛弃了的小媳妇儿。 他将喝空了的酒杯一丢，筷子狠狠地戳在了餐盘上。 瞧他这幅样子，皇甫权多一眼都不想看！ 饶是皇甫贺见他装疯卖傻多年，对于这人已经不傻了，却还这么厚脸皮，也是叹为观止！ 他淡淡说道：“若二皇弟囊中羞涩，修缮一个地火龙而已，不如便从东宫中馈出。也算，为兄者疼爱弟弟的一点心意。” 皇甫令尧：“！！！” 第1343章 一张破嘴 皇甫令尧当然不差那点修地火龙的钱，实际上，地火龙他已经让黎信找人修了！ 他闹上一闹，不过是故意搞事情而已。 讨点赏赐逗媳妇儿开心挺好的，没得好处也无所谓，本来就不过是做戏。 但…… 这个好处若是皇甫贺给的，就很膈应人了！ “免了吧。”他瞧了一眼皇甫权，道：“大伯子给弟嫂修地火龙，这不合规矩，亏太子哥哥想得出来！” 这家伙还转头，朝皇甫权要倚仗：“您说对吧，父皇？” 皇甫权对他们之间那点事儿心知肚明，朝皇甫贺看了一眼，道：“敦愚王府的事儿，自有他们夫妻操心。太子，你且管好你大婚之事，也就十来日了。” 这番话，算是对太子的敲打。 莫要记念前尘过往，闹出兄弟阋墙的事来！ “大婚”二字，在皇甫贺这里是扎心的。 但他半点也没有把心里的不情愿表现出来，规规矩矩地应道：“儿臣明白，谨遵父皇旨意。” 这边，皇甫令尧已经开始吃了，吃到了自己喜爱的，还给皇甫权夹菜，献殷勤地道：“喏，父皇赶紧吃！” 又令皇甫贺很诧异。 他还是第一次见皇甫令尧是如何跟皇甫权相处的，寻常大户人家都没有这等亲昵程度！ 关键皇甫权还能容忍，不知情的人怕不是都要有点什么心思？ 见皇甫贺朝自己看过来，皇甫令尧笑得贼坏，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皇甫贺面前的碗里，道：“太子哥哥你也吃！为了洞房花烛夜，你可千万不要食用过于油腻的食物，以免呀，到时候力不从心，落下一辈子的隐患！” “虽说太子哥哥也是过来人了，但作为敬爱兄长的弟弟，臣弟呢，也要好心提醒太子哥哥一句！” “这女人啊，在洞房的时候没能落个好印象，内心会对房事有恐惧感的哟！” “那方面不和谐，将来怎么为父皇添皇孙？” 他一张破嘴嘚不嘚说个不停，简直要气死人不偿命！ 皇甫贺一瞬都不想留在这里听他扯皮，但碍于这是皇甫权的宫里，他不得不按住掀桌的想法，道：“二皇弟对这些事如此了解，怕不是趁着敦愚王妃住在万蝶谷养胎的时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外头打野食了吧？” 皇甫令尧：“……” 得，这个反击漂亮！ 他转头，将炮口对上了皇甫权。 却对上了皇甫权冰冷的眼神，他连忙告饶地赔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好好吃饭、吃饭！” 吃完饭后，皇帝要午后休憩，太子也告退了。 皇甫令尧在宫道上追上了皇甫贺，一把揽住了皇甫贺的肩膀，哥俩好地道：“太子哥哥，我媳妇儿不在家，我呀闲得发慌。不如你收留收留我？” 皇甫贺斜眸睨了他一眼，同意了：“成。” 皇甫令尧眼角一挑，很是诧异：“这么爽快？” 以他们的关系来说，想要和平共处几乎不可能！ 皇甫贺唇角冷冷一勾，道：“二皇弟病愈之后，你我都未曾好好说过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皇甫令尧揣着疑问进了东宫，没想到—— 第1344章 我输的，是我自己 进入正殿后，皇甫贺便吩咐左右：“将殿门关上，东宫谢客，一会儿有任何动静不可进来！” 高大的雕花殿门缓缓合上，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饶他聪明绝顶，也猜不透皇甫贺这是想干什么！ 只见皇甫贺将外衫脱下，把发冠缓缓摘下后，又把身上的所有配饰全都给取下来。 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道：“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要报复我方才在父皇面前说你不行，你想对我下手吧？” 他迅速推开几步，面露惊恐，道：“太子哥哥！我不好男色，我家教严，媳妇儿管得紧，不管是男的女的，都不能碰的啊！” 皇甫贺唇角猛地一抽，转身就是一个拳头狠狠地朝他脸上砸过去！ “皇甫令尧，我想揍你已经很久了！” 皇甫令尧那一惊一乍自然是装的，皇甫贺的拳头砸过来的时候，他迅速蹲了下去，躲过了这一击。 但皇甫贺一脚朝他踹过来，他失了先机，不得不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避开了这一脚！ “喂！来真的呀！”皇甫令尧看出来了，皇甫贺是真的想打！ 他也不客气了，开始还手：“既然你想打，我就奉陪！” 兄弟俩不借助任何兵器，也不动用任何内力，直接上了拳头，拳拳到肉，扭打起来！ 正殿内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动静当真不小！ 没多会儿，殿内的许多陈设都被踹翻了，兄弟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拳伤。 这种蛮力打起来的，当然还是皇甫令尧获胜！ 他不光是天生的力气贼大，这么些年来，太子重文轻武，大部分时间窝在御书房里伴圣驾、与朝臣议事，哪儿比得上皇甫令尧这种“职业挨揍”的人体格勇猛、经验丰富？ 打了小半个时辰，两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倒在一片狼藉中。 但皇甫令尧的精神显然要好很多，还能爬起来，眯着眼睛道：“我说皇甫贺，你一直冲我脸打几个意思？要是让我媳妇儿看见了，她会心疼的！” 这话说出来，可不是故意膈应皇甫贺的么？ 皇甫贺躺在地上看着穹顶，指了指自己颧骨和眼眶上的伤，道：“这是狗打的？” 皇甫令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鼻子，疼得“嘶”了一声，紧接着碎碎念：“还好没打歪鼻子，不然我媳妇儿看见了，肯定要举三十米大刀来给你拼命！” 依旧没忘记给“媳妇儿的老情人”心口上扎刀子！ 皇甫贺依然躺着不动，道：“你不用总在我面前炫耀。” 像一滩烂泥、一条死狗，他也不端着太子的架子了，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道，在婚事上输给了你！” 不等皇甫令尧开口，他闭上了眼睛，又自己反驳了自己的话：“不，我不是输给你！我输的，是我自己！” 听着这一句有些悲怆语意的话，皇甫令尧看了他一眼，依旧不怎么顺眼，但见皇甫贺一脸的青青紫紫，心情就好了许多。 他懒懒地靠在柱子上，屈腿，手肘搁在膝盖上，道：“不错啊，竟然想通了？” 皇甫贺哼了一声，道：“倘若拭眉回心转意，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你滚！” 第1345章 看见你不爽，我就爽了 不能提柳拭眉，皇甫贺一说这话，皇甫令尧刚刚好了一点的心情，立刻被点爆了：“我告诉你吧，我媳妇儿爱我爱得全心全意，这辈子你都不可能了！” 皇甫贺没接他的话头，也没去看他。 他盯着大殿的横梁，缓了一会儿，才道：“皇甫令尧，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声音低沉无力，有些凄凉。 “羡慕我？”皇甫令尧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羡慕我做个傻子么？” “你若是傻子，这天底下就没有聪明的了。”皇甫贺抬起手肘挡住了自己的额头，道：“我从小就羡慕你，总是溜号，功课却做得很漂亮。” “我羡慕你，孙皇后对你温柔如水，不曾严苛。哪怕对你责罚，也是十分温和。” “我羡慕你，父皇待你放纵包容。” “羡慕你，能够得到拭眉的爱。” “羡慕你，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只要她一个人、只爱她一个人……” 听着听着，皇甫令尧就发觉不对劲了！ 不是吧，他那位骄傲矜贵的太子哥哥，是不是在哭？ 皇甫贺的手臂搁在自己的额头上，袖子挡住了他的脸，因此皇甫令尧没能看到他是不是在哭。 但听声音，真的像在哭啊！ 他有点被吓到了。 虽说让皇甫贺心里痛苦，他就会很爽。 但皇甫贺一大老爷们，竟被自己气哭了，这种感觉怎么这么诡异呢？ 他哼哼地道：“你羡慕我？那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很讨厌你！” 皇甫贺没说话。 皇甫令尧继续道：“我讨厌你母亲成天端着那副温柔的样子，对我假颜欢笑！” “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储君模样，好像什么都不放在你眼里似的！哪怕对我媳妇儿……” 提到这个，他一脸的嫌弃：“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她，还成天在我们面前蹦跶恶心人！” “我都知道。”皇甫贺忽然嗤笑一声，道：“你这么讨厌我，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找我，往我东宫里钻。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道：“我能想做什么？我无聊啊，看见你不爽，我就爽了！” “哼！”皇甫贺显然不信，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皇甫令尧朝他看了一眼，依然看不见他的脸。 “喂，我今晚要住在太子宫，行不行？”皇甫令尧抛出一个问题：“你也别跟我说避嫌什么的，我要跟你一起睡！”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不准召侍妾侍寝，召一个我丢一个，别怪我不给脸！” 皇甫贺终于把手放开了，撑着自己坐起来，匪夷所思地看向他，问：“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甫令尧歪了歪头：“你不是挺聪明么？自己想呀！” 见皇甫贺审视地看着自己，他又笑了，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对你的屁股感兴趣啊，我正得很！除了我媳妇儿，不管男的女的妖艳贱货，我都不要的！” 皇甫贺给了他一个白眼，当即随手摸了一条断下来的椅子腿儿，朝他砸了过去：“滚吧你！” 皇甫令尧嘿嘿笑了，还是没说自己的来意。 他当然是有用意的啊！ 第1346章 我对你的位置毫无兴趣 皇甫令尧还真的赖在东宫不走了。 苗玲珑听到了正殿这边的声音，听说太子不准见，她也没敢敲门进来，但已经吩咐宫人请了太医。 里面没动静了，苗玲珑站在门外，恭谨地问：“殿下，臣妾请了太医，可允进内？” “传。”皇甫贺允了。 俩太医，一个给皇甫贺看伤，一个给皇甫令尧看。 皇甫令尧朝皇甫贺看了一眼，眸光扫过在大殿上指挥宫人收拾东西的苗玲珑一眼，小声道：“太子哥哥，你可真的是娶了一位贤妻啊！” 侧妃是三妻中的一个，也算是妻了！ 苗玲珑做事面面俱到，果真是温柔贤淑。 但这等话，无异于在皇甫贺心口上插刀！ 他冷冷地看了皇甫令尧一眼，没有说话，忍着上药的疼痛，闷不吭声。 两人一身的瘀伤都揉了药之后，皇甫令尧还是不肯走：“你把我打成这样还想赶我走？我告儿你，门儿都没有！” “你别仗着人多，想要把我丢出去。只要我今天被你丢出了东宫的门，就立刻去找父皇告状！” “不行，我就去找皇后告状，我倒想看看，你会不会一点事儿都没有！” 皇后若知道太子跟他打了一架，私底下肯定要恼火死吧？ 他这副无赖流氓地痞的样子，简直气死人！ 皇甫贺看了他一眼，屏退了所有人，才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甫令尧嘿嘿笑了，道：“我也说了，今夜留宿东宫。明儿就走！” “寻鹿殿不能住人了？”皇甫贺一脸的烦恼：“二皇弟，你既然不傻，为何就不能正经说话做事呢？” 他开始数落：“你说拭眉爱你，总不能就爱你这番模样吧？镇日在外头辣眼睛、给她丢脸、让她收拾烂摊子？” 皇甫令尧直接秒杀：“我媳妇儿是一家之主，跟你男主外女主内不同！所以，你娶的是苗聋子这样的贤妻嘛！” 皇甫贺根本不想跟他说这些，他又问：“你直说吧，是不是在做什么计划？冲着我来的，还是母后？” “我实话告诉你吧。”皇甫令尧在刚刚收拾干净的椅子上坐下，吊儿郎当地道：“我呢，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看你很不顺眼的！” 他收敛了那副装疯卖傻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道：“在九皇弟没出生的时候，大蜀皇家，只有我和你两个嫡子。而在我母后没出事之前……只有我一个嫡子！” 皇甫贺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朝外头看了一眼，声音放低了，道：“你想做储君？” “呵！”皇甫令尧冷笑，不答反问：“那倒要问问做了十年之久太子的哥哥，储君很好做吗？” 皇甫贺不吭声了。 储君好做吗？ 当然是不好！ “你继续说。”他审慎地看着皇甫令尧，他这个弟弟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一出，一定是在计划什么！ 皇甫令尧从善如流地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储君是你，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对你的位置毫无兴趣。” 对上他坦坦荡荡的眼神，皇甫贺心口一震！ 他问：“所以，你是来跟我说明你的志向？” 第1347章 希望你像个爷们 皇甫令尧正儿八经地道：“没错！” “不管你信不信，我觊觎的从来不是你的位置！我对你的讨厌，并不是因为你是储君！” “只是因为你皇甫贺，不像个爷们儿！” “小时候你就这样，被你母妃管束，乖巧得像个傀儡人！” “她不让你吃的东西，你不能吃！她不让你喜欢的东西，你不能喜欢！她不让你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能做！” “我早就想问了，你活着只是做你母妃的影子，有什么意思？” “你已经二十多了，却还像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你自己不觉着羞耻吗？” 一句句话，明明是难得一见的兄弟坦诚，但对皇甫贺来说，又是一场刀子雨！ 但这还不算完，傻二王爷那一张嘴可是犀利得很，逻辑强悍、条理分明：“后来，我失去了一切，你拥有了一切！” “可拥有了这一切的你，似乎活得更累了吧？” “你还记得么？看见我在御兽园里玩大猫的时候，你很感兴趣吧！” “你也不用否认，我看到了你眼里的渴望！” “但你不能！因为从小到大，不管你喜欢的是兔子、还是小鹿、或者仅仅是一只猫一只狗，曲皇后都不会允许！” “她无时不刻地在防着我，生怕我崛起，抢走你的太子之位！” “但父皇不让她动我，所以她就只能在你身上下苦功，管你管得更严了！” “她对我下手，你不赞同，可你什么都没有做！” “她对我媳妇儿——你标榜的，所谓你喜欢的女人，你母亲对她下手，你也眼睁睁看着！” “皇甫贺，对于这些，你从来没敢抗争过，你还算是个男人么？” 皇甫令尧越说越小声，但话语却越来越像尖锐的刀锋，狠狠地扎进了皇甫贺的心脏！ 感觉有些窒息，皇甫贺按着心口，道：“皇甫令尧你出息了，你今天是专门来挑拨离间，想要我与母后翻脸的？” “你要这么想，就当做是这个意思吧！”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希望你知道，我对父皇百年之后将那把椅子给谁，并没有任何感觉，你不用严防死守草木皆兵。” 他缓缓地说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陪着我心爱的女人，生几个娃娃，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我只想要，你母后不要再来算计我！” 说着，他的神情严肃起来，道：“我没指望过与你和平共处，但皇甫贺，希望下一次你母后在做什么狠毒的计划对付我的时候，你能像个爷们！” “你如果怕我抢走你的太子之位，你大可冲着我来！”他站了起来，凑得皇甫贺的脸极近，声音低沉地道：“不要做那等对女人下手的无耻之事！” 皇甫贺脸色一变。 皇甫令尧倏地笑了，笑得满脸阴森：“对我媳妇儿下手也好、对张妙蓁下手也罢，都让我很瞧不起你！” 丢下这话，他终于不死活赖着要留下来过夜了，整了整自己的衣袍和发冠，道：“东宫不适合我，我还是回王府去住吧！” 一语双关。 表明了他的态度：我只是想做个闲散王爷，不想做东宫之主，你不要逼我！ 第1348章 非要走这一趟东宫的原因 他走后，皇甫贺坐在位置上，久久不发一言。 说实话，曲映蓉让他派人去对张妙蓁下杀手，他自己也很不齿这种行为！ 而这一切，都是皇甫令尧的意料之中！ 皇甫令尧，是真的爱极了柳拭眉！ 从小到大，皇甫贺也对皇甫令尧有些了解。 他这个二弟有些玩世不恭，是那种不将任何男男女女放在眼里的人。 如今，竟然连柳拭眉的知交好友都给照顾上了，由此可见他对柳拭眉究竟有多重视。 只是这一切…… 曲映蓉知道了，怕是又有一些想法吧？ 因为，皇甫令尧有了软肋！ 皇甫贺会怎么想，皇甫令尧大概推断得出来： 其一的可能：皇甫贺听了他的话后，唤醒心底里的那点仁慈，以后在对他下手的时候，会留几分情面。 当然，这种可能不可靠，皇甫令尧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第二种可能：皇甫贺会将他说的话告诉曲映蓉，他们都不会相信他没有夺嫡之心，反而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第三种可能：皇甫贺信了，可曲映蓉不信，母子可能会因此有了猜忌、缝隙、矛盾…… 那么，他想要从中分化，让敌人自己浮出水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就是他非要走这一趟东宫，跟皇甫贺“哥俩好”的最主要原因。 只要他来了，曲映蓉善于猜忌，疑心病重，哪怕他什么都不跟皇甫贺说，她也不会相信的！ 她会有动作。 做得越多，错的自然也就越多！ 只要柳拭眉好好在万蝶谷养着，任何风浪，他都不用担忧。 皇甫令尧没有立刻出宫，而是往御兽园走去，道：“方才提到大猫，我有点想它了。好久没见了啊，去看看吧！” 黎信跟在他身侧，瞧了又瞧他的脸，无奈叹息：“王爷，你又何必挨一顿打？” 皇甫令尧可就不高兴了，瞪他：“这叫切磋！他伤得比我重，本王赢了！” “可你不是想明日或者后日去看王妃？” 黎信的话意思很明显！ 皇甫令尧脖子一凉，道：“你给我闭嘴，不准在我媳妇儿面前嚼舌根！等我去看她的时候，弄点妆盖一下吧。” 也就是因为柳拭眉不在帝京，他才这么放肆地打一场的。 他也看得出来，他也好、皇甫贺也罢，他们早就想狠狠打一架了，今天打得也算是酣畅淋漓。 可若让柳拭眉知道了他把自己弄了一身瘀伤，肯定要心疼的！ 不怕她责骂也不怕她揍他，他怕的是她生气、心疼，怕她打他害她手疼！ 黎信做了个缝上嘴巴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去柳拭眉那里乱说。 但他又问：“不过王爷，太子不是个傻的，他能看不出来你的用意吗？” “看出来更好！”皇甫令尧哼道：“就怕他看不出来！” 他故意激将，就算效果微乎其微，多多少少有点用就行！ 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嘛！ 御兽园到了。 主仆俩爬上了虎山，大猫好久没见皇甫令尧，果然亲昵得很！ 搂着老虎头摸了摸，皇甫令尧眉心一展，忽然道：“黎信，我把大猫弄王府里去吧？留着给我媳妇儿当宠物啊！” 黎信瞪眼。 确定要把这种猛兽给王妃当宠……物？ 第1349章 敦愚王府住进一只大老虎 敦愚王说干就干，用绳套将大猫的脖子给拴上，这么就打算下山。 黎信想给他跪了！ “王爷！你不会是打算就这么把大猫牵着回王府吧？” 这一路别说吓坏了宫人，出了城后，可也得吓死百姓！ 王府里的人还好，都是自己培养的人，不至于害怕一头老虎，但…… 黎信捂脸问：“王爷，你确定王妃能接受你把大猫送给她当宠物？” 送只真的猫不香吗？ 皇甫令尧愣住，蹙眉朝大猫瞪了一眼：“它有什么问题？” 大猫被他冷眸一扫，脖子倏地缩了回去！ 委委屈屈的，看上去不像老虎，反而像只怂猫！ 傻二哈指了指这只怂猫，道：“喏，就这怂货，我媳妇儿为什么不能接受？” 黎信：“……” 你高兴就好！ 最后，大猫还是用笼子装出的御兽园，因为皇甫权不允许，特意差小太监过来传口谕！ 敦愚王府住进一只大老虎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黎信听了外头的传言，不由笑道：“王爷，这下好了！我看敦愚王府是不怎么有人敢来了！” “正好啊。”皇甫令尧一脸淡定，道：“等我媳妇儿回来了，让大猫随时陪着她，多一层保障！” 长歌忠心护住，却实力有限。 钟浪实力超然，却不是个做侍卫的料儿。 让柳拭眉带只老虎，拉风又护主！ 皇甫令尧很想无时不刻不守护着自家媳妇儿，但他也很清楚，如今的局势，容不得他风花雪月。 该面对的血雨腥风，还是要面对！ 黎信又问：“皇后娘娘那边，王爷还是没打算去见她吗？” 要知道，自从皇甫令尧马甲掉光了之后，就没与曲映蓉见过面！ “不去。”皇甫令尧面色冷然，道：“不过我想，她应该很想见我了！” 他去找皇甫贺演了这么一出，曲映蓉若没有半点反应，那他打了一架可就白费了！ 东宫。 “皇后娘娘驾到！” 躺在床榻上神游太虚的皇甫贺，听了这声立刻站起来，整理好身上的中衣，走出了屏风。 曲映蓉站在中门内，朝他看过来，冷声道：“你们都下去！” 宫人们推出去后，她的脸色冷厉了起来，道：“皇甫令尧找你，所为何事？你就这么任由他把你揍了一身的伤？” 皇甫贺心里明白：母后又觉得我没出息，不争气了！ 他垂下眼睑，答道：“儿臣与二皇弟在父皇那边用过午膳……” “不用给本宫废话这么多！”曲映蓉一甩袍袖，坐了下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他给你说什么！” 不提还好，提起来，皇甫贺的脑子还嗡嗡作响！ 他满脑子回旋着先前皇甫令尧一句一句给他戳的刀子： “只是因为你皇甫贺，不像个爷们儿！” “小时候你就这样，被你母妃管束，乖巧得像个傀儡人！” “她不让你吃的东西，你不能吃！她不让你喜欢的东西，你不能喜欢！她不让你做的任何事，你都不能做！” “我早就想问了，你活着只是做你母妃的影子，有什么意思？” 第1350章 你何时允许我有过气性 “你还记得么？看见我在御兽园里玩大猫的时候，你很感兴趣吧！” “你也不用否认，我看到了你眼里的渴望！” “但你不能！因为从小到大，不管你喜欢的是兔子、还是小鹿、或者仅仅是一只猫一只狗，曲皇后都不会允许！” “她无时不刻地在防着我，生怕我崛起，抢走你的太子之位！” “她对我下手！” “她对我媳妇儿——你标榜你喜欢的女人，你母亲对她下手！” “皇甫贺，对于这些，你从来没敢抗争过，你还算是个男人么？” 没有人被这么狠狠地说了一通之后，还会无动于衷！ 因为这些问题在皇甫贺的心里，早就已经种下了种子！ 经过了皇甫令尧一次又一次地泼水，这粒种子慢慢的生根、发芽，成长到了今日，开始茁壮！ 可曲映蓉不知道啊！ 她养了二十二年的儿子，一向乖巧听话，几乎没有忤逆过她的举动。 她又怎么可能知晓，皇甫贺心里早就有了这些疑问，只是他一直压抑着，直到——皇甫令尧点燃了那条导火索！ “你是太子、一国储君！”曲映蓉冷冷地道：“可你竟然让自己的弟弟，将你揍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整个东宫的人难道都死了吗！” “袭击、殴打储君，这件事儿拿去御前，是要治他的罪的！可你竟然打算吃下了这个闷亏？” “皇甫贺，你堂堂的太子，能不能有点气性？” “任由别人跑到你的地盘，将你打成这副熊样？” 听到最后这一个问题，皇甫贺猛地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了不甘、愤懑：“气性？熊样？” 他苦笑，道：“母后，你何时允许我有过气性！” 终究是压抑太久，皇甫令尧把他心中的猛兽给放出来了！ 皇甫贺顾不得曲映蓉震惊的神情，质问道：“我很想问问母后，你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儿子！从小到大，我活在你的掌控之中。” “包括穿衣吃饭、包括读书习字练武……” “后来，你又掌控我的婚姻！你挑选好了、指定好了女人叫我娶！” “我喜欢的女人落难，你不允许我去帮助她、不允许我救她！” “我就这么跟她失之交臂，错过了她，让她成为我的弟嫂！” “可这样，我还要被你摁着头安排，娶其他女人！” 说着说着，在皇甫令尧面前倔强不肯流给他看的泪水，终究是绷不住了！ 俊秀温雅的面容上爬着泪，在皇甫贺这里几乎是没有过的事！ 他闭了闭眼睛，道：“母后，这样的我，你叫我如何能有气性？我若有气性的话，当我意见与你相左、不愿听你话的时候，你当真愿意吗？” 给曲映蓉说这样忤逆的话，算是开了先河！ 曲映蓉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双眸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儿子，竟不知晓，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太子？” 她刚刚张口，皇甫贺又道：“母后，你留给我一点做人的空间吧，我累了，真的累了！” 第1351章 谁又给过我选择！ 皇甫贺这些话，赤裸裸表达了一个意思：你灭杀了我的气性，现在你又想在我身上找气性，抱歉，那东西我已经没有了！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 曲映蓉虽说对皇甫贺惯来严厉，她对任何人都有“温柔”，唯独对这个儿子严苛。 她盼着他成才，盼着他坐稳储君位置，巩固曲家势力。 要说全然为了权力与欲望？ 也并不全是！ 只是入了宫做了皇帝的女人，她不得不走上这样一条路，否则她就是死！ 从曲家选了她、将她送进宫中、让她成为皇甫权的侍妾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她走上不归路。 她不能松一口气、不能放任自己，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在这后宫之中，上上代、上一代……死在宫闱之乱中的女人，难道还少吗？ 说来说去，她也不过是一个政治联姻的牺牲品罢了！ 她举步维艰走到如今，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敢放纵半点，难道是为了她自己？ “这一路走来，我步步惊心。”她睁着眼睛看着皇甫贺，道：“你说你累了！难道我不累吗？” 她笑容也是发苦：“文斌，你成年才过多久？你可知道二十多年来，我为了护着你、为了护着背后的曲家，一次次打落牙齿和血吞！我也只是一个女人，你以为我想这个样子吗！” 说着，她的声音高亢起来：“我难道不想小鸟依人？难道不想做个慈母？” “我不能！” “谁又给过我选择！” “没有！我从来没有过选择的余地！” “但是！” “走上这条路，抱怨是最无用的、眼泪是最不值钱的！” “没有后退之路，不能回头！” “因为，你背后有着无数的人，等着你去护！你若往后摔了，会压死他们！” “皇甫贺，你做了储君，最好永远坐稳这个位置！一旦你摔下来了，不但你自己粉身碎骨，你背后的所有人，都可能尸骨无存，给你陪葬！” 做儿子的流了泪，做母亲的也哭了。 但曲映蓉是骄傲的，哪怕泪水滑落脸颊，她依然仰着头，好像这样就能够撑住泪水不会往下掉似的！ 见她如此，皇甫贺动摇的心开始慢慢稳固。 两种情绪在他脑海里撕扯，让他痛苦地抱着头，蹲了下去！ “母后，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他的情绪有些崩溃：“除了厮杀、除了谋害，我们不能选择别的路吗？” 曲映蓉凄然一笑，带泪的笑是万般凄苦。 她摇头，道：“你现在所思所想，我都曾经想过！但冷酷的事实告诉我，现实只有残忍，不能有梦幻！” 她坐了下去，面露疲累，道：“这后宫、这天家，本就是修罗场。你不杀人，别人就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我地位稳固，靠的是什么？” 嗤笑一声，她又道：“像前皇后孙清一样，以德服人么？” “我但凡弱一点下去，早就被人撕裂，骨头渣都不剩了！” “你说你累，你以为我容易吗？” 皇甫贺抬起头来看着她，从来不曾发觉，一贯强硬的母亲，竟然也会这么脆弱的时候！ 曲映蓉又道：“知道为何我从来不对玥儿像对你一样吗？” 第1352章 你的脑子被他洗过了？ 皇甫贺沉默。 他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自己的母亲！ 上一次，是知道她手段狠辣对张妙蓁出手的时候。 而这一次，二十余年头一回看见她也有软弱的一刻！ 曲映蓉本也没想他回答，自顾自地道：“玥儿是我亲生的女儿，从小娇气。我也有过这样娇气的曾经！” “但从我被选中进东宫做侧室开始，我所有的一切天真、幻想，都被灭杀在了曲家的门楣上！” “我的儿子，注定成为权欲的靶子！” “所以，我不想我的女儿也要走上这样的路，我希望她保有天真。我希望……” 她抬起头来，与皇甫贺对视：“我希望在母亲和兄长的爱护下，她能够安安乐乐，永远都不要搅进这个漩涡之中！” “如今她终于长大了，身为母亲，我会为她选一门好婚事，让她远离这些灾祸！” “哪怕……哪怕让她嫁得远一些，离开这里就好！” “太子，你必须得明白，想要守护心爱的人，注定是要有牺牲的！” “你不握住剑柄，剑尖就会冲着你来！” 在皇甫贺的记忆里，他这位母亲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不曾对自己剖心剖肺地说过这些。 原来…… 原来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 曲映蓉抬起手来，用拇指的指腹，将脸颊上的泪痕抹去。 擦去了泪水，她的面容逐渐冷厉起来，道：“皇甫令尧这一招离间计用得好！他故意在你面前，利用你的心结，企图分化我们母子的关系，他好从中渔利！” 皇甫贺一惊。 他当然是知道，皇甫令尧走一趟东宫不会无的放矢。 但—— 他咬了咬牙，道：“母后，他没有夺权之心。咱们防着其他人就好了，犯不着对付他！” 听到这话，曲映蓉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震惊地看着他，道：“你的脑子被他洗过了？” 在她看来，不但是被洗脑了，水还留在脑壳里没倒出去！ 她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仁慈！ 皇甫贺有些着急：“母后，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想与我争夺储君之位。您栽培得好，这点看人的眼光，我还是有的！” 曲映蓉冷笑，道：“他说说的，你就信？他扮猪吃虎这么多年你可曾看穿过他？多么能耐的一个人，三言两语挑拨了我们母子的关系，竟然还让你相信了他的说法？” 皇甫贺：“……” 他说不清楚，因为母后到底有多执拗，他自己也很清楚。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曲映蓉心里自有自己的畏惧！ 她冷冷地道：“我不管他对你说过什么，你统统都给忘掉！皇甫贺，你是储君、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你不能软弱！” 站了起来，即便儿子比自己高大许多，但曲映蓉的气势一点儿也不弱，甚至她的影子，还笼罩住了皇甫贺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你与他，注定只能是仇人！你不想杀他，他的刀迟早会架在你的脖子上！” 丢下这话，高傲而尊贵的皇后，拂袖离去！ 皇甫贺身子一软，靠在背后的屏风上。 第1353章 你也觉得，我不如他？ 象牙屏风倒是坚固，撑得起他的分量，没有倒下去。 但他自己却像是什么都没靠住一样，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身不由己，就笔画简单的四个字，为何书写起来，这样困难？” 不知道坐了多久，皇甫贺正在伤春悲秋之际，外面传来了宫人的声音：“奴才见过五公主殿下！” 是皇甫玥来了。 她在外面问道：“本殿听说，二皇兄与太子哥哥打起来了，过来探望。人呢？” 宫人答道：“敦愚王已经出宫了。太子殿下在寝殿内歇息，皇后娘娘吩咐不让人打搅，以免扰了太子清静。” “母后来过了呀？”皇甫玥的声音娇脆：“本殿就看一眼，算不得打搅！你一旁待着，本殿要和太子哥哥说说话！” 不多时，人便闯进来了：“太子哥哥！” 这时候，皇甫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并且披上了袍子，穿戴整齐。 他脆弱的样子，不能让人瞧见，即便这个人是他的亲妹妹！ “伤成这样了？”皇甫玥看见他脸上那斑斓的淤痕，一脸的惨不忍睹，道：“我说太子哥哥，你跟二皇兄打什么架呢？你又不是能打得过他的人！” 皇甫贺幽幽一问：“你也觉得，我不如他？” “啊？”皇甫玥愣了愣，忽然笑了下，道：“你想哪儿去了！” 许是见他虽然受了伤，但都是皮外伤，皇甫玥也就放了心。 她掰着手指开始数落：“首先呢，太子哥哥一向重视文才，二皇兄他呢，却是从小打架到大的。他那个人打起架来也不说什么章法，所谓的秀才遇到兵，你若能打得过他，那才奇怪了！” 一根手指掰下去，她又掰下另一根：“第二呢，太子哥哥你总是比较讲理，二皇兄却不是一个跟你讲道理的人啊！” 皇甫贺白了她一眼。 她又掰下第三根手指，道：“最后呢，整个帝京谁不知道，敦愚王夫妇俩那叫一个凶残！四皇兄上次被二皇嫂打的，现在还出不了门见人呢！” 最后，皇甫玥做了总结：“所以，你打不过二皇兄，一点儿也不丢人！真的！” 皇甫贺没好气地伸手，将她的头发揉乱，道：“到底谁是你的亲哥，嗯？” 皇甫玥娇俏一笑，道：“是是是，太子哥哥是嫡亲的。但二皇兄也是哥呀，虽说，这个哥有点奇葩！” 看着她的娇颜，皇甫贺心道：母后的选择或许真的是对的，玥儿天真善良，没有被这后宫混黑的水污浊。做哥哥的若是倒下了，她会怎么样？ 倘若曲映蓉的皇后位置不保、他的太子位置不保，皇甫玥会变成什么样？ 想想当年孙皇后倒台，失去了母亲、母族庇护，皇甫令尧面对的是什么，皇甫贺不由坚定了自己的路：我不能倒下，不管多苦多累，这副担子我得扛着！ 想到皇甫令尧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又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容易，只要他真的不与我夺权，我也不与他为难！ “太子哥哥，我来之前，母后来看过你，对吧？” 皇甫玥的话将皇甫贺拉回神来。 第1354章 公主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 他点点头。 皇甫玥抿了抿唇，道：“母后对太子哥哥寄予厚望，惯来严厉得很。你打不过二皇兄，是不是被母后训斥了？” “嗯。”皇甫贺应了一声，又道：“也没什么，在母后眼里，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事。” 若在平常，他会说“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事”，可今天，他多加了一句“在母后眼里”，可见，这一次他并不认为自己错！ 皇甫玥听出了这点不一样，她歪着头观察了自己的哥哥良久，沉默了一会儿，道：“母后是不是让你做什么，你不想做的事了？” 她吧，是被保护长大的。 但虽说曲映蓉的事都不让她知晓，但在后宫长大的，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性子是冲着点儿，却不代表没长脑子。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母后说，要给你挑选驸马。” “啊？”皇甫玥本来还想八卦一下自己哥哥的，没想到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来！ 她瞪眼道：“不要吧，这帝京虽说也不是没有才俊，但我哥哥这么优秀，就他们呀……你让我从哪儿看得入眼？” 皇甫贺被她这天真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又揉了揉她的头，道：“你少贫，公主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 对这个妹妹，他的期盼就是：她若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琴瑟和鸣就好了。 最好、最好不要成为联姻的工具！ 所以，他又开口：“你若有喜欢的人，告诉我，我尽量帮你。不然，等着父皇给你指婚的话，就麻烦了！” 皇甫玥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一个人来！ “只要我没犯错，父皇大概不会把我送去和亲的吧？” 她说的，自然是俞晚清！ 那个得罪了柳拭眉，被皇甫令尧给狠狠揍了一顿，因为出言不逊挑拨皇子和睦，被下旨和亲的平安郡主！ “当然不能。”皇甫贺果断地道：“你和平安不一样，平安是自作虐不可活。我们玥儿又没做坏事！” 提到俞晚清，皇甫玥感慨了一句，道：“姑祖母不舍得她，这不让她天天装病，和亲是一日拖过一日。这得装到什么时候？” 皇甫贺看着她，道：“别人的闲事儿，你少管。尤其是俞家的！” 哪怕是表亲！ “我才不想管她呢！她那种脾气，好在啊没能选入宫，不然谁受得了！”皇甫玥蹙眉，道：“不过，我有点担心，姑祖母可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他们按兵不动这么久，该不会在憋大招要报复二皇兄吧？” 皇甫贺垂眸，沉默一阵，道：“你二皇兄不傻了，拭……你二皇嫂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不用替他们担忧。” 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柳拭眉确实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他仿佛从未认识过她！ 非要牵强说爱，爱的什么呢？ 躯壳吗？ “好吧。”皇甫玥见提起柳拭眉他不开心，转而道：“大婚在即，太子哥哥你赶紧把伤养好，不然，小若要心疼死你的！” 皇甫贺朝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心道：杜若啊杜若，你若不喜欢我，只讲权利交换，或许能好过些？ 第1355章 能够天真无邪，谁不想不谙世事 皇甫玥出了东宫之后，思量片刻，见雪停了，忽然决定出宫。 普通的公主出宫不是容易的事，但她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皇后对她一向娇惯，拿到通行令并不难。 她去了敦愚王府！ “喏，我知道二皇嫂就是大夫，二皇兄肯定不缺药材。所以呀，我就随便给你挑了一点儿燕窝人参。”皇甫玥指了指礼品盒，道：“不过，不是送给你的，都是给二皇嫂的！” 皇甫令尧无语地看着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以前不怎么跟我来往，现在突然来了，想什么呢？” 不等皇甫玥说话，他自顾自猜起来：“我与太子打了一架，你不可能不知晓。该不会是因为我打了你哥，所以你要来找我给你太子哥哥报仇？给我……” 瞧了一眼礼品盒，他嗤地一笑，道：“下毒？” 皇甫玥的脸瞬间黑了！ 她倏地站起来，手按上了腰间的鞭子手柄，恨不能一鞭子抽过去！ 但看着皇甫令尧那张已经被揍过的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抽出鞭子。 又气愤地坐下去，道：“你这人好讨厌！太子是我哥，你难道不是？咱们不是一个爹生的？” 皇甫令尧一愣，为这新鲜的说法！ 一个爹生的？ 皇甫玥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不把我们当兄弟姐妹！” 她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哥哥也好，我也好。你这人生性孤独，其他人也好，在你眼里都不是一家人！” 皇甫令尧愣了愣后，唇角一勾，笑容发苦：“谁又把谁当一家人呢？五皇妹，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心道：到底是你太天真了，还是装得挺像？ 曲映蓉的女儿，会活得这样没心没肺吗？ 皇甫玥跺了跺脚，道：“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说那么多！你自个儿多保重吧，以后啊，也别找太子哥哥闹事儿了。我去杜家找小若玩儿去，走啦！” 看着她跑出厅门，皇甫令尧也没去阻拦。 直到看不见了，才喃喃说了句：“能够天真无邪，谁不想不谙世事？” 他也站了起来，负手身后，道：“可惜你母亲，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将自己要忙的事做好，皇甫令尧抽了时间去万蝶谷。 慕将离说到做到，不再阻拦——主要也是不能阻拦，柳拭眉会恼火！ 但他虽然不阻挠，却也跟着回来了。 “媳妇儿媳妇儿！看看我给你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还跟以往一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人还在院子外面声音就嚷嚷进来了。 “王爷这习惯啊，可真是……”墨儿在屋里，推开了窗子看出去。 本是好笑的，看见院门被打开，皇甫令尧牵着进来的那…… 她整个人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柳拭眉本是和张妙蓁坐在竹桌旁边喝茶，见墨儿这副模样，也站起来，问：“怎么了？” 她走到窗子前面，看见自家狗子牵着一头什么东西进入院子。 一身黄黑色斑纹，额头上赤裸裸的“王”字，丛林之外！ “老虎啊！” 第1356章 驯只老虎给媳妇儿当坐骑 看到那威风凛凛、迈着优雅步伐的老虎，墨儿要吓死了：“这这这……” 张妙蓁看了一眼，也下意识攥住怜芷的手，脸上都是惊吓的神情。 可以说，只有柳拭眉和长歌是淡定的，没被吓着。 但，柳拭眉也是惊了一瞬，然后换上一脸的无奈。 她迈步走到门口，朝牵着老虎当遛狗一样的皇甫令尧看去，道：“你把大猫拉到万蝶谷来做什么？” 皇甫令尧一见媳妇儿，两眼就跟冒光一样，牵着大猫朝她走过来，笑嘻嘻地道：“我怕你无聊，带着大猫来陪你！” 说着，把绳子递了过去。 见她不接，他又补充了一句：“出门前我给它洗干净了的，媳妇儿你放心，不脏！” 闻言，身旁的老虎打了个响鼻，表示愤慨！ 柳拭眉：“……” 这是脏不脏的问题吗？ 她好同情大猫！ 一只猛虎终于离开了御兽园，到了山林来了，按理说这叫纵虎归山，对老虎来说是好事儿！ 可是……像狗子一样被绳子牵着？ “媳妇儿你不喜欢啊？”没得到媳妇儿想象中的笑脸，皇甫令尧自然而然将责任怪到了大猫身上。 他回头一巴掌朝大猫头上呼过去，道：“你给我媳妇儿打个滚儿，不然谁能喜欢你啊！” 大猫装死不动。 柳拭眉没忍住，噗呲一笑。 就连还在屋内怕怕、不肯出来的张妙蓁等人，也都忍不住笑了。 “媳妇儿，你不喜欢它啊？上次你不是挺喜欢的吗？”皇甫令尧可不去想那么多。 他跟大猫玩在一块儿已经这么多年了，对他来说，这就不是老虎，就是一只猫！ 柳拭眉摇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你为什么把它送万蝶谷来呢？我不怕，别人怕的呀！” 为了表达自己不怕，她把绳子接了过来。 老实说，嘴上说不怕，她心里还是有点惧的，站得远远的伸出手，探过去想要摸大猫的头。 根本够不着！ 略怂。 大猫见状，主动上前两步，把头往她手上蹭了蹭！ 柳拭眉很惊喜，笑着朝自家狗子看去，道：“它好乖啊！” “大猫刚生下来就是我养着它的，今年五岁啦。性子沉稳成熟，通人性、很懂事！”皇甫令尧说着，朝大猫看去，道：“趴下！” 也是今年他遇上了她，成了恋爱脑，就没怎么管大猫了。 迫于二哈淫威，大猫老老实实地趴了下去。 皇甫令尧松开绳子，把柳拭眉给抱了起来。 “令尧！” 柳拭眉吓了一跳，下一瞬，她被放到了虎背上！ 骑老虎，是一种什么体验？ 皇甫令尧站在旁边，又道：“大猫，站起来！” 大猫站起来了。 皇甫令尧很满意地看着媳妇儿和宠物，笑道：“霸气！我媳妇儿这么霸气的人，就得配一只霸气的坐骑！” 柳拭眉：“……” 张妙蓁等人：“……” 得，驯只老虎给媳妇儿当坐骑，独一份儿啊！ 骑老虎的新奇感觉，让柳拭眉没了恐惧感，她伸手撸了一把大猫的头，笑道：“大猫好厉害！” 大猫蹭了蹭她的手，张开了血盆大口：“吼！” 附近的所有鸟兽都逃了，惊起一群飞鸟！ 柳拭眉：“……” 第1357章 送大猫来陪媳妇儿，是不是做错了 不要说别人了，就是张妙蓁。 明知道这只老虎是驯养过的，还是怕得不敢出门，抖着声音道：“拭眉以后该不会要骑着这只老虎上街吧？” 墨儿也怕：“我……以后怎么办？” 她要随侍柳拭眉左右的啊！ 柳拭眉无奈地笑了，又摸了摸大猫的脖子，道：“在家里还成，出去就算了，以免吓了百姓。” 她家狗子果然把老虎洗得很干净，皮毛特别顺滑好摸。 没忍住又蹭了几把，她仰头朝皇甫令尧看去，满脸都是笑，道：“你怎么把大猫弄出来的，一路牵着？” “没有，黎信不让！”皇甫令尧答道：“笼子装出来的，上山我才让它自己走的。” 柳拭眉要从老虎背上下来，拍了拍大猫的头，道：“大猫，让我下去。” 老虎乖乖地蹲下，但没有掌握好速度，把虎背上的柳拭眉弄得一震。 皇甫令尧脸色一沉，一巴掌朝大猫脑袋呼过去：“你给我小心点儿，摔坏了我媳妇儿你赔得起吗？” 大猫呜咽了一声：“……” 委屈！ 柳拭眉哭笑不得，朝自家狗子看去，责怪了一眼，道：“它可能还没驮人的经验呢，你这么凶干嘛呀？” 皇甫令尧：“……” 因为大猫，他被、媳、妇、儿、瞪、了？ 突然觉得，送大猫来陪媳妇儿，是不是做错了？ 听到虎啸，祁阳也出来了。 虽然不怕，但也离得比较远，笑道：“啧啧啧，这美人与野兽，看着这样和谐啊！” 慕将离一路沉默着跟在后面，见柳拭眉虽带嗔怪，但却仍旧是满脸笑意，显然是很开心的。 他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心道：“这家伙真会哄人！他就是靠着一套，拐走我妹妹的！” 恼火！ 鉴于害怕老虎的人多，大猫被拴在了院子外面的树上，众人坐在院子里。 皇甫令尧自然是粘着自家媳妇儿坐着，道：“媳妇儿，你是不知道，我昨儿个把皇甫贺给打了一顿！” “所以，你脸上涂了厚厚的粉？”柳拭眉终于开始算账了。 其实刚见他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他用粉掩盖的瘀伤了，只是见他精神头十足，拉他手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脉象，知道他没事，估摸就是皮外伤。 再者，又被老虎吸引了注意力，她一直压制没吭声，本想等会儿独处的时候再好好问问怎么回事。 在这么多人面前，想给他一点面子，谁知道他还自己把话题提出来。 皇甫令尧愣住，心道：“我今天发挥失常了吧，怎么老踩坑呢？” 他老实地道：“就切磋了一下，受伤在所难免。一点点皮肉伤，没事儿！” 说来说去，还是怕她心疼。 但又想她了，忍不住要来看她。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问道：“上药了吗？” 好不容易自家狗子不会总挨揍了，没想到他还自己去找揍？ 虽说脂粉将大部分淤青都掩盖了，但她看着还是难受啊！ “上啦！” 皇甫令尧见所有人都瞧着自己，他咧嘴一笑，道：“看什么看？皇甫贺伤得可比我严重！” 慕将离冷哼：“德行！” 皇甫令尧说着就要恼火，但见柳拭眉朝慕将离看了一眼。 第1358章 妹妹好偏心 慕将离收回目光，问：“进展如何？” 妹妹的一个眼神，让他不得不收敛了对皇甫令尧的嘲笑。 当然，都是人精，自然知晓皇甫令尧不会无端端跑去找太子，还互殴了一顿。 柳拭眉也朝自家狗子看去，柔声问：“你去找了太子，皇后那边有动静吗？” 谈及正事，皇甫令尧脸色严肃了许多，道：“我前脚离开东宫，没多久，曲皇后后脚就进了东宫的大门。”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情，但……就算这一次没什么效果，一次两次不行，三次四次，我就不信他们母子不会有隔阂！” 柳拭眉点点头，道：“如果太子起了忤逆之心，曲皇后肯定很生气。” 曲映蓉与皇甫贺母子之间最大的问题在于，曲映蓉掌控欲太强。 弹簧啊，压得太紧迟早都是要弹飞的！ 滴水不漏的曲映蓉，如果不从皇甫贺这里下手，还真的很难找突破口！ 皇甫令尧又道：“我总觉得……皇甫贺对他母后做的很多事，都是不知情的！” “嗯？”柳拭眉疑惑的问：“从哪里看出来？” 慕将离则是道：“要么，他不知情。要么，并不是你怀疑的方向！” 后面这一句，得来皇甫令尧一个狠瞪。 但，碍于是自己大舅子，他忍了忍，道：“若不是她，难不成是父皇、是皇祖母？” 他叹了一口气，道：“皇祖母对当年的事，一定心知肚明，但她的嘴撬不开，我也没有办法！” 柳拭眉见他神情虽然如常，但眼眸深处，多多少少带着对这桩陈年旧事的痛心。 能够成为他心魔的一件事，可见他平淡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多少痛楚？ 而这家伙，竟然还和她说，想要放弃寻仇了。 她伸手放在他的手背上，道：“这么多年你都等过来了，不急于一时。” 等皇后露出马脚，如果真的是她干的那些事，想要复仇扳倒对方，还是挺难的！ 她正想着这个问题，慕将离就问出了口：“确定是曲皇后，你待如何？” 皇甫令尧垂下眼睑，反手将柳拭眉的小手握进大掌里，吐出四个字：“血债血偿！” “你也要将曲家满门给弄了么？”慕将离又问。 皇甫令尧沉默了。 柳拭眉抱怨地看了慕将离一眼，道：“如果曲家罪大恶极，始作俑者应该得到报应！当然，无辜的人，我们也不会下手！” 若问为何不直接将曲映蓉弄了？ 这代表着，他们都还有人性！ 慕将离被妹妹瞪了，不由暗自懊恼妹妹的偏心！ 这妹妹的心啊，完全向着皇甫令尧了！ 他又问：“他们无辜，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呢？” 说得狠辣，但事实就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当年孙清是被曲映蓉所害，孙家是被曲家所害。皇甫令尧灭曲家，是报仇。 但灭了曲家，曲家遗孤又当如何？难道不会追着皇甫令尧报仇？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也是这么个意思！ 这个问题，皇甫令尧还没想过！ 他朝柳拭眉看去，问：“媳妇儿，你说怎么办？” 妥妥的一家之主！ 第1359章 还是得有皇权 柳拭眉咬了咬唇，道：“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呀！这都是事情临门的时候，一念之间的事。” “那就以后再说！”皇甫令尧果断地道。 他一副“我家媳妇儿做主”、“我什么都听媳妇儿的”的样子，让慕将离眼角一抽。 有好有坏！ 妹夫对妹妹这样爱重，万事将柳拭眉放在第一位，算是好事。 但让他家妹妹做一家之主顶风破浪，柳拭眉注定是累的，当哥哥的恨不能帮妹妹撑起来，自然觉得这是坏事！ 具体如何…… 慕将离心里纠结不下，脑子里的俩小人差点又要打起来！ 好在，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我操心这么多也没用，妹妹愿意啊！ 千金难买心头好！ 就算你给她金山银山，但她不想要，就想要那颗破珠子，当哥哥的又能怎么样？ 头发都要想秃了！ “如果真的是曲家做的，想要扳倒曲家，很不容易的。”张妙蓁比较了解这些官家事，叹息道：“拭眉，说来说去，还是得有皇权，不然咱们在这里说破了天，也是无用！哪怕查出来了曲家是祸首，咱们又能怎么样呢？” 她很感激他们讨论这样的事的时候，都没有避开自己，真真把她当做了自己人！ 出谋划策，自当不遗余力。 提到皇权，所有人都沉默了。 察觉被握着的手紧了紧，柳拭眉朝自家狗子看去，没说话。 要皇权，只有他去抢！ 拿到储君之位，想要扳倒曲家，就容易多了。 更甚者，坐上了皇位，想要翻案为孙家证清白绝不困难，历史都是后来者写的！ 但问题偏偏也就出在这里—— 他想要皇权，皇甫权是不会答应的，而且，他自己还真的不怎么想要！ 人啊，就不能贪心！ 拥有了更多之后，失去的也会更多！ 如今的他，没有别的好失去，怕只怕，会失去他唯一拥有的——柳拭眉！ 假设他能夺权，当了皇帝，要操心的事多了、心眼多了、防备多了，真的不会影响他与柳拭眉的感情吗？ 真的不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吗？ 哪怕她很聪明，心性也够强，足够霸气母仪天下。 但她也就是个女子，是他想呵护一辈子的人啊！ 他有些苦恼地道：“媳妇儿，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太子是曲皇后的亲生儿子！” 不然，拉拢过来！ 当年的案子，皇甫权不允许查，所以不用考虑他了。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捏了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幽怨的眼神：怎么就可惜了？他不是曲映蓉的儿子，你待怎么样？ 柳拭眉不由失笑，在他们看不见的桌子底下，轻轻踩了他一脚！ 她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再乱吃醋试试！ 皇甫令尧立即给了她一个讨好的笑，那眼神，灵动极了！ 两人的小动作，以为瞒过了其他人，殊不知，大家都看在眼里。 只不过，谁也不好意思去戳破。 张妙蓁还垂头，掩嘴偷偷笑了一下。 慕将离一阵牙酸，一脸严肃地问：“你有没有试探过，太子对这件事是什么想法？” 第1360章 厚脸皮的赢 皇甫令尧一愣，这才想到：“我昨日并没有试探。” 说多了，反而容易出问题。 所以，他点到为止，旨在激起皇甫贺想要当家做主、不受掌控的心，倒是没跟皇甫令尧提多年前的旧事。 “急不得，我们慢慢来。”柳拭眉宽慰地道：“令尧你千万不能过于焦虑，咱们每一步都要踩稳，万不可落入了坑里。以免得不偿失！查案事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自保。” 与其在追寻真相的时候被坑杀，还不如不要找真相！ 与她对望一眼，皇甫令尧给了她一个笑容，道：“对，不管做什么，保命为主！” 命都没了的话，谈何翻案报仇？ 他又郑重地道：“媳妇儿，你留在万蝶谷好好养着，等风波缓和过来再回帝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知道吗？咱们忍一时分离，以后就不分开了。” 柳拭眉给了他一抹笑，没说话。 她心道：我总不能真的躲在这里直到孩子生下来吧！过年还是要回帝京，陪大家一起过的。 可这种话她也很清楚，不能给他们说。 至少她必须在这阵子想办法，把自己的身子、把这个胎给弄稳妥了！ 胎不稳，她自己也不敢去冒险。 等胎稳定下来，她要与他共同面对！ 张妙蓁见柳拭眉不说话，直觉她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便问：“腊月二十六，太子大婚。拭眉不回帝京没事么？” 感情上来说，没什么必要。 但按礼，皇甫令尧也是嫡皇子，他的王妃是皇家儿媳，太子大婚皇弟媳理应到场。 偏偏，这二皇子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大婚，关我媳妇儿什么事儿，我媳妇儿不去！” 即便也揍过皇甫贺一顿了，这缸陈年老醋还是没喝完！ 见他这样，众人都是一片无语。 慕将离怼了一句：“幼稚！” “哼！”皇甫令尧脸皮贼厚：“幼稚又怎么样？” 慕将离：“……” 行，厚脸皮的赢！ 聊了一会儿帝京的状况，皇甫令尧迫不及待地拉着柳拭眉，要进屋去独处了！ 进屋后刚刚关上门，柳拭眉还以为要坐下来说点私己话，谁知道这人猴急猴急地将她压在门上，薄唇落下来。 他长得高，为了迁就她的身高，他一双大长腿不得不弯曲下来，老委屈了，却还是吻得不亦乐乎！ 黏黏腻腻，怎么亲都亲不完的感觉，柳拭眉仰着头感觉脖子都发酸了，推了他一把，提出了抗议：“我好累！” 下一瞬她就后悔了，不该说这句话的！ 她家狗子一个弯腰就是公主抱，将她送到床上，满脸都是笑、满眼都是星星！ “这样你就不会累了，也不用担心压着孩子。我们继续！” 低头又亲了起来！ 柳拭眉：“……” 她家狗子本就是花式接吻狂魔，鉴于担心她的胎不稳，没敢太过放肆。 但男人本色，亲着亲着她的手就伸进她的领口去了！ 她连忙按住他的头阻止了他，喘着气道：“你别太激动！一会儿上头了，你难受可不要怨我！” 皇甫令尧怔住。 他不得不把手给拿了出来，哀嚎着把头埋进被子里，道：“已经上头了！” 第1361章 我都吃不上肉你也别吃了 柳拭眉不说话。 她能说什么？总不能因为心疼他的难受，为了让他舒服就勉强试试吧？ 这个胎也不稳，容易流产，可经不起！ 不能在房里待着了，每呼吸一下，空气中都带着火星！皇甫令尧痛苦地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转身出门，不敢多看媳妇儿一眼。 没吃到肉的男人，脾气十分火爆。 大猫就遭了罪！ 皇甫令尧出门后，其他人都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黎信在外面，给大猫喂肉吃。 见自家主子出来了，黎信一脸纳闷：“王爷，怎么了？” 按他家王爷的尿性，隔了两日不见王妃，肯定要黏腻好久的，这才多会儿就出来了？ 皇甫令尧将黎信手里的肉盆拿了过来抱着，道：“我来喂！” 说是他喂，捏着一块肉吊在大猫面前，大猫张嘴正想咬，他又给收回来了！ 大猫发出不满的呜呜低鸣，他恨恨地道：“你主子我都吃不上肉，凭什么你吃得香？” 肉又丢回了盆里，他又道：“今天别吃了！” 大猫：“？？？” 又想我保护你的女人，还不让我吃饱！ 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黎信看得一脸惊呆，不过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他家主子这是闹什么情绪。 他也没敢偷笑，转头看见长歌站在院子里。 从小习武的女子身条挺拔，抱着一把剑双臂环胸，仰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质孤傲，看上去特别飒爽！ 他决心将没有肉吃的一人一虎抛在一边，朝长歌走过去。 “长歌姑娘，在看什么呢？”黎信用上了平生没有过的笑颜，也看了一眼天际，试图思考出来她在看什么。 长歌转头看了他一眼，冷淡吐出一句：“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黎信一呆：“被阵法笼罩了，天上什么也没有呀！” 长歌别了他一眼，松开了抱剑的手耸了耸肩，道：“那你问的不是废话么？” 黎信：“……” 平时见长歌跟柳拭眉相处、与墨儿连翘她们相处，也不是这么难沟通的人啊！ 见长歌转身进了屋内，黎信也不可能追着跑，恰巧看见墨儿出来，跟了上去。 “有事儿？”墨儿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是朝厨房的方向去的，显然是要给柳拭眉安排今日的膳食。 黎信跟了上去，殷勤地道：“墨儿姑娘，问你点事儿呗？” 站在篱笆外揪老虎毛的皇甫令尧看在眼里，眼里几乎有火在烧：“老子吃不上肉，你泡我媳妇儿的人，泡了一个又一个？” 他歪了歪头看向大猫，问：“我媳妇儿说那叫什么来着？” 大猫一脸生无可恋，低低嗷呜了一声，仿佛在说：算上今天我才见你媳妇儿两次，我能知道她说了啥？ “我想起来了！”皇甫令尧双眸倏地一亮，手上倏地把一撮虎毛给揪下来，道：“渣男！” 大猫被揪得生疼，大吼一声！ 这一呼啸，其他人都跑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连翘连忙跑出来。 柳拭眉也推开了窗户看出来。 第1362章 伤害了一群单身狗 皇甫令尧没好气地拍了大猫脑袋一掌：“不就一撮毛吗，吼什么吼，小气鬼！” 看见柳拭眉的时候，他眼睛一亮，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挥了挥手：“媳妇儿！” 他站起来，捧着肉盆进了院子朝柳拭眉走去。 大猫今日的伙食彻底被克扣了！ 大猫：“！！！” 真的狗！ 柳拭眉从屋里出来，见自家狗子已经不是方才那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了，见他端着肉盆，问：“喂猫呢？” 大猫：“？？？” 如果老虎会说日语：纳尼？ 可怜的老虎流下了艰难的泪水：我以为只有敦愚王是狗，原来王妃也是！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虎生艰难啊！ 好在，敦愚王妃还是有良心的，见盆里的肉都还没动，她突然对“喂猫”感兴趣了。 她笑道：“令尧，我和你一起去喂！” 大猫：“！！！” 这反转是不是太快了？ 它错了，敦愚王妃是活菩萨，人美心善啊！ 杨梅夫妇去喂猫了，一众看得是哭笑不得。 祁阳摇头：“带着大老虎来取悦媳妇儿，这事儿也只有这傻小子干得出来！” 老爷子满脸的“我已经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时代”的表情，重新钻进了药房里。 慕将离则是挥了挥衣袖，转身进屋，看皇甫令尧更不顺眼了！ 用膳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竹舍这边，围了一桌。 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进来，安顿她坐下，就开启了搬运大法——给她媳妇儿布菜！ 将所有柳拭眉喜欢吃的菜，都给夹了个遍，不一会儿柳拭眉面前就堆满了菜。 “这是旁若无人啊！”祁阳感慨了一句。 慕将离给了一个冷然的眼神，道：“祁老这话可就说错了，他这是目中无人！” 皇甫令尧一听，可不得了：“我怎么就目中无人了？我这眼里不全都是我媳妇儿吗？我媳妇儿不是人吗？母熊，你是在骂我媳妇儿吗？” 本来前面一句还是好好的，柳拭眉当成甜言蜜语来听的。 听到后面，笑容凝在脸上，伸脚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差点就要冲出去咬人的二哈，表演了惊天的演技，转头回来面对柳拭眉的时候，立即春风化雨：“媳妇儿，怎么了？口渴吗？要不……喝口茶？” “狗腿子！”慕将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将他丢出去的冲动。 如果不是不想让柳拭眉难过，他坚决不肯让这狗男人进万蝶谷！ 而这边，皇甫令尧已经开始给祁阳夹菜了：“师父，今日您太辛苦了，多吃点儿！” 祁阳很满意：“不错不错！” 柳拭眉脸上又堆满了笑，还将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菜分了一半给皇甫令尧，嘴里还柔声说道：“我吃不了这么多，你食量大，多吃点！” 一桌人，全都酸了！ 天秀！ 这饭没法吃了，慕将离朝墨儿看去：“墨儿，把这几盘菜给你家大小姐端去房里吃去吧！” 柳拭眉：“……” 伤害了一群单身狗，真的是罪过！ 独处用膳，正中皇甫令尧下怀，他丝毫没有抗拒，殷勤地搬进了房中。 一边照顾媳妇儿吃饭，他一边道：“对了媳妇儿，我还没告诉你，南山寺的审问结果呢。” 第1363章 真药堂断臂止损 柳拭眉愣住，转头朝他看去，道：“你上次不是说，这件事交给了大舅舅吗？圣上把这件事交给谁去查？” “交给了大舅！” 说起正事，皇甫令尧面色严整，道：“我没插手，但如今我们俩已经成婚了。南山寺窝藏奸细的案子是梁家人破的，若在这时候交给别人去查，父皇肯定要落人口舌。” 这是亲家，是儿子的岳家。 梁家发现的，再把梁家立功的机会给别人，那皇帝的做法就很有问题了。 故而，皇甫权理所当然把事情交给了梁永去查。 正巧，西疆守卫是梁家老四老五，交给梁家也很合适。 柳拭眉叹息一声，道：“你这父皇还真的是……面面俱到啊！” 皇甫令尧唇角一勾，笑容有些凉。 柳拭眉又问：“南山寺情况如何？” 皇甫令尧给她夹了一块肉片，送到了她嘴里，道：“关及西魏国细作，南山寺的和尚全部都被抓了，一个个拷问。” “问出来的结果，跟我那一日问出来得到的，大同小异。” “整个帝京所有的妓馆全都闭馆搜捕了一遍，抓到了三十多名身上被下了药控制的妓子。” “但是，这些做傀儡的，被擒获之后，竟然大部分都自绝身亡。” 听到这里，柳拭眉问：“那金桃呢？” 她也就不跟皇甫令尧去提：杜弓当初盯上她，其实也是想让她去做傀儡，放去妓馆的！用的，自然也就是对金桃那样的手段，先自己玩腻了，再用药控制丢去妓馆。 丧尽天良！ 不能给皇甫令尧说，省得他还要更生气。 皇甫令尧答道：“金桃是个怂包，她没自绝。但是，她对杜弓主使她做了什么事供认不韪。” “可惜的是，她只是一名傀儡，只知道杜弓让她打探什么情报。” “她自己并不知晓其他细节，只是确定了杜弓是西魏国细作无疑了。” 柳拭眉放下了筷子，又问：“真药堂，难道就置身事外？” “我专门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 皇甫令尧神情严肃，答道：“真药堂主动献出了诚意，将整个大蜀上下所有分号的大夫、学徒、伙计……等等，交给了官府审问，签字画押。” “此为其一。” 皇甫令尧又道：“第二，真药堂愿意献出价值一千万两银子的药材，进贡给朝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越发绷紧：“第三，真药堂愿意为朝廷效忠，承诺将帝京的几家分号的收益，三成白送给朝廷填充国库！” “自查清白，断臂止损！”柳拭眉瞪大了眼睛，道：“我越发好奇真药堂幕后主子是什么人了，这么有魄力，相当于把一般的真药堂割让出来了！” 这一手，贼溜！ 朝廷要查某一些组织，想要制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出来，迟早都是有的。 更何况，真药堂本来就有问题！ 因此，与其让朝廷翻出什么底细来，还不如自断一臂留一条命在。 看在诚意和利益的份上，朝廷断然不会深入挖掘了。 这是高人所为啊！ 皇甫令尧与她对望，道：“媳妇儿，我怀疑，真药堂幕后的主子，朝中有人！或者……” 第1364章 我不是藤蔓植物，你也不是菟丝草 他又吐出了另一个猜疑：“深谙朝廷动向，这个主子可能就是朝中人！” 柳拭眉对他的说法毫不怀疑，赞同地道：“有可能，因此才会对这种事做出的反应这么迅速，手段这样老道！” 但她又问：“圣上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盯着我的人太多了，我不能插手，只能是七舅给我送消息。”皇甫令尧说道：“父皇接受了真药堂的献忠，但背地里他是怎么打算的，我就不知道、也猜不到了！” 他对她说猜不到，那就真的是猜不到。 柳拭眉也很明白，皇甫权的心比大海还深，不是轻易能琢磨透的！ 她正绞尽脑汁想要去思量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又想起来大家给自己说过的话。 应该让自家狗子有表现的机会，让他做点事来证明，他不是靠她护着才能活的！ 所以，她不急着去思考，而是问：“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皇甫令尧见她都不吃菜了，又夹了一筷子送她嘴边喂食。 见她吃下去了，才道：“既然怀疑是朝廷中人，哪怕可能性只有一半一半，选用排除法，将可能的一个个排除掉，留下可疑的着重去查！” 杜弓那边的事，能够挖出来多少，不确定。 但真药堂这边，必须还得挖！ 先前真药堂在柳拭眉的手里吃过亏，恩怨簿已经记上一笔。 现在又因为杜弓的事，让真药堂损失这么大，难道这件事不是记恨在梁家头上、从而间接地算计在他们夫妻俩头上？ 柳拭眉点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皇甫令尧一怔，朝她看去，笑道：“媳妇儿，你怎么不给我出主意了？你才是一家之主！” 转头见他妖娆的眼角带着笑意，柳拭眉就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笑了笑，道：“我刚刚解完毒，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折磨，还怀着孩子。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惨绝人寰，自然是夸张的说辞。 她本意是与他开玩笑，他的本意也是故意逗笑，但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的笑脸瞬间消失。 他叹了一口气，道：“媳妇儿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你可别矫情了吧！”柳拭眉翻了个白眼，道：“人啊，不可能打着主意永远依靠别人。这世上，最可靠的还是自己！”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有些急了：“你是不是觉得我靠不住呀，所以才总想着靠自己？” 他满脸紧张，柳拭眉笑了，夹了一块肉送他嘴里，道：“令尧，我不是藤蔓植物，你也不是菟丝草。” 她捏着筷子，笑意盈盈，继续道：“夫妻之间最好的关系，是齐头并进。而不是其中一方死死地去依赖另一方，靠着对方的庇护过日子！” “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而不是我男人强大，就证明我强大！” “如果你不行或者我拉垮了，死死把这另一人不放，夫妻俩都会陷入泥沼！” “你我旗鼓相当，分工合作，才能争取最大的赢面，我们俩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不是么？” 皇甫令尧越听，眸中华彩越是流溢而出！ “媳妇儿，我真是爱死你这自信霸气的模样！” 第1365章 媳妇儿，你不要勾我了 情人之间，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呢？ 她家狗子是热情的二哈，喜欢什么都会说出口，不会扭扭捏捏。 柳拭眉自己也不是那种拧巴的小姑娘，不是有个什么想法要拐一百八十个弯才能说出口的人。 她对高冷男神、对需要自己去猜对方想什么的男人无感。 见他这么说，她轻笑一声，忽然凑过去在皇甫令尧侧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我也喜欢你眼里只有我的倒影的模样！” 皇甫令尧更激动了，恨不能不要吃饭，而是想吃肉了！ 在他眼里，柳拭眉是性子清高的，最初他喊仙女姐姐并不是夸张，而是她真有那等气质！ 柳拭眉也是自信、霸气的，她还是温柔体贴的，睿智聪明的…… 伊人千面！ 一系列的优点，数都数不清、 但现在，皇甫令尧又有了一种新奇的感受：我家媳妇儿说话真甜！ 瞧见他眸色染了火焰，柳拭眉心里咯噔一下，想说“你悠着点儿，咱们还没吃饱饭呢”。 但已经来不及了！ 狂热二哈倏地朝她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下一瞬，她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了！ 这厮一点儿时间都不浪费，迅捷地擒住她的双唇生啃起来！ 尽管在吃饭的时候，双方嘴里都有些饭菜的味儿，但仔细辨究，这何尝不是人间烟火味儿？ 这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啊，没有什么可嫌弃的。 他们俩患难与共、齐头并进，真不需要在意这些小事儿！ 柳拭眉一开始还处于被动地位，亲着亲着她就主动揽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的亲吻。 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后果就是—— 饭没吃好，皇甫令尧哀嚎不断，满脸幽怨。 柳拭眉亲出了一脸的热意，身上也有些微冒汗，额头靠在他肩膀上喘气。 抬起头来，对上他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神，简直萌化人心的傻狗子表情，她不由噗呲一笑，没忍住，又仰着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皇甫令尧更加要命了，求饶地道：“媳妇儿，你不要勾我了，我会炸的！” 柳拭眉还坐在他的腿上，如何没感受到他身子紧绷得要爆炸的程度？ 她坏坏地笑了，搂住他的脖子，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吃着饭呢，是你非要把我抱过来坐你腿上的，现在搓出火儿来，怪我咯？” “……”皇甫令尧瞠目结舌！ 他家媳妇儿学坏了！ 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笑得这么甜，说着这样的话，要死的勾人心魄！ 她还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显然这是要折腾他到底啊！ 他还是得用上那一百零一招：“媳妇儿，你饶了我吧，好不好？” 卖萌！ 偏偏柳拭眉这一次不上他的当了，歪着头道：“抱一会儿嘛，你想想看，你又不能一直待在万蝶谷陪我。咱们多相处一刻都好呀，我也舍不得你呀，你说对吧？” 她嘴上都是笑，心里却道：“叫你嘚瑟！先前没怀孕之前，在床上我不断求饶的时候，怎不见你放过我？” 呵呵呵，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媳妇儿！” 皇甫令尧哀嚎着，将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 第1366章 伊人千面，更爱了 如今啊，有的是小豆腐可以吃，但皇甫令尧真的不敢吃了！ 再吃下去又是一身的火，又不能泄火，他某方面能力就要废了！ “我错了，媳妇儿你原谅我！”他低声告饶，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错了，但先认错肯定就没错！ 柳拭眉挑眉，道：“没诚意！” 她家狗子本就精力旺盛，为了她怀着孩子中了毒的事，已经茹素很久了。 沾了点儿肉腥，都能让他要死要活的！ 现在起了兴，却什么都不能做，就算柳拭眉躺在这里任他鱼肉，他也舍不得下手呀！ 他脑袋瓜子噼里啪啦地转动，少会儿，想出了一个法子：“媳妇儿，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抬起头来与她对视，柳拭眉见他一脸的无辜，却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住他眸中的欲念之火。 一看就有坑，她才不上当呢！ 嘴上不怎么有诚意地问：“怎么帮？” 皇甫令尧看过了十本八本小人书的，当然有的是办法了！ 他脱口而出就能说出三样来！ 但—— 这还没说呢，柳拭眉凉凉地又道：“胎儿不稳，我被迫静养。万一我帮你的时候，太激烈了，或者我被你弄得太激动了，我也忍不住，动了胎气怎么办？” 皇甫令尧：“……” 他是看出来了，她还在勾他！ 果断把缠在身上的媳妇儿给抱住，放回原来的位置，道：“媳妇儿，你别逗我了！我要憋出病来怎么办？” 柳拭眉顺口无比，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给你治呀！” 皇甫令尧：“……” 好有逻辑！ 他咬牙切齿，吐槽了一句：“妖精！” 转身，踩着重重的步子霍霍地进了内室！ 看着自家狗子那副急得上火的模样，柳拭眉噗呲笑了，重新拿起筷子。 唔，继续吃饭！ 要问皇甫令尧，对于媳妇儿突然变成“妖精”了，是一种什么体验？ 他是痛苦又甜蜜！ “本以为我媳妇儿性子比较直、比较冷，与我说几句贴心话，都能让我乐死了！” “谁知道，她也是会勾人的！” “我撩她不一定能撩得动，但她撩我可就太容易了！” “一个小动作，就能要我的成千上万子孙后代的命！” “但，我好像更爱她了！” 柳拭眉也不管皇甫令尧是怎么解决的，反正当她慢悠悠地吃完饭，他还没从内室出来。 她走出来关上门，坐在院子门口。 其他人也都吃饱了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墨儿见她出来了竟然不见皇甫令尧，赶忙问：“大小姐，王爷呢？” 柳拭眉也不好说：大概在里面解决某种需求？ 她眸光溜了一眼，问：“长歌呢？” 墨儿答道：“哦，跟黎信去后山了。” 柳拭眉一愣：“跟黎信？” 怎么回事？ 墨儿说道：“对啊，白日的时候，黎信问我长歌平日里喜欢做什么。我说，除了守护小姐，就是练武呀！晚膳过后，见长歌闲着，黎信就叫长歌去后山的练武场对招了！” “对招？”柳拭眉挑眉，道：“黎信武功很高的，长歌不是对手吧？” 墨儿突然笑得蔫坏：“要不，我们去偷看？” 第1367章 想追人家？ 后山练武场，距离前院并不算远，是谷内一片平地，用石板铺成的。 柳拭眉和墨儿两人，悄悄地猫了过去，挑了一个亭子，也没有坐在显眼的椅子上，而是选择了栏杆旁的石台。 隔着花丛刚好看得到练武场上的人，但那边的人看不到她们。 主仆俩露出个头，盯着黎信与长歌一招一式的往来！ “这不是黎信的水平啊！”柳拭眉不懂武，也能看出来—— 黎信严重放水！ 墨儿道：“切磋、对招，或许就是这样？总不能要往死里打吧？” 柳拭眉肯定地道：“往死里打，长歌在黎信这里肯定撑不久。” 不是她看不上自己人，而是皇甫令尧说过的，黎信的武功比不上钟浪，但大概也相去不远，属于伯仲之间的那种。 而长歌自己承认过，她与钟浪相比，差的可不是一层两层，少说也五层六层开外！ 这两人，与其说是在对招，还不如说黎信在教长歌拆招。 因为，他每出一招，都会给长歌明示讲述自己要怎么出手，给了长歌应对的提示和时间，长歌跟着他的提醒，所以两人之间才能打个对等。 这是在教长歌！ 柳拭眉与墨儿坐了好一会儿，发现那两人还没有结束，长歌打不过黎信是事实，但也没怎么输。 可柳拭眉却瞧出一点儿意味来了！ 她用手肘蹭了蹭墨儿的胳膊，道：“墨儿，你有没有觉得，黎信看长歌姐姐的眼神有点不对？” 墨儿认真观察，道：“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不过不对肯定是有的，我看黎信来问我长歌喜欢什么，我就问他了，莫不是看上长歌想追人家吧！” “哦？”柳拭眉很感兴趣：“那黎信是怎么说的？” 墨儿耸了耸肩，道：“没说，但我觉得那可能是默认了！” 柳拭眉笑了，道：“也好。咱们回去吧。” 可见，她对黎信要追求长歌，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墨儿好奇地问：“大小姐，你这意思，是允了？” 要知道，虽说长歌不是奴身，听说黎信也不是。 他们没必要等主子指婚，但他们是有主的，必须为主尽忠。 故而，他们若看上了婚配对象，还是需要经过主人的同意，确定不会对主人造成不良影响和冲突，主人允婚才能成婚！ 而柳拭眉身为敦愚王府的一家之主，黎信也好、长歌也罢，他们的婚事她都可以做主。 现在她察觉了这点苗头，选择了放任，几乎就等于同意了？ 柳拭眉说道：“我同意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长歌自己愿意！他们要是互相看对眼了，那也挺好的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墨儿笑道：“说的也是！” 柳拭眉转头瞧了她一眼，伸出食指虚指了她一下，又道：“你也是一样，倘若你有喜欢的对象，擦亮眼睛看准人品，自己谈就好了，我不会反对的。” “我喜欢什么对象呀？”墨儿嘿嘿笑道：“我呀，还是留在大小姐身边好了！现在伺候大小姐，以后伺候小主子！” 柳拭眉没有纠正她的说法。 以后的事，谁知晓呢？ 回到主屋这边，皇甫令尧正从里面出来，看见她眼睛一亮：“媳妇儿你去哪儿了！” 第1368章 我也没招惹过女人啊 柳拭眉朝他瞧了一眼，见他眼角还带了点儿那种感觉。 犹有桃花流水上！ 他肯定是洗过脸了，皮肤看上去是湿润的，搭配上妖娆眼角那点春意，显得十分撩人！ 她移开了视线，走到一旁的竹椅上坐下，道：“我出去走了走，消消食。” 这世上有美艳的女妖精，也有勾人的男妖精啊！ 再多看下去，她怕自己也会着火，想朝他扑过去！ 皇甫令尧拉着她的手进屋，问：“媳妇儿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准备沐浴。” “简单洗洗就好了。”柳拭眉有些疲累地坐在竹椅上，问：“你吃饱了吗？” 闻言，皇甫令尧给了她一个幽怨的眼神。 奶萌奶萌的！ 柳拭眉不由展颜笑起来，道：“不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老实！吃着饭，非要想干坏事儿！结果呢，引火烧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不是你勾我的！”皇甫令尧嘴上都是埋怨，但口嫌体正直，凑过来在她的笑脸上亲了一下。 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换了，变成了甜腻的笑。 精致的五官盛满了笑意，看上去好似盛开了一朵硕大的重瓣芍药似的！ 一大老爷们，颜值高就算了，糖度还这么高，柳拭眉心里感叹“绝了”！ 更绝的是，认识他之前如果有人要和她说：以后你会找一个戏精、作精的老公。 她打死都不会信的！ 可现在，她却爱他爱得紧！ “令尧。”她忽然有了些危机感，道：“最近知晓你痴傻症好了，有没有很多姑娘往你脸上瞧呀？” 这个问题本该是个大坑，但皇甫令尧却是一脸茫然：“姑娘？什么姑娘？” 柳拭眉眼神凉凉。 他恍悟，一脸吃惊地道：“媳妇儿，你吃醋呢？” “我喝醋啊！”柳拭眉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皇甫令尧笑了，在她眼角上一亲，道：“放心吧媳妇儿，在我眼里啊，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只长了一张脸——一张让我记不住的脸！” 柳拭眉还算满意，道：“你给我悠着点儿，要是不小心让人算计了去，我休夫之前，会先把你废了的！” 皇甫令尧：“……” 动不动就要废她，还休夫？ 但，怎么就这么霸气呢？ 这眼神杀，他实在是爱了！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会小心的，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招惹过女人啊！” “那是以前你装傻，在你身上无利可图！”柳拭眉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如今的状态：“可现在不一样啦！” 她往他怀里坐下去，双手掐住这张精致的皮囊，道：“长这么好看，还是个王爷！只要跟你沾上关系，进了敦愚王府做个侍妾，也是荣华富贵鸡犬升天，不是么？” 皇甫令尧想说什么，被她掐得脸有点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柳拭眉又道：“再有，有些人为了政权上的利益，可能还想跟你捆绑在一块儿，恨不能将女人往你床上塞！这种事儿啊，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 “媳妇儿……”皇甫令尧哭笑不得，他将她的手捏住，扒拉下来。 捏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他无奈地说道：“所以我是要为可能发生、却尚未发生的事，现在就要开始接受惩罚了？” 第1369章 满口甜言蜜语 柳拭眉一愣。 想想好像是自己想过了。 但：“这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事儿，难道我说的没可能吗？” 皇甫令尧点点头，果断承认：“可能！” “噢！”柳拭眉立即脑补出来了一出大戏！ 她眉峰一冷：“是不是已经遇上了？” “没有的事儿！”皇甫令尧搂着她的腰，低下头用额头在她脸上蹭了蹭，道：“只要是只母的，我都会自觉远离！我心里拎得清，除了我媳妇儿，这世上所有女人都是画皮！” 不得不说，他这说法把柳拭眉哄得挺开心的。 她唇角隐隐藏着一抹笑，问：“画皮是几个意思？” 皇甫令尧就知道，他家媳妇儿霸气是霸气，但他不犯错，她断然不会真的冲他恼火的。 他笑了笑，道：“红粉骷髅，长得再美的女子，年老色衰后都是鸡皮鹤发。这世间女子千姿百态，肯定有不少好的。可过尽千帆皆不是，让我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的人，唯有你呀！” 柳拭眉：“……” 她不由在心里感慨：“我家狗子真的是说得一口甜言蜜语啊！” “罢了，反正你千万要小心，我信你不会负我，但不信这世上其他人不会有歪心思！” 柳拭眉驯完了自家狗子，想到了后山的黎信和长歌，不等皇甫令尧表态，便问：“我记得你说，黎信是打小就跟着你的，是不是呀？” 黎信年纪比他还大五六岁呢！ 话题转换太快，皇甫令尧不明所以，不过媳妇儿的问题肯定要回答的。 他点点头，道：“嗯，本来黎家想要选他来给我做伴读的。但后来发现他文才上少了点慧根，倒是习武方面特别有天赋，故而，就变成了陪练。”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他武功练得比我好。” “那不一样嘛！”柳拭眉见自家厚脸皮的二哈露出这副自谦的神态，笑着揉了揉他的脸，道：“我家令尧几乎是个全才，足一专多，不可能在其中一样是顶尖的！” 这世间的事，先有痴、才有成；不疯魔，不成佛！ 文也好，武也罢，医道如是。 首先都是要有痴迷，盯着这一个方向死死钻研，达到了别人认为疯魔的程度，慢慢的，他就成功了！ 这种日积月累的成功，与网红昙花一现的那种不一样，这是受益一辈子的。 也就是传说中的：实力！ 网红拥有了气运之后，经过努力也能稳住。 但归根究底，成功的基础一定是努力！ “我媳妇儿怎么懂得这么多道理？”皇甫令尧将她的手捏住，感慨地看着她，道：“简直就是一座宝藏，每当我以为挖出来的是全部的时候，总还能让我惊喜！” 这种比喻，让柳拭眉忍不住笑出声来，道：“难道不好吗？你还想三两下把我挖空？” 皇甫令尧陡然坏笑起来，道：“那自然不能，也挖不空呀！” 他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媳妇儿能耐着呢，别说三两下挖不空你，就算两三百下，也还是不够的！” 柳拭眉：“……” 确定他开的是黄腔，没错吧！ 她被调戏了！ 第1370章 想回帝京了吧 被调戏完了之后，本来还想说黎信是不是喜欢长歌的事，柳拭眉给忘了。 黏黏腻腻，到了次日。 皇甫令尧不能一直留在万蝶谷，第二天早晨他就走了。 又一次难舍难分还没开始，就被柳拭眉一句话KO了：“你不准再絮叨了，不然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敦愚王不得不绷紧了脸皮，道：“大猫留下来陪你，它通人性、认主，会保护你的！” 旋即又保证：“过两日我再来。” 柳拭眉无奈失笑。 其实吧，分开肯定是想念的，但也不至于要这样一直跑。 他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她还真担心他跑来跑去，会遭遇暗杀！ 因此，她专门叮嘱了慕将离这一件事。 这次不用慕将离催促，皇甫令尧老老实实地踏上了回帝京的路。 张妙蓁则是留了下来。 “这大猫真的很通人性！” 一开始，所有人对这只大老虎都是有恐惧感的，但慢慢的，发现大猫有选择性地亲近人，大家也都能接受了。 张妙蓁还敢摸摸老虎头，而大猫知晓张妙蓁与柳拭眉是一起的，虽说不太高兴被摸，但也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为此，张妙蓁更想笑出声来，朝柳拭眉问：“它是不是在嫌弃我呀？” 柳拭眉挑眉，笑道：“人家是丛林之王，肯定有脾气的呀！” 说着，自己也撸了一把虎头，道：“对不对呀，大猫？” 比起对张妙蓁的冷哼，对柳拭眉大猫不要太友好！ 在她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它还把头伸过来，在她手心蹭了下，像是极度欢迎她继续给毛撸毛一样！ “哟，老虎还知道谁是主人，知道邀宠呢？”怜芷都笑了。 看着老虎脑门上秃了一小块的地方，柳拭眉摸了又摸：“这是令尧给你拔的？” 除了她家二狗子，还有谁？ 她又叹了一口气，道：“说真的，我都有点儿想小哑巴了。” 墨儿在一旁，距离老虎最远，也接了话茬：“我也想小哑巴了！” 以前小哑巴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照顾的，看到这大老虎的“宠物”，还是怀念绵绵兔啊！ 张妙蓁朝柳拭眉看了一眼，道：“我看啊，你不是想兔子了，而是想回帝京了吧？” 柳拭眉与她对望，没说话。 事实！ 万蝶谷虽然好，也是自己哥哥的地盘，待得安心。 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柳拭眉还是想早点回帝京！ 不说帮衬自家狗子什么的，待在自己的地方，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我瞧着你似乎另有打算？”张妙蓁是聪明人，跟柳拭眉又要好，一观察就察觉柳拭眉有些苗头了。 柳拭眉笑了笑，道：“你又看出来了！” 张妙蓁道：“也不难啊，先前你是一直投入在解毒和养身子上，没心思想别的。但现在你毒解了，空闲下来，心思就浮出来，很明显啦！” 柳拭眉笑问：“那你呢？陪我住在这里，又是什么感受？” 张妙蓁仰头看了一眼天际，道：“其实对我而言，住在这里更清静一些。” 住在家里，虽说温暖，但心里负担有些重，不太踏实。 万蝶谷一直保持在春末夏初的季节，风景美不胜收，宛若人间仙境。 柳拭眉又问：“我都没来得及问，七舅舅这一次没来万蝶谷，莫不是在忙？” 一提梁升，张妙蓁就是一僵。 第1371章 梁升就这么被撂在一旁了 但是仅止于一瞬，张妙蓁旋即又笑了，道：“昨日，梁小将军说要送我进谷，但是有王爷同路，还有药君。用不上他送，于是，我给拒绝了。再说了，他也忙着呢！” 提到梁升的时候，虽然她的情绪还是有些不太好，但已经不是黯然了！ 她能够用很正的态度去对待自己单恋一个男人的事实，并且勇敢地推拒了这个男人的求亲！ 这是进步，是好事儿！ 想到昨日出发之前的事，张妙蓁的神思有点游移—— 回家才一两日就又要离开，家中长辈和兄长都是不舍，蒋氏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 吃的用的、给柳拭眉送去的，应有尽有，一马车都装不下。 好不容易准备好出门，敦愚王府的马车过来了。 同行的，还有梁府的马车。 梁升送张妙蓁回来的那一日，就与张家人说过，会亲自过来接人、送她去万蝶谷。 他是信守承诺。 然而，他尚未开口，张妙蓁抢了个先说道：“多谢梁小将军好意，妙蓁这是去万蝶谷，谷主药君阁下在这里，又与敦愚王同路，不会有什么事的。梁小将军近日也要忙着协助查案，便不劳烦你了。” 听到拒绝的话，梁升愣住，十分诧异地看着她。 显然，他完全没想到，张妙蓁对他的抗拒到了这种程度！ 同路都不情愿了，还是说不想欠他的人情？ 敦愚王那张嘴可就是欠，立即落井下石起来：“七舅，看来你这一番好意是用不上了！我看张家也准备了马车，就让张喵喵跟我们一道走，难不成你还担心药君与我，还带着这么多人，都护不住一个张家小姐？” 梁升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眸光。 慕将离对皇甫令尧这副德行早就熟悉，完全没眼看！ 他如何不知晓梁升与张妙蓁的那点事儿？ 但他从不多管闲事，以前还是柳行云的时候，对别家事不会多问。 更何况这种与自己无关的婚恋之事，他就更不感兴趣了，只道：“趁着现在雪停了，早点赶路。” “梁小将军，抱歉让你白跑一趟。”张妙蓁朝梁升行了一礼，转身，让怜芷扶着自己上了自家准备的马车。 梁升就这么被撂在一旁了！ 万分尴尬！ 但，打落牙齿，他也只能和血吞了！ 他的心情再怎么不舒服，也并不能为此做些什么。 谁叫他不懂女儿心，将张妙蓁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被他伤过心的姑娘，都不说怪他怨他，已经算好的。 好在，蒋氏还是十分给面子：“多谢梁小将军走这一趟，这妙蓁……也是不懂事，还请梁小将军谅解！” 梁升自然不能说什么，抱拳行礼之后，也告辞上了自家马车。 “妙蓁。” 柳拭眉的话把张妙蓁拉回现实来，张妙蓁柔柔一笑，道：“拭眉，你现在呀，不用为我操心。我知道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会把每一步都走好的！” “那就好。”能不操心，柳拭眉自然不愿意多操心。 她还是把更多心思放在养胎上：“我去找师父聊聊。” 第1372章 你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不 本来，慕将离在帝京还有不少事情忙，之所以跟随皇甫令尧又多走一趟，主要还是担心柳拭眉任性，被皇甫令尧拐回帝京来。 在柳拭眉面前，皇甫令尧那厮毫无原则可言，柳拭眉若有心想要磨他答应什么事，他怕是连一句话都顶不住！ 因此，皇甫令尧走的时候，没有带走柳拭眉，慕将离也就放心地去帝京了。 药房里，就是祁阳的天下。 柳拭眉进来，笑着打招呼：“师父。” 祁阳这种痴迷医毒、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医道的人，慕将离这里有比柳拭眉那边更广阔的药海，还有更多药宗一派的绝学，他当然是抓紧所有的时间投入其中。 见来人是徒弟，祁阳又低下头去继续盯着手上的活儿，嘴上道：“你毒已经解了，其他事不急。现在好好养着你这个胎就好，还来药房做什么？” 柳拭眉应道：“我当然是为了研究养身子的事儿咯！” 祁阳抬起头来，朝她肚子看了一眼，道：“打什么主意呢？” 一眼看穿她的目的！ 柳拭眉轻笑，娇声道：“看来，做徒弟的一点儿事都瞒不住师父啊，师父可真是慧眼如炬！” “你少来奉承老头子！”祁阳嘴上笑骂，脸上却没有半点嫌弃她的奉承，道：“怎么，万蝶谷这清静之地你待不住，合该是个想要经受风浪的人？你以为你是岸边礁石，一天海浪不冲刷你，你就膈应得慌？” “谁愿意成天经受风浪呢？” 对于祁阳的形象比喻，柳拭眉无语地别了他一眼，又道：“我呀，归属感还是挺强的。心也闲不住，敦愚王府也便罢了，令尧会打理的。但是，浮生阁多久没管过啦？” 祁阳哼道：“浮生阁也不用担心，你家傻小子也会给你打理好的！那小子，对你可是用情至深，什么都想着你呢！” 说着又笑嘻嘻的，道：“再说了，他在帝京不能见你，肯定闲得发慌。太闲了肯定要找事情做，我能肯定啊，他一定把所有事都打点得妥妥当当的！” “师父不是说他傻吗？我不放心呀！”柳拭眉挑眉道。 当然，也是玩笑话。 她其实就是不想夫妻分离，而且…… 皇甫令尧的二十一岁生辰，也快要到了，她想要在那时候回一趟帝京！ 祁阳嘿嘿笑了，道：“说他傻，他是真傻！但有些方面啊，他可是个鬼灵精！” 他朝她看了一眼，笑道：“瞧他在对你用心的方面，你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不？” 柳拭眉也忍不住笑了。 与其说她把皇甫令尧吃得死死的，他又何尝不把她捆得紧紧的？ 爱情啊，是相互的！ “言归正传。”祁阳说破了她的来意：“你这是想要尽快把胎养好，然后早日回帝京去？” 柳拭眉正色道：“对，我希望尽早一些，最好能回帝京过年。” 她又问：“师父，你觉得可以吗？” “九九摄魂针阵，你自己学得很好，只能用这个来巩固了。”祁阳叹息道：“你师父我是毒医，向来喜欢用毒来解决问题。但……” 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道：“这能行么？” 第1373章 给她出了个主意 柳拭眉抿唇。 当然不能了！ 谁敢拿胎儿来试毒？ 一个控制不好，命都丢了。哪怕没丢掉性命，万一生出个母胎带毒的娃娃出来，怎么办？ “你要不……”祁阳倒是出了个挺好的主意：“让傻小子送消息去，把舒涵那小子带过来给你试试！他是太医，后宫常有孕事，并且比较复杂，会出的事也是千奇百怪。对于安胎，他的经验应当丰富一些。” 柳拭眉眼前一亮，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干就干，但她也很清楚：“不能让令尧叫，他会担心的。” 在皇甫令尧的眼里，他家媳妇儿就是神医。 还有个药君的哥哥，有个鬼医的师父，这等强强联手之下，如果她还去找其他人来给自己养胎，那就证明她的胎很不好！ 到时候他可能要发疯，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她好好的。 祁阳立即给她出了个主意：“让长歌走一趟，叫徒孙去把他爹叫来。” “好。”柳拭眉站起来，道：“那师父你忙吧，我这就叫长歌去，就不打扰你啦！” 见她往外走，祁阳忽然又问：“你生药君的气，要给他脸色看多久啊？他的保胎药都很不错，你一直服用肯定有效。” 柳拭眉一愣。 她回过头来，问：“很明显吗？” 至于保胎药，确实是好的，她也没有断过每日三颗保胎药糖。 但那效果需要长时间才能看出来！ 祁阳笑道：“不明显吗？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柳拭眉咬了咬唇，道：“我本来想让他冷静一段时间的，但……这不是有许多事想问他，便只能保持现在这样了。” 没有以前那样亲了，但也不算再冷战。 现在慕将离愿意帮她家狗子，她也不能隔阂了兄妹亲情。 但不妨碍她还生气！ 祁阳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啊，还真以为药君是傻小子的情敌，要把你抢走来着。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是你的哥哥！” 柳拭眉和慕将离都没有说破这一层关系，哪怕对梁家人都没有说。 身边的长歌墨儿连翘他们三个，也没有直接说清楚，只是从平时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大致推断出来慕将离与柳拭眉的关系。 而祁阳，也猜到了！ 她很意外：“师父怎么知道的？” 祁阳答道：“他若真的是情敌，生死大阵都布下了，敦愚王那傻小子是必然要死的！” “或许，他只是比较在乎我呢？”柳拭眉挑眉问。 祁阳笑了笑，道：“老头子虽然打了一辈子的光棍，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说来说去，我又忍不住提起聂王妃了！” 他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道：“我受过聂王妃的恩惠，也打听过她的事。听说，在她风波平定之前，有一个执着的追求者，是她丈夫的异母兄弟。因着她的关系，那对兄弟都不会向对方下杀手，但在争夺挚爱的时候，也是真的狠！” 祁阳朝柳拭眉看去，道：“男人抢女人的时候，那种狠劲你大概不了解。而我在药君身上，半点没看到。” 柳拭眉：“……” 那种狠劲，或许是皇甫令尧脱马甲的那天，在密室里他那种疯狂的样子？ 第1374章 妻奴的手下也没地位 “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祁阳笑道：“这种事说出去吓人，咱们能够接受的事，不代表人人都能接受。还是尽量少人知道为妙。” 柳拭眉点头：“那我出去了。” 出门后，她立刻让长歌快马加鞭地去帝京。 叫舒君告知舒涵，请舒涵过来万蝶谷一趟。 当然，要避开不让皇甫令尧和慕将离发现，长歌是算着时间，等他们到了帝京之后，她才出发。 谁知道，她刚刚到浮生阁通知了舒君，等待舒涵到来的时候，黎信就来了！ 长歌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长歌姑娘，你怎么突然回帝京了，是王妃有什么事吗？”黎信如今不敢放松半点，整个帝京的眼线都在运转，自然是长歌一进城门他就知晓了。 长歌朝他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就是交代我过来取两名徒弟的功课。大小姐毒解了后有些无聊。” 许是长歌看起来就完全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一看就很可靠的样子，黎信相信了：“哦。” 转而又问：“这种事先前怎么不让王爷传话？这大风大雪的，还让你跑一趟！” 略带抱怨。 须知风雪天骑马出门，那叫一个酸爽！ 听他语气有些不太对，长歌盯着他看，问：“我身为大小姐的贴身护卫，为她做事，难不成还要挑时节？刮风下雨不干，下雪天不干？” 被怼了一把，黎信噎了噎。 早就知道长歌怼人厉害，平淡无奇的语气总能噎死人，被她怼了好几次，他似乎有些习惯了。 他笑了一下，又道：“说的也是哈！” 柳拭眉不想让皇甫令尧知道来请舒涵，所以长歌也不想让黎信看见自己带走舒涵，故而她下了逐客令：“你很闲吗？” 黎信愣住：“啊？我不闲啊，就是听说你进城了，恐王妃有什么吩咐，就过来看看。” 长歌说道：“我进城的事，你不要告诉王爷。” 黎信：“……” 若是别的，他就信了。 可关于王妃的事，还专门叮嘱“不要告诉王爷”，他能信？ 柳拭眉瞒着皇甫令尧派长歌回城，只为了取徒弟的功课过去检查？ 要不要给主子说？ 但他这边还没思量出一个结果来，长歌突然转头过来，眉眼一横，道：“我说了，这件事不要告诉王爷！你该知道，说了有什么后果？” 黎信说不出话来！ 他一大老爷们，武功比她强、出身比她高，各方面能力也比她厉害，但…… 碍于自己的主子是个妻奴，敦愚王妃手底下的人的地位，也都是高敦愚王手底下人一等啊！ 他愣是一句话都不敢吭！ “还不走？”虽说长歌说了这样的话，却还是有些担心，怕黎信不怕自己的警告，还是把事情泄露给皇甫令尧知晓。 故而，最好不要让他看见自己带走舒涵！ 全程没说几句话，黎信就这么被赶走了！ 他有些不甘心，道：“我不跟王爷说，不过长歌，我可以帮你啊？” “取个功课，需要怎么帮？”长歌眉眼微冷，道：“黎信，你看不起我呢？” 黎信哑口无言！ 第1375章 何必采用躁进的法子 没说话机会，长歌见他死赖着不太想走的样子，又道：“武功上，我必须承认你比我强很多，但这些琐事，我自己能行！你走吧，不然回去后我可要在大小姐面前告你一状！” 这个威胁，黎信还是怂了！ 开玩笑，他家主子在柳拭眉面前都是怂货一枚，他能不怂吗？ 走出门口，抬头看了灰蒙蒙的天，又看了四处堆积的雪，黎信感慨了一句：“也二十好几的姑娘了，怎一点儿都不解风情呢？比这腊月天还冷！” 终究不太放心，走在回王府的路上，他随手招了招，便有人跟在他身后：“大东家！” 黎信道：“跟着长歌姑娘，看看她到底做什么。此事与我说即可，其他人不必多言。” 至于是否告知主子，且看看是什么事再说吧！ 长歌把舒涵带进了万蝶谷，天已经黑断了。 “舒涵给敦愚王妃请安！”舒涵恭恭敬敬地拜下去。 柳拭眉挥了挥袖子，露出了手腕，道：“坐吧。有劳舒太医给我诊脉，瞧瞧这胎气如何。” 舒涵很诧异，瞧了柳拭眉一眼，决定先给她切脉。 她自己就是有名的大夫，并且医术高明，却要大老远把他找过来。 这事儿，还是背着敦愚王做的，若说没有问题，那绝对不可能。 太医在宫中，习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的多说的少，所以他决定照做，先看情况再说。 脉象诊完，柳拭眉收回自己的手，问：“如何？” “毒已经解了，但胎儿受了影响，有些弱。”舒涵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又问：“王妃需要静养，稍微颠簸都有滑胎的可能。日常更是要小心些，千万莫要摔跤。” 柳拭眉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舒太医在宫中多年，太医院守护龙胎也是颇有经验的了。依你之见，可有什么法子，让我这胎稳下来？” 容易滑胎不是好现象，饶是现代医疗技术那么先进，依然需要孕妇长时间待在家中静养，严重的甚至要躺床直到孩子出生。 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穿越这样的事都会发生了，保个胎而已，未必大蜀就没有办法。 果然，舒涵思忖片刻，道：“宫中对于养胎确实有不少记载。” 龙胎大概是这世上最难保住的胎了，除了生命安全上的自保以外，有些被伤了胎气的，怎么样挽救也是智计百出。 但他又问：“王妃的身子骨还是可以的，但胎不稳极容易落。九九摄魂针阵可以巩固元气，搭配药君的保胎药，只要你安安稳稳地耐过去这十月怀胎，小世子定会安然。又何必采用躁进的法子？” “但我不想留在这里养胎。”柳拭眉一句话，说明了她的打算。 舒涵明白了：“王妃想要回帝京？” 他想了想，道：“王妃此等情况，舒家倒是有一失传已久的方子，传说固胎效力十分霸道。但正因为性子太烈，一个不好就是弄巧成拙。一般人不敢轻易使用，却不知道对王妃是否可行？” 有就行了！柳拭眉立即道：“如果舒家允许，先拿出来给我和师父看看，倘若不能用，或许也可以经过改良？” 第1376章 在逼他下手 舒家两名子弟拜在柳拭眉膝下为徒，又有近十名女医因柳拭眉得以出道，可以说，柳拭眉是舒家的恩人。 哪怕是舒家家传的方子，也没有什么不能献给柳拭眉的。 方子拿出来后，柳拭眉与祁阳、舒涵三人，连夜研究起来。 当然，柳拭眉熬夜是不被允许的，半夜就被祁阳赶去休息了。 此时的帝京。 永乐宫，皇甫贺携带侧妃过来，晨昏定省。 临走前，曲映蓉道：“苗侧妃先回去，太子留下，本宫有几句话与你说。” 苗玲珑识趣得很，听话地退了出去。 近段时日皇甫贺一直心情沉重，但表面还是要做出一如既往的淡定，即便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退，依然是那个温雅太子。 他问道：“不知母后要与儿臣说什么事？” “十五那日，圣上过来，本宫已经与他提过。”曲映蓉手里端着热茶的茶盏。 她缓缓说道：“太子即将大婚，又是年关，许多原本该太子做的事，怕是做不过来了。故而本宫与圣上提了一嘴，让敦愚王负责今年的除夕宫宴与年初祭祀。” 听言，皇甫贺明白了：曲映蓉看出来他不想主动对皇甫令尧下手，但曲映蓉是在逼他，必须要做！ 皇后的宫中待遇优厚，殿内有地火龙，还烧了银丝炭，十分温暖。 但他只觉得心头一片寒凉！ “父皇允了？”他听到自己在问。 曲映蓉说道：“圣上的意思是，此事暂时按住，会过问太子的意思。” 皇甫贺明白了：“母后是要儿臣主动与父皇提出？” 一来，可以给皇帝表明兄友弟恭。 二来，本来皇甫权可能不想答应的，但本来交给太子的事，因着太子忙于大婚，主动将事情交给弟弟，合情合理。 有人起头，有人收尾。 曲映蓉朝他看去，道：“你跟你父皇说，将事情交给老三或者老四。” 皇甫贺垂眸。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迂回前进！ 三皇子皇甫霖身子孱弱，有哮喘的他是不可能承担得起除夕宫宴和年初祭祀的。 而四皇子皇甫瑶，又是个不成器的，更不可能了！ 其他皇子年纪尚小，也难堪大任。 故而，若非要将这件事交出来，非皇甫令尧莫属！ 曲映蓉根本不需要皇甫贺答应，事情已经敲定了，又问：“近来张梁两家往来频频，你注意着点儿。” “母后。”皇甫贺没忍住，道：“儿臣怎么说都是堂堂的储君，派人去对一弱女子下手，是不是太……” 在曲映蓉冷厉的眼神中，他的话尾断了。 曲映蓉扬着下巴看着他。 皇甫贺没有说话，对上了她的目光，展现了自己的坚持。 曲映蓉沉默良久，才道：“你若非要拽着这点仁慈，那就自己想办法。只要能挑起两家不和，你尽管去做！” 可话没说完：“别怪本宫没有警告你，一时妇人之仁，若坏了大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皇甫贺没再言语。 曲映蓉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出得永乐宫门，皇甫贺一眼看见，苗玲珑的轿子还等在外面。 第1377章 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苗玲珑站在永乐宫的宫门外，小翠给她撑伞。 尽管如此，雪花还是被风吹打到她脸上。 见他出来，苗玲珑连忙走过来，道：“殿下，事情可是谈完了？现在回东宫么？”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先走？”皇甫贺微微蹙眉。 看到苗玲珑，就忍不住想到她的背景，还有一些她做的事。 但这雪花纷飞的天气，她就这么站在宫门外等着自己，他心头有些烦躁：“非要等，你怎么不进轿子里去等？” 暖轿里配了炭盆！ 苗玲珑仰着头看他，哪怕他这般不耐烦，她唇角却微微勾起一抹笑。 她双眸虔诚，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笑道：“臣妾有手炉，并不觉得冷。只是臣妾随着殿下过来的，夫君尚且未归，妾身岂可先行？”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她如此，皇甫贺叹了一口气，也是没了脾气，道：“回宫吧。” 苗玲珑跟在他身后，分别上了暖轿。 坐在轿中，她的脸上却没有了半点笑意！ 曲映蓉不信任她，皇甫贺也不信任她，这一点她非常明白。 她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还是这对母子天性疑心病重，但如今的情况对她不利。 没多久杜若就要过门了，可她这边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可是想到曲映蓉，苗玲珑又按住了心内的浮躁，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不要急，想想看曲皇后，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对我来说，当务之急是先怀上一个孩子！” 但转念一想：“太子又不召我侍寝，这个孩子从哪儿来？” 人心各异。 腊月十八。 圣旨下，除夕宫宴交给敦愚王负责。 年初祭祀交给敦愚王，四皇子助之！ 送走了传旨太监，皇甫令尧将明黄圣旨往桌上一丢，看向站在面前的李公公，问道：“这是曲皇后出的主意？她可有什么吩咐你的事？” 李公公朝坐在书房内不动如山的慕将离看了一眼，见皇甫令尧丝毫不介意这位坐在这儿，可见是信得过了。 他答道：“皇后娘娘那边，并没有交代奴才做什么。或者说，尚未交代。” 皇甫令尧一脸晦气，道：“毕竟还有十二日，可能是尚未安排妥当。不过李公公，接到了任务，你应该知晓该怎么做？” 李公公连忙道：“奴才明白！但凡皇后娘娘那边有交代，奴才必定立即给王爷禀报！” 想到要自己去负责宫宴，皇甫令尧一个头两个大，道：“李公公你在宫里待的时日也久了，懂得比我多。先跟内务府那边接头，给本王拟一个章程细则。” “是，王爷。” 老太监出去了，慕将离才道：“这是想让你在宫宴上出事，还是祭祀上？” 想到自己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难的，皇甫令尧撇嘴，道：“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不管是宫宴还是祭祀，绝对不可能小打小闹，换了他是皇后，肯定要一把摁死对方！ 慕将离朝他看去，正要说什么。 却见皇甫令尧脸色突然一垮—— 第1378章 塑料兄弟情 几乎在眨眼间，刚才还一脸狠戾的、像模像样的王爷，立即变成了傻二王爷，生无可恋的情绪犹如潮水般散开：“接下来我可能就不能去探望媳妇儿了！” 距离太子大婚还有八天，距离除夕还有十二天，除夕之后还有年初祭祀！ 得耗费多少时间在这些破事儿上面？ 更何况，还得防着有人在背后搞自己？ 他哭唧唧的样子，让慕将离眼角猛地一抽！ 不止，整个脑子都是抽的！ 他耐着性子忍住脾气，吐槽：“拭眉不在这里，你这副样子装着给谁看？” “你没媳妇儿，懂什么？”皇甫令尧哭丧着脸，反手就朝单身狗心窝里插了一刀！ 虽然吧，他们俩现在也算是和平相处。 但先前的这些事情，皇甫令尧可没忘记。 干掉对方是不可能，但凡有机会给慕将离插刀他都不会错过！ 慕将离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对这一刀无动于衷。 毕竟他对于情爱没有什么追求，待婚嫁一事从未有过想法。 上辈子少年早逝，这辈子身为江湖中人，药宗不是那么计较婚嫁一事。 皇甫令尧见戳不动，他啧啧说道：“母熊啊母熊，你呢，最好期盼着自己永远没有追媳妇儿的时候，到时候你给我的膈应，每一针我都会还给你的！” 慕将离开口：“不会有那一天！” “你是说，不会有追媳妇儿的那天？”皇甫令尧立即捉住了一个点儿：“你怕不是要一辈子打光棍吧？” 慕将离哼了一声：“与你何干？” 大舅子是大舅子，但如今柳拭眉还在生慕将离的气，所以这个大舅子头衔形同虚设，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怕他！ 经过这么多阻挠，他们这对昔日友人，现在是塑料兄弟情无疑了！ 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道：“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呢……我媳妇儿可能会上心，你若不娶妻，她会担心你的！” “我若是有求亲对象，你待怎地？”慕将离根本没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道：“总不至于，你想来插一脚抢人吧？” 分明是明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做，故意膈应他的。皇甫令尧却一点儿也不泄气，道：“抢人不至于，只不过你想有舒坦日子过，那肯定是别想的！” 到时候，他会绞尽脑汁地给慕将离挖坑！ 对于尚未发生的事，慕将离完全不放在心上，哼笑一声，站起来出门，道：“有这个闲工夫，你还不如先想想，对方会在宫宴上怎么对付你吧！” 他出了门，本来还像斗狗一样的皇甫令尧，没了攻伐对象也便安静下来。 他撑着下巴，眼角的余光扫了明黄色的圣旨一眼，冷嗤一声，道：“把我推出来，再给我挖坑？” 转而又趴在桌子上：“这些事好烦啊！我想媳妇儿了！” 没一会儿，他又倏地振奋起来：“不行，圣旨虽然接了，但这不是还没开始么？我就趁今日去一趟万蝶谷！” 也没通知慕将离，说出门就出门！ 万蝶谷。 听到花奴说皇甫令尧来了，柳拭眉连忙叫舒涵千万不要出来，自己则是回了主屋这边。 第1379章 坐在他的小臂上 “媳妇儿媳妇儿！” 天已经有些黑了，皇甫令尧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冲进来，一脸的兴奋：“媳妇儿，我来看你啦！” 谁知道，还没进门呢，大猫蹲在了门口，差点把他给绊住了！ 二哈怒了：“大猫，一边去！” 大猫依然坐在门口纹丝不动，一双虎瞳瞅着他，哼哼一声都懒。 见状，皇甫令尧更恼火了：“大猫……” 听到声音，柳拭眉快步从里面出来。 见自家狗子竟然跟老虎大眼瞪小眼，不由好笑，道：“大猫，你回窝里去！” 大猫优雅地站起来，一步步朝旁边柳拭眉让墨儿给它搭的窝走去。 进去之前，还回头瞧了皇甫令尧一眼。 皇甫令尧一窒，朝柳拭眉看去，问：“它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鄙视的眼神没看错吧？ 大猫叛变了！ 柳拭眉笑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跟大猫较劲的？” 皇甫令尧这才想起来自己走这一趟的目的，被大猫这么一气，他差点把正事儿都给忘了！ 当然，傻二王爷的正事儿就是：跟媳妇儿亲亲抱抱！ 他弯腰，伸手圈住柳拭眉的膝盖弯，没敢太生猛，动作又轻又柔，用抱小孩子的姿势把她给抱了起来。 柳拭眉坐在他的小臂上，被他这么抱进了屋里。 这人力气太大了，抱得稳稳当当。 相比之公主抱，这样的姿势更有安全感。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柳拭眉询问：“令尧，你用过晚膳了吗？” “没呢。”皇甫令尧想见她，说走就走出了门。 风雪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吃饭？ 柳拭眉扬声道：“墨儿，快去给王爷备膳。” 在椅子旁，他把她放下，她顺手捻起桌上一块糕点塞他嘴里，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媳妇儿喂到嘴里的食物，皇甫令尧哪可能拒绝呢？ 他一口吃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他乖不乖？没闹腾吧？” 柳拭眉无语，道：“他才多大啊？还没成人型呢，能怎么闹腾我？” 现在这个月份，就是比较容易疲倦。 皇甫令尧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不能陪着你，见证他一天天的变化。” 柳拭眉看着他，心道：“我在想办法，尽量不要留下遗憾！” 但嘴上肯定不能告诉他，只道：“要完全成型，还早着呢。到时候我可能已经回去了。” 皇甫令尧便把圣旨的事给她讲了一遍，又大概把这两日帝京中的一些事情给她简单说了下。 柳拭眉听着他的讲述，心里确定黎信没有给他通风报信。 还行，黎信如果真想追长歌的话，通风报信就完了！ 至于说到圣旨派活儿的事，柳拭眉思忖片刻，道：“皇后可能要对你出手了，让你做错事，一件一件地错，迟早能要你的命！” 说来说去，他们也一样，也在等着皇后出错呢！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皇甫令尧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吃了下去，道：“她有她的张良计，咱们有咱们的过墙梯！” 柳拭眉问：“若太子那边不按你的想法发展呢？” 第1380章 清清白白一个人跟了你 见他朝自己看来，柳拭眉又道：“我瞧着，太子挺重孝道，背后又站着这么多人，他未必会中离间计 。” 皇甫令尧朝她看去，眼神阴测测的，道：“我怎么觉着，你对皇甫贺可真是了解得很？”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 得，又踢翻醋坛子了！ 但她也是一阵好笑，斜睨着他，道：“这件事到底要说多少遍呢？还是说，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皇甫令尧也没有吃糕点的兴趣了，用幽怨的小眼神看着她，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气的语气：“但你以前钟情于他，这件事总是事实！” 不给柳拭眉辩解的机会，他嘚不嘚地道：“我可是除了你谁也看不上眼的，你却喜欢过别人！” “我心里只有你，可你心里装着这么多人！” “清清白白一个人跟了你，你还不让我说两句么？” 柳拭眉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简直哭笑不得。 她还能不知晓吗？ 自家狗子作精病又发作了！ 尤其最后一句——清清白白一个人跟了你，这听着怎么这么绿茶呢？ 哄他也简单，就是割地赔款、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毫不吝啬，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你非要这么想，心里难受，还能怪我么？” 皇甫令尧给了她一个“这就够了？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柳拭眉又亲了一下，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哪只眼睛瞧见我喜欢太子了？我什么时候表现出来喜欢过他？” 是个问题！ 皇甫令尧睁眼回忆了片刻，似乎从上元节后，就没有见过她表现出来对皇甫贺一丝一毫的欢喜。 他蹙眉，道：“那去年除夕，你们俩到底说什么了？” 还是揪着这件事不放！ 柳拭眉噗呲一笑。 一个两个亲亲哄不好，那就要加上抱抱了！ 她干脆一挪位置，往他怀里一坐，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笑道：“要不叫墨儿进来，假扮一下。我给你还原一下事情的经过？” “别！”皇甫令尧感觉自己撑不住这种还原，狗脾气可能会收不住！ 但不管怎么说，媳妇儿主动投怀送抱、主动亲亲，他的幽怨肯定是没有了。 他亲亲热热地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鼻子，道：“你只能喜欢我！” “本来就没喜欢过别人。”柳拭眉一把拎住他的耳朵，道：“你再瞎胡闹，我可就坐实你给我安的罪名了！” 非要说有过仰慕，那也是原主的事儿，跟她有啥关系？ 皇甫令尧赶忙求饶：“别别别，我以后不提了还不行么？” 柳拭眉松开了他的耳朵，道：“咱们就事论事儿，不夹带无中生有的私情。我们就好好来分析一下，太子这个性子，会不会按照咱们预期的发展，好吧？” 娇软的媳妇儿，傻狗子哪里受得住？ 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他一面暗骂自己不争气，这么容易就哄好了；一面享受着媳妇儿的亲昵。 两人搂在一块，呼吸交缠之间都充满了甜腻的滋味呀！ 倾首在她唇上一亲，他切入正题：“一时半会儿的，未必见效。但迟早会有用的！” 想了想，他又道：“回去我就要投入除夕宫宴的布置中，住在宫里，我到时候去找五皇妹聊聊。” 柳拭眉眼睛一亮。 可不是么？ 一个皇甫贺如果不能成，加上一个皇甫玥呢？ 第1381章 注定不可能永远天真 柳拭眉也是知道的，皇甫贺就是个妈宝，而皇甫玥可能是被养得有点天真了。 皇甫贺被皇甫令尧刺激过，就算迫于母亲的淫威之下，他的叛逆之心苏醒，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出成效。 还需要再烧几把火！ 至于皇甫玥，就容易多了！ 如果皇甫玥不是明哲保身，而是真的单纯，那在她面前撕破曲映蓉的真面目，以她的冲动，肯定能搅出事儿来！ 但问题来了。 她仰头看着他，问：“她会相信你吗？” “不知道。”皇甫令尧不能肯定。 但想到皇甫玥来敦愚王府探望他，那天说的那一句： 他突然问：“媳妇儿，倘若把一个人的美好撕碎了，让她发现其实这层假象背后都是不堪。她是幻灭的吧？” “嗯，那是肯定的。”柳拭眉点点头。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倘若五皇妹真的没心眼，我这样利用她，会不会不太好？” 柳拭眉一怔。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只想要天下和平，那当然是不太好！ 可他们所处的是一个漩涡中心，在皇权争斗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置身事外，迟早都会被搅和进来的！ 而且，皇甫玥是曲映蓉的女儿，她注定不可能永远天真！ 天生的阵营，隔绝了多少人之间的友情、爱情？ 柳拭眉诧异的是：“你对她还有兄妹之情？” 她一直以为，他内心一片荒芜，对兄弟姐妹应该当不会有任何感情了！ “不算吧。”皇甫令尧薄唇一抿。 面对自家媳妇儿没有半点隐瞒，把那一日皇甫玥来看他说的话，给她讲了一遍。 最后，道：“我心里万分明白，她是曲皇后的女儿。且不说孙家九族，是不是曲映蓉一手送上黄泉的。光就她在背后借刀杀人，杀了粟弥音嫁祸给你，差点害你死在甘露露的手里，这一件事就注定不能轻易作罢！” “倘若她不是曲映蓉的女儿，我或许还能有些兄妹之情。” “可她偏偏是！我不该有任何仁慈，我对她仁慈，谁对你和孩子仁慈？” “她无辜，可难道孙家就没有无辜之人？难道我的妻儿就不无辜吗？” 尽管他嘴上说得狠，但柳拭眉还是从他眼底里看出来，心道：“我家狗子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事，哪怕是一个内心很冷漠的人，但并没有泯灭人性！” 这不能说是圣母，这是人性本善！ 她想了想，道：“试探一下她的态度，倘若她还有良知，不与我们为敌，容她也不是多难的事。至于幻灭与否，那是她母亲带来的，只能说这是她的命！” 相反，皇甫玥如果知晓她母亲的真面目之后，却站在了曲映蓉的那边，那就注定是他们的仇人了！ “好，我都听媳妇儿的！”皇甫令尧又亲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柳拭眉回了他一个亲吻，甜甜笑道：“那要不然，明日你回帝京把我带上吧？” 满是期盼的眼神，皇甫令尧哪里顶得住？ 他差点都要张口答应了，这时候，墨儿突然敲门：“大小姐，饭菜备妥了，我可以进来了吗？” 柳拭眉：“……” 这个墨儿！ 第1382章 我不要很多小娃娃了 墨儿的话让皇甫令尧清醒过来，立即做出了反对：“媳妇儿你不能回帝京，你胎气不稳，容易出事儿。你回去了，我会担心的。” 尤其是，皇后这一次给他挖了坑，相当于宣战了。 到时候他在前方忙着应敌，背后曲映蓉再想办法谋害他媳妇儿，他生怕自己没有办法分心出来保护她！ 一点点危险，都不想她去冒！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柳拭眉没再坚持要跟他回帝京，墨儿进来后，朝墨儿投过去一个冷眸。 墨儿缩了缩脖子，把给皇甫令尧的饭菜送上桌。 她其实吧，确实是故意的！ 因为现在柳拭眉正在想办法要稳胎，没成功之前，谁也不赞成她回帝京！ 当然，如果舒涵给的方子经过改良有用的话，墨儿当然也不会反对。 摆好饭菜后，墨儿顶着锅盖迅速溜了。 柳拭眉也坐到了一旁，将筷子递给皇甫令尧：“这么晚了，你肯定饿坏了。赶紧吃！” “你要不要再吃一点儿？”皇甫令尧确实饿了，夹了一块肉自己却没送嘴里，而是先询问媳妇儿。 从这点细节，可以看出他任何事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柳拭眉心里暖得很，摇了摇头。 她一只手支在桌上，撑着下巴歪着头朝他看过去，道：“我这两天感觉没什么胃口，尤其是这些肉啊鱼啊的，看着就难受！” “那怎么办？”皇甫令尧担忧地问：“能喝药改善吧？” 他一担心她，就顾不上自己吃饭。 柳拭眉伸手握住他的手，捏住筷子将肉送进他嘴里，道：“这是害喜，是正常现象，躲不过的！如果特别严重的话，我就会自己配药喝，不用担心！” 想了想，又道：“哥哥给我的保胎糖我一直都在吃，挺有用的。你就放心吧！” 皇甫令尧吃了一口饭，但满脸忧愁：“这时候我应该陪着你的，好好一个人，本来食量就很小，现在又没胃口了，怎么办啊？” 完全没法放心！ 对于他这种管家婆式的操心，柳拭眉感觉好无语！ 无奈是无奈，却还是甜蜜更多。她笑道：“必经之路。你不还想要多生几个小娃娃吗？这才第一个呢！” 不这么说还好，一说，皇甫令尧更忧愁了！ 他眉头紧皱，嘴里吃着什么，一点味儿都没有了，道：“算了，我不要很多小娃娃了！咱们就生这一个！” 柳拭眉的眉尖儿一挑。 这傻狗子，什么事都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把他自己放到了最低，叫她怎么不爱他啊？ 什么话都不用说，她倏地凑过去，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们感情一直这么稳定的话，多生一个两个孩子，她也是能接受的！ 比起现代压力过大很多人不愿意生孩子，他们有经济实力，养得起更多孩子；身边也有可靠可信的人，照顾得好孩子。 皇家子孙，能够接受最好的诗书传家的教育，孩子的爹又有英才的基因…… 种种条件都证明，他们有实力多要孩子！ 最后一个原因：他们俩都没、爹都渣，多两个骨肉至亲，肯定极美！ 第1383章 走作精的路让作精无路可走 吃过饭，小两口坐在院子里。 阵法内的夜空是没有星星的，所以天空没有什么可看的。 但不妨碍芍药花圃里的花朵开得这样美丽！ 柳拭眉不懂阵法，问：“令尧，这些花一年四季开着，应该是不符合生物遗传学的吧？” “生什么学？”皇甫令尧一头雾水。 柳拭眉愣住，真想敲自己脑袋，怎么就吐出现代名词？ 她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一年四季开花，是伤了植物本身，也违反了花开花谢的自然规律！” 开花开多了，花枝的营养该跟不上的。 “谁说违反了？”皇甫令尧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指花坛下面枯黄的叶子，还有凋零的花瓣，道：“花开花谢的规律还在。” 他又给她解释阵法：“阵法是将这里的天气改变了，但一株花一年会开多少，顶多……也就比外头的多开几朵吧。” “这些都是通过阵法的转变，花奴们不断将后来开花的植株送来，换掉了即将凋谢的而已！” “你看到的，并非一直都是那一株，早就换过了！” “都在这里住这么久了，你没看出来？” 柳拭眉：“……” 她在这里住这么久，大部分时候都躺在屋里，要么在药房，哪里注意到这些？ 再说了，她也并非风花雪月的人，如果不是她家狗子是一个浪漫的人，她更不会注意这些！ 说到阵法，她感觉很神奇：“令尧，得空了你教我阵法吧，我也好改良改良，到时候用到九九摄魂针阵上去！” “好！”对于媳妇儿的要求，皇甫令尧哪可能拒绝？ 说做就做，他立即开始给她讲五行八卦入门。 柳拭眉满脑子新知识，一直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她还是一个好学宝宝，问题问个不停。 “媳妇儿，你先睡吧！”皇甫令尧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经得起，也要考虑考虑他！” 柳拭眉歪头看他，突然作精上身，扁着嘴道：“令尧，我怎么感觉你更关心孩子？比关心我更多？” 皇甫令尧被她神来一笔弄得愣住，脑门上就差刻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三连问了！ 这样的媳妇儿很陌生！ “不然你干嘛口口声声让我考虑他！”柳拭眉指了指他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以后他生下来，如果是个女儿的话，我是不是得靠边站啊？” 她一本正经地作，皇甫令尧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总觉得这个套路十分熟悉！ 柳拭眉又来了一句：“我听说啊，很多男人娶媳妇儿就为了传宗接代，对孩子可比对媳妇儿好太多……” 皇甫令尧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 这不都是他喜欢用的套路吗！ 好哇，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啊？ 他自己作起来生猛得很，可是现在媳妇儿作了，他反而不知道怎么拆招了！ 柳拭眉又道：“我可是记得，你心里还想让我生十个孩子！你真的爱我吗？难道你不是把我当成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吗？” 皇甫令尧：“……” 第1384章 媳妇儿说情话撩他 烛火下，一张仙颜明艳动人。 明明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但三千青丝铺陈在枕上，眼眸灵动，带着刻意的坏就显出了几分娇态了。 偏偏她本身才十六七岁，正是如花盛放一般的年纪，尝过雨露之后又怀着孩子，又带着几分成熟的风韵。 结合了青春和妩媚于一体的女人，分外妖魅勾人！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她的套路是什么样的套路，直接俯身擒住她的双唇，用力吮吸，恨不能把她的魂魄都吸出来生吞下腹，让她永远属于自己！ 柳拭眉没想到自己无端端招惹了饿狼，突然被偷袭了，愣了一下。 她很快反应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放纵地回应他，反正…… 撩出一身火，到时候有人又要哭唧唧。 哭的人肯定不是她！ 果然，皇甫令尧原先只是拼命深吻，慢慢的，手就不老实了。 柳拭眉也不阻止，任由他拉开自己衣衫的系带。 然而，当他的手摸上了她的腹部的时候，忽然僵住，整个人犹如被点穴了一般，定格了！ 下一瞬，他扑倒在她铺陈的乌发上，爆出了哀嚎：“媳妇儿你想害死我！” “你不想多生小娃娃，也不能这么搞啊！” “我的子孙后代不是你的么？” “你让我留着，到时候全部上缴给你不好吗？” “……” “哈哈哈……”柳拭眉听着这人自作虐不可活的样子，嘴里爆出一句又一句的虎狼荤话，整蛊他的目的达到了，笑得开怀不已！ 皇甫令尧抬起头来，不满地瞪着她：“我难受死了，你还笑！你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收敛，反而一脸无辜地道：“那是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变什么样子了？”皇甫令尧摸了摸自己的脸。 柳拭眉眨了眨左眼，轻声道：“变成我喜欢的可爱样子呀！” 皇甫令尧：“！！！” 媳妇儿说情话撩他，没错吧？ 他要疯了，她还火上浇油！ 就现在他身上的状态，哪儿受得了这种撩拨？ 他佯怒骂道：“柳拭眉，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想我死！” 奶凶奶凶的样子，柳拭眉特喜欢。 她噘了噘唇，伸长手臂揽住他的脖子把他勾下来，道：“对，你皇甫令尧的命是我的，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死！” 皇甫令尧是震惊的。 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外表端庄温柔偶尔化身暴龙的媳妇儿，撩起人简直这样要命！ 震惊过后，他重新咬住她的唇，道：“你要我死我就死，这句对了。但上一句错了！” 他口齿不清地道：“是我要你生，你就生！” 大手探上了她的腹部，孩子住着的那块地方，意思很明显！ 柳拭眉笑了：“你确定再玩火下去，不会烧身？” 皇甫令尧已经放弃治疗了。 被她撩了一晚上，感觉他已经过了疯魔阶段，成佛了都！ 他碰了碰她的脸颊，低声问：“媳妇儿，你帮帮我呗？” 柳拭眉眨眼：“怎么帮？” 皇甫令尧咬了咬她的耳垂，低声耳语，说了句什么。 第1385章 说得她都脸红了 柳拭眉一愣。 仰头见他双眼都是火光，这家伙还笑得十分讨好。 男人在床上啊，可真是没节操！ 她眉眼含笑地问：“真的憋疯了？” 她啊，还当他真的这么能忍呢！ 明明是属狼狗的，硬要伪装成小奶狗。这时候啊，他就恢复成为大尾巴狼了！ 皇甫令尧满脸都是委屈，语气十分讨好：“我保证不过火，不会伤着你和孩子，好不好？” 他说的那些办法都很简单，只要他不发狂，确实不会伤了她。 柳拭眉一个学医的现代人，怎么可能听不懂？ “我要不会呢？” 男人在床上总是很好说话的，怎么说都成！ 倒不是不愿意，自己男人自己心疼，更何况他们还只是新婚小夫妻。 她呀，就是想逗逗他而已。 果然，小狼狗上身的皇甫令尧语气恳切，哪怕是双眸急得冒火儿了，却还是保持着对她最大的尊重。 需要经过同意，而不因为猴急而不顾她的意愿。 他低声道：“要不，就那几种法子，你自己挑一种。帮我一下就好，你累了就先睡！” 又附在她耳边：“好不好呀，媳妇儿！” 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加上这男人此时几乎要爆炸的男性荷尔蒙，柳拭眉感觉自己哪怕什么都不做，都热得要被他点燃了！ “我要说不行呢？”柳拭眉问。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视死如归地道：“罢了，你睡吧！” 她一声叹息，抱住了他，直接亲了上去！ 媳妇儿一主动，皇甫令尧差点要按不住翻身把她压住。 但考虑到她怀了孩子，并且这个孩子还不怎么稳妥，他还是忍住了，轻轻搂住她，干脆将主动权交由她来掌控…… 次日早。 皇甫令尧老早就起来了，去后山练功。 柳拭眉起床的时候，墨儿过来给她梳头。 见镜中的小丫头欲言又止，柳拭眉疑惑的问：“怎么了？” 墨儿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大小姐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子不宜折腾？” 柳拭眉不解地问：“我怎么折腾了？” “虽说半夜没叫送热水，但我起夜的时候，听到水声了。”墨儿叹了一口气：“大小姐啊，你不要这么惯着王爷啊！你怀着孩子，让他这样那样，出事怎么办？” 小丫头碎碎念似的，道：“再说了！半夜水都凉了，你就让王爷用凉水给你擦身子啊？” 柳拭眉：“……” 她总算听明白墨儿是什么意思了！ 小狼狗做事细致，每次折腾她过后，哪怕是深更半夜、哪怕她已经睡死了，他也会叫热水来给她擦去身上的黏腻的。 古代大户人家，这点儿尤其不好，带着丫头伺候，主子有一点儿动静丫头都是知道的。 说得她都脸红了！ 墨儿已经给她梳好了头型，又道：“大小姐，我可真的要提醒你啊！什么事儿都可以惯着，这种事不行啊！” 柳拭眉无语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说不是！”墨儿嘟着嘴，道：“我收拾床榻的时候，都看见了！” 柳拭眉：“……” 怎么这么尴尬呢！ 这时候，皇甫令尧回来了。 第1386章 危险的话题 练出了一身的汗，但皇甫令尧是满脸的意气风发：“木耳，给本王备点温水，我要沐浴！” 有媳妇儿的男人，就会多了些人样。 尤其是这头二哈！ 他走过来，在柳拭眉侧脸上亲了一口，才转身去水盆那边，拧布巾洗脸。 墨儿没动，幽幽地道：“王爷你口口声声说对大小姐好，某方面也克制一些！” 柳拭眉又觉得脸红，又忍不住掩嘴偷笑：“……” 一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管的还真多！ 皇甫令尧一怔，转头过来，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再看了看墨儿，一脸的匪夷所思：“我怎么不克制了？你看见我不克制了？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呢？” 他都克制得自己要着火了，好吧？ 墨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柳拭眉叹息一声，道：“行了，墨儿你去给令尧备水让他洗洗。” “是。” 墨儿出去后，皇甫令尧将布巾晾起来，朝柳拭眉走过来，埋怨地道：“媳妇儿，你好歹给我解释清楚呀，都误会我了！” “解释什么？”柳拭眉站起来，转头与他对视，道：“我专门和她说，咱们没做，我就是随手帮了你一下？” 要说，古代的女人，身边的丫头多半是主子的通房丫头。 许多已婚女人为了留住丈夫的心，在自己身上不方便、尤其是怀孕的时候，会让自己的丫头代替自己跟丈夫行房。 生下来的孩子，就是主母带在膝下教养。 他们不走风气，可这也是比较敏感的一个点儿。 如今柳拭眉怀了孩子，皇甫令尧憋得慌，确实容易出事！ 皇甫令尧愣了愣，果断决定终结这个危险的话题：“算了，她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他成天狂吃醋，不过是夫妻情趣而已。 可若柳拭眉吃起醋来，那可就不是情趣俩字能解释清楚的了！ 柳拭眉笑意凉凉，道：“你自己悠着点儿！” “你还不放心我呀？”皇甫令尧过来，本想搂住她，却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道：“我身上不是汗水就是尘土，不弄脏你了，得先去洗洗。媳妇儿，你饿了先用早膳，不用等我！” 说是不用等，柳拭眉还是等着他沐浴完了之后，才让墨儿将早饭端上来。 皇甫令尧一身的潮气，头发还是湿的，蹙眉看着她，道：“不是说了让你先吃的么？” “我没什么胃口。”柳拭眉面前只有一碗清粥，摆着一碟咸菜，配着一个馒头。 给皇甫令尧准备的早餐却是很丰盛，知晓二哈食量大，每次给他的分量都是够够的。 见她吃的那么点儿小猫一样的思量，皇甫令尧忧愁地道：“你这样子，要多久啊？” 柳拭眉答道：“不确定。按理说，大部分孕妇在胎儿四个月后就会胃口大开，体重也会飙升的。” 想了想，又蹙眉补了一句：“到时候我要胖成球了，你可不许嫌弃我！” “胡说八道！就你这身板，能胖成球？我高兴都来不及呢！”皇甫令尧吃得不是滋味。 这家伙，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柳拭眉不由笑了，转移了话题：“令尧，你有事要忙了，今日回去吗？” 第1387章 守护她的笑容 皇甫令尧果然被她的话题牵引：“嗯，下晌再走，趁天黑之前吧。” “你不用来来回回这么密集。”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雪天路滑是一回事，我也担心有些人会专门挑这个时候伏击你。”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感觉她像是被金屋藏娇似的养在了郊外，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至于伏击的说法，未必不可能。 皇后大概是打着主意将敦愚王府摁死，说不定背后的都要压死。因为她迫于皇甫权的压力不敢弄死皇甫令尧。 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他成天往西郊跑，极容易被埋伏！ 皇甫令尧放下了手上的勺子，轻声道：“别担心，我都防着呢。就算黎信不在，钟浪也跟着我。” 柳拭眉对上他的眸光，思来想去，还是不宜太过悲观：“那就好。” 虽说有防不胜防的可能，但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而正因为如此，她更加坚定了要回帝京陪着他的决心。 她不怕死，只要胎儿安稳，回了帝京她足不出户、自己给自己禁足都行，总之不希望他来回奔波了！ 这样的雪天，他跑来跑去的，她着实放心不下来！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跟他说，她只道：“接下来你就要忙好一阵了。” “对。”皇甫令尧点点头，道：“所以我可能好些天不能来见你了，除夕夜……” 想想除夕夜本是团圆夜，他负责了宫宴断然不能离开，夫妻俩第一个除夕就要分开度过，现在他的心就要难受死了！ 柳拭眉没有接话茬，越过了这个话题，道：“你呢，护好自己。到时候气死曲皇后，可要快些告诉我！” 她眉眼带笑，笑容是能感染人的，尤其是这样深爱她的皇甫令尧。 看见她笑、守护她的笑容，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他也放松了不少，道：“好，祭祀一结束，我就借口要陪媳妇儿，进谷陪你到上元节……” 想到上元节，皇甫令尧的笑容生出一点儿暧昧起来，眉尖儿扬着一抹妖娆，道：“又是上元节了呀！” “……”柳拭眉一片无语。 他们俩是从上元节开始的，她一过来就跟他结下了不解之缘，越过了恋爱牵手亲吻，直接上全垒打！ 她扬眉问：“上元节不就是吃元宵，今年我也看不了花灯了。还能怎么？” “别人不能怎么，但我应该陪你好好过呀！”皇甫令尧笑得十分回味，感慨地道：“如果有人在一年之前告诉我，我会栽在你的手里，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的！” 柳拭眉不由失笑。 她也想过这种问题嘛！ “如今啊，真应该感谢老天爷……”皇甫令尧说着，又改了口，道：“不对，还得感激皇甫瑶那个小王八蛋，把我送到了你的面前！” 不能说是把她送到他身边，而是把他送她面前！ 柳拭眉笑了笑，道：“可我一点儿也不感激柳妍儿把我送你面前！” “提她做甚？”说到柳妍儿，皇甫令尧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道：“她就这么死了，还真的是便宜她了呢！” 始作俑者都遭到了报应，柳家如今也很低调，但不代表藏污纳垢的柳家就此退出政治舞台了！ 第1388章 他们的关系没崩？ 如今，柳赋昀还是二品官员，虽然失去了皇甫权的宠信，但地位依然摆在那里！ 想到这个，柳拭眉问：“话说，如今你病愈了，各方都有动静。那柳大人惯来会做戏，就完全没点儿表示？” 尽管她已经不是柳家族谱的人了，但总也还姓着柳！ 柳赋昀真要做文章，未必不可行！ “有啊。”皇甫令尧撇嘴，道：“我知晓你不喜欢提及他，故而没与你说。他也有派人送礼过来敦愚王府，虽然人没来，但也算有动作。” 这点柳拭眉还真没想到，惊讶地问：“那你怎么做的？”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道：“当初他们那么对你，我啊，没有拒绝任何人送的礼，偏偏只是盯住了柳家送来的东西，不管是柳赋昀送的，还是柳安和送的，我都拒收了！” 说着又冲她一笑，道：“他们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我这故意的举动虽然看着赌气，可也着实让柳家丢脸了！” 柳拭眉挑眉：“柳安和也送了？” “要我说啊，你那个弟弟，经过了这半年似乎也成熟不少了。虽说资质差了点儿，有柳泉珠玉在前，显得他一点儿也不起眼。但如今柳家这一代也就只有他还能看了。” 皇甫令尧一边说着，一边道：“我瞧着他近来挺活跃的，明年的春试，不知道他是否能给柳家带来一些转机？” 倘若柳安和崛起了，柳赋昀的野心大概也要膨胀起来了！ “嗯。”柳拭眉应了一声，道：“就是不知道，他与皇后的结盟还在不在了。” 皇甫令尧的脸色严肃起来，道：“还在！” 柳拭眉吃了一惊：“柳妍儿死了之后，他们的关系没崩？” 他郑重地道：“你莫忘了，柳妍儿以非完璧之身嫁进了东宫，犯了欺君之罪！这个把柄还在皇后手里捏着呢！” 自从大婚后，自己遇上的事情非常多，柳拭眉倒是没怎么关心柳家的事。 她看了自家狗子一眼，道：“亏得你还一直把这些事都盯着。” “那是自然的。”皇甫令尧给了她一个软软的笑，道：“你不习惯面对这些，但对我来说，都是常态。” 柳拭眉心想也是，自己毕竟是个现代人，饶是有两分小聪明，却远远比不上她家狗子。 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生存本能！ 皇甫令尧又道：“所以呢，咱们坚决不要跟柳家扯上关系。你呢，不要跟柳家有任何接触。他们站在皇后那边，也就成了太子党，说不定会反过来对付我们的。” 柳拭眉怀着皇长孙，太子党是不会允许皇长孙出生在敦愚王这里的！ “我知道。”柳拭眉点点头。 看来，回帝京是回帝京，可她还是得隐秘回去，回去后就借口养胎不外出，困在敦愚王府当个吉祥物吧！ 下晌，皇甫令尧走了后，柳拭眉又回到了药房这边。 舒涵从昨日起就没出过药房的门，如今总算松了一口气，禀告道：“王妃，根据您说的法子，祁老已经研制出来改良的方子。咱们可以姑且一试了！” “哦？”柳拭眉朝祁阳看去，问：“几成把握？” 第1389章 拿自己去赌孩子的命 祁阳答道：“九成吧。” 九成把握已经算高的了，柳拭眉果断作出决定，道：“那就试试！” “总也有危险性。”舒涵比她还担忧：“王妃要不再考量考量？万一……” 他是太医，在宫中做事总是提着脑袋，故而小心翼翼的，凡事力求稳妥。 宫中的太医在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保守治疗，不会过于冒进，因为他们的病人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子，得小心伺候着，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柳拭眉和祁阳却是不同，他们玩毒的，天性中带着冒险的基因！ 她摇头，道：“有九九摄魂针阵，九成把握，这一句很完美了！” 哪怕是在现代的很多大型手术，都没有九成把握。 祁阳也点点头：“九成把握已经很高了！若非我徒弟身份非比寻常，但凡有五成把握都可以一试！”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舒涵也没有其他说法。 他负责配药，祁阳则是做好了针阵的打算。 柳拭眉当晚就进行了尝试！ 担心会出什么差池，喝过药之后，柳拭眉躺在床榻上等药效起作用。 祁阳和舒涵都在外间等结果，墨儿连翘在里间陪着。 墨儿很紧张：“大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柳拭眉应了一声。 药还没有开始起作用，当然没事了。 固胎的药方子一般都是缓和的，需要长时间服用才能起效果。 舒家这一个方子如今几乎是弃用，只因为药性过于霸道。强行用药物扭转，可以说，是消耗母体来巩固胎气。 母体会因此变弱，但胎儿能巩固。 可以说，从此后母子共生关系，比正常的胎要更强了。但若母体后期出了问题，也可能一尸两命！ 也可以说，柳拭眉是在拿自己去赌孩子的命，把握有九成，为何不赌？ 柳拭眉再三叮嘱过：过程不准告诉皇甫令尧！ 这件事本来就必须背着她家狗子进行，若让他知道她选择冒险，指不定还得发一通脾气。 墨儿又道：“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强撑着，要是不舒服了及时说，好让祁老和舒太医进来给你瞧！” 她比柳拭眉还怕！ 柳拭眉伸手压在自己的额头上，道：“墨儿你情绪不稳定，会影响我！”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才没那么容易被影响，这么说自然是故意的。 小丫头果然严肃了表情，道：“我去喝一杯冷水，让自己静下心来！” 柳拭眉笑了笑。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柳拭眉的身子开始不平静。 见她面部表情有些紧绷，连翘忙问：“大小姐，可是有哪里不适？” “感觉经脉有点疼！”柳拭眉咬了咬牙，道：“先把银针备妥。” 经脉的疼痛，大概是吸收她身上的元气，供给胎儿！ “连翘，怎么办？”墨儿紧张。 这种时候，她也不太能帮忙，只能在一旁伺候柳拭眉，或者递东西。 连翘作为柳拭眉行医时候的左右手，远比墨儿冷静理智，很快就把针囊摊开，问：“大小姐，现在下针么？是让祁老进来给你下针，还是自己弄？” 第1390章 想要得到，必定得先有付出 “先等等看。”柳拭眉没有立即用针阵。 服药之前她已经做了一个护心阵，现在还在起效期。 护胎也没必要，因为喝下去的药本来就是护胎的。 准备银针只是为了预防出意外，倘若事情不在他们可控范围内，因为药性过于霸道，让母体承受不住胎儿的需求。到时候就需要用九九摄魂针阵来做截流，好稳住母体。 “大小姐，你都出汗了。”墨儿捏着帕子给柳拭眉擦了擦额头，道：“是不是很难受啊？疼吗？” “疼倒是不算很疼，就是感觉经脉被冲撞得厉害。” 柳拭眉皱着眉头忍着体内的不适，道：“大概就是……一会儿紧绷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火辣辣的，一会儿又平缓下来。总的来说，还在我能忍受的范围。” 连翘问：“腹部没什么问题吧？” 柳拭眉摇头：“没有。” 其实，她自己也有几分担忧。 九成把握已经很高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因为自己任性想要回帝京陪着皇甫令尧，她选择了冒险，而不是老老实实躲在这里养胎到孩子出生。 她还是担心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孩子给整没了！ 药性猛烈，尽管已经经过改良，也对得起舒涵说的“霸道”二字，几乎是强行对柳拭眉的身子进行改造似的！ 不至于脱胎换骨那么夸张，却也相近了！ 后面，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有些疼痛起来！ 见她额头都在冒汗，墨儿一边给她擦，一边问：“大小姐，是不是很疼？你还能不能忍？” “不然，还是让祁老和舒太医进来看看？”连翘鼻尖上都在冒汗。 她们跟在柳拭眉身边伺候的，都很了解她的忍耐力。 若非疼得厉害，她不会这个样子。 柳拭眉点点头：“叫他们进来！” 墨儿赶忙去叫。 不多时，两人进来轮流给柳拭眉诊脉。 舒涵摇头，道：“药在起作用，胎儿在吸收母体的精气神，疼痛是必经之路，这个无可避免。” 连翘忙朝祁阳看去，问：“祁老，不能用止痛阵吗？” “不能！”祁阳也是摇头，想了想，又道：“想要得到，必定得有付出。徒弟，能撑你且尽量撑一撑，若实在撑不住了，有什么不对劲，为师立即给你下针。” 想要得到，必定得先有付出。 “我知道。”柳拭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世上但凡不劳而获的，都不会长久。 努力不一定成功，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 她想要稳住胎气，让这孩子坚强一些，不会很容易流产。 如此一来，不光是孩子好，她也会好。 她可以回帝京，不用夫妻分离…… 靠脑子里坚持这些信念，一阵煎熬，柳拭眉足足忍了两个时辰，从骨头的疼痛到五脏六腑的疼痛，终于逐渐消停了。 墨儿一直在旁边给她擦汗，尽管如此，柳拭眉的头发都被汗湿，黏在了额头上。 小丫头都想哭了：“大小姐，怎么样？好些了么？” 柳拭眉疲倦地闭上眼睛，道：“还好，没有毒发的时候那么疼了。” 祁阳和舒涵轮流给柳拭眉诊脉。 第1391章 你行，你上？ 过后，得出一致的结论：“确实比原来要好些了，不过具体如何，还得再看看接下来两日。喝药巩固下来，应该就能稳住了。” 舒涵又道：“不过，药君的保胎药，王妃一定要继续服用。” 柳拭眉点点头：“我明白。” 过了一会儿，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墨儿答道：“今儿个，腊月二十一吧？” 柳拭眉舒了一口气，道：“时间刚刚好，赶得及。” 要再多拖两天，这时间就错过了！ “赶什么？”祁阳还不知道柳拭眉到底为何这么着急，疑惑的问：“徒弟，你想干嘛呢？” 柳拭眉但笑不语。 祁阳又朝墨儿看去。 墨儿无奈地道：“还不是因为腊月二十四是王爷二十一岁生辰，大小姐想要在那一日赶回去给王爷过生呢！” 祁阳：“……” 舒涵：“……” 只为了陪皇甫令尧过个生辰，她选择这么冒险？ “你简直胡闹！”祁阳骂道：“都是那傻小子把你给教坏了，说你什么好？好的不学，学坏的！” 柳拭眉淡笑：“我也没有好的不学呀！” 舒涵做了和事佬：“好在这一把赌赢了，王妃挺过了这一关就好。咱们先出去，让王妃歇息歇息。舒某再去配药浴，等王妃睡一觉起来泡一泡，效果会好很多。” 他们出去后，柳拭眉狠狠地睡了一觉。 帝京。 在柳拭眉服药后休养的两日里，皇甫令尧忙得脚不着地。 李公公拟出来的宫宴方案，他挑挑拣拣给改动了不少。 这人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不喜欢的就直接打了个叉叉，看得李公公眉眼一抽一抽的！ “王爷啊，这样不行的，不管是酒菜还是陈设，都显得多么小家子气！” “咱们这可是皇家宫宴，一年一度！” “文臣武将得分开，他们历来政见不一致，如此排座，肯定会引起这几位大人的不满！指不定还会让他们之间失和！” “王爷啊、祖宗啊，柳大人怎么说都官居二品，您把他安排在偏殿，这这这……” 听着李公公絮絮叨叨，皇甫令尧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下去，本王耳朵都要长茧了！这圣旨是让你负责啊，还是让本王负责？你行，你上？” “王爷说的哪儿话？”李公公愁眉苦脸地道：“咱们不求出彩，中规中矩地办不就成了？” “你是主子，还是本王是主子？”皇甫令尧却是一声嗤笑，挥了挥手：“你出去吧，别碍事儿！” 他心道：“中规中矩办的，不是容易被人算计么？此为其一。” “第二，我故意这么乱七八糟的弄，大家都在乱。到时候我出点什么乱子，也不突兀了。有锅大家一起背，多好！” “还有第三点，小格局、小眼界，才能让我那父皇放心啊！” 倘若皇甫令尧在这一次宫宴上，将一切都打点得很出彩，显露出来他的能力，反而应该担心！ 锋芒太露，总是成为箭靶的！ 他的目的不是夺嫡，而是翻案复仇。 倘若孤家寡人的也便算了，没什么畏惧。但他可是有妻有子的人，后半生珍贵着呢！ 方案很快就做好了，首先要送去给皇帝过目。 第1392章 曲皇后又要气死了 正常来说，这些事交给太子，在皇后的帮助下，太子一定会打点得妥妥帖帖，皇帝只要看一眼，朱笔御批一个“准”字就好了。 当皇帝的，基本不用操心太多琐事，只负责拍板。 但皇甫令尧这个折子送上来…… “荒唐！简直荒唐！”皇甫权气得用力将折子朝皇甫令尧额头上丢过去！ 被折子打过来，皇甫令尧微微侧头躲了下，没让砸中自己的头，而是打在了胸前。 他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怎么荒唐了，我可是花费两三日，精心策划的！父皇，这可是我的心血！” 皇甫权怒极反笑：“看出来了！” 可不是精心策划的么？ 在过往宫宴的基础上，改动了这么多，明眼人立即能看出来！ 可见，这儿子是真的认真在做事，你也很努力要做好这个事。 但，别人都是往好的地方改，只有他…… 全改坏了！ 怎么无理怎么来！ 皇甫令尧懒懒地道：“父皇息怒，儿臣……” “拿回去，重做！”知晓这儿子是啰唆劲儿，要让他打开话匣子，这耳朵今日怕是要上药！皇甫权不想听他巴拉巴拉，挥了挥手，道：“你赶紧走吧，不懂的去请教太子！太子虽然忙碌，给你指点一二总是可行。” “行吧，儿臣遵旨！”皇甫令尧听话得很，出了太极殿立即去了东宫。 进东宫依然也是老样子，跟土匪似的，也不通报，说进门就一定要立刻进去，还理直气壮：“外面多冷啊！万一本王冻病了，你担待得起么？” “就你这堪比公狗的体格，冻病了谁，都不会病着你！”皇甫贺瞧见他，心里就不怎么痛快！ 他们这样的兄弟想要和睦？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谁有这样一个从小优秀气死人不偿命、一张破嘴也气死人不偿命的弟弟，都恨不能把他拍回娘胎里，重新生出来！ “你别给我摆脸谱哈！”皇甫令尧吊儿郎当地坐在了椅子上，折子往皇甫贺那边一丢，道：“是父皇让我来找你，给我指点指点的！要知道，我可从来没办过这么重要的差事儿！” 听说是皇甫权让他来的，皇甫贺按捺住将人赶出去的念头，翻开了折子看了一眼。 看得眼皮子直跳：“你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本就是乱来啊。”皇甫令尧不但不觉得丢脸，还十分坦诚：“别人都说没吃过猪肉至少看过猪跑，我是连猪跑都没瞧见过，好么？这种事本来就不该交给我，非要交给我，还不让我出错怎么地？” 皇甫贺一怔。 想到这么多年来，除夕宫宴皇甫令尧从未出现过，哪怕皇后特别叮嘱让他要来，怕他生事，却无人敢让他进殿！ 想想，七个除夕了，他也是不容易！ 而这个差使，是曲映蓉让他推给皇甫令尧的！ 这么一想，皇甫贺就认真给他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圈出了有问题的地方，道：“你拿回去改改，若有什么不妥之处，问内务府。” 皇甫令尧挑眉，接过来看了一眼，嘿嘿一笑。 折子在手里拍了拍，他转身就走：“谢了！” 他心道：曲皇后又要气死了！ 第1393章 你用这种事，与本宫抗争 曲映蓉果然气得不行！ 不，气炸！ 听说了皇甫令尧去东宫找皇甫贺修改宫宴方案，自己那个傻儿子竟然真的给皇甫令尧一一做了指点。 她一个拂袖，把桌上的一叠点心给推倒在地上！ 碟子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这个蠢货，小狐狸在给你挖坑你不知道么！” 这一句，自然是骂儿子的。 下一句，就是骂皇甫令尧的了：“那只小狐狸果然狡猾！竟然用上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伎俩！” 因为是他们故意给皇甫令尧设局，哪怕宫宴上不做手脚，祭祀上肯定也有文章可做。 皇甫令尧不能确定他们到底要怎么做，故意将宫宴的策划做得一塌糊涂，再来找皇甫贺给意见。 皇甫贺这么一个给意见，除夕夜上，若出了什么问题，便有了源头，矛头直指皇甫贺！ 那傻二王爷可以说“我不知情，都是听太子哥哥的”！ 因此，最生气的不是皇甫令尧狡猾，而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做这样不经思考的事！ 自己挖的坑本想给对方跳的，那个蠢货竟然自己跳！ 曲映蓉终究坐不住：“摆驾东宫！” 面对母后的苛责，皇甫贺站在曲映蓉面前，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如今的他，心里有着对曲映蓉做的很多事的不满、不解。 碍于太子党背后支撑自己的那么多势力，他不能撂挑子走人、不能垮，故而还在努力隐忍中。 但，他已经不盲目听信曲映蓉的说辞了！ 她说的话，他会开始用自己的想法来判断。 “你这是给他当了靶子，你知不知道？”曲映蓉气得呼吸都不顺畅，道：“你想想看，倘使他在中间给你挖坑，你到时候百口莫辩！” “母后。”皇甫贺吸了一口气，道：“您让儿臣把这件事交出去，不就是打算着给他挖坑的？” 坐在椅子上的曲映蓉一怔，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面前的儿子。 皇甫贺面无表情，看上去虽然十分恭顺，但也浮现出来了许多倔强。 十分明显！ “你……这是故意的？”曲映蓉不可置信地问：“你故意帮他，跟本宫对着干？” 皇甫贺淡淡说道：“儿臣并非故意为之，本就是父皇打发二皇弟过来找儿臣的。若儿臣不将这件事办妥，父皇会怎么想？” 他缓缓抬眸，对上了曲映蓉震惊的眸光，道：“儿臣在父皇面前如履薄冰这么多年，任何事情都谨小慎微。总不至于为了今时今日这件事，一毁所有吧？” 这番话是有道理的！ 但看在曲映蓉的眼里，问题没有出在占不占理上，而是—— 她问：“你用这种事，与本宫抗争？你还在记恨本宫安排你的人生？” 她这个儿子，开始不听话了！ 不等皇甫贺开口，她又问：“那一日皇甫令尧到底来与你说了什么，让你心思浮躁起来了？怎么，你还想与他兄友弟恭？” “儿臣有个疑问。”皇甫贺将心里装了很久的疑惑问出了口：“母后，二皇弟如今无权无势，父皇也摆明了只让他做闲散王爷，不会让他插手朝政，也绝不考虑将储君之位传给他。饶是他妻族再怎么强盛也是无用，更何况他的妻族并不算强！” 他缓缓将问题吐出口： 第1394章 皇甫贺，你的翅膀硬了 “母后防备于他，儿臣了解。毕竟我等不管面对谁，都必须如此谨慎小心。但儿臣想不明白，怎么感觉母后您更想做的是——” 他眉眼一沉：“赶尽杀绝？” 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曲映蓉很介意皇甫令尧的存在，恨不能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世上！ 那么，为何？ 按常理说—— 第一，皇甫令尧在皇甫权那里没有优势，是明言令止的弃子； 第二，皇甫令尧没有母族的庇护、妻族也并不强大； 第三，皇甫令尧是个恋爱脑，一心栽在柳拭眉身上，压根就没想太多别的事。而柳拭眉，则是醉心于医道！ 当然，第三点他可能是伪装的。 但头两点证明了皇甫令尧的弱势，他想要夺嫡，并没有这么容易。 可曲映蓉不去防着其他几个母族兴旺的皇子，偏偏死盯着皇甫令尧不放，仅仅是因为他是嫡出吗？ 曲映蓉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真被皇甫令尧激得生出了逆反之心！ 皇甫令尧到底是怎么说的，好强的手段！ 她站了起来，面色紧绷地问道：“你这是在质问本宫？” 皇甫贺垂下眼睑，道：“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将心内疑惑宣之于口。儿臣总要明白母后究竟意欲何为，才能够按着您的步调一步走下去，母子一心齐头并进。难道不是吗？” 他又站在了理之一字上！ 曲映蓉却是冷笑，道：“皇甫贺，你的翅膀硬了！” 皇甫贺依然坚持：“母后，儿臣并没有要跟您对着干的意思，只是这个疑问装在心里良久，很想要个明白！” “你想知道，本宫为何独独对皇甫令尧这般针锋相对？”曲映蓉重述了他的问题：“你认为，本宫死盯着他，没有盯着其他人？” 皇甫贺没去解释。 他当然知晓，曲映蓉不止是盯着皇甫令尧一个！ 只是，对皇甫令尧的忌惮比任何人都严重。 曲映蓉冷笑，道：“皇甫贺啊皇甫贺，枉费本宫倾尽心血教导你，为君者断然不可优柔寡断！老二也好，老三老四老六也罢，他们都是你的对手！而你，竟然给本宫讲兄弟情？” “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皇甫贺确实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没有与任何人讲兄弟情。 不，他对皇甫令尧，也不是兄弟情。 他对皇甫令尧的心情很复杂，大概是…… 自小以来，自己倾尽所有努力做到的最好，不如皇甫令尧随便搞搞。 想要正儿八经地一决高下，不想用阴谋诡计，想要光明正大地超越皇甫令尧，这几乎成了他十几年来的执念！ 心病！ 可曲映蓉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见他这般模样简直要气炸了：“你给本宫听好了！今日之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站了起来，狠狠拂袖，道：“你若再不知好歹，分不清谁是自己人，下次本宫绝不会就此算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皇甫贺转身目送她的背影，在心里问道：“母后，你的脚步为何这般仓促，难道……你还藏着什么秘密怕我知晓？” 那么，这个秘密…… 关于皇甫令尧么？ 他不禁想起了前皇后孙清！ 第1395章 三皇子妃温书青 皇甫令尧虽然不知道曲映蓉与皇甫贺说了什么，但他也在宫里，自己这一招有没有用，当然是立竿见影！ 黎信过来与他耳语：“曲皇后去东宫待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据说出门的时候，苗侧妃送她，难得地了个冷脸！” 他挥了挥手，道：“挺好的，一步步来吧。” 水滴石穿，只要他挑准了点儿，就算那对母子不可能拆散利益联盟，迟早也是离心的！ 到时候他见缝插针，再放点消息给皇甫贺就行！ 至于皇甫玥那边…… 不急！ 等曲映蓉这边露了马脚，皇甫玥知情后肯定会去找皇甫贺询问。到时候…… 一举数得！ 皇甫令尧又将手里的折子递给黎信：“喏，拿去跟内务府那边合计合计，就按太子殿下勾画的这些改！” “王爷你要上哪儿去？”黎信见他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心里委屈死。 他们家主子，干啥事儿都甩手掌柜，什么事儿都交给他！ 皇甫令尧摆摆手，道：“我在宫里转转，你只管办好手上的事儿就行。” 知晓他在宫里转转，从来都不是打发时间的，定然是心里还有什么安排，黎信想了想，应了。 皇甫令尧还是老样子，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这里转转、那里瞅瞅。 作为成年皇子，后宫他是不能去的，就在西宫这边。 走着走着，来到了承华宫。 他步履一顿，歪着头看着承华宫的匾额，舌尖顶了顶上颚，往里进！ 承华宫是三皇子皇甫霖在西宫的住所，一宫主位，同住的还有俩小皇子，生母位分低下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弟媳见过二皇兄，请用茶！” 三皇子常年缠绵病榻，三皇子妃温书青主持着承华宫大局。 敦愚王来了，温书青第一时间知道的。 皇甫令尧走进去坐下，笑问：“我三皇弟呢？” 皇甫霖并不比皇甫令尧小多少，约摸也就不到一岁的差距。 温书青是数年前为了给皇甫霖冲喜娶进来的，虽然已经成婚多年，因为皇甫霖的身子不好，一直没有孩子。 虽然是这承华宫的女主人，表面功夫也做得滴水不漏，但这种浸入骨髓的冷漠却是不容忽视。 她冷淡地道：“二皇兄来得不巧，三皇子方才服了药，歇下了。” 明显带着逐客令的意思。 皇甫令尧脸皮厚得很，愣像是没看出来温书青对自己的不欢迎，笑道：“本王病了好些年，都没关心三皇弟呢。如今病愈了，合该过来见见！我去看他一眼就走！” 说着，就要往内殿去。 温书青早就知晓敦愚王不是个讲规矩的人，却不知道他能不讲规矩到这程度！ 她追上去想要阻拦：“二皇兄……” 皇甫令尧迅速蹦开一丈远，道：“你离我远点儿，别靠本王太近！” 温书青：“……” 感觉好像自己被嫌弃了？ 难不成，她身上有味儿？ 皇甫令尧腿长，三两步进了内殿，走到了床榻前。 屋内浓郁的药味，有宫女在一旁伺候，皇甫霖果然已经睡着了。 皇甫令尧走到床边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我好了，你也该好了！” 第1396章 老三不肯见我 皇甫霖昏沉沉睡着，没有任何人给皇甫令尧答话。 说是去看一眼，就果真是看一眼，皇甫令尧没有多待就出来了。 温书青还在自我怀疑，究竟为何自己会被嫌弃。 因为承华宫被人遗忘，她时间多的很，对于个人卫生是很注重的。 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到招人嫌的程度吧？ 皇甫令尧出来了，依然离她远远的，道：“三弟嫂，本王的王妃医术高明，你听说过吧？” “有所耳闻。”温书青点点头。 皇甫令尧又道：“本王病了这么多年，太医束手无策，王妃花了大半年时日，愣是把本王给治好了。三皇弟虽然也是病了这么多年，或许，王妃也能治？” 听说有可能治愈，温书青脸上没有半点欢喜，依旧是冷若冰霜，嘴上道：“多谢二皇兄提点，不过听说敦愚王妃目前不在帝京？” 皇甫令尧距离她至少一丈远，歪头观察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三弟嫂，我很好奇啊，你究竟是想三皇弟好起来呢？还是不希望他好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承华宫从未传出任何不睦，在宫中存在感极低。 皇后也一直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可这么几年来，饶是三皇子妃入主承华宫，这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犹如一潭死水！ 但，为了给自己分散曲映蓉的注意力，皇甫令尧认为，这一潭死水也该搅和起来了！ 温书青依然面色冰冷，道：“三殿下若能有治愈的希望，妾身自然喜不自胜。” 说着“喜不自胜”的话，她没有半点喜悦或者期待。 活像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皇甫令尧对自家媳妇儿以外的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哪怕是想要观察一下对方究竟是什么心思，也只是看了两眼，没有多看。 他扯唇笑了下，道：“既然如此，本王下次再过来探望三皇弟，但愿到时候他没有睡着。” 说完，离开了承华宫。 同在西宫，承华宫比较偏僻，距离寻鹿殿也没有多远，他回到了寻鹿殿。 黎信正在找他呢。 “王爷你可回来了，内务府那边给咱们说，这些东西都没办法布置起来！” 皇甫令尧不怎么用心地瞅了一眼，随意地道：“布置不起来就不弄了。” 见他似乎有什么思虑，黎信怔了怔，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低声问：“爷你方才去哪儿了？” “承华宫。”皇甫令尧道：“这老三不肯见我，装睡呢！” 黎信蹙眉，道：“这么多年你一直不去承华宫打探虚实，就是为了不让皇后起疑。如今……” “如今这局面，还怕她起疑么？”皇甫令尧冷笑一声，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光是我一个人在这浑水里搅和怎么行？该下水的，都应该下来了！” “也是。”黎信点头，道：“虽然是王不见王，但王爷跟皇后娘娘那边肯定是杠上了！” 转而又问：“三皇子，真的是装病的么？” 皇甫令尧唇角冷冷一勾：“是不是装病，我媳妇儿一看就知道！” 第1397章 最难搞的那一个你倒是瞧上了 傻二哈对媳妇儿多有依赖，没办法，谁叫他家媳妇儿这么能耐呢？ 但…… 转念一想，他的脸色很快又垮了下来：“罢了，她的身子经不得奔波，不能这时候回来！” 黎信：“……” 他本来还想提醒主子这一点的，没想到主子自己想明白了，他完全无用武之地。 皇甫令尧又道：“也不知道我媳妇儿这两日情况如何了？她没胃口，不知道怎么过？” 热恋中的男女，被迫分开，简直是人间极刑！ 更何况，她还怀着他的孩子！ 黎信抿了抿唇，道：“王爷还是想想，距离腊月二十六太子大婚，也就几日了。万一皇后娘娘借此机会，非要召王妃回帝京，怎么办？” 毕竟，皇甫令尧又在皇甫贺那里过了明路，确定柳拭眉已经没有危险了！ 借口说身子不适，是不可行的。 皇甫令尧一怔，旋即烦恼得要命，道：“她召是她的事儿，听不听，得看我的！” 黎信：“……”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将长歌暗中回帝京两三趟的事，告知皇甫令尧？ 却见皇甫令尧盯着他，面露质疑，道：“你总把话题往这头引，莫不是你心里想着我媳妇儿回来，长歌就可以回来了。长歌回来了，你就有机会追她了？” 黎信：“……” 他果断决定：那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主子了！ 不然，岂非断了自己追求长歌的路？ 他都二十好几了，好不容易瞧上眼一个姑娘，容易么？ 皇甫令尧笑了笑，道：“你小子，眼光不错！我媳妇儿身边的人，最难搞的那一个，你倒是瞧上了！” 他也没多问，进了殿中。 黎信跟在身后，被说穿了略有些赧颜，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王爷你可别笑话我，长歌姑娘她……确实不好追，怼人也厉害得很。只是，她在西陲长大，见多识广，未必会看得上我。” 皇甫令尧回头白了他一眼，问：“你说，是我媳妇儿更难追，还是长歌难？” 黎信果断道：“那自然是王妃！” 须知皇甫令尧是花费了多大的心力、花了多少时间，才把未婚妻给拿下的！ 将自己的后半生交出去就算了，还把身家性命全交给了柳拭眉！ 但问题就在于，黎信自认自己没有主子那么死皮赖脸，用那么些“歪门邪道”去追妻啊！ 皇甫令尧笑了声，给他支招道：“你平日里多讨好讨好墨儿，让她和连翘多帮帮你！” 黎信哪能想不到呢？ 他思忖着一件事：“王爷，王妃是否知晓明儿就是你的生辰？” “我生辰？”皇甫令尧一愣，脸上的和缓顿时紧绷起来。 这世上对你的生辰记挂最清楚的人是谁？ 母亲！ 因为你的生辰，就是她受苦受难的日子。 母亲之爱子，是历经千辛百苦之后收获的喜悦。 生身之母没有了，无人记挂，生辰这件事也就不重要了！ 皇甫令尧对过生辰这件事不怎么期待，道：“本王没与媳妇儿提过，我们定亲、合八字的事，她也没有关注过。想必是不知道吧。” “那王爷明日可要去万蝶谷？”黎信跟随他多年，岂能不知道皇甫令尧在想什么？ 第1398章 国师大人 “我……”皇甫令尧差点要脱口而出：“当然要去！” 不是不想过生辰，而是以前没有陪着一起过的人！ 如今他有了啊！ 皇甫令尧现在有了牵挂，有了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会不期待吗？ 可尽管心里如此强烈地渴望着，皇甫令尧还是咬了咬牙，道：“不去了，明日我去冷宫给母后上炷香。其他的事，莫要多提，免得媳妇儿担心我！” 孙清死在了腊月，没给他过最后一个生日。 因此，每年的腊月二十六，他的心情都是极度不好，这种时候，他不想让柳拭眉瞧见！ 而且…… 孙清是不能被提起的人，故而她这么多年来的忌日，皇甫令尧也从来没有做过祭奠。 今年他不再装傻了，生辰这一日去给孙清上炷香，总是可以的。 黎信知道他心情沉重，也不多言，只道：“如此也好。” 腊月二十四。 皇甫令尧二十一周岁满，他没有一早就去冷宫祭奠生母，而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似的。 宫宴的事不让他操心了，但还有一件没交出去——他要去钦天监跟那边确定年初祭祀的事。 因此，一早皇甫令尧就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的国师大人，道号叫做天正。 看上去约摸五六十，满头白发，但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 大蜀国师地位崇高，天正拜天拜地拜君王，其他人他是不拜的。 相反，皇甫令尧身为皇子，却要给他行拜礼：“见过天正大人！” “敦愚王来了。”天正指了指面前的地上的席子，道：“请坐。” 钦天监的陈设与大蜀的时兴风格不同，除了香案，其他所有的陈设物品都是极矮。 譬如国师面前的案牍，还不到膝盖的高度，这边的人都是盘腿在案前，看上去十分别具一格。 皇甫令尧在天正对面的草席上坐下，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天正也不赘言，给他说了历年祭祀的流程，最后道：“祭祀一事不能有分毫差池，望敦愚王慎之重之！” 皇甫令尧点点头表示能理解，又与天正谈了一会儿话。 祭祀的事虽说由皇甫令尧负责、皇甫瑶辅助，但实际上主持大局的还得是钦天监。 这些事也不用天正亲自去做，自有钦天监的官员负责。 正事谈妥之后，皇甫令尧本该离去，却突然问了句：“天正大人，本王有些事一直想不明，盼国师能为本王答疑解惑！” 天正朝他看去，问：“敦愚王但说无妨。” 皇甫令尧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眸，道：“本王的婚期必须在太子大婚之后，据说，日子是天正大人定的？” “是。”天正应道。 皇甫令尧又问：“这也是怕触犯帝星吗？” 他这么说，可谓是撕破了当年他的出生晚于皇甫贺那件事！ 当年，皇甫权听从国师天正的提议，怕嫡长子会触犯帝星，先生庶长子才生嫡次子。 那么婚期，莫非亦是要压他一等？ 问到了这样的话题，天正朝他看来。 眸光平静得犹如不似凡人，完全就是一个仙人！ 但这所谓仙人，参与了太多皇权的事，这就是人间烟火了！ 第1399章 阴郁心情肆意写在脸上 “天正大人，可否解答？”皇甫令尧又问了一遍。 天正面色平静，沉默良久，才道：“对！” 皇甫令尧唇角嘲讽一勾，道：“可想而知，天正大人看尽天机，知晓本王并非帝星！既是如此，明知道本王不会是那个祸患。却不知晓，天正大人为何要为虎作伥，要配合某些人，不容本王于世？” 他的话说得十分尖锐！ 实际上，非要清楚掰出来，那也很简单：有些人想要上位，倘若正宫生出了嫡长子，自然是阻碍了某些人的路！ 皇甫家传皇位，历来不分嫡庶。可某人野心不止在此！ 故而，联合的钦天监，借由鬼神之说，被迫让正宫给侧室腾出位置。 可位置已经腾了，谁曾想这嫡次子反而比庶长子有才。 因此一再下手！ 皇甫令尧甚至怀疑，那西魏国的郡王魏逊，指不定也是某些人借用的一步棋！ 他咄咄逼人，天正也不生气，反而忽然笑了，道：“敦愚王大智若愚，本有帝王之才。但你无帝王之命，怨不得人！” “本王不想为帝！”皇甫令尧冷冷地道：“不管天正大人背后站着谁，但愿你清楚这一点。我本无心为政，莫要逼我走上这条路！”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老子不想当皇帝，但如果非要逼我当上皇帝才能保护自己，就不要怪我生出夺权之心！ 闻言，天正似有些惊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皇甫令尧也不认为自己再多问，就能问出个什么结果来。 总不至于天正会给他说出孙清是怎么遇害的吧？ 还是说，当年通敌叛国之事？ 不可能！ 所以他也没想多问，只道：“有劳天正大人回去告知你的主子，物极必反！” 拿着桌上的折子，他转身走出大门外。 出了钦天监，皇甫令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举步继续前行。 他手里捏着折子，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心情越发沉闷。 “我已经二十一了，这么多年过去，一事无成。” “从我生下来开始，给母亲带来了痛苦。再后来，因为我年幼不懂事，面对危机毫无感知。出事后，无还手之力！” “母后含恨而终，我不得不装疯卖傻，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捞着。” “天赋帝才，又有什么用？” “我继续这么苟活，又有什么用呢？” 心里全都是这些阴沉的情绪，皇甫令尧一步步往前走，仿佛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王爷。”黎信将事情处理好，与皇甫令尧会合，道：“这边的事已经备妥了……” 抬头看见皇甫令尧脸上倾泻出来的阴郁，黎信顿了顿。 这么多年，他家主子一直把情绪控制得十分好，将一个痴傻王爷演绎得入木三分，达到自己都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的程度！ 哪怕心里再苦，他也能嬉笑怒骂，阴郁心情肆意写在脸上，是极少见的！ “王爷？”黎信有些担忧。 皇甫令尧回过神来，朝他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折子往他怀里一塞，继续往前走。 黎信赶忙跟上，道：“王爷在钦天监，可是遇上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了？” 皇甫令尧没回答。 见状，黎信叹息道：“王妃在就好了！” 皇甫令尧脚步一顿。 第1400章 难不成你还怕我也跳下去寻死 提到王妃，皇甫令尧才想起来柳拭眉！ 他垂下眼睑，喃喃说了句：“对啊，我还有媳妇儿！这世间万物，比不得她亮眼。” 因为有她，所以人间值得！ 哪怕天下人负他，但柳拭眉不会！ 她一定不会！ 这么一想，拽住了他往死胡同走的脚步。 “我想媳妇儿了！”他喃喃吐出这么一句。 黎信还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难受，但又不像。 他说的那边备妥了，自然说的是冷宫那边。应该要提醒皇甫令尧过去了，他又道：“王爷，咱们现在过去么？” “嗯。”想到了柳拭眉，皇甫令尧的心情轻快了一些，转身朝后宫方向走去。 这些年来，有曲映蓉打理后宫，一切井井有条。皇甫权没有废黜哪一个妃嫔，冷宫门推开，里面尽是野草。 断壁残桓。 “当年皇后娘娘去了之后，这座冷宫就没人了。”黎信在后边解释道：“咱们也不好过来，竟不知道，这里野草蔓生。” 皇甫令尧苦笑，道：“死太多人了，别人也不敢留在这里。” 黎信默然。 可不是死太多人了么？ 孙清投井之后，皇甫权下令打捞尸身，随后按照皇后出殡的礼仪发丧，跟随孙清的所有太监宫女，尽数陪葬。 还挂着皇后的名头安葬，因而皇甫令尧才得以保全嫡皇子的身份。 主仆二人走到了井边，皇甫令尧从井口朝下面看了一眼，问：“还有水吗？” “有的，不过常年不用，都荒了。”黎信答道。 因为是偷偷祭拜，没有摆香案，一切从简。 简单摆了鲜花蔬果，香炉正中。 黎信点燃了三根清香，递给皇甫令尧。 主仆俩拜了拜，将香插进了香炉里，等着香火烧完烧纸。 黎信心道：“这祭奠，简陋得叫人心酸！” 可有什么办法呢？ 因为前皇后不重孝道镇魇太后，死后虽然按皇后礼仪发丧落葬，牌位却不让入宗祠。 孙家没人了，孙清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也“痴傻”多年，连皇陵都不曾去过！ 而今日终于得以祭奠，却是用的这样见不得人的方式，黎信看着都想哭。 不敢去想象，皇甫令尧到底是什么心情！ “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皇甫令尧朝黎信挥了挥手，坐在井台上。 黎信没动，道：“王爷，我很担心你。” 皇甫令尧抬头朝他看去，嗤地笑了一声，道：“我有妻有子的人了，难不成你还怕我也跳下去寻死？就算现在我死，黄泉路上，也追不上母后了。她啊，指不定已经转世投胎了！” 黎信：“……” 他还能说什么？ 默了一会儿，道：“那等香烧完了，王爷记得烧纸。” 冷宫里，只剩下皇甫令尧一个人！ 他在井台上枯坐片刻，站起来，推开了满是蛛网灰尘的殿门。 殿内所有东西都已经搬空，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床榻，还有两把椅子一张桌子。 皇甫令尧定睛看了一会儿，仿佛还能看见自己装疯卖傻之前，住在这里的生活！ 不知道待了多久，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他惊醒过来，立刻迈步往外走，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看见柳拭眉穿过野草丛生的院子，朝他走过来！ 第1401章 今天是你生辰 “媳妇儿……” 皇甫令尧不敢走过去，他直觉认为，这是幻觉吧？ 方才还想起了母亲，现在又看到了爱妻！ 不是幻觉是什么？ 他家媳妇儿乖乖地在万蝶谷安胎呢，他怎么能在冷宫瞧见她？ “令尧！” 但见柳拭眉快步朝他走过来，身后还有墨儿的惊呼：“大小姐你可慢着点儿，注意你肚子里的小世子呀！” 听到这么真实的说话，皇甫令尧有些恍惚：“媳妇儿？”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就这么看着柳拭眉一路走过来。 最后，扑进了他的怀里，一把抱住他的腰！ “令尧，我回来了，惊不惊喜？”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却见自家狗子像木头一样，笑容淡下去，问：“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真的傻了吧？” 她拧眉道：“低头下来！” 语气有点凶，妻奴本能，皇甫令尧下意识把头低了下来！ 柳拭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没发烧呀，你怎么了？” 感受到了她的温度，皇甫令尧感觉心尖儿仿佛烧了一团火，浑身冰冷的肌肤仿佛一点点被温暖起来！ “媳妇儿！”他矮下身子，猛地将她紧紧搂住，道：“你怎么回来了？” 想念得紧，但只是抱了一会儿，他很快又放开了她，低头将她细细打量，问：“不是说好了留在万蝶谷等我年初去陪你的么？你……” 柳拭眉伸手捂住他的嘴，笑面如花地道：“今天是你生辰，知道你没办法去看我，我就回来了！” 皇甫令尧愣住，问得有点儿傻：“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柳拭眉冲他一笑，道：“有心想知道的话，随便打听就好啦！这些小事，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对吧？” 这番话总算让皇甫令尧笑了出来，低头重重地亲了她一下！ “这世上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 “那是当然！”见他神情放松了不少，柳拭眉松了一口气，又道：“我回来是要陪你过生辰的。可是回到王府，他们说你在宫里呢，我就立刻进宫来了。结果还没到寻鹿殿呢，就遇上了黎信，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啦。” 进来的时候看见这蔫了吧唧的狗子，她都有点吓懵了。 想到这是冷宫，她也能明白他为何如此。 他的心情一定是糟糕到了极点，才会在见到她的时候不像以往任何时候，第一时间给她绽放笑颜。 今日是他生日，他来祭奠母亲，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寻鹿殿去。”皇甫令尧也想起来了：这是冷宫啊，他媳妇儿怀着孩子呢，怎么能待这种地方？ 他想要弯腰把她抱着出去，柳拭眉反手握住他的手，道：“来都来了，既然你都点香请灵了，身为儿媳妇，我怎么能不拜一拜婆婆呢？” 皇甫令尧捏着她的手，道：“这么冷的天，一会儿又要下雪了，你身子弱、胎不稳，待冷宫不合适！” 柳拭眉坚持道：“那也要上完香再走！” 说着，拉着他往外走，道：“你带我过去，给我点上一炷香。” 被她拉拽着出门，皇甫令尧唇角不自觉勾出笑意。 第1402章 反而还迎上来 皇甫令尧亲自给柳拭眉点了一炷香，递给她的时候，轻声叮嘱：“小心些，别让香灰烫着你的手。” 柳拭眉冲他一笑，没说话。 见过无数人的笑，也见过柳拭眉各种面目的笑，但此时她给自己一丝淡淡的笑容，令皇甫令尧感觉甜得要哭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还在思考：这是不是我在做梦？是我的错觉吗？ 刚刚满脑子全都是过去的回忆，转头就有这么个仙女出现在他面前！ 好怕这是一场梦！ 柳拭眉转头过去面对香案，严肃了表情，对着香炉的方向拜了三拜，道：“母后在上，儿媳第一次拜见，来迟了还请恕罪。” 大婚次日的祭祀，因为孙清的牌位不在太庙，故而她没得祭拜，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下。 所以此时说得正儿八经。 皇甫令尧眸光一瞬不移地盯着她，见她认认真真地拜下去，又叮嘱道：“媳妇儿你慢着点儿，怀着孩子呢，腰别太弯。” “小心，别摔跤！” “行了行了，把香给我给，我来插上去吧！” 柳拭眉不由好笑：“你这婆婆妈妈的样子，叫母后见了，指不定要骂你的。” 但即便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很明白：这男人把自己爱进了骨子里，才会这么小心翼翼，走一步就怕她摔！ “才不会呢！”皇甫令尧撇嘴，扶着她，把香拿了过去。 他上前一步，把香插进香炉里，又道：“母后若在世，知道你怀着她的孙子，肯定比我还担心。” 弄好了，他转头叮嘱黎信：“你在这里守着，等香燃尽了烧纸送送。这里太冷了，我带媳妇儿回寻鹿殿去。” “不用陪一会儿吗？”柳拭眉觉得，马上就走有些失礼。 皇甫令尧却异常坚持，态度十分强势：“这里常年不主人，也没有炭火，特别冷姑且不说，阴气还特别重！你一个孕妇，要多注意些！不为自己着想，是不是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难能见他一脸的肃然，语气还这么强硬，柳拭眉从了：“好吧。”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让她自己走，而是弯腰搂住她的膝盖弯，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小臂上坐着，就往外走。 这样抱人的姿势，臂力得十分强大才可能撑得住，正常人抱个二十斤重的幼儿，一会儿手就酸了。 可这二哈果然是精力旺盛，抱着柳拭眉稳稳当当，脸不红气不喘的。 她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海拔高了视野也更广阔的了，笑吟吟地道：“我是坐了轿子过来的。” “嗯。”皇甫令尧应了一声。 冷风一吹，他伸手拢住了她身上的披风，道：“自己拉好，别受了凉。你如今身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弱，一点儿病都经不起的！” 本来就双身子，解毒后身子更弱了。 “好！”柳拭眉没有反驳他的话，自己把披风拢紧了。 暖轿在外面停放，皇甫令尧把柳拭眉放进轿子里，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 安顿好了媳妇儿，正打算出去，但柳拭眉却没有松开揽住他脖子的胳膊，反而还迎上来，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皇甫令尧一怔。 第1403章 我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 低头，却见她一双美眸里全是笑意，宛若天上星、亮晶晶，又如旭日中天、普照大地！ 她一个笑容，温暖了他内心的寒冰；她一个眷顾，在他荒芜的心田上灌溉出了七彩花朵！ 他心动莫名，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也笑了，轻柔说道：“我们回去烤火说话。” 柳拭眉这才松开他，甜甜一笑：“好！” 当然，她也不想和他说自己为何会突然情绪上头。 一来是因为她是回来给他过生日的，几日不见小别胜新婚； 二来，是因为方才他的言行举止，都给了她一种十分稳重、十分可靠的感觉！ 她能感受到他情绪上的不对，所以想给他一些好情绪。 快乐是会感染人的，在她这样甜美的笑容下，皇甫令尧今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哪怕回头看了冷宫门口一眼，也一点儿不觉得心头寒凉了！ 寻鹿殿。 西宫这边的大多数的宫殿都没有地火龙，寻鹿殿是傻二王爷独自居住的宫殿，条件并不算好。 但架不住敦愚王像个土匪，平时没少去内务府打劫好东西回来装点，只为了敦愚王妃可能会来住的那两三日有个舒适的环境！ 下轿子自然也是皇甫令尧一路抱着柳拭眉进入殿中的。 他将她放在铺了皮毛软垫的椅子上，道：“帝京太冷了，比不得万蝶谷，火盆烧起来还要一会儿，你将就着点儿！” 柳拭眉看了一眼旁边摆放着的六个火盆，十分无语地道：“用不着这么多吧。” “用得着！”皇甫令尧非常坚决地说完，回头吩咐宫女：“还不快点带墨儿去取热水，尽快给王妃把暖手炉装上！端盆热水，给王妃暖暖脚！” 柳拭眉：“……” 行吧，难得她家狗子这么强势，他说需要就需要吧！ 一万个想不到柳拭眉会突然回来陪自己过生辰，皇甫令尧什么东西都没准备，手忙脚乱的去吩咐了许多细节。 却坚决不准她屁股离开身下的椅子一步！ 见他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柳拭眉无奈地拉住他的手，道：“令尧，这些事他们会办好。你别跑来跑去的了，陪我坐会儿吧？” 皇甫令尧低头看着她，见她眼巴巴地要与自己好好说话的眼神，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只有他的倒影！ 这样的柳拭眉，她要什么他都会给，何况只是想要好好说说话呢？ 皇甫令尧不动了，在她身旁坐下来，两人挤在一张宽椅上，问：“你突然回帝京，也不跟提前和我说一声。” 把他吓到了，让他现在心里都不踏实，怕是梦。 不等柳拭眉回答，他担忧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又道：“一路颠簸，叫人多不放心啊？”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柳拭眉没告诉他自己这一次回来就不走了，打算过了今天再告诉他。 因为他过生日，更重要的当然是送礼物啦！ 皇甫令尧一脸的后怕：“那你也早让人送讯给我，我好去接你……” 柳拭眉见他又有管家婆上身的趋势了，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笑道：“令尧，我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 第1404章 故意来整蛊我的 皇甫令尧见她甜美的笑容还带着一点儿神秘，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问：“什么礼物？” 柳拭眉笑得更神秘了，道：“等会儿，用晚膳的时候我再拿出来送给你！” “你也太坏了吧？”皇甫令尧一阵无语：“你既然没打算现在送，为何要现在告诉我？” 故意勾起他的好奇心，又不给予满足。害他心里像是有小猫挠一样，难受极了。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道：“有期待，一会儿才会更开心呀！” 皇甫令尧一脸的郁闷：“你也不怕我期待过了头，一会儿失望？” 好奇被撩起来了，她却要吊着胃口，他一时之间情商喂狗了。 说出这一句话，让柳拭眉的脸沉了下来：“怎么？你还对我送的东西失望？我好不容易想出来送你点什么，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你给我来这么一句？” 皇甫令尧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冷脸，赶忙讨好，求生欲十足地道：“怎么会呢？就算我媳妇儿送我一根草，我都会欣喜的！” 他太难了，有木有！ “这还差不多！”柳拭眉这才满意。 她又笑了，道：“我本来以为是在王府，还吩咐长歌先回王府准备了小宴呢。既然你在宫里，我准备的小宴咱们是吃不上了，只能让墨儿去御膳房叫了一些菜。不过……” 她歪头冲他眨了眨眼睛，道：“我们吃蛋糕！” “蛋膏？”皇甫令尧一头雾水:”是什么？” 柳拭眉又卖起关子来，道：“我已经让墨儿和连翘去做了，一会儿送出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你又来？”又被吊了胃口，皇甫令尧好生郁闷：“媳妇儿，我觉着吧，你这不是来陪我过生辰的，是故意来整蛊我的呢？” 柳拭眉但笑不语。 皇甫令尧也是醉了。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家媳妇儿顶着风雪天，大老远地回帝京来陪他过生辰，他的心已经全部都被她的柔情占满了，分不出一点点位置让他来抱怨她！ 无语片刻，他也笑了，道：“那我拭目以待喽！” 柳拭眉靠在他的怀里，兴致勃勃地道：“这几日我与师父研究了一个新的法子，对于稳固胎儿很有用！我们一致认为，这个胎基本落稳了，我现在的身子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了。” “嗯？”这种事，皇甫令尧不敢有半点儿轻忽：“果真么？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上吧？” 他怀疑她是为了哄他开心说的！ 柳拭眉想了想，果断拿出慕将离来当挡箭牌：“你不信的话，咱们出宫后就去找哥哥，叫他诊脉后给你解释！他那么在乎我的身子状况，肯定不会说假话骗你吧？” 皇甫令尧点头表示赞同：“好，明日出宫，让他给你看看。” 其实他挺想现在就出宫的，但天这么冷不想让她奔波，还是等明日把东西都准备好，确定她不会太冷再说吧。 可，他又说错话了！ 柳拭眉眉眼一瞪：“所以说，你不信我说的话，一定要哥哥来印证的意思？” 皇甫令尧：“……” 一步一个坑！ 第1405章 令尧，生辰快乐 他哀嚎一声，道：“媳妇儿，你放过我吧！你明知道我……斗不过你一根手指头啊！” 终于，那个熟悉二狗子回来了！ 他方才的成熟深沉，让柳拭眉十分不适应，直到现在才让她感觉是自家狗子没错！ 她笑了，也不逗他了，等着墨儿那边的动静。 终于，晚膳备妥了。 两个人的晚膳本来挺简单，但考虑到今天是皇甫令尧的生日，墨儿尽可能多准备菜色。 宫中的吃食都是精致的小盘子，每样都有一点，陆陆续续上了几十盘。 在柳拭眉的精心安排下，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吃的？”皇甫令尧已经习惯了跟媳妇儿吃饭的时候，尽是人间烟火气，三菜一汤那种，还没有与她一起吃过这种宫宴式样的饭。 柳拭眉理所当然地道：“你过生嘛，肯定要吃大餐的呀！” 桌上不但有许许多多的菜式，中间还摆放着烛台，花瓶上还插了两支怒放的红梅。 鲜花蜡烛，给到了！ 她又道：“这个时节找不到玫瑰花了，所以呀，就用红梅替代吧！反正红玫和红梅谐音！” 皇甫令尧诧异地看着她。 他是一万个想不到，原来他家清冷得他平时总想抱怨她不解风情的媳妇儿，竟然也会这么浪漫？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她对自己究竟有多上心！ “这叫烛光晚餐！”柳拭眉冲他一笑，拉着他坐下。 当然，她不喜欢那种两人一人坐在一边，相对而坐，弄得像谈判桌似的那种座次。 她让墨儿准备的两个位置，是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的椅子靠在一起，人也是无限的接近。 这也是皇甫令尧最喜欢的坐法，任何时候，他都想与她坐在一块儿！ 坐下后，柳拭眉扬声道：“墨儿，把蛋糕送上来！先把蛋糕切了，咱们再吃饭！” 墨儿端着一只小蛋糕送了过来，放在了两人面前的空位上。 蛋糕不大，大概也就是两只巴掌那么大点儿。这时代不好做奶油，季节限制也没有多少时令水果。 柳拭眉不能亲自下厨房，短时间内能教墨儿做出来的东西也有限，故而只是烤出了蛋糕胚，上面涂满了果酱，用一层一层的坚果仁来铺满，代替了水果的点缀。 这蛋糕，也算像模像样了。 柳拭眉拿着一根红色的小蜡烛，插在了蛋糕中间，朝自家狗子看去，笑吟吟地道：“喏，仪式感给足了！令尧，生辰快乐！” 皇甫令尧看得是一脸新奇，问：“这是蛋膏？坚果仁下面是什么？是蛋羹么？” 柳拭眉轻笑一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做这个东西，可比鸡蛋羹难多了。” 墨儿还抱怨过，打发蛋白的时候，差点把手都给摇断了。 柳拭眉把蜡烛点燃，道：“我家令尧今日过生辰，因为我怀孕的关系，不能亲自给你做最正式的蛋糕，明年你生辰的时候，我一定亲手给你做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日蛋糕！” 皇甫令尧虽然一脸懵，却也是一脸傻笑：“那我等着啊！” 第1406章 都踩在皇甫令尧的恋爱脑节奏点上 他不懂“烛光晚餐”的意义，也不理解“生日蛋糕”是什么，但他知道：我媳妇儿很爱我，超出我的想象！ 他心里十分感动，眼眶有点发烫，却还是因着大老爷们的面子作祟，强力忍住了。 柳拭眉点好了蜡烛，回头朝他笑道：“蜡烛点燃了，你可以许愿啦！” 怕他不懂，还亲自做了一个祷告的姿势，道：“你这样，对着蜡烛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个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这个环节我喜欢！”皇甫令尧笑了，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 他在心里说道：“愿与卿似梁上燕，年年岁岁长相见！” 他睁开眼睛，柳拭眉也不问他许了什么愿，只道：“吹蜡烛吧！” 皇甫令尧什么都听媳妇儿的，当即把蜡烛给吹了。 柳拭眉笑道：“终于到送生日礼物的环节啦！” 只见她从袖袋中取出一只小匣子，打开了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 皇甫令尧一脸好奇。 他期待了半日的礼物，看起来像是一件儿珠宝首饰？ 他家媳妇儿，给他送首饰？ 他一大老爷们，以后戴这么精致的珠宝？要是玛瑙宝石啥的也就算了，可这…… 可是他又舍不得抗拒！ 虽然媳妇儿不是第一次给他送东西，但这是生辰礼物呀，意义当然是不一样的。 柳拭眉捏着手里的珠宝，扣在指尖，朝他笑问：“你说这是什么？” 看见那东西的形状，皇甫令尧狐疑地问：“扳指？” 给男人戴的也就只等是扳指了？ 柳拭眉也不卖关子了，将对戒拿了出来。 晶莹闪亮的碎钻，镶嵌在了银质的圆环上，整整一圈。 碎钻还是好找，但是铂金找不到，所以就只能用银来代替。在柳拭眉的眼里，送银戒指已经算寒碜了。 当然了，在现代都是男人给女人送戒指。 皇甫令尧从未见过这样的戒指！ 他呀，就相中了这两只戒指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笑问：“媳妇儿，这是一对儿的？” 冲这一点，他就先入为主喜欢得不得了！ “我啊，让长歌找遍了帝京的珠宝铺子，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有钻石！”柳拭眉抿了抿唇，道：“这东西啊，也叫金刚石，是世上最坚硬的物质！用来镶嵌在戒指上，作为成亲用的对戒，象征着天长地久！”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踩在皇甫令尧的恋爱脑节奏点上！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所以，这是送我的生辰礼？我们一人一个？” “对呀！”柳拭眉笑答。 她把对戒中大的那一只拿过来，朝他伸手：“把手给我！” 皇甫令尧忙不迭把手伸过去，抱怨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不然咱们成亲的时候，我应该送给你呀。” 柳拭眉笑了笑，却对他伸出来的手不满意，道：“左手！” 他换了左手，见她充满了仪式感地把那只戒指套进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他不禁好奇地问：“为何是左手？为何是这根手指？” 把手举起来，亮光闪闪，特别好看！ 第1407章 交换戒指之后亲吻的仪式感 柳拭眉抬眸对上他疑惑的目光，笑答：“据说，左手无名指，是两只手中距离心脏最近的！套住了这根神经，就圈住了你的心，从今往后，你皇甫令尧就只属于我柳拭眉一个人的了！” 皇甫令尧：“……” 他家媳妇儿的眼神，是这等霸气！ 他笑了笑，道：“你不套住我，我也只属于你一个人啊！” 柳拭眉却摇摇头，道：“那不一样，这是仪式感啊！” 她耿直医学生、无趣医生一名，除了对医术，对其他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本不是这么浪漫的人，但对他，当真是绞尽了脑汁儿制造浪漫！ 毕竟，他给她的太多太多，如果不回馈一点儿，总感觉自己是个渣女！ 皇甫令尧轻笑，道：“我喜欢这个说法！” 他拿过那只小一点的戒指，给她左手无名指也套上了，道：“这样，你柳拭眉也就只属于我皇甫令尧一个人的了！” 两人戴着对戒的手牵在一起，柳拭眉低头看了一眼，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低头欣赏这闪闪发亮的对戒，似乎上面每一颗钻石都是他们之间缠缠绕绕的爱意！ 皇甫令尧感慨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是多少？这戒指做得这么刚刚好合适？” 柳拭眉挑眉，道：“你当我们成天手拉手，都是白拉的么？” 闻言，皇甫令尧笑得像个二百五十斤的傻子！ 他笑道：“光是拉个手，就能把指围给摸透了！媳妇儿，你咋这么能呢？” 柳拭眉理所当然地道：“我若没有这么能，怎么收服得了你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傻白甜吗？” 皇甫令尧一怔，认真思索片刻，反过来问：“我在你面前，还不够傻白甜吗？” 柳拭眉噗呲笑了。 她长得极美，但五官上的魅力，哪儿比得上法子内心的幸福感？ 幸福能养人，令女人熠熠生辉！ 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皇甫令尧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轻吟道：“感觉我不用吃饭了，整个人都被你给占满了！” 这种亲吻，不带情欲，只有亲昵，发自内心地深爱对方，才用这种珍惜感十足的轻吻。 近乎虔诚的仪式！ 柳拭眉在心里说道：“傻狗子你不懂，这种交换戒指之后亲吻的仪式感，是现代西式婚礼的习俗啊！” 害喜的关系，柳拭眉没什么胃口，她吃的几乎都是素菜。 见她这样，皇甫令尧心里难受极了，又一次决定：“媳妇儿，咱们生了这个孩子，以后不要了，好吧？” “万一这个是女孩儿呢？到时候，敦愚王府没有世子，怕是要被人看轻的！”柳拭眉自己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故意说出来问他的。 毕竟，时代主导，生男孩传宗接代啊！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女孩儿就女孩儿，长得像你，不挺好的么？”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看轻……” 他嗤地一笑，道：“难道现在有谁特别看得上敦愚王府么？我媳妇儿这么优秀，咱们闺女难道会很差？” 第1408章 最顶级的浪漫是什么 抬头瞧见柳拭眉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连忙赔笑，道：“当然了，自从我有媳妇儿之后，就一切非同以往啦！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我跟着水涨船高，如今身份地位的不同啦！” 他再一次郑重地道：“不管是男是女，咱们以后不生了，不让你受这个罪！” 柳拭眉笑了下，心道：我在想什么？对他来说，怎么可能介意生儿子还是生女儿？开玩笑都亵渎了他对我的爱！ 她说道：“你原先不还想让我生十个的么？” 皇甫令尧立即皱眉，道：“那不是年少无知么？我若早知道要个小娃娃你会这么难受，这个也不要算了！” 柳拭眉：“……” 在这时代避孕措施不给力的状况下，不要孩子，难不成有了孩子都打掉？ 生下来伤身子，难道打掉就不伤？ 她无语片刻，道：“等孩子成型了你可不准再说这种话，胎教很重要，他会听到的！” “好吧。”皇甫令尧瞧了一眼她的肚子，抿了抿唇，道：“生孩子这么辛苦，连好好吃顿饭都不行了。” 柳拭眉将蛋糕上的蜡烛取下来，放在了桌上，笑道：“虽说生孩子很辛苦，养孩子更很辛苦。但我觉得啊，我们还是要至少两个孩子比较好。” “为何？”皇甫令尧以前与她说过生小娃娃的问题，那时候他还装傻，他们也还没有成亲，故而她没有正式给自己回应。 现在，还是她第一次说出心里的想法！ 柳拭眉说道：“虽说我把外祖当娘家，亲戚很多；虽然你身在皇家，一群兄弟姐妹，血亲不算少。可是，我们俩嫡亲的人几乎都不在了。” 她一本正经地道：“要太多孩子我不赞成，但是呢最好的是有子有女，成就一个好字！” 即便是她的说法足够说服皇甫令尧，可他心里还是不怎么顺畅：“我还不是不想你吃苦受罪么？” “想要得到必先付出。”柳拭眉来自现代，明知道养孩子这个事情有多难，可她还是愿意走这一条路。 不是为了所谓的人生完满，仅仅是因为爱这个男人，所以想与他长长久久。 膝下有孩子，夫妻关系可能会有很多矛盾，吵吵闹闹。 但孩子也是夫妻关系的纽带，是让夫妻成为彼此至亲至爱的桥梁，没有孩子的话，夫妻渐行渐远、分道扬镳的可能性更大！ 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这世上有血脉至亲，是你我共有的，并且是一辈子改变不了的，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这世上，最顶级的浪漫不是眼前的烛光晚餐、不是互诉衷情，而是白首偕老、含饴弄孙、生同衾死同穴！ 她的话语冷淡，但皇甫令尧愣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些缠绵情意，他的底线顿时就没有了，改口道：“行，你做主。不过呢，这孩子让你吃了苦头，将来若还不听话，那就要揍！” 在她面前，他当真是毫无原则、毫无底线、不要尊严！ 柳拭眉轻笑，道：“顺其自然就好。” “不！” 第1409章 切蛋糕 皇甫令尧看着她，眸光黏腻，道：“这事儿不能顺其自然，我们在一起，你为先，才讲其他！” 柳拭眉的笑声越发清脆，她朝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点。” 本来坐得已经够近了，几乎都是贴在一起的，但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要干点什么还真的是不方便！ 皇甫令尧还以为她是想与自己说点什么，也很乐意凑近。 他低下头，问：“媳妇儿，怎么了？” 话音落，软软的唇贴在了他的薄唇上！ 他瞬间激动不已，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一把搂住她，低头狠狠地亲了下去！ 柳拭眉推了他一把，夺回自己的呼吸，道：“等等，咱们蛋糕还没切！” 她上辈子是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的，不管刮风下雨、不管过年过节，她不是在工作岗位上，就是在实验室里，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医道！ 世人是褒是贬，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对一件事情狂热爱好，就坚持到底！ 因此，今晚给自家狗子过生，她完全是根据从外界得来的流程，严格按照别人的顺序做的。 却忘记了，切蛋糕这一件还没做呢！ 皇甫令尧一愣，眸光热切火辣，盯着她道：“哪儿想吃什么蛋糕，谁想吃什么饭？” 想吃她！ 但明知道不能，他也就抱怨几句。 柳拭眉将匕首血沉拿了出来，用帕子擦干净，递给他道：“来，寿星切蛋糕！我胃口不好，那我就少吃几口好了。” 皇甫令尧瞪眼，看着手里的血沉，突然笑得开怀不已：“九哥要是知道你拿他送的削铁如泥的宝刀来切食物，怕是要气死！” 神兵利器，如果是用来切肉，都还可以理解。 她用来切蛋糕！ “刀不就是拿来用的么？”柳拭眉一脸茫然，道：“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我想干脆用这个了。” 想想又补了一句：“消毒过、洗过了，放心用吧！” 皇甫令尧切了下去，蓬松软和的蛋糕，陌生的香甜滋味，令他十分吃惊：“这是什么东西做的？鸡蛋能做成这个样子？” 柳拭眉递了一个盘子给他，他顺手接过来。 第一次切蛋糕的人，当然不知道怎么等分，弄了一块边角放在盘子里，转头就给了柳拭眉：“媳妇儿，你先吃！” 永远的媳妇儿优先！ 柳拭眉又给了他一个盘子，他却不切了，回头道：“我和你一起吃！” 她挑眉。 却见他家狗子拿起筷子过来夹，柳拭眉不由失笑，挡住了他的筷子，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了他的嘴里：“尝尝看！我盯着墨儿作废了十几个，确定能成才让她做的。这个成功的蛋糕问世，可是不容易呀。” 嘴里甜甜的味道，令皇甫令尧终究忍不住眼里的潮气，汇聚成滴落了下来。 他自觉狼狈，转头用手指头按了按眼角，脸上挂着笑，道：“媳妇儿，你今天真的太让我惊喜了！” 柳拭眉不是没见过他哭，但今天哭起来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这种时候，本来她应该安慰安慰他的。 但不知道为何，她又觉得：他其实不需要安慰！ 第1410章 我可不是来探望你的 思索片刻，柳拭眉反而笑了，道：“你喜欢就好啦！” “喜欢！”皇甫令尧撇过脸，用帕子按了按眼睛，强行忍住了情绪才回过头来，道：“就算你什么都不送，什么也不做，你突然回来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就让我够欢喜了！” 可她呢，早早就准备好了礼物，还是有这样纪念意义的对戒，还早早准备好了给他做蛋糕庆生！ 这种事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心爱的人却做了。他感觉自己很丢人，竟然在媳妇儿面前哭了。 可她一点儿嫌弃他的意思都没有，如同初识时候，不曾嫌弃他身上脏污不堪，不嫌弃他痴傻疯癫。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忘情地道：“这是什么样的仙女姐姐下凡，竟让我给捡到了？” 柳拭眉又舀了一勺蛋糕送他唇边，道：“非要这么说，这就是仙女姐姐的心意，你赶紧吃！” “你也吃！”皇甫令尧顺手将勺子送到她的嘴边。 柳拭眉吃了一小口，就摇头道：“我吃这个也感觉腻，意思意思就行了，你都吃了吧！” 她下巴一指，那整个蛋糕！ 皇甫令尧瞪眼，本想说自己吃不完这么多，但想到这是媳妇儿的心意，怎么能浪费呢？ “好。”他应了。 结果，一桌的菜色，两人只是稍微动了下，皇甫令尧愣是把蛋糕给吃下了半个！ “我留着明日早晨再吃，行么？”再喜欢吃甜食，吃了半个下去，他也是腻的不行。但是又舍不得放弃，皇甫令尧回头朝柳拭眉看去，想求个通融。 柳拭眉正想说“可以啊”，墨儿突然进来：“大小姐，五公主来了！” 夫妻俩都是一愣。 皇甫令尧蹙眉，道：“她来做什么？不见！” 好不容易有夫妻相聚的时刻，媳妇儿给他准备了庆生宴，一个外人都不想让他们来凑合！ 但柳拭眉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么多菜，想了想，道：“令尧，让五公主进来吧。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让她帮消灭一点！” 皇甫令尧：“……” 他满眼都是幽怨，但在媳妇儿面前——而且是今日给了自己这么大惊喜的媳妇儿，他是一点儿也舍不得跟她对着干！ “那就……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一道声音从殿门外传进来：“二皇兄！” 皇甫玥不是空手来的，她手里拎着两只精致的瓷瓶，进来后放在桌上，朝柳拭眉行了个礼：“见过二皇嫂！” 对于打扰了自己与媳妇儿独处的妹妹，皇甫令尧没有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我听说皇嫂进宫了，过来探望探望。”皇甫玥理直气壮：“我可不是来探望你的！” 皇甫令尧：“……” 他冷笑一声，道：“那你拿酒过来作甚？明知道我媳妇怀孕了，你想让她喝酒，安的什么心？” “我另外让奴才准备了给嫂子的补品，在外头交给墨儿了。”皇甫玥直接在桌旁坐下，指了指桌上的酒，道：“酒呢，是送你过生辰的！” 柳拭眉惊讶地问：“五公主怎么知道他今日过生辰？” 第1411章 你想当个男人，我不介意当狗 不管是柳拭眉，还是皇甫令尧，他们真没想到，还有人能记着他生日，还送酒来？ 而这个人，是曲映蓉的女儿，就更不可思议了！ 说句不好听的，曲映蓉极可能是皇甫令尧的仇人。 而仇人的女儿，却在跟他们交好？ 换个方向说，曲映蓉真的不会气死吗？ 皇甫玥笑了笑，道：“我在内务府听隆安公公提了一嘴，让往寻鹿殿送东西，就知道啦！” 规矩如此，所有的皇子公主生辰这一日，都有一定规制的默认赏赐。 皇甫令尧脸色臭臭的，眉头紧皱，哼道：“是隆安说的，还是皇后娘娘说的，可不是一回事儿。” “你……”皇甫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狗咬吕洞宾！”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你若是想当个男人，我不介意当狗！” 皇甫玥：“……” 她哪里说得过皇甫令尧那张气死人的嘴？ 顿时气鼓鼓地朝柳拭眉看去，道:“二皇嫂你管管他！” 柳拭眉微微一笑，道：“五公主既然来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与我们一道用膳吧。” 看到桌上精致的菜色几十个小碟，皇甫玥又看了一眼那只剩下半个的蛋糕，道：“二皇嫂 ，这是什么东西啊，我从未见过？” 她决定不跟皇甫令尧说话，只与柳拭眉说。 柳拭眉答道：“蛋糕，为了给令尧过生辰，我特别让人做出来的。” 要说这五公主，衣着华丽，看着挺高傲的。 但她的这种骄傲，却比俞晚清的那种嚣张跋扈要好得多，没有令人一眼看去就很讨厌的感觉。更多的是从血统里面来的，与生俱来的金贵。 “原来如此。”皇甫玥点点头，又问：“我可以吃吗？” “不行！”皇甫令尧对于皇甫玥横插一脚已经很厌恶了，还想吃他媳妇儿专门给他做的蛋糕！？ 话音刚落，却又见柳拭眉转头过来，软软地道：“令尧，你是寿星，蛋糕是做来招待贺寿的人的。既然五皇妹来了，你给她切一块吧？” 皇甫令尧：“……” 一家之主发话，他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办。 他拿过干净的盘子，切了……两根手指这么宽的一小块，往皇甫玥面前重重一放！ “吃吧，撑不死你！” 态度极其恶劣。 皇甫玥被他气到了，本想发作的，碍于柳拭眉在她忍住了，将注意力放在了蛋糕上面，吃了一口。 瞬间双眸发亮！ 她一双眼眸亮晶晶，朝柳拭眉看去，殷切地问：“天啊，二皇嫂，这是怎么做的呀！怎么这么好吃！” 柳拭眉笑道：“你是公主，没必要知道这是怎么做的。你若喜欢，下次让墨儿做一个给你送过去。” 皇甫玥三两下把这一小块蛋糕吃完了，眼睛一直盯着剩下的。 “你吃菜！蛋糕是我的！”皇甫令尧将蛋糕盒子给挪到了皇甫玥够不到的位置！ 皇甫玥失望极了：“小气鬼！” 然而当她捏着筷子开始吃菜的时候，又震惊了：“二皇嫂，这些菜不都是御膳房送来的吗，为何味道这么好？” 第1412章 倘若被他人利用做了手脚 柳拭眉淡笑，答道：“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家常菜。” 桌上几十种菜色，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大部分照顾了自家狗子喜欢吃酸甜的口味，另外又给他开创了这时代没有的味道。 为了这份菜单，墨儿和连翘差点要哭！ 在王府还好办，在御膳房全凭敦愚王平日四处打劫留下的余威，才能整治出这一桌菜来！ 这下好了，敦愚王夫妇是强盗、土匪，大概声名远扬了。 而皇甫玥吃到的刚好是那些未来世界弄出来的美食，自然新鲜、且吃惊了！ 柳拭眉是一万个想不到：五公主竟然是吃货？ 一顿饭吃下来，皇甫玥一路感叹：“太好吃了！” “这个口感好特别！” “二皇嫂，你身边的丫头是个宝贝啊！” “……” 皇甫令尧看着一桌本该给自己吃的菜，都被不速之客给吞了，他哪能高兴？ 即便他自己已经吃不下了，还是在跟皇甫玥抢食！ 风卷残云一般，没多久，一桌菜一扫而空！ 兄妹两个肚子都吃撑了，柳拭眉因为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 皇甫玥招呼随行宫女给打开了酒瓶的盖子，想了想，朝柳拭眉看去，问：“二皇嫂你有孕在身，不能喝酒，下次我送点其他的给你喝？” 瓶盖打开，酒香四溢。 柳拭眉还没吭声，皇甫令尧率先阻止：“媳妇儿，你不能喝！” 倘若不是她怀了孩子，今日良辰美景，合该喝酒助兴。 但她情况特殊，自不能任性妄为。 柳拭眉笑道：“我喝牛乳。” 皇甫玥让宫女倒了两杯，一杯放到皇甫令尧面前，道：“二皇兄，你喝！” “先等等！”皇甫令尧将酒杯送到柳拭眉面前，道：“媳妇儿你闻闻，没问题吧？” 明晃晃的不信任，皇甫玥差点就要跳起来了，手都按上腰间的鞭子上，还是强行忍着，道：“二皇兄，你不信任我？” “我不信任你才是正常的，不是吗？”皇甫令尧挑眉，理所当然地道：“你我虽一个爹生，却不是一个娘出！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岂能知晓你有没有歹心？” 皇甫玥气得脸都红了，怒道：“可我却没对你设防，吃了这么多东西，都没怕你下毒。你倒是怀疑起我来了！” 但见皇甫令尧依旧坚持，她又朝柳拭眉看去，道：“二皇嫂，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见她眸光充满了受伤的神情，柳拭眉面色平静地道：“五皇妹，你没有害我们的心，我或许能相信。但这偌大的皇宫，所有人都没有吗？” 全然都是就事论事的语气，令皇甫玥一怔。 柳拭眉继续道：“你好心来给你二皇兄过生，这点我们感谢你。但你送过来的东西，倘若被他人利用做了手脚、挑拨兄妹感情，又当如何？” 皇甫玥不得不承认，柳拭眉说的确实在理，顿时哑口无言。 柳拭眉说得算是委婉，话语也说得好听。可在皇甫令尧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本来，遇上柳拭眉之前，身边的人除了黎信，皇宫也好王府也罢，再无一人可信！ 更何况，皇甫玥是嫡公主，曲映蓉亲生的！ 第1413章 我不该这么着急的 “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喝。”柳拭眉接过酒杯闻了一下，递过来给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这才放心。 沉浸在柳拭眉说的那种可能中，皇甫玥还有些茫然，坐了下来，又问：“真的没问题吧？如果不行的话，要不咱们还是别喝了？” 她自己都有点怕了！ 毕竟皇后再怎么保护她的心性，宫里那些阴私的事见多了，她还是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 万一真有人利用她，在给皇甫令尧、尤其是柳拭眉的食物里下毒…… 这会引发多大的纷乱！ 柳拭眉笑了笑，缓和了气氛，道：“令尧难得过一次生辰，你能来探望，也是有心了。” 只是她想不到，皇甫玥做这样的事，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许是柳拭眉的话语温柔，给人一种定人心魄的感觉，皇甫玥的情绪缓缓沉淀下来。 她朝皇甫令尧看去，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思量许久，才问：“二皇兄经常遇到这种事吗？” 所谓的这种事，自然是指：你经常遇到有人给你下毒？ 皇甫令尧冷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皇甫玥心下惶然。 经常遇到这种事，他这么多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这皇宫之中，她是不是过得最没心没肺的那一个？ 因为不太愉快，皇甫玥也没喝几杯就告辞了。 人出去后，皇甫令尧侧头过来看向柳拭眉，问道：“媳妇儿，你说她是真傻，还是假痴？” “按我直觉，大概她是真心想来给你贺生辰的。”柳拭眉说着，对上了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道：“不过有你的突出表现在前，我与她接触又不多，可不敢铁口直断。” 她被他精湛的演技弄得，对他几乎没有怀疑！ 一开始有过，可每一次疑心起来，却没能在他脸上找到任何破绽，之后便对他深信不疑了！ 又被翻旧账了，还用上“突出表现”四个字，皇甫令尧脸色一垮，道：“媳妇儿，那件事儿不是翻篇了么？” 柳拭眉一脸坦诚：“是翻篇了，我不责怪你了啊，只是拿出来比较比较而已！又不是说，我不计较了，事情就不存在了，对吧？” 皇甫令尧：“……” 这样的态度，他不能再说什么了！ 在他媳妇儿面前，就不能干坏事儿！ 柳拭眉转而说到了正事：“我今天突然回来，去冷宫找你。你去了冷宫祭奠母后的事，谁也瞒不住了。” 她叹息道：“我不该这么着急的，应该叫黎信去喊你，耐心一些在寻鹿殿等你回来。” 只是，当时她有些迫不及待。 几天不见了，她甚是想念。 皇甫令尧安抚说道：“没事，我本来也没想瞒着任何人。有心盯着我的，肯定知道我去了冷宫，包括父皇。你别想太多，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 “……”柳拭眉看着他的眉目，心知：就算有关系，他也绝不会责怪她的。 她叹了一声，问：“圣上知道你去冷宫祭奠母后，会不会恼怒？” 提到皇甫权，皇甫令尧的脸色就没有这么好看了，他沉声道：“恼怒兴许不会。” 柳拭眉不是那么放心，果然—— 刚刚用过晚膳没多久，传来了太极殿的口谕：“圣上有旨，传敦愚王御书房觐见！” 第1414章 不能再忍、也无须再忍了 “令尧？”柳拭眉颇为担忧地看着他。 皇甫令尧手掌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柳拭眉幽幽地看着他，没说话。 能放心就怪了。 皇帝一定会恼怒，但不恼怒不代表不问责！ 圣上传召，皇甫令尧不能耽误时间，辞别柳拭眉来到御书房。 但他没什么好脸色，行礼之后便开始抱怨：“父皇，儿臣好些天没能见着媳妇儿了，才刚一块吃过饭您就把我喊过来！你这是棒打鸳鸯、不近人情啊！” 先发制人！ 皇甫权面无表情，不理会他的言辞，冷声道：“你跪下。” 平淡无奇的三个字，带着帝王的威压。 皇甫令尧咬了咬牙，撩开衣摆跪了下去。 但那张嘴还是没闭上：“父皇，我可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你不会还要我罚跪吧？这样可不大好，让我媳妇儿知道了，何振夫纲？” “你还有夫纲？”皇甫权哼笑一声，道：“皇甫令尧，你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知道这天下是谁做主？” 皇甫令尧几乎从不在皇甫权面前提及孙清，但今日…… 冷宫祭奠的事儿他也做过了，顺势说到了这个禁忌之人：“是谁带我来到这世间，儿臣不敢或忘！没有父皇，自没有我皇甫令尧！可没有亡故母后孙氏，更没有我的存在！” 语气十分重，用词硬邦邦。 皇甫权不挑明了说，他却硬生生地撕破了这层隔膜：你不就是因为我去祭奠亡母，要追责我却又绝口不提么？你不提，我来提！ “放肆！”皇甫权勃然大怒，一把将桌上的镇纸朝皇甫令尧丢了过来！ 沉重的镇纸朝皇甫令尧打过来，他没有躲避，虽然是跪着的，但脊梁骨挺直没有任何弯曲。 镇纸打中了他的肩头，滑落在地，发出“啪”地一声！ 皇甫权怒气冲天：“朕容忍你在朕面前放肆，不想却助长了你的胆子！明言令止不准任何人提及孙氏，你还敢明目张胆去点香烧纸，你这是挑衅朕的帝威！” 面对皇帝的指责，皇甫令尧垂着眼睑盯着地面，面无表情地道：“大蜀重孝道，亡母再多罪责，她也已经香消玉殒、魂归地府。她是赋予了儿臣生命之人，所有人都可以忘了她，唯独我不能！” 话语铿锵有力，他一字一句地道：“父皇，在你眼里，你的发妻是罪后！但在我眼里，她仅仅是我生母，跟她生前是不是大蜀的皇后，毫无干系！” “你还敢顶嘴！”皇甫权已经多年不曾对皇甫令尧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皇甫令尧抬起头来，对上了皇甫权阴沉如漆黑潭水的眼睛，道：“儿臣所言，有何不对？”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避开锋芒。 既隐藏了自己，又避开了别人，任何事情都不去触及底线。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隐忍的必要，不能再忍、也无须再忍了！ “你……”皇甫权多年不见皇甫令尧这个样子。 再看的时候，终于将这个装疯卖傻七八年之久的儿子，与那个幼年皇甫尧重合在了一起！ 第1415章 问心无愧、何错之有！ 是了，皇甫尧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他从小就跟个皮猴儿一样，在宫规束缚下，还能蹿上天。 每一次闯祸被责罚，都像此时此刻一样，腰杆挺直地跪在自己面前，倔强得犹如初生牛犊！ 这个儿子，在整个皇甫家最令人头疼的存在。 若说他不好，不，他样样优秀，明明从不认真，却文成武德，令整个帝京的世家公子望尘莫及。 惊才绝艳，说的就是他！ 但若说他好，这脾气简直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敢问父皇……”皇甫令尧张口又道：“前皇后孙氏，她当真如世人所言那般心胸狭窄，因为太后训斥而心生怨怼，动用了巫蛊禁术镇魇太后么？” 他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在皇甫权惊愕的眼神中，一字一句地道：“您与她夫妻十余年，应当与我这个做儿子的一样了解她的为人！” “前皇后孙清性子柔和，即便是后妃多般挑衅百般是非，她从不将人逼上绝境置人于死地！” “她的性子，就不该做皇后、不该留在这宫廷！” “她不该成为一国之君的原配发妻，倘若只是普通大户人家，或许她只是做一个宗族大妇，以德服人即可，并不会遭此劫难！” “可千不该万不该，她嫁给了您、一入天门深似海！” “身为丈夫、身为她的天，十余载夫妻情分。她还活在人世的时候，父皇您到底为她做过什么？” “你给她一条死路便也罢了，她死去十年了，还不让做儿子的去祭拜？” “我也就给她上炷香，烧点纸，我问心无愧、何错之有！” “傻二王爷”那张嘴，素来抢占逻辑高地，喋喋不休，比市井妇人还能说三道四。 作为皇甫家这一代最有天赋惊人的二皇子，他的口才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这一句又一句的话，将皇甫权说得怔住好久。 为帝多年，不曾有过人敢这样放肆，在他面前高谈阔论也便罢了，竟然还敢指责皇帝苛待发妻！ 皇甫权气得胸膛起伏不止，沉声道：“皇甫令尧，你想造反吗！” “父皇为何不反驳儿臣，说儿臣有哪一句说得不对？” 皇甫令尧一点儿也没将天子怒火放在眼里，苦笑一声，道：“造反自然不可能造反的，儿臣挂念生母难免情绪激动了一些。但是父皇……” 他梗着脖子，又问：“您揣着明白当糊涂，所为何事，您自己心知肚明！” 口口声声都是在指责： 你明知道孙清是被冤枉的，可你还是治了她的罪！ 或许孙家的通敌叛国罪名是怎么回事，你也一样心清目明，可你却置之不理！ 身为丈夫，失败至极！ 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在帝王眼里，十余年的夫妻情分竟然罔顾！ 皇甫权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似乎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而且，这个给自己扇耳光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帝威、父威都受到了挑衅！ “朕看你是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 皇甫权怒不可遏：“多年前的事早已经盖棺定论，容不得你去质疑！皇甫令尧，今日你就留在这里好生跪着，静思己过，天明之前不准离开！” 第1416章 我不能让令尧孤立无援 寻鹿殿。 柳拭眉等待许久不见皇甫令尧回来，心里十分担忧。 “大小姐，你要不先睡了吧。”墨儿见她那副忧虑的模样，倒是担心起她来：“就算你不顾自己，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小世子不是？” 柳拭眉抬头朝她看去，道：“令尧犯了禁忌，你说圣上把他喊去，该不会是要责罚于他吧？” 墨儿答道：“王爷可是机灵得很，他明哲保身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如何消灾解祸？” 可这话安慰不了柳拭眉。 她摇摇头，道：“令尧做事有分寸，平日里，我也不会担心。可今日是他生辰，难免念及亡母而情绪不对，一言不合可能会上头。” 她叹了一口气：“若他顶撞了圣上，怎生是好？” 墨儿抿了抿唇。 不多时，黎信回来了：“禀王妃，王爷他……因为顶撞圣上，圣上大怒，罚王爷在御书房跪到天明。” 本来不该拿这种事来让柳拭眉担忧的，但柳拭眉是敦愚王府的主宰，皇甫令尧受罚了，也不可能瞒着她。 “天呐！”墨儿震惊地看向柳拭眉，道：“大小姐你也太了解王爷了，真的猜对了！” 柳拭眉虽说心里不好受，但担忧放下了不少，问：“只是罚跪，没有别的处置？” 黎信道：“没有。” 柳拭眉松了一口气，罚跪对皇甫令尧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 受罪在所难免，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她这才问经过：“他说了什么顶撞圣上？” 黎信便把御书房里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他虽然没有在里面听着，但是站在外头，也大概听得到皇甫令尧桀骜不驯的言辞。 越说，柳拭眉越是惊心。 墨儿也是一片震惊：“王爷他不要命了吗？他一向精明，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碰，为何今日……” 转而想到柳拭眉说的，皇甫令尧今日情绪不对，大概也能想到为何了。 虽说柳拭眉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把他从深渊黑洞中拉出来。 但并不能清扫他心中多年的积怨！ 柳拭眉垂下眼睑，沉思片刻，道：“墨儿给我更衣梳妆，我过去一趟太极殿！” “王妃不可！”黎信连忙阻止：“王爷被罚跪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不会有事的。外面雪下得正大，您身子娇贵，万万不可出去受冻啊！再说了，万一圣上迁怒于你，可怎生是好？” 柳拭眉却很坚持：“夫唱妇随，有些事我必须得做，我不能让令尧孤立无援！” 黎信和墨儿都茫然了。 墨儿不解地问：“大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柳拭眉解释道：“令尧今日祭奠孙皇后，又在圣上面前挑衅龙威，他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将尘封多年的禁忌撕开了一条口子。” 面对两人的疑惑，她肃然说道：“他这是为将来翻案做铺垫！不管是否查出来一个所以然，至少咱们一旦找到了切入点，便可以长驱直入，不需要再有任何避讳，不用再打招呼。” “凡事，有一必有二！” “开了先例之后，必定四方动荡，一直沉在水底里的妖魔鬼怪，也该浮出水面了。” “圣上这样盛怒之下，只是给令尧罚跪，没有直接将他打入大牢。这代表着……” 话语从柳拭眉齿缝里迸出来：“咱们还可更进一步！” 第1417章 女人有女人的战场 墨儿还是不理解：“可大小姐你去那边，又能做什么？” 她可是怕了柳拭眉的行事作风，想想以前柳拭眉用了多少次苦肉计！ 吓死她的心都有了！ 柳拭眉朝黎信看去，问道：“圣上是如何知晓令尧去冷宫祭奠孙皇后的？” 整个皇宫的主宰就是皇甫权，这种事不可能瞒得过他，他会知道这件事无可厚非。 但，若是无人提及，说不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若是有人提起，皇甫权不进行处置，那也无法交代！ 黎信答道：“是圣上的眼线禀告，还是其他可能，属下不知。不过……据说今日的晚膳，是皇后娘娘侍奉圣上的。兴许，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柳拭眉唇线冷冷一抿，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道：“这就对了！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有女人的战场！” 她再次朝墨儿看去，道：“墨儿，给我更衣、梳妆！” 一炷香后。 柳拭眉乘着暖轿来到了御书房外，不出意料，太极殿外停着的轿子不止她这一个。 还有凤辇。 “呵！”柳拭眉下了轿子。 此时理应是入睡时分，她专程穿上了王妃服制，头顶王妃发冠。 四条流苏晃动的姿态，都显出华贵、傲然！ 看着前方的凤辇，她眸中冷笑一闪而过，道：“果然不出所料！” 墨儿这才恍悟：“这就是女人有女人的战场么？” 他们家大小姐的意思是，她不是要去跟圣上求情，也不是来陪皇甫令尧受罚，而是…… 来对付皇后曲映蓉的么？ 难怪柳拭眉要专门打扮一番！ 大殿内，皇甫权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曲映蓉在一旁泡茶，她手法优雅而娴熟，举手投足都彰显了母仪天下的端庄大气。 “圣上，敦愚王病了这么多年才治愈，他心系生母、想要拜祭一下也无可厚非。”她柔声道：“您又何必动气呢？” 皇甫权眸色冰冷地朝她扫了一眼，道：“你来为他求情？” “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曲映蓉正想说什么，却见隆安进来。 “启禀圣上，敦愚王妃殿外求见，说是今日刚回帝京，要给圣上请安！” 夫妻俩都是一愣。 曲映蓉温声道：“敦愚王妃怀着身孕无须请安，外头天寒地冻，她怎么还往这边来？” 她面露担忧，朝皇甫权看去，道：“圣上，是令她回去，还是让她进殿呢？” 多年夫妻，她深谙为妻之道，更懂得将帝王威严捧得稳妥。 皇甫权拧眉，道：“令她回去，朕不见！” 隆安出去了。 柳拭眉也没有坚持要觐见，而是道：“身为敦愚王妃，丈夫受罚，为妻者当与之同罪。恳请隆安公公通报，恳求圣上允我去御书房中，陪同敦愚王！” “王妃，你这又是何必呢？”隆安有些为难：“圣上今日好大的怒气，亏得皇后娘娘温和安抚，这才消气。您这一来……” 话未竟，意已明：你是来火上浇油啊！ 柳拭眉也没有为难他，只道：“既是如此，本王妃在御书房外陪着，也是一样的。” 她朝隆安颔首，转身，由墨儿搀扶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连翘为她撑伞挡去雪花。 隆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位王妃看似顺从，实际上与敦愚王一样，都是一身傲骨啊！” 传说中帝京最难缠的夫妇，就是他们了！ 只是—— 第1418章 拿皇孙要挟皇甫权 敦愚王惹了圣怒，敦愚王妃这样做，几乎是拿着腹中孩子在要挟皇帝！ 指不定会让皇帝更加恼火？ 可也不能知情不报，万一敦愚王妃出了事，皇孙没了，到时候很多事都捋不清了！ 隆安有自己的职责，进入殿中与皇甫权说明了柳拭眉的决定。 皇甫权果然眉头皱起来，道：“这敦愚王妃未免太不懂事！” 曲映蓉声音又淡又柔：“圣上也莫怪敦愚王妃，小两口情深意笃。夫妻和睦，那是好事呀。” 句句都是帮敦愚王夫妻说情的：“只是这么冷的天儿，敦愚王妃肚子里揣着天家皇孙在外边儿受冻，终归不妥。不如……” 她站了起来，朝皇甫权行了一礼：“圣上，让臣妾去劝说劝说，令她回寻鹿殿去吧。” “你去。”皇甫权不胜烦扰，挥了挥手。 柳拭眉来到御书房门外，守在外头的宫人给她行礼：“奴才见过敦愚王妃。” 柳拭眉颔首。 皇甫令尧还在里头跪着，若说他老实，也未然。 愣是找了个软垫压在膝盖下面，美其名曰：“不能伤了膝盖，让媳妇儿担心！”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顾不上罚跪迅速站起来，一把拉开御书房门，面露厉色：“你来做什么！” 他还不曾对她这么凶过。 连她特意打扮过，也完全没看在眼里！ 柳拭眉看他一眼，淡然道：“夫妻一体，断没有王爷受罚、王妃却高枕而卧的道理。我过来陪你的。” 皇甫令尧哪能不知道，她是知晓自己孤立无援，故而前来助阵的呢？ 他家媳妇儿啊，聪明得叫人震惊！ “可你……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身子！”他抱怨地说了一句，拉住她的手。 忽然大惊小怪地道：“天啊媳妇儿，你的手这么冰那怎么行呢？” 他一把将人抱进了御书房内，道：“你快进来暖暖身子。” 顺理成章。 又把门给关上了！ 柳拭眉本还想在外头陪着做做戏的，愣是被他拉了进来，也是一片无语。 风雪关在了门外，皇甫令尧双手捧着她的手揉搓，道：“你手炉呢？你看你的手冰的！” 他满脸心疼，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企图用自己的体温烘暖她。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声音极低地道：“来之前，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皇甫令尧一怔，看了一眼门口，也用差不多的声音道：“临时起意。” 柳拭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她的手暖了不少，皇甫令尧又把手掌贴在她的脸上，用掌心的热力给她暖脸。 他问：“曲皇后是不是来了？” 柳拭眉点点头。 皇甫令尧沉思片刻，低声道：“我几次故意激怒她，她都沉得住气不来找我算账，着实气恼！” “她会过来吧？”柳拭眉虽然是在问，却几乎是肯定句。 无他，她拿皇孙要挟皇甫权的举动，皇甫权不会自打脸过来，那就只能让曲映蓉过来了。 因此，不管曲映蓉是自己想来的，还是皇帝让她来的，她都会过来。 身为皇后，即便皇甫令尧的孩子不是她亲孙子，那也是孙子，不能不管！ 正想着，外头宫人的声音传来：“参见皇后娘娘！” 第1419章 不留任何余地的咄咄逼人 御书房的雕花大门被推开，晴嬷嬷给曲映蓉除去了身上的披风，曲映蓉迈步进来。 进来，看见本该在罚跪的人，大剌剌地站在那里，顾着给他媳妇儿暖脸烘手。 卿卿我我的，这御书房就跟他家寝房似的！ 曲映蓉进来，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转过身来，拱手：“见过皇后娘娘！” 柳拭眉在一旁跟随行礼。 这是在御书房，不管心里对皇后再多大的怨怼，该走的礼总是得做到，免得落人口舌。 曲映蓉面露无奈，一如既往的温和，说道：“你们俩好大的胆子，一个两个都敢触怒圣威！罚跪的也不好好罚跪，在这玩儿呢？要让你父皇看见，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 她的无奈，看在皇甫令尧的眼里自然是做戏。 好生厉害，明明都被他气死多少回了，但面对面的时候，依然能够端出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他上前一步，将柳拭眉藏自己身后，对上了曲映蓉的目光，道：“皇后娘娘是在关心本王，打算给本王说情的么？依我看，大可不必啊，万一火上浇油我可就惨了不是？” 他不装了！ 多年来的“母”慈“子”孝的假象，完全被撕开了！ “敦愚王，你如今病愈了，脾气怎么倒是变大了？”曲映蓉朝一旁的椅子走去，坐下。 这语气带着一点抱怨，倒像是慈眉善目的长辈，抱怨小辈不懂事似的。 皇甫令尧看着她不吭声。 柳拭眉被他护在身后，也没什么好吭声的。 曲映蓉看着皇甫令尧，又道：“你病愈之后，立即表现出对生母的怀念，本宫可以理解。但你去惹恼你父皇，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依然端着那副嫡母的姿态，表达了对继子的“关心”。 皇甫令尧唇角微冷一勾，道：“皇后娘娘也不用在本王面前装腔作势了，难道父皇知晓本王去冷宫上香烧纸，不是你与他说的么？你若不说，凭着父皇平日里对我的纵容，只当我疯疯癫癫习惯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可你一说，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他是不留任何余地的咄咄逼人！ 曲映蓉仰起头来，与他眸光对视。 两人一个目光锐利，一个柔和。 她几十年如一日的温和，仿佛她这个人天生缺失了喜怒哀乐中的“怒”似的。 饶是皇甫令尧这样与自己针锋相对，她依然淡然，说道：“本宫并没有与圣上说冷宫的事，只是提了一嘴，今日是你的生辰！你也该知晓，这宫中之事，没什么瞒得过你父皇的。” 事情的真假，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想追问。 他背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柳拭眉，不让她站到自己身前。 看得出来，她精心打扮，是一种要奔赴战场、力挺丈夫的姿态。 他家媳妇儿一直都是护夫狂魔，但如今他不能再让她站在自己身前了！ 皇甫令尧皮笑肉不笑，朝曲映蓉说道：“本王猜猜看，你在父皇面前求情了？” 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撕破脸后，面目又与平常不同。 第1420章 你这么能装，那我奉陪 柳拭眉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攥在一起的手，再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有余的男人。 那个看上去幼稚得很，唯媳妇儿是天的恋爱脑男人，此时犹如山岳一般稳重可靠！ 面对了敌人，他露出了她极少能见到的一面！ 在她面前，他只负责软萌可爱、偶尔耍耍小性子，可奶可狼。 但面对外人的时候，这哪儿是狼？ 比老虎还凶！ 曲映蓉叹了一口气，道：“你总让敦愚王妃站着也不是个法子，刚把身子养好，别又出什么差池。” 矛头转移到了柳拭眉的身上！ 可见，她还是不想跟皇甫令尧硬碰硬。 她的做法是对的，身为皇后与继子为难，肯定是她不该。 吞不下这口气要做什么，也要暗地里来，不能明着搞！ 但皇甫令尧还是没让柳拭眉从自己身后走出来。 他依然像大型猛兽维护自己的领地、保护自己的伴侣与幼崽一样，寸步不移。 瞧他这模样，柳拭眉特别想从他身后狠狠抱住他！ 但也仅限于想想，眼前不是抒发感情的时候。 皇甫令尧眸光锐利，语气充满嘲讽，道：“皇后娘娘有心情关心本王的王妃，还不如多为太子操心！后日太子大婚，这东宫有了女主人，数月来一直打点上下的苗侧妃，当真不会有任何想法么？” 曲映蓉转移目标，他也转移目标，好像谁不会似的！ 自从他掉马以来，曲映蓉还没有与他正式见过面，没想到现在见着了，这老女人的态度竟还能一如既往！ 明知道他在皇甫贺那里挑拨他们母子关系，在他面前还是不提过往。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功力深厚，心性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此时此刻，他故意提起太子，无非也是想激怒曲映蓉。 曲映蓉叹了一口气，道：“你非要提到太子，本宫便问问你，无事为何要与太子斗殴？” “你错了！” 皇甫令尧沉稳得很，道：“皇后娘娘浸淫后宫多年，莫不是忘了自己出身武将之家，习武之人之间的切磋是常有的事。本王好不容易病愈，与太子哥俩好，练练拳脚有什么问题么？怎么能说是斗殴呢？” 曲映蓉想问的是“挑拨离间”，但这个词她不能说。 而皇甫令尧抓住了这一点：你这么能装，那我奉陪！ 不等曲映蓉开口，皇甫令尧又道：“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同情太子哥哥。当了储君这么多年，忙于国事，莫不是把拳脚功夫都耽误了。本王疏于苦练多年，太子还是打不过本王呢！这身子骨，有点儿弱啊！将来生不生得出儿子，还是个未知数！” “敦愚王！”曲映蓉眉头蹙起来，脸上的温和终于有了皲裂的痕迹！ 皇甫令尧唇角一勾，露出了冷笑，道：“怎么？皇后娘娘不能接受自己精心培养二十余年的儿子，还比不上废后所出、痴愚七八年的傻儿子呢？” 柳拭眉在后面听着，身前这高大的男人仿佛一堵厚实的墙，她好像并不是身在其中，而是被护在围墙之内！ 第1421章 谁先沉不住气，谁先输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一向好强，遇上事情，想也不想就站出来扛下来了。 尤其以前皇甫令尧又是装疯卖傻，故而明着躲在她身后，只能暗中对敌人下手。 后来他撕破了马甲，也有保护过她的举动。 可此时面对的是曲映蓉。 柳拭眉感觉自己像是柔弱的傻白甜，面对恶婆婆的刁难，丈夫全然站在自己这边似的。 当然，这种比喻用在他们身上不太合适，但却果真是那种感觉！ 曲映蓉终究是端不住，嚯的站起来，道：“你这脾气，别说你父皇要命你罚跪，本宫都想要打你一顿！本宫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就这么阴阳怪气的！” “哦，那皇后娘娘您倒是打呀！”皇甫令尧继续火上浇油：“不管给我打多少板子，做多少惩罚。也改变不了您的亲生儿子，从小到大都不如我的事实！” 他嘿嘿笑了，笑得万分得意：“皇后娘娘你只怕是不知道，太子哥哥各方面都不如我，除了天赋差了点儿之外，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你呀！” 曲映蓉眯起一双眼眸，显出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皇甫令尧的话却还没有说完：“雏鸟长大，都是靠自己飞的！可皇后娘娘您呢？不放心儿子独自闯荡，万事都给他安排好了。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他哈哈笑道：“会造成他——饶是凤凰的种，翅膀却硬不起来，拼不过打小就在天际翱翔的野鸟！更何况，您这凤凰之尊，还是从我母后手里抢过来的！” 最后一番话，可谓是一把利剑，直挺挺地插入了曲映蓉的心口！ 柳拭眉在他身后，不由捂脸。 她心道：“狗子你这样说话，很容易招打的！” 但，面对的人是曲映蓉，事情就不按常理走了。 曲映蓉忍了又忍，气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总算缓和下来。 她又坐了回去，问：“所以，你今日就要你的王妃揣着孕肚，陪着你在这里罚跪到天明？” 皇甫令尧盯紧了她的软肋说事儿，她也攻击皇甫令尧的软肋！ 这敦愚王历来不把什么事放在眼里，偏偏他有个致命的弱点——被情爱冲昏头脑！ “那就看您是否能忍得住了！”皇甫令尧挑了挑眉，压根就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自从撕破马甲以来，他一直坚持不去见曲映蓉，就是想等她沉不住气来找自己。 明着过了好几招，王不见王，却是刀光剑影、乌云蔽日。 谁先沉不住气，谁先输！ 只等曲映蓉沉不住气，开始伸出恶魔之爪来对付他，伸出了爪子的螃蟹很容易被渔网挂住，这时候他就可以慢慢收网了！ 曲映蓉面色一沉：“你要与本宫作对，究竟为何？” “您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皇甫令尧微微侧头，道：“这世上所有做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又是一笑，笑容仿佛藏着刀子，道：“皇后娘娘，亏心事做多了，难道您不怕鬼敲门吗？” 曲映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1422章 都容不得他们俩留在宫里了 皇甫令尧没有把话说破的意思，但作为有些事的操控者，她下意识对号入座，将他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当真应了那一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鬼啊！ “成吧，你非要这么固执，那你便在这里继续罚跪！”她朝他身后看去，柳拭眉被他保护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片裙摆。 全程，柳拭眉都没有露头出来说半句话，顺利将曲映蓉企图用柳拭眉来攻击皇甫令尧的意图打破！ 她舒展了眉头站起来，道：“你若任性将嫡皇孙弄没了，也不知道成全了谁！” 说完，曲映蓉拂袖离去。 气得要死了，还这么能忍，这气性非比寻常！ 她出去后，柳拭眉从皇甫令尧身后走出来，低声问：“你觉得如何？” 方才的事，虽说只是斗了几句嘴，但其中的凶险却是明明白白的。 这里，是御书房。 皇后与皇子在这里打的是嘴炮，但字字句句中的深意，都仿佛血雨腥风。 外头都是皇甫权的人，这些话语自然会传到皇甫权的耳中。 算是正式宣战了！ 皇甫令尧表达了自己想要将“除非己莫为”的那些事，给挖出来！ 而曲映蓉毕竟“做贼心虚”，多多少少心里是有些慌的。 她早就想要置皇甫令尧于死地，但皇甫权却要留着这个儿子。 究竟为何？ 单纯是为了制衡，还是为了有朝一日换掉太子？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这才是曲映蓉最担心的事情！ 皇甫令尧伸手摸了摸柳拭眉的脸，道：“戏台搭起来了，该出场的，迟早要粉墨登场。” 他低声问：“媳妇儿，明日一早，让黎信护送你去万蝶谷，嗯？”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应。 她又问：“那今晚……” “你先回去吧。”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媳妇儿，我知道你关心我、爱护我，但有些事，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我不可能让你来扛着，总该自己承担。” 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了笑，道：“我可是要当爹的人了，你对我放心些，好不好？” 柳拭眉抿唇：“我都表达要过来陪你之心了，若不把戏演全，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皇甫令尧想想也是。 “不能枉费我媳妇儿一片苦心，那你坐着陪我一会儿。”皇甫令尧拉着她走到方才曲映蓉坐着的椅子上，握着她的双肩引导她坐下，又冲她笑了笑，道：“别担心，罚跪而已，我不会有事的。” 柳拭眉没说什么。 皇甫令尧又回到了方才的软垫上跪下，两人距离有点远，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午夜时分，终于传来了太监的传话：“敦愚王、王妃，圣上有旨，命你二人连夜回敦愚王府去。” 听言，柳拭眉站了起来。 瞧瞧，这帝王怒火，都容不得他们俩留在宫里了！ 但皇甫令尧竟还得了便宜还卖乖：“本王负责宫宴和祭祀，尚未周全。” 隆安说道：“圣上的意思是，宫宴一事交给皇后娘娘。祭祀之事，明日敦愚王再进宫亦为不迟。”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 第1423章 柳拭眉，这种事不能任性 今晚闹了这么一出，也不算白费！ 宫宴交出去了，倘若曲映蓉想在宫宴上算计皇甫令尧，那相当于算计到了自己，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前面的事都是皇甫令尧在负责，现在曲映蓉接过去，指不定有多少皇甫令尧挖的坑！ 柳拭眉朝他走过去：“令尧你快起来，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皇甫令尧笑了一声，道：“看来，有些人短时间内，是不能给我找茬了！” 他要站起来，但跪了许久双腿都麻了，一时之间站不住身子晃了晃！ 柳拭眉赶忙扶着他。 “我双腿木了！”皇甫令尧蹙眉，低头看向柳拭眉，道：“媳妇儿你别扶我，万一我站不稳，会压着你。我这么大一块头压着你，我怕你顶不顺。” 他要是站不住倒下，她身子撑不住！ 柳拭眉抿唇，没理会他的说法，不过也必须小心谨慎注意自己的身子，便扬声道：“黎信进来。” 本来，宫门下钥了是不能出宫的，架不住圣旨。 夫妻二人半夜三更地被撵出宫，却半点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帝京最大笑话夫妇，早就没脸了，但如今谁敢光明正大地招惹他们？ 马车上，皇甫令尧搂着自家媳妇儿，问：“你冷不冷？” 这深更半夜的，气温低到了极致。 他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带着媳妇儿受这份罪，他心疼得很！ 柳拭眉却是冲他微笑，道：“你体温高，烘着我跟火炉似的，怎么会冷呢？” 听她这么说，又摸了摸她的小手，确定她手暖暖的，皇甫令尧也就放心了，又道：“明日早晨，还是我送你去万蝶谷吧。别人送，我都不放心。” 冰天雪地的，还可能会有埋伏。 她回来是突然的，别人不知情，故而顺顺利利。 可若别人知晓她明日走，指不定会在半道上截杀她呢？ 再一次提到这个，柳拭眉也不好避开话题，只能道：“我不去万蝶谷了。” “什么？”皇甫令尧一怔，带着斥责地道：“媳妇儿，你想什么呢？” 柳拭眉笑了，道：“我想你呀！” 皇甫令尧一怔。 可并没有被甜言蜜语说服，他一脸严肃地道：“什么事我都听你的，唯独涉及你的安危，我不能！柳拭眉，这种事不能任性！” 为了说服她，都叫上名字了。 柳拭眉仰头，坚持说道：“我经过了调理，稳固了胎气，已经不危险了。我留在帝京，保证住在王府里足不出户。” “怎么可能？”皇甫令尧才不相信她这样的保证：“你说你足不出户，但今晚咱们相当于跟曲皇后开战了！万一她奈我不何，对你下手呢？” 他急得不行：“圣旨下，你能不出门？太后、皇后懿旨下，你还能说你不出户？诸多事宜，都能让你避无可避！你只有留在万蝶谷，才能避开这些风浪！” 柳拭眉铁了心要留下，知道他焦急，直接顶着他反方向说话肯定不行的。 要说执拗，他看似什么都能依着她，可关于她的安慰的事，是万万不能的。 故而，她转了个方向：“我想留下来过年，我们在一起后第一个年，我想和你一起过。” 可怜巴巴的。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第1424章 他的情绪已经被她带跑了 对于皇甫令尧来说，媳妇儿卖萌他或许还能忍一忍，控制住自己。 但媳妇儿要哭了，他哪里还稳得住心思？ 柳拭眉不光是一脸的可怜巴巴，夜明珠的光线下，看清楚了她这副忧郁的模样，简直看得他心疼死了！ 更何况，她还说出这样的话，他哪儿受得了？ “媳妇儿呀！”在柳拭眉面前，皇甫令尧果然无法坚守原则！ 柳拭眉知道，他的态度有些软化的迹象，趁势加了一把火，道：“我住在万蝶谷，虽然说有妙蓁陪着我。但她过年总是要回家的，到时候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 她必须趁还没有见到慕将离之前，第一个说服皇甫令尧。 虽说如今他们俩关系不怎么好，可在面对她的事情上，这俩就会团结成为一条心！ 到时候她一个人，搞不过两个！ “我又担心你在帝京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担心你遇到危险。” “我每天每天都很想你，这些日子害喜也没有什么胃口，心情就更差了。”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很多女人怀孕期患上了抑郁症。心里总有悲观消极的想法，求生欲望很低。” “且不说孕期抑郁对胎儿有什么影响，对母体有什么影响。” “就说着孕期抑郁会影响产后，到时候就算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可当娘的在坐月子的时候抑郁，不但会传染给孩子，让一大家子不好过。” “甚至……” 柳拭眉越说，如愿地看着自家狗子眼神里的担忧。 他的情绪已经被她带跑了！ 她继续说道：“抑郁症严重了，甚至还会有自虐、甚至自杀倾向的！” “你别说了！”皇甫令尧被吓得身子一颤，赶忙道：“媳妇儿，你还是留在我身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光是“求生欲望极低”就够吓他了，还可能有“自虐、自杀”的可能！ 这是要他的命啊！ “所以，我会老老实实地待在王府里。”柳拭眉成功了，心里窃喜，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免得破功。 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胸前，声音也是轻柔无比，道：“宫里传旨来叫我进宫的话，我就装病！浮生阁的事，不是有你操心吗，我犯不着亲自去办！” 皇甫令尧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梁家有事呢？” 想来他也是极为清楚，对柳拭眉来说，亲情比其他事都重要！ 柳拭眉一怔，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其实她也不确定。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捏着她的手，无奈地道：“你先答应我，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任何事，你非要出门的话也必须和我一起！你留在帝京我已经很不放心了，离开我的视线我更是提心吊胆！” “好，我都答应！”柳拭眉仰起头来与他对视，给了他甜丝丝的笑意，伸出小指头勾起来，道：“我们拉钩！” 没想到，性子沉稳大气而成熟的柳拭眉，竟然也会这等幼稚的小动作！ 皇甫令尧被她逗笑了，也伸出小指头与她勾在一起，道：“拉钩！” 但下一瞬，他还是搂住她，在她唇上印了下去，道：“还是这样盖章的好！” 第1425章 给媳妇儿背锅 顺利说服了皇甫令尧之后，柳拭眉顺理成章地留在帝京。 回到王府的时辰，腊月二十四过去了。 二十一年来，皇甫令尧第一次把生辰过得这么精彩。 在心情极度阴郁的时候，心爱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送给自己一个永生难忘的生辰。 还有余兴节目：被罚跪！ 但想到了柳拭眉给自己带来的幸福感，罚跪算什么呀！ 次日一早，并不知晓柳拭眉回了帝京的慕将离看见她突然出现，脸色立即沉下来。 他恼火了，也不好朝自己妹妹发作，而是朝皇甫令尧看去，目光如冰：“你去把她接回来的？” 皇甫令尧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道：“我媳妇儿自己回来的！” 慕将离脸色更黑了，但还是没朝柳拭眉发火，而是冲着皇甫令尧来：“是不是你让她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此危险的境况，你竟把她的安危撂在一边不管不顾，你能不能有点原则？” 炮轰皇甫令尧！ 但字字句句，其实都是说给柳拭眉听的，只是舍不得骂妹妹，所以矛头全都指向了皇甫令尧而已。 皇甫令尧：“……” 他撇了撇嘴，没有接腔。 他何尝听不出来，自己是在给媳妇儿背锅？ 但，在柳拭眉这里，他本来就没有原则，轻易被她三言两语给征服。 媳妇儿的锅，他背就背咯！ 只要想到她说的抑郁症那回事儿，就算现在她说要去万蝶谷一个人住，他也绝对不敢说放她去了！ 柳拭眉本来还在跟慕将离冷战期，所以当着她的面这俩人说话就像是当她不存在一样，她也没想吭声。 可慕将离不断炮轰她家狗子，那可就不行了！ 她理直气壮地道：“是我自己悄悄回来的，昨日是他的生辰！” “你……”慕将离知晓他们感情好，好到这个程度，他也是语塞了。 人都已经回来了，骂她也没什么用。 那就只有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一会儿，我送你去万蝶谷。” “我不去了！”柳拭眉坚决不肯，道：“都要过年了，我要留在帝京过。” 尽管这里比不得万蝶谷那么温暖，但她只要待在有地火龙的房中不出门，就不畏惧寒冷！ 慕将离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说服皇甫令尧。 可他刚刚转头过来，皇甫令尧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道：“让我媳妇儿留下来！” 想念她这一点还能忍，关键还是被抑郁症吓了！ 慕将离当然不肯，知晓皇甫令尧是一个没原则的软蛋，他还是认为自己应该说服柳拭眉。 只要柳拭眉被说服了，皇甫令尧这边算什么？ 他苦口婆心地道：“拭眉，这个时候你不能任性。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 不等他话说完，柳拭眉便道：“我和师父已经用了更好的方子，将胎位稳固了。也就是说，容易流产滑胎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 原来容易滑胎，很可能她摔一跤孩子就掉了。 可现在稳了，这个理由不存在！ “拭眉！”慕将离一片无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第1426章 做人不可不知礼 尽管这件事挺严肃的，但慕将离吃瘪，皇甫令尧看得还是挺爽的。 慕将离老喜欢在他面前拽，一副狂霸模样，比他这个王爷还牛！ 碍于是自己的大舅子，他不得不一而再地忍让。 合该他媳妇儿来治慕将离！ 柳拭眉很坚持：“哥哥你不用说了，我既然回来了就坚决不会再走！” 见慕将离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她又道：“你看他也没用，我说不走就不走！我不想走，谁也拦不住了我！” 转而，又把另一种可能堵死：“你也别想对我下药，把我迷晕了送走。如果那样的话……” 话没说完，以免伤人。 但她眸中的坚决如利箭，没有回头的可能！ 慕将离：“……” 他知道她的意思：他若敢对她下药把她送走，她会翻脸，哥哥都不认了！ “令尧，我去见见粟老吧。”柳拭眉已经回过头与皇甫令尧说话了。 对皇甫令尧说话的时候，她又是那个温温柔柔的样子，看得慕将离恼火得很！ 女大不中留，果然是真理啊！ 皇甫令尧拉着柳拭眉的手，生怕她冷，一路走一路问：“媳妇儿，有一段路呢。这天寒地冻的，你就应该待在屋里！” “粟老住在王府是客人，我身为王府的女主人，岂可不见？”柳拭眉给出了第一个理由。 紧接着，又说出第二个：“他是你的师父，是长辈。虽然先前我与他闹出了许多不愉快，但也都过去了。你我是夫妻，你的长辈做得再不对，那也是长辈！我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长辈做的事固然再多不应该，做小辈的尊重长辈，那也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心中明辨是非即可！ 总不至于，为老不尊，为幼就可以理直气壮不孝吧？ “媳妇儿你真的太好了！”皇甫令尧感慨地道：“师父就应该听听你这话！” 正说着，绕过了转角，竟见粟威站在前方！ “老夫已经听到了！”粟威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感慨地叹了一口气，道：“外边太冷，进屋内说话。” 原来，他也是听说了柳拭眉回来，打算过去瞧瞧的。 虽然说他是长辈，端着架子也合情合理。 但想到柳拭眉有孕在身，而且还因为他的妻女所害吃了不少苦，胎儿也不太稳妥，怎么说，他也应该走一趟。 进屋后，他也就把自己心中的歉意说了出来：“过去老夫多有不是，在此给你赔罪了！” “粟老言重了。”柳拭眉心里肯定认同是粟威做错了事的。 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位啊。 心里犹如明镜儿似的，可做人，不可不知礼！ 粟威摇摇头，道：“错就是错，老夫的道歉，你受得！” 他又道：“再有，夫人、音儿的错，她们一个死、一个不见踪迹，总归之都是我管教不当造成的。我也是有责任。” 说着，他站了起来，扑通一声朝柳拭眉跪了下去。 在两人脸色大变的时候，他已经一个头磕到位了！ “师父！”皇甫令尧脸色极为难看，连忙过来将粟威扶起。 柳拭眉也不怎么高兴！ 长辈给自己赔礼道歉，她也能受了。 可下跪磕头，这也太过了！ 第1427章 我知道怎么安排他了！ 皇甫令尧很生气，扶起粟威后就开骂：“师父，你这是要折煞我媳妇儿、折煞我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 别的时候他未必敢骂，但面对有关他媳妇儿的事，他忍不住！ 粟威摇头，对他的无礼也不生气，道：“这不一样，我这是替夫人与音儿赔礼的。” 见柳拭眉脸上不好看，他心想:对徒弟不需要怎么解释，但对徒弟媳妇还是要说清楚的。 于是又道：“再说了，虽说你是我徒弟的妻子，但你也是王妃之尊，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儿便是世子、女孩儿就是郡主。我再怎么年长，总也是平头百姓。故而，再大的礼你也受得，没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 这番解释，总算让皇甫令尧与柳拭眉脸色缓和了下来。 柳拭眉无奈地道：“事情都过去了，粟老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叫晚辈佩服。” 粟威笑了笑，道：“老啦，识人不清、教女不善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一人一语，气氛也算缓和下来。 本来，柳拭眉过来也就只是走个礼节。 担心柳拭眉的身子受不住，皇甫令尧也没让她在这边坐太久，便带她回主院去了。 “张喵喵和师父呢？”皇甫令尧扶着她，走路的姿势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柳拭眉答道：“昨日回来的时候，先把妙蓁送回了张家。师父说要去浮生阁，故而又把他送去了浮生阁。之后，我才回王府的。” “你这般周折。”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你早该通知我的，也好让我去接你。我都不能想象你这一路风雪，万一车轮打滑怎么办？想想都后怕。” 柳拭眉轻笑，道：“本来就想给你一个惊喜。我要是通知了你，你还能答应不成？” 皇甫令尧：“……” 那自然不能！ 柳拭眉看着王府里的景致，隆冬白雪的，整个园子都银装素裹。 但她还是发觉了很多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现在都是自己的人了，感觉挺不错的呢。” 以前的那帮奴才，虽说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甚至畏惧她。但却没有现在这样打心眼里的尊敬！ 总的来说，她离开王府这么久，敦愚王府的精神面貌已经全然不同。 所以说，她家狗子是真的不需要她撑着天的，他自己能做的比她好！ 她以后啊，还是好好当老婆，而不是当老妈子了！ 皇甫令尧笑了笑，道：“现在也就还有个李公公，不算自己人。” “他表现怎么样？”柳拭眉问。 昨晚他们半夜回来，李公公当然也是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出来伺候。 还是老样子的兢兢业业，倒是看不出来差别。 皇甫令尧给她解释：“那边暂时稳住，不时送一些小道消息。不过他能掌握的消息不多，也是鸡肋。” 柳拭眉眯起眼眸，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还好，毕竟是多年前的老人了。有些人不信任他，但总也有其他知情人，跟他相交呢？” 闻言，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对啊，媳妇儿，我知道怎么安排他了！” 第1428章 说着正经话，竟然也能踩坑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的脸，赞了一句：“我家小哥哥很能干啊！” 听言，皇甫令尧脸色更加发亮了！ 他眼角的妖娆散开，笑道：“我能不能干，还有人比你更清楚么？” 柳拭眉瞪眼：“……” 一言不合就开车，她说着正经话，竟然也能踩坑！ “后果自负啊！”她悠然提醒，不做过多讨论。 往深入了说，到时候还是她下不来。 毕竟，谁家的狗谁了解，自家狗子脸皮厚度，她清楚！ 但若是有人忍不住了，到时候憋火的，还不是他自己！ 皇甫令尧笑了笑：“好啦好啦，我知道的。媳妇儿要不我抱着你走吧，外头冷，我担心你受寒。” “没事，走着路不觉得冷。”柳拭眉摇头，道：“怎么说，王府是我的家，我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是不是应该多看看啊？” 敦愚王府已经被清理过了，现在算是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算是他们的家了。 对皇甫令尧来说，从来没有“家”的概念，她这么一说，他心中仿佛被熨烫得很温暖、平平整整的。 他果断没立场，道：“嗯，那我们就在花园里走走。但不能太久，免得受了寒气，对身子不好。” 柳拭眉冲他笑了笑：“好。”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儿，柳拭眉忽然道：“明日就是太子大婚了。” 仰头见自家狗子面露不喜，她挑了挑眉，把话给说完：“苗家有没有什么动静？” 皇甫令尧接收到了她微冷的眼神，赶忙把倾斜的醋缸扶好，讨好地给了她一个笑容，道：“放心吧，盯着呢！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的，不然最大嫌疑的人就是他们。” 苗玲珑对杜若再不能忍，心里肯定也清楚：杜若可不是柳妍儿这么容易对付的，也不是无心争斗的张妙蓁！ 要知道，杜若喜欢皇甫贺，并且性子并不怯弱！ 柳拭眉对他的态度转变十分满意，又道：“但杜若入主东宫后，跟苗玲珑之间必有利益冲突。到时候兴许就有动静了。” “我几次故意试探，加暗中打听，发现太子似乎不怎么待见苗聋子。”皇甫令尧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她的神色。 发现她的心思全然都在正事上，心里略宽。 他又道：“据说，太子极少召苗侧妃侍寝，美人计显然失败了。这苗聋子若想母凭子贵，怕是很难！” 柳拭眉笑容渐冷，道：“就算召她侍寝又如何，她也不可能母凭子贵的。” 皇甫令尧也明白：“我知道。” 因为，曲映蓉不会允许！ “所以，若是新太子妃肚子有了消息……”柳拭眉歪着头，朝自家狗子看去，笑道：“我知道明日要送什么礼品给太子新婚了！” 她坦坦荡荡，确实没有对皇甫贺半点留恋，完全是把皇甫贺放到丈夫的敌对面来思考问题。 皇甫令尧何尝不知道：我家媳妇儿说不喜欢太子，是真的！ 但他为何总要吃醋？ 小醋怡情，这夫妻情趣嘛！ 知晓自家媳妇儿要“送大礼”，身为忠犬系的丈夫，怎么可能不立刻表示自己的忠心呢？ 他立即道：“你要做什么，东西交给我。我派人去做！” 柳拭眉笑道：“走，我们回屋里说！” 腊月二十六，太子大婚。 第1429章 苗玲珑的心口上扎针 太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大婚了，年头选妃到年尾，经历了三任太子妃人选的更迭，发生了诸多变故。 但该给新太子妃的排场还是必须得给，并且比当初给柳家的还要更好些。 说来说去，内务府的人是内心充满了泪：“还不是因为敦愚王大婚风头太盛，尽管咱们皇家是按规制给他办的婚事，但架不住梁家壕气啊！所以，这一次太子大婚，只能往更盛大的方向去办！” 婚礼奢华姑且不谈。 为了太子大婚，所有接亲队伍经过的路段，全部将地面清扫了一遍，没有积雪残留。 另外，安全保护也加强了不少，生怕再出一次太子妃掉包事件！ 敦愚王府。 柳拭眉答应了足不出户，哪怕是太子大婚，她也借口自己害喜严重，留在王府里不出门。 好像那个敢拿皇孙要挟皇帝的人不是她似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柳拭眉担心自家狗子撒手没。 而今，轮到皇甫令尧生怕她一出去就撒手没了，早晨便说：“媳妇儿，我留在家里陪着你。不用担心无聊的！” “我不无聊！”柳拭眉一句话扔他脸上。 皇甫令尧一怔，顿时满脸委屈。 可不是么？ 他媳妇儿能找到很多事情做，最不可能无聊的人就是她了！ 柳拭眉又道：“我不用你陪，你进宫去多多盯着，一定要让咱们的计划能够成事儿！另外，多观察苗玲珑的反应！” “好吧。” 皇甫令尧遵循了“我家媳妇儿是一家之主”的原则，赶在太子迎亲之前进了宫。 进入东宫大门，因为尚未迎亲，还能看见苗玲珑的身影。 她犹如勤劳的小蜜蜂，忙前忙后的，正在做最后的检查，以免出什么纰漏。 可以说，谁家娶了这样的贤妻，当真是福气！ 只可惜啊，这女人包藏祸心！ “敦愚王！”苗玲珑与皇甫令尧行了一个礼。 她是东宫的人，哪怕是个侧妃，地位也不低，算是平辈礼。 皇甫令尧张口就是膈应人的话：“不是说……迎太子妃的时候，先入门的侧妃与侍妾不可在东宫待着么？” 苗玲珑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捏成了拳头！ 这确实是大蜀天家的规矩。 按理说，应当先娶正妃才纳侧妃。 但当初太子几个备选太子妃中，圣上下旨挑选了其中两位，一正一侧。 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正妃被降为侍妾，后来柳妍儿还死了。 几番波折，太子如今才正式娶妃，以至于她这个先前所纳的侧妃必须回避，以免有任何冲撞。 “敦愚王也真是生性顽皮！”苗玲珑笑得有些勉强。 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甫令尧心道：“你不是惯会装模作样吗？倒是装啊！” 嘴上却道：“不过苗聋子啊，我太子哥哥把你安置去哪里？不用回娘家吗？” 苗玲珑抿唇，心里气死了，脸上还是要保持着大气，应道：“不用。” 皇甫令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道：“太子哥哥新婚之夜，这嫡妃嫁进来了，鸾凤和鸣，早生贵子一举得男啊！” 吉利话是该说的，却是赤裸裸地在苗玲珑的心口上扎针！ 第1430章 一会儿我陪你去接亲呀 但苗玲珑走的是端庄温柔的路线，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不公正待遇、不管受什么样的委屈，都能够一笑置之。 她好气！ 但她不能说！ 脸上的笑容就要维持不住了，面容难免带了一点点扭曲，她勉强说道：“多谢敦愚王美言，想必东宫会很快有嫡皇孙的！” 太子与敦愚王都是嫡出，生的孩子都是嫡皇孙。 但苗玲珑与杜若同为太子的女人，她生下来的孩子却是庶子！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瞧瞧曲皇后、瞧瞧皇甫贺，他们一开始也是庶！ “行了，本王去给太子哥哥道喜！”皇甫令尧将苗玲珑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道：这距离曲映蓉的段位还远着呢！ 他没拿自己马上就要当爹这件事来嘚瑟，转身朝正殿大门走去。 这件事得拎得清！ 柳拭眉这个胎，她说已经稳了，但他不怎么敢信她说的这种话。 自己媳妇儿自己了解，她想要说服他让她留下来，肯定能找得到一百种理由让他投降。 为了避免冲撞，还是得万事小心，出门在外最好不要到处宣扬。 保持低调、保持低调！ 进了正殿，皇甫令尧看到的皇甫贺，一如他所想的那样，并没有新郎官的喜悦。 皇甫贺站在窗前，喜袍还没有换上，依旧着他寻常的太子服制。 听到脚步声，皇甫贺回头看了一眼，道：“你又来做什么？” 看见皇甫令尧，准没好事儿！ “你是想逃婚么？”皇甫令尧走过去，依然是惯常的幸灾乐祸的嘴脸：“不过我想……你也没那个魄力吧？要逃，上次就逃了，不是么？” 皇甫贺瞪了他一眼，送他一字真言：“滚！” 对皇甫令尧斯文，脑壳一定是被驴踢了！ 皇甫令尧嘿嘿一笑，道：“我专门来给你道喜的，为何要滚？身为兄弟啊，一会儿我陪你去接亲呀？” 不等皇甫贺想明白他是什么用意，他笑嘻嘻地又道：“上一次我病还没有治好，见不得人，不好陪你。这一次，保证不出岔子啊！” 故意提起上一次，那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尽管他嘴上是嬉笑，但皇甫贺仔细观察，却能看到他眼里的戾气！ 上次接亲，接回来的是柳赋昀给掉包的柳拭眉，是皇甫贺想娶的、却不是他的新娘！ 而这件事，皇甫令尧一直惦记着呢！ “你又想做什么？”皇甫贺直觉认为他是想报复？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他蹙眉问：“二皇弟，你好好的不要惹事儿不行吗？” 皇甫令尧摊手：“我没想闹事儿啊！我好心好意说要帮你，你怎么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皇甫贺哼了一声。 结果他这二弟又道：“不过我有个问题啊，你是不是挺不喜欢苗聋子的啊？” 皇甫贺瞪他，蹙眉道：“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对别人宫里的事说长道短？” “你错了！”皇甫令尧哼笑，道：“我还真算不上什么大老爷们！我呀，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子，你以为我还有你这般硬气吗？” “你怎么这么缺德呢？”皇甫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厮分明是在讽刺他不硬气！ 第1431章 她移情别恋了 对于皇甫贺的问题，皇甫令尧不痛不痒，煞有介事地道：“没办法，我母亲死得早，没人教导。傻病得了这么多年，我呀，不止缺德，什么都缺！” 皇甫贺气息一窒。 太可恶了！ 要脸的人，千万别跟脸皮厚的人斗嘴，妥妥的输！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特想问：因为你什么都缺，所以才从我这里抢太子妃、把柳拭眉抢走？ 但事到如今，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影响柳拭眉的名节、损坏皇子之间的和睦且不谈，对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杜若，也不公平！ 皇甫令尧在新房里转了一圈，到处检查了一遍，由衷赞赏：“苗聋子人品不怎么样，还长得丑！” 听他说苗玲珑长得丑，皇甫贺眼里都是匪夷所思。 但想想他娶的是柳拭眉，对比之下，苗玲珑确实算丑。 皇甫令尧继续念叨：“不过她办事儿还挺仔细的，能够给自己的丈夫迎正妻做到这么细致，一点儿也不出错，这心性厉害啊！” 女人都是善妒的。 非要说苗玲珑心里没有任何嫉妒心，那肯定不可能！ 在感情上，还有比让一个女人给丈夫布置婚房，更叫女人痛心的事吗？ 大致没有了！ 可苗玲珑不但把这口气忍了下来，还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 她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让皇甫贺看到她的任劳任怨的付出，哪怕对她没有爱意，至少也有几分怜惜！ 只要有了怜惜，她才有抓住他的机会！ 听了皇甫令尧的说话，皇甫贺心口一惊，心道：“不得不说，二皇弟虽然缺德，但他故意提醒我这些，还是有用的。我差点就上了苗侧妃的当！” 因为，见苗玲珑那般用心在准备婚仪，他还想过：今日大婚不宜去侧殿，明日召她侍寝好了！ 皇甫令尧这么一说，皇甫贺就打消了去找苗玲珑给点安慰的心思！ “走吧，我陪你去迎亲！”皇甫令尧没有什么可看的了，走过来，揽住皇甫贺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道：“我保证不出幺蛾子，总行了吧？” 皇甫贺不认为，历来对自己仇视，上次还打了一顿，公然说讨厌他的弟弟，突然跟自己生出感情来了？ 这种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淡淡地问：“我听玥儿说，前日拭……你的王妃回来陪你过生辰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进宫陪我去迎亲？若不是你有什么打算，便是她已经离开帝京了？” “嘿！你还真了解我？”皇甫令尧推着他往前走，道：“我实话说吧，是我媳妇儿让我来给你帮忙的！她移情别恋了！” 皇甫贺一愣，诧异地问：“什么……移情别恋？” 怎么可能！ 但…… 真的不可能吗？ 皇甫贺下意识想到的是：柳拭眉一直住在万蝶谷，谷主慕将离对她又十分不错，要说移情别恋，也不是没有由头？ 却见皇甫令尧幽怨地道：“我把大猫带出宫给她做宠物，结果她成天玩大猫，就嫌我烦了！” 皇甫贺：“……” 他就不该跟这缺德玩意儿说话，因为跟不上天马行空的思路！ 但好歹，皇甫贺没有拒绝皇甫令尧陪自己去迎亲。 迎亲队伍，出发了！ 第1432章 似乎你距离我十万八千里之遥 比起当初娶柳妍儿的时候，皇甫贺没有亲自去迎亲，这一次，他给足了杜家排场。 当然了，无论哪一方面，柳妍儿都比不上杜若。 妾室生的哪怕扶正，天生也是低人一等。此其一。 再者，柳妍儿的相貌、才学，都比不得杜若九牛一毛！ 如今太子亲自去杜家迎亲，那是对杜若的极大尊重。 这一点，跟皇甫贺对杜若的态度有关，杜若是五公主的闺中好友，平时也算相熟。 加上他对她心有亏欠，给不了感情，至少其他的尽量给足。 好在，今日没有下雪。 敦愚王骑着马在太子身后，随着太子去迎亲，这是很叫围观百姓吃惊的事：传闻这兄弟失和，可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这不是挺好的么？ 皇甫令尧也确实如他答应的一样，并没有惹事。 迎亲该走的礼仪也很妥当，没给皇家丢脸，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是真的来帮忙的！ 这也叫人刮目相看了！ 但—— 将新太子妃迎回东宫之后，趁着大家对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外面还在走礼，皇甫令尧却悄悄溜进了洞房！ 桌上摆着新人用的酒菜，皇甫令尧扫了一圈，顺利找到了子孙饽饽。 这是新婚夫妻必须吃的东西！ 他手脚迅速地掏出一只药瓶，将药粉倒进了饺子里，重新捏合。 为了双管齐下，又在准备给新人喝合卺酒的酒瓶里，下了另一种药。 神不知鬼不觉干完坏事儿，皇甫令尧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正殿。 不多时，新太子妃被送入洞房了，敦愚王功成身退，出了东宫。 新婚之喜，杜若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 红烛正在燃烧，她凤冠霞帔红盖头，端坐在喜榻上。 殿内静悄悄的，陪嫁的婢女也没有说话，等着太子的到来。 太子的洞房，当然没有谁敢来闹的。也不像寻常人家，新郎官要招待宾客。 他坐在外面，喝了不少酒。 近侍小声提醒：“殿下，该去掀盖头，走礼数了。” 既然先前的排场都给足了，最好现在也不要落太子妃的面子。 东侧殿还有一位苗侧妃呢，太子妃的威严必须立住！ 皇甫贺明白这些。 曲映蓉生怕他不明白，昨晚他去晨昏定省的时候，还专门敲打了他一番！ 说白了，就是杜家得笼络好！ 他将杯中酒喝光，盯着手中的玉杯许久，突然说了句：“本宫，是该向过去彻底告别了！” 进入新房，皇甫贺按照新婚的流程，顺从喜嬷嬷的引领，一步步做了下来。 掀了盖头、吃了该吃的东西、喝了合卺酒。 流程走完，喜嬷嬷将其他人带走，殿内只剩下新婚夫妻二人。 杜若的长相在帝京是数一数二的，若不是她不在帝京三年，柳拭眉能不能成帝京第一美人还不一定呢。 新娘子最美！ 凤冠霞帔，艳丽无双。 人比花娇。 可皇甫贺没有多看，心情十分平静。 两人坐在桌前，本该是用些酒菜的，但皇甫贺一直盯着燃烧着的红烛，思量要说些什么。 杜若抬头看着他，突然说了句：“哪怕殿下坐在我身侧，却给我一种感觉，似乎你距离我十万八千里之遥。” 皇甫贺一愣，回过头来。 第1433章 我倾慕于你之心早已有之 杜若幽幽叹息，又道：“所谓咫尺天涯，莫过如此吧？” 皇甫贺很诧异杜若会说这些话，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杜若从来不是没有主见、没有自我的弱女子。 她出自书香门第，但性子爽利、不拖泥带水，并没有一般千金贵女的那些扭扭捏捏。 比起京中其他贵女来说，哪怕是柳拭眉——皇甫贺记忆中的柳拭眉，杜若的性子也是极为出彩的！ 因为柳拭眉太过清高，难以触摸。正因如此，当柳拭眉对自己释放出好意的时候，皇甫贺才会心动得这样快。 而事实证明，柳拭眉那些举动，怕都是迫于柳赋昀的压力所为。 她根本不喜欢他！ 皇甫贺把心思拉回来，认为：杜若会这么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感受一点儿也不奇怪。 甚至，一会儿她提出自己的需求，也很正常。 果然，杜若接着说道：“我知晓，殿下心中另有良人，你对我并无男女之间的爱慕。” “本宫……”皇甫贺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去否认。 可杜若却突然伸手过来，食指按在了他唇边不让他启齿，径自道：“有些话我只能在今晚说，最好是一鼓作气说完。” “殿下，你我从今日开始结发为夫妻，从今往后身份不同了，故而我那些心里话必须在此时说清楚，以免含糊其辞，影响以后我们俩的相处！” “而过了今日之后，有些困难会冒犯到殿下的话，身为臣妾，也不能再说了！” 皇甫贺早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会这么说，肯定是下定了决心。 他把她的手拿开，道：“好，你说。” 杜若收回手，坐得笔直端正，不卑不亢地道：“如同我知晓殿下心有所爱一样，殿下大概也是知道，在杜若心中，殿下占有一席之地。” 算是明确地表达她的喜慕！ 不得不说，这时代像杜若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当真不多！ 皇甫贺蹙眉，道：“本宫心中如今已经没有所爱了。” 杜若愣了愣，旋即笑了笑，道：“也对！” 她坦然道：“这倒是我说错了，当罚！” 拿起桌上的酒壶，杜若斟满酒杯，以袖掩脸，举杯而尽。 “从今往后，再也不提过往，是对殿下的尊重！” 她动作极快，这等豪气干云，比起武将之女毫不逊色，皇甫贺都来不及说“不必如此”！ “你不必这样。”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本宫明白自己的身份，该给太子妃的脸，绝不会掉。”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杜若苦笑道：“我一直听说，在感情之中，两人之间谁先喜欢上、谁喜欢得更多，一定是吃亏的、甚至是卑微的！” “这种话，以前我是不信的。” “我一直以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用心去做，积跬步以致千里并不在话下！” 皇甫贺看着她，见她垂着头，看起来很失意的样子，张口想说些什么：“太子妃……” “请太子先让我说！” 杜若抬起头，坚持自己的说法：“即便今晚，我感觉到了前路困难重重，但我并不气馁！殿下，我倾慕于你之心早已有之，即便数年来不在帝京，你依然是我心之所系！” 皇甫贺：“……” 第1434章 谢谢你愿意喜欢这么不完美的我 他还没有面对过女子坦然的表白，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应对！ 杜若又道：“当然，我对你的心意如何，那是我的事，并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 她冲他一笑，又道：“我不捆绑殿下，认为你一定要回应我的感情。” “因此，殿下不必困扰。能够被皇后娘娘选中，成全我对你的喜慕，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我会用未来一辈子的时间，去进行这一场豪赌！” “我赌我终有一日，要将你的心赢回来！” “哪怕你可能不会像我对你那样爱我，哪怕将来你君临天下会有后宫三千，但只要你心里，永远有我这个结发妻子的一席之地，便足够！” “今日之事把话说在这里，明日起，我理应尽太子妃之责，这种没规没矩的话，我以后不能再说了。” 敢爱敢恨、敢作敢为！ 好一个书香门第世家贵女，不但有才有貌，还有武将之女的气魄！ 除了方才的苦笑，此时她脸上并没有任何失意。 她有着强大的自信，一点儿也不扭捏、不拧巴！ 皇甫贺此时也才算终于真正了解她的性子，了解了这一个对自己表白倾慕之情的新婚妻子！ “殿下，今日新婚，我将自己的心思讲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也是为了向你坦诚。”杜若提着酒壶给两人分别斟酒满杯。 她将其中一杯递给了皇甫贺，道：“往后余生，殿下不用爱我，但只要你心里将我放在你的妻子的位置上，只要你不负丈夫之名，我杜若、誓死与你同进退，做这世上最不可能离弃你的那个人！” 不管皇甫贺有没有喝，她又把自己的那一杯酒喝了。 她的态度很明显： 第一，只要你不负我，我绝不会背弃你。 第二，不管你爱不爱我，我一定会做到身为你的妻子，我应该做的事！ 第三，你若能爱我，那当然是完美了。 皇甫贺当真为她这一番态度动容了！ 他有过对女子的心动，对柳拭眉他有过执着，但从未有过心脏如此猛烈跳动的时刻。 面对新婚妻子如火如荼一般的示爱，叫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这世上最不可能离弃你的那个人啊！ 皇甫贺明白：他的生母曲皇后，这辈子都不会抛弃他的。但是—— 杜若却与曲映蓉完全不一样，杜若只想在他背后支持他，却没想过要控制他！ 她想要的很简单：我是你的发妻，不求爱，只要你做到该做的就好！ 心中思绪万千，皇甫贺也将酒杯拿起来，一仰而尽。 表示，他接受了杜若的说法！ “多谢你。” 放下酒杯，皇甫贺盯着面前的杯盏，目光低垂没有去看她。 他心道：“谢谢你愿意喜欢这么不完美的我！” 经过这么多事后，他已经不是意气风发的那个太子爷了，他心里有着莫名的自卑感！ 来自于四面八方！ 杜若冲他一笑，道：“莫愁前路多风霜，愿与君一路同行！” 皇甫贺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又说了一遍：“谢谢你，小若。” 不喊“太子妃”，他的心情竟然放松了不少！ 杜若心中欣喜，却并不得意，开始给他布菜：“殿下今日劳顿，先用膳。” 也不知道为何，听她说“先”，皇甫贺脑海就闪过“后”字。 先用膳，后洞房？ 第1435章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皇甫贺因为过多的储君压力摁在心头，又被曲映蓉随时死盯着，但凡出半点差错都是要被责骂的。 他对于女色这一方面，一向清心寡欲。 想到洞房，他就想到了先前曲映蓉要他召苗玲珑侍寝，他确实召了，但—— 苗玲珑是真的来伺候他睡觉的，他并没有动她。 看着那样一张脸，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有时候想想皇甫令尧说的那些浑话，明知道用意是故意激怒他的。但皇甫贺自己都要怀疑，在这方面他是不是有问题了！ 身为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他为何对美色毫无感觉？ 但今日有些不同！ 看着明艳动人，脸上永远张扬着自信的新太子妃，他感觉身子有些发热，心里似乎蠢蠢欲动？ 他感觉有些热，道：“你饿了多吃些，本宫唤人进来给你洗漱。” 说完就站起来，打算先去把这身大红喜袍给换了。 但脱下了喜袍，还是感觉有些燥。 新郎跑了，新娘子哪里还坐得住？ 杜若跟了过来，见他穿着中衣在找衣裳，疑惑地问：“殿下你找什么衣裳？” 按理说，新婚之夜，他还想换一身衣裳做什么？ 正常男人难道不是应该满脑子想着脱衣裳？ 都是夫妻了，哪怕只穿着中衣，也没有什么。 但这个人是皇甫贺，杜若就能理解：他是极度遵守“君子正衣冠”这句话的人。 不管上一瞬多么狼狈，他也会把衣冠理得整整齐齐。 皇甫贺回头朝她瞧了一眼，见到她额头上有些潮气，蹙眉问：“是不是今日地火龙烧得太旺了，有点热。” 他不说，杜若还没有察觉。 她再怎么坦坦荡荡，憋了那么多话一次性说出口，而且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爱意的情况下这么说的，显得十分卑微。 哪怕掌心都在冒汗，她也只是一味是因为太紧张了。 “是有点儿热。”杜若道：“不过殿下，你不如就穿着中衣罢，用膳过后我伺候你洗漱，早歇吧。” 她的话中意思很明白：新婚之夜，肯定是要洞房的！ 不圆房，她的面子也撑不住。 皇甫贺的心跳不由自主越发快起来了，但他按捺住了心思。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奇怪，越是想要按住，越是按不住。 时间越长，体内越燥热。 一桌酒菜，他也毫无兴趣，倒是杜若吃了一些。但他看得很明显，杜若的脸是红的。 他蹙眉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很热？” 他仅着中衣，已经热得很！ 杜若何尝没发觉自己身子有些不对劲？ 她都没敢朝他多看，总有种想扑过去的想望！ 时间越长，她倒是想出来原因了：“殿下，酒菜里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皇甫贺一愣。 她一句话让他灵台清明了不少！ “是不是……内务府故意给放了什么助兴的东西？”杜若又问。 很好理解！ 怕新婚夫妇过于害羞，成不了房事，内务府极可能在酒菜里下助兴的药物。 而如今的局势，敦愚王妃怀了身孕，太子这边生出嫡皇孙，迫在眉睫！ 曲皇后一定会做这种打算的！ 但，皇甫贺突然想到了：“不……不是内务府，是皇甫令尧干的！” 第1436章 问一件事比较私密的事 皇甫贺到了现在总算想明白，皇甫令尧为何非要跟着自己去迎亲！ 果然不出所料，以他那个妻奴的表现，柳拭眉在帝京而不去陪着，还有闲情来跟太子迎太子妃…… 但他今天太乖顺了，直到现在皇甫贺才想明白，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究竟是他对那个傻弟弟习惯性没有防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要皇甫令尧想要算计他，都能成功？ 这么多年，他一直防备着其他人，对皇甫令尧的态度一直是远观，很少设防。 主要原因还是他心底里的不甘在作怪吧？ 在皇甫贺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杜若突然扑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皇甫贺吓了一大跳：“小若？” 更热了！ 但他还保持着几分理智，开口道：“你忍忍，本宫去召太医过来，应该会好些。” 杜若倏地松开了手，仰头看着他，脸上不至于说是受伤的神情，却也是一脸的对他难以苟同。 她震惊无比地道：“敦愚王算计我们，此事可之后再与他清算。但今日我们大婚，顺势而为，难道不比兴师动众唤太医来解决好吗？” 着重点了“兴师动众”四个字！ 皇甫贺愣住。 是啊，不能召太医！ 若是叫太医来给他们解除药性，这莫不是要成为整个皇宫里的笑柄——太子新婚之夜，与太子妃双双误中情药，召唤太医清除！ 简单一件事，背后却能看透什么：太子对这个太子妃无感，连被下了药都不想碰她，太子妃新婚之夜就失宠！ 是对杜若的伤害！ 从此后，杜若这个太子妃还立得稳么？如何服众？ 这甚至关系着朝堂上那些官员之间的博弈，侧妃还有空位、再不济还有侍妾。 反正太子妃不受宠、东侧殿那位这么久肚皮也没动静，朝臣大概会争先恐后地将家中姑娘送进东宫！ 而另一些人也会理解成为别的意思：太子是那方面不行么？ 其他皇子，很可能会蠢蠢欲动！ 杜若又道：“殿下，召了太医过来，你、我……以后在这宫闱之中还能立足吗？” 真的无法相信，他竟然会这么想！ 她又问：“太子殿下，你不喜欢我，却还是顺应命运娶了我，难道你我以后要做有名无实的夫妻么？难道，你不希望早日有嫡皇孙、嫡长子，好稳固储君地位么？” 皇甫贺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时之间没想那么多！ “抱歉。”他垂下头，道：“我情急之下，没想这么多。是我错了。” 他能够坦然认错，杜若还算欣慰。 她叹了一口气，幽幽问：“我能问一件事比较私密的事么？” “你说？”皇甫贺自觉有愧，此时只要她提出任何要求，大概他都会答应的。 杜若面色平稳，道：“此事也算不得私密，我身为太子妃——你的正妻，有权利知道东宫中任何一个曾经得过你宠幸的女人的事。这些女人分别是谁，殿下宠幸了她们多少次、在何处……从今往后，都归太子妃管！” 陈述完了这是自己的责任、而不是因为嫉妒后，她才问：“所以，苗侧妃那边……” 第1437章 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会动了 她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皇甫贺岂能不明白？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种关系，感觉羞于启齿。 但杜若说得没错，这些都是太子妃的职责所在，以后不管他召唤谁来侍寝，她不但要知情，还要身边的嬷嬷记录下来。 侍妾若是怀上了孩子，以后都得归她教养，她有权利、有责任知道这些事！ 皇甫贺瞧了她一眼，见她绝美的容颜下全都是坚定。 看着有几分强势的不容拒绝，却又跟曲皇后的强势有所不同，她的强势是在强调自己的责任，而不是目的在于掌控他！ 他叹息，道：“没有。” “没有？”杜若诧异得很：“苗侧妃从中秋节那一日入了东宫，至今四月有余，难道你都没有……” 她震惊至极！ 这个皇太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好像发现：过去几年，自己喜欢的只是他的壳子么？ 英俊温雅的太子爷，贵气自不用说，关键他诗书才华，她一直都很仰慕。 可终于嫁给他的时候，她才发现，他心性竟然还十分单纯，为人一点儿也不世故。哪怕在深宫之中，太子做得很好，但他私底下的自己呢？ 他是不是没有自我？ 皇甫贺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杜若心中降分了，他答道：“苗侧妃工于心计，本宫对她没兴趣。召过侍寝，不曾……不曾碰她。” 杜若：“……” 她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他身为太子，不碰侧妃的理由是因为觉得侧妃工于心计，因此没兴趣？ 而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她也直接问了出来：“我是该高兴太子殿下一如我干干净净，还是……担忧太子太过耿直，跟着你未来会吃亏？” 皇甫贺：“！！！” 他不知道杜若竟然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男性自尊有那么点受到了伤害！ 但杜若又叹了一口气，歪着头道：“罢了罢了，我还是高兴更多一点吧！太子耿直、干净，都是好事！” 这样的太子，对她来说或许也是好事，在男女的关系上，她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影响他、调教他！ 她勾唇浅笑，道：“虽然我知道你身为太子是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但至少在现在你还没属于过其他人，我很高兴。” 说着，她重新伸手抱住了他，道：“吃亏不吃亏不重要，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为你在前路清除障碍、愿意做你的踏脚石。只盼殿下莫要推拒我，你再纳侧妃的那一天尽量晚一些到来，让我完完整整的拥有你一段时间。” 她埋首于他胸前，低声问：“可好？” 不知道为何，这一瞬，皇甫贺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会动了！ 一个女人，在对你表白爱慕之情后，给你说：我愿意为你在在前路清除障碍、愿意做你的踏脚石！ 这是怎么样纯粹的感情！ 他曾经喜欢柳拭眉，想要的是两情相悦，他不就是想娶一位不是单纯为了巩固地位、而是真正有感情的太子妃么？ 而现在，他拥有了这样纯粹的一个人！ 她眼里，装着他！ 她非常强势地要求他圆房，强调了自己身为太子妃的责任：做他背后的女人也好，为他身先士卒也罢，她都愿意！ 这样的女人还推开，他还想要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双臂终究揽住了杜若，应了：“好，我答应你。” 若皇后再给让他纳侧妃，他就……抗争一回！ 第1438章 连宠物的醋都要吃 敦愚王府。 天还没黑，皇甫令尧从宫里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当然是去寻他媳妇儿！ 听说柳拭眉在书房，他直接过来。 “媳妇儿！”推开书房的门，傻二哈脸上堆满了笑容：“我都按你说的去办了，保证他们俩肯定是天雷勾动地火，熊熊燃烧。生子药我也给放了！” 生子药，倒不是真有这么神奇，吃了就一定能生儿子。 但柳拭眉研究出来的生子药，能够增大精子着床的几率，加大怀孕的可能！ 怀了之后究竟是女儿还是男孩，不可能一剂药就能改变的。 除非在备孕期就长期下药，进行酸碱性平衡的调整，大概率增大男性染色体Y的出现，生儿子的可能性才能更大些。 至于他们为何要让皇甫贺跟杜若圆房，甚至更快怀孕生子呢？ 自然是因为——如此一来，苗玲珑就坐不住了！ 苗玲珑坐不住了，就会有动作。 她一动，就可能搅乱这一池浑水。 水一动，底下的池鱼就会喧闹起来，妖魔鬼怪自然也会浮出水面！ 可以说，东宫储君的女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是可以左右朝堂的！ “确定么？你又没有亲眼看见，万一他们不中计呢？”书房内传来懒懒的说话声。 “你总不能叫我亲眼去看他们圆房吧？” 皇甫令尧进去一看，什么话题都不想聊了丢在一边，快步跑过去：“媳妇儿，你这是干什么呢！” 小榻前挪了一张长案过来，摆满了账册，柳拭眉躺在小榻上翻阅。 这也不算什么，若没事做她会无聊。总要有点能让她打发时间的事儿才好，只要不过于劳累就行！ 问题是！ “大猫怎么在这里！”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大猫懒懒地看了皇甫令尧一眼，动也不动一下，重新合上眼皮继续睡觉！ 柳拭眉躺在小榻上，背着枕着大猫，好不舒服！ 提到这个，她面露得意的笑容，道：“别人坐的虎皮都是打猎得来的一张皮，又干又硬。我坐的虎皮是活老虎的肚皮，软软的，太舒服了！” 说着，还将头靠了上去，大猫不光是活的靠枕、还是躺枕！ 太会享受了！ 不！ 皇甫令尧摇了摇头，道：“你怎么能睡在它身上呢？” “我让人给它洗干净了、把毛擦干了的！” 柳拭眉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大猫的头，道：“好家伙，因为墨儿不敢给它洗，我只好在一旁看着。” “它可乖了！” “他们给它洗澡的时候，一点儿乱子都没出，墨儿本来怕得很，现在也不怕了！” 皇甫令尧：“……” 头上有三只乌鸦飞过！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媳妇儿，我的重点不是它干不干净，而是……” 他感觉自己地位堪忧、怕自己被大猫取代而失宠了！ 柳拭眉见他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当然不知道这家伙又站柠檬树下，连自己送给她的宠物的醋都要吃，她朝他挥了挥手，道：“令尧你快过来，我们一起坐！” 皇甫令尧走了过来。 大猫睁开眼睛，又看了他一眼，本来可能想抗议一下。 但柳拭眉察觉身下的老虎动了动，她又伸手给它撸毛。 这一下，大猫温顺地闭上了眼睛，决定接纳皇甫令尧了！ 第1439章 关键不在别人觉得她是美是丑 皇甫令尧看得目瞪口呆：“这到底是谁养大的？到底是虎啊，还是狼啊！” 柳拭眉愣了愣，想明白他说的狼是“白眼狼”的意思，顿时笑出声来，道：“是你养大的，但你的不就是我的？有什么区别吗？” 她就只差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了！ 对于柳拭眉的说法，大猫一点儿也没有意见。 二哈也没有了。 皇甫令尧被媳妇儿说服，坐了过来，问：“媳妇儿，你累不累？” 虽然说媳妇儿跟大猫这么好，他有点醋。 但转念一想：大猫虽然看着温顺听话，但还是很有凶性的。留在她身边形影不离才好，至少这家伙这么喜欢媳妇儿，肯定很护主！ 柳拭眉摇摇头，指了指手里的账本，道：“我不累，早晨你出去后，我又睡了一觉。起来喝了一点儿小米粥，才过来看了这一页。” 皇甫令尧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心疼得很：“瞧你的脸色差了很多，天天这么吃不下东西，可怎么办啊？” “只要没饿坏就行。我这不是一天照六顿饭地进食么？” 柳拭眉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朝他看去，问：“我变难看了吗？” “不，还是那么漂亮！”皇甫令尧不由失笑，凑过来在她摸过的地方亲了一下，道：“不过媳妇儿啊，孕妇还谈什么美丑？这么伟大的媳妇儿，当然是最美了！” “就数你会说好听话！”柳拭眉虽然心里明知道，怀孕的女人长胖是最基本的姑且不提，还可能长斑，还有妊娠纹，不可能比平时还漂亮的。 但，还是被他说的话弄得心情飞扬。 关键不在别人觉得她是美是丑，而在于自己心爱的人，不是么？ 皇甫令尧又亲了她一下，道：“这可不是好听话，在我眼里，就你最好看。别人如何……看不见！” 是哄她开心的话，却也是大实话！ 柳拭眉笑得更开心了，也给了他一个亲吻。 这才道：“今日应该还算顺利吧，你见到苗玲珑了吗？” 苗玲珑，不管她以后是否干坏事，但她以前干过坏事、害过张妙蓁是事实！ 身为太子侧妃，一般人动不了她，那么就让她自己动！ 杜若肯定会收拾她！ “见了。”皇甫令尧应道：“我早晨刚去的时候就见她了，但太子妃入主东宫，侧室和侍妾都必须暂时避让，从她脸上也看不出太多不对劲来。这个女人啊……”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不得了！”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四个备选太子妃，只有她一个人稳入东宫，已经能看出来什么了。她在东宫这么久，虽没混出点什么事来，但一直安安稳稳不出问题，我猜她肯定已经四方打点过，为自己以后打下基础。可见，确实是个棘手的角色！” 她担心，苗玲珑如果是苗家放在太子身边的棋子，是作为西魏国的细作放进来的，到时候会发生内乱、从而引发战乱！ “不过我瞧着，皇甫贺对她不太可能看得上！”皇甫令尧提到这个，专门看了她一眼，道：“苗聋子的长相，不光是我看不上。咱们这位太子爷，也瞧不上的！” 第1440章 光吃饭不干活儿 听他这么说，柳拭眉不由噗呲一笑。 她歪头回忆了一下苗玲珑的脸，道：“她长得也挺好啊，至少比柳妍儿好看一些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柳妍儿的皮相不算差，但真正的美人不是看五官，而是看骨相！ 柳妍儿的骨相带着一副小家子气，在这一点上，苗玲珑就比柳妍儿好很多！ “柳妍儿能跟好看不好看沾边吗？她那叫差不多能看，距离好看好远着呢！”皇甫令尧一本正经地道：“别人好不好看我不管，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最好看！” 无时不刻的舔狗！ 柳拭眉可喜欢她家忠犬系男人这副样子，笑着又亲了他一下，道：“你就别说了，有时候啊，我有点嫉妒你！一大老爷们，颜值秒杀多少美人啊！” “你嫉妒什么呀？”皇甫令尧乐了，扯了扯自己的脸皮子，道：“喏，你的！” 柳拭眉也不靠在大猫身上了，而是往他怀里钻，亲亲昵昵的一股劲儿。 女人嫁对了男人，吃糠咽菜都是满汉全席。嫁错了男人，山珍海味也味如嚼蜡！ 她真的很幸运啊，属于前者！ “媳妇儿……”皇甫令尧心里一喜，瞧了大猫一眼，仿佛在说：“瞧，还是我的！” 大猫都懒得理他。 他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给她整理额头上凌乱的发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啊？”柳拭眉又把账本给拿了过来。 皇甫令尧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用的药，例如……能让人说点真话的？这李公公一直住在王府里，光吃饭不干活儿，也不是个事儿，对吧？” 柳拭眉挑眉，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 “你盯上谁了呢？”她问：“合适吗？” 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就没有我做的、人家会觉得不合适的事儿！” 柳拭眉笑了：“说的也是。” 她家狗子做的事，故意成分更多，又很夸张，哪一次不是高调又风骚！ 思索片刻，她说道：“找哥哥问一下，我与他合作尽量配出来一些药，看看能不能往那边靠拢吧。” 能叫人听话的，其实催眠术是可以。 但她半生不熟的不能去操作，相对比较危险。这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她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去做这些事。 她啊，在安全生下这个孩子之前，尽量不跟任何人冲撞才是上上之策！ 接下来，两人开始看账本。 书房内间两人和乐融融，外间的黎信也很忙。 因为他要负责永安客栈、六路八方阁，身为大东家，要把一切事务都过一遍手才交给主子。 另外，还有培植人才方面。 见他面前摆放着一大堆的卷宗、资料，抱剑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的长歌看着都觉得头疼，道：“除了跟在王爷身边，你每日就是这儿？” 墨儿连翘俩人都不在，难得长歌主动与自己说话，黎信赶忙抬起头来，道：“这不是年底了么？很多事情都到了清算的时候，年底会比较忙。” 怕长歌将自己归入大忙人的行列，他又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第1441章 必须老谋深算啊 “过了这两日，年初的时候就会好很多。王爷如今能用武功了，我也多了一些自己的时间。” 不得不说，黎信在泡妞这方面，完全将他主子那套学会了，贼溜！ 他笑着道：“你上次不是说有几招一直没掌握么？年初的时候，我再带你仔细练一练？” 长歌点头答应了：“好！” 柳拭眉不出门，几乎是自己把自己禁足的架势。那么只要宫里没事，皇甫令尧一定是留在她身边的。 故而，他们俩就有不少时间搭在一块儿——练武！ 长歌在西陲出生，打小跟大老爷们一块儿长大的，性子那叫一个直。 她倒是想过：这厮为何这么殷勤地教我练武？ 但黎信给了她一个完美的答案：你武功高一些，保护王妃就更得力，王爷放心我也安心。 想到钟浪那家伙，武功虽然高，却没啥用，长歌自觉跟着黎信练得更厉害一些，很有必要！ 黎信见她答应了，心中窃喜，又道：“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本剑谱。不知道合不合适女子用，回头有时间我先练练，若适合你的话，送给你吧。” 他寻思着：“我什么时候才跟她说破？待她答应，就恳求王妃给我们许婚！” 当然，他也学了皇甫令尧那一套：先靠近、多相处、日久生情、水到渠成！ 毕竟长歌的性子不是很活泛，直接说可能会把她吓跑？ 他必须老谋深算啊！ 长歌又瞧了他一眼，秉承着“我强大一些能更好保护大小姐”的原则，干脆利落地同意了：“好！” 话不多，但也绝不多事儿！ 黎信就喜欢她这股劲儿，他又道：“不过长歌，除了练武，你就不想学点别的东西？” “你想哄我给你看这些玩意儿？”长歌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厚厚一大堆资料，摇摇头：“你就别做这种打算了，我看了就头疼！” “我也没那个意思。”黎信只是想创造独处机会而已，见她这么说，也不敢追太紧。 他低下头，继续忙碌自己手里的活儿。 且说张妙蓁回了张府—— 许久未见的张家人，发现她变得活泼了不少，似乎今年遭遇的两件事对她没多大影响，大家也就放心了。 太子大婚，张阁老与张父要进宫贺喜，蒋氏少不得要关心女儿的婚事。 她来到张妙蓁的闺房，进行了一些场面话，问候了万蝶谷的谷主的状况，又问候了敦愚王妃。 最后，切入正题：“我观梁家七爷很是关心敦愚王妃，每次都是他送东西去万蝶谷，想必你与他也多有接触。了解过了，觉得他如何？” 他们相中的当然是梁升。 女大当嫁，但也得女儿喜欢、也得对方人品不错，不然老母亲哪儿能放心呢？ 张妙蓁再对梁升的直肠子不满，也不能在母亲面前编排他的不是，她笑了笑，道：“梁家男儿人品好、家教好，那不是帝京公认的事儿么？” “说的也是。”蒋氏叹了一口气，蹙眉道：“若你有几分喜欢，过了这个年后，还是得抓紧一些。我可是经常听说媒婆上梁家，主要还是为七爷、七公子、八公子三人说亲！” 张妙蓁心里咯噔一下，不着痕迹地问：“说成了么？” 第1442章 他从哪儿顺路到张府来 “没成。” 蒋氏摇头，道：“我听梁家大夫人提过一嘴，说他们家这些男儿脾性都大，可不是个个都愿意听从父母之命配婚的。七爷自不用说，没经过同意，大夫人都不敢做主他的事。另外两位公子，据说闹得厉害，不肯接受。” 张妙蓁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正常。梁家可以说是帝京高门大户中的另类存在，他们崇尚婚姻自由。虽然也说亲，但一定得看对眼！” “那你是否与他们有看对眼的？”蒋氏切入话题，迫切想知道答案。 张妙蓁迟疑了片刻，道：“母亲不用过于担忧，我心里自有打算。无论多么好的结亲对象，看了拭眉与敦愚王如胶似漆的感情，我好生羡慕。我呀……” 她拉着蒋氏的手，对母亲抿唇一笑，道：“也想要找一个同心人共度余生，倘若找不到，不将就！所以母亲，一切看缘分，你也莫心急。” 终于趁着机会，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口，张妙蓁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蒋氏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女儿的心思：“你是不是已经相中谁了？直接跟母亲说，咱们能不委屈，尽量不委屈。” 张妙蓁垂头，道：“二哥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说。反正吧，母亲劝说一下父亲，过了年我也才十六，不想急着嫁人。” 蒋氏思量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知晓你在想什么了！” 女儿跟梁家小七小八没往来，不用多想，就知道她钟情对象是老七了！ 正说着，怜芷从外头进来，道：“夫人、小姐，管家说，梁七爷在门外等，说他要去敦愚王府，问小姐是否也去。若是去的话，顺路。” 蒋氏朝张妙蓁看去，揶揄笑了笑，道：“顺路？” 梁府与敦愚王府在一条街上，相隔也就几座宅院。他从哪儿顺路到张府来？ 张妙蓁抿唇想了好一会儿，才做了决定：“去吧。” 她是不愿意接受梁升只为了联姻找自己，但左右她也不可能喜欢别人了，给他机会便是给自己机会。 他若什么时候真心喜欢她了，两人总也有可能，不是么？ 蒋氏笑了，道：“去了敦愚王府，要懂规矩。母亲去给你拿一些礼品，莫要怠慢了。” “好，谢谢母亲！”张妙蓁也笑。 不得不说，梁升主动来与她打交道，她心里是欢喜的。 换了衣裳出门，梁升还站在门外。 蒋氏送张妙蓁出来，说了句客套话：“梁七爷怎的不进屋里坐坐，外面怪冷的。” 梁升向她颔首为礼，道：“无妨，武人热血，不冷。” 转头对张妙蓁道：“妙蓁姑娘先上马车吧，车内有火盆。” 张妙蓁拜别蒋氏，先上车。 梁升与蒋氏说了几句，之后也上车来。 张妙蓁坐了人家的马车，总要有些表示：“我听说，敦愚王今日陪太子去接亲了，拭眉一个人在府中，梁小将军可是担心她？” 不想，梁升却道：“我在长安园订了一个雅间，你可想要去看戏？” 张妙蓁一愣。 第1443章 投其所好 万万想不到，钢铁直男梁七爷，竟然也知道要约姑娘去看戏？ 一时半会儿，张妙蓁还没法反应过来。 或者说，她不适应！ 尤其是，这家伙假借要带她去敦愚王府的名义，其实是约她去看戏？ 为何梁升做出这样的事来，她竟然觉得有点逗趣呢？ 也是在张妙蓁这里碰过一鼻子灰了，梁升怕她不答应，赶忙又道：“先前听说，你喜欢长安园的梅老板的戏，我特意打听过了今日这一场是他亲自唱的，就快要开场了。” “哦。” 也算投其所好，张妙蓁果然很感兴趣，道：“那就先去看戏，晚些时候再去敦愚王府吧。” 不等他开口，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与我母亲说的是去敦愚王府的，若不走个过场，怕是不好交代。” 梁升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就按你说的吧。” 说着，转身在矮柜上拿了一件手炉递给她，道：“敦愚王差管家公公送来了宫中主子们用的手炉，家中一人一件。我院里也没谁需要这个，给你拿去用吧。已经灌了热水。” 张妙蓁很诧异，接了过去，道：“宫中的赏赐都有数，我用叫人看见了，会不会不好？” “谁能怀疑你什么？”梁升道。 她不与自己针锋相对、也不对自己冷淡，这种感觉很好。 他莫名有些笑意，道：“你与敦愚王妃是闺中密友，手上拿着宫中主子用的手炉，也不奇怪不是？” 虽说他不明白自己对张妙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从皇甫令尧身上总能学到一些东西。 再加上在家中，每日都要听几位嫂嫂念经式的灌输各种妙招，再怎么愚钝的人，也能学会一两招。 “那就多谢了。”张妙蓁将自己的手炉放在一旁，研究起他送的来。 虽然吧，要说感情的事还老远，但他约自己去看戏，还点的是她最喜欢看的梅老板的戏。 现在，又知道要送东西给她。 对于喜欢他的姑娘来说，哪里可能完全不动心？ 长安园不止一个戏班子驻场，至少有三四个。 但，梅老板是长安园的吸金王，台柱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存在感。 他七天才唱一出戏，为了看他一场戏，帝京王公贵族们都是要上手抢座儿的，一票难求。 而长安园几个驻场的戏班子，大部分的时间都让给他们唱，偏偏梅老板一个人的戏赚的银子，就是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张妙蓁很喜欢梅老板的戏，但她并非娇惯的千金贵女，不会为了看一场戏去求票。 买得到就买，买不到只能遗憾地等下次。 坐在雅间内，她很奇怪地问：“你是怎么弄到票的？” 肯定不是提前订的，毕竟柳拭眉是偷偷回来的，她也是跟着柳拭眉一起回来。 而今日这一场戏，早在半个月前确定场次的时候，票就已经卖空了！ 梁升笑了笑，道：“家中嫂子们喜欢看戏，早早抢到了票，给咱们留的。” 可以说，家中嫂子们为他追妻，可谓是不遗余力。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如今这长安园的主子是柳拭眉！ 第1444章 我们也可以先定亲 柳拭眉自己不怎么爱看戏，她如今也没精力关注这边的事。 若早知道梁升要用来追妻，哪里还需要抢什么票？ 包场子都行啊！ 梁升说的话，张妙蓁心里也有些感动，笑了下，道：“几位夫人当真是有心了！” 戏开锣了，锣鼓声中，先是跑龙套的出来热场子。 梁升给张妙蓁倒了茶水，又将桌上的点心朝她那边推过去，道：“长安园的点心比不得你做的，将就尝尝吧。也别多吃，晚点这场戏看完了，就该吃晚膳了。” “多谢。”张妙蓁客气地道。 过了一会儿，又主动说了句：“你也不是爱吃甜食之人，也不是经常来听戏的人。你怎么知道，长安园的点心比不得我做的？” 对她的观察入微，将自己的喜好放在心上，梁升心里当然是极为高兴。 他语带双关地道：“我都品尝过。即便不爱吃甜点，也知道好坏。就好比人与人之间，未必一定要产生感情，才知道对方有多好的。” 实际上，带了感情看人，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到的反而不是最理智最准确的结果。 张妙蓁微微一怔。 她看着戏台上的龙套蹭蹭蹭的后空翻打车轮过去了，他的话落在她心尖儿上，让她思量许久。 半晌后，她垂下眼睑，缓缓说道：“你说的对。但……长期吃糠的人，如何知道山珍海味的可口？以前我不知晓这世上还有纯粹的感情，自觉怎么样的婚姻都能接受。好坏自己受着，不喜欢的忍忍就过去了。但与拭眉相处久了，我的胃口大概被她养刁了。” 这番话，算是给梁升带着试探的话的回应！ 梁升的试探聪明，她回应的话也说得非常聪明，举的是柳拭眉的例子。 以梁家人对柳拭眉的爱护，他们岂能说柳拭眉这样的追求是不对的？ 梁升朝她看了一眼，道：“拭眉与敦愚王是先有婚约的。” 张妙蓁：“……” 沉默片刻，她转头过来，迎上他的目光，道：“所以，梁小将军是什么意思呢？” 梁升引出这一句话，本来是想说：我们也可以先定亲，感情以后慢慢培养，总之我不会负你。 可对上她清澈的目光的时候，这话他愣是说不出来！ 话到了嘴边，生生拐了个弯：“当然，以你的意愿为主。” 恰好，这时候正式戏份开始了，张妙蓁顺势朝戏台子上看去，换了话题：“呀，今日梅老板演的是武戏？” 梁升也看过去，道：“今日这一出，是大蜀开国大将、小公爷抗击西魏国收复失地的那一段。梅老板演的是小公爷的妻子，敌军知道夫人是小公爷的软肋，擒住她在阵前要挟小公爷投降。小公爷为了大蜀，含泪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杀害在阵前。” 武将对于开国的那些事耳熟能详，代代相传。 看戏，梁升是真没多大兴趣，现实中的残酷远远不是演戏能演出来的。像梅老板这种厉害的，演出来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不及万一！ 但张妙蓁看得津津有味，她一个文臣女，看这武戏一点儿也不觉得风马牛不相及。 只是，看着看着就…… 第1445章 女儿家眼泪为何这样多 她的情绪还随着故事的进展而变化，喜怒哀乐，看到小公爷夫人与小公爷最后一次话别的戏份，泪水就哗啦啦地下来了。 梁升本觉无趣，但想到武将的宿命，心里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转头见张妙蓁满脸都是泪，他掏出帕子递给她，道：“难受不如别看了？” 张妙蓁一怔，情绪还没有从戏里抽离出来，傻愣愣地看着他。 梁升见她不接帕子，干脆伸手过来，给她擦眼泪。 张妙蓁：“！！！” 他已经给她擦完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她不能想象：梁升竟然会做这种事！ 但好像他会这么做似乎也不奇怪？因为他这人做事一向直接！ 梁升没见过她这么傻乎乎的样子，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平素在别人面前都是端庄大气，太过懂事了，总让人忽视她也不过是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女。 只有靠近了才明白，她也有少女娇俏可爱的一面！ 梁升劝说道：“这一出戏都是哭戏居多，比较悲情的。梅老板更是以哭戏闻名帝京，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喜悦的戏份。这才刚开始，瞧你这样儿。要不别看了，把帘子拉上，叫送晚膳上来？” “不，我要看！”张妙蓁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继续看向戏台子。 但，心思已经不在台上的戏中。 她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想着：“刚才他给我擦脸啊，我怎么就毫无反应呢？” 脸在发烫，让她的心跳也砰砰砰地加速。 她非要看，梁升也说不得她。 梅老板哭戏实乃一绝，也赚了不少看客的眼泪。 梁升陪着张妙蓁一起看到了最后。 那位夫人死在阵前，她死的那一刻，便是小公爷发令“进攻”的一刻。 千军万马践踏着她的尸身而过。 当这一场大战胜利，小公爷四处寻找亡妻的尸身，却一无所获。 他站在遍地尸首之中，发出了凄厉的哀鸣。 幕落。 张妙蓁完全沉浸在戏里面，早就没有了羞涩感，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全程梁升都在忙着给她擦眼泪。 一场戏看完，手帕都用了两条。 无奈得很。 好不容易见大幕落下，他幽幽一叹，道：“女儿家眼泪为何这样多？” 这种戏在他看来，没多大触动。 毕竟只是演戏，没有真实的那样可怕。 早知道她会这么难受，他不该带她来看这出！ “你不觉得难受吗？”张妙蓁转头朝他看来，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面满是质疑。 梁升一愣，薄唇一抿，吐出四个字：“我是武将。” 张妙蓁一怔。 倒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是武将，你问他遇上这种事难不难受？ 这不是废话吗？ 她情不自禁地问：“倘若你是小公爷，也会像他一样选择，任由妻子死在面前无动于衷吗？” 这个问题很严肃，极不好回答！ 梁升面容紧绷起来。他怎么说？ 说不会，那是不顾国家大义么？ 说会，张妙蓁会不会嫌弃他不看重她？ 心中七上八下，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问题！ 对武将来说，自古忠义不能两全！ 第1446章 如果是两情相悦的人 好在，张妙蓁也没有一定要追一个答案的意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叹息道：“拭眉与我聊过这种话题。” “她怎么会与你说这些？”梁升不解。 但想一想柳拭眉是个什么样的人，似乎她会聊什么都不奇怪！ 本来，她想的就特别多，而且西魏国这么多探子在大蜀帝京活动，怕是迟早要出事。 柳拭眉考虑问题一向超前，大概是与张妙蓁谈过此类话题？ “拭眉会考虑这些，还不是因为她的家人都是武将？”张妙蓁朝梁升看去一眼，红肿的眼眸已经平静下来了，道：“她心里有忧虑，生怕会开战。” 梁升蹙眉，道：“想多了些，就算真的会开战，也不用怕的。” 张妙蓁默默看着他，没接这个话茬。 不用怕？在乎，怎么可能不怕！ 西疆战事起，最先就是戍守西陲的梁老四老五，紧接着，其他人可能也要奔赴边疆支援一线。 可这话题说起来不太吉利，她又把话拽到眼前，道：“因为她和我谈过类似的话题，所以我看这出戏特别能投入进去。” 转而又问：“后来这位小公爷怎么样了？” 闺中少女，又是文臣之后，对开国大将的事不甚了解。 梁升却是耳熟能详，答道：“大蜀胜利，巩固了西陲之后，小公爷班师回朝，给亡妻立了衣冠冢。安顿好了父母子侄、写了遗书，在冢前自尽了。” 眼瞧着张妙蓁的眼眶又要聚集泪水了，他连忙又道：“后人按照遗嘱，将小公爷的尸身抛弃在了荒野，任由秃鹫啃噬他的尸首，不允许家人将其落葬，却要求……用他生前的衣冠，与夫人的衣冠葬在一起。” “也算至情至性。”张妙蓁感慨地道：“他心里很难受吧？” 做出了大义的取舍，别人只觉得他对妻子薄情寡义，但想想看，若他为了自己的妻子，弃背后千千万万的家庭于不顾。国破家何在？ 这位小公爷，承受了他人不能承受之重！ 大概，在那一场战役之时、在他的妻子死去那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了自己将来的打算了——为国尽忠、为民战斗。如果侥幸不死，用悲壮的死法，追上了亡妻的黄泉路！ “别无选择。”梁升的回答不带任何安慰，反而道尽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说完之后，发觉张妙蓁长久没有说话，而是垂着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场戏里。 他想了想，问：“你怕吗？” 张妙蓁抬起头来，诧异地朝看他过来：“怕什么？” 梁升不能确定她这理所当然的“怕什么”，究竟是几个意思。 是因为她已经放弃嫁入将门，还是她对本身对武将的宿命毫无畏惧？ 斟酌了一下，他解释道：“没有人比兵将更希望永远太平下去，但即便是太平年岁，就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 张妙蓁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给了答案：“如果是两情相悦的人，没什么可怕的。若是不喜欢我的人……” 顿了顿，她吐出坚定的三个字：“不值得！” 第1447章 原来我竟是这般不堪 不值得！ 三个字仿佛三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了梁升的心上！ 他总算知道张妙蓁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感情这种东西，他有吗？ 张妙蓁笑了笑，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眼睛。 幸好，因为是临时决定出来的，她今日都没有上妆，完完全全的素颜。不然哭成这样，妆花了还不知道丑成什么样子！ 梁升朝她看去，道：“我命他们送些冰块来，你多喝些水。” 说着，又给她的茶杯注满了水。 张妙蓁捧着茶杯低头喝着。 她的骨相长得很好，只是因为年岁还小并没有完全长开，加上性子恬淡端庄，喜欢着素衣裳。 乍一看，张家这位幺小姐是不起眼的。 但若能耐下性子来，就会觉得她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叫人感受到她不动声色的美丽！ 光是看着她沉静的面容，就能令人紊乱的心思沉淀下来。 虽说梁升没在边境守国门，没经历沙场风霜，但身为武将心中的激荡，他是有的。 可当他注视着张妙蓁这样恬淡的眉目的时候，他心头感受到了一片静谧。 “我……在情爱方面或许没有天赋。”他缓缓说道：“为人刻板、不会说好听话，也不知晓如何才能哄姑娘家开心。若问我有什么能让姑娘喜欢的，我可能自己都找不出来这么一个点。” 他这般剖析自己，也是被张妙蓁的固执弄得有些怀疑人生了。 在这一方面，毫无自信。 从一开始她平平静静地出现在柳拭眉身边，到后来从柳拭眉那里得知她竟然喜欢自己，再到后面考虑到梁家联姻，他的过于耿直把她给惹恼了。 这么多事，让他怀疑自己在帝京贵圈的如鱼得水，是不是假的！ “我说话比较直白，思考问题总是从最现实的方向考量，所以一开始走的方向就是不对的。” 这句话，表现了他与张妙蓁提起联姻一事的不当言辞的后悔。 人家真心诚意待你，因此考虑接受联姻，可他却报以利益最大化的出发点！ “你说你曾……倾慕于我，事后我想了许久，仔细思考，也没找到我能吸引女子喜慕之处。”梁升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我不晓得，如今方知，原来我竟是这般不堪！” 听他这样否认自己，张妙蓁反而急了：“你不要这么想，并不是你说的……” 梁升没让她继续说，冲她无奈一笑，道：“我在你想要的方向，算得上是一个木讷的人吧？” “我……”他这样说，张妙蓁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了。 她能说“不是”么？ 他就是块四方木头啊！ 但凡他有皇甫令尧的十分之一会哄女子开心，他们俩可能都会水到渠成，早就成了！ 不过，他如今好像有了点儿不一样？ 梁升又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我，自觉配不上你。” 张妙蓁的心提了起来，心道：“他的意思难道是想说，我配不上你，故而我们就此作罢？” 却见他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想去努力一把，试试看我原本没有的东西，能不能在你这里……找到？” 第1448章 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他转头朝她看过来，满脸都是诚恳，又道：“妙蓁姑娘若愿意，希望你能引领于我。一日两日变不了，一月两月不能明白，一年两年……总不至于我依然一无所获？” 张妙蓁怎么都想不到，他今日叫自己出来，除了约她看戏吃饭，还要跟她说这些！ 一时半会儿，她竟然找不到言语，像是被炸锅了似的，一脸茫然。 一年两年…… 或许也是顺了她的意思？ 出门前，她还与母亲说过那样的话呀！ 只要他愿意努力，等一年两年又怕什么呢？ 她也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了吧？ “我梁升并不是什么完美的人，在这方面我甚至愚钝。”梁升对上她的眼眸，缓缓又道：“你若对我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了当地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截了当地问。” “若只是让我去猜测你在想什么、需要什么，我大概永远也捉摸不透。” 他很认真、很诚挚地道：“故而……如果你愿意，或许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彼此磨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相处方式。在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再说定亲？” 张妙蓁震惊！ 他这意思莫不是：他们暂时以结亲为目的来往，如果培养出感情来了，再定亲？ 好半天，她才消化了他的意思！ 她蹙眉，问：“你为何想与我定亲？” 这一次，梁升不像上一回那样傻傻地翻出一堆利益瓜葛了，而是道：“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这也是他这段时日扪心自问，最终得出来的答案。 为何他没想过要与别家姑娘定亲，反倒是期盼在给出几个选择的时候，张妙蓁可以选择他？ 当时他可能过于自信，认定她会选自己，故而姿态不自觉高了。 事后方知，错得离谱！ 张妙蓁看着他，不说话。 因为我觉得你很好，所以我想娶你。 这话听起来是好听了些，但还是没有达到她想要的层次。 但还好，至少不是那种因为张梁梁家利益共赢，所以结亲是最好的选择了。 迟疑片刻，她又问：“我是不是还能从你、从梁七、八两位公子中，选择一个？” 可见，当初梁升自以为为她好，给她做选择是最大的尊重，可也是这话伤害她最深！ 梁升十分懊恼，当初的自己怎么能那样自信地以为，那就是最好的安排。 他脸皮子有些发烫，难得露出局促的赧色，道：“上次说那些话，是我错了。但请你原谅！” 避开了她的视线，他摸了摸鼻子，道：“这一页，能不能翻过去了？” 居然在刻板的梁小将军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举止，张妙蓁可谓是大开眼界！ 她噗呲被逗笑了，道：“好啊，那翻过去了。” 当初是很受伤，可在她的立场，既然还愿意与他坐在这里，那就代表着，那件事是有转圜余地的！ 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前提下，苛责他过于理智、甚至冷漠，那她就不对了。 梁升感觉到有希望，忙问：“那，方才我与你说的事……” 第1449章 我怎么感觉你比七舅还兴奋 本以为她是答应了，不想，张妙蓁却道：“我先考虑考虑，等我想好了，再与你说吧。” 想想当初他说出那些话，她着实掉了好多眼泪。 虽说也有自己懦弱的原因在其中，但这不解风情之人，着实叫拥有代嫁女儿心的她感到可恨！ 岂能让他这么顺利就过去了？ 梁升松了一口气，道：“也好。” 虽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她没有拒绝，就已经比他想的要好。 至于她是不是借此机会逃避，以后会给什么答案，他的脑子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次要找什么理由再约她出来，用什么方法旧话重提，跟她要答案？” 看完戏用了晚膳，梁升带着张妙蓁去了敦愚王府。 这时候，杨梅夫妇刚刚吃过饭，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正在院子里走动。 她要求每天保持一定的活动量，不然怕到时候孩子不好生，故而哪怕天再冷，皇甫令尧也不能拒绝，只能陪着。 见梁升与张妙蓁一同前来，皇甫令尧表现了极大的诧异：“七舅，你这是……” 梁升说道：“我要过来看看拭眉，恰巧经过张府，便询问妙蓁姑娘是否要一起过来。” 皇甫令尧面露讶然，正想要戳破梁升的谎言，柳拭眉掐了他的小臂一把，给了他一个眼神。 想想也是，梁升好不容易有了点儿觉悟，别刚有了进步，就被他打击了热情！ 四人坐下来，讨论了今日太子大婚的事，皇甫令尧与梁升说了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儿，促进太子与新太子妃圆房的事。 在座的毕竟还有个黄花大闺女，张妙蓁听得面红耳赤，对他们这种操作表示十分的……震惊？ 见状，梁升朝皇甫令尧投过去一个冷冷的眼神。 皇甫令尧：“……” 他转头就跟柳拭眉告状：“媳妇儿，这将来张喵喵若成了七舅母，我还能不能跟张喵喵说话了？” 感觉很危险！ 这话，让张妙蓁脸更红了，斥道：“敦愚王，你胡说什么呢！” 梁升微微一怔，旋即淡淡一笑。 莫名觉得，七舅母这个称呼，似乎挺顺耳的？ 因为天色已晚，张妙蓁不宜在外多待，梁升送她回张府。 送走了他们后，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回到了房间，将早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他们俩有戏啊，媳妇儿，你发现没？” 柳拭眉好笑地看着他，道：“他们俩有戏，我怎么感觉你比七舅还兴奋？” 皇甫令尧一顿，连忙改口：“哪能呢？我这是替你高兴啊！一个是亲舅舅、一个是你好友，他们俩能够修成正果，多一对神仙眷侣，多好？” 这求生欲，杠杠的啊！ 柳拭眉笑了笑，转而道：“也不知道宫里情况如何，苗玲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皇宫。 为了迎太子妃，侧妃不得不搬出了东宫，被安置在西宫这边的一座侧殿住。 小翠将茶壶端上来：“侧妃，这边没有地火龙，奴婢只能尽量多烧一些炭盆。刚烧起来有些烟，你多喝些水润润喉！” 苗玲珑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问：“太子与太子妃……圆房了？” 第1450章 她委屈死了 小翠一怔，心道：“下晌太子那边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侧妃就知道了。此时都已经临近亥时，她还在想那件事儿？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还是现在才起来自己想做什么？” 感觉，这主子是不是有点受刺激太大了？ 苗玲珑确实将这件事惦记在心上了！ “小翠，你说太子殿下莫非喜欢杜若？” 听到这个问题，小翠转头过来，认真答道：“不管喜不喜欢，杜家小姐已经是太子妃了。侧妃你想多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可太子与她在我之前圆房了，我一个入了东宫已经四个月的人，如今却还是……”苗玲珑越想越觉得委屈，还生气！ 太子睡了杜若，为何不睡她？ 召唤她侍寝几次，却只是给外人做做样子。 丈夫不碰她，哪来的孩子？ 她咬牙恨恨地道：“难不成，我比杜若差很多吗？她杜若是帝京第一美人，所以成了柳拭眉的替代品，太子把她当成柳拭眉的替身，宠幸了她？” 越说，语气越是发狠了！ 她很少这样耍脾气的。 “奴婢认为，侧妃还是不可自乱阵脚。”小翠感觉自家主子想多了。 嫁入皇宫之人，只能凭着自己的能耐获得丈夫的宠爱，生一两个儿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如今就该铆足劲儿想办法受宠，还没有得宠、光想着争宠，有什么用呢？ 苗玲珑全脑子都是不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根本没想过要理会小翠是否说什么。 她又道：“不行，我得想办法尽快得到太子的宠幸。她杜若虽然圆房了，但肚子未必能够争气，在最快的时间怀上孩子！我得好好筹谋筹谋，如何才能让太子来东侧殿？” 小翠一愣。 却又见苗玲珑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杜若最好不要太早怀上孩子，否则……不！” 她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不行！那样的话是坐以待毙！我得想法子，让她怀不上孩子才行！” 小翠越听越是心惊：“侧妃，不要忘了你应该稳住阵脚，可不能乱了自个儿！到时候，国公爷的计划满盘皆输啊！” 苗玲珑面色冷厉：“这样下去，我还能怎么稳住？若没有杜若，我还可以慢慢磨下去，有信心迟早能成！可这个杜若，当真不该存在！” 没有地火龙的寝殿内实在是太冷了，哪怕面前摆了好几个炭盆，她也有点受不住。 她站起来，在面前走来走去，能让自己暖一些起来。 受这样的委屈的时候，她想到了自己嫁进东宫的那一天—— 因为她是侧妃，哪怕早就准备好了，也不得不等着柳家的喜轿进了皇宫，自己才能进！ 等柳妍儿进了东宫，自己才能进！ 太子先去正宫洞房，出现了掉包太子妃那些事，柳妍儿废了，他也不来自己这边！ 好不容易太子愿意召她侍寝，却对她的献身无动于衷！ 如今，为了杜若嫁进来，她连东宫都不能待！ 她不委屈吗？ 委屈！ 委屈死了！ 但她不能乱，得好好计划！ 第1451章 咱们的计划能成功吗 除夕夜。 果然，皇甫令尧的预感是正确的，这天一大早，敦愚王府来了中宫懿旨。 “敦愚王妃离京日久，皇后娘娘甚至想念。着奴婢前来传旨，敦愚王久病大愈是一喜、王妃身怀皇孙是二喜、王妃逢凶化吉是三喜……今儿个除夜团圆良辰，劳驾敦愚王务必携王妃入宫赴宫宴！” 皇后身边的老人晴嬷嬷亲自来传旨，意思很明显：无论如何，你们得去！ 要想说柳拭眉身子不适？ 那也都做好了准备，晴嬷嬷接着又道：“腊月廿四那日，敦愚王妃入宫，娘娘得见您精神颇佳。饶是如此，担心您孕期不适，特意差老奴送来人参、燕窝等补品，还望王妃笑纳！” 皇甫令尧一万个不想答应，朝柳拭眉看去，似乎在说：“瞧，我说你最好是在万蝶谷待着吧？” 但碍于那什么抑郁症，他没敢说。 柳拭眉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她只能应了：“多谢皇后娘娘，有劳晴嬷嬷走这一趟。” 她看了一眼墨儿，道：“晴嬷嬷专门出宫一趟不容易，当赏。” 墨儿意会过来，双手恭敬地送上一锭银元宝。 大手笔，随随便便一个打赏，就是十两银子！ 晴嬷嬷跟在皇后身边，二十多年来什么场面没见过？她接过赏赐：“老奴多谢敦愚王妃！”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也是晴嬷嬷会说话，我敦愚王府喜上加喜，这点小意思，不算什么。” 晴嬷嬷拜别。 刚刚转身，方才那镇定如斯的样子立时破功！ 只见大猫踩着悠闲的步子从外头走进来，身后跟着长歌。 没、有、牵、绳！ 晴嬷嬷吓得退避三舍，惊魂未定地道：“王爷、王妃，这莫不是御兽园的那只虎？” “是啊。”柳拭眉朝大猫招了招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朝大猫招了招手，道：“大猫过来。” 好不温柔！ 大老虎踩着优雅的步伐过来了，硕大的虎头在经过晴嬷嬷的时候，还朝她打了个响鼻：“哼！” 距离大猫至少有五步远的晴嬷嬷：“……” 敦愚王夫妇果然有毒，养着老虎当宠物就算了，还不牵绳！ 不多时，大猫坐在了柳拭眉前面，将老虎头搁在柳拭眉的膝盖上。 邀宠姿态明显！ 柳拭眉笑着摸了摸大猫额头上的“王”字，道：“大猫呀大猫，你可别把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给吓了！” “皇后娘娘”四个字，她咬得特别紧！ 意有所指。 晴嬷嬷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多留，再次行礼拜别：“老奴先行告退！” 落荒而逃！ “媳妇儿，你好坏啊！”皇甫令尧全程不言不语。 王府的主人是他媳妇儿，只要她能应对，都是她的主场！ 方才他也看到了，她是故意示意站在门口的长歌把大猫带过来的。 至于为何？ 他问：“媳妇儿，你觉得咱们的计划能成功吗？” 柳拭眉抿唇笑得甜美：“你说呢？” “等着！”皇甫令尧果断认定，一定能成！ 且说晴嬷嬷被大老虎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出了大厅后就想往外走。 李公公上前，微笑着道：“晴嬷嬷，您这是马上回宫么？” 第1452章 请嬷嬷喝杯茶 晴嬷嬷一怔，惊魂未定地道：“稍晚就回宫了。” 她当然也不是专程出来传旨的，还有其他要务在身。 李公公是皇后的人这一点，晴嬷嬷比谁都清楚，故而她自然而然多给了点儿面子。 “前些年，我因为犯了错差点没了命，至今还牢牢铭记，是晴嬷嬷救了我！这等恩情，多年不敢或忘！” 李公公言辞诚恳，颇多感慨：“如今咱家年纪也不小啦，不知道还能有几年好活。平日里嬷嬷您也是忙碌，若能趁今日难得您有闲，咱家想请嬷嬷喝杯茶？” 他一番言辞恳切，晴嬷嬷与他在深宫之中的年岁，都已经数十年，也是老相识了。 方才又在厅中被大老虎给吓着，此时她的情绪难免受了一点儿影响。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喝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不过李公公该感谢的也是皇后娘娘。没有娘娘仁善，我这做奴婢的，也不敢擅自妄为。” 她心想：娘娘也是时候动用李公公这颗棋子了，不能让敦愚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来到这个世上，还是得靠李公公下手！ 当然，李公公得手后万一被查出来？ 那就当弃子好了！ 所以，趁这个机会提点提点李公公，也是应该。 李公公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王府内不是奴才们喝茶说话的好地方，咱家给王爷告个假，您稍候！” 即便是管家，从大门口走都是招人是非的。 他安顿好了，亲自将晴嬷嬷送出王府大门，给车夫说了个茶楼的位置，自己则是从侧门出。 出门时，但见钟浪抱着剑站在门内，靠在门口处，道：“王妃让钟某跟随。” 柳拭眉回来后，钟浪自然与她见过面，他询问柳拭眉自己当如何去留，柳拭眉的意思是如果他愿意，就暂且留下来。 当然，切身护卫就不必了。除了皇宫她大概别的地方都不会去，在宫外有大猫，在宫内钟浪也帮不上忙。 故而，他就成了个闲人，活儿十分之少。 李公公无奈一笑，道：“王妃可真的是，坦坦荡荡！” 就连派人监视他，都做得明明白白。 不然，明明可以让钟浪暗中跟随，不必要明着告诉他的！ 钟浪没说话。 不多时，李公公来到了与晴嬷嬷约着的茶楼，说是茶楼，但这里也经营饭食。 李公公点了一些精致小食、上好的碧螺春。 他亲自给晴嬷嬷斟茶，道：“嬷嬷这些年可是辛苦了。” “不如你自在。”晴嬷嬷笑着接过，道：“不过李公公啊，敦愚王将整个王府的人都撤换了，如何就留下你一人？” 李公公答道：“那还不是因为咱家是皇上的人哪！” 他所言在理，晴嬷嬷也没再多问。 两人叙叙旧，说一些当前王府的局势，之后晴嬷嬷又道：“敦愚王妃足不出户，她也不能在宫里出事。依你之见……” 李公公面露明白之色：“咱家明白，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见自己不用多说他已经懂了，晴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 一盏茶喝完了，也已经没有什么话说，晴嬷嬷打算离开。 但她刚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第1453章 诱供 一个中宫掌事嬷嬷、一个王府管家，两人一起叙旧，李公公定的自然是雅间。为了成事，他也不可能选择大堂。 晴嬷嬷晕倒在地，他轻轻扶了一把，将人送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安顿好了人之后，钟浪从窗户进来了。 “这药可靠么？倘使无用，这嬷嬷醒了后，咱家可就暴露了！”李公公有些担忧。 能活命，谁也不想死！ 倘若他暴露了，曲映蓉一定会杀他灭口，以曲映蓉的手段，还会顺势转嫁皇甫令尧身上，不会白白浪费力气杀他。 钟浪淡淡地道：“王妃的能耐如何，李公公不是亲身经历过么？” 李公公面色一僵。 是了，换人之前的王府那群人马，都是受柳拭眉的药物控制。其中不少他的人，想过办法解毒，根本没用！ 而后来，他自己也中了招！ 柳拭眉用药以玩毒为倾向，别看她长得这么漂亮、看上去这么温柔，在用药的时候，却是霸道已极！ 钟浪上前，掐了晴嬷嬷的人中，将人弄醒。 晴嬷嬷悠悠转醒，坐得笔直端正，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像是被人控制了心魂似的！ 李公公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给晴嬷嬷下的药，不是柳拭眉一个人研制，而是与慕将离两个一起制成。 结合了柳拭眉现代的药剂能耐、慕将离药宗的江湖人手法，钟浪更能驾轻就熟。 他握着拳头到了晴嬷嬷面前上方，拳头一松，落下一只小圆球。 小圆球上钉着一条绳子，掉下来的时候，在晴嬷嬷眼前晃啊晃。 钟浪开始发问：“你是谁？” 他本是一块木头似的人，说话正合需求，语气也是平缓没有情绪的。 晴嬷嬷木木地应道：“我是晴嬷嬷。” 钟浪又问：“你是什么人？” 晴嬷嬷道：“我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嬷嬷，皇后娘娘的奶娘，她打小是我带大的。” 李公公一看，果然神了。 钟浪问：“所以，你对皇后娘娘的事，了如指掌？” 晴嬷嬷应道：“是。” 钟浪便问：“皇后娘娘让你做了不少坏事？” 晴嬷嬷这一次的回答并非立即，李公公有些悬着心，想要问：她会不会抗拒？ 毕竟晴嬷嬷这种人，坏事也算做多了，心志应当十分坚韧！ 但随着她面前那个小球左右摆动，晴嬷嬷的眼神涣散得厉害，沉默了半晌后，终究还是开口了：“我忠于皇后娘娘，她需要我做什么，自当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李公公放心了。 钟浪直接甩出问题：“曲皇后坐上后位，手脚干净得很叫人抓不住半点纰漏，脏的都是你们的手？” 晴嬷嬷答道：“自古以来，想要上位，若不是天赐运道，那未来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皇后娘娘打小有才干，又有我等助力，很多事自不用她自己动手！” 钟浪不急不躁，按照柳拭眉准备好的问题循序渐进：“所以，前皇后孙清，是曲皇后拉下位的？” 这一次，晴嬷嬷迟疑了更长时间！ 当年的事，李公公也很想知道，他都有些急了！ 第1454章 群雄逐鹿，适者生存 钟浪并不是一个急性子，他一脸淡定、面无表情地等着晴嬷嬷的回答。 用柳拭眉的原话来说就是：“若晴嬷嬷的意志力太强，能够冲破药性加催眠双重迷幻的作用，那我们也只能认栽！” “打草惊蛇倒也不怕，反正皇甫令尧生辰那一晚上，已经跟曲映蓉撕破脸了！” “但，大概率的人逃不出这种掌控！” 果然，晴嬷嬷面容开始有些扭曲，逐渐从木然变成了痛苦。 可见，她是不想说的！ 关于前皇后孙清的事，别说知情人，就算是不知情的人都知道：那是本朝禁忌。 更何况，这件事晴嬷嬷不仅仅是知情人，她还是参与人！ 然而，随着那小圆球的不停摆动，她最终还是臣服于药性的控制，开口道：“是！孙皇后占据后宫主位，阻碍了我们家娘娘的晋升之路，她必须死！”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得以成功将她拉下马？”钟浪又问。 晴嬷嬷眼角流下了眼泪。 可见，她的意识极力想要拒绝，却无力抗拒，还是回答：“中宫有我们的人，永定八年，去太庙祭祀的路上，那人掐准了时间，给孙皇后的茶水里下了药。结果比我们预料之中还要更好一些！” 李公公一脸的讶然。 钟浪依旧不动如山，问：“此事，太后是否知情？” 晴嬷嬷答道：“之前太后不知情，但事后我们娘娘与太后见了一面。” 李公公心中大骇：所以，后续的诸多事端，都是在太后的冷眼旁观、甚至默许下进行的？ 太后不喜孙清，一直比较喜欢八面玲珑会做人的曲映蓉，却一直都靠着亲近太后而稳固地位。 但—— 发现发现曲映蓉对孙清下手之后，竟是选择了放任？ 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钟浪眯了眯眼眸，问：“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晴嬷嬷摇头：“老奴不知！但她选择了将事情压下来，只说：火不烧到她的身上即可，群雄逐鹿，适者生存！” “适者生存”是怎么样残忍的一句话！ 但，这也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的规律！ 孙清太弱，斗不过曲映蓉，因此她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从晴嬷嬷的话里，也可以看出来——太后没有参与当年的事，但她全程都是看戏人！ 钟浪又问：“那孙家通敌叛国一事，又是怎么发生的？” 这个问题，更犀利、也更耸听了！ 晴嬷嬷挣扎许久，随着那小圆球的摆动，她还是抗拒不了，道：“通敌叛国一事，皆因孙家功高震主。孙家家宅不宁，有人心怀鬼胎！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老奴不知情，但皇后娘娘推测，这是在圣上的默许下进行的！” 这一次，钟浪都惊骇了！ 巫蛊之术镇魇太后的事，是太后默许的。 孙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之事，是皇帝默许的！ 虽然柳拭眉和皇甫令尧早有这方向的猜测，可钟浪和李公公亲耳听到知情人吐露消息，还是双双变了脸色！ 钟浪有些急，又问：“所以，对孙家下手的，都是什么人？” 晴嬷嬷的心志还在与药性对抗，唇角流出来了血液！ 她困难地开口，道：“当年参与此事的有苗家、柳家、俞家、杜……” 第1455章 改朝换代都有可能 李公公听得瞪大了双眼。 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早从自己背叛了皇帝效忠皇后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未来不会好过。 之后又背叛了皇后，重新换了主人，从服下皇甫令尧的药的那一日起，他已经预见了血雨腥风！ 可今日—— 听到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信息，他心里一阵惧怕！ 点出来的几大家族，每一个都是不容小觑的。 尘封多年的秘辛，被猛力撕开真相，会卷起怎么样的漩涡？ 若让敦愚王得胜，改朝换代都有可能！ 钟浪蹙眉，问：“杜家？是现在的杜相吗？” 苗家是安国公、柳家是前任丞相、俞家自然是长公主那个俞家，而杜家…… “杜……杜……”晴嬷嬷浑身都在颤抖，唇角的血流得越来越多，终究什么都没再说，昏了过去！ 见状，李公公骇然问：“怎么办？这还能重新来一次吗？” “不能了。”钟浪面色严峻地摇头，道：“王妃说了，老虎吓了她一把之后，药性至少放大了三倍。这时候进行催眠术，成功的几率大概也是六成而已。” 李公公也是个人精：“所以，如果催眠中断了，想要重新开始，不大可能。” 他又问：“那如今……怎么办啊？” 钟浪上前，捏住了晴嬷嬷的下颚掰开她的牙关，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 他再掐住晴嬷嬷的喉间，在晴嬷嬷背后轻轻一拍，那粒药便进了喉咙。 钟浪松手，道：“叫人来给她清洗一番，这药服下去后，方才发生的事，她什么都不会记得！” 李公公点点头，道：“她不记得，但却知晓自己昏迷过一段时间，定然对我有所怀疑。” 他当然首要考量自己的安危！ “你放心，她即便怀疑了你，也不敢对皇后说。”钟浪对于人性还是稍有了解的。 他这么一个提点，李公公舒了一口气：“但愿吧。” 晴嬷嬷不会告诉曲皇后，是因为她犯了错。无论多么忠心的奴才，只要不是经受过死士培养的，都未必能够做到没有任何私心。 死忠一般分为两种：第一，死士；第二，对主子有着虔诚的心。 虔诚的心，当然是透过情感输出而来，但在选择主子和自己的命的时候，多半会倾向于后者。 如今，李公公有点担心晴嬷嬷对曲皇后过于忠心，万一她还是将此事告知曲皇后了，怎么办？ “这点，也不能完全确认。”钟浪说道：“不过，王妃说了，药性有致幻作用，对这老嬷嬷还是有影响的。” 致幻，会放大人心里的恐惧！ 至于走向如何，会不会是那十之一二的可能，他们也只能赌了！ 李公公沉默不语，心都是提着的。 钟浪又道：“你怂什么？大不了，开战便是！” 李公公连忙称是。 他心想：“自己的命被掌控，儿孙的也被敦愚王掌控，我也下不了这艘船了！” 两人将事情办妥，回敦愚王府复命。 书房内。 听完了两人的讲述之后，地火龙温暖着的书房内，仿佛比外面雪花纷飞还要寒冷！ 第1456章 会不会连我也恨了 皇甫令尧的脸色阴沉得似乎能够凝固出来冰霜！ 见他这个样子，柳拭眉摆摆手，示意钟浪和李公公出去。 门关上了，她朝他那边靠近了一些，伸长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靠在他胸膛。 什么也不说。 这时候，最好是什么都不说，陪伴就可以了。 皇甫令尧被她温暖的体温熨烫着心口，微微回过神来，也环抱住她，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这些……我其实早有猜测！” 柳拭眉还是没说话。 早有猜测是一回事，但实锤又是另一回事。 猜测出来的那些可怕的事，心里至少还有留存着一点儿希冀，想着或许还有那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事情并不是如此不堪！ 但真正听说了事实，那代表一锤定音，没有反转的可能了！ 所以，对他而言：害死他母亲的人是曲映蓉一手策划、他的祖母是帮凶！ 此为第一点！ 还有第二：一心想要灭了他母族的主使者，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第三…… 想到这个，柳拭眉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有些忧虑地问：“有柳家一份……令尧，虽然我已经脱离柳家，但不管怎么说，身上总也留着柳家人的血，你……会不会连我也恨了？” 还别说，这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啊！ 那种狗血剧情，该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吧？ 皇甫令尧愣住，从低迷的情绪里拔出来，诧异地问：“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这么说？我怎么会怪你？我就算责怪全天下的人，也不会怪你啊！” 没有她，他还在那个黑洞里苟延残喘，还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是他的光明、是他的救赎！ 再说了，她与柳家也是水火不容，也没有帮衬着柳家来暗害他！ 柳拭眉本也不认为自家狗子会走那狗血的脑回路，她故意这么说，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担心他受打击！ 他理所当然的话，让她勾唇浅笑，道：“你不会这么想就好了。” 对上她明媚温暖的笑容，仿佛能够让他心中冰雪融化似的。 皇甫令尧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也淡淡一笑，道：“媳妇儿你放心，这点事儿，还打不倒我！” 他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自己也是想过的，但心里难免会有希冀，盼着事情不要往这方向去。没想到，每一件事都在我最差的预想之中！”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 她的拇指在他下意识紧皱的眉头上抚摸着，撸平了之后，才道：“你心里已经有最坏的预想，哪怕现在确定了，你也不用受到天翻地覆的打击，也挺好的。” 比起他满心相信太后、皇帝对自己好的那种情况来说，他能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打击没这么大。 而这样的事，若让皇甫贺皇甫玥他们知道，短时间内未必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她又笑了笑，道：“现在失去的，是多年前你早就失去的。但是，现在你拥有的，却是你以前不曾拥有过的。” 这话令皇甫令尧心旌荡漾！ 第1457章 没想到他们都有份 他紧了紧抱住她的双臂，将头埋在她的颈脖里，像只二狗子似的，使劲在她身上蹭脑袋。 “媳妇儿说的对，我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甚至，比以前拥有的要更值得一些！” 听他这么说，柳拭眉又笑了，问：“那你别不开心。” 想了想，又安抚道：“现在咱们有了明确的目标，是不是应该计划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知道仇人是谁后，要不要报仇、怎么报仇、怎么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又能报仇雪恨…… 这些都是他们迫在眉睫的事！ 说到接下来怎么做，皇甫令尧怔了怔。 柳拭眉也清楚，他的犹豫跟曲映蓉肯定没什么关系，而是皇甫权！ 再怎么说，那也是亲生父亲啊！ 还有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后，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阻止，选择明哲保身。 “但如今咱们还是不知道，他为何要灭孙家九族？”皇甫令尧抬起头来，虽然眼神里充满了忧虑，但与媳妇儿黏黏糊糊的那股劲儿没变。 柳拭眉摇头，道：“别急，这一次没成。至少拉出来了线索，咱们的人一直在盯着苗家，迟早等他们露出马脚。” 提到这几个家族，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是真没想到，俞家也有份儿！” “不，不光是俞家，柳家、杜家，都是意料之外的！” “既然我们知道了这几个方向，那么，从中逮着一个两个，再用计诈出来底细，未必就不能将根源挖出来！”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盯着的人又更多了一些！”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许久。 目光幽深，久久不发一语。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柳拭眉对上他的眼神，一脸莫名。 皇甫令尧薄唇一抿，道：“这些事，你本可置身事外……” “你是很赞同‘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这句话？”柳拭眉歪头，眸色发凉。 他要敢说“是”，她会立刻翻脸！ 皇甫令尧哪儿敢？ 他干笑道：“没，我就是觉着，你现在处于怀孕的特殊状况，跟我卷进来操心这些事，一来要花费你的心力，二来也可能引来一些对你的箭矛，我放心不下。” 指了指她的额头，又低头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这个和这个，可是我的全世界呢！” 这话把柳拭眉哄得开开心心的，她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道：“易地而处，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所以你才非要回来？”皇甫令尧的眸色有些黯淡，道：“媳妇儿，只要你没事，我要承担多少都没关系。我就怕你……” 柳拭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说了你怎么不信呢？我已经用药调养好了，现在啊，他结实得很！哥哥诊脉也说了没事，你怕我骗你，难不成他还会骗你啊？” 别的事不能保证，关于她的安全的事，慕将离是不可能欺骗的。 倘若她身子有恙，慕将离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要把她给弄去万蝶谷，看管着不让她出来！ 皇甫令尧略略放心，但家中有孕妇，但凡对她上心的，都不可能完全放心。 他还想说什么，外头传来黎信的话语：“王爷，咱们什么时候进宫？” 第1458章 见招拆招 两人一愣。 柳拭眉朝他看去，道：“咱们还没有商量出对策呢！” 皇甫令尧扬声道：“稍等一会儿。” 说着，又低头对柳拭眉道：“媳妇儿，如何套出他们的话，这点咱们不急，可以年后再说。但我认为，皇甫霖的那边，我也拉他站统一战线！” 柳拭眉思索片刻，问：“他有那种野心吗？” 想当皇帝的野心！ 皇甫霖装病多年，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蛰伏、以期一飞冲天？ 这个问题，皇甫令尧无法回答。 因为这些年他装疯卖傻，皇甫霖装病，他们几乎没有过交集。 尤其是，他们俩都被曲映蓉盯得死死的，想做点什么小动作都难！ “咱们一会儿进宫，先去探望探望他！”皇甫令尧果断决定。 柳拭眉点点头：“好！” 皇甫令尧的脸色又拉下来：“可你……” 他还是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又道：“外面天寒地冻的，要你跟我跑来跑去的。” 柳拭眉笑了笑：“我这肚子还没显形呢！” 她也就不说，现代女人都是女金刚芭比！ 古代女人没地位，但大户人家的妇人，只要能接受一夫多妻，总也是比现代女人要好点的。 现代女人，你得工作，因为经济独立、人格才能独立，遇上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有足够的底气打回去。 女人在男人的世界里打拼自己的地位，究竟有多少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但现代女人也一样得顾家，孝顺公婆、父母，教育孩子、处理人情世故。 甚至，还需要打理家中的事务：诸如洗衣、做饭、打扫……等等。 但凡是哪一点顾不上、做不好，就可能遭来非议。 而男人呢？ 大多数男人，只要上个班挣那几个钱，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回到家瘫沙发上打游戏。 相比之下，古代的男人除却部分比较恶劣的，至少大部分都会对自己娶的女人负责，不爱她也罢，养着她一生还是存在的。 她柳拭眉一个现代人无比强悍的灵魂，马上就要过三个月的孕早期。只要胎儿稳定了，哪里还用得着把自己当豆腐块似的？ “巫蛊那件事，还是得太后出马。”皇甫令尧脑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我看太后对我十分防备，我未必能说得动她。” 他低头看向她的眼睛，道：“我想把风声透露给皇甫贺和皇甫玥知晓，你看如何？” 柳拭眉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不能栓死在这棵树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找个机会，我去面见太后！” 太后因为缠绵病榻多年，需要静养，故而不见任何子侄。她的存在感极低，若无人提及、仿若不存在似的。 但总有办法，能让她不得不见柳拭眉！ “不急。”皇甫令尧捏了捏她的手，道：“咱们把年过了，这个……” 他指了指她的肚皮，道：“你不是说，等他满四个月了能稍微安稳些？那些事再重要，也不能越过你去！” 柳拭眉笑道：“也行！” 至于会不会生出变故，倒是见招拆招吧！ 她又道：“那我们先进宫吧。” 第1459章 为三皇子看病 两个案子，通敌叛国案牵涉及广，弄起来可能会引起杀身之祸。 巫蛊案哪怕被翻出来，确定孙清没做那等事，也无法洗清她娘家通敌叛国的罪名！ 故而，只考虑将曲映蓉拉下来，让她春秋大梦破碎，也算报仇了！ 这件事，关键还得皇甫权来定案。 至于通敌叛国那件事…… 先处理完一件再说另一件吧。 夫妻俩进宫后，没有去给长辈们请安，而是直接进了寻鹿殿，命黎信送了消息去承华宫。 未久，承华宫来人：“敦愚王妃，三皇子妃恳请您移驾承华宫，为三皇子看病！” 夫妻俩对望一眼，知道皇甫霖怕是松动了！ 但能不能成，可能性应该还不大。 这么谨慎的人，若这么轻易就接过了皇甫令尧递出的橄榄枝，早就被人弄死了，还能活到现今？ 他们走这一趟，主力说服，其他的再说。 两人坐了暖轿来到承华宫，还是温书青在门口迎的。 温书青与柳拭眉是妯娌关系，但皇甫令尧封了王，高皇甫霖一等，柳拭眉是王妃，也比皇子妃要高一等。 三皇子妃必须将礼数做到位：“妾身见过敦愚王、王妃！” “免礼。”皇甫令尧还是距离温书青远远的，揽着自家媳妇儿，生怕她有半点不自在。 温书青朝柳拭眉看去，道：“王妃怀了身孕，大除夕的、又是风雪天，还愿意走这一趟。妾身感激不尽！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将王妃请来。” 柳拭眉浅浅一笑：“无碍、不过三皇子妃，我是直接进去给三皇子看病呢，还是如何？” 对于温书青冷淡如冰的性子，她一点儿也没有被冻着的迹象。 倒是温书青对柳拭眉十分好奇。 虽说嫁给三皇子冲喜之后，温书青就被困在承华宫，几乎足不出户。 但不出门未必不知天下事，傻二王爷娶了王妃，若温书青不知道那就白活了。 传言道：柳拭眉性子清冷，犹如高岭之花。 温书青自己性情也冷，但今日见面方知，两人根本是完全不同类型。 “三皇子醒着呢，方才身子不适痛醒了，如今正难受着。故而，还请王妃移步寝殿，先给三皇子看诊。” 说着，温书青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但请敦愚王一同前往，以免失礼。” 嫂子和小叔子在寝殿中会面，哪怕是看病，也是大大的于礼不合。 但温书青说这些话，还是做做样子，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让皇甫令尧跟随一起进去，关上门来谈话而已！ 皇甫令尧哼道：“不用你说，本王肯定要去的！本王不放心我媳妇儿单独跟男人见面！” 柳拭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但说来说去，她也对承华宫有了一定的认知，心道：“看来，这承华宫和寻鹿殿差不多，有不少眼线。或许比寻鹿殿稍微好点儿？至少承华宫还有一两个主子信得过的心腹，以前我家狗子一个都没有！” 对比之下，对自己的狗的心疼也就更多了几分。 天家富贵泼天又如何？ 人情太冷了！ 第1460章 挣俩钱不容易，留着自己用吧 进了寝殿，三皇子皇甫霖果然醒着，一只手按着心口、另一只手捏着帕子按着嘴发出咳嗽。 温书青走过去给他顺气，接过帕子一看，面色大惊：“啊呀，三皇子又吐血了！王妃，请你立刻给瞧瞧。” 柳拭眉看了一眼，不急不缓地道：“连翘留下帮本王妃，三皇子妃留着照顾三皇子，其他人全都出去。” 能将他们请到这里来，代表温书青与皇甫霖方向一致。 他们感情如何，柳拭眉暂时还看不出来，但看得出来温书青是个极为拎得清的人。 夫妻利益共生，是眼前最大的现实！ 墨儿和长歌出了寝殿，两人守在外头。 长歌不善说话，墨儿是个小姑娘，年纪轻也不常在宫里。 担心她们俩压不住场子，黎信自认自己是宫里的老油条了，开口道：“我们家王妃给人看诊的时候，不喜欢人靠太近，你们都离远些！” 如此，能避免里面的谈话，叫这些眼线听了去！ 这些人哪怕再不情愿，也是有温书青的心腹在的，掌事宫女道：“三皇子的病耽误不得，咱们退开吧。” 成功清场，黎信朝长歌看了一眼，低声道：“长歌姑娘，晚些时候，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长歌一脸莫名：“送我？为何？” 墨儿一听，唇角猛地一抽：“我说黎信啊，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你把我当成空气？” 竟然直接当她不存在，在这里泡妞儿！ 奈何，黎信想泡的人，对于这些花招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冷淡地道：“你在王爷身边出生入死，挣俩钱不容易，留着自己用吧！” 墨儿噗呲笑了，一脸的幸灾乐祸。 她们家主子说了：长歌是个直女，黎信要是想靠死缠烂打将人追到手，不知道要使多大劲儿。 长歌的直女属性，跟梁升那种直男是不同的。 她是来自于在军中长大，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男人，已经习惯性用男人的思维来思考问题，对姑娘家期待的风花雪月的浪漫，是完全没有憧憬！ 加上长歌早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事的年纪，二十几岁的姑娘家在这儿算是老姑娘，一般不会傻乎乎地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了。 黎信碰了个钉子，还想说什么，但见长歌道：“别耽误了主子的正事儿！” 行，先放一边！ 殿内。 柳拭眉给皇甫霖诊脉，这是必然流程。 诊脉过后，她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皇甫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明明是皇甫令尧的弟弟，这皇帝的女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生出来的儿子再次也不会太差。 故而，他的颜值是能打的。 但，他明明有着俊逸的五官，却苍白得吓人，好像脸上抹了石灰似的！ 年纪只比皇甫令尧小一点点，精气神却奇弱，看上去要比真实年龄苍老十岁以上！ 如果说皇甫令尧是精力充沛的二哈，那这皇甫霖，就像是先天性不足的小羊羔！ “如何？” 见柳拭眉松开了手，皇甫霖没有着急，温书青也没有着急，最着急的竟然是皇甫令尧。 他一问，另外两人也朝柳拭眉看来。 第1461章 有人一手遮天，掌控了这一切 柳拭眉朝皇甫霖看去，先不说情况如何，而是问道：“三皇子这个情况多久了？” 皇甫霖没回答，皇甫令尧抢了个先答道：“三皇弟打小身子骨不大好，但病得不能出门，好像是从……” 他头一歪，道：“我同母后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年开始的？” 用的是疑问句，却能十成十地肯定！ 正因如此，他一直认为皇甫霖的病是装的。不然能那么凑巧么？ 他认为，皇甫霖是因为孙家覆灭，曲家崛起，在夹缝中不好生存，故而装病？ 但从他媳妇儿的凝重脸色可以看得出来——皇甫霖真的有病！ 现在想想也是，三皇子的母族也不至于弱到需要他装病求全的程度？ 柳拭眉盯着皇甫霖夫妻，询问：“可否详谈？” 皇甫霖终于开口：“是永定九年开始的，确切的说，应该是曲皇后上位、大皇子坐上储君之位之后，我才一病不起的。” 说这些话他没有避开温书青，可见，温书青在他这里应该是信得过？ 他又咳嗽了两声，拿着帕子擦去了唇角的血迹，虚弱地问：“二皇嫂可是看出来什么了？” “你不是病，是中毒！”柳拭眉一口咬定。 她面色肃然，道：“毒在体内发酵，由来已久。你的身子骨确实极弱，能活着都算奇迹。但多年前，令你卧床不起的原因，是因为你中了毒！” 温书青的脸色更冷了，道：“可是这么多年来，所有太医都说三皇子是病，从来没人说他是中毒！” 柳拭眉讶然地问：“包括舒太医么？” 温书青答道：“我入了承华宫之后，从未请到过舒太医。” 对此，皇甫霖进行解释：“舒太医只来看过一次，当时他没有给我准话，但之后再也请不到他了。” “很明显。”柳拭眉得出结论：“有人一手遮天，掌控了这一切！” 能掌控这些的，不是曲映蓉还能是谁呢？ 皇甫霖虚弱地勾了勾唇，道：“可惜她大概也很难想象，即便如此，我依旧还活着！从小身子骨最差的老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活着！” “我大胆猜想。”柳拭眉说道：“某人在将孙皇后顺利拉下后位，凭着太后的帮助取而代之后，本想处理掉二皇子，不想圣上却要留着二皇子。她第二个要解决的，便是三皇子你？” 皇甫霖和温书青沉默不语，都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他们也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对夫妻果然犹如传言中的那样，柳拭眉才是一家之主！ 柳拭眉又道：“然而我又想不通了。三皇子妃的娘家温氏，你的祖父是前朝太傅、帝师大人！却为何将你许配给三皇子——” 她清了清嗓子，道：“恕我直言，三皇子的状况说不好听，随时都可能是个死人！而当初娶你，也是为了冲喜？” 帝师大人的孙女，竟然用来做冲喜的工具？ 匪夷所思！ “这一点，二皇嫂看不出来，难不成二皇兄你也看不出来？”皇甫霖朝皇甫令尧看去。 皇甫令尧撇嘴，朝温书青问：“所以，帝师大人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掌握了太多皇甫权的私密事，因此不得不配合皇甫权，将孙女嫁给一个药罐子！ 第1462章 他们有共同的仇人 温书青依然面无表情，冷淡如冰：“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是温家最不受宠的嫡女，也是事实。” 柳拭眉明白了：是要给三皇子冲喜的，谁都说三皇子活不了多久。正因为温书青最不受宠，才被嫁给三皇子。 皇家儿媳，能给荣华富贵，能巩固娘家势力，却又不需要牺牲其他嫡女的终生！ 这个算盘，确实打得很不错！ 却不想，皇甫霖不悦地朝温书青看了一眼，道：“嫁给本殿，可真的是辱没了你温小姐！” 语气实在是不怎么好，带着点儿嘲讽的味儿。 温书青转头看他，沉默了片刻，道：“三皇子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动怒。外人可都在等着妾身做寡妇呢！” 尽管冷淡如冰，但她的态度并没有相让。 “你……”皇甫霖本就苍白的面色更难看了。 这对夫妻就这么吵起来了，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望一眼，满脑门上都刻着尴尬！ 皇甫令尧“咳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道：“我们说回方才的事吧？” 还能吵架，证明皇甫霖的“病”也没有传说中那样可怕。 先把事情掰清楚，才能让他家媳妇儿给治！ 温书青这人，跟丈夫吵嘴面色也跟平时差别不大。 转头面对杨梅夫妇，也没有缓和多少，开始说道：“祖父为何要答应圣上从温家嫡女中选一位做皇家儿媳，其中原因我并不知情。但这两三年我在承华宫，也算看清楚了一件事。圣上大致上是想要用其他皇子，制衡太子的！” 柳拭眉心口一惊！ 也就是说：皇甫权想要皇甫贺做太子，却又不想给皇甫贺一头独大，故而也放任其他兄弟猥琐发育、野蛮生长！ 那么问题又来了：皇帝这么做，莫非是防着曲映蓉？还是防着谁？ 这点，皇甫令尧表示认同：“本王也一直这么想，为何他要留着我，难道只因为我有痴傻症？” 两对夫妻话说到这里，也算是互相都明白了：他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以后会不会成为仇敌不一定，但至少现在不是！ 柳拭眉又问：“那么，三皇子的母族……也并不衰弱，对于三皇子卧床多年不出宫门，难道都没有想过办法么？” 如今比较得宠的也就是皇甫瑶的生母芳妃，但不至于其他妃嫔的儿子病了这么多年，都只能仰赖太医的医治，母家一直不闻不问吧？ “这个，就要问父皇了。”皇甫霖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中充满了嘲讽。 皇甫令尧捏了捏柳拭眉的小手，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道：“你们既然敢冒头将我请来看病，莫不是，想要崛起、甚至反抗、报复了？” 毒，很可能是曲映蓉下的。 他们有共同的仇人！ 皇甫令尧先前来过承华宫给皇甫霖抛出橄榄枝，而皇甫霖接受了。 与其说请柳拭眉过来是给皇甫霖看病的，不如说是一石二鸟！ 皇甫霖说道：“虽说本殿不一定信得过你们，但似乎除了二皇嫂，也没有别人能治愈本殿、或者说‘敢治愈本殿’了！” 第1463章 夫妻与夫妻的比较 柳拭眉又与自家狗子对望一眼，皇甫令尧与她对视，两人交换着眸中的信息。 她仿佛在说：确定要与他们联盟吗？ 他微微点了点头。 柳拭眉这便说道：“行，三皇子的病我负责给你治！面对共同的仇人，我们从此后也就坐在同一条船上了！” 皇甫霖与温书青也对视一眼。 当然，这对夫妻完全没有黏腻度，简直不像一对夫妻。 皇甫令尧顿了顿，突然幽幽地补了一句：“先声明，本王没有为龙之心。如违此誓，天诛！” 这点很重要！ 万一皇甫霖有那份心，确定皇甫令尧没有这种念头，也能对皇甫令尧放心一些。 他当然要防着被弟弟放冷箭，以免在合作的时候，皇甫霖就在给自己挖坑，等铲除了仇敌之后反手就给他来一刀！ 听到他发这样的毒誓，让柳拭眉蹙眉朝他看过来。 皇甫令尧给自家媳妇儿一个笑脸，道：“媳妇儿，别这么看着我！我就实话实说，说没有那种心思就没有。那把椅子谁爱坐谁坐，只要别把矛头冲着我而来就行！” 知道她不高兴自己这么说，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道：“你放心，我说的是肺腑之言，老天要劈死我都没理由！”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你呀，说话也没个度！” 言辞、神情、举止中的宠溺，溢于言表。 看着这对叫人牙酸的夫妻，温书青如木偶人一样的神情总算有了变化，朝皇甫霖投过去一眼，充满了指摘，仿佛在说：瞧瞧人家是怎么对待妻子的？ 皇甫霖无语，拼命咳嗽起来。 听到他的咳嗽声，柳拭眉也觉得这病还是得趁早治疗，不能再拖了。 故而催促道：“若你们愿意合作，便成交！” 转而，脸色又沉冷下来，道：“不过……丑话说在前，我会无时不刻地防着别人给我反手一刀的！这点如果你们能接受，我们就成交了！” 柳拭眉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们可以是合作关系，基于平等互助的原则，我能替你治好病。 但你们若在暗中思考如何对我们夫妻不利，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二皇嫂这是直白地告诉本殿，你在给我治病的同时，也会给我种下病根么？”皇甫霖问道。 常年卧病之人，对此是相当敏感。 柳拭眉一脸坦然，就是那种“我要对你下毒还提前告诉你一声”的态度，道：“没错！你们若信得过我们，那就合作愉快！若不能信任，与其互相猜忌暗算，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联盟！” 温书青蹙眉，道：“可你这般做，难道就不是猜忌算计我们？这莫不也是一种不信任？” “这不一样。”柳拭眉淡笑，道：“毕竟我是给三皇子救命，做出防备举止，是为了杜绝某些事！” “我防一手的目的，不是为了置三皇子于死地，尽是自保手段。” “不然，不联盟，直接让三皇子自生自灭，说不准你也未必还能活几年，我何必多此一举，不是吗？” 第1464章 利益共生关系 她话音落，皇甫令尧妇唱夫随地道：“也就是狗咬吕洞宾、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我解释得够清楚吧？” 洋洋得意！ 可不是么？ 他家媳妇儿威武！ 皇甫霖还没有考虑清楚，他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一口一口血地吐，仿佛下一瞬就会一命呜呼一样！ 温书青面色虽然如冰，但夫妻共荣，毕竟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眼里总有焦急之色，问：“你的事你做主，左右我没有决定权。但你若愿意听我之见，我觉着合作之途可行！” 柳拭眉将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看在眼里，心里大概有谱：外间没有传出不睦，但实际上也不算和睦。 温书青性子冷，不是个温声细语的人。皇甫霖则难免有皇家子弟的傲慢，对于硬塞给自己的一个最不受宠的嫡女，大概也没有多大喜悦。 成亲两三年了，也没个孩子。 承华宫还有两名侧妃…… 这破败身子能不能睡女人是一回事，但摆在那里，温书青心里能好受就奇怪了！ 看起来，温书青也不是没有个性的。 呵呵！ 说来说去，还是她家狗子最好哇，简直就是皇甫家的一济清……泥石流！ 比起将来可能的危机，眼前的危机肯定是更严重的。 比起未来丢命，还是现在丢命更叫人不能接受。 柳拭眉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几乎也是吃定了：皇甫霖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思索片刻，皇甫霖咬了咬牙，道：“成交！” 两对夫妻，形成了利益共生关系！ 柳拭眉治愈皇甫霖，能令皇甫霖走出承华宫，正面应敌。 凭着皇甫霖母族、妻族的兴旺，能填了皇甫令尧这边没有母族、妻族不够强大的坑。 而且，他们有共同的仇人，目标一致：扳倒曲映蓉！ 皇甫令尧没有做储君的心思，皇甫霖有没有那种野心柳拭眉不知道，但敞开天窗说亮话了，联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柳拭眉打算开始给皇甫霖施针，解释道：“我先用九九摄魂针阵，先给你把心脉稳定下来、巩固元气。之后再说解毒、后续调养。” “要多久？”皇甫霖捂着心口，痛苦至极，却还是强行忍着。 可见，此人病了多年，意志力还是相当强的！ 柳拭眉答道：“少则三个月，多的话，五个月吧。但你身子本身就弱，加上多年来被毒侵蚀，各种药性与毒性相撞，毒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温书青问：“最好的情况，是怎么样？” 柳拭眉谈及专业的时候，脸上保持了专业的神情：“也就是说，三皇子这辈子想要活蹦乱跳，基本不大可能。只能说，尽最大的努力将你养成一个正常人！” 简而言之，文武不能双全了！ 皇甫霖还没说话，温书青冷淡地道：“也没多大区别，三皇子打小身子弱，从文不习武，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尽管她言辞冷淡，似乎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听起来还是充满了讽刺！ 皇甫霖的脸立刻拉下来：“怎，你还不满意？” 第1465章 开始同情温书青了 温书青依然一脸淡然，道：“我一个不受宠的嫡女，能够嫁入皇家做皇子妃，何来的不满意？” 当着别人的面，他们还都这样，真不知道私底下这对夫妻是如何相处的。 柳拭眉佩服不已，心道：“这对夫妻一直没有传出不和睦，而这承华宫也并非全然都是他们自己人，可见，其他人安插在这里的眼线，也并非多舌之人！” 只是不知道，他们俩这副样子，是因为什么？ 看上去温书青也不是对皇甫霖不管不顾的人，但她嘴上可真是不留情面！ 当然，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柳拭眉自认联盟关系没必要帮助盟友解决夫妻纠纷。 她只需要知道，他们不会对自己不利就好。 她很快就开好了药，交给连翘。 但—— “三皇子妃，给三皇子脱衣裳吧？” 柳拭眉说出这一句，皇甫令尧、皇甫霖、温书青，三个人都愣住了！ 皇甫令尧当然是立即反对：“媳妇儿，你要……要给脱光光的他下针？” 柳拭眉正想说：不脱怎么施针？ 但不等柳拭眉回答，他又甩出重重的一句：“我、不、同、意！” 让他媳妇儿看别的男人的身子，他不情愿！ 就算说他不顾她的事业，也是一样。 这是底线，谁说什么都没用，他的心眼就是针尖儿这么大，就是小气、就是霸道！ 谁若敢说他不是，拜托设身处地、感同身受一下！ 换成你家的爱妻要摸别的男人，你能愿意？ 但是，叫柳拭眉更惊讶的是，温书青的态度很奇怪！ 温书青本是一个性子冰冷的人，冷漠到了仿佛一点儿人类的感情都没有，除了对皇甫霖有那么点怨怼之意外，她仿佛一棵植物！ 可在这件事上，她竟然扭捏了，道：“让如霜进来给你脱衣裳！” 她纠结的倒不是大夫要给丈夫施针，而是让她给皇甫霖脱衣？ 给丈夫脱衣裳，得叫侍女？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基于礼貌，她看破不说破。 但她家狗子那二哈狗脾气可是管不住，恍然大悟道：“我说三皇弟，你们该不会成亲两三年了，还没有圆房吧？” 这话一出，本是冷美人的温书青的脸瞬间红了，倏地从床沿站了起来！ 皇甫霖身为男人，毕竟要脸皮子厚一些，又咳嗽两声，道：“我病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圆房？” 柳拭眉：“……” 难道这才是这对夫妻的问题所在？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那你要侧妃干什么呢？为了膈应三弟嫂？” 他开始同情温书青了！ 自己吃过糖之后，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糖是什么滋味！ 当然，皇甫令尧不是那么好心，想要帮他们牵桥搭线，他还是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为了故意膈应皇甫霖的。 嘴欠！ 说到侧妃，温书青转身背对着皇甫霖，完全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柳拭眉看这情况，倒真有可能被她家狗子说中了！ 这场景，莫名有些喜感是怎么回事？ 皇甫霖冷冷地道：“还能不能治病了？再不治，我就死了！” 第1466章 相逢恨晚 拉回了话题，皇甫令尧心知媳妇儿那关还是得过的，他既然反对柳拭眉亲自下手，那必须得想出一个解决方法。 他果断道：“我媳妇儿不成！不过……可以把徒弟叫过来！”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知晓柳拭眉从万蝶谷回来后，俩徒弟第二天就上敦愚王府来拜见过。 舒君身为大弟子，虽然才十五岁，却把浮生阁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舒雨桐呢，本打算留在王府里陪着柳拭眉，想跟在柳拭眉身边的。却因为恐惧大猫，愣是跟柳拭眉申请：去浮生阁跟着师兄学习，并且会每日过来拜见师父教功课。 柳拭眉有孕在身，不用带大宝，当然是同意了。 今日除夕，舒雨桐得先回舒家过。 除夕有宫宴，所有太医都必须留下值守。 就是这么凑巧，舒涵带了舒君进宫，因此，舒君此时是在宫中的。 皇甫令尧的说法，可行！ 他差黎信快步去将舒君带过来，未久，由舒君下手，柳拭眉隔着屏风讲述，进行了九九摄魂针阵。 好在舒君跟随柳拭眉学习已经有大半年，入门已经学会了，别的太复杂的他还没有探索，但养元固本的针阵他平时经常使用，早就驾轻就熟，丝毫难不倒他。 待针阵结束，蹲守在旁边的皇甫令尧问：“老三，你感觉如何？” 温书青因为先前那件事，还在怄气。 她的怄气与寻常人使性子不一样，她就是比平时更加冰冷了！ 坐在外面，也不吭声、也不关注这边的事，仿佛一块木质雕像。 但她也没走，尽了一个做妻子该尽的责任！ 皇甫霖缓了一会儿，答道：“我原本总觉得心口堵塞，身子沉坠。因此总是咳嗽，一咳就跟要命似的，恨不能将五脏六腑吐出来。但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明知道身子还没好，但当真没那种感觉了。 闻言，温书青终于动了，朝柳拭眉看过来，道：“这么神奇？” “不然，你以为这医道之路，我是白混的么？”柳拭眉轻笑一声。 温书青性子冰冷，为人倒是不差。 柳拭眉这样漂亮又温柔的人，谁不喜欢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柳拭眉对自己笑，释放了满满的善意，她也和缓下来，道：“佩服！相比之下，更显我一无是处了。” “那可未必。”柳拭眉淡淡地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今天没用就明日，这里没用就那处！切勿妄自菲薄，得不到同情，反而还叫人瞧不起了。” 听她这么说，温书青诧异片刻，冰山似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裂纹：“闻名不如见面，早就听说敦愚王妃乃仙女下凡，对此神人，当真是相逢恨晚！” “也不晚的。”柳拭眉淡笑之后，朝屏风那边侧头，问：“君儿，脉象如何？” 舒君将大致情况说明。 柳拭眉点点头：“今日暂且如此吧。” 温书青一愣：“不服药么？” 方才是看见柳拭眉开了药的，只是开了药方子，却没有提过要抓药！ 柳拭眉不答反问：“承华宫内，能随意服药么？” 第1467章 哪家的驴没拴好 温书青愣住。 答案不言而喻：不能！ 他们夫妻，一个母族强盛、一个娘家兴旺，却被困在承华宫内这么长时间，不能动弹！ 为何？ 皇后盯着。 而皇帝呢？对皇后的做法是默许的，他要留着老三制衡太子，却又不能让老三过于强大。 因此，对于三皇子的生母萧妃不怎么宠幸，萧妃娘家这些年在朝堂上也止步不前。 而三皇子妃的娘家，虽然是帝师，但帝师年迈，说是德高望重，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实权！ 柳拭眉又道：“我开的是药浴，先外用吧。待过了这段时日，情况渐好一些了，再想法子内服汤药吧。” 她继续道：“我有孕在身不能奔波。此后每日，小徒会过来给三皇子施针。为防止他人暗算，这些事我们都会做好安排，希望三皇子妃这边给予配合！” 温书青点点头：“我明白。” 这边舒君已经都弄好了，皇甫令尧也出来，道：“媳妇儿，咱们去宫宴上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等宫宴中途，他们再找个借口开溜，去一趟太后宫里！ 因为计划这些事，他们昨日就已经把年礼节礼都送了，今晚会留宿寻鹿殿！ 当然，敦愚王妃去给三皇子治病一事，定然是传开了！ 皇宫里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秘辛，却又似乎没有秘密。 敦愚王妃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 不说她把自己丈夫的傻病治愈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单纯只说她给安国公苗家一大家子看病的事，那叫一个妙手回春啊！ 所以，经过了她的治疗，那个病了差不多一辈子、随时都可能进棺材的三皇子，是不是也要创造奇迹呢？ 许多人都选择了观望！ 寻常百姓，除夕祭祀，年初去拜庙。 皇家当然也有，只不过不需要皇甫令尧来管，他一直到即将开宴了，才带着柳拭眉入席。 一过来，就遇上了皇甫瑶。 自从那一日在长安园被柳拭眉爆揍一顿，打脸破相了以后，皇甫瑶委实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出过门。 好不容易才把脸上的伤养好，但—— 作妖的人，上哪儿都还是作妖的！ “你不是个傻子我很意外。不过父皇将祭祀一事交给你和我一起负责，为何你从来不找我商量事务，而是自己做了？”皇甫瑶还是顶着那略显阴险的眉目瞪着皇甫令尧。 但下意识的，他还是避开了与柳拭眉更近的那边。 虽说皇甫令尧也把自己揍得挺狠，但皇甫瑶心里对傻二王爷的概念，还一直停留在“他被我揍”的状态！ 可柳拭眉不同，几乎是见一次柳拭眉，他就倒霉一次！ 尤其是上一次被她打得那叫一个凶残！ 她可是个女人啊！ 皇甫令尧没有理他，小心翼翼地拉着柳拭眉走到席位前，安顿她坐下：“媳妇儿，你慢点，这凳子有点儿矮。” 看他那副态度，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似的，皇甫瑶脸色一变：“喂！我和你说话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回答我一声会死啊？” 皇甫令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哪家的驴没拴好，跑到宫宴上来嗷嗷叫？” 第1468章 一天不闹事就皮子痒 要么不理人，一开口就是人身攻击，皇甫瑶怒了：“皇甫令尧！你听不懂人话么？” “抱歉。”皇甫令尧冷冷地道：“恕本王眼拙，一直没发现你是人！” 一句话令得不少人掩嘴偷笑。 敦愚王说话还是老样子，气死人不偿命！ 宫宴正殿这边安排的是帝后、嫔妃、皇子，再接着是皇亲国戚、权臣。 皇甫令尧来得算晚了，毕竟他可是本朝帝子中，唯一一个王爷！ 这四皇子还骂敦愚王没礼貌，到底是谁更无礼？ 他只是个皇子，对方是王爷；他是弟弟，对方是兄长！ 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不占理儿！ “你……”皇甫瑶气得要死，但对骂他又骂不过。 更生气的是皇甫令尧的态度，他说话几乎只是分了一点儿神，大部分的关注点全都在柳拭眉身上！ 倒茶、选点心、剥花生…… 将敦愚王妃伺候得那叫一个体贴入微！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皇甫瑶简直要气死了。 但他不能在这里发作，只能记着来的时候自己想好的说辞：“祭祀的事，父皇本来是让我们俩一起做的，你从头到尾没知会过我一声便擅自做主，你有没有将父皇放在眼里！一会儿见到父皇，我要告你藐视父皇！” “哦。”终于说到正事上了，皇甫令尧终于抬起头来，朝皇甫瑶正眼看过来，道：“那祭祀的时候，你去吧。我家王妃身子不太方便，本王更想将时间留着照顾王妃。” 他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要把活儿交出来，皇甫瑶一怔：“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卖的是治疗蠢病的药！”身后传来一声娇斥：“我说四皇兄，你这人是不是一天不闹事儿，就浑身的皮子都痒啊？还没进来就光听见你在叽里呱啦了！” 众人一看，是五公主皇甫玥来了！ 她长得很美，因为参加宫宴是盛装打扮过的，还透着一种凌人的霸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有时候我真的很搞不懂你啊，四皇兄！大家和睦相处不行吗？你一天不找二皇兄的麻烦不行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相比起来，是不是你更丢皇家脸面？” “五皇妹！”皇甫瑶气息一窒。 怒不可遏是一回事，但对皇甫令尧他敢动手，对皇甫玥他是真的不敢！ 五公主不但有皇后庇护，还有太子！ 他强行挽尊，甩了甩衣袖，道：“罢了，你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拂袖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就投降了？”皇甫令尧歪了歪头，朝皇甫玥看去，道：“本王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欺软怕硬了！” 皇甫玥瞪他一眼，没理会这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说法，而是转头面向柳拭眉，行了一礼：“见过二皇嫂！” 她这一做法，让皇甫令尧脸色缓和下来。 柳拭眉颔首为礼：“多谢五公主为我家王爷解围。” 皇甫玥就在他们隔壁的席位上坐下了。 所有人都到齐后，帝后领着一众嫔妃进入殿中。 君臣见礼，皇帝少不得要说一些场面话。 最后，询问曲映蓉：“老三那边，可是将膳食送过去了？” 他提到了三皇子！ 第1469章 这个蠢货是要上天啊 大部分的场合，皇甫权都不会特意提到皇甫霖的，今日却提到了。 为何？ 难道不是因为敦愚王夫妇去给三皇子看病了？ 顿时，很多人的心情都微妙起来。 曲映蓉答道：“圣上放心，这些臣妾都已安排妥当，不会亏着三皇子或者任何一位皇子公主的。” 皇甫权点点头。 皇甫瑶一看有机可趁，说道：“今年三皇兄是没办法参与宫宴，不过明年大概就能来咯！” 他一开口，显得特别突兀，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包括他的生母——如今最受圣宠的芳妃！ 但皇甫瑶作死习惯了，一天不作就浑身难受死的。 他看了一眼皇甫令尧，又朝皇甫权行礼，道：“父皇有福，有一位神医儿媳。二皇兄的痴傻症能治愈，三皇兄的咳血症迟早也是能治好的！咱们皇甫家，可是娶了一位福星啊！” 可以说，他这话说得太不分场合！ 这种事，也只有以前的傻二王爷会这么做，可如今敦愚王已经不傻了，这四皇子竟然冲上来凑数！ 果然，皇甫权脸色沉下来。 皇甫瑶还以为，是因为皇甫令尧擅自带柳拭眉去承华宫，给那位看病，皇甫权因而恼怒。 他心里一片沾沾自喜，又道：“以儿臣之见，二皇嫂有如此神技，何不请她去康宁宫给皇祖母看病呢？” 众人都不由在心里倒抽一口气！ 芳妃更是震惊不已，心里暗骂：这个蠢儿子！ 因为太后称病足不出户，这么些年来，除了皇甫权自己，其他人谁也不会刻意提起太后，这是墨守成规的事。 可这蠢货不但提了，还专门提让敦愚王妃去给太后看病！ 敦愚王妃是谁？她是皇甫令尧的王妃；皇甫令尧是谁？他是前皇后孙清所出的嫡皇子；孙清是谁？孙清是因为记恨，用巫蛊之术镇魇太后的那个废后！ 太后缠绵病榻多年，为何？因为孙清！ 这么一个逻辑串起来，皇甫瑶竟然敢说让柳拭眉去给太后治病，他这是想上天还是入地啊！ 但嘴上，芳妃还是要给儿子说话的：“圣上，瑶儿也是一片孝心。” 皇甫权脸色依旧难看。 再看皇甫令尧那边。 只见柳拭眉从席位上站起来，她一动，皇甫令尧立即跟着动。 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 柳拭眉朝皇甫权方向屈腿行礼，道：“四皇子所言极是，正值除夕夜，臣媳愿意去康宁宫请安，为太后求安康！” 她这话说得很漂亮，用“求安康”的说法，而不是“治病”。 这大过年的，说看病也不太好听！ 比起皇甫瑶那个蠢货来说，她这话算是说得漂亮！ 被皇甫瑶给架上去，柳拭眉又添了一把火，皇甫权心里再怎么不愉快，也只能答应：“那晚些时候，你且去一趟康宁宫，给太后请安吧！” 圣口一言，谁也拦不住了！ 曲映蓉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愤怒至极，不冷不热地朝芳妃看了一眼。 她最想避开的，就是让皇甫令尧夫妇见着太后！ “圣上，太后娘娘喜欢清静，贸然前去扰她，是不是不大好？” 第1470章 不能再留着柳拭眉了 曲映蓉给了皇甫权一个温柔的提醒：太后自己不想让那么些人去打扰她！ 这些年来，太后一直缠绵病榻，用的太医也是固定的。明确表示过，不喜欢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进出康宁宫的人，也就只有太医。 因此，身为皇后、身为儿媳，曲映蓉这话提醒得算是很到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等皇甫权表态，皇甫令尧便说道：“皇后娘娘，皇祖母是喜欢清静没错。但若王妃能够给皇祖母养好身子，安享晚年，难道不比镇日汤药伺候来得好？” 他幽幽地问：“以前那是没有希望，如今既然有了，为何不试一试？莫非，皇后娘娘不愿见皇祖母安好？” 这种说法，十分不友善！ 带着咄咄逼人的感觉，对皇后施压。 从他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他这是要和皇后杠上！ 在场看戏之人，神情都微妙起来，一个个提着心，生怕火烧起来累及自身。 而敦愚王唱了黑脸，那敦愚王妃立刻顺势扮演了个白脸：“圣上、皇后娘娘，我们家王爷就这脾气不怎么好，却是孝心有加。身为晚辈，我等盼着皇祖母安康，但若是太后娘娘不愿臣媳饶她清静，也只能作罢了。” 皇甫权说了允许柳拭眉去给太后看病，但曲映蓉跳出来说“不好”。 紧接着，引发了敦愚王夫妇这些话，几乎是将皇帝架上高台，皇甫权的脸面能好看就怪了！ 他朝曲映蓉扫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一点儿责怪，旋即又道：“为人子，自然为母亲着想。太后受病魔困扰多年，但凡有机会能脱离苦海，朕都必须为她一试！” 场面话说得漂亮，他又道：“便这么决定了吧！” 曲映蓉心惊不已，得到了责怪的眼神，也不敢吭声了。 柳拭眉去给三皇子治病，算是坏了她的大事；现在又得到允许，去给太后看病…… 这一顿晚宴，曲映蓉是全程心不在焉。 她感觉到了，自从皇甫令尧不再伪装，一切步调全部被打乱了！ 这么多年来这一切都是她掌握之中，唯独不能掌握的唯有帝王心思难猜。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不能掌握的事，远远不止这一件！ 而柳拭眉—— 似乎就是那个契机！ 不行，不能再留着柳拭眉了！ 皇帝金口一开，歌舞助兴，所有人都投入了宴席中。 帝后位置旁边是太子皇甫贺与太子妃杜若，侧妃苗玲珑坐在侧面一点的位置，彰显了地位的高低差别。 方才这场闹剧，皇甫贺全程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又许多想法：母后为何不想让拭眉去给皇祖母看诊？ 再时不时悄然观察曲映蓉，他又是发现，曲映蓉的心思全然不在晚宴上，一直都是若有所思。 尽管她还像以往那样，将皇甫权伺候得妥妥帖帖，但身为儿子，还是轻易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她在慌什么？ 心里揣着疑问，皇甫贺决定要找个时间，好生询问！ 宴席吃到了一半，因为柳拭眉害喜，皇甫令尧先告退了。 得了圣谕，离开宴席后，两人直奔康宁宫！ 第1471章 反客为主 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上轿之前，柳拭眉笑着说了句：“虽说皇甫瑶个脑残玩意儿成天冒出来恶心人！但他这一次总算做了件好事儿！” 他捏了捏她的手，伸手给她护着头顶，让她低头坐上轿子，也是笑道：“他是处于害我们的目的，不想正中咱们下怀，帮了咱们的忙！” 哪怕皇甫瑶不给他们制造这个机会，他们也是想去找太后的。 没想到，给他们开了一条光明正大的路子！ 康宁宫。 刚刚入夜，太后严以白这时候才命人传膳，正在吃饭。 桌上摆着除夕特别晚宴，四十八道小碟菜，听说这二人是奉诏前来，严以白顿时没了胃口。 哪怕再不情愿见他们，也得给皇帝面子。 一起来的，不止是敦愚王夫妇，还有太医。 这是柳拭眉决定的，因为是给太后看诊，是需要登记上病历簿的，不可能她自己来。 到时候若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就说不清楚了。 除了舒涵，平日里太后专用的御医吴太医也被叫过来了。 而圣上口谕允许敦愚王妃给太后看病，太医院首座莫昌也必须前来。毕竟这位主子很尊贵！ 看见柳拭眉，莫昌就想到她的凶残，脸皮子猛抽。 但面上的规矩必须做足，他领着舒太医和吴太医一起向主子们行礼问安。 严以白很恼火，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郁：“大除夕的，晚膳还没用，闹腾个什么劲儿？” 一顿饭才刚刚开始吃，一群人进来，乌烟瘴气的！ 这康宁宫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多人探访了！ 皇甫令尧很能掰情由：“皇祖母可怨不得我，要怪就怪四皇弟。倘若不是他狗嘴吐不出象牙，提出这一茬，谁也没想到要让我媳妇儿来给皇祖母看诊。再怎么着，也不会上赶着大除夕来。我媳妇儿怀着身子呢，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您说对吧？” 小词儿一套一套的，都是好理由！ 严以白瞧了他一眼，道：“行吧，那也得等哀家用完膳不是？” “成成成！”皇甫令尧笑嘻嘻地道：“那个啥……莫太医，你先领着他们俩偏殿等候，待太后传召！” 随即，又将自己身边的人遣了出去：“你们都出去，添两副碗筷。方才在宴席上我们俩都没能吃饱呢！” 瞧他的架势，也要在康宁宫用膳的。 这家伙反客为主且不说，他竟然还吩咐：“我媳妇儿害喜呢，吃不得荤腥。给来一份不油不腻、不能太甜的小米南瓜粥吧！” 严以白想将手里的筷子戳进他脑袋里去！ 柳拭眉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拉了拉皇甫令尧的袖子，低声道：“令尧，不能这么没规矩！” 媳妇儿发话了，皇甫令尧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他便消停。 朝严以白看了一眼，他笑道：“皇祖母莫怪，要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媳妇儿，马上就要当爹了，有些过于紧张！” “看出来了！”严以白无奈摇头，决定与比较正常的孙媳妇儿说话会好些。 她朝柳拭眉说道：“这胎……三个月了吧？” 第1472章 病在人心就困难了 柳拭眉安分地答话：“回太后的话，满三个月还差个几日。” 严以白点点头，问：“害喜严重么？” “尚可，只要不沾荤腥就好。但一见油腻，可不得了。”柳拭眉不能说“没事”，不然以后想要找借口不出门，怕是比较困难。 但她又不能把自己说得很惨，免得装模作样有卖惨嫌疑，令人生厌。 她是第一次见严以白，自家狗子已经扮演了黑脸，她必须端着白脸。 他们家敦愚王喜欢胡闹，当王妃的是该管管。 严以白道：“你自己就是大夫，想来孕期该如何注意自己十分清楚，哀家也无需与你多费口舌，自己好生注意些。” 说罢，又瞧了一眼皇甫令尧，回过头来道：“瞧着令尧挺听你的话，哀家也不用叮嘱他什么了。” 既然她说“令尧”，柳拭眉顺势说道：“多谢皇祖母。” 算祖孙关系，也不一样了。 可见，敦愚王妃亦是很能察言观色之辈！ 严以白又看了她几眼，漫不经心吃着面前的精食，淡淡说道：“这小子遇得你，是他的福气。但愿，这运气一直好下去。” 她的态度模棱两可，完全看不出来好歹。 柳拭眉笑了笑。 这时候，就轮到皇甫令尧来开口了：“承皇祖母吉言！您还真说对了，遇上我媳妇儿，那简直是捡了个大宝贝！” 严以白一见他这嘚瑟劲，就有点厌烦。 尤其是，心里装着一些事，皇甫令尧不在她这里晃悠也还好，他非要凑过来，那些事就一直在眼前飘了！ 她耐着性子又问：“听说，你们去给三皇子看过了？” 足不出户，宫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也是瞒不过她的！ “那可不是么？”皇甫令尧答道：“老三这咳血症严重啊，吐了好多血，太医治了这么多年毫无长进。三弟嫂生怕他过不去这个除夕，听说我媳妇儿在宫中，忙不迭过来请！” 什么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有喜剧效果。 柳拭眉垂眸，静静地看着自家狗子演戏！ 严以白又问：“这么说，他的情况稳下来了？” “暂时而已！”皇甫令尧唇角向下一抿，苦着一张脸，道：“皇祖母在这宫里住了四五十年之久，想必也很清楚，这人啊，得病容易。想要治愈，却很难！” 严以白：“……” 她能听不出来这小子的嘲讽么？ 是在嘲讽皇甫霖、也是在嘲讽她，同时，也在嘲讽他自己！ 病得容易，有两种情况：一是容易被人害；二是遇见危机最好的办法是装病。 皇甫霖的病其实根本就不是病，而是毒！ 严以白被巫蛊镇魇之后，就常病不起，是真病还是装病？ 而他皇甫令尧自己，痴傻症这么多年…… 见严以白脸色又不好了，顺着自家狗子冒着风险开辟出来的话题，柳拭眉说道：“病在人身要治愈容易，病在人心，却就困难了。” 谁永远也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神医也治不好一个装病的人！ 严以白朝她看来，道：“那少会儿，哀家等着你来给哀家看诊了！” 柳拭眉颔首：“是，皇祖母，孙儿媳定当尽全力！” 饭吃到了一半，皇甫令尧忽然道：“皇祖母，我有几句体己话想与你说。” 第1473章 您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严以白本不愿意与他多谈，毕竟这孙子孙媳妇人一来康宁宫，她心里就有数，知道这孙子是为何而来了。 故而她选择不吭声。 见状，柳拭眉说道：“孙儿媳嫁入皇甫家也有小半年，还是第一次过来给皇祖母请安，难得还能跟皇祖母吃一顿团圆饭，是平生大幸！” 她的字字句句都在表明一个意思：这是家宴，咱们是一家人，闲杂人等叫出去，是理所当然！ “你们夫妻俩，一搭一唱的，倒是团结一心。”严以白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俩，十分感慨地道：“挺不错的。” 说着，挥了挥手，只留下心腹老嬷嬷，其他人全都遣散了。 而夫妇俩这边，早先就遣出去了，更是一个不留。 严以白捏着筷子，淡淡说道：“你们无非是想要询问哀家一些事，让哀家替你们解惑。夫妻同心同德，在这皇家倒也难得。” 柳拭眉与自家狗子对望一眼，她不说话。 皇甫令尧道：“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不同心，还能跟谁同心呢？别人家我不管，反正在我这儿，我媳妇儿重要！” 听言，柳拭眉给了他一个笑容。 撒狗粮撒到太后这个寡妇面前来了！ 谁看了不觉得难受？ 尤其是天家，天家难见真情，他们愣是在这冰冷的天家杀出一条血路来。 独树一帜！ “你想问什么？”严以白不想听他绕圈子了，被强塞狗粮累得很。 见状，皇甫令尧也不卖关子了，严肃了神情，道：“日前，孙儿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当年我母后在太庙打破长明灯的那件事……另有隐情。” 他对上了严以白的目光，道：“而这件事，皇祖母您是知情的！” 严以白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拿着腔调，点点头，道：“没错，哀家对那件事是知情人！” 但她又说了句：“然而，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皇甫令尧说道：“事后知晓了这件事，皇祖母可有错怪了我母后的想法，可有后悔过？”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打破了先帝的长明灯，对她的责罚在情在理，并无后悔之处！”严以白这话说得铿锵有力！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也有道理，说来说去，不管孙清是不是被人害的，站在太后的立场，惩罚打破长明灯之人都是必然！ 柳拭眉怕他太过激动反而坏事，扯了扯他的袖子。 但皇甫令尧这人，平时嬉闹怒骂厉害得很，没一刻正经。可他办起正经事来，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多大的气他都能吞下去，更何况还有媳妇儿在旁边提点？ 他又道：“那件事没有后悔之处，敢问皇祖母……巫蛊之事呢？您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严以白沉默地看着他。 皇甫令尧一心想要知道这些事，而他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消息，所以非要从严以白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他又道：“皇祖母，你能不能回答我。您是与我母后有什么仇什么怨，又是与曲皇后有什么恩什么情？因此，你才会帮着她，对付我母亲！” 第1474章 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他很激动。 柳拭眉有些担心，但却并不阻止他用这样尖锐的说法来与太后对峙。 因为，温和的说法，很容易被对方三言两语拐过去。 在宫里生活的人，个个都是人精，更是深谙说话的艺术，更何况严以白在后宫待了四五十年了！ 严以白显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你日子也过好了，有些事，不要去翻旧账，对你反而是好事！” “或许是。”皇甫令尧说道：“我若不去翻这些旧事，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日子肯定舒坦得多！但……我的心里不舒坦，我一辈子背负着这些忘不掉的过往！” 他这么说，其实也是冒险。 在乎你的人，根本不会让你走到这种境地。 让你走到这一步的人，显然没有多少人情可讲。 严以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也都不了解，确实是铤而走险！ 但，不破不立，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也不能慢慢来了。 跟曲映蓉的战斗已经拉开帷幕，倘若他们再磨磨蹭蹭、畏首畏尾，怕不是会被曲映蓉先下手为强、掐得死死的！ 严以白沉默良久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将筷子放下，道：“哀家不喜欢孙清是事实，但也没想要她死。” 淡淡做了个开场白，她继续说道：“可这后宫生存法则摆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定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旁观者明哲保身的常态。” 也就是说，她承认了！ 承认了当初的事，她是知情的，只是她选择了冷眼旁观！ 只因为，孙家跟她没有任何利益瓜葛，所以她犯不上插手。 朝臣更迭、后宫兴衰，犹如月升日落一样，都有规律！ 皇甫令尧身子一动，柳拭眉赶忙又拉住他的大掌。 他顿了顿，还是不免激动地道：“哪怕这个人是无辜的？” “不，你错了。”严以白闭了闭眼睛，道：“当一座雪峰爆发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朝皇甫令尧看去，眸光锐利地道：“有多大的能力，领多少活儿！选择进了这里，就应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可你母亲——孙清，她太圣母了！” 听到“圣母”一词，柳拭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严以白。 她想，她明白这个“圣母”的意思！ 在严以白的眼里，孙清的“圣母”后面，应该加一个“婊”字？ 虽然这么说自己已经过世的婆婆不太好，但她感受到的就是这个意思！ 果然，皇甫令尧怔住，严以白继续道：“她以为她进宫来做皇后，是来开善堂的吗？” “当有人挑衅她皇后的威严，她用神爱世人那一套：我不与你计较、我原谅你、你这样谋害我在我眼里是可悲的、清者自清……这种心态，你知道会招来什么下场吗？” “她这是无形的挑衅，从骨子里看不起人！” “哪怕这并不是她的初衷，却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从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那一刻起，每一次遇到麻烦事，她都是摆着一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面孔，你知道这副姿态，有多令人讨厌么？” 第1475章 在其位、谋其政 “即便哀家不是她的竞争对手，看着都觉得厌恶！” “皇后的威严如此容易挑衅，谁不想争先恐后地去试图推翻她，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你说她无辜？但哀家却认为，这些坑，都是她自己挖的！” “有因必有果，种下苦因，苦果自尝是最好的下场。更惨的便是她这种——连累了九族，连累了儿子！” 听完了严以白长篇陈词，皇甫令尧整个人傻住了。 他不能理解，却又好像能听懂？ 柳拭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严以白说“圣母”开始，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当一个人不管面对任何时候，没有一点刚性、没有一点血气，一味的宽容、忍让。 到了极致状态的时候，很抱歉，那不是善良！ 那是给对方的挑衅：在你眼里，我就犹如万物众生在神的眼里，蝼蚁一只，毫不起眼！ 谁能忍这种脾气？ 严以白，正是因为这一点，对孙清十分不满！ 她继续说道：“后宫，是无形厮杀的战场！大家都在拼力存活，却来了一位观世音！” “那她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 “她不适合这片四方天空，老虎不食肉，迟早是要被一哄而上的群狼撕碎的！” “你以为只有哀家知道这件事，知道曲映蓉设计孙清吗？” “不，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是谁都不去吭声！” “你再瞧瞧看，曲映蓉这样的狠角色，她当上了皇后之后，后宫是什么景象？” “百鸟朝凰！” “皇后其位，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活菩萨，要的是狩猎者、猎杀者！” “当这个女人坐上了这么一个位置之后，她就是一个战士，披上盔甲稳固地位、披荆斩棘，才能护住站在自己身后的所有人！” 柳拭眉听得十分感慨。 她并不能接受严以白的三观，因为她是个现代人。 但若将自己塞进古代，设身处地地去思考这个问题，却又不得不认同：太后说的是对的！ 什么环境做什么事，什么职位干什么活儿！ 在其位、谋其政！ 孙皇后过于柔弱，甚至在儿子被人欺负的时候都不能摆正态度站出来维护，在这个位置上，她是失职的！ 皇甫令尧本就是这时代的人，就更能理解了。 他垂下头，艰难地问：“所以，你明知道曲映蓉要利用你，把我母后拖下来，你选择了默许。甚至，帮助她？” 柳拭眉看着他，十分心疼。 他这也算是认知被颠覆了吧？ 儿不嫌母丑，在他的眼里，自己的母亲当然是好的。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因为她太好了，不容于这一片泥沼，这才是她的死因！ 却又不能否认严以白说的错！ 对比之下，曲映蓉心狠手辣，可如今后宫一片祥和。 后宫祥和，前朝安稳，这不正是皇家最需要的么？ 姜还是老的辣，严以白傲视后宫数十年，这些小打小闹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她淡淡地道：“哀家知晓曲映蓉要对孙清下手，选择了冷眼旁观。他们都不是哀家的族人，谁胜谁负、谁生谁死，重要吗？” 第1476章 到此为止，莫要追查了 皇甫令尧不得不承认：是的，不重要！ 哪怕换成是他，倘若皇甫霖和皇甫贺撕起来，他也会冷眼旁观的，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要他们的厮杀没有动摇到自己，他就不会动！ 这是人的本性。 因此他没有什么理由去苛责严以白对当年的事的袖手旁观，因为最是无情帝王家！ 有情有义的，多半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终究会被撕成碎片！ 柳拭眉见他深受打击的样子，捏着他的手，朝太后看去，道：“可是太后娘娘，您被利用了，也不生气么？” 严以白竟然笑了下。 笑过之后，她又叹了一口气，道：“因为一开始，哀家并不知晓，曲映蓉竟敢把主意打到哀家头上来！” 听到这话，柳拭眉脸色一整。 重点来了！ 严以白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小小年纪心性过人，的确很难得。没错，对于她算计哀家，哀家这么多年来心里也一直过不去。” “可你为何……”柳拭眉不解。 “你问哀家为何不找她算账？”严以白无奈答道：“当年事情爆发之时，哀家突然身子不适，昏迷不醒了好一段时间。待哀家醒来，事情已经定性了。” 定性为：孙皇后巫蛊镇魇太后，罪名成立！ 她继续道：“饶是哀家心里清楚，自己被摆了一道。但曲映蓉每日来康宁宫伺候病榻，加上皇帝的态度，令哀家明白了一件事。” 提到这件事，她的脸色严肃起来：“孙家不可留！饶是躲过初一、一样躲不过十五！” 柳拭眉震惊！ 所以说，孙家早就被盯上了，覆灭是早晚的事？ “为何！”皇甫令尧急了。 他当然不相信孙家有谋逆之心，通敌叛国，是不可能的！ 但是，严以白丢下一个炸雷之后，却是不肯再说了：“言尽于此。” 她劝诫道：“哀家与你们并没有多少感情，同样的，对你们也没有什么憎恶。进宫数十年，别的什么事哀家没有学会，唯独绝情练得出神入化！皇甫令尧，若你不想自己、妻儿往后余生都活在动荡不安中，此事到此为止，莫要追查了。” 皇甫令尧哪里肯？ 他嚯的站起来，道：“太后，若你我异位而处，你也能放下？” “能！”严以白义正词严地道：“因为，再追查下去，有些后果承担不起！” “可你不愿与我说究竟为何事，我又如何承担？”皇甫令尧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事，岂能因为一句话，说放下就放下？ 但柳拭眉却是看清楚了严以白的态度，她没有阻拦皇甫令尧去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懑，却在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敢问太后，孙家通敌叛国之事，是否与西魏国郡王魏逊有关？” 闻言，皇甫令尧一阵，回过头来看着自家媳妇儿。 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严以白朝柳拭眉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巫蛊案，你们想要让曲皇后付出代价，把她拉下来。此事哀家不会从中阻止，但也不会提供帮助。但孙家通敌叛国案，你们……” 她吐出最后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第1477章 有夫君可以依靠 说完，她朝嬷嬷看去：“送客吧，哀家倦了。” 至于看诊…… 也不用看了！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柳拭眉如何看不出来，严以白并没有传闻说的那样一病不起。 她最多有一点到了这个年纪，避无可避的老年基础病，却远远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夸张！ 之所以一直不澄清，只是这位太后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说不好听她是绝情，但从另一方面出发，她的心境也是超凡脱俗：只要不来犯她，她已经不管红尘事了！ 因此，才能做到对任何事都冷眼旁观，对任何人都不亲近。 若说孙清那种“菩萨心肠”是太圣母了，普度众生，济世化人。那是佛教思想。 而严以白，置身化外，看着红尘中的轮回不断变化，因果循环，神仙不能插手。这是道教思想。 被强行赶走，至于看诊的结果如何，还是要给的。 不过，不止是柳拭眉一个，还有莫昌、舒太医、吴太医三个，她要承担的责任倒也不算很重。 离开了康宁宫，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回到寻鹿殿。 柳拭眉洗漱泡脚完了，寝殿里只有小两口的时候，她才道：“我们若能凭自己的能耐，把曲皇后弄了。这符合太后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她不会阻止我们，若我们有本事，她兴许还能给我们帮助。” 皇甫令尧一直沉默。 他的心情从在康宁宫开始就不好了，直到现在也没能缓和。 柳拭眉又道：“但另一件事，太后却严肃地表示，让我们不要去碰。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皇甫令尧回来后，就闷头伺候媳妇儿洗漱。 将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见她的四肢都的暖暖的，这才放心，把她塞进了被子里，答道：“内斗，她选择冷眼外观。” “你的意思是……”柳拭眉瞪大眼睛，表达自己的惊愕：“那件事说来说去，是外部斗争？” 后宫内斗，谁赢谁输跟严以白没多大利益冲突。 哪怕明知道曲映蓉算计自己，但她也能借那件事装病这么多年，从此外不理任何烦心事。 对没有野心干政的严以白来说，是有所得。 但若是牵扯上国与国的纠纷，严以白的安稳日子也就没了！ 故而，她不愿意翻案！ “不用急。”皇甫令尧思索了这么久，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得差不多了：“咱们一件一件来。这些事好像不是一件事，却又都在一个圈子里。只要咱们先把第一扇门打破，肯定露出第二扇门的！” “你说的对。”柳拭眉点点头，道：“心里疑惑太多了，我的想法反而冒进了。” 说着，她朝自家狗子看去，冲他笑道：“还是我们家令尧想得周到！” 她的笑意感染了皇甫令尧，他眉目缓和下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所以说，你平日别操心太多事。凡事有我呢，遇上任何事都有你夫君可以依靠，知道吗？” “好！”柳拭眉笑吟吟地应了。 皇甫令尧这才去洗漱。 弄完了回来，又有些遗憾，道：“咱们第一次在一起过除夕，就这么过去了，想想心里好不爽！” 第1478章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柳拭眉靠在软枕上，问：“不是说，子时的时候有烟花吗？我们要不要去看？” 皇甫令尧摇头，道：“还是不了，外面太冷。你想看烟火，等开春以后，咱们自己弄一大堆回家里，爱怎么放怎么放！现在还是不要冻着你，为上上策！” 对她，他全然都是温声软语，柳拭眉钻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又问：“那我们还守不守岁了？” “守！”皇甫令尧搂住娇软的人儿，笑道：“我们俩过我们自己的年，为何不守？” 末了，又道：“不过，距离子时还有一会儿，要不你先睡一下？” “我要睡过去了，怎么办？”柳拭眉瞪眼问。 她现在是嗜睡的孕妇，一睡着就不得了，经常都是没一个时辰都醒不过来的。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地道：“睡过去了就睡过去了，明日不一样天亮？” 柳拭眉：“……” 她家那个浪漫的二哈上哪儿去了？ 罢了罢了，近日发生的事太多，着实不能对他要求太多。 现代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话虽然说得矫情，理儿是这个理儿！ 最浪漫的事，不是眼前的鲜花、烛光，而是一辈子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这么一想，柳拭眉果断决定：“那不守了，我好困，不想坚持了。” 皇甫令尧一听，立刻将她塞被窝里，道：“只要我们俩在一起，睡着了不也一样是一起守岁？” 柳拭眉笑应：“好！” 除夕夜，夫妻俩就这么过去了。 但其他人，却远远没有他们这样舒服。 守岁的守岁，有些可以借口不守岁的人，却彻夜难安！ 首先当属曲映蓉！ 也不是今晚的事让她心思不对劲，她统御后宫多年，已经习惯了安稳，只要谨慎防备即可。 如今突然动荡起来，她反而不太适应这些变化。 离开了宴席回了中宫，她端坐在椅子上，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道：“晴嬷嬷，你说着皇甫令尧心里是不是掌握了什么？他动作频频，都是冲着本宫来的！他是不是已经收服了皇甫霖，要一起来对付本宫？” 不得不说，她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晴嬷嬷今日发生了一些小变故，自己竟然在茶楼昏迷了好一段时间！ 她下意识怀疑的是李公公算计自己，但这件事没有摸清楚，她完全不敢给曲映蓉说。 主子是什么脾性，她伺候多年，最是了解。 答不出所以然来，挨一顿责罚事小，丢命都不是没可能的！ 她忠于皇后的心不假，却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命不是？ 故而，她只能稳住了自己的心思，道：“以老奴之见，敦愚王怕是真的与三皇子联手了。” 因为，三皇子这么多年来顽强地活着，就是想要等一线生机。 现在，柳拭眉给了他一线生机！ 曲映蓉眯起眼眸。 这时候，殿门外传来大宫女的传话：“启禀皇后娘娘，圣上回了太极殿之后，翻了牌子。今夜不来中宫过夜，而是去了甘露殿！” “甘露殿？”曲映蓉哪里还坐得住，倏地站了起来：“他去了萧妃那里！” 萧妃，是三皇子生母！ 第1479章 开始猜疑自己的儿子了 大蜀朝制，逢年过节、初一十五，皇帝都是留宿中宫皇后处。 今夜本也该如此，但皇甫权却去了甘露殿！ “圣上莫不是因今夜之事，对本宫有了厌弃之心？或者确切的说，他这是对本宫的警告？” 自从皇甫令尧不装傻之后，她感觉很多事情都脱轨了！ 没想到多年韬光养晦的皇甫令尧，一旦“病愈”，攻势竟然这样猛烈！ 他丝毫没有要与她正面为敌的意思，却悄悄在背后不断地给她挖坑。 多年如履薄冰的深宫生活，造就了她的多疑，如今更是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情绪紧张。 皇甫玥那傻公主，还经常跟皇甫令尧来往，她也不好苛责。 更可怕的是，皇甫贺——她掌控多年的儿子，对自己竟然有了叛逆心。 如今，小儿子也还太小，担不起事儿。 万一皇甫贺这里出了纰漏，怎么轮都轮不到九皇子当储君！ 故而，皇甫权有了一点儿动静，就让她心神混乱起来。 晴嬷嬷安抚道：“以老奴看，也并非娘娘想的那样。但，圣上的做法一向都是制衡、维稳。如今，敦愚王走了三皇子那边的路子，圣上未必没有可能是要通过萧妃，阻止三皇子作乱？” 曲映蓉钻进了牛角尖，想法比较悲观。 听了晴嬷嬷的另一个角度的思考，她恍然：“你说的对！这二、三两个若是联手对付本宫，本宫还真有些担心。但圣上难道会允许他们这样做么？” 想了想，她又道：“不行，把太子叫过来！哀家有话要与他说。” 晴嬷嬷差人去传太子，但少会儿得来回复：“圣上歇下了，着太子殿下留下守岁，故而太子殿下无法前来永乐宫。” 曲映蓉心口猛地一震！ “究竟是太子不能前来，还是不愿意前来？” 她素来喜欢猜忌，自从皇甫贺被皇甫令尧策动之后，她现在也开始猜疑自己的儿子了！ 晴嬷嬷甚至担忧：“娘娘，您最近压力太大了，该缓缓。” 曲映蓉冷笑：“怎么缓缓？二十多年来，本宫连喘口气都不敢！” 晴嬷嬷蹙眉，见她这样，也不敢多言。 事实上，皇甫贺这时候还真不是为了抵抗曲映蓉，才不应传召的。 皇甫权将事由交给了他，他要主持大局，烟火放了之后，大臣们要出宫各自回府。 主子们总要有人留下来，只能是他。 这是储君的体面，也是天家的态度。 他留下，杜若自然得作陪，杜若不走，苗玲珑也还端坐着。 好不容易到了送走朝臣的时候，皇亲国戚爱怎么守岁，皇甫贺也不管了，道：“本宫乏了，汝等自便吧。” 他起驾回东宫，杜若与苗玲珑自然也跟着走。 看着走在前面的杜若，苗玲珑心里闪过了很多想法！ 一直回到了东宫，杜若先进正殿去给太子做临睡前的准备，苗玲珑顺势上前。 她语气诚恳地道：“殿下，今儿个是妾身嫁给你后，第一个除夕。晚宴上人多，妾身身份低微不好过于出挑。眼下终于有了闲暇，可否请殿下到东侧殿，让妾身敬你一杯？” 第1480章 不守规矩的侧妃 侧妃对主君这么要求，符合情理。 皇甫贺若拒绝了她，才是不近人情。 一来他对苗玲珑不怎么喜欢，二来谨遵曲映蓉的指示，皇甫贺对苗家十分警惕，并不想与苗玲珑有躲过接触。 但自己的侧妃，只是要求一杯水酒，他也不好拒绝。 “也好，走吧。” 他走在了前头。 苗玲珑朝正殿看了一眼，又给了小翠一个眼神。 小翠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安排妥当了！ 杜若一回来先进了主殿，命人准备好了洗漱用水，知晓皇甫贺平日挑灯夜读都会食用宵夜，晚宴上他也没吃多少，光喝酒了。 她还亲自去小厨房盯着，命人做了一碗醒酒又暖胃的甜羹。 结果，回到正殿却不见皇甫贺的人，不禁疑惑的问：“殿下人呢？” “回太子妃的话，太子殿下……去了东侧殿！”跟着嫁过来的如玉说道，脸上露出不喜悦。 若在家中，她大概要说些什么，但在宫中，没敢多言。 杜若明白了。 她很快收拾好了脸上的惊愕，道：“那你把这碗醒酒甜羹送去给殿下，便说……我先歇下了。” 除夕夜、年节，按照祖制，太子跟皇帝一样都是必须在正宫寝殿过的。 杜若一个刚刚嫁过来几日的人，第一年除夕夜，皇甫贺就去了侧妃那里，这要将她放在什么位置？ 太子妃的颜面，被人赤裸裸地打了耳光！ 当然了，杜若不是一个傻子，她明知道自己嫁的是太子，就不会痴心妄想，认为自己可以享受独宠、独霸丈夫。 今夜便算了，大除夕地东宫闹起来不像话，明日她会去找他说理！ 至于不守规矩的侧妃，身为太子妃，也有足够的理由教训她！ “是。”如玉端着甜羹，朝东侧殿那边去。 此时的东侧殿内。 苗玲珑这边已经备好了水酒，她一如既往的温柔，将一切事情都打点得井井有条，是贤妻典范！ “殿下今夜没怎么用膳，反而喝了太多酒。臣妾先前便差奴才早些赶回来，做了醒酒汤。您先喝一碗。” 苗玲珑此人，说话做事，给人一种十分安稳的感觉。 不争不抢、不愠不火。 男人很难拒绝这样的女人！ 皇甫贺心想：“若不是早知道她是什么人，若不是要防着苗家，她也不算差的。” 但偏偏，从知道去年乞巧节设计张妙蓁的人是她，皇甫贺就没有办法将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跟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挂钩。 他给面子地接过醒酒汤。 还没喝，跟在身后的福禄走了过来，道：“殿下，按规矩，得先验毒。” 进了正殿的食水都是经过验毒的，都一样。 苗玲珑一脸淡定。 “验。”皇甫贺挥了挥手。 验完了桌上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皇甫贺这才把那碗醒酒汤给喝了。 这一件事，并没有让苗玲珑难堪，毕竟宫里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醒酒汤喝了，苗玲珑又道：“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殿下不如留下来陪陪臣妾？” 皇甫贺朝她看去。 见她虽然话里没有委屈，但眼里还是有着期盼的，他心情有些复杂。 不太想理睬她，但又觉得她若真的这样葬送一生在宫里，又有些可怜？ 第1481章 想要嫡长子 再想想后宫争宠是常态，苗玲珑有谋算、有心计，而且在某方面，像极了他母后！ 偏偏，想到曲映蓉，皇甫贺方才的那点“可怜”，便消失无踪了。 苗玲珑又道：“殿下，自从去年中秋至今，臣妾入宫已经四月有余，至今尚未……圆房。” 说到这事的时候，她既是有些娇羞，又是有些委屈。 “前日晨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提到了敦愚王妃的胎，还有其他娘娘问起，我这肚子为何还没有消息？” 她的语气浅淡，不带半点逼迫之意，但多多少少有些幽怨。 一个成亲四个半月还没被丈夫动过的女人，是多么没有吸引力？ 但苗玲珑这样做，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看得出来，皇甫贺看上去冷硬，实际上内心挺柔软！ 把自己说可怜一些，他的想法或许就有不同，说不定顺势就收了她了！ 当然，苗玲珑失算了！ 她一万个想不到，她心心念念学着曲映蓉那一套，实际上却让皇甫贺不喜！ 尤其是，近段时间，皇甫贺对自己的母亲有了诸多猜疑，心里正是备受煎熬的时候，再看到与母后有五六分相似的人，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难以接受。 他还给了一个最完美的理由：“不急，至少本宫希望有嫡长子！” 在这一方面，他是很大男子主义的。 他想要嫡长子，不想要庶长子！ 因为他自己就是庶长子，在小时候受过不少的委屈，看着嫡次子皇甫令尧享受的处处都高自己一等，让他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比不上！ 所以，他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走这样的路。 更何况，曲映蓉不允许、他自己也不希望苗玲珑生出儿子来。 哪怕已经按照曲映蓉所说对苗玲珑下了药，让她这辈子都生不出一个蛋来，但皇甫贺对她还是不怎么感兴趣。 听了他的话，苗玲珑脸色一白：“难怪，臣妾一直想不明白，殿下为何召我侍寝却不肯碰我，原来如此。” 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笑道：“殿下的顾虑是对的，是臣妾错了，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光觉得自己委屈。” 她心道：“难不成，杜若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你就不碰其他女人了么？我就不信了！” 皇甫贺道：“委屈不委屈的，得看你的心态如何。你既然入了宫，便决计不可能像敦愚王妃那样享受独宠，这一点是万万不可能的！” 若他能够做到只娶一个女人、只宠一个女人，又何必遭受皇甫令尧的奚落？ 提到柳拭眉，苗玲珑的心情就更恶劣了！ 但她还是不敢有任何怨言，老老实实地道：“殿下所言极是。” 话是这么说，只不过，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不按常理发展！ 两人聊了一会儿，福禄进来禀告：“殿下，太子妃命如玉送来了醒酒甜羹，问是否送进来？” 苗玲珑手指一紧，心道：“这个杜若，肯定是故意送汤来提醒太子的！” 皇甫贺摇摇头，道：“不了，带回去吧，本宫也回去了。逢年过节，得跟太子妃过。” 他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却忽然察觉到身子有些不对劲！ 苗玲珑也站了起来，过来搀扶他。 她一个靠近，皇甫贺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第1482章 只能生扑 新婚之夜被皇甫令尧下了药，那是自己一次疏忽，可皇甫贺就想不明白了，今晚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除夕夜宴上的酒菜，还是东侧殿方才喝的醒酒汤，明明，全都是经过验毒了的！ 苗玲珑朝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连忙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福禄朝皇甫贺看了一眼，见他按了按太阳穴，身子弯下来，像是要抱苗玲珑的样子。 再看皇甫贺的脸色，红红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有了点那味儿！ 他心道：“殿下也真是，打脸太快了吧？刚才还说不想宠幸苗侧妃，现在就又开始了。” 但知晓主子要宠幸侧妃了，作为近侍还是等等看的好。 从这里结束再回正殿，似乎时间也是够的？ 殿内只剩下皇甫贺和苗玲珑两人，苗玲珑揽着皇甫贺的腰，扶着他往内殿走。 因为她的靠近，皇甫贺感觉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他在性这一方面很是自控，接触的女人也就只有杜若一个，因为这样，他但凡有一点儿感觉自己就感受很明显——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也正因为他太过洁身自好，说白了就是太纯情。苗玲珑身上散发的幽香令他迷茫，一旦有兴致了，就更难控制。 不多时，皇甫贺被苗玲珑扶着坐在了榻上。 她是好人家的闺女，虽然心眼很多，怎么勾引男人也特意找人问过。 但…… 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真的要做起来，她还是生硬的！ “殿下，你或许不知道，玲珑爱慕你、想与你共巫山云雨很久了！” 她靠近皇甫贺，低头解开他的腰带。 但更多的，苗玲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她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春宫册上的画面，心里一横，很快就把自己给脱了个干净。 旋即往躺倒在榻上的皇甫贺身上压过去，道：“殿下，我可以喝避子汤，坚决不生庶长子。你……要了我吧？我实在不愿意被坐冷板凳，被人瞧不起了！” 早知道，她自己也服一些药，被药物控制抛弃了名门淑女的羞涩，怕是还能顺利些？ 可这时候已经迟了，她只能生硬地扑！ 为了父亲的计划顺利，别说太子这样的俊美少年，就算是又肥又丑又老的男人，她一样地扑！ 就在她的唇要碰上皇甫贺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掐住了下颚！ 皇甫贺睁开了眼睛！ 他明明满脸潮红，显然药性发作得很是生猛，但他竟然还残存了两分理智。 掐住了苗玲珑的下颚，他喘着粗气，道：“你是如何算计本宫的？” 苗玲珑一脸的委屈：“我并没有！殿下，难道不是你……酒劲上头，才有这样的心思么？” “哼！”皇甫贺见她不老实，将她往旁边一甩，踉跄着站了起来。 身子的不适，容不得他逼问细节。 他扶着床柱，扫了一眼赤身的苗玲珑，咬了咬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才道：“本宫最讨厌满心算计的女人，虽不知晓你是怎么下的药，但是不是因为药效作用让我产生了性趣，本宫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第1483章 太子妃声音很大 他顾不得多说，身子的变化让他十分难受，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眼前就有一个女人，并且她身上的香味能够催化他的兽欲，他不敢多待，转身踉跄出门：“福禄，进来！” 听到主子喘着粗气的声音，福禄心道：“殿下莫不是睡女人还要奴才伺候吧？先前与太子妃……也没要啊！” 虽说，内侍侍奉主子床事也是分内之事，可他们家太子爷这方面显然放不开，不太可能要闲杂人等在一旁看着！ 他在心里嘀咕，很快推门进内。 却见衣衫不整的皇甫贺踉跄着走出来，福禄连忙将人扶住，问：“殿下，这是？” “回正殿，召太子妃侍寝！”皇甫贺倒在福禄身上，伸手掐着自己腰上的肉，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福禄心惊：殿下是不想睡苗侧妃啊，差点误事儿了！ 赶忙将人送回正殿。 杜若说是先歇下，但实际上心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那里过夜，哪一个女人受得了？ 饶是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他是太子，这辈子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他会有很多、很多女人。甚至以后登基了，还会有后宫三千。我若现在就开始容不下了，以后怎么办？ 但又想到：新婚夜他明明答应我的，给我短暂的独宠，可这誓言才过去几日？他就这么打我的脸！ 平日也就算了，除夕夜不在太子妃身边，而是去了侧妃那里，要她这个太子妃的脸往那里安放？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杜若穿着一身中衣坐在镜子前面，已经卸去妆容。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断给自己鼓气：杜若，你得扛过去！早就知道他不会属于你一个人，你只能尽可能要更多一些！这才刚开始你若就忍不住了，将来如何耐得过去？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如玉的声音：“太子妃，殿下来了，召您侍寝！” 杜若想也不想，连忙站起来往外走。 只见福禄扶着皇甫贺走进来，看上去像是喝醉了一般。 杜若蹙眉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难想象，肯定是苗玲珑对他做了什么！ 福禄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皇甫贺突然推开了他，道：“你们都出去！” 话音落，就朝杜若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嘴里念叨着：“小若……”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杜若提着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使出了全身的劲儿，扶着不断在她身上作乱的皇甫贺进内殿。 她想要问他是怎么回事，但汹涌的欲望犹如潮水一般，很快将她侵吞了！ 东侧殿内。 苗玲珑已经披上了中衣，小翠站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吭，给她禀告情况： “侧妃，太子回了正殿，召唤太子妃侍寝，太子妃的声音……声音很大！” 越说，苗玲珑的脸色越黑。 声音很大是为何，她岂能不知？ 她自己调的药，药性如何，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咱们做得这么严密，怎么太子还是发觉了？”小翠也想不通。 苗玲珑冷冷地道：“被发觉不可怕，可怕的是药效已经起作用了，他竟然推开了我！” 第1484章 费煞苦心，竟是给杜若做了嫁衣 一个在被下了很重的催情药的男人，对着脱光光将自己扑倒的女人，还能用力推开。 她怕是错估了皇甫贺的心志！ 皇甫家的人都谨慎，太子进食过的所有东西，都是验过毒的，那么这药性是怎么来的？ 因为苗玲珑早就做了安排。 先前每日都会给皇甫贺调配安神茶送过去，安神茶中早就下了一味药。 今晚的醒酒汤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醒酒汤本身就含有一些固定药材，正好催化安神茶里的药的药性。 这是她早就埋下的伏笔！ 只要在皇甫贺喝酒之后，给他送一碗醒酒汤，她就可能得到宠幸。 一日两次不行，三次四次总有机会。 有宠幸，才可能有孩子！ 有孩子，才能在这深宫之中安身立命，才能够帮助她将来成事！ 这一万个想不到，皇甫贺定力这么好，哪怕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要回去找杜若！ “杜若……” 杜若给皇甫贺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就把他的心给抓住了？ 咬着这个名字，苗玲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牙龈因为太用力咬牙切齿，都流出血来了！ 她不能理解：“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要知道，太子心里一直还在惦记着柳拭眉啊！” 小翠垂头，她也想不明白。但她平日在东宫内走动，总听说了一些事，便道：“奴婢听说，太子妃先前就爱慕太子，她与五公主交好。而太子对五公主这个妹妹也算疼爱，不管怎么说，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肯定会对太子妃有所不同的。” “是这样么？”苗玲珑有些怀疑：“太子不会对杜若生情了吧？” 小翠道：“奴婢不知。” 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左右睡不着，苗玲珑穿上了厚袄，走出了东侧殿的殿门。 “侧妃，夜里太冷了，就算要守岁，还是在殿内待着吧？” 小翠这么说，给足了苗玲珑面子。 仿佛她不是因为被自己的丈夫嫌弃、他身子发作那样厉害了都不肯睡她、因此而睡不着似的！ 苗玲珑站在廊檐下，距离正殿最近的位置，顶着除夕夜的严寒，听着正殿时起彼伏的尖叫声。 这药性凶猛，杜若被折腾惨了。 听得出来，她的叫声是隐忍的，却实在隐忍不住。 可这等折腾，是所有宫中的女人都想要的。 那本该属于她苗玲珑的恩宠，竟然成全了别的女人；她费煞苦心，竟是给杜若做了嫁衣！ 好恨啊！ 子时到，皇宫里的烟花燃放，在夜空中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将杜若的惨叫声给压了下去。 苗玲珑闭上眼睛，心道：“杜若，必须除掉！” 年初一，清晨。 寻鹿殿。 柳拭眉感觉到身侧有动静，伸手一捞，扑了个空。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旁边的位置还是暖的，可见皇甫令尧起来没多久。 孕妇嗜睡，她还是昏沉沉的，但狗子不见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等着。 她很清楚，这大年初一呢，他不舍得离开她太久的！ 果然，没一会儿后，皇甫令尧就回来了。 见她坐在床上打瞌睡，他哭笑不得：“媳妇儿，你怎么坐着睡？” 他一坐下，她就往他怀里钻，嘴上嘟嘟囔囔：“你干嘛去了？” 第1485章 新年快乐啊 柳拭眉一贯霸气，即使偶尔有软萌的时候，却少见自家媳妇儿这么傻乎乎的样子。 皇甫令尧感觉新鲜得很，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我媳妇儿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他刚刚在外面吹了凉风，怕冷到她，他又将她塞回被窝里。 自己则是脱掉了外面那件比较冷的衣裳，搓了搓身上的温度后，跟着躺进去，道：“还早呢，媳妇儿你再睡会儿。” 柳拭眉睁开眼睛，困得不行，她揉了揉眼，又问：“你干嘛去了？” 这执着，是定然要问清楚答案的意思！ 皇甫令尧笑道：“黎信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给我禀告来着。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先睡吧。” “什么消息啊？”柳拭眉钻进他怀里，四肢并用缠得他死紧。 从她半梦半醒的状态，可以看出她对他的眷恋有多深，不亚于他对她的！ 皇甫令尧心里全然都是满足。 新年伊始，相互深爱的女人就在身边，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他给她讲述：“东宫那边的事，据说昨夜苗玲珑给皇甫贺下药，但皇甫贺没睡她，回了东宫睡太子妃。那叫一个惨啊！” “什么？”柳拭眉的瞌睡虫被这雷人的消息给赶跑了！ 她眼里有了几分清明，问：“怎么个惨法？” 皇甫令尧撇了撇嘴，瞧了她一眼，道：“不知道年初三祭天的时候，太子妃还能不能出席？” 柳拭眉：“……” 她懂了！ 做太狠了，下不来床的意思？ 苗玲珑给皇甫贺下了药，杜若起不来床了？ 好一出爱恨纠缠！ 见她一脸的一言难尽，皇甫令尧撇嘴，道：“媳妇儿，你是不是很羡慕啊？” “我羡慕什么？”柳拭眉茫然地问。 她家二哈也不吭声，幽幽地看着她。 柳拭眉恍然醒悟，倏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道：“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羡慕？ 她羡慕杜若因为做太狠三天起不了床？ 开什么玩笑！ 虽然被咬了，皇甫令尧却还是笑得很大声，他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你舍不得就别咬我呀，都不用力。” “你希望被咬出伤口来？”柳拭眉歪着头问：“你有被虐倾向吗？” 皇甫令尧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上去。 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媳妇儿，新年快乐啊！” 瞬间，气氛变化了！ 她的目光变得缱绻起来，与他相视而笑，道：“新年快乐啊，孩子他爹！” 新的一年开始，他们的相识很快也要满一年了！ 一年之前的除夕夜，原主还与皇甫贺私下定情，谁能想到，今年的除夕夜竟是这样的场景？ “新的一年，我们都要好好的！”皇甫令尧抚摸着她的脸，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伸手摸了摸她的肚皮，笑道：“你也是！你给我好好的，万不可折腾你娘，不然出来以后老子可就不要你，丢出去给别人养！” 柳拭眉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 他连忙改口：“我就警告一下他而已！” 太难了，何振夫纲？ 柳拭眉笑了笑。 皇甫令尧想到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可以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第1486章 两个！！！ 柳拭眉抿唇，问：“你该不会也跟外公他们一样，都是女儿控吧？” 想到家中长辈个个都期盼着她的肚皮，恨不能她生出个闺女来，她脑门流下三行冷汗！ 皇甫令尧一本正经地道：“像他们那样疯狂，那倒不至于。我呢，还是从实际方向考虑这个问题，如果能自主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咱们头胎生儿子！” 说着，又朝她看过来，道：“当然了，我们得看天意没得选择！所以，随缘吧。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你生的就行！” 他想：就生一个好了，生个孩子我媳妇儿太受罪，要那么孩子干啥？ “为何？”柳拭眉突然来了兴趣，问：“你原先不是说，不在乎传宗接代的事么？想要女儿的么？” 皇甫令尧白了她一眼，道：“传什么宗、接什么代？” 想到昨夜他的祖母说的那些话，再想想他母后九族可能都是皇甫权计划害死的，传宗接代个狗屁！ 他恨不能不姓皇甫，入赘去梁家，以后孩子姓梁不挺好的？ 柳拭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现在诊脉看的还不准，再过半个月一个月吧。” “不准的意思……”皇甫令尧成功捕捉到了关键点：“是不是说，你已经有数了？只是不知道确不确定而已？” 柳拭眉：“……” 谁说我家狗子是傻子的？鬼都没有他精！ 她无奈一笑，道：“既然被你识破了我话里的漏洞，那我干脆现在就告诉你吧！” 皇甫令尧心生期盼，眼神亮晶晶的，问：“所以，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问着，又摸了摸她的肚子。 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孩子的！ 如果可以，真的恨不能有十个八个孩子，一群小团子围着自己团团转！ 当然，考虑到媳妇儿的身子受罪，他只能作罢。 却见柳拭眉脸上的笑意渐深，喜悦行于言表，朝他伸手，比了两根手指！ 皇甫令尧一怔：“什么意思？” 柳拭眉看着他这副样子，笑纹更深了，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满脸都是喜色，也不卖关子了，道：“两个！” “……”皇甫令尧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两……两……两个……两个？” 结结巴巴这还不算，他倏地坐了起来，满脸震惊：“两个！！！” 他这种反应，完全在柳拭眉意料之中。 因为这个胎活下来不容易，她早前也是没注意这么多的。 先前的脉象看上去，双胎的迹象一点儿都不明显，她虽然有过怀疑、祁阳和慕将离都有过猜测。 可毕竟还不到三个月，纵然他们三人已经是医道翘楚，也不敢说完全肯定。 在没有确定之前，她也没有想要告诉皇甫令尧的想法，只想着等孩子成型了，百分百确定的时候，再给他说！ 今天是大年初一，被幸福感冲昏头脑，她就没瞒着他了。 “因为是两个，所以男女暂时诊断不出来的。”柳拭眉说道：“不过……” 她的笑容有些淡下去，道：“先前没发觉有两个，主要还是因为其中一个比较弱，一直隐藏着。所以以后能不能好，我也不能确定。” 万一两个中有一个不能成型，那她就更危险了！ 第1487章 说不定野男人的呀 如果双胎中有一个是死胎，不光是她有危险，另一个也可能有！ 所以，等孩子成型以后，还要认真观察。 倘若真的有一个死胎，她可能也只能一碗药喝下去，忍痛放弃辛苦保了这么久的孩子了！ 当然，这话不能给皇甫令尧说，他得忧虑死！ 她又给他解释：“因为回帝京之前，我和师父合力出了一个药方子，对我的身子进行了改造。胎儿比原来稳健了许多，另一个的心脉才逐渐显露出来。” “所以，你现在是真的稳了？”皇甫令尧一直以为，她说现在胎儿稳住了，是哄骗他的！ 柳拭眉噘嘴，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见她眉峰聚拢，眼神里有杀气，皇甫令尧赶忙改口：“我信的我信的！” 旋即，整个人都开始傻乐起来：“不过媳妇儿，真的是两个娃娃吗？” 太高兴了！ 本来还觉得，媳妇儿生娃太辛苦，只要一个就好了。 可现在…… 一次生俩，不省了好多事儿吗？ 瞧见他那傻样，柳拭眉凉凉提醒：“俩个娃揣在我肚子里，比一个娃要危险，我也会更辛苦！” 皇甫令尧的笑容顿时僵凝：“媳妇儿，你太坏了，让我心情忽上忽下的！” 柳拭眉轻笑，道：“行了行了，我故意吓你的。总而言之，路是人走出来的，咱们谨慎小心一些，不用怕的！” 知道他的心思，她也觉得好笑。 虽说可以避孕，但在这技术落后的时代，避孕不一定能百分之百的成功。 若能顺利一胎生俩，以后就避孕。 如果再意外怀上的话，那就继续要。如果没有缘分，就不要了。 就这么简单，不用过多纠结！ “咱们要更小心一些。”皇甫令尧越想，越觉得如今他们要做的事实在太凶险，所以更担忧了：“媳妇儿，我又想把你藏去万蝶谷了，怎么办？” 柳拭眉：“……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那怎么能不告诉我呢？”皇甫令尧撇嘴，指了指她的肚子，理直气壮地道：“我的娃！”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还在记恨他说要把自己送去万蝶谷，没好气地道：“不是你的，说不定野男人的呀？” 她这一说，皇甫令尧就急了！ 神情严肃起来，甚至染上了一点儿戾气！ 见他情绪不对，柳拭眉赶忙道：“我胡说八道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还是沉着脸，她叹了一口气，道：“一点儿玩笑都开不得，我太难了！”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儿吗？”皇甫令尧幽幽地道：“你柳拭眉，你敢背着我找野男人，我就……” “怎么？剁了我？”柳拭眉不怀疑，他可能真的会！ 想到以前他对慕将离很有敌意，却没有对慕将离下手，说来说去还是慕将离的态度很正，并没有在皇甫令尧面前表现出来要抢人的意思。 别的任何事，皇甫令尧都能惯着自家媳妇儿。唯独对于这个问题，他丝毫不含糊，用力说道：“先剁了你、我再跟你去！” 柳拭眉：“……” 第1488章 太子妃伤着了 她又笑了，跟着坐起来，揽住他的脖子，道：“天惹，我家令尧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还伸手掐了掐他拉长的脸皮子，道：“啧啧啧，我有长得这么好看、还对我这么好的夫君，还要什么野男人？” 三两下，就把不开森的二哈哄好了！ 但皇甫令尧还是正儿八经地要求：“什么事儿都能让步，这种事不能！你开玩笑，可我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她真的给他找野男人，他可能真的下得了手！ “我知道。”柳拭眉也不玩笑了，给了他严肃的回答：“以后我不开这种玩笑了！” 就她家狗子心里那个黑洞，她也不敢啊！ 皇甫令尧总算满意，露出了笑脸。 笑归笑，却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亲我压压惊！” 柳拭眉毫不吝啬地亲了他一下，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唇，道：“这儿！” “你……”柳拭眉无奈失笑，但还是对他的要求尽量满足。 碍于媳妇儿怀着孩子、并且还是两个，皇甫令尧原本亲亲抱抱哪怕走火，也要飞蛾扑火的，现在是完全不敢了！ 他老老实实地抱着她什么都不做，柔声问：“你还睡么？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没胃口，我先睡。你去吃东西。”柳拭眉说道：“等我起来，要去给帝后请安吧？然后再去三皇子那边看一看。” 皇甫令尧同意了：“好，我们下晌出宫，回自个儿家里去！” 这边和和美美。 东宫这边，苗玲珑彻夜不眠姑且不提，因为心情不好又在外面吹寒风吹了许久，大年初一她得了风寒！ 太医忙着跑进东宫，除了看苗侧妃的风寒之外，还有—— 太子妃身子伤着了！ 皇甫贺坐在椅子上，听着嬷嬷的讲述，一脸的懊恼。 福禄在一旁小声道：“殿下也不必过分自责，这不是……东侧殿那位的锅么？” “对！” 若说在这件事之前，皇甫贺对苗玲珑还有那么点怜悯同情，现在是一丁点儿都没有了！ 为了与他圆房，竟然对他下药！ 当他堂堂储君是吃素的！ 福禄又道：“今儿个大年初一，这太子妃、苗侧妃都不能去给圣上、皇后请安了，这可怎生是好？” 新年第一天的请安，东宫两位都缺席？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闲杂人等走后，杜若那边也上好了药，仿若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朵似的。 苗玲珑下药很重，可比皇甫令尧下的药要狠多了！ 毕竟苗玲珑是个外行人，不像柳拭眉用毒还存着医者父母心，不会太伤人。 皇甫贺越过屏风，坐在床沿上，瞧着杜若那样子，低声道：“抱歉。” 杜若不想说话。 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确实应该算在苗玲珑的头上！ 但把她弄伤的人，就是他。 哪怕再怎么爱慕，心里也难免有怨气。 皇甫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没有烧着还好，你好生歇着。去永乐宫请安的事便不用操心，我会一力承担。” 说实话，其实他身子也十分疲乏。 药过猛了，女人受伤，男人又何尝不是透支？ 杜若有气无力地道：“苗侧妃，难道因为她风寒，就躲过去责罚了么？” 第1489章 苗侧妃失宠了 提到苗玲珑，气氛顿时更糟糕。 “她风寒为真。”皇甫贺面色沉冷，道：“你先把身子养好，你好了，她也差不多了。你是太子妃，到时候此事如何处置，你来决定便好。” 杜若哼了一声：“你招惹的是非，让我来处置。之后她尽数把恨意放我身上，你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置身事外？” 她此时娇弱的样子，再说出这番话，十分惹人心怜。 皇甫贺：“……” 他怔了怔，道：“如若不然，还能怎样？” 从小到大他看到的后宫事务，都是皇后处理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侧妃也归太子妃管，这些事不交给太子妃去处置，还能如何？ 杜若躺在床上，一脸虚弱地看着他，道：“这件事我不管！不然苗玲珑恨死我了，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怎么算计我呢！你看看她的手段，在验毒的情况下，还能下药成功！若不是你尚存两分……今日之事，如何善了？” 本来她是打算，待太子宠幸侧妃之后，她必须敲打太子和侧妃，除夕夜本该留在正宫这里的，他们俩都犯了错！ 谁知道，会闹成这样的结果！ 侧妃对太子下药，太子能够坚持回到正宫这里来，要怎么说呢？ 一方面，她生气皇甫贺弄得自己面子里子都没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爱错人！ 他答应自己的事，在这种状况下还是做到了。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她放在被面上的手，道：“你也不必过多忧虑，此事……我来处理吧。” 他穿戴整齐，出了正殿，道：“来人，传本宫旨意，令苗侧妃禁足三个月，三个月内，不得离开东侧殿半步！” 苗侧妃感染了严重风寒，太子不去探望一眼便也罢了，他还要禁足！ 虽说，禁足不痛不痒。但在宫中，这种旨意代表着一个意思：苗侧妃在太子这里，暂时失宠了！ 对于这个处置，杜若还算满意。 她仰望着还是鸳鸯戏水的床帐，唇角微微勾了勾。 皇甫贺嘱咐如玉好生照看杜若后，离开东宫。 先去康宁宫给太后请安，刚到宫门口，见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小心翼翼地从暖轿上下来。 她的孕肚还没有凸显，但这矜贵模样、皇甫令尧将她捧在手心里的模样，令她浑身散发着幸福的光泽。 嫁对了男人，能够让女人变得更美丽。 女人婚后，从她的精神面貌可以看出她嫁得好不好！ 幸福能养颜，幸福的女人眉目绝不可能憔悴。 看着柳拭眉比以前更加耀眼，皇甫贺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倘若我也只能一夫一妻，尽力不辜负小若，她会不会也这么好？” 杜若和柳拭眉，是帝京先后两代第一美人。 倘使给足杜若宠爱，她绝对不会比柳拭眉差的！ 可，他能吗？ 他怎么做，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见皇甫贺，皇甫令尧不情愿行礼，柳拭眉却还是要把礼仪做全了：“见过太子殿下！” 他只能陪着向皇甫贺拱手：“太子哥哥！” 难得！ “恭贺新禧！”皇甫贺保持着太子的架子，道：“既然都是给皇祖母请安的，一道吧。” 第1490章 你非要把其中一个往死里搞 康宁宫这边，太后不喜欢见人，故而只是象征性地跪拜行礼，给了红包，便被打发了。 几人撞到了一起，出了康宁宫后，也是顺路一同去太极殿。 皇甫令尧简直把柳拭眉当成一碰就会碎的豆腐，伺候她不假他人之手，一路絮絮叨叨：“媳妇儿你慢点跨步，小心些！” “这轿子也真的是，做得也太小了！” “媳妇儿你头低一点，别撞着了。” “行了行了，我媳妇儿坐好了，把炭盆端进去！” 但炭盆来了后，他又不满意了：“罢了罢了，本王自己来！省得你们笨手笨脚，万一烫着我媳妇儿怎么办？” 墨儿一片无语：“王爷，我们什么时候笨手笨脚过了？” “那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么？我媳妇儿现在双身子呢！”皇甫令尧顿了顿，本来还想说“三身子”，但想想这件事还是不要大肆宣扬的好，免得出什么纰漏。 保持低调、保持低调！ 好不容易伺候好了柳拭眉上暖轿，他自己才转身。 准备上自己的轿子的时候，见皇甫贺朝他这边看，他下意识以为皇甫贺是在看他媳妇儿，唇角一抽，道：“太子哥哥，我看你眼皮有些发青，身子虚了？” 奋战一夜，把太子妃给弄伤了，身子能不虚么？ 这件事在整个皇宫已经不是秘密，传遍了都！ 皇甫贺脸皮子没他厚，哼了一声移开视线，道：“与你何干？” 见他转身要上轿子，皇甫令尧幽幽说了句：“明明有俩女人呢，你非要把其中一个往死里搞，留着另一个独守空房寂寞病了，占着茅坑不拉屎？这是不是变态啊？” 这话越说越不像话，一旁的墨儿连翘等人都是一片无语。 柳拭眉都听不下去了，撩开轿帘，道：“令尧，你少说两句。早点去给圣上请安，别耽误了！” 媳妇儿有令就是圣旨，皇甫贺哪能比她的话更重要？ 皇甫令尧当即回头给了她一抹笑，道：“好勒，我们这就走！” 见他动作迅速地钻进了轿子里，皇甫贺也跟着上轿。 但，坐在规制更加华贵的太子轿辇上，皇甫贺心里的想法非常多。 诸多想法都归成一个隐隐的苗头：倘若我不是储君，只是寻常的皇子，身为嫡子我也能封个王，像他一样，做个闲散王爷可能还轻松一些？ 看见他们这一对，如今他已经没有太多酸涩。 因为明知道柳拭眉过得很好，他已经没有什么意难平、心有不甘了。 皇甫令尧能给柳拭眉的，他给不起！ 真的喜欢她的话，让她过得好好的，就是最好的结局。 而他如今娶了妻，杜若对他一往情深，他不能辜负了她！ 这样的想法，在他心里落地生根，越来越坚定。 轿子到了太极殿这边，众人下轿，进入太极殿给皇帝拜年。 柳拭眉上一次见皇甫权，闹得不太愉快，但她还是坦坦荡荡。 皇甫权命众人平身，发了新年红包，这才面带关心地朝皇甫令尧看去，问：“朕的皇孙，可是安好？” 第1491章 心里MMP，嘴上还要笑嘻嘻 想到孙家通敌叛国的案子诛了孙家九族，那件事可能就是皇甫权在背后做的，皇甫令尧的心情哪能好？ 柳拭眉十分担忧，朝他看去，心道：“他如果冲动起来，我得拉住他才行！” 谁料到，她家狗子一脸淡定，脸上甚至隐隐的还带着一点点笑意，道：“劳父皇关爱，好着呢！” 就好像他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这演技…… 他朝柳拭眉看去，脸上都是黏腻的笑，道：“父皇，你方才发红包只给了儿臣夫妻的，这皇孙既然已经在肚子里了，天命已至，是不是也要发一个红包呀？” 他心道：“我这还是两个呢！” 按说，若太子宫中生出了双胞胎，除非是龙凤胎，不然不算一件好事。 尤其对生出双胞胎的这个人，几乎能断了她在后宫的荣宠。 两个如果都是儿子的话，这俩孩子储君的资格是没有了的。 一模一样的两个皇子，但凡有其他的选择，皇帝都不会择其中之一为储。 即便是龙凤胎，但凡有其他选择，也不会让这其中的皇子当太子。 可在他皇甫令尧这里就不一样了！ 他不当皇帝啊！ 皇甫权当然不差这一个赏赐，挥手让隆安再取：“应该的，是朕疏忽了！” 大年初一的新年气氛浓郁，父子和睦相处。 而柳拭眉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狗子跟皇甫权的相处模式，看得心里很是震惊。 她心道：“明明充满了恨意，心里MMP，嘴上还要笑嘻嘻。他该多难受啊？” 同时，她又发现了：“我家狗子果然厉害得很，装疯卖傻的本领这么强。这么说，以前他把我哄得团团转，我也不冤枉！” 尽管如此，心里也隐隐有为自家男人自豪的想法！ 年初一，权臣都要来给皇帝拜年，故而皇子们并不多待，只留下皇甫贺这个储君，陪同皇甫权一起迎接群臣朝贺。 按理，皇子们也都需要去给嫡母拜年，皇甫令尧原本不是很想去。 但思前想后，不能给人抓住把柄让那老女人苛责他媳妇儿，他还是带着柳拭眉前往。 永乐宫中，一众嫔妃都来给皇后拜年，柳拭眉跟在皇甫令尧身边进来后，看了曲映蓉一眼。 曲映蓉脸上有疲倦之色，像是彻夜没睡好的样子。 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听着众嫔妃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见皇甫令尧夫妇进来，众人顿时默不作声。 “天也怪冷的，敦愚王妃怀着皇孙，别总在外头逗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曲映蓉把场面话说得很足。 皇甫令尧笑了笑，道：“不管天有多冷，拜年总是要拜的。今儿个是新媳妇儿过门头一年，这个拜年红包，皇后娘娘总不至于想要躲开了去？” 话听着像是开玩笑，但也着实不算好意！ 其他皇子——除了卧病在床的三皇子外，大家也跟随着各自的生母来给皇后拜年，皇甫瑶自然也是在的。 昨夜回去后，皇甫瑶被其母芳妃训斥了一通，今天早上心里头的气还没消。 此时见着皇甫令尧这样说话，他当即就道：“二皇兄带着王妃出来乞讨，也不觉得丢了皇家体面！” 脑残又来找虐了！ 第1492章 撕逼小能手 皇甫令尧冷笑，道：“芳妃娘娘，四皇弟向来看本王不顺眼，在本王病中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间歇过找茬。如今本王病愈了，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也想来跟芳妃问一句，这是否是您的授意！这老四莫不是嫉妒本王封王而他没有，倘若他也想，不若本王与父皇说一声，给四皇弟讨一个？” 一出口，就是扎针，给芳妃扣了一个帽子！ 儿子犯的错，母亲来买单！ 柳拭眉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心道：“我家狗子的战斗力实在太强，别的男人跟女人都是掰扯不起来的，可他倒好，跟男人正面战场没问题，背后参与女人撕逼大战也不在话下！”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皇后，你可要给我做主！ 曲映蓉咬碎了牙，也不得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儿，朝芳妃看去，道：“本宫亦有所耳闻，敦愚王病中数年来，确实常有与四皇子的纠葛，让本宫做和事佬都数不清了。” 她顿了顿，道：“芳妃，四皇子没有在本宫膝下教养，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可得担责呀！” 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起，当弟弟的去跟哥哥打架已经是不应该，更何况敦愚王痴傻归痴傻，人好歹是王爷、你是皇子！ 皇甫瑶脸色黑了，但他没敢在皇后面前造次！ 芳妃心中恼怒不已，但自己的儿子是什么面目她自己了解，只能隐忍着，道：“四皇子过于贪玩任性，但如今年岁也已经不小，臣妾会严加管教的。” 贪玩任性，糊弄过去了。 曲映蓉说道：“本宫以为，四皇子也当早日完婚了。” 皇甫瑶的宫中有不少美人侍妾，庶子也生了两三个，但正妃、侧妃都还是没有的。 如今老大、老二、老三都已经完婚，合该轮到老四了！ 芳妃心里没底，朝皇后看去，道：“但凭娘娘做主！” 这后宫之中，但凡能在皇甫权面前崭露头角，生出个儿子来的，都不可能对皇甫权的性子不了解。 他偏宠谁，就代表着这个人的娘家不能过于强盛！ 故而，如今都说芳妃盛宠在身，但实际上她的娘家并不兴旺。 但她又不敢明着靠拢皇后，以免被归入皇后党派，暗中却又希望自己能靠着曲映蓉这颗大树。 毕竟，她受宠却不能恃宠而骄，而她的儿子这等智商，也不可能跟太子争储，合该让皇后十分放心。 曲映蓉对任何人都不放心，芳妃那边也是一直盯着的，她笑道：“此时本宫会放在心上，芳妃且等段时日。今年开春，也到了三年一度的选秀，到时候本宫会替四皇子章程。” “多谢皇后娘娘。”芳妃说道。 两个女人三言两语，把皇甫令尧丢出去的锋芒给挡消了。 皇甫令尧也没有追着打，朝皇甫瑶看去，唇角勾着冷笑。 皇甫瑶脾气冲动，可受不得他这种挑衅，迫于皇后和生母的压力之下没敢造次，打算等皇甫令尧告辞的时候，他也跟着出去算账。 孰料，皇甫令尧顺口说了句：“五皇妹，我瞧你挺无聊的，可要跟本王去玩儿？” 一言说，四下静谧。 第1493章 吵架吵不过、又偏要嘴贱 敦愚王他这是公然跟五公主交好，当着曲映蓉的面！ 皇甫玥没有想到皇甫令尧会主动邀请自己，她面露笑意，道：“好啊！” 转而朝曲映蓉看去，道：“母后，坐在这里烤火也是烦闷，儿臣出去逛会儿就回来。” 曲映蓉心下一凛，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 却不可能明面上阻止皇子公主间的交好，只得道：“玥儿去吧，不过莫要在外头耽搁太久，逛会儿就去东宫探望太子妃去。” 成功将曲映蓉气得内伤，皇甫令尧搂着柳拭眉，带着皇甫玥出了永乐宫。 照顾柳拭眉上暖轿之后，他朝皇甫玥看去，道：“我去老三那边，你去吗？” 柳拭眉对自家狗子这份闪亮的智商是佩服的：邀约皇甫玥去皇甫霖那里，不但跟她母亲的一个死对头交好，还跟另一个要好，光是这样，就够让曲映蓉气死的了！ 看上去，曲映蓉没有将自己尔虞我诈、心狠手辣的那一面让宝贝女儿知道，但皇甫玥越是跟他们交好，曲映蓉就越是坐不住才对！ 皇甫玥嫡公主之尊，脾气又火爆，在宫里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跟她交好。 至于杜若是以前往来的，几年不见还维持着好交情而已。 她心里对兄弟姐妹的渴求，几乎是表现在了她的一言一行上的！ 皇甫玥一经皇甫令尧邀约，就立刻动心了：“去啊！我昨儿个听说二皇嫂去给三皇兄看诊了，我就想着今日要去探望探望来着。但晨起之后就陪着母后，不得出来。” 正说着，皇甫瑶出来了。 “五皇妹，你跟二皇兄交好，也不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皇甫瑶背手出来，一副皇子高高在上的做派，道：“如今谁不知道，敦愚王夫妇是什么人，你还真敢跟他们去啊？” 闻言，皇甫令尧唇角一撇：“好久不揍人，本王的手又有点痒了！你若非要凑上来，我不介意送你回娘胎再造一回！” 皇甫瑶气息一窒：“你……” 吵架吵不过、又偏要嘴贱的，说的就是他了！ “二皇兄，别理他！”皇甫玥上前，将皇甫令尧往前推了推，道：“我们赶紧去承华宫，理他作甚！” 明着排挤，一点儿也不避讳。 皇甫瑶气得脸庞都是扭曲的，他素来知道，嫡出的皇甫贺、皇甫玥都看不起自己！ 皇甫贺的表现不怎么明显，但皇甫贺看上去高洁入云端，衬托出凡夫俗子黯然失色。 明明那位高贵的太子殿下并没有做什么，却就是让人相形见绌，皇甫瑶的心里就一直都有一块阴影。 而皇甫玥呢，屡次落他的面子，将看不起他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五皇妹，大家都是皇甫家的子孙，本殿也是你的皇兄，你这么厚此薄彼，是不是不太好？” 听到这话，皇甫玥给气笑了，回过头来道：“我说四皇兄，你也不想想平日里的做派，总是跟其他人过不去，自己都不要脸，还想谁给你脸呢？” 皇甫瑶更是不满了，手指朝皇甫令尧一指：“难不成，他的做派就好到哪儿去？他那种死不要脸的样子，才是给皇甫家丢脸好吗！” 第1494章 这是卖的什么药？ 皇甫玥被他说得不耐烦了，俏脸拉了下来：“四皇兄，你是不是想吃鞭子？” 她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那火红的鞭子卸了下来，真的要抽人了！ 她就是看不起皇甫瑶，并不是因为皇甫瑶处处表现都是个蠢货。 一个人的能力不高，那是天分怨不得他。 但一个人总见不得别人舒服，总要搞事情，简直就跟苍蝇似的——虽然也制造不了太大伤害，但就是恶心人！ 皇甫瑶更生气了：“大年初一的，在永乐宫面前你还想抽我？信不信我立刻回头，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一状？” 全程看戏的皇甫令尧，好不开心，懒洋洋地插了一句嘴，道：“不如你去告状试试看呀。” 这个蠢货，难道这么多年过去还看不出来，皇后生了俩子一女，对长子皇甫贺那叫一个殚精竭虑，但对女儿皇甫玥和次子九皇子，却是百般宠爱、纵容！ 而五公主和九皇子，俩都不傻，不会犯大事儿。 平时小打小闹，顶多被责备几句，可没有过责罚什么的。 这要是真去告了状，皇后也不会说什么，但回头被芳妃责骂的，只会是皇甫瑶自己！ 毕竟，芳妃娘家不行，圣宠又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可不敢拼着得罪皇后、嫡公主的风险，维护自己的儿子！ 当然了，在皇甫瑶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你给我等着！” 回去后，还是要跟母妃好好商量商量，这五公主是不是也该出嫁了！ 最好是让芳妃在皇甫权那里吹点枕头风，把五公主送去和亲，远嫁藩王去！ “好歹打发走了。”瞧着皇甫瑶走了，皇甫玥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二皇兄，你也是不够硬气，每次被他这个窝囊废给欺负了！” 皇甫令尧：“……” 她是不是对“被欺负”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以前装傻的时候，是剧情需要。 可自从他有了柳拭眉之后，哪一次在皇甫瑶面前吃过亏？ 但他懒得去解释，撩开柳拭眉的轿帘，问：“媳妇儿，可以走了吧？” “走吧。”柳拭眉点点头。 看着皇甫瑶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弯腰上轿子的皇甫玥，她若有所思。 承华宫。 对于皇甫令尧把皇甫玥给带来的举动，皇甫霖和温书青都不能理解。 但他们也没说什么，在治好皇甫霖的病之前，他们想要做出什么行动也难。 在柳拭眉的指导下，舒君给皇甫霖上了针阵，柳拭眉给皇甫霖诊脉过后，又开了一副药浴给温书青。 柳拭眉诊脉的时候，众人都在外头，皇甫霖低声问了句：“这是卖的什么药？” 她笑了笑，道：“兴许是……迷幻药？” 皇甫霖挑了挑眉，不再说话，显然懂了。 是个聪明人。 说是迷幻药，也不为过。 与皇后所出的皇子女打交道，定然能让曲映蓉心中更多猜忌。 人最怕心里对什么事不确定，一旦有了猜疑，很容易自乱阵脚。 诊脉结束，皇甫霖忽然又说了句：“老九年纪小更容易挖墙脚，你们不考虑吗？” “那也得等待机会不是？”柳拭眉微微笑了下，道：“但凡有机会，都不会错过的。若没有机会，处心积虑也枉然。” 第1495章 皇甫玥是想把她老娘气死吗 众人在承华宫并没有久留，柳拭眉仿佛专门是去给皇甫霖治病的，跟寻常大夫一样，看完诊就走。 出来后，皇甫玥问：“二皇兄，你们回寻鹿殿吗？” “出宫。”皇甫令尧对宫廷没什么好感，还是回自己的家呆着舒服！ 皇甫玥也很想出宫去玩的样子，但想了想，还是作罢，道：“我得去东宫探望太子妃！” 她又朝柳拭眉看去，笑道：“二皇嫂，我明日去敦愚王府拜年呀！” 皇甫令尧摆明了不欢迎她：“初三祭天就能见着了，拜什么年？” 皇甫玥脸色一拉，哼道：“我就是要去，我去给我二皇嫂拜年，有你什么事儿！我可是听说了，敦愚王府是王妃做主，只要二皇嫂欢迎我就行了！” 说着，朝柳拭眉看过来，问：“对吧，二皇嫂？” 皇甫令尧：“……” 他幽怨地朝自家媳妇儿看了一眼。 柳拭眉笑了笑，道：“欢迎，如果不怕大猫的话。” 皇甫玥愣了愣，问：“大猫不攻击我，应该没事儿吧？” 柳拭眉道：“放心吧，大猫很温柔的。” “一只老虎，你用温柔来形容它？”皇甫玥保持怀疑态度。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怂了，道：“不怕的！你们总不至于让大猫攻击我！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上晌我就来啊！” “行。”柳拭眉原本是打算年初二要回娘家拜年的，既然皇甫玥要来，便下晌再去好了。 皇甫玥愿意与他们来往，也省得他们主动去做什么。 但曲映蓉知道了，心里该不好受了吧？ 与皇甫玥告别后，杨梅夫妇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马车上，皇甫令尧搂着媳妇儿，不太满意地道：“你让她去给我们拜年做什么？” “她越是与我们交好，皇后越是待不住，觉得我们行动了，她一定会动手的。动一次，刮一层皮，不是挺好的么？”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道：“你心里也盼着呢。” 皇甫令尧皱了皱鼻子，道：“可我总有点儿……膈应！” 柳拭眉明白他的想法：皇甫玥看上去真的好单纯，他们算是在利用皇甫玥对他们的真心，心里能不膈应吗？ “但她又是咱们仇人的女儿。”皇甫令尧又叹了一口气，道：“生来就应该是敌对的！” 这是他们没办法选择的！ 柳拭眉捏住他的手，道：“既是上了战场，鱼和熊掌必有取舍，哪怕我们并不情愿。” “我知道。”皇甫令尧点点头，凑过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道：“我就紧握我的鱼，其他的不管了！” 被当做“鱼”的柳拭眉，有些无语。 但想想“熊掌”，罢了，还是“鱼”吧！ 年初二，上晌，皇甫玥果然来了。 她来的时候，慕将离正坐在厅中，听着妹妹妹夫聊当前局势。 刚好说完，就听得李公公禀告：“王爷、王妃，五公主来拜年了！” 他十分意外地道：“还带着……九皇子！”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望一眼！ 皇甫玥是想把她老娘气死吗？ 人都来了，也不可能不让进，柳拭眉朝长歌看去，摸了摸蹲在身侧的大猫的头，道：“长歌，把大猫拉下去吧。” 第1496章 九皇子皇甫瑾 九皇子皇甫瑾，长得很是灵巧秀气。 这位嫡皇子身份虽然尊贵，又得皇后宠爱，倒并没有被宠坏的那种习性，相对来说，诗书礼仪很到位，却为人并不玲珑。 他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教养，除了跟其他年纪小的皇子一起去老师处上课，极少离开永乐宫。 好不容易被皇甫玥拉出来一次，看上去十分腼腆。 “我带九皇弟一起去外祖家拜年，先把年礼给二皇兄二皇嫂送过来。”皇甫玥解释自己为何将九皇子也给带了出来。 柳拭眉恍然：九皇子一向被曲映蓉藏得紧、管得严，难怪皇后能允许九皇子出宫，原来是要去曲家拜年的！ 皇甫令尧撇嘴，朝皇甫瑾看去，道：“九皇弟啊，可真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稀奇人物！” 曲映蓉对这个儿子的教导，并不比太子要差的，只是权术的东西就没怎么教给皇甫瑾，毕竟还是担心做弟弟的萌生夺权之心，嫡亲兄弟相残。 故而，对次子，曲映蓉给的宠爱远远比皇甫贺要多得多！ 因此，皇甫瑾也相对单纯得多，他腼腆又恭敬：“瑾，给二皇兄、二皇嫂问安！新年大吉！”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柳拭眉准备了红包，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皇甫瑾过来后，却见柳拭眉怀中抱着一只兔子！ 雪白雪白的皮毛，被养得极好，看上去好摸极了。 他眼睛一亮，顿时也不腼腆了，红包也不接，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兔子：“好可爱的兔子！” 皇甫令尧可就不高兴了：“喂，这我的兔子！” 皇甫瑾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道：“我知道啊，但二皇兄，能不能给我摸一摸呀？” 这一次，皇甫令尧还没说话，柳拭眉直接将怀里的小哑巴给他递过去，大方地道：“抱去吧。” “谢谢二皇嫂！”皇甫瑾顿时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连忙接过来。 见状，皇甫玥头疼地道：“回去后，你可不能让母后知道，母后可一点儿也都不喜欢这些小动物的！” 哪个孩子小时候不期盼着养一两只小动物？ 就算是皇甫瑶，都养过猫猫狗狗。 但中宫的孩子是不允许养的，从小就不能！ 皇甫玥和皇甫瑾还好，可以去御兽园玩一玩，皇甫贺连御兽园都不能去的。 但凡有任何能让皇甫贺沉迷的东西，曲映蓉一定会第一时间铲除！ 这些行为落在皇甫玥和皇甫瑾的眼里，自然就养成了明明喜欢动物，却丝毫不敢靠近的性子。 皇甫瑾已经完全被换毛长好了的小哑巴给迷住了，坐在一旁撸毛，完全顾不上别人。 皇甫玥这才朝慕将离那边看去，道：“这位是？” 按理，慕将离一介草民，理当向公主行礼。 但他没有，事不关己的样子，冷冷清清地坐在一旁，好像不存在似的。 但皇甫玥不可能当这么大一个人不存在啊，尤其是这样气度令人难以忽视的一个人！ 柳拭眉一怔，朝慕将离看了一眼，道：“是我义兄。” 不用她做介绍，皇甫玥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原来这位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药君？” ———— 第1497章 取名废难道是家族遗传 皇甫玥的性子还算落落大方，尽显公主风范，朝慕将离微微颔首，道：“闻名不如见面呀，药君阁下？” 见状，慕将离不得不站起来，朝她拱手为礼：“草民见过五公主殿下！” 柳泉丞相之子，又是帝京风云人物。他本是饱读诗书之人，自当知晓这些礼仪。 但如今他是慕将离，早就决意将属于柳泉的那一切划清界限。 明知道皇甫玥是自己妹妹目前要面对的仇人的女儿，他本就淡漠的性子，更不想过多接触。 可皇甫玥不了解他的想法，反而十分感兴趣地问：“我听说药宗在雪山之巅，很是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终年积雪，举目皆白。” 慕将离淡淡应了一句，朝柳拭眉看去，道：“你有客人，我先回院子里去。晚些时候要去梁家，你再差墨儿去唤我。” 说走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皇甫玥一转眼，就只能捕捉到玄色金边的袍袖在门口处消失。 她撇嘴，朝柳拭眉看，道：“我方才……是不是失礼了？” 不然，慕将离为何看见她就要走？ 令她怀疑起自己身为公主的大气来！ 柳拭眉笑道：“没有，我义兄就是这个性子的。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方才就打算离开，可你和九皇子已经进来了，他来不及。” “原来如此。”皇甫玥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洪水猛兽呢！他给我的感觉，好像挺讨厌我似的。” 柳拭眉微笑，心道：他或许真的讨厌你呢，当然，讨厌的是你是曲映蓉的女儿！ 皇甫令尧没有注意这边，而是死盯着皇甫瑾抱着的兔子，叮嘱道：“你那力道可得小心点儿，别把我小哑巴的毛给撸秃了！掉一根毛，我都要你赔的啊！” 皇甫瑾喜悦的脸色消失，朝柳拭眉看去，道：“二皇嫂，这不是你的兔子吗？” 柳拭眉点点头，道：“嗯，你二皇兄送的。” 见他这么喜欢，她笑道：“这么喜欢兔子，不如我送你一只呀？” 皇甫令尧一听，急了：“媳妇儿，不准把小哑巴送别人！” 自家狗子的什么品牌的醋缸，柳拭眉还不了解么？她笑道：“谁说要送小哑巴了？墨儿先前不是还抓了一只兔子回来么，把那只送给九皇弟带走吧？” “真的吗？”皇甫瑾立即道：“那只兔子在哪儿呀，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皇甫玥见他那个样子，不忍心也必须地提醒：“九皇弟，母后不让咱们养兔子！” 皇甫瑾的喜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柳拭眉温柔地道：“没关系呀，还养在敦愚王府。九皇弟若喜欢，那只兔子算你的，还没取名字呢。以后你想它了，就来找它玩，不就好了？” “是个好办法！”皇甫瑾立刻同意了。 那兔子也叫墨儿给抱了过来，九皇子当即给这只灰兔子取了个名字，叫做：“小灰灰！” 柳拭眉满头黑线：“……” 叫做小灰灰，认真的么？ 她满脑子的喜羊羊和灰太狼，无奈地扫了一眼皇甫令尧，心道：“取名废难道是家族遗传？” 第1498章 简直是去给敌方送人头 坐了一会儿，皇甫玥要带着皇甫瑾去曲家。 皇甫瑾万分不舍自己的新宠，在柳拭眉的建议下，干脆把兔子抱去了，打算先玩一天，待晚上回宫的时候，再把兔子送过来。 一样喜欢小动物的皇甫玥当然不会阻止，养在敦愚王府也是个好主意，他们以后想玩兔子就来王府，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于是，九皇子带着小灰灰去了曲家。 而梁家差人来请，说是午膳已经备妥了，就等着闺女带女婿回来开饭。 杨梅夫妇与慕将离一起去了同一条街上的梁府，热热闹闹地放炮竹、拜新年。 舒君与舒雨桐两人，也来梁家拜年，一家人和乐融融。 不提。 且说下晌。 皇甫玥和皇甫瑾将兔子送回敦愚王府，姐弟俩回到永乐宫的时候，等着他们的，是曲映蓉冷厉的脸色！ “你们出宫去外祖家拜年之前，去哪儿了？” 皇甫瑾对眼里的母亲向来有两分畏惧，他下意识缩到了姐姐的身后。 弟弟年纪小，姐姐得护着。当姐姐的没法缩呀，皇甫玥硬着头皮道：“去了敦愚王府呀！” 她是有理的，道：“也就二皇兄封了王爷，以前他病着不提，但如今他病好了，还有二皇嫂。我们这些弟弟妹妹，理应上门拜年，不是吗？” 但见曲映蓉的脸色更加冷，她弱弱地道：“也没坐多久，前前后后也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去曲家了。” “不到半个时辰，倒是养了只兔子？”曲映蓉的语气冷得犹如冰箭，恨不能将这不争气的女儿和儿子的耳朵给穿上！ 皇甫瑾更不敢吱声了。 皇甫玥这回理由站不住了，气息也就更弱，道：“不是养的，是借的！就是看着二皇嫂的兔子也好玩的，就玩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就送回去啦！”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但曲映蓉生气的点，根本不在兔子上！ 而是，如今皇甫令尧夫妻俩跟她宣战了，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她的儿女竟然跑去跟敌人交好！ 这简直是去给敌方送人头，硬生生地在打她的脸！ 她气得平时的温和面孔都撑不住了，阴沉着脸，道：“从今日到十五，你们俩禁足，没有本宫的许可，不准离开永乐宫半步！” “母后！”皇甫玥贪玩，当然不肯了。 正巧，皇甫贺这时候从外头进来。 见妹妹和弟弟灰溜溜、母亲气呼呼的样子，不禁蹙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了哥哥在，皇甫玥瞬间有了庇护所，当即向皇甫瑾躲在自己身后一样，躲去了皇甫贺的身边，大着胆子道：“母后，我们也没做什么错事，为何要禁足啊！” 皇甫瑾没敢说话。 因为，他不但怕母亲，还怕大哥！ 曲映蓉简直要被他们气得鼻子都歪了：“你们两个给我出去，回寝殿抄写法华经，每人一百遍！” “母后，这大过年的谁不贪玩，何必呢？”皇甫贺还是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又道：“就算贪玩任性了一点儿，一个是公主、一个年纪也还小，这新年伊始，莫让其他皇子公主看了笑话！” 不求情还好，这一求情，曲映蓉更气了！ 第1499章 前皇后的死，跟您有关？ “你身为太子，是一国储君。本宫不好惩处你！” 曲映蓉的矛头指向了皇甫贺，道：“你们俩出去，本宫有话要与太子谈！” 没说不用抄经，皇甫玥和皇甫瑾都愁眉苦脸地退了出去。 皇甫贺目送他们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来。 要说皇后不好惩处太子，当然只是对外的说辞。 实际如何，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晴嬷嬷，带他们都出去。”曲映蓉都屏退了其他人。 只剩下母子二人后，曲映蓉终于端不住，面容扭曲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蠢货去了哪里？” “儿臣听说了。”皇甫贺正是听说了这件事，才专门过来的。 主要是，兔子的事！ 他们这位母后对养宠物有多反感，他最是明白不过。 从小到大，不管他喜欢什么小动物，那动物最后落得的下场一定是死路一条！ 可今日，这五公主和九皇子去了敦愚王府，抱着兔子招摇地去了曲家，那简直往曲映蓉的刀口上撞！ “你听说了？”曲映蓉仰头朝皇甫贺看去，道：“所以你也能看出来，皇甫令尧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么？” 皇甫贺没有说话。 曲映蓉冷笑，道：“这对夫妻，可真是好手段！竟然把本宫一双儿女给拉拢过去。他们这是打算利用玥儿和瑾儿来对付本宫！” “母后，您是不是思虑过重了，想的事情有点过于阴暗了？”皇甫贺蹙眉，道：“近日来，感觉母后比以前戾气重了许多，颇为沉不住气。” 曲映蓉很想反驳，但想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不由气息一窒。 没错，今日她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加上除夕夜皇甫权落了她身为皇后的面子，她怎么能沉得住气？ 挑拣片刻，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说法：“你是不知道，皇甫令尧与本宫宣战了！” “宣什么战？”皇甫贺不解地问：“咱们也没有对他做什么，他为何？” 曲映蓉又是一窒。 是了，那些她做过的事，并没有告知儿子，皇甫贺又哪里能够理解她的苦处呢？ 皇甫贺见她不说话，迟疑着追问道：“母后，儿臣斗胆问一句，二皇弟他……可是怀疑前皇后的死，跟您有关？” 也就这件事了！ 他心里早就有了怀疑，但曲映蓉不曾给过正面回答。 现在，他问得比以前更直白了一些！ 曲映蓉气息沉冷，思索片刻，承认了：“没错！他拉拢皇甫霖，又收买玥儿和瑾儿，目的便是与本宫对着干！想要把当年之事，栽在本宫头上！” 皇甫贺蹙眉，没有说话。 他心道：“是栽的，还是真的？” 就算皇甫令尧的怀疑是真的，他也一点儿都不质疑这个结果。 因为这种事，他这位尊贵的母后是做得出来的！ 别说有巨大的利益冲突，就是那张妙蓁一个小小的臣女，成为了他们前路的绊脚石，她都要算计的！ 更何况当年她只是蓉妃，而现在是皇后。 可这样的事若真的套上了“当真”二字，很多事就细思极恐了！ “皇甫令尧靠近你，目的也是要在我们母子之间兴风作浪！”曲映蓉见他不说话，并且面容踟蹰，她有些担心，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第1500章 你想的没错！ 对曲映蓉来说，如果自己生的三个孩子，都被皇甫令尧拉拢了，她肯定气死了！ 皇甫贺了解自己的母亲，自然不能说自己其实很羡慕皇甫玥与皇甫瑾，没有肩头责任，可以贪玩任性。 他抿唇，从实说道：“儿臣认为，他无夺权之心是真。但……与母后作对这件事，我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又从而思考？” 他有点固执，想要一个明白！ “皇甫贺！”曲映蓉倏地站起来，对上了他的眼眸，冷冷地道：“所以，在他的矛头已经对上你的母亲的时候，你现在还天真地以为，他没有夺权之心？” 她的语气越发强烈：“你是不是也认为，皇甫霖也没有夺权之心？皇甫瑶也没有？” “母后，您太激动了。”皇甫贺蹙眉，道：“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您这般……或许您可以跟儿臣说实话，有什么儿臣与你一起承担，不好吗？” 曲映蓉怔住。 她思忖片刻，盯着皇甫贺的眼睛，她的唇角忽然一勾，道：“你想的没错！当年为了坐上皇后的位置，为了让我的儿子成为嫡长子，为了你将来继承大统，我……对孙清下了死手！” 皇甫贺心口一震！ 这还是曲映蓉第一次正面这个问题——这一个，他心里怀疑了很久的问题！ 不但正视了这件事，还给了肯定的答复！ “孙清阻碍了我们母子的路，恰好她遭遇帝心厌弃，加上孙家通敌叛国。于是，在太后与你父皇的默许之下，本宫对孙清出手、并且成功了！” 曲映蓉心知：事到如今，她如果再守着那些事不让皇甫贺知道，势必会坏事儿！ 这傻儿子，竟然天真地相信皇甫令尧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那些话！ 他竟然天真地以为，他可以和皇甫令尧兄友弟恭么？ 她必须让他知道真相，他也就知道自己应该站什么方位了！ 皇甫贺一片震惊，双眸都是不可置信：“母后的意思是，皇祖母与父皇……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这件事，他也才知道：为何皇甫令尧一直都对我有敌意！ 这么多年，太后与皇甫权心里都装着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皇甫令尧他装疯卖傻这么多年，目的就是韬光养晦，想要将当年的事翻案。”曲映蓉并不去回答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继续说道：“但你要知道，这件事既然我能够顺利地做得天衣无缝，太后与圣上都知情却不宣之于口，那就代表着，无翻案的可能！” 她眸光锐利地盯着她的儿子，道：“你应该知晓，本宫对你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如今你应该知道，为何本宫一再地跟你说，你们是天生的仇人了吧？” “我……”皇甫贺太过震惊，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拧眉道：“所以，他如今所做的事，其实都是在铺垫，想要报仇？” 他茫然又问：“他想要推翻您的后位，将我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很高兴，你终于有了正确的认知！” 第1501章 你想要他们死？ 曲映蓉冷笑一声，道：“过去二十年，都是我太护着你了，从不与你说这些事，只想让你手脚干净地坐上那个位置。作为亲生母亲爱子之心，我甚至不希望你知晓这些事。可你……” 她叹了一口气，充满了对皇甫贺的失望：“你也好、玥儿也罢，如今还带着瑾儿，你们竟然一个个都着了他们的道儿！” 若说身为一个母亲，她是合格的。 身为曲家的出嫁女，她也是尽心尽责的。 她对得起曲家、对得起儿女！ 唯独，对不起自己！ 哪一个女人希望自己双手沾满血腥？ 她别无选择，不这么做她就会是下一个孙清！ “所以，他……”皇甫贺茫然又想到一件事：“去年上元节，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抢先一步把柳拭眉抢走！ 曲映蓉简直不可思议：“你还对柳拭眉念念不忘？” 皇甫贺当然摇头：“并非如此！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本宫告诉你，我敢百分之百肯定，他一定是看准了第二天就要选柳拭眉为太子妃，头一天晚上顺势破坏了我们与柳家的联姻！”曲映蓉说道：“他不想你得到柳家的助力！” 但她缓了缓，又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已经娶了妃。太子妃那里、杜家，你务必交好，她对你有感情，不会背叛于你，本宫倒觉得，比柳拭眉要好多了！” 她提到柳拭眉的名字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冷戾！ 皇甫贺看得真切，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问：“母后，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或者说：打算怎么对付柳拭眉？ 如她所言，皇甫令尧这是拉开了战幕，以他对曲映蓉的了解，曲映蓉断然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些仇恨并非误会，而是事实！ 曲映蓉用说实话，让皇甫贺打从心底里、划清了与皇甫令尧之间的界线。 倘若她坚持不说真话，皇甫贺只会钻进牛角尖里，把她气死！ 她冷哼道：“想要本宫命的人很多，但这么多年来，本宫稳坐在后位之上，就已经很能说明什么了！” 皇甫贺心口一惊：“你想要他们死？” “怎么，如今我们已经是撕破脸的敌对关系，你还想一念之仁，打算放过他们吗？”曲映蓉质问道：“你不如设想一下，他们可会放过我们？” 皇甫贺茫然了！ 离开了永乐宫回到了东宫之后，他都没能从刚刚获得的巨大信息里抽身！ 杜若虽然身子不适，但用了药之后，倒不至于真的下不来床，只不过日常生活要痛苦一些。 她坐在桌旁正在看书，见皇甫贺失魂落魄地进来，像是没看见她的人似的，转身进了内殿。 从认识皇甫贺以来，这位太子殿下一直都是知书达理，保持了谦谦君子的风度，就没见过他有过这么失礼的时候！ 杜若疑惑地朝福禄看去，问：“殿下怎么了？” 福禄摇摇头，道：“殿下从中宫出来就是这样子，皇后娘娘没让奴才进去伺候，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若蹙眉。 虽说她气恼自己遭了无妄之灾，但丈夫不但自己的丈夫，还是心爱之人，她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她吩咐道：“沏茶。” 须臾后，端着茶水，杜若进了内殿。 第1502章 他们是天作之合 但见皇甫贺坐在椅子上，两条手臂压在椅子扶手上，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软塌塌的，看上去整个人颓然、疲累。 她走过去，给了他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放在几上，柔声道：“殿下刚从外面回来，怪冷的。先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皇甫贺回过神来，朝她看了一眼，目光依然迷茫。 见他如此，杜若更担心了，又问：“你是不是头疼？要不，我给你按按？” 皇甫贺勉强回过神来，伸手将她的手拉过来，道：“不疼，不用按。” 下一瞬，杜若被他抱住。 他坐着她站着，这样抱住她的姿势，相当于整个人投入了她的怀里。 这是一个不安的姿势，皇甫贺骨子里是一个比较重视颜面的人，大男子主义比较重。 他会在女人面前露出这一面，杜若是欣喜的！ 证明他对她有了依赖的感觉！ 她环抱着他，忍耐着身子的不舒服，静静地不说话，给他自己消化的空间。 他若愿意说，一会儿自然会说；若是不愿意，她也不会去问。 夫妻之间要坦诚，但夫妻之间也需要给对方空间！ 皇甫贺抱了她一会儿，身子渐渐被殿中的地火龙给温暖了。 他松开她，道：“你身子不舒服，坐下吧。” 杜若再看他的眉眼，已经比方才好了很多。 她在一旁坐下，把茶杯端起递给他，道：“喝口茶吧。” 皇甫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停顿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觉得二皇弟为人如何？” 杜若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但她不避讳，评价道：“大智若愚。” 十分中肯、简洁的评价。 他们年岁差不太多，杜若小时候也是知道那个传说中的逆天之才二皇子的。 可如今接触看，属于二皇子皇甫尧的锋芒，在敦愚王身上，已经全数收敛得无影无踪！ 若非大智，做不到这样。 皇甫贺又问：“你觉得敦愚王妃如何？” 提到柳拭眉，杜若难免一愣。 若柳拭眉没有出事，意外嫁给了皇甫令尧，那么，柳拭眉才是这东宫的女主人！ 哪怕后来她杜若还是有可能会嫁进来，大抵也是做侧妃的了！ 就是不知道，柳拭眉在他心里，还有多少分量？ 没见她回答，皇甫贺朝她看了一眼，见她眸色怔忡，便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问你对她的观感。” 杜若回过神来，道：“有一说一，敦愚王妃虽然不是大智若愚，但她并不比敦愚王差。相对而言，她是妇人，锋芒毕露也不会如何。如此一来，她与敦愚王相得益彰，反倒是良配。诚心评判，他们的性子，是天作之合。” 说到“良配”、“天作之合”，她担心皇甫贺会因此不悦，一直盯着他看着。 皇甫贺倒是没有什么不悦，而是点点头，道：“我以前都错了。” “殿下何出此言？”杜若不解地问。 皇甫贺苦笑，道：“我以前不曾怀疑过二皇弟的痴愚是假的，也从没看透过她……柳拭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直到如今，才终于看得真切！” 杜若咬了咬唇，道：“他们进宫了么？殿下你遇见他们，说了什么？” 皇甫贺摇头，闭了闭眼睛，道：“若说，二皇弟想要将本宫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你信么？” 第1503章 这难道不是太子妃的必修课吗 其实，哪怕到如今，他心里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不信！ 没错，他还是不怎么肯去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何，他看到的竟然都是假象？ 看到的母亲是假的，看到的弟弟是假的，看到自己喜欢过的女人……也是假的！ 到底是他眼拙，还是他命定如此？ 一如方才他比杜若所言，他也确实怀疑自己过去的认知，是不是真的那么迟钝！ 杜若认真思索片刻，道：“暂时，我是看不出来他们有争权夺利之心，不过呢……站在东宫的位置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对于她喜慕的对象，自然是毫无虚言。 她完全是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不带着其他目的。 听了她的话，皇甫贺微微触动，忽然问：“小若，母后可有与你说过一些什么话，譬如……如何巩固东宫地位？” 杜若点头，过后又摇头，道：“算不得巩固地位吧，只是提醒我，说殿下为人赤心，容易误信谗言。让我以后在殿下身边要多提醒殿下，莫要着了人的道。”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 良久，才道：“母后，果然是了解我的。” 但转而又道：“但是谗言……什么样的话，还是谗言呢？” 经历了这些事，他甚至怀疑起对错的界线来！ 他忍不住又问：“小若，你看我这些兄弟，谁会有野心？” 没想到他会问这些问题，但杜若知道自己身为太子妃的职责，这些事是早已研究过的。 按照自己观察所得，她中肯地道：“就目前而言，四方暂无异动。但非要说有希望与殿下角逐，敦愚王应是不大可能。因为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除非他逼宫篡位！” 她又继续道：“三皇子哪怕有野心，他的身子承载不了他的野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甫贺提醒道：“敦愚王妃医术惊天。” 杜若却是摇头，道：“再怎么医术惊天，除非他是装病，不然从小到大的药罐子下来，那敦愚王妃是大罗金仙，给三皇子吃金丹么，还能让他生龙活虎？” “万一，他真的是装的呢？”皇甫贺又问。 杜若点点头：“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所以，暂且观望。” 她继续道：“再说四皇子，大家都觉得他不长脑子。有时候我又很怀疑，所有人都说他没脑子，是他真的没有，还是仅仅是没带出门而已！” 皇甫贺很诧异：“你竟如此警觉。” “很简单。”杜若笑了笑，道：“只要把自己放在他那个位置思考，从极端好、想到极端的坏，然后套入别的一些因素，与他平素的一些行径。由此分析，略知一二。但说白了，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防患于未然而已。” “你说的很对。”皇甫贺知晓杜若是才女，却不知道她对人性也看得这么透！ 杜若又道：“再说六皇子。六皇子极少现身，年岁也刚十五六，看上去还是羽翼未丰的雏鸟。但圣上正值英年，未来的事，说不好啊！” 说来说去，皇甫贺的储君之位，看似安稳，实际上确实是摇摇欲坠的。 皇甫贺很诧异：“没想到，你想了这么多。” 杜若朝他看过来，道：“这难道不是太子妃的必修课吗？” 皇甫贺一怔。 第1504章 殿下啊殿下 他不由感慨：“母后经常说我不长心，如今看来，她的确没说错。” 很多事，他心里不是没有设想。 但比起杜若这一句“从极端好，想到极端坏”，他就觉得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又转头朝杜若看去，迟疑着问：“你……不会觉得我很无用么？” 杜若怔住。 没想过，自己喜欢的人看上去意气风发，实际上他内心里竟然充满了不自信？ 不过想想看曲皇后有多强势，她又大概能够理解这是为何了！ 因为曲皇后喜欢掌控一切，在这样的管控之下，皇甫贺的自我缩在一个可怜的角落里。 不管他的外表看起来如何风光恣意，骨子里难免隐藏着一些自卑。 极度自信下，通常也隐藏着极度自卑！ 杜若当然不至于因为靠近了，发现喜欢的人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就失望、因而放弃。 嫁鸡随鸡，如今她也不可能有后悔的余地。 更何况，一开始喜欢他的，不就是他的才学与品行么？ 她应当帮助他崛起！ “殿下若非要这么想的话，这天底下无用之人，大概遍地都是了。” 她冲他柔软一笑，道：“我猜，你是不是只顾着拿自己跟更优秀的人去对比，却忘了自己背后，多少人对你难以望其项背？” 皇甫贺愣住：“有吗？” “当然有！”杜若肯定地道：“至少在我看来，殿下性子上可能弱了一点儿，但其他方面都是出挑的！至少在这么多皇子之间，你绝对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提到这么多皇子，皇甫贺苦笑，道：“你说的是皇子，不包括敦愚王吧？” 他是王爷了，不能算在其中！ 杜若忽然失声一笑，道：“殿下啊殿下，你与敦愚王相比作甚？” 她坦然说道：“或许在精明上面，殿下确实比不得敦愚王。但世上绝无完美之人，难道敦愚王就没有比不过殿下之处吗？” 皇甫贺静静地看着她。 她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美，是他以前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接触过的。 饶是曲映蓉——后宫之主、一国之母，也没有杜若这样肆意、强大的自信！ 她不光相信她自己，也相信她喜欢的人！ 她继续说道：“各花入各眼，人各有所长、亦必有所短。殿下何必拿自己的短处，去与敦愚王的长处比呢？” 杜若伸出手来，探过小几拉住他的手，冲他笑道：“至少，我就觉得敦愚王过于乖张，有时候甚至过于稚气，不若殿下沉稳。只是，殿下你应该对自己多一些信心，坚信自己心中所想！如此一来，你的沉稳就不会动摇了。” 皇甫贺是吃惊的。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与他说过！ 但他扪心自问：“她说的十分委婉，其实句句都是在说，我只是看起来沉稳，却一直优柔寡断！她叫我相信自己心中所想，不受别人影响。而这一切的别人，包括母后么？” 他想了想，又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对母后言听计从，十分叫人看不起？” 这把刀子一直在他心口上插着，是皇甫令尧插进去的！ 第1505章 难道将来要允许她听政吗 杜若微微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殿下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想想看，似乎又能理解他这种想法？ 毕竟，曲映蓉对于太子的管控太霸道了！ “你告诉我实话，不用安慰我。”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我很茫然，我想认清真实的自己！” 他刚刚认识真实的世界，故而也想认识真实的自己！ 想到他刚回来的时候那副失去自我的样子，杜若大概明白了。 她无奈一笑，道：“非要我说实话，其实我确实认为……皇后娘娘过于强势了。” 这话，她没敢说太大声，毕竟背后议论自己的婆婆，还是给丈夫说婆婆闲话，这事儿不太道德！ 但她也清楚：太子这是从曲皇后那里受到了什么打击，才会这样！ 眼前这人是她喜爱的人，她不想看到他郁郁寡欢、不想看见他失去自我、不想他怀疑自我，故而，再缺德她也只能做了！ 皇甫贺苦笑，道：“大家都说，母后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可她对你很强势，我看得出来。”杜若咬了咬唇，说道：“殿下，说句不好听的，倘若你登基，难道将来要让母后在你身后听政吗？”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没敢说太大声，几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的！ 如果这句话传了出去，她这太子妃大概也就做到头了。 那是大逆不道啊！ 皇甫贺一震，猛地朝她看过来。 在她眼里，他看到了一片赤忱，全都是他的倒影！ 她这么敢说，也是因为在他面前，因为她说过：他是她思慕之人！ 皇甫贺面对一个敢爱敢恨，将自己放在心尖上、放在双眸里装着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不感动？ 他曾经以为，柳拭眉是喜欢自己的，但从后来柳拭眉爱上皇甫令尧的那副模样，他认清了事实：她骗了我，她根本不爱我！ 苗玲珑也曾企图用谎言哄骗他，说：“太子殿下，我喜欢你。” 但他一眼看穿，那也是假的！ 可眼前的杜若，这种感情是骗不了人的！ 她是真的爱他，哪怕明知道说那些话弄不好是要被杀头的，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她还是说了。 “小若，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我不会说出去，未必不会被他人听到，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皇甫贺反手将她的手攥在手里，道：“有些事，你知我知即可。” 杜若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攥住的手，笑道：“我知道。” 旋即又说：“我也只是想提醒殿下，皇后娘娘一心为你筹谋，是该对她敬爱。但你身为储君，男子汉大丈夫，过了这个年，你也要二十三岁了。该当脱离母亲的敦敦教导，独立沉稳起来。” 被他握着手，杜若心里是欢喜的，她说话也毫无保留：“不管对母后也好，对我——你的结发妻子也罢，你都不需要盲从。从今往后，用你自己的感官去看待问题，做出选择。” 最后，问：“殿下觉得如何？” 第1506章 哪儿有危险，你就要往哪儿钻 “我觉得很好。” 皇甫贺感觉自己从永乐宫一路回来，丢弃在路上的自我，被她这么一句又一句肺腑之言给捡回来了！ 一个男人一生，几何幸运能遇上这样一个女子？ 她说：哪怕对我也罢，你都不需要盲从！ 她不想掌控他，她给他建立自我！ 一个好的女人，能够令男人成长！ 他想了想，又道：“我觉得你很好，小若！” 杜若没有得意，只是给了他一个笑容：“我盼着你好。我的前途命运，跟你拴在一起的。” 次日，年初三，祭天日。 一如皇甫令尧担忧的那样，只要人在帝京，柳拭眉就无可避免有必须出席的事。 除夕宫宴如此，年初祭天亦然。 从大年三十那天敦愚王妃的状态来看，她是怀了皇孙，但精神也挺可以，而祭天本是敦愚王、四皇子与钦天监一起操持的，敦愚王妃不出席自然不好。 一大早，皇甫令尧吩咐墨儿等人，让柳拭眉再多睡一觉，等他那边事情办妥了再回来接她去祭台。 等柳拭眉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慕将离十分反对：“我就说你应该去万蝶谷养胎，避开这些事。你非不肯听！” 他不放心，但这种场合他又不方便跟着去。 “战线拉得很长，我身子既然稳定安好，总不能躲一辈子。”柳拭眉一边用早膳，一边慵懒回答。 说是兄妹俩的冷战还没结束，但因为要讨论的事情很多，她对慕将离给皇甫令尧设生死阵的事还没有完全揭过去，但说话还是说的。 就跟普通女孩子跟哥哥闹别扭的那个劲儿，一样一样的。 其实吧，她心里早就知晓：只要她回帝京，很多事躲不过去。 非要跟皇甫令尧保证，无非也是哄他，让他不得不留她下来。 慕将离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但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为何不能躲？你有合适的理由，再说了，他又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责怪你不陪着他！” 皇甫令尧倒是敢责怪一个看看！ 谁也不会给他机会的！ 柳拭眉咽下嘴里的食物，一本正经地道：“我怀孕了，是特殊时期没错。但我生了孩子呢？坐月子也是特殊时期！孩子还在哺乳期，也是特殊时期。孩子还小离不得娘，那也是特殊时期！” 她歪了歪头，质问：“敢问哥哥，什么时候才不算特殊时期？要用你这种心态，干脆挖个洞把我关里面，从此不问世事算了！” 话无非一句：关己则乱。 恨不能让自己重视的人远离一切纷争，但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啊！ 慕将离哑口无言，最终吐出一句：“你总是有一套道理！” 柳拭眉撇嘴，道：“我也不是作天作地，不是不知深浅。我知道我回来肯定会面对危险的，甚至猜想，我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那你还……”慕将离更加不能理解她这种：“哪儿有危险，你就要往哪儿钻？” 柳拭眉哼了一声，道：“你们男人说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难道我们女人就不能奉行这个准则？” 第1507章 祭天 她嘀嘀咕咕地道：“要我说，吃饭喝水还有危险呢，可能会被噎死。难道因噎废食？日子还是要过的嘛！” “你呀！”慕将离被她这一套套歪理气的，头疼不已地道：“那你就只考虑他，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家人，不考虑自己吗？” 柳拭眉依然振振有词：“等你将来有了心爱之人，就能明白了。家人是一辈子的牵挂，但能陪着你过一辈子的，绝对不是家人！父母会老去，百年升天。孩子会长大，离开父母膝下开启自己的人生。老伴老伴，夫妻才是老来伴！” 她字字句句都是在说：夫妻才是过一辈子的人，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但凡夫妻双方都把这个道理拎清楚、当做人生信条，那这辈子就没有过不好的了！ 慕将离确实不能理解，因为他没有经历过。 他两辈子的经历，让他性子变得冷漠，只考虑自己手中抓得住的部分。 除了还有个至亲至爱的妹妹、他不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即便是外祖家这么好也没想去相认，他怎么能懂呢？ 见他万分不能理解，柳拭眉也不妄图能说服他，只道：“总之，哥哥记得有句话叫做痛并快乐着，就行了！” 慕将离：“……” 他能理解才怪！ 可以选择不痛，为什么要选痛？ 柳拭眉刚刚吃完早饭，皇甫令尧就回来接她去祭台那边了。 慕将离送两人出门，叮嘱道：“一切小心。” 总觉得，不会太平！ 但祭坛毕竟不是他能去掺和的地方，他也只能在王府等候。 祭坛设置在钦天监的广场上的，新的一年第一场祭祀，办得自然是非常隆重。 不但是皇甫家老少都出来了，五品以上的朝臣也都需要参与。 因为皇甫令尧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他把柳拭眉接过来的时候，算是来得晚的，帝后都已经到了。 除了太后没出现外，宫里头的主子只要位分足够的都已经到场，因此，来得最晚的那一个，自然要被众目睽睽。 皇甫令尧难得穿上了正统王爷的服制，拉着一身王妃服制、盛装打扮的柳拭眉，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来到了皇帝身后。 他们的位置在太子与太子妃夫妻后面，却又在所有皇子公主前面。 三皇子因病得下不来床，没有来。 排在他们身后的皇甫瑶嗤了一声：“真有排场，让父皇与皇后娘娘都在等着你们俩！” 这话，皇甫令尧当然听到了，但在这种场合，又有这么多目光盯着自己，他没想与皇甫瑶那个脑残杠起来，所以没吭声，只是捏紧了自家媳妇儿的手。 这样的场合，皇甫权和曲映蓉都是大局为重，不会因此斥责皇甫令尧浪费时间。 皇甫权吩咐钦天监监令开始祭天流程，国师大人已经在祭坛中间作法了。 全程没出什么幺蛾子，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天气还十分寒冷，众人都在冷风中站立，没点儿抵抗力的还真受不住，站久了都开始手脚冰冷、四肢冻得发麻了。 终于，轮到了上香的环节。 皇甫权携带皇后上前，上第一炷香，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甫令尧则在下头偷偷问：“媳妇儿，你的手好冻，是不是觉得冷？” 第1508章 香炉炸了 柳拭眉无语地看了一眼，低声道：“别闹！” 眼下这时候他只关注她冷不冷，这不是要招人眼么？ 但她家狗子真的只是关心她！ 帝后上香结束，轮到太子与太子妃。 皇甫贺与杜若上前，上香拜过，将香炷插进香炉里，也说了一番祈福的话。 接下来，轮到敦愚王夫妻。 前头两对夫妇都是一前一后，当妻子的跟在丈夫身侧落后半步的距离，彰显出以夫为天。 可敦愚王这一对却不是这样，“傻二王爷”病好了，却还保持着那不讲规矩的样子，搀扶着敦愚王妃，一路低声说小话：“媳妇儿，这台阶有点滑，你慢点！” “注意你的裙摆！” “还有最后一级……” 简直把这严肃的祭坛当成了他家后花园！ 没眼看啊，没眼看！ 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不渴望自己的男人对自己有这般珍视！ 就连曲映蓉看了，都不免在心里嫉妒：“这柳拭眉可真是走了好运道！也是好本事，将皇甫令尧收服得服服帖帖的，将她捧在手掌心！” 但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值得她羡慕的：“不过，她很快就要完了！这种鹤立鸡群的女人，就不应该存在！” 皇甫令尧当然不知道曲映蓉在想什么，他从监令手中接过点燃的香，柳拭眉与他一起跪拜。 在这时候，他倒是说了一些合适的话，全程没出什么岔子。 皇甫令尧先起来，上前去将香插进香炉里。 回头，将柳拭眉扶起来，想替她插香，监令在一旁小声提醒：“敦愚王不可，不合规矩！” 皇甫令尧撇嘴。 柳拭眉给了他一个浅笑，自己上前。 手里正在燃烧的线香插进了香炉里，她正要退开，突然—— “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就在柳拭眉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香炷插进香炉里的时候，“砰”地一声，香炉炸了！ 柳拭眉大吃一惊，下意识后退，举起宽大的袖子将头和脸给挡起来。 同一时间，皇甫令尧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护在怀里，退开几步，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炸开的香炉碎片，还有滚烫的香灰！ “令尧你没事吧？”柳拭眉急了。 这种爆炸弹出来的香炉碎片打在他身上，严重的可能会嵌入他的肉里！ 烟雾散去，皇甫令尧摇摇头，拍了拍衣裳上的香灰，道：“没事没事，幸亏今天穿了棉袍！” 但柳拭眉还是不放心，在他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伤口，才略略放心。 但见他这一身华贵的棉袍上被香炉碎片扎了好些洞，想来淤青是少不了的。 这一突发变故，所有人脸上都是骇然！ 祭天途中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莫不是神明大怒，对敦愚王妃不满？ 但这种想法也只敢在心里想，没人敢说出口！ “怎么回事？”皇甫权沉着脸，冷声质问。 国师天正大人睁开双目，从祭坛中间的阵法中走了出来，看了眼前这等景象，闭眸掐指一算。 半晌后，面露异色，目光落在了柳拭眉的腹部！ 第1509章 命犯帝星 皇甫令尧哪儿管那些是怎么回事，祭祀的事是交给他负责的，为了预防别人算计自己，他今天早晨一大早过来，带着黎信和自己的几个人，将每一个环节都检查过了！ 确定了绝对没问题，便让黎信留下盯着，他放心回去接柳拭眉。 谁能想到，香炉竟然有问题！ 如果不是他动作及时，这香炉炸开少不得要把柳拭眉给伤着！ 但不管是他也好，柳拭眉也罢，他们都很清楚：他们被算计了！ 两人对望一眼，皇甫令尧有些担忧，柳拭眉比他还镇定，低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千言万语，尽在这两句话中。 她字字句句都是在安抚他、告诫他：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心慌，我们见机行事！ 皇甫令尧当然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而失去分寸，只是他心里有十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发生了这件事，受害者会是柳拭眉！ 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国师大人缓缓说道：“启禀圣上，祭天途中香炉炸裂是为大凶，乃天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敦愚王夫妻身上！ 他们俩拜天上香的时候，天怒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们俩不容于世！ 皇甫令尧当即反驳：“胡扯！老天要是会发怒，有些人丧尽天良坏事做绝，早就被雷劈死了！” 这边皇甫瑶心里得意，在皇甫权面前还是收敛了一些，道：“二皇兄，这祭祀可是你负责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不是你的责任么？” 皇甫令尧眯起眼眸：“难道不是你和我一起负责的？本王有理由怀疑，是你做了手脚！” “敦愚王，你且闭嘴！”皇甫权脸色漆黑。 皇甫令尧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曲映蓉跟着皇甫权上前一步，说道：“天正大人的话，是否可以说仔细一些？这些年来敦愚王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能过正常人的日子，娶得贤良王妃。这是好事，如何会招来天怒？” 她这番话明着是给皇甫令尧夫妻说话，但实际上，分明是在说：天怒就是他们俩惹来的！ 闻言，皇甫令尧咬了咬牙，心里有数了——是谁在背后干的这件事，昭然若揭！ 站在帝后身后的皇甫贺蹙起眉头，看了曲映蓉一眼，心情顿时沉郁起来。 昨日曲映蓉说的那些话，给他造成的打击，杜若都给他化解了。 但不代表那件事就真的船过无痕，在他心里能够彻底消失！ 所以，今天的事，他心里有谱了：“是母后派人做的吧？她担心二皇弟会翻出陈年旧案找她复仇，推翻我们如今拥有的一切，故而设局想要直接将他们摁死！” 天怒、天罚这种从国师嘴里说出来的话，所有人都不得不信、不敢不信！ 他略担忧地看向柳拭眉，心道：“这次你要怎么办？” 而他，又该怎么做？ 柳拭眉被皇甫令尧搂住，面色平淡，静静观望事情的进展。 只见，国师缓缓说道：“并非敦愚王、或者敦愚王妃惹来的天怒，而是——” 他拂尘一抖，道：“王妃腹中胎儿，命犯帝星！” 众人大惊失色！ 第1510章 你且跪下向天祈求 皇甫令尧一听，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个牛鼻子老道，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 也是傻二王爷才敢在皇帝在的时候，辱骂国师。 看似冲动，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也很冷静：矛头冲着他们夫妻来的，但从这话的意思，目标直指柳拭眉！ 当然，对上了柳拭眉，意思已经很明显，这是要搞死他们夫妻。 他甚至连这件事是谁干的，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口头上的骂是一回事，他心里也在盘算，要怎么样才能挺过去这个难关！ 面对敦愚王这样的谩骂，天正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不是他的事了。 “命犯帝星”四个字，令所有人脸色都是骇然！ 而且，这是皇孙！ 皇孙犯帝星，意思是：这孩子生下来极可能是天运之子？因为他的到来，皇甫权的龙运可能被吸走。 偏偏，这个命犯帝星的胎，是在敦愚王妃的肚子里！ 敦愚王若有帝王命，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痴愚七八年的地步了，可他的孩子却带着犯帝星的命格？ 皇甫权的脸色比方才还要更难看，曲映蓉站在他身侧，距离他最近的就是她。 她轻而易举看出来，皇甫权表面上还没有发作，但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显然绝对容不下这种事！ 夫妻二十余年，她很了解皇甫权。 当年因为国师一句要生庶长子，皇甫权听了，直到她生了皇甫贺，才跟孙清圆房！ 皇甫权有多信这种事，她再了解不过，这一步棋也是下对了！ 她朝天正看去，道：“国师大人是否算错了？这种事可不能有半点失误，可否再算一遍？” 天正答道：“皇后娘娘，再算结果也是一样的。敦愚王与王妃的八字，早在议婚之时贫道便算过，并无不妥之处。但今日敦愚王妃上香的时候惹了天怒，祸患并非从他二人身上来，那自然是因为她腹中胎儿气运过胜。” 他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没有半点对帝后的俯首称臣的意味，高高在上的指路仙人的模样。 说出的话，却令所有人都是惊骇万分！ 命犯帝星是不是真的姑且不谈，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皇甫令尧的这一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父皇，这好端端的香炉会炸，难道不是有心人的算计么？”皇甫令尧没有与曲映蓉废话，而是直接在皇甫权这边下功夫。 他很清楚，曲映蓉的目的是要置他于死地！ 她早就对他媳妇儿怀了嫡皇孙不满了，还利用杀了粟弥音这件事，让甘露露差点弄掉了这个孩子。 只是苦于一再算计，都没能灭了这一胎。 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来了这一出，哪怕到最后他们洗清了嫌疑，一样会在所有人的心里留下了忌惮！ 尤其是，身为那个可能被冒犯到的皇帝—— 皇甫权！ 皇甫权没有说话，气息森沉。 曲映蓉一脸的忧虑，道：“敦愚王你莫急，此事还是让国师大人再算算，皇嗣之事不可轻忽！” 她又朝柳拭眉看去，道：“不过敦愚王妃上香的时候，香炉炸开破坏了祭典。总不是件好事，敦愚王妃，你且跪下向天祈求，或许能够感动上苍，原谅你这不敬之罪，或许就好了？” 不少人听了她这话，都纷纷变了脸色！ 第1511章 将柳拭眉拱上了刀锋 虽然今日没有飘雪，但下雪不冷化雪冷，天寒地冻的，让一个孕妇跪在地上祈福？ 饶是本来没往这边想的，此时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曲皇后这是明摆着，要把敦愚王这一胎往死里弄！ 曲皇后上位后，一直保持着温善和煦的面孔，如今终于撑不住了么？ 夺嫡大战，要开始了吗？ 皇甫令尧更是脸色丕变：“敢问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天子发妻的你，跪下祈求上苍，是不是效果会更好一些？” 他也是直接在所有人的面前撕破脸，摆明了他与曲皇后之间的和睦都是假象！ 别的事他尚且能忍，想要谋害他媳妇儿，不能忍！ 一丝一毫都不能退让！ 而柳拭眉，心思却不在跟曲映蓉斗嘴炮上，反正这方面她家狗子有能耐，让他去闹。 他打嘴炮的能力也强，要动手也不怕！ 她自己目光落在香案和炸开的香炉上，仔细观察现场，推测这香炉是怎么炸开的，背后是怎么算计的？ 只要皇甫令尧给她争取时间，她肯定能够摸索出来结果，为自己证明：这是人为，不是天怒！ 这边，皇甫权终于发话了：“尧儿，你是如何与皇后说话的？” “明知道我媳妇儿怀着皇孙，这个恶妇竟然要让她在这里跪下，摆明了不想留活路！”皇甫令尧丝毫没有退缩：“父皇，龙子龙孙尚且不保，谈何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要跟他讲忠孝，他也端出天下大义来！ 皇甫权脸色果然微微一变。 曲映蓉不急不缓地道：“但这龙孙，可是命犯帝星。国师大人推断过的，香炉在敦愚王妃把香炷插上去的时候炸开，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这里，只要一口咬定“命犯帝星”就对了！ 这时候，丞相杜恒出来，撩开官袍下摆跪下：“圣上明鉴，命犯帝星之子不能留！若动摇了圣上就是动摇国本，社稷何安！” 杜相一出，安国公苗杰自然不能落后，跟着站出来。 追随两人的朝臣也都站出来跪下：“恳请敦愚王为国为民，大义灭亲！” 如此一来，几乎是将柳拭眉拱上了刀锋！ “尔等放屁！” 群臣之中，梁巍用力推开身前的一群文臣，大步流星地走上来，身后跟着梁家在朝为官的大大小小七八名武将，身着甲衣，浩浩汤汤地走上前来！ 梁巍的脾气谁都知道，当他认准了什么事的时候，那就是一块滚刀肉，天不怕地不怕，皇帝也要敬畏三分！ 他这一出来，自然是要为外孙女撑腰来的了！ 梁家一众怒气汹汹，齐刷刷地站在了皇甫令尧与柳拭眉身前，顶上了来自于帝后与群臣的压力。 很显然，今天在这里，谁敢让柳拭眉带着孕肚跪地祈福，他们搞不好就要立刻将人斩杀在圣前！ 他们畏惧皇帝么？ 未必没有半点畏惧，但是皇帝必然也很清楚，南山寺一案代表着西魏国细作在大蜀活动频繁，西魏国蠢蠢欲动。 而守在西疆的是梁家的老四老五，若动了梁家一众，万一那俩汉子大怒之下，难保不会弃守国门。 因此，皇甫权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曲映蓉蹙眉。 第1512章 放弃这个孩子 但这一切尚且还在她意料之中。 算计了这一幕，曲映蓉就知道，梁家人肯定会站出来。 她朝皇甫权看去，道：“圣上，命犯帝星可不是小事。您看……此事该当如何是好？” 只要揪住“命犯帝星”四个字，皇甫权心里不可能一点儿芥蒂都没有。 宁错杀，不放过！ 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而已，这个没了，不是可以再怀一个么？ 果然，皇甫权终于吭声：“敦愚王妃腹中胎儿，总也是朕的嫡皇孙！” 他缓缓说道：“朕三名嫡子，如今终于有一人所出，甚为欢喜。” 听到这话，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是欲抑先扬啊！ 看来，敦愚王夫妻这头一胎，肯定保不住了！ 皇甫令尧脸色也是一变，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袖子被拉了拉。 他低下头，只见柳拭眉神情严肃，冲他摇了摇头。 “媳妇儿？”他有些恍然，一时半会儿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见他一脸焦急之色，柳拭眉捏着他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下一个字：等。 因为梁家一众高大威猛的老少爷们堵在他们身前，这点小动作也没几个人看到。 皇甫令尧心中一震，看着她的眼睛瞪大，满是询问，似乎在说：你有什么发现了？ 柳拭眉冲他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道：“不要急！” 他顿时心下安定了一些，朝前方看去。 不急么？ 圣谕一下，断然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真的不急么？ 她如果有发现，为何不立刻翻出来？ 只见皇甫权继续说道：“国师大人乃仙人托身下凡，所言不可不信。若敦愚王妃怀着的这一个皇孙，单纯危及朕之性命，也不妨大事。但若危害到江山社稷，朕不可不慎重以待！” 曲映蓉听得心中得意，转头低声吩咐：“晴嬷嬷，去准备汤药。” 皇甫权自然听到了她的小声说话，但并没有阻止，相当于默认了。 因为皇帝说话现场鸦雀无声，柳拭眉这边也听到了！ 她情绪暂缓，心道：“果然不出所料，我且等着！” 梁家人都是紧张，想要反驳皇帝的说辞，一时之间又没有可插话的余地。 毕竟，江山社稷是为国本！ 皇甫权继续说道：“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国不可乱家不可摇。敦愚王，你夫妻二人今日为大蜀王朝做出的忍让、牺牲，朕会有所补偿。” “今日，嫡皇孙赐名皇甫稷，登入族谱！” “长皇孙未见天日便做出如此牺牲，将追封为嘉郡王，敦愚王妃怀子有功，封为尚品王妃，享太子妃同等份例！” 全都是给好处，意思很明显：你们自己选择，放弃这个孩子，日后绝对不会亏待于你们！ 敦愚王妃是王妃，但比之储君之正妻太子妃来说，是低一等的，可只要她今日把这个孩子打掉，不但能享受至高无上的尊荣，还能与太子妃平起平坐！ 但，听了这话，皇甫令尧气得眼睛都红了！ 如果不是柳拭眉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他可能要发狂大开杀戒！ 梁巍脸上怒气尽显：“圣上，老臣……” 第1513章 她竟敢怼国师！ 柳拭眉最怕外公太过冲动，自己身子出问题危害健康不说，并且还招来罪名，她连忙拉了拉在自己身前的梁升。 梁升也是一脸冷峻，低头见外甥女淡定地冲自己摇头。 他心想她可能有主意，便上前拉住激动的梁巍，道：“圣上，微臣斗胆进言，今日之事疑云重重，不排除有心人暗算的可能。” 想要阻止皇甫权已经说出口的话，不做出一些牺牲是不可能的。 他上前一步，脱下了头盔，跪地朝皇甫权磕头，将头盔恭敬放在地面，道：“臣愿意革职，用往后前程恳求圣上暂时收回成命，允今日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再行定夺！” 众人大惊，包括柳拭眉！ “七舅舅……”她眼眶都红了。 没想到，梁升竟然用自己的官位，给她保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 这也算是梁家今日能做出来的，最小的牺牲！ 见状，张阁老出列，拱手作揖：“老臣斗胆，恳请圣上彻查。若确实是犯天怒，圣上再做定夺不迟！” 张阁老位高权重，他出来说话，自然也有不少追随张家的朝臣一一站出来。 这一群大臣，与杜相、安国公泾渭分明。 可以说，从今日起，皇后派系与敦愚王派系，已经形成了正式的对峙！ 皇甫权再怎么独断专行，也不可能不顾及这么多大臣的请命。 而且，他也是看出来了！ 次子与皇后之间的斗争，已经摆到了明面！ 迫于群臣压力，他不得不让步，道：“既然你等都认为是有心人算计，有意谋害敦愚王妃，朕便着大理寺彻查，即刻彻查！朕在此处，等着结果！” “不用大理寺彻查了！”柳拭眉高声一句，从众人护持的人墙后面一步步走出来。 她一身王妃服制也是高贵得很，眉目清冷，从一群大老爷们身后步出，气势愣是没有半点弱势！ 不愧是梁巍的外孙女，倒是一点儿都不像她那个前任丞相的爹！ 柳拭眉走上前来，先是朝皇甫权屈腿行礼，道：“臣媳先谢过圣上英明。臣媳斗胆，有几分浅薄之见，求圣上允谈！” 见状，曲映蓉蹙眉，心道：“这个时候，她难道还能翻出天去？” 但这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皇甫权说道：“你且说吧。” 身为仁政爱民的皇帝，不可能连给自己儿媳妇儿辩解一言的机会都不肯。 柳拭眉张口便道：“臣媳腹中胎儿命犯帝星，是为谬论！” 第一句话，就是打脸国师！ 天正脸色微微一变，其他人也都是惊诧万分！ 要知道，国师天正大人的地位，在大蜀是崇高的！ 她竟然公然说国师谬论？ 天正表现出来一副“愿意接受不同声音”的姿态，道：“敦愚王妃说贫道谬论，愿闻其详！”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道：“大人别急，要知道，勘破红尘的仙人通常都是慢郎中，急惊风就失去仙气了！” 这副姿态，叫人直呼：大胆！ 她竟敢怼国师！ 再看帝后，脸都绿了！ 第1514章 杀出一条血路来 媳妇儿太大胆，皇甫令尧担忧地拉住她的手，守在她身旁，谨防出问题。 只要有任何问题，他肯定第一时间就要反！ 管他三七二十一，动了他的底线，造反又如何、逆天又如何？ 柳拭眉骂国师归骂国师，却绝不会去挑衅皇帝的底线。 她很清楚，皇帝才是这天下的主人，国师不过是统治者的工具。 放下了震惊全场的王炸，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知晓所有人都会听自己接下来的说辞了，她才说道：“首先，身为大蜀子民，我很能理解天意不可违，也很明白什么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 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紧接着就道：“但，今日香炉炸开、还这么凑巧，在我上香的时候炸开，这就很令人怀疑了。” 因为她先前骂国师的惊人之语，这时候在场数百人，都盯着她的嘴，就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 达成了柳拭眉想要的结果：说话不会被轻易打断！ 她环视一圈，眸光滑过曲映蓉，不疾不徐地道：“我柳拭眉——从尚未与敦愚王完婚的时候开始，开医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经我手里诊治的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经我救的命没有三百，也有一百！” “大蜀帝京的文武百官家中，无不有上我浮生阁求诊之人。” “帝京城极其京郊百姓，见我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也个个尊称一句柳大夫！” “逢初一十五，浮生阁布施粥饭、不收诊金！” 说着，她的脸色开始严肃起来，道：“试问，我潜心向善，美名在外，天怎么会怒我？我行善积德，又怎么会遭遇天罚，让我怀上命犯帝星的孩子？” 听她娓娓道来，句句踩着道理，不少人都很吃惊。 话至此处，柳拭眉又朝国师看去，道：“国师大人，莫非你家上苍、与我家潜心信奉的神明，不是同一家？” 她的话，确实在情理之中，引来了不少人的疑惑。 天正眼眸微微眯起来。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讲完，她又道：“以上，为辩驳国师大人的谬论的言论依托。但，凡事都要讲证据，不然大家都不会相信我这一面之言。” 她转头朝皇甫权，欠身道：“臣媳现在就给圣上看一看，究竟发现了什么证据！” 此言一出，四下惊讶。 没想到，在这么劣势的状况下，敦愚王妃一介女流，竟然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到这时候，皇甫权只能让她说：“朕倒要看看！” 见状，曲映蓉略感不安，心里总有不太妙的预感：“我都已经推演过任何可能了，总不至于出问题吧？” 柳拭眉转身，走到炸开香炉的香案旁边。 因为香炉炸开，香案也有了一些破损的痕迹，但是皇帝使用来祭天的供桌，绝不是寻常木头所造。 这桌子依然结实得很，只是破了个坑，并没有散架！ 随着柳拭眉的走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而去。 皇甫令尧更是紧跟着自家媳妇儿，担心她被人暗算。 “各位请看！” 第1515章 火药 众人顺着柳拭眉的动作，全都看了过去。 皇甫瑶跟在皇甫权的身后走过去，当了个代言人：“这不就是二皇嫂你犯了天怒的时候，香炉炸开的残局么？有什么好看的？” “你蠢，不代表大家都蠢！”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冷笑道：“圣上圣明，岂是你可同日而语之人？” 踩一捧一，又怼了一个！ 这敦愚王妃的性子啊，可真是又火辣又爆燃！ 皇甫权冷冷地朝皇甫瑶扫了一眼，皇甫瑶被那森冷的眸光一盯，顿时不吭声了。 “圣上请看！” 柳拭眉伸手在桌上的香灰中一抹，放到鼻尖闻了闻，道：“按理说，香炉里装着的，多半是泥土、砂石，目的让香烛插上去能够稳稳当当不动摇。落下的香灰常年将泥沙覆盖，尘归尘、土归土！” 她伸手一指，道：“为何这香灰之中，竟然有硫磺、硝石的味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曲映蓉脸色微微一变，心中的得意也端不住了！ 皇甫令尧更是直接给自家媳妇儿捧场，也闻了闻香灰，道：“媳妇儿，你厉害啊！这硫磺味好重呢！” 皇甫权眯起眼眸，招呼隆安：“你去瞧瞧，是否如敦愚王妃所言。” 隆安不是个蠢人，身为皇帝近侍，他办事十分妥当。 当即点了好几名太监，一起上去闻香灰，果然闻到了硫磺硝石的味道。 也没敢有半点虚言，所有人的回答都一样。 柳拭眉又朝曲映蓉看去，道：“皇后娘娘，您也瞧瞧？” 曲映蓉下巴一扬，挥了挥手，道：“晴嬷嬷，你去。”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 晴嬷嬷去了，结果自然也是一样。难不成这么多人都闻出来了，就她闻不出来？ 那才奇怪！ 所以，肯定了：就是硝石、硫磺！ “硫磺、硝石是制作火药的东西。”柳拭眉朝众人看了一圈，忽而笑了。 她长得美，即便近段时日因为害喜吃不下饭，比以前要消瘦不少，但并不折损她的颜值。 尤其是，这样的张扬自信的笑！ 颜值在哪一个时代都是重要的，看着她这样的盛世美颜还带着笑意，至少路人都对她的观感好很多。 笑过之后，柳拭眉又道：“试问，在香炉这等会燃火的器物里，怎么会有火、药？” “火药这么危险的东西，能在祭天的时候出现，倘若是在圣上上香的时候炸开，那又当如何？” 她的笑容一收，道：“退一万步讲，圣上现在是安全的。” “而这等危险之事，不冲着其他人，偏生冲着我而来，还盯上了我腹中的孩子。此等举止，叫人不怀疑有心人谋害，都难啊！” 她转身面向皇甫权，抱手做了个长揖，道：“恳请圣上为臣媳做主！” 按说，说到这里，她应该消停了。 但她没有！ 皇甫权还没表态，她继续道：“明显是有心人算计，谋害皇嗣。国师大人竟然将这等事归咎于天怒，简直是妖言惑众！” 她转头朝过国师天正看去，道：“却也不知，天正大人是不是被什么人收买了，与那在香炉之中放火药之人，是一路的？” 你以为她只是自保的时候，她却已经开辟了一处战场！ 第1516章 这敦愚王妃，霸气 这分明是要把将她说成是犯天怒、她的孩子命犯帝星的锅，砸回国师头上去！ 所有人都为敦愚王妃这等气魄惊讶的时候，谁知道，这时候她的矛头又转移了。 柳拭眉眸光一转，朝曲映蓉看去！ 她张口便道：“皇后娘娘，事情发生的第一个瞬间，您就将尖针麦芒都对准了臣媳，试问，居心而在？” 曲映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这莫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就当我是小人之心。”柳拭眉冷笑，道：“但皇后娘娘你是不是君子之腹还不一定呢？” “莫不是，您也跟国师大人是一路的，容不得我家敦愚王生下嫡皇孙？” “或者说，不能容我在东宫之前生下嫡皇孙，故而想要借机将我腹中胎儿铲除？生怕任何人夺走您的亲生儿子——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吗？” 一番话，把群臣雷了个外焦里嫩！ 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放肆的，也就她了！ 这种话放到谁的嘴里，都不敢言啊！ 竟然敢把夺嫡之争、护嫡谋算搬到了明面上来说，这敦愚王妃，霸气！ 提到了自己，本就关注着场中事情进展的皇甫贺抬起眼眸，朝柳拭眉看去。 她明明长得这般弱小，愣是在这么多大老爷们之中，凭着一己之力，杀出一片天来！ 逻辑缜密、言辞踩着一个又一个节奏点，没有半步差池！ 他果真从未认识过她！ 谁说柳拭眉只是才华横溢的第一美人？ 她不但有才，还有为将者的气魄！ 杜若站在他的身侧，见他眸光落在柳拭眉身上，心里微微一紧，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若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皇甫贺回过神来，低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询问：“怎么了？” 杜若摇头，面色不怎么好看。 眼前的情形，谁的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而在场脸色最难看的，非皇甫权莫属。 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皇帝震怒！ 当朝皇帝并非无能昏君，他不吭声，将现场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心里自然有自己的见解！ 面对柳拭眉的指责，曲映蓉怎么可能不说话为自己辩解：“敦愚王妃，本宫明白你的心情，遭遇这样的事你过于激动，大家都能理解。但你无凭无据，非要将本宫一片好心曲解，是否对本宫不公平。并且……” 她缓了缓，造了个罪名压过去：“你身为儿媳，本宫为长辈，你是为本宫的不敬！” 但她前面的话，却给了柳拭眉反驳的口子！ 柳拭眉反口就问：“皇后娘娘能理解臣媳的激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那么偶尔不敬之词，想必您大人大量，也能够谅解咯？总不至于大家都能理解，唯独皇后娘娘您尊贵无比，不能理解，非要扣一个不敬的帽子给臣媳？” 绕口令似的话，说得曲映蓉一窒。 为了表面自己大度，她已经说了大家都能理解，还去怪罪的话，就不近人情了！ 柳拭眉也不着急，淡淡一笑，道：“敢问皇后娘娘，这香炉里有火药的成分，遇到火焰会炸开并非什么天怒。臣媳这个判定，您是否赞同？” 第1517章 矛头指向了太子 曲映蓉又是一顿，袖中的手捏了捏。 香炉是点香用的，会接触明火，谁都不可能认为，香炉里会出现火药是正常的！ 所以，她咬了咬，只能道：“如此说来，确是有心人所为了。” 她转头朝皇甫权看去，道：“圣上，皇后娘娘都认同臣媳之言，认为香炉炸开是有心人所为！那就能肯定，不是什么天怒、也不是什么命犯帝星了？” 每一个逻辑都踩在点子上，铺垫了这么久，要的就是现在这一句：我是被害的，跟命犯帝星没关系！ 皇甫权蹙眉。 曲映蓉这时候也是被架到了一定的高度，转头对皇甫权道：“既是如此，必然要将这个人揪出来。这分明是要离间圣上与敦愚王之间的父子感情啊！”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却都是心中一寒！ 包括她的亲生儿子皇甫贺！ 他心道：原来，真正的母后，是这个样子的！做了她的二十余年儿子，我竟然至今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模样。可悲、可悲！ 但不管怎么说，曲映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曲家的利益，为了巩固他的储君之位。 他又能怎么样呢？ 柳拭眉又朝皇甫权看去。 面对皇帝，敦愚王妃逻辑分明地道：“圣上，臣媳身为受害人，是否有资格评判，国师大人有十分的嫌疑？倘若不是他在香炉做的手脚，那所谓命犯帝星的话，就是妖言惑众了？”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气！ 踩了皇后，又踩国师！ 皇甫令尧当然不能让自家媳妇儿独立支撑，顺着柳拭眉的话说道：“恳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将此幕后欺辱儿臣爹不疼娘不爱，以为父皇对儿臣置之不理之人揪出来！这人兴风作浪，可是没将父皇您看在眼里啊！” 他跟说书似的，字正腔圈、抑扬顿挫：“要知道，父皇怜悯我幼年丧母没有母族可依，对儿臣可是百般疼爱。这幕后之人诚心挑拨我们祖孙三代的感情，其心可诛！” 被这夫妻二人一搭一唱，皇甫权也是被架上了高处，不得不做出裁决。 但，皇甫令尧这就算完了吗？ 敦愚王夫妇的凶残享誉帝京，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的！ 他转头朝以杜相为首的那群朝臣看去，道：“我说丞相大人，你身为一国宰相，为江山社稷着想我能理解。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太子哥哥的岳父？” 矛头指向了太子！ 曲映蓉这一招，想要弄死他的女人孩子，他如果不把皇甫贺拖下水来，那就太对不起曲映蓉的良苦用心了！ 皇甫贺的脸色果然微微生变。 他自己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打自己母亲的脸！ 这时候，他莫名想起来皇甫令尧骂过他的话：你说你爱她，你为她做过什么？意见相左的时候，你敢在你母亲面前护着她吗？ 他不能啊！ 皇甫令尧冷冷地道：“皇后娘娘百般想要一锤定音，认定国师大人的妖言，所为的无非是生怕我家王妃这一胎生出了嫡皇孙，影响了太子哥哥的储君之位？” 第1518章 落胎药送来了 他又瞧了一眼杜若，道：“毕竟，东宫太子妃刚刚嫁进来，肚皮还没有消息呢！” 话又回到了杜相这里：“丞相大人，你紧跟着便表态，这是不是代表着，你也很怕我这个傻二王爷的种，竟然能把太子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因此才会这么紧张呢？” 又是一个说话直白的！ 每一句话都不留情面，犹如匕首狠狠戳入敌人心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果然不愧是恩爱夫妻！ 他们不但能满街撒狗粮，还能见人就插刀子！ “放肆！”皇甫权终究忍不住了，金口一开：“大胆敦愚王，岂可如此编排皇后？甚至，还把太子、太子妃拉进来胡言乱语？” 皇甫令尧一身吊儿郎当的味儿，也不惧怕龙威震怒，懒洋洋地道：“父皇，从小您就教导儿臣，断然没有别人冲着我打一巴掌，我还要跪着喊娘的道理！儿臣至今不敢或忘！” 他拉着柳拭眉的手，将人推到了身后，护在她身前，道：“今日矛头直指我的妻儿，企图将我妻儿谋害！我若连这点放肆的气性都没有，怕是对不起皇甫家的列祖列宗啊！不管是谁在幕后做的局，欺辱我这个帝子的同时，难道不是在父皇您头上拉屎吗？” 不得不说，他是满口歪话，却歪在理字上！ 经过柳拭眉那么一阵分析，今日“陷害”二字几乎是实锤。 再经过皇甫令尧那么一翻腾，陷害的背后就是“欺辱”！ 皇甫权气息一窒：“粗俗不堪！”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正要准备说话拍板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启禀圣上，落胎药送来了！” 众人面色一变。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大家都认定敦愚王妃是被人陷害，还送落胎药？ 方才，曲映蓉吩咐人去准备落胎药，这时候就熬出来了。 皇甫令尧朝端药过来的宫女看去，道：“寻常熬药总得一个时辰，文火三碗水煎成一碗。我寻思着，这也才过去一炷香时间？这碗落胎药，熬得也太快了吧？” 他目光掠过众人，落在曲映蓉脸上，冷笑道：“皇后娘娘，这么上赶着要送落胎药给我家王妃喝。要说您不是刻意想要置我媳妇儿于死地，你问头顶上的神明、还是问脚底下阴曹地府的鬼，大概都不会相信吧？” 曲映蓉脸色僵硬。 她真没想到，早就安排好的情节，竟然能在柳拭眉的一番辩驳中发生了反转。 按她的计划，这时候柳拭眉已经被摁住了犯天怒的名头，堕胎药一来，她就能成功了！ 故而，落胎药早早就在准备了。 可眼前的事已经被柳拭眉掀翻，这堕胎药确实来得不是时候！ 她眸光冰冷，朝那宫女看过去，道：“没眼色的东西。” 正要一巴掌朝宫女打过去，谁知道皇甫令尧防着她呢，迅捷地掠过来。 他一只手擒住了曲映蓉要打人的手，另一只手将那碗堕胎药夺了过来。 “如今，也用不上了吧？”他举起药碗就要打碎。 不想，阻止他的竟然是柳拭眉！ 她大声道：“令尧，且慢！” 第1519章 偏偏就是这个算不准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走过来，道：“皇后娘娘精心准备了这一出戏，咱们不陪着唱完，也太不孝顺了，不是么？” 不管别人信不信，也不管有没有证据，他们夫妻俩已经认定了：今天的事是曲映蓉谋划！ 皇甫令尧不解地问：“媳妇儿，这药分明是要用来害你的！不砸了还等着他们给你喝吗？” 柳拭眉唇角勾起淡笑，道：“对啊，是为了把我腹中所谓命犯帝星的孩子打掉，说不定顺便还能让我一尸两命呢！” 她把药碗从皇甫令尧手里拿过来，放在鼻间闻了闻，笑得更深了，道：“这药这么好，若是不喝下去，真的对不住皇后娘娘的神机妙算啊！” “不能喝！”皇甫令尧急了。 哪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知道她不会自寻死路，但见她说要喝，他哪里能忍！ 不管她有没有本事解毒，在他眼里，媳妇儿就是要保护的啊！ 梁巍也急了，道：“敦愚王妃，慎重！” 梁家人都担忧不已，想要上前来。 可柳拭眉当然不会去喝这碗穿肠毒药的，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她反手掐住了端药过来的宫女的下颚，将一碗药给灌了下去！ 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场变故。 汤药灌完了，柳拭眉用力一摔，将药碗狠狠甩落在地！ “啪”，药碗落地应声而破碎成无数片！ 柳拭眉也松开了那个宫女，朝曲映蓉投过去冷厉的眼神。 曲映蓉心慌了！ 事情的变数，超乎她的想象！ 她将事情算计得很准确，设计今天这一出的时候，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算了进去，哪怕是皇甫令尧是什么性子，会做什么态度，她都谋算过了。 唯独算不准柳拭眉的心思！ 她以为，遇上这样的事，饶是柳拭眉再怎么聪明，也要慌神。只要皇帝认定命犯帝星，哪怕梁家再护着她，也无济于事。 而梁家也好，皇甫令尧也罢，都是冲动的。 为了护着柳拭眉，他们可能会以下犯上，挑衅帝王威严。 到时候，不但可以把柳拭眉弄了，把皇甫令尧摁住了，还可以连梁家都压住。 梁家和曲家同为武将，如今重文轻武虽然是事实，但兵权也都还在各家将军手里拿着。 只要梁家倒了，他们手里掌握的兵权迟早要交出来，他们就可以顺势控制这部分兵权！ 目前而言，梁家和张家也还没有结亲，张家大概率不会帮忙。 就算是张家帮了，又能如何？ 顺便把张家的气焰也压下去！ 可她算不到，柳拭眉竟然还能知道火药的制法，在这样一片混乱、几乎能让她死地之中，还闻出来硫磺硝石的味道！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偏偏就是这个算不准，让曲映蓉棋差一招！ 在柳拭眉给宫女灌药的时候，皇甫令尧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招呼黎信过来，把宫女拉到一旁去了。 不多时，喝了堕胎药的宫女突然四肢抽搐、拼命挣扎。 没多久便口吐黑血，在地上痛苦呻吟。 “这不是落胎药吗？”皇甫令尧指着这名宫女，道：“她又没有怀孕，为何喝了落胎药，会出现这种状况？” 第1520章 谋害实锤！ “落胎药对寻常女子是不会有这样的影响的，可见，皇后娘娘煎的这一碗可不是什么落胎药啊！”柳拭眉冷眼旁观，朝皇甫权行礼，道：“臣媳虽然懂医，但为了避嫌，恳请圣上宣太医验证！” 皇甫权已经没有了好脸色，他冷冷地道：“宣太医！” 主子们都在祭祀，太医自然随行伺候。 包括太医院首座莫昌在内的四五名太医一一诊断，须臾便出来了结果：“回禀圣上，此堕胎药不光有堕胎的药物，还有毒！服下这堕胎药之人，饶是胎儿打不下来，母体也是必死无疑！” “这宫婢，已经断气了！” 在场的太医，不管他们是不是各事其主，在这等变故面前，也不敢造次说谎！ 更何况，站位敦愚王妃的舒涵亦在其中。 所有人看着这变故，谁还敢相信皇后是无辜的？ 药是皇后要熬的，是皇后的人去熬的，是皇后的人送来的！ 得出结论，柳拭眉朝曲映蓉看去，道：“皇后娘娘，您这不仅仅是想把所谓的命犯帝星的嫡皇孙除去，连臣媳都不放过啊！” 曲映蓉脸色沉凝，端着一张脸。 皇甫贺上前，想要说什么。 杜若一把将他拉住，低声问：“你要干什么？” 她生怕他会站出去，站在柳拭眉那边说话！ 皇甫贺回过头来，没有吭声了。 他是真的很想问问：母后，我都愿意对你服从，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你还是非要弄死她吗？ 好在杜若提醒，他没有吭声。 但谁也没想到，吭声的是皇甫玥！ 全程将今日这场喧闹看在眼里，皇甫玥此时是三观震碎的神情，尤其不敢相信这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她的母亲！ 她抖着唇问：“母后，这奴婢是您的人，药是您命人熬出来的。所以……” 熬药的时间那么短，堕胎药就来了！ 堕胎药里有剧毒！ 已经很能代表什么！ 皇甫令尧趁机将事情定性，转头朝皇甫权看去，躬身询问，道：“敢问父皇，皇后娘娘毒害皇家儿媳、谋害皇孙，该当何罪？” 就算是皇甫权想要把柳拭眉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好歹也要安一个好名声，要说这是为了江山社稷。 这孩子还没见天呢，就给了封号，还承诺给敦愚王妃与太子妃同等的待遇！ 而这皇后，这一碗落胎药，要的可不只是皇孙的命，还有敦愚王妃的命！ 实锤，险恶用心没跑了！ 而敦愚王的咄咄逼人就算完了吗？ 并没有！ 他冷冷质问：“父皇，今日之事倘若没有一个定论，从今往后，您让儿臣如何在皇甫家立足？” 皇甫权朝曲映蓉看了一眼，闭了闭眼睛。 曲映蓉咬唇，疯狂思索如何脱身。 梁巍也站了出来，道：“皇后娘娘，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您这么容不下一个没有母族依靠的帝子，您当柳家不算个娘家，就以为敦愚王妃没有娘家、以为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辱她了吗？” 眼前的局势，分明就是皇后容不下人，欺负俩没娘的孩子！ 皇甫权不得不问：“皇后，你有什么话说么？” 第1521章 似乎没能完全断情 曲映蓉哪能不知道，不管是身为帝王也好，还是身为丈夫也罢，在这等情境之中，皇甫权都不可能站护着她的。 想要皇甫权像皇甫令尧护着柳拭眉那样，护着他任意一个妻妾，都决计不可能！ 皇甫家任何一个男人都可能是情种，唯独他皇甫权绝对不是！ 她只能自己挺直站起来！ 见她那副样子，皇甫贺身为儿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他上前说道：“父皇，母后为人一向温和。这么多年来对二皇弟也多有照顾，不曾苛难过。今日之事，怕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想要借刀杀人，栽赃陷害给母后的！” 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把曲映蓉撇清。 是别人干的，不是她！ “皇甫贺，你他娘还算是个人吗！”皇甫令尧一听，恨不能冲上去将皇甫贺揍死！ 柳拭眉拉住自家冲动的二哈，转头质问：“敢问太子殿下，那又如何解释，这落胎药还不到半个时辰就送过来了，难道不是早就准备好的么？” 面对柳拭眉的质问，皇甫贺有些恍惚。 对上她清冷充满仇视的眼神，他以为自己已经从那段感情中完全走出来了，此时却又发现，似乎没能完全断情！ 他感觉心里有些痛！ “拭……”他闭了闭眼，沉下心，艰难地吐出话语：“敦愚王妃，母后从未苛待过你，饶是以前……” 这样的身份实在说不得以前，他吞了下去，道：“你也该知道，母后对你一向爱护，不可能害你。” “好一个不可能！”柳拭眉眸光冰冷地看着他，问：“敢问太子殿下，说这话，您问心无愧吗？皇后娘娘一向爱护我？那可真是爱护啊！” 一个“问心无愧”，令皇甫贺顿时哑口无言！ 他自认品行高洁，也是昨日才知道，当年曲映蓉为了让孙清腾出皇后的位置、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不惜设下了弥天大局。 孙氏九族倾覆，曲映蓉满手血腥！ 今日他也很清楚，一定是曲映蓉容不得柳拭眉了，故意设下的圈套。 在他心知肚明的时候，面对苦主的质问、面对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的质问，他说问心无愧？ 曲映蓉能不能问心无愧，他不知道，但他不能！ 见皇甫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杜若上前，道：“敦愚王妃这番怼天怼地，莫不是没将圣上放在眼里？” 一句话，将皇甫权的帝威搬出来。 不想，柳拭眉却有她的一番说辞：“圣上之所以为圣，自然是他心中自有一杆公尺。是非曲直，都在圣上心中！” 她转身朝皇甫权福身一礼，道：“臣媳斗胆，为腹中皇孙讨要公道！其一，皇后娘娘这碗落胎药，应该给个说法！第二，国师大人妖言惑众，拿命犯帝星来编排臣媳，身为苦主，臣媳质疑国师是否果真仙人托身下凡。” 这一次没人让她跪，她却是硬生生跪了下去，道：“臣媳携腹中皇孙，求圣上主持公道！” 好家伙！ 她不但敢要皇帝处置皇后，还敢要皇帝处置国师！ ———— 第1522章 乌泱泱跪下的一群人 柳拭眉这一跪，引起了呼啦啦的效应！ 皇甫令尧当然见不得宝贝媳妇儿跪在这冰寒的地上，但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心疼她的时候。 身为丈夫，怀着孩子的妻子跪下去了，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苦苦撑场子？ 他立即撩开衣摆跪了下去，道：“父皇，倘若我姓皇甫，会给我妻儿带来灭顶之灾的话，恳请父皇替我妻儿主持公道之后，削我的王、夺走皇甫的姓氏，将我贬为庶人！从此后，自然就能打消某些人的自以为是，还我一片清静之地！” 这等请求，这是要用皇甫的姓氏来做文章！ 分明是要将曲映蓉和国师往死里钉！ 但想想方才，皇后不也要把柳拭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往死里弄么？ 如今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 皇甫权头疼、沉怒：“皇……” 他还没有说话，梁巍率领梁家一干武将，个个将头盔脱了放在面前的地板上，也都跪了下去：“臣恳求圣上做主！” 梁升作为发言人担当，说道：“所谓命犯帝星的说法未有依据之时，敦愚王妃差点就被裁决。罪臣斗胆，这堕胎药含有剧毒是皇后娘娘所为，也恳请圣裁！” 这话说得就很妙了：方才就一个口说无凭的命犯帝星，个个都恨不能将柳拭眉往死里打，不需要证据的。那现在对皇后，又为什么要有证据呢？ 皇甫权眯起了眼眸，看着这乌泱泱跪下的一群人。 一群人，都在胁迫他！ 曲家可就有理由了！ 曲映蓉的生父曲满山站了出来，怒道：“一群狂徒！你们这是在要挟圣上么？” 只要梁家这群武将都垮了，这朝中武将的天地，就是他曲家一家的了！ 必须趁这个机会踩死！ 梁巍冷笑：“曲老将军……哦不，国丈大人，人家说举贤都要避亲呢，更何况这是压罪名？你是皇后娘娘的生父，是不是应该避嫌？” “你……”曲满山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可以说，为帝多年，皇甫权从未被人顶到这么高的位置下不来过！ 他朝曲映蓉看去，道：“皇后，你对此有何辩解？” 曲映蓉也跪了下去，道：“回圣上的话，臣妾当真不知道这落胎药中有剧毒，怕是被有心人算计，从中挑拨敦愚王与储君关系、挑拨敦愚王与臣妾的仇恨，好隔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皇后跪了，皇甫贺当然不能置身事外，也跟着跪了下去：“恳请父皇查……明！” 这话，他说得一点都不硬气！ 因为，查明什么？ 真相就在他心中！ 但为人子，昧着良心他也必须说出这话，不然，让他看着曲映蓉被认定是谋害皇孙的凶手？ 后位一旦动摇，储君之位未必能保住。 他一个人丢命事小，背后的曲家、还有追随曲家、追随太子的那么多人，又该怎么办？ 太子跪下，太子妃自然也跟着跪。 她倒是不说什么，只是做出了夫唱妇随的态势来。 皇甫权面色冷厉，道：“既然是利用皇后宫中的人对敦愚王妃下毒，着皇后七日内查出来根底。今日之事，皇后不辨是非差点害了嫡皇孙，罚你禁足三个月。” 只是禁足三个月，皇后党派顿时松了一口气，但皇甫权的话还没有说完：“凤印暂时交出，交由……” 曲映蓉猛地抬头，一颗心都提了出来！ 交出凤印！ 第1523章 这些搞玄学的 只见皇甫权眸光扫了一圈，道：“凤印交出，由萧妃执掌。从明日起，后宫事宜，由萧妃打理，皇后不能过问！” 萧妃——三皇子生母是当真想不到，为何凤印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但仔细思索，似乎也不难理解？ 皇甫权多年来，力求维稳，皇子们一个不打，是为了不让太子一家独大。 每当此起彼伏的时候，他总会做出一些调整，造成此消彼长，不让这天平失衡。 除夕夜翻牌萧妃，令人以为萧妃要翻身了！ 但萧妃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她甚至担心：因为自己的儿子被敦愚王妃着手治病，这是来敲打自己的！ 还是皇后做了什么事惹恼了他，故意打脸皇后给出的警告？ 现在又将凤印交给她萧妃？ 莫不是好让她做出什么错事来，可以一手将三皇子党派一起摘除？ 还是皇后真的要失势了？ 不管心里走了多少个弯，皇帝圣口一开，她只能跪地接旨：“臣妾谨遵圣谕！” 此时，对皇后的处置已经下达了，敦愚王妃的第二个要求——国师！ 皇甫权朝天正看去，问：“国师，命犯帝星一事，究竟是有人谋害，还是确凿天命？” 这个问题，令人不由提起心来。 天正若是打了自己的脸，这国师还要不要当了？ 但不打脸，坚持说敦愚王妃的孩子命犯帝星，眼前的状况，也不好收拾！ 国师能够坐到今日的地位，也不是吃素的， 天正拂尘一抖，道：“禀圣上，香炉炸开，贫道说是犯天怒，敦愚王妃说贫道妖言惑众。而此事确实也被敦愚王妃查出一点端倪来，反驳贫道之言。” “却不知，命数天定。香炉炸开是人为、亦是天命！” “命数不在左就是在右，不在上就是在下！” “敦愚王妃此胎命数确实有问题，犯的也确实是帝星！” 他顿了顿，道：“只不过，犯的是这一代帝星，还是下一代帝星，犹未可知啊！” 众人脸色丕变！ 若犯的是下一代帝星，也有很好的解释了！ 眼下闹的这一出，可不就是冲着太子——储君来的？ 夺嫡！ 柳拭眉垂眸冷笑。 这些搞玄学的，就喜欢把话说得玄乎，似是而非，给人画了个四不像的头，叫人猜什么都对、却又猜什么都不对！ 无论如何都能解释过去！ 但她也并没有去反驳，而是站了起来。 见她站起来，皇甫令尧自然是立即站起扶住她，叮嘱道：“媳妇儿你小心些，膝盖疼不疼？腿麻不麻？” 这个时候，他还要秀恩爱！ 但更多时候，恩爱不是秀出来的，别人以为他们在秀，这不过是他们的生活常态而已！ 只见柳拭眉朝天正走去，距离天正十分之近。 天正作为国师，不可能胆怯到怕她而后退，因此，两人之间只有一尺远的距离！ 所有人都在观望，不知道她到底意欲何为！ 只见柳拭眉缓缓开口：“国师大人，如今我距离你只有一尺远，你可以再仔细瞧瞧，我的命数如何？说不定，我的命数，与你的命数有关哦？” 众人：“！！！” 第1524章 她、她、她柳拭眉干了什么 敦愚王妃，你还可以更彪悍一些吗？ 今日的举动，柳拭眉一而再地挑衅，她是把那句话贯彻到底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 对于皇帝龙威，顶撞一次也是顶撞，挑衅一百次也是挑衅！ 反正今日她得罪人定了的，在皇帝那里也是被黑定了的，何不将这些谋害自己的杂碎一锤到底？ 皇甫权眯起了眼睛。 天正也眯起了眼睛。 柳拭眉抖了抖衣袖，一边低头整理衣袖，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国师大人，这么近的距离，你应该看得比较清楚了，劳烦您再仔细推算一下命数，何为命犯帝星、犯的又是哪一位帝星？” 她姿态傲慢，大有这么个意思：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这件事我就过不去了！ 敦愚王妃是个弱女子，还是个孕妇。 但，架不住旁边仿佛站着一头狼，那敦愚王虎视眈眈，拳头都捏起来了。 皇甫令尧紧紧贴着自家媳妇儿站着，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随时准备着开打！ 身为国师，说出口的话绝对不能自己打脸。 柳拭眉是现代人，很清楚古代社会这些国师、术士，都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 有些话皇帝不方便说出口，他们便是皇帝的耳鼻喉舌，借用天运来帮皇帝说！ 这种人被推上去，地位太高了。 站得太高的人，就怕摔下来，他们经不起的。 一旦摔下来，等着自己的就是死！ 故而，天正若是垮了，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天正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敦愚王妃就算如此咄咄逼人，贫道也还是那句话。命数天定，你这一胎，必然不同凡响！你若不信，咱们……”边走边看。 后面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一声惨呼！ 众人都瞪大眼睛，恨不能眼睛都脱窗了！ 她…… 她、她、她柳拭眉干了什么？ 她竟然敢殴打国师！ 没错，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时候，柳拭眉捏着拳头猛地跳起来，一拳头砸在了天正的鼻子上！ 别说其他人震惊，就是皇甫令尧都是不可置信：“媳妇儿？” 柳拭眉这一拳头，将天正的鼻子打得流血了！ 这还不算，冲着天正被打了一拳往后趔趄的时候，她提起裙摆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仙风道骨的一道人，被敦愚王妃踹倒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柳拭眉冲上去，对着天正的心口狠狠地踹了几脚！ 看得所有人震惊不已，皇甫令尧更是胆战心惊，上前拉住她，道：“媳妇儿，让我来打！你怀着孩子呢，别闪着自己的腰！” 众人：“……” 敦愚王啊敦愚王，在这个时候你关心的竟然是怕她闪着腰？ 难道应该关心的不是你家王妃狂性大发揍了国师，会有什么下场吗？ 简直匪夷所思！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无独有偶，梁巍声如洪钟，那大嗓门也嚷嚷：“拭眉啊拭眉，注意你的身子！可不要没被人害死，摔着了孩子！” 众人：“……” 不过，在震惊的同时，难道不应该羡慕她柳拭眉吗？ 她获得了这样的真心爱护！ 第1525章 恳请父皇将我贬为庶人 柳拭眉被自家狗子拉住了，也没有继续踹天正。 而天正也被扶了起来，愤怒地看着柳拭眉。 柳拭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地道：“国师大人既然上通神明下通鬼，有没有算到你今日的命数，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打歪了鼻子、踹倒在了地上？” 这番话，充满了对所谓命数的质疑。 若不是场景不容易，她这话简直叫人想发笑！ 柳拭眉又转头朝皇甫权看去，端正福身一礼，道：“圣上恕罪，臣媳暴力污了您的眼。但这也是为了解释，若这位国师真有那么能耐，他或许能够避开所谓的命数，不会被我一个弱女子揍得这么难看了，不是吗？” 众人：“……” 她竟然敢说她是弱女子？ 她弱，还有强的吗？ 不但智力惊人，虽然没学过武功，但揍人的速度、爆发力，可也太猛了吧？ “敦愚王妃，放肆！”皇甫权终于忍不下去了！ 想看柳拭眉倒霉的人，都在期盼着这一刻。 真正关心她的人，为她今天作了个大死而捏了一把汗！ 皇甫令尧立即站在自家媳妇儿身前，道：“父皇，我媳妇儿一向温柔善良、贤良淑德，倘若不是别人把她欺负狠了，她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您可要明察秋毫，为儿臣做主！” 他指着柳拭眉的肚子，道：“儿臣到底招惹了谁，这孩子才刚刚三个月吧？竟然就有人要拿孩子做文章，企图将我妻儿谋害！她也不过是为母则刚，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出手打了国师，情有可原！” 说着，他再次抱拳拱手：“若姓皇甫是原罪，儿臣恳请父皇将我贬为庶人，随便姓个阿猫阿狗都行，但求妻儿安然无恙！” 媳妇儿闯祸，做丈夫的承担起来责任，将妻子紧紧地护在身后。 可谓顶天立地！ 也让所有人看到了，大家所以为的“傻二王爷”到底是不是个能够肆意拿捏的对象！ 今日发生的一切，已经让皇甫权愤怒至极，而这种怒火，又在柳拭眉殴打国师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他张口，差点就要说：“既然你想当庶人，朕就成全你！” 却没想到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皇帝，今日闹剧到此为止吧。” 皇甫权一愣，转头看去。 谁也没想到，足不出户的太后，竟然出动了！ 柳拭眉与自家狗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问：“太后来做什么？只是为了阻止闹剧？她不是不管事了吗？” 只见严以白坐在太后轿辇上，让人抬着来到了祭坛，她没有下轿子，只是让晚嬷嬷掀开了轿帘。 众人看去，能够看到她病弱的状态，说话也是垂垂老矣，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样子。 所有人都跪拜下去：“参见太后娘娘！” 皇甫权身为皇帝没有跪，但也将儿子该做的礼仪做了个全面，之后上前，道：“母后怎么来了？” 显然，他的心思跟其他人都一样，不能理解这个时候太后竟然会出现！ 第1526章 太后送梯子 “祸起萧墙，人心不足蛇吞象。”严以白的声音平平稳稳地从轿子里传出来，疲倦、病态。 但简单一句，就令四方心思各异！ 曲映蓉一听就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警告：做到如今的位置，你不要太贪心了！你若再把手往前伸，那你这么多年所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化为乌有！ 而“祸起萧墙”四个字，也让皇甫权即刻惊醒起来。 他一直维稳，求的不就是不要祸起萧墙么？ 萧墙之祸说来是夺嫡之争，但最终祸乱一定会到他自己身上来——这些儿子一旦放大了野心，说不定等不及他百年殡天，就直接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他死了，才是储君上位的最好机会。 而不需要等他自然死亡，像曲映蓉这样手辣的女人，极有可能用最快的速度送他上西天！ 严以白的话，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又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命犯帝星不帝星的，孩子还没出世，八字未定一定都还有变数，国师大人也不要言过其实。” 她喘了一口气，才又道：“神爱世人，您既是仙人托身，敦愚王妃腹中胎儿，亦是天下子民中的一个。难道，非要置于死地不可么？” 她还敲打了国师！ 天正又如何听不出来这是对自己的劝告：你也够了，找个台阶就下吧！ 严以白叹了一口气，道：“敦愚王，你夫妻同心固然是好，但也莫要将路走绝了。前方深渊，回吧！” 结合上一次见面太后说的那些话，皇甫令尧和柳拭眉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甫令尧心里当然不服气，但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心里也很清楚：今天的事最多也就掰到这里了，再往下闹，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见好就收吧！ 当然，从今天开始，他们是彻底把帝后给得罪了，以后万事要更小心！ 将来出门都要小心，说不定随时都会遭遇刺杀？ 而且以后在皇帝面前最好不要犯错，一旦犯错被揪住小辫子，很可能就要被从重处罚。 多年足不出户的太后都出来说话了，皇甫权不可能不给面子。 本来他怒极，差点就顺着皇甫令尧的话，同意将这个儿子贬为庶人了。 还好，因为太后出现，及时拉住趋势，顺着这张梯子他就下来了，道：“儿子谨遵太后懿旨！” 旋即转身，道：“国师大人，今日之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不管天数如何，终归也有你的责任。还请闭关半年，静待天象。” 前面判了皇后禁足，这话是要国师禁足。 但同时，也保住了这个国师！ 皇甫权又看向皇甫令尧夫妇，道：“敦愚王妃怀胎不易，从今日起，便在王府好生养胎。尧儿你好生照顾着，无召莫要入宫劳顿！另外，你夫妻二人的脾气好好收敛收敛，不要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双双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这是要敦愚王夫妇二人不准入宫！ 说来说去，命犯帝星是不是真的，都进了他的心！ 第1527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怎么样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保全了帝王颜面的皇甫权又道：“今日祭天出了岔子，钦天监监令，朕命你重新挑选一祭天吉日良辰，重新将祭祀操持起来！” 最后，他又看向梁家一众。 今日梁家着实闹得太狠，皇甫权不可能完全不追究梁家责任。 他又道：“诸位梁卿，罢官不可取。但今日事出有因，朕不追究你全家职责。但梁升，你带头罢官，既然你对官位毫无眷恋，朕便成全你！” 法不责众，但要杀鸡儆猴！ 所以，拿第一个说要罢官的梁升开刀！ 梁家众人脸色都变了，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双方都有战损，他们也说不得什么，只能跪地领旨谢恩。 一场闹剧，算是落下帷幕。 皇甫权叹了一口气，道：“朕头疼得很，送太后回宫。尔等，也都散了吧！” 太后的轿辇离去、皇帝的圣驾离去。 事不关己的朝臣们，说是可以散了，却还是要护送太后与皇帝回皇宫。 慢慢的，祭坛上只剩下两派人马：皇后派系、敦愚王派系！ 大家都站了起来，由各自的人扶持着。 曲映蓉眸光冰冷地看着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再也没有了面子上的温和。 皇甫贺与杜若站在她身后，都没有吭声。 倒是皇甫玥，被今天这一变故弄得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到底为何？突然之间，我母后就与二皇兄就成了对立面？ 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也朝曲映蓉看去，冷笑道：“皇后娘娘下了一步好棋！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怎么样？” 他们夫妻也被处罚了，不得入宫、夫妻双双罚俸一年。 但这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他们巴不得不用入宫，至于一年俸禄？他们一个永安客栈的幕后老板、一个浮生阁的东家，那一点小钱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够瞧的！ 可是皇后就不一样了，禁足三个月，交出凤印。 禁足不算什么，但对皇后来说，交出凤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还被自己的毒弄死了一个心腹侍婢，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皇甫令尧，你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曲映蓉再也端不住了！ 皇甫令尧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要知道，当年我母后是怎么被你害死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呢！”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皇后娘娘，但愿你从此之后都可高枕无忧，不会做梦梦见死在你手里的芸芸众生！” “也记住你这一辈子心狠手辣做过的事，莫要等到阴曹地府判官清算罪名的时候，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了！” 敦愚王的口才，在场的谁没有见识过！ 皇甫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茫然地道：“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闭嘴，回宫！”曲映蓉也不想与皇甫令尧在这里吵架，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这一次没能搞死柳拭眉，那就等下次！ 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可说的！ 曲映蓉拉着皇甫玥转身就走，皇甫贺站在原地，朝皇甫令尧看去，眸光复杂。 皇甫令尧脸上保持冷意：“怎么，太子哥哥你也想找骂？我可以浪费一点口水，成全你呀！” 第1528章 白月光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心清目明，知道今天发生的事，都是皇后咎由自取，心里也有愧疚之意。 但要他说出口承认是自己母亲的罪责，又不可能！ 是个人都干不出给自己母亲插刀的事，那跟倒自己家米缸有什么区别？ 皇甫令尧可没有太多闲工夫理会他。 宠妻狂魔低下头，拉着柳拭眉的手，给她搓揉双手温暖她的手，漫不经心地道：“皇甫贺，你什么也不必说了。我想你大概已经知晓，我母后孙氏死在你母后曲氏的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与我身上都留着皇甫家的血，却隔着血海深仇！以前你大概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知道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皇甫贺把话撕开了说。以前哪怕带着敌意，总也是隐忍几分的。 皇甫贺心口一震！ 因为，皇甫令尧相当于划下了界限，这番话代表着，从今往后他们是仇人的关系，再无任何其他可能！ 他没有说话，皇甫令尧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多待：“外公、舅舅、哥哥们，我们回去吧！” 梁家一众在场，也都默然无声。 听他说要走，梁巍说道：“走走走！可不要冻坏了拭眉！” 皇甫令尧给柳拭眉搓暖了手后，弯腰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道：“媳妇儿我抱你走快一些，外头太冷了，你呆这么久我不放心。” “抱都抱了才这么说，先斩后奏，嗯？”柳拭眉唇角勾起一抹笑。 对他，她是无限包容。 言行举止，一个眼神一个微妙的表情，都能看出来，她与皇甫令尧互相深爱！ 见状，皇甫贺从小到大那种“我怎么都比不上他”的感觉，又来了！ 是的，不管哪一方面，不管他怎么努力，对于皇甫令尧这个人，他就是望尘莫及！ 看着他们远远地走了，祭坛这边，只剩下皇甫贺夫妻二人，和他们的奴才。 杜若上前，碰了碰皇甫贺的手臂，没有说话。 她的身子其实还不怎么舒服，走路的时候私密部位都还是疼痛的。 但她今天看到眼前这等场景，忽然感觉到：对于皇甫贺来说，柳拭眉是过去了。但即便是皇甫贺已经不将心放在柳拭眉身上，柳拭眉却是他心头上永远的阴影！ 站在杜若的角度是阴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俗称：白月光！ 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她甚至十分后悔，自己为何要跟随父亲离开帝京三年？ 倘若她一直留在帝京努力，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皇甫贺回过神来，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捏在掌心，问：“你冷不冷？” 杜若摇头。 皇甫贺捏着她的手，如何不知道她的手有多冰凉？ 他叹了一口气，道：“冷就是冷，有什么不能说的？” 想到皇甫令尧方才是怎么对柳拭眉的，皇甫贺也将杜若的双手攥住，放在掌心里搓揉，垂着眼睑盯着两人的手，道：“今日之后，怕是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杜若没想到自己也能享受到柳拭眉的待遇，很是诧异地抬头。 见他脸上一片茫然，她没忍住，低声问：“殿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皇甫贺抬眸与她对望，并不多言，只有四个字：“我很疲倦。” 第1529章 哪怕我选择一条不归路 皇甫贺抬眸与她对望，并不多言，只有四个字：“我很疲倦。” 甚至，没有摆起太子的架子！ 这么多事，他确实累了。在信得过的杜若面前，他也想脱下面具，好好的休憩。 杜若心里一震！ 身为太子妃，她很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夺嫡真正开始了！ 皇甫令尧是不是想夺嫡，她不知道，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而皇甫权还在维稳，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依然不放心让皇甫贺牢牢坐稳储君之位！ 通过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相信有脑子的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那么，那些一直蛰伏的野兽，闻着血腥味就会冲上来，对着他们撕咬！ “皇后娘娘今日所为，有点急躁了，反而将自己置身不利局面。”眼前都是他们信得过的人，杜若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也怨不得她急躁，毕竟……” 皇甫令尧说得对啊，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随着皇甫令尧一点一滴的小动作，曲映蓉心中急躁，沉不住气，一切源于她做了那些事。 站在她的立场，她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但说起良心，很多时候，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殿下。”杜若的双手被男人的体温熨烫，渐渐暖起来。 她的心也没有了方才的寒凉，她仰望着他，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给我一个方向！” 她有当太子妃的贤能，也做好了宫斗厮杀的心理准备。 但她更在乎的，还是心爱之人真正的想法。 他的方向，就是她的方向！ 毕竟，她喜欢他的，本就是他的高洁，哪怕因为这份高洁造成了他性子上有许多短板，她也知道，那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择其一必弃其他！ 皇甫贺很是吃惊，低头看进她的眼眸中。 一如既往，全都是真挚情谊，她的眼里只有他的倒影。 他叹息一声，道：“你身子不舒服，我抱你回去吧。” 像皇甫令尧抱走柳拭眉那样，他也将杜若横抱起来，朝马厩那边走去。 缓步前行，他才慢慢说道：“你问我是怎么想的，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 杜若很吃惊。 刚刚还失落于知道他心头有白月光，可现在她又重拾了信心：因为皇甫贺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过日子，他可能永远忘不了那段感情，但他已经放下了，是事实！ 她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肩头，道：“不急，我们回去好好想想，慢慢想。” “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会随我吗？”皇甫贺又问。 杜若应道：“嗯，夫唱妇随！” 皇甫贺感觉到了冰天雪地中的唯一温暖，他竟忽然笑了一声，道：“哪怕我选择一条不归路，让你跟着我过苦难的日子？” 杜若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些猜想。 他说他很疲倦，现在又说“不归路”、“苦难的日子”…… 皇甫贺没有再说话了，一直到上了马车稳稳前行的时候，他才幽幽说道：“小若，你说我退一步，是否有海阔天空？” 第1530章 今日的一切犹如手中沙 杜若坐在软垫上，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她一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可这一刻，她有些茫然。 她扪心自问：他若是有放弃眼前这一切的心思，曲家肯定会衰落。墙倒众人推，杜家也不会幸免于难！我应该怎么做？舍命陪君子，为了爱他放弃荣华富贵？还是自立自强，劝说他振作、在背后帮他、将他拉拔起来？ 但转头看见他眸中的痛色，她又十分心疼。 皇权追逐中，最忌讳的就是有心！ 没有心，就不会痛、不会为人所伤、不会为自己所伤！ 她伸手拉住他的手掌，道：“殿下，我可不可以叫你的字？” 皇甫贺一愣，转头过来看她。 见她眸中都是期盼，他点点头，反手将她的素手抓住，道：“你我夫妻，私底下本不用那些繁文缛节。” 他心里有些愧疚：她是这么虔诚地爱我，可我能带给她什么？ 太子的身份，注定是非缠身，给不了她最单纯的感情回应。 可倘若他义无反顾投身去战斗，为了巩固权势做出来的事，一样会伤了她！ 他忍不住说道：“小若是个聪明人，想必很多事你心里都有数。你喜欢我，不觉得苦吗？” “如果你愿意将心思分给我，我就不觉得苦。”杜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后，又笑了。 她主动投入他的怀里，道：“文斌，一日夫妻、一生夫妻。只要你不弃我，我不觉得苦！” 情真意切。 皇甫贺本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他或许没有皇甫令尧那样高的情商，但他的心比皇甫令尧柔软得多！ 面对这样的女人，他怎能不感动？ 他搂住她叹了一口气，道：“你相信前因后果么？” 杜若抬头看他，道：“因果轮回，是存在的吧？” “我心里有预感。”皇甫贺面色依然颓然：“面对二皇弟，我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和他抗衡。因为欠了他的，总是欠了他的！倘若不是……或许今日储君之位是他的！” 杜若知晓他品行正，却不知道他能正到这种程度！ 她吃惊地看着他，问：“你想还给他？” 皇甫贺摇头，道：“并非是还，而是……我有感觉，今日的一切犹如手中沙，我握不住。” “我……”杜若急匆匆地道：“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的！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来做！你不愿脏了的手，我帮你出手！” “不用。”皇甫贺吃惊于她对自己赤忱的爱意，笑了笑，倾身在她眉间吻了一下，道：“我也不想你的手，因为我而沾上血腥。” 他又垂下眼睑，道：“母后做的已经够多了，而且……她不会罢休的。” 杜若明白他的意思了：皇后一定还会想尽办法对皇甫令尧夫妻下手，根本用不上他们。既然如此，他不想她脏手！ 她没忍住问：“你又怎么知晓，我的手没脏过呢？说不定我早就满手血腥了呢？” 皇甫贺看着她，道：“因为你喜欢我。” 一个最简单的理由！ 很肯定，但说完后，他就苦笑：“一个满手血腥的人，是不会喜欢我的。” 杜若：“……” 第1531章 这个还做着歌舞升平美梦的人 皇甫贺自然有他的理由：“或者说，哪怕喜欢我，也一样会嫌弃我。譬如母后。” 他仰头，似乎看着车顶，但目光没有焦距，说道：“她其实对我很不满意，她觉得我懦弱、心不够狠、太天真！” 他一字一句地道：“小若你能相信吗？我到现在还在期盼父母天伦、期盼兄友弟恭、期盼一家人和乐融融、期盼天下太平。我是不是很傻？” 杜若是震撼的！ 她没有想到，他是知道自己为何喜欢他！ 而他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样，当真是充满了诗意、风花雪月的一个人啊。 可偏偏，他投生在皇家，被迫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他想要换一条路走，但身不由己、命不由我！ 皇甫贺又道：“小时候，我虽然很羡慕二皇弟，从来不用怎么努力就轻易获得一切。他比我才学高、比我武功学得快，什么都比我强。” “不……”杜若想要反驳他的说法。 但皇甫贺却按了按她的手，道：“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他还笑了笑，道：“我其实就是纯粹的羡慕，每当看着他在玩的时候，我经常在想，我们是兄弟啊，为什么不能一起玩？” 回忆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他继续说道：“偶尔我在他的眼里也能看出来，他应该也是想我跟他一起玩的吧？我孤独，他又何尝不是？” “后来，他失去的一切都为我所有，他从此痴傻。” “其实有时候看着疯疯癫癫的他，我心里是很难受的。有时候我宁愿不要看见他，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偷走了属于他的一切。” “但以前毕竟只是我这般想想而已，如今才知道，我所拥有的这些，真的是母后从他那里抢来的！” “这样的话，我若跟母后说，母后肯定要骂我。” “小若，这些心底里的话，我也就只能和你说说罢了。” 听着他的心声，杜若有些泪意。 即便她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她也没想到，他内心竟然有这样细腻的想法。 所以，今日撕破了脸，皇甫令尧划开了界线，皇甫贺的心里其实是很痛苦的吧？ 童年留下的遗憾，至今他还期盼着能跟皇甫令尧做一对兄弟。 可惜，命不由人！ 他们撤退吗？ 不，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没给他们留退路！ 夺嫡战争一旦开启，任何人都没有退路，除了向前厮杀，就是被人杀死！ 可杜若明知道这些残忍的事实，却又如何去提醒这个还做着歌舞升平美梦的人，残酷地撕碎他的梦境呢？ 她也茫然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你这些话，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她一定会很生气。”杜若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我不怕跟着你会遇上什么，但……皇后娘娘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皇甫贺转头看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道：“我只是将心事倾吐而已，该怎么做，母后都给我定好了的。” 杜若看着他，忽然冲动地道：“你把心里话，跟皇后娘娘说说吧？” 第1532章 这是对柳拭眉的保护 皇甫贺当然没有答应。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曲映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皇甫贺却说了一件很可能会发生的事：“小若，不管以前我有过什么样的感情，都过去了。你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要为我做一些没必要的事。” 杜若愣住，努力去思索他说这番话，是意有所指？ 他是在提醒她：不要因为爱他而嫉妒他曾经喜欢过柳拭眉，因此去对付柳拭眉吗？ 皇甫贺看着她的眉眼，又道：“敦愚王妃是一个敌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咱们不去招惹她，她大概率不会主动对我们出手。我与她已经背道而驰，永远不会有可能了。你与其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不如多看着苗侧妃。” “殿下？”杜若有些不能理解：“苗侧妃背后安国公……” 她忽然能理解了！ 她立即改口：“我明白了。” 他这是对柳拭眉的保护，何尝不是对她的保护？ 对上柳拭眉的话，杜若还真没有完全的信心，自己能赢？ 皇甫贺见她明白，也就放心了。 其实他还想说：柳拭眉虽然看似绝情，但她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业，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她的心性不会是狠辣的。将来倘若他们落难了，说不准求到柳拭眉面前，她还会帮他们一把？ 只是，如今的立场，他也不适宜说这样的话了！ 杜若看了他许久，虽说早就喜欢他了，但如今又觉得，喜欢他的心思更多了一些。 成亲后，她才看到了他另一面，一开始难免有些失望。 但慢慢地接触、了解，她又察觉到，换一个方向思考，她最初喜欢的难道不是他干净的灵魂吗？ 在皇权这个大染缸里，他竟然还能保持赤子之心，多么难得？ 只是，为了这份干净，他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但是，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皇甫贺这么提醒过杜若之后，杜若肯定不会因为爱他而对柳拭眉心生怨恨。 也因为他的提醒，她转而把心思放在了苗玲珑的身上！ 且说皇甫令尧这边，上了马车之后，直奔梁家。 因为今日的事，算是梁家的大事！ 路上皇甫令尧是如何抱怨媳妇儿不顾孩子又是揍人、又是下跪的，都被柳拭眉温柔的软钉子态度，一一给安抚了。 梁家大厅中，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后，没去祭坛的人也都个个沉默下来了。 柳拭眉难免有些愧疚，道：“七舅舅因为我罢官，我……” “你不必多说，你七舅没有做错！”梁巍哪儿舍得外孙女有半点不开心：“拭眉你可千万别多想，要知道，肚子里揣着闺女呢，你不高兴了，她也会不高的！” 一番话，倒是让大家都轻松了不少。 柳拭眉无语：“你怎么知道一定是闺女了？” 梁巍振振有词：“因为老天爷给了老夫那么多儿子、孙子，就没有闺女！这一次他一定会补偿我的！” 众人更是无语 梁升将话题拉了回来，道：“好在今日结果不算太差，罢官倒也未必是什么损失。” 他缓缓说道：“如今西魏蠢蠢欲动，经过你多番提醒，我也认为，咱们梁家不能全都挂在这一棵树上！或许，我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为梁家寻找后路？” 这话，令众人沉默。 第1533章 我怀的是双胎 梁怡不为官，没能跟去祭坛。 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他有些担忧地道：“可命犯帝星这个说法终究存在，妹妹以后是不是还要经常接受这样的指摘？” 对于这一点，柳拭眉倒是不太担心，道：“只要能让我安稳度过怀胎十月，孩子生下来，就无所谓帝星不帝星了！” “为何？”众人疑惑。 柳拭眉淡淡一笑：“因为，我怀的是双胎！” 众人都是诧异，个个都愣住了！ 舒雨桐反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师父，你的意思是说，你肚子里有两个小娃娃？” “对呀。”柳拭眉冲她一笑。 皇甫令尧也揪了揪她的小辫子，道：“以后你呀，别总缠着你师父，揣着俩小娃娃，辛苦着呢！” 严格来说，柳拭眉这个胎已经怀了足三月，过了头三个不稳定的月份，已经到了可以道喜的时候。 她又用了特殊方法稳住了胎气，也不怕给家人说。 见众人惊讶过后，面上都是喜色，她笑道：“因为是双胎，倘使是两个男孩的话，哪怕是嫡皇孙也不可能影响未来的储君。倘若是两个女孩，就更不可能了。至于龙凤胎……” 她歪头，道：“几率会比较小一些。但无论如何，他们怕犯帝星无非是怕争夺帝位，双胎总是能让人放心的。” “不错。”梁巍面露喜色，说道：“咱们大蜀，从未有双胎皇子继位的！这这这……要是俩闺女就更美了！” 当着他们的面，梁巍也不说那些血腥的事。 大蜀历史上是有过双胎皇子的，必须在其中一个之中选储君，不得不择其一而杀另一！ 这么一说，众人都轻松了下来。 梁升又道：“曲皇后那边算是正式开战了，以后……” 他话未竟，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以后万事要更小心。并且，曲皇后的攻势不会只是单纯冲着敦愚王夫妇来。 曲家及其背后党羽，一定会开始攻伐梁家。 梁家在朝中本来就势单力薄，今日用集体罢官来要挟皇帝，又被皇甫权罢免了梁升的职位。 真的要角力，老功勋未必能扛得上什么事儿！ 蒋氏朝梁升看去，道：“都得怪你！好好的妙蓁姑娘，你给把人家推出门去了！如若不然，咱们有张家的姻亲，底气也足一些。” 梁升一窒。 他能怎么样？走岔了路、说错了话，只能尽力弥补。 “今日幸亏张阁老带头给咱们拭眉说话了。”梁巍看得倒是很开，毕竟小儿子如今也不是不懂事，只是缘分未到吧。 在梁老爷子的眼里，只要梁升有成亲的想法就行。 就怕他不想成亲，一直拖下去，甚至军中传的那样说他断袖之癖、喜欢男人！ 提到张家，柳拭眉朝梁升看去，道：“七舅舅，今日张阁老很明显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哪怕我们不与张家联姻，他们也是帮我们的了。但……” 她拧起眉心，颇为担忧的道：“以皇后的手段，不管我们是否与张家联姻成功，她肯定会制造一些矛盾，分化我们。” 第1534章 张家二公子与张小姐来拜年了 “对。”皇甫令尧也道：“我甚至觉得，她还是会利用张喵喵，引发两家的纷争，彻底打断两家的结盟。” 事关自己想娶的人，梁升自然上心，道：“左右我如今闲人一个，我会多注意的。” 他本就打算，多约约、多相处。 只不过…… 本来梁家就是高攀了张家的，如今他是闲人一个，也不知道张家人会不会嫌弃。 正说着，门房来报：“各位爷，张家二公子与张小姐来拜年了。” “咦？”梁怡挑眉：“说曹操、曹操到？” “张二公子也来了？”蒋氏赶忙道：“快快有请！” 对梁家来说，张妙蓁是熟客，但张怀可是第一次上门。 张怀与张妙蓁一道进来，将礼数做了个周全。 梁家人多，寒暄下来也要花不少时间，蒋氏身为主母，笑得那叫满脸开花：“哎哟，我说妙蓁与我们家人都这么熟了，跟自家人似的，还提这么多礼品过来作甚？” 张妙蓁淡笑：“应该的。” 张怀正儿八经地道：“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蒋氏笑呵呵：“你们聊聊，我们几个妇道人家，给准备点小菜，你们留下来用饭！” 让一群未婚的作陪，夫人们去张罗饭食去了。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当然也在，张妙蓁坐在柳拭眉身侧，道：“今日发生的事，父亲回去后与我们说了，着实惊险。” 她余悸未消地道：“幸亏拭眉睿智冷静，想出了破局之道。也幸亏你这胎气稳了，不然今天可真是……” 张怀也道：“今日之事虽然在下未曾在场，不过听父兄谈及，不得不赞敦愚王妃是个巾帼英雄！” 至于敦愚王的表现，一反过去傻二王爷的形象，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敦愚王妃虽然一直都很霸气，但平日里做事总有分寸，闹场的事都是敦愚王干的。 而她今日…… 骂皇后、打国师……这等气度，着实震惊了不少男人！ 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她头脑乱！柳拭眉无奈摇头，道：“为了活命不得不出此下策罢了，倘若不这么做，现在被摁得死死的是我们家王爷。而我……甚至都被当成祭品，已经死在了祭坛上！”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立即对她沉下脸：“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难得强势。 柳拭眉拍拍他的手，表示安抚。 她提了“活命”二字，张妙蓁也就更担心了，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道：“以后怎么办？祖父说，圣上一向特别信天命，表面上是不会去追究命犯帝星的事，但他心里……” 众人都明白。 因为柳拭眉聪明地给自己破了局，皇甫权不能将她这个胎打掉，但未必心里没有芥蒂。 让她好生在王府安胎不准进宫，就已经很能代表什么了！ 若有心人在其中做文章，迟早还是能利用上的。 所以，柳拭眉这孩子能不能安然到出生，还是个他们必须慎重的事。 柳拭眉给了她一个浅笑，道：“事在人为，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会想个法子，尽早找个别的事，覆盖掉这件事！” 找别的什么事？ 第1535章 张二公子来做什么？ 既然命犯帝星是天命，那她再找一个兴旺皇家的不就行了？ 这件事，慢慢筹谋。 别人可以利用术士，她难道不可以吗？ 梁升同意她的说法，道：“此事不可避免，只能是见一步走一步了。拭眉有孕在身不宜过多忧虑，你且好生在王府安胎，尽量不要出户、不招惹是非。” 简单而言，就是：保持低调！ “我不能进宫，三皇子的病只能靠舒君了。”柳拭眉对自己不能进宫倒是没什么，唯独一件需要自己进宫的事，也就这个。 皇甫令尧摇头，道：“此事媳妇儿你不用操心。如今萧妃执掌凤印，老三那边的人肯定要大换血。但凡三皇子有心想要病愈，都会主动来找你的，到时候他们也会想办法解决你不能进宫的问题。” “说的也是。”柳拭眉原先没想到这一点。 张妙蓁点点头：“皇后娘娘被禁足三个月，凤印被迫交出来。她肯定会更加着急，而三个月，已经够萧妃做很多事了！” 三皇子是天生病娇，但这些年一直卧床不起，甚至承华宫的门都未能出来过，是被皇后下毒所致。 这么些年，萧妃肯定想过无数办法要给儿子治病，但承华宫被皇后控制得死死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现在，凤印在手、皇后禁足，萧妃可以大刀阔斧。 也就是说——三皇子也是时候崛起了！ 曲皇后这一次设计柳拭眉不成，反而损失惨重，给自己招揽了另一个强大的敌人。 不作不死！ 几人对这些话题表达了一些各自的见解，稍后，张怀朝梁升看去，问：“不过梁七爷，你这官位辞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如此一个问题，或许是张怀今天来的其中一个重点。 尚未结亲，张阁老德高望重不可能来梁家，张父与张惟都官阶不低，他们亲自过来也显得过于兴师动众。 因此才会让张怀过来走个过场，也是了解一下梁家的想法。 提到这个话题，众人都是一愣。 梁升下意识朝隔了一张桌子的张妙蓁看去，只见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自己，他坦然道：“无官一身轻，且过了这个年，再做打算。” 张怀又问：“不知道圣上可否会收回成命，什么时候又把你给召回？” “难说。”梁升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知：“如今皇后虽然被禁足，却不能忽视太子党羽势大的事实。曲家本来就笼络了不少力量，更何况如今杜相是太子的岳父，从旁还有安国公。” 只要他们在朝压制，梁升就绝无回朝的可能！ 不但梁升无法回朝，梁家其他人也会不断被他们想办法施压，甚至张家…… 从此也会受影响！ 张怀脸上的轻松神色也收敛了，道：“家祖父、与家父商讨了我们张家的态度，既然已经选择了站位，自然无所畏惧。朝局之事历来如此，明哲保身不可取。” 他转头朝皇甫令尧看去，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敢问敦愚王，可有重新回到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之心？” 第1536章 你这种想法是空中楼阁 朝政的事情，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如果一味选择明哲保身，不蹚浑水，迟早会被波及。 倒不如选择一方，勇往直前，不成功便成仁！ 而他这一说，也已经表达了张家的态度——今天既然站位了，以后也会站敦愚王到底！ 梁家众人也都看出来了—— 张怀不会无端端前来，他来主要是要知道两件事：其一，梁升还合不合适做张家的女婿了？第二，敦愚王值不值得他们追随？ 张妙蓁在家中表达了“敦愚王可能并不想坐皇位”的意思，但他们还是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们站位皇甫令尧，然而皇甫令尧最终的结果不当皇帝，那他们这么一番辛苦操持、提着脑袋追随，所为哪般？ 张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敦愚王，张家需要你正式的态度！” 问题砸到了皇甫令尧头上，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与他对望。 不得不说，张家的顾虑是应该的。 如果说，张家倾尽全力也无能将皇甫令尧推上帝位，那是他们本事不够、气运不够。 成王败寇，他们能够接受那样的结果。 然而，若他们推的这一个人，一开始就不想当皇帝，那他们站位他，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中立态度？ 以张家目前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做这种无用功！ 他们要么，协助新帝登基、获得从龙之功。 要么，就安安稳稳保持现状。 偶尔帮柳拭眉一把，那是基于对柳拭眉的感恩，为了柳拭眉救过他们家姑娘的命。 但若为了这一点，将整个张家作为赌注赔上去，他们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可偏偏，皇甫令尧是当真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他这人不喜束缚，很多时候又是个恋爱脑。让他去看奏折，他宁愿陪着媳妇儿说点废话！ 因此，张怀这个问题抛出来，让他和柳拭眉都迟疑了。 总不能说假话骗他们吧？ 思量再三，皇甫令尧还是实诚地说了自己的意愿：“不瞒张二公子，本王对争权夺利没什么兴趣。” 合作、联盟，得拿出真诚，他首先不能说谎欺骗他们。 他这话一出，四下顿时都沉默了。 张怀总在脸上挂着的一点点笑意，也慢慢地消失了。 张妙蓁有些紧张，朝自家二哥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梁升。 她当然希望家里能帮柳拭眉，但家里父兄也都给她分析过了，她不能因为她一己之私，让全家人陪着她走这趟刀尖上的旅程！ 皇甫令尧又道：“不瞒你们说，以目前而言，本王暂时也没想好要站谁的位。毕竟几个适合储君之位的皇子中，我与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交情。” 他说的几个皇子，无非是：三、四、六。 其他年幼的，根本不用考虑，天生输在了投胎晚这一点上。 除非大的几个都挂了，或者是被利用做傀儡，才可能轮到他们。 “也就是说，敦愚王没有为龙之心，并且暂时也不想扶持其他人获得从龙之功？”张怀严肃起来，道：“虽然我张二官职不大，但很明白朝局动向。” 他一本正经地道：“敦愚王这样做的出发点，张二可以理解。但……王爷难道没有想过，你这种想法，是空中楼阁？” 第1537章 愿意扶持敦愚王上位 环视了一圈其他人，他也不吝言：“敦愚王，恕臣下直言。没有实权在手本已经困难，还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强敌，捉襟见肘！您认为，你凭什么而能护住这一大家子？” 张妙蓁见他说话太直接了，低声提醒：“二哥。” 不管怎么说，敦愚王是帝子，他们是臣下，这种话说得不合规矩。 张怀却没有听她的，继续又道：“我张家的立场，祖父已有明示。张二今日来拜年，也是来代表张家的态度的——” 他顿了顿，肃然道：“我等希望敦愚王上位，并且，愿意倾尽举家之力扶持！只要您努力朝那方向走，张家将全力以赴、赴汤蹈火！” 众人都静下来。 张家的态度这么明朗，私底下说这些，若是被皇帝知道，怕不是要满门抄斩！ 但谁也不能否认，张怀说的是对的！ 实权在手、强权在握，才不会遇上今日的状况。 如今敦愚王府势单力薄，想要护着家里人还必须依靠外人助力！ 太弱、太弱了！ 张家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愿意提着脑袋送皇甫令尧上皇位，但一旦走上这条路，断然没有迟疑、没有回头路！ 若只是扶持一个中立态度的帝子，何苦来哉？ “当然。”在众人平静之中，张怀又道：“为这件事暂且不急，现在这位太子殿下如日中天。虽然地位开始有所动摇，是否会倾覆也还早。希望敦愚王认真考虑张家的提议，尽早在春闱之前，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欠首，表示自己的话带到了。 张妙蓁有些惴惴不安，看了看柳拭眉，又看了看梁升。 小姑娘心思浅，总觉得对不住他们。 皇甫令尧捏了捏柳拭眉的手，道：“多谢张家这份心，本王会认真考虑的。” 距离三月底的春闱还有两个多月，这两个月之内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得而知。 既然张家没有逼他立刻做决定，那他可以观望一阵，再做打算。 当然，不管能不做皇帝，他都是不想做的！ 办法都想人想出来的，或许他能够找到一条中庸之道？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梁怡为了活跃气氛，重新起了一个话题，道：“张二公子今年也该说亲了吧？” “九公子自己也频频有人给你搭桥牵线，你倒是操心起张二来了。”张怀笑着回话。 谈婚论嫁这种话题，确实是容易带动气氛，调侃人为目的。 梁怡比较拿手这方面的事，笑道：“那不一定，毕竟张二公子比我要年长几岁。我家中也有两位兄长尚未定亲……” 他指了指梁七、梁八，道：“长幼有序呢！” 梁家人对他都是无语，梁七郁闷地道：“小九儿你自己爱聊就自己聊，为何非要拖上我们！好在我母亲不在，不然这个年我是过不安稳了！” 大家都被逗笑了。 梁怡又问：“张二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的风流韵事，我可是听说不少？” “哪来的风流韵事？我家妹妹在这里，梁兄可不要瞎说。回头她给家父家母告状，我可该挨骂了！”张怀恢复了日常的那副嬉笑风流的模样。 可见，这人长袖善舞，可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第1538章 丫鬟有丫鬟的妙 张怀是张家的异类，仿若一摞史书中间，插进来一个话本子的那种！ 他也是个爱玩的性子，但他与梁怡又有很大的不同。 文人的玩、与武人的玩，天差地别。 武人舞枪弄棒、憧憬快意江湖；而文人则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以张怀而言，风月场所是常客。 柳拭眉也是知道，古代的风月场所和现代不同。 古代的许多名妓也与现代不同，现代都是卖姿色卖皮肉。帝京的大勾栏院也有卖皮肉的，但真正风靡帝京令风流才子吹捧推崇的，还是那些卖艺不卖身的才女。 风雅之事样样精通，经过调教，既懂得哄男人欢心、又懂得生活情趣。 那些被礼教束缚、一本正经的千金贵女，哪里比得过？ 梁怡笑道：“估摸也不会怎么骂的，只会尽早给你说上一门亲，娶一位夫人管着你！” 梁八也道：“以张家的门楣，帝京能配得上张二公子的，屈指可数呀。三月选秀，到时候又要先给天家的主子们选一波。随后，才会轮到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 “门楣之事，张二倒是不甚在意。”张怀能跟梁家这些少年聊得来，除了本性八面玲珑之外，主要也是他不像一般文人那样拘泥于礼之一字。 梁怡顿时奇了：“怎的，张兄莫不是也跟咱们梁家人一样？不能吧？张阁老能同意？” “若真到那一步，不同意也该同意吧？”张怀笑言。 梁怡显然不信：“总不至于，你要喜欢个丫鬟，张家几位大人也能同意？” 正巧，墨儿上来给众人添茶，说到丫鬟她就瞪眼了：“九公子，你这话的意思是看不上丫鬟还是怎么地？” “嘿嘿，倒不是看不上，咱们家的人，断然不会看不上的。”梁怡点到为止。 毕竟，丫鬟地位低，世家公子都不会娶一个丫鬟，那是事实。 梁家是特殊，可张家家风却十分严谨！ 偏生，张怀是个喜欢笑闹的，他指了指墨儿，道：“丫鬟有丫鬟的妙，瞧敦愚王妃家的，各有千秋，可也比那些庸脂俗粉好得多不是？” “张二公子莫要拿奴婢取笑！我可是要留在王妃身边伺候一辈子，将来还要伺候小主子的！”墨儿被调侃，脸都红了。 她又瞪了梁怡一眼，赶忙给主子们添完茶，立刻撤了！ 高谈阔论间，张妙蓁要如厕，出了偏厅。 回来的时候，见梁升站在廊道下，像是在等她。 “梁七爷。”张妙蓁换了称呼。 已经被革职的梁升，也不能称呼他为梁小将军了。 梁升不太喜欢她这么喊自己，但也不能说什么，低声问：“冷吗？” “还好。”张妙蓁抱着手炉，站在他面前，看上去特别乖巧。 这手炉还是他送的那只，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用，也是顺手了。 现在当着他的面，拿着他送的东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梁升倒是没有在意这点细节，伸手从背后拿出一只长型盒子，递给她，道：“送你的新年礼。” 张妙蓁诧异，迟疑了一会儿，没接。 第1539章 说到底，怕他难过 梁升也没有收回，依然举着盒子，颇有一定要她收下的意思。 张妙蓁还是没接。 他实诚地道：“从今日起，我赋闲在家。虽说不至于因为没了官职在身而气短，但与张家门楣终究是差了不少台阶。张阁老的幺孙女，可是瞧不上我了？” 张妙蓁猛地抬头起来看向他，不答反问：“在你眼里，我是你说的这种人？那我还要说，我张妙蓁在帝京的名声不大好听，你还要看不上我呢！” 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带着一点儿气恼。 还别说，显得特别有生气！ 梁升笑了下，盒子往前递了递，道：“一件小礼物而已，拿着吧。” 这一次张妙蓁没有迟疑，将盒子接了过来，问：“是什么东西呀？” 观察盒子，应该是一条项链？ 梁升答道：“我也不懂这些，想送你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六嫂挑了五六件过来让我选，我就选了这个。素色淡雅，感觉与你挺相配的。” 当着人的礼物，张妙蓁也不好意思打开盒子，递给怜芷收起来，她微微一笑作为礼貌，道：“那就多谢了。” 礼尚往来，她寻思着自己应该走个什么回礼。 但先前没想过要准备，现在也不急于一时，她又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做武将了，凭他的学识能耐，做什么都不难。只是，看在张家人的眼里，可能会不太满意。 张家若不是迫于她名声受损，并且还遭遇了两次大难，按张阁老的眼光，应是瞧不上梁家的门楣的。 梁家人，胜在人品好。 而这势力比起张家，却真的是差了一大截。 可在张妙蓁这里，她反而还有些欣喜。 毕竟，说起来不怕，若有选择，他不做武将也就没这么危险，总是好一些的。 梁升当然不知道她心里拐这么多弯，答道：“今日事情发生得突然，为了给拭眉争取时间我也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未来要做什么，暂时没有想好。也不急吧，过完年后慢慢筹谋。” “梁七爷文武全才，不管做什么，想来都不会差的。”张妙蓁也知道，他们的关系，自己不宜问太多。 梁升便道：“进屋里去，外面太冷了。” 两人往偏厅那边走过去。 走了几步，张妙蓁仰头看了看身侧的男人，道：“我家大嫂给我订了长安园的戏座，年初七的。可惜不是梅老板的，不过是徐老板的，倒也是不错。若你有时间，我请你去看吧？” 她纯粹是礼尚往来，而且心思也比较多：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他一个武将兢兢业业几年到了现在的位置，乍然失去官职，他心里真的没有半点失意吗？ 今日她过来拜年，二哥是来代表张家表态的，她更多的私心，还是想看看他是什么心情。 说到底，怕他难过。 梁升表面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她也不好问，只能暗中观察。 “好啊。” 梁升正愁自己要用点什么理由约她，看戏上回用过了，这一回总不能再用老套路，多没诚意不是？ 没想到，她反而主动提出来，对他来说算是窃喜。 恰巧—— 第1540章 把家底掏空了送小礼物？ 两人进入偏厅的时候，就听到张怀说起梅老板：“那梅老板啊，身段是顶顶的好！唱腔啊，他认了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家中嫂子与妹子都喜欢看梅老板的戏，可惜一票难求啊！” 张妙蓁进去，笑道：“二哥，你这么多门路，都求不到梅老板的戏票吗？” 她的心情，显然比刚才要好多了。 听着他们的话，柳拭眉朝自家狗子看了一眼，笑道：“这么喜欢梅老板的戏，不如到上元节的时候，我将梅老板请到王府，你们都过来看吧？这大过年的，我们敦愚王府也热闹热闹？” 上元节是她来到大蜀整整一年，重获新生的日子。 也是她与她家狗子结缘，从此以后被死死捆在一起的开端！ 庆祝庆祝，也是好的。 众人听了她的话，却是一片沉默。 严肃的话题都说完了，张怀是个放得开的，聊了这么半天也都熟识了，他也不拘谨，吃惊地问：“敦愚王妃怕是不知道梅老板有多难请？去长安园看他的戏都难，更何况请到家中？据我所知，这帝京还没见哪个王公贵族能请得动他呢！” “说来也简单。”柳拭眉淡笑，道：“拙夫不才，长安园是敦愚王的产业。我想，这点面子梅老板大概还是会给的。” 张怀愣住，看了张妙蓁一眼，道：“小妹，你怎么没跟二哥说这件事？你喜欢梅老板的戏，王妃这里弄得到戏票你不问，你总缠着二哥求票，是怎么回事？” “我……”张妙蓁闹了个红脸，道：“我也不知道呀！” 众人朝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看去，皇甫令尧一脸无辜：“也没人问本王呀，本王总不能逢人见面就说，那戏园子是我随意置的小买卖？” 结果，闹得很多自家人都不知道，长安园竟然是敦愚王的产业？ 众人：“……” 你管帝京三大戏园子之一的长安园、有爆火梅老板当吉祥物的长安园，叫小买卖？ 这还不算，皇甫令尧又补了一句：“哦，现在已经不是本王的了，长安园、永安客栈，都是我家王妃的！” 众人：“……” 可劲儿秀吧你！ 不过尽管如此，大家也乐呵起来，继续聊看戏的话题。 在梁家用过了一顿饭，回张家途中，张妙蓁把梁升送的盒子打开了。 眼前一亮！ “哟，这么大的珍珠项链可不容易得，你这是……”张怀瞧了身边双眸发亮的妹子一眼，道：“小妹，是梁七送的？” 张妙蓁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怀感慨地道：“这价值，我这小妹怕不是要把自己卖给他了，才配得起啊！” “说得好像我多不值钱似的！”张妙蓁怼了他一句。 “是是是，二哥错了！”张怀轻笑一声。 他们家人最怕的就是她妄自菲薄，因为名声受损的事过不去。 现在她有自信了，这当然是好事儿，张怀绝不会提她的心伤。 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他又道：“我家小妹人美心善，瞧瞧人梁七爷，怕不是把家底掏空了送这项链给你的吧？” 第1541章 瞧你们俩没心没肺的样子 张妙蓁出身张家当然是识货的，将这项链捏在手里，她抿了抿唇，道：“还说是小礼物，这么贵重，我要怎么还礼啊！” 怪不得他说，与她相配。 她的性子确实不太适合穿金戴银的，反倒是一些玉饰更适合她。 珍珠当然也很好，可大蜀的珍珠比较贵重，尤其是这么大颗的。 “还什么还？”张怀无奈笑道：“妹妹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虽说祖父和父亲可能会阻挠你与梁七在一块，但我瞧着，你怕是非他不可了吧？这可怎么办啊？” 张妙蓁斜睨他，道：“二哥不许拿我开玩笑，顺其自然吧！” 实际上，她心里也有忧虑。 只是不好说而已！ 在张家兄妹告辞后，皇甫令尧与柳拭眉也回王府。 当然，回到王府面对的，就是慕将离沉冷的面容：“果然出事了吧？” “叫你跟我去万蝶谷避开这些破事儿，你非不肯听！” “我说什么来着？你只要留在帝京，就一定会有人想要给你找事儿！” “……” 难得比雪山之巅还要冷漠的药君大人，竟然这么喋喋不休。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俩沉默不语，慕将离说累了总是要闭嘴的。 他出了一点脾气，心里也就舒服多了，转而问：“你们这是打算怎么办呢？” 柳拭眉顺势道：“我正想求哥哥帮我做一件事。” “求？”慕将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柳拭眉连忙赔笑，道：“好，不算求。也就是……他们不是说我的孩子命犯帝星嘛！我就在想，去哪里制造一些传言，找个机会打破这种说法，让百姓相信，我这孩子是天降祥瑞！” 她这么说，皇甫令尧和慕将离都明白她的意思了！ 皇甫令尧道：“媳妇儿你是想用新的神论来覆盖掉国师的说法，并且，利用百姓口口相传，民意为重，更胜一筹？” “对！”柳拭眉对他完美理解自己的说法，表示心有灵犀一点通，给了他大大的笑容。 慕将离果断答应了：“行，我筹谋筹谋。” 旋即，又问：“这件事之后，不跟我冷战了？” 柳拭眉：“……” 她撇嘴，看了一眼皇甫令尧。 瞧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慕将离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他作甚？这是你我的事！” 柳拭眉嘀嘀咕咕地道：“我这不是因为你伤了令尧，才跟你冷战的吗？怎么只能算我们俩的事？” 慕将离冷冷一瞪。 当然，没冲妹妹发脾气，而是瞪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躺着也中枪，他一脸无语地道：“行了行了，虽然我还是挺膈应的，但看在咱们都是为了我媳妇儿好，过去的事暂且过去吧。不过……” 他亮出了自己的底线：“别有下次！” 自家狗子开口这么说了，也就相当于，柳拭眉与慕将离之间的冷战彻底结束了。 对眼前的事再不满意，慕将离也实在拿自己的妹妹没办法。 “早点歇息吧，这几日好好想想法子，将目前的难关给过去。”他没好气地道：“瞧你们俩没心没肺的样子！” 柳拭眉：“……” 皇甫令尧：“……” 身为当事人的他们，心态放得好好的，没心没肺。 可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第1542章 给他一点甜头 今天发生的事，可以说是天大的事。 皇后派系与敦愚王派系开始杠上了，皇帝多年来努力维持的稳定，被打破了！ 先不说皇甫权是什么心情，只说皇后今日出手获得了惨败！ 虽然曲映蓉不承认、天正也不承认他们是一伙的，但不妨碍他人猜疑。 可以说，曲映蓉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表象，在今天被柳拭眉狠狠撕碎了！ 皇甫权送太后回了康宁宫，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与严以白谈了一会儿话。 “母后今日怎么突然去了祭坛？” 站在皇甫权的角度，其实太后去了祭坛也是好事，倘若不是——他已经被激怒到开口把皇甫令尧贬为庶人了！ 严以白朝他看去，道：“皇帝也知道，当年的事迟早是要浮出水面的吧？” 皇甫权没有回话。 严以白叹息，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的事诸多疑点摆在这里。你这个儿子又是难得的天资。而皇后……终究是亏心事做多了，她心里难免会慌。她今天乱了分寸，皇帝自己心里肯定也很清楚，今日之事是她设计的！” 皇甫权还是没有说话。 严以白又道：“哀家劝过令尧，让他不要追查下去。但，若让他就此罢手，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你瞧瞧曲氏干的这些事，他能忍气吞声？哀家以为，在皇后的事上，可以给他一些甜头。” 沉寂片刻，皇甫权才道：“母后，当年的事尘封下来，无人敢提。据算他要闹，只要朕压住，他也是翻不出什么浪来的。” 他蹙眉，不解地道：“可母后这一出动，可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严以白笑了笑，道：“皇帝也是这么以为的吧？” 皇甫权没说话，算是默认。 严以白叹了一口气，道：“哀家依然保持中立，谁的位置也不站。或者说，谁做这天下之主，就站谁的位。群雄逐鹿，能者居之。” 这是太后一贯的老套路，皇甫权何尝不明白？ 他又道：“可这小子，非要搅乱一池水！” “皇帝何不考虑哀家的建议，给他让一步，令他解了心结就好？”严以白说道：“这孩子是个能闹事儿的，但哀家看着他也没有多大野心。相比之下，他那王妃——一个女人对他的吸引力，似乎比储君之位还要大一些。” 皇甫权道：“若非儿子看透了这一点，他不装疯卖傻后，朕也容不得他。” 严以白默然。 这么多年来，皇甫令尧装疯卖傻演技是很好，但皇甫权这样的人，会丝毫没有怀疑吗？ 当然不可能！ 哪怕他没有在皇甫令尧的演技上找到任何破绽，他其实也是跟曲映蓉一样的心思：真也好、假也罢，一律当做皇甫令尧是装的。 果然，多年后，皇甫令尧好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顾虑一直以来都是正确的！ 皇甫令尧不肯装了，若他露出夺嫡的野心来，皇甫权立刻就会将他诛杀。 可皇甫令尧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处身什么环境，一心扑在了女人身上，倒也避开了刀锋。 这是皇甫权喜闻乐见的。 可今日…… “张阁老若是倾向于他，一切就不一样了。”皇甫权叹了一声，道：“倘使他要作乱，朕也不得不违背对您的承诺，这个儿子，是彻底不能留了！” 第1543章 一切，看天意吧 严以白看了他许久，道：“哀家明白，因为当年的事，你可以给他荣华富贵，却唯独不能允许他做储君。” “即便，他是最适合那个位置之人。如今的太子，被他那母亲养坏了，你暂时还是属意他。” 顿了顿，她又道：“罢了，令尧这孩子到底是装的没野心，还是真没想法，边走边看吧。若他实在犯了皇帝的底线，到时候哀家也不会再拦着你。” 皇甫权端正地道：“母后高义。” “哀家还是希望，尽量留他一条血脉。”严以白又叮嘱了一句：“今日之事，曲氏做得太过了。而皇帝，似乎也没有给她相应的惩处？” 皇甫权说道：“这么多年来，皇后最在意的无非是凤印。于她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的惩处了。” 严以白沉默下来。 说的也是！ 对曲映蓉来说，失去了凤印，足够让她方寸大乱，之后，她就很可能做出更多不理智的事来。 可以说，皇甫权是看在太子的份上，给了曲映蓉最后一次面子。若她再轻举妄动，这大蜀后宫、大蜀前朝，怕是都要重新洗白了。 太后也没在这件事上多谈，转而又道：“这国师，皇帝也悠着点儿。你今日保了他，难不成还能一直保住？” “国师不能垮。”皇甫权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至少不能垮在今日。” 他何尝看不出来，国师天正如今已经完全倾向于皇后那边了！ 且不说国师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但已经被皇后收买，迟早是要换掉的。 只不过，未免动摇了大蜀子民心中的薪俸，皇朝一手捧起来的神侍，不适宜现在马上动手清理。 不然今日皇甫权就会趁机把天正一锤打死了！ 严以白又想到了命犯帝星的事，问：“敦愚王妃这一胎……皇帝你是怎么看的？” 皇甫权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道：“我皇甫家虽然人情淡薄，但朕一向不喜欢有伤害后嗣的事发生。只有皇甫家开枝散叶，才是兴盛的根基。至于命犯帝星的说法……让她留在王府待产，姑且再看看吧。” 人丁兴旺，是一个大家族立家之本！ 倘使皇甫家的后嗣都被迫害，剩下那一个两个，或许还是不成器的。 难保不被外族侵吞，迟早会王朝覆灭。 这一点，也是皇甫权一直保持四方稳定的主要原因，竞争能让人上进，但不能恶性竞争。 一切，还得在他控制范围内。 严以白也不多言了，道：“曲家这十年来也够本了，该清算的总得清算。倒是太子……” 皇甫权知晓她的意思，答道：“一切，看天意吧。” 稍后，严以白自称乏了，皇甫权离开康宁宫。 正月初三的天气，冷风刮得人脸疼。 宫墙屋檐上，还堆着积雪，看上去雪景十分美丽。 但这一片雪白之下，究竟藏着多少污秽，就不得而知了。 偏僻的承华宫。 今日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最大得益者，可以说是毫无预兆的萧妃。 也就是三皇子。 听说了消息后，温书青端着药碗进寝殿，给皇甫霖喂药。 “你那边的人，都与你说了吧？” 第1544章 找十个八个听话的小白脸逍遥快活 皇甫霖喝了一口药，大小到大的药罐子生涯，药物麻痹了他的神经，令他失去了味觉。 他面容平淡，仿佛喝的是白水一样。 温书青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见他不说话，又道：“母妃得了凤印，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终于可以让皇甫霖解脱，不用被困在承华宫。 坏的一面自然是，拿了凤印后，萧妃将成为很多人的活靶子，能不能压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皇甫霖将药喝完了，把药碗递给她，才道：“二皇嫂无召不可入宫？” 目前而言，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一件事。 只有治好了病，才有报仇的可能！ 温书青点点头：“是的。不过不用担心，母妃拿了凤印，咱们承华宫可以大清洗了。王妃不可入宫，三皇子你不是可以出宫么？” 皇甫霖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朝她深深看了一眼，道：“解禁了，你的心就野了？” 温书青面色不变，冰冷如常，冷冷地道：“是啊，终于不用镇日困在这四方天空，而是可以出去见见世面了！” 皇甫霖苍白的薄唇一抿：“然后，再找你喜欢的小白脸叙叙旧？” 这话，令温书青倏地站了起来，眸光沉郁：“不然，你还是给我休书一封，将我逐出皇甫家族谱，好让我随便找十个八个听话的小白脸逍遥快活！” 丢下这话，她倏地摔了手里的药碗，转身就走。 药碗在地上应声而碎，皇甫霖盯着那些碎片，脸色也是难看得可以！ 比起承华宫的气氛，静安宫的气氛又是另一种。 芳妃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言语。 皇甫瑶坐在一旁，催促道：“母妃，你倒是说句话啊！今天这事儿……” 见芳妃依然不吭声，他哼了一声，道：“依我看，皇甫贺也是靠不住的！你瞧瞧今天，皇甫令尧是什么态度，皇甫贺却像个龟孙子似的，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母妃你还一直以为，依靠皇后能让咱们长久！” “你懂什么？”芳妃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不争气，让我又能如何？” “我争气？那不也得有个靠得住的母族吗？”皇甫瑶振振有词地道：“不说有张家杜家那样的靠背，只说曲家……” 话没说完，在芳妃冰冷的视线中慢慢消失。 芳妃冷冷地道：“皇甫令尧没有母族！” “可他不是有妻族吗？”皇甫瑶的声音小了很多。 “他的妻族也不强大！”芳妃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本宫最近操心的事，无非就是你的婚事。有身份的都给他皇甫贺挑了一遍，剩下的……” 忽然，她眼睛一亮，倒是想了一个绝好的主意，道：“不不不，不是还有太子挑剩下的人么？” “你说谁？”皇甫瑶立刻想到了：“母妃说的是平安郡主，还是张家那个落水被扒衣、当街被扒衣的张妙蓁？” 芳妃唇角微冷一勾，道：“两个不都可以么？” 皇甫瑶哪儿肯：“母后！你这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笑话我吗！我捡他皇甫贺不要的女人来娶？” 第1545章 你还想着兔子呢 “你不是嫌弃母族不强大吗？妻族强大不就可以了？”芳妃一脸恨铁不成钢：“俞家如何就不说了，光说张阁老，为何不行？娶回来你只要给点甜头，又不叫你捧着她脚丫子！” 皇甫瑶没吭声了。 芳妃果断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得尽早给你定下来！” 永乐宫。 曲映蓉回来后，就不得不把凤印交了出去。 哪怕萧妃将姿态做得很低，曲映蓉仍旧感觉被人硬生生打了脸，脸色依然和缓不起来。 多年来戴在脸上的那张壳子，终究还是有皲裂的一天！ 萧妃只是奉旨行事，曲映蓉也拿萧妃没有办法。 她将所有人遣退，将殿中所有瓷器都摔了个粉碎。 破坏欲得到了满足，心口那不平之气，才终于缓和下来。 摔东西，确实是解压的。 晴嬷嬷一直跟在一旁看着，见她终于停下来了，便道：“娘娘，奴婢叫人来收拾，您先回内殿歇息？” “太子回来了吗？”曲映蓉思来想去，想要翻身还是得靠太子！ 很多事情，都得让皇甫贺去做。 三个月禁足，已经足够别人安排很多事，天都变几轮了。 到时候她再见天日，黄花菜都凉了！ 晴嬷嬷答道：“老奴不知，差人去问问吧。” 曲映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去吧。若他尚未回来，命他一回来就过来见本宫。” 如今她被禁足，想去东宫也不能去。 晴嬷嬷刚走到门口，曲映蓉又道：“玥儿那边，看着点儿！” 皇甫玥被带回来后，哪儿也没去，呆呆地坐在寝殿里，整个人都是失神的。 皇甫瑾跟在她身边，稚气的脸庞上也是忧虑：“皇姐，出了这样的事，我是不是不能去敦愚王府看小灰灰了？” “人都不好了，你还想着兔子呢！”皇甫玥脱口说了句。 但转念一想，这些事跟皇甫瑾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夺嫡，也轮不到他这么小的孩子。 她叹了一口气，道：“别说兔子了，今天你没看见吗？母后与二皇兄……结仇了，以后肯定不会允许我们跟二皇兄他们走近的。” 更可怕的是：皇甫令尧话里的意思岂非是，她母后害死了前皇后孙清？ 这事儿，她得捋捋！ “那你呢？”皇甫瑾又问：“皇姐你也不去找二皇嫂玩了吗？” 皇甫玥愣住，道：“大概，我这样的人注定不该拥有朋友吧。或者说，我已经够幸运了，至少有嫡亲的哥哥和弟弟。” 换过来想，皇甫令尧还一个嫡亲兄弟姐妹都没有呢！ 难怪他为人那么孤僻难接触！ 想到朋友，皇甫玥便想去找杜若，她心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小若肯定会有更好的想法，我去问问她！ 说去就去，恰好，她来到东宫的时候，皇甫贺与杜若刚刚回来。 因为苗玲珑被禁足三个月，她没能去祭天。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便站在窗子里看出来。 只见皇甫贺拉着杜若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道：“让奴才送热水过来，你泡泡脚。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看你的手怎么都暖不起来。” 苗玲珑是惊愕的。 她从不知道，那个彬彬有礼，却总是跟人保持了很远的距离的太子殿下，竟然也这么会关心人？ 他竟然是牵着太子妃的手进来的？ 第1546章 皇家就不能有真感情？ 他们俩才成亲几日，感情就这么好了？ 越想，苗玲珑越是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不早点下手，难不成等杜若生出嫡长子吗？ 但被禁足的她，也只能窝在东侧殿动脑子。 皇甫贺还没进正殿，就听得小太监禀告：“皇后娘娘召殿下，命您一回来就过去永乐宫。” 他不由一怔，心里抗拒得很。 “皇后娘娘肯定是为了今日之事，你去吧。”杜若仰头对他说道：“想必皇后娘娘心里会挺恼怒，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莫要与她起争执。不管怎么说，她是为了巩固你的地址。” 皇甫贺沉默了一会儿，即便他再不情愿，也很清楚自己不走这一趟是决计不可能的。 他点点头，道：“替本宫更衣。” 皇甫贺前脚刚走出东宫的门，就见皇甫玥来了。 “太子哥哥。”皇甫玥上前，没有了平时的活力。 两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彼此的影响。 但皇甫贺没有时间与她多说，道：“小若在殿中，她身子本还没好，又受了一点凉，你陪陪她。” 说完，转身转身朝永乐宫方向去。 皇甫玥抿唇，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进主殿。 进入内殿的时候，杜若正在洗脸。 见是皇甫玥，杜若冲她笑了下，道：“玥玥，你来啦。” 今天的事，看见皇甫玥的状态，就算不来，杜若本也想找她说说话的。 两人坐下，太监端着洗脚盆上来给杜若泡脚，皇甫玥不像杜若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她打小骑马射箭，身子不知道比杜若好多少，这点寒冷没能把她怎么着。 但杜若身子本来娇弱，加上除夕夜的消耗，今天再受寒气就更不好了。 见她受到的打击有点大，杜若挥了挥手：“如玉，你叫他们全都出去，我与五公主有女儿家的私己话要说。” 没了闲杂人等，皇甫玥一直有些发红的眼眶终于撑不住了，泪水一颗颗掉下来，道：“小若，你与太子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早就知道母后她的算计？” 杜若一怔。 旋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并没有。” 想了想，她又道：“殿下昨日从中宫回来的时候，神色比你现在还难看。我猜，可能便是与今天的事有关吧？” 皇甫玥一脸茫然，道:“所以，二皇兄之所以这么肯定，也从不跟我走近。是因为母后算计前皇后的事，是真的吧？” 杜若摇头:“我不清楚这件事。但我想，有可能。” 皇甫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二皇兄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以前我总觉得他是个傻瓜，不曾嘲笑他，还经常帮他赶走其他人的欺负，但他对我始终没有好脸色。如今，因为二皇嫂的关系，我以为……我们可以做兄妹了！” 杜若看着她天崩地裂的样子，有些心疼，道:“小若你太单纯了，你身在皇家啊！” “皇家就不能有真感情？”皇甫玥捏着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话。 但怎么擦都擦不掉，总还是会流出。 不等杜若开口，她又问出了一个更深入灵魂的问题—— 第1547章 那你呢 “母后……我从来不知道母后算计人的时候，这么狠？二皇嫂肚子里的孩子尚未见天，她就要……就要让那孩子来不到世上？” 她看着杜若，问：“二皇嫂是个挺好的人，你觉得对不对？” “嗯，对。”杜若不得不承认，柳拭眉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如果柳拭眉不好，又怎么会成为皇甫贺心里的白月光？ 即便到了今天的地步，还特别叮咛让她不要恨柳拭眉。倘若她稍微任性一些，难保不会将柳拭眉当作头号情敌啊！ 但想想，柳拭眉与皇甫贺决计不可能了，当真不如留着心力应对苗玲珑呢！ 只是，柳拭眉是敦愚王妃，立场不同。 她面露无奈，苦笑道：“她再好，咱们与她也不是一路人的。玥玥，出身决定了一切。” 出身决定了一切，也相当于回答了皇甫玥刚才的问题。 皇家有没有真感情？出身决定了：不能有！ 皇后算计人的时候心狠手辣？出身决定了：她必须心狠手辣！她不狠自己和儿子就没有今天，曲家没有今天！ 敦愚王妃人好不好、是否善良？出身决定了：她再好，皇甫玥是皇后亲生女儿，注定跟敦愚王妃不能相容！想必，柳拭眉也不会真心当皇甫玥做妹妹！ 皇甫玥满脸都是茫然，道：“我心里好乱，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我明白你的心情。”杜若除了叹气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皇甫玥的朋友，还是嫂子。她应该想办法劝说，让皇甫玥接受现实。 想了想，她又道：“你和太子殿下一样，他也有过你这样的茫然。他也想与敦愚王兄弟交好，但……”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皇甫玥又不是个傻的，她能懂。 知道事情真相后，怎么可能还能做什么兄弟？ 皇甫玥沉默了许久，红着眼睛问：“那你呢？” 顿了顿，她说道：“你是太子妃，将来太子哥哥登基之后，你就是皇后。你也会像母后那样做人做事吗？铲除异己，巩固地位？” 杜若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皇甫玥追问道:“就算害了对方九族，你也会做吗？” 这样的问题……若在以前，杜若会说点什么安抚。但现在，她认为——不能再让皇甫玥自欺欺人下去了！ 她果断道：“只要我有选择，我当然不想那么做。但如果事情到了我头上，逼得我必须那么做，不做就死。没错，我也会这么做！” “你……”皇甫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小若，你是连一只老鼠都不敢打的！” “对。”杜若严肃地对上她的眼神，点点头，道：“我连一只老鼠都不敢杀，但到了某个位置，有的是人帮你杀！” 皇甫玥质问道：“良心何在，满手血腥算计，难道不会做恶梦吗？” 杜若叹息，也在心里感觉到可惜。 她很难理解，曲皇后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是怎么教导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天真！ 皇后不敢让自己的儿女知道她的真面目，难道，是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这般做不好？ 第1548章 做了太子妃后，你变了 不过大概也可以想见，因为曲映蓉大包大揽，并没有让儿女参与那些腥风血雨，而是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对儿女过于爱护，反而让他们成为了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 曲映蓉对子女的教育，用错了方式！ “玥玥，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应该多体谅体谅母后。”杜若缓缓说道：“没有人天生就是心狠手辣的，尤其是姑娘家。难道二十多年前，母后不也是你我这样的纯真年纪？你想想看，二十年来深宫生活，她到底做了多少噩梦？并且，这些事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品尝、一个人吞咽。将自己一辈子作为赌注、孤注一掷，她没有后退之路！到如今，身为儿女的你们，都不能去理解她，她又是什么心情？” 皇甫玥一怔。 她完全没有从这一方面思考问题，但她还是不认为杜若这么说是正确的！ 她大声质问：“难道有苦衷，就一定要害人吗？我瞧着二皇兄也没有要跟太子哥哥争夺位置的意思，母后就这么宁错杀不放过，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能容！还说什么母仪天下？” 杜若无言地看着她。 经历过世道残酷的人，也很难理解关在塔中不谙世事的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天真，换一面就是可笑！ 但皇甫玥不仅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小姑子，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释：“玥玥，皇权之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皇甫玥还是很大声：“如果非要站在尸山血海里，才配走这一条路，我情愿我不是公主！我情愿我母亲不是皇后！” 杜若再次叹气。 她能怎么办？ “你先坐坐，等会儿太子殿下回来了，你们兄妹俩好好聊聊。”她觉得，这对兄妹应该对彼此的想法颇有感触。 让当哥哥的好好开解开解亲妹妹吧！ 但皇甫玥不这么想！ 她问道：“小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啊！”杜若不解地问。 没想到，皇甫玥却是摇头，道：“可我却觉得，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做了太子妃后，你变了！” 丢下这话，她转身就走！ “玥玥！”杜若急了，但脚还在盆里泡着呢，只能道：“如玉进来！” 但等她把鞋袜穿好，外面哪里还有皇甫玥的踪影？ “哎呀！”杜若无奈地叹息，道：“这叫什么事呢？” 身在皇家、身为公主，比她这个官家小姐还不谙世事，实在是不能理解！ 扪心自问，她也是没有沾过血腥之人，但她不至于那么天真。 倘若世道逼着她不得不扛起屠刀，她还是会扛起来的。 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即便是咬碎了一口牙齿，也得扛起来！ 倘若太子不肯，那以后终究是她来承担！ 可这种想法，皇甫玥竟然不能接受？ 杜若站在正殿门口，如玉拎着披风出来，道：“太子妃，外头太冷了，你的身子可受不得寒啊，还是回殿内吧？” 她无奈点头，道：“罢了罢了，等殿下回来，我与他说说，让他去劝劝吧。殿下去的永乐宫，说不定两人还会遇上？” 但杜若不知道的是，皇甫玥跑出了东宫之后，并没有回永乐宫，而是去了御花园。 第1549章 我方才的样子，你都看见了？ 这么冷的天，御花园除了几个穿梭期间忙碌的奴才，并没有其他人。 皇甫玥一口气跑到了园子里，看着萧索的冬景，心里越发难受。 她解下了腰间的鞭子，开始狠狠地抽打！ 无差别攻击，没多久，她所在位置的一片苗圃已经惨不忍睹。 她心里的怨气也发泄了不少，气喘吁吁地坐在石阶上。 但，还是茫然。 “五公主！” 突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令皇甫玥一愣。 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苗玲珑？ 她很诧异：“苗侧妃？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会到御花园里来？” 又想到，自己方才的狼狈样子，该不会都被苗玲珑看见了吧？ 心里顿时不愉快起来！ 苗玲珑走过来，在她身侧坐下，温柔地道：“我是被禁足了，但殿下心慈，毕竟是大过年的，也是允我出来御花园走走的。” 皇甫玥将信将疑。 若说皇甫贺心慈，她是信的。但禁足苗玲珑，是因为苗玲珑给他下了药算计他，这样的情况还允许苗玲珑来御花园，就不太可能了吧？ 而且，还要过杜若那一关呢！ 她皇甫玥或许天真，但并不愚蠢！ 这个女人在说谎！ 苗玲珑没想到皇甫玥能看穿自己的谎言，端着温柔解意的样子，道：“我瞧着五公主好像有些不愉快，发生什么事了，不妨给我说说，指不定我能帮你？” 其实，发生什么事她很清楚！ 太子妃将人都屏退了，与五公主在殿中说话，苗玲珑让小翠悄悄去听了一耳朵。 再说了，她比杜若进东宫的日子要早四个月，在杜若来之前东宫庶务归她打理，东宫有多少人被她收买了，杜若自然也不能知晓！ 故而，她知道杜若与皇甫玥聊了什么，甚至知道两人因为意见不合吵了架！ 这不，正好趁这个机会。 曲映蓉也好，皇甫贺也罢，他们都对皇甫玥很不错，拉拢了这个小姑子，说不定能帮自己一把？ 然而，苗玲珑真的是低估了皇甫玥！ 大部分人都觉得皇甫玥不谙世事个性单纯，尤其这一次的事件，充分表现出来她是个傻白甜。不曾了解过皇甫玥这个人之人，并不知道她是白是甜，但是并不傻！ 皇甫玥性子纯良，不代表她就是个傻子。 听了苗玲珑这等不怀好意的话，她质问道：“我方才的样子，你都看见了？” 嫡公主咄咄逼人的气势，多多少少是有点的，毕竟是被宠爱长大的富贵主子。 皇后没教她勾心斗角，但是该培养的公主脾性半点没少教养！ 苗玲珑一副长嫂如母的样子，温和地道：“我也刚来，没看见多少。五公主……” 她还想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因为她理解的皇甫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还在御花园里乱耍鞭子出气，这等事说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可她哪里想得到，皇甫玥确实不想被人看见，但这个“人”，包括任何人！ 不得不说，因为太子夫妻感情进展迅猛，让苗玲珑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她沉不住气了！ 第1550章 一鞭子朝苗玲珑抽了过去 皇甫玥哭过了，跟杜若吵了之后跑出来也没有太注意自己的形象，现在冷静下来了，才发觉自己很丢人。 而这些，都被哥哥这个侧妃给看了。倘若苗玲珑看见了就悄悄离开，她也没办法。但她还上来虚情假意嘘寒问暖，这就很讨厌了！ 第二个，皇甫玥刚刚发现自己的温柔慈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现在又看到苗玲珑用跟曲映蓉极为相似的一套来面对自己，她直觉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 所以，在苗玲珑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皇甫玥手中的鞭子猛地扬起来，就以坐着的姿势，一鞭子朝苗玲珑抽了过去！ “啊！”苗玲珑惨呼。 鞭子抽过来，因为是坐在石阶上的姿势，大部分力道都被旁边的东西给卸了。 但架不住最要命的鞭子末端的力道，抽在了苗玲珑的脖子上！ 苗玲珑惨叫一声，摸了一把疼痛的部位，满手的鲜血！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皇甫玥，道：“五公主，你这是为何？” 皇甫玥冷笑，道：“收起你这副样子，你这种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面上温和善良，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阴险呢，本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也敢撞上来！你离我远点，立刻给我滚，不然我还要再抽你！” 她难得把嫡公主的刁蛮任性都耍了出来，一股脑朝苗玲珑扔过去：“你信不信，就算本公主抽死了你，太子哥哥也不会计较的，安国公也不敢说什么！” 见她鞭子又扬了起来，苗玲珑哪儿还敢留下，赶忙捂着脖子快步跑开了。 皇甫玥的鞭子一抽，落在了石阶上！ 苗玲珑哪儿能知道，自己学着曲皇后的那一套，却正好踩在了皇甫玥的痛处？ 她刚才说的话，明着是在骂苗玲珑，实际上何尝不是骂的她的亲生母亲，骂的嫂子杜若？ 但当着面皇甫玥不敢骂自己的母亲和嫂子，苗玲珑这种侧室凑了上来，就成了替罪羔羊了。 苗玲珑挨了一鞭子，一摸就是满手的血。 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她强行忍住，还在心里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我是不是错估了皇甫玥？” 因为心思过重，她没有了从东宫里溜出来的时候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万万想不到，当她抄小道悄悄潜回东宫的时候，竟碰巧被如玉看见了！ “苗侧妃？” 苗玲珑顿时一僵！ 如玉一脸狐疑：“苗侧妃，你不是禁足在东侧殿么？怎么会在这里？” 苗玲珑没有理会她，转身就走。 既然被如玉看到了，她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原来，杜若回殿内后，左思右想总不放心，故而派如玉去找找皇甫玥，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去永乐宫，给太子禀告消息。 主子们出行挑大路走，奴才就是走小道的。 恰好苗玲珑抄小道回来，就这么被如玉被撞见了！ 东宫正殿内，苗玲珑跪在了殿中，杜若坐在主位上，面色紧绷地问：“一个被禁足的侧妃，你给本宫好好解释解释，是怎么出现在外头的？” 第1551章 在这里跪着吧 杜若是正，苗玲珑是侧。东宫之主是太子，太子妃就是女主人。 太子妃有权管这东宫之中除太子以外的所有人，只是一般说来，都会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或者是思考不宜得罪人，多半不会去为难侧妃。 尤其是，得过太子宠幸、更甚者是生了皇孙的侧妃！ 然而，偏偏如今的东宫只有一个侧妃，这个侧妃的地位很尴尬。 苗玲珑，她是一个嫁进东宫四个多月，费尽心机伺候太子，却还不得圆房的女人！ 并且，杜若很清楚，皇甫贺不喜欢苗玲珑。 甚至苗玲珑还算计了皇甫贺一把，皇甫贺不但没有顺水推舟宠幸苗玲珑，甚至还彻底厌弃了这个侧妃。 杜若身上现在还疼，这几日来心里一直充满了对苗玲珑的气。 被禁足的人，私自跑出东宫犯了错，正冲着刀口的节奏！ “妾身是觉得侧殿烦闷，就在外头随意走走。”苗玲珑低声解释。 将被欺压的侧室的形象，表现了十足、分明。 而事实上，她也没有别的借口可以用。 若说看见五公主哭了，想要去安慰？那更是找死！ 杜若简直被她气笑了：“年初一一早，太子殿下有旨，苗侧妃禁足三个月、不得私自出宫。你将太子殿下的话，不当一回事儿？今儿个才初三呢，你就忍不住了？” “太子妃，妾身知道错了，请你饶过我吧！”苗玲珑是安国公的嫡女，没有受封郡主，是因为上头有长姐。 但她的身份并不低的。 偏偏，嫁给太子做了侧妃，那就不同了！ 饶是她再能隐忍，心里也难免气得要死。 面对杜若这样高高在上的强压，她恨不能一刀捅死杜若，却不得不迫于身份上的威压，强行咬牙低头。 这个杜若，与柳拭眉一样讨厌！ 杜若盯着她脖子上的血痕，问：“你脖子怎么回事？” 她巴不得早点拿住苗玲珑的错处，最好早点将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弄走。 面对苗玲珑的时候，自然会多想：她悄悄离开东宫，绝对不会只是出去散散步，一定又想耍什么花招！ “不小心……” 苗玲珑刚刚长了个口，杜若就道：“本宫瞧着，是鞭痕？” 她歪了歪头，轻易猜了出来，道：“莫不是五公主的鞭子吧？” 敢在宫中用鞭子抽人，抽的还是太子侧妃的，怕是除了怒气冲冲跑出去的皇甫玥，不会有别人了。 苗玲珑不敢说不是，也不敢说是。 她心里对杜若恨之入骨，却只能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她不断在心里默念：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里不是我可以逞强的地方。我必须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无端端，去招惹五公主做什么？”杜若朝如玉看去，道：“差人去问五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她对皇甫玥的了解，她虽然脾气火爆，但从不抽没有犯错的人。 这苗玲珑，到底干什么了？ 如玉应声去吩咐。 杜若这才又对着苗玲珑道：“禁你的足是太子决定的，如今你犯了禁，还是由太子回来再给你发落吧。你且在这里跪着，直到太子回来为止！” 第1552章 让她出去跪着 “是，太子妃。” 苗玲珑垂头跪在那里，袖中的拳头紧紧捏起来，心道：“杜若，你给我等着！” 皇甫贺去了永乐宫，去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多好，回来的时候心情就更差了。 他走在宫道上，想着离开永乐宫前，曲映蓉给他下的最后通牒—— “张阁老公然带人站在梁家那边，与本宫作对！要动张家不容易，但破坏他们的联盟，却易如反掌！” “太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难不成，所有的事都还要本宫这个被禁足三个月、失了凤印的女人，冲在你前面替你开道吗？” 皇甫贺明白她的意思，但不情愿答应。 要破坏张梁两家的交好，将联系张家与梁家关系的纽带——张妙蓁处理掉、嫁祸给梁家，就完全可以让两家反目了。 但…… 皇甫贺不想做。 “你不愿意做也可以，本宫将人手交给你，自有人去做。” “只是本宫被困在这里，圣上肯定盯着，有些事不方便。” “你拿着本宫的令牌，消息送出去，他们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此时，皇甫贺就捏着那只令牌，心里一路迟疑，回到了东宫。 回来后，却见苗玲珑跪在殿内，他不由吃惊。 “殿下。”苗玲珑一看见他，泪水就簇簇滚落，看上去好不可怜。 但皇甫贺满心想的是，那天晚上去了东侧殿、被算计着差点出不来的场景，他再怎么心善，又怎么对她生得出怜悯之心？ 他没有立即让苗玲珑起来，而是去了内殿。 东宫只有杜若能惩处苗玲珑，他自然要先过问杜若的意思。 杜若坐在椅子上看书，听到动静站起来：“殿下回来了？” 不等他询问，就主动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并且把皇甫玥那边传回的话也给说了：“玥玥说，苗侧妃去了御花园，她用鞭子抽了侧妃。” “嗯。”皇甫贺也没问什么事，任由她帮自己脱下外袍，在椅子上坐下，道：“让她出去跪着，别跪在殿中。” 杜若一愣，道：“就这么一直跪着？外头天寒地冻的，万一出了差池，安国公那边……” “没有万一。”皇甫贺心情极差，心里装满了事，哪里还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但见杜若有些犹豫，他又道：“就说是本宫罚的，就算安国公来讲道理，也是本宫去同他讲！” “是。”杜若也就看出来了：她男人心情不好！ 不顾苗玲珑哭得有多可怜，处置了苗玲珑之后，杜若回来给皇甫贺端了温茶，询问：“可是皇后娘娘给你气受了？” 皇甫贺看了她一眼，把皇后要自己做的事，给她讲了。 杜若蹙眉，垂下头咬牙一阵，道：“殿下若是做不出来，不如将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去做。” 皇甫贺猛地朝她看去：“小若？” 杜若对他笑了笑，道：“虽然我也没做过这种事，但于我而言，第一次出手大概不会有你、或者是玥玥那么艰难。” 至少，她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选择什么，心理负担不会太重！ 第1553章 你管这叫普通？ 但皇甫贺却不同意，道：“前面二十年是母后为我开道，今后难道又要让你去为我披荆斩棘吗？” 他苦笑，道：“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只能靠女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如此，还要这地位做什么呢？ 最终，没有将令牌给杜若。 凡事总要有第一次的！ 两日后。 被勒令在王府养胎，不准进宫的敦愚王妃，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但她心里却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 哪怕再多磨难临头，她也一样乐观，将眼前的事一件件做好。 剩下的，交给老天！ 皇甫令尧推门进入书房，柳拭眉头也不抬，问：“梅老板答应了吗？”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皇甫令尧笑着朝她走过去，道：“媳妇儿，你是不是头顶上也长着眼睛啊？” 柳拭眉还是没抬头，专注地看着摆在面前的医书，笑道：“你还在外头，我都听出来你的脚步声了。” 皇甫令尧蹙眉，道：“我是不是该怀疑我练功不够勤快，竟然让你听到了脚步声？” 这话让柳拭眉噗呲一笑，朝他看了一眼，道：“你还装？” 他也笑了，老老实实地道：“好，不装不装。” 其实，他是故意发出脚步声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她有心理准备，知道有人来了，不会被吓到。 怀着孩子呢，万一吓着影响了胎气，那就不好了。 当然，他也没想到，自家媳妇儿对他的脚步声这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他！ “黎信说，梅老板已经答应了。上元节会带着戏班子过来王府的。”皇甫令尧给她禀告情况，又道：“这下好了，王府里的戏台子，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正说着，长歌敲门进来，手里牵着大猫，道：“大小姐，大猫已经进食完了。” “快点让它过来给我靠着。”柳拭眉连忙招手。 老虎牵了过来做靠枕，也只有敦愚王妃干得出来！ 皇甫令尧也习惯了，幽幽地看了一眼大猫，决定还是不吃这破老虎的醋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养大的、是他送的，就当她这是珍视他的礼物好了！ 正想着，听到柳拭眉诧异地问：“咦，长歌你这手镯看着很别致，哪来的？” 不怪柳拭眉这么问，因为长歌可不是一个喜欢戴首饰的人。 就连耳洞都只是用松木小棍堵住的，没有戴任何耳饰。 她更不可能逛街去买！ 闻言，皇甫令尧也看了一眼。 长歌答道：“就一普通镯子，木头做的。能有什么特别的？” 恰巧，墨儿端着茶水进来，也看到了这镯子，不可思议地道：“长歌，你管这叫普通？” “非要说不普通的话，也算。”长歌一本正经地道：“这镯子里面装了机括，可以发射暗器。留在身边戴着，有备无患。” 墨儿打小跟着柳大小姐身边，什么好东西也都是见过的，见长歌根本没将镯子当回事，不由朝柳拭眉看去，一脸莫名。 柳拭眉是不太懂，但原主有记忆啊！ 她想了想，就明白了：“长歌这件镯子，怕是能工巧匠精工细作的，是件宝贝吧？” 长歌一愣：“宝贝？” 皇甫令尧在一旁幽幽地道：“当然是宝贝，是黎信送的吧？” 第1554章 姓黎的，骗我？ 话是问句，但其中含义却是万分肯定！ 从长歌的表情中，柳拭眉和墨儿都肯定了：这件手镯确实是黎信送的！ 长歌愣了愣，道：“他说给我这个，保护王妃的时候，遇上紧急情况说不定可以救命。我看是木头做的，不像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做工很精巧，这暗器确实很好用，才收下的。” 皇甫令尧嗤地笑了，道：“黎信啊黎信，没想到他还挺有一套的！” 三个女人都不解地看着他，尤其是柳拭眉。 柳拭眉挑眉，问：“这东西肯定不是个普通手镯。” 她心道：“黎信的泡妞手段，怕不是跟我家狗子学的！” 皇甫令尧给自家媳妇儿解释：“你们不知道黎信祖上是做木匠的吧？” “木匠？”柳拭眉知道黎信这个人不是车夫，还是这傻狗子掉马之后的事，黎信的来历她当然不知道了。 皇甫令尧笑道：“他祖上能工巧匠多着呢，后来，我母后……孙家吧，对他们黎家有恩，黎家为了报恩就开始追随孙家。从此后不做木匠的老本行，而是做了其他买卖，家族也逐渐兴旺发达。” 他指了指长歌手上的镯子，道：“但祖上有训，他家族手艺也没丢。别小看这小物件，里面大概装了七七四十九枚毛针，发射出去目标非常小，不引人注意，射程却挺远。毛针上淬了毒，确实是防身救命的利器！” 柳拭眉得出一个结论：“这镯子，是黎信亲手做的？” 她的目光从皇甫令尧脸上，转移到了长歌脸上，道：“我是黎信的主母，这好东西也不需要会武功才能用，他怎么没想献给我？” 本来就是，这么好的防身兵器，直接给柳拭眉，不好过给长歌吗？ 其实，也就长歌不知道黎信给她送镯子是什么意思！ 长歌之所以收下黎信送的新年礼，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柳拭眉，也是因为以为这东西没什么价值。 完全没想过，这东西还有别的意义！ 被柳拭眉这么一问，她脸色一黑，道：“姓黎的，骗我？” “你也别说他骗你……” 皇甫令尧话没说完，却见长歌一阵风似的转身就走。 三人惊愕之中，她已经出去了！ 柳拭眉愣住，拉了拉自家狗子的袖子，转头问：“令尧，长歌这是要去找黎信算账的意思？” 皇甫令尧同意了她的说法：“九成九！” 默默在心里同情黎信一刹那！ 喜欢了个铁直的女人！ 墨儿赶紧把茶水放下，道：“我去看看！” 且说长歌步履飞快地来到了黎信所在的这边，其实也不远。 就是主院的侧屋，是为了如今敏感时间段可以就近保护主子。 “砰”地一声，长歌踢开了他的门，道：“黎信，你给我出来！” 该看的账本年前都算完了，年后确实没什么事，黎信正在屋里摆弄他那些带着机括的小玩意儿，毕竟祖传的手艺不能丢。 他听到长歌怒气汹汹的声音，连忙出来，面带茫然地问：“怎么了？” 第1555章 压根就没长半点浪漫的细胞 长歌将戴着镯子的手伸了出来，道：“这个东西，你是不是说，随手买来的、不值钱？” “……”黎信看了一眼站在正屋门口光明正大“偷看”的墨儿，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妈呀，主子害我！ 他忙道：“是买来的……材料，没错啊！” 投机取巧，这话说得也不错。 长歌冷哼一声，道：“那是哪来的？” 事到如今，黎信也知道瞒不住了，只能道：“买的上好木料，自己做的！上面的雕花，自己刻的！抛光上釉，也是我自己弄的！”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非要骗我？”长歌生气的点儿，就在这里：“说实话会死？” 黎信委屈啊，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你不肯要嘛！” 如果是皇甫令尧送什么亲手做的东西给柳拭眉，柳拭眉肯定是高兴得不得了，最喜欢这种有意义的礼物。 可长歌这个人性子直，不懂那些九曲八弯的心思，体会不到这种感动。 她本来就是个跟着武将长大的，打小在一群大老爷们——甚至军中的爷们大多数都是文盲，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野汉子。 长歌能够读书习字，都因为她是梁家将军的养女。 但，西疆漫漫黄沙，条件艰苦。长久居住，人的性格也习惯直来直往。 她这种直女思维，跟梁升完全不是一种。 梁升是知道有这回事，但不能理解。他习惯独来独往，不屑于去做。 但长歌这个人，用柳拭眉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她天生的，压根就没长半点浪漫的细胞！ “你若是跟我直接说是你做的，给我用来保护王妃的，我为何不要？”长歌不能理解，紧紧咬住自己最较真的一点不放：“你偏偏要选择骗我？” 她冷哼一声，道：“给我拿下来！” 黎信也明白了：长歌最介意的是他骗了她？ 长歌这人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 尚未来柳拭眉身边的时候，以为柳拭眉是个弱鸡娇小姐，对她也没有半点儿期待，甚至还带了点儿不屑。 也是后来见面相处，柳拭眉的性子让她折服，她才死心塌地的。 黎信对她玩这套，送个武器竟然还用骗的，她不能忍！ “这用着挺好的，为何要拿下来？”黎信摸了摸额头，道：“留着吧。我骗你是我错了，但东西是好东西，确实有用。如今四方都盯着王妃比较危险，多一件护身兵器，不挺好的么？手镯这个东西，别人也提防不住，不会被一眼看穿，你说对吧？” 不得不说，口才一流的敦愚王身边的人，那嘴巴跟他一样滑溜！ 可面对的是长歌，事情就不同了！ 长歌眯起眼眸，道：“拿下来，直接给王妃用，不比在我手上要好？” 黎信脸色一变，道：“那肯定不能！” 开玩笑，他一个下属敢给柳拭眉送手镯，他家主子不坑死他哦！ “为何不能？”长歌眯起眼睛：“你到底是什么用心？王妃她是个弱女子，不会武功。身边带着这样的利器防身，再应该不过。你为何说不能！” 第1556章 追媳妇儿哪能旁人插手 黎信梗直了脖子，明知道会惹长歌恼火，他还是得把这话说明白：“这是手镯！” “对啊，兵器啊！”长歌一脸莫名：“怎么不能给王妃了？” 在正屋这边看戏的墨儿，简直要笑破肚皮！ 她回过头来推开书房门的一条小缝，对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对话的杨梅夫妇笑嘻嘻地道：“人黎信送的是礼物，可长歌姐姐只当那是兵器！” 柳拭眉也是一片无语：“我的天，我怎么感觉长歌比七舅舅还直？” 她又朝自家狗子看去，道：“黎信油滑，长歌可讨厌油滑不实在的人了！依我看，黎信想要追到长歌，悬！” “你不是说，要互补的么？慢慢来，不急！”皇甫令尧满脸都是看戏的兴奋，道：“媳妇儿，你养胎的时候，咱们天天在家多无聊啊，这免费的戏，不看白不看！” 柳拭眉：“……” 墨儿：“……” 当主子的这样幸灾乐祸，真的好吗？ 同情黎信一瞬！ 外面，黎信无奈地解释：“这是手镯啊，哪能送给王妃呢？我送一贴身饰物给王妃，王爷还不得削了我的头皮！” “这是好东西，王爷怎么可能不接受？”长歌依然认定了：黎信这厮颠三倒四，还在糊弄她！ 黎信苦着脸。 他能怎么说：送手镯给姑娘，是有追求的意思，有定情的意思？ 可能会死得更快！ 她也不会要！ 一个二十来岁还单着、不谈婚事、没有喜慕对象的姑娘，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少女了，在这方面肯定会更谨慎、更警惕，不会轻易给出回应。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他才会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的！ 长歌又道：“你给我拿下来，给不给王妃是一回事。总之，你用这个东西骗我。东西我不要了，你另外做一件好点的给王妃用！” 说来说去，心心念念就只有她的主子。 黎信心里酸得很，抿了抿嘴道：“手镯戴你手上，你自己脱下来不就行了么？” “你还在骗我！”长歌更怒了，一个拳头砸了过去！ “说话不老实的这厮，你自己做的东西，这上头的机关你自己能不知道？” “没一句真话！” “这东西卸不下来，这机括戴手上就箍死了！” “好你个黎信，存心耍我的是不是？” “你个熊玩意儿，找抽！” 随着她愤怒的话语，说一句，就是一个拳头朝黎信砸过去。 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哪怕黎信武功比她高不知道多少，他也完全不敢抵抗，只顾着抱着自己的头躲避，道：“长歌！你不要这么冲动！” “你听我说呀！” “别打脸、别打脸！” “……” 看戏三人组，果然看到了重头戏，目瞪口呆！ “是也太暴力了吧？”柳拭眉有点儿同情了：“令尧，你要不去帮帮黎信？” “追媳妇儿哪能旁人插手？”皇甫令尧拒绝了。 柳拭眉：“……” 一盏茶功夫后，长歌终于揍舒服了。 就这么小试身手，黎信也只是防守为主并没有半点还手，揍起来也不费力。她也不带喘大气的，道：“给我拿下来！” 第1557章 咱们敦愚王府家教良好 “揍也让你揍了，你戴着吧！”黎信被打得鼻青脸肿，都快要像猪头了！ 他无语得很。 这暴力狂魔，自从他说了一句“别打脸”，长歌就开始专门冲着他的脸打！ 身为男人，面对喜欢的姑娘，他还不舍得还手！ 就算不是喜欢的，他也不能还手啊。 长歌可是主母的人！ 这敦愚王府，王爷的人跟王爷一样，在府里没地位。 见长歌又挥起拳头，黎信赶忙又道：“我会另外想办法做一些好东西，献给王妃、孝敬主母的！这个手镯送你就是送你，打死我也不收回！” 长歌收回了拳头，扫了一眼手上的手镯，道：“这句话倒是说得有些气性，像个男人。别整那些娘儿们唧唧的！” 她又道：“你说的啊，给王妃做一些防身用的兵器。以后再敢骗我，骗一次揍一次！” 说完，她转身走了。 黎信：“……” 他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喜欢这么不解风情的姑娘？ 正常女子收到了手镯，不是爱不释手，不是感动泪目的吗？ 为啥剧本到了他这里，要挨揍？ 黎信要怀疑人生了！ 正屋内，柳拭眉仰头看了一眼横梁，无语地道：“让连翘去给黎信上药吧。” 皇甫令尧是看出门道儿来了：“啧啧啧，感觉黎信用错方式了。这长歌啊，得铁汉子硬茬，才能征服她！” 柳拭眉朝他看去，道：“你去提醒提醒？” 皇甫令尧瞪眼：“为啥要提醒，提醒了不就没好戏看了么？” 要说他追媳妇儿的时候，黎信也没给他出过什么好主意啊！ 墨儿听柳拭眉的，去找连翘了。 连翘提着药箱来了侧屋，黎信却是一蹦三尺远：“别别别，我自己上药、自己上！” 墨儿不解地问：“干嘛？你自己弄得到吗？你这猪头要是不消肿，这个年还过不过了，见不见人了？” 连翘也道：“你还嫌弃我不成？总不能是，想要等着大小姐给你上药吧？” “那当然不是。”黎信摇头。 连翘又问：“那是想等长歌姐姐给你上药？不是我看不起你，等到你伤都好了，她也不会管的！” “不不不，我找个小厮来就可以了，不劳动连翘姑娘。”黎信绝对是他家主子的脑残粉：“我已经有所属的人了，得跟任何姑娘保持距离！” 众人：“……” 敢情，这是把敦愚王那一套学了去？ “哎呀，不得了啊黎信！”墨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还有所属呢？送手镯当新年礼表达自己爱慕之情追求之意，竟然被揍成猪头的，你这也算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了吧？还有所属，八字还没一撇呢吧！” 黎信被说得一脸的生无可恋：“……” 扎心了！ 正屋内，柳拭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狗子。 皇甫令尧一脸莫名，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没做错什么事吧？” 柳拭眉脸上的笑容扩大，笑吟吟地道：“没有做错，只能说，咱们敦愚王府家教良好！” 什么样的家教？ 妻奴！ 皇甫令尧正要开心，可以要个亲亲什么的。 谁知道，柳拭眉又来了一句：“骗人的能耐，也是上下一致呀！” 皇甫令尧：“！！！” 第1558章 我这跟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警钟敲响，他求生欲十足地道：“黎信那臭小子，该揍！我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怎么还敢犯呢？媳妇儿你是当家主母，你的人揍他一顿，让他以后不准再骗自己人，应该的、应该的！” 可怜的黎信，就这么当了背锅侠！ 果然，这副狗腿子的劲儿，把柳拭眉哄得开开心心的。 她笑着抱住他的腰，道：“回头我和长歌好好说说，意思意思就行了，下次可别这样了。真把人揍这么狠也不太好，有碍观瞻。” 颜狗，哪怕对自己家的手下，也是喜欢看见长得好看的！ 黎信被揍成了猪头，那叫一个惨，怕是未来好一段时日不敢出门的，还是过了。 “那你多看看我，看看我！”皇甫令尧被媳妇儿主动投怀送抱弄得很舒服，指了指自己的脸卖好。 这脸啊，还得好好保养，不能毁了，免得颜控的媳妇儿以后不喜欢他了。 柳拭眉看着他直笑，转而，忽然突发奇想起来，道：“我这胎到现在也摸不准是男娃还是女娃，也不知道生下来长什么样？” 歪头看了他一眼，她眉角挑起，道：“长得像你就好看了！” “媳妇儿在拐着弯儿夸我呢？要我说啊，长得像你比较好。”皇甫令尧笑着摸了摸她的腹部。 “我可不想看着长得像我的，将来还得气死我。”柳拭眉可是清楚，这孩子熊起来能翻天。 尤其她家狗子自己都还是个娃娃性子，将来指不定孩子被他教成什么样！ “那指定不能！反正啊，我们家媳妇儿最大，谁敢折腾我媳妇儿，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儿子闺女都一样！” 皇甫令尧说着，转移了话题，问：“我只想问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不折腾你，让你好好吃顿饭？” “养着吧！”柳拭眉说道：“一般来说，满四个月的时候他们就能在我肚子里玩耍了，到时候消耗大需要营养。自然就会让当娘的猛吃，给他们供给。” 她笑道：“孩子啊，天生磨人精！从娘胎里就可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皇甫令尧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鼻子上亲了一下，道：“媳妇儿辛苦了。” 心里却是感慨：“要什么孩子啊！” 可他们俩这么相爱，如果没有个孩子，似乎也遗憾？ 两人浓情蜜意，碰碰脸、亲亲嘴，不敢有太过深入的行为。 但这样禁欲，也是够难受了！ “唉！”精力充沛的二哈唉声叹气：“还得好久、好久、好久！” 怀胎十月、坐月子、产后恢复期…… 他哀嚎：“我这跟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柳拭眉正要说他，外头传来了李公公的禀告：“王爷、王妃，承华宫来了人！” 承华宫来人，当然是三皇子派来的亲信。 “看来，萧妃掌管了凤印，承华宫也换血了？”柳拭眉问得也算直接。 那太监正是皇甫霖的亲信，面对主子的救命恩人，他是十分恭敬：“回敦愚王妃的话，托您的福，承华宫已经焕然一新了。三皇子妃的意思是，待三皇子身子稳定一些，会亲自上门求诊，不劳烦王妃孕期操劳。” 第1559章 真的没有他自己的意愿在内吗 柳拭眉不觉得操劳，但也接受了这样的说法，道：“可本王妃也进不了宫啊！” 她可是被皇甫权明言禁止不准进宫的！ 不得不说，这皇帝虽然在做帝王的时候，也算是个明君。将这大蜀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贪污腐败的事发生的相对柳拭眉知道的那些朝代，也要少些。 但某些方面…… 真的是一言难尽！ 太监道：“正是为此，三皇子命奴才前来，询问敦愚王妃的意思，请王妃示下，好让奴才回去交差！” 柳拭眉就这个问题思考过的，道：“本王妃要留在王府养胎，这样吧，请家师出马，携小徒一道进宫。不管怎么说，至少得等三皇子能够下地走动，才可能安排出宫吧？” “有祁老出马，那更好不过！”太监当然欣喜。 经过敦愚王妃的治疗，再有鬼医祁阳复诊，那他们主子的病，绝对稳了！ 柳拭眉又问：“对了，你们家主子也已经娶了皇子妃，却尚未在宫外建府，对吧？” 太监答道：“王妃说得对，因为三皇子身子骨打小不利索，需要太医养着，故而一直未曾出宫建府。加上皇后娘娘那边没有章程，萧妃娘娘也不敢提议。这么些年，便一直拖下来。” “看来，应该也快了。”柳拭眉没有再多问，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复命吧。” 打发走了承华宫的人后，柳拭眉一边摸着大猫的头，一边道：“突然觉得不让我进宫挺好的，很多事都省了。” “皇后这次栽了个跟头，不会善罢甘休的。”皇甫令尧语气十分肯定，道：“媳妇儿，她虽然被禁足了，但她的爪牙都在外头。曲家本来手就辣，加上如今杜家为了巩固太子地位，肯定会不遗余力、大刀阔斧地对梁家出手。” 他拧眉朝她看去，道：“我又不能入朝，如果我们得不到张家的助力，我担心舅舅们很危险。” 武将也不是完全不可替代的！ “张家给的时限还有一段时间。”柳拭眉有自己的看法：“我总觉得，你父皇这个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次的事虽然是咱们架着他上了高台，不得不惩治皇后。但……” 她眸光抬起，与他对视，道：“真的没有他自己的意愿在内吗？” 毕竟当时的情况，一如皇甫贺说的那样，这也可能是有人借刀杀人啊！ 皇甫权没有将曲映蓉谋害皇嗣的罪名打在实处，却又借机惩治了曲映蓉，这背后的用意，就有意思了！ 莫不是，对于曲家这两年来的势力扩张、结党营私不满，终于要整顿格局了？ “你说的对。”皇甫令尧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怕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 他想了想，道：“如此分析，他们之间怕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利益牵扯？” “这个咱们慢慢查、慢慢推断。”柳拭眉倒是想到更重要的事来：“以皇后的脾性，她亲眼看到张家帮我们了，肯定会先下手。” 皇甫令尧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张梁两家结仇！” 柳拭眉果断地道：“让钟浪暗中跟在妙蓁身边保护！” 第1560章 这方面是动不了手脚了 年初七。 苗玲珑除夕夜过后得了伤寒，病了一场，被禁足。 后来偷溜出东宫，本来想从皇甫玥这里下手。 讨好皇甫玥，分化皇甫玥与杜若的关系，说不定能从皇甫玥这里，跟皇后套近乎。 谁知道，皇甫玥却不按常理出牌，抽了她一鞭子！ 而她在回去的路上，又被如玉给碰上，这不，本来被太子妃罚跪在殿中。 太子回来后，竟让她跪在中庭，整整跪了两个时辰，经由奴才提醒，太子夫妻俩才想起来外头还跪着个人！ 这么冷的天，跪了两个时辰后，苗玲珑站起来腿都直不起来、已经走不动道儿了，靠左右抬回东侧殿的。 她不甘心啊！ “侧妃。”小翠听了太医的指示，给苗玲珑跪坏了的膝盖熏艾。 一边做事，一边道：“奴婢觉着，这太子殿下该不会已经被太子妃给迷住了吧？” 苗玲珑面色青白，全都是病色，背倚靠枕，眼神黯淡无光。 “这话要是换了前几日你跟我说，我还不信。可现在……” 她叹了一口气，道：“乍一看，总觉得杜若很像柳拭眉。若太子喜欢她，也是喜欢的柳拭眉的影子。但从今天太子妃对我下的这手，已经看出来了，她跟柳拭眉是完全不一样的。” 回忆了一下，苗玲珑又道：“柳拭眉虽然也狠辣，但杜若骨子里的尊卑却分得非常清楚，这是柳拭眉没有的。” 换了柳拭眉，可能会对她下手，却不会让她罚跪。 小翠道：“既是如此，以后断然不可挑衅太子妃了，不然咱们在东宫的地位，肯定是越来越艰难！” 苗玲珑叹了一口气，道：“这头一次交锋，碰了钉子。短兵相接，也算了解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我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杜若必须得死，才能空出来太子妃的位置。 当了太子妃，她才有出头的可能，才有完成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的可能！ 想了想，苗玲珑又道：“太子妃的炭盆那边，你打通关节了吗？” 小翠答道：“已经打通了，如今一切顺利。” 苗玲珑点点头，道：“她的茶点有专人伺候，这方面是动不了手脚了。让我想想，在什么地方下手呢？” “侧妃还是莫要心急，慢慢来，走好每一步。”小翠想了想，出主意道：“太子妃对太子有恋慕之情，这点，是不是能利用上？” “怎么利用？”苗玲珑问。 小翠道：“三月选秀，您说皇后娘娘那边，会不会急着给太子把西侧殿也给住上人？” “暂时不会。”苗玲珑非常肯定地道：“皇后娘娘这一次栽了个跟头，正是需要杜相的时候。倘使这时候冲撞杜相，她不会这么蠢！” 小翠便没有主意了。 苗玲珑又问：“你不是打听到了么？皇后娘娘让太子去对张妙蓁出手，确定吗？” “是的。”小翠点点头。 苗玲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觉得，不能再听天由命了。我得主动出击！” 转而又问：“太子的安神茶，还有在喝吗？” 第1561章 张家可以接受他入赘 小翠摇头：“太子妃来了之后，殿下的茶水，都是她在伺候。” 苗玲珑咬了咬牙，道：“近日也没有出手的机会，再等等。太子如今对我生了厌弃，断然不会主动来找我。那我又何必对他客气？” 小翠猛地抬起头来，道：“难道，要用上咱们的绝招吗？” 苗玲珑冷冷地道：“那又何妨！” 顿了顿，她又道：“你抽个时间，给父亲送消息出去，让他想办法给我这边通一通。咱们再找个机会，这一次，不留情面了！” “是。”小翠给她熏好了艾，伺候她躺下，便出去了。 大蜀帝京的年节气氛很是浓郁，除了来往拜年，戏园子也是座无虚席。 差不多到约定的点儿的时候，梁升来张府接张妙蓁。 张妙蓁临出门前，张惟叫住了她：“小妹，家里的意思你也是明白的。” “我知道。”张妙蓁脸上本是带了点儿笑意，听他这么说话，那点笑意消了下去。 张惟为人比较严肃，说话虽然不算直白，但可比张怀要直接很多，又问：“你不能缓缓么？” 张妙蓁知道他说的“缓缓”是什么意思。 他们想要等敦愚王表态，确定是否要参与夺嫡之争，倘若是的话，她与梁升的婚事大概就能立刻提上议程。 如果不是的话，家里人的意思大概是让她断了这条心思。 尽管家里人疼爱她，却决计不可能拿全家人的脑袋陪着她玩小情小爱！ 她也不能让顶着全家覆灭的风险，让家里人成全自己这一份痴心。 “大哥。”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我心里也是很为难的。” 怎能不为难？ 如果能够清空对梁升的那腔情意，她早就断绝了。 梁升若不喜欢她也就算了，放弃得心甘情愿。 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 但她也不能弃家族于不顾，全家人都这么疼爱她，她怎么能违背他们的政治方向？ 尤其，这不是小打小闹的，张家上下老小亲疏，加起来也有大几百人的前程！ “你说出为难二字，大哥也知道你是放不下。”张惟思索片刻，道：“我倒是给你想了个主意。” “什么？”张妙蓁仰头问。 看着妹子漂亮的一双眼眸里充满了期盼，张惟略有些不忍心。 但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若梁七爷愿意，张家可以接受他入赘。他文才也算可以，祖父可以想法子给他谋一个文职。你看如何？” 张妙蓁的呼吸都缓了下来：“……” 张府门外。 梁升穿着一身常服站在外头，看着张妙蓁从里面出来。 他迎上去，道：“看上去今日可能会下雨，天气不太好，你穿得是不是有点薄了？” 张妙蓁有些茫然，摇了摇头，道：“够厚了，不冷。” “先上马车吧。”梁升一眼看出来，她有心事！ 马车缓缓朝长安园的方向走去，今日本是张妙蓁邀请梁升去看戏的，她总觉得自己不主动说点什么，有些失礼。 “梁七爷……” 心里盘桓的，全都是方才大哥跟自己说的话，张妙蓁的思绪难免绕着这件事在转：“敦愚王，真的完全没有那种心思吗？” 第1562章 也不会再与我见面了吗 梁升没想到她满腹心事竟是这个。 凭着他的才智，想想也能明白，她问这个问题的背后，是在考虑张家的选择了！ 张家给皇甫令尧的期限，是今年春闱之前。 但其实梁家人心里大概都清楚：皇甫令尧其实是不想当什么皇帝的！ 不是没有那种本事，而是他那个人没这方面的志向。 皇甫令尧是个恋爱脑，成天围着他家媳妇儿转，就能获得偌大的满足。 若他当了皇帝之后日子会变成什么样？ 每日都要花大部分的时间来处理朝政，日理万机、殚精竭虑。 极大的影响了和柳拭眉相处的时间也便罢了，那群老臣还可能会不断上书要他纳妃！ 那绝对不是他情愿的！ 可若不夺权，便保护不了自己想要护持的这么多人，他又当如何？ “你的问题，我没有办法替敦愚王做出回答。”梁升斟酌良久，又问：“你家父兄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你暂时不要与我往来？” 直接说出了他推断出来的事实！ 张妙蓁愣了愣，转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当初考虑联姻，张家虽然对梁升算满意，但不代表那时候他们就没有思考过夺嫡的事。 他们早知道因为自家幺女与敦愚王妃交好，迟早是要沾上皇家事的。 如今皇后派系与敦愚王派系形成了正面杠，他们当然要把事情搬到明面上来说。 偌大的张家也不能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他们要提条件，条件就是——辅佐新君！ 张妙蓁迟疑地道：“你会不会觉得，他们太现实了。怎么说，梁家人对我好、拭眉对我有恩，我都不应当……” “你不要多想。”梁升没让她把这些过多的思虑说出口，说道：“这并非小事，梁家上下也好、敦愚王夫妻也罢，我们都能理解。我们自会操心，不需要你想太多。”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如果到后面有了不好的走向，拭眉也不会怨我的。但我心里难受。” 梁升将她忧虑重重的样子看在眼里，问：“站在你的想法，你希望敦愚王上去吗？” 张妙蓁转头过来与他对视，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倘若他做出的选择，让张家与梁家从此后不再来往，你……”梁升心知这不是个好问题，但他还是要问：“也不会再与我见面了吗？” 她本来心里就不好受，这个问题也正是她纠结的。 他还是直接问了！ 见她怔愕，他又道：“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 他认真地道：“我认真思索过，也很清楚，若是两家不再往来，张家肯定会尽早给你说亲，把你嫁出去断绝了任何可能。届时，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必为难了。” 张妙蓁有些急了：“七爷，我……” 她想说：我不情愿的。 但不得不说，他的想法是对的！ 张惟说的“入赘”，其实意思也很明显，那是如果两家不再交好，他们想要在一起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入赘张家，然后与梁家断了往来！ 第1563章 红着脸瞪我一点威势都没有 当然，张家不考虑把女儿嫁去梁家，从此后与女儿断绝来往！ 就是很清楚这一点，张妙蓁心情才会这么沉重。 “我只是把最差的可能推演了一遍。”梁升的话还没有说完，低头见她着急得双手绞在一起，可见她心情之紧张。 他想也不想，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握住。 张妙蓁又是一愣。 只听得他继续说道：“我认真思索，他们给你定亲嫁给别人那种事，若是真的发生了，我能不能接受。” “结果呢？”张妙蓁屏住了呼吸。 梁升低头看进她的眼里，丝毫不拖泥带水，说道：“我不能！” 张妙蓁屏住的那口气终于释放出来。 她松了一口气，与他对望着，忽然鼓起勇气问：“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在你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以她的性子，根本不会这么勇敢，打破自己的矜持问出这样话。 大概就是他斩钉截铁的“不能”，给了她勇气！ 武人的体温很暖，被他捏住的手热烘烘的，她忽然感觉，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希望！ 果然，梁升点了点头，道：“抱歉，我不该如此迟钝。我早该想清楚，于我而言，你与其他名门闺秀，终究是有区别的。” 听到这一句，张妙蓁感觉自己守护了这么久的花蕾，花瓣终于绽开了！ 梁升既然起了个头，也不怕被嫌弃，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一开始对我来说，张妙蓁就是张家幺小姐、点头之交，也是梁家攀附不上的娇娇女。” 这种心情，就好像以前梁家人哪怕跟柳拭眉在同一个场合，也不敢上前打招呼是一样的。 重文轻武，这些朝廷权臣家的姑娘，哪怕只是个娇娇女，也不是他们这些粗人可以套近乎的。 张妙蓁怔怔地看着他，心想：他还没说完，我不着急表达自己的态度。 果然，梁升又道：“后来，拭眉来了梁家。张妙蓁是拭眉的手帕交、是梁家的客人。那时候我想的是，哦，张家幺小姐也不是这么高高在上。再后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笑了笑，道：“从拭眉那里得知……大言不惭说一句，再后来我的观感有些狂妄，张妙蓁是喜欢我的人。” 张妙蓁的脸瞬间红了，想要把手缩回去，但他却不松开。 他坚定得握住她的手，看进她的眼里，又道：“这种感觉挺奇妙的，我原本不能理解。甚至还……在你眼里，我应该挺混账的吧？我当时真的以为，反正张家姑娘喜欢我，联姻对梁家有利，只要我提出来，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这话说得非常诚实、且有勇气！ 果然把张妙蓁说恼了，又是脸红，又是气怒。 可他捉住她的手用了巧劲，没弄她疼、也松不开。 手收不回来，她就只能瞪他！ 想骂人，但从小到大张家严谨家风下教出来的教养，让她也不会骂人。 梁升看得笑了，道：“红着脸瞪我一点威势都没有……” 张妙蓁恼火得不行，哼哼地道：“叫关磊调头回去，今天这场戏，我不看了！你自己去看吧！” 第1564章 现在我喜欢你了 梁升看着她，心中激荡的情绪很陌生，却令他很舒适。 可能，这才是皇甫令尧说的：当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见对方的时候，就是如沐春风，感觉到像是吃到了蜜糖一样吧？ 张妙蓁是真正的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端庄大气，知书达理。 她极少有这种小女儿羞恼的姿态，在父母家人面前也都是恪守礼数，唯独在张怀面前不一样一些。 对外人使小性子，更是少见。 可他们接触多了，相处久了，她逐渐把少女的娇俏在他面前显露出来。 以前梁升是没发觉、也不认为自己喜欢她，可此时此刻，他必须正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是真喜欢她这副可爱的模样。 他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道：“我都承认我以前做错了，你也说翻篇了，不怪我了。就不能再等等，让我把话说完么？” 张妙蓁使劲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他这人是学过擒拿的，明明就是这么简单握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没弄疼她，她却也死活挣不开！ 她哼了一声：“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么？快把我手放开！” “放开你的手可以，但改变主意那肯定不行。”梁升叹息一声，道：“我没喜欢你的时候，你要喜欢我。现在我喜欢你了，你却不喜欢我，那怎么成？虽说我犯过错，但也不至于要在你心里判我死刑吧？” 张妙蓁一愣。 她听到了什么？ ——现在我喜欢你了？ 她是不是听错了！ 见她瞪大一双水眸看着自己，梁升不由自嘲一笑，又道：“可是怎么办呢？本来就是高攀，现在这样的局势，似乎更难了。在你张妙蓁面前，我梁升多么没底气啊！” 说完，他倒是把她的手松开了。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一如张妙蓁先前想的那样，一个失官的人，哪怕在人前表现得多么不在乎，可他心里真的不难受吗？ 怎么可能呢？ “七爷……”张妙蓁感觉钳制自己的力道松开，竟有些怅然若失。 刚刚听到他说喜欢自己，心里充满了喜悦。 可这一瞬见他说这话，她忽然又难受了。 她要怎么说：出门前我大哥跟我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其实不用问，她就知道结果：让他入赘他或许还能考虑，但要他断绝跟梁家的往来入赘张家，他绝对不会接受的！ 梁升虽然木讷耿直，但他顶天立地。 他对家人的珍视，从他不怕死愿意为了外甥女顶撞皇帝，甚至连官职都不要、也要爱护好自己的家人，这一点品质正是张妙蓁喜欢他、甚至爱极了他的点儿！ 他如果只是为了与她在一起，选择上门入赘，抛弃了梁家…… 这样的梁升，就不是她喜欢的梁升了！ 她心里想着：“算了，反正距离三月底春闱，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说不定到时候又有什么变数呢？说不定敦愚王改变主意，为了保护家人，他迎难而上了呢？这事儿不急着说，拖一拖看看情况吧。” 做出了拖的选择，张妙蓁轻松了一些。 “怎么？”梁升见她喊了自己又不说话，疑惑地看着她。 第1565章 想娶你为妻的那种 张妙蓁低下头去，心道：“我总不能跟他说，我要思考出门前大哥给我说的那些事吧？” 见她又低头，梁升感慨地道：“你怎么就这么喜欢低头呢？” 尽管她这副样子很显温婉，但每当她这个时候，梁升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他想了想，又问：“我对你剖白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你是不是也和我坦白一下，从出门的时候到现在，心里一直在想什么？” 经过这么多，他也算了解，张妙蓁不像柳拭眉，想要做什么就直接说了、做了。 张家这位娇娇女，心里是很能装事的人，如果他不追问，她大概不会说出口！ 张妙蓁咬了咬唇，道：“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呢。” 她低下头去思忖片刻，又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刚才说的话，跟开玩笑似的，我没听清楚，感觉好像听错了。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儿？” 等了那么久的回应，总不能就这么简单给糊弄过去了吧？ “刚才什么话？”梁升反问。 张妙蓁又有点急恼了！ 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问出口：你刚才是不是说喜欢我了？你再说一遍呗！ 她需要他认认真真地确认一下心意，柳拭眉说的，那叫仪式感。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这块木头太可恶了！ 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这么可恶！ 这么多青年英才，她为何偏偏就要看上这样一个人？ 越想越生气，她就瞪着他不说话。 见她这样，梁升又笑了，道：“虽然摆在我们眼前的路，出现了岔道口，选择起来可能会让你心里难受。但你也不用想这么多。” 他重新将她的手捏进掌心，紧了紧，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张妙蓁还是有点恼他，心道：他调转话题，莫不是不想给我说清楚？难道刚才真的是我意会错了？还是他后悔那么说了？ 又听得梁升说道：“你想想看，从一开始，你在我眼里跟什么李家小姐、赵家小姐，没什么两样。可如今，我怎么看你都跟别人不同。在数月以前，你能想象今天的模样吗？” “今天是什么模样？”张妙蓁还是执着这个问题。 他如果不说清楚，她大概一整天都要气恼的！ 原先是真没领会到张妙蓁想要说什么，这一瞬间，梁升突然懂了。 他又笑了。 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也喜欢这样的温柔小意？ 原来她张妙蓁也是有脾气的？ 张妙蓁啊张妙蓁，发小脾气的样子，都一点儿不令人讨厌。 心内的冲动令他没能管住自己的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盯着她望着，道：“妙蓁，你不看看我，怎么能看出来我说的话是真心的呢？” 张妙蓁又是一愣，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他连称呼都改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捏了一下的脸，幽幽地看着他。 只见他将笑容敛去，还是她熟悉的一贯的严肃模样。 他一本正经地道：“你没有听错，张妙蓁，我也是喜欢你的，想娶你为妻的那种。” 张妙蓁心口一震！ 第1566章 你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梁升太认真了！ 他的说法非常正式！ 他这种四方木头，东南西北都拎得清清楚楚的，说一不二。 给她表达他如今对她的感情，也是这么端端正正，大大方方！ 尽管此时张妙蓁心里还有很多不确定，心里装着张惟给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于自己要做出配合家人、还是勇敢追求真爱的选择，心头沉甸甸的。 但他意外而来的表白，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如果最后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要我脱离张家嫁给他，我大概也是愿意的！ 当然，她也很清楚，一个女子脱离了娘家要承担多大的风险，梁家就有一个梁如意前车之鉴！ 然而现在的她，完完全全能够理解皇甫令尧的恋爱脑是什么滋味，能够理解柳拭眉明知道帝京危险还是要回来心爱之人共同面对，是什么样的感受！ 真爱，要的就是一时冲动啊！ 梁升见她不说话，怕她对自己的说法不满意，又道：“你与我家也算相熟了，我梁家人的品性如何，你也是知道的。择妻、从一而终。只有丧偶续弦、没有纳妾、另娶。” 他想想，自己现在的底气确实不足，多补充了几句：“当然，现在我没有官职在身，暂时也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些什么。虽说不至于养不起你，但你有顾虑也是正常的。你如果不放心，等过一些时日我稳定下来，再把今天的话说一遍？” 张妙蓁全程听得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她种在心头这么多年的那一粒种子，不但生根发芽，还茁壮成长了吗？ 她控制不住自己，又要确认一个答案：“不是因为眼前的局势，不是因为梁家需要张家的助力，你才说想娶我。而是因为你喜欢我，才想娶我的？” 其实，她问出这种话也是多余了，不过是求一个心内安定而已。 梁升性子是有些孤僻的，他虽然看似八面玲珑，但私底下总是独来独往的多。 他自带气场，大部分人在他身边都会下意识距离他至少三步远。 他的居所也看得出来，这人生活简洁、整齐，私人空间感非常强。 可他今日小动作频频，不是拉她的手，就是捏她的脸！ 这种失礼的举止，放在任何别处，梁七爷都是不会有的！ 他是确定了心意，才会有这样的改变。 真的喜欢一个人，才想亲近对方！ “对。”梁升心知她的不确定都是自己先前的锅，只能又说一遍：“想娶的是张妙蓁，不是张家小姐！” 张妙蓁终于确定了，难以控制的露出笑容来！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平时总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恬淡样子，但此时此刻，发自内心的笑意令她仿若盛开的硕大花朵。 平平淡淡的白花，染上了五彩斑斓，有了妍丽的光彩！ 但终归是性格所致，她又觉得自己笑得太不矜持了，努力在收敛喜悦，道：“长安园到了吧？我们赶紧下去吧！” 娇羞在所难免！ 梁升看着她这副模样，虽然如今还是气候严寒，但他心头却感觉春暖花开了似的。 他或许能理解皇甫令尧每日都是什么心情了！ 这种感觉确实很好！ 第1567章 说得好像我只能嫁给你了一样 得到了心上人的表白，张妙蓁从张府出来的时候的沉郁、为难的心情，慢慢放下了，变得豁然开朗。 问题是存在的，但至少她没有那么彷徨，没那么迷茫，也没那么沉重了！ 因为，面对这些艰难险阻，不是她一个人面对。 有喜欢的人陪着一起，赤脚走过荆棘，她也是愿意的啊！ 戏票是张家人订的，张妙蓁要了过来，请梁升看戏作为新年礼的回礼。 雅间内。 瓜子、花生、核桃、茶水、点心……一一上齐了。 闲杂人等，包括两人的随从也都退了出去。 二人世界。 说是看戏，两人的心思都不在戏台上。 毕竟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回应，张妙蓁心里有些急切，压根静不下心来看戏，不时朝梁升看一眼。 梁升本来就不爱看戏，完全是陪她。 对她的小动作他当然是一一看在眼里，关切地问：“怎么了？这出戏你不喜欢？” 今日的戏座，确实不是太出彩的。 毕竟大过年的，演的都是一些喜庆的剧目，几乎完全是为了应景。 张妙蓁张口，看着他，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说过，你有什么问题直说。”梁升最怕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提着一颗心，又始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种挠不到痒处的感觉，非常糟糕！ 他解释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擅长猜度女儿家的心思。你心里想什么直接告诉我、想要什么直说，别让我猜。” 让他猜，她都要气闷死了，他也猜不出来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如此关系，不利于他们之间相处。 张妙蓁想想也是：谁叫我要喜欢他这样的人呢？他这种习性，只能说用最大的努力去改变。 然而比起他去改变来说，还不如她坦白直率一些来得容易多了！ 她抿了抿嘴，道：“我思前想后，总觉着敦愚王的想法可能不会改变。那样的话……” 话没说完，梁升倒是提头知尾了：“你担心你家里阻挠，不会同意我上门求亲？” 这一说，张妙蓁脸又红了，嗔怪地道：“谁跟你说求亲的事了？” 他们也不算确定关系，只是终于一步步走到了两情相悦而已。 如今依然是单独的男女，哪怕他说想娶，她也没答应说要嫁。 这话听起来，怪难为情的！ 梁升倒是看得很开，随意笑笑，道：“又不是急着要明日就提亲，你也不用想太远的事。” 虽然明知道他想把她娶回家，大概要遭遇不少障碍，但他不会为了这种事伤春悲秋，想了想，又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如今一事无成就行。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子过得委屈。” “说得好像我只能嫁给你了一样。”话虽这么说，张妙蓁心里很明白：除了他、她真的不会喜欢别人了。 但嘴上还是要稳一稳的！ 两人经过这一次两次的约见，以前横在彼此之间的藩篱被拆除了，说话的语气、用词，也都逐渐上了情人之间才有的亲昵、带甜蜜度的轨道。 而不是端着礼仪，你一句“梁小将军”，我一个“张小姐”了。 第1568章 不太舍得就此分开 梁升看了她一眼，没有与她争执这种问题。 不管怎么说，他比她大了好些年岁，她愿意像普通小姑娘那样冲自己撒娇，他反而喜欢多一些。她若一直都是过去那样大家闺秀模范模样，他反而望而却步！ 戏没怎么看进脑子里，两人在长安园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就要清场，因为雅间是戏票连在一起的，早订给其他人了。 梁升又问：“过年这几日，城隍庙挺热闹的，初七了，人应该少了点儿。你想过去逛逛吗？” 张妙蓁看了他一眼，道：“天挺冷的。” 在长安园有炭盆不同，城隍庙那边可没有！ “那就不去吧。”梁升果断顺了她的意思。 应了他说的：你想要什么直说，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答应。 张妙蓁却笑了笑，道：“去呀，为什么不去？我极少有机会去逛集市。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我也镇日小心翼翼，生怕出门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也是闷得很。” 他不止一次跟她说，让她不要把事闷在心里，有什么就直接和他说。 初具成效。 张妙蓁也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不再端着那副守礼的模样，而是愿意将心里话坦言了。 梁升转头问怜芷：“手炉呢？” 方才从长安园出来的时候，怜芷已经给手炉灌上了热水，递给张妙蓁。 梁升看了一眼天际，道：“只盼着不要这么快下雨才好，瞧这天气，可能傍晚的时候雨就来了。外面冷，也逛不了多久，尽快回去吧。” “好。”张妙蓁淡淡笑道。 上马车，直奔城南城隍庙。 说白了，两人如今也算是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有那么点黏黏腻腻，不算太严重，却都不太舍得就此分开。 故而，明知道天可能会下雨，还是不愿意各自回府避开这场雨。 若是真下雨了，他们还可以找家酒楼，趁着避雨的机会一起用个晚膳。 城隍庙这边，已经没有了年初几日的人流，但确实也比寻常日子要热闹。 梁升带着张妙蓁逛小摊，张妙蓁多半是新奇。 张家的门第高，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 这些廉价的小玩意儿是与她身份不匹配的，也就看个新鲜。 梁升特意瞧了一眼她的脖子，问：“我送你的项链，你怎么不戴？” 张妙蓁摸了摸脖子。 虽说不是他给自己送的第一件东西，却是第一件带着真心送的，她很珍视，没舍得戴。 但对他，她可不会这么说，而是道：“穿太厚了，不方便。那么贵重万一丢了，可就遭了！” “买来就是要戴的，若不小心丢了就丢了吧。再买新的。”梁升直男思维就这么简单！ 张妙蓁：“……” 她撇了撇，道：“你当大蜀住在海边呢，随随便便一捞就是一篮筐那样大颗的珍珠！戴上那么大颗的一串项链，都能把宫里的娘娘比下去了！” 梁升一听，心想也是。 哪怕是张阁老的嫡孙女，也不能太过招摇。 尤其是她张妙蓁，本就是许多人死盯着的目标，那串珍珠项链她戴着虽然一定很好看，却毕竟有炫耀嫌疑。 不要挑战人性！ 第1569章 利剑出鞘 这么一想，梁升又道：“梁家祖上功勋高，获得的赏赐也相当多，留下来的一些老物件儿不少。你若觉得那条链子太招人眼，改日我再挑一挑素净一些的。” “别了吧？”张妙蓁心道：你还要送？再拿什么名头？我也不好总单方面收这么私密的物件。可一姑娘家总给男子送回礼，好像也太不矜持了？ 梁升笑笑，倒是没坚持。 两人走走逛逛，张妙蓁什么都没看中。 梁升见她目光扫过不少东西，但毕竟是受过大户人家教养的，完全看不出她是否喜欢。 他蹙了蹙眉。 进了城隍庙，张妙蓁顺道上了一炷香，求了个签。 解签是比较私密的事，梁升保持礼貌，站在距离她有点远的地方，没跟在她旁边。 但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 毕竟，张妙蓁现在一定是皇后派系的人的眼中钉！ 不多时解完签过来，见她唇角藏着笑意，他好奇地问：“说什么了？” 张妙蓁笑了笑，道：“不告诉你！” 颇有少女娇蛮的模样，比起“张家小姐”来说，特别鲜活。 梁升喜欢的，也是她这副模样。 他也不多问，转头叫关磊把提着的东西拿过来，道：“这些一会儿回府你带回去。” 方才等她解签的时候，他叫关磊去办事了，刚好。 “这么大一个布袋子，装的都是什么呀？”张妙蓁疑惑地问。 梁升但笑不语。 关磊笑道：“都是张小姐您方才看过的、多看几眼的、像是有些喜欢的东西，七爷吩咐属下都买过来了，让您自己瞧瞧。” 没想到梁升会做这样的事，张妙蓁惊讶地看向他，问：“只是多看一眼，又不是一定要拥有。何必这么破费，买回去指不定一会儿就不喜欢了。” 梁升却道：“喜欢了，就努力拥有。既然能办到，为何不要？难不成，你怕我辞官了，连这点小礼物都送不起了吗？” 张妙蓁知道他是故意自嘲的，噘着嘴正要嗔怪，却在这时候—— 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朝她袭过来！ “妙蓁小心！” “有刺客！” 人群四散！ 黑衣刺客来势汹汹，但梁升与关磊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利剑出鞘！ 那些刺客的目标很显然就是张妙蓁，每一招都是冲着她来的，十分凌厉狠辣，招招都是对准了要害！ 梁升提剑在手，一手抱着张妙蓁护在怀里，一边替她挡去攻击！ 他和关磊两个人，见杀招都是冲着张妙蓁的，他喊了一声：“怜芷，妙蓁有我在，你先走！” 如此，不用多护着一个人！ 怜芷一听，也不是个傻的，拔腿就跑，朝浮生阁方向冲去。 浮生阁有不少江湖能人，又是柳拭眉的地盘，总能有点用吧。 张妙蓁被紧紧护着，心都提了起来，不敢有丝毫放松，抱着梁升的脖子。 她手里还提着刚才关磊递给自己查看的布袋子，里面装着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七爷，后面！”张妙蓁看得到梁升身后的场景，手里也没有什么利器，光顾着紧张了！ 第1570章 对得起他的外号 虽然知道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张妙蓁还是努力伸手进布袋里，掏出那些小东西，一个一个地朝那些刺客丢过去！ 没有杀伤力，也能混淆视听。 困扰了敌方，让梁升有回防的余地！ 见她如此，梁升竟是笑了，道：“好妙蓁，顾好自己！” 比起上一次她出事那副哭得不能自已的样子，如今她这气魄，当真叫他心动！ 张妙蓁抽了个空回应：“我知道！” 一剑朝她刺过来，她赶忙缩回自己的脑袋躲藏，梁升一个回身，将那一剑给格挡开了，反手刺了对方一剑！ 骁勇！ 对方人手太多，见有人分出手追怜芷，关磊也不能完全不管怜芷，只能上前相护。 一行人边打边往浮生阁方向去，关磊渐渐与梁升隔了一点距离。 “七爷小心耳后！”张妙蓁眼瞅着一剑朝自己刺过来，连忙提醒。 梁升感知到了，脚下一个转移，将那一剑挡了下来。 然而，敌众我寡，他只能单手作战，另一剑不可避免地刺入了他腰间！ 张妙蓁见到黑衣人拔出利剑的时候，剑尖上是通红的，她的双眼也红了：“七爷你受伤了！” 梁升声音沉稳：“没事！” 继续作战！ 这时候，雨突然来了！ 乌云密布，今年第一场大雨，雨点犹如黄豆一般霹雳吧啦地落下来，造成了战斗的困难。 张妙蓁看着雨水从梁升身上冲刷而下，将他腰间伤口流出来的血冲淡成血水，流淌到了地上。 可他浑然不觉似的，出招依然凶猛、护持怀中女人依然谨慎。 这就是武将的魄力，并非寻常习武之人能比的！ 没多久，他们都湿透了！ 而梁升也给刺客刺出来好些豁口，即便刺客人多，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把他们怎么样。 雨水冲刷着血迹，很快所有血迹都被冲得干干净净！ 有刺客追怜芷去了：“把那丫头杀了，别让她去搬救兵！” 关磊不得不护着怜芷，实在分不出手来保护自家主子。 就在这时候，一道剑光飘过！ 倾盆大雨中，张妙蓁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宽松了不少：“是钟先生！七爷，钟先生来了！” 平日里总看见钟浪抱着他那把看起来很破的铁剑，却极少能看见他的剑出鞘！ 直到今天，张妙蓁才知道钟浪的本事，对得起他的外号——后会无期！ 他几乎例不虚发，一剑就是一个！ 在保护柳拭眉的事上，他几次失职，因为他不适合当家仆。 江湖，才是他的主场！ “七爷，带张小姐先去浮生阁！钟某殿后！”钟浪还能分出精力来跟梁升说话。 梁升怀里抱着个人，又出了上百招、腰部受伤，但他依然骁勇，武将的血性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有了钟浪在旁边护着，他转身撕开一条血路。 这些刺客虽然是职业的，人也不少，有十几二十个。 但哪里拼得过钟浪这种过了几十年刀口舔血生活的浪子？ 后会无期，只要被他的铁剑亲吻过的，全都再也没有第二次见面的可能了！ 钟浪很快就解决了七八个，横七竖八地躺倒在雨水里。 雨势越来越大，不多时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将地上的血迹冲刷了个一干二净。 浮生阁就在眼前！ 第1571章 我没事的，你别慌 有了钟浪的援助，梁升抱着张妙蓁飞速朝浮生阁飞奔而去。 关磊也带着怜芷进入浮生阁。 徐贤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七爷先进屋、你们都把门落下！有钟先生在外头扛着，大家莫慌！” 有钟浪在，加上他们又进了浮生阁。 这浮生阁的大夫，大多数都是被柳拭眉的医术毒术折服的江湖中人，全都是会武功的！ 对方深知哪怕闯进来，想要得手不容易，因此没有穷追不舍。 损失了十一二个人手，其他人并没有负隅抵抗，趁着雨势退开了！ 梁升一路将张妙蓁抱进了柳拭眉的院子里，才松开她，让她两只脚着地。 他自己踉跄了两步，靠在了门框上。 张妙蓁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赶忙扶住他，关切地问：“七爷，你感觉怎么样？” “小伤。”梁升是个武人，虽然伤口有点深让他脸色发青，但还撑得住。 抬头见她脸上都是雨水，但眼圈是红的，分不清她脸上流淌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伸手，用拇指的指腹将她眼角的水抹去，道：“别怕，一点伤而已，丢不了命！” 这时候，舒君已经将医药箱带了过来：“七爷受伤了对吧？” 受伤的不是别人，是梁七爷、柳拭眉的舅舅，徐贤当然也得过来：“让君公子给七爷看看伤！” 徐贤又转头：“张小姐，你身上都湿透了，怎么冷的天可不要闹了风寒。王妃还有不少衣裳在这边，不若先过去换上。怜芷姑娘，也可以换墨儿或者连翘她们的。” 张妙蓁还有点茫然，整个人都是傻的。 雨水让她浑身都冻僵了，脑子大概也有点僵硬了。 “妙蓁，有舒君在呢。你先去换衣裳，别弄病了。”梁升捏了捏她的手，温声道：“我没事的，你别慌。” 又吩咐关磊：“你与钟先生先撑着，守着她，以免对方卷土重来。待她换好衣裳过来，你们再去换。” “是！”关磊应了。 见张妙蓁还是不动，怔怔地看着自己，梁升又朝怜芷看去，道：“快带你家小姐去换衣裳，别拖病了。” 徐贤道：“我去叫人烧些姜茶，一会儿大家都喝一碗。另外也叫人送热水过来，你们泡泡四肢。” 手脚暖，身上就不会冷了。 炭盆很快送上来，舒君先给梁升止血。 梁升也换了那身湿透的衣裳，在火盆旁边烤火、泡热水双管齐下，让四肢暖起来。 伤口失血让他失温有些快，但他是个武人，不但体魄强硬，对于疼痛的忍耐非一般人能比。 舒君佩服地道：“七爷乃真硬汉。” 看着他斯斯文文的，梁家一众就属他和梁怡两个像文人不像武将，但这气性，文人可是比不上一根毫发！ 梁升自己倒是更关心张妙蓁那边的状况：“拭眉说过，妙蓁身子底子有点弱，怕她会染上风寒，你开一服药给她喝，把寒气压下去。” 顿了顿，才道：“晚点，我送她去王府，让拭眉再给她看看。” 舒君点头：“知道了，七爷。” 梁升是他师父的舅舅，这辈分算起来还真的是爷爷辈的，平时不好称呼，所以他和舒雨桐都跟着他们喊的七爷。 说话间，张妙蓁已经换了衣裳，刚过来就听到了梁升对自己的安排。 第1572章 这是张妙蓁会说的话？ 张妙蓁迈步进来，道：“你自己的伤还没有包扎好，光顾着安排我。” 舒君在给梁升缠绷带，要是在平时，知晓梁升在包扎伤口肯定是没有穿衣裳的，她是绝对不会进来。 但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 今天刚刚表白了情意，两人的相处有了甜味，就遭遇了这一出惊魂动魄的刺杀。 他还受伤了，不看着他她心难安。 梁升转头，见她已经换上了柳拭眉的衣裳。 柳拭眉与张妙蓁日常衣着不同，张妙蓁大家闺秀、都是宽大的袍袖，柳拭眉放在浮生阁的都是方便做事的，都是窄袖。 难得见张妙蓁穿这样利索，梁升还有些新鲜。 他朝她伸手，问：“这么快？” 张妙蓁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手里，道：“我担心你的伤，当然快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缠绕在他腰间的绷带，血还没能止住，渗过了白色的绷带透了出来。 当即朝舒君看去，问：“伤口很深吗？” 这时候她不问梁升，因为直觉他会说谎！ 还说是小伤，流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是小伤？ 舒君张口，却见梁升朝自己投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眸光，他愣了愣。 这一眼被张妙蓁看见了，扭头对舒君道：“说实话，不然我要去拭眉那里告状！说你小小年纪就喜欢说谎，不肯告诉病人实情。” 舒君：“……” 他太难了！ 比起梁七爷的指责，还是他家师父的怒火更可怕，舒君老老实实地道：“伤口略深，出血量略多。不过七爷是习武之人，只要止血了，这点伤养养就好。” 算是实话实说，两不得罪。 梁升将中衣披上，给了舒君冷冷一眼，道：“你可以出去了！” 张妙蓁就这么看着他穿衣裳，一双大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惊惶、后怕。 知道她遭遇刺杀余悸未消，梁升说道：“钟先生会来绝不是意外，应该是拭眉安排的吧？晚点我们去王府，与拭眉商量一下。今日的刺杀，我猜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张妙蓁点点头，没说话。 见她这副样子，梁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她是真的怕，眼睛都不带眨的，一直盯着他看。 生怕下一瞬他就会消失似的！ “你这么看着我……”梁升无奈失笑，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当一个长得很美的姑娘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看，这姑娘还是自己心动的，是个男人都会心思蠢蠢欲动，特别想吻她！ 但他们如今没名没分，拉拉小手已经算失礼了，他当然不能唐突她，硬生生忍住。 张妙蓁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贸贸然吐出一句：“七爷，你尽早备聘礼，去我家提亲吧！” 梁升一愣，颇为诧异地看着她。 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张妙蓁会说的话！ 要知道，今天她出门的时候还闷闷不乐的，想必也是在考虑如今的局势，他们想要成婚并不是简单的事，可能会有很多来自于她家里人的阻挠。 经历了这么一遭，她竟然说出了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鲁莽过的话！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看着自己，他不禁问：“你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吗？” 第1573章 你觉得我很好笑吗 张妙蓁完全没有平日的那种羞涩感，脸上满都是坚定：“我知道、我很确定！梁升，你若愿意娶我，我就愿意嫁给你！你尽早提亲，在敦愚王还没有给答复之前，快些把这件事定下来！” 在那之前或许还可以争取一下，若等皇甫令尧做出决定，张家后撤，那就绝对没可能了！ 梁升太惊讶了。 张妙蓁并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她性子温吞，感情上也不炽烈，是润物细无声的类型。 在他眼里，她并没有一开始就很惊艳。但是相处久了，就会通过日常的点点滴滴，发现她的好来。 可这样的她，竟然说出这么冲动的话来！ 让他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我当然愿意，但你……是因为今日遇上了这样的事，才突然改变主意的吗？” 当然，他早就看出来了她的想法。 她是抱着与他慢慢培养感情的心思，在与他一次次见面的。 因为她心里装着他，却又被他伤过心，所以她小心翼翼，生怕痴心错付。 他已经做好了跟她长期抗战的准备，不说太远，过个一年半载也无所谓，相处久了自然能够水到渠成谈婚约。 而且，在梁升的想法里，肯定是自己去跟她求亲，恳请她嫁给自己。 姑娘家是金贵的，是要宠的。 可他一万个想不到，她会突然冒出来这样的话！ 一个文文弱弱的姑娘家，主动跟你说：你愿意嫁给你，你近日就备聘礼去提亲！ 这种话放在张阁老的幺孙女嘴里说出来，要在平时，更是不可能。 是今天遭遇刺杀，让她心性不稳了？ 张妙蓁难得这么坦然面对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她垂下眼睑，道：“你也知晓，我喜欢你很久了，早前梁家有联姻意向的时候，我其实都想好了。若那时候你直接说，想娶我的人是你，而不是小七小八他们，我肯定是愿意的，只不过你……” “那件事，是我混账。怨我。”梁升立即表态。 若不是怨他，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过了三媒六聘了。 张妙蓁把这件事提出来不是为了怪他，相处久了她也看到他的诚意。 她继续又道：“我原本还觉得，你让我那么难过，我一定要让你也难受一回。不说让你难受痛苦什么的，至少也要让你也提着心一段时日，我才能够本吧？” 梁升看着她，也不去说：我其实已经看出来了。 说着小女孩任性的话，向来都很懂事的张妙蓁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又道：“但现在想想，只要你是真的喜欢我，愿意对我好，我何必矫情那么多呢？把婚定下来了，也不至于夜长梦多，不是更好吗？” 张妙蓁能够说出这样一番心里话，让梁升无意识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张妙蓁抬起头来。 她说了那么多，自己都很紧张、都觉得很丢脸的话，他竟然还笑？ 完全不能理解：“你觉得我很好笑吗？” 好不容易说些心里话，难道她说的有哪一句是笑话？ 第1574章 不是你急，是我急 眼瞧着她要生气，梁升连忙摇头，道：“不是笑你。” 他拉住她的手，道：“我是笑我自己，以前难道是瞎了眼么，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张妙蓁一愣，凉凉地问：“你说的这个可爱，是褒扬，还是嘲讽？” 毕竟，很多人在为难的时候，幼稚也会说可爱的！ “当然是褒扬。”梁升还在笑，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是明白的吧？就算我去提亲，也不会得到你家人同意的。” 尽管他是笑着说出来的，但这笑意多多少少有些勉强。 他说的艰难是存在的！ 张妙蓁也很清楚。 今日出门前，大哥还专门给自己提醒了，倒不是拦着她不让她出去跟他见面，但那些话的意思，分明是要她暂时不要往来，等确定消息再说。 结果出趟门回家，她就要去说服父兄，告诉他们她点头允这门婚了？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阻碍！ “妙蓁，不急。”梁升叹息一声，道：“虽然我肯定也想早点定下来，但现在我可真没有多少底气去提这个亲。” 张妙蓁看着他，有些急、又有些恼。 她都放下矜持这么说了，他竟然说没有底气？ 梁升见她眸中情绪不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怕被几位张大人苛难、也不是因为妄自菲薄、更不是因为不重视你，才这么说的。” “那你是几个意思？”张妙蓁是真有点生气，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将手抽了回来，哼道：“说得好像我急着要嫁给你似的！” 毕竟要她鼓起这么大的勇气，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几乎把自己的矜持身份都给丢弃了。 冷静了下来，她心里难免有那么一丢丢后悔？ 尤其是，这么努力说出口的话，他竟然说“不急”？ 她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很响、很疼！ 见她这般模样，梁升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要拉她的手。 但张妙蓁却将手缩了回去，不让他握。 “好好好，不是你急，是我急。”梁升心里无奈，道：“但你也知道，原本我身上有一官半职，面对你父兄不算什么，好歹还说得过去。” 他说的话不是自己看轻自己，而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可如今我未来都还没有打算好，就敢开口跟张阁老的孙女提亲，我拿什么来跟张阁老、张大人他们说，我能让将你的下半辈子都照顾好？” 说着，他又冲她笑了笑，继续道：“哪怕我厚着脸皮说让他们放心，难不成他们就真的能放心？” 张妙蓁愣了愣，心道：“所以，罢官的事，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本来是在心里猜想，但想了想她应该给他直接说，便问：“你是不是觉得丢官了，有点儿可惜？因此而……感觉自己低人一等了？” 她能够把心里话直接跟自己说出口，显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的。 梁升心中泛起喜悦，解释道：“并不是低人一等，只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给喜欢的姑娘提亲，总不能说，日后我得靠老父亲的俸禄、靠兄弟的救济来养你吧？” 第1575章 感觉他被逼着提亲一样 张妙蓁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 梁升没让她开口，也与她说了心里话：“丢官我并不觉得可惜，也并不会因此而郁郁不得志、认为满腔抱负报国无门，那种酸腐的想法我也没有的。甚至，刚好趁这个机会，我认真思考拭眉给家里提过的意见。” 他娓娓道来：“拭眉在很早的时候就和我、和小九儿提过，皇权富贵终究如过眼烟云。眼瞧着梁家式微，长久以往指不定还会家道中落。” “梁家一门武将，食朝廷俸禄。太平年岁重文轻武，武将得不到重视；而战乱岁月得到重视了，浴血奋战却容易壮烈牺牲、战死沙场；胜利回朝，还可能功高震主。” “我们必须开拓一条新的出路，一大家子的未来，不能全都栓死在一棵树上。” “故而，拭眉想要开辟商路，为梁家谋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我认为拭眉的说法是正确的，也一直盘算着，给梁家谋一条后路。”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哪一天圣心不容，我们也可急流勇退。” 他声音平淡，冷静地近乎可怕。 听到这里，张妙蓁明白了他的顾虑：不是因为丢官而心里负担重，而是承担了全家人的未来的期盼！ 她抿了抿唇，道：“我明白了。拭眉拎得清，还喜欢未雨绸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点儿也不奇怪。” 梁升点点头，又道：“如今家中除了几个小的，如今也只有我与小九儿两人，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因此，初三那日见情况不对，我便顺势站出来。一来可以帮拭眉一把，二则也是借坡下驴，为自己辞官有了一个最好的理由。” “所以你打算和九公子一起，筹谋梁家的未来？”张妙蓁得出结论。 果然，他很有想法！ 迟疑片刻，又问：“那你……没有做出一点儿什么来，是不是就不考虑儿女私情、不考虑婚嫁了？” 还是把话题拉回到这个点儿上！ 她不甘心啊！ 按理说，现在不是应该轮到他追着她跑的吗？ 可她主动说出愿意了，他反倒说不急？ 他要为了家族，去创业？ 什么人、什么事儿啊！ “当然不。”梁升瞧见她这瞪眼鼓腮帮的气恼小模样，简直要喜欢入心底里去了。 他性子直，简直就是榆木脑袋。 但不管多么直的男人，真正喜欢一个人之后，总是会把她放在心上的。 柳拭眉说得很对：钢铁直男之所以对你直，是因为没有入心！真爱上了，会绞尽脑汁给自己的脑回路开辟十八弯的山路出来的！ 如今经过努力，他做出来的事情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总会想对她好！ 因此，看着她的脸色不愉，他果断道：“好吧，今日回去我便与大嫂说，让她们帮我操办聘礼。” 不是不急，只是眼前的状况他的顾虑太多。 但她都这么坚定了，如果他再推托，显得自己很不是个男人！ 张妙蓁幽怨地看着他。 感觉他被逼着提亲一样！ 可转念一想，她这扭扭捏捏的小女儿心态，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成，她到底想怎么样，自己都不知道了！ 第1576章 这个姑娘怎么就这么妙呢 “我就是觉着，现在去提亲，很可能会被打回来。”梁升说着，又着重强调最重要的那点：“当然，我是很迫不及待的。” 看得出来，他要是再说“不急”，她真的要生气了。 万一又把她气哭了气跑了，那可不得了。 从此再也不想见他都有可能！ 张妙蓁咬着下唇，目光落在他腰间。 虽然他披上了衣裳，但她脑子里都是刚才那伤口还在渗血、绷带都没办法止住的样子。 良久，她咬了咬牙，道：“我会说服他们的！” 这样，她也算下嫁了。 不但是下嫁，还是自己上赶着，恨不能倒贴要嫁的！ 想想有点儿不愉快，但…… 谁让她要喜欢他呢？ 只要他愿意对她好，心里也有她，那也算值得！ 梁升何尝不知道，要一个知书守礼的名门闺秀自己去说服家人，不要脸皮子似的非要嫁给一个男人，对她来说到底是让出了多少底线！ 由此可见，在她的心里，他大概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 他心道：“这个姑娘，我必须这辈子把她捧在手心里，以后再也不让她受委屈了！” “还是要说说眼前的事。”提亲的事既然说定了，哪怕他的聘礼送去张家可能会被丢回来，梁升也只能做出决定。 不然，对不起她的主动！ 但梁升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不可能被喜悦冲昏头脑。 他保持着理智，道：“今天遇刺的事，十有八九是曲皇后那边做的。” “皇后娘娘禁足了。”张妙蓁也终于把思绪拉回来。 梁升摇头，道：“她禁足了，不代表永乐宫一点儿消息都送不出来，不代表她养着的那些人也都动弹不得。再者，还有太子呢！” 他看着她的眉眼，道：“如今阵营拉开，哪怕太子原本不想出战，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护住他背后的这么多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我们对抗。” 张妙蓁赞同地道：“也对，太子背后还有曲家、杜相、安国公。” 梁升又道：“以目前而言，虽然杜家与苗家似乎利益完全与太子挂钩，但实际上，曲皇后善猜忌，她未必会把自己的把柄露出来给别人抓，哪怕是自己的姻亲！” “七爷说的也是。”经过他这么个说法，张妙蓁理解了。 她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太子妃和侧妃都尚未怀上孩子，暂时没有筹谋的方向，杜家和苗家也不会将全家赌上去。反而皇后娘娘若是太过信任他们，未必不会被反咬一口。所以，她不会轻易动用信不过的人。” 梁升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许，笑道：“你这么有想法，不如你先说说看？” 刚刚还为了提亲那点事气恼他的姑娘，说起正事来，她又恢复了理智，十分拎得清。 果然是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张妙蓁啊张妙蓁，这个姑娘怎么就这么妙呢？ “所以，今天的刺客，应该就是曲皇后的人！”张妙蓁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道：“不过我有个疑问，太子殿下难道就没有培植自己的暗势力吗？” 第1577章 感觉你很了解太子妃啊 “曲皇后强势，喜欢把持一切，什么都为太子计划好了。如此一来，太子反而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圣上那边稳住即可。” 梁升说道：“敦愚王有句话说得对，太子还像个没断奶的娃娃。这位太子爷，若失去了曲皇后在背后支撑，指不定会坍塌成什么样。但……” 他转头过来，对上她的眼眸，道：“局势所逼，太子未必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事而硬气起来。再说了，背后有一个对太子满腔情意、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太子妃。太子不方便做的事，太子妃肯定会替他做的！” 不提太子妃还好，提到杜若，张妙蓁脸色微微有了变化，看着他不说话。 一双水眸幽幽的，仿佛诉说着千言万语似的！ 哪怕她心里清楚，他曾经喜欢过杜若，想必也很清楚杜若的才干。 但这种话，不适合拿出来说，以免好不容易有了感情的进展，说出口反而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但不能拿出来说，不妨碍她心里泛酸！ 见她瞧着自己的目光莫名发生了变化，梁升先是一愣，问：“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一时半会儿，他的脑子还没有曲折太远。 张妙蓁咬唇，想到他说的“有什么话要直接说”，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感觉你很了解太子妃啊！” 酸酸的。 梁升还是第一次品尝这种感觉！ 他不由笑出声来，道：“你想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想！”张妙蓁撇开脸，又有点气鼓鼓的了。 梁升本来是一个孤僻又严肃的人，可今日一天发笑的次数，比他过去一年都多！ 全因为心里喜欢了这个姑娘，总感觉她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他不自觉心下柔软，心中的温柔便通过笑容传达出来。 他问：“拭眉给你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张妙蓁转身，侧脸对他，看向了别处，道：“她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还是我告诉她的！” 与其说生他的气，不如说是生自己的气！ 她好烦这样的自己，一点儿也不大气，心眼比针尖儿还小。 换做她是男人，她肯定要讨厌这样的女子！ 但她不知道，比起她懂事、大度的样子，梁升更喜欢她现在把心思都表现在脸上的任性模样。 鲜活的小姑娘，真实地活着。 如此的她仅仅是张妙蓁，不是张家小姐！ 她都能如此坦白了，梁升更不会扭扭捏捏，他坦然道：“事实如此，我不能骗你。以前，我确实很欣赏杜小姐。” 直接说起来，张妙蓁心里更酸，整张脸色都垮了下去。 梁升本就是一个坦诚的人，见她为这种没必要的事拈酸吃醋，他认为最好是一劳永逸，把话说明白，彻底断了她以后再有这些无中生有的猜想。 但见她脸色变了，他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话一口气说清楚：“你不要想多，我说的欣赏确实仅限于欣赏。那时候……帝京中的女子，非要挑一个出来做代表，也就她比较出彩吧。” 他坦诚到了几点，老老实实说道：“我可能憧憬过，娶妻当如这等性子爽利、心清目明的女子。” 张妙蓁脸色丕变！ 第1578章 但这个人换做是张妙蓁 瞧着张妙蓁要翻脸了，梁升伸手，快速捉住她的手，将她按住不让她站起来。 “你先听我说完！”他眸中都是全然的认真，道：“那些想法是真实的，却是在拭眉没有出现之前。” 本来气恼得恨不能一走了之的张妙蓁，见他提起柳拭眉，诧异地转头过来看他：“关拭眉什么事儿？” 梁升眸中带笑，看着她，道：“拭眉回来梁家后，我才发现，原来杜小姐那种爽利和明白，远远比不过拭眉。” “所以，你移情别恋，更喜欢拭眉了？”张妙蓁不冷不热地道。 还是酸溜溜的。 梁升将笑容给收了，满脸的严肃，道：“这话是可以胡说的吗？” 张妙蓁张了张口，咬住了下唇：“我说错话了，抱歉。” 确实不可瞎说，他和柳拭眉是舅甥关系。自己在私底下吃这种醋已经没必要，传出去岂不是要坏了柳拭眉的名声！ 她这副样子着实可爱到他心坎里去了，梁升捏着她的手不想放，继续道：“真正认识了拭眉，我才知道，原来杜小姐那样的姑娘，也不是独有的。而跟拭眉接触多了之后，我又发现，其实杜小姐比不上我们家拭眉好。” 张妙蓁明白了：难怪他对柳拭眉那么好，原来柳拭眉完全走在他的审美点上！ 若没有亲戚关系在，指不定柳拭眉才是她张妙蓁最大的情敌呢！ 梁升又道：“不过呢，那毕竟是欣赏。就好比你喜欢看梅老板的戏、像你喜欢春花冬雪、像你从小到大很喜欢吃的一道鲜花饼。” 他对上了她的眼眸，道：“不到我想非她不娶的程度，至少杜小姐当了太子妃后，我可能会有那么点儿失落感，却都算不上遗憾。” “但不管怎么说，你喜欢过她！”张妙蓁这个柠檬吃不完，怕是不肯罢休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 梁升轻笑一声，道：“但你若要我，在被她拒绝见面、给我脸色看、拒绝我的求亲之后，我还追着她跑，我肯定是不情愿的。” 张妙蓁一愣。 她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给他脸色看了？ 却听得他又道：“但这个人换做是张妙蓁，我就只能追了。” 他看着她，让她与自己对视，一本正经地道：“如果因为我一时脑子不清楚、因为我一时失言，造成你从此跟我形如陌路、转头嫁给别人去了的话，我会悔恨终生的。” 被他这话说得，张妙蓁心口微微发烫。 他这不算甜言蜜语，因为他不是那种人！ 他只是把自己的肺腑之言给她说得明明白白、头头是道。 他不是在哄她开心，只是在说出心里话，让她不要吃那些无名的醋！ “以前我做事从没有什么后悔的，多少喜欢的东西，错过了也不可惜。”梁升又道：“但自从那一日我在你面前犯了错之后，我后悔不迭。” 可能，那时候他已经对她动心了，却不自知。 他没有看清自己，所以造成了两人到现在才有一点点进展！ 听着这样的话，张妙蓁终究没能忍住，水眸里浸出一点儿笑意，又努力绷着脸，道：“你不喜欢她了？” 第1579章 别胡乱吃那些没意义的醋 “一如我方才的形容，那种喜欢并不是非她不娶、想要厮守终生的感情。”梁升实诚地说着，眸色就严肃冷厉起来了：“更何况，如今她是我们的敌人！” 武将的思路，直来直去。 杜若是太子妃，太子生母是曲皇后，曲皇后是敦愚王的仇人，敦愚王是他的外甥女婿。 他家外甥女与女婿一条心，那么，敦愚王的敌人，就是柳拭眉的敌人。柳拭眉的敌人，就是梁家的敌人！ 这逻辑一掰，结论很清楚了：杜若=敌人！ 见他给杜若贴上了一个“敌人”的标签儿，张妙蓁终于没忍住，噗呲一笑，道：“今天的事，未必就是她做的。” “但她今日不做，未必以后也不会做。”梁升就是这么现实的一个人：“她维护自己丈夫的利益，而太子则跟我们家女婿的立场冲突。迟早，是要在战场上相见、厮杀起来的！” 张妙蓁的酸柠檬终于吃完了，看着他的眼睛，道：“那以后你也不欣赏她了吗？” 现在再问这句话，一点儿醋意都没有了。 梁升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朝她看了一眼，幽幽地道：“你还差点做了太子宫中人呢，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掰扯掰扯？” 当然，他没有那些想法，纯粹是回敬她一下。 也是提醒她：别胡乱吃那些没意义的醋，伤身！ 张妙蓁瞪眼。 梁升本就不是要为难她的，又笑了。 他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抚摸着，道：“若能早些定亲，甚至早点成亲也好。放你回家，文臣家权势再大，武力值毕竟弱。让你留在张家，我不放心。” 一波刺客来了刺杀失败，难道不会有第二波吗？ 张妙蓁是联结梁家和张家关系的纽带，她死了，两家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同仇敌忾。 那么，曲皇后做的打算，肯定得栽赃陷害。 只要让张家以为，是梁家人害死的张妙蓁，两家人就绝不可能同气连枝了！ 对于自己的未来，张妙蓁心里反而还要安定一些，劝慰他道：“我会小心的。” “这不是你小心就能避免的事。”梁升严肃地道：“今日之事，我们难道不小心么？” 想了想，不等她说话，他又道：“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你家里，与你父兄好好谈谈。” “嗯，也好。”张妙蓁没反对他的决定。 她也在心里做了自己的决定：“等回家后，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说服他们答应我嫁给他！” 哪怕…… 哪怕让她嫁过去之后，就被张家抛弃了？ 想到这个，她心里又有些难受。 梁升受了伤，又和张妙蓁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后面只能去躺了下来。 等待伤口凝固，终于止住血了，舒君给检查了伤口，重新上了药。 他便提出，要先送张妙蓁去敦愚王府，让柳拭眉给张妙蓁抓药。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出发，皇甫令尧就把柳拭眉给带过来了。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我媳妇儿放心不下催着要过来瞧瞧。” 第1580章 你去了是要给他们答复吗 肚子里揣着两个娃娃的王妃出门，敦愚王那叫一个谨慎。 此时雨势已经不大，却还飘着一些雨丝。 照看得小心翼翼，皇甫令尧还是不放心，进屋之前就没让柳拭眉的双脚着地，直接从马车上把人抱进来，把柳拭眉捂得严严实实。 进屋后，又让墨儿在椅子上铺了柔软温暖的羊毛褥子，才把宝贝媳妇儿放下。 这阵仗，柳拭眉感觉自己是个一级残废！ 梁升和张妙蓁看得也是一脸的无语，但好像…… 又接受得很容易，毕竟早就习惯了。 梁升说道：“下着雨呢，你何必出门？” 张妙蓁不安全，柳拭眉也未必安全。 柳拭眉解释道：“我原先就琢磨着要让钟浪过来保护妙蓁，但……也不知道你们悄悄约了看戏。等我知道的时候你们已经到城隍庙这边了。我立即让钟浪出来找你们，好在赶上了。” 她又朝一旁的张妙蓁看去，道：“妙蓁你没事吧？” 张妙蓁摇头：“没事。” 梁升却道：“她淋了雨，受了寒。你给她看看，别现在没事，回去后病了。” 张妙蓁瞪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柳拭眉观察了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心道：“他们终于有突破性发展了，可喜可贺！” 当然，她还不知道他们也算互订终身、如果家里不同意，张妙蓁都恨不能私奔了！ “妙蓁你过来，我给你诊脉。”柳拭眉是别想下地的，只能让张妙蓁过来。 张妙蓁过来，在柳拭眉旁边坐下。 柳拭眉将手搭上了她的手腕，说道：“你们说说今日的事吧。” 在柳拭眉给张妙蓁诊脉的时候，梁升将今天遇刺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又直截了当地道：“等会儿我走一趟张府。一来，今日之事得有个交代；二则，也谈谈以后如何安顿妙蓁。她遭遇暗算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柳拭眉挑眉，心想：“七舅是个守礼的，妙蓁也是。他们俩原来毫无cp感，张妙蓁这个先喜欢上的人，肯定要吃亏。可现在呢？都叫上名字了，终于不是单恋啦！” 皇甫令尧坐在一旁听着，说道：“等会儿，我先送媳妇儿回王府，然后陪七舅一起去张府。” 几人都是一愣，朝他看去。 现在，张家人要他表态，他还故意凑去张府。去了那边又不表态，那不是添乱吗？ “你……”柳拭眉原本想问：你去了是要给他们答复吗？ 他们俩还没有针对这个问题统一过一致的想法，还没有就那个问题作出最后的决定呢！ 她迟疑地问：“万一他们又问你怎么办？” “不会。” 皇甫令尧没开口，梁升道：“上次张二公子既然说了，在春闱之前要答案，那就肯定不会现在就追问。除非现在王爷自己开口，提前作出决定，他们也迫切需要王爷的答案。只不过……” 他看了一眼张妙蓁，如实说道：“若我要提亲的话，他们或许就会逼问了。” “什么？”皇甫令尧吃惊得很：“七舅，你这不声不响的就要去提亲了？媒婆找了吗？聘礼准备好了吗？” 可不是么？ 提亲了的话，站在张家的立场，肯定要他表态了！ 第1581章 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柳拭眉也很惊讶，看着张妙蓁，问：“妙蓁，你同意么？” 当事人就在这儿呢！ 梁升目光一直放在张妙蓁的脸上，似笑非笑。 张妙蓁总感觉自己主动求亲被他取笑了，又瞪了他一下，道：“同意了。不过……现在不是我同意不同意就能解决的了，关键还是得我父母亲同意！” “对。”梁升接过她的话，转头朝皇甫令尧看去，道：“王爷，这就得看你了。” 皇甫令尧怔住。 他当然是立刻找自家媳妇儿出主意：“媳妇儿，我要怎么说？” 压力山大！ 他现在代表的是梁家人的立场，要去跟张家提亲。然后张家就会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问他“你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当皇帝”，“你愿意当皇帝，那我家女儿嫁去梁家没问题；若不愿，没得谈”！ 想想，头皮发麻！ 他改变主意了：“要不，我还是不去张家了。再缓缓、缓缓！” 倒是让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去吧。” 七舅为她丢了官，现在七舅的婚事受阻，也是因为她家狗子的立场问题。 这一趟无论如何都得走啊！ 结果她这一说，皇甫令尧又不乐意了：“那怎么行呢！你如今的身子，可不能到处去！” 他嘴一撇，道：“再说了，人家也不欢迎你到处去！” 柳拭眉：“……” 她倒是想起来了：孕妇确实不好到处去，有些人认为是吉利，但有些人又觉得不吉，甚至晦气。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梁升简直烦死了皇甫令尧这人，问：“那以你所见，怎么样才行？” “我去我去！若他们追问，我就拖呗！非要给答案……再说吧。”皇甫令尧改变主意了，道：“我媳妇儿现在的身子状况，怎么能让她往前冲，我自己躲在她身后呢？” 梁升不客气地怼他：“你不一直都这样吗？”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强行挽尊：“那是以前、以前！现在我都要当爹的人了！” 张妙蓁观望了一会儿，道：“不用着急，七爷是要去说关于我的安全的事。提亲……” 她看了梁升一眼，道：“不急。” 仿佛这个“不急”，就是用来堵住梁升刚才说的“不急”一样！ 见她这样子，梁升反而想笑。 他可真是喜欢她的气性，她若是什么都顺着他，好比以前那样知书达理、矜持守礼，他反而没有那种想要把她捧手心里宠爱的感觉。 柳拭眉仔细观察之下，也发现了这两人的互动带着甜味，心道：“果然，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女人太懂事了，男人都不知道心疼的！” 难怪现代人，明明能掀开人家天灵盖的女汉子，在喜欢的人面前，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 好在，她家狗子不是大男子主义的。 他一个大男人，自己就是个撒娇怪。 当然，她每次对他撒娇，他也都是受不了，那倒是真的。 张妙蓁继续道：“今日发生的事肯定是要拿出来说的，先让我父母亲心里有数。提亲的话……” 第1582章 你的想法代表梁家吗 她又看了梁升一眼，道：“我想先探探他们的口风，至少稳妥一些吧，别把事情闹得更僵，到时候大家都不好收场。” 梁升心想“她是不是改变主意了”，问：“你方才不是说……” “我方才是那么说，说出口的话也不会反悔的！”张妙蓁生怕他在杨梅夫妇面前说自己主动说成亲的事，她没让他把话说完，抢了个先。 旋即，又解释道：“但总不能你就这么带着伤，空手上门提亲吧？那样别说父母亲生气恼火，大哥、二哥他们，也怕是要把你打出来！” 按她的意思，提亲还是得走足够的礼数，不可能这么草率的。 等梁家备足了聘礼，托了媒婆上门去提亲，如果她家里人不同意的话，到时候该柳拭眉出马就柳拭眉出马，该皇甫令尧出马就皇甫令尧出马。 她又朝这对夫妻看过来，道：“王爷是帝子，拭眉你也是王妃之尊，跟以前可是不同了。你们也不能轻易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臣下的家中。” 王爷王妃来了张府，一大家子都要兴师动众，到时候很多事情都不好说了。 “还是你知礼。”柳拭眉感慨地道：“成吧，你们先在前面走着礼。后面不行的话，我再来援助。” 暂时就这么说定了。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回王府，命钟浪明着跟随在梁升身边保护。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太放心，王府的马车一路将梁升的马车送到了张家，他们才离开。 张府。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张家人哪可能没听说？ 雨下得很大，也派了张怀过来浮生阁接人。结果半路上遇见了他们，便原路返回。 梁升带着伤来到张家，张阁老位高权重，若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到了，他可能会出来迎客。但只是个梁升，场子还是留给了张父和蒋氏。 另外，因为小妹的事，张惟也早早回来了。 张父脸色是不可能好看的，他全程不愿言语。 蒋氏就做了发言人：“咱们都是明白人，今儿个的事，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 有数，有什么数？ 当然是刺客是谁，因为什么事，张妙蓁才会遇刺！ 梁升是伤患，张家人不可能让他站着说话。 他被安置坐在下首，诚恳地道：“过来张府之前，晚辈与妙蓁……姑娘分析过，这件事无疑是出于曲皇后派系之人的手。对方来势汹汹，目标明显，是想要置妙蓁姑娘于死地。” “便是为了初三那日，张家的站位么？”张惟说道。 张妙蓁不在厅中，回来后就被张怀带走了，说是有些事她不方便在这里听。 说白了，张妙蓁也明白是为什么，只是不好跟父母顶撞，以免梁升更难做。 梁升点点头，道：“应是如此。” 但他又道：“那一日之事，多谢张阁老的援手，令得敦愚王妃从险境中得以脱身。梁升再次多谢了！” 承了张阁老的人情，初四那天一早，梁巍就带着梁永亲自上门，送礼道过谢了。 张惟又道：“那么请问梁七爷，你现在上门与我们商讨，你的想法代表梁家吗？” 第1583章 心悦之 问的又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毕竟，一个大家族再怎么团结，以梁家为例，上头老爷子是大家长，下面还有梁永这个继承人是家族族长。 以他排行第七的位置，梁家做主的人再轮三个，也没轮得上他的。 “我的想法就是梁家的立场。”梁升肯定地道：“因为我的落脚点，就好比张兄一样，都是站在自家的出发点思考问题。” 张家暂时无话，面面相觑。 梁升摆出了诚恳的态度，道：“不管是哪一个派系之人，都不会乐见我们梁家得到张家的助力。而破坏这一点的最好办法，便是切断妙蓁姑娘与梁家的关系。” 张惟不客气地道：“那也很简单，从此后，我们家妹子不再与梁家人往来。朝堂上，梁家也划清界限，迟早别人都是看得到的。” 梁升：“……” 这话他真不好接！ 但，硬着头皮也得接：“张兄的意思莫非是，从今天开始，妙蓁姑娘的安危由张家自己负责，不让梁家插手了么？” 张惟一怔。 文人的口舌自然是厉害的，但基于并不想撕毁两家关系、给自家姑娘面子，也不好把话说绝。 这个问题，反而是无法回答了。 毕竟，如今保护张妙蓁，除非把她远远送走，他们也没有想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梁升将他们的态度看在眼里。 虽说他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前了，但还是武人的气性。 哪怕应该低姿态来求亲的人，他也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 一旦弱下去了，更别想高攀张家这门亲了！ 梁升又道：“文武各司其职，各有所长。针对妙蓁姑娘的暗算并非第一次，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先前为了避开漩涡，妙蓁姑娘甚至愿意远离帝京，陪着敦愚王妃住在万蝶谷如此长的时间。回帝京过个年，便又出了事。” 他表明了一个意思：并不是因为这几天才出这样的事，而是早就出了！ 上一次张妙蓁被当街扒衣凌辱，若不是巧遇梁升，她也不可能无恙。 张家人再怎么伶牙俐齿，也实在不好过分压制梁升，毕竟是他们欠了人家的人情！ 欠人情这事儿，不是说你借我一百两银子，我还给你了，就银货两讫的。 撇不开一个“情”字！ 蒋氏清了清嗓子，道：“那依你的意思，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保证妙蓁的安全？难道还是要把她送去藏起来吗？” “藏起来治标不治本。”梁升很自然地接下了话茬，道：“这也是晚辈家门未归，赶着过来张府与诸位商量此事的原因。” 他坦然对上了张氏夫妇的正面，道：“梁升不才，有高攀张小姐之心。欣赏张小姐才貌双全，亦心悦之。” 众人没想到话题会这么转变，都愣住了。 梁升的话还没讲完，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今日来得仓促，尚未准备应该走的礼仪。故而这话说得也不是很妥当，只是给各位说明在下的的意向。若二老、及长兄放心的话，将妙蓁姑娘交给在下来保护。” 他举止得体，谈吐优雅，不卑不亢地道：“在下也会在最快的时间将三媒六聘补全，不会让人非议张家小姐，不会辱没了她！” 第1584章 可惜啊 诚如张妙蓁说的那样：空手来也敢说亲，怕不是会被赶出去！ 正常女方家中，都不可能乐见的。 但梁升他还真敢这么做了！ 只是他将话说得十分巧妙，并没有让张家人反感。 他又道：“本不该如此仓促，委屈了妙蓁姑娘。但也是今日事发突然，安全为上，只能先将礼数置后了。” 在情，照顾了张家人爱女之心的情绪。 在理，他也将事实剖白放在眼前分析。 饶是在张妙蓁那里，他是个钢铁直男、不懂女儿心。 但作为梁家的智囊担当、代言人，梁升的交际手腕是绝对不差的。 所以，他当然不至于会被赶出张家门。 张惟面色也紧绷起来：“梁七爷的意思，与你结亲就能避免刺杀？这怕不是必然吧？” 只要张妙蓁与柳拭眉交好，迟早能利用上！ 梁升不卑不亢地道：“如今梁某赋闲在家，有时间、有精力。当然，时刻守在她身边保护，自然是早日成亲才不会招人闲话。而结亲之后，对方也只能断了这条心。一举两得。” 蒋氏与张父对望一眼，张父终于说了梁升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张家本有与梁家联姻之意，皆因小女与敦愚王妃要好，承了你们梁家的情。” 他缓缓说道：“但如今的局势，敦愚王与曲皇后势如水火，我张家立场稍有不慎，便可能会给全族带来灭顶之灾。” 叹了一口气，他做了总结：“所以，梁七啊梁七，不是我等不近人情要棒打鸳鸯。实在是造化弄人，令为人父母者，不得不多为女儿多考虑考虑！” 不愧是二品文臣，张父这番话，也是站住了情理二字，说得天衣无缝！ “晚辈明白。”梁升也不急、也不气恼，道：“此事盼着二老多加考虑，暂时，先把妙蓁姑娘的安全摆在首位。” 他又道：“王妃担心妙蓁姑娘，特别将近卫钟先生指派过来，护卫张小姐安全。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这种情况确实为难。 文臣家中请的护院，非要跟刀口舔血的江湖刺客拼一把，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张妙蓁留在家里并不安全！ 但她一个未婚姑娘家，不能跟着男人跑，或者总是住在别人家里。 “多谢王妃美意！”张父朝敦愚王府方向拱手。 梁升提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只要他们定了亲，身为未婚夫保护未婚妻天经地义。 他不认为今日就能说成亲，毕竟是空手而来的人。 准备聘礼，还需要一些时间，怎么说也得过完了这个年后。 因此，梁升也不咄咄逼人，只是将钟浪留下，便告辞了。 张惟送他出门，张父和蒋氏站在厅门前。 蒋氏看着梁升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带忧虑地问：“夫君，你意下如何？” 张父没有说话。 “以前我们不曾发觉，后来才知道自家女儿满心扑在这梁家老七身上。”蒋氏叹了一口气，道：“梁七爷人品、样貌、才学都很不错，梁家家风也极好。除了家世与咱们张家略低一点，也没什么可挑的。可惜啊……” 张父开口了：“没错，就是这个可惜！” 第1585章 全靠他去争取是不行的 他负手在身后，看着外头的天际，道：“就凭方才梁升与你我所说的话，该有的担当、气魄，不说门槛，都已经足够做我张家女婿了。但背后的牵扯过多，还需慎重。” 蒋氏身为母亲，当然会比做父亲的考虑更多一些：“倘若结局不如人愿，妙蓁这女儿心，咱们能置之不理吗？” 当爹的不知道，做娘的却很清楚。 张妙蓁这一颗心，是完全栽梁升身上了！ 虽说她遭来刺杀，是因为政治原因。但她是与梁升相约出去的，跟梁升脱不了干系。 梁升拼得受伤护她周全，这点心意令他们满意。 可即便再怎么满意，两家的结亲不是小事，关系到了诸多政治立场、身家性命的利益，这就难办了！ 正说着，已经换了厚厚的棉衣的张妙蓁快步走过来。 张怀在后面追她：“小妹，你急个什么劲儿？难不成父亲母亲还能把他梁升炖了吃不成？” 张妙蓁跑了过来，看见父母亲站在厅门口，不由一怔。 赶忙收敛了不规矩的举止，踩着碎步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父亲、母亲！” 在母亲面前还敢有小女儿家的姿态，在父亲面前是一点儿也不敢有。 就连张怀，过来后也老实多了：“父亲、母亲！” “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张父严肃地问。 张怀不舍得说自家小妹的坏话，不可能告状，张妙蓁自己开口：“梁七爷走了吗？” 瞧她那副样子，还是不舍得对方走似的！ 张父蹙眉，道：“不走，难道还要住下来吗？” 提到这个，他就来气：“你今日若好端端的留在家里，不跟他去看什么戏，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张妙蓁咬了咬唇，道：“是我约他的。” 还是得给梁升说清楚，不能误会。 张父气息一窒：“你……” 自家特别守规矩的姑娘，因为这半年来经常不在家住，竟然变了个人！ “父亲。”张妙蓁知道，如今的情势，她如果真的想跟梁升有什么未来，全靠他去争取是不行的。 她自己的态度也很重要！ 所以，她坦诚地道：“父亲也知道，女儿先前出了事，早已无名节可言。如果没有敦愚王妃、没有梁家人帮助我，我可能早就不愿意苟活人世了。” “这是两码事！”张父真被她弄生气了。 完全就是那种：我家乖女儿学坏了！ 但，带坏她的是谁？ 是敦愚王妃！ 他能去指责吗？ 除了教导自家女儿以外，他总不能去教导堂堂的王妃吧？ “不是两码事！”张妙蓁从来没敢这么顶撞过自己的父亲，她大着胆子道：“父亲，拭眉贵为王妃之尊，她还让我喊她的闺名。你觉得呢？” 她点到即止。 张父一怔。 他明白女儿的意思，这相交之情、知遇之恩。有了柳拭眉的提携，张妙蓁如今才能够有底气活着！ 他们张家确实欠了敦愚王妃一个天大的人情，欠了一条命！ 蒋氏叹了一口气，道：“你与敦愚王妃的交情，跟你的婚事，二者不搭界啊。” 听着父母都是反对的意思，张妙蓁急了。 第1586章 这么恨嫁 “如今父亲反对我与梁七爷，无非是因为怕立场不一，害了家里人！” 张妙蓁说道：“但若只是阻止婚事，不阻止与拭眉的往来，那又有多大差别呢？” 眼瞧着父亲胡子都要气翘了，张怀赶忙帮自家妹子说话：“父亲，小妹这个脑子吧，比较轴！您也是知道的，我看咱们也不急着反对，先观望一阵也是可以的，对吧？” 蒋氏无奈地道：“我猜啊，这个年没过完，梁家肯定会上门提亲来了。到时候，你让我们怎么观望？” 张怀朝张妙蓁看去，道：“小妹你这就不对了啊，家里的意见还没有统一呢，怎么就能私自答应了呢？” 如果不是张妙蓁答应的，想必梁升也不会动作这么快吧？ 张妙蓁朝他看了一眼，又悄悄看了严肃的父亲，上前走到蒋氏身边扶着她的手，道：“母亲，你觉着他有什么可挑拣的地方么？” 张家的家风严谨，看人首一论品行，其二看才学，最后看相貌家世。 当然，若不是张妙蓁情况特殊，家世也相当重要。 非要说给女儿选女婿，撇开皇甫家的主子们，那是抗拒不了的。世家公子上，梁家人的品行是数一数二的。 梁升其人的才学可以说是梁家最突出的一个，他还是武将出身，文武双全。 说起家世是比张家差了点，但…… 人家有个与娘家关系亲密的敦愚王妃！ “说来说去，还是要看敦愚王的态度。”蒋氏知晓丈夫的想法，也明白女儿的心意，她也是跟张怀一样的说法：“妙蓁啊，咱们先不急。就算梁家派人来提亲了，咱们也不说拒绝，也先不答应，拖着一段时日吧。” “母亲！”张妙蓁当然不乐意了。 是她自己跟梁升说愿意嫁的，现在又是他们这边反对，这叫什么事儿啊？ 见她这般执着，张父严肃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 张妙蓁一愣：“没有啊。” 张父是大老爷们，女儿家的事他也不好问，转头朝蒋氏道：“你好好问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掉份的事，才会这么恨嫁？” 用上了“掉份”、“恨嫁”这个词，可见张父是很生气的了。 蒋氏张了张口，明白了他的意思，神情也慎重起来。 她拉着张妙蓁往后院走，道：“走，与母亲屋里说说去！” 张怀看了一眼母女俩的背影，男人终归比未婚姑娘知事，他秒懂父亲的意思，朝张父看去，道：“父亲，您怀疑的也太过了吧？咱们小妹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那梁升也不是这种人啊！” “你还有脸说！”张父冷眸扫向他：“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再镇日往那风月场所跑。娶妻之前，不准有任何妻妾、外室，以免败坏名声！” 张怀：“……” 他也没干什么啊，这是给妹妹挡刀呢！ 这边，蒋氏拉着张妙蓁回屋里去，吩咐人上了茶水，就把其他人都屏退。 张妙蓁正想找机会好好谈谈，当然不会拒绝。 捧着茶杯，她也不等蒋氏开口，直截了当地道：“母亲，我不想拖了。” 一句话，简直要把蒋氏给弄晕！ 第1587章 生米煮成熟饭 蒋氏不解地问：“若我没记错的话，先前没多久，你不还说他不喜欢你，你要慢慢等等看吗？”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喜欢我了呀！”张妙蓁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梁升不喜欢她，她不可能为了嫁而嫁；但他们两情相悦，为何还要拖？ 拖得越久，越担心张家态度坚决起来。 蒋氏眯起眼眸，问：“你给母亲说实话，是不是与他……” 尽管话没说明白，张妙蓁一听就懂。 她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母亲，难道你认为您多年的教导之下，女儿可能做出未婚先……那个啥的事儿吗？” 先前出了两次惨事，即便是清白还在，她也差点都要活不下去了。 张妙蓁这才恍然明白刚才父亲说的“掉份的事”是什么！ “方才父亲说的，莫不是就是母亲你现在说的这话的意思吧？” 她有些生气：“母亲！你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就算了，你也不能把他想成那种人啊！他这么端正的一个人，你们怎么能怀疑他会做这种不轨之事呢？”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蒋氏仔细观察，从她的反应判断，心想应该不至于，也就略为放心。 转而又问：“虽说梁家人的品性信得过，但也不能排除，男方利用你的死心塌地，先生米煮成熟饭，好达成两家联姻的目的。到时候，张家就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张妙蓁咬了咬嘴，道：“母亲想多了！你当我傻的吗？” 原先可不就是因为梁升认为联姻是最好的途径，她喜欢他，他就娶了她，对她是好事。而梁家也能通过这桩婚事获得张家的助力，帮柳拭眉。 但她张妙蓁难道就不长脑子的吗？ 即便是这么喜欢的对象，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眼睛又不瞎！ 只是…… 她鼓了鼓脸，道：“我还在想，父亲母亲如果一再阻挠，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名声了……”我去生米煮成熟饭！ “放肆！”蒋氏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板起了脸，教训道：“家里给你读的诗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为了嫁给一个男人，你还想自己败坏名声？” 张妙蓁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蒋氏又道：“你呀你！真的是不知道吃亏，不知道上当的！” “我哪儿不知道呢？”张妙蓁对此很坚持：“母亲，你没跟他相处不知道，他真的很好。” 蒋氏见她满脑子装的都是那点情情爱爱，也不多说什么了，只道：“不管怎么说，你祖父也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点头的！” 她长叹一口气，道：“妙蓁啊，咱们世家子弟享受了富贵，必然要有所付出。你明白吧？” 张妙蓁垂下头。 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家族给了自己庇护，自然要回报家族。 她还算幸运的，获得了家里人的疼爱。因此，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张家的利益，婚嫁也是一样！ 她也就想任性这么一回而已，就遭遇了阻挠！ 也是没办法了，她苦着脸，道：“先前不都觉得挺好的吗？难不成，母亲你也嫌弃他如今没了官职？” “我不光是你的母亲！” 第1588章 别为情爱昏了头 蒋氏面色陡然严厉起来，说道：“张妙蓁，除了是你的母亲之外，我还是张家的大妇！甚至，我先是大妇，才是你的母亲。” 张妙蓁立刻知晓自己错了。 母亲的话很明显：所以，我必须先考虑家族利益，才会考虑到个人。不至于绝情得跟柳家那样一切以利益为重，但你也得懂事！ 当然，蒋氏也是看出来了：自己家教出来的懂事的姑娘，去了梁家才多久，将梁家人那离经叛道的一套，都给学了去！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敦愚王妃虽说是个很好的人，可真不是什么宜家宜室的女子！也就敦愚王那种性子，偏爱这样的柳拭眉。换做她在任何一个大户人家，都是要出问题的。 当然，蒋氏也不能否认：这种不循规蹈矩的人，才有为凤的实力！ 皇甫令尧若是当了皇帝，柳拭眉当上皇后，绝对不会有半点不能胜任的地方！ 换了她家妙蓁，就算给个皇后让她做，绝对比不上柳拭眉的。 张妙蓁叹气，道：“我还指望着母亲能够帮我说话呢，原来母亲和父亲想的是一样的。” “妙蓁，母亲知道你如今更希望自由自在地活着，但这件事得缓缓。”蒋氏也是心疼自己的女儿，遭遇过两次名声失洁的事。 若非如此，张家的门楣是绝对不会考虑梁家的。 文武难容，怕自己家娇滴滴文弱弱的闺女，嫁过去一门武人的家族会被欺负！ 张妙蓁撇嘴，道：“早上出门前，大哥和我说，可以考虑让七爷入赘……” “他愿意？”蒋氏挑眉。 这种办法张父当然是跟蒋氏谈过的。 但，他们一直认为：梁升不会愿意！ 今日听他的语气，也证明他绝对脱离家族。 张妙蓁瞧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道：“我是觉得，倘若非要做一个选择的话，不妨……我假意不与家里往来，先缓过了劲儿再说！” “你！”蒋氏瞪大眼睛，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有这种想法！ 她倏地站起来，大声斥责：“张妙蓁，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竟然有这种想法？” “为了一个男人，你还想不跟家里往来？” “你也不想想，万一你在婆家受了欺负，没有娘家撑腰，你到时候如何？” “现在是一切都好，谁知道以后妯娌之间有没有冲突？” “我堂堂张家的嫡女嫁过去不是宗族大妇，已经很委屈了，你竟然还……” 蒋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来，又道：“你也不想想，敦愚王妃的生母梁如意。一个武将女嫁去文臣家，与娘家断了往来之后，在柳家过的什么日子！” 挨了一顿训斥，张妙蓁咬了咬牙，没敢反驳。 哪怕是挨骂，蒋氏的字字句句也都是为她好的，她还能说什么呢？ 蒋氏气得不行：“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一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二来也为了让你冷静冷静，别为情爱昏了头！” 想要谈婚事，暂时就这么搁置了。 张妙蓁惦记着梁升说的话，还是忍不住问：“母亲，万一他来提亲了呢？你们不会为难他吧？” 蒋氏简直给她气笑了！ 第1589章 女儿是长大了 “你呀你！”蒋氏恨铁不成钢，伸出食指戳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的额头，道：“满心都装的他，疯了吧！” “我是有点疯了，但……我并没有眼瞎。”张妙蓁虽然被骂了个臭头，但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番。 她诚实地道：“母亲你没有经历我今天的遭遇，如何能明白，有个人护着你，为你挡去所有刀剑，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想起来，眼圈还是红的：“这么冷的天，下那么的大的雨。雨水将他伤处的血冲刷下来，满地的血腥。” “他护着我的时候，我就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沉重的呼吸声，手掌心托着的是他的心跳。” “多少次刀剑已经到了我眼前，但却没能伤我一根毫发。” “到了最后，他受了伤，他一条手臂都僵硬了，我却是好好的。可他先关心的是我被雨淋了，怕我身子骨惧寒出问题，叮嘱我去换衣裳，才能包扎伤口。” “之后，考虑的也是先去一趟敦愚王府找拭眉给我诊脉，开药，只因为他先前听拭眉说过，我因为前年受了寒身子底不怎么好。” 张妙蓁指了指放在柜子上的药，道：“后来拭眉急急忙忙赶过来探望我们，专门开了七日的药，给我拿回来。他们都生怕我因为淋了这一场雨，身子扛不住。” 她抬头，朝默默听着的蒋氏看去，道：“母亲不知道他中剑伤口有多深，舒君小公子说，差点就要刺破脏器了！” “可在这时候，他还要拖着伤势，来张家走这一趟，要跟你们商量以后我的安全问题。” “母亲，设身处地想想，你会觉得他是一个为了算计梁家既得利益，才非要攀咱们家这门亲事吗？” “你也不想想，如今我这名声……” “出门在外有些人看见我，总是少不得指指点点的。” “可只有在梁家，我好像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一样。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在乎那些！” “他们从来不管外人将我说得多难听，只看我张妙蓁这个人好不好！” “女儿承认，今天确实是被冲昏了头。” “遭遇了刺杀之后，我浑身都是冷的，心里也是慌的。” “母亲你可能想象不到，满地的尸首，被雨水冲刷的满地的血腥，无数次擦头皮而过的攻击……到底有多可怕！” “但他梁升，字字句句稳如泰山，让我的心安宁下来。” “那时候我就想，我什么都不想顾虑了，我就想立刻嫁给他！” 蒋氏全程沉默：“……”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了解，张妙蓁平时不是一个长篇大论的人，她听话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举止得体，大家闺秀的典范。 可听了她红着眼睛说了这么多之后，蒋氏突然觉得：女儿是长大了。 她是被情爱冲昏头脑，但也并没有失去理智。 她无奈一叹，道：“可如今的状况，你也应该知晓。现在提结亲，不合适！” 张妙蓁咬唇看着她。 说那么多都没能改变蒋氏的想法，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 她叹了一口气，垂下头。 第1590章 她吃醋也要看他在不在乎 面对这样的状况，多说无益，张妙蓁只能道：“那就先缓缓。” 不急于一时，但凡有机会她还是要说。 父母亲不行，就先去说服二哥，让二哥去说服大哥，再让大哥说服父亲！ 她又道：“但愿母亲跟父亲说一声，看在人家救了我的命的份上，聘礼若是送来了，可别丢出去。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让我以后有脸见梁家其他人，尤其是拭眉。” 丢了梁升的聘礼，对外伤的是梁升的面子，可对内伤的是她的！ 以后她怎么去跟梁升见面、相处？ “你这丫头！你父亲再不给他梁升面子，难道他还是那等不会做事的人？他还能不给敦愚王面子，会将梁家的聘礼丢出去？你都想什么呢？”蒋氏没好气地骂她。 听她说了这么多，知道她心意已决，也不会再多劝说。 蒋氏又道：“你今日受了惊吓，先好生歇息。药既然抓来了，你就好好喝药，把身子调养好。” 末了，又补充两句：“以后总是要嫁人的，不调养好身子，如何生养孩子？” 话说得张妙蓁脸微微发红，看着蒋氏出去了才嘀嘀咕咕：“都不让我嫁，还在考虑生孩子的事呢！” 天已经黑了，张妙蓁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今日的遭遇，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一天之间发生这么多事！ 出门的时候还在忧虑，他们俩的未来拴在敦愚王当不当皇帝这一点上了。 结果他却对自己表白，弄得看戏也无心。 想到刺客来之前，梁升让关磊去给自己买的那一布袋子的东西，都被她拿来转移刺客注意力了。 “可惜了他送我的这么多小玩意儿！” 难得梁升有这样的心思！ 当然，也是直男的心思，因为实在摸不透她喜欢什么，干脆把她看过、有几分喜欢的，全都给买了。 想想看，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浪漫？ 张妙蓁又笑了笑，走到妆台前，打开了首饰橱子，取出梁升送的那条珍珠项链来。 珠圆玉润，她放在手里一粒一粒地轻轻摩挲，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即便是家里人阻止，我也不能放弃！” 东宫。 福禄来报的时候，皇甫贺与杜若正在喝茶下棋。 难得年节时候，太子能歇息歇息，也是因为今日有事在做，皇甫贺心里不太安宁，故而杜若才拉着他下棋。 “失手了？”皇甫贺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失败了，本该心情不好。 但他却又松了一口气！ 看他的脸色，杜若在心里幽幽一叹：他这样的人，只适合吟诗作对，哪里适合刀光剑影？ 她转头问：“结果如何？” 福禄答道：“梁家那位受了伤，张家那位被护住了。敦愚王妃派了钟无期过去，及时将人救下了。” 杜若蹙眉，道：“柳拭眉这么能耐？她竟然能预料到今日会动手？” 说完，朝皇甫贺看了一眼，还是有些担心说了柳拭眉，皇甫贺会因此而不高兴。 她不是不酸，而是没办法酸。 女人能吃醋，都是因为男人给了资格。 她吃醋也要看他在不在乎，他若不在乎，她酸死了也没用！ 第1591章 任何的心慈手软都是纵虎归山 皇甫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她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 听到了她的话，他顺口说了句：“她谋算极强，怕是从初三那日就算好了。” 以前不知道柳拭眉有这些本事，如今才清楚。 杜若一愣，朝他看去，没忍住酸溜溜地说了句：“你倒是很了解她啊！” 皇甫贺惊愕住，转头过来，这才发现杜若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将神思拉回来，道：“并非了解她，是了解二皇弟。以前我当二皇弟是真的傻，如今想来，傻的是我。” 强行把话题扯到了皇甫令尧身上，也算是侧面对杜若的安抚。 好歹，这位太子殿下知道，在太子妃面前，最好不要提自己过去喜欢过的女人！ 杜若好受了一些，道：“接下来怎么办？我瞧着，怕不是这一次刺杀不成，反而更是将他们推到一起了吧？” “你有什么好主意？”皇甫贺问。 杜若盯着他看，好久后，才问：“我提出什么主意，你都能做、都会答应吗？若你不愿意，我出一万个主意也没用。” 皇甫贺迟疑片刻，道：“你先说说看，我们一起商量对策。” 正因为她过了很久才问的，他也才迟疑。 杜若苦笑，道：“依我看，皇后娘娘的想法是对的。” 皇甫贺一震。 她继续道：“只有将对方打入谷底、打死，才不会卷土重来！不然，任何的心慈手软，都是纵虎归山！” 对上皇甫贺惊愕的面容，她严肃了眉目，道：“我知道殿下可能不认同，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做有点过了。毕竟……我也怕亏心事做多了，以后会夜不能安寝。”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但是殿下，在别人给你脖子上架刀子、与你把刀子架在别人的脖子上，二者之间你选择哪一个，还用问吗？” “可是……”皇甫贺闭了闭眼。 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去接受！ 终究因为心里拈酸，杜若的话也不怎么中听：“殿下别忘了，现在除了二、还有三！” 随着萧妃执掌凤印，三皇子的病又被柳拭眉治愈，承华宫势必会崛起！ 现在对付老二都对付不了了，更何况那老三绝不会比老二仁慈！ 她缓缓说道：“若按皇后娘娘的打算，一定是不光要打算张梁两家的联姻，还有二三他们俩的结盟！” 杜若也闭了闭眼睛，伸手把玩着面前茶盏的盖子，吐出最后的结论：“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 柳拭眉医治三皇子，可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如今她也不能亲自入宫，那么在皇甫霖的药里，做点什么手脚，让皇甫霖彻底告别夺嫡之争！ 这才是东宫现在迫在眉睫要做的事。 否则，等皇甫霖病愈能走出承华宫了，无异于放出了一头猛虎！ 皇甫贺还是沉默。 杜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说过，殿下如果下不了手的话，不如交给我做吧？或者……” 她目光朝外头看了一眼，道：“东侧殿的那位，心也够狠手也够辣！” “你让我与她套近乎？”皇甫贺猛地抬起头来。 第1592章 不入红尘，却又想救世 杜若摇摇头，道：“当然不可能！我怎么能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给她呢？” 她好不容易努力让他对自己敞开心扉，有了进驻他内心的机会，怎么能在这时候让他去跟苗玲珑好？ 疯了么！ 皇甫贺不解。 她解释道：“她想要在东宫立住，总是要做一些表示的吧？我去与她说！只要她想出个法子，能把承华宫的事解决了，禁足的事便就此作罢。” “她如果提出要给本宫侍寝呢？”皇甫贺脸色缓缓沉下来。 方才他还是自称“我”的，可见对太子妃的尊重。 但现在，他却把太子架子端起来了。 杜若明白，他这是不高兴自己方才说出的这些很现实的话！ 她家这位太子爷，骨子里还住着一个浪漫的小男孩！ 忽然觉得心累不已，杜若闭了闭眼睛，道：“殿下又想要手脚干净，又想要天下太平，那是不可能的！你这种想法，简直就是想要不入红尘，却又想救世！” 但说完这话后，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了。 她想了想，对上皇甫贺不满的眼神，又道：“殿下，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王啊！你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你……” “我还想做个人。”皇甫贺就这么一句话：“这是我的底线。” 杜若有些气恼了，一时之间气得失去了理智，脱口而出：“那殿下干脆放弃这储君之位吧，你看看你主动将位置让出去，他们能不能容你逍遥自在？哪怕你被贬为庶人，他们一样怕你来日东山再起，迟早要将你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的！你不断了他们的路，就是断了你自己的路！” “小若？”皇甫贺不能理解：“你原先不是这么说的。” 她原先说的是，他的方向就是她的方向！ 杜若猛地把话一收：“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突然就心灰意冷。 她面露苦色，道：“我愿意跟紧你，但殿下啊殿下，你看看皇后娘娘现在的处境，如果你不自己去面对这些事，难道等着别人踹开东宫的大门，将你赶出去吗？” 皇甫贺何尝不明白？ 说白了，他的岁月静好，都是因为一直有皇后为他负重前行！ 他之所以手脚干净，没有沾染血腥，是因为那些事情皇后都做了！ “殿下如此，五公主如此、九皇子也是如此……殿下，若我们被赶出东宫，等待的不是做个平凡的皇子，而可能是死路一条啊！”杜若是真的佩服他们三个皇后的亲生骨肉。 她愿意在背后做他的刀，他又不肯。 他自己亲自递出去那把刀，他也不愿。 不如灰溜溜收拾包袱，找一个荒郊野岭搭个草屋、过砍柴打鱼的日子去算了！ “小若，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想让苗玲珑帮我们去做这件事？”皇甫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看见她这副疲倦的模样，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立场：“还是我去做吧。我答应过你，会尽量给你只有你一个女人的日子，能坚持多久我就会坚持多久。” 这一次是解开苗玲珑的禁足，下一次呢？ 有一就有二，迟早是要走上侍寝那一步的！ 要他皇甫贺用肉体去换一个女人来为自己当屠刀，他还算是个人吗？ 他刚才那一句话没错：还想做个人，不想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第1593章 终于有动静了 正月十四，上元节前夕。 东宫的夫妻过的什么日子，柳拭眉和皇甫令尧也有耳闻。 那些细致的谈话，皇甫令尧插在东宫的人手是听不到的，但—— “苗聋子应该在东宫笼络了不少人手。”皇甫令尧对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的柳拭眉说道。 柳拭眉近来嗜睡严重，睡多了之后整个人懒洋洋的，很多时候都是半梦半醒状态。 她微微睁眼，道：“苗玲珑和杜若闹起来了吗？” “上次苗聋子不是被罚跪了？”皇甫令尧拿过来一只苹果。 一圈一圈地削皮，之后把果肉切出来装盘，用竹签戳着，送柳拭眉嘴边，道：“苗聋子表面温柔，实际上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可想而知。” 柳拭眉点点头：“但她暂时又等不到什么机会。” 她张口吃了切好的苹果，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投食了，便坐了起来。 皇甫令尧赶忙阻止她：“别吐，就一块苹果而已，你多多少少都要吃点吧。” 吃个苹果都要吐，他简直要操心死了！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一脸的委屈：“我已经漱口过了，你又让我吃东西！” 妻奴二哈当然是讨好：“没事没事，一会儿我们再漱一遍，没多大点事儿！” 他脸上堆满了笑，又戳了一小块果肉给她，道：“还吃吗？” “吃。”柳拭眉已经吃了一块了，暂时没有想吐的欲望，所以张口吃了下去。 水果还好，哪怕是她不喜欢的苹果，吃个几块倒也能行。 理智回笼了，她知道自己是能吃就要尽量吃。 一个人吃，三个人补呢！ “苗玲珑那边继续盯着。”柳拭眉吃了两块苹果，又道：“如果动作太磨蹭，还是给她下点功夫？” 宫斗这种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但多创造一些机会，会作恶的人迟早是要露出马脚的。 “成，听你的！”皇甫令尧立即答应了，道：“只是苗聋子跟娘家的联系，也并没有关于外部的。” “那也正常。毕竟分派给苗玲珑的任务，八成是要控制储君。”柳拭眉又问：“苗家还是没动静吗？” 皇甫令尧的答案倒是出乎了柳拭眉的意料：“有！” 柳拭眉瞪大眼睛。 “眼线发现，安国公家里自从年初三后，每天都有不少神秘人隐秘出没！”皇甫令尧说着，道：“我想，初三那天发生的事，我们与皇后正式开战，想必那边也有动静，想要浑水摸鱼了？” 因为他们盯准的对象是储君，可现在，太子地位已经有所动摇。 苗家能不紧张吗？ 好不容易安插的棋子进了东宫，如果太子倒了，他们的良苦用心就都白费了！ 柳拭眉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朝他看去，道：“圣上这么盯着我们，也卡着皇后。但皇后还是暗中动手了，我们总这么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办法？” “谁说什么都不做的？”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道：“不是等着东宫的好消息么？” 主要也是苗玲珑被禁足，很多事也不好做！ 柳拭眉又道：“其他几家……” 第1594章 把你的腿拿开 提到这个事，皇甫令尧脸色沉了下来，道：“媳妇儿，我们还是先睡觉吧。” 当然没有放弃追查，暗中分布在四处的人手，还是一直在做事。 只不过时隔多年，事后又被大清洗过了，陈年旧事不是那么好挖出来的，他们不能心急。 柳拭眉见他这么不开心，也就不再多问，道：“嗯，我要漱口。生孩子过后牙齿很容易坏掉，我得从现在开始好好保护。以后漱口过了，你不准再给我塞东西吃了！” “好好好！”皇甫令尧照顾她漱口完了，把媳妇儿塞进被窝里，又问：“要不要先喝点水？” 柳拭眉说不喝。 他回来的时候，见她躺在榻上若有所思的模样，问：“想什么呢？” 头发太长压着睡觉不舒服，柳拭眉把头发全部拨到了一边。 乌发如云落在枕头旁边，榻上美人比以前消瘦了不少，叫皇甫令尧看得心口微微泛疼。 他把灯灭了，放下床帐躺下，将瘦了至少十斤的媳妇儿抱住。 柳拭眉顺势往他怀里钻，道：“我在想明天，妙蓁能不能来。” “她不是叫怜芷给你送了一封短信？说什么了？”皇甫令尧知道她怕冷，哪怕屋里有地火龙，但她瘦了之后好像更经不起冻了。 男人的体温跟火炉似的，所以每天睡觉都会被她缠得死紧。 痛苦又甜蜜的折磨。 柳拭眉在他怀里模糊不清地道：“就是说她被禁足了，不确定明天能不能来。另外，更多的是关心七舅的伤势恢复。本来也没写几句话，心心念念都是七舅舅。” 说到这个，她仰起头来，在黑暗之中看向他的脸，道：“你也发现了吧，那一日，他们俩绝对是擦出火花来了！” 皇甫令尧多么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啊，当然发现了。 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媳妇儿，不管他们有没有擦出火花，反正我感觉现在身上走火了。” “嗯？”柳拭眉愣了愣。 这话题转得真快！ 感受到他越来越热，她伸手捏了捏他腰间的肌肉，道：“喝点凉水下下火？” 每天晚上睡觉，某二哈都要化身为狼，她也很习惯了。 但狼却是护妻的，对伴侣的忠诚也是动物界的翘楚！ 所以哪怕时常擦枪走火，最终他还是忍着、再忍着。柳拭眉都要担心，他每天这么憋着忍着，迟早会憋出病来。 她这个胎才到哪儿啊！ “不要，你不闹，赶紧睡了也好了。”皇甫令尧的声音里都压抑着难受。 但，他也习惯了！ 不抱在一起，空的不只是怀里，还有心里。 但是抱在一起就要起火，这日子太煎熬了！ 柳拭眉轻笑，放低了声音，道：“令尧，要不我帮你呀！” “不要！”皇甫令尧脑子里想到的立刻便是：她会给他扎针！ 被她警告过几次了，他哪儿敢应？ 柳拭眉失笑出声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他的脸，仰头咬了他的下巴一口！ 皇甫令尧倒抽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媳妇儿，把你的腿拿开！” 第1595章 高速公路狗 “怎么拿？”柳拭眉的声音里充满了无辜：“床就这么大，你还抱着我，不贴在一起怎么可能？” 还真别说，古代的床本来就不算很大，王府的床已经比普通人家的豪华且大很多了。 但他鬼心眼多，成亲前就死缠着李公公，把婚床换成了小的，目的还不是要与她尽可能贴近？ 现在好了，自作自受！ 皇甫令尧：“……那也不要把腿横我身上吧？” 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先前她还昏昏欲睡，都怪他动了心思，非要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想办法塞苹果给她吃，变着方儿地哄她吃东西。 这下可好了，把她瞌睡虫赶跑了，人精神了，就可劲儿造作！ “我这不是腿酸么？”柳拭眉听着他紧促的呼吸，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道：“令尧，你心跳好用力啊！” “心跳不用力就死了！”皇甫令尧的声音近乎哀嚎。 他家媳妇儿化身小妖精的时候，简直能缠死人。什么都不做他都疯魔了，她再撩一下，要不是顾忌着她怀了孩子，榨干他让他死在她身上都是有可能的！ 发现这人说话都开始不过脑了，柳拭眉何尝不知道，因为他的脑子被精虫占据了！ 她的手顺势在他胸膛上捏了捏，道：“你最近是不是练功太猛了，感觉肉都硬了很多？” “媳妇儿……”皇甫令尧气息发紧，肌肉发紧，感觉她再玩下去他也是要死的。 他柔声道：“还有比肌肉更硬的，你要不要摸摸？” 柳拭眉：“……” 得，都成这样了，她家高速公路狗如果还不想入非非，那她就要怀疑他对自己的爱消失了！ 她笑了笑，道：“试试就试试，来呀！” “……”皇甫令尧得逞了，却又哀嚎起来。 平常都别想有这待遇、都说要银针来帮的，他哪儿想到今天她竟然放宽松了？ 这种折磨人的享受，让他云里雾里，却又总觉得隔靴搔痒。 更难了！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 柳拭眉也不说话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急速的心跳。 许久后。 柳拭眉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好了没啊！” 她家狼狗的声音已经拉风箱了：“好没好，你自己不知道吗？” 柳拭眉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抱怨地道：“你想累死我啊？” “那自然不能！”皇甫令尧顿了顿，忽然伸手在被子里解她的裤腰带。 柳拭眉一惊：“我警告你啊，别发疯！一会儿你儿子还是闺女的，可给你整没了！” 皇甫令尧笑了一声，光线不明让听觉更灵敏，显得他的声音更加性感。 他低声道：“我不发疯，媳妇儿你听我的就好，我快点解决，好不好？” 柳拭眉将信将疑，决定先顺着他，反正她的手是真的不行了！ 结果—— “我可去你的吧，你这叫快点？” 柳拭眉后悔了！ 她就不该心疼他，怕他憋坏！ 自己就是大夫，就算他不举了，她也能把他治好的，非要在这时候逞英雄做什么呢？ “不是完了吗？” 第1596章 明知道还问 皇甫令尧搂着她不动了。 因为她是背对着他的，他的鼻息喷进了她的脖子里，让她一身燥热。 柳拭眉抱怨地道：“狗男人！” 弄得她都差点要把持不住了！ 皇甫令尧轻笑一声，没说话。 不至于说吃饱喝足，但憋了这么久，好歹是身心舒服了。 半晌后，柳拭眉又道：“你起来，我要换衣裳。” “我来给你换。”这时候的傻二哈比任何时候都要好说话，懒洋洋地爬起来，给柳拭眉换了衣裳。 又铺了一张干净床布，才重新把被窝暖起来，道：“好了，都清理过了，不粘了吧？我们睡了！” 柳拭眉：“……” 总感觉被他取笑了！ 平时在任何方面，对他，她都是压倒性的胜利，唯有在床上的时候，完全是西风压倒东风！ 正月十五。 敦愚王府的戏台子已经布置好了，戏班子在昨日也已经进驻，约的开场戏是临近午时才开始。 也没约其他人，梁家一大家子，再就是约了张家的人。 好好的看个戏，弄得像两家相亲似的。 敦愚王府发出的请柬，张家也不可能不给面子，这不，家里的年轻一辈来了几位公子小姐，长辈就来了蒋氏在内的两三位夫人。 这也是敦愚王府第一次办小宴，请来的是名动帝京的梅老板开唱，那也是不得了。 张妙蓁当然也来了。 她对敦愚王府也算熟悉，一来就去找柳拭眉:“这几日闲着无聊，我挑了几块春衫的料子，给你做了一套。你看看合不合身，我好改改。” 柳拭眉接过新衣裳，笑问:“你方才在外头东张西望什么呢？” 张小姐的女红那是一等一的好，不用看就知道绣花素雅精美。为了预防到时候柳拭眉的肚子大起来，还留了一些尺寸。 张妙蓁这姑娘也是实心眼，以前娇羞于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思，但如今她终于等来了梁升回应的感情，又是在最信得过的柳拭眉面前，她一点儿也不扭捏，回了一句：“明知道还问？” 柳拭眉轻笑，道：“七舅的伤势还没复元，不过舒君今日早上来给我问安的时候，提了一下。说是七舅的身子底子好得很，这次受伤失血多了点，但对他日常生活影响不大。估摸一会儿就来了。” 正说着，墨儿进来道：“大小姐，人都差不多到齐啦！” 张妙蓁忙问：“七爷也来了吗？” 柳拭眉：“……” 得！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应对感情上够爽快了，没想到张妙蓁也会如此。 到底是受了她的影响，还是这姑娘本性被压抑太多了？ 墨儿答道：“知道张小姐会来，七爷当然来了。不过他的伤还没好，王爷给安顿到厢房歇息了。” 又一小丫头进来，正是来找张妙蓁的，又道：“张小姐，七爷差关磊过来喊你过去呢。” 这几天，张妙蓁一直惦记着梁升的伤势，恨不能亲自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苦于被禁足不能出门，空挂念而已。 所以，敦愚王妃邀请张家夫人小姐元宵节看戏的帖子送来家里开始，张妙蓁就开始期盼这一天了。 现在能过去见人，她却又迟疑了：“我母亲他们呢？” 万一被逮着了，还得挨一顿说！ 第1597章 不信我将衣裳脱了给你看看 墨儿笑嘻嘻地道：“张大夫人在与我们家几位夫人在花厅那边喝茶呢，张二公子也被七公子八公子他们缠住行酒令去了。张小姐你放心过去，咱们都会给你打掩护的！” 柳拭眉也笑了。 都是助攻啊！ 张妙蓁这才放心，跟着关磊来到了客苑这边。 梁升衣冠整齐，腰间的伤势虽然不影响他的起居生活，但平时还是需要多注意。 他靠在软枕上，等得有点心焦。 正在他以为张妙蓁被绊住了来不了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不多时，张妙蓁推门进来了。 年初七那一日之后，他们就没能再见面，隔了这么多天不见，刚刚互诉衷情两情相悦的人，谁心里不激动呢？ “妙蓁。”梁升站起来，准备朝她走过去。 张妙蓁却喝住了他：“你坐那儿别动，我过去！” 梁升不由失笑，道:“你这样子，令我以为自己断了一条腿。” 以前不懂啊，真喜欢一个人了以后才会明白这种心情，看见她就觉得眼前都亮了。 满心欢喜！ 他本是半躺在小榻上，腰间塞了一个软枕托着他受伤的部位。 “净瞎说！”张妙蓁过来，也不像以前那样避嫌，而是直接坐在小榻边沿，看了一眼他受伤的腰处，问：“伤口都愈合了吗？” 明知道也看不到伤口状况，她还是下意识看过去。 “嗯。”梁升点点头，道：“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张妙蓁不说话，歪着头幽幽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表达了一个意思：你又骗我！ 梁升看不太明白，但知道她这副表情肯定是不高兴，他又道：“真的好了，不信我将衣裳脱了给你看看？” “不看！”张妙蓁当然不会真要他脱衣裳去看他伤口的，他们这算是私会吧？ 偷偷私底下见面还脱起衣裳来，哪怕事出有因，让她父母知道了，怕不是还要给他们设置多少阻碍呢！ 什么都没做呢，都被怀疑她是不是与他有夫妻之实，失身与他了。 但不能查看伤处，不代表她就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了！ 她哼了一声，道：“这都八天了，拭眉的药都是好药，伤口愈合了我是信的。但你那伤口那么深，就这几日肯定不能痊愈！不然，你也不需要枕着软枕靠着腰了！” 肯定是因为他腰伤创口已经好了到里面还没有痊愈，使不上劲，所以在没事的时候靠着，缓解腰部的压力。 “这么聪明？”梁升好笑地看着她。 可见，她说的确实对了，是因为刀口深，所以他恢复有些缓慢。 张妙蓁觑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这人报喜不报忧，也不过是怕她担心。他受伤是为了她，她还能责怪他什么？ 几日不见，略有变化就能看的很明显。 梁升观察了一会儿，笑容收敛了起来，恢复了惯常的严肃神情，问：“这几日，没有好好用饭、没有好好休息？” 张妙蓁一愣。 梁升指了指她的眼睛，道：“你这眼眶，看着很没有精神。看上去好像也瘦了点儿？” 第1598章 不要脸的吃定要脸的 张妙蓁不是那种瘦削的脸型，略有些肉，五官本是甜美型。这种长相不像柳拭眉那样夺目耀眼，但属于特别耐看型。 而且，她还没有完全长开，眉宇间还带着一些青涩感，脸蛋下巴还带着婴儿肥。 可这才几日不见，她就要变成尖脸了！ 张妙蓁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问：“瘦没瘦我不知道，不过……我这样子很难看吗？眼眶黑了吗？” 姑娘家总是担心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被对方认为变丑了！ 梁升摇头，道：“当然不难看。不过，还是有点肉好看。” 回答得真叫那个实诚，他喜欢什么就直接说了！ 张妙蓁看了他一眼，将“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的伤”这句话吞了下去，道：“我瞧着，我父亲他们的意思很坚决。母亲一向疼我，都把我给训了一顿。” “嗯，我知道。”梁升何尝不明白？ “但你也不用操心那么多，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他看了一眼窗子，道：“拭眉今天把两家人都请过来看戏，明着是邀约交际，实际上也是想要为你我的未来，做些努力。” 张妙蓁明白柳拭眉的用意。 不等她说什么，他又告诉她：“嫂子们很重视，这几日忙着准备聘礼，生怕有哪里疏忽，所以花的时间多了些。不过，也差不多了。不超过五日，肯定会托媒上门，大嫂大概会亲自跟过去。” 说亲都是托媒的，谈不成也不至于丢自家脸。自家亲长过去说亲，表示对女方的重视。 而若是女方也同意了，才能走三媒六聘的流程，男方带着聘礼亲自上门，过了文定算正式未婚夫妻。 张妙蓁：“……” 他还没说完：“别看我们家粗人多，但嫂子们过得还算精细。礼单都是仔细推敲过的，应该不会给你丢脸。” “你是亲口应允过的，家里人达成一致意见，到时候直接将聘礼送上门，省一步。” 瞧着他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说聘礼，她本该有些羞涩感的，但抑制不住心头的甜蜜。 她笑了下，道：“你不怕我父亲将聘礼丢出门？” “不会的。”梁升十分肯定地道：“一来，张家门第容不得张大人做出这样失礼的事；二来，梁家门楣虽然不及张家，可好歹也有敦愚王府撑着场面，大嫂亲自去，张大人再怎么对我不满，也不至于对梁家女眷发作吧？” 当他们都没有谋过么？ 于公于私，张父都做不出来丢聘礼的事。 顶多，也就是拒绝求亲，或者是先拖延不给答复。 而就目前两家的关系来说，更大的可能是后者。压住聘礼，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 但……如此一来，外界得到的讯息基本相当于这个婚事十有八九了。 张家肯定会有些恼火，但考虑到自家姑娘的名声，给点考验、给梁升一点脸色看看，迟早会松口的。 没办法，梁家人就能不要脸，吃定了张家人要脸！ 张妙蓁叹息，道：“什么事都让你算到了，连我的话都被你说完了。” 第1599章 你是不是怕我没本事 “你就当我喜欢操心吧。”梁升一本正经地道：“更何况，这些事本该我操心的。我幼年丧母，自小独立。虽说嫂子们很爱护我，但自己的事多半都是自己操心。” 他终于伸出了从她进来开始就蠢蠢欲动的手，将她的小手拉过来握住。 张妙蓁动了动，还是没拒绝。 梁升心中愉悦，道：“我们成亲后，断不会让你辛苦。内外都好，我都可以操持。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都交给我。” “哪有这样的说法？谁家是妇人闲闲的什么都不干、里里外外都让男人操持的？”张妙蓁很诧异他的说法，又觉得现在就说到成亲后略有些娇羞，想把手收回来。 可他不想松手的时候，她哪儿收得回去？ 脸又开始发烫了。 梁升笑道：“别人家没有，我们家可以开先例。” 最怕直男开窍！ 因为他说的话都不是什么油嘴滑舌的甜言蜜语，都是认真的！ 张妙蓁撇嘴，垂下头去，道：“从小，我母亲给我的教导都是往宗族大妇去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弱，怕我没本事，你们家一个七房我还管不住了啊？” 是她自己提出要嫁给他的，她心里基本已经将彼此的定位都认准了。 故而，若在以前谈这种事，她肯定不会这么说话。 而现在，害羞是害羞，但也十分坦然。 没错，不管家里怎么阻挠，她已经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不喜欢自己便罢了，既然他也是喜欢她的，为何要放弃？ “张家幺小姐可是被选做太子妃候选人的，说你没本事，谁能信呢？”梁升笑道。 要说，如果不是张妙蓁遭遇了那些不好的事，肯定轮不上他捡便宜。倘若她被选上了太子妃，大概他这辈子也不能发现她的好、不能知道这姑娘心里原来装着对自己的思慕。 张妙蓁红着脸，使劲用力，总算是把手收回去了。 再说下去她的脸皮子都要烧起来了，她撇开头转移话题：“你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这几日不会只是闲着在家里养伤吧？” “自然不能闲着。”梁升说道：“我这几日让关磊研究了粮行的行情，只是我被嫂子们看着不让出门，还没能亲自去做一番了解。” 张妙蓁猛地转头过来：“你想要做粮油的买卖？” 对自己认定要娶的人，梁升也不避讳将自己尚未与家人谈及的打算说了出来：“没错。” 张妙蓁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举一反三地问：“你这是……为四爷、五爷他们做准备呢？” 闻言，梁升盯着她的眸色发亮，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怎么这么聪明呢？” 他想了很多行当，最终决定做粮油这方面的买卖，目的当然是为远在西陲的兄长做后盾！ 武将世家，如今境况，西魏国很可能在谋划什么，谁也不能肯定不会开战。 一旦开战，家里这群人，八成以上的男儿都是要上战场的。 而梁家这些年树敌众多，加上有个当王妃、生嫡皇孙的闺女，更有可能四面楚歌！ 第1600章 你嫁过来就得跟我负债 完全仰赖朝廷供粮，万一在这个时候被奸人设计断粮草，那西疆的兵将们就危险了。 而梁升做粮油生意，若真到了那种时候，他可以自己给边疆供粮！ 这就是他考虑到的梁家的后路。 张妙蓁问：“你与拭眉谈过吗？” 这一瞬，张妙蓁心里隐约有种自豪感！ 瞧瞧，这就是她放在心尖喜欢的男人！ 因为爱护外甥女，他勇于把自己的官职都给丢了，却并不因此而气短；为了家人，他想到了最好的出路！ “尚未。”梁升答道：“此事并非我一人之事，正准备找个时间，把小九儿叫上，与敦愚王谈谈。毕竟……想要做大粮行的买卖，需要大批量的银钱。” 主要是，得供应数十万兵粮！ 张妙蓁诧异地道：“所以，你这是要找他们借银子的意思吗？” 她又猜准了，梁升点点头，对上她的大眼睛，他忽然生出调笑的想法：“可能还要借一大笔，若是你家人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你嫁过来就得跟我负债。现在还可以好好考虑考虑退缩，不然真的定亲过聘了，就不能后悔啦。” 张妙蓁：“……” 一开始，她还真的把他说的话当真了，毕竟梁升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嘴上长瓢、说话不靠谱的人。 她还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怕我嫌弃他现在起步低，还是怎么样？难道他要反悔了吗？ 但见他眉眼上带着点笑意，她才恍悟：上当了！ 她当即沉下脸，甩开他的手站起来，道：“我看外头的戏要开唱了，赶紧出去。省得一会儿母亲找不到我，回去后我还得挨骂！” 说完就要走。 梁升赶紧落地，往前走几步捏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回来，脸上都是笑，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会后悔了，所以回避我的问题？” 张妙蓁仰头看他，道：“说实话吧梁升，你是不是觉得耍我特别好玩？” 他本是个不爱玩笑的人啊，但现在竟然有点变了？ 梁升看着她，总觉得，她生气的时候，直呼他的名讳都这么可爱。 他当然不敢说：因为喜欢看你这副模样，故意逗逗你而已。 再直也是知道的，那么说的话跟找死无异，所以他摇头道：“不是耍你，就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我检讨过自己，再像以前那样做个闷葫芦，大概到手的媳妇儿就要飞了。” “谁让你到手了？”张妙蓁白了他一眼，道：“哼，出去了！” 梁升不由笑出声来。 那种特别想亲她的感觉又来了，但是他还是克制住自己。 张家妙蓁姑娘，可不是能让他轻薄的对象。她遭遇过不好的事，他不能为了一时兴起一己之私，做唐突佳人的举动。 至少，得把亲事定了再说吧。 算下时间，确实得出去了。 再拖延下去肯定要招引张家人注意，一会儿连累她挨训斥就不好了。 “好。”梁升松开她的手，坐回去弯腰穿鞋。 腰部有伤，他微微蹙眉。 张妙蓁回头，见他这个样子，想也不想便蹲了下去，半跪在地上给他把靴子套上。 第1601章 低头轻轻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一个坐着，一个蹲着，显出了男人的高高在上来。 但梁升心里有种想法：人人都说张家幺女宜家宜室，可他却觉得，张家妙蓁应该是矜贵的，不应该只是在家相夫教子的那种女子！ 她有才有能，不应该埋没在家长里短上面，理应像柳拭眉那样，做一些她自己喜欢的事，在她擅长的领域散发光彩。 嫁过来她不是宗族大妇，无需操持家中事务，他本想让她侍弄花草、琴棋书画就够了，什么也不需要她操心。 但现在，他又有很多全新的想法！ 张妙蓁当然不知道他在想怎么样让她发光发热，发挥她被礼教埋没的自我价值。 她帮他把靴子穿好，又把衣摆给捋平整，才站起来。 梁升伸出双手，将她一双素手拉过来放到眼前，道：“我身上有伤不能弯腰，今日是特殊情况不提。以后，为我穿鞋这种事，不用你做。” 张妙蓁愣了愣。 这才想到自己人还没嫁给他呢，就下意识给他做这样的事了！ 却见他用衣袖给她拂了拂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低头轻轻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这一瞬，张妙蓁心跳如雷！ 梁升并没有过分失礼的行为，亲了一下她的手背，便松开了她的手，站起来，问：“一会儿，你坐哪儿？” 张妙蓁忍住了心头发颤的感觉，强自镇定地道：“座次这些，管家应该都安排妥当了吧。” 但她能管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住自己的脸，耳根都红了，脸皮子也发烫得厉害。 他这样亲她的手背，只是表达一个意思：嫁给他之后，她以后不需要做伺候人的事？ 不然，她刚刚给他穿鞋子的手，应该是脏的，他为什么会亲？ 还是说，仅仅表达了他对她的尊重？ 就像——敦愚王对柳拭眉那样的爱重？ 梁升当然不知道她心里全都是小女儿家的心思，做了决定：“我去与拭眉说说，让她去命令李公公，安排你坐拭眉旁边去。” 让她去柳拭眉身边坐，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坐在她旁边。 张妙蓁见他走在前面，便跟着他出了门，道：“我母亲和二哥肯定要不高兴的，更何况，其他几房的也有来的。” 大意是说：他们如今没名没分，这样不合适。光是她母亲和哥哥恼怒还没什么，被其他几房的人看到了，她是要闹笑话的。 梁升脚步顿了顿，本想说“梁家不介意这些”，但想到她在张家还是要面子的，便退了一步：“先看看情况。” 他们把时间踩得很好，刚刚到了戏台子这边，其他人也都过来了。 虽说看见两人站在一起，大家心里也都有数，这两人肯定是偷偷见面了。 但两人保持着正常未婚男女之间人际交往的距离，各自的随从也都跟在身侧，实在没有什么可苛责的地方。 “妙蓁。”柳拭眉朝张妙蓁招了招手，将怀里的小哑巴交给她抱着，道：“你先去坐下，帮我看会儿兔子。没见桐桐那孩子，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我去找找。” 张妙蓁抱着兔子，不由一愣。 第1602章 我的立场很坚定 说着，又朝跟在一旁伺候的李公公道：“将张小姐的位置，挪到我旁边去。” 又叮嘱皇甫令尧：“令尧你待客。” 全程自然得很，没给人留下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皇甫令尧：“……” 为了给七舅创造便利，他家媳妇儿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连一向乖巧的舒雨桐，都变成“野孩子”了！ 好吧，小水桶骨子里确实是个野孩子，只是装得乖而已！ 更叫皇甫令尧生气的是：我媳妇儿肯定已经知道小水桶是装可爱的了，可她不但没戳穿小水桶，甚至都完全没有生气过！ 不公平、不公平啊！ 但眼前可没有人去管他想什么，为了顺理成章让张家人没话说，柳拭眉丢下一番话后，转身就走了。 敦愚王妃邀约众人前来，她金口一开，其他人也着实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落座后，张家人也都看见，张妙蓁的位置在主位上，显然是敦愚王夫妇的位置旁边，与梁升的位置很近，中间也就隔了一把椅子。 不多时，敦愚王妃牵着舒雨桐出来，直接就让舒雨桐坐在那个空出来的位置上。 用心昭然若揭！ 但张家对这样的安排也不能说什么。 你能说：尚未婚嫁的男女应当避嫌？ 他们不是已经避嫌了吗？中间隔着一个孩子呢！ 你能说：张家小姐应该与其母亲一起坐？ 人敦愚王妃是什么样的身份，臣女能坐在她身边代表着宠爱，那是多大的尊荣？ 而柳拭眉故意安排这一出，也是用行动告诉张家自己的态度：我的立场很坚定，两家结亲定了的！ 众人再想想要说避嫌，其实如今也晚了！ 就张妙蓁两次遇难都是梁升护着的，先前还长期跟随敦愚王妃住进万蝶谷，早与梁七爷有很多相处。 清清白白的关系，也多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张妙蓁遭遇的两次不堪，早已经失了名节。已经不可能有更好的选择，她跟梁升结亲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冷吗？” 柳拭眉出来的时候，皇甫令尧立刻迎了过去，把手炉递给她，伸手给她捂手。 王府的观戏台是在户外，众人的座位都是在廊檐下，四面的回廊都用厚厚的棉帘子挡住了寒风吹来。 上元节过后，天气已经没有前段时日那么冷，炭盆也准备得很充足，各种取暖设备李公公也都按照皇家的标准妥当安排。 但冷，也是还是有点儿冷的。 柳拭眉摇头，道：“看完一出，咱们就回屋里去了。” 皇甫令尧也知道，让她现在就去烤火不现实，只能招呼李公公，给柳拭眉面前多安排两个火盆。 这才坐下，旋即吩咐：“给班主说，可以开始唱了。” 所有人都很期待，毕竟梅老板的戏一票难求，他们竟然能够在敦愚王府里约了一天三场戏，谁都不想错过！ 甚至还有些公子小姐，先前嘴里还念叨着：“只恨不能跑去后台，见见梅老板真人！不说什么，要块手帕也好啊！” 别人无缘得见，柳拭眉却是在戏班子进驻王府的时候见过他一眼。 第1603章 都落入了蒋氏的眼里 梅老板是一个长得清秀白净的男人，身段妖娆。 看不出来他到底多少年纪，看起来大概也只有二十岁左右。但据说他成名都已经十年了！ 没有上妆的时候，一点儿娘儿气都没有，纯爷们的气息浓郁。 叫人很难想象：这就唱旦角儿的“大明星”！ 但他不喜欢说话，来见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的时候，除了行礼的时候，全程几乎都没有说什么。 而柳拭眉也不喜欢追问别人的底细，只是说了几句王府的规矩，便放他去客苑了。 回到眼前—— 梅老板不愧是帝京第一名伶，风靡帝京的偶像级人物，一出场就艳惊四座。 身段优雅、扮相精致、妆容美艳，唱腔更是不俗。 来敦愚王府看上这场戏的，大部分都是梅老板的狂热粉，张妙蓁更是全神贯注投入了看戏中。 就连舒雨桐都是个小戏迷，在场的怕是只有三个人对看戏几乎完全没兴趣。 第一个当然是柳拭眉。 她一个现代人，对梅老板佩服是佩服，但对这些戏曲的兴趣，远远及不上看七舅追妻！ 自家媳妇儿不看，二哈本也不爱这个，全程都在给她投食，想要努力改善她害喜的状况。 经常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塞一点食物，能吃一点算一点，保持不会呕吐就行。 就算她不吃，肚子里那俩崽子，也是要吃的。 柳拭眉很给面子，吃两口感觉有点不舒服，便给了他一个眼神。 皇甫令尧意会过来，放下了食物，将她的双手攥在手里，给她暖手。 柳拭眉回头瞧了他一眼，他立即给了她一个黏腻腻的笑容。 她哪儿还需要什么手炉啊，双手全程被他大掌包裹着，也给了他一个笑。 大庭广众、黏黏腻腻、拉拉扯扯，忒不要脸！ 可，这似乎也应该早点习惯？ 还有一个不爱看戏的：梁升。 张妙蓁看戏很入迷，情绪跟随着戏文走动，中途，梁升把舒雨桐跟自己换了个位置，直接坐在张妙蓁的旁边。 他们在看戏，他在—— 剥花生、剥瓜子、剥核桃、削苹果！ 见张妙蓁伸手过来端茶，眼睛还盯在戏台子上，梁升顺手将那已经没有热气的茶杯拿走了，重新给她换了一杯温度合适的。 等她喝了两口茶，杯子放下了，又把剥好了壳的坚果盘子递到她手里，低声道：“别光顾着看，吃点东西。” 当然，梁升也没有厚此薄彼。 秉承着梁家姑娘金贵的原则，跟自己换了座的舒雨桐，他也照顾着，将另一只装满了坚果肉的小盘子递给舒雨桐。 小孩子注意力容易转移，看到不用剥壳就有吃的了，满脸的笑：“谢谢七爷！” 梁升难得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他的言行，都落入了蒋氏的眼里。 蒋氏爱看戏是爱看戏，但女儿毕竟在王妃那边坐着，旁边还坐着梁升。 当母亲的毕竟是不放心的，看看戏，不时也瞧一眼。 刚好看见梁升在照顾她家女儿的场景，本以为这是男人对姑娘家的献殷勤，心道：“都说梁七爷木讷，这不是挺会哄姑娘家开心的吗？难怪妙蓁对他死心塌地！” 但—— 第1604章 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下一瞬看见梁升对待舒雨桐的时候，蒋氏又推翻了方才的想法：“倒也不是花言巧语那一挂的，对谁都严肃冰冷，对女娃娃却能够这么温柔！” 目光再扫一眼梁家其他人，基本都是妇人们主要在看戏，男人们虽然也在看戏，但并没有沉迷其中。 这群大老爷们，都在一旁伺候自家夫人，端茶递水、剥花生捏核桃、削果皮切果肉。 她心里微微吃惊：“好家伙，传说中的梁家男人在外可到处拆房子，在家却个个都是妻奴，原来是真的！” 又看了看主位上，敦愚王对王妃的爱护，简直比梁家那群男人还甚！ 蒋氏后半场戏完全没办法看进去，满脑子都在想：“妙蓁若嫁去梁家，日子绝对过得好。敦愚王妃宠爱她，断不会让她受委屈。再看梁家的家风，男人的态度、兄弟间的和睦、妯娌间有说有笑，没有半点虚伪。没有婆婆，只有一个乐呵呵的老公公，嫁过去也不可能受什么委屈……”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女儿没有比这更好的婚假对象了！ 但又想到了：“可这敦愚王倘若胸无大志，张家的立场也不得不顾。” 心里，那叫一个乱啊！ 请了梅老板的班子过来，柳拭眉也与梅老板商量过的，一共唱三折子。 鉴于天气冷，都是在户外，故而三折子分开，中途都有休息。 第一场唱完后，有一个小宴。 吃完小宴，再看第二场。 第二场过后，安排了下午茶，之后才是第三场。 这一下午也就过去了，到了晚宴。 第三唱戏唱到中段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李公公接了门房来报，小声给柳拭眉禀告：“王妃，五公主来了！” 柳拭眉还没说话，皇甫令尧先蹙眉，道：“她来做什么？” 如今他已经彻底与曲映蓉撕破脸了，皇甫令尧也完全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与皇甫玥做面子上的客气。 他直接道：“别让她进来，赶走！” 柳拭眉本来还没这想法的，但想了想，确实没必要，就顺着狗子了。 但谁知道，须臾后，皇甫玥闯进来了！ 如今王府里的人手都是皇甫令尧的，他们倒不是制服不了一个少女，只是碍于对方是嫡公主，不得不手下留情。 而皇甫玥手里拎着火红色的长鞭，一路抽打，一边娇斥：“你们给我让开！我要见二皇兄！” 一路打打闹闹，来到了戏台子这边！ 台上的戏子的专业性是有保障的，还在认真唱着，但台下的多半都转过头来。 尤其是梁家那群坐不住的汉子！ 五公主这么闹闹哄哄的出场，跑到这里来，众人也都看不下戏了，个个都站了起来。 李公公连忙去叫停了梅老板，一时间，园子里一片安静。 只有皇甫玥那娇脆的声音：“二皇兄！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进来？” “我有话要和你说！你给我出来，和我说清楚！”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虽然五公主还是那个尊贵的五公主，但她满脸通红，踉跄的姿态，也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她喝醉了！ 第1605章 连姑娘家的羞耻心都荡然无存 一个醉酒的公主，难怪动不动就要挥鞭子了！ 嘴上说的话也颠三倒四。 皇甫令尧低喃了一句：“凭什么不让你进？难道不是凭这是敦愚王府，我的地盘么？” 柳拭眉也皱起眉头来，她往前走了两步，就被皇甫令尧拉住了。 他柔声道：“媳妇儿你别过去，万一她发酒疯，伤着你就不好了。” 在场的谁不知道，如今敦愚王夫妻已经与皇后撕破脸，结了仇，现在皇后所出的五公主在上元节这天闯来敦愚王府，喝得酩酊大醉到处挥舞鞭子抽人。 莫不是来找茬的？ 听到了外面的喧闹，住在王府客苑的慕将离也走了出来。 他不爱看戏、不爱凑热闹，也不太乐意跟见帝京的老面孔、不想交际应酬。 但出了喧闹，他担心自家妹妹，肯定是要出来的。 “二皇兄，你过来。你和我说，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们好好的？”毕竟皇甫令尧那么一个大高个儿站在那里，皇甫玥终于看见他了，立即朝他走过来。 走得歪歪斜斜的，勉强能站稳的那种。 但谁也没敢靠近她，生怕她抽鞭子。 张妙蓁抱着手炉捏着帕子，站在柳拭眉旁边，道：“拭眉，叫人把五公主拉住，送厢房里去吧。有什么话，在外头也不好说。” 梁升上前来，将她拉到身后，道：“你别上前。五公主鞭子厉害，别不小心伤了你。” 旋即，他站在了她身前，对柳拭眉道：“拭眉，我去把她打晕吧。” 柳拭眉摇头：“你别去，让令尧去。” 别人打晕五公主，那可不得了，往大了就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是要被治罪的。 在场的，也只有兄嫂可以对皇甫玥出手，那只能让皇甫令尧去。 皇甫令尧一脸的嫌弃：“她喝醉了不去找她亲娘哭，来我这里吵闹！” 他迈步准备过去，若不是在场这么多人，真想揍一顿打包扔回永乐宫去！ 要不然，就抓住皇甫玥拿去要挟曲映蓉！ 梁家那群糙汉子看上去粗鲁，但都很怜香惜玉，可他皇甫令尧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想法！ 当然，也就想想。 他真那么做的话，就不占理儿了，曲映蓉就可以拿着这点去皇甫权那里要说法，他还会倒霉。 谁知道，皇甫令尧还没动手呢，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折。 皇甫玥往前走了一步突然顿住，直勾勾地看向慕将离，道：“这不是药君阁下吗？” 对慕将离这个人，她是听说过很多，但见面还是第二次。 她喝醉了，双颊通红，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比平时要呆滞一些。 平时还有嫡公主的泱泱大气，今日连姑娘家的羞耻心都荡然无存！ 她松开了手上的鞭子，朝慕将离走过去，笑嘻嘻地道：“药君，你也在敦愚王府啊？” 因为重心不稳，脚下一软，形成了扑倒的姿势。 看上去更不像话了！ 一国嫡公主，扑倒在一个平民男人面前？ 突然有人扑到自己身前，慕将离忍了又忍。 鉴于在场人多，不想给柳拭眉惹麻烦，他没有一掌将皇甫玥拍飞，而是伸手拎住她的胳膊，冷冷地道：“站好！” 第1606章 所谓幻灭，便是如此 “我站不好啦！”皇甫玥醉得厉害。 她吃吃的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喝了多少？” 慕将离蹙眉，不客气地道：“与我何干？” 皇甫玥自动过滤了他对自己的冷漠态度，朝他比了个手指：“我喝了三斤酒，还能找到王府来，还能站稳！我酒量是不是很好？是不是？” 一身酒气，浑身怪味儿。 慕将离脸色难看得很。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舒雨桐更是仰头问柳拭眉，童言无忌地道：“师父，五公主好像很喜欢慕师伯！” 小姑娘说的还是比较单纯了，事实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皇甫玥似乎是看上慕将离了！ 若是在正常的时候，五公主不会这样失态，就因为她现在是醉酒状态，什么公主的礼仪、姑娘家的矜持，都被她扔到酒坛子里去了！ 眼前对她来说，只有“我想做什么”，而当有了别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的眼里就只有“我喜欢什么”了。 而此时，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此时喜欢的，是慕将离！ 比起找皇甫令尧算账来说，慕将离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皇甫令尧看得吃惊之余，捏了捏媳妇儿的手，问：“媳妇儿，交给老慕解决？” 柳拭眉还没有发表意见，皇甫玥头晕沉沉的，站不住了。 她反过来拉住了慕将离的手，道：“药君，江湖好不好玩？江湖上是不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听说你们就是快意恩仇，只求问心无愧，其他什么都不说，是不是真的？” 慕将离唇角一抿，冷漠的双眸里都是嫌弃，一把将她甩开！ 皇甫玥被他这么一推，摔倒在地上，额头磕碰到了一旁的栏杆上。 “咚”的一声！ 她抬起头来，摸着自己撞疼了的额头，就是大哭：“呜呜呜……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母后变成那样？”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二皇兄不喜欢我？原来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有我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小若是那样想的？” “呜呜呜……” 大家也都看明白了：五公主是受到打击了！ 对皇甫玥来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年初三祭天那一日，对柳拭眉下的手多狠啊，每一步都是要把柳拭眉往死里弄的节奏！ 而且，目标还是冲着柳拭眉肚子里的孩子去的？ 孩子多么无辜！ 而杜若，她最好的朋友——或者说，她以为的最好的朋友。她一直以为杜若跟自己差不多，没想到杜若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她不能接受的这些事，对杜若来说很普通！ 这是什么朋友？ 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喊闹，柳拭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所谓幻灭，便是如此。 曲映蓉一生机关算尽，却怎么都算不到，自己苦心教导的太子不往她期待的权谋方向发展。反而自己的女儿，完全朝傻白甜的方向成长了！ 不要说皇甫玥懂得很多就不是傻白甜，太子懂的不多吗，一样是傻白甜！ “罢了，先让五公主去客房歇会儿吧。” 第1607章 扛麻包袋一样带着往外走 身为敦愚王妃，嫡公主闹上门了置之不理或者赶出去，在皇帝那里也不好过去。 有仇是一回事，皇甫玥看起来很可怜啊！ 听到她的声音，皇甫玥突然站起来，道：“二皇嫂，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我好喜欢你，喜欢你的兔子！为什么我不能和你玩在一起？” “为什么？” “二皇嫂，你是不是也不愿意理我了？” 她踉踉跄跄地扑过来，想要抱住柳拭眉。 但皇甫令尧可不会允许！ 他上前一把，一把拽住了皇甫玥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道：“你离我媳妇儿远点儿！可不要借着发酒疯的机会害我媳妇儿！” 一个“害”字，似乎戳到了皇甫玥的痛处，她大声吼道：“我没有想过要害她！我没有没有害过人！” 她抓住皇甫令尧按着自己的手，道：“二皇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是真的想跟你们好，我没害过你们、也没有想过要害你们！” 哭得那叫一个凄厉！ 想来她也是知道皇甫令尧不是一个容易说服的人，又转而道：“二皇嫂，你信我！我不想害你，真的不想！” 所有人默默地看着这比戏台子上的戏还要精彩的闹剧，不少妇人心里都是唏嘘。 毕竟，堂堂的嫡公主弄成这样，确实不好看，挺可怜的。 若让那位尊贵的皇后看见她的女儿这样，怕不是要气得晕过去？ 但她不能亲眼看见，今日的事，难道她就不会听说吗？ “令尧，你把她送厢房去吧。”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特意多叮嘱一句：“手脚轻点，毕竟是个姑娘家。” 别看她家狗子对她那叫一个温柔，一点儿也舍不得磕着碰着她，哪怕化身为狼的时候在床上，也是紧着她不让她受半点疼的。 可他对别人的时候，那叫一个粗暴。 皇甫玥被他掐着按在椅子上坐，因为皇甫玥剧烈挣扎，脖子都被掐出淤痕了！ 所以她才专门多说了那么一句。 “她是曲映蓉的女儿，我为什么要管她！”皇甫令尧明显不肯，哪怕是媳妇儿的话，也不想听了。 但下手轻点儿这句话，他还是听进去了，手上力道略略一松，道：“还送厢房去？我直接丢大街上去！” 皇甫玥又闹起来了：“二皇兄，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恨我母后对二皇嫂做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我来替她赎罪，你不要赶我走！” 皇甫令尧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二哈似的，放开了她，脸色更难看了：“你再提一句那件事，信不信我将你的手剁下来，一只红烧、一只清蒸，给皇后送过去！” 这仇视感，连最后的那点顾念都不再有了！ 皇甫玥又朝柳拭眉扑过去：“二皇嫂……”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能说，一个手刀劈在了皇甫玥的后颈，眼睛一阖，晕了过去！ 慕将离拎着她的胳膊，道：“送什么厢房，平白浪费了王府的人力。拭眉，我将她丢回宫里去！” 说完，不容柳拭眉反对，朝身后的随从要了一件披风，跟包粽子似的把皇甫玥给包起来，扛麻包袋一样带着往外走！ 众人目瞪口呆。 第1608章 提亲的事迫在眉睫 “慕师伯也太狠了吧？”舒雨桐感慨说道：“他不喜欢碰别人，要这披风卷住五公主，是因为嫌弃她脏吗？” “大概。”柳拭眉对这话深表赞同，朝自家狗子看了一眼，道：“你比兄长还粗暴！” 皇甫令尧这可就不依了：“我哪儿粗暴了？冤枉啊媳妇儿，我多温柔啊？” “嗯，对我是够温柔的。”这点柳拭眉给予高度肯定。 张妙蓁看得十分感慨，心道：“都说梁家人滚刀肉，家里人还担心他们都是武将、都是蛮人。但七爷可比药君要温柔多了。” 梁家人都是表面上粗犷，实际上内心温柔的居多。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家训如此，自老及幼。 慕将离却完全不同，尽是江湖人作风！ 难以想象，柳大公子一个文臣之子，混了江湖后性情完全大变。谁又能想到，这位药君是昔年的柳行云呢？ “王妃，这戏还没唱完呢，诸位还看吗？”李公公瞧了一眼，总不能因为五公主闹了这一场，就这么一直撂着这群唱戏的。 天冷，主子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花园里。 柳拭眉回过神来，朝蒋氏看去，问：“张大夫人，你看呢？” 王妃对自己这样恭敬，蒋氏向她行礼，道：“臣妇但从王妃意思。” 柳拭眉点点头，说道：“也没多少了，就唱完吧。唱完了咱们进屋里暖暖身子。” 但这边下了令，却半天没有人上台，柳拭眉蹙眉：“怎么回事？” 不多时，黎信过来道：“王爷、王妃，梅老板不见了！戏班子的人说，他临时有事，妆也没有卸下，把戏服一脱披了件氅子就直接走了。” 柳拭眉眉头皱得更紧。 黎信忙道：“找到梅老板后，属下会命他来王府赔罪！” 戏子就算有再多粉丝，终究也是戏子。 富贵人家捧着你的时候你是明星，不捧你的时候你就是碎石！ 竟然戏还没有唱完，主人家还没发话就走了，这是极大的不尊重！ “罢了，大家先到厅里去吧，外面挺冷的。”柳拭眉做出了决定：“李公公，吩咐厨房，提早开宴。” 敦愚王府第一次宴客，被皇甫玥给搅了局，皇甫令尧很不高兴。 柳拭眉倒还好，与客人们致了歉意。 客人都是张家的，其实也还好，都是讲理的。 梁家自己人，也不会在意。 提早用过了晚宴之后，柳拭眉提出有机会还会请大家过来看戏，众人也散了。 因着今日是上元节，各自可能还有余兴节目。 蒋氏带女儿过来的，自然要把女儿带回去。 张妙蓁辞别了众人，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梁升。 鉴于母亲在，话也没能多说几句，福身一礼、咬唇转身上了马车。 梁升还好，他不是不想多相处，只是他这人本来性子淡，看得也比较长远，不会割舍不下眼前。 但，提亲的事，确实迫在眉睫了。 至少，正月里一定要办了这事儿。 而张妙蓁这边。 上了马车后，见女儿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儿，蒋氏无奈地叹息，道：“魂儿丢在王府里了？” 第1609章 她可怜，咱们给她结账？ 张妙蓁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母亲，垂下头道：“我只是对今日之事感慨颇多罢了。” “我先前一直以为，梁家一门武将，外界也总说，梁家全是莽夫。今日就近接触，方知传言果然不可尽信。”蒋氏语气深沉，道：“这一个个的，能上阵杀敌，也能玩弄心术。不得了！” 张妙蓁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母亲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溢美之词？ 蒋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胳膊肘是越发往外拐了！实话，还说不得了怎么地？” 张妙蓁没吭声。 蒋氏又道：“梁家人好算计，敦愚王妃好算计。为了两家日后的关系，没有咄咄逼人，却步步为营，让张家没有退路啊！” 她说破了梁升他们的计划，张妙蓁更不敢吭声了。 好在，蒋氏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如今，只看敦愚王的态度。作为张家大妇，作为你的母亲，我都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 张妙蓁还是了解自己的母亲的，听她这么说便是知道：至少梁升的人品肯定是过关了的！ 她心里微微放松，想着梁升说的上门提亲的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王府这边。 送走了客人，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回到了厅中。 柳拭眉疑惑地道：“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难不成，他还要把人送进皇宫里去？” “他进不了宫。”皇甫令尧脸色极度难看，道：“要不是父皇命令无召我们俩不能进宫，我倒想直接把皇甫玥打包了丢她老娘面前去！” 柳拭眉无奈失笑，道：“也不至于如此。” 她叹了一口气，道：“曲皇后是个罪人，但五公主也挺可怜的，我看她的面容，状态很差。很显然这段时日就一直没有睡好、也没有吃好。哪里还有嫡公主的光彩？” “那不得怪她老娘吗？”皇甫令尧哼了一声：“她可怜，咱们给她结账？怎么可能！” 柳拭眉没再说话。 且说慕将离将皇甫玥带出了敦愚王府后，直奔皇宫。 中途，皇甫玥竟然醒了！ 按说，被劈晕了的皇甫玥，不会这么容易清醒。 但她此时是一个醉鬼，被慕将离扛着，他坚硬的肩骨戳着她的胃部，一路颠簸。 她一阵反胃，身子不舒服也就醒了。 醒过来感觉胃里太难受，她发出声音：“放我下来！” “等到了宫门口，自然放你下去！”慕将离冷冷地道：“到时候你想怎么滚蛋，就怎么滚蛋！” 没有丝毫客气。 没办法，他护短到了极点。 为了维护自己的妹妹，差点妹夫都恨不能杀了，更何况谋害他妹妹的罪魁的亲生女儿？ 看见皇甫玥，就想虐杀！ 皇甫玥难受得不行，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捂着嘴巴，终究没能捂住，发出“呕”的一声！ 空气突然寂静！ 酒没入口之前，在酒坛中是飘香的。 经过人喝了下去又吐出来，就恶臭难闻了！ 闻到了一阵恶臭，并且是从自己身上散发的，慕将离脸色更黑！ 第1610章 好想逃离这个吃人的皇宫 被吐了一身，他眉头紧紧地打成了死结，看了一眼前面大街尽头的宫门，放弃了将人扔到宫门口的想法。 他直接将皇甫玥丢在了路边！ 当真是江湖人做派，一点儿怜香惜玉都没有。 皇甫玥被他一扔，摔倒在地上撞了浑身疼，没忍住哇哇叫：“哎呀，好疼啊！呕——” 顾不上骂人，她扶着路边的台阶又是一阵猛吐！ 慕将离完全没有将她看在眼里，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呕吐物弄脏的衣裳，满脸的嫌弃。 他直接将外面的玄色金边绣了金线芍药的袍子给脱了下来，往地上一扔！ 衣裳不要了，人更不想管，丢下一句：“喝成这样还能找上王府，想来也能自己滚回宫里去！” 丢下这话，慕将离转身就走，全程都没有多看皇甫玥一眼。 “喂……”皇甫玥猛吐完了后，抬头看着他转身的绝情背影，心里突然更加悲怆起来。 她已经连续喝了几天的酒了，前几日是在宫里。 因为曲映蓉被禁足，满脑子想着要怎么布局改善如今的状况，无暇管儿女。皇甫玥今日溜出宫来在酒楼喝的，喝得比较凶。 嘴上说三斤，实际上根本就不止三斤，喝了多少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借酒消愁愁更愁。 她不光是心里难受，身上也难受得不行。 因为喝酒是偷偷跑出来的，也没有带宫婢没带护卫，她此时一个人坐在大街旁边，身上的衣裳料子华贵，样式精致，却脏污得像个乞丐。 “衣裳脏污可以洗，一个人的心脏了，怎么办？” 她没有站起来，而是将扔在一旁的那件玄色衣裳拿在手里，盯着上面的金线刺绣芍药，喃喃自语：“他站在二皇嫂的立场，对我这么狠心？也可以理解吧！” 吐完了之后，皇甫玥已经有那么点清醒了。 她很清楚自己今天醉酒闹事，关键还在慕将离面前丢了大脸！ 慕将离啊，那看上去傲入云端的男人，不但五官出色，整个人的气度更胜五官！ 饶是她出身宫廷，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美男子，但也就这么一个人，能够让她看一眼就记住了。 记住不算，还惦念不忘。 只可惜，他是柳拭眉的义兄，是站在柳拭眉那边的，难怪对她这么狠呢！ 她是他们仇人的女儿啊！ 皇甫玥抱着那件被自己吐出来的秽物弄脏的袍子，低下头，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掉。 “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想要的。但却改变不了，那些事是我的母亲做的！” 她斜眼看了一眼长街尽头的宫门，喃喃自语：“好想逃离这个吃人的皇宫！” 天冷，地上冰寒刺骨。 但她像是丝毫不觉，一直坐在那石阶上，仿佛化成了一块石头似的，一直都没有动静。 路过的行人偶尔会有人朝她看一眼，却被那一身恶臭给熏得赶忙走人。 天逐渐黑了，夜幕将天际笼罩，这条街上不是主要的灯市，人流都往灯会那边去了。 一道身影走到了皇甫玥的面前，在她面前蹲下。 “五公主？” 第1611章 得，说到痛处了 皇甫玥没有回应，那人伸手推了推她，她还是没动。 “哭着睡着了？” 这人的声音婉转空灵，黄莺出谷一般动听。可惜皇甫玥酒后睡死了，完全听不见。 这段时日她过得太疲累了，夜里夜里睡不着，白日白日心乱如麻。 借着酒劲儿，皇宫也没有回去，在路边大哭一场、睡得不省人事。 “唉！”那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得罪了。” 他低头弯腰，不顾皇甫玥身上的污秽，将人横抱起来。 旋即又张口朝身后的人吩咐：“披风拿来，给她盖上。另外，请一个大夫过来。” 身后人照做，道：“是，主子爷。” 却又有疑惑：“主子爷，咱们回哪里？” “就回东城那幢小楼吧。”那人语气平淡，虽然声音极为好听，却带着叫人无法忽视的苍凉。 一听，便是饱经沧桑的模样。 与其说是空灵，不如说是空寂。 随从又道：“主子爷，不如让属下抱人吧？” 那人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不用。” 且说慕将离丢了皇甫玥离开宫门外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王府。 半道上，手底下的人给他禀告了一些紧急的事。 他急着去处理，就派人送了个讯去王府给柳拭眉，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所以，皇甫令尧和柳拭眉也不知道，说要把皇甫玥丢进宫里去的慕将离，并没有把人送到位，而是被人“捡尸”捡走了！ 上元节，晚上是有灯宴的。 “媳妇儿，你想去看灯吗？”皇甫令尧瞧着身侧正在撸猫——大猫的媳妇儿，殷勤地给她剥核桃。 她说，孕妇吃核桃对孩子好，那就多剥！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道：“外头冷，花灯有什么好看的？” 她本不是个浪漫的人，对什么仪式感啊的东西，不是很上心。 可她家狗子却是个骨子里充满了浪漫基因的人，见她这么说，他抿了抿唇，道：“谁说不好看来着，千奇百怪的什么样儿的都有！你若是怕冷的话，我给你暖着身子、全程抱着你走！挨着我，不就不冷了？” 柳拭眉还是认为，去看灯会人挤人，不如在家撸大猫：“你也不怕我肚子上揣着你的种，出门在外会出事，叫我去凑热闹！” “话是这么说，但这不是我陪着你吗？”皇甫令尧其实很想带媳妇儿出去看灯，再去给她猜灯谜猜一盏回来。 却见自家媳妇儿凉凉地道：“可不是么？去年上元节，就是你陪着我！” 陪着暗巷风流、被抓奸、挨打、进宫面圣！ 皇甫令尧：“……” 得，说到痛处了！ 他撇嘴，道：“难道跟我认识，是什么不好的事吗？” “跟你认识，算是那么多不好里面唯一的好了吧？”柳拭眉转过头来，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笑了。 她伸手在他精致的脸上掐了一把，道：“但一认识就在床上那啥，当时可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想想我还感觉疼！” 皇甫令尧被她撸毛哄得心情好多了，听了最后一句：呀，这不得了！ 他忙问：“真的很疼？” 回忆了一下，那时候他被药性弄得有点过头了，确实在她身上弄了很多痕迹。 这家伙关注点果然被转移了，柳拭眉不答反问：“你说呢？” 第1612章 再说就超速了 皇甫令尧赶忙赔笑，道：“那不是特殊情况嘛！我后来都很温柔，没敢怎么使劲，就怕你这小身板，随随便便一弄就散架了！” 柳拭眉瞪他。 这家伙，聊着聊着就上高速公路了！ 皇甫令尧嘿嘿赔笑，道：“我又没说错，你自己说。去年那时候我们俩都中了药，不能拿来做典型。咱们成亲以后，哪一次我不是先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哪一次又弄疼你了的？” 颇有些洋洋自得的意味。 说起来，也是因为他们开始得不怎么美好，怕她心理阴影重，成亲后虽说有时候猴急了一些，但真正下手的时候，总是温柔的多。 柳拭眉：“……” 默了半晌，她果断道：“打住！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了！” 再说就超速了！ 她心里门儿清：扪心自问，他床上是很温柔的！ 她家狗子床品挺好，虽然狼、胃口大、总是喂不饱，但不会对她有半点粗暴。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这胎好碍事儿，夫妻俩想要亲近一些，都不行！ 尤其是她这个胎！ 俩娃揣肚子里，又经过了胎象不稳。哪怕如今稳住了，他们俩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生枝节。 说到了去年的事，皇甫令尧也就不非要说要去逛灯会了，而是道：“那我们就留在家里吧。” 想了想，又道：“漫漫长夜呢，我们去书房吧，我给你亲手做一盏灯！” “好啊！”柳拭眉笑开，同意他的提议！ 他们这一对卿卿我我在哪儿过其实无所谓，梁升与张妙蓁被棒打鸳鸯没能约着一起赏灯是遗憾，但今年上元节，皇宫里的灯宴倒是挺盛大的。 宴席上，见杜若左顾右盼，皇甫贺低声问：“你在找什么？” 杜若答道：“最近都不怎么看见玥玥，听人说，今天早晨看见她出宫了。她最是爱玩了，灯宴却不见踪影，我有点担心她。” “她贪玩，该不会是溜出宫去看灯了吧？”皇甫贺也是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 甚至，很多时候他很羡慕妹妹和弟弟，可以做很多他不能做的事！ 正说着，皇甫瑾走了过来：“太子哥哥，皇嫂，我一天没见皇姐了，她上哪儿去了啊？” “没跟你说？”皇甫贺问。 杜若更是皱眉，道：“她有没有说要出宫看灯会什么的？” 皇甫瑾摇头：“没有，这些日子皇姐心情不大好，经常躲在寝殿里喝闷酒。我去找她玩，她也不见我。我还想找她带我去敦愚王府看兔子呢！结果都没办法出宫！” 杜若：“……” 皇甫贺也是无语，垂下眼睑告诫道：“你不要惦记着那只兔子了，非要看兔子，御兽园看去！省得让母后生气。” 当然，他们夫妻也是不知道，皇甫玥没带弟弟出宫，却真跑去敦愚王府了。 “殿下，不如我们派人去找找玥玥吧，我有点担心。找到她后，我得跟她好好聊聊。”杜若和皇甫玥是多年朋友，当然知道皇甫玥的性格。 皇甫玥那日从东宫跑了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她。 想来，还是在生气。 她本以为让皇甫玥自己想通，谁知道都到借酒浇愁的地步了？ “嗯，本宫派人去找。”皇甫贺便差人先在皇宫里找人。 但最后得到的结果是：皇甫玥出宫后就没有回来！ 杜若担心地道：“这事情严重了！” 第1613章 坏事会接踵而至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入夜了天冷，你也没心情看灯宴，且先回东宫去。本宫去找她便是。” “殿下？”杜若不是很赞成：“今日上元灯会，外面可能很乱。” 他是一国储君，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要他的命呢。加上刚刚跟敦愚王开战，就这么随随便便出宫，很是危险！ 皇甫贺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道：“别担心，我只是去调人手，不会自己亲自出宫的。” “那便好。”杜若这才放心。 皇甫贺带着福鹿转身去了。 说放心，也并不能算放心，她还是提着一口气：“玥玥这一次也是吃了苦头，她性格天真浪漫，从来没有接触给过这些阴私。我不该把话和她说得那么直白的，应该缓和一些、委婉一些！这几日，我身子骨不太好，也没顾得上她，没去探望她，忽略了她的感受。” 越说越觉得愧疚。 她后悔，自己为何过于心急，迫不及待想要皇甫玥长大？ 或许，是害怕皇甫玥拖累了太子的脚步吧？ “太子妃也是为了她好，不必太过自责，也不用太担心。”如玉跟在身边，道：“五公主喜欢出去玩，但她一直以来都很聪明。平日也喜欢一个人到处跑，也没有什么事。” 杜若没有说话。 但她心里不赞同如玉的说法。 毕竟，心情好自己一个人到处走，与心情低落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些人可能不相信命运，但杜若是很信的。 她很自信，相信自己可以一路勇往直前。 但她也不是盲目自大。 心情不好的时候，代表时运走低，厄运会降临，坏事会接踵而至！ 她满腹心事，与如玉一起走上了九曲桥。 穿过这一个九曲桥过去，距离东宫比较近。 今日元宵节，桥上布置了很多美丽的彩灯，杜若看了几眼，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道：“赶紧回宫，等消息吧。” 皇甫玥今天不回来，她怕是要睡不着了！ 刚刚穿过整座桥，一只灯笼落在了杜若面前。 杜若下意识弯腰去捡，不想，一道蛮力撞过来，带着童声怒骂：“别动我的灯！那是我的！” “啊！” “太子妃！” 杜若心事重重，完全没想到会有人横撞过来，猛力让她重心不稳，身子往旁边一歪！ 如玉见状快步冲过去想要拉住她，然而晚了一步！ “哗啦”！ 水花四溅，如玉尖叫：“太子妃落水啦！太子妃落水啦！” 那撞了人的小孩子，一脸的慌张，众人兵荒马乱之际，他捂脸大哭：“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比皇甫瑾才小一岁的十皇子！ 东宫。 皇甫贺布置了人出宫去找皇甫玥，听说了太子妃落水的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太医已经从寝殿里出来了。 他步履匆匆，面带焦色，问：“太子妃怎么样了？” 今日还是莫昌轮值：“太子殿下，太子妃掉进湖里，因为天太黑了，拖延了救人的时机。太子妃呛了水、在湖里待太久受了寒气。这一病，怕是难熬！” 第1614章 谁送了你那盏灯 杜若出身书香门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即便她性格再强，也架不住她身子骨弱。 新婚夜被皇甫令尧下药算计，太子夫妇圆房有点过火了，太子精壮男子都眼神虚浮，太子妃的身子更是受了累。 没过几日，除夕夜，苗玲珑又给太子下了药，那一夜狂狼，伤了杜若的身子不说，还伤了元气。 这还没完全养好呢，这么冷的天落水过久，捞上来的时候一度不省人事。 能救回来一条命，都是好事了。 经过这一病，身子定然是亏损严重。 “怎么回事？”听完了莫昌的仔细讲述，皇甫贺面色冷厉：“太子妃怎么会掉进湖里！” 如玉哭过了，肿着眼睛道：“是十皇子的灯笼掉在了太子妃脚边，太子妃弯腰去捡，十皇子以为太子妃想要抢他的灯笼，撞了过来，就……” “十皇子？”皇甫贺脸色一凛。 若问这十皇子是谁…… 十皇子在后宫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因为他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宫女，在皇后生下九皇子坐月子的时候，算计皇甫权留下的种。 一开始皇甫权并没有在意，曲映蓉也没当回事。 当时曲映蓉只是吩咐了一句：“送避子汤。” 事后，便没多关注，宫人们以为他们是默许了。 那宫女也精明，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轻易不敢来帝后面前刷存在。 于是，直到孩子出生了，皇甫权夫妻俩才知道这件事。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贱婢算计，皇甫权当即赐死了那个宫女。 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破灭不说，还误了卿卿性命。 但她生下来的毕竟是皇甫家的种，皇甫权便把十皇子养在了一个无所出的妃子宫中。 也不知道是这孩子命苦，还是他命硬，那妃子身子骨弱，没几年命归西天。 宫里只留下了这么个皇子——一个没有皇帝赐名的皇子！ 因为怕被他克死，也无其他妃嫔愿意收养他。 皇甫权不怎么管他，因为看到这孩子就会想到自己被算计的奇耻大辱，故而十皇子到现在都还只是十皇子，没有名字。 曲映蓉当皇后，凡事做得面面俱到，倒是时常关照一下十皇子那边，让十皇子得以长到如今。 但，不得宠，还让皇帝厌恶的皇子，活着都是浪费米粮，他的待遇比疯疯癫癫的皇甫令尧好不到哪儿去，也都是宫女太监都敢呼喝的对象！ 今夜上元节，他难得跟人哀求要了一个花灯，对那盏灯爱不释手，因此才会…… “你说有人给了你一盏灯，谁给的？”皇甫贺看着眼前还在哭鼻子的十皇子。 八九岁的孩子，又没有得到教育，只比九皇子小不到一岁，却比皇甫瑾要幼稚得多。 十皇子胆小怕事，哭得恍恍惚惚，只知道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是太子妃，也不知道她会掉湖里去！我只有一盏灯，别人都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抢我的灯？” 皇后被禁足、太子妃还在昏迷不醒抢救中、五公主又下落不明…… 这么多事，皇甫贺心乱的很，耐着性子问：“你只需要告诉本宫，今日见了谁，谁送了你那盏灯？” 第1615章 是个面冷心热的 无缘无故冒出来的，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妃出了事，皇甫贺不认为这仅仅是巧合！ 十皇子被他的冷脸一吓，哭得更厉害：“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福禄建言：“殿下，要不先让十殿下冷静冷静，晚些再问。咱们看看太子妃的状况，还有五公主的下落，还是要殿下操心。” 皇甫贺点点头：“嗯。你叫人带他，先别让他走，先安顿在西侧殿住下。待他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过来见本宫！” 福禄应了。 走了两步，又问：“这些事，要不要知会皇后娘娘？” 皇甫贺心头一梗。 曲映蓉被禁足，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事。 也可能已经知道了，没办法出来骂他！ 他心烦意乱地道：“先不说吧，待问个水落石出，再去与母后解释。” 倘若说了，肯定要派人召他过去永乐宫，现在他实在没有心情去挨骂。 而且，直觉告诉他，十皇子一向不会跑出他所居住的宫殿，今天却得了一盏很喜爱的花灯，出现在了回东宫的道上…… 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那就可能不是巧合了！ 让他不怀疑有人故意算计，都难！ 但是，是谁算计的杜若，现在皇甫贺还真不敢直接下断言。 是老三、老四，还是老五？ 或者说，皇甫令尧人不能进宫，却把手伸进宫里来了？ 皇甫贺闭了闭眼睛，进入寝殿。 看着杜若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小若，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这把刀我不伸出去，迟早要架在你我的脖子上！可我……” 他幽幽长叹。 次日早。 皇甫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民宅里。 这是一幢二层小楼，很小的一个四合院，看上去就是寻常百姓的居所。 皇甫玥出身尊贵，打生下来开始，就没有进过这么小的一个院子。 但屋内的陈设，却并不简陋。 应有尽有，很细致。 这房间，看上去像是女子闺阁？ 极为漂亮的雕花床榻、绣着红梅的床帐、妆台上的花钿、双面绣的屏风。 她穿鞋下榻，转身发现衣栏上挂着一套精致华丽的衣裳，看上去像是…… 戏服？ 再看妆台上浓墨重彩的妆品，皇甫玥猜疑道：“唱戏的？” 但她又疑惑起来：“不对呀，一般路人也不会随随便便把我带回家吧？难道，是药君又回来了？这里是他在帝京置办的小楼？” 这么一想，她心里一喜：“也不是那么无情嘛！” 又歪头看了一眼戏服：“不过……他怎么还有唱戏的爱好？难不成还有女装癖？” 敲门声响起：“奴婢能进来么？我家主子爷刚出去一会儿，差老奴送早膳给您。” 是个婆子的声音。 “进来吧。”皇甫玥应了一声。 昨天她虽然喝醉了，但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还是有印象的。 只记得后来自己一直坐在那石阶上哭泣，睡着了？ 慕将离把她丢在路边，不管是什么原因，再回来把她带到这里，她就不怪他对自己那么狠心了。 看来，是个面冷心热的嘛？ 第1616章 已经够不喜欢她了 得到回应，婆子推门进来了，端着托盘放在桌上，道：“主子爷说，姑娘宿醉起来肯定要头疼，先喝一碗热汤暖暖胃，再用早膳比较好。” “暖肠胃？”皇甫玥闻着那汤里的药味，心里已经断定—— 就是慕将离！ 要知道，慕将离是药宗的继承人，身上总是散发着药香，人称药君！ 而这屋里，药味甚至比脂粉味还重呢。 知道她喝了太多宿醉难受，还给她调配了汤药！ 这个婆婆慈眉善目，约摸五十来岁，说话也特别温和，倒不太像帝京本地的口音，带了点儿南边的腔调，软软地道：“老身伺候姑娘先洗漱吧？” 皇甫玥连忙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已经承了人的情，总不能理所当然要人家伺候自己。 因为身份对立，慕将离已经够不喜欢她了，不能再给人留个嚣张跋扈的坏印象！ 婆子放下手中餐食后，又道：“主子爷昨日把姑娘带回来，老身给您擦洗了身子、换了衣裳。之后姑娘一直呕吐、梦呓、盗汗，一夜不能安稳。主子爷不放心，留在房中陪了您一宿。后半夜您又汗湿了两遍衣裳，主子爷将老奴叫过来给您换了呢！” 是个健谈的妇人，皇甫玥在宫中不曾见过这么能说的。 倒也不是宫里头的人不会说话，只不过在皇宫里，闭嘴才是生存之道！ 不过，皇甫玥还是把重点放在了“主子爷”上，又问：“婆婆，你们家主子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得当面谢谢他。” 她心道：“还真没想到，药君还能对人这样细致？” 见她没动，婆子走过来，给她拧了一条洗脸巾，答道：“主子爷什么时候回来，老身也不知晓。” 皇甫玥赶忙接过布巾，自己去洗漱了才走到桌边来。 她把汤喝了，道：“他出门很急吗？” “确实很急，应该是挺重要的事。”婆子虽然健谈，却没对主子的身份多谈，还是避重就轻的：“姑娘，你先用早膳。主子爷吩咐了，您一夜不归家，家里定然着急。若您醒了他尚未归来，请自便。” “哦。”想想慕将离是什么性子，皇甫玥也能理解。 甚至心里想着：“他可能不太愿意见我，所以故意避开了我？毕竟昨天我在他面前出了大丑！” 想着想着，不由丧气起来：“皇甫玥啊皇甫玥，你到底能干什么？一事无成，样样无能！喝个酒都能发酒疯！” 宿醉之后并没有多少胃口，但婆子准备的早膳却很清淡，正适合她用。 皇甫玥吃了一碗粥配小菜，没有多吃别的。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她便先告辞了。 婆子也没有挽留，将人送出了巷口。 皇甫玥注意了一下，这是皇城内东城的长平坊。 她悄悄记下了位置，走出了长平坊朝敦愚王府走去，一边走一边思忖：“除了敦愚王府他肯定不会是去别处吧？我总得见见他，当面道个谢！” 毕竟，人家收留了她一晚上，还照顾了她一整宿。 然而，令皇甫玥失望的是—— 第1617章 花样喂食 敦愚王府。 皇甫令尧自己吃饱了，还在劝说柳拭眉：“媳妇儿，你就再吃一口！一口啊，好不好？” “这是清粥，不带一点儿油，不会吐的！” “你都瘦这么多了，娃娃也要吃的，不是么？” “……” 在他喋喋不休、哄小孩似的喂食下，柳拭眉勉勉强强吃了半碗。 有点烦了，将他又送到面前的手推开，蹙眉道：“我吃不下了！” 媳妇儿恼了。 傻二哈遗憾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道：“总共也没吃多少，今天战斗力真弱！” “嗯？”柳拭眉一个冷眼横过来：“我已经听你的吃了一个馒头、又喝了半碗粥了，你还觉得我弱？” “我说的是我弱！”皇甫令尧立即表明自己的立场，可不敢让媳妇儿有半点误会。 但他盯着柳拭眉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媳妇儿，我怎么觉着，你好像脾气越来越大了？” 柳拭眉一愣，转头过来眉头紧蹙，道：“现在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她站了起来，一只手掐着腰，道：“我可告诉你皇甫令尧，到时候我的肚子……” 伸出双手比了比：“这么大的时候，整个人就跟肿了几圈似的，还是驮着两个娃娃的肚皮、身上会长妊娠纹、肥胖纹！脸上还可能长斑！到时候你不得嫌弃到恨不能将我送回娘家？” 一顿炮轰，傻狗子懵了。 他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这回没敢在嘴上说，心道：“这脾气确实是大了很多啊！” 但，他嘴上老老实实地道：“怎么会呢？媳妇儿别胡思乱想。” 可她的脸还是拉长的，他赶忙站起来赔小心：“你要是不放心呢，不如……” 想了想，皇甫令尧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这样吧！等你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我也在肚子上绑一个枕头！我陪着你，好不好？” 柳拭眉脸色稍霁，在他扶持下坐了回去，上下看了一眼。 想象他绑肚子的样子，她忽而笑了，道：“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给你大概设定重量，跟我这肚子差不多的！我这沉一点，再给你加重！” “行行行！”宠妻狂魔当然不可能有半点不情愿，把媳妇儿哄笑了是最大的本事。 他又重新把碗端了起来，道：“要是还不够，我这阵子就开始多吃点，把自己也养肥了，吃出大肚腩，陪你胖！” 自家狗子贼有诚意，柳拭眉心里满意，却是摇头道：“不要，你还是现在这样吧。” 想想看，小狼狗变成大肥狗一只…… 影响颜值、没了腹肌，她用什么养眼？ 孕妇啊，得看好看的，以后孩子长得才好看呐！ “我都听媳妇儿的！”皇甫令尧脸上堆满了笑，顺势又送了一勺粥到她唇边，道：“那再吃一口呗？” 柳拭眉：“……” 想了想，还是给面子吃了。 皇甫令尧喜笑颜开，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媳妇儿真棒，刚给咱们老大吃了一口，再给老二吃一口呗？” 柳拭眉歪头斜睨他：“你这方儿够多的啊？” 投食365式啊！ “不能厚此薄彼不是么？”皇甫令尧一本正经：“难道以后俩娃娃出来，你要一碗水端不平呢？” 正说着，李公公进来道：“王爷、王妃，梅老板来了！” 第1618章 我媳妇儿可喜欢看美男了 皇甫令尧的脸一冷：“让他在厅中等着！” 答应唱的戏还没有唱完，那梅老板就跑了，害得他媳妇儿昨日可劲儿地给人道歉，想想他心里就恼火。 柳拭眉也是因为怀孕，脾气渐长，心想：“我敦愚王府第一次宴客，就被他们开了个天窗！确实该给点颜色瞧瞧，不然整个帝京都当我敦愚王府还是过去的傻王府呢！” 皇甫令尧顺势又给她投喂：“来来来，媳妇儿你再吃一口！” 心里想别的事，柳拭眉张口就吃了。 直到她彻底吃烦了，才站起来，道：“走吧走吧，见一见这梅老板，我倒要看看他是因为什么事而放咱们鸽子！” 正厅中，站着一清瘦男子，身形萧条。 唱旦角儿的，身高自然是不能太高，也就一米七多。 他是个戏子，来了王府，没得主人的允许是不能坐的，所以一直站着。 但他腰杆挺直、挺拔如松，妖娆的身段，举手投足带着一些儒雅。 名动帝京的梅老板，戏腔悠扬婉转，长相清秀俊美，却并非一个娘炮之人。 光看一个背影，就能看出来这人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纯爷们气息。 “王爷、王妃过来了！”李公公将主子迎了进来。 闻言，梅老板转过身来，拱手做了个长揖：“梅玉卿，见过敦愚王、王妃！” 皇甫令尧瞧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气度相貌都算上乘，虽然比不得我长得高大，但也不是个差的。我媳妇儿可喜欢看美男了……” 他酸酸地低头看了一眼柳拭眉，见她目光周正，他又想：“好在我媳妇儿不喜欢看戏，肯定也不会喜欢唱戏的！” 柳拭眉观察了梅玉卿几眼，在自家狗子的扶持下走到主位上坐下，道：“梅老板，辛苦你大清早走这一趟了。” 梅玉卿再次拱手：“不敢，小人昨日尚未唱完戏便离场，是小人的过错，合该前来给王妃赔不是！” 帝京是个人都知道，敦愚王府是王妃做主。 尤其是梅老板挂在长安园唱戏，而长安园的真正东家就是敦愚王妃！ “赔不是本王妃领了。”柳拭眉看着他，道：“不过，需要一个理由……让你把这么多贵客抛在这里不管，失职、不敬业！究竟是什么原因？” 梅玉卿十分有诚意，但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嘴上虽然是自称“小人”，却并没有半点奴颜婢膝。 他诚恳地道：“昨日小人收到消息，家中妹子闹意气出门，半日未归。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生怕她闪失，故而……” 再次做了个长揖：“是小人落了王爷与王妃的面子，愿意接受惩处！” 柳拭眉没说话，皇甫令尧开口了：“你家里除了你难道没有别人了吗？你身边不是有许多人，怎的不派人去找？” 梅玉卿在来的路上就准备好了说辞：“舍妹……眼盲，走丢了找不到回长安园之路。” 听到这个，柳拭眉便不忍苛责了：“罢了，昨日的事确实让贵客有些失望，你挑个时间开一场戏，我给大家送戏票，作为赔礼吧。赔一场戏，贵客们心里舒服，本王妃也就不与你计较了。” “小人遵命。”梅玉卿躬身行礼。 李公公又进来报：“王爷、王妃，五公主她……” 面带难色顿了顿：“她又来了！” 第1619章 黑脸的事让她家狗子去做就行了 李公公想的是昨天五公主闹了那么一场，怕不是今天又要来闹吧？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都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 也就没有发现，站在厅中的梅玉卿微微侧头。 按说，有客人来了，梅玉卿应当告退。但他没有，悄然退开两步，站在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位置。 五公主的驾谁也没敢拦着，她大剌剌地进来了。 见皇甫玥进来，梅玉卿朝她看去。 他不刻意的时候，别人根本没注意他的存在！ 跟皇甫令尧皇甫玥一向不讲什么规矩，但有嫂子在，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二皇嫂。” 又看向皇甫令尧，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二皇兄。” 柳拭眉一眼看到了她脖子上，昨日被皇甫令尧掐的淤青已经淡了许多。 她问：“你这是来……道歉的？” 想到昨日自己大闹一场，反而丢了大脸举动，皇甫玥脸皮子发烫，道：“抱歉啊二皇嫂，我昨日喝多了，没轻没重的。” “你那叫没规没矩的！”皇甫令尧冷哼，道：“以后这敦愚王府，可不是你想进来就进来的地方！这点规矩你那皇后亲娘没教过你吗？” 曲映蓉当年谋害了他的母后，那些已经是陈年旧事，需要大清算的时候再提。 但近在眼前的事，谋害他媳妇儿和未出生的孩子，就足够皇甫令尧对曲映蓉、以及她所生的三个皇子女怒目相对了！ 没能见一个打一个、见一个杀一个，已经是迫于皇帝的压制！ 皇甫玥自知理亏，垂下头去咬住嘴唇，道：“母后她对不住你们的地方，我可以当牛做马给她赎罪。如果二皇嫂愿意，留我下来照顾你起居生活，我绝无怨言！” 这也是从年初三到现在能想到的、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的唯一方法。 但先前一直定不下心来，故而镇日买醉企图求好过。 昨日又落了敦愚王府的面子，她认为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你开什么玩笑！”皇甫令尧诧异得很。 梅玉卿也微微抬起头来，朝她看去。 不等皇甫玥答话，皇甫令尧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我说皇甫玥，你那老娘该不会是想出来了什么更好的办法，让你潜伏在我和我媳妇儿身边，好找机会再对她下手吧？” 他毫不留情面地道：“我告诉你，你们做梦！” 说着更生气了：“管家，送客！如果她不肯走，就用笤帚扫出去！” 他的怒火，皇甫玥可以理解：“你不要我留我也不会强留，一会儿就走！” 提议不被接受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有一件事：“二皇嫂，我有件事想问你。” 柳拭眉拎得清，皇甫玥可能真的心怀有愧，所以才会喝酒买醉？ 但她当然也不可能接受一个仇人的女儿来自己身边晃悠，这种黑脸的事让她家狗子去做就行了。 直到皇甫玥把问题扔自己头上来，她才开口：“什么事？” 皇甫玥说道：“我就是想问问，药君在吗？” 柳拭眉与自家狗子对视一眼，又朝皇甫玥看去，道：“你问他做什么？” 皇甫玥道：“昨日我醉倒了，是他收留我过夜，照顾醉酒的我，我是专门来给他道谢的！” 闻言，梅玉卿猛地抬起头来！ 第1620章 这个梅老板怪怪的 柳拭眉挑眉，讶异地道：“我兄长，他收留你？”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不可思议呢？ 慕将离是什么样的人？ 药宗虽然也是医药出身，但重药不重医，可没有行医悬壶济世的好心。 又是混江湖的，江湖草莽多仇杀，路边随手救一个人都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更甚者，好心救了一个人，却被灭了全族的，都有！ 慕将离绝对不可能是轻易出手救人的人！ 他昨日怒气汹汹地将皇甫玥粗鲁地扛走了，说要丢回皇宫去。 后来送来讯息过来，说是宗派有事找他要离开帝京两日，怎么可能去照顾皇甫玥一晚上？ 皇甫玥理所当然地道：“那肯定是他啊！昨日虽然我喝醉了，但谁把我送走的，我还是知道的。虽然后来我醉死了，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但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几人都沉浸在话题之中，没注意到站在角落像是一个雕塑一样的梅玉卿。 听了皇甫玥的话，他垂下眼睑。 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捏成了拳头！ 可，他很清楚这样的场合，他不适宜说话。不但不适合插嘴，他本来应当退出去的！ “你问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怎么知道？”皇甫令尧嗤笑不已，道：“我说皇甫玥，你这副模样要让你那自诩高贵的皇后老娘看见了，她怕不是会被你气死吧？” 他毫不客气地道：“酗酒买醉闹事儿、光天化日下扑男人、醉死在路边、不知道被什么野男人给捡了，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非要说是老慕收留你？你怕不是还没酒醒，异想天开？” 这一通嘲讽，令皇甫玥很难堪！ 她本就是心高气傲的嫡公主，哪儿受得了别人这般讽刺！ 尤其是“野男人”三个字！ 她愤愤地道：“皇甫令尧！一码归一码，别人帮了我的忙，我欠了人情，总应该认！不是你说的那么龌龊！” 俏美的脸气得通红，胸膛不断起伏！ 柳拭眉微微蹙眉，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皇甫令尧已经跟皇甫玥杠上了：“到底是我想的龌龊，还是你少女怀春，思慕不该念想的男人？皇甫玥，你不要忘了，你和我们立场不同！” 他笑得贼坏：“虽说我很乐意见到那等状况，想想曲映蓉的女儿爱上我媳妇儿的义兄，很爽啊！但看来昔日你对我也有两分真心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两句，别在敌方阵营找男人啊，你老娘真的会被你气死的！” “你！” 曲映蓉会不会被气死皇甫玥不知道，但她是真的被气死了！ 她的手按上了腰间，却发现自己的鞭子不见了。 顿时，恨恨地跺了跺脚，顾不上礼貌了，转身就跑！ 站在角落里全程旁观的梅玉卿下意识伸了伸手，试图想要拦住她，但手刚动了动，还是按捺住了心思。 他这才上前，冲主位上的杨梅夫妇拱手：“王爷若没有其他吩咐，小人先告退了。” 皇甫令尧一愣，想了想，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梅玉卿退出了正厅，刚刚跨步门槛，步履便快了起来。 皇甫令尧盯着他的背影，疑惑地道：“媳妇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梅老板怪怪的？” 第1621章 异想天开 柳拭眉如何不觉得！ 她也眯起了眼睛，道：“令尧，按理说咱们不是那么不警惕的人啊！五公主进来了，我们的对话是皇家的事。梅老板是一个外人，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可能留他。可这梅老板站那儿，我竟然丝毫不觉！” 说着，又按住皇甫令尧的手，问：“我不发觉就算了，你一个习武之人，没发觉？” 皇甫令尧：“……” 在媳妇儿的虎视眈眈下，他本想否认以免媳妇儿看不起自己，但…… 还是老实说道：“没发觉！” 开玩笑，骗天骗地骗人骗鬼，也不能骗他家媳妇儿，后果很严重！ 柳拭眉眉头皱得更深了，道：“怎么回事？” 她不懂，皇甫令尧却是知道的：“这个梅老板，不简单啊！” 他十拿九稳的肯定：“他一定学过隐匿的功夫！” 见柳拭眉不解，皇甫令尧赶忙给她解释：“就是暗卫必须学会的隐匿潜伏功夫，他能够通过调整呼吸、停下了所有动作，与身边的物品融为一体，降低自己的存在。” “暗卫使用这招，可以隐藏在暗处保护主人。” “细作可以潜伏，杀手进行暗杀……等等。” “我练武的，按说这厅中人的呼吸都在我的知觉中。但刚刚我就忽略了他！” “可见，他不但学过，功夫还不差！” 解释得够详细，柳拭眉也明白了，问：“也就是一个静止隐匿了。你觉得他可疑吗？我看他风度颇佳，又是达官贵人见多了的人，按说如果五公主来访，他会落落大方地行个礼，然后退出去。可他没有，却是站在一旁听我们说话？” “你怀疑他可能是哪一派的人？”皇甫令尧见柳拭眉一脸忧虑，赶忙抓住她的手，道：“让黎信派人去查一下梅老板的来路、底细！断然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柳拭眉点点头：“我赞同。” 且说皇甫玥一路跑出了敦愚王府后，茫然地站在外面良久。 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低喃了一句：“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宫。” 就在此时，一行羽林军快步走过来。 为首的皇甫玥认得，正是宫廷禁军副统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皇甫玥的面前，单膝跪下：“卑职见过五公主！奉太子殿下令，接五公主回宫！” 皇甫玥看了他一眼，问：“太子哥哥知道本公主出宫的事儿？” 这话问的就是：知道我昨天就出宫，一夜未归的事了？ 副统领道：“回禀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很担心您，请跟卑职回宫！” 皇甫玥虽然一向脾气火爆，但并不是会随意为难他人之人。 看来，这些人从昨晚就开始找她了吧？再找不到人，那可就糟糕了。 她抿了抿唇，道：“回宫！” 没了鞭子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她得抓紧时间再打造一条！ 五公主上了轿子，羽林军很快离开，敦愚王府门口，梅玉卿站在那里看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皇宫上方的天空。 他不由想到方才皇甫令尧嘲讽皇甫玥的那一句：异想天开！ 可不是异想天开么？ 第1622章 做个纪念吧 “梅老板，赶紧上车吧，若是让过路的人认出来你，又要堵路了。”随从小声提醒。 梅玉卿点点头，上了马车。 虽说唱戏的时候他浓墨重彩看不清眉目，但平日里也会有没上妆之前的露脸。 一部分比较狂热的戏迷认出来他，总要上来与他说一句，或者给他送一些小玩意儿。 因此造成围堵好几次，踩踏好几次。 故而，在外头能不露脸他尽量不会露，尽早上马车避开。 上了车后，随从低头给他把披风叠起来，一边忙活一边道：“主子爷，五公主似乎误会了？昨日明明是你在路边带走她，收留且照顾了一晚上，她怎么会理解成为是药君呢？我就纳闷了！” 梅玉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错了就错了吧，本也是过客而已。让周婆婆把那件衣裳烧了吧！” 虽然他神情和平时一样冷淡，但随从打小跟着他，一眼看出来他的不悦！ 随从忙道：“是！”又问：“那主子今日上哪儿去？” 梅玉卿默然片刻，才道：“回长安园吧，一个戏子，梨园才是归宿，还能去哪儿呢？” 话语平淡，却似乎带着无尽凄凉！ 知晓他心情极差，随从没敢多言，沉默下来。 且说皇甫玥跟着副统领差不多要到宫门口了，忽然又喊了一声：“停下！” 副统领差点要给这位小祖宗跪了！ 公主夜不归宿，太子不敢兴师动众找她，只能暗中嘱咐。 他们马不停蹄地找了一晚上加这小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人好回去复命，她又想干什么？ 轿子里传来皇甫玥的话：“放心，本公主不妨碍你们办差，但进宫之前，你们先送我去长平坊，我要去拿件东西。” 她满脑子都是皇甫令尧的嘲讽，哪怕脸上再不甘心，心里也是非常明白这一点——她看上慕将离了又怎么样？ 他能看上她么？ 跑到敌方阵营找男人，跟自取其辱有什么区别？ 不管慕将离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他有多好，他们是南辕北辙的啊！ 没喝醉的时候，皇甫玥还是十分理智的。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便想：“反正他应该不会立即回那小楼，现在去把那件丢掉的袍子拿回来。” 周折了半天后，拿到了周婆婆洗好却尚未晾干的滚金边的玄衣，皇甫玥坐在轿子里，抚摸着矮柜上湿哒哒的袍子，默念了一句：“做个纪念吧。” 皇甫玥回去后，因为是太子派人出来找她的，所以她先去的东宫。 进了东宫才知道什么叫做人仰马翻！ 这时候，皇甫贺又在审十皇子：“你再好好想想，究竟是谁给你的灯笼。如果见到那个人，你还能认出来他么？” 十皇子还是那副怯懦的样子，虽说太子没有苛待他，让他坐在椅子上。 但他年纪毕竟不大，长得也瘦弱，一把宽大的太师椅，他也就坐了个三分之一，垂头缩在那里，被太子储君之威吓得瑟瑟发抖。 声音，更是细如蚊蝇：“我也不知道，可能记得，也可能不记得！” 第1623章 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皇甫贺已经问了好几遍了，却没能从十皇子这里得到任何线索，简直要泄气！ 但他不能放弃！ 昨夜的事，绝对不是巧合这么简单。 有人谋害他的太子妃，杜若因为落水休克，现在昏迷不醒、还发了高烧！ 要命的是，杜若现在处于喂药不进的状态，若不能退烧，如此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身为丈夫，妻子被人谋害，不将这个人揪出来打死，那他还算个男人吗？ 这时候，小太监进来报：“殿下，五公主回来了！” 皇甫玥没事，算是一团糟中唯一的一件好事！ 皇甫贺微微放了半边心，但见皇甫玥进来，便问：“你上哪儿了？可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一个侍婢都不带，孤身一人跑出宫，出身高贵、不代表她不会受到伤害！ 一个姑娘家夜不归宿，先不说成何体统，只说她是不是有可能遭遇什么不幸，当哥哥的哪里能放心？ “我没事，就是喝醉了酒，在……客栈住了一晚上！”皇甫玥当然不可能如实回答，怕是要被骂死的。 她进来后，诧异地看了一眼身子一直在抖的十皇子，问：“十皇弟怎么在这儿？” 她也算是个爱玩的，虽然不常见十皇子，好歹认得人。 提到这个，皇甫贺长话短说，把杜若落水的事说了一遍。 皇甫玥脸色丕变：“小若落水了？” 她想也不想立刻朝寝殿奔过去：“我去看看她！” 皇甫贺：“……” 他把到了嘴边的“太医开药都不管用，人一直昏迷着，看了有什么用”给吞了下去。 又朝十皇子看去，问：“十皇弟，本宫对你没有恶意，你好好想想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印象？” 大概是他有气无力的话，终于让十皇子感觉到了没那么危险，十皇子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皇甫贺耐着性子，又道：“只要你想起来这个人，昨晚之事本宫不但不和你计较，以后还会照顾你。别说要一只花灯，就算你要一百只，都可以！” 想到昨天那只被杜若带进了水里熄灭了的花灯，十皇子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终于吐出嗡嗡的一句：“是一个我没见过的姐姐给了我灯，告诉我可以去那座桥旁边放灯，我就去了。” 皇甫贺气息一窒！ 没见过的姐姐！ 这宫里主子加奴才，只说年轻女子，少说也有数千人，他这话也太笼统了！ 好在，十皇子因为很少出宫门，一旦出来遇见了什么都是印象深刻的。 毕竟到了这个年岁，说完全不记得，也不可能。 他低声道：“如果见到她，我会认得的！” “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裳？”皇甫贺又问。 十皇子答道：“翠绿色的衣裳，跟竹子一样的眼色！” 站在一旁的福禄一惊，道：“宫里的婢子，可都是穿的鹅黄色宫装。可见那人绝不是普通宫女。” 不穿统一的宫装，那范围就小很多了！ 皇甫贺朝福禄看去，问：“你有什么想法？” 福禄有一个想法，却不是很敢说！ 若是错了，虽说他是太子的人，那面子也拨不开不是？ 皇甫贺鼓励地道：“你说！” 第1624章 苗侧妃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太子妃生死未卜，暂时只是吊着一条命！”皇甫贺朝福禄说道：“本宫一定要揪出这个人，给太子妃、也给杜家一个交代！” 没错，夫妻感情是一个重要原因，而另一点也很棘手—— 如果杜若才嫁进东宫不到一个月就被害死，这事情就大条了！ 被人谋害，若能查出真相，好歹有个交代。 当然，这些都是面子上的。 比起给杜家交代，皇甫贺比谁都不希望杜若出事！ 没了杜若，在这世上他可能再也找不到对他真心的女子了！ 福禄只能硬着头皮道：“奴才记得，苗侧妃陪嫁过来的丫头小翠，最喜欢穿绿色的衣裳。她是陪嫁进来的，也是大丫鬟，故而不需要穿统一的宫装！” 皇甫贺眉骨一沉！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声道：“把小翠叫过来，让十皇弟认一认！” 皇甫玥进了寝殿，杜若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 因为发着高烧，她的脸色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却是苍白的。 “小若怎么样了？”毕竟是好朋友，她坐在床沿，伸手将杜若的手握在手里。 看着杜若毫无生气的模样，她心里非常难受。 如玉先是给她行了个礼，然后回答道：“回五公主的话，昨晚捞上来之后，太子妃就是昏迷的，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醒来。后半夜起了高热，药喂一点下去都吐了，只能用包冰块的帕子降温。但似乎用处也不大。” “包冰块的帕子？”皇甫玥疑惑，因为她不曾听说过这种方式法子。 如玉答道：“是舒太医提议的，说是敦愚王妃的绝技。好像……叫物理降温？是这个吧，奴婢也不懂。” 提到“敦愚王妃”，皇甫玥一怔。 想到自己今天还见过柳拭眉，好好的一个人不能和平相处，她心下又是黯然。 再见杜若这个样子，心里更是唏嘘！ “冰块化了，奴婢先换一块，五公主您坐会儿。”如玉给杜若把额头上的帕子包冰取了下来，先出去了。 皇甫玥依然握着杜若的手，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 其实，她心里有一种猜想，却不敢去证实它！ 对啊，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 若在寻常百姓之间，很可能就是个巧合，是个意外。 可在这皇家…… 想想前年冬日，张阁老家的张妙蓁不也在宫里掉进了冰湖里？ 那时候也是大病一场，后来虽然活了，听说落下了病根？ “病根？”皇甫玥吓了一跳，看着杜若，又道：“小若，你可不要有事啊！” 再怎么吵架，多年的交情总不是假的，付出的真心也不是假的。 杜若没醒过来，如玉进来了，重新拿了一块冰块放在杜若的额头上。 “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皇甫玥问。 如玉答道：“殿下传了苗侧妃的陪嫁丫头小翠过来问话，严厉了一些。” 皇甫玥蹙眉，道：“苗侧妃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她的丫头？” 眯了眯眼睛，她站起来又道：“你照顾好太子妃，本公主出去瞧瞧。” 她出来的时候，小翠正跪在殿中，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第1625章 你确定昨天见的人是她 “太子殿下，奴婢昨夜一直在东宫没有出去过，公公和姑姑们，都是知道的！” 小翠虽然是苗玲珑的大丫鬟，但东宫里苗玲珑却不是主子，让小翠卑躬屈膝的人多着呢！ 尤其是上次苗玲珑偷溜出东宫，被罚跪了那么长时间后，东侧殿就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盯着她们，哪能轻易出去？ 皇甫贺冷着脸的样子，可比平日里那温润模样看上去要凶狠得多：“十皇子都说了是你，你还敢否认？” “奴婢……”小翠哭着道：“殿下，东侧殿里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奴婢是侧妃带着嫁过来的，但东侧殿内还有很多原本伺候东宫的人么？他们可以给我作证啊！” 皇甫贺没有说话，目光阴鸷地盯着她不放。 见状，皇甫玥走出去，一巴掌朝跪在地上的小翠扇了过去！ “啪”！ 小翠惨呼一声，扑倒在地。 “你这奴才倒是会说话，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皇甫玥难得见皇甫贺这副模样，想到杜若那个样子，心里也是气得很。 她又看了一眼十皇子，问：“十皇弟，你确定昨天见的人是她？” 殿中的气氛实在是太阴沉，十皇子吓得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粒尘埃！ 他大气也不敢喘，怯怯地道：“是她，就是她……我见过的……跟我好好说话的人就她一个，不会记错的……我……我……她还冲我笑呢……” 要知道，十皇子在宫中的境况很差，能冲他笑还给他一盏花灯的人，也是绝无仅有了。 可正是这个“绝无仅有”，问题才显而易见！ 若不是有心人想要利用十皇子谋害太子妃，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绝无仅有”？ 皇甫玥又看了一眼皇甫贺，接着低头看向被自己一巴掌扇倒在地上的小翠，道：“这宫里头，奴才做错了事，多半都是主子主使的。不如，把苗侧妃叫过来问问吧！” 想到苗玲珑那个虚伪的女人，皇甫玥就来气！ 小翠脸都肿起来了，哭喊着道：“公主殿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就算给我们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害太子妃啊！” “一个奴才敢在太子面前这般说话，你胆子已经够大了！”皇甫玥心性正，天真，不代表她愚蠢。 她哼笑，道：“你们苗侧妃更是大胆！一个敢对太子下药的女人，谋害太子妃，很有动机，不是吗？” 小翠一边脸苍白，一边脸红肿，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甫贺又道：“传苗侧妃！” 皇甫玥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哥哥，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的样子。 她该高兴呢？毕竟是杜若出了事，他大概真的很看重杜若吧？ 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皇甫玥又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变化，看不见、抓不住？ 东侧殿过来不远，早在小翠被传的时候，苗玲珑就一直提着心。 如今传她，她立刻就过来了。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五公主！” 上次被皇甫玥抽了一鞭子的阴影还在，苗玲珑心里对皇甫玥简直恨极，但脸上收拾得很好。 第1626章 有前科的女人，不能信 “你的丫头做的事，若不是你主使的，还能有谁？”皇甫贺话里的意思，几乎肯定了这件事确定是小翠做的无疑了。 苗玲珑猛地抬起头来，道：“殿下，就凭十皇子一句话就能判定这件事是小翠做的么？难道不可能是有些人想要利用十皇子，用挑拨离间计，想要东宫失和？” 皇甫贺没有吭声。 东宫失和不是昨日的事，早就失和了！ 而这个和，在于苗玲珑算计他，甚至不是正侧妃之间的争斗。 皇甫贺心里清楚，这件事不能听十皇子一面之词。 这么肯定，当然是因为想要诈一诈苗玲珑，看看她会不会被吓到，从而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但苗玲珑竟然还能这么冷静！ 她温温柔柔地道：“殿下，太子妃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一夜不敢入睡。若非还在禁足期间，臣妾本该侍奉太子妃病榻的。” “你是不是断定了没有证据，太子哥哥不能处罚于你，所以才这么高枕无忧？”皇甫玥冷声问。 而她也是帮皇甫贺说的这话，毕竟皇甫贺这么说不合适，就由她来发声了。 苗玲珑很气恼皇甫玥。 原本还想拉拢这个小姑子的，但上次被皇甫玥抽过之后，她已经断了那条心。 没想到，皇甫玥这么针对自己，这是要锤死她呢！ “事情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小翠做的！” 苗玲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明鉴，自从那日……臣妾被罚跪之后，就再也不敢生出什么心思来。东宫的掌事姑姑也一直令人盯着东侧殿，昨夜我们主仆二人并没有出过东侧殿的门槛！” 她这番话，自然被皇甫玥当成了狡辩：“我说这丫头怎么这么能说会道呢，原来是主子教得好！” “五公主，虽然您身份尊贵，而我只是东宫侧妃。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头有脸出身的！”苗玲珑气恼极了。 她愤愤地道：“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我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难不成五公主你认为，受了冤屈，我都不能争取一个查明真相的权利吗？” 皇甫玥气息一窒。 苗玲珑又朝皇甫贺看去，道：“殿下，对方设了这个局，无非是想要挑起臣妾与太子妃之间的斗争。那可真的不仅仅是东宫正侧妃的争斗，而是想要让杜家与苗家失和啊！” 她知道自己先前过于急躁，做的事理亏，让她如今站不住脚，但她还是必须为自己解释，不然今日很可能就被彻底踩死了！ “太子殿下，身为您的侧妃，为了在您心里有一席之地，争宠的事臣妾肯定是会做的！但这种可能影响到娘家的事，我也不可能去做啊！” 不得不说，她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但…… 有前科的女人，不能信！ 他冷冷开口做了处决：“你们不承认，此事本宫会继续查！你们是不是有不在场的证明，是不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此事非同小可，在本宫查明真相之前，东侧殿所有人一律不可出殿门半步！” 苗玲珑脸色一白。 原先只是禁她的足，现在整个东侧殿的人都被软禁了！ 承华宫。 第1627章 垂死挣扎的唯一乐趣 接了宫婢传来的消息，温书青进入寝殿，绕过屏风看向皇甫霖，道：“没能立即定罪，看来，太子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但该懂的手段，皇后娘娘也没有错漏，都教给他了。” 皇甫霖坐在榻上，慢悠悠地道：“今日都过了半天了，杜家与苗家肯定也收到了消息，他们是什么态度？” 经过祁阳和舒君的治疗，他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但被毒药镇压多年，加上底子本来就弱，他这身子像是个漏斗似的，上面不断在补，下面依然在漏。 按祁阳的话，这个漏斗下面的嘴什么时候堵上了，才是他彻底痊愈的希望。 但，脸色已经没有原先那么苍白毫无血色了！ 温书青答道：“杜家肯定是焦急，但按照规矩，他们又不能进宫探望女儿。苗家还是老样子。” “等着看，杜恒若得知这件事是苗玲珑干的，会不会去安国公府找苗杰算账！”皇甫霖把玩着手中的玉环，道：“不过杜恒惯来非常沉得住气，我觉得大概率不可能，关键……还是看皇甫贺怎么做了。” 没等到温书青的回话，他转头朝她看去，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温书青淡淡地道：“只是觉得，世人都说最毒妇人心，但实际上，哪里有男人狠！” 皇甫霖的脸色倏地一沉：“怎么？出主意的人是本殿，做这件事的不是你么？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还埋怨起本殿狠毒？” 他的冷脸丝毫没有让温书青服软的意思，她的眉目依然冰冷如霜。 她还有闲心整理自己的袖子，道：“我只是听命于人，毕竟身为你的皇子妃，人生已经与你捆绑在一起了。这些事想不管你也不会允许，你自己在泥沼里挣扎不过瘾，非要拖着我作陪，不是么？” “温书青！”皇甫霖脸色更难看了。 他倏地站了起来，但身子毕竟还没有好，根本经不起他这么猛的动作！ 见他这样，温书青赶忙过来扶住他：“你可省点劲儿，别乱动！” 却被他一把打开了她的手！ 他骨瘦如柴的五指，像爪子一样伸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颚，道：“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字字句句都在埋怨嫁给了我，让你变成了囚鸟！” 越说，他的脸色越是难看：“怎么，你以为不嫁给我，你就能自由自在飞翔吗？” 温书青被他捏得生疼，但她只是微微蹙眉。 她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还很有骨气地道：“我说皇甫霖你好笑不好笑，成天自己臆想，然后拿着莫须有的事在编排我，这是你垂死挣扎的唯一乐趣了么！” “莫须有？”皇甫霖见她吃痛的蹙眉，眸光一闪。 松是松开了她，却将她摔在了榻上！ 成婚多年，温书青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就了解。 她有多能隐忍、这副冷艳外表下有多倔强，他都一清二楚！ 再看她的下颚，红通通的，方才他的手劲过大，她肯定疼得很。 却就是这般硬骨头，能蹙眉，几乎是她能给他的最大的表情变化了！ “你个疯子！” 第1628章 连个虚影都没有的事儿 温书青坐了起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即便如此，她眼里没有任何对他的恼怒、愤恨。 就好像刚才被他掐了下颚，都弄出瘀伤了，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似的。 皇甫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种态度，她对他一点儿也不上心、不在乎的样子，果然是心有所属的女人！ 气得他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 温书青表面没有生气，但心里是恼怒的。 她站起来，整理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背对着他站着，道：“你非要东拉西扯、无中生有，我也拿你没有办法！不过皇甫霖，你如果不满意我坐在你的皇子妃这个位置上，随时都可以换人！” 说完，她就要走。 皇甫霖几乎要被她气死了：“换人？” 不等她走出屏风外，他冷冷来一句：“柳泉已经死了五年，就算本殿把你放了，你难不成下黄泉去找他吗？” 温书青脚步猛地一顿！ 她转头过来，尽管面部表情依旧冷冰冰的，但她双眸却似乎在喷火：“皇甫霖你有意思吗！跟一个死去五年的人过不去，总拿连个虚影都没有的事儿来折磨我，你这么能耐、这么有种，你怎么不下黄泉去找他问问看，我跟他到底有没有任何纠缠不清的关系！” 皇甫霖丝毫不相信她说的“虚影都没有的事儿”，他自有自己的判断：“没有的话，你为何还藏着他的手稿，嫁人了还要带到夫家来？” “我们温家人，个个都有那样的手稿！”温书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愤怒。 很快，她又恢复了冰霜模样，哼道：“你爱这么想就这么想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在吃死人的醋呢！” 丢下这话，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寝殿，将皇甫霖的怒吼扔在了脑后。 “温书青，你给我回来！” 出门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温书青仰望着天际，忽然说了句：“要下雨了吧？” 如霜跟在她身侧，道：“是的皇子妃，要下雨了。” “春天来了还这么冷，今年必然是多事之秋！”温书青丢下这句，转头去了书房。 因为皇甫霖常年在病中，这书房基本是她一个人使用。 帝师的孙女，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书香门第规矩森严，家中子弟没有不念书的，温书青自然也不例外。 温家女儿不但要念书，子弟间有子弟的一较高下，女儿间有女儿的比拼。 每三个月会有一次考核，最末尾的三人会断了下个季度的例银，享受的吃穿用度也都会降低一个档次。 因此，不管男女，个个都铆足了劲儿，削尖了脑袋拼命往上挤。 如此重视才学的一个家庭，五年前意气风发的柳大公子，自然是温家人艳羡的对象，也是他们的目标、是他们的楷模。 因此，对于柳泉的才名，不止温书青、所有温家子女都能如数家珍。 如霜站在书桌旁给她研墨，见她虽然面色如常，但却看出来她的落寞，多嘴说了句：“三皇子也真是的，若柳大公子还在世他吃醋也还能理解，可如今……” 第1629章 皇甫霖意在膈应她 “你想多了，他不是吃醋。”温书青回过神来，淡淡地道：“不过是大男子的占有欲而已。” 说着，唇角嘲讽一勾，道：“男人三妻四妾，甚至养外室，都是理所当然的。公鸡啼叫是正常，母鸡啼叫要杀头。呵！” 她丢出俩字总结：“可笑！” 如霜见她这副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可你瞧敦愚王妃，王府的事儿都是他做主呢！” 温书青无奈地笑了笑，道：“有几个敦愚王？又有几个柳拭眉啊？” 提到了柳拭眉，她站起来走到书架面前，拉开了最后一层的斗柜门，取出来一份陈旧泛黄的纸张。 盯着看了良久，她又道：“你说，我应不应该将这东西交给柳拭眉？” 如霜抿唇，道：“原先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么？瞧着敦愚王妃的样子，似乎没想着查柳大公子的死因。或者，她都不知道这件事。如今她身怀皇孙，若将这东西交给她，怕不是要操很多心呢！” “对。”温书青叹了一口气，道：“这些话，都是她第一次过来给皇甫霖看诊的时候，我与你说的，你记得一清二楚，我却忘了。” 如霜笑了笑，道：“皇子妃不是忘了，而是心里还在犹疑不决。” 温书青想了想，又将那些纸张重新放回斗柜里，上了锁后站起来。 “当年的事，我心里有愧疚，总觉得不做些什么这辈子都不能安稳。”她捏了捏太阳穴，道：“再等等吧，如今风浪骤起，只能先顾着眼前都不错了。待将来若有机会，我再将这些东西给她。” 如霜点点头，道：“皇子妃心里也莫要有太多负担，奴婢倒是认为，三皇子那边……或许你可以给他说实话，如此他就不会误会你心里藏着人了。” 温书青看了她一眼，道：“这种事，还是尽量少人知道为妙。” 她嫁进承华宫的初期，皇甫霖病得很厉害，每日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多。 秉持着温家的家教，嫁鸡随鸡，温书青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定了，也没有多余的想法，照顾病中的新婚丈夫成了她每天的责任。 因为她的到来，多多少少跟外界通了一点气，跟萧妃也有了接触。 在她的辛勤照料下，皇甫霖的身子比原先好了一些。 人是精神了，但久病不愈的人脾气大都不怎么好。 后来，无意中被他发现她带着柳泉的手稿字帖在临摹，从此被他认定自己心里装着故去的柳大公子。 这一下可不得了。 承华宫鸡飞狗跳，第二日，皇甫霖口头上要求，将伺候自己的两名宫婢纳为侧妃！ 当然，宫婢是没有资格当侧妃的，没有正妃的许可也不可能成，萧妃也不答应这件事，故而也就口头上说说而已。 但该给的侍妾的名分，还是给了。 皇甫霖意在膈应她，温书青很明白。 本来没什么，但时间长了，还真的膈应起来了。 温书青从回忆里拉回神来，吩咐道：“今日祁老与舒家小公子还没来吧？等他们来了，再来叫我。” 如霜应道：“是，皇子妃。” 此时的永乐宫。 “果然，本宫一出事，东宫也跟着乱！” 第1630章 放出了一头猛虎 曲映蓉虽然被禁足了，但不代表她收不到外界的消息！ “这下手的人可真是聪明，没有本宫操持，东宫叫人忌惮的应当就是太子妃了。他们直接对太子妃下手！” 她转头朝晴嬷嬷看去，问：“你说，这到底是皇甫令尧干的，还是皇甫霖？” 晴嬷嬷谨慎地答道：“老奴不敢断言，不过这种事不像是敦愚王妃的作风。老奴觉着，敦愚王妃下手虽然辣，但她的心没有这么狠。而敦愚王什么都听王妃的，想必若王妃说不这样做，敦愚王也不会做的。” “有道理是有道理，却不可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曲映蓉心里恼火归恼火，但被关了这么久，最初的不甘心也逐渐平静下来了。 “娘娘说的是。”晴嬷嬷又道：“至于三皇子那边，萧妃娘娘虽然没有任何表示，执掌凤印也一直沿用娘娘您那时候的规矩，除了承华宫的大门敞开了，给三皇子请了鬼医祁阳来看病之外，并没有其他突出的举止。” 曲映蓉冷哼，道：“她倒是聪明，知晓圣上给她凤印，是好事的同时，也是烫手山芋，岂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所以，皇甫霖的身子有望治愈？” “应该是的。”晴嬷嬷道：“敦愚王妃医术上，是真有一手！更何况，最喜欢研究毒药的鬼医祁阳，还是她的师父！不过老奴听说，三皇子的身子骨被侵蚀厉害，也不是短时间能治愈的。” 曲映蓉叹了一口气，道：“本宫被禁足，失了凤印，可真的是……” 放出了一头猛虎！ 她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如此心急的，本以为那是一脚踩死柳拭眉的最佳时机，本宫已经将一切都推演过了。连圣上会做什么反应，我都想过。不想……这小贱人能耐得很！” 晴嬷嬷感慨地道：“谁又能想到，敦愚王妃不但能耐，还胆大妄为。若寻常官家小姐遇上这事儿，胆儿都吓破了，她倒好，还敢当着圣上的面殴打国师！” “她以前在宫中表现柔弱，本宫一直以为传言不可尽信，以至于低估了她！”曲映蓉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道：“罢了，下一次一定要小心一些。” 转而又问：“太子妃状况如何了？” 晴嬷嬷道：“尚未清醒。” “以本宫名义，多送一些东西过去。” 曲映蓉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提起了叫自己头疼的女儿：“玥儿那个傻丫头，回来了么？” 晴嬷嬷还没有说话，外头传来了宫婢的传话：“启禀皇后娘娘，五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曲映蓉脸上写着：回来得正好！ 皇甫玥进来后，对上的就是母亲阴沉的眉眼。 自从曲映蓉算计柳拭眉失败被禁足了以后，她脸上就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温和。 当然，永乐宫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只有自己人才能看见。 而皇甫玥，就是那个自己人！ “母后。”进来后，知晓自己做的事肯定逃不出曲映蓉的眼线，皇甫玥怯怯地站在那里。 曲映蓉站起来朝她走过来，问：“昨儿个上哪儿去了？” 第1631章 她的脸瞬间肿得老高 皇甫玥还没有说话，她又道：“不得了啊皇甫玥，堂堂的嫡公主，你竟然去酒楼买醉，还去敦愚王府丢人现眼！” “我……”皇甫玥能怎么说？ 她真的做了，只要随便一查就知道结果，她总不能说我没有吧？ 她咬了咬唇，低着头不敢吭声。 曲映蓉的怒火还没有发完：“你买醉了就算了，还敢夜不归宿。昨晚没回宫里，让太子派人私底下四处找你，这个时辰才回来？昨夜你到底去哪儿了！” 皇甫玥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因为曲映蓉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而且，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曲映蓉为何会安排人去查她的行踪。 “本宫一心护着你、教养你，如今翅膀硬了，就不得了了是吧？”曲映蓉沉着一张脸，继续说道：“你竟然还去投敌，去了敦愚王府被人丢出来，很长脸是吗？” 提到了敦愚王府，皇甫玥小声应了一句：“我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昨晚我是在……客栈住的，没做什么不好的事。” 倒也不算狡辩，而是她自己也很懊悔的。 即便，酒后说的话可能都是真的，但她确实丢了大脸。 但，曲映蓉可不听她的，见她还敢顶嘴，一巴掌朝她脸上扇了过来！ “啪”！ 这一巴掌，并不比方才皇甫玥在东宫的时候打苗玲珑的那一巴掌来得轻。 “啊！”皇甫玥被打得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晴嬷嬷上前扶了一把，她才没有扑倒。 “娘娘，公主不懂事，说说就行了。”晴嬷嬷是知道曲映蓉的，对这个女儿一向多有爱护。 可以说，皇甫玥长这么大，就没有挨过打。 打在儿心痛在娘身啊！ 晴嬷嬷做中间人，劝说了皇后，又劝说皇甫玥：“五公主，这次你也确实是大错特错了。皇后娘娘也是为你好，你赶紧赔个不是，以后莫要再这么任性了。” 这个任性，指的是：喝酒买醉，投敌！ 所幸，曲映蓉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对慕将离萌动了情愫！ 皇甫玥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那边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母后打得对，您早就该这么对我了！而不是把我放在温床上，直到今日才知道这些真相！” “是！你您教养我、护着我，让我长这么大！” “我本以为我看到的，就是你说的那样！不曾想，原来都是你伪装骗我的！” “我宁愿你从未教养我，要么把你拿手的心狠手辣教给我，或许我能对这些勾心斗角接受得更容易一些！” 她仰着脖子，努力想把泪水憋回去，但话说出口的时候，那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皇甫玥，你……” 曲映蓉被她这番顶撞，更是气得胸口疼！ 她想也不想，又是一巴掌朝女儿另一边脸扇过去！ 皇甫玥明知道她扬起巴掌，但她没有躲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她的脸瞬间肿得老高！ 盯着曲映蓉的怒不可遏，她嘲讽地笑了，道：“你说你是为我好，我信！母后待我确实从来没有失职过，但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你为什么不敢给我说！” 第1632章 原来母后你这样两面三刀啊 虽然皇甫玥一向得曲映蓉的宠爱，但她从骨子里对曲映蓉是敬畏的，从来没敢说过一句顶撞的话。 但这段时间的压抑几乎逼疯了她，今天她似乎疯了似的，一句接着一句： “你早给我说呀，早让我跟二皇兄拉开界线！” “如果我早知道我母后是他的仇人，我就不会上赶着送上门去，像个傻子一样掏出真心！” “我做这些事的时候，还自以为是，我和他是兄妹！” “我还可怜他很小就失去了母亲，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被人欺负，我还上赶着去帮他！” “可结果呢？他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笑我呢！” “好一个兄妹！” “可母后你是怎么做的？” “这些年来，你假情假意，对二皇兄那叫一个温柔照顾。感觉对他比对亲儿子还亲，弄得我真的以为，我除了太子哥哥，还有一个二哥！”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我才发现，原来母后你这样两面三刀啊！” 这番话，几乎是在曲映蓉头顶上点燃了炸药包！ “轰隆”一声！ 曲映蓉身子抖了抖：“皇甫玥，你要气死我是吗？” 她身子站不稳了，晴嬷嬷连忙去扶住：“娘娘你可要注意身子啊，这几日你本来身子就不利索！” 然而这劝说也晚了。 曲映蓉捂着心口，剧痛让她透不过气来，下一瞬，竟然呕出了一口血！ 自己宠爱长大的女儿，咄咄逼人的抛出一通质问，竟把她给气得吐血了！ “母后！” “娘娘！” 皇甫玥没想过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引来这样的结果，她被吓到了，连忙走过去跟着晴嬷嬷一起扶着曲映蓉。 但曲映蓉却是挥开了她的手，道：“本宫费尽心思保有你的纯真，自己双手血腥，也不肯脏了你的眼睛。你倒好，竟然质疑我两面三刀？” 就是这一个“两面三刀”，几乎是在曲映蓉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比皇甫贺有心向着皇甫令尧，还要让她更难受！ 毕竟，皇甫贺承担了太多，虽说她以前不曾给他露过自己的背后是什么样的，但对皇甫贺承受的这些，当母亲的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感。 故而，皇甫贺提出质疑的时候，她虽然生气、恼火，却不至于这么戳心！ 可这女儿，她一心护着的女儿，想要保住自己葬送在这宫廷里的天真浪漫，从女儿身上得到安慰。 如今，女儿的反叛，令她感觉到了心中信仰的大坝突然决堤，彻底击中了她心底里最软弱的地方！ “母后，我……”皇甫玥很后悔自己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当即跪了下去：“母后你打我、罚我吧，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冲动，胡乱说话！” 曲映蓉闭了闭眼睛：“你给本宫滚出去，现在不想见你！” 晴嬷嬷却更理智一些：“皇后娘娘，还是传太医吧！” “传。”曲映蓉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再朝皇甫玥看去，她眼里全然都是失望：“将她的令牌收回来。从今日开始，五公主禁足，没有本宫的准许，不准出宫半步！” ———— 第1633章 她竟然就有白头发了 曲映蓉心里太痛了。 为了守护曲家的利益，她把少女浪漫的那个自己丢弃，二十余年来过得那叫步步惊心。 为了上位，不惜手持屠刀将孙清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为了巩固儿子的储君地位，她不知道筹谋了多少，过的是怎么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 只要儿子登基，她就熬出头了！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呢？ 等她熬出头了，她也要像严以白那样，从此后不问世事，连人也不见！ 谁不曾天真过？ 谁不曾纯善过？ 可她自从父兄做出决定，将她送到皇甫权的身边、为曲家谋未来的那一瞬间起，就注定了她只能割舍掉自己曾有的那些天真美好！ 走进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步步为营，披荆斩棘！ 做了这么多努力，换来最疼爱的女儿一句“两面三刀”！ 这几乎是在她岌岌可危的信仰上，下了最重的一手！ “母后！”皇甫玥被曲映蓉那一眼刺激到了。 她感觉心疼不已：“母后，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一时冲动……” “闭嘴，滚出去！”曲映蓉完全没有同她继续说话的意思。 见皇甫玥还是不动，她又道：“如果你不想我把你送去和亲的话，现在立刻出去！” 皇甫玥一愣。 和亲！ 帝京的公主、郡主，哪一个最怕的不是和亲？ 离开熟悉的帝京、离开生来的富贵，和亲后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过的不知是什么日子！ 皇甫玥想都不敢想！ 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曲映蓉被晴嬷嬷扶着，回了寝殿躺下。 晴嬷嬷一边伺候她躺下，一边劝说：“娘娘，公主一直被您惯着，难免不怎么懂事。如今乍然要求她能够体谅您，确实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您这也太急了。” “确实是我心急了。”曲映蓉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晴嬷嬷给擦干净了，但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闭着眼睛说道：“自从皇甫令尧不装傻了开始，我的心就无法安定。当年的事如果翻出来，咱们整条船就翻了、沉了！我能不急吗？” 更可怕的是，直到跟皇甫令尧对上，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儿子，压根不济事儿！ 而在这时候，女儿竟然被敌人给笼络了！ 她能不急吗？ “娘娘思虑过重了。”晴嬷嬷盯着曲映蓉鬓边的几根露出来的白发，每日给她梳头，都尽力藏起来。 但此时躺下了，那白发又露了出来。 曲映蓉十五岁入宫，十六岁生了皇甫贺，今年才四十岁不到，她竟然就有白头发了！ 这白发的事，晴嬷嬷都不敢和她说！ 曲映蓉苦笑，道：“我如何不思虑？父亲虽然有心，但他们是武将！武将如何跟文臣玩弄心眼？” 她感慨了一句：“咱们曲家，虽说如今拥兵比梁家要权重一些，但他们这一代出了个梁升，下一代出了个梁怡！而曲家，出了几个纨绔！” “所幸，梁怡不入朝。梁升如今也已经罢官了。”晴嬷嬷说些好话来安慰她。 确实，这一次虽然他们大败一场，但好歹把梁升给撬了，大概是唯一的安慰。 第1634章 医道垄断地位 曲映蓉又道：“太子妃不能有事，你派人多盯着那边。究竟是不是苗玲珑下的手，一定要查个清楚！” 如果是苗玲珑做的，太子这边有点难办。 安国公虽然不可靠，好歹也是一个帮手，处置了苗玲珑，他肯定不能情愿。 若不处置苗玲珑，杜相又怎么可能咽得下？ 但若换一面想，倘若不是苗玲珑做的，这个幕后之人是谁呢？ 曲映蓉只觉得，看谁都像那个主使人！ 晴嬷嬷点点头：“老奴知道，娘娘放心吧。” 曲映蓉这才稍微安心一点，但没多久，又想到了一件事，道：“你给芳妃传个话，就说……本宫同意帮她给四皇子操持婚事！” 晴嬷嬷一愣，明白她这是要拉拢芳妃了，问道：“那是张家的，还是平安郡主呢？” “平安郡主。”曲映蓉毫不犹豫地道：“但……张家的也拉上，一次又一次的坏本宫的事，就让她做妾！” 晴嬷嬷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如今皇后没了凤印，若要赐婚，只能让皇帝来做。 而招恼了皇甫权后，曲映蓉也见不上皇帝了，故而她只能是给芳妃出主意，令芳妃侍寝的时候，如何能让皇甫权开金口，应下这件婚事！ 年十八。 上元节那一晚太子妃落水染病，昏睡不醒、高烧不退。 直到今日，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出动了，也没能给让病况好转。 舒涵不得不再一次劝说：“太子殿下，不如……请旨让敦愚王妃入宫给太子妃诊病吧！” 莫昌立即反对：“咱们整个太医院的实力，比不得敦愚王妃一个么？” 他哼了一声：“我知道敦愚王妃医术很高明，但舒太医，你真的不是因为你儿子是敦愚王妃的徒弟，故而才举荐她的么？” 舒涵蹙眉，没有说话。 先前提议过两次，都是这么被打回来的。 其实他很清楚，莫昌反对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这个，而是—— 如今敦愚王和太子是对立关系，让敦愚王妃给太子妃诊病，那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皇甫贺坐在床沿，看着昏沉沉的杜若，眉头皱得紧紧的，道：“莫太医认为不能找敦愚王妃，你可有什么人举荐？” “这……”莫昌无话可说。 如今，除了宫中太医，帝京中医道翘楚也就那么几个： 柳拭眉与太子处于对立面，祁阳是柳拭眉的人，浮生阁里倒是有几个厉害的，但浮生阁是柳拭眉的产业！ 不说别的，就是正在配合祁阳给三皇子看病的舒君——舒涵的儿子，都是柳拭眉的徒弟！ 可以说，浮生阁没有做大，但在真药堂投诚朝廷、从此没落之后，浮生阁也已经压倒国医堂了！ 找敌方阵营的人来给自己诊病，那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 皇甫贺朝舒涵看去，道：“本宫知晓，舒太医与敦愚王亲近。你能断定，敦愚王妃一定能治好太子妃么？” 舒涵拱手道：“臣不敢断言，但九九摄魂针阵神奇，如今帝京只有三人会用。第一位是鬼医祁阳祁老，第二位是敦愚王妃，第三个是犬子。” 人家是师门祖孙三代！ 第1635章 她赢的是梁怡 皇甫贺闭了闭眼，道：“请敦愚王妃入宫，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倒不怕上门被打脸，而是怕自己去了，皇甫令尧不但要打他的脸，还根本不会答应让柳拭眉给杜若看病！ 皇甫令尧对他的敌意，远比他对皇甫令尧要大得多。 而柳拭眉，深爱皇甫令尧的她，会帮敌人救命吗？ 莫昌建言：“敦愚王妃自己不情愿也无关紧要，只要圣上下旨……” 皇甫贺朝他冷冷地看了一眼。 皇甫权不想让柳拭眉进宫，怕的是她肚子里“命犯帝星”的孩子。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再把柳拭眉传进宫来，还是让皇甫权下旨，这不是让他招来皇甫权的厌恶吗？ 思前想后，皇甫贺道：“福禄，备车。本宫亲自带太子妃上敦愚王府……” 顿了顿，他咬了咬牙，吐出那两个字：“求诊！” 太子的脸面是金贵，但脸皮子哪能比得过自己妻子的一条性命？ 先不说杜若娘家是丞相，光就是他们夫妻成亲不到一个月，也算患难与共、夫妻同心。 让他眼睁睁看着她继续这么病下去，生死未卜，他怎么做得到？ 敦愚王府。 柳拭眉在书房里，正在查看梁怡送过来的礼单。 蒋氏做事极为周到，考虑到王妃在自家嫁出去的闺女，出于对她的尊重，梁家要送去张家的聘礼的礼单，理应让柳拭眉过目。 因此，聘礼都准备好了，特意让梁怡送礼单过来。 皇甫令尧自然是陪着坐在一旁，梁怡则是在另一边，跟舒雨桐下棋。 梁怡手里拎着短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少年脸庞上都是得色，道：“喏，我已经让你九子了，你如果还输，可就要受罚了啊！” 舒雨桐蹙眉盯着棋盘，非常苦恼的样子。 “我想了好几个法子，但都是不出五步就要死了。”小姑娘叹了一口气，道：“九师伯，要不你再让我一子呗！” “还让？”梁怡语气上完全不肯让，但口嫌体正直，把自己刚刚下的那一粒黑子给收了回去。 舒雨桐眼睛一亮，立刻找到了切入点，下了白子！ 棋盘上黑白之间的局势，也就变化了，方才白子一面倒的趋势有所缓解。 梁怡无奈地摇头，道：“你个小鬼灵精！” 舒雨桐脸上露出得意，道：“九师伯，现在你危险了啊！你要是输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得。”梁怡伸手虚指了她一下，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对吧？” 舒雨桐嘿嘿笑了。 皇甫令尧扫了一眼礼单，再转头过来看见这一幕，没好气地道：“让了十个子才转机，你也好意思得意？” 舒雨桐的笑容一僵，不客气地道：“九师伯愿意让、我乐意得意，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哄着我师父不就好了，手伸这么长干什么？” 小家伙伶牙俐齿！ 皇甫令尧给她气笑了，用手肘碰了碰自家媳妇儿，道：“媳妇儿，起手无悔，你徒弟总这么悔棋、九哥总这么纵容，怕是不太好？她以为自己赢的是棋吗？她赢的是梁怡！这以后出去跟别人对上了，个个都会让她吗？” 第1636章 孩子是女人事业的绊脚石 还真别说，这个状告得很准！ 柳拭眉在别的事情上都很宠着惯着徒弟，但三观正这一点，是不容挑衅的。 孩子可以宠，但不能无条件宠。 她家狗子说得对，在家里总有人让，出去外头，别人可不会让着你！ 柳拭眉当即说道：“九哥，这一盘就算了，以后不准让了。” 然后开始教导徒弟：“桐桐，你九师伯让你，是因为他是长辈，对你谦让。但你悔棋这种行为，很没品，知道吗？” 小姑娘才六七岁，天才更要培养正确的三观，不然极容易成为危险分子！ 舒雨桐最吃的就是柳拭眉的教导，半句反对的话都不敢有，老老实实地道：“我知道了，师父。” 接着转头面向梁怡，道：“好吧，我输了。惩罚吧！” 她这副模样十分可爱，梁怡看得没忍住笑了，伸手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道：“好了。还玩不？” “不来了。”舒雨桐噘嘴道：“当我傻呀？九师伯不让子的话，我怎么可能赢得了你？当你比我多活十一年，都是白活的么？” 梁怡又哈哈笑起来。 舒雨桐努着嘴，开始收拾棋盘。 见状她是真的不玩了，梁怡站起来朝柳拭眉走去，道：“对了，七叔一会儿大概也会过来，说是要找妹夫谈个事儿。” “找我？”皇甫令尧没想到会指着自己，他有点诧异。 他看了一眼柳拭眉，道：“我家媳妇儿做主，找她不就完了？” “那不行，你们俩是夫妻，大事儿当然得你们一起商量。”梁怡这话是不容反驳的。 梁家虽然希望自己家姑娘压制住丈夫，却也不是要柳拭眉去做专制的母老虎的。 没多久，梁升果然来了。 舒雨桐一个小孩子，商讨大事不方便她在，就被带了出去，书房里留下杨梅夫妇，还有梁升梁怡叔侄。 大猫舒舒服服地趴在火炉旁边，阖眼打瞌睡。 听完梁升的来意，皇甫令尧是震惊的：“借钱？”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媳妇儿，我没听错吧？” 梁家不是什么特别富有的家族，个个为人豪爽，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那种架势。 所以，他们家底不厚也很正常。 但…… 也不至于娶个媳妇儿就要借钱啊！ 柳拭眉也是呆了呆，旋即问：“借钱办婚事么？” 她开始盘算：莫不是给我嫁妆太多，把家底掏空了？ 梁怡笑了，道：“哪能呢？咱们梁家，还娶不上一个媳妇儿不成？” 梁升没有笑，严肃地把自己要经营粮行的事说了出来。 之后，又道：“这几日我亲自勘察过了，也做了具体的规划。敦愚王经营永安客栈有经验，过目瞧瞧。” 皇甫令尧将那卷宗拿过来，大概看了一遍。 柳拭眉消化了梁升说的这些事，十分赞成：“七舅舅的想法很好，只要规划能做下来，资金不是问题。” 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道：“可惜啊可惜，我一心想要发展浮生阁，想要做大做强，把其他的都拼下去，再开分号。谁知道这个节骨眼怀上了，被这两祖宗镇压、动弹不得！” 要不怎么说，孩子是女人事业的绊脚石呢？ 现代多少女人为了孩子，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第1637章 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她的说法让梁怡笑出声来：“可不祖宗么？这要是俩闺女，就是咱们全家的祖宗，爷爷可不得笑得嘴都裂了！” 他揶揄地看着柳拭眉，道：“倒是你可要小心，孩子极有可能被爷爷抢走的！” 柳拭眉也笑，道：“要真是俩闺女，也挺好的啊。” 至少，她生了女孩，会让某些人消停一些，不会冲着她的孩子来下手。 皇家的孩子怀上了不是本事，熬过来怀胎十月生了孩子也不是本事，能够养大成人，才是本事！ 生下了，不也可能被暗杀、被投毒……花式夭折么？ 这俩孩子的爹——皇甫令尧若不是靠装傻，他还能活到现在么？ 但若是女孩子，结果就可能差很多了。 这边，皇甫令尧已经看完了梁升的卷宗，递给了柳拭眉，道：“媳妇儿，我觉得可行是可行。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柳拭眉问。 皇甫令尧直截了当地道：“做这种打算，父皇肯定会盯上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严肃起来。 梁升何尝没有考虑过这点？ 他说道：“我有想过，但暂时没想好要如何解决，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皇甫令尧成日装成个傻子、恋爱狗，但才智不是白长的，看完了卷宗心里就有了想法，道：“想法我倒是有，就是怕你们不愿意。” “你说说看。”柳拭眉朝狗子看去。 皇甫令尧说道：“虽然不少人知道永安客栈是我……媳妇儿的。但我们还有一些别的产业，是其他人不知道的。” 梁升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我们做粮行，不用梁家的名头？” 柳拭眉也明白了自家狗子的意思：让梁升做的粮行，挂靠在她家狗子的秘密产业下面！ 经营，可以梁升、梁怡去做，表面上他们继续一个赋闲、一个游手好闲，降低他人的警惕，保证这份事业在成长期最大限度不受风吹雨打。 “只要七舅不怕别人说你无所事事，我这边肯定没有问题。”皇甫令尧很大方，道：“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媳妇儿的，媳妇儿娘家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柳拭眉垂头在卷宗上，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她本来还想，自己从梁家带了那么多嫁妆，包括母亲的嫁妆也是梁家给的。 如今梁升需要银钱，她二话不说将那些东西拿出来，没什么问题。 动她的私库就行，用不上夫妻共同财产。 但没想到，皇甫令尧这么果断地说：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梁升和梁怡心里自然也有触动，两人对望一眼。 梁升点点头，道：“那就多谢敦愚王了。待日后有了利润，会将账目算清楚的。” 没说“借、还”这么现实的话。 “随意吧。”皇甫令尧笑了笑，他是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关键是值得。 梁家好，他媳妇儿才能好。 梁家强，他的妻族强大，处于共荣关系。 借钱的事刚刚说完，黎信在外面敲门：“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谁？”皇甫令尧很诧异。 柳拭眉也很意外：“他来做什么？” 梁升和梁怡面面相觑。 黎信道：“求诊！” 众人顿时明了。 原来是为了太子妃啊！ 第1638章 先看看还有没有得治 太子妃的病况已经不是秘密了，文武百官家中哪一个不知晓？甚至还有人蠢蠢欲动，筹谋着：若杜若死了，太子妃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哪怕那个位置上尸骨无数，依然抵挡不住权欲之心，阻止不了想要往上爬、做人上人的热切野心！ 这种事，梁升梁怡就不出去了，商讨完了事情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他们等太子进了正厅，便从偏门离开了王府。 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出来见客。 进门的时候，他还抱怨：“媳妇儿，你现在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作甚？你肚子俩揣着娃娃呢，太子妃那是谁？那是曲皇后的儿媳妇儿，跟咱们是什么关系啊？” 柳拭眉眼里都是无奈，道：“我是大夫，大夫眼里，生命平等。既然都上门了，我总不能当真置之不理吧？” 当然，夫妻俩这对话，是故意说给皇甫贺听的了。 上敌营求诊，他丢失的是尊严。 而对方呢？ 给敌军送医疗，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皇甫令尧一万个不情愿，柳拭眉难道愿意？ 她也是不愿意的。 再怎么医者父母心，也该知道什么叫做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 但太子上门了，如果能救不救，回头传出去，他们夫妻俩倒不是怕名声受损，而是皇帝有可能会对他们做出一些什么行动。 再者，柳拭眉在帝京百姓中的良医印象，也会大打折扣。 多方考虑，至少要为自己谋一些好处！ 皇甫令尧拉着媳妇儿走进厅中，按说皇甫贺堂堂太子，应当是坐在主位上的。 但他没有。 他抱着杜若站在厅中，并没有落座。 杜若被毛毯包裹着卷起来，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依然是昏迷状态。 柳拭眉扫了一眼杜若的模样，回头给墨儿一个眼神。 墨儿立即将刚才柳拭眉吩咐的棉被拿出来在椅子上铺好，旋即道：“太子殿下，请将太子妃放在这里吧。” 皇甫贺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朝柳拭眉看去。 尽管如今是敌对关系，也不吃这陈年老醋了，但是，看见皇甫贺盯着自家媳妇儿，二哈还是往前一站，隔开了皇甫贺的目光。 柳拭眉解释道：“废话少说，我先看看还有没有得治，如果不能治了，那就不用浪费唇舌，太子殿下直接将人带走、节哀顺变。” 皇甫贺脸色微微一变。 皇甫令尧接着道：“如果还有得治，那咱们再来谈谈条件！” 皇甫贺出宫之前就知道，上门求诊对自己来说无异于送脸来让他们打的。 所以他吞了这口气，更关心的还是怀里的人。 他将杜若小心翼翼地放在铺好的棉被上，墨儿又送来了一个小枕头，垫住杜若的头。 皇甫贺朝柳拭眉看了一眼，不得不感慨柳拭眉的人做事细心。 换一方面，是主子细心。 将人放下后，生怕杜若会滑倒，皇甫贺就蹲在她面前，双手扶着她的双腿。 柳拭眉上前捏起杜若的手腕。 诊脉完毕，又伸手摸了摸杜若的额头，颈项，翻开眼皮看了一眼，最后听了心肺。 见她站直了身子，皇甫贺紧张地问：“如何？” 第1639章 无条件 如今面对柳拭眉，他是一点儿也没惦记过去那段感情，摆在面前的是杜若的生死！ 柳拭眉拍了拍手，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道：“能治。” 俩字，平顺了皇甫贺的呼吸！ 他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睑，问：“你们有什么条件。提吧？” 见他这副任由宰割的样子，皇甫令尧不由乐了：“为了救你的女人，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上门求人，皇甫贺虽然脸面无光，但也不是任由皇甫令尧笑话的。 他淡然反问：“若敦愚王妃需要人救，你不是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皇甫令尧哑然。 那不是废话吗？ 好一会儿，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语言：“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媳妇儿是我的最爱，是我的宝儿，别说开条件了，叫我拿命换都行的。但你呢？” 皇甫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种问题。 反正，皇甫令尧那张嘴，他也说不过。回答了这一个问题，肯定还能被踩着话尾又出下一个问题！ 他将毛毯拢紧把杜若裹住，依然扶着她。随后，朝柳拭眉看去：“本宫知晓，王府是你做主，需要本宫做什么，你提吧。” 不给柳拭眉说话，皇甫令尧又道：“哪怕叫你把储君之位交出来，你还能愿意？” 皇甫贺猛地抬头朝他看去，几日来他都没有好好休息，没睡过一个好觉，双眼里充满了血丝。 向来温润的面孔，此时看上去竟然有些狰狞！ 但皇甫令尧是一点儿也不让步，双臂环胸、对上了他的双眸。 空气中仿佛产生了滋啦啦的电流声，两人的目光对上，仿佛开启了十万伏高压！ 但最后，皇甫贺还是让步了：“只要能救她，你要储君之位就拿去！” 轮到皇甫令尧震惊了：“说这种话，你确定你老娘不会锤死你？” 曲映蓉不得气死啊！ 但气死有什么用，杜若是她选的儿媳妇，现在儿子夫妻恩爱，她总不能自己去拆散吧？ 皇甫贺是什么性子，皇甫令尧还是了解的。 他未必对太子之位有多么强烈的眷恋，但他也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背后背负的那么多，也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可现在，为了个杜若？ 这时候，柳拭眉终于开口了，她淡淡地问：“我有一个问题，请太子殿下如实回答。” 皇甫贺朝她看了一眼：“请讲。” 面对这个自己喜欢过的女人，他此时心里没有多大涟漪。 他早就不做哪些美梦了，眼前的杜若才是更重要的！ 因为，杜若才是真实的！ 柳拭眉问：“年初七，城隍庙，刺杀张妙蓁。命令是太子下的，还是皇后下的？” 皇甫贺一震！ 皇甫令尧朝自家媳妇儿看去，毫不吝啬地捧：“我媳妇儿就是我媳妇儿！” 皇甫贺迟疑片刻，道：“是我。” 柳拭眉抬起头来，缓缓对上皇甫贺的眼睛。 皇甫贺也不废话，道：“如果储君之位不够，还可以再提一个条件！” 太子毕竟是经过悉心教养的，谈判能力还是在！ 不想，柳拭眉却道：“我可以无条件治好她！” 皇甫贺瞳孔一缩，猛地朝柳拭眉看去！ 第1640章 所以，这是两条命 但见柳拭眉脸色平静，没有半点犹豫、迟疑，也没有要后悔的意思。 确定了自己没听错，他不解地问：“为何？” 又看向皇甫令尧，按说柳拭眉提出这样的说法，皇甫令尧应该会不高兴才对。 但他也没有！ 柳拭眉依然淡淡地看着他，没说话。 皇甫令尧也站着，不言不语，朝他看过来的眼神，甚至带着一点儿嘲讽。 想来，这对夫妻默契十足，他是知道柳拭眉为何这么说的！ 皇甫贺瞬间明白了这对夫妻的意思！ 他苦笑，道：“你们是要让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任何条件，都比不过欠人情啊！ 尤其是，他皇甫贺——是太子、是曲映蓉的儿子，他欠下的人情，对于皇甫令尧来说，价值更高！ 这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敦愚王夫妇，简直聪明得令人发指！ 见他明白，柳拭眉终于吭声：“没错！我不需要任何条件，可以帮你治好太子妃。在后续没有其他人迫害的状况下，保她母子均安！” 当然了，如果有人要谋害杜若肚子里的孩子，那跟她柳拭眉可就没什么关系。 “什么！”皇甫贺又是一震：“母子……” 他整个人都傻住了！ 皇甫令尧也是一愣，朝柳拭眉看去，问：“媳妇儿，太子妃怀上啦？” 那将来杜若的安全，可就说不准了！ 柳拭眉点点头，道：“没错，日子还短，不到一个月，寻常大夫看不出来。所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发现也很正常。” “不到一个月……”皇甫贺低头看着杜若苍白的脸，喃喃地道：“那就是除夕夜……” 毕竟，他与杜若新婚之夜圆房还是因为被皇甫令尧下药所致。 怜悯她太累了，后面几日他都没有动她。 除夕夜，他又被苗玲珑下药，杜若伤了，之后养了很久身子一直不怎么好，皇甫贺自然也不可能碰她。 至今也就不到二十天！ 都说柳拭眉医术惊天，果然神了！ 皇甫贺是个聪明人，立即知道柳拭眉为何要特意将这件事点出来：“所以，这是两条命。” 而他欠的人情就更大发了！ 柳拭眉面色淡然，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我救了杜若、救了你的妻子，这个人情你非要赖皮不还，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亲生骨肉的一条命，总值得这个人情，对吧？” 瞧着她就事论事跟自己谈判的模样，皇甫贺心里多多少少感觉有些疼痛。 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从她嘴里说出这些，他如何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但如今，还是身边的人更重要！ 可皇甫令尧不同意柳拭眉的说法：“什么叫大难当头各自飞？媳妇儿，你怎么能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呢？” 柳拭眉转头，对上自家狗子的不满，她微微一笑，道：“那是别人家，我们家不会！” 说着，冲他绽开一个笑脸。 刚想拆家的二哈瞬间治愈，立即变成一条傻狗，笑嘻嘻地道：“对对对，我们生死都在一起，绝对不会各自飞！” 第1641章 你能不能管管他那张破嘴 他也是傻了，如果柳拭眉真有“各自飞”的想法，明知道他这么多麻烦，她早飞了！ 又怎么会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不惜跟哥哥冷战，也要回来他身边与他一同面对呢？ 瞧见这两人之间流淌的蜜糖，皇甫贺有些羡慕。 但低头看了一眼杜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欠你们两个人情！” 口头上答应的事，皇甫令尧不信，非要皇甫贺写了一份书面证明，并且盖上太子皇甫贺印鉴。 对此，皇甫贺深感无语。 但他还是写了。 拿到了这样的东西，皇甫令尧才让皇甫贺将杜若送进厢房，柳拭眉开始为杜若诊治。 “我要先给她下针，护脑、护心、护胎。”柳拭眉朝皇甫贺看去，道：“你可以在一旁看着，我不会做其他手脚。” 皇甫贺没有拒绝这个允许，他当然要看着。 不过，不是出于对柳拭眉的不信任，而是想陪着杜若。 嫁给他不到一个月，她吃了多少苦头！ 皇甫令尧当然不可能在场，但他也不放心自家媳妇儿跟皇甫贺共处一室。 且不说旧情人的关系，万一皇甫贺把他媳妇儿拿下，用来要挟他们，那可不得了！ 所以长歌跟在里面保护，他就靠在窗外，随时提防着出什么状况。 隔着窗子，听着柳拭眉吩咐连翘准备银针的低声话语，皇甫令尧忽然问：“我说太子哥哥，你媳妇儿被人算计了，不是揪出来这个人是你另一个女人么？怎么处置啊？” 都翻脸了，他忽然又喊“太子哥哥”，听起来特别嘲讽。 皇甫贺看了一眼窗子上那个影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这是我的事。” 但他心里是有猜疑的：应该不是他们俩做的吧？皇甫令尧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不好说，但柳拭眉不太像是会主动谋害他人性命之人。 难道真的是苗玲珑？ 未必没有其他人栽赃的可能！ 又听得皇甫令尧的声音传进来：“是你的事，你怎么不自己解决？为何还要把你的女人送我府上，找我媳妇儿治？有本事你自己给他治啊，何必明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还要上赶着求到我媳妇儿这儿来！” 这话听着真叫人膈应！ 皇甫贺又看了一样窗外，复又低头看向正在专心致志给杜若下针的柳拭眉。 趁着她转头拿银针的时候，问了句：“敦愚王妃，你能不能管管他那张破嘴！” 实在气愤！ 孰料，柳拭眉看都不看他一眼，道：“他的嘴破不破，都是我家的。太子殿下，容我提醒你，说话注意点儿！” 对她家男人，竟是一句难听话都不准说！ 皇甫贺气息一窒。 这话叫窗外的皇甫令尧听见了，不由噗呲一笑，乐了：“媳妇儿，我爱死你了！” 柳拭眉给他回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皇甫贺：“……” 公然这么秀，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但他也不吭声了。 柳拭眉给杜若上了最后一个护胎针阵，“嗡”地一声之后，结阵成功。 皇甫贺还是第一次见柳拭眉施针露这一手，真的很神！ 第1642章 希望你不要被污染了 莫昌自大，不愿意承认柳拭眉比自己优秀。舒涵说的话，别人也以为那是护短，因为柳拭眉是儿子的师父，舒家得了柳拭眉的照顾。因此，许多人并不把柳拭眉的医术放在眼里。 只有亲眼所见，才知晓舒涵说得非常客观：这一手针阵虽然是祁老教给王妃的，但实际上祁老亲口承认过，王妃掌控九九摄魂针阵游刃有余，才学了不到一年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出祁老相当多！ 当然，他们不知道，这套针阵最先在这块大陆出现是在聂韶音的手里，聂韶音就是个现代穿越者。 对于学过现代物理、现代数学的柳拭眉来说，更能掌握、融会贯通出新招，一点儿也不奇怪！ 结阵成功后，柳拭眉站了起来。 皇甫贺忙问：“这就成了？” “我已经将她的心、脑，还有胎都护住了。等半个时辰拔针，再泡药浴退烧。”柳拭眉回答了他的话，走到水盆那边。 她洗了洗手，吩咐：“连翘，你去准备药浴。墨儿，暂时你先用酒精给太子妃物理降温。” “酒精？”皇甫贺疑惑地问：“舒太医不是说，用冰块做物理降温，从你这儿学的？” 柳拭眉扬了扬眉毛，道：“或许，我还漏了一招没教完？” 其实不是。 浮生阁里的女医，她都有教过。而舒涵是一个在医道求知上孜孜不倦的人，他当然也跟她们学过的。 只不过—— 宫里的太医没有酒精啊，她并没有把制作酒精的配方泄露！ 开玩笑，行走江湖谁还不留一手？ 皇甫贺被她哽了一句，明白柳拭眉对自己并不待见，他也不接茬了。 从前，他到底是根据哪一点认为，柳拭眉也是喜欢自己的？ 想不明白，但也不重要了！ 站在床榻前看着杜若，皇甫贺又问：“小若什么时候能醒来？” “不能确定。”柳拭眉这么淡定，自然是杜若的性命肯定能保住了。 见她这样，皇甫贺的心也就定了一些。 柳拭眉回过头来，观察了他的神情，半晌，问：“杜若似乎很得太子殿下的心？” 皇甫贺一愣，转头过来看她。 新欢旧爱，忽然他有些蒙圈了！ 他拧眉问：“你为何问这个？” 柳拭眉忽而一笑，道：“挺好的。” 她擦干净了手后，将帕子递给了墨儿，又道：“守住自己的心、守住自己的生活，不跟你那已经钻进权欲的网里出不来的母亲混在一起，是不是会好过得多？” 这话，意思就深了去了！ 皇甫贺看着她，没说话。 “这人啊，一旦贪欲太重，就会失去自我。”柳拭眉坦然说道：“太子在这样一池浑水中，还能保持着自身的干净，已经很难得。希望你不要被污染了。” “你想说什么？”皇甫贺问。 柳拭眉仰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我七舅舅与妙蓁被刺杀的事，你承认了是你下令做的。本来，听到这话，我是想直接把你赶出王府大门，让太子妃自生自灭的。” 她眸光平淡，却叫皇甫贺看出了冰冷的意味！ 第1643章 大家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可见，那件事在她这里，并不会因为梁升和张妙蓁没有丢命，就彻底翻篇了！ 她继续道：“但方才我诊脉的时候，发现她是个孕妇。” “我自己也是个孕妇，心思难免会柔软一些。” “不管怎么说，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她盯着他的双眼，道：“哪怕这个孩子可能与我肚子里的孩子存在竞争关系，但我情愿那是良性竞争，不希望别人用阴谋暗算我，同样的，我也不会这样算计别人！” 皇甫贺瞳孔猛烈一缩！ 柳拭眉似笑非笑地说：“太子殿下……” 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才道：“握笔杆子的手，就不要摸刀柄了。不适合你！” 皇甫贺岂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年初三那一日，他的母亲算计她肚子里的孩子、算计她的性命。 今日十八，才过去半个月，风水轮流转！ 面对谋害她的仇人的儿子儿媳、刚刚有的孙子，柳拭眉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完全可以不顾杜若的死活，让杜若一尸两命。 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 孩子是无辜的！ 他皇甫贺的孩子是无辜的，她柳拭眉的孩子难道不是？ 这么一个对比，显得曲映蓉的嘴脸是不是太狠毒了！ “算上那一次刺杀行动，你欠我的人情，怕也不是只有杜若母子而已！”柳拭眉没有多说，转身出去外头写药单。 听了屋里的话，皇甫令尧那叫一个暗爽。 他是为了避嫌、又为了离媳妇儿最近，故而才在窗子外面等的，如今柳拭眉不在内间、不需要避嫌了，他立即进去。 见柳拭眉拿出了药方笺子，用自制的炭笔开始写方子，他凑了过去，道：“媳妇儿，不如你念，我帮你写吧。” “不用，这个笔容易，我很快就写好了。”柳拭眉摇摇头，一个个药名在她手里跃然纸上。 原先，因为承袭了原主漂亮的字，她没考虑过炭笔。 后来考虑到一些特定时刻，她还是教墨儿做了几支，比较方便。 皇甫令尧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道：“那媳妇儿你赶紧喝点儿水！你至少已经三刻没有喝水了！被他们这么一个搅和，你的坚果也还没吃！” 外间的声音，皇甫贺在内室听得一清二楚。 他简直不能相信，连隔了多久没喝水，皇甫令尧都算着数？ 这是个什么人种，怎么能把妻子捧成这种样子？ 但柳拭眉却很习惯，笑道：“我又没说不喝，用得着这么劝么？喝个水而已，跟喂饭似的，方法一套一套的！” 她的笑声清脆，带着浓郁的幸福感，语气是抱怨的。 但显然她半点埋怨的意思都没有，又道：“我走过最长的路，一定是你的套路！” “你还好意思说！”皇甫令尧也是笑，道：“难道你不是也经常套路我？” 夫妻俩讲着小话，说着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感情黏腻的，光看着就叫人羡慕。 要不然为什么说，少年夫妻最纯真、也最长久呢？ 不多时，药方子写好了，柳拭眉吩咐：“墨儿你去拿药。” 第1644章 你睡不着，就要折腾我 墨儿已经把物理降温的方法教给了如玉，用不上她了。 开完药后，剩下的就不是大夫的事了，柳拭眉跟皇甫令尧一起离开客苑，没跟皇甫贺打招呼。 皇甫贺在内间听了许久，直到外面恢复了宁静，他的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 酸涩。 倒不是因为他还对柳拭眉有什么不甘心，不是因为柳拭眉与皇甫令尧的感情这么好，而是想到一个问题：别人能够相处得这么好，他为何不能？ 他也有妻子，他马上也要当父亲了！ 杜若是爱他的，他对她也算喜欢。只要他想，只要他努力，他一样可以把夫妻关系经营得很好！ 想到孩子，皇甫贺朝如玉伸手，道：“把棉花给本宫，我来。” 如玉惊讶，却还是沾了酒精的棉花递给了他，在一旁等着伺候。 皇甫贺拿着棉花，听着如玉的说法，给柳拭眉在太阳穴、颈项动脉处、手腕手心、脚心涂抹上酒精。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饶是平日里对杜若很不错，但照顾杜若饮食起居的事，都是奴才们做的。 有时候他站在一旁看着、等着，却极少亲自动手。 相反，都是杜若在照顾他居多。 而他打小习惯了别人的伺候，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不妥。 可现在…… 有些不一样了？ 如玉看了一眼窗外，心道：“应该都是跟敦愚王学的。敦愚王与王妃感情深笃，幸福是会感染人的吧？但愿以后我们家小姐，与太子殿下也能如此举案齐眉、和乐融融。” 但想到柳拭眉与皇甫贺说的最后那些话，想到他们的对立面，忽然又感觉前路渺茫！ 针阵结束，正好到时辰的时候，柳拭眉过来给杜若拔针。 皇甫令尧不能在眼前看着，隔着窗子避开，大嗓门嚷嚷：“媳妇儿，你不要凡事亲力亲为，能够让连翘做的事儿你让她做！不能为了救别人，把你给累着了！” 没人回应，他跟说的单口相声似的，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能说得起劲：“孩子是无辜的，但这孩子可是曲映蓉的亲孙子！她可没有考虑过，咱们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她对你下手的时候，可没有半点仁慈！” 这话，像利剑似的，扎进了皇甫贺的心底里！ 这阵子，经过各种事情的逼迫，他想过很多：母亲被禁足，曲家不能倒，追随自己的人不能弃之不顾。 杜若的劝说、杜若的出事，也让他想过：到底是自己拿起屠刀，还是任人宰割？ 他想了很多，甚至做出了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的决定！ 但柳拭眉却说：握笔杆子的手，就不要摸刀柄了，不适合他？ 当然，他并不是因为听柳拭眉的话，才犹豫。 而是他本身就对是否拿起屠刀这件事，有所犹豫！ 进退维谷。 又听得皇甫令尧絮絮叨叨的：“好了没有啊媳妇儿，你为他们折腾了这么久，午睡都错过了！晚点你再去睡，晚上又睡不着怎么办？” 全然都是对爱妻的关心，宠妻狂魔没错了。 没人阻止他，越说越离谱：“你睡不着，就要折腾我！你一折腾我，我就要着火了！媳……” “闭嘴！” 第1645章 哟，这么了解？ 说着说着，就又要超速了，柳拭眉听得脑阔痛，朝窗外看了一眼。 冷冷淡淡的俩字仿佛开关似的，皇甫令尧倏地闭上了嘴巴，不口无遮拦了。 亲眼目睹这两人相处的模式，皇甫贺心中感慨万千。 最多的一种情绪是：羡慕啊！ 但这种相处方式不适合他，因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皇甫令尧这么不要脸，闺房私己话，竟敢拿在别人面前说！ 杜若这边泡药浴，自有人操持，用不上柳拭眉。 她是大夫，负责诊，身边的人负责治，病人负责疗。 分工明确。 交代清楚细节后，柳拭眉就被皇甫令尧逮住要回房睡觉。 “七舅舅和九哥，已经走了？”柳拭眉坐在床榻上，外裳已经被自家狗子脱掉了，才突然想起来忙了这么一出，把那两位给忘了。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不满地道：“你顾着去救敌人的时候，七舅和九哥从偏门走了。我能不管他们吗？不过，七舅说的那个事儿，具体状况还要再谈谈，还有需要多少银子，这个还要再看看。” “什么叫我顾着救敌人？”柳拭眉挑眉，凉凉地道：“听起来，你这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皇甫令尧脸上迅速浮起笑容：“好嘛好嘛，我明白你的打算，都是为了咱们的以后！” 他们这一次本可以敲竹杠，狮子大开口，逼迫皇甫贺做一些退让、赔偿。 但，那样做说不定会引来皇甫贺的剧烈反弹。 或者，皇甫贺未必反弹，但动摇了曲家的根本，势必要引起曲家的反扑。 以目前而言，曲家的势力，可比梁家要厉害得多！ 他们不能躁进，只能徐徐图之。 柳拭眉说这叫以德服人，让皇甫贺欠人情，远比一次性银货两讫要来得好得多！ 钱货两讫，就两不相欠了。 而皇甫贺欠了这一次，将来不管任何时候，他、或者曲映蓉要他对他们出手，他都不得不顾着人情忍让。 说不定，可以为他们挡下不少危机！ 而且，皇甫贺本性优柔，还是个好处理的。 但杜若却不是！ 倘若杜若发起狠来，谁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可这一次，杜若母子两条命都是柳拭眉救下的，多么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去算计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果皇甫贺夫妻俩恩将仇报，将来也不得人心，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攻伐！ 一举数得！ “我觉得，太子肯定是明白我们的打算的。”柳拭眉上了床榻，钻进被窝里，道：“他性子不立，但不代表智商不在线，想不到我的用意。” “哟，这么了解？”皇甫令尧酸了一句。 他没有跟她一起睡，而是伸手给她把脚丫子捂着。 脚暖了，睡着后不容易惊醒，睡眠质量会好很多。 柳拭眉失笑，盯着他道：“你继续酸！” 皇甫令尧翻了下眼皮：“……” 得，还不让吃醋了！ 不让吃醋，就亲她！ 本来孕妇就嗜睡，柳拭眉连续下了三个针阵消耗了精神，脚又被狗子捂得暖暖的，阖眼就睡着了。 皇甫令尧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门，来到了客苑厢房这边。 第1646章 给七舅谋点创业基金 此时，皇甫贺正在外间，听着福禄小声禀报消息。 皇甫令尧大剌剌地走过去，阴阳怪气地道：“你该不会要留在我这儿，等到你女人病好了才走吧？” 见他来了，福禄停止了说话。 皇甫贺看过来，道：“不然呢？你愿意让她奔波的话，我可以带小若去太子府。” 她，指的当然是柳拭眉。 太子在宫外也是有府邸的，是成婚后的赏赐。 而那座太子府，还是去年订柳拭眉做太子妃的时候准备的，后来太子妃虽然不是柳拭眉，府邸也是落成了。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想到，要柳拭眉与皇甫令尧退婚，把她安置在那里养着。 当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得。”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不可能甘心，于是又道：“我王府小庙住了两尊大佛，多的是房子住得下，没什么问题。不过太子哥哥，你要知道，我们夫妻俩被罚俸一年，你还记得吧？” 初三那日的事，皇甫贺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一眼看穿了皇甫令尧几乎挂在脸上的企图，说道：“你不用拐弯抹角，要什么，直说吧。” “嘿！爽快！”皇甫令尧果真不客气了：“呐，你个太子爷得理解我们夫妻俩有多穷！” “吃穿用度肯定得花钱，每日一百两……金子！” “另外，我媳妇儿会这么辛苦给你女人治病保胎，诊金、药钱，也不能少！” “这个到时候账房的茯苓会开账单过来的，到时候你照价支付就成。” 他满心都是：七舅要做粮行，要投入不少银钱，我得多挣点儿！ 皇甫贺看着他这副掉进钱眼里、花样哭穷的样子，简直是无语至极。 但还是没有拒绝：“不会少你的！” 即便明知道皇甫令尧在坑自己，皇甫贺也这么说。 欠人情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人家都给你救命了，谈钱怎么了？ 多少钱都值得！ “那就行！”皇甫令尧心里盘算着，这一次少不得坑他个两三千两金子，就用这笔钱，送给七舅当新婚礼！ 他媳妇儿说的：创业基金！ 谈完事情，皇甫令尧转身就走了。 这天。 太子殿下带着病重的太子妃住进了敦愚王府，这个消息在帝京简直是引爆了地雷！ 沸腾了！ 这释放出了一个什么讯号？ 他们不是——夺嫡的对立面，是仇人么？ 还有这样的操作！ 帝京又要变天了？ 而消息传到了曲映蓉的耳中，她当即将手里的茶杯给狠狠一摔！ 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音响起，茶杯碎片飞了满地！ 晴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太子也是出于无奈，咱们的人送回来的消息说，太子妃有了身孕！” 太子妃怀了孩子，那肯定是好事，也是这节骨眼最大的好事了！ 但曲映蓉更担心了：“太子是怎么想的？他就不担心柳拭眉对太子妃下手吗？” 对于这点，晴嬷嬷还是说了句公道话：“要说这敦愚王妃，大概不至于对太子妃下手。想想她那手毒术这么厉害，如果她真的想要毒害太子妃，早就下手了。” 她也没说：说不定，娘娘您也早就着了她的道！ 第1647章 将他送上了悬崖 当然，这事儿换了曲映蓉，就一定会这么干！ 曲映蓉想到杜若怀孕的事，倒是转移了怒火，平静下来，道：“怀上了是好事，但能保住还是要看本事。你给本宫想想看，有没有办法因为这件事，能让我解了禁足？” 晴嬷嬷一喜：“对啊！” 敦愚王府。 泡过药浴之后，经过了柳拭眉的针阵的刺激，给杜若喂的药都喝进去了。 喝了药，加上物理降温、药浴降温，到了傍晚的时候，杜若的烧已经退了下来。 听了如玉的说话，皇甫贺摸了摸杜若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道：“去请敦愚王妃过来。” 总是要柳拭眉亲自看看，才能放心。 不多时，柳拭眉来了。 她来了，皇甫令尧就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来。 一路碎碎念：“咱们都要吃饭了！媳妇儿你本来胃口就不好，他这一折腾，把你的作息都弄乱了！” 进了门，嘴上还没个停的：“不成，你得答应我，一会儿我给你喂饭，你得多吃几口！” “闭上你的嘴吧！”柳拭眉头疼得很，道：“能多吃，我不知道要多吃吗？” 两人这么进了门，皇甫贺将他们的嘻嘻哈哈看在眼里。 但他顾不上想太多，道：“敦愚王妃，有劳过来看看，小若是不是真的已经不烧了？状况如何？” 柳拭眉进内室给杜若诊脉。 外间，皇甫贺看了一眼皇甫令尧，这个弟弟依然是傻了的那时候的样子，没个正形儿地坐在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 不像个王爷，倒像个二流子！ 皇甫贺蹙眉，道：“倘若你做储君是这个模样……” 听到这话，皇甫令尧一愣。 愣完了之后，噗呲笑了，道：“哟，你已经开始在想这种事儿了？” 妙啊！ 他媳妇儿攻心为上的招数，果然绝妙！ 皇甫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说的是倘若，也是在你这里，才这么说。” “父皇不想让我做储君，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皇甫令尧慢条斯理地吐出这一句。 皇甫贺反而不说话了。 确实，皇甫权不想让皇甫令尧做太子，至于为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说实话，我对你的位置不感兴趣。”皇甫令尧挑眉，毫不遮掩地道：“但……我对把你老娘从那个位置上拖下来、血债血偿，很感兴趣！” 他的眸光逐渐锐利：“皇甫贺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做、且一定会成功！遇神杀神，佛挡杀佛！” 这是战书！ 摆明了警告皇甫贺：我要对付你母亲，你如果挡我，我不介意先屠了你！ 皇甫贺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 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诛杀，作为儿子他能不管不顾么？ 明知道这是曲映蓉欠下的血债，但他真的能坐视不理、大义灭亲吗？ 可如今，他也欠了柳拭眉的人情，能不还吗？ 走这一趟敦愚王府，是为了给杜若救命，也是将他送上了悬崖——一道左右都是深渊的悬崖！ 这时候，屋里传来了如玉惊喜的声音：“咦，太子妃醒了！” 闻言，皇甫贺赶忙迈步进入内间。 第1648章 出手救仇人的女 人，不圣洁么 杜若终于醒了。 高烧了几天，整个人昏沉沉的，又没有怎么进食，汤水都没能喝进去，身子虚弱得不行。 她感觉自己嗓子冒烟，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场景，好在见到了如玉。 “这是……” 再多看一眼，就看到了柳拭眉！ “你……怎么……”喉咙干痛，话都说不出来。 如玉赶忙解释：“太子妃，你已经病了好几日了，太医们都没有办法，殿下只好将你送来敦愚王府，是敦愚王妃给你医治！” 杜若沉默了一会儿。 知道自己的情况，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她会看到柳拭眉了。 “先让她喝点水。”柳拭眉站在床前，方才已经给杜若诊脉过了，知道她能退烧，能进食一些汤药，那命基本救回来了。 如玉赶忙去倒温水。 杜若仰头看着柳拭眉，屋内的光线不是很强，但柳拭眉站在这个位置，刚好顺着光。 光芒落在她的脸上，让那张长得绝美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美貌已经不是柳拭眉的标签儿，确切说，应该用圣洁！ 可不是么？ 一个出手救仇人的女人，不圣洁么？ 柳拭眉一脸淡然，似乎完全不是跟他们站在对立面的人一样，就事论事地开口道：“太子妃，你如今有身孕，如果想保住这个孩子的话，在你身子那么弱的时候，只能听从医嘱。看你这身子状况，最少也要在敦愚王府再住上五六天以上。” 没有什么废话，直接把情况都说明了。 如玉端着杯子过来：“太子妃先喝点水润润喉，这水是敦愚王妃调制的，最适合你现在喝。” 杜若被如玉扶起来，后背垫了几个枕头，如玉给她喂水。 喝了一口水，就看见皇甫贺走过来，问：“小若，你感觉怎么样？” 杜若的目光立刻放在他身上，下意识紧张地看了一眼柳拭眉。 但她发现，皇甫贺进来后，目光就没有朝柳拭眉看过去一眼，全都放在她自己身上！ “有没有好些了，哪里不舒服你和敦愚王妃说？”皇甫贺一过来，就从如玉手里接过杯子，坐在床沿给杜若喂水。 似乎，柳拭眉根本就不在这里似的！ 杜若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努力有效果了！ 在皇甫贺这里，柳拭眉的印记可能永远都存在，但迟早会淡去！ 喝了水润喉之后，杜若感觉喉咙没那么烧得厉害了，尽管还是疼痛。 嘴里的药味也被冲淡了不少，她舒服了一些，应道：“有些晕沉沉的，不过感觉还好。” 又问：“我昏睡了很久？” “此时是正月十八晚了。”皇甫贺回答了她的话，叹了一口气，道：“你身子需要好好养养，有喜了，万事要小心。” 刚醒来脑子还不清晰，皇甫贺再强调一次，杜若才终于把刚才柳拭眉就告诉自己的这件事，在脑海里留影成型：“我怀上了？这才多久，就看得出来了么？” 她的目光扫向柳拭眉。 刚成婚没一个月就怀了，说出去可不要被人怀疑她婚前失贞了么？ 第1649章 我不信！ 柳拭眉淡淡回了一句：“要不然，为什么帝京百姓对我的医术这么信服呢？” 算是怼了一句，因为她发现了，杜若对自己有防备。 也不难想象出来，这种防备来自于女人的嫉妒心。 不管怎么说，她以前算是皇甫贺的“前任”？ 这话不能跟她家狗子说！ 而前任也是原主，但也多多少少算个事实吧。 杜若被这么说，果然面色僵凝下来。 说实在的，能不跟柳拭眉对话，她都不想跟柳拭眉说话。 心里膈应得很！ 现在，又欠了她人情！ 皇甫贺见她这样，回过头看了一眼柳拭眉，问：“多谢你了，敦愚王妃。小若醒了，我们需要怎么照顾她？” “遵守医嘱吃饭、喝药。养着，就这么简单。”柳拭眉耸了耸肩，道：“退烧了、人醒了，后面就不是大夫的事儿了。恢复快慢，疗养的成效，看病人自己。”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不建议你们立即回东宫。毕竟……有些事儿不是还没查出来个底细么？需要喝药疗养的太子妃，有心人想要下手的机会更多了。” 这话算是良心提醒，做为他们对立面的人，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皇甫贺与杜若对视一眼。 柳拭眉转身往外走，完全没有要跟他们多说几句的打算，道：“行了。你们夫妻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先走了。有什么状况，差人去叫我。” 她走出外面后，对上的是自家狗子不太高兴的脸色。 “他们俩给你难受了？” 见他像要咬人的二哈似的，柳拭眉不由失笑，上前搂住他的胳膊，道：“没有，走吧。” 对媳妇儿给自己的殷勤，皇甫令尧完全无法抗拒。 他享受着媳妇儿的亲近，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直到走出了客苑之后，才问：“你对他们这么友善，还要留他们住在王府，是故意的？” “不是你要坑他的银子，给七舅舅创业么？”柳拭眉一脸无辜：“我这夫唱妇随呀！” 皇甫令尧低头看她，轻笑道：“我不信！” 柳拭眉笑意加深，道：“不信那就对了。他们俩住在我们这儿，曲皇后派系的人才会坐立不安，帝京的人才会臆测不断各有所思，不是么？” “我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么个主意！”皇甫令尧眼睛一亮，低头在她低头亲了一口，道：“我媳妇儿真聪明！” 对于他的奉承，柳拭眉照单全收。 其实她也知道，他肯定也能想到这些。 所以，留太子夫妻住下来，算是一举两得。 又坑了银子，又坑了敌人，多好啊！ 虽说太子是来求诊的、太子妃是留在王府养病的，但这接触久了会发生点什么变化，谁知道呢？ 要的，就是众说纷纭，各有猜忌！ 人性所致，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不能掌控的事，会下意识产生恐慌！ 而杨梅夫妇走了后，皇甫贺和杜若也说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听完后，杜若一阵沉默。 “你觉得真的是苗玲珑做的么？”皇甫贺朝她看去。 杜若对上他的目光，道：“她毕竟是你的侧妃，我说什来评价她立场尴尬。我说的，你都信吗？” 第1650章 将计就计 皇甫贺坦然地对上她的眼神，道：“那是自然！你也不是那种会因为膈应她的存在，就去说谎的人。” 他能这么说，杜若心有安慰。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怀了他的孩子！ 有了这个喜悦，她也就如实把心里的话说出口，道：“我觉得，可能不是她做的。” “为何？”皇甫贺也有过这方面的怀疑。 这种中肯的话从杜若的嘴里说出来，叫人意外。 不过也是他信任她的原因，她确实不是那种因为嫉妒心作祟，就趁机将对方踩死的人。 她心清目明，敢爱敢恨。 杜若解释道：“如今的局势，苗玲珑如果弄死我，对她可能有好处，但对苗家绝对没有好处。她真的会从我身上下手吗？万一被戳破了，就算弄死了我，她也死路一条，能落什么好？” 皇甫贺蹙眉，道：“虽然我是个男子，但后宫也看多了。不要小瞧女人的嫉妒心。” 他深受其害！ 当初如果不是柳妍儿嫉妒，怎么会设计柳拭眉，让他错失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如果不是苗玲珑算计，张妙蓁又怎么会名声受损？ 这嫉妒心，很可能仅仅是功利心。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杜若冲他笑了笑，虽然脸色苍白得很。 但这一笑，让她添了几分光彩。 她又说出自己的看法：“但你不要忘了，如今萧妃掌凤印。三皇子那边真的会什么都不做吗？其他人会不会趁机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这个形容，是目前最贴切的。 因为年初三曲映蓉设计柳拭眉，被柳拭眉强势扭转乾坤之后，这皇朝就开始变天了！ 本来平静的湖水下，牛鬼蛇神都开始不安分起来。 皇甫贺神情凝重，道：“小若，为了让敦愚王妃救你，我欠了她人情。” “嗯？”杜若一愣：“怎么说的？”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我让他们随便开条件，哪怕要我让位我也愿意。但……他们不要这些，他们什么都不要！” “这敦愚王妃手腕儿真高段！”杜若这话，是称赞，也是担忧。 她蹙眉道：“那将来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因此而受束缚了！” 心里一急，她不由埋怨了一句：“你为何不和他们多谈判谈判？为了我让位，你傻不傻啊？” 皇甫贺说道：“我等得起，你的病等不及，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么？你已经高热三日，再烧下去会发生什么？” 杜若倏地闭上了嘴巴。 皇甫贺又道：“再说了，幸亏带你来了敦愚王府，不然你怀孕的事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现。若在没发现之前，再有人对你下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知道肚子里有孩子，可以多做防备！ “我明白了。”杜若还能说什么？ 皇甫贺接过如玉递过来的粥碗，因为杜若昏迷了三日不曾进食，所以这也就是一碗小米粥水而已。 他捏着勺子舀起来吹了吹，送到她唇边，道：“我打算将计就计，趁这个机会，把苗侧妃给……赶出东宫！” 第1651章 最好的法子是把她踢出东宫 “为何？”杜若吞了一口粥水，听到这话差点流出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 “你要把苗侧妃赶走，那安国公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皇甫贺面容坚定，道：“苗玲珑看似安分，实际上野心勃勃。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人留在东宫，随时都可能是个祸害！” “她会算计我，也会算计你！” 他低头，又给她喂粥，道：“小若，你如今双身子的人了，我不能让你冒险。” 心爱的男人给自己回应了，他可能没有爱上自己，但至少对自己的尊重、疼爱，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杜若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要如何做？” 自从得知杜若怀孕了之后，皇甫贺已经思考了大半日，自然是想好了。 他给她说道：“就把算计你落水这件事，认定是她的人做的。她差点害死了太子妃，谋害正妻、谋害皇孙，两条罪足够把她赶走了。” “这件事，我会过父皇那边的明路。” “到时候，令安国公把人接回去。不说休离，但令她离开东宫，无召不得进宫。已然足够了！” “不说长远，只说你怀胎期间，隔绝了她与你接触的可能！” 要休了苗玲珑是不现实的，想要杀了她，这件事也不能。 故而，最好的法子是把她踢出东宫，甚至踢出皇宫！ 最大限度保持东宫干净，好让杜若安心养胎、待产！ 杜若何尝不明白，他做这些安排，都是为了自己？ 她心中喜悦，吃下了太子爷纡尊降贵喂给自己的粥水，心头花田仿佛绽开千朵万朵，五彩缤纷！ “你还有别的补充的吗？”皇甫贺知晓自己娶的是个有主意的人，又问了问她的想法。 杜若当然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法子，她说道：“这件事我得避开，趁着我在敦愚王府养病的时候，及早办了。不然我回去后，怕是难做。苗家若给我安了什么名头，到时候我这边不好说话。” 皇甫贺点点头：“好。” 杜若又道：“可是文斌，我留在敦愚王府养病，以后会有多少麻烦，你想过吗？” “想过。”皇甫贺垂下头，叹息道：“敌对关系，他们俩竟然还救我们。外界就算不认定他们菩萨心肠，也会认为他们有所图谋。而我们……就是他们笼络来对付母后的对象了。” 尽管这几日他休息不够，脸色也不怎么好，但他神台清明，没有比这清醒的时候了。 他缓缓说道：“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并非他们想的那样，却无法阻止他们对我们的猜忌！包括……” 又给杜若喂了一口，他吐出最后俩字：“母后！” 杜若担心的正是这点：“回宫后，母后问起，你打算怎么说？” 皇甫贺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连续给她喂了好几口之后，才痛定思痛似的，说道：“如实说。” “如实？”杜若心里盘算着：怎么个如实法？ 就听得他继续道：“我实话告诉母后，我欠了两条人命。倘若他们的性命遭遇了威胁，我……” 缓了缓，他艰难地吐出这一句：“总是要还的！” 第1652章 我们像寻常夫妻一样，就好了 曲映蓉肯定还会想对皇甫令尧夫妻下手，他要还这个人情，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救命恩人被谋害。 这就代表着：他要跟曲映蓉——自己的亲生母亲，对着干！ 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个选择！ 杜若听着感觉自己的心都在绞痛，也没有继续喝粥水的心情了，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若是小心些没有遭遇算计，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不会让你握着刀刃的那一方，彻底陷入了被动之中！” “别这么说。”皇甫贺将勺子送她唇边，道：“非要这么说的话，你还不如说，如果你没有嫁给我……” “不！”杜若没让他把话说完，焦急地道：“就算明知道嫁给你会遇上艰难险阻，我也还是想嫁给你！” 如此真挚的情意，皇甫贺哪儿受得了？ 他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之后竟然笑了笑，道：“倘若能够抛弃帝京中的是非，我们像寻常夫妻一样，就好了。” 杜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对自己有所心动。 但她能肯定，这个男人值得她爱！ 她咬了咬牙，道：“我们无非两种结局。赢了，你还是储君，将来坐拥天下。输了，一败涂地。” 若是前者，她需要跟无数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若是后者，生同衾、死同穴！ 被他说多了，她竟然突然也生出了这种心思：如果他不做储君，他们全身而退，哪怕只是被赶到一个偏远的封地生活，说不定比留在帝京要好得多？ 毕竟，皇甫贺是个心眼好的！ 正月十九。 杜若醒过来了，能够进食、能够吃药。 过了一晚上都没有反复发烧的迹象，皇甫贺才终于放心。 他留了一些心腹在王府，自己则是要回宫去尽早处理苗玲珑！ 这个决定皇甫贺没有跟其他人说，没有丝毫走漏风声。 回宫之后，他直接去了御书房，恳请了圣意。 苗侧妃主使大丫鬟小翠谋害太子妃，差点让太子妃一尸两命，人证是十皇子！ 苗玲珑不承认，却百口莫辩。 皇甫权根据事件的严重性，准了皇甫贺的求旨。 在皇甫贺离去之前，他忽然问：“太子妃在王府那边养病，可是合适？” 皇甫贺心里咯噔一下，面容保持冷静镇定，应道：“回父皇的话，太子妃身子弱，腹中胎儿也不到二十日，受了这么多罪，离开敦愚王妃的诊治，儿臣怕是不能放心。” 而敦愚王妃先前被皇帝下旨：无召不得入宫。 那么，只能让太子妃留在王府养病了！ 皇甫权盯着他看了半晌，倒是没有再问什么，而是道：“安国公总是你的岳丈，你自己去给他一个说法。” “儿臣遵旨。”皇甫贺退出御书房的时候，背后都是冷汗。 朝臣们说伴君如伴虎，可他这个亲生儿子，面对父亲的时候，都比面对猛虎还要可怕！ 至于为何皇甫权轻易就同意了，准他将苗玲珑逐出东宫？ 其实，皇甫贺心里不是没有数的！ 苗家，终究是西魏国的姻亲！ 而安国公苗杰，最近不太安分。 若早点把苗玲珑赶回去，将来如果苗杰犯点什么事儿，也不会波及到东宫来！ 回了东宫，苗玲珑是一片震惊：“太子殿下，您要……将我休离？” 第1653章 不属于你的，终究不属于你 “不是休离，是回娘家闭门自省！” 皇甫贺面无表情地坐在正位上，面前苗玲珑软倒瘫坐在地上。 这副柔弱的模样，面色也有些憔悴，看上去十分可怜。 但，皇甫贺本就不是一个心里能装得下很多女人的人。 多情之人，才是最无情的！ 相反，反而平日里无情之人，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有多深情，那才可怕。 参照皇甫令尧。 皇甫贺若真有那样多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如今他最不愿意辜负的人，就是杜若。 那么，只能委屈苗玲珑了！ 这次的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她有嫌疑、有动机。 而杜若怀了孩子，她这般工于心计的女人，决不能留在东宫，以防有任何对杜若以及孩子的不利。 苗玲珑哭得不能自已：“殿下，你为何不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她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除夕夜就不那么心急，在那时候对他下手了。 关键下手了，自己没有落到好处，反而还将好处送给了杜若！ 现在好了，杜若就是那晚上怀上的。 如果当初事情成功，现在可以母凭子贵的人就是她了啊！ 现在更惨的是，因为前面有了不好的印象，如今不是她做的事，都要栽她头上了！ “行了，不必多说，你回去吧。”皇甫贺不想看见她这模样。 有时候想想，就像皇甫令尧成日嘲讽他的那样，两个女人他就已经很头大了。当了皇帝之后，会有无数的女人，他又如何受得了？ 可见，他不适合那个位置。 不属于你的，终究不属于你！ 或许这样也好，他心里还能轻松些。 但—— 肩头的责任，他总该承担。 如今欠了皇甫令尧夫妻的人情，以后对上，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他们下狠手的了。 倘若在夺嫡之战中输了，他如何才能让母族、妻族在这场博弈中全身而退，才是现在他最应该思考的问题！ “来人，将苗侧妃送回安国公府！” 苗玲珑被送走了，杜若又不在宫中，整个东宫顿时安静下来。 皇甫贺坐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好像回到了自己尚未娶妻之前的时候。 但想到了全心全意爱自己的杜若，他的心又渐渐暖了起来。 终究没有沉湎于过去太久，因为自己也知道不合适。 他站了起来，道：“摆驾，去永乐宫。”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他无可回避，也迟早都应该给母后一个交代。 日渐黄昏，承华宫中。 外间的消息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尽数传进了主子们的耳中。 尽管每次见面几乎都不欢而散，但温书青从小受到的就是知礼守礼的教育，跟皇甫霖关系再差，他也是她的丈夫。 一个病中的丈夫！ 照顾病床，是妻子的责任。 尽管，她时时刻刻都想：让你那些侍妾照顾你去吧！ 她还真不是没有做过，而是激怒皇甫霖的后果，她是不想承担了。 那次她把侍妾叫过来伺候他，他大发雷霆，气得吐了血，病情雪上加霜，差点一命呜呼！ 之后她就尽量顺着他，看他身子的情况，来决定气他到什么程度。 皇甫霖正在喝药：“这苗家也有意思，派了这么个无作为的棋子安插在太子身边。” 第1654章 生锈的刀照样可以杀人！ 温书青给他喂了一勺药，冷淡地道：“你没见过苗玲珑，又如何知道她无作为？” “一个算计丈夫跟自己上榻都算不好、便宜了其他人的女人，能有什么作为？”皇甫霖懒洋洋地道。 温书青就见不得他这副样子，从骨子里浸出来一种高高在上的大男子主义。 他就没把女人瞧在眼里！ 她甚至觉得，皇甫霖的性情可能是最像皇甫权的那个！ 心情不愉，她的声音就冷了：“听说，她很像曲皇后。” 皇甫霖一愣，张口接下了她送来的汤药。 终究嫌弃喂得太慢，干脆把药碗拿过来一口气喝干。 见状，温书青面无表情的脸上，眸中闪过一丝恼怒，心道：“我就知道他是故意要折磨我，自己能喝药，非要叫我喂！” 喝完了药，皇甫霖继续方才的话题，道：“你觉得苗家和西魏国勾结的可能性有多大？” 温书青心里有气，虽然面上不显，却表现在了言语上：“你问我，我问谁？” “不问你，我问谁？”皇甫霖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回怼。 他说的也没错，她负责接收消息，而他呢？ 三皇子皇甫霖病了这么多年，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多久没有踏出过寝殿门口。 如今，他不但没有味觉，甚至都已经忘了外面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听出了他弦外之音的温书青，吸了一口气，道：“苗家蹦跶不起来的，你当圣上是傻的吗？” 皇甫霖一愣，旋即唇角讥诮地勾了勾，道：“说的也是。” 在她面前，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嘲讽：“当年孙家功高震主，借用了曲皇后这把刀屠了温家。” “如今，曲家不安分了，他又想要萧家握住刀柄，想叫我替他开路？” “狡兔死，走狗烹！” “若母妃与我真的把曲家给弄了，给我们几年荣华富贵，指不定到时候又换谁来屠我呢？”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苍凉。 可见，他对自己那位父亲，是多么的了解！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若问这些年三皇子病成那样，偏僻的承华宫被死死盯着，他们夫妻俩被关在这里如同坐牢，皇帝能不知晓吗？ 自然不能！ 为何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那自然是暂时没什么价值，只要不死，吊着一条命在这里。 就仿佛一把刺刀，不需要的时候生锈了也没关系，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磨一磨，照样可以杀人！ 皇甫霖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他属意谁来做储君？” 既然皇甫权要动曲家了，皇甫贺当然不会是最好的人选。 而皇甫令尧……遭遇了那样的委屈之后，皇甫权应该很是忌惮！ 温书青斜睨了皇甫霖一眼，将手里的药碗放在托盘，挥了挥手让如霜出去，才答道：“帝心难测，又不是我选储君。” 但疑问，是有的。 老大、老二都不合适。 既然用了他老三做屠刀来对付老大那边，很显然老三也不是皇甫权心目中的储君人选。 老四能行？ 总不会是老六吧？ 还是说…… 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你想到什么了？”皇甫霖一直盯着她的脸，当然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变化。 第1655章 就是想折腾她 皇甫霖是了解的。 他这位与他同岁的皇子妃是个神人，明明年纪不大，却永远板着一张面瘫脸，清高冷傲、冷若冰霜的样子，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但，她的眼眸是有情绪的，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眼里的情绪！ 所以，他热衷于观察她的眼睛，猜她到底在想什么。 病秧子的生活了然无趣，这或许是唯一的一点趣味了。 温书青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窗外，才低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圣上才四十岁过点儿吧？” “对啊。”皇甫霖觉得她的话应该还没说完。 不料，她却是不说了。 他蹙眉，道：“然后呢？你说下去啊！” 温书青瞧了他一眼，道：“用你聪明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不就完了吗？”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准备走人。 皇甫霖哪能让她走？一把拎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拖回来！ 温书青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毫无防备地被他用力一扯，脚下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了榻上！ 他们夫妻是没有睡在一起的，因为三皇子身子不好，三皇子妃一直住在正殿的西殿那边，连同书房，都是她的地盘。 尽管温书青在皇甫霖的寝殿里伺候病榻的时间，远比她在西殿待的时间长，但她不曾在这里过夜。 突然被他强劲的力道一拉，温书青惊愕地仰头看他，道：“你力气不小啊！” 所以说，九九摄魂针阵的治疗，当真是神了！ 要知道，以前他们吵嘴的时候，皇甫霖不是没有试图把她拉回来，哪一次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现在…… “不说清楚，别想走人！”皇甫霖依然捏着她的手，对她趴在自己身上的姿势越看越满意。 隔着被子压在他身上，她长得算娇小，分量不算重，但这么一压却让他感受到了鲜活的感觉！ 他有力道了，不但能够把她扯下来，还能承受住她压下来。 需知，在他病重的时候，连寒冬厚被的分量他都有些透不过气来，须得用鸭绒被才没被压死！ 温书青对他很无语，冷笑一声，道：“你是没脑子的人吗？” 皇甫霖理直气壮地道：“我有脑子，我可以自己想，但你不是三皇子妃吗？为丈夫分忧解劳，是你的责任！” 温书青：“……” 她清楚，他就是吃定了温家的家教！ “你先放开我。”她爬起来，因为手腕还在他手里攥着，被迫保持一个弯腰的姿势，很不舒服。 只能坐下来。 见她坐下了，皇甫霖才松开她的手，好整以暇地等着。 温书青心里气恼，不想看见他的脸，撇头看向一旁，缓缓说道：“圣上年过四十，正值英年。今年，是他即位第十九年。” “说得云里雾里的，卖弄什么口才？”皇甫霖嘴上嫌弃，其实已经想明白她的意思了。 但…… 就是想折腾她！ 就是看不惯她总是挂着这么一副冰霜面孔，想扒拉下来。 总不能每次都是她把他气得半死，她无动于衷吧？ 第1656章 他心里的一根刺 温书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气恼。 朝夕相处三年，她如何不明白皇甫霖性子有多恶劣？ 以前是病重没办法蹦跶，现在他有精神了，可劲儿作！ 她隐晦地道：“当皇帝的，谁不想长命百岁？甚至长生不老，永远坐在那个位置上？” “啧啧，我们三皇子妃怎么如此聪慧呢？”皇甫霖对她不面向自己的举止也不满意，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温书青虽然被他强行把头转过来，却没有跟他计较，道：“刚才你不已经想到此节了吗？” 三年相处经验让她很清楚，越是反抗他越是要镇压，还不如顺着他，但不把他看在眼里，准能把他气死！ 皇甫霖倏地笑了声，道：“我想到是一回事，我家皇子妃告诉我，又是另一回事！” 他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因为温书青方才虽然说得隐晦，但已经很明白了——皇甫权这些年来一直维稳，留着所有的皇子互相制衡，是为了维持朝局稳定么？ 可能是，但那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还年轻，才当了十九年皇帝！ 只要身子不出毛病，再活二十年都不是问题。 所以，他是不会属意任何一个儿子做储君，觊觎他的位置的！ 以至于到目前为止，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这些儿子在底下做小动作。 太过了，他就出手干预一下。 如果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就允许随意蹦跶，和和稀泥就好了。 皇子间争夺储君之位，总比储君太安稳了，心心念念惦记皇位、恨不得他早日成为先帝来得好！ 温书青对皇甫霖简直是无语，将他的手拿下来，道：“不早了，你洗漱睡吧。” 天黑的时候，他就已经用过晚膳了，饭后才喝的药。 伺候他洗漱完睡下，她就准备回西殿那边去了。 不想，皇甫霖却再一次拽住了她的手，道：“皇子妃，不如今晚留下来侍寝吧？” 温书青一愣，倏地转头过来，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你这什么眼神？”皇甫霖被她一看，突然就炸了！ 不等她开口，他就下了定论：“怎么？以前我身子弱，不能同你圆房。你当我永远都是个废物？” 温书青：“……” 她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对号入座个什么劲？ 不过也可以理解，男人在男性能力上，有着极强的自尊心。 皇甫霖病了这么多年，别说睡女人了，他能自己睡个好觉都不错了。 这一点，估计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或者说，甚至有自卑的。 正因为这样，才会成天阴阳怪气地给她安罪名，非要说她心里惦记柳泉。 偶尔，也不止是柳泉，还有其他男人的名字出现！ “我已经是你登上族谱的妻子，你想要圆房，我不会拒绝。”温书青淡淡地问：“不过，你确定不用等到身子彻底治好了以后吗？” “你什么意思！”皇甫霖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起来：“你打从心眼里看不起我，是吧？” 第1657章 你放开我！ 温书青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怼他一怼，自己心里舒服。 他总是吃定她家教上的知礼守礼，她为何不吃定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那是你自己以为。”她想要将他的手拨开，道：“别闹了，我给你洗漱。” 但如今皇甫霖有力气了，哪儿能让她轻易甩开？ 他干脆将她扯到了床榻上，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道：“本殿今晚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温书青：“……” 老实说，她觉得这男人挺幼稚的！ 可有什么办法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入了皇家难不成还能和离，另外找第二春么？ 纵然这世上男人千好万好，只要眼前这个还活着，他们都跟她没关系。 嫁过皇子的女人，就算将来他病故了，她也是必须守一辈子寡的。皇甫家不会允许儿媳改嫁，帝师温家也不会允许她再找别的男人。 “你不要闹了，好不容易身子好一些，折腾个什么劲儿！” 她言辞冷淡，被男人压在身下，却丝毫没有娇羞！ 就当他是随便闹闹而已。 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皇甫霖。 如果说刚才他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故意折腾她、捉弄她。 现在，他是真的怒了！ “温书青，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他眼神阴鸷，低头凑过来，贴近了她的脸，道：“就是讨厌你这副高高在上、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模样！” 温书青：“……” 皇甫霖继续道：“知不知道男人都有一种征服的心理，你越是对我不屑一顾，我越想扒了你的衣裳，让你臣服在我身下！” 这么说，他还真的这么干了！ 温书青本来还当他是闹点脾气，所以完全把他当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打算冷处理。 但他开始扒她的衣裳，她就没有办法淡定了。 她连忙伸手护住自己的领口，道：“皇甫霖，你闹够了没有！” “这怎么能算闹呢？”皇甫霖将她压住不让她动弹，捉住她两只手腕，一只手按在她头顶上。 分出来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腰带！ 温书青这时候才感觉到慌！ 她用力挣扎：“你放开我！” 但没什么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治疗，虽说他的身子不可能活蹦乱跳，但力气逐渐恢复，为自己掌控的感觉，确实很好！ 温书青一个柔弱女子，体型上就比他弱得多，哪是他的对手？ 这臭男人也是恶劣，她上身的衣裳穿得厚，他也懒得去脱，直接将她的衬裤给扒拉了！ “皇甫霖，你信不信我……” “你怎么样？”皇甫霖没让她把话说完，捏住她的下颚，道：“温书青，要不要我提醒一下，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他冷冷一笑：“你总不能还想留着清白处子身，下黄泉去找柳泉吧？” “我说过无数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不能清醒点？”温书青急了，也没办法在他面前端着。 在皇甫霖的眼里，温书青太高傲，他最想撕开她那层冰冷面具，此时终于看到了。 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恐慌、不是没有胆怯的！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样？” 第1658章 圆房吗 他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温书青，你留着这么多柳泉的东西，还带到我承华宫里来，你真当你嫁的男人随时都是要死的？” 温书青不怕真要圆房，却真的是怕了他发疯，挣扎着道：“你先放开我，我好好跟你说！” 但皇甫霖却没想听她解释了。 本来他没想真的做什么，也就是想要吓她。 但此时难得见她面具皲裂，他忽然有了兴致！ “温书青，我们圆房吧！” 丢下这句话，他松开了她的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你说什么？”温书青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怔愣着躺在床榻上看着他。 常年药罐子，屋里尽是药味，她感觉自己方才产生的幻听——他说什么？ 要圆房？ 圆房吗？ 虽然在柳拭眉给他续命带来了希望后，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三皇子妃迟早名正言顺的。但他现在，是认真的吗？ 因为太震惊，她傻愣愣的这点时间，已经让皇甫霖把裤子给脱了。 天气冷，承华宫这边并没有地火龙，全靠烧炭。他没扒她身上的衣裳，也没脱自己身上的。 他身子弱，脱了容易受凉，指不定就又会病倒。 “皇甫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温书青好不容易找回了语言能力。 嫁都嫁了，她没想过他身子还有好转的一天，但圆房这种事，终归是被家里长辈教导过的。 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抗拒。 只不过，她得确定皇甫霖不是一时脑子抽了！ 皇甫霖盯着她，反问：“顺其自然不就好了？难不成，我还得先敲锣打鼓通知一遍，让你做足了准备？” 他的语气实在不好听，温书青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会做吗？” 这句话，彻底挑衅了皇甫霖的尊严！ 他眉眼一沉，掐住了她的腿，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会不会！” 温书青：“……” 幼稚鬼！ 她扭开头不看他，倒也没有要落跑的意思。 一个成亲三年没有圆房的女人，倒不是说她会心里空虚什么的。而是，失了体面。 温家的家教，让她比较重视这些事。 再说了，不管皇甫霖身子能不能好起来，她有孩子傍身，才是在皇甫家安身立命之本！ 宫廷风云诡谲，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的丈夫可能在这些风波中折损，她若有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儿，可以哀求一条生路，看在帝师的份上，皇帝兴许还能允她活路！ 所以，皇甫霖想要圆房，她是不会拒绝的。 然而—— 等了半晌后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身上的男人忽然倒了下来！ 温书青一愣：“皇甫霖，你怎么了？” 皇甫霖捂着心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刚刚有的反应立刻都被灭杀了！ “快，给我拿药。” 温书青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五脏六腑常年被毒侵蚀留下的病根又犯了！ 每一次疼痛，不光是心脏，体内所有的脏器都会剧痛无比！ 尽管有祁阳和舒君隔一日来给他下针治疗，但柳拭眉也说过，一具病了十几年的躯体，想要短时间内养好是不可能的。 她顾不得寒冷，也顾不得自己裤子都掉了，赤脚下地去给他拿药。 第1659章 突如其来的痛 这药还是柳拭眉给配制的药丸，说是应急的时候服用，平时就放在床头旁边的矮柜里。 “药来了。” 温书青很快就把药翻出来，拿到了床边，送他面前。 皇甫霖接过来，不需要用水，直接给吞了。 反正，他没有味觉，吃不出来什么味道。 但温书青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道：“喝口水吧。” 皇甫霖看了她一眼，水是喝了，但尴尬气息蔓延，令他脸上实在挂不住！ 刚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要办了她，她也不反抗了，反而是他自己不行！ 破败身子，他真的不行！ 温书青转身去放杯子，他盯着她没穿鞋袜的脚。 她的裤子还在床榻上，被他的压在下面，只露出了一条裤腿。此时她下面是空的，他看得到她裙摆下面露出来的一截小腿肚。 体腔内到处疼得厉害，哪怕他真的想做什么，却是当真做不了！ 想到这个，他就愤怒！ 一个想要跟妻子圆房都做不到的男人，还算是个男人吗？ 温书青当然是要回来的，她总要穿裤子。 翻找了一下，把自己的裤子拿出来，她坐在床沿准备穿上。 “你是不是更瞧不起我了？” 身后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让温书青愣住。 她十分无语地道：“你这人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 她什么时候瞧不起他了？ 最多…… 在他赌气，纳了两个妾的那次，她确实有过瞧不起！ 就他那样的身子，要侍妾做什么呢？不但没气到她，还让她感觉搞笑！ “我说话难听？”皇甫霖当然不会承认：“我怎么说话难听了！难道不是因为你说话气人？” 温书青回过头来，道：“我能理解你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没有怪你，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现在不行，但毒已经在慢慢解了，养个一两年总是行的。你急什么呢？” 她算好声好气地解释了，安慰安慰一个想要跟妻子行房却突然中断的男人的脆弱心理。 但这番话说的，皇甫霖却感觉自己被耻笑了！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愤怒地将她拉下来：“躺下！” 温书青：“……” 简直被他给气笑了！ 刚才都已经试过了做不了，现在他还要干什么？ 然而，下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 突如其来的痛，让她颜面抽搐。 “啊！”她倒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瞪着坐在床上的男人，骂道：“皇甫霖你疯了！” 皇甫霖低头看了一眼，心里这才算舒服。 他拿了帕子，将手指上的血迹擦掉，对上她的眼眸，说道：“成了。” 温书青难以想象，这男人……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她瞪着眼睛，随手揪住什么东西，坐起来朝他身上打过去！ 皇甫霖倒是看清楚了，她手里拎着的是他的裤子，朝他身上打过来。 算不上疼，反而因为他心里舒服了，她做这样的举动他有些好笑。 “喂……”不疼归不疼，挨打不是个事儿：“三皇子妃，我是个病人！” “病人能这么嚣张，也是罕见！”身下的疼让温书青气疯了：“皇甫霖，你简直猪狗不如！” 感觉对方不痛不痒，她放弃了用裤子打他，而是扑过去直接上手！ 狠狠地一巴掌，朝他脸上呼过去！ 重重的“啪”地一声！ 第1660章 皇甫霖，你猪狗不如 皇甫霖终于感受到了脸上火辣辣，头歪了歪。 他转头回来，心里恼怒不已，本来还想冲她发脾气的。 但见她眼眶有些湿，要哭不哭的样子，他不由怔住了。 “你是我的皇子妃，身子迟早都是要让我破的，至于吗？” 一个总是端着一张面瘫脸的女人，忽然哭了！ 温书青恨恨地瞪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极力隐忍没有落下来。 但这副样子，简直是委屈极了！ 三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皇甫霖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哎……打，你也打了，不够劲儿的话，要不再来一巴掌？” 温书青却没有打他，而是顺手一个枕头朝他脸上砸过去，丢下一句：“从前我没有瞧不起你，但现在，我可当真看不起你了！皇甫霖，你猪狗不如！” 丢下这话，她裤子都不穿了，套上鞋子就走。 “喂！”皇甫霖整个人都是懵的，想要下床去追她：“温书青，你还没穿裤子呢！” 但温书青就像听不见一样，咬牙忍着痛，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转身消失在屏风外。 皇甫霖下了床，体腔内的疼痛却让他没有办法再追，他虚弱地躺回床榻上。 忍耐着身子上的痛感，他盯着床帐，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了许久，自己都忍不住哀嚎一声：“怎么就怒气上头，做了这么混蛋的事儿呢？” 这下好了，把他家皇子妃给彻底惹毛了！ 当然，现在的皇甫霖还不知道，温书青平时总是看在他病弱的份上，纵着他胡闹，顶多怼他几句。 但真正把她惹毛了的时候——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见不上人了！ 承华宫这边是小夫妻的事儿，永乐宫的那边，也发生了母子有史以来最剧烈的一次争吵！ 皇甫贺不顾天都要黑了，让人连夜把苗玲珑给送回安国公府。 得了圣谕的他有恃无恐，哪怕是苗杰亲自上门来问，也没有那个脸皮。 之后，皇甫贺就去了永乐宫。 行礼过后，一开口，皇甫贺直开门见山地道：“母后消息灵通，即便您足不出户，想必外面发生的事，也早就知道了。” 曲映蓉脸色十分难看。 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没有一件是好的。 唯独杜若怀孕算是喜事，但她病成那样，这孩子是否能够存活还是个问题。 更何况，还要敌人来给她治病！ 曲映蓉最吞不下的，就是这口气！ 可想而知，她的脸色是绝不可能有多好看的。 她沉着一张脸，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知道要来见本宫？” 皇甫贺已经好几日没能好好睡一觉了，本身情绪也比较紧绷，杜若醒了是他唯一松了一口气的事，但一来曲映蓉面前，又是沉重的压力！ 他难得在曲映蓉面前冷硬：“母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臣应接不暇。想到母后在宫中是休养，也没什么事，还是病重的太子妃更要紧一些。” “你……”曲映蓉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太子妃比本宫重要？” 第1661章 胸口疼、脑阔痛 皇甫贺幽幽说了一句：“并不是说太子妃比母后更重要，而是……病重的人比康健的人更重要，不是吗？” “康健？”曲映蓉眸光一沉，气得发抖。 那一日她被皇甫玥气得吐了血，太医来看过了，服了药，却还没有好。 此时心口还是疼的！ 可她的儿子似乎都不知道这回事！ 晴嬷嬷在一旁，见她气成那样，担忧地道：“殿下近日也是焦头烂额，娘娘也没让人告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娘娘别动气。” 又转头对皇甫贺说道：“太子殿下，前日娘娘呕血了，身子可是气不得。” “为何会呕血？”皇甫贺面露诧异，道：“母后又没有出门，怎么会……” 晴嬷嬷正要解释，但曲映蓉却阻止了她：“晴嬷嬷，你先出去。” 主子的命令要紧，晴嬷嬷只能先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毕竟是亲生母亲，对自己虽然严厉，身为母亲殷勤教养他也是事实。皇甫贺耐住了脾气，道：“母后，儿臣焦急太子妃的病，数日未曾来给您请安，是儿臣错了。” “你才知道你错了！”曲映蓉在儿子面前强势习惯了。 在她眼里，皇甫贺对她让步，也是正常的。 故而，她还是老样子，下巴高高扬起，道：“太子，如今多事之秋，虽说太子妃很重要，本宫心想你也有你的考量。但是，太子妃再重要，你带着她求上门去找柳拭眉看诊，你是不是不长脑子？” 儿子找敌人求诊，简直能把她气死！ “不然呢？”皇甫贺刚刚耐住的不悦又浮出来了：“让儿臣眼睁睁看着您为儿臣选的太子妃，就这么遭受他人所害，成婚后不到一个月就病逝在东宫？” 曲映蓉气息一窒。 当然不能！ 皇甫贺吸了一口气，道：“已经拖了三日，再拖下去大人孩子都保不住，难不成人命还比不上面子重要吗？” “你让的是面子吗？”曲映蓉刚刚压下去的气焰，又被拔高了：“皇甫贺，不要告诉本宫，在做这件事之前你什么都没有考量过！” 皇甫贺诚实回答：“儿臣都是考量过，才去的敦愚王府！” “你……”曲映蓉捂着心口，感觉胸口又疼得不行了！ 皇甫贺说道：“儿臣明知道，投敌求诊，撸的不光是东宫的面子、不仅是中宫的面子，还有……相当于我们所有人，在皇甫令尧面前，都矮了一截！” 如实说话，是很难愉快的了，他干脆直白地说：“不管小若是不是母后选的，我既然娶了她，有名有实，她就是我的责任。妻子跟着我才多久，全心全意为我付出，她吃了这么多苦头，临了她性命攸关之时，我为求自保，却只能见死不救么？” 他倏地冷嘲一声，道：“如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去死，有机会救她而抹不开面子，因此耽误了她的性命……别说世人看不起我，就连我自己都唾弃自己的！” 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曲映蓉一时无话。 但她没想到，皇甫贺又道：“为了救母后为儿臣挑选的太子妃，儿臣欠了柳拭眉人情！” “你说什么？”曲映蓉倏地站了起来！ 第1662章 积攒多时的怨言 皇甫贺还是挺直腰杆，太子风仪没有半点削弱，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道：“柳拭眉救了小若一条命，保住了儿臣第一个孩子。” “她什么条件都没有提，不要我做出任何退让。” “但我却不能就这么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算我欠下了她的人情！”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打算，会如实以告。 当然，思来想去还是没说自己给皇甫令尧写了保证书还盖了印鉴。 曲映蓉震惊无比，咀嚼着最重要的一句话：“她什么条件都没有提？” 不等皇甫贺吭声，她的声音突然拔高：“皇甫贺你脑子是有坑吗？她什么条件不提，这就是最大的条件！” “她如果要金钱、要权势，给了她就完了！” “但她什么都不要，这就意味着，她什么都要！” “眼前的利益她看不上，她就等着将来在最关键的时候，用这救命之恩挟持你，给你提出任何条件，你这个傻瓜都不得不答应的！” “皇甫贺啊皇甫贺，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竟然愚蠢到这种事都想不透？” 劈头盖脸挨了一通训斥，皇甫贺蹙眉。 以前这种骂他受了也就受了，可如今…… 他已然是忍无可忍！ “母后！” 皇甫贺的声音也扬高了，抬起头来，直勾勾地对上了曲映蓉的眼睛，道：“我皇甫贺，马上就要二十三岁了！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你说什么？”曲映蓉吃惊地看着他。 皇甫贺开了头，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他继续道：“咱们皇甫家不计较婚配年龄，我成亲算是晚的。但普通人家，二十三岁的男人孩子都五六岁了！那些五六岁的孩子，都知道懂事了！父母都会放任他们出门自己玩！” “可为何感觉我在母后的眼里，连五六岁的孩子都不如？” “您强势插手我的人生，替我安排好了一切！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为了站在我们背后的所有人！” “我明白，这么多年我也愿意听你的，按照你说的去做。但是！” “作为一个储君，作为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子，母后你能不能在某些事情上让让步，给我自己做主！” “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皇甫贺是烂泥扶不上墙，你要让我遭受世人唾弃，认为我是一个离不开娘、还没有断奶的巨婴吗！” “我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为了救妻儿的命，我可以不顾一切！” “难道，母后眼里的乖儿子，就是一个为了利益，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不顾的吗？” “我真的那样做的话，追随在我们身后的那么多人，真的不会感觉到心寒吗？” “母后，你想让我站起来，撑起这一切，可你不给我独立的机会，我拿什么底气来撑！” 曲映蓉一阵臭骂，换来了皇甫贺憋了许久、积攒多时的怨言！ 他这么呼啦啦地说了一通，一句比一句声音大，乃至于说完了，曲映蓉都似乎还感觉到耳边嗡嗡作响，头顶上的横梁似乎都还在震动似的！ 一时半会儿，她竟然找不到话说！ 第1663章 又要靠敦愚王妃的神技？ 翻天了！ 真的要翻天了！ 曲映蓉不但感觉到外界的事开始不由自己掌握，就连自己的儿女，都开始脱离了她的掌控！ 皇甫贺收敛了怒火，苦笑道：“母后，您是我的责任、曲家是我的责任。可她杜若，还有她腹中孩儿，也都是我的责任！”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需要就拿在手里、不需要就抛弃的工具！” “她杜若真心爱我，我就愿意报以真诚！” “我绝不会因为牺牲她一个人可以保全所有，我就去牺牲她！” “做出这样的选择，以后会让我们很被动，我很清楚！在我出宫之前，我就已经将所有枝节都想过了！” “但我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哪怕明知道，柳拭眉不提条件就是最狠的条件，她什么都不要才是最大的野心……但，” “我还是答应了！” “母后，我不想做一把刀，我想做个人！” “做一个有血有肉有气性、顶天立地、九死无憾的男子汉！” “哪怕做出这样的选择，有可能要我的命，那至少也让我死得壮烈一点！” 曲映蓉被他又一番说辞轰炸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如果说，皇甫玥说她两面三刀，让她气得吐血、气得要死。 皇甫贺说的这些，却令她对自己的一生产生了怀疑！ 她一直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在这条血腥的道路上爬行，终究会达到终点。 一路以来，她都做得十分完美。 如果不出柳拭眉这个意外，没有激化皇甫令尧脱下了装傻的那层表皮，她一直完美下去也并不困难！ 可是现在，她全心爱护的女儿不认可她，倾尽心血栽培的儿子对她说：我不想做一把刀，我想做个人！ 他宁愿死得壮烈，也不想苟活！ 那么，二十多年来她汲汲营营，为的是什么？ 付出这么多心力，换来的是什么？ 忽然之间，她感觉自己的信仰都坍塌了！ 一阵天昏地暗，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 “母后！” “传太医！” 皇甫贺怎么都想不到，因为自己说出了真心话，竟然把曲映蓉给气晕了？ 最近，太医们都很忙，但皇后病了，谁也不重要了，一来就是好几个。 舒涵带的头，说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是因为怒火攻心，伤了元气。开药好生养着，在身子养好之前，可不能再动气了。” “能治好吗？”皇甫贺冷声问。 舒涵沉默一会儿，才道：“这等心疾，只能靠养。” 皇甫贺自嘲一笑，道：“如果想要根治，是不是又要靠敦愚王妃的神技？” 舒涵一听，立即跪了下去：“臣惶恐。” “罢了，本宫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不过……”皇甫贺挥了挥手命他起来，说道：“本宫会去面见父皇，等父皇示下。” 太子妃病了，他可以送出宫去找柳拭眉治疗。 但皇后病了，可不能！ 舒涵迟疑片刻，道：“殿下让敦愚王妃给皇后娘娘看诊，不是为难于她么？还让圣旨下令让她来中宫，就更为难了。” 他就只差说：你这是恩将仇报！ 皇甫贺一愣。 第1664章 死了才好 刚才没想太多，现在仔细一想，皇甫贺何尝不明白舒涵这是什么意思？ 年初三的时候，曲映蓉算计了柳拭眉，想要置柳拭眉于死地。 如果不是柳拭眉有勇有谋，她已经死在了那日的祭坛上，一尸两命！ 而现在—— 让她来给曲映蓉看病？ 请肯定是请不来的，给个皇位给她坐，她都不会来！ 而如果让皇帝下旨命令她来的话，她不能抗旨，还是要进宫来做这件事，然而…… 如此一来，他皇甫贺可就真的是恩将仇报了！ “罢了，有劳舒太医照看母后的身子状况。”皇甫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烦闷不已。 他甚至扪心自问：权利很重要，我知道。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皇甫令尧不看重储位，他不活得挺愉快的？ 柳拭眉不在乎他丈夫是不是太子、不在乎将来能不能当皇后，她不也逍遥得很？ 倘若不是麻烦找上他们，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主动去做什么！ 当然，谁惹毛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舒涵不知道皇甫贺心中所想，应道：“这是臣分内之事，殿下放心。” 如果不是分内之事，他的儿子是柳拭眉的徒弟，站在舒家的立场上，他也并不是十分情愿为皇后治病的！ 这皇后，死了才好，那就不能作妖了！ 曲映蓉的身子得靠喝药、靠养，皇甫贺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他还惦记着住在敦愚王府的杜若，还想出宫去陪她。 故而并没有待太久，吩咐好了永乐宫里的奴才们照料皇后，转身走出中宫。 正要踏出大门的时候，皇甫玥突然跑了出来，一把拽住了他：“太子哥哥！” 他脚步一顿：“玥玥？” 看见她脸上对称的巴掌印，皇甫贺十分震惊：“你的脸？” 顿时脸色沉下来了：“谁敢打你的？” “还有谁敢打我？”皇甫玥撇嘴，松开了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母后咯！” “你……”皇甫贺这才想起来晴嬷嬷和自己说的，皇甫玥跟曲映蓉顶嘴，说曲映蓉两面三刀，气得曲映蓉吐血的事。 他叹了一口气。 按说，女儿这样责骂母亲是不孝，但他却没有任何责怪皇甫玥的立场。 说来说去，他也是一样。 他们兄妹俩都是不孝！ 可…… 是非总在心中，不是么？ 他们不是不想对母亲尽孝，但也不能颠倒黑白啊！ “太子哥哥你是要回东宫吗？”皇甫玥问：“小若怎么样了？我听说她怀了孩子，二皇嫂她的医术那么好，是不是把小若治好了？” 皇甫贺先安抚她：“你放心，她已经醒过来，高热也退下去了。” 旋即又道：“敦愚王妃说，幸好怀孕的时间还不长，胎象都还没有出现，故而没多大影响，只要之后养好就行。若再多半个月的胎儿，遭遇这样的事，怕是保不住的。” “那还好。”皇甫玥松了一口气，道：“我就说二皇嫂心善吧，明知道我们关系已经这么差了，她还愿意出手救小若。” 皇甫贺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柳拭眉不提条件，救了仇人的儿媳妇和孙子，但她这却是最狠的态度！ 第1665章 现在认枕头了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病人上门求诊，她不好拒绝，因此顺势救了杜若的命。 让他欠了个天大的人情，从而—— 彻底分化了他们母子的关系！ 而皇甫贺，明知道柳拭眉这样做的用意，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踩进了她的坑里。 不是因为还爱她，而是方才他与曲映蓉说的那一句：我想做个人，我想做个顶天立地、九死无憾的男子汉！ 他不怕死，至少问心无愧！ 皇甫玥仰头看他，说道：“太子哥哥，你带我出宫吧。你肯定很忙，顾不得这么许多。有我在，一定会照顾好小若的。” 就着灯火的光线，她观察着皇甫贺的脸色，道：“你是不是好几日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皇甫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眼看出来她的目的：“你是不是被母后禁足了，想要从我这里想办法？” 虽然晴嬷嬷没说，但曲映蓉的性子，他还是十分之了解。 曲映蓉虽然看起来温柔，骨子里却十分强势，大概是被皇权压制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过安全感。 因此，尤其对自己的人、自己的东西，掌控欲非常强。 儿子女儿都是她生的，她带大的，对她来说几乎将儿女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皇甫玥质疑她、顶撞她，从来没挨过打的都被打了，不被禁足才怪！ “是呀。”皇甫玥看了他一眼，很能理解地道：“罢了，如果你怕惹母后不高兴，还是算了吧。虽然我挺想帮你的，我来照顾小若，你也好好睡一觉啊。” 皇甫贺低头看着自己这个嫡亲的妹妹，忽然觉得她似乎长大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母后病了，你不留下来照顾她吗？” 皇甫玥撇嘴：“她不想看见我的，宫里也多的是人照顾母后。倒是小若……住在外头，我担心她不安全。” 皇甫贺想了想，道：“我带你出宫透透气，不过你可不能惹事了。” “我还能怎么惹事啊？”皇甫玥叹了一口气。 皇甫贺又问：“你的鞭子呢？” 皇甫玥想到那日的事，心里还有些别扭，道：“那日喝醉酒弄丢啦！” “走吧。”皇甫贺走在前面，道：“鞭子丢了没事，为兄命人再给你打造一条新的。” 皇甫玥这几天被关得人蔫蔫的，此时终于可以出门了，才精神了一些。 “太子哥哥你等等我！” 丢下这句，她又往回跑。 皇甫贺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她抱着一只绣花枕头出来，不由纳闷：“打小也没见你认床，现在认枕头了？” 皇甫玥笑了一下，没说话。 这枕头套子是她这两天绣的，里面也不全然是棉絮，而是那一件玄色滚金边、双袖上绣了金线芍药的袍子——慕将离丢弃不要的那件衣裳！ 当然，如果让皇甫贺知道了，怕不得立刻给她撕烂，所以她当然不肯说了。 兄妹俩出宫来到敦愚王府。 柳拭眉已经早睡了，皇甫令尧给她暖床陪着她睡着的，自己却了无睡意。 听说皇甫贺连夜出宫来了，他披着棉袍出来，看见皇甫玥，不由嗤笑一声：“皇甫贺，你把我家当成你后花园了么？” 第1666章 令尧啊，你怎么这么坏呢 皇甫贺没理他的嘲讽，道：“一百两金子一天的，多带个人而已，不行？” 他不客气地道：“若是觉得不够，再给你加银子，成吗？” 皇甫令尧：“……” 他也不生气，笑嘻嘻得到：“有钱不赚王八蛋！我也不是这么计较的。” 看了一眼皇甫玥，他嘿嘿笑问：“不过我很好奇啊，你们兄妹俩跑到我府上，想要住下来吧？就不怕气死你们那位尊贵的皇后娘娘吗？” 皇甫贺心道：已经气病了。 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道：“不早了，本宫要去看小若，不与你多说。” 说完就走。 皇甫玥看了一眼皇甫令尧，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想到那日被皇甫令尧讥讽的那些话，她咬了咬唇，追上皇甫贺。 皇甫令尧盯着他们的身影朝客苑走去，挑了挑眉，嗤笑一声，道：“挺好的，我媳妇儿兵不血刃！” 回到房里，却见柳拭眉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 有地火龙的屋内暖暖的，她也没有披上外衣，就这么睁着眼睛，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盯着他看。 他赶忙走过去，柔声问：“媳妇儿，睡得好好的怎么坐起来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一摸，发现身边没人，我就醒了。”柳拭眉孕期嗜睡，但正因为不分白昼黑夜都可能在睡觉，没个定准，所以作息时间全乱了，经常半夜醒来。 习惯了身边有个火炉温暖自己身子，他突然不在，她心里不太安宁，就立刻清醒了。 皇甫令尧坐下来，在她唇上亲了亲，道：“没事，就是皇甫贺带着皇甫玥来了。嘿嘿，依我看，都不用咱们做什么，曲映蓉怕不是会直接被气死吧？” 柳拭眉也有些诧异，问：“五公主精神状况好吗？” “精神还行吧，不过我仔细看了一眼，可能挨过打了。”皇甫令尧下床，去倒了一杯水过来给她喝，道：“看样子，约摸就是那日回去后发生的事。” 柳拭眉就着他的手喂水，喝了半杯就不要了，伸手推开，道：“也只有曲皇后敢动手打五公主的脸吧？看来，已经气过一阵了。” 她重新躺下，窝进被子里，笑道：“挺好的，继续发扬！” 皇甫令尧也笑，脱了袄子跟着钻进被子里，道：“依我看，咱们再用小灰灰把皇甫瑾给钓出来。曲映蓉就生了这三个，全住咱们家，她怕是会气疯吧？” “令尧啊，你怎么这么坏呢？”柳拭眉笑道。 皇甫令尧抱住她，问：“你不喜欢么？” 柳拭眉笑了笑，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没有回答。 默认了：喜欢啊！ 皇甫令尧又道：“好了媳妇儿快睡，咱们养足一点儿精神，你不是还打算后天陪着七舅去张家提亲吗？” “对啊。”柳拭眉打了个呵欠，道：“不过我还没有想好，张家如果跟我要答案，问你的态度，我应该怎么回答。” 提到这个问题，皇甫令尧脸上的笑容僵凝了：“真讨厌这个问题！”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就是知道自家狗子为难，所以才不知道要怎么做啊！ 第1667章 看见你，我就心情不好 正月二十一日，一早。 春天来了，雨水淅沥沥地下着，气温还是相当低。 有皇甫玥留在敦愚王府照顾杜若，皇甫贺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他这两日奔忙于宫里宫外，一边妻子、一边母亲都病中，还离得远，他必须左右兼顾。 还有储君的责任，皇甫权那边，他还是要应对。 每日早晨天没亮就进宫，晚上天黑才出宫。 但有皇甫玥帮忙，他好歹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昨日宫中事务繁忙，他出来看了杜若，没什么问题后，他又回宫了。 皇甫玥陪在杜若房里过的夜。 早上皇甫玥起来，见精神还没有恢复的杜若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回到自己房中洗漱。 毕竟是太子妃住的院子，皇甫令尧还狠狠地坑了他们一笔钱，吩咐管家李公公安排他们住在东苑这边。 条件不错。 隔壁一个院子，住的就是慕将离。 皇甫玥一出来，就看见慕将离从外头走过。 她眼前一亮，顾不得还在下着毛毛细雨，想也不想立即跑了过去：“慕公子！” 慕将离没想到会有人叫住自己，脚步一顿。 回头看见竟然是皇甫玥，他眉心下意识皱起来，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 满心坚信那一日收留自己、照顾自己一夜的人是慕将离的皇甫玥，似乎完全没看到他的冷脸，笑道：“早啊，慕公子！” 当然不是没看出来他态度冷淡，只不过她心里认为：他就是这种性子！ 慕将离低头看了她一眼，吝啬地吐出一个字：“早。” 转身就要走。 皇甫玥又追了上来，道：“你用过早膳没有呀？我请你吃早膳吧！” 慕将离有些厌烦，停下了脚步，也没看她一眼，道：“五公主很闲？” 皇甫玥一愣。 她懵逼了一会儿，仰头看着他。 但见这人比冰川看起来还冷，甚至眉目间充斥着对自己的不耐烦，她蹙眉问：“你心情不好吗？” “对。”慕将离回答她了，张口就道：“看见你，我就心情不好！” 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别跟着我！” 这人说话太狠，就这么一句，像是尖刀一样，插入了皇甫玥的心里！ 她没有再追上去了，茫然得站在原地许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那么说？故意的吗？” 想到他是柳拭眉的义兄，对柳拭眉那叫一个好，她又能理解了：“他不喜欢我也很正常，谁叫我是皇后的女儿呢？” 惆怅不已，她走到一旁的栏杆上坐下 ，眼睁睁地看着雨点儿落下来。 但她又想到了那天：“但他如果这么讨厌我，为何要收留我？” 旋即想到了一个问题：“哦对了，他收留我却不把我带回王府，而是在外面的一幢小楼，大概是不想让二皇嫂知道？” 想想，这个人可能就是这样的，他大概仅仅是出于一时的善心收留了她，却又不想让柳拭眉心里难受，所以才这么做的？ 她收敛了心思，站了起来。 顶着淅沥沥的小雨往回走，回了杜若住的客苑。 第1668章 梁家要去张家提亲了 走到廊檐下，如霜正巧出来，见她外面的衣裳淋湿了，忙道：“五公主啊，你好歹打把伞！这天气还冷着呢，你这般淋湿了身子，会着凉的！” 皇甫玥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我体格强壮，这点雨不算什么。” “体格再强壮，也会生病！”如霜赶忙把她拉进了屋里，道：“五公主你把外面的衣裳脱下来，我给你烤干。你坐火盆旁边去。” 客苑是没有地火龙的，杜若在这里养病，本来就诸多不便。 好在，皇家别的什么不多，排场却是足够的。 住在这里的是太子妃，所有一应日常所需，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皇甫玥被如霜拉着脱了袍子，烤干的时候，杜若也睡醒了。 “你睡着了之后，太子哥哥连夜进宫了。”皇甫玥见她一醒来就在屋内张望，当然知道她想见的人是皇甫贺。 杜若点点头，如霜给她放了靠枕，旋即准备给她洗漱。 “玥玥你也真是的，皇后娘娘病了你不留在她身边陪着伺候，却来照顾我。”杜若叹息道：“可当真不是什么好做法！” 皇甫玥坦然道：“母后生我气呢，我留在宫里她也不会想见我的。与其被禁足，还不如来陪你，也好让太子哥哥放心一些。” 杜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发觉这才半个月时间过去，皇甫玥整个人似乎跟完全不一样了。 说好听，是小姑娘长大了。 说难听点，就是那种鲜衣怒马、快意生活的精气神，没有了！ 或许，人总是要经过阵痛，才能长大成熟。 而长大成熟了，又真的是什么好事情吗？ “对了，我早上听说了一嘴。”皇甫玥又道：“梁家要去张家提亲了，小若，你看他们能不能成？” 杜若回过神来，抿了抿唇。 表面上，只是提亲结亲而已。 但实际上，张家与梁家联姻，代表着对曲家、杜家的对抗，代表着敦愚王与皇后的角斗！ 对他们来说，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想要弄死张妙蓁了。 可如今…… “皇后娘娘一直想要阻止这件事，但……或许真的阻止不了吧。” 杜若说着，叹了一口气。 承了柳拭眉的救命之恩，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她还能举起屠刀对准柳拭眉么？ 皇甫贺做不到，她也是做不到的！ 这一次因为她病重、因为她腹中孩子，他们已经输了一大局、让了一大步！ 欠了人情，以后在任何场合与柳拭眉见面，他们都不可能硬气得起来。 不得不说，柳拭眉这一招够狠！ 明摆着：我给你挖了个坑，你自己看跳不跳吧？ 而皇甫贺别无选择，只能：跳！ 想到皇甫贺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杜若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等来了他对自己的重视，悲的是为了这个重视，他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当然，她这边情绪纷乱交织，柳拭眉那边却是喜上眉梢的。 今日她没有睡懒觉，一早就起来了，让墨儿给自己梳妆打扮，王妃的架子打了个十成十。 紧接着，皇甫令尧送她去了梁家。 梁家将聘礼都准备好，一行人便出发去张府！ 第1669章 仗势强娶？ 吉日良辰。 细雨绵绵没能阻挡喜悦，聘礼一件一件地抬进了张府大门，厅中摆放不下，为了没被雨淋，都抬到了廊道下。 满满当当，一片红绸，看上去喜气洋洋。 被提亲的张妙蓁不能出来见客，但她的父母、两位兄长都在场。 可以说，相对比梁家人喜上眉梢，张家人的表情是很微妙的。 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天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感觉头皮发麻！ 能高兴才是怪了！ 梁家这是要将他们逼着往前走，完全不留退路啊！ 关键，带头的人，还是敦愚王妃！ 皇甫令尧没有跟进，将柳拭眉送到了张家大门外，他便带着黎信去巡视产业了。 柳拭眉身为王妃，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主位上，另一侧坐着张阁老。 其他人则是在下手各执一边，分野明确。 行礼完毕，张阁老又说了一句场面话：“王妃大驾，蓬荜生辉！” 张阁老已有年岁，但精神矍铄、体魄颇佳。 他捋了一把美须，又道：“但今日这般提亲，似乎走的不是常理？历来谈婚事，都是先谈妥了，才定下日子过聘。” 意有所指：我们还没答应将闺女嫁给你们家，聘礼就送上门，你们这样做有点过了！ 但—— 为什么说梁家人是一群滚刀肉呢？ 这就是了！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确实不走常理，不过……也是非常事、行非常手段。您说对么，张阁老？” 她见过张阁老的次数不多，但两次都是张阁老出面为自己说话，这一点恩，她还是记在心上的。 所以，她十分客气。 张阁老不得不点头，道：“确非常事。这件事也是张家的过错，先前没将张家的意思表达清楚，只怕是被诸位当成了玩笑。” 他说的是张二公子去梁家说的那些话，要求扶持敦愚王夺嫡的事！ 派的一个小辈去说，本来是为了好说话一些。 但对方竟没当回事！ 而此时张阁老说的这些话，意思也很明显了：我们就是要敦愚王一个准话，他若愿意，这门亲事就定了。 若他不愿意，还是得拖一拖！ 柳拭眉脸色没变，笑容依然挂在脸上，道：“并非我等没理解张二公子的意思，但事在人为。或许今日张阁老就能改主意了呢？” 张阁老一窒。 这说法可真是强词夺理！ 梁巍那老头子没来，来的是外孙女，祖孙俩简直就是一路的！ 而偏偏，眼前这明明是个小辈，来给自己的舅舅提亲的女子，不是别人，是肚子揣着皇孙的敦愚王妃！ 且不说敦愚王是否受宠，只说他们这对夫妻在帝京制造的印象——谁不知道他们有多凶残？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先不说帝宠，就他们的神勇，就够其他人喝一壶的了。 “敦愚王妃要这么说……”张父的脸色比张阁老的要差，道：“我等是否可以理解为，梁家这是要仗着王妃的势，强娶？” 这话说破，就严重了！ 张阁老不方便演黑脸，求亲对象的亲生父亲，却是可以的。 我家暂时不想嫁女儿，你们这是逼我们嫁的意思？ 一时间，厅中气氛有些僵凝。 第1670章 赐婚圣旨在路上了 王氏为男方的大嫂，母亲已经不在、长嫂如母。 因此，本当她出来对话。 她看了一眼柳拭眉，正想说话。 却见柳拭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道：“瞧张大人这话说的，本王妃的娘家人是武将，或许做事的手法可能粗鲁了一些，没这么讲规矩。但……咱们也是按照礼数来的，不能让您说成了土匪，对吧？” 一番话，隐隐给了张父压力，也是在给张家压力。 别看她今年不过才十七岁，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君臣有别，尊卑分明！ 蒋氏见状，认为还是妇人对妇人，好说话一些，她笑道：“王妃言重了，我们家老爷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日前咱们大概的意思也表达清楚了，这婚姻大事一说就是终生，不宜草率。希望王妃、也希望梁家诸位将军理解。” 柳拭眉也给她笑了，但说话却还是单刀直入：“若是圣旨来了……” 她是想说：如果我求来了圣旨赐婚呢？你们还能拒绝吗？ 却就在此时，黎信突然匆匆从外间走进来。 见状，柳拭眉的话也就被打断了。 黎信走到了柳拭眉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柳拭眉话没说完，脸色大变，倏地站起来。 墨儿焦急地道：“哎哟王妃，注意你的身子！” 在家喊大小姐可以，今日摆了王妃的仪仗出来的，当然得改口。 见柳拭眉这样惊诧，其他人也赶忙站起来，梁升快步走到柳拭眉旁边，问：“出什么事了？” 他们家闺女可不是什么沉不住气的人，能让她大惊失色的，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事！ 柳拭眉脸上哪儿还有半点笑容，她朝张阁老看去，道：“阁老大人，本王妃方才说的是‘若是’，可现在……圣旨却在路上了！” “什么圣旨？”张阁老问。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朝她看过来。 该不会，她真的已经求旨赐婚了吧？ 柳拭眉看了一眼黎信，黎信会意过来，给众人解释道：“各位大人，我们刚刚收到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芳妃娘娘跟圣上求旨，恳请圣上赐婚，选中了平安郡主和张小姐！” “芳妃娘娘？” 所有人都是震惊！ 芳妃娘娘是谁？为谁求亲？ 四皇子皇甫瑶啊！ 心疼闺女的人都应该知道，嫁谁都好，嫁给皇甫瑶那纨绔浪荡子，这不是毁了自家闺女一生吗？ “此话当真？”张阁老脸色凝重。 顾忌着自家长辈在场，张怀一直没说话，此时说出了疑惑：“恕小人斗胆问一句，这莫不是王妃放出的烟雾弹吧？” 柳拭眉没有回答，而是朝黎信看去，问：“圣旨送到哪儿了？” 黎信答道：“禀王妃，俞家那位是郡主，圣旨先送去俞家了。” 如果只是说送来张家，他们可能还不信。 但已经先送去俞家了，这可不是能说谎、放烟雾弹的事儿！ 这下，不管是张家还是梁家，都相信了这个事！ 梁升蹙眉，拱手朝张阁老长揖到底，道：“阁老大人，若在圣旨宣读之前，两家把婚事定了下来，还有回寰的余地。如果圣旨进了张家门，那可就是推不掉的了！” 柳拭眉的话更直白！ 第1671章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柳拭眉面色沉凝，道：“当然，妙蓁嫁给四皇子，那就是四皇子妃。若将来四皇子封了王，那妙蓁也是个王妃。可以说，身份尊贵了。” 众人默然无语。 他们家闺女，哪里愿意要这种尊贵？ 柳拭眉又道：“但，皇子妃是不是妙蓁还说不定呢！且不说她与平安郡主谁大谁小，光就是如今皇甫瑶后院的那群姬妾，尤其是已经生了男丁的那两位夫人……” 她眸光犀利，扫视了众人一圈，道：“诸位也应当知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坑！” 当了皇子妃可能荣华富贵，却真的能让自家闺女幸福吗？ 更何况，这圣旨能够同时下给俞家和张家，对于张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平妻么？ 寻常百姓的平妻都是闹的大笑话，更何况是皇子妃？ 还没有过门，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嫁过去会是怎么样的修罗场了！ 更何况，皇甫瑶的风评张家谁不清楚？ 皇甫瑶年纪也不大，可后院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让张妙蓁嫁过去，不如当初积极争取做太子妃啊！ 梁家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会有这样一道圣旨，逼迫张家做出选择！ 事情对他们算是有利，但也代表着，这是一件麻烦！ 张家众人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张阁老沉吟片刻，问：“若在那之前先与梁家定下婚约，圣旨来了之后，就是抗旨不尊！” 他锐利的眸光扫过梁升，问：“你不怕吗？” 梁升不卑不亢地道：“阁老大人，小子聘礼已经送上门，证明与妙蓁姑娘的婚事已经谈妥了。交换文定、登记官媒后，择日即可成亲。圣旨……却是在后面的。就算是皇家，也不能违背一个理字儿、跟臣子抢亲不是？” 当然，他们这样做，也是胆大妄为！ 但他这等气魄，却让张家人看在眼里十分赞赏。 他们若先跟梁家定了亲，之后再跟皇甫权说理，若这个皇帝换做是别人，他们或许不能肯定能把道理讲通。 但这个人是皇甫权…… 还是有希望的！ 张家也是被逼到了一个份上了！ 张阁老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看来，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他松了口，朝自己的儿子儿媳看去：“老夫不拦着了，你们呢？” 蒋氏与张父对望一眼，道：“老爷，妙蓁性子烈，若这个坎儿让她嫁去皇家……” 心里装着梁升的张妙蓁，不能嫁给梁升。 嫁去皇甫家后，还要跟俞晚清斗大小，还要应付后院的姬妾…… 别看张妙蓁看上去温温柔柔小白花，但她的烈性之下，光想到这些，轻生求死都有可能！ 张父被这样的情势一弄，还能如何？ 他清了清嗓子，道：“若梁家不怕与我等一起迎这阵风浪，那便立刻交换文定吧！” 柳拭眉倒是没想到，本来很难啃的一个骨头，竟然被芳妃这么横插一杠，让他们一下子啃下来了。 但婚事是定了，抗旨不接可是大罪，这又要翻越一座高山！ 谈下来是有希望的，但她还是有些忧心，朝梁升看去，问：“七舅舅，你怎么看？” 第1672章 烈女不二嫁 梁升得了张家松口答应了这门婚事，他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倒是比任何人都淡定，道：“先把正事办了，不然圣旨临门，我们就没有底气抗旨不接了！” “对对对。”王氏赶忙招呼随侍将东西拿过来，道：“张大人，你们看？” 张家还能如何？ 极快的时间内，两家人立刻做了龙凤贴，交换了文定、信物。 张家收了梁家的聘礼，梁升与张妙蓁就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 只差一项：官媒登册留案！ 刚刚办好这些，门外传旨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圣旨到！张氏女妙蓁接旨！” 梁家众人被安排在偏厅，柳拭眉也在那里坐着，没出去迎接圣旨。 圣旨送给张妙蓁的，张妙蓁这才能从闺房里出来。 她面带忧虑，走得一点儿都不情愿。 见她这样，梁升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捏住她的手，道：“我陪你一起出去！” “七爷？”张妙蓁担心得要命。 能与他定亲，她是欣喜的。可遇上这样的事…… 父母如果不是松口给他们定了亲，而是逼迫她接这个圣旨，她可能要一头装死在大门内的屏风上！ “不怕。”梁升见她不肯往外走，轻声道：“我陪着你。”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只言片语，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张妙蓁这才咬了咬唇，两人往外走。 见他们这样，张家人对这个女婿，也算是完全能入眼了。 梁升带着张妙蓁，走到了张家人最前面，跪下迎接圣旨。 传旨太监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张妙蓁强忍听完了宣读。 等到念完了，传旨太监道：“张小姐，皇恩浩荡，接旨吧！” 她没有接，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道：“公公，恕张氏女无礼，妙蓁有婚约在身，烈女不二嫁！请圣上收回成命！” 说完，她伏地磕了一个响头！ 抗婚是张家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事，但传旨太监不知道啊，只要不是太特别的圣旨，多半都是他们这边的人去传的，就没见过有这样公然抗婚的！ “张小姐，你这是要抗旨？”传旨太监问。 抗婚，和抗旨，差一个字，可能就是满门抄斩的罪！ 张妙蓁抑扬顿挫地道：“臣女并非抗旨不尊，而是已有婚约，不可二嫁！今日正是过聘之日，整个皇城的人都知晓，敦愚王妃与梁家人带着聘礼来张家，与我家人谋婚嫁事宜，若在此等境地下，领旨嫁给四皇子，那才是以下犯上、是欺君之罪！张氏女才是不忠不义、不孝不悌！” 不愧是张家女，这口才！ 传旨太监愣住了。 这时候，张怀走了过来，揣着一锭金元宝，递给了传旨太监，道：“公公辛苦了。” 他朝皇宫方向拱手，道：“圣上英明，先前只是不知晓家中小妹已谈婚事，才会闹了这样一个乌龙。还请公公先回去复命，等候圣令？” 拿了这么大的赏钱，传旨太监终究是走了。 两家人重新聚集在了正厅，虽说如今婚事已经妥了，但谁也高兴不起来。 张阁老在朝多年，如何不知晓其中的勾勾绕绕？ 第1673章 那件事但请王妃惦记在心 “我们两家有意结亲已经有两个月了，圣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芳妃去提，圣上却还是下了旨。可见身上的态度，他并不赞成梁张两家结亲。” 听着张阁老的话，梁家众人沉默。 到了此时，张家断然不可能后悔，只是他们要迎接的风浪，必须商讨出来一个对策才行。 柳拭眉面色倒是从容，道：“知晓又如何？有些人先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 张家人不是怯懦的，听她这么说，张父忙问：“敢问敦愚王妃，可是有什么主意？” 他们都是见识过柳拭眉的彪悍的。 年初三祭天那一日，她不但反杀了皇后，还暴打国师，让国师不得不闭关半年。 这一个闭关半年后，天正还是不是国师，那就说不准了！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为今之计，先看看圣上的反应。咱们先理字当先，说得通最好。倘若他非要乱点鸳鸯谱，那就……” 放二哈！ 让她家狗子进宫去闹！ 反正他们夫妻俩得罪皇甫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想到过往敦愚王夫妇是怎么应对风浪的，众人默然。 张阁老又问：“虽说我们两家已经结亲了，但敦愚王答应的，春闱之前给一个答复，那件事但请王妃惦记在心。” 可见，并不是说两家人顺利结亲，那件事就不谈了！ 柳拭眉心里有数，张家肯定是要一个交代的。 她还没有说话，张父也道：“不错，婚书已定、聘礼张家也收了。如今咱们算得上是姻亲，王妃，如今局势，不是张某嫁女之心急切，而是安全起见，当是早日成婚才是！” 柳拭眉知道，这是要谈婚期细节了。 今日他们迫于形势不得不答应了这门婚事，但婚礼什么时候举办，还是可以拖不是？ 定了亲还是可以退婚不是？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想要她家狗子参与夺嫡、将来当皇帝！ 来之前，她还没有想好这件事。 皇甫令尧是一万个不想的，她也很清楚。 但—— 她看了一眼厅中坐着的众人，最后落在最末尾的张妙蓁身上。 咬了咬牙，她抬眸朝张阁老看去，道：“只要张家愿意扶持，一定会获得从龙之功！” 听到这话，众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梁家人！ 梁升讶然朝柳拭眉看去，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很清楚：敦愚王不想走这条血腥的路，而他们梁家人开明，对自己人的要求，除非是读书习武上的功课要求严格外，其他的人生走向，他们多半都不会插手。 譬如梁怡，玩心这样重，但他文武双全没有耽误过功课，众人也最多念叨几句，不会强逼着他考文武举入朝。 所以，对皇甫令尧，他们也会尊重他自己的意愿。 可现在，柳拭眉这么说…… 张阁老也很诧异，道：“可老夫听说，敦愚王志不在此？” 柳拭眉笑了笑，心道：文人就是文人，最清楚文字歧义，就怕含糊其辞。 她嘴上道：“志不在此，但总要为本王妃肚子里揣着的孩子打算，对吧？” 众人：“……” 第1674章 你心里装着的人太多了 张府外面。 雨已经停了，柳拭眉这个胎即将满四个月，略略有些显怀了。 出来半日又经历了斗智斗勇，她频频露出倦容，众人不放心，要将她先送回王府。 “不用送，王爷会过来接我的。” 柳拭眉的话刚说完，就听得门房来报：“敦愚王在府门外，说是要接王妃回府！” 众人面面相觑，这夫妻默契也太好了吧？ “快些看好日子，尽早在三月内成婚。”柳拭眉又道：“你们把细节商讨好，本王妃身子不太方便，就不参与了。” 张阁老领着儿子孙子，亲自将柳拭眉送出了张府大门。 果然，王府的马车停在外头，皇甫令尧正站在门口张望。 因为他没说要进来，门房陪在一旁。 众人行礼。 皇甫令尧不介意地摆摆手：“又不是在宫里，不用这么多礼。本王来接媳妇儿的，你们回去吧！” 他看上去很急，牵住柳拭眉的手，一个弯腰就把人给抱起来了。 虽说大庭广众的举止亲昵，可这事儿大家都看习惯了，柳拭眉自己也早已经习惯。虽然不符合张家的家风，却也不能说什么。 柳拭眉更加明白：跟着她家狗子，就不能要脸！ 皇甫令尧把柳拭眉送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车来，坐在她身边，吩咐黎信前行。 柳拭眉看着看着，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因为，他竟然不粘着她了！ 这人坐在一旁，不想着与她亲近，也没贴着她坐？ 柳拭眉很诧异，抱住他的胳膊，问：“怎么了？” “你在张家答应了什么？”皇甫令尧没有回头看她，脸上的不悦露了出来。 自从他们俩好上之后，柳拭眉就从来没见他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平时哪怕他确实不高兴了，也会用埋怨的方式来表达对她的不满。 夫妻俩有什么意见不统一，也尽量立刻解决掉，绝不留着过夜。 但现在…… 看上去更像是愤怒！ “我没答应什么呀。”柳拭眉挑了挑眉，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看来，他不是刚刚到的张府，里头发生的事，他也都知道了。 她问：“你是不是听说圣旨的事，就过来了？” “对。”皇甫令尧虽然气鼓鼓的，但并没有要冷战的意思，还是有问必答。 开玩笑，跟媳妇儿冷战，他舍得？ 他说道：“我和黎信刚好在俞家附近，听说了圣旨送过去，赶忙派黎信过来通风报讯。我自己跟在后面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张喵喵拒旨。” 看了她一眼，他眼神有点儿阴测测的，道：“我就想，七舅的婚事虽然棘手，好歹阴差阳错成了，不会再逼我了吧？谁知道你……” “你以为他们就不会逼你了吗？”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张阁老专门提的。” 皇甫令尧脱口就问：“那你不会先拖着吗？为什么要答应！” 他生气的点就是这个！ 不对，他生气的点儿不是这个，而是：“为了让七舅顺利娶媳妇儿，为了梁家、为了你的朋友，我的想法不重要，是吗？” 柳拭眉从来没见过自家狗子对自己有过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并且踩着点子来的！ “谁说你不重要啊？” 她刚说了一句，皇甫令尧的话就铺天盖地砸过来：“但你心里装着的人太多了，我被挤到角落去了！” 第1675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分手！ 他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对上她茫然的面容，道：“柳拭眉，你自己扪心自问，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柳拭眉张大眼睛，莫名觉得好笑！ 她也笑了出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醋，你就别吃了吧？” “这是无关紧要的醋吗？”皇甫令尧看着她的笑，更生气了：“柳拭眉，出门前你还问过我，我还是说我们要想一个更好的办法！而张家也没有逼迫你一定要今天给一个结果，对吧？” 柳拭眉愣住。 他继续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再拖一拖，咱们好好想个法子？” “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希望七舅和张喵喵能早点成亲！刚才黎信和我说了，你想要他们最迟三月内就能成亲！” “所以，你这是为了七舅的幸福，为了你朋友的幸福，所以你就牺牲了我！” “你拿我牺牲，我乐意！可柳拭眉，你事前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是谁说的，我们俩的事共同分担？可这件事你都没有问过我，自己就做主了！” “而且，你是为了别人而把我推出去！” “我不高兴，我不喜欢你这样！” 一连串跟放鞭炮似的话，叫柳拭眉有些应接不暇。 她眨了眨眼睛，认真努力地去消化他话里的意思。 但就因为她有点迟钝了，皇甫令尧又有词儿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话都没有？都被我说中了对吧？” 柳拭眉还没有开口，他脱口又道：“所以，在你的心里我占据的分量到底是多少？我得排在所有人的后面吗？” “令尧。”柳拭眉有些无奈了，脸上也没办法留住笑容。 她蹙眉，道：“我是答应了，说张家一定会获得从龙之功，但并没有说一定要把你推出去。” 皇甫令尧反问：“那还能有谁？不是我，张家能同意？” 见她脸色不好看，他就更生气了：“难不成，你还打着咱们孩子的主意？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如果是儿子就送儿子上去？也只有这种可能，张家才会同意吧！” 柳拭眉捏了捏太阳穴。 知道自家狗子缠人是一回事，缠人到这个份上，又是另一回事！ 瞧见她这个小动作，皇甫令尧更生气了：“你嫌我烦了是不是？” 他嘟嘟囔囔就是一大串说辞：“你脾气越来越大了！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想哄我，现在还嫌我烦了！” 柳拭眉莫名觉得这种说辞很熟悉，就跟现代男女谈恋爱，女孩子发脾气，要求自己的男朋友哄自己一样。 你不爱我了，你最近对我冷淡了，你嫌我烦了。 她盯着他的薄唇，真怕他会冒出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分手！ 但好在没有，想来他也不敢说这种话。万一她答应了，他怕是要哭！ 谈了一路，马车停下来了。 大概也是听到了车上的对话，黎信及时插进来做和事老：“王爷、王妃，咱们到了。现在下车吗？” 皇甫令尧先下的车。 站在马车旁边，顿了顿，还是回过头来将柳拭眉抱了下来。 但把她送进了房里后，他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众人目瞪口呆！ 还真闹上了？ 第1676章 她不哄我，我绝对不理她 墨儿看了半天，简直不敢相信，指着那已经看不见皇甫令尧的方向，回头问：“大小姐，王爷这是……跟你闹脾气呢？” 闹的小孩子脾气啊！ 更叫人乐呵的点儿是：就算是生气了，还没有忘记将媳妇儿照顾好，果然是宠妻狂魔敦愚王的作风！ 要换成一些脾气更大一些的男人，下了马车后就不会再管柳拭眉了吧？ 当然，换成那种男人，柳拭眉也绝对不会惯着！ 柳拭眉也觉得好笑，道：“让他闹吧。” 小闹怡情，只要不闹大就成。 “大小姐你还笑？”墨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看王爷的意思，是要你去哄他呢？你真的不去吗？” “先不去。”柳拭眉笑道：“我倒要看看，他能闹成什么样子？” 见连翘也有些担忧，她安抚道：“放心吧，不会闹太久的。他大概挺恼火的，但归根究底，最生气的点儿并不是我私自替他做主，而是他认为我没把他放在最重要的地位。” 说白了，就是作呗！ 花式吃醋，要巩固自己丈夫的地位、强化自己的存在感！ 听她这么说，墨儿略略放心，又道：“大小姐你真放心啊，我看王爷那脾气，只要你随便哄两句就好了，你哄哄他呗。” 柳拭眉却摇摇头，道：“等他先来找我，我再哄。可不能把他给惯坏了，他这人惯会蹬鼻子上脸，闹脾气会上瘾的，以后隔三差五给我来这一出，怎么办？” 墨儿：“……” 成，这是主子的夫妻情趣，主子高兴就好！ 书房。 皇甫令尧进门就看见大猫趴在小榻上睡觉，听到声音，见进来的是他，睁开眼睛看了两眼，又闭上了。 “看什么看！”皇甫令尧心里恼着呢，看见大猫都十分不顺眼：“再看克扣你三天的伙食！” 大猫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皇甫令尧骂了大猫，却忽然索然无味，朝跟在后面进来、抱着一大堆卷宗的黎信看去，问：“黎信，这事儿你在场，我媳妇儿到底是怎么说的，你再给我说一遍。” 黎信一边忙着整理桌上的卷宗资料，一边将自己亲眼看见的事给说了一遍。 最后，做了结束语：“王妃是什么打算我不知道，但真的没说一定要把王爷给拱上去。我看呐，王妃其实也不愿意王爷上那个位置的。” 毕竟，谁能保证上去后，坐拥天下了的男人，不会变心呢？ 皇甫令尧盯着他，道：“你不觉得她很过分吗？” “啊？”黎信愣了愣，道：“怎么个过分法？” 黎信之所以觉得奇怪，主要还是因为：王爷他不是很习惯这种生活了吗？反正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捧着王妃的呗！ 所以，丝毫不觉得过分。 大家都很习惯了好伐？ 皇甫令尧薄唇一撇：“总之，在她心里我就是排在最末尾的就对了！” 他叹了一口气，半晌又绷起了脸，道：“哼，反正这一次我不管，她不哄我，我绝对不理她！” 黎信：“……” 他很想问：爷你是不是傻，以为你还是那个装傻的五岁小孩子，还能用那一套来对付王妃呢？ 但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臭脸，为了避免祸从口出，还是算了。 他就等着看，什么叫做打脸啪啪响！ 第1677章 就这么投降吗 要说敦愚王府俩主子如果闹别扭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然不用说。 王爷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 然而，看在所有人的眼里，还真的没有一个看好皇甫令尧的！ 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敦愚王府谁是老大，这还用问吗？ 结果，晌午的时候这两人一起回来的，皇甫令尧也没吃饭，柳拭眉感觉饿了，墨儿端饭过来倒是吃了。 她问都没问，只道：“墨儿，给令尧把午膳送去。” 皇甫令尧窝在书房里，等着柳拭眉来哄自己。 他心想：“我不吃饭，媳妇儿肯定会心疼的，她一定会来的！” 但让他失望了，午膳是来了，但没有柳拭眉。 墨儿将饭送了进来，道：“大小姐说了，月底就要来了，王爷肯定忙得很。黎信带了这么多卷宗回来，想必王爷肯定要抓紧时间处理，故而，让奴婢送饭过来，就在这儿吃吧。” 瞧瞧，这当家主母做的，确实关心了自己丈夫的饮食起居，联系丈夫刚刚巡视完产业，还有很多公务要忙。 饭菜准备得营养搭配，三菜一汤，别提多丰盛！ 可这不是皇甫令尧想要的！ 他只是要两句好话，有这么难吗？ “木耳，我媳妇儿什么意思？”他撇嘴，问：“她吃过了吗？她干啥了？” 墨儿答道：“大小姐今日去了一趟张家，挺累的。她随便喝了一碗小米粥配的咸菜，命我过来给王爷送饭，她就睡下了。” 皇甫令尧瞪眼：“……” 睡下了！ 黎信默默地投给了皇甫令尧一个同情的眼神：很显然，在王妃睡醒之前是不会来的。 柳拭眉怀孕嗜睡，下晌睡觉基本一睡就一个时辰！ 皇甫令尧哪能不知道自家媳妇儿的习惯？ 他明白，用不吃午饭来套路柳拭眉，让她来哄自己，是不可能的了！ 但就这么投降吗？ 必须不能！ 他愣是让黎信把饭菜拿走了，盯着桌上厚厚的一叠卷宗，完全没有心思处理这些东西。 可—— 托着腮帮子思索一会儿，最终他还是认命地将卷宗拿在手里，叹息道：“罢了罢了，迟早都是我的活儿，我不干，总不能留给媳妇儿挺着肚子来做吧？” 尽管她最近看起来很精神，胎儿已经将近四个月了，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她的胃口逐渐好了一些。 但比起以前来说，还是差得远！ 应该男人承担起来的责任，皇甫令尧还是愿意承担的。媳妇儿辛苦孕育他们俩的孩子，他应当把其他事都扛起来。 这一忙，忙到了柳拭眉睡起来。 睡了一个时辰，柳拭眉起来的时候照例先吃了午点，营养粥、坚果仁、切好的苹果块。 她这边一醒，皇甫令尧就猜得差不多了，催促黎信：“去，看看我媳妇儿醒了没有？吃过了吗？” 黎信老老实实给他跑腿，也能顺路过去看一眼长歌。 结果，带着消息回来：“王妃用过午点了，去了药房，大概不会过来了。” “下雨了，她还去药房？”皇甫令尧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我媳妇儿淋雨了？她鞋子湿了没有？” 但转念一想：“她都能去药房，却不肯来见我？” 太过分了！ 他的脸彻底黑了！ “黎信，你说……” 一见他这模样，黎信就知道自己要开始洗耳朵了！ 果然—— 第1678章 王爷，大小姐叫你回房吃饭 皇甫令尧也没看黎信，而是推开了窗子看外面的雨。 有点风，习武的男人倒是不怕冷，但飘雨啊！ 黎信很想去把窗子关上，但他不敢。 平时还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找虐的好！ 皇甫令尧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黎信，你说我媳妇儿是不是不爱我了？明知道我生气，也不哄哄我！” “她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跟谁生气都行，唯独不可能跟她生气啊。她随便哄我两句，就好了啊！” 黎信很想刷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不能，因为他家主子死盯着他。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也不能这么想，要知道王妃怀着孩子呢。我听说啊，怀了孩子的女人脾气都会古怪，性格也比较敏感。咱们王妃算好的，并没有疑神疑鬼、也没有折腾人。难道这还不算好吗？” 为了主子他容易吗？ 苦口婆心的，一说一大通。 皇甫令尧：“……” 他指了指黎信，道：“不对，这不是重点！” 黎信不解地问：“重点是什么？” 皇甫令尧从一开始生气的点儿，自己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柳拭眉也很了解。 所以，她不来哄他，才不合理！ 明明是她做错了！ 他愤愤地道：“她心里装着外公，舅舅，哥哥，表兄弟，朋友……还有没出生的俩娃娃！” “你看看她，经常为了其他人把我撂在一边，这一次更是，为了七舅的婚事又把我推了出去！” “我不介意给她当挡箭牌，但——” “我不能忍受的是，在她心里的地位，我比起其他人，得从帝京北门排到南门去，才轮到这么一个渺小的我！” 黎信唇角一抽。 他很想一拳头砸过去，骂一骂这自找罪受的：“你也够矫情了！” 但他不敢，只能道：“王爷可不能这么想啊。你想想看，王妃非要从万蝶谷回来给你过生辰呢，明明胎儿不稳定，却非要回来陪你面对风浪。这样王爷还说她不爱你了，是不是不太对？” 又指了指皇甫令尧左手无名指：“喏，王妃那么不讲浪漫的一个人，都知道要给你送这样的生辰礼呢！哪能不爱呢？如果不爱你，她花那时间去实验室不好吗？”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好像也是哈？” 但没一会儿，他又道：“可你看，回来后，明知道我生气却不管我。用午膳没喊我，用晚膳肯定也不会喊我了。” 黎信：“……” 可劲儿作吧！ 我看你能作到什么时候！ 他不吭声了，皇甫令尧像是钻进了牛角尖里似的，也没心思处理那些卷宗。 结果，全交给了黎信！ 呜呜呜，他还想抽点时间去看看长歌在干啥，有没有可以献殷勤的地方呢！ 待到了傍晚，墨儿又过来了：“王爷，大小姐叫你回房吃饭！” 黎信眼睛一亮，心想自己也可以跟过去了。 谁知道，他家主子还赌气上了：“不去！” 黎信瞪大眼睛：这么有骨气？ 谁知道，叫人吐血的是—— 墨儿推门进来，端着一托盘的两菜一汤，道：“哦，大小姐猜到王爷不会去的，让我给把饭送来了！” 皇甫令尧：“……” 黎信：“……”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679章 这自己打脸也不知道疼 皇甫令尧理所当然没有吃那顿饭，又是黎信一个人吃撑了。 本来只是赌气，闹闹夫妻情趣而已。 可被柳拭眉这么一弄，皇甫令尧是真的生气了！ 他哪儿也不去，也不伤春悲秋了，也不矫情做作了，拼命似的处理那些账册、卷宗、资料。 黎信战战兢兢，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 亥时到了。 柳拭眉最近睡得早，一般亥时都会躺下了。 她确定不来了，如果皇甫令尧再不回房，大概今天是跟她说不上话了吧？ 黎信没忍住问了一句：“王爷晚上要睡书房吗？ 本以为自家主子能再很有骨气地说“要”，一战到底！ 孰料—— 皇甫令尧歪了歪头，道：“不行，我媳妇儿怕冷，睡觉的时候脚都是冻的，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睡？我得去给她暖被窝啊！” 黎信没敢吱声，心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她不哄我我绝对不理她的？” 却见皇甫令尧已经站了起来，这肯定是要回房去了的。 两顿饭没吃呢，就想等着媳妇儿来哄几句，没想到柳拭眉也真的狠得下心，愣是不惯臭毛病。 所以，只能自己打脸了！ “行了，我回房去了，你把这收拾一下。”丢下这话，皇甫令尧就往外走。 黎信终究没能憋住，说了句：“可是王妃没来哄你呀，你就这么回去了，不是很落面子吗？” “跟媳妇儿要什么面子！”皇甫令尧的回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可告诉你啊黎信，你如果真的追我媳妇儿身边的人，不想死的话，最好记住我的话，跟媳妇儿不要讲什么破面子！” 黎信：“……” 他凉凉地道：“可你这半日的闷气，不白生了吗？” “那我也得给媳妇儿暖床！”皇甫令尧哼哼地道：“再说了，怎么会白生气呢？我没吃饭，媳妇儿会心疼我的！” 黎信：“……” 一下午都在说“媳妇儿是不是不爱我了”的人，现在倒好了，变成了“媳妇儿会心疼我的”。 这自己打脸也不知道疼！ 而皇甫令尧，已经出门了。 黎信一边收拾桌面的东西，一边自言自语：“啧，憋不住想和好了直说不行吗？” 说要冷战，不哄不和好，才半日？ 可不就是半日！ 皇甫令尧回了寝房的时候，柳拭眉还没有睡下，正在泡脚。 不过，她已经打呵欠了，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炭笔在手，时不时修改一两个数据。 听到脚步声，她也没有抬头。 皇甫令尧走到她面前。 柳拭眉也没被吓到，显然她早就听到了脚步声，也知道这家伙回来了。 她心里满是笑意，嘴上却什么都不说，也不吭声。 虽说吧，他认为是她过分、是她错了，但赌气不吃饭、赌气不理她，到底是谁吃亏呢？ 皇甫令尧能屈能伸得很，见她在洗脚，很自然地蹲下来，给她按摩脚底的穴道。 但，他也不说话！ 柳拭眉差点憋不住笑出来：这家伙，肯定是在等她先开口说话！ 她就跟他较劲，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1680章 四肢并用将他给缠住了 洗完了，皇甫令尧给柳拭眉把脚擦干，把她塞进被窝里安顿好。 柳拭眉把手札放在床头，看着他忙来忙去。 他不吭声，她也不吭气。 但心里快要笑翻了！ 这还是她家狗子第一次跟她赌气，还生了半天闷气。 可尽管如此，狗子到了晚上都是知道要回家的。 二哈哪怕拆家挨了揍，之后还是会用那一如既往的眼神面对主子。 不要太逗！ 皇甫令尧招呼墨儿进来收拾了水盆，他自己则是去洗漱。 很快把自己洗干净换了一身衣裳，赶在柳拭眉还没有躺下之前，先钻进了被窝。 不说话！ 就算有地火龙的屋子，被窝还是有点凉的。 柳拭眉不是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而是他不想让她吃半点苦头，将她看得金贵无比、娇生惯养。 尤其是她肚子里揣着俩娃，心疼她怀孕辛苦，他就更注意了。 不多时，被子被男人的体温烘暖了，皇甫令尧才起来，把柳拭眉放进被子里。 放下床帐、熄灯、躺下，一气呵成。 就是不说话！ 黑暗中，柳拭眉没忍住咧嘴笑了，努力憋着没有笑出声来。 她下午睡了一个时辰后，起来吃了点东西，后来又去睡了。 睡太多造成现在可精神了，别看她打呵欠，那也是睡多所致，所以此时她特别有兴致。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令尧。” 他没吭声。 她又喊了一声：“令尧小乖乖！” 皇甫令尧：“……” 有点恼火，但闹脾气的自己，可不就是装傻时候那五六岁的小男孩吗？ “墨儿说，你没吃饭呢。”她又开口了。 却不是哄人的语气。 听起来好像皇甫令尧赌气一下午不见她那件事，压根就没发生似的！ 皇甫令尧没理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心道：“快来哄我呀！再不哄我我就撑不住想抱你了！” 柳拭眉做了个深呼吸，道：“令尧，你不理我了吗？” 皇甫令尧：“！！！” 贼喊捉贼，到底谁不理谁，明知道他生好大的气，她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可他能怎么办呢？ 柳拭眉是什么脾气，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身后又来了可怜兮兮的一句：“你真的不理我了？” 皇甫令尧猛地翻过身来，仰躺着，还在控制着自己不要过去抱住他！ 但身子太正直了，双臂已经顺势伸了过去，将柳拭眉抱进怀里。 他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说话！ 柳拭眉唇角勾着坏笑，心道：“哼，我还治不了你！” 她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熨烫着自己，这才是已婚女人应该享受的夜晚啊。 一个人睡多冷！ 她也不说话，四肢并用将他给缠住了！ 皇甫令尧倒抽了一口气：“媳妇儿，你不要乱来！” “不是不理我么？”柳拭眉丢出一句反问。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愤愤地道：“你这样对我，我还不能不理你一会儿吗？” 柳拭眉理直气壮：“哦，我会这样还不是你宠的，怎么，你现在不想惯着我了？想让我自生自灭了？” “怎么可能！”皇甫令尧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说完后才想起来：我还在跟她冷战，要她说好听话哄我才能好呢？怎么能这么没骨气？但—— 第1681章 三言两语变成他错了 他就是这么没骨气！ 哼了一声，他又道：“不过今天的事，你就不打算跟我做一些表示吗？你的做法，伤害了我！” 柳拭眉只觉得好笑，道：“我必须给你道歉，没有和你商量过就答应了，这点是我不对。对不起。” 听着她的话，皇甫令尧有些诧异。 她竟然会承认自己不对？ 又听得他媳妇儿说道：“当时的情况，顺势而为下，我一时冲动，就没想过要征求你的意思。不过我也只是答应让张家获得从龙之功，却没有言明这个龙是你。” “张阁老又不蠢，他能听不出来？”皇甫令尧的注意力立刻被她转移了。 柳拭眉缓缓说道：“他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但当时的情境，我既然已经让步了，他们自然也得让步吧？在婚事上，张家是女方，咄咄逼人我们也认了。但政治立场上，一码归一码。” 她的声音逐渐有些冷了：“虽说我能理解张家的做法，但是拿着婚事来要挟咱们，这一点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理解当然是理解的，但不代表不膈应啊。 皇甫令尧理解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态度爽快，反而让张家自觉理亏。毕竟是姻亲了，做得太绝了也不好看，他们只能认了你这模糊不清的说法，接下来给七舅谈婚期了？” “嗯。”对于自己不用过多解释，他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柳拭眉心情又好起来了。 她又笑了笑，道：“我当时是想，先答应下来，把眼前的事儿给办了。咱们之后可以慢慢想办法。我要求最迟在三月完婚，而以后咱们做出别的选择的时候，他们婚也成了，张家也不能怎么样的。” 皇甫令尧明白：“只除非他们不要张喵喵这个女儿了。而你只说他们会获得从龙之功，却没说是我，所以也不算言而无信。” 又夸了一句：“我媳妇儿怎么这么聪明呢？” 这时候，下午生闷气的那点事儿，全都抛诸脑后了！ “那还怨我？”柳拭眉凉凉地回头算账。 皇甫令尧一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还不能生气了怎么着？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整颗心装的都是你，可你呢，心里乱七八糟的人那么多，我到底排在哪儿啊？” 柳拭眉柔声道：“我连对我那么好的亲哥哥，都能杠上，也要回帝京陪着你。你说你排哪儿呢？”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温柔了，皇甫令尧不自觉就踩进了她的坑里。 他心道：“就是嘛！所以我媳妇儿还是爱我的！” 得到这个结论，他的心情又好了。 但还是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下晌的时候不跟我解释，也不理我？” 柳拭眉振振有词地道：“我今天折腾了一上午，又被那赐婚圣旨给吓了，都要累死了。你还不懂事一点儿，在这里瞎争风吃醋，难道不该受罚吗？” 皇甫令尧：“……” 不对呀！ 原本不是她错的吗？怎么三言两语说了后，变成他错了，还要受罚了？ 第1682章 先管今日安宁 柳拭眉又道：“哼，无缘无故就栽一个我不在乎你的感受的帽子，扣在我头顶上，你对得起我吗？” “我如果真的不在乎你的感受，住在万蝶谷不好吗？” “更严重的，我答应哥哥，跟他回雪山之巅，彻底离开帝京这权力漩涡，不好吗？” 皇甫令尧被炮轰得完全不能吱声：“……” 柳拭眉还没说完：“你对自己的身子健康不管不顾，还用不吃饭——两顿饭不吃来要挟我，你觉得你这样做是应该的？你是故意让我心疼你，让我难受？难道你这样做是对的？” 皇甫令尧：“！！！” 他哀嚎道：“我错了媳妇儿，你别说了。” 柳拭眉脱口而出问：“错哪儿了？” 皇甫令尧吊了半天的腔，就想等着媳妇儿来哄自己开心呢，还想像以前自己装傻的时候那样，一有不高兴她就会可劲儿地哄自己。 结果，搞了半天，情况完全不是自己设想过的样子！ 吃了个大亏，还不如不生那半天的闷气！ “我不该一下午不理你，独自生闷气。不该故意不吃饭要挟你，让你难过。” 想到后面这点，皇甫令尧又心甘情愿了许多。 对啊，他不吃饭，她是会难受的！ 接下来的话，也就更诚恳了：“媳妇儿，我以后不胡乱发脾气了，一定先听你解释。” 只要在他的底线范围内，她想怎么样都行！ 而她，其实也是这么对他的！ 他还吃什么破醋呢？ “嗯，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原谅你了。”柳拭眉笑道：“你现在饿了吧，我让墨儿给你留了一些你爱吃的菜，还在炉子上温着，你去找墨儿给你送来，吃了再睡。” 一听她这话，皇甫令尧立即觉得：我今天真的是作了个大死！我媳妇儿这么爱我，我竟然又错过了半日与她相处的时光！ 柳拭眉真的挺精神的，躺在床上看自己写下来的手札——除了她自己谁也看不懂的一些化学符号。 她又很多新药的想法，先自己试探出来成分配制，等配方成功了，就交给慕将离。 慕将离算是炼药大师，制出来的各种精品药物，不但可以留着自己用，也可以放在琉璃阁拍卖，还能收割一笔钱财。 等皇甫令尧吃完饭重新洗漱回来，见她还在忙碌，他将手札拿了过去，道：“媳妇儿，对着蜡烛看书对眼睛不好，你不是说，孕妇的眼睛尤其要保养好，不然以后很容易目力下降的？” “好哇，拿我的话来堵我！”嘴上这么说，柳拭眉还是听了他的。 等他钻进被窝里，“冷战”了一下午的小俩口，又亲亲热热的了！ 不管明日风浪如何，他们先管今日安宁！ 主院这边的夫妻俩和和美美地抱着睡了，客苑这边的这一对，却还没有。 皇甫贺忙完了宫里的事，连夜出宫来陪杜若。 杜若也是养病的时候白日睡多了，晚上还很精神：“文斌，你说……芳妃娘娘这个做法，是个什么用意？他们终于也按捺不住了吗？” 第1683章 水浑了 不管是俞晚清也好、张妙蓁也罢，都是曾经的备选太子妃，因为各种原因落选，甚至下场都不怎么好看。 说不好听一点，那是捡太子不要的女人！ 而芳妃这两三年来十分受宠，皇甫权不是一个偏爱年轻美色的人，他更倾向于喜欢懂事不任性的女人。所以，芳妃算是最得宠的了。 按说，以芳妃的地位，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太子不要的才对！ 皇甫瑶又是一个没本事还刚愎自用的人，他怎么能吞得下这口气，甚至还求来了圣旨？ 做法简直诡异！ 提起这事儿，皇甫贺脸色凝重，道：“水浑了。” 杜若明白了：“因为敦愚王与皇后娘娘的关系彻底闹崩，萧妃拿了凤印，三皇子会动是正常的。而四皇子，也趁机浑水摸鱼来了。” 旋即，她又疑惑地问：“那六皇子呢，他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吗？” “暂时没有。”皇甫贺应道：“他始终在练兵，很安然，仿佛帝京的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杜若没说话，他又道：“你现在养病要紧，务必把身子骨养利索了。不然到时候孩子在你腹中长大，怕你撑不住。” “可你让我住在这里，不去思虑，心里也难安定。”杜若感慨地道：“我倒是有点了解，为何柳拭眉明明可以在万蝶谷避开这些风浪，却非要回来了。换了是我，我也待不住啊！” 提到柳拭眉，皇甫贺识趣地不说话。 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杜若很介意他曾经喜欢过柳拭眉，如果不是非不可，绝对不要在她面前提及那个人！ 杜若又道：“文斌，我问过她的意思了，最多过个三五日，我就可以回宫。我回去了，你不用来回奔波，有些事我也可以帮你。” 如今，苗玲珑被赶走，杜若回宫可以安心养胎。 而皇后被禁足，太子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太忙了。 这个节骨眼让杜若安心窝在敦愚王府养病，她实在做不到！ “现在你更重要，先顾着自己！”皇甫贺捏着她的手，道：“别担心我，我只是一开始尚未适应。这几日过来，也好多了。” “可我也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杜若十分明白如今的情势：“治病的时候是迫不得已，已经引起多方猜忌。一直待在敦愚王府养病，难免会让他们的猜忌全然落实。” 外界只会传，太子夫妻与敦愚王夫妻交好，亲生儿子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母亲！ 对曲映蓉不利，对曲家不利，对杜家自然也不利！ 她又道：“今日我收到了父亲送来的密函，大意也是让我尽快回东宫。莫要耽搁。” 还有一个让她担心的：苗玲珑被赶回了安国公府，她待在这里养病，说不定更不安全！ 听她这么说，皇甫贺也只能答应：“嗯，那等敦愚王妃确定了你的身子可以了，我就接你回去。” 杜若又问：“对于张妙蓁抗婚，圣上怎么处置？” 皇甫贺答道：“传旨公公回宫禀告父皇后，父皇的意思是，明日让张梁两家面圣，让他们解释清楚。不排除有人趁机摸鱼的可能。” 杜若道：“一团乱！苗玲珑被赶走，安国公那边也还要你去稳住吧？” 第1684章 工具 安国公府。 苗玲珑被送回来几日了，是太子心腹福禄亲自带人将她送回来的。 从八月十五出阁，太子正妃侧妃一起迎娶，后来柳妍儿当天沦为侍妾，最后还自杀死了。 而苗玲珑，待到正月十八，也就五个月的时间。 嫁出去的人，原封不动地回来。 出阁的时候是个处子，如今也还是！ 回来已经几日了，她把自己关在阁楼上，不愿意见其他人，甚至包括她的母亲苗夫人。 她是太子侧妃，也算住进来一祖宗，家中当然有人在暗中嘲笑她，但没有谁敢到她跟前说什么。 安国公苗杰也很沉得住气，并没有去找太子算账，直到—— 同时给四皇子赐婚两家权贵，张家抗婚后，苗杰自从苗玲珑回来后，第一次来到了苗玲珑住的院子。 房中，苗玲珑看上去有些阴郁。 比起出嫁前，她清减不少。 但苗杰从进门后就没有关心过这些，而是直接问：“皇帝同时给四皇子赐婚两门权贵，却不论正侧，你怎么看？” 苗玲珑突然感觉到有些哀伤，她盯着自己的亲爹，问：“父亲，你就不问问，我在东宫过得怎么样、回来后又怎么样吗？” 虽然她母亲不是个城府深、有打算的，但……自从她回来，苗夫人是每天照三餐地过来嘘寒问暖。 当娘的对自己生的孩子，那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反而她嫌弃苗夫人话太多，扰了她的清静。 可她这位亲爹，除了把她当做工具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吗？ 苗杰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由一怔，道：“你自幼聪明，且能隐忍。太子也好，新太子妃也罢，他们都算讲理之人。” “父亲难道没有听说过东宫发生的事吗？”苗玲珑越听越觉得心内荒凉：“女儿嫁进宫里就是个侧室，太子一心扑在其他女人身上，原先有柳拭眉、后来有杜若，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我，至今我仍是完璧之身！” 说着，她倏地笑了，笑得苍凉：“这些父亲不知道也就算了，难道我受罚的事，父亲也不知情吗？” 苗杰眉头紧紧皱起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有这一次，太子妃落水的事，不是我做的！可我，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被赶回了娘家！父亲，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感受？不问问我委不委屈？” 回来已经数日，除了刚回来那一日见过她这位父亲，一直到今日才得见！ 甚至，这父亲连去追问太子给个交代都没有！ 苗杰一脸的不能理解：“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咱们现在不是应该先办正事吗？！” “是啊，办正事。”苗玲珑转开头，不再去看他一眼，道：“如果不是有张家抗婚这件事出现，父亲想必现在也不会过来找我的。” 她一而再地说出充满埋怨的说法，苗杰本来还在忍，听多了实在不能忍了！ 他脸色沉下来，绷着一张脸，道：“就算你做了太子侧妃，但你不要忘记，这一切都是谁给你的！不要忘记，你进东宫的目的是什么！怎么，做了几天太子侧妃，你就想抛弃母族了？” 第1685章 如果我不想干了，会怎么样 苗玲珑转头过来，看着自己的亲爹这副面孔，越发厌弃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知道，在父亲的眼里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可悲的是，我竟然还对父亲有所期待。” “你什么意思？”苗杰双眸眯起来，道：“不要告诉为父，你到了这个时候想要撂挑子了！更不要告诉我，你犯了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所以才在这里伤春悲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标！” 苗玲珑没有再说话。 爱上太子？那自然不可能！ 也没给她机会啊！ 沉默下来，气氛更差了。 苗杰心口藏着怒火：“你进了东宫五个月，什么事儿都没做成！如今被赶回来，你还埋怨上为父了？” 苗玲珑垂眸，没有说话，唇角勾着一抹嘲讽。 她在宫中经营打点关系，四处安插眼线，如履薄冰！ 这也叫什么都没做成？ 因为她得不到太子的宠爱，不能给他们提供更多的方便，所以她父亲对她就是这么个态度！ 出嫁之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到现在还记得，出嫁前一晚，她这位亲爹还来过她的院子，与她说：“在宫中万事小心、遇事不要冲动、尽量隐忍。记住，保护好自身性命为先！” 当时，她竟然信以为真！ “让你进宫不是让你去享受荣华富贵的，玲珑，你不要忘记自己身上的使命！”苗杰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这个节骨眼你该不会是想撂挑子了吧？” “就算被送回来，难不成就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了吗？” “这池水已经浑浊了，各方势力都即将逐渐浮出水面，正是我们主上最好的时机！” “想要成事，必须抓住眼前！” “为父会想法子，将你送回东宫。但你得给为父表态！” 听着一句又一句的话在耳边轰炸，苗玲珑突然问：“如果我不想干了，会怎么样？” 苗杰气息一窒，旋即眸色更加冷厉起来：“你不想干？所以你是想死不成？” 他嚯的站起来，道：“你自己一个人想死没关系，你想拖着整个苗家跟着你一起死！” “是我拖着苗家跟我一起死，还是父亲？”苗玲珑没忍住，嗤笑道：“若不是你嫌弃眼前的富贵地位不够高，西魏给你开的条件太过诱人，你起了贪念……苗家会落入如今的境地吗？” 她笑得嘲讽：“积善世家，却倾尽家财为了他人！你引狼入室，让得我们都被药物控制，不得不屈居人下，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每个知情人都战战兢兢！” 她仰头看向苗杰，道：“父亲，这些是我决定的么？怎么能说，是我想拖着整个苗家一起死？” 苗杰从没想过，一向乖顺听话、从未有过怨言的女儿，竟然突然生出了反骨！ 他气得一巴掌朝她脸上扇了过去！ 苗玲珑也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打她！ “啪”的一巴掌，力道极重，让她坐不住圆凳扑倒在地上！ 牙齿刮破了口腔，她唇角流出血迹来。 苗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道：“你不要忘了，这些事办不好，我们都得死！” 第1686章 他一心扑在女人身上 自己究竟是什么处境，苗玲珑当然不会忘。 不然，也不会这么能隐忍，当别人打自己脸的时候，不但不打回去，甚至还可能送上另一边脸给别人打了！ 她之所以突然反骨起来，更多原因是因为这几个月来心理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又背了一个黑锅被赶出宫来，心情简直阴郁到了极点。 这时候，她需要宽慰。 但苗夫人什么都不知情，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关心她的起居饮食、一日三餐。 而父亲，进门来没有半句关心，开门见山就是那些蝇营狗苟！ 这个做法让她心怀凄凉，说话就带了刺儿。 结果，这一个试探，果然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在苗杰心中的地位！ 她心道：“以前我还在心里嘲笑柳拭眉，笑她不过是柳赋昀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其实，我连五十步笑百步都不算！我比她更惨！” 至少，柳拭眉抗争了命运，还把柳家给拉了下来！ 如今，柳家虽然还坚挺着，但他们都缩着脖子做人，不再嚣张了。 可她呢？ “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话了？”苗杰不但没有关心被自己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双眼通红的女儿，他急切于要商讨目前的局势。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对这些事很有看法，等着她把掌握的消息告诉自己，然后把消息送出去！ 苗玲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眼眶很酸，但除了红了眼圈之外，她还算控制得当，没有再露出半点脆弱来。 事到如今，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圣上的心态，大概是要动曲家了，没了曲皇后，太子迟早要倒台！” 她的声音逐渐冰冷，听起来半点感情都没有。 全程也不去看苗杰一眼，继续道：“皇甫令尧夫妇，虽然有勇有谋，却架不住柳拭眉自诩慈悲，没有野心。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弄死敌人，还救了对方的性命！” 这一句说的，就是救杜若的事了。 对此，她是嘲讽的：“本来，太子妃落水对我来说是好事，不曾想，这个锅会扣在我头顶上。” 苗杰眯着眼眸看着她，道：“柳拭眉救杜若，难不成没有其他用意？” “不管是什么用意，这时候看着杜若死，才是最好的！”苗玲珑机械式地说道：“我本来还想，趁机下手，让杜若永远醒不过来。谁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下手，太子竟然会送她去敦愚王府。” 苗杰思忖片刻，又问：“还有呢？” 苗玲珑又道：“我怀疑这件事，是三皇子那边的人做的。收买了十皇子，一口咬定这件事是我做的！” “杜若如果死了，东宫会失去杜家的靠山；嫁祸给我，再让东宫失去苗家的助力。一举两得。 “即便杜若不死，从此后，杜家与苗家之间的关系也绝对会有裂缝，他们不亏！” “为何你不认为是皇甫令尧做的？”苗杰又问。 显然，女儿这副模样，才是他最喜欢的状态！ 苗玲珑答道：“不是我看不起皇甫令尧，他一心扑在女人身上，能成什么事？” “说不准，是伪装？”苗杰提出了一个确实的可能。 第1687章 出路又在哪儿呢 然而，苗玲珑却准确地道：“但，你要知道，圣上没有让他做储君的心，根源上出现了问题。他如果想要上位，父亲觉得，圣上能忍得下？但凡他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野心，年初三那一日，圣上都会直接把他给灭了！” 苗杰没有再问这个问题，而是道：“那四皇子这边出了这样的动静，你怎么看？” 拐了这么多弯道，问回来了一进来就问的这个问题，苗玲珑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道：“芳妃没有本事，却有野心。想要依靠皇后，皇后凤印没了，且又一向与萧妃不合。” 她吸了一口气，道：“但芳妃又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明知道自己的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她的野心并不是想把儿子拱上那个位置，万一坐上去也坐不久，反而死得更惨。因而，她没办法做什么惊天的谋算。所以，她大概只能想办法自立门户吧。” 苗杰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替四皇子找两个强大的妻族，在这趟浑水里也足够自保。只要能够一路飘过去，最后说不准还能获得一个渔翁得利。” 回答了这些问题，苗玲珑没再说话。 苗杰寻思片刻，又道：“这些消息准确吗？还是只是你的推测？” 苗玲珑答道：“这个月来我被禁足，没能在宫里走动，消息都是其他人打探回来。根据这些我做的推测。” 想了想，她才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陌生的父亲，问：“主上会挑这个时候有所动作么？” “不会。”苗杰说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苗玲珑本来还想问仔细一些，但沉吟片刻，终究没有再问。 她也能明白为何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最好的时机应该是曲皇后落马、太子倒台，储君之位空虚的时候！ 如今曲皇后与太子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如果西魏国有什么苗头，皇甫权可以立即压制住。 但储位空虚，皇子们心思浮动，皇甫权能不能压得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到时候，内忧外患，才是西魏国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问完了话，苗杰走了。 苗玲珑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这一边脸从一开始挨了打的火辣辣，到现在疼痛已经麻木了。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原先还期待过父亲对自己关爱，努力做到最好，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可今晚，她彻底看透了苗杰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下斩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也该为自己谋出路了吧？” “但是，出路又在哪儿呢？” “这池水，已经够浑了。我必须尽快想办法，不能等到鸟尽弓藏的那天！” 一个张家抗婚的事，就好像是平静的湖水中丢进了一块石头，池鱼纷纷惊动！ 永乐宫那位自然不用说，定然是收到了消息。 芳妃这个做法是在曲映蓉这里过了明路的，她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而芳妃心里的盘算，她大概也清楚。 只是：“没想到，让梁家快了一步。张家，倒也真有胆子！” 晴嬷嬷说道：“娘娘，这莫不是一个打压张家的好时机？” 第1688章 她是故意的 公然抗婚，哪怕是已经定亲在先，但官媒那边毕竟尚未登册，抗婚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所以，张家的做法还是过于大胆了。 而梁家，跟皇家抢媳妇，加上各方面原因，如果利用好了，指不定还能扒下他们的一层皮！ 曲映蓉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思忖片刻，道：“本宫不能坐以待毙了，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出了这么多事情，等满了三个月我解禁了，哪里还有我的场子！” 又朝晴嬷嬷道：“你去给父亲送消息，让他想尽各种办法，皇甫令尧也好、柳拭眉也罢，能弄死一个算一个。最好两个都弄死！” “娘娘不是说，不宜躁进么？”晴嬷嬷有些不赞同：“这个节骨眼动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能会弄巧成拙。” 但曲映蓉却有她自己的想法：“原先我是以为不宜躁进，但如今的情势已经容不得我再拖了。” “圣上的态度已经开始有所变化，我担心夜长梦多。” “只要皇甫令尧那边没了，就不会将陈年旧事挖出来。到时候各方关系我还可以慢慢修复，不至于全然倾塌。但若被他们将当年的事翻出来，我们就万劫不复、彻底翻不了身了！” 晴嬷嬷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挖出当年的事，他们不想，皇甫权更不想！ 但是皇甫权又要留着皇甫令尧，所以很有可能会动皇后这边，彻底封住这边的口舌，令得那些事永远不会浮出水面。 境况是这么个样子，实在怪不得曲映蓉急躁！ 承华宫。 皇甫霖收到了外界的消息，却发现今日温书青不像以往那样，但凡收到新消息就会立刻过来与自己商谈。 他疑惑地问：“皇子妃呢？” 认真想想才发觉，好几天没见着人了！ 近侍答道：“皇子妃说身子不适。” “她已经连着好几日身子不适了？”皇甫霖原先不甚在意，因为他吃准了温书青跟自己绑在一条绳上、认命往前走的心理。 但此时，他还不明白她是故意避着自己不见，就是猪脑子了！ 近侍不敢多言，只道：“可能是风寒，总要几日才能好的。” 皇甫霖却不这么认为：“温书青身子骨好着呢，成亲三年，本殿就没见她生过病！她是故意的！” 非要说身子不适，大概也只有那一日…… 是他一时脾气，过于冲动了。 “把她叫过来。”皇甫霖挥了挥手，道：“就说，有要事相商。” 一会儿后，近侍去了一趟西殿回来，得到的答复是：“皇子妃已经睡下了。” 皇甫霖眯起眼眸，道：“好一个温书青，脾气还不小了！” 想要发一通脾气，来一个以夫为天的理论，但想了想，他又打消了这种想法，道：“你送本殿过去找她！” 温书青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认命的事她会逆来顺受，但若要跟她死杠，她会反弹很严重。 可近侍却道：“皇子妃她说，她感染了风寒，殿下身子骨太弱，万一传染给您就不好了。” “身子骨太弱？”即便不是亲耳听到温书青说的，皇甫霖还是听出来了浓浓的嘲讽！ 他顿时怒了：“这承华宫，到底本殿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 第1689章 别的毛病没有，就这儿！ 西殿这边，温书青确实已经睡了。 她也确实感染了风寒，并不是欺骗。 皇甫霖过来的时候，举止强势得如霜没办法，怕他过于激动又病倒，只能开门放他进去。 刚一进入殿中，就听到了咳嗽的声音。 “如霜，炭火不够了吗？我怎么觉得很冷？” 听着这个虚弱的声音，皇甫霖脸色一变，招呼近侍扶着自己走快些。 越过屏风，温书青果然是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两层被子，但她还是缩成了一团。 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平时冷若冰霜的高贵冷艳？ 皇甫霖忘了自己过来之前的脾气，坐在床沿问：“怎么回事？受凉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听到他的声音，温书青睁了睁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完全不想理他！ “这几日雨水重，皇子妃那日在殿下那边回来，受了寒风。”如霜说得简单，却含糊。 听着那么点儿抱怨，皇甫霖一想就明白了。 什么叫雨水重、受了寒风？ 那日他发病，温书青光着脚下地给他拿药，之后他们俩闹翻了，他做了……算是错事吧，把她气得裤子都没穿就出了门。 大概是冻着了！ 温书青信任如霜，如霜肯定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才会这么埋怨！ 承华宫偏僻，没有地火龙，一个冬日下来全靠炭盆，这鬼地方究竟有多冷，没有人比他这个住在这里十几年的人更清楚了。 他有些懊恼，问：“传太医了吗？” “请了，昨日给三皇子看诊的时候，舒君小公子还来给瞧过，但皇子妃没有喝药。” 如霜刚说完，就见温书青睁眼看了自己一下，显然，对自己有问必答不满。 但她也没办法啊，记恨皇甫霖是一回事，但总不能看着主子继续这样下去不管！ 如霜又道：“皇子妃打小畏惧喝药，这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药呢？”皇甫霖不废话，直接问。 不顾自己主子杀人一样的目光，如霜赶忙把药拿了出来，道：“那就有劳三皇子了，皇子妃的病能不能好，可都指着您啦！” 说完，赶紧溜！ 温书青只是感冒，头昏脑涨、咳嗽、鼻塞。 是完全不想动，而不是伤了残了动不了。 她坐了起来，道：“三皇子纡尊降贵来西殿，可真是不得了！” “没办法，习惯了皇子妃的照顾。”皇甫霖盯着她，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尝了尝，道：“温的，直接喝吧？” 温书青别的毛病没有，从小到大最怕喝药！ 见她眼神里的抗拒，皇甫霖忽而笑了，道：“我当你每天照三餐地给我喂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想来是不怕的。没想到，你怕喝药啊？” “怕喝药怎么了？我又不是你，没有味觉！”温书青怼了回去。 皇甫霖也没有生气，轻笑一声，道：“那你可比我走运了，常年病中的人是我不是你，不然你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温书青没搭理他。 平时她虽说没有什么温柔脸色，但什么事都能忍、什么事都能受，看着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样子。 尤其是她顶着一张面瘫脸，看上去仿佛一块木头。 但—— 第1690章 他第一次伺候人 一旦把她惹恼了，挑起了她的脾气，这记仇的小性子，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就那天皇甫霖干的那猪狗不如的事，她能记三年！ “喝吧。”皇甫霖将勺子送到她嘴边，道：“不喝药，哪来力气跟我使性子，嗯？” 通常都是他闹脾气的多，头一回见他家皇子妃闹脾气，实属新鲜。 皇甫霖可是乐呵了。 温书青往后退了一点儿，盯着他，冷冷地道：“回你屋里去，你要是受了寒风，或者被我感染了风寒，你这破身子可受不住！” 这种时候，她还是冷静无比。 这个男人虽说讨厌，但他必须好好活着，她才能活着。一个冲喜的女人，倘若丈夫死了，她没有孩子，摆在面前的命运是什么还用想象吗？ 说完，她把被子一拉，重新躺下甚至把被子盖过了自己的头。 要换在平时，皇甫霖肯定恼火，直接将药碗摔了。 从小到大，因着他的身子不好，只有别人哄他的份儿，从没有他看别人脸色的。 毕竟那些需要他跪拜的人，也不会出现在他一个病秧子面前。 这还是他第一次伺候人！ 但，难得见温书青跟自己耍脾气，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很有趣。 他懒洋洋地道：“温书青，你不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么？一碗汤药就能灭了你？” 温书青纹丝不动。 她不是容易受人激将的。 他又道：“你再窝被子里，把自己捂绝气了，可就比我这个病了十几年的人先死了，我这承华宫还得办丧事，多晦气啊！” “皇甫霖你有完没完！”温书青听他这张破嘴，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出口，也是被气到了。 她翻身坐起来，瞪着他，道：“你出去！” 皇甫霖举起手里的药碗：“把药喝了我就走，绝对不碍着你的眼睛。” 温书青很想有骨气的把药碗拿过来，一口干了。 但，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她愣是没有这种骨气！ “难怪你刚嫁给我的时候，给我喂药，我总觉着你莫名有些暗爽。原来是真的呢！”皇甫霖想起来了：“因为你怕喝药，所以每天给我喂药，盯着别人喝，很有快感，对吧？” 温书青没理他，撇开头。 不过，他说对了！ 只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没有味觉！ 哪里还有什么快感，气都气死了！ “来吧，把药喝了，本殿答应你一个条件！”皇甫霖又将药碗往前送，又道：“良心建议，以我的经验，喝药绝对是一口干了舒服，越是一勺一勺地喝，越是难受得想吐。” “你没有味觉，如何知道？”温书青才不信他的劝。 皇甫霖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也不是天生没有味觉的，只不过药喝多了，熬药的学徒不小心弄错了一味药，害我失去了味觉。反正我也不重要，只是吃东西没味儿而已，谁也不放在心上。” 温书青也就听听。 药，是绝对不愿意喝的！ “你以前就没生过病？”皇甫霖见她这么抗拒，回忆了一下，道：“你来承华宫三年了，没见你生过病。” 他说的是实情，温书青很怕喝药，所以平时会非常注意养身子的事。 第1691章 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任何能够让她拒绝病魔的事，她都愿意做。 偶尔感觉有点风寒发作，她就会拼命喝水，从早到晚，一杯接着一杯。 歪打正着发现这方子有效，后来这么多年，她就这么扛过来的。 如果是柳拭眉听她这么说，就会告诉她：多喝热水确实是治疗风寒初期的好办法，多喝水排毒，将体内的火给通过排尿放出去了，一般的感冒发烧也就能被压制住，不需要吃药。 这一次，温书青着实是被皇甫霖给气疯了，所以才没能抗住，还是病了。 想到那天这猪狗男人用那种方式羞辱她，她现在都还满肚子的气！ “再不喝，药就凉了。”皇甫霖举得手有点酸了。 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如今能够走出寝殿的门，靠着身边的近侍扶持来到这里，也全都是因为九九摄魂针阵的治疗才有的结果。 不然他就只能像个废物躺在那张床榻上，一辈子跟被子一起过！ 可即便如今能够出个寝殿的门，坚持了这么一会儿，他也感觉到疲倦了。 “温书青，别闹了，把药喝了，病好了你才能跟我发脾气、跟我斗，对吧？” 他难得有耐性，哄了一句温柔话，又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好像没发热，喝了药就算好了。拖久了变成大病，你就需要喝更多、更臭、更苦的药，你确定要那样？” 长这么大就没有哄过人！ 这等新鲜，温书青也是诧异的，瞧了他一眼。 他说的有道理，她是认可的。 但看了一眼那碗药，还是没有勇气！ 皇甫霖感觉身子撑不住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干脆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把药碗放下。 他的动作并不快，温书青完全没意思到他要做什么，还以为他是恼怒了，干脆把她的药给喝了。 谁知道下一瞬，他却突然朝自己扑过来，掐住了她的下巴，嘴对着嘴，将那口药硬生生地渡进了她的嘴里！ 臭、苦！ 温书青难受得想要飙眼泪，恨不能立刻吐掉。 但她下巴被他捏着，强行撬开了她的牙关，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只能仰着脖子任由那苦臭的汤药灌进了她的喉咙。 皇甫霖这才松开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他没有味觉，感受不到苦味，药虽然臭，他也闻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温书青是满脸的痛苦。 见她这样，皇甫霖撇了撇嘴，回头又把碗拿过来，道：“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自己选一个。” 温书青忍着呕吐感，瞪着他，骂道：“疯子！”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疯？”皇甫霖慢条斯理地道：“每天骂来骂去就一个词儿，不觉得有点儿枯燥？” 药碗，又往前递了递：“快点儿，凉了就更难喝了！” 温书青咬了咬牙，拿过药碗闭上眼睛，一口将剩下的药都给喝了下去。 但苦臭进了嘴里，她就感觉一阵反胃，恨不能立刻吐掉！ 察觉到她的举动，皇甫霖没让她往床边吐，故技重施，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第1692章 你让我在这儿睡会儿 被他堵住了嘴、又捏着牙关、还按了她的咽喉部位，温书青根本无法抗拒吞咽的动作，药汁终究没有吐出来。 皇甫霖松开了她，见她嘴角还有药渍，顺手给她擦了擦。 这一个自然而然的动作，恍惚之间，竟似温柔万千！ 温书青一愣。 方才被苦药给弄得毫无理智，此时才想到他用什么方式逼迫自己喝药，她后知后觉地炸红了脸！ 感觉没脸见人了！ 她一轱辘躺下，拉上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住。 自闭了。 皇甫霖不知道她这是什么反应，见她躺下以为她是在气恼自己，他习以为常。 他家皇子妃从嫁过来开始，就没有对他笑过。哪怕尽心尽责照顾他，却从无情绪。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娶了个木头般的奴婢，而不是皇子妃！ 习惯了啊！ 支撑了这么久，他身子疲倦得不行，等不及让近侍将自己送回寝殿。 干脆…… 他也躺下了。 被子突然被他拉过去一半，温书青疑惑地伸出了个脑袋，见皇甫霖躺在自己外侧，顾不得害羞，问：“你干什么？” “别推，我坐不住了。”皇甫霖的气息有点喘。 温书青照顾了他三年，哪能看不出来他的状态？ 他这破身子，平时除了要如厕才勉强下床走路，今日竟破天荒出了寝殿的门来到西殿，还坐在床沿跟她周旋了这么久…… 光是想想就知道，他肯定很累了。 本来还想将他推下去的，她打消了这个念头，道：“让人把你抱回寝殿。” “累死了，你让我在这儿睡会儿不成么？这儿，难道不是我的地盘？”皇甫霖闭着眼睛，因为身子不舒服，脸色越发难看。 见状，温书青打消了要立刻将他送走的念头，但又有些担心：“我怕你感染风寒，到时候更麻烦。” “要感染，已经感染了。”皇甫霖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亲都亲过了，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温书青：“……” 她矫情？ 罢了，感染风寒就让他去死吧！ 头昏脑涨的，浑身不舒服，她也不想那么多。 躺下，睡觉！ 次日，正月二十二。 整个帝京的贵圈，都已经知晓了张家幺女抗婚一事。 这事儿表面看，就是张家女正在与梁家老七谈婚事的时候，圣旨赐婚来了，张家女既然已经与梁家定了亲，自不可能二嫁，抗婚在情在理。 但其中的一些微妙之处，细思极恐！ 张家和梁家有联姻的想法，不是心血来潮的事，早两个月就开始了。 可这圣旨不早不晚，偏偏就在梁家送聘礼上张家的时候下来，真的没有什么用意吗？ 皇帝是什么打算？ 芳妃是什么目的？ 还有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地方：若只是要选张妙蓁做四皇子妃也就算了，偏偏同时还拉上了平安郡主俞晚清！ 那俞晚清在之前与敦愚王夫妻俩的争斗中一再惨败，哪怕有长公主皇甫娇的护持，也敌不过皇帝一句：和亲！ 后来，据说是卧病在床无法长途跋涉送去和亲，时间长了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可现在—— 俞家。 第1693章 不嫁皇甫瑶就要和亲 “祖母啊，你瞧瞧人家！”俞晚清一大早就进了长公主的院子，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使劲撒娇，软磨硬泡。 “昨儿个我都说我也不想嫁给四皇子，可你们个个都叫我嫁！” “说什么，抗旨不尊全家都是要杀头的！” “你再看看张家，人家不也是抗旨吗？依我看，要抗婚一起抗，我不喜欢皇甫瑶那个草包，不想嫁给他！” 要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 有些人，双方其实都没多大问题，但两个人之间可能八字相冲等等原因，就是没办法合得来，凑到一起就像宿命的仇人。 但有些人，明明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人是个渣渣，偏生在自带滤镜的特定对象眼中，她就是千好万好。 俞晚清和皇甫娇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平安郡主的性格嚣张跋扈，外人都知道，更何况俞家自己人？ 俞家自己都受不了的，偏偏偌大的俞家如此多子孙，皇甫娇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俞晚清！ 按礼制，公主出嫁后，生出来的女儿有资格受封郡主，孙女就不一定了。 但俞驸马家，就出了这么一个俞晚清，孙女受封郡主的。 这一切，当然都是皇甫娇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跟皇甫权要来的。满足姑母一个小心愿，对皇甫权来说不痛不痒，故而俞晚清得以受封。 而此时，俞晚清这样软磨硬泡，皇甫娇不但一点儿也不生气，还哄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四皇子，但你要知道，如今你除了嫁给他，就只能和亲了。” “我为什么不能嫁给太子表哥？哪怕做侧妃，我也愿意！”俞晚清心里还惦记着皇甫贺呢！ 比起来，不说身份高低，只说相貌人品，十个皇甫瑶也比不上一个皇甫贺！ 皇甫娇虽然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但并不是看不清楚时局，安抚道：“现在啊，你还是不要想着太子了。今天他还是太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是了。如今曲家正处于风口浪尖，皇甫令尧动作频频目标明确，谁胜谁败还是个未知数。把整个俞家卷进他们的是非，不值当！” 俞晚清对皇甫贺是真心喜欢的，她撇嘴道：“那我也喜欢他！” “傻丫头。”皇甫娇叹了一口气，道：“你皇帝表舅如今对曲家的容忍度已经达到巅峰了，倘若这时候再跟曲家、太子捆绑在一起，难不成你为了喜欢一个男人，娘家都不要了？这还算轻的，你总不能自己小命都不要吧？” 俞晚清说皇甫瑶是草包，其实她没有自知之明，并不知道自己也是个草包。 原先还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皇甫娇向来疼爱她，有求必应，现在她都这么撒娇了都没答应，可见问题确实严峻！ 她的脸色也正经起来，问：“那张妙蓁抗婚，我为何不顺着这个势，也抗了呢？不是还有六皇子吗？我不能嫁给太子，六皇子不行吗？” 六皇子比俞晚清年纪还小一点，一心投入练兵中，十分低调。 如果非要嫁人才能避免和亲的话，那当然要嫁给皇子了。 当不上太子妃，就当皇子妃！ 皇甫令尧不用考虑，死仇！三皇子是个病秧子，现在虽然可能治好，但听说治好了也是个弱鸡！四皇子是个草包！ 那就只好六皇子了，年纪小一点就小一点！ “这件事先别急，我去探探皇帝的口风。”皇甫娇说道：“先看看张家会有什么下场！”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跟我进宫！” 俞晚清眼睛一亮：“好啊！” 皇宫。 第1694章 姜还是老的辣 张阁老既然昨日已经表态，今日断然没有改口的道理。 他拱手鞠躬，道：“圣上英明，自能理解微臣家风。去年七夕臣孙女妙蓁身为备选太子妃，跟随太子身边遭遇奸人所害而落水，名声受损。” 提到这事儿，皇甫权的神情更加微妙了。 张阁老继续说道：“当时妙蓁已有死志，只是犬子夫妻爱女心切，拦下了她！多亏敦愚王妃劝解，苟活一命！至今，那件案子尚未查出个所以然来。” 在太子的场子出的事，皇甫权不得不宽慰老臣：“此事是太子没能给个完美答复，委屈张家小姐了。” “不敢。”张阁老道：“本是荣幸之事，奈何悲惨结局。人各有命，怨不得他人。” 他铿锵有力地道：“前有敦愚王妃救命在先，后有妙蓁街边遭遇不幸、年初七遭遇刺杀、梁老将军七子梁升两次相救！且不说名节一事于我张家门楣有多重要，光就说这三次救命之恩，两家婚事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了！” 说着，他跪地磕头：“恳请圣上收回圣谕，全了张家知恩图报之心！” 老爷子跪下了，张父与张惟自然也跟在后面，撩开衣摆跪了下去。 这番话，说得很是巧妙。 姜还是老的辣！ 文官说话，一套一套的，逻辑分明，就只差引经据典了！ 前面提了七夕节在太子的场子出了事，至今没给个结果； 后来张妙蓁福盛酒楼门前被人扒衣调戏的事，只处置了当事人，那几个官员还在朝中，迫于给皇帝面子，张家还没彻底断了对方的根； 最后，遭遇刺杀的事…… 这事儿是谁干的，就算没有说破，但难不成皇甫权心里没点数？ 张阁老的话，没有半点是强硬抗旨，而是一再提醒张家书香门第，门楣脸面有多清明，贞洁对女子有多重要！ 他恳请皇帝成全张家知恩图报之心，并不是蓄意要抗旨不尊！ 听完了这话，如果皇甫权还强硬要求张妙蓁嫁入皇家，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梁巍看了一眼张阁老，心里那叫一个佩服！ 对比自己说的话，他梁家人真是大老粗！ 果然，这事儿还是得他们家老七来，只可惜老七被罢官了，在皇帝面前也不好抢话说。 皇甫权迟疑了一会儿，目光扫过众人，神色莫辨。 等了一会儿，不见答复，张父开口道：“微臣斗胆多言，小女妙蓁自小学习诗书礼仪，将贞洁一事视若生命。先前若非得敦愚王妃救命疗心，怕是早已轻生寻死、命丧黄泉！烈女不二嫁，昨日小女已经许配给了梁老将军幼子，若再更改婚约，小女怕是彻底活不成了！” 再来这么一番话，当皇帝的若再犹豫，那就是要逼着人家闺女去死了！ 皇甫权被架了上去，只能顺着张阁老给的梯子下来，道：“诸位爱卿言之有理，是朕先前不清楚实情，乱点鸳鸯谱了。如此，圣旨收回，圣谕作废！既是两家情投意合，便早日择良辰成婚吧！” 听言，梁家人也跪了下去，一众说道：“谢主隆恩！”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皇甫娇与俞晚清！ 第1695章 出于对张家的敲打 张家抗婚，是必然要给皇帝一个说法的。 圣旨都宣读了，又被传旨太监送了回来，这样的事在本朝还是首例！ 早朝过后，张阁老、张父以及张惟，都被皇帝宣去了御书房。 另外，还有梁永、梁勋。 梁巍已经卸任多年、不在朝，但也被圣旨传唤，一起来的还有年初被罢官的梁升。 抗婚说来是张家的事，但与张家结亲的对象是梁家，干脆一起宣了。 “朕给你们机会，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张家人知书达理守规矩，而且他们是女方，有些话不好讲，这种事当然是梁家人出头。 梁巍上前，道：“圣上日理万机，恐怕有所不知。因着敦愚王妃牵线，幼子梁升与张家幺小姐情投意合，早先就谈婚论嫁！昨日正月二十一，是我们早就定好的过聘的吉日。作为梁家最大的诚意，敦愚王妃亲自上门为小舅过聘。” 这些话，他还是说得很有条理，也很客气。 但下一瞬，语气就变了：“这婚事既然是我们两家早就说好了的，且不说张家小姐烈女不二嫁，只说皇家……也不带半路跟人抢媳妇儿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赌气，充斥着对皇甫权下这道圣旨的不满！ 皇甫权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被挑衅的不悦，道：“梁卿你莫激动，此事朕确实不知情。只是芳妃与朕提了一嘴，四皇子确实也早该成婚，盘算着京中贵女，最合适的莫过于平安，再就是张小姐。” 闻言，张家祖孙三代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毕竟，让自家嫡女去给人做平妻，这种事他们哪儿能接受？ 而那皇甫瑶是什么货色？ 可不要说皇甫权是个昏庸皇帝，他做这件事绝对不是没有用意的！ 难道，不是出于对张家的敲打，是对他们亲近皇甫令尧一派有所不满么？ 梁巍嘟嘟囔囔地道：“那老臣可要说句敞亮话了，圣上您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啊！” 皇甫权脸色一黑！ 但梁巍仿佛没看到似的，哼哼唧唧地道：“圣上，老臣是个大老粗，您也别计较我说话直。不管是平安郡主也好，还是张小姐也好，都是清清白白的好闺女。” 这话，其实说得言不由衷，其实他是想踩俞晚清的，但想想不好站住脚，就算了。 他继续道：“圣上为四皇子指婚，不管花落谁家都是喜事儿。但这一根花枝开两朵，须得一上一下，怎么也不能一左一右吧？不好看、不好看呐！” “梁卿还说自己是大老粗，朕瞧着，你这话说得，谁也比不上！”皇甫权给他气笑了！ 在场的，谁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分明是在说：你赐婚，选一个正妻的话，拿不住话柄还没啥。但你要选俩！一个皇子娶两个女人，要么一正一侧，尊卑有序。可你这圣旨不明不白，反倒像是平起平坐！ 确实不好看！ 梁巍很想说：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们要跟张家结亲的事，可你还是干了这么不好看的事，难道不是刻意为之？ 这打的张家的脸，也挺不着痕迹的！ 但真说出来事情可能变得严重，所以他忍了。 尽管话没出口，意思大家也都明白！ 皇甫权将话头转向了张家：“张阁老，此事你怎么说？” 第1696章 妙蓁的安全你可得顾好了 看见梁巍，皇甫娇的脸色那叫一个差！ 要说起皇甫娇和梁巍的恩恩怨怨，那可真不是近段时间的事，而是由来已久！ 先前因为俞晚清与柳拭眉的纠葛，闹到了圣前告御状，俞晚清被皇甫令尧打成重伤，又被柳拭眉坑了一笔银子。 这些账，都是新的。 但数十年前，两人就有不少旧账！ 在御书房外碰见，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皇甫娇看见他就摆上了冷脸：“梁老头，你家小儿子好不容易娶上媳妇儿，该不会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吧？” 梁巍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道：“长公主这话说的，平安郡主不用和亲了，还能嫁回皇家。这叫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一人一番话，跟点了炮仗似的，噼里啪啦！ “哼，本公主不与你掰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还有站在他们那边的张家陪衬，皇甫娇孤掌难鸣，还是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的。 她转身对俞晚清道：“你在这里等着，祖母去面见圣上。” 皇甫娇进宫，是来看看张家抗婚会有什么下场的，顺便再探探皇帝的口风。 但此时，看见张梁两家人的神色也能看得出，这个坎儿被他们顺利爬过去了！ 这对他们俞家来说，也是好事。 至少不需要一娶两个、平起平坐，不那么伤俞晚清的面子。 俞晚清乖乖地等着，张家与梁家人便出宫了。 去马厩的途中，张阁老说道：“老梁啊，婚书咱们今日就送官媒登册，这成亲的日子你们早些看好，以免夜长梦多。” “晓得。”梁巍当然知道。 若他们提亲晚一步，张妙蓁就被算计了。成婚的日子不早点定下来，指不定还会出现一些别的问题。 若非如此，张家作为嫁女的一方，绝不会着急把女儿嫁出去，没的掉了自家身价！ 张阁老又朝梁升看去，道：“梁升啊，念你对妙蓁有心，反正婚事已经得圣上许可定下来了，你们之间情况特殊，也不讲避讳见面那套，接下来这阵子，妙蓁的安全，你可得顾好了。” “晚辈明白。”梁升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 张阁老的这番话的意思，不但是让他们早日成婚以免旁生枝节，甚至还要在准备婚嫁的这段时日里，梁升尽量在张妙蓁身边保护，以免她遭遇不测。 张家对这桩婚事不算十分满意，是出于下策的选择。 但见梁升拿得出手，张阁老也算老怀安慰，道：“这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一句话，预示了将来张家的站位。 要在很短的时间准备好婚事，接下来梁家妇人们有得忙了。 好在梁家别的不多，就是人丁兴旺，这些不是难事。 梁巍解决了一桩心事，乐呵呵地道：“老七啊，你可注意好了。婚事方面有你兄嫂侄子们操心，你别的不用干，就专门保护好未来媳妇儿，明白吗？” 梁升应道：“是，父亲。” 一行人出了宫，这新上任的未婚夫，就要成为贴身护卫了。 且说皇甫娇进了御书房后，俞晚清不得召见不可跟随入内，所以她在园子里的凉亭内坐下。 第1697章 这么一对未婚夫妻 她已经被迫关在家里大半年了，被皇甫令尧打出来的伤早已经都养好。 但为了躲避和亲，装着自己的伤一直没能痊愈，病得没办法经受和亲的长途跋涉，只能一直关在房中。 好不容易出来放风，她的心就野了。 俞晚清正想去御花园逛一逛，不想刚刚走在宫道上，就见皇甫瑶朝这边走过来。 圣旨赐婚下了，他们也算未婚夫妻！ 但这见面，俞晚清一点儿待嫁女儿家的羞涩都没有，甚至丝毫没把皇甫瑶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把他当成自己的未婚夫君了！ “四皇子？”她歪着头朝皇甫瑶看去，道：“你这急匆匆的，上哪儿去啊？” 她看不上皇甫瑶，皇甫瑶也未必看得上她。 让皇甫瑶自己选，他一万个不喜欢俞晚清这等嚣张跋扈的。 还别说，就连杜若、柳拭眉那种国色天香的女人，都不是他的菜。 他啊，就喜欢温柔小意，愿意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 对于俞晚清，他要的不过是芳妃娘娘说的：不要小看俞家的势力！ “关你什么事？”皇甫瑶也不客气，道：“父皇给我们俩赐婚，你既然接了圣旨就该乖乖呆在家里准备成亲，还出来到处跑，丢人现眼吗？” 俞晚清气息一窒，反唇相讥：“我丢人现眼？难不成你就比我好到哪儿去？” 她冷笑，道：“虽然说我们俩都是被敦愚王夫妻打过的，但好歹打我的是皇甫令尧。你呢？堂堂一个皇子、男子汉大丈夫，被柳拭眉一个女人压着打成了猪头，丢死人了好吗！” 皇甫瑶简直能被她这话气死！ 他瞪大眼睛，气呼呼地道：“还没嫁给我就这么横，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厉害！” 打架吃过的亏太多，他是不可能在御书房这个地方跟未婚妻打起来的。 但，现在不能整治俞晚清，难不成婚后还不能吗？ 到时候她就是他的皇子妃了，想要怎么给她脸色看，就怎么给她脸色看！ 孰料，俞晚清占了上风，得意得不行，又道：“你这是要去御书房吗？如果是为了送去张家的那张圣旨的话，我劝你就别白跑一趟了。张家人已经出宫了。” 她还真的猜对了，皇甫瑶就是为了张妙蓁抗婚的事，听说下朝后皇甫权把张家梁家叫去了御书房，故而赶过来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出宫了？”皇甫瑶虽然是个草包，但看女人还是有眼力的。 俞晚清和张妙蓁对比，谁更好一些，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自然是张妙蓁！ 不光人的样貌才学好，更关键的是，家世实力雄厚！ 俞家虽然不容小觑，但毕竟靠的是长公主的裙带关系。 说句不好听的，长公主若是不在了，俞家会变成什么样犹未可知。 但张家不同，三代在朝为官，就是个孙辈的张惟，年纪轻轻就官居三品了！ 可张妙蓁抗婚啊，所以皇甫瑶当然要关注。 “对啊，看样子就知道，圣上已经允了张妙蓁抗旨的事，不追究了！” 俞晚清说着，唇角勾起恶趣味的笑意：“四皇子，张妙蓁一个两次被男人扒光的女人，嫁给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男人，都不愿意嫁给你这个皇子呢！” 第1698章 以后你的安全，归梁升管 这种话，羞辱意味特浓！ 皇甫瑶脸色一沉，眯起眼眸盯着她，道：“俞晚清，还没过门，容你暂时嚣张！以后你就知道错了！” 俞晚清嘲笑了皇甫瑶，心里高兴得很，压根没想过皇甫瑶能对自己怎么样。 在她心里，皇甫瑶什么本事都没有，一个柳拭眉都差点能揍死他，有什么可怕的？ 至于皇甫瑶—— 放了狠话之后，他脚步一顿，盘算着御书房肯定不用去了，那么回宫吗？ 不！ 他要出宫！ 且说梁升跟着大家出宫以后，并没有跟随父亲回梁家，而是跟着去了张家。 除了老父亲的交代以外，自然还有跟张妙蓁说说话的意向。 昨日婚期没有立即商定，但因为抗旨的事，张妙蓁一直吊着一颗心。 表面上她很淡定，但一些小眼神小动作可以看出来，她是最紧张的一个。 只不过碍于在张家她不敢过多泄露自己的不沉稳，他们俩也没能好好说话。 如今得了准确的消息，肯定她不会被治罪、婚事也成了，她肯定会高兴的，正要好好和她说。 果然，来到张府，刚下马车，众人就见蒋氏领着人出来迎。 张妙蓁也在其中。 看见梁升跟着张家祖孙三人一起进来，她眼前一亮，立刻往前急急走了两步。 但在张阁老威严的目光下，生生又顿住了。 她要是敢在自家这么多人面前，朝梁升奔过去，肯定要被训斥！ 蒋氏迎上来，问道：“父亲、老爷，情况怎么样？” 张妙蓁抗婚，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倘使抗旨不尊的罪名压下来，整个张家都要受到牵连的。 张阁老说道：“这一关已经过了。” 又朝张妙蓁看去，道：“妙蓁，在成婚之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不准私自出府。你要去哪里，除了劳烦钟先生跟随之外，也要通知梁升。” 老爷子话里的意思只有一个：以后你的安全，归梁升管！ 张家文臣，虽说请了一些武人做门客。但江湖上真正的高手，哪儿是能给人当个护卫的？ 譬如钟浪。 当着梁升的面这么说，也是对梁升的敲打：你是我张家的准女婿了，若未婚妻都护不好，我们张家也不是吃素的！ “我知道了，祖父。”张妙蓁乖乖地应了。 张阁老又对蒋氏道：“婚事越快办越好，以免徒生事端。你这个做母亲的，替她紧张起来。” 蒋氏道：“儿媳知晓，嫁妆的事早有筹谋，倒是不用着急。” 先前备选太子妃的事，张家已经给张妙蓁准备好了嫁妆，张妙蓁自己也已经将嫁衣绣好了。 随时定日子，随时都能出嫁！ “行了，各司其职，都散了吧。”张阁老将儿子和孙子叫去了书房，商讨张家未来的方向。 众人散了，张妙蓁松了一口气，在蒋氏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冲梁升勾唇笑了下。 可见，她是放下心来了。 婚事敲定，也没有因为抗婚出什么事，喜悦都写在了眸光里。 见她这般模样，梁升眸中也带着笑意，问：“你今天要出门吗？” 张妙蓁愣了愣，看了一眼其他人，道：“要！我有些女儿家的私物，想要亲自去看看。” 不仅仅是梁升明白，其他人也都知道，她这哪里是要去买东西，根本是想与梁升一同出门！ 第1699章 不用客气，未婚妻 梁升笑了笑，道：“那你准备一下，趁着今日没有下雨尽快置办。” 张妙蓁连忙道：“不用做什么准备，我这就可以出门了。” 说完，遭来蒋氏一个白眼。 但蒋氏没有阻止，只是叮嘱：“出门可以，注意安全。不要走太远，早点回来。” “我知道的，母亲。”张妙蓁说完行了个礼之后立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梁升告辞。”梁升朝未来丈母娘拱手，跟在张妙蓁后面出了门。 今天没下雨了，但因为连日阴雨，道路有些泥泞，张妙蓁出门当然还是要坐马车。 不过，乘的是梁家的马车。 梁升护着张妙蓁上了马车后，就是两人的私人空间。 张妙蓁坐在垫子上，盯着他看，也不说话。一双大眼睛里仿佛装着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梁升眉眼里藏着笑意。 马车内空间本来就狭小，两人坐得也近，张妙蓁不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伸出双臂，完全抛弃了贵女的矜持，扑进心上人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没想到平日里拘谨礼仪的张妙蓁会主动投怀送抱，梁升吃了一惊，张开手臂环住她。 看不见她的脸，只听得她在自己耳后细声说道：“容我不要脸一会儿，我太高兴了！” 从她这举动完完全全可以看出，她从昨日的低谷一下子飞起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梁升笑出了声，道：“不用客气，未婚妻。” 张妙蓁有些不好意思，打算抱一下就松手的。 这种狂狼的举动在张家是不被允许的，要被其他人看见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但她忍不住啊！ “未婚妻”这个称呼，听起来怎么这么顺畅呢？ 她的下巴搁在他肩头，说道：“我昨晚一夜没睡，脑子里一直是嗡嗡嗡的声音。我好怕！” 如果皇帝要问罪，最轻的就是她这个抗旨的人要被处死，严重的，不光她死，还要连累张家、梁家。 她怎么可能不怕？ “没事了。”梁升也不多言，只是拍了拍她的背，道：“张阁老说了，要定一个最近的好日子，我们很快就成亲了。” 缓了缓，又道：“就是太匆忙了，有些委屈你。” 张妙蓁松开了他的脖子，坐直了与他对视，道：“时间是匆忙的，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家嫂子们，早就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副哪怕我父母亲不同意婚事，也要抢亲的态度！” 明明是想说来故意刁难他一下的，但话说完后，她自己也笑了。 真的是心情太愉悦了，她几乎是完全抛弃了矜持。 “要不，怎么整个帝京贵圈的人都说，梁家一群滚刀肉呢？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事实吧。”梁升就喜欢她这副自然的模样，梁家人不需要那种套着模子的媳妇，他个人也不喜欢。 他就喜欢她有血有肉的鲜活模样，不是张小姐，仅仅是她张妙蓁自己！ 张妙蓁知道这一关过了，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光是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梁升问：“你想买什么东西？” 第1700章 空气都是甜的 张妙蓁本来说的要买东西是个借口，此时他问起来，她想了想，道：“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不过既然出来了，去布庄看看吧。婚事反正也不用我忙，我扯几块布做几身衣裳。” “是要做。”梁升点点头，道：“快的话，一个月内我们就成亲了，以后你也不能穿这些做姑娘的时候穿的衣裳了。” 张妙蓁一愣，歪头朝他看了一眼，脸蛋微红，道：“我可不是要给自己做的。” 梁升挑眉，问：“那是给我的？” “想得美！”张妙蓁噗呲一笑，道：“我还没过门呢，就给你做衣服？我要倒贴多少呀？” 梁升：“……” 许是心里坚定，如今张妙蓁在他面前，算是彻底放下大家闺秀的架子了，无形中多了一些亲密感，让他感觉很好。 张妙蓁给了他答案：“出嫁前，我得再给父母兄长每个人做一身衣裳。另外，拭眉的肚子要显怀了，我要给她做一身。” “你这个未来七舅母，对甥女可真够好的。”梁升略有些吃醋。 他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要吃自己外甥女的醋！ 张妙蓁噘了噘嘴，道：“你好意思嫉妒拭眉？拭眉又不是别人，若没有她，如今都没有我了。你也得感谢他，若没有拭眉，你哪来的未婚妻呀？” 柳拭眉在促进他们俩感情渐入佳境、订婚成功这条道路上，可以说是第一功臣！ 梁升笑道：“说的也是。那一会儿，咱们从布庄出来，再去首饰铺子转转，给拭眉挑点好东西。” 张妙蓁与他对望一眼，发现他也一直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感觉马车上的空气都是甜的！ 美梦成真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梁升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一路都不肯放。 皇城内的布庄都是做的达官贵人的生意，比外城的布庄自然要好很多，张妙蓁擅长女红，也是老熟客了。 进门后，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张小姐来啦？” 见她身后跟着梁升，也是认得：“张小姐这是过了三媒六聘，要置办嫁妆了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儿个的事，这些做生意的人精，自然都是听说了。 通常定了亲的未婚夫妻避讳见面，还是头一回见姑娘置办嫁妆带着未婚夫一起来的！ 张妙蓁脸皮子微微发烫，道：“不是，买些布，给父母、兄长做衣裳。” 老板娘是个识趣的，没有八卦。 张妙蓁脸上都是喜色，挑选布料花样的时候，不时回头询问梁升的意思。 梁升直男归直男，给长辈挑选花样还是很有一套的，很快就帮她出了主意，选定了几块合适的料子。 然而接下来，挑选给柳拭眉做的，两人的意见就不一致了！ “这个好啊，端庄大气，很适合拭眉。”张妙蓁看中了一匹颜色相对素净的布。 梁升却指着另一匹颜色比较鲜艳俏皮的，道：“要这个吧。” 张妙蓁一愣，道：“桃红啊！” 直男审美？ 她仰头看他，道：“你见过拭眉穿桃红的衣裳？” “就是没见过，春衫嘛，鲜艳点好。”梁升的理由很充分。 张妙蓁：“……” 真的好吗？ 第1701章 头顶绿油油的冤大头 虽然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桃红色也不是没有姑娘家穿，可柳拭眉是王妃啊！岂能穿得这般不沉稳的颜色？ 她还是摇头：“不好，这颜色可以给七分的容貌增色没错，但拭眉太好看了，会显得俗艳。她气质好，不需要衣裳的颜色来装点，反而能让素净的衣裳显得更好看！” 梁升抛出自己的看法：“正因为她平日总是素净的，偶尔做一套鲜艳的，不也挺好么？” 张妙蓁不依了，抿着唇问：“是你做衣裳啊，还是我做？” “你。”梁升回答很快，这个问题都不用思考的。 她又问：“那是我送给她，还是你送给她？” 梁升道：“当然是你。” 张妙蓁唇角一撇：“既然都是我，我说要哪个就哪个，你还有什么意见么？” 梁升：“……没有。” 再说她可能就恼了，有意见也必须说没有！ 怜芷跟在一旁看得直乐呵，心道：“都说梁家男人在外头都是大老爷们，回到家里都没地位。果然如此！瞧瞧我们未来姑爷，这还是在外头、这也还没过门呢！” 选好了布料，两人又去了珠宝铺子。 张妙蓁一边看货架上的东西，一边道：“给拭眉挑件好的，另外，选块玉，打一对玉佩留着以后送给小世子吧。” 他们婚期肯定很快，等柳拭眉生孩子，到时候身为长辈肯定要给洗三礼的。 “嗯。”梁升当然不会反对。 这些事不需要有意见，本来吧，梁家男人就是这种习性。 所有小事，女人想要做主就让她做主了。倘若她懒不愿意动，男人才会动脑子。 但玉料还没选好呢，就见皇甫瑶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哟，四皇子！”掌柜的眼睛一亮，赶紧迎上前：“四皇子这是想要选个什么，小老儿给您推介推介？” 皇甫瑶摆摆手，推开了掌柜，目光定定地对准了张妙蓁！ 一看这来者不善的样子，张妙蓁心中一凛，俏脸沉了下来。 见状，梁升微微侧身，将张妙蓁藏自己身后，隔开了皇甫瑶的目光。 但皇甫瑶就是冲着张妙蓁来的，哪里隔得开？ “早就知道张家小姐不要脸皮，都被大庭广众之下扒光两次了，还能出来抛头露面也便罢了。这……”皇甫瑶指了指梁升，道：“找到了个不介意头顶绿油油的冤大头，这昨日刚定亲，今日就卿卿我我。” 他满脸的鄙夷：“真够贱的！” 一串话，没有一句好听的，都是踩着张妙蓁的痛处来的，并且趁势把梁升也给骂了。 这对狗男女抗婚，太落他面子了！ 张妙蓁的脸瞬间变得雪白，咬住了下唇！ 梁升脸色沉下来，捏住她的手悄然安抚，面对皇甫瑶说道：“四皇子，看在你姓的是皇甫，有些事不好说，方才你说的话梁某权当狗吠、雁过无痕了。希望你自重！” 对方的身份比他们尊贵，他们不能轻易动手，随便换一个官家子弟，胆敢这样出言无状，他肯定已经把对方的牙打掉了！ 但，他说话嘲讽，骂皇甫瑶是狗，胆子也是不小了。 第1702章 你这身子还是不是干净的 张妙蓁从那两件不好的事的阴影里走出来，花费了多少工夫，此时被人当众扒出来，她反手抓住梁升的手紧紧的。 就知道啊，她的名声是要拖累他的！ 皇甫瑶哪儿能忍？ 被俞晚清嘲弄了一番，他是故意出宫想找张妙蓁出气的。 虽然他看不上张妙蓁的名声不好听，但张妙蓁竟然抗旨都不愿意嫁给他，极大的损伤了他的自尊不说，也损伤了他的利益！ 加上被俞晚清那么一个刺激，他就想羞辱张妙蓁，把心里的不痛快从她身上找回来！ “既然知道本殿是皇子，那你们见了皇子还不行礼，这是要造反吗？”皇甫瑶唇角勾着笑，目光越过了梁升，看着张妙蓁的衣角：“怎么，张阁老的嫡孙女，你也知道自己见不得人，躲在背后不敢出来？” 听到这话，张妙蓁的手抖了抖。 梁升捏着她的手，心里一阵恼火，但碍于对方是皇子，皇权在上，他也不能轻易动手：“四皇子，希望你找茬闹事之前，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也好，张妙蓁也罢，跟皇甫令尧和柳拭眉不同，皇甫令尧是皇甫瑶的哥哥，对于一个不要脸的弟弟，打了就打了。顶多被皇帝骂几句，罚跪、挨一顿打。 柳拭眉没嫁给皇甫令尧之前，也是不能直接动手的。梁升和张妙蓁只是官家子女，当然也不能。 因此，梁升忍了又忍，心道：“不能太急，以后再讨回来！” 他转身拉着张妙蓁的手，道：“妙蓁，我们走吧。” 不宜大庭广众之下硬碰硬。 可皇甫瑶不肯放过他们啊！ “想走？”皇甫瑶唇角挂着残忍的笑意，道：“想走也可以啊！先跪下给本殿陪个不是！” 张妙蓁气到了，道：“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并未得罪于你，陪的什么不是，我就弄不明白了！” “妙蓁。”梁升低声劝她：“你别说话。” 要说，也是他来说。 有什么得罪皇甫瑶的地方，他来扛。 梁家人在外头的名声，简单粗暴，真要做了什么外人也都理解。 而这些事，不该张妙蓁出头！ 张妙蓁看了他一眼，咬牙垂下了头。 “抗旨拒了与本殿的赐婚圣旨，就是为了嫁给这么一个男人？”皇甫瑶见她这么听梁升的话，就更生气了：“让我想想看，你这死赖活赖地非要嫁给梁升，莫不是因为早就有一腿吧？” 张妙蓁脸色一沉。 梁升浑身的气息都紧了！ “四皇子，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这话，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偏生，皇甫瑶就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认定了梁升不敢对他怎么样。 他哈哈大笑，道：“再说一遍又怎么样？” 又朝张妙蓁瞧过去：“别说一遍，说十遍结果也是一样！” 他嗓门很大，道：“好一个书香门第的张小姐，七夕夜被人丢进河里扒光，那些男人没摸你吗？你这身子还是不是干净的，该不会在水里就被人破了身吧？” “哈哈哈……啊！” 乐极生悲，莫过如此！ 第1703章 当街殴打皇子 梁升并非一个冲动的人，做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刚刚才会忍了又忍。 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皇甫瑶说得这么过分，他就不可能再忍了！ 一个拳头朝皇甫瑶脸上砸了过去！ 这还不算，又一个拳头将皇甫瑶揍得往后飞了差不多一丈远，撞上了他身后的货柜！ 哗啦啦，货柜倒塌，一堆玉器、珠宝首饰砸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梁升大步上前，拎起皇甫瑶的衣襟，一个拳头加一个拳头，狠狠地揍。 专门打脸的那种！ “啊啊啊……”皇甫瑶杀猪一般的哀嚎，拼命护着自己的头：“来人，护驾！护驾！” “七爷！”张妙蓁完全傻住了！ 天啊，揍了四皇子就算了，还揍得这么惨，这四皇子回去肯定要告状的！ 一群护卫一拥而上。 以前皇甫令尧揍皇甫瑶的时候，这些侍卫没什么用处，毕竟那位是个王爷。他们只能拉人，不敢对皇甫令尧做什么。 可眼前对象是梁升，说白了就是欺负梁升身份地位不如四皇子！ 张妙蓁吓到了:“钟先生，你快去帮七爷！” 钟浪话语简单:“这点侍卫伤不着七爷。” 一阵开打！ 店铺掌柜哭死:“贵人们可不能再打了啊！” 好不容易仗着人多把梁升隔开，皇甫瑶被扶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脸狠狠地道：“给我把他拿下，殴打皇子，送进大理寺打入大牢！” 梁升倒也没有再揪着皇甫瑶来打了，他站在原地，谁上来抓他，他就打谁，道：“正好，我也要去大理寺鸣冤！” “七爷！”张妙蓁紧张极了，赶忙冲过去抱住梁升的胳膊。 梁升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 又朝钟浪看去，道：“钟先生，有劳送张小姐回府。” 钟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皇甫瑶恶狠狠地道：“想走？把张妙蓁一起抓了！” 但这群护卫哪里拦得住钟浪？ 他也不干什么，低语一句“得罪了”，伸手揽住张妙蓁的肩头，将人提了起来飞身掠出了大门外。 皇甫瑶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妙蓁被带走。 他气愤地道：“把梁升带去大理寺！” 梁升已经不是武将，只能算个将门子弟，当街殴打皇子，确实是一个比较严重的罪名。 钟浪跟着柳拭眉的时日也长了，这些他是懂的。 梁升让他带着张妙蓁回张府，但他并没有，而是朝敦愚王府飞掠而去！ 顶着冷风，张妙蓁说道：“钟先生，送我去找拭眉！” “嗯。”钟浪应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飞檐走壁。 一阵呼呼呼的风声，张妙蓁落地的时候，人还是恍惚的。 但见自己已经在敦愚王府的正厅前了，不由一呆。 忽然有人从天而降，王府的侍卫纷纷过来，李公公一看：“钟先生，张小姐？” 大理寺。 四皇子告状不敢去皇帝面前，这个节骨眼也没敢让芳妃去皇甫权面前凑，所以就把梁升带去了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门口，梁升拎起衙门前面的鼓槌，开始击鼓鸣冤！ 不多时，升堂。 大理寺卿王岚，梁家大夫人王氏的堂兄！ 见敲鼓人是梁升，状告四皇子调戏、侮辱他的未婚妻，而四皇子告梁升殴打皇子！ 这叫什么事儿啊，一个头两个大！ 更恐怖的是，没多久，敦愚王夫妇来了！ 第1704章 这个公道我来给你，如何 “下官见过敦愚王、见过王妃！” 王岚赶忙丢下案子过来行礼。 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走进来，他们俩一听说消息立刻就过来了，衣裳都没换，都穿的一身常服，外面披着斗篷。 进来后，宠妻狂魔当然是先安顿媳妇儿坐在椅子上，然后站在她身侧，道：“这里是王大人的主场，王大人继续审案吧。” 跟在他们俩身后的，除了夫妻俩的随从之外，还有张妙蓁和钟浪！ 张妙蓁一进来，立刻朝梁升走过去，紧张地问：“七爷，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没事。”梁升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赞许。 他叫钟浪带张妙蓁回张府，其实他也知道张妙蓁这个时候不可能安心回张府，她一定会去搬救兵的！ 张妙蓁被张家养得有些娇弱了，礼教束缚简直浪费她的天资聪颖。 王岚：“……” 还审什么案？ 哪里有案要审！ 皇甫瑶看见皇甫令尧和柳拭眉来了，简直看见了瘟神！ 柳拭眉歪着头，朝皇甫瑶被揍得满脸青肿、唇角还有血迹的脸看去，道：“本王妃没听错吧？四皇子你状告我七舅殴打皇子、以下犯上？” 皇甫瑶故意忍着疼、留着伤过来，就是为了证据确凿。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嘴上却要逞强，冷哼道：“难道不是么？本殿脸上这些伤就是证据！那珠宝玉器铺子的掌柜还有店里的伙计，都是目击证人！” 梁升这才有时间，用帕子低头擦着手背上的血，淡淡地道：“四皇子嘴贱说了不该说的话，掌柜和伙计，也都是目击证人！” 张妙蓁将他手里的帕子拿过来，捧着他的手给他擦拭。 她生怕那是他的血，都没敢用力。 徒手捏拳揍人，擦去血迹后，发现他的手指有些红肿，她的眼圈就红了：“你的手都肿了。” 皇甫瑶：“……” 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这个被打成猪头的都还没有吭声，张妙蓁这小贱人，竟然心疼梁升打人的手指肿了？ “这就是他打人的证据！”皇甫瑶气得不行，道：“王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卿，案子既然到了你这里，且证据确凿，是不是应该快些给本殿一个公道？” 王岚还没有说话，忽然一道软软的声音传来：“不如，这个公道我来给你，如何？” 不是柳拭眉，还能有谁？ 她缓缓地朝皇甫瑶走过来。 想到自己上次挨揍的时候，柳拭眉下手的那个凶残，皇甫瑶下意识又退了一步。 柳拭眉暂时并没有揍人的打算，向前一步，问了一个问题：“四皇子，站在你面前的我，是你什么人呢？” “敦愚王妃！”皇甫瑶不屑地道。 柳拭眉又问：“敦愚王是你二皇兄，我是你的二皇嫂，对吧？” 皇甫瑶狐疑地看着她，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拭眉当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伸手指了指梁升，又道：“他，梁升……是本王妃的舅舅。” 她又上前一步，道：“俗话说，天上雷公、地上舅公，天大地大，娘舅最大！” 说着，她歪头朝皇甫瑶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贼可爱！ 但说出来的话，一点儿也不可爱！ 第1705章 令尧，给我打！ 柳拭眉面带笑容，眸光却寒凉：“我是你二嫂，他是我娘舅！作为长辈，教训口出狂言，当街调戏准舅母的小子，什么叫以下犯上？” 王岚：“……” 这逻辑掰得好直啊！ 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梁升和张妙蓁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亲戚关系还能够这么掰扯！ 不过，好像也很对！ 皇甫令尧则是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就只差说：瞧，这就是我媳妇儿，我的！ “你……”皇甫瑶没想到柳拭眉能够说出这么一番歪理来，差点他自己都要信了！ 脸上的疼痛让他勉强定了定神，骂道：“强词夺理！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面！本殿是皇子，他一个官家子，他打我难道不是以下犯上？柳拭眉，你分不分得清楚什么叫做尊卑有别！” 天地君亲师这一点说的倒是没有错！ 柳拭眉也不着急，淡淡的问：“哦，那什么叫尊卑有别？” 想到祭天那一日，柳拭眉是怎么怼皇后、怼国师，一个孕妇还敢跳起来揍人的，王岚在心里叹息：这个案子不用审了，敦愚王妃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偏偏有人不知死活，非要凑上去找揍！ “尊卑有别就是，本皇子是尊，他梁升、她张妙蓁……”皇甫瑶指了指站在公堂上的梁升和张妙蓁，振振有词：“他们是卑！” “原来如此啊？”柳拭眉点点头，道：“那么，我家王爷和你，谁又是尊谁又是卑？” 皇甫瑶气息一窒。 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最好不要回答！ 柳拭眉也没想等他回答，脸上的笑容一收：“既然四皇子的意思是，你是‘尊’就可以随意欺辱这些‘卑’的人。那么，身为王爷的敦愚王是尊，四皇子是卑；长幼有序的敦愚王是长，四皇子是幼。” 她又笑了：“掰扯清楚了，对吧？” “对……”这个字，皇甫瑶回答得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可下一瞬，柳拭眉的眉眼一冷，道：“令尧，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认清楚什么叫做尊卑有别为止！” 按照她刚才掰扯的道理，站在皇甫瑶的理论，尊卑有别，所以尊贵的皇子可以随意欺辱卑贱的臣民。 现在，尊贵的王爷，殴打卑贱的皇子，那不是在情在理吗？ “得令！”皇甫令尧当即撸了袖子，动作极快地将皇甫瑶给拎了过来。 他力道极大，狠狠将皇甫瑶掼在地上，弯腰下去，沙包一样的拳头朝皇甫瑶身上揍过去！ 公堂之上传来“啊啊啊”的惨叫！ 王岚一看，不得了，赶忙道：“王妃啊，可让王爷住手吧。不能出事了啊！” “尊卑有别呀，能出什么事？”柳拭眉一脸的风轻云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还回头朝墨儿说道：“墨儿，我的指甲好像破了，你记着，回去给我修一下。” 墨儿脆生生地答道：“好勒，王妃！” 他们家主子，太霸气了！ 进入大理寺之前，皇甫瑶是个猪头，自己走进来的。 离开大理寺的时候，皇甫瑶是个残废的猪头，被抬着出去的。 柳拭眉轻飘飘的目光环视一圈，道：“本王妃一向很讲道理，方才都是按照四皇子的尊卑有别来做的，对吧？” 谁敢说不对？ 第1706章 审了个寂寞 这般说辞确实占理，因为这本来就是四皇子的道理。只要皇甫瑶不敢说她错，其他人也不会说！ 先不说她那恋爱脑的夫君，只说柳拭眉自己，有多凶残他们没听说过吗？ 她又朝师爷看去，道：“师爷，今日公堂审案是个什么过程，你都记下了吧？” 师爷愣愣地道：“回王妃的话，记……记下了！” 当时没记下，回头可以记，这么劲爆的场面谁能忘得掉！ 柳拭眉又朝王岚看去，问：“王大人，此案圣上问起来是怎么回事，想必大人都会按正常审案流程，秉公处理吧？” 她太温柔，太讲道理了。 进来后全靠她一张嘴，进行了一场血腥屠杀，兵不血刃啊！ 而揍人的敦愚王，是皇甫瑶的二哥，他们俩兄弟从小打到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更何况，这一次更是师出有名！ 王岚本来就不可能为难柳拭眉，不然未来三年他家里怕是不得安宁了。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四皇子脑抽了搞出来的！ “下官会如实跟圣上禀报。” “行了，既然结案了。我们回去吧。”柳拭眉打了个呵欠，道：“本王妃困了，要回去睡觉。我不要睡，肚子里的小皇孙总是要睡的。” 听了这话，妻奴自然是立即将她抱起来，道：“媳妇儿你直接睡吧，我抱着你，保证不会吵醒你！” 柳拭眉轻笑一声，手臂伸长揽住了他的脖子，笑眯眯地道：“令尧最好了！” 然后，这对凶残夫妻，就这么走了！ 梁升和张妙蓁面面相觑。 尤其是准备好一番辩词的梁七爷，突然感觉还是拳头解决问题比嘴皮子有用！ 王岚清了清嗓子，挥了挥手，道：“退堂退堂，散了吧！” 坐在大理寺卿位置上这么多年，头一回审案审了个寂寞！ 出了大理寺，梁升和张妙蓁走到王府的马车前，柳拭眉已经被安顿坐在车内，朝他们看出来，笑道：“这件事不管哪路人问起，你们就推我和令尧身上就行了。” 梁升明白她的意思，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我知道。” 但张妙蓁目前还不是一家人啊，她真诚地道：“谢谢你啊，拭眉。” “皇甫瑶那渣渣，不搞事情他皮痒的不行，好像活不下去似的。依我看啊，肯定是因为你拒了他的婚，让他感觉落了面子，所以来你这里刷存在感呢！”皇甫令尧坐在车辕上，插了一句嘴。 柳拭眉也道：“他说什么你不要介意，反正狗嘴吐不出象牙。依我看啊，不出三日大舅母他们一定会看好了婚期，你们呀，赶紧筹备筹备！” 又冲张妙蓁笑嘻嘻地道：“对吧，七舅母？” 张妙蓁本来心情还有一点儿不好，被她这一声“七舅母”弄得脸瞬间红了！ “拭眉！”她嗔怪了一声。 美人娇羞模样，就显得更好看了。 柳拭眉冲梁升眨了眨眼睛，道：“那七舅，我和令尧先回王府啦！” 梁升点点头。 目送马车离去，梁升也将张妙蓁送上马车：“改日再去挑玉料吧。” 张妙蓁点点头。 撇开了羞涩，她还是有些忧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 梁升肯定地道：“不会。不过拭眉这样有信心，应该相信她。”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等着看吧。” 第1707章 你又怎么看得出来他其中的布局 皇甫瑶挨了这么一顿揍，丢了大脸，也没能伤及梁升和张妙蓁毫发，他哪儿能甘心？ 但他还是不敢去皇帝面前告状，而是找上了芳妃。 见他被打得路都走不了，怕是又要在床上躺个把月，脸也揍得像猪头，芳妃气得头顶冒烟。 “儿啊，你这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听听小曲儿、看看戏不好吗？非要往那梁家人身上凑？” “你不知道敦愚王妃护着娘家，跟母鸡护着小鸡仔似的？” “皇后，国师都在她手底下吃过亏，你做事情前能不能想想？” “现在好了，你去羞辱张妙蓁，占得了多少便宜？自己把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哎哟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儿子！” 要说为什么生了个蠢货？倒也不是天生蠢的，还不是因为芳妃本身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 她当然也不懂得怎么培养儿子。 这一个儿子让她母凭子贵，从一个秀女一跃封妃，自然对他多有宠爱。 因着娘家不强盛，只是个地方小吏，皇甫权倒是宠她，但后来生的三个都是公主，也没有什么建树。 只能说，只要她不蹦跶，荣华富贵是跑不掉了的。 没有母家帮扶，芳妃倒是从没想过要让儿子上那个储君之位，只盼着他老老实实，将来封个王，划一块封地。 可也正因为对儿子过度纵容，所谓慈母多败儿，这儿子越养越不成器！ 皇甫瑶疼得要死要活，窝在被子里哀嚎：“母妃你还说我！她张妙蓁一只破鞋，竟还敢公然抗婚，这是对我极大的羞辱！” “唉！”芳妃的怒火在骂了那么一顿之后，看见自己儿子这番可怜的模样，心又疼了。 她叹息道：“这件事你也不能完全怪得了人家，虽然我是知道他们有婚约的，我一心想要给你找强大的妻族给你当靠山。但哪一个强大的家族愿意把嫡女嫁给你？你父皇又怎么可能同意让你获得强大的助力？也就只有挑这种了。” “我说他怎么这么轻易答应了，只怕是他早就清楚，张家是不会同意的。” “好在还有俞家，为了不和亲，俞家只能走这条路。” 想了想，她又道：“瑶儿，你以后消停些，把平安郡主给娶了。他们夺嫡的事儿，咱们要么站一个，要么就……置身事外吧？” 皇甫瑶愣住了：“母妃，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能一点儿斗志都没有了呢！” 芳妃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怒气又上扬了！ “你父皇难道不知道张家和梁家有意联姻？我给你求旨赐婚的时候，为何你父皇绝口不提这茬，而是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那代表着，他其实不赞成这两家联姻，你懂不懂？” “但是张家这么一闹，又允了他们放肆，这一来一回看似乱来，你又怎么看得出来他其中的布局？” “你父皇那颗心，犹如海底针！不是咱们能猜度的！” 她站起来，捏着双手在床前走来走去，道：“我思来想去，咱们站位不能站任何一路储君人选，而是……还是站在你父皇那边吧！” 第1708章 蠢有蠢招 芳妃一直都得皇甫权宠幸，却能在宫廷里活到如今，要说她不够聪明吧，那也不可能。 若说她足智多谋吧，那也够不上！ 但她有一项最好的优点：自知之明！ 在这池浑水里，自知之明绝对是保命绝招啊！ 明知道自己的娘家只是个小吏，也明知道皇甫权宠她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放她娘家强盛，她早就断了那个念想。 至于儿子，她也是想大树底下好乘凉。 可这几次三番出事，她越发感觉不安稳了！ “那这次的事呢？”皇甫瑶哪能服气：“从小到大你就叫我忍忍就算了，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这次还要叫我忍？” “不忍你去圣上那边闹？”芳妃恨不能揪住他的耳朵跟他吼几句：“你是看不出来如今的局势吗？刮大风了、起大浪了！咱们应该想尽各种办法，先保住自己。你倒好，我帮你找妻族庇护，张家不愿意、圣上又不治罪，那就算了。咱们可以靠长公主！可你呢？非要上赶着去挨打！” 儿子被打了，芳妃不生气吗？ 她当然生气！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这样羞辱她的儿子，她不恼火吗？ 她当然恨他们！ 但，先不说那对夫妻有多凶残，只说皇甫权那高深莫测、模棱两可的态度！ 比起找敦愚王夫妇出气来说，还是先保住自己为妙！ 如果不是凭着看人脸色、能屈能伸的能力，芳妃哪能在宫中混了二十年？ 她又盯着皇甫瑶，道：“这阵子，你不要出门了！” 皇甫瑶不甘心，但他也下不了榻，怎么出门？ 他又想到了：“那俞晚清脾气大得很，又看不起我。母妃，你给我想个办法，我要挫挫她的气焰！” 芳妃一听。 别的事儿忍忍就过去了，这俞晚清以后就是自己的儿媳，她是想给儿子找个靠山，可不是找一个祖宗！ 她想了想，道：“先别急，等她嫁过来了，母妃会好好教她懂规矩！” 皇甫瑶总算得到了一点安慰。 柳拭眉骂他，有一句话骂得太对了！ 他这个人就这样，记吃不记打。 挨了打之后，发了脾气，没多久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前吃过的苦头可能会有阴影，但并不能让他收敛自己的个性。 芳妃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蠢的，但—— 蠢有蠢招不是么？ 如果不是皇甫瑶这个样子，曲映蓉早就容不下他了！ 四皇子挨了揍这件事，因为苦主没有去伸冤，皇甫权当然不会主动过问，便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四方都得到了消息，有心人自然是有一些想法的。 曲映蓉听说了这事儿之后，思忖了良久。 晴嬷嬷给她把药碗送了过来，道：“娘娘该喝药了，喝过药后，就睡一觉。可真不能想太多了。” 病倒了后，曲映蓉的睡眠就很差。 不，应该说这么些年来她的睡眠一直不怎么好，如今是不好到了极点！ 以前多梦、少眠，不至于失眠。 这几日她总是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就睡不了了，脑子里总是浮现各种各样的想法。 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想到自己的三个孩子，想到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父亲给我送消息了吗？” 第1709章 最好是两个都弄死！ 曲映蓉坐起来，接过药碗。 晴嬷嬷道：“送来了，对于太子夫妻住在敦愚王府，虽说是养病，却颇有不满。” 曲映蓉没有就此说什么，又问：“杜家怎么看？” 晴嬷嬷回答：“差人去探了口风。处置了苗侧妃后，杜家的态度略为平静。但杜相的意思是，这件事表面上定性为苗侧妃那边出了事，但不能掉以轻心。” “没错。”曲映蓉喝完了药，苦臭在嘴里蔓延，她蹙了蹙眉。 晴嬷嬷立刻给她送了一粒枇杷糖，道：“娘娘吃一颗枇杷糖甜甜嘴。” 之后又道：“娘娘，依我看，不如暂时休战吧？暂时休养生息，谋定而后动。” 曲映蓉果断反对：“不行！” 她吸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我不动，皇甫令尧就不动、皇甫霖就不动？不能再等了！” 晴嬷嬷见她这般执拗，也不好说什么。 事实上，她自己隐隐也有些担心。 上一次被李公公叫去喝茶，之后就有一段记忆缺失，只知道自己昏迷了。 这件事她不敢对任何人提起，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泄露了什么秘密。 这阵子她心里一直装着这事儿，虽然这么多年来脏事儿也做多了，但人性中，最害怕的总是自己不了解、无法掌控的事！ 自己心里藏着这么个秘密，难免有点沉重。 “太子妃还要在敦愚王府养病多久？”曲映蓉又问。 晴嬷嬷回过神来，道：“奴婢也不知道，总还得个几日吧。” 曲映蓉道：“你差人去看看，若是稳定了，回宫里养也是一样的。让他们早些回东宫，不然人心浮动，追随太子的人，只怕都坐不住了！” “是。”晴嬷嬷应了。 曲映蓉想了想，又道：“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用一劳永逸的办法，一棒打死对手，这才是安稳之道！” 皇甫权的态度才是重中之重，这次她突然病倒，皇甫权能不知情吗？ 不，他对宫里大多数事情都了如指掌，只是故作不知情而已！ 他很可能不会再维护她了，故而她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掉这些事。 倘使她能够把皇甫令尧除掉，成王败寇，到时候皇甫权也说不得什么！ 这几日卧病在床总是噩梦，醒来后她就想了很多，全都是迫切想要一劳永逸的想法。 “晴嬷嬷，你给父亲送个消息，直接对正主儿下手吧。多派点人，务必一招制敌！” 听到这话，晴嬷嬷一震，瞪大了眼睛：“这……好吗？” 曲映蓉面色紧绷，道：“只能这么做了！他不死，死的就是本宫！”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尽量安排好，最好是两个都弄死！” 晴嬷嬷虽然不是很赞同她的做法，却很认同她的话。 确实，如今的局势，已经不能瞻前顾后了。 不如破釜沉舟！ “奴婢这就是去给国丈大人送消息！” 正月二十八，敦愚王府。 “算四个月了吧，不差那一两天。”柳拭眉坐在桌旁吃东西。 也就这两天，她突然不害喜了！ 第1710章 憋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不是没有闻到油烟味才没有孕吐，而是…… 她主动说：“我好饿，想吃肉！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肉了！” 皇甫令尧一听，高兴得恨不能一蹦三尺高，被她取笑“跟个猴儿似的”，他也不气恼，兴冲冲地叫厨房按照柳拭眉喜欢的口味，整治了一桌子的菜。 又把慕将离给叫了过来，三个人围在桌子旁用膳。 皇甫令尧自己压根就没有怎么动，全程都在伺候媳妇儿吃东西。 慕将离看得皱眉：“虽说孕妇应该多吃些营养，但不要暴饮暴食。” 皇甫令尧一愣，朝柳拭眉看去，问：“媳妇儿，是这样吗？你这可是一张嘴养着三个人呢！” “又不是说养着三个人，我就要吃三人份的量。”柳拭眉好笑地道：“吃饱了就好了，主要是营养均衡。” “好，听你的！”皇甫令尧当然是听她的，但他又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记得很清楚，柳拭眉原本是喜欢吃南瓜的，但此时，她竟然把他送她碗里的南瓜都给拨到一边儿去了！ “媳妇儿？”二哈纳闷地道：“你不喜欢吃南瓜了吗？” 柳拭眉挑眉，道：“哦，现在不想吃甜的。一点甜的都不想吃！” 皇甫令尧：“……” 他自以为掌握了自家媳妇儿的所有口味，是不是要失灵了？ 慕将离看得幸灾乐祸，道：“据说，怀了身子的女子，口味有可能会发生变化。以前从不喜欢吃的东西，突然喜欢吃了；以前很喜欢吃的，突然就碰都不碰。” 皇甫令尧：“……” 柳拭眉作为现代人，当然知道这种事，说道：“对啊，不过有些孕妇在生完孩子后，口味就会恢复的。但是有些变了就是变了，以后都不会恢复了。” “还有这种事！”皇甫令尧有些懊恼：“那这些菜，哪些你想吃、哪些你不喜欢吃啊？” 他这副样子看起来有点夸张，但脸上却知晓，她家狗子爱她入骨，把她的口味掌握得一清二楚，平时根本不用她说，他就能按照她的喜好来准备饭菜。 如今他以前掌握的突然没用了，他能高兴吗？ 她笑道：“别担心，只要是有营养就好了。” 慕将离直接道：“回头，我列一份食谱，其他的不谈，每天一顿药膳，不能少。” 想到大舅子是药宗继承人，自家媳妇儿自己又是个名医了，皇甫令尧又不那么担心了。 他又担心起一件事:“吃东西口味会变化，那其他呢？” 不会喜欢的人也会变吧？ 柳拭眉好笑地看着他，给他送了一块酸甜口的里脊肉，道:“赶紧吃吧！” 皇甫令尧心下稍定:想多了想多了！ 正说着，李公公进来了。 “王爷、王妃。”先向主子行礼，旋即又跟慕将离打招呼：“药君阁下。” 一般吃饭的时候，李公公是不会来打扰的，肯定有重要的事！ 皇甫令尧蹙眉问：“什么事啊？” 李公公上前，将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详细告知，没有半点遗漏！ 听完后，在座的三人，都愣住了。 不多时，皇甫令尧陡然冷笑，道：“憋了这么久终于来了，等的就是这个！本王倒要瞧瞧，鹿死谁手！” 第1711章 没有长辈亲手给他做衣裳 梁家老七的婚事，一直是父亲和兄嫂们的心头病，就连侄媳妇都忧心、还不让人给他相对象的那种。 如今终于定了亲过了聘，一步到位挑日子成亲。 日子选得极快。 蒋氏与殷氏或者其他舅母，隔几日总要派个代表到王府来探望柳拭眉这个孕妇。 今日是殷氏，风风火火的梁二夫人。 “择日课的先生是说，三月里没有适合老七的日子，只能赶在二月了。最合适的是二月十五，这也太快了！” 柳拭眉也是惊讶的：“只有不到二十天时间，来得及准备吗？” 殷氏说话就跟她的性子一样，噼里啪啦：“来得及！咱们早就操心上老七的婚事啦！要不然聘礼也没办法准备那么快，是吧？原先还怕张家那边来不及，但人家先前妙蓁是备选太子妃的时候，嫁妆什么的都准备好啦，根本没有太多要筹备的。非要说筹备，就是婚仪、婚宴。另外就是迎亲队伍这些了。” “那就好。”柳拭眉点点头，又道：“家中人多，七舅又上心，这些应该没问题。” “对对对。”殷氏笑嘻嘻地道：“以前看老七这人啊，冷冷淡淡的，我还想过这谁家姑娘要是嫁给他，要是个心小的，怕不是得哭死哦！” 说着又笑得暧昧：“但瞧着他对妙蓁那模样，哎呀，错不了、错不了！” 听得柳拭眉也忍不住笑了。 七舅舅能变这样，还不是张妙蓁经历了最重的打击后，掌握好了一个度。 选择了最聪明的做法！ “哦对了。”殷氏一件事说完了，又说另一件：“这不是因为老七办婚事，家里人都要置办行头么？咱们在做衣裳的时候，顺便也给你们夫妻俩各自整了一套。” 又朝坐在一旁给柳拭眉剥核桃的皇甫令尧看去，道：“王爷，拭眉的尺寸咱们熟悉，不过你的却是不清楚。你赶紧去试试看，要不合适，二舅母马上就能给你改！” “还有我的？”皇甫令尧有些诧异。 殷氏眉眼一竖：“怎么不能有你的了？虽说你是王爷，进宫时候穿的可不是咱们能准备的，这不是给你整的是平常在家里穿的么？” 皇甫令尧眉眼缓缓地浸出笑来：“那就多谢二舅母了。” 把手里的核桃仁塞柳拭眉嘴里，他就转身去试衣裳了。 见他走后，殷氏才惊异地在柳拭眉耳边，低声道：“我没瞧错吧？王爷他那是……眼睛湿了？” 柳拭眉也看见了。 她家狗子不算是哭，大概就是感动吧。 她抿唇，道：“令尧很小就失去了母亲，没有长辈亲手给他做衣裳，失去母亲后他穿的都是内务府送来的。” 而她这个做妻子的，自己的衣裳都是身边人做的，忙着的事情太多，也没心思给他准备。 想想，好像挺不该的？ 殷氏最见不得这种状况了：“哎呀，也是可怜。那以后舅母给你哥他们做衣裳的时候，每次都给王爷做一身！” 柳拭眉笑得眼睛都眯了：“那我替令尧谢谢二舅母了。” “谢什么呀谢，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殷氏摆摆手。 接下来，又道：“对了，二月初三是你生辰！你想想看是在王府过啊，还是去梁府？” 第1712章 真要那么做吗 “生辰啊？” 柳拭眉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快到了，毕竟她不是原主，而且她本来对过生日这种事，也丝毫不执着。 没什么仪式感的人！ 之所以会为皇甫令尧过生日，还不是因为知道他是个追求浪漫的人，因为要回馈他给自己的爱，硬生生逼出来的。 殷氏道：“对啊，你不会是把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吧？” 柳拭眉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问问令尧的意思吧。” 这次的生日，她是记得的，只是不惦记而已。 “行！”殷氏很爽快。 接着，又开始说起了小七小八的事。 现在解决了老七，就轮到他们俩了！ 柳拭眉：“……” 她开始理解那些大龄男女青年过年不想走亲戚是什么感受了！ 皇甫令尧试了衣裳出来，扯着腰身，道：“二舅母，衣裳有点大了。” 梁家的女人习惯了给自家男人做衣裳，大多数都是块头比较大的。皇甫令尧的身形很纤长一些，做大了也很正常。 “大的好改！” 殷氏风风火火，招呼皇甫令尧站好，道：“来，给我瞅瞅哪儿大了，马上就能改好。” 皇甫令尧是不喜欢女人靠近的，但面对梁家这些长辈，他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真好啊，娶了个媳妇儿，得了一窝的亲人！ 将心比心，莫怪他媳妇儿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到娘家！ 殷氏在皇甫令尧身上四处比对了一下，看好了尺寸，便立刻动手改衣裳来了。 她做事麻利，一边做一边问：“王爷，二月初三拭眉过生辰，你知道不？” “知道呀。”皇甫令尧回答。 哪能不知道呢？ 他早就在盘算这件事了！ 殷氏又问：“那是在王府过，还是回梁家？” 皇甫令尧答道：“去梁家吧，我们俩过去就行，不用你们兴师动众这么多人跑来跑去。还要外公跑，累得慌！” “行！”殷氏也没有多说。 改好了衣裳后，殷氏该说的话也基本带到，她便离开了王府。 送她出门后，皇甫令尧回来偏厅，看着柳拭眉，面露犹豫：“媳妇儿，真要那么做吗？” “这么做不是最好的？”柳拭眉挑眉反问。 皇甫令尧蹙眉道：“可我担心你，不想让你冒险。要不，还是找个易容的顶替你吧？” “也行。”柳拭眉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安危，当然不会非要执拗于这么小的一件事。 得到她的正面回答，皇甫令尧也算是满意了，又道：“媳妇儿，那我先给老慕说说，初三那日，让他送你去梁府。” “嗯。”柳拭眉答应是答应了，但她也并不放心，看着他道：“你要注意。” “放心吧媳妇儿。”皇甫令尧冲她笑了笑，道：“咱们自己挖了坑，总不能我自己还跳进去吧。我都安排好了，也让老慕给你解释过。再说了，还有好几天呢，这段时日我们再琢磨琢磨，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把计划改改就成！” 柳拭眉这才点点头。 说完了自己的事，她又提到：“太子妃的身子已经好了，想必这两日她肯定要走了。” “她这个胎，你觉得能保住吗？”皇甫令尧问了一个比较八卦的问题。 第1713章 我给你拖后腿了吗 皇甫令尧不是八卦的人，别人家女人怀孩子的事，他一般不会询问。 在他眼里，女人分两种，一种是他媳妇儿，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能给他生孩子的；另一种是其他人！ 但太子妃怀了孩子，就跟他们有关系，和他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能不能保住得看她自己，我们说的做不得数。” 这话，也代表了她不会主动去扼杀一个尚未出世的生命。 他们要对付曲映蓉，可以利用皇甫贺、利用杜若、利用他们的孩子，但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 做人留一线，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 “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做。”皇甫令尧也很清楚，说道：“这一次苗聋子算计太子妃落水的事，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尽管，皇甫贺趁机把苗玲珑给踢出了东宫、赶回了娘家。 柳拭眉看着他，问：“你怀疑是有其他人对太子妃下的手，太子赶走苗玲珑只是顺势而为？” 皇甫令尧点点头：“我怀疑是老三。” 柳拭眉一愣，心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不等她说话，皇甫令尧又道：“要说，我们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我原本也不是什么仁义道德之人。倘若我不是有妻有子，想给你们积点德。而是原来那个孤家寡人的话，我大概也会下手的。” 弄死曲映蓉的孙子，如果顺利灭了杜若，解决了东宫一个最大的智囊。 再嫁祸给苗玲珑，让安国公跟杜家失和，东宫就会乱成一团。 若皇甫贺再是个不会处理混乱的，他那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这便罢了，更重要的是——从这么一件事，皇甫贺的处理，可以看得出来他有没有继续做这个储君的资格！ 连自己的两个女人都处理不好，如何治理天下？ 可以说，皇甫贺当机立断，不管真相究竟是不是苗玲珑做的，直接按死在苗玲珑这个有前科的女人身上，这种做法…… 很符合皇甫家男人的作风！ 哪怕是再温润如玉的太子爷，也姓皇甫啊！ “你的意思，就是我给你拖后腿了吗？”柳拭眉凉凉地说了一句。 虽说她这话听着像是找茬，但却是笑着说出口的。 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了，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谁说的，难道我有了媳妇儿之后，不是如虎添翼？” 柳拭眉一笑。 他又道：“再说了，就算你真的是来给我拖后腿的，我也愿意呀！抱紧一点死死拖着我，别松手，好不好？” “好。”柳拭眉笑着答应了。 小两口顿时笑成一团。 他们所料不错，过了两日，杜若便与皇甫贺说自己要回宫了。 皇甫贺带着她过来，跟柳拭眉辞行。 恰好，皇甫令尧不在家，出门办事去了，柳拭眉在偏厅这边。 太子夫妇一进偏厅，就看见一只大老虎懒懒地趴在敦愚王妃身前，给她当垫脚的。 柳拭眉双脚搭在老虎背上，背后靠着软枕，手里拿着书册正在翻阅。 大猫睁开眼睛朝来人看过去。 看见大猫，杜若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皇甫贺的身后。 第1714章 良心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猛然看到一颗老虎头，名副其实的虎视眈眈，皇甫贺一开始也是吓到了，然后想到这只老虎是皇甫令尧养着的那头，才放下心来。 他捏住杜若的手，低头安抚她：“别怕，这是二皇弟驯过的，通人性。不然他也不敢让老虎陪着王妃，自己却出门了。” 杜若定了定神，道：“敦愚王妃不怕，显然这老虎性情比较温顺。” 听着这对夫妻的说话，柳拭眉不由好笑。 她不怕不代表老虎温驯啊，或许只是因为老虎喜欢她？ “你们这是来辞行的？”不用对方说什么话，她一眼看穿，开门见山地道：“那我就不请你们坐了。” 此次的立场，也没什么好谈的。 歪了歪头，柳拭眉看了一眼连翘，道：“叫茯苓按照王爷说的，把账算一算。我说了无条件就是无条件，诊金什么的就算了。食宿嘛，敦愚王府穷，连只猫都快养不起了，肯定是要收银子的！” 说完，又朝皇甫贺夫妻看过来，笑了笑，道：“我说的对吧？太子爷、太子妃？” 皇甫贺：“……” 这就是近墨者黑吧？ 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竟然满身铜臭，难以想象！ 杜若：“……” 杜若也是没想到柳拭眉会是这个样子，但身外之物对他们来说，真不算什么。 更重要的还是人家救了他们的命，她诚恳地说道：“敦愚王妃，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别谢我。”柳拭眉坦然道：“我说了无条件治好你的病，是因为太子殿下所求，太子爷记得这件事就好，太子妃就不用说什么救命之恩了。” 她又看向皇甫贺，道：“太子殿下明白这个道理。” 意思明显：欠我人情的是太子！ 皇甫贺朝她看去，不是第一次见她这番就事论事的冷漠模样，每次看见依然觉得难以适从。 就好像你种了一盆花，原本一直以为花苗是白百合，清纯无两，但开出来的却是带刺红玫瑰，一枝独秀！ 杜若看了一眼皇甫贺，见他看着柳拭眉，她伸手拉了拉他的手。 真的怕，每次皇甫贺与柳拭眉碰面，她都会紧张，即便是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皇甫贺回过神来，道：“你大可放心，本宫会记得这回事。” 说完吩咐福禄：“摆驾回宫！” 柳拭眉依然端坐着，完全没有要送客的意思，即便对方身份比自己尊贵。 看着他们出了门，墨儿才道：“他们真的会记得这些事，以后不会再跟王爷为难了吗？” “看天意吧。”柳拭眉也没把话说绝。 本来良心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而有些人本来是有良心的，但时日长后三观发生了改变，大概也没有了。 这也是皇甫令尧非要皇甫贺立下书面证据的原因！ 将来皇甫贺如果反悔翻脸，他们大概也不能怎么样，但这东西问世后，他又怎么可能站得住脚？ 柳拭眉之所以一而再地提醒皇甫贺，可不是因为心里纯善想拉他一把，纯粹是为了自家谋安定而已！ 二月初三这天，很快就到了。 柳拭眉满十七岁，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生日，但架不住重视她的人觉得重要！ 第1715章 计划很周全 六舅母江氏平日里事情少，年纪又没比柳拭眉大多少，所以她过来王府，与皇甫令尧商谈，把生日宴给准备妥妥帖帖。 只是一个外祖家给外孙女开的小宴，都是自家人。 碍于柳拭眉是个孕妇，时间定在了下晌。柳拭眉睡到了将近中午，才懒懒地起床。 “今儿个难得，出太阳了！阴郁了好些日子，终于见阳光啦！”墨儿给她换好了衣裳。 之后，又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给她梳发。 柳拭眉感觉自己有些睡傻了，头梳了一半，才突然想起来：“令尧呢？” “王爷不是按计划，上晌就出门了吗？”墨儿看了一眼镜中的主子。 柳拭眉思索了一会儿，才起来：“哦，对。” 她有些无奈，摸了摸自己略略凸起的小腹，道：“这孩子啊，可真够折腾人的！我最近睡得越来越死了，先前只要令尧醒过来我肯定会很快发现。现在好了，人都出门好久了，我还恍恍惚惚。” 听她这么说，墨儿没忍住笑了，道：“肯定是你想多啦！王爷知晓你容易被吵醒，早晨起来的时候，都没在屋里洗漱。蹑手蹑脚的，还不让我说话，看着像做贼偷东西似的！” 想到自家狗子那副可爱的样子，柳拭眉脸上浮起笑意。 也不说话，但甜蜜度上扬，叫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神喜悦。 梳好了头，出来的时候，慕将离就坐在偏厅喝茶。 显然，等了她有一会儿了。 “哥哥。”柳拭眉走过去。 慕将离下巴一指桌上的食物，道：“药膳是热的，赶紧吃吧。” 柳拭眉笑着坐下，道：“我这日子过得，跟养猪似的。不过也太幸福啦。” 有个体贴入微的丈夫伺候着，还有将自己视作眼珠子般疼着的哥哥住在家里，就为了守护她这个胎、护着她这个人。 即便这两个男人各自心里都还有各自的黑洞，但在对她好这方面是一致的。说白了，一个不想失去她，一个不想妹妹受到伤害。 她心想：肯定是因为我两辈子救了无数人的性命，积攒了无数的善因，才结出来这样的善果！ “可能还有点烫，别吃那么急。”慕将离又叮嘱了一句，又道：“今日恰好不下雨，他那边一定会比计划的结果还顺利，大概我们到梁府的时候，他也已经回来了。” 柳拭眉扬眉，道：“我一点点的心急，都叫哥哥看出来了。” 她无奈笑了笑，一边吃一边道：“但谁家丈夫在外头面对别人的刺杀，做妻子的还能不急？” 慕将离道：“计划很周全，你将心放肚子里去吧。” 且说，曲映蓉送了消息去给曲满江，让曲满江想办法将皇甫令尧和柳拭眉除去，直接下狠手，不做任何顾忌。 但柳拭眉养胎很小心，足不出户，杀上王府不可能，只能趁他们出门在外的时候下手。 想要掌握他们的消息也不难，不是还有个李公公吗？ 于是，就找上了李公公。 可惜曲映蓉至今仍不知晓，李公公已经被柳拭眉策反。一收到消息，就立刻来告诉柳拭眉了！ 第1716章 演戏都这么周折 皇甫令尧立即做出了对策，给李公公说：“你就说，二月初三日王妃过生辰，本王会一大早带她出门。” “不下雨的话，会绕去倾酒台那边的桃园，带王妃先看看早春桃花，晌午才过梁府！” “下雨的话就直接过梁府。” 李公公就将皇甫令尧说的消息放去给曲满江。 非常详细的时间都有了，从几点出门，预计几点来到倾酒台。为了取信于曲满江，甚至连王妃养胎可能会睡过头的半个时辰，都算了进去。 今日辰时左右，王妃专用的马车备好在王府门前，敦愚王捏着“王妃”的手腕出了门。 出来后，他蹙了蹙眉，转身朝长歌看去，道：“哎呀，忘了个东西。长歌，把我媳妇儿送上车，本王去取。” 走了两步还又回头：“你给我保护仔细了，别让我媳妇儿出半点问题！” 那副紧张的样子，谁都不会怀疑，这敦愚王对王妃的爱护，真的是入了心坎里。 长歌面无表情地将“敦愚王妃”送上马车，之后安安静静地等着。 黎信站在她身旁，跟着她一起欣赏自家主子精彩的演技，心道：“王爷啊王爷，连做戏都能做得这么全套，可真能耐！” 皇甫令尧又回了王府内，步履匆匆、十万火急，看上去确实像落了东西。 但实际上，他哪儿是要去取什么东西，只是回寝房走个过场。 他去把手洗干净了，来到床榻边，看着依然熟睡中的柳拭眉，俯身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没敢用力，怕吵醒了她，在心里默念：“媳妇儿，我可没碰着那个替身，只是隔着袖子拉了下手腕而已。” 为何要如此周折？ 还不是因为他每次出门都习惯不让自家媳妇儿双脚沾地，都是抱着她进进出出、上马车的。 总不能让他去抱一个替身吧？ 别说他自己不肯，他媳妇儿也膈应啊！ 所以，他只能又演了一出，假借回来取东西的名义，避开了跟假柳拭眉亲近的可能，还可以多看媳妇儿一眼。 时间合适了，皇甫令尧才出了门。 王府马车来到倾酒台这边，耍了一顿敦愚王的威风，愣是把马车赶到了桃园入口！ “媳妇儿你小心些。” “冷不冷啊？” “你不该让木耳留在家里，那丫头做事仔细，你看看，披风又落马车上了。” 说完还瞪了长歌一眼，道：“本王去拿，你给站我媳妇儿旁边挡着点儿风！” 皇甫令尧去了马车那边，与“柳拭眉”相隔有了好一段距离。 就在这一点时间，桃园里的氛围立刻变得肃杀！ 早春天气还冷，桃园内桃花并不多见，也就三两朵挂在枝头，迎着凉风倔强地开着，给这个气温还很低的二月初一点儿春意。 去年也就是这时节，皇甫令尧把御花园里自己能找到的，所有带着花苞的桃花枝给折了送去给柳拭眉，讨她欢心。 想到这件事，他还忍不住笑了笑，心道：“今年春来早，一会儿事情结束了，我得折一把桃枝回去给媳妇儿看！总不能我带别人过来看了，我真正的媳妇儿却没能看到吧？” 上了马车，披风刚刚拿到手下来。 刚刚钻出马车，一阵寒光朝他凛冽地刺过来！ 第1717章 桃花全军覆没了啊 皇甫令尧有所防备，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宝剑，强势地接下了黑衣人的这一招！ “媳妇儿！” 不光是他这里开了战，“柳拭眉”的那边，金属碰撞的声音铿铿作响。 夹杂着黎信的怒吼：“来人，保护王妃！” 一阵杀戮！ 本带着几许春意的桃园，一刻钟之后，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刀剑斩断了桃枝，剑风伤了鲜嫩的花瓣，七零八落！ 皇甫令尧看着这景象，肉痛得要死：“叫你砍我的桃花，娘的，我媳妇儿还没得看呢！” 怒极，一阵狂砍！ 难得敦愚王夫妇俩一起出门，对方肯定是下了血本，刺客非常之多，少不得有三十多个！ 按说，江湖上刀口舔血的杀手组织里雇佣来的刺客，饶是皇甫令尧武功不差，身边还有黎信、长歌，但钟浪最近保护张妙蓁去了。 三十多个人对上这几个，肯定够数了！ 然而，这是一场局中局！ 厮杀起来没多久，埋伏在桃园里的六路八方阁的人手，纷纷现身。 长歌一边护着“柳拭眉”，一边退敌。 但对方来势太凶猛，还是有不少的招数朝“柳拭眉”身上招呼去。 就在那些刀剑要刺入她的体内的时候，却见她突然翻出了一把软剑，内力强劲、呼啦啦地将对方的剑给砍断了！ “这不是柳拭眉！” “柳拭眉”冷笑：“很高兴，你们终于发现了！” 她不但不是柳拭眉，还是个武功极强的高手！ 从第一声金属碰撞开启，不过是一炷香功夫，三十多个刺客，全部被扑杀在了桃园里。 血腥味随着寒凉的春风飘荡，桃园一片狼藉。 黎信命人清点人数，朝皇甫令尧走过来：“爷，你没事吧？” 皇甫令尧完好无损，被重重保护的他，连一块破皮都没有。 他捏着手里还在滴血的宝剑，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桃树，脸上是一片绝望：“一朵桃花都没了，一会儿我拿什么去给媳妇儿看？” 众人都忍不住脸皮子一抽：“……” 黎信无语地道：“王爷，咱们不是应该先清算这群刺客吗？” 桃花很重要？ 下手杀人的时候那叫一个狠，现在看着他那一脸的痛苦，仿佛地上死光的人，都是自己人？ 长歌擦了擦手中长剑上的血迹，面无表情地道：“王爷安排了七八十个人，牺牲了十来个，你这般哭嚎，别人还以为你全军覆没了。” “这些桃花全军覆没了啊！”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道：“你们赶紧把事儿办了，本王再想想看，帝京还有哪里桃树多，少说也要找个十来枝吧！” 众人一边干活儿，一边无语：“……” 又见皇甫令尧碎碎念：“可惜，父皇不让我入宫，御花园的桃花是保住了！” 黎信和长歌翻了个白眼，甚至那假扮柳拭眉的假王妃，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众人从身上各自取出一些小物件，塞进了那些被他们全部灭杀的黑衣人的衣裳里。 动作麻利，没多久，黎信找到了皇甫令尧。 这主子还不死心，在桃园内四处游荡寻找桃花！ 第1718章 你这妹夫真的是病得不轻 黎信道：“爷，咱们该报大理寺了。” 皇甫令尧不甘心：“一朵桃花都没了！” 黎信：“……” 默了片刻，他才道：“听说，太师府里有不少桃树！”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回过头来：“先报大理寺，一会儿本王去太师府！” 大理寺卿王岚，这一年来也太忙了！ 光是接他敦愚王夫妻俩的案子，就够闹腾的了！ 六路八方阁的人退去了一大半，只留下十来个人，等着大理寺卿派了少卿陆谋前来。 陆谋看见这满地的尸首，都忍不住变了脸色，问：“敢问王爷，这些刺客都是您的人灭杀的？” “啊。”皇甫令尧坐在车辕上，手里捏着两三枝带着花苞的桃枝，道：“光天化日之下，一群人埋伏在桃园里对本王行刺，让王妃受到了惊吓。陆谋啊，你可真要查仔细了，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陆谋当然会仔细查看，他本就是大理寺最细致的那一个。 四下观察了桃园内的各处印记，又狐疑地看了一眼皇甫令尧，心道：“十来个人，灭了三十多人，我信。但四十来个人留下这么多痕迹？” 但陆谋又想起来，出门前，王岚给他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王见王，成王败寇。这神仙打架的事儿，咱们凡夫俗子顺其自然便好。” 今日之局，可想而知！ 不管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总是都是风！ 案子送到了大理寺，也都查出来了，死在地上的黑衣刺客，除了敦愚王手下认领的五六具尸体，其他人身上都带着“曲”字的信物！ 矛头直指—— “这件事，是曲家干的！” 梁府。 慕将离将柳拭眉送过来的时候，是从后门进的。 这柳条巷，以前柳拭眉经常走，对面还有一栋小楼，是当初安顿钟浪的呢。 进了厅中，庆生的排面都准备好了，但是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皇甫令尧回来。 今日的计划原本众人是不知情的，柳拭眉过来后，给大家说了一遍，所有人都很关心结果。 未时初刻，终于有了动静！ “王爷到了！” 柳拭眉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刚刚走出厅门，就见自家狗子抱着一捧树枝进来，身上的外袍是干净的，显然已经是马车上换过了。 跟在他身后的除了黎信和长歌，还有一个脸生的女子。 这女子也已经将那身王妃的装扮换下了，一身爽利的大红色劲装，头上没有任何繁复的发髻和装饰，而是扎了个高高的马尾。 看上去英姿飒爽，剑眉星目得不像女子，却又没人否认她是个姑娘——不但长得漂亮，那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一进来就朝慕将离走过去，满口抱怨：“师兄，我说你这妹夫真的是病得不轻！回来的路上非要闯入太师府找桃花就算了，他竟然还不让我坐他的马车，说那车是给他媳妇儿专用的，我坐不合适！” 慕将离：“……” 深以为然！ 姑娘冷哼一声，瞪了一眼皇甫令尧，道：“我都给他假扮媳妇儿了，坐下他的马车怎么了？这人，竟然把我坐过的垫子给丢了出来，感觉我像是麻风病会传染似的！长这么大，我就没被这么嫌弃过！” 第1719章 金爽 听到这番埋怨，皇甫令尧一脸坦然，理直气壮地道：“慎独，你没听说过吗？别以为我媳妇儿不在，就可以在本王身上揩油占便宜！在场这么多长辈，你不如问问，他们会允许我让你揩油吗？当着我媳妇儿面呢，别乱说话！” 那女子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什么时候揩你的油了？” 又朝慕将离道：“师兄，我可以一把药把他给毒哑吗？” 柳拭眉听得又是好笑，又是无语。 但最后这一句，慕将离没有吭声。 他其实也挺想把皇甫令尧毒哑的，但显然—— 柳拭眉面带微笑开口：“抱歉哦，不能！” 金爽撇嘴。 慕将离更关心进展：“事情顺利吗？” 看他这态度，是要把事情揭过去，显然早就对皇甫令尧是什么德行十分了解。 计较？ 那是不可能的！ 别说柳拭眉第一个不允许，梁家这群人，也不会允许。 见众人都关切地朝自己看过来，皇甫令尧朝梁巍看去，道：“一切按计划，很顺利。不过外公你等等，我摘了一些桃花送媳妇儿的，你先让我送了，我再来说说今日发生的事儿！” 说完，怀里抱着的那捧树枝递到了柳拭眉的面前，道：“媳妇儿，桃园里的桃花都被那群煞风景的砍没了，过来的路上我看见太师府上的桃花开得不错，就进去摘了一捧。你看看，漂亮不？” 把他目的性极强、强行闯入太师府摘桃花的事，轻描淡写撇过去了！ 柳拭眉盯着这捧桃花，全都是花苞，没有一朵开的！ 她无语抚额，道：“漂……亮！” 慕将离忍不住嘲讽：“你管这叫开得不错？” “插瓶上，放点温水，马上就开了！”皇甫令尧振振有词，本来是递给柳拭眉的，又转手给了墨儿：“木耳，你赶紧去插上！” 墨儿：“……” 众人被他这一弄，都忍不住笑了。 瞧瞧，光是看这人的举动，土匪强盗似的、却又很幼稚，只为了讨媳妇儿欢心笑颜，这群关心柳拭眉的人，谁看了心里不愉快？ “既然事情顺利，大家坐下吧，就等令尧回来开饭呢。”梁巍大手一挥，一大群人都转移了阵地，去了饭厅。 梁家不分家，饭厅是全家人围着坐了几桌。 入席后，张妙蓁朝慕将离看去，问：“药君阁下，以前不曾见过这位你的师妹，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她是中午梁升去把她接过来吃小宴的，这准七夫人来了，自然也是梁家人端着的宝儿。 原本还以为他们都认识那红衣女子，不想她这一问，其他人也都看过来。 先前慕将离不说，众人虽然好奇，但知道是他的师妹，也不好多问。 此时张妙蓁提起，自然都八卦起来。 慕将离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红衣女子，道：“自己介绍吧。” 药君其人，给人一种生性凉薄的感觉！ 但那女子也很习惯了，站起来豪爽地跟大家打了个抱拳礼，道：“在下姓金单名爽字，来自雪山之巅药宗，药君是我师兄，各位叫我小爽就好了！” 红衣、马尾，少年感十足。 偏偏是个姑娘，真配得上她的名字——金爽！ 第1720章 准备开撕 柳拭眉笑道：“小爽，今日真的是多谢你了。” 金爽坐下，将桌上的酒杯拿起一口喝光，道：“不客气，师兄给了报酬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我金爽行走江湖的规矩！” “没规矩。”慕将离蹙眉低声说了句。 金爽却丝毫没被他的指摘气着，反而挑了挑眉，道：“规矩是什么？能吃吗？” 这副样子，叫梁家人都会心一笑。 梁怡尤其向往的江湖味儿，很感兴趣地问：“金姑娘，听起来，你平日里并不在药宗，而是在四处行走吗？” 金爽答道：“对啊，我们药宗有师兄掌舵，根本不给我们其他人崭露头角的机会。我不浪迹江湖，万一我师兄以为我留在雪山之巅，是想要篡位，那可怎么办？比武功、比毒术，我可都玩不过他！” 听言，众人都笑了。 慕将离则是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尽管他看起来很不耐烦这个师妹，但柳拭眉将这状况看在眼里，还是能看出来：如果不是和金爽交情不错，她家哥哥是绝对不会把金爽叫过来帮今天这个忙的！ 毕竟，万一一个不可靠，走漏了消息给对方，计划就可能失败！ 谈到计划，柳拭眉朝自家狗子看去，问：“曲家可是收到消息了？” “嗯。”说到正经事，皇甫令尧给众人解释：“敦愚王妃生辰日，夫妻俩游园遭遇刺杀。刺客身上都有皇后娘家曲家的信物，此事非同小可。立案之后，王大人就进宫面圣，我就过来陪你过生辰啦！” “也不知道曲家这一回，会怎么样应对！”柳拭眉笑了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肯定不会承认的。” 曲满江又不是没脑子，怎么可能让请来的江湖刺客带着自己的信物？ 但他们既然知道曲家要对自己出手，本来无凭无据的事，凭空捏造出证据来，让曲满江百口莫辩！ 当然，曲满江也可以说，如果事情是他做的，绝不会留下把柄。 现在就看两点：第一，皇甫权是什么态度；第二，曲满江要怎么翻盘！ “那你什么时候进宫？”梁升问了句。 皇甫令尧夫妻俩被言明令止留在王府养胎，无召不得进宫，现在要告御状，肯定就要进宫了。 对此，他抿了抿唇，一脸的郁闷，道：“要不是为了出门合理，就不该今日办这事儿！我还要陪媳妇儿过生辰呢！” 想想他生辰的时候，俩单独过的，媳妇儿又是烛光晚餐、又是送戒指的。 今天…… 这么多人，他只能送一捧桃花，准备的礼物那是夫妻俩的小浪漫，也不好现在拿出来！ 可按这计划发展，一会儿他们要进宫演戏的！ 柳拭眉筷子一动，夹了一块他喜欢的酸甜里脊肉送他嘴里，道：“令尧你要这样想：今天若能将曲家打一棍子，就算皇后娘娘送我的生辰礼了，不挺好的么？” “也对！”皇甫令尧心想：我的礼物待会儿抽个时间再送吧！ 因为事情紧急，圣旨很快就来了：传敦愚王夫妇进宫！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便辞别了梁家，踏上了开撕的征程！ 第1721章 什么都不要往往是最大的野心 御书房。 皇甫权眉心紧蹙，略感头疼地道：“这老二一天不搞事，是不是就浑身不自在？” 这一年来，光是处理皇甫令尧的事就够了！ 隆安站在一旁，小声提醒：“按说敦愚王恨不能镇日捧着王妃脚丫子，自然不是存心想闹事的。瞧着后来敦愚王成婚后，都是别人招惹的他。” 提醒得很对，皇甫权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老二很沉得住气，如果不是皇后嫌弃日子太安稳了，确实不至于。”皇甫权抿了抿唇，道：“皇后……太过于平安顺遂了，总是要摔一跤才能长教训！” 隆安没有说话，但大概能明白君王的心思：敦愚王给的证据本来就不利于曲家，再加上圣心有意为之，曲家这次怕是过不去了！ 果然—— 申时初，敦愚王夫妇奉旨进宫，另外，国丈曲满江也被传召进宫。 先到的是皇甫令尧和柳拭眉，进得御书房，他扶着爱妻小心翼翼地跪下，行礼：“儿臣（臣媳）参见圣上！” 那敦愚王妃看上去柔柔弱弱，宽大的衣裳看不出来孕肚有多大，但比起年初三那日皇甫权见到的，她面容消瘦了不少，衣衫都宽松了。 以皇甫令尧宠着自己王妃的那个劲儿，断然不是因为日子过得不好所致，想来就是因为孕期的辛苦了。 “起来吧，敦愚王妃有孕在身，赐座。”皇甫权面子上的场子历来做得足。 能够顺手给的好处，他都不吝于给。 要说皇甫令尧这一点还是像他的，无关紧要的事，根本没必要计较。 但不容挑衅的事，一动就会炸开！ “多谢父皇！”皇甫令尧毫不客气地拉着自家媳妇儿去坐下了，但皇甫权只给了一把椅子，意味很明显——没儿子的份儿！ 椅子是给皇孙坐的，至于这对儿子儿媳妇，成天搞事情来烦人，哪里会愿意给他们赐座！ “今日之事，大理寺卿已经与朕谈论清楚了，传唤你们前来，也不用耽误过多时间问你们详情。只说……”皇帝日理万机，也没时间跟他们掰扯，直接问了：“倘若真的是曲家所为，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倘若”这个词的意思：如今还没有定性，虽然证据好像很充分，但身为皇帝，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自己的老丈人，总不能偏颇。 柳拭眉不吭声，表现出来一个遭遇刺杀的孕妇事后的楚楚可怜，柔柔弱弱地坐在那里，始终垂着头。 这种场面，自然是放他们家狗子出去跟人斗！ 皇甫令尧站在原地，道：“这种事父皇定然也为难，做儿子的可不能让父亲为难，故而我们也不会提什么条件、要什么结果。只要……秉公执法，按律论处！” 什么都不要，往往是最大的野心。 他们只要按律论处，这律法规定：其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第二，刺杀皇子皇孙本就是死罪；第三，如果非要掰扯下去，往深处查了，指不定还会有谋逆犯上的可能！ 皇甫令尧不等皇甫权开口，又道：“父皇莫要忘了！” 第1722章 敦愚王不是面团，是刺团 “年初三祭天那日，想必父皇心里是有数的，儿臣也没有反驳到底。看在父皇的面儿上，皇后娘娘谋害我妻儿一事已经揭过去了，只是罚一个禁足，对皇后不痛不痒！” 他哼了一声，道：“说句实话，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说得很嚣张，而他又真有权利这么嚣张！ 毕竟，他是受害者、是苦主。 上次的事，他们夫妻俩也被处罚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他的意思很明显：上次我给脸认了，可显然对方不珍惜！ 皇甫权沉默着不言不语。 对皇甫令尧，他也是需要一忍再忍的。 没办法，太后护着。 这时候，柳拭眉开口了：“圣上，恕臣媳多嘴。我们王爷宅心仁厚，顾念着前些年病中，皇后娘娘对他也颇有照顾。故而上次的事，算我们让一步，也就不吭声了。但——” 她捏着帕子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某些人以为，敦愚王是个软弱无能、可以任人揉捏的面团。这才可劲儿地欺负！” 皇甫权：“……” 要说敦愚王是个面团，这话谁能赞同？ 谁不知道他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儿，碰着他一星半点，他就恨不得能把天捅下来！ 是个刺团还差不多！ 但这话，皇帝说了有失体面，皇甫权自然不会说。 他清了清嗓子，道：“既是你们要按律论处，那便先听听国丈是怎么说的吧？” 皇甫令尧立刻道：“那儿臣先避嫌了！” 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皇甫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们留下，若有什么误会，也好当面解释清楚！” 当然，他也是故意这么说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皇甫令尧和柳拭眉也不能怎么样，只能留下来。 不多时，曲满江进来了。 曲满江是个武将。 还别说，梁巍卸任正是在梁如意被毒害死后，即便不来往，梁巍的女儿是丞相夫人，皇帝也会给面子。梁如意一死，梁巍就卸任了。 正好那时候，孙清被废，曲映蓉当上了皇后，曲满江顶替了威武大将军的职位。 对比梁家那群武将来说，曲满江也是武将的气性，看上去是个粗鲁壮汉。 但女儿当上了皇后之后，曲家水涨船高，曲满江这个人难免有些膨胀。 站在皇甫令尧身旁，虽然没皇甫令尧高，但看上去像是有两个皇甫令尧那么大块头！ 柳拭眉坐在一旁看着，微微蹙眉。 总觉得自家狗子要被这虎背熊腰的，一个泰山压顶，她家萌狗子就成狗饼了！ 担心。 “臣曲满江，参见圣上！”曲满江撩开衣摆跪下去。 皇甫权挥手：“国丈不必多礼，平身。” 也是不浪费时间，进入正题：“今日之事，想必国丈已经很清楚了。这一边是朕的儿子，一边是朕的岳丈。无论偏向哪一边都代表朕的不公允，故而……令你们当面对质说个明白。” 他又看了一眼皇甫令尧，道：“有误会便解开误会，若是实情，有错当罚！” 柳拭眉听这话，她是发现了一个点儿，心道：“看来，这皇帝可能对曲家不是那么满意，如果真能掰扯出一个结果，曲家也未必就能好混！” 既然如此，那她今天好死赖活，也要将罪名整死，也好给皇甫权一个台阶，把曲家给一脚踩下去！ 第1723章 夫妻俩都是戏精 这边，曲满江回答皇甫权的问题，道：“回禀圣上，对于敦愚王告老臣买凶刺杀王爷王妃一事，臣是冤枉的！” 说着，又跪了下去！ 他磕了一个头：“圣上明鉴，老臣从未有过这等心思。尤其身为武将，更能明白，谋害皇子皇孙跟谋逆造反也差不多了，怎么会自毁前程，青天白日之下胆敢派人去刺杀王爷王妃，还留下明显证据呢？” 提出来的这个，确实是一个重要的反驳点。 真的是他派人的话，为何会傻到让那群黑衣人身上留下曲家的信物？ 这是曲满江来之前，门客给想出来的说辞，此时他揪住这个点，道：“老臣怀疑，有险恶用心之人，利用皇后娘娘与敦愚王失和之事，给老臣做了个局。不但蒙骗了敦愚王、愚弄了圣上，还可以嫁祸给老臣，一举数得！但请圣上查明真相，还老臣清白！” 铿锵有力、满腔正义，说得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一样。 但皇甫令尧和柳拭眉明知道刺杀就是他派人做的，见这虚伪面孔，只觉得恶心。 柳拭眉心想：这家伙口才也挺厉害的，至少比我外公要强。 她也不吭声，就想看看曲满江还做了什么准备。 反正，黑脸的事儿，有她家狗子去做！ 她家狗子惯来不要脸皮，也不怕！ 果然—— 皇甫令尧一听，可不得了了：“父皇，皇后娘娘谋害皇孙的事，先前你也是亲眼所见。儿臣有理由怀疑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二策，他们有动机！” 敦愚王的口才，那叫一个顶好，他拱手鞠躬，道：“父皇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可怜我媳妇儿小小年纪，好好的过个生辰，肚子里还揣着小娃娃，身子骨又不算好。好不容易才出一趟门，只为了看那两朵可怜的桃花，但看到的却是血花！” 他恨不能要抹出两滴眼泪来，哭唧唧地道：“虽说没有受伤，但受了这惊吓也是够厉害的。这要是影响了胎气，这口锅算谁的？” 哭穷卖惨，历来是皇甫令尧的拿手好戏！ 听到他的话，柳拭眉十分配合地，捏着帕子捂着嘴，又拼命咳嗽了几声。 这一咳嗽不得了，她一阵恶心，当着皇帝的面竟然就弯腰面向一旁，呕吐起来！ “呕！” 圣前失仪，还真不是装的。 她是真的吐！ 毕竟她刚刚开始有胃口吃东西，饿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开荤，难免多吃了点。 中午在梁家吃的小宴，皇甫令尧又连哄带骗地让她吃了不少食物。 如果吃了就回家去躺着，可能也还好。 偏偏她要装吐，结果一个反胃—— 这下好了，不用装了！ “哎呀媳妇儿！”皇甫令尧被她吓得那叫一个魂飞魄散。 他赶忙过来，拿帕子给她擦嘴：“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请太医？把舒太医叫过来给你看看吧？” 柳拭眉本来想说“我就是大夫叫什么太医”，但想了想，顺着他的话，弱弱地趴在他肩头，道：“请太医吧，我感觉很难受，怕出个好歹来。多请个大夫护着，比较保险。不然我晕过去了的话，哪里还能给自己看病呢？” 如此一来，审案不得不暂时休止！ 第1724章 将国丈大人收监 敦愚王妃被安置在了御书房旁边的侧殿内，舒太医带着药童提着医箱，一路小跑过来，给柳拭眉诊治。 皇甫令尧对他挤眉弄眼，他意会过来。 诊脉结束后出来，去了隔壁御书房。 这时候，内侍已经清扫了脏污，正在熏香。 舒涵给皇帝禀告：“启禀圣上，王妃是受到了惊吓，又还在孕吐期间，好不容易吃下去一点东西，就全部反胃给吐了出来。这下，肠胃有点伤着了，不太利于皇孙。” 曲满江一听，可不得了：“整个帝京谁不知道，敦愚王妃打起人来那叫一个凶残！初三几天那日，殴打国师，文武百官也都瞧见了！舒太医，你把她说得那么弱，怕不是因为你家儿子是她的徒弟，才站她那边儿的？” 舒涵没有吭声，眼观鼻、鼻观心。 这种场合，轮不上他说话，真真假假自有皇帝做主。 这里可是御书房啊，曲将军你这怕不是拎不清！ 曲满江的行为，完全体现出来了武将的特点：做事冲动、性子简单粗暴，哪怕有几分脑子的，因着武人气性，有很多时候都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 像梁升那种儒雅型的武将，实属罕见，是百里挑一的！ 所以，曲满江这一夺词之下，竟然丝毫没发觉皇甫权的眉头蹙了起来！ “国丈，现场留下了曲家的信物，矛头指向了你。”皇甫权说道：“若是误会，需要国丈提供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才能洗清嫌疑。” 听到这话，曲满江心里咯噔一下。 哪有这种，让自己证明自己无罪、给自己洗白的？ 他这才发觉，皇甫权怕不是早就有了偏向于儿子那边的心思？ 再经过柳拭眉闹了这么一出“受了惊吓的呕吐”，皇帝如果不给一个交代，连自己的皇子皇孙都护不住，面上也过不去不是？ 曲满江忙道：“既然是冲着老臣来的，恳请圣上宽限数日，允臣查个水落石出，将这栽赃嫁祸之人翻查出来！” 但，这件事皇甫令尧第一个不同意！ 他从门外闯了进来，道：“不行！父皇，我媳妇儿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个胎本来就弱。再这么折腾下去怎么行？纵虎归山，万一他们一次弄不死我们，再来一次，我们怎么办！” 皇甫令尧一路走上前来，撩开衣摆跪地，道：“恳请父皇暂且将国丈大人收监，案子自有大理寺去查！” 他提出的确实是正常流程，历来断案，都不会叫被告去寻找证据为自己洗脱罪名的！ 无论如何，也要把曲满江搞进去。 之后曲映蓉肯定要捞人，而他们就是不肯放，结局如何、各凭本事！ 皇甫权本来也想给曲家一点颜色瞧瞧，便顺口应了：“敦愚王言之有理，此案交给大理寺彻查。暂时先委屈国丈了！” “圣上！”曲满江瞳孔猛然放大，不可置信地道：“臣是被冤枉的！” “若你真的是被冤枉的，届时大理寺查清楚，朕自会给你相应的补偿。”皇甫权端正地道。 这件事，落锤了！ 至于大理寺查案…… 呵呵！ 第1725章 怕只怕问题出在了圣上那里 这么多年来，冤假错案难道还少吗？ 不说别的，就说先前柳拭眉状告亲生父亲算计她、将她李代桃僵、姐代妹嫁的事，至今还没查个底细来呢！ 国丈被收监，送进了宗人府大牢！ 事情传到了永乐宫，曲映蓉刚刚有点好转的身子，又站不住了！ “娘娘莫要过于担忧，您先注意自己的身子！”晴嬷嬷担忧地道：“先服药，冷静冷静，再想想办法如何把国丈大人给捞出来！” 曲映蓉好不容易缓一口气，指甲掐进了掌心，道：“你说得对！” 她思索片刻，道：“事情计划得好好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晴嬷嬷脸上的忧虑下不去，道：“怕只怕，问题出在了圣上那里！” 曲映蓉一怔，猛地抬头起来，瞳孔都放大了！ 任何节骨眼出问题，都不若皇甫权那里出问题可怕！ 皇甫权如果想要曲家死，曲家就绝对活不成！ “怎么办？”她越发慌乱起来，道：“我……不着急弄死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等着我的也是死！弄死他们，也是死！” 晴嬷嬷哪儿能知道怎么办，她想了想，道：“太子与太子妃已经回宫了，不如，老奴去将他们请过来？一起商议一下。” “去，赶紧去！”曲映蓉挥了挥手。 就算皇甫贺被皇甫令尧拿捏住了，欠了人情，但曲满江是他的外祖父，如何拯救曲满江，皇甫贺难道还能不管？ 不用去请，皇甫贺已经带着杜若过来了。 杜若怀了孕，在敦愚王府里养得还不错。 他们既然回来了，皇甫玥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王府里不走，此时听说了曲满江的事，也过来了。 三人进入永乐宫正殿。 行礼过后，曲映蓉拧眉看着皇甫玥，问：“你来做什么？” 对于那一日挨打，皇甫玥现在还心有余悸。 有那么点怨恨，却又忍不住关心。 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的母亲！ 她垂头道：“我听说外祖父被打入了宗人府，当然要过来了。” “皇甫令尧安排了成倍的人手反扑，还故意留下了曲家的信物。他肯定是早有防备，做好了局等着我们跳！” 曲映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有什么主意，尽管提提。若你们的外祖父就这么倒下了，这一次曲家怕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从此一蹶不振！” 皇甫贺很想说：倘若不是你去跟外祖父送消息，要对皇甫令尧下手，怎么会反而中了他的计？ 当皇甫令尧傻的？ 年初三撕开了战局之后，他还能不随时提防着这些刺杀？ 但事已至此，说这种话除了气着曲映蓉外，对于如何把曲满江捞出来，于事无补。 皇甫贺清了清嗓子，道：“从此次父皇的态度看，他怕是容不得曲家了。母后，很多事儿臣不了解，想必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对上了曲映蓉的双眼，他淡淡说道：“上一次祭坛的事，父皇已经对母后有所不满。三个月禁足期未过，母后你就又出手了，这不是顶着风口往前走吗？” “所以，你这是埋怨本宫？” 第1726章 胳膊肘净往外拐 曲映蓉的声音拔高：“倘若不是你们欠了柳拭眉的人情，本宫能这么着急除去他们吗？只要他们死了，你们欠下的人情就不存在！” 皇甫贺苦笑一声，反正也说不过，便不说话了。 为了不用还人情，把对方杀死，这办法，真是顶天的好主意！ 皇甫玥终究年轻气盛，没忍住说道：“母后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要不是有柳拭眉，小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换来曲映蓉冷冷一瞪。 皇甫玥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小了很多，却还是忍不住嘀咕：“母后你瞪我也是这个意思啊！在你眼里，认为二皇兄奸猾、二皇嫂狡诈。但他们站在这样的角度，难道不是自保吗？如果不是防着母后算计，他们也不会利用太子哥哥和小若，来捉住你的把柄！” 这话倒不是赌气说的，声音很小、底气也不足，却是认真地掰扯道理。 曲映蓉气息一窒，按住了心口。 晴嬷嬷赶忙给她顺背，道：“五公主您可别再说了！就算娘娘不出手，敦愚王也迟早会举刀朝娘娘来的！您是娘娘生的，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呢？” 皇甫玥唇角动了动，很想说：我那是讲理！ 但见曲映蓉那气得要死的样子，想到最近曲映蓉的身子出了很大的问题，她撇撇嘴，没敢再说。 见这种状况，杜若不得不表态：“这一次咱们输了一局，都得怪我。若非因为我不小心遭人算计，后面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你是被害的，怎么能怪你呢？”皇甫玥还是没忍住，道：“小若！你可不能这么想啊！要怪，就怪苗玲珑！这女人居心叵测，上次还偷溜出东宫找我，以为我看不出来她想讨好我，然后挑拨是非吗？” 当然，她并不知道，事情极有可能并不是苗玲珑做的！ 但没有人去提醒她，曲映蓉看了她一眼，道：“以后你给本宫留在永乐宫，哪儿也别想去。说不定躲在暗处之人，下一个动手的人就是你！” 皇甫玥张了张口，没敢吱声。 她本来被禁足了，出宫令牌都已经收上去，这次出宫是因为要去照顾杜若，是皇甫贺带她走的，曲映蓉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曲映蓉没有跟她算账，她总不能自投罗网！ 她心里无限可惜：“那慕将离油盐不进，住在隔壁我几次去和他说话，他压根都不理我。每天最多见他摆个冷脸，他话都不想和我说！这一回来，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他了。” 当然，皇甫玥不是不明白，他们对立的立场，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别说慕将离不喜欢她，就算他喜欢她，他们能在一起么？ 杜若又道：“不说先前，只说眼前。外祖父被关进了宗人府，但看在母后的份上，咱们打点一下关系，不能让他在里面受苦。” 宗人府的刑罚有多恐怖，不用说他们都很清楚。 倘若为了逼供上刑，曲满江就算是铁打的武人身躯，也是受不住的。 更何况，年龄也上六十了，哪儿能受得住严刑拷打！ 第1727章 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对，打点宗人府的事，我这边派人去做。” 杜若是比较冷静的，说的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曲映蓉果断决定，道：“太子什么事都别动，你先从这件事上摘出去。到时候就算捂不住了，饶是最差的情况，本宫被贬冷宫，至少保住太子。看在杜相的份上，圣上也不会轻易动摇太子的地位的！” 不得不说，这是她非常冷静的思考方向！ 看在杜恒的份上，只要皇甫贺没有犯错，皇甫令尧没想弄死皇甫贺，那就留得青山在！ 皇甫贺看了她一眼，很想说：我已经在做退路的打算，至于能不能全身而退尚未可知，但如果头铁继续撞南墙，别说筹谋一场空，只怕后果是是万劫不复！ 但这种话，他只能对杜若说，却丝毫不敢跟曲映蓉提起。 曲映蓉走到今天，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即便她想回头，也已经没有了路！ 毕竟，当年做的事，皇甫令尧明着放话，一定会追究到底、遇神杀神佛挡杀佛！ 说得无情一些，如今他们很被动的状况下，他们必须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如何止损！ 止损就意味着，一定会有牺牲！ 那么，牺牲什么呢？ 曲映蓉何尝不明白这些？ 她也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皇甫令尧不会放过我的，从现在开始，所有事情太子不要插手！最差的情况保住你，至少曲家、杜家都不会受牵连。大不了，本宫血债血偿，尽量一个人扛下这一切，保住其他人！” 这话，她说得悲壮！ 当然，这已经是最差的打算。 眼前的局面，未必就走到最坏的地步了。 “母后！”皇甫玥眼眶红了。 即便她也认为是曲映蓉做错了，她不认可曲映蓉做的事。 但不可否认，曲映蓉是自己的母亲啊！ 曲映蓉没有理会她，朝皇甫贺看去，道：“你一直跟在你父皇身边，也知道他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只要你不犯错，他无从指摘，就不会把你从太子的位置上赶下来。”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与皇甫令尧的战争，从这一次他们愿意救太子妃的事，可以看出他也没想要你来抵命。皇甫令尧也好、柳拭眉也罢，他们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的。所以，他的目标既然是我，那就让我来接招吧！” 皇甫贺眸光耸动。 他知道这样做是最好的，但要做儿子的眼睁睁看着母亲一个人去面对生死，他又如何安然？ “母后，我觉得不妨咱们以退为进吧。”杜若建言道：“母后，你不如以养病为由，跟圣上请求，允你去相国寺礼佛。暂时避开帝京的风浪！” 暂时避其锋芒，这不啻为一个办法。 哪怕她永久在相国寺礼佛不回帝京，也总好过死在这一战吧？ 皇甫贺朝杜若看了一眼，道：“这个主意可行，恳请母后采纳！” 皇甫玥却提出了不同的建议：“万一二皇兄买杀手刺杀母后呢？” 杜若很平静地道：“如果敦愚王真的做得出刺杀的事，何必买凶？敦愚王妃用药出神入化，身边有鬼医祁阳便罢了，还有药宗传人药君！” 很直白—— 第1728章 他需要找个冤大头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如果想要给曲映蓉下杀手，很简单。 柳拭眉对曲映蓉用毒，杀人于无形。倘若曲映蓉突然无疾暴毙，连大理寺仵作都验不出来！ 所以说，他们有八成的希望能肯定，皇甫令尧只会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查出来当年的真相。 有了切实的证据，走律法来处置曲映蓉。 相反，走暗杀的可能不大！ 只要曲映蓉暂时避开风浪，皇甫令尧也不会下暗手。 相反，皇甫霖是有可能的！ 听杜若这么说，其他几人都沉默下来。 皇甫贺再一次建言：“母后，请你以大局为重，暂时离开帝京吧。” 曲映蓉抿唇，道：“也得你父皇同意。” 若能避开风头，她也不是不愿意走的。 能够活着，谁会选择去死？ 但是，目前的局势还是不能躁进！ 尤其这个节骨眼—— 她又道：“更何况，你外祖父的事没有解决，我也不能走！至少要等到你外祖父没事了，我再做这种打算！” 这话也在情理之中，皇甫贺便不说什么了。 接下来，再思索要如何才能将曲满江捞出来呢？ 御书房这边。 见皇甫权顺着自己的恳求把曲满江给丢进了宗人府后，皇甫令尧大概也明白了这皇帝的态度，便借着柳拭眉身子不适，跟皇帝告退。 他一路将柳拭眉横抱着往外走，斗篷的兜帽将她的脸遮住，不让她受半点凉风。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敦愚王妃在御书房遭遇了什么事，以至于皇孙出了什么事呢。 上了马车出宫，见柳拭眉一直不吭声说话。 皇甫令尧拉着她的手问：“媳妇儿，你在想什么？” 柳拭眉如实答道：“我在想，这一次曲皇后会用什么方式来捞曲满江，总不至于放任不管吧？” 皇甫令尧薄唇一撇，道：“想要捞曲满江，需要找出真相。可真相就是他做的，那么，他需要找个冤大头。” 他冷哼一声，道：“这是死罪，不是非常有地位的他们也不能信。而愿意出来背这样一口锅的，怕也不容易找。尤其是……” 转头，他对上自家媳妇儿的目光：“父皇的态度，难道不明显吗？这个时候上门的，都是送人头的！严重了，要被弄了全族！” 柳拭眉深以为然，道：“曲皇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又能怎么把曲满江捞出来呢？” 这一次，曲家自己作死，又失了一城！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真烦人，如今咱们又还没有找到缝隙切开当年的事情真相，想要一次性扳倒，太难了。” 主要是，孙皇后的死因，与她背后被诛杀的九族有关。 而那件事，是皇甫权的禁忌！ 但凡弄出一点缝隙来，都可能惊动皇甫权的。 皇甫权不能容忍那件事，就会让他们夫妻俩去死！ 当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想要一个人死的时候，他们还能如何？ 所以他们明明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却不敢轻举妄动。 投鼠忌器啊，那皇甫贺有背后的家族要撑着，他们如今也有！ 回到了敦愚王府，皇甫令尧把媳妇儿抱进大门，没让她脚沾地。 柳拭眉对此很有意见：“你不让我动，我肚子里俩娃娃呢！到时候生不出来怎么办？” 第1729章 都是男的，能帮你生娃呀 皇甫令尧愣了愣：“不是娃娃长成了，就一定能出来吗？” 在他的认知里，孩子是借着母亲的肚子，在里面长大。 长大成熟了，再出来？ 难道不是？ “不然怎么会有人难产，甚至一尸两命呢？”柳拭眉白了他一眼。 被她这么一吓，皇甫令尧立即把她给放下了，道：“媳妇儿，我扶着你走！咱们好好锻炼，绝对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 柳拭眉不由一笑。 嘿，她家狗子真好哄！ 不过，也不算骗他的。 孕妇本来就是要多活动，只要不剧烈运动影响胎气，适当的活动能让孕妇有足够的体力应对生产。 顺产太需要孕妇的强健体魄了，而她怀着双胎，更应该加强锻炼。 别到时候生完了一个，第二个没有力气生出来，很容易让胎儿窒息。 可皇甫令尧却把这件事彻底放心上了，眼里都是忧愁：“媳妇儿，你保证锻炼，到时候就肯定没事吗？” 他原本没想太多，经过她这么一提，他倒是记起来不少的例子。 毕竟傻二王爷走街串巷多了，听到的东家长西家短也不少，因为难产母子都活不成的事，确实听说过！ “不能保证啊。”柳拭眉没有骗他，但又安抚道：“你放心啦，浮生阁一群的女医。我还有师父、有哥哥，还有徒弟呢！” “你师父、哥哥、徒弟，都是男的，能帮你生娃呀？”皇甫令尧显然不能放心。 柳拭眉抿唇，拉着他一起去了书房。 “你过来！” 她拿出自己的手札，翻开其中一页，道：“喏，这叫剖腹产。” 怕他不信，又拿出了祁阳给自己的手札，道：“这个呢，就是九九摄魂针阵的创造者、聂王妃的剖腹产的记录。她自己就是经过剖腹产生出来第一个孩子的。据说，当初她也亲自操刀，给好多胎位不正的孕妇做剖腹取子，所有案例的结果全都是母子安康！” 皇甫令尧狐疑地拿过来，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有了前人的经历，他能相信剖腹取子的可能性。 可是，看到那冰冷无情的陈述，他就感觉有刀锋在切开他的肚皮，不由吓了个冷颤！ 他抖了抖，放下了手札，道：“咱们还是好好锻炼，不要走到切开肚子这一步吧！” “所以说啊……”柳拭眉把手札收起来，道：“首先，我得注意饮食，保证孩子有足够的营养，但我又不能吃太多，免得孩子个头太大，到时候不好生。其次，我得加强体魄的锻炼，除了保胎外，还要多注意养身。” “生个娃娃太辛苦了。”皇甫令尧忍不住又老话重提：“现在已经有俩，咱们以后不要再生了。” 柳拭眉轻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一个现代人，有俩孩子已经是很满意了，能不生当然不会想生太多孩子。 但这时代的避孕技术毕竟不到位，万一有意外…… 养得起、又是婚内生子，她总不至于不要那个孩子吧？ 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 皇甫令尧见她在收拾东西，忽然想起来今天本来是她生辰，礼物还没送呢！ 第1730章 朝朝、暮暮 他又皱起眉头，愁眉苦脸地道：“媳妇儿，今日你生辰，却被搞成这样了。” “没事啊。”柳拭眉下巴一指一旁摆放的花瓶，里面的那些桃树枝插在里面。 因为屋里暖和，已经有隐隐绽放的趋势了。 她笑道：“我这生日和最亲的人一起聚了，吃了一顿团圆饭。紧接着，成功把想要害我们的人送进了宗人府。这还有什么遗憾的？” 再说了，今天不还没过完呢吗？ 这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他们夫妻俩黏黏腻腻一会儿。 “我还没把礼物送给你呢。”皇甫令尧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只盒子，道：“早上我带出去放马车上的，东奔西走，幸亏没丢啊！” “哦？”柳拭眉来了兴致：“是什么呀？” 他们俩人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上次她送的戒指呢。 虽说她绞尽脑汁才想到送这么个礼物，但送一个这时代没有的现代元素的东西，也不算想破脑袋。 她家狗子浪漫花样多，到底会送什么？ 皇甫令尧拉着她坐下，将盒子打开，把里面锦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柳拭眉眼睛一亮：“这么润的玉啊！” 玉肯定是羊脂白玉，巴掌大。色泽特别好，温润漂亮，手感也很好。 但—— 一块圆圆的玉盘？ 这是不是太直男审美了？ 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她家狗子的浪漫属性？ 她不死心地将玉盘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只发现了上面好像刻了几个字。 上面的字，也不是他们的名字啊！ 更不能想象了。 她问：“为什么这玉佩是圆形？” 皇甫令尧笑了，摆弄了几下，一块玉盘分成了四块！ 柳拭眉眼眸瞬间更亮了：“这是……” 皇甫令尧解释道：“一块玉盘，代表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分成四块，我、你，还有我们俩娃娃，一人一块！每个人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他指着稍微大一些的两块玉佩上面刻着的字，道：“沧海、桑田。” 又指着另外两块，道：“朝朝、暮暮。” 柳拭眉懂了！ 沧海桑田，代表着天长地久，茫茫大海都变成了桑田。 而在这样长久中，他们要在一起朝朝暮暮！ 这样的用意，不愧是她家浪漫狗！ 一个高兴，柳拭眉猛地抱住他的腰，仰头在他下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谢谢你，令尧！” 她一个本来不浪漫的人，都被他带得喜欢这种仪式感了。 皇甫令尧很享受媳妇儿的主动投怀送抱加送吻，他搂住她，将那块桑田的玉佩挂在她脖子上，道：“玉有灵性，贴身戴着，时间长了咱们的许愿就成真了！” 给她戴上后，又把自己那块递给她：“帮我戴。” 柳拭眉给他系在脖子上，笑道：“那宝宝的两块，就先放着，等他们出生了再戴！” “嗯。”皇甫令尧点点头，道：“他们的小名，就叫朝朝、暮暮，你看怎么样？” 柳拭眉：“……” 她能拒绝这取名废吗？ 但皇甫令尧拍板了：“大名咱们再琢磨，小名就这么定了！” 柳拭眉：“……” 可怜的娃娃！ 第1731章 狗子的甜言蜜语又升级了 柳拭眉这一个生辰，一天过得好精彩。 孕吐期安然过去，终于能好好吃饭了，柳拭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晚间她洗了个澡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舒适的床榻上，看着自家狗子在水盆那边洗漱。 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五官精致，真的是怎么看都赏心悦目啊！ 皇甫令尧洗完脸回过头来，见她翻了个身趴着，赶忙冲过来将她翻过来平躺着：“媳妇儿别趴着，压着肚子了！” 那个正儿八经的时候老帅的男人，大呼小叫的，瞬间变得没了质感！ 柳拭眉：“……” 她能不知道孕肚不能压吗？只是侧了个身而已！ 皇甫令尧脱去鞋袜，把床帐放下来，道：“媳妇儿，你自己是大夫，要多注意呀！太让我操心了！” “嗯。”柳拭眉心情好，特别好说话。 哪怕心理活动是这样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太爱操心？婆婆妈妈的！ 等他躺下来，她哧溜滚进了他的怀里，亲亲热热地抱着他，道：“令尧，我今天很高兴！” 皇甫令尧搂着她，笑道：“嗯，看出来了。没喝酒却好像已经醉了。” 他早发现了，他家媳妇儿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不用怎么哄就会特别黏着他。 这种感觉很好很难得，毕竟柳拭眉不是一个喜欢黏人的人。 所以，想要享受这样的温情，他就要更努力让她心情每天都很好！ 柳拭眉又道：“令尧，你说……我们干脆一把毒药下去，该送上西天的早点上路算了，怎么样？”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 但仅止于一瞬，很快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吧，这种事不适合你做。” 他抚摸着她的脊背，道：“咱们要为肚子里的娃娃行善积德，就算要敌人死，也要心服口服，站住一个理字。” “哟，现在觉悟不一样了呀？”柳拭眉挑了挑眉。 皇甫令尧笑道：“那当然了，以前我烂命一条，怕什么天谴、怕什么下地狱。如今不一样了！” 他笑嘻嘻地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如今啊，我有媳妇儿，还要当爹了，我得积德。不光是以后咱们的孩子过得好，等我们俩百年之后，肯定也能一起归于尘土。我媳妇儿心好肯定能投好胎，我要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可能就错过了！” 柳拭眉：“……” 感觉她家狗子的甜言蜜语又升级了！ 这家伙语言天赋是不是太好了，放去现代还不得精通八国语言？ 但转过来想，一个没有根的人，扎根在了另一个人的心里，情根深种，会为对方完全变了一个人，一点儿也不奇怪！ “令尧。”柳拭眉心里充满了他给的蜜糖，又贴近了一些，红唇贴着他的喉结，低声道：“你想不想？” 皇甫令尧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索，头皮瞬间炸了！ 他赶忙按住她的头，警告地道：“别乱来，别乱说话！” 给他重新想一万遍，他也想不到：我家媳妇儿在这种时候勾我！ 谁知道—— 第1732章 你这是在给我下钩子 柳拭眉理直气壮得很：“我怎么乱来了？这不是正经得很地问你吗？” 皇甫令尧摁着她不准她动：“你这是正经？不，你是想弄死我！” 柳拭眉不由好笑。 这人也太不经撩了！ 当然，皇甫令尧是要叫屈的:哪个男人经得起心爱女人的撩拨，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他摁住她的头，不让她的鼻息在颈间作乱，却防不住她的手不断在自己后背摩挲。 背面很敏感，他连忙把她的手拿过来。 但这还不够，她又把脚伸进了他两条小腿肚之间，这就造成了很危险的姿势！ 他倒抽了一口气，来了个三连问：“媳妇儿，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给你过生辰是不是做得不够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这样惩罚他！ 撩火不负责，缺德鬼！ 柳拭眉的声音里充满了无辜：“没有啊。” 旋即，她又问：“怎么？我亲近你还不好？” “你这叫亲近吗？”皇甫令尧要哭死了：“你这是在给我下钩子！” 管杀不管埋，管撩不管灭火的那种啊！ 柳拭眉轻笑一声，道：“难道不是愿者上钩吗？” 皇甫令尧：“……” 他的脑子飞快思索，该怎么办？ 要不，点了她的穴道让她睡过去？ 但舍不得啊！ 她最近太过嗜睡，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精神，不抓紧时间好好说话，都觉得是浪费！ 不过他也很疑惑：“媳妇儿，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精神？今天你都没好好睡觉！” “可能因为高兴吧。”柳拭眉贴在他胸膛前，低声道：“这胎都满四个月了，这个把月来，在我们的努力下，孩子很健康、很强健。” 皇甫令尧心里有了猜想，但还是不敢多想：“你想说什么？” 不给她说话，他又道：“我忍得住，你不要撩我就好。不用为了照顾我，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万一伤了孩子，就是伤了你，我可不愿意看到那种状况。忍一忍又不会死！” 说是“不会死”，但他用上这样的词，可见他是很难受的了。 柳拭眉就在火炉里，能不知道吗？ 这狼狗气息变沉了，身子变热了，肌肉紧绷了！ 她低笑，窝着说了句：“可我不想忍呀！” “你说什么？”皇甫令尧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拭眉贴着他的耳廓，低声道：“令尧，我们小心一点是可以的！” 皇甫令尧：“！！！” 疯了简直！ “不行。”这个拒绝说得有点艰难，但他必须保持理智啊：“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不是说还有怀着五六个月，因为太浪了，孩子给掉了的吗？” “你别这么浪不就好了？”柳拭眉理直气壮地道。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迟疑片刻，问：“你不舒服就给我说？” 难怪她今天一点儿都不犯困，这么兴奋，原来…… 柳拭眉笑了笑，没说话。 皇甫令尧又道：“你可以抱着我，但不准动我！” “嗯？”柳拭眉挑眉。 敢情他还打算只是满足满足她，然后自己继续憋着？ 怕是难哦！ 第1733章 膈应他，又不是我难受 二月初三这一日，国丈曲老将军买凶、在桃园刺杀敦愚王夫妇，被圣上打入了宗人府大牢。 这件事像是长了脚一样，烈火蔓延，迅速烧遍了整个帝京！ 震惊之余，不少人心浮动都有各自的筹谋。 有脑子的，莫不是考虑到皇后派系将何去何从？ 追随皇后派系的人，更是提着一颗心：万一这棵大树倒了，他们会不会受牵连？ 帝京变天、风云变色啊！ 一时间，为曲家奔走的、趁机打压曲家的、保持观望态度的……都有。 承华宫内，经过九九摄魂针阵的治疗，皇甫霖已经能够在院子里走动了。 随着天气逐渐变暖，他的身子越发强健起来。 以前每日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还多，现在清醒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 反倒是温书青病了那么一场，风寒一直不见好。 如今，轮到病秧子三皇子经常跑到西殿这边来、死盯着三皇子妃喝药了。 不喝就要来强的，温书青宁愿喝！ 看着她愁眉苦脸地喝光了一碗药之后，要死要活的样子，虽然表情丰富，却又叫人看得于心不忍，皇甫霖默了默，问：“要不，我送你出宫去找二皇嫂，让她用针术给你治疗，就不用喝药了。” “我哪儿也不去。”温书青喝完药之后，一把将被子拉过来，把头给盖上了。 自闭状态。 皇甫霖竟觉得十分好笑，伸手拉开她的被子：“你不是想病死，是想把自己闷死吗？” 温书青很生气，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一日照三餐地喝药，我也不见好！还喝这个药做什么？” 反而是他…… 这么弱的身子，以往天气一变化就要一病不起的人，那样嘴对嘴给她喂药，他竟然也没被感染上风寒，真的是神了！ “所以，起来吧，送你出宫去找二皇嫂。瞧瞧我就知道了，她的针阵有奇效。”皇甫霖说着，就要把她拉起来。 但温书青却还是拒绝了：“别了吧，你不知道敦愚王有多不欢迎你吗？” 皇甫霖挑眉：“他欢不欢迎我，是他的事；我去不去，是我的事。我去了膈应他，又不是我难受！” 温书青：“……” 简直是强盗逻辑！ “让舒小公子来给我看看就好了。”她脑子昏沉沉，鼻子呼吸都是困难的，只想窝在被窝里到地老天荒，哪儿也不想去。 皇甫令尧脸色一沉：“那不行！” 温书青没什么狠劲地瞪了他一眼。 皇甫霖理直气壮地道：“舒君是个男的，你要扒光了，让一男的给你扎针？你当我死了吗？” “德行！”温书青简直不想跟他说话：“这么说，我要是病死了，没有个女医的话，也任由我死了？” 皇甫霖气息一窒。 但想到皇甫令尧，他也有了底气：“你问问二皇兄，他能接受他媳妇儿给我扎针么？要是能，还用得着叫祁老和舒君进宫？” 温书青默。 兄弟俩一个德行！ “如霜，给你家主子伺候更衣。”皇甫霖吩咐了一句，又吩咐自己的心腹：“去备车，本殿要去敦愚王府！” 多年不曾出过承华宫的三皇子，竟然出宫了，又是一件多么新鲜的事儿！ 第1734章 你这么狠心的女人 马车上，温书青被毯子包裹得紧紧的。 两眼泪汪汪，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若冰霜，强势也都抛弃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瞧你这样子，挺软和的。”皇甫霖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心里遗憾：这要平时也这么软萌，而不是生病的时候才这样就好了。 温书青白了他一眼，并不与他争执。 皇甫霖性子有多恶劣她又不是不知道，越是反抗他征服欲越强，还不如假意顺和，也能让他很快消停。 果然，戳了她几下她也不反抗，皇甫霖有些着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温书青，你该不会病傻了吧？” 温书青再次给他一个白眼，依然不想跟他说话，而是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 累得慌。 皇甫霖越发担心起来，吩咐车夫：“再快些！” 言辞冷厉，充满了不愉。 可能语气太急了，自己也咳嗽了两声，感觉心口有些闷。 唔，虽然能走动了，但离开床榻太久，还是有些勉强。 等这男人消停了，温书青才提了个话题：“曲家这一次怕是要栽……确定不踩一脚吗？” “踩啊，为什么不踩？” 提到正经事，皇甫霖讥诮一笑，道：“不过只怕是不用怎么踩，他们这一次也难翻身。墙倒众人推，有的是人踩他们。” “话说，曲皇后如今病着，可容易做手脚了。”温书青又道：“一会儿见了敦愚王妃，跟她要点药吧。” 皇甫霖一愣，朝她看了一眼，笑了笑，道：“你去做？” “我去又如何？”温书青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坦然地道：“我没心理负担。” 曲映蓉给皇甫霖下毒，弄得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半死不活，本来跟她没什么仇恨。 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冲喜，要在温家选皇子妃！ 结果把她这个不得宠的、用温家其他姑娘的话说就是“没人要的”给丢给皇甫霖了。 他们俩都是被边缘化的，而进宫后，承华宫三年不曾走出宫门一步，这还是第一次出来透气。 温书青可不像柳拭眉那种从医的人，还讲什么心地善良。 她在温家被厮杀习惯了，手段甚至比杜若还利落、还狠毒！ “哟！”皇甫霖挑了挑眉。 想到上次去找十皇子弄杜若的时候，温书青说去就去了。 他抖了抖，道：“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没有早弄死了我？” 温书青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道：“你如果想死，等你身子养好，给我一个孩子之后你再死！” 因为，没有孩子的皇家女人，容易被送去陪葬！ 皇甫霖简直被她气歪了鼻子：“你就这么想我死？” “你觉得呢？”温书青懒懒地问。 皇甫霖：“……” 气过了头，他差点就信了！ 但想了想这几年来她的所作所为，他又及时把理智拉了回来，道：“你这么狠心的女人，如果想我死，我早死八百次了！跟孩子没什么关系！” “呵呵！”温书青闭上了眼睛。 皇甫霖想通了这点后，心情又愉悦了，伸出手背拍了拍她的脸，道：“你打算怎么去弄她？” 温书青睁眼，忽然冒出一句：“皇甫霖，你果然猪狗不如！” 皇甫霖：“……” 怎么突然又骂人了呢？ 第1735章 在承华宫吵架不过瘾 上次她骂他猪狗不如是因为他干了混账事儿，挨骂他就认了，这次他又干什么了？ 左思右想，刚才说的是要对付皇后的事。 “不是你说你可以去的吗？我也同意让你去了。”他不解地问：“怎么又是我的错了？” 温书青知道，在他这种艰难存活的人眼里，能过好自己都不错了，根本没有体贴、护妻这种概念。 她闭眼，完全不想与他说话！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如霜说道：“三皇子、皇子妃，王府已经到了。” 车帘被撩开，看了一眼敦愚王府的门楣，温书青忽然说道：“换了皇甫令尧，绝对不会让柳拭眉去做那样的事。皇甫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她撑着精神裹着毯子下了车。 形象是什么？ 病中的人是不考虑这种事的！ 要让帝师看见她这样，怕是要气死，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在温家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听！ 一个十八岁还待字闺中的庶女，十九岁进宫嫁给了十七岁的病得要死的三皇子冲喜，连同自己的丈夫被幽禁了三年不见天日。 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皇甫霖蹙眉。 他哪能没发觉，自从时局变化，温书青也仿佛变了个人。 难道不是因为看到希望了，所以心野了？ 近侍扶着他下马车，他走了几步就不是那么撑得住，还是得靠近侍扶持。 一路进了王府，到了正厅内坐下后，皇甫霖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但他还是死盯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温书青。 进屋后，她已经把身上裹着的毯子拿下了，衣冠整齐、坐姿笔挺，强撑着精神、冷若冰霜。 只除了，因为风寒所致的泪眼迷离，让她与平时不太一样之外，好像她就没有生了几天病一样！ 又让皇甫霖觉得：明明坐在我身侧，却好像距离我很远！ 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皇甫霖眯起眼眸，问：“温书青，你刚才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没长脑子？”温书青不客气地丢了一句。 皇甫霖气息一窒：“你……” “哟，合着这是嫌在承华宫吵架不过瘾，跑我王府吵架来了？”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夫妻俩朝门外看去。 只见皇甫令尧站没站相，歪着身子靠在门框上，吊儿郎当的调调，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 但还别说，长得好看的人占便宜，怎么都好看！ 以前跟个乞丐似的，有了女人以后，这人打扮得人模人样了。 “敦愚王，我是来求医的。”温书青直接将来意说明。 默默地距离皇甫霖远了点儿！ 皇甫令尧却不肯听她的，而是坚持问：“你们俩在吵什么？说给我听听呗？” 满脸的八卦，饶富兴趣。 “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就不污浊敦愚王的耳朵了。”温书青淡淡说道：“不知道王妃方便吗？” 皇甫令尧歪了歪头，道：“满足了本王的好奇心，可能我媳妇儿抽点空出来没问题。” “你还拿乔上了！不就是要诊金吗？”皇甫霖就不乐意了。 第1736章 我做丈夫很差劲吗 他的皇子妃留着自己欺负的，第一次出门就让别人给欺负了怎么行？ 他豪爽地道：“一百两金子！” “啧啧啧！”皇甫令尧真被他挑起了贪财欲：“五百两金子！” 皇甫霖眯眼瞪他，但看了一眼温书青那双迷离的眼睛，还是认了。 他正打算开口同意，不想，温书青突然来了一句：“也没吵什么，就是想问敦愚王，你会让王妃做你手中屠刀么？” 众人愣住。 皇甫令尧也明白了，温书青生气的点儿原来在这里啊！ 他恍然大悟：“这个问题不用问的啊，答案你们不都看到了吗？本王恨不得把媳妇儿当佛爷供着，怎么可能让她冲锋陷阵？” 闻言，温书青冷冷地瞟了皇甫霖一眼。 不用说，态度已经很明显。 皇甫霖一脸懵。 不过，他也明白温书青生什么气了！ 皇甫令尧还是站在门口，笑嘻嘻地朝皇甫霖看去，道：“三皇弟，这事儿我肯定办不到。而且我告诉你，就连曲皇后那种女人培养出来的太子爷，他也办不到的！” 想到前阵子皇甫贺带媳妇儿过来求诊是什么样的，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皇甫令尧啧啧有声：“你是没见过，太子爷带太子妃来求诊的时候，对他媳妇儿那叫一个疼爱！要我是说，叫他把太子的位置让出来，他都是愿意的呢！” 皇甫霖当然不高兴了。 但…… 好像有点儿理亏？ “还真别说。咱们皇甫家的男人，论起宠媳妇儿我认了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但……”皇甫令尧嘿嘿笑道：“你不会排在最末尾，至少有个草包垫底。但还真比不上他皇甫贺的！” 说着，他站直了身子，道：“李公公，把三皇子妃送去客苑休憩，等我媳妇儿睡醒了，再过去给她看诊！” 又瞟了皇甫霖一眼，嗤笑一声，道：“看在我这弟嫂这么可怜的份上，诊金就算了。” 他转身就走，又丢下一句：“不过药钱可是要给的啊！” 皇甫霖：“……” 这叫什么事儿啊！ 被同情的温书青突然感觉很丢脸，站起来，连多看一眼皇甫霖都没有，道：“劳烦李公公带路。” 皇甫霖：“……” 他就这么被抛下了？ 坐在椅子上，他扪心自问：“我做丈夫很差劲吗？” 以前没有对比，不懂。如今…… 对于皇甫令尧那种恋爱脑就没必要了，但比起皇甫贺来—— 人家皇甫贺虽然曾经心有所属，但为了救杜若的命，可是愿意向敌人弯腰磕头的！ 温书青说的“猪狗不如”，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可那不是她主动说可以去做那些事的吗？她如果自己说不想做，他也不会勉强不是？ 怎么又赖上他了？ 柳拭眉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温书青在客苑安顿下来，躺了约摸一炷香时间，柳拭眉就过来了。 后面跟着提药箱的连翘。 当然，皇甫霖的身子撑不住，不可能一直坐在厅里，也被送到了这个院子。 温书青躺在外面的小榻上，他则是躺在里面的大床上。 “王妃。”温书青下地站起来。 第1737章 那我们要男人做什么呢 “身子不适就坐着吧。”柳拭眉有些无语：“突然感觉我这王府跟医馆似的？” “您是大夫。”温书青没有废话，只道：“有劳。” 柳拭眉也没说别的，开始给她诊脉。 看完了之后，道：“你这是好久没有生病了吧？” “难不成，还有攒着一起来的？”温书青挑眉，还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柳拭眉笑道：“可不是么？这人啊，平时吃五谷杂粮，体内毒素沉积是肯定有的。时不时病一场，喝点药中和了这些毒素，增强抵抗力。” 她继续道:“但你很少得病，没有排毒的机会，虽说看似很健康，但越是平时不生病的人，越是知道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温书青虚心地问：“那我应该如何？” 想了想，补了一句：“我能不喝药吗？” 柳拭眉挑眉，问：“你怕喝药啊？” 她又笑了，道：“有趣！” 毕竟，一个怕极了喝药的女人，嫁给了一个没有味觉的药罐子，给那病秧子每天三顿喂药的时候，她一般是什么想法呢？ 温书青没说话。 “那就理疗吧。”柳拭眉点点头，道：“我给你下几个针阵，通一通经脉。再让连翘给你按一些穴位，也就差不多了。” 中医理疗上有一种说法，感冒如果不带炎症，用理疗手段可以不需要服药就可以治愈。 针灸通经络，又是另一种手段了。 柳拭眉学的九九摄魂针阵，本来就是一种秘法，说是神技也不为过，效果自然是更好的。 “多谢王妃。”温书青诚心诚意地道。 柳拭眉淡淡笑了下，没说什么。 下了针阵，等着拔针的这点时间，那边皇甫霖有些无聊，趁势问：“二皇嫂，曲家的事儿，就这么放着，你们不做点什么？” 柳拭眉坐在一旁嗑瓜子等着拔针，懒洋洋地道：“我如今的首要任务是养胎，外间那些刀光剑影的事儿，自有我家令尧操心。” “不都听说，敦愚王府是二皇嫂做主？”皇甫霖又问。 柳拭眉看了一眼温书青，又答道：“管家、生孩子的事儿都叫女人做了，外头拼杀再让女人去。那我们要男人做什么呢？找个男人借个种，生了娃有了传人之后，把男人踢开，自己征战天下不就行了？” 显然，方才皇甫令尧肯定是把皇甫霖和温书青争执的问题告诉她了。 想也肯定会，那敦愚王爱妻成魔！ 温书青嗤地一笑，暗爽。 不得不佩服这说法，敦愚王妃果然彪悍，不亏别人都说她凶残！ 这种凶残不是她做事手段有多狠辣，而是她的想法与时人不同，惊世骇俗！ 难怪能让皇甫令尧那种无亲无挂的人，爱她死去活来！ 皇甫霖噎住。 皇甫令尧怼他，他还能怼回去。 但对于自己的嫂子，对方是个女人、还是个孕妇，怼回去既没有礼貌，也不道德！ 一般人都干不出来这事儿，只能吃个闷亏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又问：“这么说，宫里头那些事，二皇嫂不管？我看二皇兄也没有要管的意思，就这么放任自流？” 柳拭眉的话更干脆了：“不是还有你们么？” 皇甫霖：“……” 第1738章 体面是给外人看的 她笑了笑，道：“拿着凤印的萧妃娘娘，难道那凤印是用来吃干饭、摆着好看的？” 皇甫霖又被怼了，这次他老实不吭声了。 他们虽然是合作的关系，但说来说去，并不比皇甫贺好多少。柳拭眉虽然能治好他，但为了牵制他，却也是给他身上留下祸根的。 而且，他也不太敢对柳拭眉怎么样，皇甫令尧发狂的话还是叫人畏惧的，没必要惹那个家伙！ 他不说，柳拭眉也不再吭声，坐在椅子上休息。 等到可以拔针了，她给温书青拔了针，才问：“针阵疗法虽然不错，却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好的。你是要留在这里住，还是明日再出宫过来？” “需要几日？”温书青问。 柳拭眉答道：“先三日吧，到时候看情况。” 温书青果断应答：“左右承华宫也没什么要忙的事，我留在王府吧。叨扰了！” 皇甫霖又不悦了：“温书青，你私自答应，不需要问过我的意思吗？” 温书青面无表情地道：“看病的是我。” “是我叫你来敦愚王府看病的！”皇甫霖很坚持。 柳拭眉：“……” 又掐起来了！ 嗑瓜子看老三家的互掐，真的很有意思，柳拭眉觉得：人生如戏，生活的狗血是剧本表达不出来的！这简直比梅老板的戏还好看啊！ 温书青冷冷地道：“有种你回去，皇甫霖，这种事情别在别人家里掰扯，我嫌丢人！” 皇甫霖：“……” 虽然她看不起自己的语气令他恼火，但他也想起来了：这确实是别人家里，夫妻吵架到别人家里去，确实不怎么好看！ 两人消停了。 皇甫令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媳妇儿，你可是够累了啊，赶紧别管他们啦，回去躺会儿！” 不知道那家伙在外头听了多久！ 想想这家伙对媳妇儿跟屁虫的尿性，大抵是全程都给听了吧？ 皇甫霖没好气地道：“二皇兄，你敢不敢在女人面前有点骨气？” 本来是激将，谁知道，皇甫令尧完全不上当就算了，竟然还坦然地道：“不敢！” 丢下这话，他还十分得意地道:“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要什么骨气？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不知道？体面是给外人看的，我自己不见得好受！凭什么为难我自己，让外人舒服？我跟我媳妇儿相亲相爱，享受的人是我！” 他得意得不行：“疼媳妇儿的男人，才是最聪明的男人！” 皇甫霖气结：“……” 成，一个个都气死他好了！ 但还是得做出决定：“既然皇子妃留在这里，本殿也留下！” “哦，一天一百两金子。”皇甫令尧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太子殿下是这个数，看在我与你的关系比与他好点儿，给你打个九折。九十两！” 皇甫霖：“……” 温书青：“……” 皇甫霖没好气地道：“你掉钱眼里去了吗？” 谁知道，皇甫令尧又来了一句更气人的：“我得多挣钱养媳妇儿养娃，人家太子殿下可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答应了，毕竟人媳妇儿比较尊贵！” 第1739章 你回东宫的机会来了 自己是个妻奴，又被梁家那群妻奴成日洗脑，敦愚王从骨子里看不惯皇甫霖这大男子主义！ 那皇甫贺虽然不算个妻奴，但对自己的女人也是相当爱护的，可比这皇甫霖幼稚鬼好多了！ 大概是因为多年缠绵病榻脾气恶劣，他所认识的都是书上看到的，不曾接触外界。故而在男女关系上，皇甫霖确实挺幼稚的。 他对男女关系的看法，仅仅来源于帝后、帝妃。 想想看，皇帝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后宫那么多女人的？ 一群女人环绕，只有她们讨好皇甫权的份儿，皇甫权何时哄过哪一个妃子？ 皇甫霖果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温书青难得眼里装满了笑意，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心情那叫一个好！ 啧啧啧，谁遇上了敦愚王夫妇这对丧心病狂的宠夫（妻）狂魔，想要跟他们比夫妻恩爱，都是不自量力！ 怼人也怼够了，温书青这边，如霜已经伺候她穿戴整齐。 鼻子不塞了，她舒服很多，朝柳拭眉看去，道：“多谢王妃，我感觉好多了。” 柳拭眉耸了耸肩，领了她的谢意。 温书青又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国丈入了宗人府，皇后肯定会打点那边的关系，不让他吃苦头的。但……我们未必不可以打点。你们看如何？” 柳拭眉挑眉，道：“我们不好操作。” “那就我去吧，断然不能让他在里面过好日子！”温书青坦然接下了这个差。 皇甫霖听她这么干脆，又想到先前的“猪狗不如”，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道：“这件事，我让母妃去办！” 掌了凤印的去做，比她温书青做要好得多。 尽管，温书青肯定也是仗着自己的婆婆执掌凤印，但需要借势的，总没有萧妃亲自做方便。 重点是，他不想听他们嘲笑自己了！ 他要接活儿，温书青也不跟他抢。 安国公府。 苗杰来到了苗玲珑的院子，依然如上次一般，不关心女儿在家中过得如何，只道：“你回东宫的机会来了！” 苗玲珑猛地抬起头来！ 她当然知道苗杰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但也没想过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被赶出东宫还没到二十天！ 但…… 想到自己回去后，还是给父亲当刀子、做棋子，她也没什么兴奋，淡淡地问：“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满江出的事，三天过去了，他们也没能把人捞出来！”苗杰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曲满江都是你丈夫的外祖父。他出了事，安国公府岂可袖手旁观？” “所以，父亲是想……借由这一次咱们出面帮他们把曲满江捞出来，条件是让我回东宫？”苗玲珑很快就理解了父亲的意思。 对此，苗杰略有得意地点了点头：“正是。不光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回东宫，有些事你也可以操办起来了！如今他们势如水火，三皇子、四皇子纷纷下水，正是起网捞鱼的时候了！” 苗玲珑拧眉问：“那五皇子那边呢？他可是有兵权的！” 第1740章 我不过是他培养的一把刀 “有兵权的，更容易搞鬼。”苗杰也没有多说，只道：“为父已经将翻案的证据都准备好了，只需要太子同意让你回去。” 苗玲珑没有说话。 但凡父亲对她有多一些关心，做这些事她都无怨无悔。 可惜，这父亲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特别疼爱她的那个人了！ 苗杰又道：“为父会先送消息给太子，让你与他见一面。不过……面对太子妃的时候，你可要沉得住气！” 提到杜若，苗玲珑心里就充满了怨恨！ 苗杰可不管她怨恨不怨恨，事实上他也从未想过女儿心里在想什么。 他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棋子！ 他又道：“太子不一定会同意你回东宫，但杜若一定会！所以，你要利用这个机会。” 苗玲珑蹙眉，道：“回去后，我就直接动手了？” 苗杰点点头：“不错，直接动手！” “行。”苗玲珑同意了，却又道：“但我有个条件。” 闻言，苗杰眯起了眼眸：“你想要什么？” 苗玲珑深深得吸了一口气，对上了苗杰无情的双眸，道：“事成之后，父亲放我自由，从此后我与苗家再无瓜葛！” 苗杰：“……” 他颇为不解地道：“你为何这么想？没有家族的庇护，你哪来的今天？” “父亲不用管我怎么想，总之，父亲成事之后，只要给我一笔银子，从此后我再也不用苗家庇护。”苗玲珑说得斩钉截铁。 心里却十分嘲讽：看看柳拭眉，梁家给她的是什么庇护？看看张妙蓁，张家庇护女儿是什么样的？你把我推出去当屠刀，叫我送死，这也叫家族对我的庇护？ 终于发现女儿有些不对劲，苗杰眯着眼睛看着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苗玲珑苦笑，道：“父亲满心谋算，从你的眼里看到别人，都是满心的阴谋。有时候，我觉得很累。” 从苗杰开始培养她，她就没有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过。 因为她打小就比其他兄弟姐妹出色，所以她这位父亲，从她八岁就把她带在身边，精心调教。 别家女娃还在跟母亲撒娇的时候，她学的都是如何算计别人。 十岁开始，别人家的姑娘还在闺房里绣花的时候，她已经握着刀刃开始杀鸡宰羊。 十二岁，就开始杀人了！ 从前她以为苗杰这是器重她，并且把她的心性培养得很坚韧，她还以为父亲很爱自己。 可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逐渐明白了：我不过是他培养的一把刀！ 柳赋昀培养柳拭眉，也仅仅是铺路做太子妃。 可她苗玲珑呢？ 连自我都不能拥有，让她学着曲映蓉的那一套，让她走曲映蓉的路子往上爬。 曲映蓉还是为了曲家的利益，为了家族兴旺。 但他们苗家呢？ 苗家才是真正的通敌叛国啊！ “累？” 苗杰不能理解地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是跟为父说，不管多辛苦多累你都不怕，一定会完成任务！” 苗玲珑意兴阑珊，干脆什么都认同他，点点头，道：“对，我一定会完成任务。但父亲，这件事做完之后，您大功告成，我也该功成身退了，可以吗？” 第1741章 她知道的事太多了 鸟尽弓藏，事情办成了以后，背后的主子真的能让过他们？真的能给他们荣华富贵？ 说她自私也好，打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绝情、狠心，她对外人绝情、对这家族也同样没有什么感情、对大蜀没有感情。 一个没有牵挂的人是没有归属感的，唯一对她还算好的母亲，却又什么都不懂，家里的事都不知道！ 严格说起来，苗夫人何尝不是苗杰利用的一颗棋子？ 若不是靠着苗夫人身上流着一半西魏国的血统，苗杰又怎么可能与西魏国勾搭上？ 等她办完了这些事，带着母亲全身而退，离开帝京。 带一笔银子，上哪儿都好，凭她的才谋不可能活不下去！ 苗杰狐疑地盯着苗玲珑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行，先把眼前的事办好。” 对上他凉薄的眼神，苗玲珑心里咯噔一下。 看着苗杰出了门，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看来，必须早点筹谋，最好现在就开始准备退路了。哪怕事情真的给他办成了，到时候他能放过我吗？” 可悲！ 她知道的事太多了！ 敦愚王府。 虽说是病了好几日，但也就个风寒咳嗽，并不至于让温书青卧床不起。 她身子骨还算利索，经过柳拭眉的针阵治疗后，整个人精神通透了，就不再像前两日一样脑子昏昏沉沉只想躺着。 前几日在承华宫，有了和皇甫霖同床而眠的经历，住在王府与他同睡，也还好。 皇甫霖的底子被毒性掏空，虽然如今精神很多，都能出门了，但每日里还是躺床的时间比能下地的时间多。 一早上，她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睡。 早春的清晨，空气非常好。 这么多年来在宫里，被幽禁在承华宫里，不曾离开过那片四角天空，温书青还是头一次看到外头的世界。 心情难免比较愉悦，她将披风给披上，走出了院门。 “皇子妃，你这是要去哪儿？”如霜跟在她身侧，见她难得这么高兴的样子，不由好奇。 温书青难能神情这么舒缓，竟然似有笑意，道：“好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了，就在王府花园里走走吧。” 一边往前走，她一边道：“你帮看着点儿，倘使府里的下人不让咱们去的地方，不要踏足。莫要冲撞了别人家的规矩。” “是。”如霜应了。 难得见她心情如此开阔，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她的如霜，当然算是高兴的。 除了主院这边想要进去肯定需要经过通报以外，敦愚王府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禁地，温书青也没想去主院，故而走了一路都没有人阻拦。 她在花园里逛了一圈。 看着后花园里的几棵桃树，上面挂着零星的粉色花朵，如霜不由觉得好笑：“听说敦愚王闯入太师府，折别人家的桃花送给王妃。他自己家里就有了，为何非要去摘别人的！” 闻言，温书青看了她一眼，道：“那能一样吗？自己家里的留着，随时都可以看。” “也是。”如霜笑了下，又道：“咦，前面好像有人在练武。” 温书青也听到声音了，张望过去。 大概是太快了，只能看到衣袂翩飞，看不出来是何人。 但温书青却愣住了。 第1742章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如霜见温书青这副模样，好奇地问：“皇子妃怎么了，你看得出来那是谁吗？” “那是谁？”温书青面色一改平日的淡然，抓住了如霜的手，道：“问问看，这位是何人！” 虽然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如霜还是应了。 问了一旁的王府下人，那人答道：“回皇子妃的话，那是王妃的义兄慕公子。” 提到慕公子，温书青就知道了：“药君？” 合作对象的事，多多少少都是要了解的，所以他们对杨梅夫妇的事也多有打探，自然知道王府里住着两尊江湖上的大佛。 一个是雁行山的山主粟威，基本不过问任何事，但只要他住在王府里一天，便没有谁敢不怕死地闯入王府刺杀。 就连钟浪那样的高手，一进王府粟威就知道了！ 另一个就是药君慕将离。 药君是尊称，但认识他的人，谁不知道他坐拥万蝶谷，琉璃阁在他的地盘。 他研制的药物放在琉璃阁，那都是天价。 比起药君的称呼，阎王爷更合适一些。 另外，钟浪也是厉害人物，但如今借给了张家，暂且不算。 但这些，都不是温书青关注的点儿！ 她眯着眼眸看着前方正在练剑的身影，狐疑地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套剑法？” “不会吧？”如霜也认真看了一会儿，道：“皇子妃你从不习武，你还能看懂剑法？还能记得住？” 温书青却摇头，道：“我虽然不懂剑法，但你也知道我的。不说过目不忘，但只要过眼的事物，总能在我脑子里留下印象。” 她蹙眉盯着慕将离一招接着一招，喃喃地道：“刚才那几招虽然很快就过去了，但我肯定是见过的！大概是隔了很多年，不记得了。” 这边杵着俩人，从她们出现的时候起，慕将离就已经知道了。 他不以为意，将整套剑法走了一遍，才停下来。 眸光锐利、面色漠然地看着这边。 王府里住进来两位客人，慕将离是知道的，但不管住的是谁，知道柳拭眉有分寸，他都没想管。 一身劲装的他，收了剑后朝温书青这边略一点头，算是给了客人的尊重，便转身要走了。 温书青也没有追上去，而是盯着他的背影，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如霜更好笑了：“皇子妃，瞧你说的！咱们打小就没有离开过帝京，这三年来还是第一次出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药君，你怎么可能在哪里见过他？” 主仆感情深，许是出宫了心情开阔，如霜也开朗了许多，还敢取笑自家主子：“总不能，是在梦里见的吧？” 温书青没有理会她的调侃，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不，就算我没见过这个人，剑法我肯定是见过的。” 思索片刻也没个结果，她蹙眉往回走，道：“罢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尽管心头疑惑很多，她倒是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逛了一会儿园子，道：“三皇子大概是要醒来了，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客房里，皇甫霖果然醒了，近侍正在伺候他洗漱。 第1743章 你温书青还有七情六欲？ 温书青还记恨昨天的事呢，没有主动搭理他，进来后就坐在凳子上。 皇甫霖坐在床上，从她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看着。 洗漱完了，他忽然问：“出去看见什么人了么？喜上眉梢？” 温书青喝了一口水，听到这话一愣。 朝他看过来一眼，她不以为然地道：“几年来第一次出宫，难道不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儿？” 她语气温温淡淡，但配上她的冰冷神情，蜇得皇甫霖心里十分不舒服！ 他眯起了眼睛，道：“嫁给我，还真的是难为你了！”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温书青见他又要作妖了，哼了一声，道：“我跟着你三年，一直待在承华宫里，人也不多见几个，自从我进了那个门口后就再也不出来。今日还是头一次看到宫外的清晨，喜上眉梢难不成还碍着你了？” 这话，就是故意气人的！ 皇甫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就是，跟着我委屈你了呗？” “这是你理解的。”温书青完全不想理他，但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从此后不再面对也是不可能。 她又说道：“人有七情六欲，难不成我还不能高兴了？” 皇甫霖脱口而出：“你温书青还有七情六欲？我以为你就是块石头！” 并非嘲讽，而是肺腑之言！ 至少他这三年来对她的认知，这个女人是没有心的！ 她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但不管面对什么事几乎都没有反应，那份超脱淡然，时常刺痛他的神经。 她给他一种感觉：我无法选择命运、不得不嫁给你，我尽我本分做好你的皇子妃该做的事，但也仅此而已，你不能要求太多。 事情她做了，而且通常办得很漂亮。 以一个妻子的角度来评价温书青这个人，她是无可挑剔的。 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不带任何感情来做这些事的？ 她的脸上，永远戴着面具，仿佛她做的事都是逼不得已。 除了没有心，没有别的解释了！ 正是因为如此，皇甫霖才会热衷会激怒她，以至于最近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些情绪。 但更扎心的发现也来了：如果不是婚约束缚，温书青可能是一只鸿鹄，一飞就走了！ 没错，她不是燕雀，她是被折断了羽翼的鸿鹄。 对于皇甫霖的指控，温书青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略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起来了，就用早膳吧。方才王府管家已经来问是否需要上膳食了。” 说着，她又补了一句：“一百两金子打九折住一日的早膳，伺候得果然很周到！” 金子的事儿，简直就是在打皇甫霖的脸！ 他黑着一张脸，道：“温书青，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你真的很讨厌，想对你好点都难！” 温书青的脸也沉了下来：“或许我是一面镜子，你眼中的我讨厌，是因为你自己很讨厌，我照出来的样子也才是讨厌的！” “你……”皇甫霖气到了，咳嗽了一声。 第1744章 瞧瞧，他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边，早膳送上来了。 温书青没有再理他，就像面对小孩子无理取闹似的，耐着性子道：“行了，赶紧用早膳。方才李公公说了，刚好你也在王府，敦愚王妃一会儿会亲自给你诊脉，再与祁老一起商量进一步的诊疗方法。” 她走到桌旁，如霜已经将膳食分配好了。 风寒咳嗽的温书青，饮食十分清单，清粥小菜配上了灌汤小笼包。 而皇甫霖的身子需要忌口的比较多，他的是专门的营养药膳。 皇甫霖再生气，也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他走到桌旁坐下，看了一眼她的吃食，再看一眼自己的膳盅里充满气味、黑乎乎的一碗药粥。 心理顿时不平衡起来！ “给我一个包子。”他指了指温书青面前摆放的小蒸笼。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没有味觉吗？吃什么食物，不都是一样？” 皇甫霖气息一窒，道：“没有味觉，就不能吃好的了么？你要不是皇家媳妇儿，是不是就要给我啃木头嚼草根呢？” 温书青本来好好的心情，一下子给他弄糟了！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 仿佛看着一个无理取闹、不肯好好吃饭的孩子！ 皇甫霖是一个骨子里很大男子主义的人，因为从小身子不好，萧妃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是极尽所能地惯着他哄着他。 加上身子时常不适，他小时候脾气就很差。 后来中了毒，总在死亡边缘游走，倒是把他的气性磨掉了不少，脾气倒不至于很火爆了，却比较恶劣起来。 十七岁娶了个皇子妃，又是个面瘫脸，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多余的表情，令他的大男子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但还别说—— 毕竟依靠一个人照顾自己、朝夕相处三年之久，对她的一切都很习惯了，了解还是有的！ 温书青板着一张脸，也不发脾气、不恼火、不骂人，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这代表着，她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的那种！ 皇甫霖舔了舔唇，道：“行了行了，我不吃你的包子还不成吗？” 他不吭声了，低头老实吃着自己的药膳。 没有味觉，也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 吃药感受不到苦味挺好的，可对任何食物都没有感觉，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再看温书青重新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用膳。 她仿佛也没有味觉似的，吃什么都是一个面瘫脸。 他又忍不住说了句：“不好吃吗？” 温书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果腹之物而已，不难吃就行。” 皇甫霖感觉心头火又冒起来了！ 瞧瞧，他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对吃的不讲究，能吃饱就成。 对穿的不讲究，给她什么穿什么。 对事情也不讲究，让她做什么，哪怕让她去算计人、下毒、谋杀，她也可以做。 他真的很想问问：所以，嫁人大概也是不讲究的吧？ 不然，为什么嫁给他这么个病秧子，她也照单全收呢？ 这样的女人，她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什么东西才能让她心湖起波澜？ 这对夫妻不愉快，但皇甫令尧那边是很愉快的。 第1745章 喂猪呢！ 柳拭眉还没有睡醒，皇甫令尧出去练功回来，洗了个澡后，见她睡得还是很安稳，也没有叫醒她。 而是亲自跑去王府大厨房，熬了一锅粥！ 吓得一群厨子以为自己要被解雇了！ 这一次，终于不嚯嚯厨房、不嚯嚯大米了，完美地煮了一锅青菜鸡肉粥。 另外，挑选了柳拭眉爱吃的咸味的早点，林林总总准备了七八样，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准备等会儿媳妇儿起床了，给她投食！ “王爷，王妃的药膳也已经煮好了。”负责每天药膳的小厨战战兢兢：“王妃今日不吃药膳了吗？” 皇甫令尧果断地道：“吃，带上！” 药膳是慕将离配的，他敢不让柳拭眉吃？ 等他招呼下人端着一大堆食物离开的时候，一群厨子都无语了，眼里写着同一种情绪：王妃吃得了这么多吗？ 柳拭眉当然吃不了这么多，但皇甫令尧本来就没想过要让她吃完。 回到主院这边，柳拭眉已经起来了。 不出门，梳头也很简单，墨儿给她弄好后，等着早膳过来这边时间，她坐在桌旁打呵欠。 狗子送来吃的，她又打起精神来，然后—— 懵了。 喂猪呢！ 皇甫令尧招呼把食物摆上桌，开始给她喂食：“喏，每样吃一点儿。每天换口味！” “这哪里是每天换口味啊。”柳拭眉看得无语：“我这肚子才四个月，按正式预产期算，距离临盆还有六个月呢！六个月就是一百八十天，你每天给我七八样，一百八十天就是一千多样食物。我吃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把所有食物都吃腻了的话，胃口就不好，口味就刁钻，到时候你找什么给我吃？” 对于自家媳妇儿的口算能力，皇甫令尧那叫一个佩服！ 他笑道：“又不是拼命吃，能腻味到哪儿去？” 柳拭眉:“……” 咱能不浪费食物吗？ 她还没说话，他家狗子撇开了话题，道：“媳妇儿你是不知道，住咱们家那对夫妻，他们是怎么过的！” “哦，怎么过的？”柳拭眉对狗子的八卦能力，也是十分信服的。 皇甫令尧嘿嘿笑道：“我听说啊，那皇子妃恼火着呢，昨天咱们走后，到了晚上，都没有跟皇甫霖说一句话！反正她病了，也不可能去伺候皇甫霖。” 趁机献宝似的送了一口粥给柳拭眉吃了后，他继续道：“今儿个一早，又吵了起来。” “每一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有些人吵吵闹闹，能吵出感情来的。” 柳拭眉笑着吃了他送过来的粥，又把勺子抢了过来，道：“我自己吃，你赶紧吃你的！还说要陪我养肥呢，等下我胖了，你反而瘦了！” 皇甫令尧也不说老三家的事了，而是把话题拉到了摆在面前的问题上：“对了媳妇儿，吃完饭我去一趟宗人府。” “你想做什么？”柳拭眉当然不会认为他是要去献爱心，或者只是看笑话。 为了陪在她身边，他是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干的。 看笑话，奚落曲满江？ 第1746章 国丈大人是来宗人府修身养性的？ 柳拭眉还能不知道吗？对她家这只恋爱脑的二哈来说，比不上在家里陪她废话！ 可今天竟然主动要出门，去宗人府？ 她已经想出来他要干啥了。 皇甫令尧嘿嘿笑了，道：“回来我再告诉你！” 背对着柳拭眉的时候，他眸中闪过嗜血的戾气！ 宗人府。 敦愚王一来，谁都知道他是要找谁的。 国丈被关在这里，有皇后娘娘的打点，刚进来的时候过得好好的。 虽然是坐牢、禁闭，但好吃好喝，也是最好的牢房。 没多久，这事儿就让圣上给知道了，总管太监隆安亲自来提了一嘴，暗示了一下。 宗人府这帮人，哪儿还敢给曲满江行方便？ 老老实实地放入了刑房，就算不对他用刑，也要做做样子吧！ 见皇甫令尧说要见曲满江，宗令是一脸的为难：“这……敦愚王，说起来我也很难做，您说对吧？” 这位宗令不是别人，而是勤郡王，皇甫令尧的堂叔。 皇甫权的儿子中，封了王的只有皇甫令尧，但皇甫权的兄弟中，还有三两个平时不怎么露面的亲王，堂兄弟中，也还有不少郡王留在帝京。 勤郡王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皇甫权恩威并施，让这帮兄弟心服口服，倒是没有谁敢面上作乱的，相对而言都十分低调。 当然，如果皇甫权的儿子们闹起来了，浑水摸鱼之下，一群亲王或许也能分一杯羹。 所以，哪一个背地里悄咪咪地做了谁的拥趸，谁也不知道。 皇甫令尧朝勤郡王瞧过去，懒洋洋地道：“本王一个被刺杀的苦主，怎么见这下杀手的一眼，就为难你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扣帽子：“皇叔，你莫不是站在太子那边的，恨不得我死吧？” “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结党营私这种事儿，说轻了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但这个节骨眼，你可别添乱！”勤郡王按辈分，是皇甫令尧的堂叔。 但按爵位，郡王比王爷低一等，就看他们想要怎么论了。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不干什么！” 勤郡王：“……” 来人如果是其他皇子，说不干什么，他大概都能放心。 偏偏就是这皇甫令尧，他的话信不得啊！ 但皇甫令尧已经推开他，朝关押曲满江那边去了。 “国丈大人、曲老将军！”皇甫令尧走进了牢房里。 他长得极好，但眸光潋滟的、全都是血腥的火光！ 曲满江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宗人府是皇家的刑牢，关押审问的大多数都是皇亲国戚，差一点的，就是皇家的家奴。 因此，条件当然比普通的牢房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即便曲满江这里因为隆安的暗示，勤郡王不得不将人关到最差的这里，刑具齐全，环境却着实不错。 “如果撇开国丈大人被拴在刑架上这点不谈的话，不知情的还以为国丈大人是来宗人府修身养性的？”皇甫令尧扫了一眼四周，撇了撇嘴。 他回头朝勤郡王说道：“皇叔啊，父皇要是知道了宗人府里还有差别待遇，怕不是你这个宗令要到头了，换其他皇叔来坐这个位置？” 第1747章 这铁鞭看着就很残忍 勤郡王没好气地道：“要不，我去跟圣上请命，让你来做？” 宗人府的宗令，多半都是由皇室偏房的子嗣来做。 这群皇甫家的亲王、郡王，谁坐在这个位置上，会没有差别待遇？ 皇甫令尧立即拒绝：“别别别！我得陪着媳妇儿，可没那个功夫！” 曲满江看见皇甫令尧就是一脸的愤怒，更何况这进来了还叔侄俩闲聊上了，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怒火更盛了！ “敦愚王是来给老夫落井下石的？” 皇甫令尧没吭声，目光在墙上挂着的刑具上扫了一眼。 就好像压根没将曲满江放在眼里似的，皇甫令尧自顾自地欣赏了一会儿刑具，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条铁鞭上。 他双眸迸射出来十分的兴趣！ 这铁鞭看着就很残忍！ 鞭身上嵌着一根一根的铁刺，尾部还挂了一个钩。 “啧啧啧，这玩意儿是新做的？”皇甫令尧将铁鞭拿了下来，转头朝勤郡王看去，道：“皇叔，这一鞭子抽下去，怕不是得脱一层皮、扒一层肉？” 整个帝京，只要听说过最近的事的，谁能不知晓皇甫令尧跟曲满江的恩怨呢？ 勤郡王身为宗令，关押了曲满江在这里，对这件事更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成王败寇，关在这里的是曲满江，可见皇后派系这一次交锋，落了下风！ 说起来，曲家挺可悲的，自己跑去算计别人，却被人反手给撕了。 怪谁？ 经过隆安借着探望国丈的名头，特意来叮嘱了一嘴，勤郡王更是清楚得很：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皇甫权对曲家有了不容之心！ “不算新了。”勤郡王应了一句。 转而又提了一嘴：“上回用这条荆棘鞭的时候，犯事儿的是诚郡王家的次子。被这条鞭子抽了几下，把杀人的事儿供认不讳就算了，甚至把自己强抢民女、祸害了几个好人家的姑娘都一一招供。” 听到这话，曲满江双眼瞪得都要凸出来了：“勤郡王，你莫不是投奔了敦愚王吧？” “国丈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勤郡王立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本郡王是宗令，按说进了我这儿的人，就别想有一块好皮肉出去！” 毕竟是个郡王，不管怎么说都是皇甫家的子嗣，他的威风哪能让一个外戚给压下去？ 皇室宗亲，通常都会对外戚十分反感。 勤郡王，自然也不例外！ 若没什么问题，他二者不偏帮。 但—— 不管皇甫令尧是个好的坏的，比起姓皇甫的和姓曲的来说，非要站一个的话，勤郡王当然站皇甫令尧了！ 他又道：“可您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是太子爷的外祖父，故而本郡王还给您留了点儿面子。您这随随便便栽一个帽子本郡王头上，这事儿不太地道啊！” 他说的，完全是实情！ 而勤郡王，方才回答皇甫令尧关于荆棘鞭的问话，也是正常的说法而已。 可曲满江非要给他编排是非，那就怪不得他嘴上不留情了。 被勤郡王这么说，曲满江气息一窒。 第1748章 你过得不好本王心里就好过了 皇甫令尧嗤笑，道：“所谓做贼心虚，国丈啊国丈，你要不是在本王面前做了贼，心怎么会这么虚呢？” 他啊，早就等着曲家算计自己，好让他来一个反杀了。 曲映蓉老谋深算，在中宫住着，他也没办法。 但曲映蓉把活儿交给曲满江来做，嘿嘿，正合他意啊！ 曲满江怒瞪他，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娶了个梁家的外孙女，靠着梁家搭上了张家的姻亲关系，你就有底气了？” “没有啊。”皇甫令尧耸了耸肩，道：“那是我媳妇儿的实力，是我媳妇儿的底气！但本王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可不像某些卖女求荣的老不修，顺着女儿的裙带往上爬！” “你！”曲满江被他说得要吐血！ 但皇甫令尧说的，还真不是随意编排！ 曲满江一个武将，不就是靠着女儿当上了皇后，水涨船高，曲家开始走上巅峰的么？ 这世间的事啊，总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 十年前谁又能想得到，事情会有这样巧合，孙清的儿子娶的梁巍的外孙女？ 曲映蓉取代了孙清，当上了皇后。 紧接着，皇帝撸了梁巍的威武大将军的位置，给了曲满江。 呵呵，皇甫权这一手操作，也是够可以的。 要说曲家，不肖子弟多的是，可梁家没有一个是坏的！ 正因为苗太红，才让帝心畏惧吧？ “本王过来，只是想看看你这个买凶刺杀我，想要把我一家几口都弄死在桃园里的家伙，在宗人府过得怎么样的。”皇甫令尧缓缓说道：“如果你过得不好呢，本王心里就好过了，可现在……” 他上下看了看，唇角一撇：“你还过得这么好，本王心里就不好受了呢！” 话音落，勤郡王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皇甫令尧手里的铁鞭一抖，抽在了曲满江的身上！ “唔！” 一声闷哼，不算惨。 荆棘鞭虽然残忍，但如今天气还很冷，曲满江穿着棉袍入狱的。 第一鞭，最多抽个衣裳，微微有点疼！ 见状，勤郡王脸色丕变：“敦愚王！” 他就说不能放心吧！ 谁不知道敦愚王的脾气没个定准的，前一刻还可能笑嘻嘻，下一瞬就可能翻脸。 有王妃在，他可能还收敛一些。 可如今敦愚王妃不在啊！ 但勤郡王阻止也没用了，第一鞭已经抽了，将曲满江身上衣裳给抽破了。 “皇叔，我劝你别拦着我。”皇甫令尧冷哼一声，道：“这么多年来，算计本王的，大部分本王都还隐忍着。” 他眸光阴沉，朝曲满江看去，道：“但这姓曲的欺人太甚，非要连我媳妇儿、未出生的孩子算进去！换了皇叔你，能忍么？” 话音落，第二鞭下去了！ 勤郡王闭了闭眼睛，把头转向一边。 皇甫令尧抽了第二鞭，又道：“曲满江，你算计本王，或许还能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本王不得不听话。但你女儿谋害我妻儿，一次不成又一次！本王要是吞得下这口气，就是你孙子！” 第一鞭把衣裳抽破，第二鞭又打在了原来的位置，顺利扒下来皮肉！ 瞬间，血肉飞溅！ 第1749章 疯魔 “啊！”这一次曲满江的叫唤就是惨叫了。 “敦愚王，抽了两鞭出出气就成了！”勤郡王脸色黑黑。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曲满江要是被皇甫令尧抽死在这里，他也是要背锅的啊！ 但皇甫令尧神情阴鸷，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又抽下了第三鞭！ 他准头非常强，连续三鞭，每一鞭都抽在了同一个位置！ “敦愚王，够了！”勤郡王上前，一把按住了皇甫令尧又要抬起来的手。 但，对上了皇甫令尧回头朝他瞧的那阴森一眼，饶是在宗人府见多了可怕的人，勤郡王却愣是在皇甫令尧面前怂了一下。 那是怎么样一双可怕的眼睛，仿佛有两个黑洞似的，能够将一切都吞噬似的！ “皇叔，奉劝你别拦着我。你若拦着我，连你一起抽！”皇甫令尧一把推开勤郡王，鞭子继续抽！ 勤郡王被他这副样子吓着了，愣是没敢再上手拦。 皇甫令尧一鞭接着一鞭，刑房内惨叫不断。 从他的手法，勤郡王也看得出来：这平时成日笑嘻嘻的傻二王爷，可远比那高高在上的太子爷要可怕得多！ 平时总是笑嘻嘻，但骨子里充满了戾气！ 皇甫权这么多个儿子，怕是没有比他还狠的了！ 这鞭子，连续三鞭抽在了同一个位置后，后来再抽的每一鞭，都是顺着最初抽开的那个豁口，一路移动。 就跟剥皮似的，存心不让曲满江身上有一块好皮肉的心态！ 疯魔了！ 若问皇甫令尧为什么这么疯？ 勤郡王不由想到了十年前的事，孙皇后死在了冷宫，孙家满门抄斩、诛了九族。 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若说曲家能在那件事上将自己剥离干净？ 不可能的！ 大家心里都有猜忌，既得利益者，才是下黑手之人的最大可能！ 而后来皇甫令尧不傻了，公然与皇后派系杠上，明眼人又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敦愚王对付皇后不是为了夺嫡，不然那他就直接对付太子了！ 这态势看着完全是找曲映蓉复仇啊！ 勤郡王心里诸多猜测，眼睁睁地看着皇甫令尧鞭子一再落下，曲满江再硬的骨头，也撑不住这样的剥皮削肉的酷刑。 悄悄数到了十七八下，曲满江昏了过去！ 刑房安静了，但一片狼藉，四处都是被倒刺铁鞭抽打出来的血迹肉沫。 就是勤郡王守着宗人府七八年了，见多了血腥场面，仍旧感觉到浑身冰冷。 谁能想到，那个笑嘻嘻宠妻狂魔的敦愚王，这些年来时不时抱着皇甫权大腿哭的傻二王爷，挨打了只会在地上打滚苦恼的二傻子…… 此时此刻，简直堪比修罗！ “这就晕了？”皇甫令尧将鞭子丢在了地上，面上露出来一点儿意兴阑珊的感觉来。 勤郡王一愣，问：“你还想做什么？” 曲满江已经惨成这样了，这还不够么？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走到了一旁的盐缸旁边，舀了一大勺子盐，倒进了一旁的水盆里。 搅拌均匀。 端着浓度极高的盐水盆子，皇甫令尧朝曲满江走过去，从头倒下去，哗啦啦…… 第1750章 这男人玩意儿是彻底废掉了 盐水冲刷过的受损的肌肤，带来的刺激简直要命！ 曲满江浑身的皮肉都不受控制，一抖一抖的，很快就疼醒了。 痛晕、疼醒。 极其残忍！ 要是见过杀鱼就能了解了。 鱼被杀死剖成两边之后，那鱼肉还是活的，撒上一点盐巴，那鱼肉就会一下又一下地跳动起来。 这事儿搁在大活人身上，尤其血腥！ 曲满江痛得破口大骂，嘴里血沫横飞：“皇甫令尧你个杀千刀的！老夫赌咒你生儿子没屁眼！” 皇甫令尧一听这种诅咒，脸色更是阴沉！ 他哪儿能受得了？ 想想他家媳妇儿正怀着孩子，指不定肚子里的两个都是儿子，谁被人这么说还能忍？ 他提起脚尖，蓄满了内力，一脚朝曲满江下身踹了过去！ “啊……” 好歹是个武将，被抽了那么多鞭子的疼痛都已经不是常人能忍的，更何况男人最恐惧的疼痛？ 叫声都扭曲了！ 看着那狠劲，虽然踹的不是自己，勤郡王还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上都疼了！ 他咽了咽唾沫，担心得很：“敦愚王，你要把他弄死了，怎么给圣上交代？” “皇叔，我的事你别管。”皇甫令尧终于回了一句。 他眸光阴沉恐怖，道：“当年我母族的事，究竟曲家扮演了什么角色，如今我还不知情，最多猜个七八分。但不说远的，就说近的！” “曲映蓉年初三那日，妄图置我妻儿于死地，如若不是我家王妃智谋出众、英勇无敌，她当场就死在了祭坛上！” “谋我妻、害我子！” “一笔账都还没算呢，你们倒好，又开始谋划，要将我们一家几口屠杀！” “呵，曲满江啊曲满江，曲映蓉那个毒妇躲在宫里，本王动不了她，还动不了你吗？” “若不是为我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行善积德，姓曲的，不光你已经死千百次、你曲家满门老子都给你屠光了！” 越说越生气，皇甫令尧对准方才踹过的部位，又是一阵猛踹！ 勤郡王看得心惊胆战，连忙规劝：“敦愚王啊，他都一把年纪了，你断了他的命根子，也于事无补啊！” “断命根子，只是为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而已。”皇甫令尧根本没停，连续踹了七八脚。 瞧曲满江脸都白了，勤郡王闭了闭眼睛。 看样子，这男人玩意儿是彻底废掉了。 真狠！ 只因为诅咒他一句“生儿子没屁眼”，就把人命根子给踹断了！ 勤郡王心里难免起了一些心思：“曲家怕是不行了，太子迟早是要倒台的。那么……将来谁上这个位置最合适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皇甫令尧身上，心道：“如今看来，势力最弱的是敦愚王，但狭路相逢勇者胜，以他们这对夫妻的凶残程度，谁遇上他们不得让道儿？” “以敦愚王妃那一手独步天下的医毒双绝，笼络朝臣、汇聚民心有何难？” “这对夫妻，他们不用阴谋、只用阳招就够了。虽说现在皇帝不中意敦愚王，但凡事皆有意外，未必不是他上位啊！” 人生来就是一场赌注，每一次选择都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勤郡王虽然是宗人府的宗令，但…… 站对了位置，才能确保将来万一战火蔓延，一家老小都有个依靠！ 他，或许也该站位了！ 皇甫令尧离开宗人府，走出门口，对上了皇甫贺的眼神。 第1751章 我盼着你对我举起屠刀呢 “哟，听说消息就赶过来了？” 皇甫令尧的目光扫了一圈，落在皇甫贺那一身来不及戴上配饰的装束上。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太子爷一直都很在意仪容仪表。 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人啊，今日大概是听说了他来宗人府，心急得只穿整齐了就赶出来，佩玉都没戴！ 看见皇甫令尧出来，皇甫贺的目光也同样在观察。 扫过皇甫令尧身上的一些血迹，他喉头哽了一下，问：“本宫来晚了吗？” 皇甫令尧嗤地轻笑一声，歪了歪头，笑得玩世不恭：“太子哥哥放心啊，我可比不得你那位端庄贤淑的母亲、也比不得你这下手狠辣的外祖父。我皇甫令尧想要折磨人，断然不会想让他立刻就死的！” 皇甫贺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信！ 确实，皇甫令尧确实不会直接将曲满江弄死在宗人府里，因为弄死曲满江，对他自己不利。 勤郡王也不会允许，不然到时候他这个宗令，就要承担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压力！ 皇甫令尧朝前走了几步，冷冷地道：“皇甫贺，你母亲所作所为，想必你如今不能说不知情了！” 他步步向前逼近，眼角残留的戾气，几乎能让皇甫贺心里不自觉产生了退意！ “多年前，她对我母后做了什么？多年后，她对我、对我媳妇儿、对我孩儿做了什么？”皇甫令尧脸色越发阴冷：“你长了眼睛，看得见吧？” 皇甫贺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没错！ 这也是他的痛苦来源！ 但凡他是一个是非不分、盲目愚孝之人，他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 但偏偏他不是！ 皇甫令尧又道：“我说过，遇神杀神、佛阻杀佛！目前为止，你暂时没有在我头顶上动刀，我也还忍得下你！你胆敢谋害我媳妇儿一根毫发试试！” 丢下这话，他转过身。 他满身血腥，满心戾气，这个时候也不宜直接回去，免得吓着他媳妇儿。 故而，先找个地方沐浴更衣，把情绪沉淀下来了再回家去见柳拭眉！ 见他要走，皇甫贺迟疑了许久，才道：“父皇不会容许你这么做的！” 提到这个，皇甫令尧脚步一顿。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侧身回头，给了皇甫贺一个眼神。 他的双眸中仿佛开启了一个巨大的黑洞，皇甫贺在一瞬间就看明白了！ 皇甫令尧所说的“佛阻杀佛”，包含着一个很可怕的信息：皇甫权要是阻拦他，连皇甫权一起给弄了！ 这种想法，让皇甫贺感觉到震惊！ 在这等凌然气势下，曲映蓉还有胜算吗？ 尽管身为曲映蓉的亲生儿子，他也不得不看清楚事实—— 没有！ 皇甫令尧唇角挂着笑意，但那笑意血腥又残忍：“皇甫贺，你老娘已经四面是坑了。你打算帮她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下战书！” 根本不给皇甫贺说话的机会，他哼笑一声：“其实呀，我盼着你对我举起屠刀呢，到时候我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你、你的女人、你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全都送去给曲映蓉陪葬！” 皇甫贺哪里还能听得下去：“皇甫令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1752章 你懂什么叫爱吗 “我疯了呀！” 皇甫令尧耸了耸肩，道：“你以为，我为何避开媳妇儿来这里？” 就是因为柳拭眉不在，他才能好好的大干一场！ 丢下这些话，他转身离去。 敦愚王府。 皇甫令尧回来的时候，柳拭眉在东苑给温书青拔针。 “媳妇儿，我回来了。” 听到这话，柳拭眉唇角下意识勾起了笑意，应了一声：“等会儿，在拔针了。马上就好！” 见状，温书青说了句：“人人都说，帝王之家无真情。你们这对夫妻，却比寻常百姓夫妻还恩爱。” “感情都是相互的。”柳拭眉淡笑，回答道：“他满心都是我，我心里自然也装着他。一个爱你入骨的人，你若能忍心将他拒之心门外，那大概脑残了吧？” 不然，就是无逻辑剧情的男二！ 老实说，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动物，除了少部分恋爱神经特别“发达”的，喜欢一见钟情外，女人的爱情多半因为感动而来。 所谓的一见钟情，谁说不是见色起意？ 爱得撕心裂肺、被男人虐得死惨、还不肯离开，放着深情男二不要的，谁说不是脑残？ 换了她柳拭眉，遇上这种状况，分分钟投入男二怀抱！ 温书青看了她一眼，欲言竟无词。 她默了默，道：“没经历过，不懂。” 柳拭眉也没有再说什么，将最后一根银针拔下，交给连翘去做消毒，才道：“好了，反正也不用吃药。你呢，先躺会儿，暂时不要出去见风。” 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温书青感慨了一句：“才分开半日，就这么着急。” 正在收拾东西的连翘听了这话，笑道：“这算什么？王爷对王妃才叫黏人呢，他眼里啊，只有我们王妃！恨不能一日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都贴在一块呢！” 温书青：“……” 不能理解！ 如霜伺候温书青穿好了衣裳。 躺在里间床榻上养着身子的皇甫霖，是为了跟嫂子避嫌才没出来。 柳拭眉走了后，他才慢悠悠从里面出来，坐在小榻边缘，盯着她的侧脸，问：“怎么，羡慕啊？”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皇甫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搭在她肩头，道：“你不跟我赌气了，我们也好好过吧？” 虽然她说话不好听，但好歹，她对他一直还不错。 可自从上次他做了混账事之后，她的态度就很明显了。 不但是嘴上不好听，根本是打从骨子里浸透出来对他的不满…… 哦，不满是他找的形容词，比较体面的说法。 确切来说，应该是厌恶！ “别跟我整什么煽情，且不说我与你之间没有什么爱情可言。光只问你，你懂什么叫爱吗？”温书青丢下这话，将他的手臂拨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 自己霸占着一张椅子，不让他有可能贴着自己坐。 夫妻关系散不了，但她可以选择做什么样的夫妻！ 皇甫霖：“……” 他咬了咬牙，感觉带她出来求医，他已经气死十几回了！ 可怜的三皇子，满心的疑问…… 第1753章 就找曲老头聊了会儿天 “该死的皇甫令尧是怎么哄女人的？别看柳拭眉成日慈眉善目的，但从眼神看着，就不是一个好惹的。不但并不比温书青温柔到哪里去，甚至比温书青还狠。怎么就对他死心塌地的呢？” 在皇甫霖满心疑问的时候，温书青又道：“如今摆在你我面前的，除了趁势赶忙站住脚跟，不让别人再对我们打压之外。就只有一件事，把你的身子骨养好！” 皇甫霖看着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还有后话！ 果然，温书青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道：“等你身子骨养好了，该要孩子就赶紧要。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说那些话，明知道是你身子不好没办法，却责怪我的肚皮不争气了！” 说完，她也转身出门。 与其在这里跟他继续废话，不如出去透透气！ 皇甫霖气结！ 他身子不好，是不行，连圆房都还做不到，所以—— 归根究底，温书青这个女人就是在嫌弃他不行！ 皇甫霖这边气恼得很，夫妻感情简直就像一张破筛子。而这时候，皇甫令尧已经抱上媳妇儿了！ 柳拭眉从客苑出来，皇甫令尧就将她抱住。 本来想直接把人抱回房里去，但想到她要好好顺产就需要经常锻炼，又把人给放了下来，轻声道：“媳妇儿，你自己走吧，我扶着你！” 见他这样，柳拭眉不由好笑。 两人走路回了主院这边，进屋后，柳拭眉先给他倒了一杯温茶。 皇甫令尧喝了一口才发现：“咦，这不是茶叶泡的？” “嗯，我调的安神茶。”柳拭眉随口一应。 状若无意，皇甫令尧却愣住，对上了她的眼眸。 总感觉，自己没有一件事是瞒得住她的！ 那他是要从实说呢？还是怎么样？ 柳拭眉挑了挑眉，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去宗人府干嘛了吧？” “……”在她的了然目光下，皇甫令尧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也就找曲老头聊了会儿天。” 他家媳妇儿是个孕妇，肚子里揣着俩娃已经够辛苦了，那些事就不要让她知道了。 所以，他选择一个很文雅的说法。 “用刑具交流？”柳拭眉歪头问。 想想她家狗子原来邋里邋遢、狼狈难堪的一只傻狗，自从跟她在一起后，养得皮光毛顺、光鲜亮丽，自己养好的二哈，自己能不了解他的性子？ 皇甫令尧嘿嘿地给了她一个干笑，当然不会说自己去宗人府干了多么血腥的事儿。 他心里堆积了不少怒火，如果不干点什么，难消心头之恨。 并且，把曲满江给弄得死惨，又不要他的命，吊着一口气…… 这才是最爽的做法！ 到时候，曲家坐不住了、曲映蓉坐不住了，只会有更多举动。 做得多，错得多！ 所以，他今天走这一趟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并非一时冲动。 但在媳妇儿面前，他还是想做一直单纯快乐的傻狗，每天你侬我侬就够了。 “行吧。”柳拭眉也没有逼问他去说什么。 可她心里也清楚：他沐浴过了、换了一身衣裳，虽然洗去了身上的血腥气，但眼角的戾气还有残留。 去宗人府、见曲满江，能有什么好事？ 第1754章 咱给他药吗 她家狗子在认识她之前，可真不是什么仁爱善良的狗子，表面小奶狗，骨子里都是狼性。 也就因为爱她，在她面前把利爪和尖牙尽数收敛。 想想他心里的那些黑洞…… 柳拭眉决定不多过问了，窝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道：“我看三皇子那边的意思，想要对皇后下手了。” “嗯？”皇甫令尧一愣。 她又道：“他们问我给药！” 听她这么说，皇甫令尧立即明白了：“他们是想从你这里拿药，对曲映蓉下手？毕竟，你的药比较厉害，那些太医是查不出来所以然的。” 冲着这点，皇甫霖会做这样的打算也很正常。 但他忽然想到：“皇甫霖下手挺黑的，这三皇子妃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我忽然有种想法：太子妃落水的事，真的是苗聋子干的吗？” 柳拭眉点点头，道：“接触他们俩多了之后，我也这么想的。” “那……”皇甫令尧有些迟疑，问：“咱给他药吗？” 不是说这时候还有什么仁爱之心，怕对曲映蓉下手，而是…… 他一本正经地道：“媳妇儿，你可不能落把柄在他的手里啊！到时候他去下了毒，却让其他人都知道是你下的毒，到时候账都算你头上，他一干二净的！” 有人去对曲映蓉下手，他们手上干干净净的，他乐见其成。 但不能让皇甫霖一个回马枪，暗算了他们俩！ 柳拭眉当然明白这点，她自己也是想过的。 但这种事…… 她耸了耸肩，门儿清地道：“其实吧，如果皇后是中毒而死的话，不管是不是我下的毒，别人都会怀疑是我的。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我有这种能耐，他们找不出真凶，便可以合理怀疑我了。” 她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皇甫令尧不得不重视。 他眯起眼睛，紧张地问：“那你有没有一些什么药，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来是你做的。就算怀疑，找不到证据，又能怎么样呢？” “我是觉得，药可以下。但曲皇后如果死……”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实在不喜欢这种事，所以脸色不那么好看。 她默了默，缓了心口那点不舒服，才道：“也让她死在一些别的场合，让死因正常一些，而不是暴毙，破绽太多了。” “就按你说的办！”皇甫令尧知道这方面自家媳妇儿的有分寸的，用药方面，从来没有担心过她。 至于以后的事…… 他又道：“媳妇儿，咱们必须防着点儿老三。我看他那个人，怕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咱们对帝位不感兴趣，不代表他也没有。” “放心吧，我明白的。”柳拭眉一早说要跟皇甫霖结盟的时候，就先小人后君子说过，会留一手的。 皇甫霖如果安分不打着跟他们对着干的主意，那他就会安然无恙，慢慢养好身子，过他的好日子。 但他若不安分…… 见他忧心忡忡，柳拭眉又想到了自己答应张家的事，有些无奈，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从龙之功的事。” 提到那件事，皇甫令尧还是有些恼火！ 第1755章 那件事……我们还挖吗 虽然说他不可能计较媳妇儿给自己挖了个坑，但不代表他就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给了她一个幽怨的眼神，道：“我能有什么好的想法啊？我自己不干，难不成让……” 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果断改变主意，道：“让儿子干吧！” 前面还觉得不想让儿子去做这种事，但想了想，比起让自己去做皇帝，还是让儿子做吧！ 皇甫权身子康健，还能活很久呢。 他先去占个位置，再等个十来年什么的，他儿子也养大了，推上去就成！ 反正养儿子也是要辛苦的，先辛苦十来年，以后他们夫妻俩什么都不管了，放歌山水逍遥、游历天下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多好！ 柳拭眉噗呲一笑，心想：像这么宠老婆的男人，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么坑儿子真的好吗？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不然一会儿火得烧自己身上来！ 她转了个话题：“具体如何以后再说吧，还早着呢。若三皇子他们把皇后给弄了，也算间接给咱们报了仇。然后，那件事……我们还挖吗？” 明知道皇甫权也好、太后也罢，都想把那件事捂得严严实实，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挖出来。 他们还要去动，可能会遭来杀身之祸！ 皇后对他们下手，只能来阴的。 但皇甫权如果想要他们死，有的是明路上的办法啊！ 提到这事儿，皇甫令尧掩藏得好好的那点儿残余戾气，也都出来了。 他眯着眼眸，道：“看看好不好挖。如果好挖，顺藤摸瓜就弄出来了。到时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如果为了把当年的事情弄明白，报仇雪恨，要搭上你和孩子的话……” 叹了一口气，对上她的眼眸，道：“就算了吧。” 可见，他的底线还是她和孩子！ 在不损伤目前已有的一切的情况下，能够查出来当年的事那当然好。 但如果不能，已经死去的人，如何能比得过活着的人珍贵？ 搭上他们一家几口的命，来日就算报了仇，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柳拭眉听着他这么说，感觉自己爱他似乎又多了一些。 这样的狗子啊，叫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声音特别温柔，道：“令尧，宝宝有你这样的父亲，一定会很骄傲的。” 死去的亲人重要，但要拿活人去祭奠他们，就不值当了。 他时刻保持着这样的理智，没被仇恨冲昏头脑，多难得！ 她给的温情，让皇甫令尧的情绪缓和下来，他也亲了亲她，笑了笑，道：“我拥有的本来就不多，当然不能松手了。你……” 又摸了摸她的肚皮，道：“还有他们俩，和外公他们，都是我捡来的，要好好珍惜。” 柳拭眉轻笑，心道：“他何尝不是我捡来的？我要不是有了这样神奇的机缘，如何能拥有这么好的男人？” 看了他一会儿，她又道：“我明天再去和哥哥商量一下，用个什么药更好些。” “好。”皇甫令尧点了点头。 第1756章 高调凶残VS低调阴狠 次日，柳拭眉去了慕将离的院子里。 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写药方子。 制药是需要经过无数次试验，然后不断改良，才能够得到最终的结果。 配药存在创造性、灵感存在偶然性，实验、努力是必然性。 柳拭眉不知道慕将离从一个文臣之子变成药宗传人，需要经历多长的时间去适应，但从自己的经历上看，适应新身份不难。 可如果让她不从医，而是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官家小姐，每天吟诗作对、相夫教子…… 让她死了吧！ “哥哥。”柳拭眉坐在慕将离对面。 “嗯。”慕将离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她来了，但并没有抬头，而是专注地把药方子继续写下去。 柳拭眉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把这个川贝母换掉，改成枇杷叶，不行吗？” 慕将离顿了顿，思索片刻，把川贝母划掉，写上了枇杷叶。 写完了方子，才问：“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说得好像没事我不能来找你一样！”柳拭眉挑了挑眉。 慕将离毫不客气得戳穿了她：“知道你多久没这样和我说话，多久没跟我撒娇了吗？要不是有什么事找我，你还能不成日跟皇甫令尧凑在一起，能记得自己还有个哥哥？” 柳拭眉：“……” 好像真的是！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不是因为我嗜睡嘛！一天十二个时辰，我肯定有六个时辰以上是在睡觉。” 慕将离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对妹妹，他有无限包容。 柳拭眉将自己的来意给他说了一边，他沉凝片刻，道：“这样的药，琉璃阁有的是。不要直接给他们，让他们去琉璃阁买。” “还是哥哥想的周到！”柳拭眉由衷地赞了一句。 让三皇子他们去琉璃阁买，哪怕到时候查出来确实是下毒弄死的曲映蓉，皇甫权也好、皇甫贺也罢，他们要查案，就会通过琉璃阁。 而琉璃阁是江湖组织，极为神秘，哪怕是药宗传人慕将离，也不曾见过他们幕后的阁主。 要查起来，谈何容易？ 如果有那么容易，当年柳泉死亡的案子，大概也能查出来了！ 因此，哪怕他们一样会怀疑柳拭眉，却永远查不出来一个彻底来。 就跟柳赋昀当初设计柳拭眉一样，至今尚未给一个答复，成为一桩悬案！ 兄妹俩正说着，外头传来墨儿的声音：“大小姐，三皇子妃过来请你。” 柳拭眉转头，道：“哥哥，我过去一下。” 慕将离跟着站起来，送她走出门口，并不是很放心让她去面对温书青。 敦愚王夫妇高调凶残，三皇子夫妻则是低调阴狠！ 不得不防！ 温书青站在廊道下，看见柳拭眉出来先喊了一身：“王妃。” 又见在柳拭眉身后的慕将离，她点了点头：“药君阁下。” 慕将离也是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行礼。 温书青也不以为意，正想跟柳拭眉说话，一个眼神掠过，看见了他袖口的芍药花，不由微微一怔。 “怎么了？”柳拭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慕将离的手腕。 第1757章 一位故人 温书青回过神来，坦然道：“没什么，就是看到药君袖口这芍药，忽然想起一位故人。” 柳拭眉有些诧异，仰头看了一眼自家哥哥。 但见慕将离冷漠依旧，道：“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故人？” 柳拭眉算了一下哥哥和温书青的年纪，忽然想到，柳泉和温书青好像是同龄人？ 帝京中，贵圈很小，权臣公子贵女都有来往，他们以前肯定是认识的！ “一位很喜欢芍药的公子，不过他已经故去了。不谈。”温书青并不想说太多那些事，略有惆怅。 柳拭眉：“！！！” 她又看了一眼慕将离，慕将离似乎也明白过来了：看来温书青说的是他！ 但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温书青垂下眼睑，道：“王妃，我找你只是想问问，倘若让三皇子在王府里养病，会不会比在宫里好一些？” 柳拭眉有些诧异：“三皇子想要留在王府养病？” “宫中人多眼杂，手自然也乱。”温书青如实说道：“王妃肯定也知道，曲皇后、太子殿下，他们肯定都知道我们与你们结盟的事。想要破坏我们的联盟也很容易。我担心……迟早会有人对三皇子下手！” 她话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柳拭眉道：“我也想过，对方只要在三皇子的药中下毒，届时嫁祸给我就可以了。至于到目前为止还没做这件事，主要还是因为如今并不是我主治，而是换了家师。就算所谓的罪证确凿，也伤不了我的根本。” “故而，我想让三皇子留在王府养病。”温书青再一次提出，显然对这件事是比较执着的。 柳拭眉这才听出来她的意思，诧异地问：“那你呢？” 温书青坦然道：“宫中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柳拭眉盯着她看了良久，心里有些感慨：她虽然对三皇子冷眼有加，嘴上也从不留情面。但骨子里还是受温家的教育太深了，以夫为天。明知道冲在前头，不过是给皇甫霖做屠刀而已，她还是会去做。 因为这是她的责任！ 别人夫妻是如何相处的，柳拭眉没有办法去管太多，只能道：“等会儿，我过去与三皇子谈一谈药的事。” “好。”温书青爽快地道：“那我先回去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届时想请王妃帮忙劝说，让他留下来。” 柳拭眉答应了：“行。” 温书青这才走了。 但离开之前，她的目光扫过慕将离的袖口，带着一些疑惑。 柳拭眉和慕将离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着她出了院门，慕将离低声问：“你为何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哥哥。”柳拭眉将慕将离往屋里推，关上门后，才问：“你以前是认识她的吧？” “认识。”慕将离随口应道：“我年幼时候，曾经跟随温帝师学过一段时日。后来虽然没拜帝师为先生，但逢年过节都会上门拜见送礼。故而，与温家子弟也算相识。” 柳拭眉歪头，又问：“她说的故人，该不会就是你吧？毕竟……” 提到了芍药！ 第1758章 操心哥哥的婚事 慕将离低头看了一眼袖上的金线芍药，淡然道：“大概是吧，温帝师很喜欢我的字，明令温家子弟临摹我的手稿。他们对我很熟悉，我对他们，也就是认识那么几个。”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继续道：“至于这位庶女，因着年岁相仿，见过多次。她有几分才学，但在温家不太合群，并不常出现在诗会酒会上。” 回忆了一下，他又道：“她在温家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私底下会被其他兄弟姐妹欺负。我恰巧碰见、帮过她一次，若她对我比较了解，大概也很正常。” “所以说，她大概对你算很了解。但你对她却不怎么认识。”柳拭眉心里想着：温书青之所以会是这种性格，不是没有理由的！ 庶女的日子本来就不会太好过，更何况她不合群？ 慕将离道：“若你对她不太放心，我再给你讲讲。哪怕是目前的联盟，未必不是以后的敌人。” 说着，他就大概说了一下温书青在温家的处境，以及温书青此人的性子。 柳拭眉认真听完。 看着慕将离重新拿起笔继续写方子，她忽然心血来潮，问：“我忽然很好奇，倘若哥哥……还是那个哥哥，也该娶亲了。你就没有过眼的姑娘吗？” 闻言，慕将离手上的笔一顿，眉眼中浸出一点儿笑意来。 他将蘸了墨的笔迅速挪开，熟练地避免了墨滴落在纸上，笑道：“怎么？给七舅搞定了婚事，现在又想给你哥配对？这么热衷做媒？” “我不是热衷做媒。”柳拭眉努了努嘴，道：“也就是好奇，毕竟哥哥这个身份已经二十五六了，药宗难道不着急吗？” “江湖人，如果不是世家子弟，成婚都晚。就算药宗是世家，但药宗传承并不看血统。”慕将离如实说道：“如果是嫡系出了天才，那自然最好。但若天才落在了支系的人上，下一任家主就是支系的。” “姓慕就行。” “宗主虽然期盼我能够生出一个天才传人来，但我明确表示过了，只有天才与天才结合，才好生出天才传人。” “故而，我需要仔细挑选，不接受指配。” “而其他人，恨不能我不成婚，没有子嗣。如此一来，等我过了三十五岁、或者在那之前就丢了性命，他们能够接棒药宗的胜算大一些。” 听他说完，柳拭眉扬眉：“原来如此。” 旋即又笑了笑，道：“难怪哥哥先前会有那样的想法。” 想要把她带回药宗，甚至考虑过娶她！ 因为她在这方面也算高手中的高手，药宗的人哪怕心里不满，表面上也不得不服。 同时，他又能保护好她。 只是，太扯了！ “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慕将离生怕她又把那件事拿出来跟自己计较，赶忙道：“以后别提了，你也不怕让某人听到了，打翻了醋坛子。到时候是我难受，还是你难受？” 柳拭眉轻笑一声，没再说了。 离开慕将离的院子，柳拭眉去了皇甫霖和温书青这边。 第1759章 温家的家教有多可怕 一来，把琉璃阁买药的事说了一下。 其次，便是温书青拜托的事。 夫妻俩都是聪明人，对于要他们去琉璃阁弄药，皇甫霖和温书青没什么意见。 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柳拭眉顾忌什么。 但当柳拭眉提出第二件事—— 皇甫霖很诧异：“让我留在王府养病？” 他看了一眼温书青，又回头来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那二皇兄，貌似很不欢迎我！” “对。”柳拭眉不客气地道：“皇甫家的人，不管是谁住在王府，他都不会欢迎的！” 皇甫霖一阵无语后，道：“二皇嫂，你说话不能留点儿余地么？” 柳拭眉笑了笑，道：“这种事没必要。” 转而问：“你怎么决定？若留在王府的话，家师与徒弟都方便一些。反正住一天九十两金子，我很情愿的！” “掏金子的人不是你，你当然情愿了！”皇甫霖简直要吐血！ 毕竟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母亲萧妃也是个不受宠的妃子。 倘若不是萧妃如今掌了凤印，获得了不少好处，他都不敢轻易答应皇甫令尧坑他“五百两金子”的事！ 温书青则依然是一贯的事不关己的样子，明明这件事是她去找柳拭眉提的。 但她保持面无表情。 柳拭眉一脸无所谓：“随便你呀！你若不愿意，我也省了麻烦！” 皇甫霖思索片刻，道：“也行。不过，宫里头的事，担心离开久了拖延了最好的时机。” “我回宫，你留在这里。”温书青适时插话。 皇甫霖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猛地转头朝她看去，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温书青淡然说道：“宫里的事总得有人去做，我先前就答应你了的。回头找可靠的人从琉璃阁买了东西过来，回宫后，我会跟萧妃娘娘商量，把这件事做好的。” 看了他一眼，又道：“指不定，等你回去，我已经将事情都办妥了！” 皇甫霖瞪大了眼睛，感觉有哪儿不太对劲！ 柳拭眉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曲皇后不是没有警惕心的人，倘若事情失败，你想过后果吗？” 温书青面无表情地道：“想过。若东窗事发，事情是我做的，我自然会领罪。并且，会最大限度保住萧妃娘娘与三皇子。” 柳拭眉：“……” 倘若不是看见他们相处的方式，也大概有些推测温书青的为人，她大概会以为温书青爱皇甫霖爱得不能自拔！ 竟然能为皇甫霖做到这样？ 温家的家教有多可怕？ 当然，温书青对皇甫霖有没有好感柳拭眉不知道，她可以肯定的是：夫妻感情却肯定是有的。 毕竟，这对夫妻一个从小病秧子，一个在温家处境难堪、受尽欺凌，因为冲喜被强行凑在了一起。 所谓相濡以沫，互舔伤口，温书青每日照料皇甫霖的病体，时日长了，养条狗都会有一些共患难的感情。 更何况是夫妻。 但—— 还是感觉温书青的想法有些诡异！ 皇甫霖作为与温书青成亲三年的那个人，感受就更明显了！ 他眯起眼眸，道：“你这是想躲开我？” 第1760章 你的想法可以成熟一点儿了 温书青淡淡地道：“没有那个必要。你不要想多了，我只是想尽我身为三皇子妃的职责。” 她的解释并不能让皇甫霖舒服，他认定了她这是想要躲开自己！ 尤其是那一句“猪狗不如”的话，几乎刻在了他脑门上了！ 他冷冷地道：“温书青，你以为你能躲到哪儿去？” 温书青面色平淡地看着他，耐着性子反问：“那你说说看，我能躲哪里？” 问题丢回来砸皇甫霖脸上，他反而僵住了。 他又不蠢！ “一入宫门深似海。”温书青的语气越发冷淡，道：“我的命运，从被送进承华宫里的那一刻，早就已经注定了。” 就算柳拭眉在场，她说话也不怎么避讳：“你的想法可以成熟一点儿了，用你聪明的脑袋瓜子思考问题。如今我和你绑在一棵树上，我做事不为你着想，还能为其他阿猫阿狗的野男人吗？” 皇甫霖被她这话刺激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温书青——” “三皇子！”柳拭眉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温书青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想的是：如花一般的年华，哀莫大于心死。 温书青对皇甫霖可能有夫妻感情，但更多来自于对命运的逆来顺受！ 明明骨子里充满了桀骜不驯，却不得不被家规家风束缚，屈从于命运。 与张妙蓁不一样的是，张妙蓁在张家是备受宠爱的嫡女，而温书青在温家的日子却是相当窘迫！ 她可能抗争过，但胳膊拧不过大腿。 一介弱女子，没有天时地利与人和，如何跟男权抗争？ 想好过一些，就认命！ 所以，不管皇甫霖对温书青说什么，她最多反讽几句，占点口头上的便宜。 但只要是自己逃不掉的事，为了省事儿主动就去做了。 温书青心里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相反，她把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只是懒得去抵抗罢了。 甚至，像毒杀皇后这样的事，她都敢接下活儿来，主动去做！ 慕将离给柳拭眉讲了一些温书青的事，柳拭眉分析出来这些，心里是有对温书青的同情的。 而皇甫霖呢？ 大概是出于药罐子的心理，随时都游走在死亡边缘，这样的人心里是忐忑的、不安的，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过一天算一天。 加上被幽禁多年房门都出不了，可以说，他的心理也可能是阴暗的、扭曲的。 这类人能抓住的东西很少，温书青被送到了他面前来，是他可以掌控的，就死死抓住了！ 恰好，温书青对命运的逆来顺受，让他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但掀开了表层，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一旦某一日，温书青想抵抗了，他们之间的相处连现在这种互怼的模式都不再存在！ “三皇子，你能冷静一点儿吗？有那个劲儿，留着去咬敌人，不好过自己窝里斗来得好些？” 因为柳拭眉的话，皇甫霖愣住，朝她看过来，而不是死盯着要跟温书青杠一个你死我活。 温书青倒是很平淡，也看向柳拭眉。 看得出来，柳拭眉生气了！ 第1761章 竟然还挑唆她找男人？ 柳拭眉面色有些冷，道：“你的皇子妃一个弱女子回宫里，去面对豺狼虎豹、血雨腥风。区区一个文弱女子，上阵与人厮杀！” “她承担了多大的风险，还能说得出倘若出了事，她来承当后果、不连累你与萧妃这样的话！” “而你呢，为何看不出来这个点儿，偏偏揪住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点儿，认为她是想避开你？” 她的头歪了歪，眸光凛冽地道：“别人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若我男人这么对我，不一巴掌呼他脸上、再一脚把他踹了的话，我柳拭眉的名字倒过来写！” 许是她说话相当不客气，气势凛然霸气，将皇甫霖给镇住了！ 柳拭眉嗤笑一声，又道：“很多时候，想要别人看得起你，那就得自己先崛起。不要因为你身子弱，膝盖骨就软了。你自己都站不起来，凭什么要别人的尊重？” 最后，一针见血：“三皇子，其实——看不起你的人，不是你的妻子，根本一直都是你自己而已！” 尽管方才他与温书青的对话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她还是戳破了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皇甫霖一震。 温书青也是吃惊地看着她。 知道柳拭眉是一个想法与当下女子不一样的人，但也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没想到她不但将皇甫霖的心病看出来了，还毫不留情地戳了进去！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 这敦愚王妃不但医术神乎其技，还能治疗心病啊！ 皇甫霖镇住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言语能力：“虽说你是二皇嫂，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但敦愚王妃，这是本殿与皇子妃之间的家务事，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呵！” 柳拭眉被这大男子主义给气笑了！ 她站了起来，并不理会他，而是朝温书青道：“如果我是你，这男人直接踹了。就算自己变成下堂妻都没什么关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哪儿都是。你把他踹了，我给你再找一个合适的对象！不说顶好，绝对比他要强就是了！” “柳拭眉，你！”皇甫霖气得发抖：“你插手别人夫妻间的事就已经是狗拿耗子了，竟然还挑唆她找男人？” “你若不上门来找我求诊，我也没想管你的闲事儿。可你自己找上门来了！”柳拭眉端端正正在地站着，问：“找男人怎么了？现在就可以给她找！”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皇甫霖，目光便移开，道：“反正你们也没有圆房，而我身边未婚配的男子比女子多，随随便便一抓，有的是懂得珍惜的人。说不定，随便找一个，都比与你在一起过得好！” “你懂什么？”皇甫霖梗着脖子道。 “没有圆房”四个字，彻底刺激了他的神经！ 柳拭眉摇头失笑，道：“我确实不懂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却很清楚，一个让自己的结发妻子冲在自己的前头去送死的男人，绝不是良配！” “柳拭眉！”皇甫霖气得站起来。 第1762章 我的脾气真的很好 但他的身子毕竟不够强悍，头有些晕，赶忙扶住椅子扶手撑着自己！ 温书青说话再嘲讽、再难听，也没有柳拭眉说的这么直白，充满了藐视！ 见皇甫霖这个样子，温书青蹙了蹙眉，道：“王妃，三皇子身子尚未治愈呢。” 她轻声提醒，是怕皇甫霖气过了头，好不容易有点儿气色的身子，又破败了。 回头，倒霉的还是她这个三皇子妃！ 可柳拭眉却是挑眉道：“怕什么？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本王妃就能够扎针把他给救活！” 美艳、霸气！ 温书青便不吭声了。 大夫都说了能保命，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就只差说：您继续，只要不把他气死就行！ 皇甫霖若是死了，最不好过的人当然是她温书青！ 她在温家见多了人情冷暖，太明白这些东西了。 皇甫霖再不好，她忍忍，挂着个三皇子妃的名头，日子倒也清静。 可他死了后，就算她不需要陪葬，以后一个寡妇能过成什么样？ 皇家儿子能允许她改嫁？ 要真的找了下家，一杯毒酒、一根白绫送她上路！ “柳拭眉，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皇甫霖浑身都在发抖。 突然，门被推开。 “皇甫霖，你说话给本王注意点儿！” 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面色不愉地瞪着皇甫霖，道：“住在我家里，靠我媳妇儿给你治病救命，你他娘的还敢指着我媳妇儿的鼻子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语气阴森，不是皇甫令尧又是谁呢？ 狂化版二哈！ 见他来了，柳拭眉脸上立刻浮现了笑容。 她长得极美，模样也温柔甜美，仿佛方才冷漠讥讽皇甫霖的人不是她似的。 声音也娇柔得多：“令尧，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还不知道他对你大呼小叫，直呼你的名字呢！”皇甫令尧搂住朝自己靠过来的媳妇儿，冷厉的眸光落在皇甫霖身上，甚至带了点儿戾气。 他不留情面地道：“既然你这么牛气哄哄，还留在我王府里养什么破身子呢？马不停蹄地立刻给本王搬走！稀得你那点破金子？” 并非玩笑话，他是认真的！ 对皇甫霖说完，皇甫令尧又朝温书青看去，道：“不好意思了，三弟嫂。我看你的病也差不多了，带着你家乱咬人的狗赶紧回去吧！不是我放大话，胆敢欺负我媳妇儿，就是父皇在这里，我也照骂不误！” 说完，搂着柳拭眉往外走，声音十分温柔：“媳妇儿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他吓着？宝宝们不会受什么影响吧？” 随着他的话一句又一句地飘远，出了门。 之后，又传来一句：“李公公，限他们今日天黑前搬走。如果不肯走，就用扔的！” 闻言，温书青眸中带了点儿讥讽，朝一脸错愕的皇甫霖看去，道：“看来，我的脾气真的很好。” 皇甫霖这种性子，若不是遇上了好脾气的温书青，而是柳拭眉的话，早就被打爆狗头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如霜，吩咐下去收拾东西。回宫吧，别留下来让人骂了。” 丢人！ 第1763章 不会有别的路！ 皇甫霖气得要命，但那又怎么样？ 比横，他拼得过皇甫令尧？ 讲理，他讲得过柳拭眉？ 最气人的是，这对夫妻说的句句都在点子上！ 他没忍住，朝温书青看过去，道：“你也认同他们说的那些话？” 温书青本来就是刚刚病好，见他这样，想到方才柳拭眉说的那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跟柳拭眉对比之前，没见过柳拭眉是怎么被丈夫宠在手心里的之前，温书青大概以为，所有的夫妻关系都是凑合、逆来顺受。 毕竟，温家内的很多夫妻关系，都是如此。 与其说是相敬如宾，不如说是相敬如冰！ 她的责任在这里，她一直以为做好这些就行了。 可看见了柳拭眉与皇甫令尧的相处，才知道，被丈夫珍爱的妻子，究竟是如何幸福！ “温书青！”没有得到温书青的回答，皇甫霖竟觉得心头有些慌：“你说话！” 如果她认同了柳拭眉说的那一堆，怕不是要翻天了！ 本来这女人的性子就不好惹，再让她被柳拭眉给带坏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真的找了男人，给他戴绿帽子都有可能！ 毕竟…… 成亲三年都没能圆房的，他担心啊！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本来并没有想再说什么刺激他的。 但他不罢休地追问，她干脆说了实话实说：“我确实挺认同的，敦愚王妃话不好听，但说得实在是有道理。” 眼瞧着皇甫霖的脸色黑了下去，她又不冷不热地道：“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管是过什么样的日子，有些事是定了。” 她一脸严肃地道：“你若活着，只要你不休妻，我就是你的妻子。你若死了，我就是你皇甫霖的未亡人。不会有别的路！” 柳拭眉惊世骇俗，说什么做了下堂妻再去找男人，这种话在温书青这里也就听听。 她可能为了气皇甫霖，说过类似的话。 但以帝师温家的教养，她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身为皇家儿媳，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皇甫霖怔住了。 不得不说，她的话还是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但，柳拭眉的话还是盘旋在他心头，令他担忧不已！ 温书青叹了一口气，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虽然贵为皇子妃，但她并不骄纵，不是什么事都等着奴才伺候的。 看着她在屋里忙碌，皇甫霖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 从温书青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她并没有要听柳拭眉说的那些鬼话的意思，依然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甚至，见他还杵在原地，她又过来扶他：“你先去躺着。” 皇甫霖没有抗拒，顺着她的力道坐在了床沿。 但在她松开手、打算去收拾别的东西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光带着不确定，问：“温书青，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人？” 温书青一愣。 他坐着她站着，她视线略高，属于低眸看他。 愣了一会儿，她才冷淡地吐出俩个字：“丈夫。” 皇甫霖的心蓦地宽松了。 第1764章 一起搞！ 他松开了她的手，任由她继续忙碌。 其实温书青很贤惠，皇甫霖是知道的。 她虽然总是冷若冰霜，丝毫没有女子的娇柔，哪怕是承华宫里任意拉一个宫女出来，都比她更有女人味。 但—— 这个“但”字，在皇甫霖心里盘桓了很久。 他仔细从她身上找优点： 温家女有才情就不用说了，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他从不曾见她玩过那些东西，但大概也是因为陪着他关在承华宫，把她是给束缚了？ 那么，解开束缚之后，她会不会振翅高飞呢？ 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他心里暗暗下决心：“想飞？我是不会允许的！” 温书青忙了一阵，想到了买药的事，又道：“我问过了，琉璃阁到十五日那天会开放卖场。你觉得，要用一个什么样的药更好一些？” 她哪怕对柳拭眉说的那些话心思浮动，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柳拭眉可以做到，她未必能。 毕竟，她没有柳拭眉那样走运，遇上了皇甫令尧那个情种！ 皇甫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自从知道，自己是因为中毒才会卧床近达十年之久，每日都在鬼门关进进出出，这一切，都是曲映蓉下的手。 那时候起，他就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 如何回馈给曲映蓉，才是最好的呢？ “她近段时日不是身子骨不好了吗？”他嗤笑一声，道：“听说被气得吐血了？那就让她一直吐啊吐，看看她什么时候把血吐光，看看她的命有没有我的硬，能像我这样吐血多年还赖活着！” “行，到时候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样的药。”温书青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意见。 比阴鸷，他这些兄弟没一个比得过他。 比狠辣，兴许亦然。 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万一她找到了救治的方法，或者圣上命敦愚王妃给她治疗呢？” 皇甫霖又道：“差人去琉璃阁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能让人失心疯的药吧。一起搞！” 温书青默了片刻，道：“好。” 见她这副温顺的模样，皇甫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柳拭眉说的那些话，换了其他女人，指不定就会跟他闹起来了。 但她不但没有，甚至还跟原来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温书青，让他比较安心。 他心道：她确实不容易，以后我脾气好点儿吧！ 这边，三皇子夫妻俩被皇甫令尧赶出了王府，回了承华宫。 另一边，苗杰通过了一些关节，终于得到允许，进了东宫见到了太子。 他身边带着两名随侍，一名是平日跟在身旁的男人，另一个身形娇小，看上去十分面生。 皇甫贺朝这人看了一眼，立即认出来：“苗……侧妃？” 正是苗玲珑！ 被赶走了之后，皇甫贺以为自己以后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了，尤其是杜若有孩子，更是要跟苗玲珑远离。 但如今，苗杰这一出，是要把苗玲珑送回东宫来？ 被认出来后，苗玲珑立即跪了下去，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皇甫贺蹙眉，眸光冰冷地朝安国公苗杰看去：“你说的有要事与本宫相商，就是这个？” 苗杰答道：“并非如此，而是臣有可以将国丈大人救出来的办法！” 皇甫贺一怔！ 第1765章 救外祖父要紧 皇甫贺不是个蠢人，不着急着问是什么办法，而是冷声问：“所以，安国公的条件是，要让本宫允许苗侧妃回来？” 不然，也不会将苗玲珑送来了！ 苗杰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太子殿下，所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侧妃既然已经嫁进了东宫，皇家儿媳岂有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 “女儿没教好犯了错儿，送回娘家，为人父母者也将她好生教育过了。” “以后绝对会安分守己，但望太子殿下成全了臣下的颜面！” 确实如此，女儿被夫家赶回家里，娘家人面上是很难看的。 又不是休离，断然没有出嫁女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 而且，苗杰也提出了交换的条件：成全了苗家的颜面、给苗玲珑一点面子，我们可以出主意，帮把曲满江给捞出来！ 苗杰又道：“进宫之前，臣刚刚听说，今日敦愚王去了宗人府，对国丈用了刑。那惨状，宗令勤郡王看着都吓到了。” 提到这事儿，皇甫贺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怎么没听说？ 但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皇甫令尧已经出宫了！ 他急急忙忙地去了宗人府那边，命太医去给曲满江诊治，那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毕竟是年纪大了，武人体魄强健没错，但年轻时候练武受过的暗伤，三两次出兵剿匪落下的旧伤，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曲满江和很多武将一样，身上带着伤病！ 苗杰又道：“太子殿下也是知晓的，宗人府那边严刑逼供之下，不管多么严重的伤势，只要还有气在，就绝不会请太医！” “即便是请了太医，也不会往好的治，只要吊着一口气，在招供之前绝不可能治愈。” “先前殿下去了宗人府，但您的身份，也不可能日日过去盯着。再有……” 他又朝太极殿的方向拱手，道：“圣上也不会允许太子殿下一而再地进宗人府、探望国丈大人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让苗玲珑回东宫，我们帮你把曲满江捞出来，他身上的伤要趁早治疗，不然曲满江只怕是要死在宗人府里！ 曲满江被打入大牢这两日，曲映蓉愁白了头，也没能想出一个完满的解决方式。 这一个案子，桃园有人证、刺客身上有物证，确定敦愚王夫妇被刺杀，刺客身上带着曲家的信物。 而那些信物，经过审查对比，也跟曲满江平时用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突破点就是这个信物：是不是曲家给的！ 如果想翻案，肯定要有替死鬼。 从哪儿找到这个替罪羔羊，也是个问题，但凡有任何细枝末节出差错，等待他们的不是救曲满江的命，而是其他人也跟着犯欺君之罪！ 而，苗杰，就是吃定了这个点儿，提出了要让苗玲珑回宫的要求！ 皇甫贺当然是不情愿的，杜若怀了身孕，苗玲珑却是个不安分的，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张口打算拒绝：“安国公……” 却没想到，杜若从门外走进来，道：“太子殿下，救外祖父要紧！” 第1766章 她想做这个圣母吗？ 皇甫贺一愣，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将杜若扶了过来坐下，道：“你应该躺着歇息，怎么起来了？” 言行举止间，都表现了对妻子的尊重和爱护。 苗杰看在眼里，再想想自己女儿说的那些，心知这样的待遇是自己的女儿没有的。 所以，想要用什么美人计这一招来对付皇甫贺，显然是不可能了！ 谁又能想到，曲映蓉调教出来的太子爷，竟然是个痴情种？ 前有柳拭眉，后有杜若！ 苗杰很坚持这一点：“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不能伺候太子了。侧妃回来，正好伺候太子，也能侍奉太子妃！” 一直站在旁边不声不响，扮演了乖巧角色的苗玲珑，看见杜若能够得到皇甫贺的珍视，哪怕自己对皇甫贺没有什么爱意，看着心里也十分不爽！ 倘使能够得到皇甫贺喜欢的人是自己，她的计划就不会这么艰难，也不会吃这么多苦头了！ 眼下，杜若尊贵无比地坐在主位上，而他们父女俩却要用这么卑微的姿态，来恳求做一个交易！ 苗玲珑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皇甫贺迟疑，看向杜若，不赞成她这样做，蹙眉道：“苗侧妃害你差点丢命，你为何还……” 但杜若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劝说道：“殿下，就让苗侧妃回来吧。我想，她也知道错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侧妃，总让她住在娘家，落的不光是苗家的面子，也是殿下你的面子啊！” 杜若何尝不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哪一个女人愿意让丈夫其他女人留在身边的？ 她想做这个圣母吗？ 不想！ 但她身为太子妃，倘若谅解苗玲珑是唯一的、能够最快把曲满江捞出来的办法，她也只能咬牙认了！ 如果不答应，世人只会说她嫉妒成性，容纳不了一个侧妃，连自己丈夫亲生外祖父的命都不顾！ 她性子再怎么爽利，也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懂得什么叫做大局、什么叫做忍让、什么叫做牺牲。 当然，等苗玲珑回来后，面对这样一个侧妃正妃要如何安置，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皇甫贺看着她的眉眼，又转头过去看了一眼苗玲珑。 想到苗玲珑竟然用在这种方式来胁迫自己，他心里充满了对苗玲珑的恼怒！ “殿下。”杜若再次劝说：“东宫我是主母，先前是我在病中，不好安顿侧妃的去留。如今既然我已经好了，这件事合该我来做决定，不是吗？” 皇甫贺望进她的眼睛里，见她很坚定。 可想而知，她为何要做出这般委屈自己的决定来！ 说来说去，是因为外祖父不得不救！ 这时候，苗玲珑认为自己应该加一把火了，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道：“殿下、太子妃，妾身知道错了。只要妾身能回来，以后定当尽心尽力伺候殿下与太子妃！” 皇甫贺盯着她看了许久，转头朝苗杰看去，问：“安国公能够提出此等交易，想必是胸有成竹，将国丈从宗人府接出来，还能洗清罪名？” 第1767章 被迫准了 苗杰答道：“没错！臣有个法子，不但能够将国丈大人从宗人府里接出来，并且这件事将与国丈大人没有半点关系。而敦愚王那边，也无法再利用这件事来对付国丈！” 见他说得这样肯定，皇甫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这样的办法，为何他们都想不出来呢？ 眼前发生的这些事，用什么法子才能让皇甫权放人，并且以后这件事都不会影响到曲家了？ 杜若又催促：“殿下，就这么办吧！” 想到那终归是自己的外祖父，想到曲映蓉绞尽脑汁在想办法…… 皇甫贺看着杜若眼里的坚定，终究还是让了一步，道：“可以，但苗侧妃回了东宫就是东宫的人，一切须得听从太子妃的安排，万事维护东宫颜面。若再犯错，本宫会直接给一纸休书，别怪本宫不给安国公留半点颜面！”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本以为苗玲珑就这么留下来了，苗杰提了一个要求：“恳请太子殿下派东宫车驾，上安国公府接人。” 皇甫贺知道曲满江有多惨，被拿捏住了外祖父的性命，苗玲珑的人都能接回来了，派个车驾又有何不可？ “准了。”他答应了。 苗杰带着侍从打扮的苗玲珑出宫，回安国公府等着太子的人来接。 上了马车后，他绷着一张脸，道：“这一次不可再出错了，直接用最后一招吧，彻底弄乱这大蜀朝堂！” “我知道。”苗玲珑的声音十分冷清：“父亲也莫忘了，我事成之后，给我十万两银子，送我离开帝京。当然，我若死在了这场博弈里，也会认命。” 苗杰虽然不情愿，还是同意了：“不会忘的！” 且说父女俩走后，皇甫贺脸色便阴沉下来。 他这人向来温润如玉，极少有这样的时刻，可见被苗杰拿捏触了他的逆鳞了！ 杜若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可能会怨我插了一手，你本来是不想答应的。” “他苗杰、她苗玲珑竟然拿这种事来胁迫本宫！本宫乃堂堂储君，竟然被自己的一个侧室拿捏，她回来后指不定还会如何兴风作浪！” 皇甫贺确实很生气，朝杜若看过去的眼神也没有了平时的温柔，略带冷色：“你这样做，会给你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知不知道！” “我知道有这个可能。”杜若面露无奈，道：“但我身为你的妻子，你的外祖父就是我应该孝敬的人。倘若我因为一己私怨，因为嫉恨侧室谋害过自己，而放弃了拯救你外祖父的机会！不说良心难安，只问我如何立足？” 皇甫贺哼道：“难不成他还会四处去说这件事不成！” 杜若叹息，道：“他不会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不代表……皇后娘娘不知道。” 只能说，做媳妇有做媳妇的难处。 她只能是暂时答应下来，至少自己是正妃，要把苗玲珑压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甫贺迟疑地看着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敦愚王府。 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求见敦愚王，说是送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第1768章 让曲满江翻身了 皇甫令尧当然是要见，但未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徒，他没让柳拭眉出来。 那小厮平淡无奇，甚至看不出来是哪个府邸的人。 见到了皇甫令尧之后，此人行了个礼，便直接进入正题：“我们家主子让小人送来一个消息，安国公献策给太子殿下，要将国丈大人从宗人府里捞出来！” 皇甫令尧挑眉：“如今这样的局势，还能捞出来？那么，这是个什么样的法子？” 这个局他也想过要破，但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最关键的是皇甫权的想法，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皇甫权改变态度？ 小厮答道：“小人不知，只是我家主子命小人前来，给敦愚王献上诚意。若有其他安排，敦愚王可尽早阻止。” “你家主子是哪一位，不与本王说清楚，本王又如何接受这份诚意？”皇甫令尧又不傻，随随便便一个人送消息来，消息是不是真的且不谈，怎么可能不怀疑对方？ 小厮应道：“我家主子说了，国丈大人脱罪的事倘若没有发生，就当我们没送过消息。但若曲家从这一次渔网里挣出来了，主子会向王爷投诚！” 说完，他又鞠了一躬：“小人先回去复命，这就告退了！” 皇甫令尧没有阻拦，等他离去之后，来到了书房这边找柳拭眉。 他将事情给柳拭眉说了一遍，然后问：“媳妇儿，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既然还有后话，我们先不管他是什么人。”柳拭眉蹙眉道：“我想不通的是，曲满江怎么样才能脱罪？找替死鬼么？” 皇甫令尧抿唇，道：“我也想不到。父皇想搞他们，他们就算找替死鬼也是没用的。在这等状况下，会是用什么法子呢？” 又问:“媳妇儿，要不干脆把曲满江弄里面算了！” “不可。这时候做暗手也太明显，明着来也操作不来。看样子，这一次要让曲满江翻身了。” 柳拭眉蹙眉，有些担忧：“令尧，你这次去对曲满江上刑了，他一定对你记恨在心，出来后肯定要找机会算账的。” “我还能怕他一个老头子不成？”皇甫令尧冷哼一声，道：“他若胆敢再动一下，我就要他的老命！” 这话说得他脸上一片肃杀。 曲满江的伤势已经去了半条命了，命根子又被踹坏，以后治愈…… 不，没有治愈可能！ 柳拭眉是知道的，皇甫令尧心底里还是存在着一些良善。 只要没到把他心里的黑洞挖出来，他做事都会留一份余地。 但如果曲满江真的再搞一回，这份善良肯定到终点了！ 皇甫令尧将柳拭眉的手捏在手里，道：“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哪儿也不去，不管你去哪儿，都必须让我跟着。知道吗？” “嗯。”柳拭眉明白他的担忧，是怕曲家还会来对她下手。 她又道：“二月十五七舅大喜，我们都要去梁家的。” 梁家办喜事，难免人多眼杂，但愿到时候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当天。 东宫的车驾来到苗家，虽说不是太子亲自前来接人，但派了身边最信任的太监福禄过来，把苗玲珑先前被赶出东宫丢的颜面全都捡了回来。 这事儿虽然不算很大，但给各方一个谕示：苗家终于坐不住了！ 第1769章 伤得不轻 承华宫。 被皇甫令尧赶走之后，皇甫霖倒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长这么大，与皇甫令尧从小到大遭遇诸多白眼不一样的路，但他也是看习惯了别人对自己不以为然的眼神。见多了，自然就不会去在乎这些。 当然，如今看在萧妃的份上，那些人都略有收敛！ 回到承华宫后，皇甫霖叫苦的点儿，大出所有人的预料—— “皇子妃呢？” “皇子妃怎么不过来伺候本殿用膳、喝药？” “皇子妃她身子不是好了么？她在干什么？” “皇子妃……” 所有回答，得来的回复都是：皇子妃在忙！ 皇甫霖又不是个蠢的，他很清楚：温书青回避他，不想见他！ 当然，温书青也确实在忙。 如今承华宫不被禁足了，皇子妃需要打点承华宫内里里外外，让承华宫终于不像一座冷宫，而是真正有模有样的皇子寝宫。 另外，身为儿媳，每日晨昏定省，都会去萧妃那边问安，陪伴婆婆。 至于婆媳之间到底说些什么，除了她们的心腹，其他人也都不知晓。 这日，温书青从外头回来，见皇甫霖并没有在寝殿里躺着，而是命太监们搬了椅子坐在宫门口。 金刀大马的样子，明显为了堵人的。 避不开了！ “仗着自己的身子有了起色，你就出来吹冷风？”温书青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仿佛先前那些事并没有发生过似的。 皇甫霖没有说话，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温书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吩咐左右：“把三皇子送回寝殿去吧，我去换身衣裳就过来。” 还是老样子，不会为这些小事动怒，她习惯性地接受问题，然后去解决问题。 听她说会过来，皇甫霖没有反对她的安排。 因为，温书青一向说话算话。 果然，皇甫霖回到寝殿躺下没多久，温书青就过来了。 跟以前看起来，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没等他想出来这不一样出现在哪儿，温书青便道：“曲满江已经被捞出去了。” “这么快？”皇甫霖很诧异。 昨日苗玲珑回了东宫，今日曲满江就被放出来了？ 他眯起眼眸，盯着她看着，等着她继续说。 温书青也不吊胃口，直接道：“没有任何其他消息，总之，只知道昨日苗玲珑被接回来之后，今日早朝结束，安国公去御书房面圣，与圣上关在里头谈论了约摸半个时辰。安国公出宫去了后，释放国丈大人的圣旨便下来了。” “无罪释放？”皇甫霖的脸色凝重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 温书青答道：“非要说有什么事的话，大概也就是……被敦愚王抽了那顿鞭子，伤得不轻。据太医说，大半面身子已经没有了好皮，肉都被削了不少。另外，因为诅咒了王妃彻底惹怒敦愚王，下身被敦愚王废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曲满江年逾六十挨了这么一顿，又拖延了两日才被放出来，极伤元气。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还能活多久也是个未知数。” 皇甫霖冷嗤一声，道：“要换了我，我可能下手更狠一些，照着死穴来抽！” 第1770章 摆在内斗前的，只可能是外战 本来就与曲家有仇，新仇旧恨累加在一起，皇甫令尧下手真的是轻的！ 温书青和他想的不一样，道：“你怎么知道敦愚王没有照曲满江的死穴抽？要知道，近朱者赤，敦愚王有那么个医毒双绝的王妃，他能不知道什么样的位置最能让曲满江痛苦，却又不会直接死在他手里？” 她不冷不热地道：“敦愚王抽的那些部位，不会让曲满江立刻咽气，但全都是这辈子都治不好的伤！” 皇甫霖顿觉毛骨悚然。 他有些感慨：“我以为我内心够阴暗了。” 没想到皇甫令尧看上去笑嘻嘻，骨子里这么狠？ 温书青中肯地评价：“除了对待他的王妃，你以为敦愚王真是什么良善之辈？平日里他可能真不想计较太多，但偏偏曲家要动他的底线！这次曲满江回去后，怕是还要闹事，到时候就是送死的了！” 这件事毋庸置疑，皇甫霖也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问：“圣旨只说曲满江无罪，没有别的说法？” “暂时没有。”提及这个，温书青脸色也浓重起来：“这安国公，到底给圣上说了些什么，能在这种时候扭转乾坤？” 就怕，事情的进展对他们不利！ 皇甫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二皇兄那里肯定也知道了吧？命人去问问，他们可有什么消息！” 温书青淡定地道：“已经派人去问了。” 皇甫霖眉头紧蹙：“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知道父皇想要对曲家下手，却还能翻盘。这苗家……怕不是有什么异动了吧？” “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的。”温书青和他的想法一致，道：“我怀疑，能让圣上把曲家的事先放在一边的，怕不是……与西魏国或者南吴国有关吧？” 皇甫霖立即想到了：“莫不是上次南山寺的事有了进展？” 南山寺窝藏了西魏国的细作，成为西魏国情报组织的据点，那件事被梁家人挖出来，但还没有揪出背后的主使！ 摆在内斗前的，只可能是外战！ 他们都认为曲家无法翻盘，曲满江却被捞出去了，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所以，他们的推测，大概是比较靠近事情的真相！ 温书青抿唇，道：“萧妃娘娘的意思是，咱们要下手就要趁早。如今皇后病中，又被禁足。不趁着打垮曲家，倘使凤印回到了她的手里，到时候可就晚了！若曲家垮了，纵然她拿回凤印也无济于事。” 皇甫霖看着她平淡的神色，皱眉问：“母后让你去做这件事？” “我也不会亲自动手。”温书青一派坦然，道：“只能牺牲安插在永乐宫里的暗哨了！” “如此也好。”皇甫霖一时无话。 现在，他也不想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要是温书青没了，他以后上哪儿找一个她这样的人？ 温书青又道：“等十五那日从琉璃阁拿回来东西，我们就立刻下手！” 她站起来，道：“事情说完了，你先歇着吧，我还有事。” 又想走？皇甫霖眯起眼眸，道：“等等！” 温书青顿住脚步，侧身回来看他，问：“还有事？” 第1771章 苗家终于动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皇甫霖反问。 温书青一脸莫名：“忘了什么？” 皇甫霖心口堵着一口气噎着，上不去也下不来，干脆直说了：“你为何避开我？” “我这不是直面你了吗？何时避开你了？”温书青反问的话语十分平淡。 皇甫霖气息一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隐忍着道：“你还说你没有避着我，马上就到午膳时分了，你为何不留下来与我一同用膳？” “我与你吃的东西不同，如何一同用膳？”温书青很占得住理字，道：“若是你需要我喂食，我一会儿安顿好了那些事情，会过来伺候你用膳。” 这一次她转过身，就直接走了。 皇甫霖没有再喊住她，而是盯着床帐在思索：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温书青好像跟原来没什么不同，但…… 却给了他距离十万八千里之遥的感觉！ 要说感情，皇甫霖是不相信温书青对自己有什么夫妻感情的，他很清楚：“对温书青而言，我不过是她的责任，是她甩不掉的包袱。她照顾我，只是因为明知道这是她的宿命，我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好她也不可能好。或许照顾久了，还有两分情谊。” 而现在，她的态度也依然如此。 但有一点儿变了！ 最后，皇甫霖得出了一个结论：“可是柳拭眉的话终究给她带来了影响，连这点夫妻情分，也没了？” 但，为何会变得如此，三皇子陷入了人生中一次重大的深思中！ 真的是柳拭眉说的那样吗？ 敦愚王府。 收到了曲满江被无罪释放的消息，皇甫令尧的脸色可比皇甫霖要黑得多！ 他气得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见鬼了！这个时候，按说父皇恨不能借此机会锤死曲家，以后曲满江就不得不缩着脖子做人！但苗杰竟然还能给他翻盘！” 柳拭眉坐在小榻上，背靠大猫，伸手一下一下地撸着大猫硕大的脑袋。 大猫被她撸得很舒服，发出轻轻的鼾声。 她想到的跟皇甫令尧却不一样，而是：“苗玲珑回了东宫，一样不得太子的宠爱，为什么苗杰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让她回去呢？” 皇甫令尧急躁的脚步突然一顿，猛然回头盯住了他家媳妇儿，道：“对啊！还是我媳妇儿冷静睿智！” 他也不走来走去了，过来坐在她旁边，道：“媳妇儿，你说着苗杰是不是终于按捺不住，要开始行动了？” 他们早就怀疑苗杰通敌叛国，对方却很隐蔽，一直盯着他们都没能掌握证据。 “依我看……”柳拭眉用着现代人的脑袋瓜子，思索古代那些权谋争斗的经典案例，最后总结出来：“苗家终于动了，在这一池浑水中。显然，他们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说着她猛然睁大了眼睛，而皇甫令尧也经过她的提醒，与她对视一眼，夫妻俩异口同声：“苗玲珑要对太子（皇甫贺）下手了！” 然后，问题来了！ 皇甫令尧问：“媳妇儿，我们要帮他吗？” 第1772章 圣上肯定得给咱们一个说法 确实是个问题！ 帮太子？ 不管怎么说，那是自己的对家，先前救杜若是因为柳拭眉医者仁心在。自己是个孕妇，见不得无辜孩子能救不救。 倘使皇甫贺没有求上门，她大概可以见死不救。 但上门了，到了她手里的她就无法视而不见！ 救下了杜若，也给自己找到了最有利的位置，不算吃亏。 但这一次，是他们东宫自己内部出了问题，他们要提醒吗？ 柳拭眉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皇甫令尧果断道：“皇甫贺也不是个傻的，杜若也不是个蠢的。这俩难道不能想明白这些？我看咱们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干脆就隔山观虎斗吧！” 柳拭眉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她唯一犹豫的地方是：“万一他们还真不知道，被苗玲珑钻了空子，我怕会出大乱子。内斗怎么样，我们都可以看戏。可一旦出现了外敌……” 皇甫令尧明白：“你担心西魏国会趁着大蜀内乱的时候，大举进攻？” 说来说去，她才不管太子夫妻怎么样，她担心的是梁家那群武将！ 尤其是镇守西疆的梁四梁五！ “那我们……给皇甫贺提个醒儿？”皇甫令尧不情不愿地道。 柳拭眉见他这副气恼的模样，不由笑了，道：“暂时不，我们先观望一阵。倘若苗玲珑的举动出现了大的倾向，我们再提醒。至少……苗玲珑的举动肯定能够动摇曲映蓉的根，咱们未尝不能从中分一杯羹？到时候收渔翁之利，再把苗玲珑给踩了！” 皇甫令尧眼睛亮了：“媳妇儿果然懂我！咱们死盯着东宫，苗玲珑不过火的话，咱们就看着他们自己作死！但若苗玲珑实在过火了，我们就掐灭她！” 柳拭眉早就想把苗玲珑灭了的，一直留着，一来是因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有杜若对付就成；二来，也是因为苗家至今尚未露出马脚。 不给机会，怎么会露出真面目呢？ “让老三那边也盯着，不管怎么说都是结盟了，不能让他们吃干饭！”柳拭眉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皇甫令尧眸中的亮光顿时更耀眼了：“媳妇儿，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没忍住，抱住她的脸猛地一亲，道：“我爱死你了！” 柳拭眉：“……” 还在正事要紧，她又道：“令尧，咱们这次是受害者，身为苦主，对于罪魁祸首被无罪释放，对别人没问题，可是对咱们，圣上肯定得给咱们一个说法。你现在就进宫，去探探圣上的口风。说不定我们还能知道苗杰用的什么手段，以后也能防着。” “对，倘若父皇不告诉我……” 皇甫令尧说着，唇角勾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柳拭眉对于自家狗子的尿性心知肚明：倘若皇甫权不给个交代，她家二哈又要拆家了！ 说做就做，皇甫令尧站起来，道：“我去换衣裳，立刻进宫！” 柳拭眉却拉住他，道：“不换衣裳，就穿这身去！” 皇甫令尧愣了愣，理解了她的意思，没忍住低头又是一顿猛亲！ 穿着一身在家里才穿的衣裳，更显得他急迫啊！ 敦愚王心里美滋滋了一路，但进了宫门后，脸上的笑容一收。 换上了哭丧脸，来到了御书房！ 第1773章 人见人晕、鬼见鬼哭！ 一听说敦愚王求见，皇甫权眉头就皱了起来。 隆安说道：“瞧着敦愚王的意思，怕是见不着圣上不会走的。这敦愚王的脾性，虽说痴傻症是治愈了，但多年来的吵闹丝毫未减，指不定……” 话没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你要是不见他，他闹起来，怕是要翻天的！ 尤其是，这一次他闹得占理，谁也说不得他错！ 皇权不是不可以压制他，但也不能死命压制，毕竟压太过了可能逼反。 当皇帝的，总是要防着儿子戳自己一刀的。 皇甫权权衡再三，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字：“宣！” 这不，敦愚王进来后，跪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随后，即便是皇甫权让他平身，但他就是不起来了！ 皇甫令尧一脸的丧气，恨不能下一瞬就能哭出来，道：“父皇肯定知晓，儿臣是因为听说了罪魁祸首无罪释放的消息，这才进宫的。” 说着，又小小声补了一句：“我知道父皇不乐意见我，但还是顶着你的不高兴来了。” 皇甫权眼皮子一抽。 后面这句话真的欠抽！ 但还没说话了，他那“傻儿子”仿佛吃了豆子似的，啪啪啪地不断扫射：“虽然说这次的刺杀，因为我保全周到，儿臣与王妃没有受什么表皮的伤害！” “但我媳妇儿可真的是被那血腥被吓到，吐得不成样子就算了，夜里还做噩梦！” “父皇啊！你要想想，她肚子里揣着咱们皇甫家的骨肉呢，皇孙还没见天儿，就遭遇了这等事情，这以后生下来天生有疾可怎么办啊？” “我就搞不明白了，罪证确凿之下，竟然还能无罪释放？” “恳请父皇原谅儿臣大逆不道的猜度，莫不是因为那是您的岳父，要给曲皇后面子，才可劲儿地糟践我这对没娘撑腰的夫妻？” 皇甫权：“……” 隆安：“……” 敦愚王的口才，真的是人神共愤，人见人晕、鬼见鬼哭！ 见他还要开口，皇甫权抢先说了句：“行了，朕知晓若不给你一个答案，你这肯定要闹上了。” 他没好气地道：“你先起来，朕恰好有事给你说。” 皇甫令尧一愣。 不知道皇甫权这是卖的什么药，他提着心。 站起来是站起来了，脑子飞快转动，思索着皇甫权到底在想什么？ 皇甫权挥了挥手，道：“隆安，你出去，令众人远一些。朕有些私己话，与敦愚王相商！” 隆安应了，退出了御书房，把门外伺候的隔墙之耳都给遣开，退到一个听不到里面对话的地方。 没了旁人，皇甫令尧的脸色说变就变：“虽说父皇威严惊天，但这次的事若不能说服我，就算判我死罪我都要闹个天翻地覆！” 那态度叫一个泼！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惦记着朕的位置呢！”皇甫权慢悠悠地丢出一句。 皇甫令尧像是被山芋烫手了一般，迅速跳开一步，道：“父皇你可别这么想，您这做了皇帝的，每个月只有初一十五是固定去皇后那里的，后宫被那群老家伙劝说塞了一群女人，这种事我可不想要！” 皇甫权脸色一黑。 第1774章 国事比家事要紧 可他“傻儿子”的话还没有说完：“除了我媳妇儿，我可不想碰其他女人！我的孩子，只能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一再表明他的心思：我贪恋女色，爱美人不爱江山！ 只想守一个女人的，基本别想当皇帝了。 为了权衡四方关系，后宫塞人才是捷径！ 也不知道皇甫权是不是真的信了，倒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你不是想要知晓，安国公用什么来给国丈翻案么？” “什么？”皇甫令尧立即问。 皇甫权脸色凝重，说道：“以安国公送上来的证据，这是西魏国潜伏在帝京的细作做的一场局，明知道你与皇后失和，便安排了杀手，令他们带着曲家的信物刺杀你们夫妻。” “若能杀了你，朕自不会轻饶曲家。即便你们死里逃生，你也绝不可能不要个公道。” 听着这话，皇甫令尧心惊不已：果然，是用西魏国的事来转移皇甫权的注意力！ 比起内斗来说，外战更让皇甫权在乎一些。 家里的人，想什么时候弄就什么时候弄，可西魏国想在帝京作乱、想要入侵大蜀，皇甫权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他终于安静了，皇甫权稍微满意，继续道：“仵作验尸，发现了那些黑衣人中，确实有不少西魏国人的特征。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西魏国人，这件事有待证实。” 皇甫令尧眯起眼眸，道：“父皇就信了安国公的这一番说辞？” 皇甫权很坦然地道：“不管朕信不信，有这么一种可能，便不得不防范！家事再大也是家事，国乱再小不可小觑！” “你信了，不然不会放了曲满江！”皇甫令尧一口道破真相。 皇甫权并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有什么惭愧，说道：“除非你能找出证据，推翻这个说法。国事比家事要紧，你如今不是那个痴愚傻王爷了，是不是应当懂事一些？不求你为国分忧，只盼你在这个时候，别给朕添乱了。” 可以说，皇甫权说出这番话，也算是侧面的安抚。 没有给皇甫令尧说重话，说白了就是想要他不要在这件事上闹，接受目前这种说法！ 但，他又抛出了一个安抚敦愚王的诱饵：“西魏国细作这件事，原先一直在梁家人手里查，如今，又出了刺杀你的这件事。这件事，交给你来查吧！” 孰料，皇甫令尧根本不接他给出来的好处，脱口而出：“我没空！” 皇甫权眸色阴了阴。 皇甫令尧又道：“我媳妇儿待产呢！如今四个月了，以后肚子越来越大，而曲满江那个老杂毛一次杀不死我们，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来，我怎么可能放心？” 反正，在他眼里，证据不重要。 曲满江买凶刺杀他，这件事他是认定的，不会因为皇甫权给曲满江无罪释放，这件事就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皇甫权也是知晓他的脾气，又道：“你不去查，交给别人去查，说不定结局还是不了了之。你若查了，推翻了安国公的说辞，不是还能证明你自己说的，确实是国丈买凶对你下手么？” 皇甫令尧迟疑了一下。 第1775章 有点猜到你父皇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要以为，你与老三两人盘算的那点事儿，朕不知晓。”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皇甫权恩威并施，好处说了，现在自然是要说话来压制了：“年初三那日，曲皇后暗算你夫妻，确实是实情。只不过兹事体大，就算要处置曲皇后，也不能在当时的境地，故而朕只是小惩大诫。事后，便削弱了皇后的势力。” 他面色凛然地道：“之后，你做的这些小动作，朕都看在眼里，也是默许你做了的。” 该给好处要给，该敲打的时候，也必须敲打。 皇甫权的说法越发强硬起来：“你若能名正言顺地把皇后给斗下去了，算你的本事。朕不会说你什么，只要证据摆在面前，该如何惩处，自然如何惩处。但皇甫令尧，你若棋差一招被对方抓到了把柄，朕也是保你不得！” 皇甫令尧咬了咬牙。 够狠啊！ 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已经给了他最和善的态度，如果他再死杠着，等下就要挨打了！ 傻二王爷看多了脸色，最是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可劲儿作，什么时候不能吵闹。 他薄唇一抿，道：“成，我去查！我就不信，曲家没有半点尾巴露出来让我抓住！” 至于查到什么时候才得到结果，这个且不谈。 但曲家…… 呵呵！ 他不信他们会就此作罢，迟早还要是撞上来的，他就等着！ 这件事，暂且如此。 皇甫令尧进宫这一趟并不算白来，至少，他已经知道了安国公是用什么法子把曲满江捞出去的！ 离去之前，又想到了一件事：“父皇，安国公那边的动静，想必也在您的视野之中？” 皇甫权脸色凛然，没有说话。 可见，他猜测不错。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但愿他养出来的苗玲珑这颗棋子，并没有能动摇江山社稷之本。” 假意可惜之后，他便退出了御书房。 嘴上是那么说的，但他心里却道：“皇甫贺个大傻瓜，被苗玲珑算计不知情，并非最悲惨的事。怕只怕，皇帝已经不满这个储君，容不得他了。借着苗玲珑这把刀，顺势把太子给割了！”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对皇甫令尧也有好处。 他只需要防着不让西魏国进攻大蜀，不让他妻族因为国与国的战乱而直面战火，如此便够了！ 回到了王府，皇甫令尧把事情给柳拭眉说了一遍。 柳拭眉嘲讽笑道：“我想，我大概有点猜到你父皇心里在想什么了。” “什么？”皇甫令尧一怔。 他家媳妇儿每次的关注点，好像都跟他不太一样？ 她总能发现他想不到的一些重点！ 柳拭眉朝他看来，道：“他正值英年，九五之尊的位置，当然是能多坐个十年就多十年。恨不能再坐五百年！” 她头歪了歪，道：“既然如此，要储君干什么呢？” 此时，她心里想到的是康熙大帝。 当然，千古一帝功勋在那儿摆着，功过不消说。 但！ 因为他活得太长命，九子夺嫡也是列朝对比相当凶残的！ 雍正作为最后赢家，登基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 借鉴这一朝帝位的更迭，去思考皇甫权的想法—— 第1776章 我的目的只是想要曲家覆灭 皇甫权现在也才四十岁，身子好得很。 就算他六十岁死，也还有二十年好活，二十年漫漫，怎么能随时在头顶上悬着一把剑呢？ 想必，皇甫权肯定不想早早就死了，让储君接替自己。 从他对太子不是十分满意，却又不允许皇甫令尧这等天赋帝才的人、觊觎储君之位； 放任着三皇子被皇后毒害、吊着一条命，宠爱母族不强盛的四皇子生母芳妃； 六皇子虽然拥有兵权，但始终没能崭露头角…… 这一切看起来，已经太明显了！ 皇甫权不想让任何一个皇子代替自己做皇帝！ 而他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再坐二十年、三十年，就算一年只生一个儿子，也有二三十个可以挑出来做储君不是？ 何必要这一批最早的？ 倒也可以留着这一群，若后续的子嗣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也可以用老的这群！ 皇甫令尧听着媳妇儿的解释，心里越发寒凉：“媳妇儿你说，我母族之所以被人盯上，是不是因为……所谓的通敌叛国，不过是因为母族太过强盛，而我锋芒太露，他对我也有所忌惮，因此做出的压制？” “或许。”柳拭眉不把话说死，但也不否认这个可能。 皇甫令尧苦笑，道：“这么说，还是我小时候太聪明了，反而害死了母后、以及母家九族！” 柳拭眉安抚地抱住了他的腰身，道：“你不能这么想，就算是怀璧其罪，那也绝对不是你的错。当初你还是个孩子，你或许天赋很高，但你哪能懂成年人的算计？” 当年的他有那等算计，孙家也不会挂了！ “唉！”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抱着她坐下，道：“罢了罢了，现在去想过去的事、去悔恨过去的自己，都于事无补。如果真的是我们猜测的这个样子，那以后我们更要小心一些。指不定弄了太子之后，盯上的就是我了。” 柳拭眉点点头：“好。” 再回到了眼前的问题上：“你打算从何查起？” “查个屁！” 皇甫令尧撇嘴道：“他的意思是让我去查，自己翻案。但我的目的只是想要曲家覆灭，这件事不行就再创造一件事，何必这么麻烦去查他呢？” 柳拭眉同意他的做法：“你给了曲满江一顿毒打，他肯定恨死你了。他家中子弟都是武将居多，还有几个纨绔。想来以后会在诸多场合和你为难，到时候我们只要刺激他们，引诱他们再对我们出手。一次抓不住把柄，就不信五次十次还抓不到一次！” “我无所谓，就怕你太危险了。”皇甫令尧拉着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数着她的手指。 又摸了摸她微微凸起的小腹，道：“真想把你藏起来，但又舍不得。” 舍不得见不上她的面，舍不得错过孩子在她肚子里一点点成长的过程，也舍不得让她惦记自己茶饭不思。 柳拭眉轻笑一声，道：“藏什么藏，我不同意！你当我是一件珠宝首饰不成，说藏就藏，我没有思想的吗？” 皇甫令尧果断附和她的话：“嗯，我的媳妇儿就放在身边，拴在裤腰带上，不藏！” 说着说着，又黏黏腻腻的了。 东宫。 第1777章 皇甫令尧下手有多阴毒 苗玲珑回来东宫之后，并没有出任何幺蛾子。 她先是端端正正地去了正殿，给两位主子请安，态度十分谦逊而安分。 但皇甫贺防着她呢，道：“将外祖父救出来这件事，你功不可没。但你也不要有太多非分之想，好好待在东侧殿，不经传召、不准来正殿这边打扰。东宫中有的是人伺候太子妃，用不上你。你潜心思过，尽量不要出门。” 苗玲珑照单全收：“臣妾谨遵殿下指令！” 之后，老老实实地退了下去。 杜若蹙眉，道：“她越是安分，我越是不放心。” “所以我就不情愿让她回来！”皇甫贺这人在某方面，心眼真的很小。 譬如以前，这个心眼里装着柳拭眉的时候，他对其他女人不屑一顾。 如今这心眼里装上杜若后，不说爱不爱她，但他也一样对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苗玲珑的存在对他来说，似乎时时刻刻在打他的脸，就好像皇甫令尧嘲笑他的时候说的那样：两个女人你都搞不定！ 他哪里想要两个女人？ 如果不是迫于皇后的压制，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他绝不愿意多娶。 可现在，他想要好好做自己，想要掌管自己的人生，当然更对苗玲珑不顺眼了。 杜若叹息，道：“我知道殿下是为我着想，我心里很高兴。但外祖父毕竟真的捞出来了，比起外祖父的性命、曲家的安然，就算让我忍受一下苗玲珑，也未尝不可。” 皇甫贺没有吭声。 如果不是为了这点，不管是谁来劝说，他都不想要苗玲珑回来！ 而苗玲珑回来后，真的什么都不做。 禁足令随着这一来一去，自然是没有了，但她竟然比以前还安分守己，真的待在东侧殿里什么都不做。 皇甫贺不让她来正殿，她就不来。 不要她过来伺候太子、伺候太子妃，她就真的不过来。 存在感极低，仿若东宫没有这个人似的！ 但，皇甫贺心里更担忧了！ 二月十二日，曲满江已经被捞出去三天。 因为曲家的事，各方安静了几日，都在互相观望，有些人则是暗戳戳在谋算。 “外祖父的情况怎么样？”杜若虽然是在养胎，但该她一个太子妃要做的事，她都打点得好好的。 外祖父遭受了这一难，她这个外孙媳妇，该送慰问礼都送上了，补品一应俱全。 皇甫贺应道：“伤得不轻，太医说了，仔细诊治才发现，皇甫令尧下手有多阴毒。表面上看只是一些皮肉伤，但做了全身的检查后，发现那全都是剥皮抽筋的伤！更何况……” 命根子被废了！ 即便治好，曲满江伤筋动骨，也不可能健朗了。 杜若唏嘘不已：“外祖父这年岁，承受这一难，挺不过去也是有可能的。所幸早点捞出来了，不然留在宗人府……” 怕是出不来了。 皇甫贺心里很气，但又无能为力。 责怪皇甫令尧下手狠？ 想想曲映蓉对孙家下的手，不够狠吗？ 曲映蓉对柳拭眉下的手，不够狠吗？ 桃园刺杀，难道不是曲满江派人去做的？ 皇甫令尧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而身为救了自己妻儿两条命的皇甫贺，根本没有资格去质问皇甫令尧，也没有脸皮去问！ “曲家现在有什么动静吗？”杜若又问。 第1778章 这次是本宫棋差一招 皇甫贺答道：“他们当然都对皇甫令尧生出了愤恨之心。” 杜若劝说道：“殿下，你得想法子安抚住他们的情绪，不能让他们再去招惹敦愚王夫妻了，不然被对方逮着，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未必还能翻身！” 皇甫贺沉默了一会儿，道：“这种事，我劝说不一定有用。还是要看母后的态度！” 说着，他站起来，道：“我去面见母后！” 永乐宫。 曲映蓉每天都会接收曲家送来的消息，得知了曲满江最新的状况后，躺在小榻上沉默不语了很久。 晴嬷嬷也不敢吵她，直到皇甫贺来了，才过来通报。 皇甫贺进入殿中，见曲映蓉满脸病容，他行礼过后，询问：“母后身子还没有好些？” 说来说去，曲映蓉也是因为他而气晕的，他心里难免愧疚。 曲映蓉朝他看去，道：“你不会去问太医么？” 皇甫贺气息一窒。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听晴嬷嬷说，母后近日睡眠不好，特意命内务府寻来了安神香，以后每逢夜里点上一盘，或许能好些。” 他又招呼福禄送上了一个全新的枕头，道：“这是安神枕，里面装着静心宁神的药材。初时可能没能立即见效，但时间长了，肯定是有用的。” “放着吧。”曲映蓉也不拒绝。 失眠有多痛苦，她已经领教到了。但凡有能够让自己安睡的希望，她都不会拒绝、都愿意去尝试。 皇甫贺说着，又把话题拉到了自己的来意上。 他将如今的局势说了一遍，重点是：“儿臣认为，父皇已经对曲家不满了。故而，曲家千万不能再做任何举动，这一次是靠着安国公的法子过去。再有下一次，未必还能如这次一般。” 曲映蓉睨了他一眼，唇角勾着冷笑，道：“你这是在劝说曲家，还是在劝说本宫？” “儿臣知晓，让外祖父刺杀皇甫令尧夫妻，是您下的令。”皇甫贺平淡地道：“事到如今，儿臣也不去谈论对错。只说落得这样的结果，母后不觉得，得不偿失吗？” 所以，他才说，曲家动不动，得看曲映蓉的态度！ “不做，谁又能知道结果？”曲映蓉冷冷地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次是本宫棋差一招。可若成功了，成王败寇，那又另当别论了，不是么？” 皇甫贺知晓无法说服曲映蓉，她到了这个年岁，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多说无益。 他只能问：“母后难道想拿曲家的前途，来赌皇甫令尧一条命吗？” “你是因为欠了柳拭眉的人情，所以要帮皇甫令尧说话？”曲映蓉反问。 皇甫贺哑然：“……” 瞧这情况，曲映蓉对他很有意见，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劝词。 他其实并没有帮皇甫令尧说话的意思，单纯是为了曲家目前的局势着想，但曲映蓉显然不信。 “母后好好养病，儿臣便先告退了。”皇甫贺只能退出永乐宫，决心亲自去跟曲满江谈！ 曲映蓉如今已经不稳定了，只能想想法子，从曲家其他人入手。 然而，令皇甫贺没想到的是，到了曲家，竟然听到了一个噩耗！ 第1779章 曲满江气死了！ 太子来曲家探望外祖父，这是曲家的殊荣。 听说太子要来，曲家已经安排了一行人在威武大将军府外面，列队相迎。 但皇甫贺刚刚进入大门，还没见着曲满江的人，只在与大舅曲胜说了几句话，就见曲家大妇——皇甫贺的大舅母任氏疾步走出来。 任氏急切得很，顾不上向太子行礼，脸上都是悲恸的神情：“老曲啊，父亲他……他……他去了！” 曲胜瞪大眼睛：“父亲！” “什么？”皇甫贺面色一惊。 曲满江突然死了，曲家上下立时一片兵荒马乱，全都挤到了曲满山的主院内。 跪倒一片子侄，全是哭声！ 皇甫贺走过跪地的一群曲家子弟，走到主院门口。 他面上也是一片惶然，问：“先前不是还说不会损命，靠慢慢养着能行吗？” 太医的意思是说，曲满江的身子状况，想要完好如初自然不可能。 但养着，保住性命还是可能的！ “回殿下的话。”任氏一面抹眼泪，一面说道：“父亲的脾性一向比较大，这次他吃了大苦头，带回来的时候是不省人事。” “今晨，父亲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但是，正因为清醒过来后，知道如今的状况，知道自己身子受到的损伤……他气得破口怒骂。” “结果，身子受不住这样的急怒攻心，又吐了不少的血，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处。” “一阵煎熬之下，终究没能挺过去，就在方才……咽气了！” 皇甫贺默默听着。 “破口怒骂”骂的是什么，任氏没有说仔细，但他也能想得到。 肯定是骂皇甫令尧了！ 曲满江急怒攻心，辱骂完皇甫令尧，自己身子反而受不住，就…… 把自己气死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先发丧吧。”皇甫贺面露茫然，道：“本宫先回宫，给母后送这个消息！” 他是太子，即便是曲家家里办了丧事，即便死的人是他的外祖父，当舅舅的也不得不恭敬地将他送出门。 但，曲胜话语中却有微词：“太子殿下，若非敦愚王对父亲这一顿毒打，以父亲的体魄，再活个十来二十年都不是问题！这件事，恳请太子殿下为我等做主！” 他带头跪了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人，也都哗啦啦跪了满地！ 皇甫贺蹙眉：“你们想要本宫如何做主？” 曲胜道：“臣会上疏，弹劾敦愚王滥用私刑伤及无辜！圣上既然对父亲无罪释放，那么敦愚王的毒打就不应该，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皇甫贺很想说：如果不是你们先递出了屠刀…… 但想了想，这种话不宜这么说。 他只道：“舅父也该知晓，进了宗人府后受到的刑罚，不管是不是无辜，出来后都是没法清账的！” 说的也是事实！ 但曲胜却坚持：“臣会上奏，只求太子殿下站在舅家这边即可！” 皇甫贺：“……” 他要怎么站？ 曲家人这是逼他走上一条不仁不义的路吗？ 皇甫贺虽然性情温和，但他并不是当真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尤其是如今！ 他冷声质问：“所以，舅父的意思是，要让本宫参二皇弟一本，恳请父皇治罪二皇弟滥用私刑，打死了外祖父？” 第1780章 皇甫令尧首次得以入朝 这番话，是踩着曲胜的话来说的。 从曲胜嘴里说出来是这么一回事，从太子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甫贺说出这番话，还带着另外一个意思：你在教我做事？ 哪怕曲胜是舅父又如何，皇甫贺是储君！ 但凡不是如今这动荡的局面、倘若皇甫权暴毙身为，他就是下一任帝王！ 给曲胜十个脑袋，他也不能仗着自己是皇甫贺的舅父，去指挥皇甫家的人如何做事！ 被他冷声发问，曲胜顿时不敢吭声了。 镇住场子后，皇甫贺才道：“本宫自有本宫的看法，外祖父驾鹤西去，本宫心里也很难受。” “但成王败寇，希望你等也能明白，这是朝堂，不是江湖！” “刀口舔血无疑是提着脑袋在做事，故而……有什么样的后果，诸位也该心里有数。” 对于他的说辞，曲胜有些不服气：“这么说，太子殿下是认为，父亲技不如人输给了皇甫令尧，就活该被打死吗？” 皇甫贺面色一沉，道：“不然呢？倘若皇甫令尧两个人三条命，死在了桃园，难道不是技不如人吗？你们且用自己的法子去做事，但不要妄想踩着本宫的脑袋作陪！这跟本宫尽孝是两码事，但愿舅父能明白！”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舅父，暂且收手吧。如今的局势被我等不利，父皇的态度已经开始倾斜了。你们若再不消停，遭遇皇甫令尧的反扑，失地只会越来越多！” 说完，他拂袖离去。 曲胜气愤填膺又能如何？ 皇甫贺是储君！ 并且，只有皇甫贺是储君，才能稳住曲家如今的荣耀！ 那么，曲满江就这么白死了吗？ 自然不能。 他们还是会筹谋的，不能明着来，那就暗中来！ 半日内，国丈大人、威武大将军曲满江的讣告，就传遍了整个帝京贵圈！ 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不少人都知道了曲满江死在了宗人府的酷刑后。 虽说皇甫令尧并不是直接杀手，曲满江也是回府后自己气死的，但矛头仍旧指到了皇甫令尧头上！ 是因为敦愚王上的残忍刑罚，才让曲满江受不住死了的。 曲家的拥护家族，在曲胜的带领下，纷纷上书皇帝，要求处置敦愚王滥用鞭刑害死国丈之罪！ 对此，皇甫令尧首次得以入朝！ 身为嫡皇子，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进来过太极殿朝堂，这还是头一次，而且还是作为被弹劾对象来的。 面对群臣指控，皇甫权询问：“敦愚王，你怎么说？” 皇甫令尧一句话：“儿臣还能怎么说，鞭子是宗人府的鞭子，抽的是宗人府的犯人！” 不少人哑然。 可不是么？ 进了宗人府之后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难不成皇帝抓错了人，无罪释放后，还追问皇帝的过错吗？ 是曲满江在这场博弈中技不如人，怪谁？ 皇甫令尧又道：“再说了，又不是我抽他的时候一命呜呼的，明明是他自己回去后，不注重养生之道。随意动气，因此嗝屁了，怪我咯？” 他振振有词地道：“要这么说的话，我媳妇儿在那场刺杀中受到惊吓，万一皇孙有什么闪失，我又要叫谁赔去？” 第1781章 曲家人在戴孝，他却在笑 皇甫权本来就没想站曲家这边，顺着皇甫令尧的话，又把皮球抛到了曲胜这边，道：“曲爱卿，敦愚王有敦愚王的说法？你看呢？” 很显然，这件事他把自己摘了出去。 皇帝捉拿刺杀帝子、皇孙的嫌犯，哪怕事后证明抓错了人，除了给一点补偿之外，谁敢说他错？ 曲胜来的时候怒气汹汹，此时对上了皇甫权那讳莫如深的眼神，却又是另一种心态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众臣前方金阶之下的皇甫贺，心道：“看来，太子说的果然没错！圣上的态度很明显，并不想为曲家主持公道！但是在朝堂上又不得不管，所以选择了和稀泥！” 他硬着头皮道：“若真的是宗人府的刑罚，曲家不得不认下来，是亡父命薄承受不住。但宗人府的刑罚为何会由敦愚王——这一个夹带私愤之人来执掌，臣斗胆问个究竟！” 他踩了一个算不错的点儿！ 皇甫令尧嗤笑一声，道：“哦，所以曲国舅，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还得是我父皇的错。或者，是勤郡王皇叔的错，监管不力，让我溜进去宗人府，还用了宗人府的鞭子？” 曲家人在戴孝，他皇甫令尧却在笑！ 曲胜气得要死！ 这时候勤郡王站了出来，凛然道：“启禀圣上，当日敦愚王对国丈大人行刑之时，臣弟在一旁亲眼看着的。是国丈大人出言不逊，说了以下犯上的话，令得敦愚王不得不出手教训。” 他又跪了下去：“臣弟有罪，并没有阻拦敦愚王。全然是因为，用鞭刑逼供，令国丈大人招供出行刺敦愚王夫妻一案的始末，是敦愚王的所为，却也是臣弟的意思！” 谁也没想到这个变故！ 勤郡王竟然站在敦愚王那边，帮敦愚王说话！ 众人心里顿时都微妙起来！ 当然，这件事曲胜状告敦愚王滥用私刑，宗令勤郡王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他会护着皇甫令尧也正常。 但勤郡王之所以能做宗人府的宗令，那是因为他从不站位啊！ 难不成，勤郡王也站位了？ 皇甫权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道：“结果呢，问出来了什么没有？” “回禀圣上！”勤郡王答道：“国丈大人骨头硬，并没有招供什么。但臣弟亲眼所见，对于敦愚王，国丈是恨不能啖其肉，在受刑之时还不断唾骂，要敦愚王去死，并且还说……” 他犹豫了一下，为难地道：“还诅咒敦愚王生儿子没屁眼！” 这话，说得是一脸的为难！ 身为皇甫家的宗亲，勤郡王朝曲胜看去，痛心疾首地道：“曲国舅，恕本郡王直言，身为皇甫家的子孙，敦愚王再怎么不是，也是本郡王的堂侄。他被人这么诅咒，本郡王心里也过不去啊！” 他一个堂叔都过不去，更何况皇甫令尧亲爹！ 咒骂的还是嫡皇孙！ 皇甫权的脸色果然一沉！ 他怒道：“好大的胆子，朕好不容易要有嫡皇孙，这孩子尚未见天，就一而再地遭遇性命之忧！国丈仗着是朕的岳父，竟能如此出言无状！” 皇甫令尧：“……” 众臣：“……” 第1782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眼前的情况还不明显吗？ 哪怕苗家把曲满江保出去了，但帝心仍旧不站曲家啊！ 看来，曲家这是盛极而衰，走下坡路的途中，倘若他们再不安分守己，指不定就要被灭了！ 如此一来，一些原本铁心追随曲家、拥护太子之人，都不得不重新思考其自己以后的动向来。 当然，墙头草这种东西会有如何下场，那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且是后话。 当前，曲胜状告敦愚王滥用私刑，被勤郡王这么一抖出来，显然也是败诉！ 被勤郡王这么一扛，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了！ 你们说是皇甫令尧打的，那是宗人府宗令让打的啊！ 勤郡王又道：“禀圣上，臣弟作证，敦愚王也是因为国丈大人唾骂，才会出手的。但凡是个有气性的男子，都不可能容忍这等咒骂。更何况，众所皆知敦愚王爱妻之情深厚！” 这态势，是铁了心要踩死曲家！ 皇甫令尧也不吭声，作为苦主，既然有人帮自己出头，他摆出一副丧脸就足够了！ 皇甫权内心气恼得很，因为曲家不断搞事，令他十分烦躁。 他冷声道：“勤郡王这么些年来掌管宗人府一直恪尽职守，他一向公正严明，朕信他。” 这话出，代表曲胜毫无立场了！ 皇甫贺垂下眼睑，早在意料之中！ 他也提醒过曲胜等人了，皇甫权的态度代表一切，做多少努力都是徒劳的啊！ 可他们不听！ 此时他是一句话都不吭。 宁愿被舅家骂他狼心狗肺，也一句话都不能说。 因为只要他开口为曲家说一句话，这把火就会烧上自己的身上来。 若曲家出了点什么事，只要他还是太子，还可以想办法捞人。 然而若他也被砍倒，曲家就彻底无望了！ 瞧着他的模样，皇甫令尧感觉很有意思，心道：“事教人精，他可算是做对了一回！” “曲爱卿，朕能理解你等丧父之痛。既然是在宗人府受刑回去后病逝的，内务府会做出相应的补偿。”皇甫权发话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无罪释放又如何？ 皇权之下，就是这么现实！ 所以，曲家是反弹无望了。 皇甫权又道：“国舅且节哀顺变，毕竟是国丈大人仙逝，朕便允禁足期的皇后亲自回曲家奔丧、代朕吊唁！” 给曲映蓉解禁，算是给了安抚！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如此已经是最好局面，你们再闹，就不要怪朕不留情面！ 曲胜心有不甘，看了一眼皇甫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再不甘心，也不能动摇太子的储位，那是曲家安身立命之本！ 但又看了一眼皇甫令尧，心道：“好，这一次算我输！但下一局到底谁赢，犹未可知！” 事情暂且这么定局。 皇甫令尧回到王府的时候，柳拭眉在厅中翘首企盼了许久。 见他回来，她赶忙迎上去，问：“情况如何？” 慕将离的话跟在后面：“你可小心点儿，动作慢点儿，别忘了自己肚子里揣着俩！” 尽管如此说，他也很关心皇甫令尧上朝的结果。 第1783章 咱们得尽快屯粮 因为担心曲家会来刺杀，哪怕王府全都是自己的人，皇甫令尧还是不能放心。 在自己被传召进宫的时候，特意把慕将离叫过来陪着柳拭眉。 若说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是他值得相信、知道对方可以保护好柳拭眉的，那肯定就是慕将离了！ 皇甫令尧握住柳拭眉的手，先回答她的问题：“我没事，勤郡王出面认了对曲满江的鞭刑，踩死了曲家，父皇趁势踩了下去。这件事，跟我就没关系了。” 顿了顿，又道：“依我看，那日来送消息，说曲满江被捞走的事，指不定就是勤郡王做的。” “他想做什么？”柳拭眉蹙眉，问：“他这是对你投诚吗？” “有可能。”皇甫令尧拉着她走到主位上坐下，小心翼翼地顾着她的肚子，道：“他今日站在我这边说话，应该会引起很多人的站位，父皇指不定也会多想。” 会怀疑他开始结党营私，目的是想要崛起、真去夺嫡！ 夺嫡还是浅的，更怕的是夺位！ 比起其他儿子，皇甫权更忌惮皇甫令尧，但皇甫令尧又想不通，皇甫权为何会一直留着他？ 慕将离的话就简单粗暴了：“不管勤郡王是否帮你说话，圣上都会多想的。没差别！” 想到柳泉对官场如何了解，皇甫令尧哑然，道：“说的也是。” 毕竟，张家站他已经定了的。 张阁老都站了，肯定会有不少人追随。 所以…… “咱们还是得低调一些。”皇甫令尧头疼地道：“希望这俩娃娃是闺女，不然父皇收拾了皇甫贺之后，说不定就轮到我！” 慕将离再一次一针见血地道：“不如给圣上找个目标。” “找谁？”皇甫令尧下意识问。 慕将离果断道：“当然是三皇子了！” 皇甫令尧：“……” 如今虽然是结盟关系，但谁知道搞死了曲映蓉之后，他们是不是敌对？ “你不搞他，他说不定也会搞你的。”慕将离又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毕竟，皇甫霖可不是什么善类，那是个从小被病魔折磨、关在承华宫不见天日的人。 后来又被曲映蓉的毒折磨了这么多年，幽禁了这么多年。 这种人的心理，如果说他是积极向上、阳光明媚的，谁信？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事，咱们见一步走一步吧。我总觉得，东宫肯定要出事了。” 因为东宫有苗玲珑，苗家可能是通敌西魏国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东宫出事，要造成夺嫡的局面，等这边的摊子烂成一团之后，西魏国就可以发兵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七舅舅得尽快把粮行弄出来，咱们得尽快屯粮，以防不测！” 提到这个，慕将离和皇甫令尧两人对望一眼，面上都是肃然！ 慕将离拧眉道：“这开春的雨水不少，怕是会遭遇水患。不管粮行如何，我先屯粮，以免粮价上涨，领我们举步维艰！” 柳拭眉深以为然。 对于曲满江的死讯，曲家要办丧事，而梁家张家马上就要办喜事。 两个派系的人这么一个对冲，也是有意思了！ 二月十五这天，梁张联姻。 第1784章 有几个姑娘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令整个帝京都难以想象的是，曲家把曲满江出殡的日子，也定在了二月十五！ 这不是要膈应梁家和张家吗？ 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你们选在今日良辰吉日成婚，我们也选在这个好日子落葬，你能奈我何？ 曲家是无赖的出发点，但张梁两家都不能怎么样。 只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苦了其他官员！ 去了曲家吊唁的人，绝对不能再去张家或者梁家参与婚宴了，不然这不是给人家带晦气吗？ 这些是站中立的、或者是站位张梁的。 连面子上走的礼都不能走！ 然而，偏偏不能控制的是：站曲家的那些人故意先去了曲家吊唁送葬，之后再来张家或者梁家贺喜！ 有人上门贺喜，是不可能赶人的，不然就是不吉利、是触霉头。 这就很郁闷了！ 早上，张妙蓁一早就被叫起来，经过了焚香沐浴，换上了嫁衣，上妆等着娘家人给自己梳头。 蒋氏过来，见女儿一脸晦涩，不由一叹。 她坐在张妙蓁旁边，安抚道：“遇上了这事儿也是没办法，大概就是你命中注定，成个婚诸多坎坷。你也不要想太多，就想想，有几个姑娘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梁七人品好，梁家门风正，嫁过去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本不该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但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我也是个出嫁女儿。我就担心对娘家、对夫家都不好！” “这些事有他们男人去操心，你就更不用忧虑了。”蒋氏递给她一碗甜汤，道：“赶紧趁这点空隙吃点东西，不然今日你都要饿肚子，怕不是得饿到晚上！” 张妙蓁是见过柳拭眉出嫁的，当时梁家嫂子们也是这么说的，趁着梳头的时候给柳拭眉悄悄塞吃的！ 看到母亲对自己沉甸甸的疼爱，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母亲放心吧，我不会太往心里去的。” “这就对了。”蒋氏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咱们上了敦愚王这条船，风浪在所难免。你呀，去了夫家，与夫君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梁七是你选的，父母也还算满意，至少我女儿以后不用面对夫君纳妾的事，这是为娘的最高兴的事！” 张妙蓁仰头看了母亲一眼，心里也知道，虽然背负着张氏大妇的身份，蒋氏似乎很风光。 但蒋氏这么多年来心里也是不容易，父亲很尊重妻子没错，可纳妾开枝散叶，却是正常宗族大妇躲不开的宿命。 蒋氏这些年，也并非安然，也是靠着雷厉风行的手段惩治了不安分的小妾，才能稳固如今的地位。 幸亏家风严谨，丈夫不存在宠妾灭妻的事，才算安然。 因此，蒋氏对梁升这个女婿最满意的地方，大概就是梁家男儿不纳妾的习俗了。 而梁升，看着就是个靠得住的。 “快吃，我得出去招呼客人了。一会儿，族里的长辈会过来给你梳头，你自己掂量着，把红包都给发出去。”蒋氏说完，就出去忙了。 张妙蓁喝着甜汤，想到因为曲家的事虽然闹得不愉快，但大体来说，还算好的。 等着来梁升接亲了！ 第1785章 我就像个吉祥物似的 怜芷也劝说：“小姐你想想看，七爷如今可紧张你了，要是等会儿喜轿来了，他接了个愁眉苦脸的新娘，肯定要担心你的。大喜的日子，你不想与新婚夫君好好过么？” 张妙蓁浅浅笑了下，想到自己喜慕这么久的对象，终于要嫁给她了，心头慢慢浸出一些甜味来。 被曲家那些破事儿闹的气，也稍微顺了一点儿。 “对啊，曲家故意找晦气是他们的事。他们越是沉不住气干这些事，越是代表他们日薄西山了。”换了一种想法，张妙蓁唇角勾着一抹坚定的笑意，道：“我又何必将他们放在心上呢？” 想想，她嫁去梁家后，曲家也是她的仇人了！ 那么，她盘算着曲家今天可能会做的事，要怎么解决呢？ 面对仇人，可用不上客气！ 思来想去，朝怜芷说道：“怜芷，我写一个单子，你去准备那些东西。等七爷来迎亲，东西都带上跟着。到时候若事情有变，按计划办！” “是。”怜芷连忙去准备。 等她看见张妙蓁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吃惊不已。 张妙蓁又道：“若没什么动静，我安然无恙地嫁过去了，也便罢了。若对方坏我的好事，那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怜芷闪亮了眼睛，赞道：“小姐，你可真是聪明啊！” 张妙蓁淡笑不说话。 如今的局面，可不是容得她像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做个娇小姐就行了。 不管是娘家，还是夫家，都需要她强硬起来。 并肩御敌，而不是等人保护，就从她出嫁第一天开始！ 与此同时，梁家。 七舅娶亲，柳拭眉虽然没有挂着媒婆的名头，但实际上她确实是两人的媒人，她岂能不管事？ 昨儿个夜里她就过来，在梁家住下了。 当然，不管是谁，都没敢让柳拭眉有任何忙碌。 毕竟梁家人都知道，她不但怀的是皇家子嗣，还是两个呢！ 她坐在大厅内看着众人忙前忙后，连平日里最“外孙女控”的梁巍，都是马不停蹄。 而她家狗子也尽显自己是梁家一份子的心，他是王爷不适合出去迎接宾客，那就是帮家里的琐碎。 只有柳拭眉与舒雨桐闲着，她感慨地道：“感觉我就像个吉祥物似的，坐在这里当一尊大佛。” 舒雨桐笑嘻嘻：“师父你是全家的宝儿，可不就是吉祥物么？” “你个小鬼灵精！”柳拭眉捏了捏她的脸，道：“你以为为师不知道，他们故意让你在这里盯着我，一旦我跑了，你就去告状的？” 舒雨桐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但她聪明地什么都不说！ 柳拭眉无奈摇头，道：“罢了罢了，我跟你计较个什么劲！” 她抬头看向厅外，想到的是：“曲家那帮鲁人，别给我整出什么事儿来的好！” 曲家和梁家都是武将，梁家在朝中势力薄弱之后，是曲家取代了梁家的地位。 即便重文轻武，但武将之间也有高低之分！ 曲家故意把曲满江出殡的日子放到了今天，用意可见一斑！ 正好，看见换上了一身新郎吉服的梁升急匆匆走过，柳拭眉赶忙喊了一声：“七舅舅！” 第1786章 粟老终于出动了 梁升脚步一顿，转头朝她走过来，问：“怎么了？” 今天是他大喜日子。 在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极短的时间内，如愿娶到了美娇娘。 他本就是不愿意将就，如今得了两情相悦的婚事，虽然忙碌，但对比平日的面无表情，今日当真是喜上眉梢。 柳拭眉问道：“曲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但很明显他们一定会搞事。”提到这事儿，梁升脸上的喜色淡了一些，道：“咱们迎亲的路线是早就定好的，也没有任何经过威武大将军府的可能。” “但难保他们不会与咱们冲撞，故而万一真的遇上了，咱们也不得避让。” “只要他们不找茬，死者为大，也未免误了吉时，咱们便不惹事。” “若他们要闹事，王府的人会出动将他们拦截，先保花轿安全抵达梁府！” 这是他们昨晚商议出来的，柳拭眉撑不住早睡了，并不知道结果。 此时听了，她点点头，道：“这么说，令尧跟着七舅舅去迎亲为好。” 因为婚期订得太急迫，很多事忙得焦头烂额，就怕有什么疏漏，昨晚所有人都挑灯拟定几路方案。 后来柳拭眉又撑不住困倦睡着了，为此她相当懊恼。 “今日宾客会很多，人多眼杂，你身边离不得人。”梁升不但担心张妙蓁那边，也非常忧心柳拭眉这里：“敦愚王说了，让黎信留下。迎亲那边，粟老跟随！” 柳拭眉不由笑了：“别担心，不是还有兄长守着我呢。” 只是慕将离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在后堂坐着，没有出来。 说到粟威，墨儿都忍不住插话了：“粟老终于出动了？我当他住在王府几个月就是当一尊大佛的，什么事儿也不想干呢！” “不可胡言乱语。”柳拭眉朝墨儿看了一眼。 即便如今粟威与柳拭眉已经和解了，但墨儿可没有忘记，柳拭眉因为粟弥音吃了多少苦头，因此还是对粟威颇有微词。 墨儿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柳拭眉才朝梁升道：“既然有粟老跟着令尧，我就放心了。” 粟老的威势在那里，可比十个黎信都强！ 曲家那帮人也都是鲁汉子，除了几个纨绔之外都是身手不错的，黎信身份又不高，可能压不住阵。 但粟威出来就不同了，基本可以一招制敌！ 更何况，钟浪还跟在张妙蓁的身边保护。 如此安排，妥了！ 梁升应道：“嗯，一会儿进进出出的人多了，你就回房里去。外头的事有你其他舅母操持，你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看了一眼外头，他又道：“我先去忙了。” 柳拭眉没有再拦。 吉时是午时一刻，因为担心跟曲家晦气的丧事冲撞而耽误时间，所以他们将出门迎亲的时间安排得提前了一个时辰，辰时过半就出发了。 迎亲队伍出去后，梁家男人们迎宾，妇人们分了一般招待女宾，王氏负责总舵。 她从卯时刚过就起来到现在，连坐下的时间都没有。 见她进入厅中，柳拭眉给她倒了一杯茶，道：“大舅母先喝点水润润喉。” 第1787章 迎亲去了 这茶水，自然是她特意配制的。 王氏点点头，不与她客气，接过茶水一股脑给喝了个干净。 随后才道：“拭眉，你累不累？要不回房去歇歇？” 柳拭眉摇头，道：“不累，我昨夜睡得早，今日起得也比你们晚。” 说到这件事她都不好意思了，昨晚大家正在商量正经事的时候，她坐在皇甫令尧旁边，靠着他的肩头打瞌睡。 怀孕带来的困倦，是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抗拒的。 关键是其他人，没有一个把她叫醒的就算了，皇甫令尧直接把她搂住让她继续睡。 后面的半程，她睡得死死的，他们继续谈事情，她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见！ 等她有些半梦半醒的时候，都是皇甫令尧把她抱起回房的时候了！ 而今日早上，皇甫令尧轻手轻脚起来出去忙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她又睡到了卯时末才起来！ 简直睡神附体！ 王氏笑了笑，道：“你不一样，你肚子里揣着闺女呢！” “万一是俩小子呢？”柳拭眉挑眉。 王氏脸色一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无妨，老六家的不是刚怀上了么？盼着她吧！再不济，不是还有老七家的新妇么？我且等着，妙蓁肚子里能出个大姑娘！” 说到这个，她又笑了，道：“我这辈子就不想有闺女了，但老四老五他们在西疆，未必不能盼盼，对吧？” 柳拭眉也不由笑了。 越是生不出闺女，越是想要闺女，梁家人个个都着魔了！ 小子不值钱，个个盼着女儿。 西疆的梁四梁五的状况，信件来回花费太多时间，他们也不能及时掌握。 正好六夫人江氏刚刚进入害喜阶段，个个都指着她的肚子能够爬出一个姑娘来！ “行了行了，我得忙去了！”王氏屁股就沾着凳子那么一会儿，又站起来了。 柳拭眉应道：“大舅母你去吧，我睡得多精神着呢，怎么着也得等着七舅母进门，拜堂结束了，我才去睡。” 虽然她坐在这里也是无聊，但婚事没有完成，她就不可能放心。 要是寻常，还没有到吉时的时候，她还能去小睡一会儿。 可今日…… 据说，曲家落葬的时间是未时，可比他们拜堂的时间晚得多。 曲家那群莽汉未必不会因为仇视他们，而故意过来整他们，让梁升和张妙蓁错过拜堂的吉时！ 所以，她不在这里坐着等，放不下心！ 柳拭眉的顾虑当然也是大家的顾虑，出门迎亲的梁升，带着七八九三个侄儿一起出发去张府。 随行的还有外甥女婿敦愚王，敦愚王身边是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粟威。 这阵仗，就跟生怕女方不肯嫁、要去抢亲似的！ 迎亲队伍带着花轿抵达张府，守在门口的是张父和蒋氏。 梁府昨夜商谈过了，他们张府自然也有。 张阁老最终发话是这么说的：婚仪从简，把该行的礼数做够，不要整太多麻烦。大家都把精力留着，应付曲家的刁难吧！ 同朝为官，张阁老又如何不知晓，那曲家的一群汉子是什么性子呢？ 曲满江活着的时候还镇得住，可这曲胜—— 第1788章 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对得起曲满江给他取的名字——“胜”，练兵是一把好手，军事指挥作战的能力也是不错的。 但，性格上却是个极度争强好胜的。 这样的性子，皇甫权都不放心把他放去边疆！ 因为张阁老发了话，迎亲队伍来了的时候，张家没有对梁家人做任何刁难。 相反，看见皇甫令尧，个个都不得不行礼：“见过敦愚王！” 皇甫令尧挥了挥手，笑眯眯地道：“免礼免礼，本王今日不是来摆谱的，新人最大！快把新娘子背出来吧！” 大家都想着不能耽误吉时，蒋氏转头去对张怀说道：“去把你妹妹背出来吧。” 张怀点点头：“是，母亲！” 张妙蓁的院子里，布置得十分喜庆。 张怀过来，站在门外询问：“都准备好了么？花轿已经到府门外了！” 听到这话，张妙蓁难免有些激动。 她伸手想摸摸自己的脸，怜芷赶忙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小姐别把妆抹花了。” 新嫁娘难免是有感慨的，从出嫁日开始，以后见着娘家的日子就越发少了。 尤其是张妙蓁这样在家里得父兄宠爱的幺女，新娘子的娇羞她也有，可张怀进来要背她，给她送嫁的时候，她鼻子忍不住一酸。 “二哥。”她仰头看着张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怀冲她笑了笑，道：“打扮得这么漂亮，别哭鼻子。祖父昨晚可是说了，咱们只求事情顺顺利利的，不整哭嫁那一套！住得也近，梁家规矩也少不会束着你，以后想回娘家，就常回来！” 他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道：“你呀你，只要想着你今日嫁的是你喜欢的男人，梁家人对你颇为重视，不会亏了的！” 被他这么一逗，张妙蓁把眼泪忍了回去，抿唇笑了笑。 张怀又道：“这样就对了！咱们张家的闺女矜贵，去了夫家若受了委屈，就立刻回来找哥哥给你撑场子。别怕！” “才不会呢！”张妙蓁扁嘴，又问：“七爷已经在外头了吗？” “嗯。”张怀笑道：“敦愚王可真是好样儿的，把粟老给请来迎亲了！那粟老在咱们官家子弟眼里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他曲家武人，谁没听说过雁行山粟威的大名？这一回他们要再作乱，以敦愚王的脾气，怕是不得了哦！” 张妙蓁彻底被他逗笑了。 想到自己也有所准备，她的心定了定，道：“那就出门吧。” 红盖头放下，将新娘子的脸给挡住了。 有粟威在，曲家难免会有些忌惮，但他们真的就不会动手了吗？ 不可能！ 所以，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曲家。 与梁府、张府四处张灯结彩不同，曲府四处不是白就是黑。 今日的宾客，基本分成了四拨。 知礼守礼的，去了梁家张家的，就不会来曲家；来了曲家的，就不会再去他们两家。 泾渭分明！ 还有一拨中立的做不得准，只好只是派人去上礼，人就不到了！ 最后，故意想要膈应张梁家的，来了曲家之后，故意上他们两家府上，遭人嫌！ 但，那毕竟是少数。 曲映蓉得以解禁，皇后的凤辇回来了，曲胜当然是立刻出来迎接，跪了一地。 第1789章 咱们就跟他们顶着来！ 同行的，当然还有皇甫贺与杜若这对夫妻、皇甫玥和皇甫瑾。 身为晚辈，他们也是要来送最后一程的。 奔丧不宜浓妆艳抹，曲映蓉只是略略上了一点儿粉，遮掩了她因为最近的病况而蜡黄的脸色。 一身素衣，显得她暗淡失色。 “本宫是回来奔丧的，尔等不必多礼。” 曲映蓉刚刚上完香，就听得外头来给曲胜禀告：“大将军，梁府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张府外，接了人后，他们会避开曲府绕城三周，咱们按计划行事么？” “这么早就接到人了？”曲胜脸色一沉，道：“咱们准备！” 曲映蓉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询问：“兄长，你做了什么打算？” 自己兄长的脾性，她是清楚的。 看这样子，肯定是要去给梁家或者张家找不痛快！ 皇甫贺也朝曲胜看过来，心知自己这位舅舅不是个省事儿的。 果然，曲胜也完全没有要隐瞒曲映蓉的意思，直接道：“皇甫令尧打死了父亲，这件事能就这么轻易过去了吗？今日咱们这边听得就是节哀顺变，他们听的就是恭喜恭喜，我们如何吞得下这口气？” 曲满江其人，虽说不像张阁老那种一族之长做得那么好，但也并非没谋算的。 不然，也不能培养出曲映蓉这样的女儿，步步为营做上皇后！ 他没了，相当于曲家的主心骨倒了。 如今，肯定是要仰赖当上了皇后多年的曲映蓉来撑场子的。 曲映蓉绷着一张清减了不少的脸，满眼都是悲痛之色。 她问：“那么，兄长你是如何打算？只是出口气而已么？” 皇甫权盯着他们，如果没有占理的冲突，他们不能轻易出手了。 曲胜答道：“咱们盯着时间出殡，他们的花轿绕城三周，走的哪一条路，咱们就跟他们顶着来！” 这样的计划，仗着的无非是死者为大，给对方的喜事送晦气！ 曲映蓉目光掠过曲家一众子弟，竟然也不反对。 她深知，他们目前也并非想要得到什么好处，只要能膈应对方，自己心里多多少少舒坦一些。 “就按兄长计划的去办吧。”曲映蓉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出殡队伍与迎亲队伍冲撞，只怕是没能让他们如何。张家人与梁升都不是没脑子的，今天是他们大喜日子，不会主动挑事儿。” 曲胜领会了她的意思：“所以，我们必须逼迫他们挑事儿！搅乱了他们的喜事，最好弄出点见血的事情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欢天喜地嫁娶？” 闻言，皇甫玥几番欲言又止，杜若又拉住了她。 皇甫玥十分不解，看着杜若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承受了柳拭眉的救命之恩，怎么能接受他们去算计柳拭眉？” 杜若被她质疑的目光看得无声轻叹，低声道：“玥玥，别忘了这是你外祖父。” 不讲道理、不讲正义，只说亲缘。 倘使他们在这个时候反对曲胜的计划，那代表什么？ 一个连自己母族都不管不顾的人，又像什么样子呢？ 皇甫玥又看了一眼皇甫贺。 第1790章 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 看得出来，皇甫贺也不赞同做这样的事，但他只是垂着眼眸，并没有出声阻止。 太子爷惯来很会管理自己面上的神态，他心里是如何为难，光从他的眉目上，又有谁能看得出来？ 这边，曲胜大手一挥：“安排下去，立刻出殡！” 皇亲国戚与朝中权臣都住在皇城内，皇城就那么四条大道，不管是哪一户人家娶亲，绕城三周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礼仪。 太子大婚、敦愚王大婚的时候，这个礼仪都是要做的，张阁老也不会让他们省了这么重要的一环。 迎亲队伍避开了曲府安排的绕城路线，一路上都打点好了。 张怀把妹妹背出来大门口，由梁升接了过去。 为了不出问题，他们已经将很多事都省了。 接到了新娘子后，梁升把张妙蓁送进了花轿里。 有多少话，也不适合此时来说，梁升打算先把人接回去，拜堂后回新房再好好与她说说话。 但张妙蓁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道：“七爷，我总觉得，不会很顺利。” “放心，妙蓁。”梁升被她这一个动作弄得心里很甜。 他反手捏住她的手，道：“兵来将挡，我们梁家人，从来不会在事情尚未发生的时候就怯懦。你且安心待着，钟先生会跟随在喜轿旁边护你周全，有什么事，前头也有敦愚王与粟老撑场子。” 虽然红盖头遮面看不到她的脸，他还是冲她笑了笑。 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背，轻轻用力捏了一下，道：“不管别人哭成什么样子，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笑，才是对他们最好的讽刺。” “我知道。”盖头下，张妙蓁撇撇嘴，道：“你当我是什么娇娇女不成？我只是担心，所以也想了一些应对之策，晚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怜芷会安排好的。先给你提个醒，你不要太意外。” 梁升扬眉。 但这毕竟不是聊天的场合，他正要多问，那边张惟提醒：“妹夫，莫耽误吉时。” 梁升只得松开了张妙蓁的手，放下了轿帘。 不过，遇上了今天这样的事，张妙蓁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而是在这种时候也做了相应的对策，让他意外的同时，也让他心生欢喜。 他果然没看错人，张妙蓁只是看起来柔弱而已。 她骨子里并不是承受不起风浪的，只是需要有人拉拔，把她从张家诗书礼仪传家的束缚里带出来。 仿若破茧成蝶，自然会绽放属于她的光芒。 身为丈夫，他要做的，是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 喜轿起，迎亲队伍开始绕城。 果然不出所料，梁家的迎亲队伍，到了皇城北的玄武大街的时候，与曲家的送殡队伍撞上了！ 这边红绸装点下，喜气洋洋，路过的百姓都分到了喜糖，运气好的分到了红包。 然而另一边，出殡队伍元宝值钱撒了一路，送葬队伍里哭声连天！ 死者为大，曲家直接霸占了整条街道，路上等着领梁家送的红包喜糖的人流，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曲家出殡原本不需要经过玄武大街，曲家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 第1791章 彻底躲不开了 曲家所为，是个人都觉得过分！ 皇城内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出来领红包喜糖的，多半都是在城内做买卖的外城百姓，或者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看到这等景象，也都知道：与其说这是曲家的白对上了梁家的红，不如说这是皇后派系杠上了敦愚王！ 简而言之：有好戏看了！ 但是，热闹有风险，看戏需谨慎。 怕事的都默默离开，留下的要么是胆大的，要么就是各方人马的各路耳朵！ 跟随迎亲的人，自然是要看自家队伍里身份最尊贵的那个人：“王爷，这曲家霸住了道儿，显然是不打算让咱们过去了！” 皇甫令尧回头看向一身大红吉服、骑在马背上的梁升，问：“七舅，你是今天的主儿，你看如何？” 梁升看了一眼前方洋洋洒洒飘在半空的纸钱，沉着脸道：“第一回合，先让他们！” 毕竟死者为大。 他们让了之后，如果对方还不依不饶，那他们就站住了道理的这一方面，跟他们干！ 闹到圣前，难道他们会输？ 皇甫令尧明白他的意思，下令：“迎亲的听令，死者为大，人给鬼神让道！所有人退到旁边，让对方先过！” 看了一眼旁边的酒楼，又朝喜轿的方向，道：“喜轿进酒楼内，给酒楼里的所有人发红包！” 其他人无所谓，新娘子还是不宜冲撞白事的晦气，所以喜轿避开是必须的。 曲家的人没想到，梁家的人竟然会退让！ 毕竟，这种举动如果是张家做主的话，很符合常理，但梁家…… 跟传说中的滚刀肉有点不符啊！ 给张妙蓁送嫁的是她娘家的几个兄长，张惟张怀领头，后面跟着的是庶出哥哥、和二房三房的堂哥。 众人把花轿围着送进了酒楼大堂，张惟说道：“各位轿夫辛苦些，其他人帮衬下，喜轿万万不可落地！” 张家人，毕竟是比较讲究的。 他们早先便防备着这等状况，又令人拉开一条数丈长的红布，将避让开一条道路的己方人马给包裹住。 大红喜色盖住了自己人，没让曲家的晦气沾过来！ 送葬队伍抬着棺木走过，见此状况，自然要询问曲胜怎么做。 曲胜见对方防得滴水不漏，自然也知道不能中了对方的计谋。 如果他们先动手，梁家那群滚刀肉一旦闹起来，他们不占理。 所以他只能咬了咬牙，道：“先避开，白虎大街上再拦！” 他就不信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白虎大街那边，梁家和张家依然没有跟曲家杠上。 人还是让了！ 曲胜有些心急，队伍很快就过去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什么事都干不成吧？ “大将军，算一算，他们只剩下绕城最后一周了，倘若再不做，咱们的计划就白准备了！” 身边的谋士建议道：“青龙大街路口狭窄，靠着城墙，他们也没有什么可避的店铺，不如……就在那边下手吧。” 曲胜点头同意！ 青龙大街在东城，曲家的丧葬队伍，直接将梁家的迎亲队伍给拦在了路口里面。 这条路很窄，躲是彻底躲不开了！ “本王忍了又忍，简直欺人太甚！”皇甫令尧唇角缓缓勾起，弯成了一抹血腥冷戾的弧度：“找死！” 第1792章 第一个发难的人是新娘子 梁家迎亲的队伍绕城三周，就被对方的送殡队伍堵了三次。 出于“死者为大”，也出于死者是官位比梁家人高，所以梁家让了两次，这已经在情理之中。 但—— 大家都是皇亲国戚！你曲家是国舅，我这边不还有帝子王爷吗？ 皇甫令尧驽马往前走，来到了最前面，与梁升并排的位置，道：“七舅，你往后去一点。” 梁升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应。 皇甫令尧也不催促，自己往前怼了怼，嗤笑一声，道：“大蜀历来只有迎亲绕城三周的，你们曲家这老头子，怕不是在举办冥婚，也要绕城三周？这是娶的哪家新丧的夫人啊？” 曲胜脸色丕变，道：“敦愚王，举头三尺有神明，留点口德！” “啧啧啧！真是好笑死了，跟本王讲口德？”皇甫令尧那叫一个好笑，道：“容本王提醒提醒你们，你们抬着的这棺材里装着的那老东西，就是没有口德，才被本王往死里抽的！” 要比不要脸，谁还能在吵架上赢得了敦愚王？ 怕只有敦愚王妃亲自出马压制他才行！ 曲胜气息一窒：“你！” 他冷哼一声，道：“老夫不与你掰扯，总之，你们让不让道！如果不让，我们就直接冲过去，到时候冲撞了什么，让新娘子还没过门就沾了丧气，那可怨不得我们了！” 大红喜事，被扶灵冲撞，确实是大大的不妥。 严重的，可能都要重新择日成亲了！ 更甚者，这对新人怕不是不适合成婚！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正要说话。 谁知道，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让他们冲！让他们来撞！” 因为皇甫令尧和曲胜杠上了，知晓敦愚王的凶残，大家都噤若寒蝉。 两边人马都是一派寂静，没人吭声。 所以，这道声音显得特别地出挑！ 娇软，却坚定、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朝喜轿看去，包括梁升。 他疑惑地问：“妙蓁？” 喜轿被轿夫稳稳抬着，张妙蓁坐在轿子里纹丝不动。 她扬高了声音，道：“曲家堂堂的朝廷命官，曲大将军堂堂的国舅，非要跟我们一群小辈过去！” 谁都没想到，张家那温弱的幺小姐，在出嫁当天竟然亲自下手撕！ 张惟和张怀也都很诧异！ 张妙蓁一字一句地道：“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丧气更浓，还是我的喜气更重！” 她一声呼喝：“怜芷，放鞭！” 怜芷应道：“是，小姐！” 当即，招呼一路相随的几名随从上前。 随从们伸手麻利，快步往前冲，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好几大捆炮仗。 这五六个人冲到了对撞的队伍中间，点燃了怀里的炮仗，朝被纸扎棺罩盖住的棺木扔过去！ 这场变故太叫人吃惊了，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被鞭炮炸响，他们只得四处找地方去躲！ 只听见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炮竹爆炸声，还有被炮仗弹到身上喊痛的送丧队伍的惨叫声！ 曲家人很是意外，他们都防着皇甫令尧发作，也防着梁升反抗。 哪里想得到，第一个发难的人是新娘子！ 试问，在场的这么多人中，谁最有资格嫌弃曲家行为过分、嫌弃曲家丧气？ 自然是新娘子！ 第1793章 突然冒出来一只小兔子 皇甫令尧嘿嘿一笑，回头瞧了梁升一眼，道：“七舅，你娶的似乎是一位厉害的夫人呢！” 他下巴一指对方棺材上还在噼里啪啦炸开、甚至把棺罩的纸扎都给烧起来的那些炮仗，笑嘻嘻地道：“这下还有什么丧气啊？还有什么霉头啊？” 可不是么？ 放了这么多炮竹，红色的炮纸被炸飞，纷纷扬扬满街都是，多喜庆啊！ 说起来，皇甫令尧跟着柳拭眉认识张妙蓁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从未见过那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竟然这么霸气！ 这种事，惯常是他家媳妇儿会做的。 所谓近朱者赤啊！ 梁怡也道：“咱们这新过门的七婶子，可不得了啊！我们都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呢！” 梁小七道：“这炮竹，怕不是搬空了一整家店吧？” 可不是吗？ 这么多炮仗一起上，踩在地面都是软绵绵的了！ 好不容易等着那些炮竹烧完，街道安静下来。 这时候，送葬队伍里已经只剩下棺材孤零零地摆在路中间了！ 曲满山死了之后，还被儿子搞了这么一出，不得不说：挺惨的！ 整条街都安静下来，是不是还有一两个“慢热”的炮仗噼啪声。 喜轿中的张妙蓁又扬声道：“国丈大人故去，本该入土为安，不料其不孝子非要抬着他到处乱跑，可真有意思！” 嘲笑过后，她又道：“今日是我张氏女婚嫁之喜，念在国丈大人如此可怜的份上，怜芷，撒红纸、送喜糖，也请曲国丈沾沾喜气才是啊！” 这样的事，按说张家人都是做不出来的！ 但张家幺女张妙蓁做了！ 不就是要嫁去梁家的人啊！ 就连张怀都感慨地道：“小妹，这事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瞒得够紧的呀，二哥都不说？” 张妙蓁的声音很平淡：“只是未雨绸缪一下而已。如果不是对方欺人太甚，这些我也不会做。本来没打算一定要做的事，当然没必要早提了！” 这边，怜芷安排好的那些人抱着装满了红纸碎屑、喜堂的篮子，上前去一路撒开。 本来地上就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炮竹，这下更喜庆、更红了！ 送葬的人都被鞭炮炸得离开了棺木，曲胜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他简直要气炸！ 他们都以为只要死盯着皇甫令尧和梁升就行了，任是谁都不会预料到，做出最强势应对的，竟然是对方队伍中最弱的那个人！ 简直就是一群狼正在撕咬，突然冒出来一只小兔子咬了他们一口！ “张妙蓁！”曲胜大步上前，破口大骂：“张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知不知道什么叫死者为大！” 张妙蓁没有回答，梁升作为她的新郎，当然不能自己的新娘都出来厮杀了，自己还不吭声。 他哼笑一声，道：“若曲大将军知晓什么叫死者为大的话，又为何不让国丈大人入土为安，而是要抬着他绕来绕去呢？作为儿子的您，都不认为自家死者是大的了，别人又何必在乎？” 曲胜窒住。 被询问的曲胜没有回答，皇甫令尧替他回答了—— 第1794章 杀、无、赦 “本王知道！大概是嫌弃曲老头脾气不太好，怕他头七回来的时候找他子孙算账，所以故意绕城三周！至少也把曲老头绕晕，到时候就找不到回去的路，找不上他们了！” 皇甫令尧这话，令人哄堂大笑！ 不是不尊敬死者，而是这种说法实在太逗了，能忍住的都不是人啊！ “敦愚王……” 曲胜张口正要说什么，但喜轿里的张妙蓁又开口了：“七爷，莫要耽误时辰，我们直接过去吧！” 原本是怕与丧事冲撞，给他们的喜事带来晦气，所以一再忍让。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来不用考虑死者为大，是对方过分，他们站得住脚； 二来，此时对面像是在办喜丧，满地的红炮纸、喜糖、红包，棺罩上还被炮竹烧出来了火苗！ 这叫红红火火，喜庆得不得了！ 曲家带着老爷子的棺材到处乱跑，这做法本来就极为叫人诟病，有失世家体面不说，这皇后的面子往哪儿搁？ 带着死者去为难一对新人就算了，竟然搞不过对方、还让对方反扑，把自己的棺罩给烧了！ 这才是对死去的长辈大不敬！ 曲家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梁升听了张妙蓁的话，果断下令：“继续前进！” 迎亲送嫁的队伍，就这么缓缓地通行过了那燃着火苗的棺木，不但不用担心有半点触霉头，仿佛对方都在给他们道喜。 这份喜气，充斥着对曲家丧事的嘲讽！ 眼瞧着婚嫁队伍从青龙大街过去了，绕过路口那边就是大路，到时候想要做什么也不方便。 曲胜怒极地道：“他们竟然敢这样羞辱故去的国丈，来人，给我将他们拿下！” 曲家武将世家，自然带了一群亲兵！ 但梁升这边早有应对机制。 梁升作为新郎，领着花轿往前走先通过，后面是梁家几名小辈通过，最后是皇甫令尧和粟威殿后。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曲胜作乱。 听到曲胜这个说法，皇甫令尧毫不客气地道：“来人，谁敢妨碍本王妻族娘舅大婚之喜……” 他薄唇微微一勾，眸中迸发出了冷戾的光芒：“杀、无、赦！”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落下来一群人手！ 都是江湖高手！ 是什么人？ 自然是雁行山的徒子徒孙，他们都听粟威的号令！ 曲家的亲兵，哪儿打得过？ 曲胜心口一惊：“你敢！” “有何不敢？”皇甫令尧冷笑：“姓曲的，本王忍你们很久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只要他们的人敢动一下，立刻扑杀！梁家、张家办喜事不宜杀生，本王敦愚王府没有关系，宰几个玩玩无所谓啊！” 要知道，没有媳妇儿管束的傻二王爷有多凶残，部分见识过的人，都表示打死也不要去招惹他！ 但曲胜没亲眼见过啊！ 他印象更深的，还是傻二王爷那深入人心的形象！ 曲胜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羞辱曲家、在国丈头顶上作乱，本将军拿去圣上那里说，也占理！给我拦下！” 一时间，刀枪碰撞的声音噼里啪啦！ 第1795章 礼成 雁行山门下的高手，即便曲家也养了不少门客，却又那里是粟威的对手？ 而喜轿那边，有梁家叔侄几人不说，还有钟浪护着。 这群人终究没能将他们拦下，迎亲队伍赶在了午时，抵达了梁家府门外！ 梁巍已经急得在门外团团转，若不是被梁永拉着，他简直恨不能亲自提着他的枪去接人。 好不容易看见人回来了，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自家喜庆的迎亲队伍回来，王氏脸上立即展露笑颜：“赶上了赶上了，快点走礼数，赶紧将新娘子接进门，吉时马上到了！” 因为时间匆忙，也因为情况比较特殊，太过细致的婚仪都省略了。 必不可少的，还是要遵守。 梁升踢了轿门，将新娘子抱下来，放在了红毯之上，两人手里被塞进了大喜红绸。 跨过火盆，新人迎进了梁府。 众人跟随进去，梁巍站在门口，拽着走在最后的梁怡，问：“大家都回来了，你妹夫呢？粟老呢？” “敦愚王还在青龙大街，跟曲家的人开干了！”梁怡答道。 梁巍一听，那怎么得了，道：“老夫去助他！” 梁永连忙拽住老父亲：“我的亲爹啊，老七娶媳妇儿，拜高堂的时候你不在，让新媳妇儿拜谁？这是要让新媳妇儿难看？” 梁巍却很担忧：“可不能让令尧出事啊！” “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梁怡安抚道：“曲家的武力，哪儿拼不过雁行山啊！” 梁永也道：“是啊父亲，敦愚王与曲家的恩怨，迟早都是要揭开这一页的。今日这些事不过正巧是一条导火索。” “唉！”梁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先拜堂！要这边事儿办妥了，令尧还没回来的话，老夫亲自去会会曲胜那小子！” 午时一刻，赶上了最后的一点时间，一对新人进了喜堂，司仪高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柳拭眉坐在梁巍旁边。 她虽然是晚辈，并不算高堂，本不该在这个位置。 但她不但是身份尊贵的王妃，更是新人的大媒人，受得住他们这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 婚仪完成了，柳拭眉才找到梁怡问：“九哥，我家令尧呢？曲家真的有胆子，跟他干起来？” 梁怡无奈地点点头，道：“妹妹你是没瞧见，七婶子那叫一个厉害……” 他呼啦啦将当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通，柳拭眉也才知道：“原来妙蓁骨子里还有这一面呢？” “可不是么？”梁怡说道：“可把曲胜的鼻子都给气歪了，所以大概气昏头了，真敢当街跟敦愚王杠上了。这下好了，敦愚王还可以回朝参他曲国舅一本！连带的，把皇后娘娘的皮也给扒一块下来！” 柳拭眉却不说话了，眉心微拧。 见她若有所思，舒雨桐拉了拉她的手，道：“师父可是担心师丈？” 不等柳拭眉回答，她又仰头朝梁怡看去，道：“九师伯，现在家里没你什么事儿啦，你赶紧去看看。黎信在这里保护师父，师丈身边没个可靠的人，我不放心！” 第1796章 从天而降 “嘿！没事儿的时候成天怼他，有事儿的时候，比谁都急呢？” 梁怡刮了刮舒雨桐的小鼻子，但还是道：“行，我这就去！” 慕将离朝黎信看了一眼，道：“有我在，你去吧。” 黎信当然担心不已，但他还是看向柳拭眉。 做人手下，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主子是谁，还是得听主母的。 柳拭眉点头：“去看看。没事就快点回来，别让外公他们担心！” “是！”黎信抱拳领命，与梁怡两人出去了。 青龙大街上，早就没有百姓胆敢留下围观了，只有一片刀光剑影、鲜血喷薄。 从一开始的曲家的人想要去拦下新人，让他们错过吉时，而皇甫令尧的人则是为了拦下他们。 到后来，谁也记不得一开始是为什么干起来的，只有一个目标：把对方往死里干！ 皇甫令尧和粟威都亲自下场，粟威武功高，自然没有什么事，他基本是护着自己的弟子，哪里有需要他帮忙他就去哪里。 而皇甫令尧，拎着长剑，直奔曲胜！ 每一招，他几乎都是冲着曲胜的要害去的。 谋害孙清的人，曲映蓉是带头人；而谋害孙家九族的名单上，有曲家一份！ 曲满江是间接死在皇甫令尧的手里，算了报了一仇。 但皇甫令尧也不认为，在那件事中，曲胜会是手脚干净的主儿。 所以，他未必要一招制敌杀死曲胜，却想要把曲胜也弄残，让他死不了也活不好！ 同时，曲满江没了，曲胜再有个三长两短，曲家必会大乱。 一片混战之下，突然—— 一支利箭朝皇甫令尧射过来、曲胜的长枪也盯上了他的心口！ 皇甫令尧心中一凛。 避开这一枪，那一箭他躲不过；躲过那一箭，必然要中这一枪！ “令尧，躲开！”粟威回头一看，想要过去帮皇甫令尧，但距离太远，饶是他轻功卓绝内力高深，也赶不过去了！ 紧要关头，皇甫令尧只得跃起来，如此一来，即便长枪和利箭都伤他，也能避开要害！ 下一瞬，曲胜的长枪刺入了皇甫令尧的肋下！ 那支利箭也朝着他的颈部射过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 利箭距离皇甫令尧只有三寸远了，突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剑格开那支利箭！ 箭头断了，落在地上！ 皇甫令尧则是被这黑衣人往后一推，避开了曲胜的第二招攻击！ “你是谁？”皇甫令尧得了对方的救命，第一时间并非先谢恩，而是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毕竟，混乱之中若还有第三方，极容易被人渔翁得利。 那人不回答，只道：“敦愚王赶紧撤吧！” 皇甫令尧还没有重伤曲胜呢，哪儿能撤？ “本王先将他砍了！” 丢下这话，他挽出一道剑花，又朝曲胜刺去！ 曲胜的武功走的是武将的扎实路子，皇甫令尧则不同。 他从小装傻，练的都是轻灵为上的武功，相比较之下，曲胜耐力很强，但招式花样却比不上皇甫令尧。 又是十来招下，皇甫令尧一个发狠！ 现场突然爆出一声惨呼：“啊！” 血液喷出，射在了皇甫令尧的脸上！ 第1797章 不得不承他一个人情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看到手上的血，怒道：“我可去你的！弄脏了我的脸，我媳妇儿要生气的！” 还想上前！ 黑衣人将皇甫令尧拦下，着急地道：“敦愚王，你已经砍了他一只胳膊了！” 皇甫令尧眸光嗜血：“砍了胳膊算什么，本王想砍断他的四肢！” 但也就被拦住这一点功夫，曲胜已经被人救走了！ 曲家的人知道敌不过，趁机迅速退了个干净。 粟威快步走过来，问：“令尧，你的伤不碍事吧？” “还好，伤了一点儿皮，不重。”皇甫令尧摸了摸自己的肋下，又叮嘱道：“不准告诉我媳妇儿！” 粟威：“……” 这妻奴，实在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至于不说，能瞒得过？ 皇甫令尧倏地伸手，一把拽住了想要转身离去的黑衣人，道：“多谢救命之恩，不过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何见不得光？” 本以为这人不会告知实情，但黑衣人看了一圈，发现曲家的人都走了，棺材也都已经抬走。 他才朝皇甫令尧拱手为礼，道：“是太子殿下派小人前来的！” 皇甫令尧一愣，旋即想明白了：“他欠了我媳妇儿的人情，担心本王丢命，所以派你跟在本王身边？” 没想到皇甫贺会做这样的安排。 但转念一想，这种事确实是皇甫贺会做的！ 黑衣人点点头，走了。 皇甫令尧没有再拦，站在原地沉思。 粟威问道：“太子殿下莫不是想用这件事来抵消人情？” “不至于。他肯定是知道曲胜或者是皇后安排暗手，想要趁乱杀了我，所以派了人过来暗中帮我。只有在我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由此证明，不是为了帮我，只是救他女人的救命恩人！” 皇甫令尧回答后，又叹了一口气，摸了一把脸上的脏污，道：“不过，我也不得不承他一个人情！” 这时候，黎信和梁怡过来了。 “王爷！”黎信赶忙看皇甫令尧身上：“你受伤了？” 看见这满地的血腥狼藉，梁怡的目光也落在了皇甫令尧脸上，有些担忧：“妹夫，你脸上怎么有血？伤哪儿了、严重么？” 皇甫令尧下意识按了一把自己的肋下，果断道：“没有！血是曲胜的，本王砍了他一条胳膊，赚了！” 梁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朝他肋下戳了一下。 “喂！”皇甫令尧吃痛，猛地一叫。 他隐忍能力强，演技一流，惯来会装。 但他此时对眼前这几人不设防啊，怎么会想到梁怡突然来这招试探？ 这不，破功了！ 梁怡眯着眼睛，问：“回去？还是先把伤处理了，再去见妹妹？” 想来，大家的态度其实都差不多——不想让柳拭眉担心。 虽说皇甫令尧受了伤不是好事，梁怡也担心他。 但比起让柳拭眉那个孕妇忧心这种事，还是瞒着吧！ 皇甫令尧当然是做了这个打算的：“我先去过把伤口处理了，换衣裳完了再去见媳妇儿。” 黎信看了一眼皇甫令尧，不留情面地说破了现实：“王爷，拖太久不回去，王妃会很担心的。” 第1798章 不觉得我今天太彪悍了吗 梁怡也道：“外公也很担心，差点都要不管拜堂的事，跑过来帮你了。” 粟威也明白了，他们这是想要让皇甫令尧瞒着柳拭眉受伤的事？ 他插了一句嘴：“以老夫之见，我那徒弟媳妇儿精明过人，怕是瞒不住。还是从实招了吧！” 经过先前与柳拭眉打的交道，加上亲眼见证无数次自己这徒弟如何惧内，粟威的劝说还是十分在理的：“你若是不主动交代，到时候怕是不得她心疼你，还要被她训斥！” 皇甫令尧：“……” 他泪奔：我媳妇儿说啥来着，人艰不拆啊师父！为啥要说破呢，让我再挣扎一会儿不好吗？ 想到瞒着柳拭眉万一被她戳破是什么下场，他也只能认命：“罢了罢了，回去吧。让媳妇儿给我上药，知道只是一点小伤，她就不会担心了。” 一行人留下收拾战场，皇甫令尧等人回梁府。 他又问：“九哥，拜堂结束了吗？” 梁怡见他身姿矫健，作为武将家庭出身的他，一点儿小伤也就不怎么放心上了。 这生龙活虎的，说只是破了皮应该是真的。 梁怡答道：“结束了，妹妹不放心你，才叫我和黎信过来看看的。桐桐那孩子也是，急得像什么一样。” “那就好，今天咱们算是顺利了。”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 如果今天闹的这一出，让梁升和张妙蓁赶不上吉时举办婚礼，柳拭眉肯定要不高兴。 他家媳妇儿不高兴，他哪能高兴呢？ 且说梁府新房内。 送入洞房了之后，梁升也好，张妙蓁也罢，都按捺着心里的焦急。 等到那一系列的仪式走完了，掀了盖头，才说出对彼此的关心。 “七爷，你没事吧？” “妙蓁，你没事吧？” 异口同声。 这已经是最沉得住气的了，谁婚嫁的时候遇上了这样的事，还有他们这样沉稳的，已经极不容易。 两人对望一眼，张妙蓁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梁升笑了笑，将她的手捏在手里：“放心吧，这么多人护着呢，没事。” 这时候，闲杂人等已经都退出去了，新房里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我也没事。”张妙蓁凤冠霞帔还在身上，被曲家这么一弄，喜轿在外面转悠好久了，张妙蓁始终不能落地，头都有些摇晕了。 凤冠沉重，她脖子酸得不行，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后颈。 见状，梁升顺手帮她把凤冠取下，道：“今日辛苦你了。” 辛苦不说，还委屈她了。 婚嫁都没能顺利，被曲家的白事给故意撞上来。 哪怕安然回来了，身为她的新婚丈夫，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这无妄之灾，也是因他这边来的。 “你不觉得我今天太彪悍了吗？”张妙蓁头上轻松了，见他去把凤冠放桌上，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的身影，有些忐忑。 她可从来没做过如此出格的事！ 张家的贵女能够做出这等事来，从今往后整个帝京的人都会议论她！ 女子背负彪悍之名，不亚于她先前两次名声失洁的事！ 第1799章 日子是自己的，体面是别人的 “呵呵。”梁升反而轻笑。 想到她用了那样绝妙的方法把对方给逼退了，不光是赞赏，心里还隐隐有一种自豪感。 他回到床前，见她肩头披着的霞帔上坠着不少珠宝，看着就挺重的，又替她把霞帔给卸下来。 这才道：“你今天的表现，可真叫人刮目相看，叫我着实佩服。” 见张妙蓁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就是不说话。 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他也知道她的性子肯定是介意“彪悍”二字。 诗书之家的姑娘，哪能扛得住悍妇之名？ 他又解释：“从今日开始，你是梁家人了。以后啊，完全不用担心做这样的事、会让张阁老与你父兄责备。我们不但不会觉得你这样做不好……” 又笑了笑，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道：“相反，我父兄一定都会赞赏你今日所为，有属于梁家人的霸气！” 想想柳拭眉，一个文臣之后的才女，捏着拳头硬生生把皇甫瑶打成了猪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歪了国师大人的鼻子！ 再比较张妙蓁，那些主意是她出的，却不是她亲自动手，手段更是温柔极了。 他敢保证，今天的事换做是柳拭眉遇上，手段绝对没有张妙蓁这么斯文！ 张妙蓁想想也是，心口大石落下来，道：“我还担心，刚过门第一天，就落个悍妇的名头。” “不用介意别人说什么，你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梁升虽然懂得诗书礼仪，平时待人接物也很守礼，但他骨子里还是梁家人的作风。 他把她拉起来朝圆桌旁走去，又道：“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体面是别人的。咱们凡事只要占住一个理字，就不用憋屈自己缩在壳子里。委屈了，就跟家里人哭诉，自有家中人为你出头。” 张妙蓁跟着他在桌旁坐下，听着他这种论调。 在张家，父母兄长当然会为她出头，但让她任性而为…… 想都不敢想！ “这都下晌了，折腾了半日，你饿了吧？”梁升将水盆端过来，让她净手。 就着他端着的水盆，张妙蓁把手洗了洗，他又拿了筷子递到她手里。 虽然早就知道梁家男人从骨子里宠妻，简直就是一脉相承的家风，但他做这些伺候自己的活儿，还是让张妙蓁受宠若惊。 张家的妇人再金贵，再得到丈夫的尊重，但没有一个是让丈夫伺候自己的，全都是妇人伺候男人。 可梁升做这些事，却十分自然。 本以为他的性子，多多少少会有些大男子；也想过他那样直肠子的性格，平日里想要他体贴入微，也不太可能。 然而，事实完全跟自己想象的相反！ 直性子是直性子，但疼爱妻子这种沉淀在骨子里的美德，却是与生俱来的！ 做儿子的知道爱重妻子，一定是从他的父亲那里学来。 婚嫁的时候，看男方父母之间的感情，几乎可以看得到女方未来是否幸福！ 而张妙蓁虽然无缘得见自己过世多年的婆婆，但从梁家六位哥哥疼爱嫂子这件事上，梁升会与他们如出一辙，也不奇怪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 第1800章 在我眼里，你只是张妙蓁 梁升把水盆放了，回头见张妙蓁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纳闷。 他低头检查一下自己的衣裳，是不是弄乱了。 难得见他犯傻，张妙蓁唇角缓缓勾出笑意，摇摇头，道：“没事。” 她笑得太甜，梁升定睛看着她，感觉自己没怎么喝酒就醉了。 粉颊芙蓉面，清扬婉兮，盈盈动人！ 他咬了咬唇，在她旁边坐下。 张妙蓁伸出筷子，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道：“早上梳头的时候，母亲让我喝了一碗甜汤，现在还为过午，也还好。” 又转头朝他看过来：“你早晨吃了吗？” 梁升如实摇头：“没，早晨起来练了功后，嫂子们就把我逮住了，从那之后就没有脱离过她们的视线。最多也就是吃了个团子。” “那你赶紧吃。”张妙蓁又给他夹菜。 小妻子给自己夹菜，梁升当然不会拒绝，也给她夹了回去，道：“你也吃。” 新婚夫妻俩开始默默吃起饭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张妙蓁保持着食不言的规矩，很安静。 目光却一直注意着梁升，见他碗里空了，就立刻给他把碗堆满。 梁升哭笑不得，轻轻一叹，喊了一声：“妙蓁。” “嗯？”张妙蓁见他的语气有些慎重，转头朝他看过来。 “你……”梁升对上了她的眼神，斟酌着语言，缓缓说道：“在张家，你是张小姐，时时刻刻要注意着张家的颜面。” 张妙蓁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顺着他的话道：“我知道，嫁给你后我是梁家的人了，言行举止当然要保持梁家的体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升望着她，神情有些凝重，说道：“你做张小姐的时候，需要守什么规矩我梁升管不上。从今日起，外人眼里你是梁家的七夫人。但在我眼里，你只是张妙蓁，不需要考虑其他。” 张妙蓁看着他，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 梁升用筷子指了指碗里堆满的菜，解释道：“你若出于关爱我的心给我布菜，那是我们夫妻间的感情交流，我很喜欢。但你不必过分关注我、照顾我……” 想了想，他用了个比较贴切的说法：“不用像奴婢一样伺候我。” 张妙蓁还是不明白。 毕竟，她是在张家长大的。 他们张家的妇人都是这样对待男人的，而她从小受到的教养也是如此，让她不管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都要以夫为天、以夫家荣耀为荣。 例如布菜这种事，都是做夫人的伺候夫君用膳，但凡偶尔有一次丈夫回馈一下，那也叫夫妻恩爱了。 可现在，她的新婚丈夫让她不用伺候他？ “你对梁家也很熟悉了，又与拭眉交好，平日肯定也都看见了敦愚王与拭眉的相处。” 梁升举着筷子夹菜，送到她的碗里，道：“那你就应该知道，梁家女子矜贵，都是男人伺候女人的。” 听到这个时候，张妙蓁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张妙蓁看了一眼碗里的菜，道：“我嫁给你之后，什么时候都不用做？” 梁升笑了笑，道：“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 第1801章 当做生孩子的工具？ 张妙蓁看着他。 难得他那种一脸正经的人，脸上的笑意竟然带了一点儿揶揄、轻浮？ 只见他侧头朝她看过来，笑道：“别忘了，六位兄长至今还没有一个闺女，你若能先生出个姑娘来，就大功告成了。” 张妙蓁：“……什么呀！” 红晕悄悄爬上了她的脸，她撇嘴，勉强撑着自己的颜面：“你说生女儿就生女儿啊？” 梁家人对闺女也太执着了吧？ 就连平日里从不把这种话放在嘴边的梁升，张口闭口就是想要生女儿？ 跟任何人家比，都是反着来的！ “梁家男丁旺盛，阳盛阴衰。咱们俩不是长房，不需要传家、不用打理宗族，多生两个闺女，在整个家族里就是荣耀了。”梁升解释着。 见她脸色虽然有些娇羞，看上去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说法，他又补充说道：“当然，若我们的孩子还是男丁，也不会怪你的。是姑娘最好，如若不是就随缘吧。你也不必太有压力。” 张妙蓁撇了撇嘴，道：“把刚才你说的话都顺一遍，我怎么听出来一种味儿。我嫁给你之后，什么事都不用干，只负责生闺女就成了。一开始生的儿子也没关系，一胎一胎生，生出来女儿为止？” 这逻辑一掰，还真有点那味儿！ 梁升讶然：“你怎么能理解成这样？” 他有些着急，又给她解释：“你嫁给我之后什么都不用做，这话不假。但也没人会把你当做生孩子的工具，我更不会！” 怕她不信，他又道：“我若敢有这种想法，先不要说拭眉第一个不放过我，就我父亲也会恨不能打断我的腿的！” 张妙蓁噗呲笑了：“难得梁七爷还能这么紧张！” 原来她是故意开玩笑的！ 梁升松了一口气。 张妙蓁又道：“孩子肯定是要生的，但我听拭眉说了，儿子还是女儿，不是女人做主的，得看你们男人。所以，你要是给我下目标一定要生闺女，我可办不到的。” 虽说新婚夫妻讨论这种话题，似乎有点过早了，也有些羞人。 但张妙蓁是受过这方面的教养的，知晓女子嫁人后去了夫家，生孩子是首要任务！ 只不过，她嫁来的这个家族，有那么点儿不同。 别人家的生娃任务是儿子，梁家是要女儿！ 而她嫁的这个丈夫，也与别人家的男人不一样！ 别人是娶个妻子伺候自己起居、相夫教子，可她的新婚丈夫说“你什么也不用做”！ “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期望，具体还是随缘。”梁升见她并不是误会自己的意思，心弦一松，又给她的汤碗添了一勺热汤，道：“总之，就是要告诉你，我是娶了心仪的女子回家做夫人，不是做丫鬟的。所以，以后伺候我的事你不用做。” 张妙蓁朝他看去，目光有些凉意，问：“那你让丫鬟伺候你穿衣、洗漱、沐浴？” 梁升一开始还不明所以，道：“不用丫鬟也成，不是还有小厮么？” 但见张妙蓁眸光流转着埋怨的意味，他才恍悟：“我自己来！” 但张妙蓁却道：“不，以后我的夫婿穿衣洗漱，肯定是我来！你说不用我伺候你，但我想那么做，不行吗？” 第1802章 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梁升瞧着她带着娇嗔的眉眼，忽然觉得满桌丰盛的菜肴已经不可口了，他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 想想，或许是他过于急躁了些，迫不及待地想对她好，不想她继续套着张家小姐的那个模子，想要她做最鲜活的自己。 因此，他才会说那些话。 但此时又觉得，是他有点过于心急了。 慢慢来，水到渠成也挺好的。 毕竟，在梁家这个环境中，她迟早是要受别人影响的，根本不必多说。 别的不谈，如今的张妙蓁被柳拭眉带动，不也不像以前了么？ 还没吃饱饭，外头传来关磊的声音：“七爷，开席了，大夫人差人来请你出去待客、敬酒。” 开席了，新郎官是要出去敬酒的。 梁升可不像皇甫令尧，将新媳妇儿娶过来后，仗着装傻的劲儿，直接就可以入洞房了！ 但每一个新郎其实都一样，心里是不太情愿出去。 梁升遗憾地看了一眼张妙蓁。 张妙蓁放下碗筷，道：“七爷，你出去吧。今日能来梁府的客人，说不定很多人都放弃了跟曲家的交情，甚至以后有可能会跟曲家交恶，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说到这些事，张妙蓁心眼里根深蒂固的家族荣誉感就来了。 梁升本就是自从发现了她这些方面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对她多有关注、认为娶她可以的，如今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自然是更深了！ “嗯，那你先吃。我吩咐他们不让人进来闹你，你若困了就睡会儿，不用计较那些礼仪，自己舒服最重要。”他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嘴。 张妙蓁点点头：“好。” 梁升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但走到了门口，手都放在门把上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走回来。 “怎么……”了？ 张妙蓁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她坐着他站着，她的位置本来很矮，他弯下腰来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薄唇覆盖下来，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张妙蓁的脸瞬间炸红，心跳加速，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恨不能将她烧成了熟了的虾子！ 她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柔软的唇离开了她的唇瓣，他低头冲她温柔浅笑，大掌在她头上摸了摸，柔声道：“我尽早回来。” 这回，才终于出了门。 看着门又被关上了，张妙蓁摸了摸自己的唇，感觉自己脸热得可以煎鸡蛋了！ 但，心里神甜！ 转头看了一眼龙凤红烛，她心里感慨：“我嫁给他了呢，太不真实了！” 尤其是，作为一个新嫁娘，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认定自己以后的责任就是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可他说什么？ 让她什么都不用做，除了生孩子他做不了、需要她来负责之外，连伺候丈夫饮食起居都不用！ 这是怎么样一个外表刚硬、内心柔软的夫君啊！ 且说皇甫令尧回到梁府后，因为身上都是血腥，不适宜从前门进，所以绕到了后门。 熟门熟路地回了琼华苑，心里盼望着：“媳妇儿可不要骂我！” 第1803章 大小姐在扒王爷衣裳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柳拭眉坐在床榻上，听着墨儿的劝说：“大小姐，王爷不会有什么事的，不是有粟老呢吗？你从早晨起来到现在都还没睡觉，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 “胡扯，我虽然嗜睡，但平日里睡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胎儿健康，故而放纵自己！就这么一天而已，不至于这点精神都打不起来。” 柳拭眉反驳得振振有词，又道：“令尧没回来，你让我怎么安心睡得着？” 皇甫令尧听得心里又是愉快又是心疼，嚷嚷道：“媳妇儿我回来了。” 柳拭眉一听，赶忙穿鞋出来。 看见的却是一身血腥的狗子，她惊呆了，赶忙冲过去问：“你受伤了么？伤哪儿，快让我看看！” 急得不行！ “没事没事。”皇甫令尧避开了她要抱住自己的举动，道：“我身上脏得很，先去洗洗。你别碰我身上的血腥，我知道你胆子大，但可不要吓了肚子里娃娃！” 柳拭眉看着他，见他脸上虽然有血污，但看上去很精神，脸色、唇色、眼神都正常，没有失血过多的迹象。 她心里略略安下来，道：“那你先去沐浴。” 皇甫令尧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庆幸：幸亏师父提醒我不要犯错！ 他将剑挂在墙上，转身就见柳拭眉盯着自己肋下。 因为七舅大喜，他这个外甥女婿跟着去迎亲，穿得也喜气，暗红色的王爷服制。 身上脏污，不光有泥尘还有血迹，乍一看还以为都是蹭脏的。 但柳拭眉身为大夫的本能，观察力惊人，何尝看不出来他肋下的位置，血迹特别深，而且还破了一个洞！ 他心里咯噔一下，冲她一笑，道：“媳妇儿，我先去洗洗，你熬不住就去午睡。” “先别走！”柳拭眉的脸色严肃起来，道：“站那别动！” 皇甫令尧：“……” 他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柳拭眉过来，盯着他肋下看了一会儿，就拉开他的腰带。 “媳妇儿，这样不太好吧？”皇甫令尧干笑。 本来就想过要跟她吐实的，但回来后见她困倦的样子，又不想说了。 谁知道她的眼这么尖？ 但柳拭眉动作极快，很快就把他的外袍给扒开了丢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无法忽视的殷红血色！ 柳拭眉仰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扒他的衣裳。 皇甫令尧目光一瞟，喝道：“木耳，你还不去给本王准备沐浴用水，看什么看？” 墨儿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感觉溜了。 她也是被皇甫令尧受伤的事吓到了，还想着留下来帮什么忙。 真的是傻了，他们家大小姐在扒王爷衣裳，这样的事是能让她一个小丫头看的吗？ 柳拭眉很快就把皇甫令尧上半身扒光了，看到他肋下的伤口，检查了一下，道：“穿破了表皮，斜刺过来的。还好，伤口不是很深，上点药养养就好了。” 只是刺破了皮肉，不是那种直刺入腹腔的，不需要做手术。 她心下安定，脸色稍微缓和了下来，道：“怎么弄的？” 第1804章 疼啊 “被曲胜刺了一枪。” 皇甫令尧见她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虽然脸上都是不高兴，至少确定她不会骂他不小心。 他也松了一口气，给她解释：“兵器一寸短一寸险，武将是要上战场的，虽然十八般武艺都练过，但老将多半都耍枪法。那曲胜的枪法十分刚猛，你也知道我练兵器不怎么用功，拼不过就被他刺了一下。” 当然，不能告诉她：差点被利箭穿透脑袋，跟丢命擦肩而过！ “嗯。”柳拭眉知道，他因为装傻，没有什么机会练兵器。 能够武功这么好，已经是天赋惊人了。 她取来了药箱，让他坐下来，道：“我先给你消毒伤口，包扎起来。一会儿你沐浴不准泡水，擦擦就行了。” “我都听媳妇儿的！”皇甫令尧应了一声，见她要蹲下给自己弄伤口，他又站起来，道：“媳妇儿你的肚子大，不好蹲下去，我坐桌子上。” 一屁股蹭上了桌子，为了让媳妇儿舒服，丝毫不讲礼仪！ 他又道：“这样你坐着就好，不用弯腰。” 柳拭眉仰头看了他一眼，对这家伙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问：“战况如何？” 皇甫令尧给她讲述：“咱们早有准备，他们也本来就是蓄意要我们见血的，所以厮杀还算激烈。不过呢，咱们的人都是混江湖、刀口舔血出来的，论勇猛，他们家养的门客哪里是对手？” “师父他老人家身份比较高，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会亲自下场屠杀，只专门救他的徒子徒孙。” “咱们的人最多受点伤，但他们呀……” “且不说他们伤亡有多惨重了，曲胜还被我断了一条胳膊！” 说到这件事，他高兴极了！ 柳拭眉也明白：“粟老的身份，若直接冲这些人下手，确实不太好。” 江湖前辈都爱惜自己的羽毛，粟威除了在宠女无度的毛病很有问题上，其他方面都很有气节。 又想到曲胜被砍手，她又道：“你把曲胜的胳膊给砍了，他肯定比原来更恨你，以后肯定要想尽各种法子来害你。” “哼，我还怕了他不成！”皇甫令尧冷哼一声，提到曲家，他的戾气又浮现出来了：“我是恨不能专门挑他的死穴，让他回去后也活不长，早点一命呜呼的！” 刚说完，“嘶”地倒抽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幽怨：“媳妇儿你不能轻点儿吗？疼啊！” 柳拭眉仰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很能忍疼的吗？你自己看看……” 点了点他身上的一些旧伤疤，道：“这么多坑坑巴巴，以前你怎么过的？” 想想他以前装傻的时候，挨揍难道还少？ 就是他们认识之后，还亲眼看见他身上各种伤，也是后来他不去找揍了，天天来找她，后来才慢慢好些。 皇甫令尧嘿嘿笑了声，道：“那现在的我，能跟以前的我比吗？” 他振振有词地道：“以前没人心疼，就自己扛着呗！现在我有媳妇儿心疼我了，谁还不是个宝宝！” 柳拭眉：“……” 第1805章 今晚补偿你 简直被他气笑了！ 这句话还是从她这里学过去的，现在好了，拿回来怼她？ 皇甫令尧见好就收，赶忙又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嚷嚷一下而已。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疼。你尽管弄！” 柳拭眉吸了一口气，帮他把药敷上去，然后贴上纱布，用绷带缠起来。 一圈一圈。 皇甫令尧看着头大：“这么点小伤，用得着这么缠吗？” 柳拭眉仰头白了他一眼，道：“怎么？质疑我的医术？”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谁说的！我媳妇儿医术天下第一！” 哪儿敢质疑？ 一丝一毫都不会有的！ “哼！”柳拭眉抿了抿唇，转身收拾药箱。 皇甫令尧把她的手捏住，道：“媳妇儿我来收，你去洗洗手，先睡一觉。我去把身上的臭味儿洗洗，就来陪你。” “陪我？”柳拭眉挑眉，想了想，道：“也对，你受伤了就别出去了。” 本来还想，他肯定要出去看看情况，以免曲家还可能会来搞事情。 但想到他受伤了，还是留在房里吧！ 皇甫令尧给她把药箱收拾好了，见她冷着脸沉思的样子，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但自己手脏得很，只能作罢。 “媳妇儿，你在想什么呢？” 柳拭眉朝他看了一眼，道：“我在想，今天曲家闹得这么过分，咱们怎么样做，才能给他们扒一层皮下来！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那容易啊！” 他也没打算洗澡去了，直接把地上自己的脏衣物捡了起来套上，道：“我不洗了，直接穿着这一身进宫去！弄惨一点，先告他曲胜一状！” “那曲胜还断了胳膊呢，他也告你呢？”柳拭眉反问。 皇甫令尧抿唇，道：“你要是不怕破坏七舅与新舅母的洞房花烛夜的话，不如……让张梁两家举家进宫哭一场？尤其是这对新郎新娘！据我的经验，父皇他可喜欢和稀泥了。这时候他正好趁机弄曲家！” 柳拭眉：“……” 敢情，他自己哭闹特别有用，就让所有人都跟他一起用这招？ 但还别说，今天不趁着热乎劲儿，往死里弄曲家，拖到明日就不好弄了！ 她蹙起眉头，道：“我去跟外公商量商量，也问问七舅舅的意思。毕竟今日是他大喜，再搞这么一趟，总不太好。他若自己愿意还成，若他不愿意……就算了吧。” 哪怕以后难一点，还是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为准。 皇甫令尧嘴巴一撇，道：“我就知道，谁都比我重要！” 柳拭眉正打算出门，听到他这话，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你又来了！” 时不时就要发作一次，恋爱脑、作精上线！ “可不是么？”皇甫令尧满脸都是委屈：“你看看你，自己都困成什么样了，一提到他们的事，你就要立刻去做。” 柳拭眉：“……” 很好，这一次作的点不在他身上，而是在她身上了！ 她无语地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抬眸盯着他，道：“别作了，你要是那点伤受得了，今晚补偿你！” 说完，转身出门！ 皇甫令尧一愣：“补偿我？伤受得了？” 第1806章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他三两步追出门：“媳妇儿，你要怎么补偿我？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说的两个半句，凑起来，不就只能代表一个意思么？ 但柳拭眉已经走出远门了，听到了他的话，也压根不想理他！ 一旦理会起来，就要作个没完没了的！ 皇甫令尧靠在门框上，还在寻思着这个补偿…… “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是吧？是吧？” 他不由吃吃笑起来！ 柳拭眉很快就来到了前院，酒席是都散了，这时候梁家一众男儿都还在送客。 梁升一贯都是比较冷淡的，今日大喜，脸上难得挂着笑。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这桩婚事有多满意！ 转身见柳拭眉出来，梁升蹙了蹙眉，走过来问道：“拭眉，你不是去午歇了么？怎么还不去休息，这身子受得了吗？” “外公呢，我有事想和他说。”柳拭眉说道。 宾客大多数都已经告辞了，留下的三三两两。 梁家众人都围过来，梁巍喝了不少酒，但还没醉，见状忙问：“怎么了拭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拭眉环视一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众人一片静默，目光都落在了梁升身上。 毕竟，虽然今天多有波折，但好歹现在算顺利。 要他放弃洞房进宫去参曲家一本，损伤最大的当然是他！ 梁巍酒意上头，比平日里还要脾气爆：“老七，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今日咱们的人迎亲的时候被那么为难，若不是我家新媳妇聪明，后来搞不好还会错过拜堂吉时，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啊！” 梁升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好，那我与妙蓁谈谈，她愿意的话带她一起进宫。她若不愿意，让她在家里便罢了。” 梁怡马上道：“我去通知张家！” 说走就走，梁升要去找张妙蓁谈这件事，毕竟新娘子已经进了夫家门了又出去跑一趟，总是不太好。 她若不想去，就让她留在家中了。 但，张妙蓁是什么人啊？一听说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与夫家同仇敌忾。 最后，哗啦啦一群人，全都进了宫！ 张家人本来就恼火曲家的做法，本来心里也在盘算，是否明日早朝的时候弹劾曲家。 这不，一听梁怡过来送消息，也不用等夜长梦多了，一拍即合。 张阁老带头，祖孙三代进了宫！ 这不，御书房又挤得满满当当的了！ 今日的事，其实不用他们来告状，皇甫权也已经收到消息。 当时隆安给他禀告的时候，他就只说了一句话：曲家，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隆安深以为然：可不是么，皇后撞上了敦愚王妃损了，国丈大人又刚刚折在了敦愚王的手里，这其他人怎么就不长教训呢？ 现在，曲家直接把张家和梁家都给得罪了！ 听完了张阁老和梁巍的诉状，皇甫权定了定气，道：“传皇后与曲国舅来问话！” “禀圣上，曲国舅断了一臂，怕是来不成。”隆安提醒了一句。 看着跪了满地的人，朝廷肱骨文臣武将齐全了。 受了伤满身血污的帝子、怀了身孕挺着肚子的皇家儿媳、今日被白事冲撞了的新婚夫妻…… 皇甫权唇角微冷：“皇后今日不是回娘家奔丧了么？想必她对今日之事十分了解，便让她来说话吧。” 第1807章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压抑着她 圣旨传皇后的时候，曲映蓉还在曲家。 她的身子骨最近很不好，曲胜断了胳膊回来，跟出去的亲兵又损兵折将的，闹了这么一出，她觉得呼吸都不畅了。 当然，曲家也在商量对策。 武将断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官途到此为止，甚至这卸任并不光荣，说出去都是曲家丢了大脸！ 尤其是，带着父亲的棺材遗体去给人家送晦气，结果呢？ 丢死个人！ “敦愚王斩断了父亲一条胳膊，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曲胜的长子曲阳说的话。 他朝曲映蓉看去，恭敬地道：“但请皇后姑母为祖父、父亲做主，敦愚王简直欺人太甚！” 皇甫贺和杜若坐在一旁，全程都没有插话。 他们的立场很尴尬，帮曲家？那他们欠了柳拭眉的人情怎么办？ 帮皇甫令尧？曲家这群人怎么说都是血亲！ 皇甫玥拉着皇甫瑾，一直欲言又止，如果不是杜若时不时盯着她，她可能早就要开口说话了。 皇甫瑾则是有些茫然，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 曲映蓉还在思索，今天的事要怎么样安排才能够对自己有利。 谁曾想，这时候外头传来消息： “皇后娘娘，张家与梁家人都进宫了，看样子，像是要去告御状！” “什么？”曲家一众都站了起来。 曲映蓉更是脸色一沉：“不好，让他们抢占先机！” 他们是真没想到，大婚当日他们还愿意去闹？ 就凭皇甫令尧那哭闹的本事，加上张阁老的口才、梁巍的暴脾气，这一群人进了宫，情势还能对她有利？ 她果断决定：“回宫！” 可刚刚出了曲府大门，就来了圣旨：“传皇后娘娘御书房觐见！曲国舅受了伤不能前来，请国舅府派个代表！” 曲映蓉仰头望着天空。 今天天公作美，没有下雨，甚至出了一点儿日头。 但，看着那日光，她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希望！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压抑着她！ 派人弄死皇甫令尧，是她做的。 扶灵去冲撞张梁联姻、膈应梁家人，是曲胜做的。 但结果，没能弄死皇甫令尧，也没能让梁家人膈应，反倒让他们先进宫去告状了！ “父亲是间接死在了皇甫令尧的手里没错，但这件事不能拿出来在圣上面前说。”曲映蓉淡淡说道：“所以，曲阳，去了圣前你万不可提这件事。” 因为，那件事在皇甫权那里，已经翻篇了，再提翻的就是脸！ 曲阳应道：“是，皇后姑母！” 曲映蓉又道：“你父亲断臂的事，也不要伸冤。” 听到这个吩咐，曲阳不解：“为何？” “进了御书房后，你只管跪在地上哭，表现出祖父新丧、父亲断臂的悲伤即可。圣上问你话，你就晕过去！”曲映蓉没有给答案，而是直接下令。 她转身，上了凤辇。 曲阳是个武将，让他装晕？ 皇甫贺兄妹当然也是跟上，上了马车后，杜若担忧地道：“今日的状况，对曲家十分不利。我已经让人送消息去给父亲了。” 多个人多份力量，就算曲家这一局输了，也尽量争取一个稍微好一点的结局！ 第1808章 死磕到底 “嗯。”皇甫贺淡淡应了一声，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其实，送讯给杜相，也没多大用处。 大抵，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杜若见他这副样子，叹了一口气，道：“皇后娘娘身子欠佳，心性已经不稳了。曲家做事又不太考虑后果，只想着皇后娘娘力挽狂澜，也太……” 说来说去，是责怪婆婆娘家，这话做儿媳的说不太合适，她咬了咬唇，不好继续说下去。 “你说的是实话。”皇甫贺安慰了她一句，道：“母后这一次，只怕也扛不住。” 有一句话叫做：大势已去！ 皇权为上。 皇帝想要谁尊，谁就能傲。 如今皇甫权已经倦了曲家的跋扈，他可以给你圣宠，但也可以随时收回！ 在皇甫权不想给曲家做势的时候，他们不管怎么翻腾，都是没用的！ 皇甫贺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已经很肯定：曲家完了！ 只是，如何尽可能避开锋芒、断臂止损呢？ 御书房。 “皇后娘娘到！” 这一句话来了，被安置在偏殿等候的，也没有拉拔一大群人进入御书房让皇甫权头疼，而是等着皇甫权传召。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看见曲映蓉，皇甫令尧眼里全都是戾气。 梁巍也是怒目相对，毕竟对方蓄意破坏他儿子的婚事，这事儿他这个当公公的，哪能不恼火？ 曲映蓉目不斜视地进了御书房，皇甫贺与杜若站在外头等候。 皇甫玥拉着皇甫瑾也站在一旁，看向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的方向。 皇甫瑾小声说了句：“二皇嫂送我的兔子，以后都不是我的了吧？” “御书房重地，别乱说话！”皇甫玥赶忙捂住他的嘴巴！ 这个时候还想着兔子，等下命都可能没了！ 偏厅内，男人们坐着的，也就张阁老和梁巍，其他人都站着。 梁家的家风，位置让给了女人。 柳拭眉是王妃，身份是尊贵的，有位置坐。 而另外一个坐着的人，就是张妙蓁了。 作为今天的新嫁娘，她身上还是鲜红的嫁衣，没有戴凤冠。 披风包裹着整个人，兜帽盖住了她的头，只露出一张脸，垂着头不说话。 新郎官也是一身红色喜服，站在她旁边，面色凛然。 他们是今天的苦主！ 相对而言，作为曲满江长孙的曲阳披麻戴孝，这红白事，可真的是死磕到底了！ 不管别人如何，张阁老祖孙三代对梁家给了一个位置让张妙蓁坐下来，这一点非常满意。 时代格局，女人的身份是低下的，但在他们梁家却不然。 但，谁都没有说话。 曲阳虽然也是武将，但比起曲胜来说，性子还是要沉稳一些的。 听了曲映蓉的叮嘱，他一路想了很多。 曲映蓉进了御书房后，晴嬷嬷扶着她像皇甫权跪下：“臣妾参见圣上！” 皇甫权却没有叫她起来，反而道：“皇后，你应当跪下！” 曲映蓉心头一凛，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晴嬷嬷当然是跟随在旁跪着。 “你在禁足期，朕允你回娘家奔丧，你却是这样纵容曲胜胡闹？” 皇甫权将先前张梁两家人给自己的压力，全都在曲映蓉身上倾泻了！ 第1809章 皇后能说会道啊 那群人是苦主，他纵然再头疼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身为皇帝，总不能不顾臣下的冤屈。 但曲映蓉…… 曲家近段时间也蹦跶得太欢腾了！ 给他一种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的感觉！ 曲映蓉垂着头跪在那里，声音平静地道：“圣上，臣妾新丧了父亲，心情悲痛不已，己身亦有疾。故而能理解兄长的做法。” 叹了一口气，她语气里都是无奈：“兄长所为不可取，闹得父亲亡灵不安，确实不妥。但，无论如何，曲胜也是一员猛虎之将，敦愚王就这么断了他一臂，丝毫不考虑朝廷么？” 她不为自己喊冤，先把皇甫令尧拖下水！ 皇甫权嗤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做的一些小动作，朕都不知情？” 曲映蓉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甫权——这个二十多年的丈夫！ 果然不出所料，在他的脸上看到的，只有一片凉薄。 皇甫权冷冷地道：“年初三，你与国师串通一气，设计谋害皇家儿媳、皇孙那件事，为了成全皇家体面，朕只是令你禁足三个月，暂且交出凤印，闭门思过！” 他问：“皇后你说，朕是不是留了夫妻情面？” “是。”曲映蓉不得不承认，非要拽出个“夫妻情面”来说，或许有那么一丁点儿。 更多的，其实还是皇家体面！ 皇甫权又问：“年初七，你又令人刺杀一个罢官的梁升、与张家一个姑娘，你可真是好样的！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失皇后体面？” “圣上当时不找臣妾来问罪，莫不是因为臣妾此举，对圣上来说，也是正中下怀？” 面对皇甫权的沉冷，曲映蓉声音依旧平静，道：“臣妾愿意做圣上手里的屠刀，明知道您不想让张家把女儿嫁给梁家，便义无反顾地去做了这件事！” 皇甫权气息一窒，愣是被她噎住了！ 曲映蓉面无表情，又道：“二月初三，刺杀敦愚王夫妇一事，想必圣上心里也有数，但您最终却判了父亲无罪。可见，他无罪才是对您最有利的，不是吗？” 皇甫权的双眸眯了起来。 这位皇后一贯来能隐忍，表面上滴水不漏，不做让人不愉快的事。 可今日…… 晴嬷嬷惊恐地朝曲映蓉看去，不知道她这样跟皇甫权顶撞，到底是为什么？ 挑衅皇帝权威，这是要往刀尖上撞啊！ 但曲映蓉的话还没有说完：“若圣上怪罪臣妾这把刀不够锋利，屡战屡败，臣妾愿意领罚！” 言外之意：但你若是说我心如蛇蝎、手段毒辣，那就不要说了，彼此彼此！ 皇甫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头怒火狠狠地压了下去，道：“皇后能说会道啊！” “圣上。”曲映蓉想了一路，早就想好了。 伸冤？ 以她这个丈夫的性子，那是找死！ 毕竟目前的局势，谁更冤？ 所以，她干脆以退为进，自己把罪名都领了，让皇甫权无话可说。 也提醒了皇甫权：这些事，你自己心里都在期盼！ 她继续说道：“今日兄长送殡，非要去堵梁家的喜轿，此事臣妾也事先知情，默许了的！” 不得不说，她选择了一条破釜沉舟的大胆路径！ 第1810章 大势已去！ 面对这样坦然的曲映蓉，皇甫权反而有些迟疑了。 要怎么处置？ 她聪明得很，自己领罚招供，占据了主动地位，其他的一些问题就不太好问，似乎她已经说完了，对方没有需要审问的必要。 但这些事足够把曲映蓉给灭了吗？那也是不够的！ 年初三的罪已经罚了，为了成全皇家体面； 曲满江已经无罪释放了，因为苗杰提供了西魏国细作的线索； 曲满江买凶刺杀敦愚王，他也被敦愚王给打死了； 曲胜带着曲满江的灵柩去围堵梁家的喜轿，他又被皇甫令尧砍了一条胳膊…… “皇后如此聪慧过人，那么不如一并思索了：倘使你在朕的位置上，张家、梁家前来参曲国舅一本，朕应当如何处置？” 直接将问题甩曲映蓉头上去！ 听到皇甫权这样的话，曲映蓉心里一阵嘲讽。 她忽然觉得：自己争夺了二十多年的皇后的位置，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刀尖上的舞蹈，双脚伤痕累累，双手布满血腥，成全了曲家十年的兴盛。 但—— 日升日落，盛极而衰。 遇上了皇甫权这样冷心绝情的男人，凭借一个女人的裙带来维持的荣华富贵，迟早是要因为这条裙带的陈旧、断裂，而走向没落！ 曲映蓉忽然感觉很累，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道：“臣妾有件事一直很好奇，盼望圣上为臣妾解答。” 皇甫权眯着眼眸问：“你说。” 曲映蓉张口，苦笑出声来，道：“您这样无情寡义的男人，怎么能生出两个情种？” 可不是么？ 一个皇甫贺，一个皇甫令尧，个个都将女人看得很重！ 皇甫权脸色倏地一沉：“放肆！” 但曲映蓉唇边的笑意竟然犹如渗了血似的，她本也是天人之姿，徐娘半老、开到荼靡。 大势已去！ 这笑容残破、带着绝望：“臣妾战战兢兢了二十余年，今日才敢放肆一回。” 说着，她俯下身去，用了五体投地的跪拜，道：“臣妾愿意用皇后的名分，从今后去相国寺潜心礼佛，为过往罪孽争取救赎。只盼圣上念在太子从不参与这些事的份上，莫要罪及太子！另外，看在夫妻二十余年的份上，求圣上能放曲家一条生路，不捧、亦不踩！” 行如此大礼，并且割让了自己一直以来最在乎的皇后名分，可见，曲映蓉也是无路可走了。 她做的想法，和皇甫贺想的如出一辙：断臂止损！ 失了皇后的名分，保留太子的位置；用她去相国寺礼佛、不问红尘，为曲家争取一线生机。 不求继续兴盛，只求不被灭族。 最后，她又补了一句：“曲家或许有过，但亦有功，望圣上成全！” 可以说，她自断一臂的行为，足够宽慰梁家与张家的怒火了，皇甫权身为皇帝，也能做出不偏颇的一个处决。 至于曲映蓉是不是以退为进，会不会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皇甫权眯着眼眸思索了许久，盘算片刻，还真的允了：“既然皇后自己领罚，朕便允了！” 一句话，终结了曲皇后的时代！ 第1811章 没眼看啊没眼看！ “妈的王八羔子！” 出宫的路上，带着酒意的梁巍骂骂咧咧：“这皇后宁愿不做皇后了，也要保住太子和曲家！结果，就给咱们补偿一些赏赐，这样的事就算了？姓曲的出了曲映蓉这么个闺女，真他娘的能耐！” 对于梁巍的粗俗，张阁老不太喜欢，但也是同僚多年，哪还能不了解这亲家的性子？ 也就是沉默，不吭气了。 张父问道：“父亲，曲家会就此罢休么？” 张阁老朝皇甫令尧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宠妻狂魔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些事上，而是可着劲儿地照顾着王妃。 “媳妇儿，冷吗？出来的时候你穿太少了！” “累不累啊，我身上脏，不然就抱你走了。” “你饿不饿？是不是好困啊？” 没眼看啊没眼看！ 张父看了一眼，也深以为然：敦愚王才智是出挑的，各方面都没得说，偏偏他胸无大志，沉迷女色——唯一一点好，就是专一。 可就是专一，上位后能笼络好八方朝臣吗？ 他们选择辅佐他，真的是对的吗？ 如果不是因为张妙蓁嫁给梁升是最好的选择，张家也没想过要选这位辅佐，继续中立才符合张家一贯的家风！ 再看张妙蓁那边，梁升虽然没有皇甫令尧那么黏黏糊糊，但一路将张妙蓁的手捏在手里，声音极轻：“你的手有点冰，可是冷了？” 张妙蓁的回答也很小声：“没事，马车上不是带了暖炉么？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梁升却还是眉头紧蹙，给她搓暖了一只手，又换了一边搓另一只。 张家祖孙：“……” 他们应该感觉到欣慰吗？ 毕竟自家的姑娘能够嫁给这么一位疼爱妻子的夫婿？ 见张家几个人都停下来了，梁永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弃车保帅，以退为进。用折损自己的代价，保住了她自己的性命、将太子摘了个干净、又哀求保住曲家。这一招，算是很聪明的做法了。” 不然继续杠下去，只会鱼死网破！ 梁升也转头过来，道：“但未来如何，也要看保住的这个帅，顶不顶用。”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拭眉，太子殿下欠了你的人情，你认为他会翻脸，还是如何？” “说不好。”人心难测，柳拭眉没办法给个准确答复。 皇甫令尧说道：“会不会出手对付梁家和张家，本王不知道。但……对付我媳妇儿，肯定是不会的。” 说完，酸酸地看了柳拭眉一眼。 柳拭眉一脸茫然，怎么又酸她了？ 那陈年老醋还没吃完，要吃一辈子吗？ 她没好气地伸手掐了掐他的腰，不想却碰到了他的伤口，弄得他倒抽了一口气！ “媳妇儿轻点儿、轻点儿！” 瞧着那哀嚎、讨好的模样，众人又是没眼看！ 柳拭眉倒是心疼了，赶忙给他轻轻按了按伤处，道：“对不起啊，位置错了。” 又捏住他的手无声安抚。 见她一脸愧疚，皇甫令尧再疼也得忍啊。 “没事，不疼！” 众人：“……” 不疼刚才你喊个鬼啊！ 好好的话题，又被打散了。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皇甫令尧把话题生生扯回去：“曲家不会善罢甘休，但能忍到什么时候，不确定！” 第1812章 我会算账，不如我去帮你 柳拭眉也道：“对，我们要防着，但日子也还是要过。总不能为了防止人家报复，每天都如临大敌。” 她转头朝梁升和张妙蓁看去，心道：“现在你们俩是光明正大手拉手，妙蓁也不用担心被父兄警告安分守礼了。” 嘴上道：“七舅舅、舅母，你们先回去，别的事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今天毕竟是你们新婚大喜。曲家倒霉，咱们可是喜上加喜！” 说着，她又笑了，道：“说来说去，新婚之夜还跑进宫里来伸冤，你们也是独一份儿了！” 今日的状况让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此时她这么一说，还真把气氛调节起来了。 梁怡立刻附和：“对嘛，七叔赶紧回去，把洞房给补上！虽说咱们今天波折比较多，但结果还是对我们有利，对吧？” 确实。 至少把皇后给干下去了！ 梁巍说道：“皇后这一次也是厉害的，明知道纵容曲国舅做这样的事，不管梁家还是张家，都不是好欺负的！但她还是纵容了，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禁足了一个多月，没有想法才怪了！”皇甫令尧哼一声，道：“她大概早就有想法，暂时避开锋芒躲起来了吧？自己领了罚，说来说去，结果也争取了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局面。” 柳拭眉点点头，道：“对啊，可能只是没想到，曲满江会在这一局中丧命吧。” 曲满江自作孽不可活，但站在曲映蓉的角度肯定不会这么想。 先冲着别人戳出第一刀的人，绝对不会检讨自己的错，只会将过错归结到对方的头上！ 众人走到了马厩，各自上了马车。 打道回府！ 张妙蓁自然是跟着自己的新婚夫婿一起，上了马车后，梁升立刻给她把暖手炉给拿了过来塞她手里。 “我已经不冷了。”张妙蓁无语，道：“你的手好暖。” 习武之人气血旺盛，男人体温本来也比较高，她哪里还觉得冷？ 梁升冲她淡淡一笑，道：“那不用手炉了，我给你暖？” 张妙蓁抿嘴笑了笑，低下头去没说话。 暖炉被扔在一边，梁升抱着她的双手，看着她把兜帽放下后，露出今日为了戴凤冠梳的发髻，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委屈你了。” 听他这么说，张妙蓁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坐着，仰头郑重地道：“虽说有波折吧，但我不觉得委屈。相反，倒是觉得开了个好头。” 她又忽然笑了，道：“毕竟，想让我们不好过的人，他们自己更不好过，这结果真的挺爽的。” 梁升有些讶异。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将人往自己怀里带，道：“我看看，成为梁七夫人的张妙蓁，怎么感觉换了个人？” 张妙蓁愣了愣，仰头对上他的目光，忽然就想起来先前那个亲吻来。 她的脸莫名烧了起来，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七爷不是说喜欢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都成亲的人了，她也没有以前那样矜持，往他怀里凑了凑，道：“你不是要做粮行了吗？我会算账，不如……我去帮你吧？” 第1813章 喊升哥 梁升挑了挑眉。 对于小妻子这样亲昵的举动，他心里全都是欢喜，当然是照单全收，哪有可能抗拒？ 他拥着她，问：“你确定要跟我奔波？” 张妙蓁很肯定地道：“我又不是宗族大妇，上头有六个嫂子，也不差我一个去操持家中庶务。以后你与小九儿奔忙在外，难不成每天留我在家中跟嫂子喝茶唠嗑？” 虽然说梁家的妯娌关系很好，但是六位夫人各司其职，她一来总不好跟人家抢活干吧。 梁升是发现了，他这位刚娶的夫人，心里应该是挺有想法的，只是张家束缚太多，缺少施展的机会！ 他不着痕迹地问：“你是不是挺羡慕拭眉的？” “像拭眉那样活出了自我，活出了价值。羡慕她那不很正常吗？”张妙蓁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一直都很佩服她，一介女儿身，敢拼上男人的战场厮杀。不但勇猛可嘉，别人还杀不过她！” 梁升就喜欢她这样，有自己的想法，也愿意去实现。 被家风套住的张小姐已经成为过去，从今日开始，她就是梁七夫人、是张妙蓁自己了！ 他答应了：“好，到时候把你带上。不过，不能喊苦。” “不是有七爷吗？”张妙蓁一开心，又冲他笑开了。 梁升望着她甜美的笑，呼吸略紧，道：“喊升哥。” 张妙蓁一愣。 她很诧异，与他目光对视，发现他的目光比较黏腻，认识他这么多年来，在他身上算极少见的！ 彼此也算了解，梁升不是一个将儿女私情看得很重的人，他会喜欢她，会追求她，到如今珍惜她、对她好……已经很难得了。 想让他像皇甫令尧那样，将妻子捧在手心里，当神来供着的，不可能。 “怎么，不愿意？”梁升见她不吭声，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催促了一声：“你不换称呼，将来与我一同出去做事，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我丫鬟？”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又道：“我可不想别人这样看待我的夫人，尤其那般让你被人轻贱，不如让你留在家里呢！” “升哥就升哥！”张妙蓁一听他要改变主意不带她出去了，果断改了口。 却见梁升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略带得意。 她愣了愣，意会过来：“好哇，你故意耍我！” 梁升轻笑，道：“别闹了，到家了。赶紧把披风套上，我们下马车。”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两人将众人送到了梁府，便也要回王府了。 张妙蓁拉着柳拭眉的手，道：“拭眉今日都没睡，你看看你疲惫的样子。” “你们都把我当睡神附体了。”柳拭眉无奈地道：“撑一天不睡不会怎么样的。” 她心道：“现代的孕妇有多辛苦，你们能想象吗？多少人在工作岗位上，一直到生孩子的当天才休假！” 梁巍见状，道：“好了好了，令尧受了伤，就赶紧回去歇着，好好养着！拭眉也赶紧回去补眠，家里的事啊，有你那么多舅舅、舅母操心。再不济，还有哥哥嫂子呢！” “对。”柳拭眉朝张妙蓁看了一眼，揶揄地笑了下，道：“七舅母还没有入洞房呢吧？” 张妙蓁的脸倏地就红了，跺了跺脚：“拭眉！” 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话！ 然而，柳拭眉已经笑着转身上了马车！ 张妙蓁看了一眼梁升，没敢再看其他任何人的脸色，红着脸进了府门。 第1814章 拭眉你说实话 敦愚王府。 回来的时候，尽管柳拭眉看起来已经很累了，但慕将离还是站在厅门前，与她说话：“我说什么来着？” 他不能进宫，所以只能在府里守着。 他们不回来，他也不能放心。 “哥哥？”柳拭眉不解地看着他。 皇甫令尧见他来意不善的样子，自然是把媳妇儿护着。 他站到柳拭眉的身前，对上慕将离的目光，道：“老慕，你这是什么语气呢？我媳妇儿怀着孩子，现在又累得慌！有什么话，不能留着明日再说？” 慕将离也不看他，只是看着柳拭眉，道：“我什么语气？”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柳拭眉啊柳拭眉，我就说你回帝京，层出不穷的麻烦会冲着你来。你又不是一个能够见着麻烦上门无动于衷之人，什么事儿你都要亲自去做。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柳拭眉默默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转头问自家狗子：“令尧，我现在的样子很惨、很难看？” 皇甫令尧被她这满眼无辜、一脸茫然差点弄笑了。 他家媳妇儿看上去实在是太可爱了，好想亲她！ 但—— 算了，还是先把慕将离解决吧。 媳妇儿是错的他都会支持，更何况媳妇儿是对的？ 他果断道：“怎么可能！全天底下所有男男女女，没人比我媳妇儿更好看！” 慕将离脸色一黑。 真看不惯这狗腿子的样子！ 明知道这只是哄自己开心的，柳拭眉还是笑了，朝慕将离看去。 她也不废话，朝慕将离伸出手腕，道：“哥哥给我把脉看看，我除了困了点儿、略为疲倦以外，身子没有半点不舒服。” 慕将离不客气地给她诊脉。 亲见为实！ 诊脉结束后，他狐疑地问：“先前解毒后，你的身子已经那么弱了，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个胎安好的？” “那就是我和师父的奇术咯！”柳拭眉笑道：“当然，费了一点小劲儿。我肯定是确定稳妥了才回来的！” 皇甫令尧看着慕将离，十分不满：“我说老慕，你在这里磨蹭的这么多时间，我媳妇儿都吃好饭、可以去睡觉了！” 这么折腾了一下晌，天都黑了。 慕将离将信将疑，深深地看了柳拭眉一眼。 倒是没有再阻拦。 但是，等他们俩吃饭用晚膳的时候，慕将离又来了。 “哥哥，你要和我们一起吃吗？”柳拭眉示意墨儿添一副碗筷。 慕将离也没有拒绝，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拭眉你说实话，是不是用了什么激进的手段，将胎儿安稳住的？” 柳拭眉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脸上强行保持镇定，道：“什么激进手段？我不要命的吗？” 不明所以的家养狗子，自然是帮着媳妇儿说话：“老慕，我媳妇儿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也太胡搅蛮缠了吧？” “你自己问问她！”慕将离脸色严肃，终于分了一个眼神给皇甫令尧，道：“问问她，是不是跟祁老一起采取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才能安然将胎气稳定下来！” 皇甫令尧一愣，朝柳拭眉看去一眼。 第1815章 你这个渣女！ 慕将离又道：“我早就怀疑了，只是先前一直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故而我才一直没说。” 更大的原因当然也不是因为之前有事没说，而是：柳拭眉跟他冷战了那么久，他也没法说出自己的怀疑！再跟她沾对立面，妹妹就不要哥哥了！ 更何况，那时候他还没有想到，她到底是怎么做的！ 见他这么认真，皇甫霖愣了愣，也意识到了事情有点严重。 慕将离又道：“拭眉，你担心他、担心帝京里的一切，我可以理解。但你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我就不赞成了！” 听着慕将离这么说，皇甫令尧拧眉，朝柳拭眉看去，道：“媳妇儿，有这回事吗？” 柳拭眉看着他，不说话。 慕将离又道：“先前我是不知道，后来我查了一些医书，又让师妹去询问了其他人。后来，才知道世代太医的舒家，以前有一个十分霸道、激进的药方子，能够将胎气不稳、即将滑胎的孩子保住！” 提到这个，他的神情越发严厉：“柳拭眉，你说，是不是这么做的！” 柳拭眉无语：“……” 这都能让他知道了！ 皇甫令尧不解地问：“那不是好事儿吗？就算霸道一点，激进一点儿，能把大人小孩都保住就好啦！” “保住大小的可能只有三成！”慕将离脸色严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柳拭眉，你可真行啊！冒着一尸三命的风险，也要回来蹚这趟浑水！” 保住大小的可能只有三成、一尸三命这话，终于成功让皇甫令尧脸色变了。 他脸色一白，迅速看向柳拭眉，道：“媳妇儿，是他说的这样吗？” 事到如今，柳拭眉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自家狗子容易。 只要她编点故事就能骗过他，但哥哥一定会把自己揭穿的。 她叹了一口气，道：“经过我和师父改良过的药方子，成算很高，不是你说的三成。” “什么！”皇甫令尧倏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道：“媳妇儿，你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柳拭眉蹙眉，道：“哪儿叫拿命去冒险啊！我们很确定有九成的把握，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那不是还有一成的可能吗？”皇甫令尧的声音也拔高了：“柳拭眉，你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怎么办吗？” 柳拭眉头疼地看着面前这俩最亲的男人，他们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你这个渣女！只顾着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我始乱终弃！ 她叹了一口气，道：“吃饭还有人噎死、喝水还有人呛死呢，我难道不吃饭、不喝水了呢？” 话不好听，两个男人脸色更黑了！ 柳拭眉瘪嘴，道：“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到来。我们积极乐观地活着，我拿那一成的风险去赌这一把，这不换来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最好的结果？你们瞧我现在，胎气结实、我自己身子骨结实！” “媳妇儿？”皇甫令尧是最容易被她说服的，想想她最近的身子状况，确实是好得很。 要知道，解毒后她的那个状态，真的不行！ 当初他都忍痛分离，把她留在万蝶谷了！ 慕将离又指出另一个重点：“但你……为了那霸道的药方子，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 皇甫令尧又是一愣。 第1816章 俩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孕妇 可不是吗？ 就算药方子被改良过了，九成把握，难道她就不用吃苦了吗？ 而且，真的有九成把握？不是她骗他们的？ 以柳拭眉的性子，为了瞒着他们俩，就算有五成把握说成就成，完全有可能！ 皇甫令尧朝柳拭眉看去，沉默了一会儿，又坐下了。 张口说出的话有些有气无力，充满了心疼：“媳妇儿，你受苦了。” 他更注重结果，虽然一开始听慕将离说那些，他瞬间就炸了。 但说到现在，他又改变了想法：我媳妇儿为了回来陪在我身边，不惜拿着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去赌一把，肯定吃了很多苦，我得对她更好一些，才能对得起她为我怀胎十月、生儿育女的辛苦！ 事情已经发生了，去责怪她？ 不如多费点心思对她好，不是吗？ 慕将离却将一个方子拿过来，丢在桌上，道：“他皇甫令尧不懂医，不知道这些药材配在一起，会让喝下去的人经历什么样的痛楚，你还想瞒着我？” 柳拭眉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师父啊师父，你能不能有点原则！ 不用想就知道，慕将离能把方子拿到手，肯定是慕将离给了祁阳一个让他浑然忘我的好东西。 医痴祁阳，为了医道奉献了自己的一生，节操算什么呢？ 她垂下头，道：“是挺疼的，不过这不都过去了吗？” “有多疼？”她说得轻描淡写，但皇甫令尧听到这里，也不听柳拭眉的了，问的是慕将离。 慕将离说道：“像是全身的经脉都被剥皮抽筋一样，你说会有多疼？” 皇甫令尧的脸色瞬间白了。 柳拭眉蹙眉，道：“哥哥你别危言耸听，没有那么严重！你把令尧吓到了，你看我现在，是你们把我看得太娇惯了，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付出了代价，得到了非常好的后果。 重来一次，她也会这样选择的。 要不是活蹦乱跳，她也不能殴打国师啊！ 慕将离哼笑，道：“不要避重就轻！你明知道这玩意儿喝下去，会抽取你全身经脉的精气神，来养着肚子里的孩子。倘使他们有个什么意外，你这小命也搭上去了！” 柳拭眉：“……” 她现在又困又饿，为什么要在这里商量这种问题啊！ 尤其是，她家这俩男人，阴沉起来都很吓人啊！ “媳妇儿，你老实跟我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皇甫令尧更关心的是：“要是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你也会……” 他不敢说下去！ 柳拭眉被两人虎视眈眈逼视之下，差点就要守不住了。 但她灵机一动，眨了眨眼睛，眼眶瞬间红了！ 本来吧，是想演戏。 但孕妇嘛，情绪变化极快，酝酿了鼻子一酸，泪珠就这么滚落下来了！ 一颗一颗的，她也不说话，就是垂着头闷声哭。 看见她哭了，慕将离一怔。 皇甫令尧像是被巨石砸中了似的，赶忙把她抱过来，道：“媳妇儿别哭，没事没事，我不逼问你了。” 哪儿要什么节操！ 柳拭眉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抽噎着道：“你们俩大男人，都欺负我一个孕妇，可有出息了！” 慕将离：“……” 关心她都来不及，这能算欺负？ 第1817章 哄狗子容易，哄哥哥真难 皇甫令尧心疼死了，最见不得她有半点委屈。 见她这个样子，气得要死，转头对慕将离就骂道：“我说老慕这个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不对，你这还没吃了就撑着了！既然你知道我媳妇儿吃了那么多苦，难道不是要对她更好吗？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 这样说还不够，最后又补了一句：“你简直不是人！” 慕将离：“……” 道理是这么掰扯的吗？ 他这妹妹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就用哭来解决？ 这妹夫更绝了，只要媳妇儿一哭，她就是天理，别人都没有道理了！ 也不对，对皇甫令尧来说，柳拭眉是为了他才这样冒险的，他当然没有做哥哥的那么难受了！ 皇甫令尧骂骂咧咧的，抱着柳拭眉抚摸着她的后背，道：“媳妇儿别哭，没事没事哦！我不怪你冒险，但从今往后你得好好的，万万不可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了。你也要想想，你要有了什么事，留我一个人我可活不下去的，嗯？” 哄得那叫温柔如水、情真意切。 慕将离实在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但事情都这样了，也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所以…… 偏偏，这还不够，皇甫令尧还朝他狠狠地瞪过来，用唇形说道：你、还、不、赶、紧、走！ 虽然慕将离很想跟柳拭眉掰扯清楚，最好说服她暂时离开帝京。 今日的事虽然赢了一局，但曲胜能就此善罢甘休？ 避开风浪、安全产子才是最好的做法！ 但柳拭眉哭得好不伤心，皇甫令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再不走，皇甫令尧可能就要打人了！ 见到这等状况，慕将离决定等柳拭眉的情绪稳定一些了，以后再找个机会来提这件事！ ——当然，他怕是很难找到机会的！ 慕将离终于走了，柳拭眉看到他的身影往外走，消失在门口，心下一松。 哄狗子容易，哄哥哥真难！ 好在她还会哭招，把狗子拉拢过来了，同样“二对一”，她就不是那个“一”了！ 但也不能得意忘形，她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软软地道：“令尧，我好饿、好困！” 皇甫令尧连忙给她擦眼泪，道：“那我们不哭了，先吃饭，吃完了赶紧去睡，好不好？” “好。”柳拭眉乖得很。 这件事，暂时避过去了！ 但她也很清楚慕将离的脾气，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时，总不是每次提起她就哭？ 还是得想个法子安抚起来，不能再给他掐住脖子了！ 永乐宫。 且说曲映蓉自请废后之后，回了永乐宫，命人收拾东西，明日就去相国寺。 自从圣旨下来，知道这件事成为定局，皇甫贺等人的脸色，没有一个是好的。 皇甫贺始终不说话，皇甫玥是红着眼眶，对坐在主位上咳嗽的曲映蓉道：“母后，让我陪你去相国寺吧！” “你这个闯祸精！”曲映蓉咳嗽了一会儿，道：“带你离开帝京才是最好的做法，但……” 她又看了一眼杜若，道：“太子妃怀了孩子，那苗玲珑又被送回来了，本宫不太放心！” 提到这个，众人又是一凛。 第1818章 或许我不做这个太子才安全 见话题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杜若立即表态：“母后放心，我会小心的。” 曲映蓉摇头，道：“再小心，也抵不过意外的发生。如果苗玲珑有心要算计，你……” 尚未发生的事情，只是猜想而已，多说无益。 她朝皇甫玥看去，道：“你留下来陪着太子妃，永乐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新的主子，你暂时搬去东宫！巩固好了帝京的局势，他日说不准我还能回来。” 听到她说回来，皇甫贺捡到了重点，终于开口：“母后的意思是，让我们想法子，尽早将你接回来？” 曲映蓉摇头，道：“皇甫令尧得了张家的助力，难道他就如日中天了吗？并不，这都还在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的掌控之中！故而，允许小动作不断，但凡皇甫令尧真的想要夺嫡，你那父亲，绝对容下他！” 她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道：“孙清是我曲映蓉害死的，但何尝不是皇甫权想要她死？不然，我又岂能如此顺利？我暂且避开，你们也不要轻举妄动。” 又转过头来朝皇甫贺说道：“你欠了他们人情，本宫也不要你对他们做什么。之所以这次的事能把你摘出去，也是因为一直以来，本宫没让你参与进这些事来。” 皇甫贺苦笑。 何止是没参与，简直是完全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曲映蓉又道：“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动弹。我瞧着，你父皇虽然不太想留着曲家了，担心我这把生锈的刀会反过来戳他，所以他大概也不会太中意你继续做太子。但……” 她话锋一转，道：“目前而言，他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对象！故而，只要你自己不出差池，在他眼里你暂时还是安全的。” 皇甫贺很想说“或许我不做这个太子才安全”，但看了一眼曲映蓉那苍白憔悴的脸色，他实在没办法说得出口。 曲映蓉明日就要走了，所以她一定要交代清楚眼前的事。 她又道：“苗家这一次强势能把你外公捞出来，虽说结果不怎么好，但也能看出来，苗杰这个人平时不吱声，关键时候咬人肯定很疼！” 吸了一口气，她继续道：“而他千方百计将苗玲珑放在东宫，被赶走了丝毫没有跟我们掰扯。之后不惜花费大代价，再把苗玲珑送回来，本宫越发怀疑他的盘算了！” 皇甫玥听着这些话，震惊不已。 皇甫瑾是一头雾水，但又好像听懂了什么。 “母后你是怎么看的？”皇甫贺问：“苗家有西魏国的裙带关系，苗玲珑看起来也并非对儿臣有什么情意，相反，看上去也并非攀炎附势之人。莫不是……” 皇甫玥哼道：“她能对你有什么情意？装着好像很喜欢太子哥哥，离开了就不能活的样子。但我看着，她会比谁都活得好！” 连皇甫玥都能看出来的事，曲映蓉岂能看不出来？ 她冷哼道：“苗玲珑很能忍，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还能继续安分守己吗？未必！” 又转头朝杜若看去，道：“太子妃，务必防着她暗算你！” “是，母后。”杜若应声。 曲映蓉朝皇甫玥叮嘱： 第1819章 新婚之夜叫她先睡？必须不能！ “你尽量陪着太子妃，至少你打小练了一点点武功，总比太子妃文弱女流要好一些。” 曲映蓉如今也很清楚，苗家是靠不上的，只求苗玲珑不要作乱。 她必须安排好这些事，才能离去。 想了想，又说：“你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好好跟在太子妃身边学习，别再闯祸闹事！” 皇甫玥咬了咬唇，不甘心不服气，也只能应声：“我知道了，母后。” 曲映蓉再看向皇甫瑾，咬了咬牙，道：“瑾儿，你跟着母后离开帝京！” 虽说去了相国寺，孩子肯定是要吃苦。 但年纪太小了，总比留在帝京让人利用要来得好，对吧？ 如今太子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还要护着杜若这个妻子、护着皇甫玥这个妹妹，最好不要再给他增加负担。 皇甫瑾倒是还好：“我跟母后一起去，不过……母后能不能答应我，让我把敦愚王府的小灰灰接出来一起走？” 曲映蓉一窒：“……” 差点又要吐血！ 皇甫玥连忙拉了皇甫瑾一把，但谁也没想到，曲映蓉气了一会儿，竟然又答应了：“行，只要你能跟敦愚王把兔子要过来，以后就让你养着兔子！” 众人都很吃惊。 不过似乎也能理解？ 事到如今，曲映蓉大概也想开了，这么多年来严厉地教养孩子，那结果换来了什么？ 没有一个顺着她期盼的方向发展的！ 与其如此，不如以后就不管那么多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太子，从今往后本宫怕是帮不上你什么了，你自己要切记，万不可从这个位置上掉下来。不然……就算皇甫令尧不踩死你，皇甫霖还等着呢！” 皇甫贺抿唇，道：“儿臣明白母后的用心！” 这声“母后”，很快也不能再叫了！ 随着孙清被废后，曲映蓉最终也踏上了那条路！ 曲映蓉是自请废后的，又自请离开帝京这个漩涡去相国寺，可以说是极为聪明的做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当然，他们都防着苗玲珑，却不知道此时东宫内的苗玲珑在想什么？ 她正坐在桌旁吃饭，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似乎显露出张牙舞爪来！ 梁府。 因为要进宫告状，宾客自然早散了。 梁巍等人回来后，招呼了留宿在府里的宗亲，安抚了大家一通之后，也都安顿下来了。 新房内，张妙蓁与梁升回来后，一起用了个晚膳，之后张妙蓁去沐浴。 她沐浴回到新房，就听到梁升朝怜芷发问：“水倒了吗？” 怜芷应道：“奴婢出来的时候，尚未。” 梁升点点头，朝张妙蓁看过来，道：“你若倦了，先躺会儿。我去洗洗。” 不管怎么说，这是新婚之夜，想说叫她先睡的，幸亏及时改口。 不然，刚娶的媳妇儿就要遭她厌恶了！ 张妙蓁点点头，却没有去床榻上。 “小姐，我给你拆了发簪，梳头更衣，先躺着吧。”怜芷问。 张妙蓁递过去一个幽幽的眼神。 怜芷一愣，恍然大悟，道：“时间还早，还是等七爷回来吧。我不打扰小姐了，就在外面守着，小姐有事喊我。” 说着，就溜出去了。 第1820章 你书房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 张妙蓁站在妆台前，借着烛火的光线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铜镜显像并不是十分清晰，刚刚沐浴完她脸色微红，隐隐约约可见。 她发丝上还有一些水汽，穿着一身起居穿的衣裳，相对比较随意。 新嫁娘的眉眼，平添一抹娇羞。 她咬了咬唇，环视一圈房中的布置。 除了新婚之喜的布置、屋内多了一些女性的东西外，看得出来新房还是梁升原本住的房间，没有太多变动。 不过，给她准备的东西，属实不少。 梁升这人不惜麻烦，为了图省事，把书房跟寝房给打通了，只用一道门隔开。 出身张家的幺小姐，自然是喜欢笔墨的。 张妙蓁迈步走进了书房。 梁升藏书不少，一整面墙上的书架都是满满当当的书册。 她走过去，拿着灯台照，发现他分门别类收拾得很整齐。 随意抽了几本出来看，发现他看过的书都留下了批注，写着一些他自己的见解。 看这些阅读感悟，似乎是在看这个人！ 张妙蓁唇角勾着笑意，低喃了一句：“谁说梁家都是莽夫来着？谁说梁七爷只是个武将来着？明明是文成武能！” 在帝京这么多青年才俊中，她也就相中他、喜欢他了！ 说来说去，还是小时候他救自己的那份机缘吧？ 如果不是迫于自己家教太严，小时候就当与他结交的。 书太多了，不可能一下子看完，张妙蓁将手里那本放回原位，又随意看了几本。 梁升回来的时候，在寝房里不见张妙蓁。 却见书房门开着，里面传出来光线，便举步走过去。 “看什么呢？” 听到声音，站在书桌前的张妙蓁抬起头来。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对他扬了扬，冲他浅笑，道：“我可真看不出来呀，梁七爷除了诗词歌赋、熟读兵法外，你书房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 顿了顿，她没忍住笑出声来，道：“话本子？” 梁升看了一眼被她挑出来放在桌面上的五六个话本子，无一例外，全都是少年男女爱恋故事。 少爷爱上丫鬟，小姐爱上侍卫，贵公子与青楼、梨园戏子相恋…… 类似的话本。 这是关磊给他找来的，看了几眼完全无法消化的那种！ 没想到，竟然被张妙蓁给翻出来了！ 尴尬！ “你平日还有闲心看话本呢？”张妙蓁像是有了什么奇特的新发现，低头翻阅手里的话本，越发觉得新奇。 能不新奇吗？ 看话本的人要是皇甫令尧，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这人是钢铁直男梁升啊！ 他是怎么接受这些几乎是没长脑子的爱恋故事的？ 梁升被她发现自己干了这种事，脸皮子有那么点儿不自在。 但并没有太久，举步朝她走过去。 张妙蓁还在低头翻故事，看这书页挺旧的，还有些皱巴巴，她又有些疑惑起来。 “升哥，我看你其他的书，翻阅过很多次，写满了注解的，也都爱护得极好，好像也没有这么皱啊。”她抬起头来，问：“这是你的书吗？” 仰头却发现，这男人已经站在自己身前了！ 梁升没有说话，将桌上的东西推开，双手掐住她的腰身，轻轻一提把她放在桌上坐着！ 张妙蓁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攀附他的肩膀。 第1821章 你学坏了 坐在桌子上这种事，张妙蓁打小到大就没有做过，下意识就想下去。 但梁升却拦住了她，长长的手臂把她困在自己身前，她根本没有办法下去。 她抬头，茫然地看着他，疑惑的道：“升哥？” 两人距离太近了，尤其是男人的体温比较高，明明没有贴在一起，但他双手慢慢倾下来放在她身子两侧，虚抱着她的姿势。 她感觉好像被他抱着一样！ “你说，我看这些话本，是为什么？”梁升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问道。 张妙蓁没想过，平时看起来总是叫人有距离感、冷漠感的梁升，竟然也会有带着这么强烈侵略感的时候！ 她屁股挪了挪，往后退了退。 对上他的双眸，她恍悟。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自己的理解，而是反问：“所以，是为什么？” “猜到了还问。”梁升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将她手里的话本抽出来，随手丢在桌上。 从他书架上那些书册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爱惜书籍的人，但对这话本，显然不怎么珍惜。 张妙蓁缓下紧张，突然又想笑了，道：“我猜到了是一回事，你亲口告诉我又是另一回事。” 梁升看了她片刻，抬起手来拧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学坏了。” 张妙蓁勇敢地迎上他的眸光，道：“或许，我本性就挺坏的，只是在张家没办法表现而已？” “你这还能叫坏？拭眉坏，都轮不上你。”梁升也没有禁锢她了，站直了身子。 但也没有让开，她还是没法下地。 张妙蓁唇角勾着笑，又问：“你既然不是喜欢看话本的人，还看了这么多？这书页，该不会是你揉皱的吧？” 梁升瞧了她一眼，撇开视线落在那些话本上，道：“这些东西都是不切实际的，写来骗骗闺中夫人小姐，没有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你还看。”张妙蓁不依不饶，大有不给她说个所以然她就一直追问的意思。 梁升又看了她一眼，虽然还是不怎么情愿，但还是说了：“你们不都嫌我直肠子么？关磊给我拿过来的，说叫我看看话本里这些男人，他们是怎么讨姑娘欢心的。” 张妙蓁噗呲笑了，问：“结果呢，你学会了？” “学没学会，你不知道么？我要学会了，不都用在你身上？”梁升将问题反过来扔回去给她。 想到梁升后来的转变，张妙蓁有些感慨，道：“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用的吧，虽然跟老样子相去不远，不过也比没看之前好？” 她取笑意味甚浓，梁升不乐意了。 盯着她唇边笑花，他低头一咬！ “唔……”张妙蓁冷不丁被偷袭了，反应过来他在亲自己。 瞬间炸了！ 梁升并没有太深入，浅尝辄止，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道：“我这都是为了谁，你还取笑我！” 太羞人了！ 张妙蓁抬起双手捂着脸，想要掩盖发烫的脸皮子上的红晕，眼睛往上瞟看了他一眼，道：“你学会了又不是对我有好处，那不是对你自己有好处么？” 她唇一抿，道：“就算你不来追求我，以后不也能用在别家姑娘身上吗？” 后面这一句话，说得可就酸了！ 第1822章 还有件事没做呢 当然了，这种酸溜溜，也是恋人之间的情趣。 张妙蓁以前哪怕心里会酸，但从不敢挂在嘴边，喜欢一个人也是默默的。 喜欢对了人，得到了对方的两情相悦之下，那自然是不同了！ 梁升瞪她一眼：“还有谁家姑娘？” 他伸手拨下她捂在脸上的小手，掐了掐她充满弹性的脸蛋，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自己找虐，嗯？” 张妙蓁没说话，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被她看得有些受不了，梁升清了清嗓子，道：“我是什么人你若不了解，你敢嫁给我？就算你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这一大家子？” 意思很明显：梁家人娶了一个就认定这一个，肯定不会再有别人的！ 张妙蓁明明体会了这个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保持着姑娘家应有的那点矫情，念念有词地道：“我怎么知道，是我先喜欢你，后来又是我主动说要嫁给你。你说你也喜欢我，那能有多喜欢，又会喜欢多久，我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你也就是借坡下驴呢？” 梁升：“……” 她竟然会这么想，他简直哭笑不得！ “干嘛，你嫌弃我话多吗？”张妙蓁见他这副无语的样子，幽幽地盯着他又问了一句。 梁升竟被她这活灵活现的模样逗笑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会？我说过，我这人性子直，不会拐弯抹角想太多。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需要什么，都直接告诉我，如此省略了没必要的误会与争执。我本不爱说话，你多说几句，正好。” 他这才又回答她方才的问题，道：“有多喜欢，会喜欢多久……我没想过，不过咱们今天刚成亲，你确定要去思考这种问题吗？” 对这方面再愚笨，也听得出来。 她简直是拐着弯在问：你对我的喜欢能有多久，什么时候你身边会有新人！ 张妙蓁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般矫情，真的是他说的“自己找虐”。 她倒是笑了，对上他的眼睛，道：“好吧，我不想了。” 说不想，她就真的不想了，倒是个很干脆的姑娘。 梁升不自觉地笑了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道：“说起来我才需要担心。” “你担心什么？”张妙蓁不解地问。 他笑道：“张小姐才识过人，我一介武夫，又是高攀娶了你。将来若是有什么话谈不拢，可如何是好？” 张妙蓁：“……” 她要是听不出来他是故意取笑的，她就是个猪脑子了！ 指了指一面墙的书架，道：“这是一介武夫的书房？哼，我方才可是翻了一下，这些书你莫不是都看过吧？” 梁升笑了一声，也不逗她了，弯腰凑过来，道：“不早了，我们还有件事没做呢。” “什么？”张妙蓁讶异。 却见他又欺身下来，她下意识往后一倒。 力道控制得不好，这一倒下，竟然直接给躺下去了！ 好在，梁升眼疾手快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才没让她的头磕到了桌面的砚台上！ “你怎么这么突然啊，吓了我一大跳！”张妙蓁余悸未消，大口地喘气，胸前起伏不止。 第1823章 新婚夜可要把夫婿伺候好了 低头看了一眼她的领口，梁升眼神略深，倾身在她唇上轻轻一点，道：“夫人，我们入洞房还没有完成！” “啊……在……在这儿啊？”张妙蓁感觉头皮瞬间炸开了似的，脸上立刻通红一片！ 迎着烛光，本就长得漂亮的人儿，满脸的羞涩，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梁升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哑了，道：“新婚之夜，当然不能在这儿。” 他用了一点力，将她抱起来。 张妙蓁顺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了，但感觉却很新鲜。 他们是新婚夫妻了呀！ 作为新嫁娘，她在出阁之前当然被家中女性长辈“教导”过一番，比较羞人的她们不好意思说，但什么房中术、春宫图给她丢了一堆，让她看。 看得她面红耳赤想丢弃，还挨了训斥！ 还有哪些乱七八糟的：“新婚夜可要把夫婿伺候好了，不然男人的心容易往外面野”、“梁家人可都是武人，你看那体格就知道了，跟咱们家这些书生不一样，你这小身板不学着点儿，小心受不了”、“男人啊，床上舒服了什么话都好说，也不会想着出去偷食，这几招你务必看看”、“妙蓁啊，这女人家，只要抓住男人的胃、床上捆住他那儿，就离不开你啦”…… 诸如此类。 被迫听她们念叨了两个时辰，让张妙蓁好好一个姑娘家，都能快要被尴尬死了！ 但家里的婶娘们，个个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将“十八般武艺、一百零八式”都教给她！ 现在，被新婚夫婿抱在怀里，张妙蓁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来这些东西，不但是脸烧红，浑身都像着了火似的，将脸迈在他的肩窝里！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梁升抱着新媳妇儿，步子还是很稳。 他吹熄了烛台，走出书房朝寝房那边去。 白日里的龙凤红烛已经烧尽了，下人又送来了一盏二十四支蜡烛的烛台，寝房内十分明亮。 他把张妙蓁放在新床上坐下，低头问她：“要喝水么？” 张妙蓁摇头。 梁升也没说别的，伸手给她把固定发髻的发簪给取了下来。 长发如瀑，乌黑柔软，落下来将她沐浴后换的一身正红色的衣襟给盖住。 张妙蓁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垂下了头。 梁升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戳穿，笑道：“我就说，虽然素净的衣裳穿起来好看，但真正人比花娇，还是得颜色鲜艳。” 忽然提了穿衣裳的话题，果然缓解了张妙蓁心里的紧张。 她顺着他的话道：“你喜欢你的妻子妖娆一些，成天穿着大红大绿的出门？” 那是一种什么审美啊，她不能理解！ “那自然不喜欢。”梁升本来就是直性子，他的回答很干脆：“不过做几套正红、桃红……总之鲜艳一点儿的颜色，以后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尽管穿，出去……还是老样子吧。” “拭眉说，直性子的男人，通常骨子里有大男子主义。果然不错！原来你也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呀？” 张妙蓁看了他一眼，转换了话题后，她脸上的热意渐渐消减了一些。 但是，心脏还噗噗噗地不正常跳动。 难免紧张！ 第1824章 男人本性禽兽 梁升转身去梳妆台那边取来了梳子，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失笑，道：“你什么都听拭眉的，以后你可是舅母、是长辈了啊。” 想到“舅母”这个词，张妙蓁又有些脸红了。 梁升坐在她旁边，用梳子给她梳头。 别看他是个武人，从平日他出门一丝不苟的衣着打扮、一丝不乱的发髻，也能看出来他做事是很细致的。 性子直是一回事，但所谓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说的便是梁升这类人了。 他给她梳发很轻，动作温柔得张妙蓁的心里装满了柔情蜜意。 她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忽然道：“升哥，以后晨起，我每日帮你梳头！” 梁升愣了下，手上的动作一顿。 张妙蓁生怕他又说不用她伺候的话，急急忙忙得解释道：“我说要帮你梳头，不是我当丫鬟的那种伺候你。我就是……只是做妻子的，给丈夫梳发髻，这难道不是夫妻感情的表现吗？” “好，随你。”她都解释这么清楚了，梁升哪儿还能拒绝呢。 但事实上，怕是不太可能。 毕竟，他每日起床时间特别早，可舍不得天不亮就把她给叫起来，只为让她帮自己梳头！ 张妙蓁并不知道他想什么，仰头冲着他甜甜地笑开。 梁升看在眼里，一声喟叹。 每当她这么冲自己笑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忍不住的感觉，犹如猛虎出柙势不可挡！ 他把梳子丢在了枕头边，伸长手臂将她揽过来，低头亲她。 张妙蓁又紧张得浑身僵硬起来，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梁升空出双手将她的手拉过来环住自己的腰，搂着她缓缓将人放倒。 他是直性子，但他又是很能隐忍的人，并非一个急性子。 常年自律的生活，让他性子比较冷情，对女色的冲动几乎没有。 但—— 终归是没有喜欢的人，才会那般心如止水！ 自从发现自己对张妙蓁有喜欢之情后，屡次见她冲自己笑的时候，他都会有异样的冲动。 会有渴望。 他也开始明白，为何皇甫令尧对心爱的妻子毫无抵抗力了。 也能明白，兄嫂、侄子侄媳妇之间，偶尔会有的一些夫妻间的眼神交汇，难以忍耐的肢体亲密。 男人，原始的冲动，本性禽兽啊！ 但他梁升面对的，可不是一般女子。 张家的娇娇女何等矜贵，让他最多只敢拉拉小手、微微搂抱都怕逾矩。 哪怕亲她，也没敢直接落在她的唇上。 今日—— 把人娶过门了，自然不必隐忍！ 他情烈如火，烈火燎原一般把张妙蓁给烧着了。 她把眼睛紧紧闭上，完全不敢看梁升一眼。 她心里甚至在想：婶娘们说的话，一半一半啊！ 习武之人确实不像她兄长那样文质彬彬，文人身骨说不好听就是文弱。 梁升连新婚当天早晨都要练武的，可想而知他的体魄有多强悍！ 经过家中长辈教导过的，张妙蓁本以为今晚怕是不好过了，但—— 不过盏茶功夫。 圆房是圆房了，张妙蓁却完全找不到她们说的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细节！ 她就感觉很疼，再之后…… 第1825章 你疼成那样 寝房内恢复了宁静，梁升坐了起来，把方才丢在一旁的中衣披上，将健硕的身躯笼罩。 紧接着，他就开始收拾床铺，把被自己推到一旁的花生红枣给收拾干净。 这才清了清嗓子，问：“我去拿点药过来？” 张妙蓁抱着被子，侧着身子面对着墙壁，完全不敢回头看他。 拿药干什么？ 太尴尬了！ 她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声音也轻到不仔细听都听不见，弱弱地问：“升哥，方才没看，床上是不是没有准备白帕子啊？” 梁升一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一个后脑勺，不解地问：“什么白帕子？” “就是……”张妙蓁吸了一口气，吐出那俩字：“落红！” 新床上一般都会安置白帕子，用来承接新娘子的初夜落红，也叫贞洁巾。 那是彰显新娘子贞洁的东西！ 梁升听她这么说才明白，先是瞪眼，之后又不由失笑。 他无奈地道：“新床是六嫂铺的，我也不清楚要放什么东西。不过既然你说别人家会有的东西，咱们这里没有，那就是我们梁家不兴那套。” 见她不敢看自己，恨不能背着一个蚌壳把自己藏进去了。 他伸手落在她光洁的肩头上，道：“有没有无所谓，这是我们俩的事。你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存在。” 外人都传张妙蓁失洁，就连先前皇甫瑶来羞辱她，都明着说她可能早被人破了身。 当然，梁升若在意这种事，也不会喜欢她、更不会娶她了。 只是，张妙蓁心里那关还是有些过不去。 “那你为何……”张妙蓁缩在被窝里，鼓了很久的勇气。 也是因为想到他说的，有话要直说不能引发误会。 她转过头来，拉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依旧躺在床上，噙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十分艰难地问：“为何不继续了？” 又羞、又有些失落。 虽然她没有经历，但婚前这两日被教导那么多，对夫妻情事她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们算是圆房了。 可是，梁升并没有像婶娘们给她的时候说的那样。 他只是完成了圆房这件事，就结束了！ 仅此而已！ 梁升怔愣一下，这才明白她为何这个样子。 简直哭笑不得！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疼成那样，我怎么继续？” 顿了顿，又说了句：“等你明天不疼了，我们再来？” 张妙蓁：“……” 她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太羞耻了，她一把将被子给拉上来，盖住了自己的头！ 梁升一声叹息。 伸手把被子拉开，露出了她红彤彤的脸蛋，又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唇，道：“就是爱多想，不过有疑问立刻问我，这就对了。” 他复又揉揉她的脸，道：“蓁蓁，别再用这种无辜、却又软绵绵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想做什么却又得顾忌怕你疼，因此不能做，我很难受的。” 张妙蓁：“……” 她下意识朝他身上看了一眼。 第1826章 你有什么心事 虽然披上了中衣，但他并没有穿戴整齐，还是看得出来。 脸又爆红了！ 她瞬间像是被煮熟了一样！ “昨日拭眉过来，带了药浴的材料交给了怜芷。明日一早起来，你泡个澡。”梁升穿鞋下床，道：“我去喝口水。” 当然了，喝口水不过是借口，只是他需要冷静冷静。 看着他的身影绕过屏风出去，张妙蓁一把将大红喜被拉过来把自己的头盖住，低声哀嚎：“丢死人了！” 但，想到这男人的态度，还有那一声“蓁蓁”，她的心里却又是盛满了蜜糖似的。 倍儿甜！ 因为她太疼受不了，所以他在这种时候停下来，不管怎么说，都是对她的一种珍爱啊！ 柳拭眉说什么来着？ 男人扒光女人的衣裳不是本事，扒光了之后什么都不干，还能帮对方一件一件地穿上，那才是本事！ 虽说这话说得忒私房，却好像真是那么个味儿？ 张妙蓁心道：“成个亲虽然不太顺利，但发现我更爱他了。” 敦愚王府。 柳拭眉忙碌了整整一日，困倦得很。 从宫里回来后，又被俩最亲的男人揭穿了自己保胎的秘密，柳拭眉那叫一个身心疲惫。 吃过晚饭，她躺床上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深睡。 这一觉睡到了后半夜，她突然醒过来，睁着眼睛看着床帐，睡不着了。 她家狗子壕气，对她什么都舍得。 因为她不爱油灯、也总说烛台有些危险，他专门去宫里淘了宝贝。 镶嵌了俩硕大的夜明珠，做成了“灯台”，装在檀木盒子里。 白天盖起来，晚上就打开，跟现代的电灯开关似的，还不需要走电路，很有意思。 “媳妇儿……”皇甫令尧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的人醒了，便睁开眼睛，问：“怎么了？肚子饿了吗？” “没有。”柳拭眉摇头，道：“我晚上吃饱了，不饿。” 他又问：“那是渴了？我起来去给你倒水。” 瞧他那样子，根本还没睡醒！ 但他本能就是要照顾她吃饭喝水！ 这个男人啊，叫她怎么不爱？ 柳拭眉好笑地拉住他不让他起来，钻进他怀里，道：“我也不渴，你别去。好好睡觉！” 但这一来一往，他也就清醒过来了。 皇甫令尧搂着小泥鳅似的媳妇儿，问：“怎么睡不着了？” “等等就睡着了，你先睡。”柳拭眉自己不想睡，但没想影响他的睡眠。 可是皇甫令尧这种人，半夜醒了后本来就不容易入睡，更何况让他自己顾着睡觉，不管怀着孩子的媳妇儿睁着眼睛睡不着，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嘛！ 他打起精神，问：“媳妇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柳拭眉无奈地道：“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心事？我要心里想什么，立刻就去做了！” 皇甫令尧沉默半晌，忽然幽幽地道：“好吧，你没有。但我倒是有一件心事！” “啊？”柳拭眉一愣。 明明也没闹，但眼瞧着他已经了无睡意，柳拭眉也就不催着他去睡觉了。 先陪他聊聊心事吧！ 她问：“你有什么心事？” 第1827章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补偿吗 皇甫令尧盯着她，眸中缓缓浸出一点儿火光来，道：“你的腿，先拿下去。” 半夜睡醒，心爱的女人像个八爪鱼一样，把他缠得死紧。 一条腿还塞进了他的腿中间！ 哪个男人受得了？ 柳拭眉默。 半晌，她也没有把腿从他身上移开，而是故意矫情地道：“怎么？你不想要我和你靠近一点？我主动投怀送抱，你还嫌弃不成？” “你这叫投怀送抱吗？”皇甫令尧哪儿敢抱怨他，但还是难忍地哀嚎一声，道：“媳妇儿，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就是故意的，心眼贼坏了！” 柳拭眉噗呲笑了，把腿挪开。 但温度挪开了，他又不满足起来，一把揽住她的腿，道：“别动！” “你还是说说你的心事吧。”柳拭眉几乎可以肯定，他肯定不是有什么心事，有的是身体上的事儿！ 自己养的狗，自己了解啊！ 果然，皇甫令尧冒出幽怨的一句：“今天你说什么来着，晚上补偿我？结果呢，你吃过饭后呼呼大睡，我的补偿呢？”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就知道你要作妖，肯定是为这个！ 尤其是这家伙也算是睡饱了，三更半夜的突然睡不着，心思难免要飘！ 她忍着笑，道：“之后不是没空么？明天再给你。” 皇甫令尧顿时满脸失望：“明天……” 他猛地坐起来，道：“不对啊媳妇儿，你说的补偿是什么？你该不会是随随便便送我一个什么东西吧？” 可他以为…… “皇甫令尧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能说我送的东西是随随便便的？这个也是随随便便？”柳拭眉指了指他撑在床上的左手上面，那闪亮发光的钻戒。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坐在床上背对着她，鼓着脸道：“又被你套路了！” 柳拭眉终于没忍住轻笑一声，伸出双臂从背后环住他的腰，道：“怎么，看起来还很不情愿似的啊？” 皇甫令尧哪儿敢说不情愿，但他也确实不情愿啊！ 正在气鼓鼓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腰间一松，他以为她把手收回去了，谁知道—— 他倒抽了一口气：“柳拭眉！” 套路他，还要脱他的裤子！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补偿吗？”柳拭眉笑着，见他好像想躺下，她掐了他的腰一把，道：“坐着！” 超会看人脸色的狗子，瞬间明白了——她不但是要补偿他，而且是要犒赏他啊！ 半夜被吵醒睡不了了，但过得美滋滋啊！ 二月十五过去，二月十六来临。 不过是梁家老七娶了张家幺女，整个帝京朝堂，风云变色！ 曲国丈被气死、曲国舅断臂、曲皇后被废黯然离京、九皇子随其生母赴相国寺礼佛…… 这一切，代表着曲家摇摇欲坠，还能撑着，也不过是因为曲映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那太子殿下虽然还在，但一个光杆司令，又能坚持多久呢？ 如今的太子，只能靠妻族——杜相了！ 而梁家娶了张家女，这代表着，新一代文臣武将的联盟开启。 不少朝臣纷纷开始思忖：我要不要换一个站位？ 外界的喧嚣，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新婚小夫妻。 清晨，张妙蓁醒得有点晚。 第1828章 新婚第一天表现得一团糟 “怜芷，什么时辰了？”张妙蓁按了按额头，摸了摸身边的床铺。 冷的！ 她陡然清醒过来，环视了一周。 雕花木床一片喜庆的大红色，昨晚烧完了的龙凤喜烛还在窗台上，无处不在告诉她：从今日起，她不再是张家小姐，而是梁家新妇！ 她没有什么腰酸背痛，也就是私密之处还轻轻的疼。 若不是新婚夫婿体恤，今日怕是…… 怜芷端着水盆进来，道：“小姐醒了？昨日大夫人说了，让你多睡会儿。等巳时才过去新媳妇儿敬茶，现在刚辰时三刻。你泡个药浴、洗漱梳头，用个早膳过后过去，刚刚好。” 张妙蓁怔然坐在榻上，满脸懊恼地问：“七爷呢？” 怜芷答道：“七爷卯时刚过就起来，去练功了。” 张妙蓁：“……” 所以，她昨晚说的以后每天给他梳头，是不是太搞笑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呀！”自己睡过头，张妙蓁也没什么可说的。 昨日新婚，第一次跟心爱的男人睡在一起，身边睡了个男人，太不习惯了！ 初时，她一直没能睡着，等到她睡着的时候，隐约听到外头的打更声音，约摸是五更！ 这不，早晨起来就晚了！ 怜芷笑道：“是七爷说，让你多睡的。太早叫醒你，也不能做什么。难不成小姐你觉得，嫁到梁家，还能让你晨起洗手作羹汤，伺候大家的早膳么？” 显然，这丫头心情好得很。 能不好吗？ 她家主子终于嫁给了喜欢的人，并且梁家的风气比任何一家都要好，还没过门未婚夫就说过，嫁过来后什么事都不需要她做的。 昨夜又说了一遍！ 当丫头的，都替主子高兴。 主子过得好，丫头也不会过得差！ 张妙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他每日练功这么长时间的么？” 怜芷应道：“七爷跟其他几位爷不一样，他练完功回来，沐浴过了，在书房里看书呢。” 正说着，听到这边的动静，梁升从书房里过来。 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张妙蓁不由一愣，脸皮子又开始发烫了。 她赶忙从床上下来，道：“我还没换衣裳呢，我……” 梁升不由失笑，道：“你紧张什么？” 跟她在一块，他的笑容都多了很多。 张妙蓁垂下头去，懊恼极了，总觉得自己这新婚第一天表现得一团糟！ 梁升心情很愉悦，他挥手让怜芷出去：“你去让人把早膳端过来。” 然后，自己去水盆边拧了布巾过来，道：“先洗漱吧，等会儿用过早膳，去泡个药浴，再换衣裳梳头。” “我自己来。”张妙蓁连忙接过来，自己去洗漱。 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梁升有点不懂：“身子不舒服吗？脸色不怎么好看。” 新婚第二天，他这个刚娶媳妇儿的人，心情很不错，但看他的新夫人，似乎跟他不是同一种心情？ 这就必须得重视了！ 张妙蓁垂着头洗脸，闷闷不快地道：“我昨晚说了大话，结果成亲后第一日就做不到。” 顿了顿，本觉得丢脸不想多说。 但想到她不说，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拐弯抹角在想什么，她又道：“你每天都起这么早，我什么事都不能为你做。” 听言，梁升特别想笑。 第1829章 梁升一大老爷们会梳发 “我不是说了么，我又不是娶一个丫鬟。”他伸手摸了摸她凌乱的长发。 看着她有点娇羞、又有点懊恼的模样，长发垂下来遮去了半边脸，显得她的脸更小。 但别有一般柔美的味儿！ 不管怎么说，她今年也才十六，还是个小姑娘呢！ 梁升把她打算拧去水分的布巾拿过来，拧了挂在架子上，将她的手拉过来，道：“正好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啊？”张妙蓁的注意力果然被他转移了。 看他有正事要说的样子，她就完全顾不得婚后第二天的羞涩了。 梁升拉着她走到梳妆台坐下，拿起梳子给她把乱了的发丝一点点梳整齐。 张妙蓁整个人是茫然的，看着镜中给自己梳发的男人。 他神情专注、动作轻柔。 她心里突然有种感觉：我还是不够了解我这位新婚丈夫啊！ 一个武将出身的男人，能够这么温柔地给妻子梳头！ 说出去谁信？ 她也不是第一天来梁家，还曾经跟着柳拭眉长期住在梁家一段时日，直到柳拭眉出嫁。 她当然是知道，梁家男人对妻子都好，她见过的梁大、梁二、梁三、梁六对夫人都很体贴，却没有梁升这么温柔的！ 看着他专注给自己梳头的动作，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人，感觉满腔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了！ 梁升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虽说我们昨日刚成婚，但先前准备做一门营生的事，早就在准备了。如今正是开春的时候，马上就要春种了，我们得尽快把这件事谋起来。” 他朝镜子看了一眼，与她的目光在镜中对视，道：“所以，可能要委屈你，刚成亲我就要不着家，时常在外面跑这些事，陪你的时间就会很少。毕竟，不能把事情全部丢给小九儿。” 新婚就不陪着妻子，放任她自己一个人适应一个家族、适应一个新身份，他有愧疚感。 “哦。”张妙蓁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大眼睛里充满了笑意，道：“不委屈呀，你昨晚不是答应我，要带我一起去的吗？” “嗯，你不怕辛苦，我就带着你。”梁升看着她，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 张妙蓁又道：“不过，我缺少锻炼，身子骨可能不是很强健，会不会给你拖后腿呀？” 她的头发已经都梳整齐了，梁升一大老爷们会梳发，却不可能给她绾发髻，只能等着怜芷来。 他靠在妆台上与她面对面，道：“身子可以慢慢练起来，无须像练武的女子一样，但以后经常在外面奔忙，自然而然身子就利索了。” 张妙蓁刚起床的那些懊恼也都被赶跑了，一心放在之后的事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去哪里，我需要怎么做？” 光是看着她这副模样，梁升眼前就是一片明媚。 他笑道：“你不需要做什么，这方面的事，我和小九儿都不在行，还得跟敦愚王取经。你不是会算账吗？到时候账房交给你就好了。” 又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这脑袋瓜子又好使，多出好点子，难不成你还怕自己一无是处？” 张妙蓁抿唇，没有说话。 但过了一会儿，自己又缓缓笑了。 “我倒是担心一件事。” 第1830章 这男人，只在骨子里闷骚的啊！ 梁升叹了一口气，故作烦恼地道：“若让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子他们知晓，我硬生生将一个大家闺秀带出去抛头露面；好好的一个书香门第的姑娘，竟然跟着我四处闯荡，怕是要齐齐上门来找我算账。” 张妙蓁见不得他这样想，急急地道：“不会的！” 梁升挑眉。 她又为自己的急躁恼了，心想：都是他，弄得我这么紧张！ 定了定神，张妙蓁清了清嗓子，道：“是我自己想去的，我不想宅在家里每日守着你回来。万一他们真的来的话，我会说服他们！” 梁升越发想笑，但见她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又忍住了，心道：“不能笑，不然一会儿她又要懊恼，哄不好了。” “那敢情好。”他换了一种说法。 见怜芷进来，梁升站直了身子，道：“你先更衣梳头，一会儿我们一起用完早膳，你再泡个澡。紧接着，再出去给父亲敬茶。” 张妙蓁点头应了：“嗯。” 他转身往前走了两步，但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道：“不用紧张，大家供着你还来不及，他们只会比你更紧张！” 张妙蓁：“……” 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转身了。 张妙蓁摸了一下被他亲过的地方，脸红得很，但心里却又甜得很！ 怜芷去衣橱给她找了准备好今日穿的衣裳，笑道：“我是发现了，小姐自从跟七爷好上了之后，仿佛打翻了甜品铺子的蜜罐！” 张妙蓁满脸娇色地瞪了她一眼，走过去屏风后换衣裳，说道：“这话你可不要出去说，没的让人笑话！” “我知道！”怜芷笑嘻嘻。 换了衣裳出来用膳，梁升已经坐在桌旁等了。 丰盛的早膳摆满了桌子，张妙蓁过来坐下后，梁升挥手让怜芷出去：“你也去用膳，这里不用伺候。” 怜芷笑应：“是，七爷。” 她也不想留在这里啊，一会儿不小心又看见七爷亲她们家小姐，那多不好意思！ 屋内只剩下二人，张妙蓁有些疑惑：“先前我没注意，你的院子里好像没个丫头？” “现在是我们的院子了。”梁升纠正了她的说法。 张妙蓁：“……” 他又笑了笑，解释道：“我不习惯人伺候，所以院子里只有粗使婆子，没有丫头。如果你需要的话，就让大嫂找几个过来。” 张妙蓁小声说了句：“难怪。” “难怪什么？”梁升不解地问。 张妙蓁轻笑一声，道：“先前我听公公说你来着，一直担心你在军中沾染了不良嗜好，只喜欢强悍的爷们，对女人不感兴趣！” 梁升：“……”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老父亲是那么看他的！ “没关系，有了妙蓁，父亲肯定不会那么想了。” 张妙蓁是注意到了，他好像就昨晚在床上，喊她“蓁蓁”？ 这男人，只在骨子里闷骚的啊！ 太新奇了！ 梁家这对自由恋爱成婚的，新婚的日子是甜甜蜜蜜。 从此后，帝京随处可见，梁家七爷毫不避讳，不管上哪儿都带着新婚妻子。 那温柔体贴，羡煞旁人！ 而—— 随着二月十六曲皇后离开帝京去了相国寺，曲家暂时不搞事了，太子也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第1831章 太子哥哥有哪里不一样了？ 五公主以近身照顾陪伴太子妃的名义，住进东宫守着怀孕的杜若。 另外，皇甫贺又指定了舒涵为杜若的专用太医。 舒涵可是敦愚王那边的人！ 这件事外界如何传说，皇甫贺不予理会，他只知道，哪怕是先前曲皇后比较信任的莫昌，也并非一个能让他放心的。 而舒涵…… 他就冲着舒涵是皇甫令尧那边的人，才找的这个太医！ 不管怎么说，皇甫霖可能会毒害杜若，但皇甫令尧不会！ 东宫主位，将太子妃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放得滴水不漏。 雨季来了，连续半个月的阴雨，春桃是都开花了，但很快便被无情的风雨打落在地，化为尘泥。 “玥玥，你在看什么？”杜若见皇甫玥站在窗前一直盯着外面，疑惑地看出去，没发觉她关注的点儿。 皇甫玥回过头来，道：“我方才见苗玲珑从廊道那里走过，她这段时日这么安分，你能信？” 杜若朝东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不信又能怎么样？我们除了防着，也不能做什么。” 苗玲珑得以回东宫，是因为安国公献计把曲满江捞出来，尽管曲满江捞出来后没几天就自己气死了，但承了苗杰的情是事实！ 他们没有理由将苗玲珑再次赶走。 皇甫玥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道：“唉，若早知道外公一样熬不住，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这个女人回来呢！” “话不能这么说。”杜若垂头，对于这件事她也很无奈，说道：“虽然结果是这样的结果，但有些事如果不做，中间发生了一些变化，是我们无法掌控的。” 皇后倒了，相当于他们失去了保护伞，他们需要的是各方的支持！ 苗家虽然肯定有异心，但有安国公府撑着，好歹暂时能稳住一个角，这座东宫不会立刻坍塌！ 正说着，皇甫贺回来了。 一进来，他就坐在主位上，闷声不语。 杜若按照往常的惯例，给皇甫贺倒了一杯温茶，在他旁边坐下，问：“殿下，今日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皇甫贺朝她看了一眼，淡淡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因为下了一个月的雨，引发了山洪，蜀河泛滥。朝中正在商议，让谁去赈灾。” “有人提议让你去？”杜若蹙眉。 皇甫玥道：“不至于吧？” 按说，不可能让太子去赈灾的！ 但皇甫贺却冷冷地道：“就是至于！这些人如今大概是见母后失势了，有些原本追随曲家的人生了异心，故意提出谏言。而咱们自己内部的人，有人认为此时正是需要太子建立功绩的时候，故而也赞成让本宫前去！” 杜若不吭声。 因为她已经猜到了是这样的状况。 皇甫玥忙问：“那父皇同意了么？” 皇甫贺摇头，道：“暂时没有，父皇的意思是，明日再下旨。” “那殿下，你的意思呢？”杜若皱着眉头，道：“这个时候你若离京，只怕会很危险！” 皇甫贺朝她看过来，道：“最多也就去个十天，本宫打算自己请命前往，而不是被人掐着脖子走！” 说完，他站起来朝书房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皇甫玥蹙眉道：“小若，你有没有觉得……太子哥哥有哪里不一样了？” 皇甫玥这个妹妹都能感受分明，杜若深爱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没察觉！ 第1832章 从优柔寡断变成了雷厉风行 皇甫玥担忧地道：“太子哥哥该不会是……因为接连受到的打击，所以心态发生了变化吧？” 她坐了下来，问：“小若，这一个月来，太子哥哥对你的态度，一直都挺好的。可方才……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挺冷淡的？” “你说错了。”杜若咬了咬牙，道：“其实不是方才他才开始冷淡的，早前我就发现了。只是很细微，我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如今……” 皇甫玥一愣，惊讶地道：“那你为何不说？” 杜若朝她看去，道：“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心情不愉，故而只是安慰他，心想过了这段时日可能会好些。” “后来，我却发现他越来越忙，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对我没有了先前的关心和珍视。”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道：“哪怕说起了我腹中孩儿，他的态度也不太热络，没有了刚开始知道的时候那样热情。” “而你一直以为，他只是因为心情不好。”皇甫玥得出了结论：“所以之前没有放在心上。” 杜若朝书房那边看了一眼，道：“对，我还在想抽个时间，想个法子让他高兴起来。但……那种冷淡的感觉，却像是盛夏的温度朝寒冬递进，一点一点地变化，完全不回暖了！” 她话里的意思很像是在说：他原来还有些喜欢我的，可如今，喜欢我的感觉越来越淡了，甚至可能已经完全不喜欢我了！ “太子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念旧的。你看以前他喜欢柳拭眉那个劲儿……”皇甫玥说着，顿了顿。 杜若苦笑，道：“你不用顾忌我，那件事我心里比谁都拎得清。” 皇甫玥这才继续说道：“而后来，太子哥哥的态度很明显，对你上心得很。他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包括对我这个妹妹，也一直很疼爱。” 说着，她忽然瞪大了眼睛，道：“不对，你看刚才他对我的态度，好像也冷淡了！” 她右手握拳朝自己的左手掌心一砸：“有问题，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当然是有的，偶尔我看殿下的情绪似乎非常烦躁，他以前不会这样的。可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杜若感觉有些头疼，捏了捏太阳穴，道：“咱们如今防得滴水不漏，殿下怎么突然就出问题了？” 有一种感觉，如今的皇甫贺好像脱离了以前的犹犹豫豫。 这本来是好事，但一个人能够在一个月内，从优柔寡断变成了雷厉风行，谁信？ 皇甫玥看了杜若一眼，迟疑地道：“小若，这种事儿……可能还是二皇嫂比较擅长！” “你怀疑他是中毒？”杜若惊道。 但转而又道：“不是没有可能，但我倒觉得这种事，倒更像是中蛊、或者是被那些鬼神的东西给操控了吧？” 皇甫玥：“……” 被鬼神的东西操控了，无非就是：中邪！ 杜若脸色沉了沉，道：“这件事我得跟父亲兄长商量一下，玥玥，我们出宫一趟。” 皇甫玥点头。 第1833章 你们怀疑谁？ 太子妃出宫，没有明目张胆，而是秘密出行。 来到相府也没有兴师动众，而是来到了后门，再让如玉去通报。 丞相杜恒，正与两个儿子在书房内，说的也是关于皇甫贺的事。 听说杜若回来了，赶忙赶往后门这边迎接。 看见了皇甫玥扶着的杜若，杜家父子三人齐齐向她行礼：“臣下见过太子妃、见过五公主！” 五公主常来府上，他们早就熟悉了的。 “父亲，大哥、二哥。”杜若一一点头，道：“进内说吧。” 杜若没有拖沓，很快说完了来意。 杜恒叹息道：“这事儿，方才为父也正与你兄长二人商谈。” 大哥杜钏说道：“自从皇后娘娘被废、自请去相国寺之后，一月有余，太子殿下仿若变了一个人。” 二哥杜锡的说法更细致一些：“这种变化不是一日两日突然改变的，而是循序渐进。如今回想起来，我们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发觉，也是因为每一日的变化非常细小。” 他又朝杜若问道：“太子妃，可有这种感觉？” 正是因为不是突然变化的，他们都认为：不是因为受打击的！ “嗯。”杜若垂着眼睑，实话实说地道：“殿下这一个月来，从一开始对我嘘寒问暖体贴照顾，慢慢地到这两日，感觉他眼里似乎没有我的存在。” 被丈夫冷落这种话，让一个出嫁了的女子说出来，还是挺艰难的。 毕竟，失宠这事儿，说起来丢脸。 但如今杜若怀疑皇甫贺出了什么事，她哪里还顾得及自己的颜面？ 她叹息道：“初时并不明显，可我其实也已经发觉了不对劲之处。我原本以为，那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打击到了殿下，故而没往心里去。” 抬起头来，对上父子三人的眸光，她继续道：“直到这几日，我越发感觉在殿下的眼里，我是太子妃，只是一个挂着这个名号的人。殿下对我……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尊重、体贴、爱护。” “对！” 杜锡点头，朝杜恒说道：“父亲可也与儿子有同样感受？太子殿下为人宽厚，大婚之后，但凡见到我等，都十分尊敬，将父亲视为岳父、将我与大哥视为大舅子。虽说他是太子之尊，可对我们也相当尊重。” 杜恒说得更直接。 他看了一眼杜若，道：“太子殿下原本性子太过温吞，言行举止都不硬气。可最近，感觉他的作风又过于强硬了！” 杜恒问：“太子可有宠幸其他人？” 这种闺房的事拿出来说，还是父亲问的，着实不雅。 但他们顾不得这么多。 杜若摇头：“并没有其他人，苗侧妃那边更是去都没去过。” 她又问：“那他在朝堂之上，可有对谁更亲近一些吗？” 见几人都朝自己看来，她解释道：“如果殿下是中了什么人的暗算，既得利益者，肯定会让太子亲厚。” “但是并没有！”杜锡提出了一个可能：“太子殿下这等状况，像是中了什么迷幻药之类的，不然怎么会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杜恒跟儿子的想法如出一辙：“变化的时间循序渐进，莫不是……中了慢性毒药？” 皇甫玥跟进来了之后一直没说话，直到现在才问：“你们怀疑谁？” 第1834章 有两个可能 杜锡丝毫不避讳地道：“太子殿下每日都会有太医给他请平安脉，太医却毫无发觉。如今毒术一流，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人，不就是那位敦愚王妃么？” 这种怀疑实在太合理了！ 毕竟，如今东宫的专职太医是舒涵，舒涵的儿子是柳拭眉的徒弟！ 但杜若却不这么看：“我认为不是。” “太子妃可是因为敦愚王妃救了你的命，才这么说？”杜锡问。 杜若摇头，十分冷静地道：“并非如此。只是根据敦愚王妃的性子来判断，她倘若要做这样的事，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救了她之后，再对皇甫贺下毒要控制他？ 皇甫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连自己母亲派杀手去刺杀皇甫令尧，他都能想办法去救人，一个人情压在他头上都够了。 这一点，不管是皇甫令尧还是柳拭眉，应该都很清楚！ 而皇甫令尧那个人，他早就怀疑是曲映蓉害死的孙清，却并没有因为怀疑，就对曲映蓉下杀手。 可见，他还是有底线的。 与其把矛头指向皇甫令尧夫妻，还不如多寻思着其他人的可能！ 杜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杜家父子三人都很了解。 她几乎从不感情用事，能这么说，定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杜恒问道：“那依你之见，会是谁？” “目前，我怀疑有两个可能。”杜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首先，可能是三皇子那边。他们肯定慈宁宫在东宫留下了眼线，而且，如今萧妃执掌凤印，要下手真不难！” “还有一个呢？”皇甫玥插话道：“是不是苗玲珑？” 杜若点点头，道：“苗侧妃回东宫，是通过安国公在圣上那边疏通而得。咱们还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子，但能让原本已经有意打压曲家的圣上，改变了主意给国丈无罪释放，可见一定是性质非常严重的事。” 众人表示这个说法很合理。 杜若继续道：“苗家花费了不少的代价，只要求太子允许苗玲珑回东宫来。” “但她回来了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做。” “安分守己得很，不去注意她，都不知道东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太子不喜欢见到她，每日的请安都省了。” “身为侧妃，她不但不思量如何讨太子欢心，比起过去百般设计想要太子宠幸她而言，这难道没有问题吗？” “而太子殿下，就在她回来了之后，开始不知不觉慢慢生了变化！” 皇甫玥又提出了疑问：“可太子哥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见过苗玲珑啊！” 杜若看了她一眼，道：“你忘了，她除夕夜对太子下药的事？” 那件事说来不太光彩，又是当着自己的父兄的面说的，杜若还有些不太好意。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不能错漏任何有用的信息：“福禄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所有入口的食物都是经过验毒的。” 而验毒，不仅仅是致命的毒药，也包括情药！ “殿下与我说过，当时的醒酒汤也好，桌上的茶水也罢，验毒都表示没问题。” 杜若再怎么理智，提到苗玲珑，也难免带着一些女人正常的心理—— 第1835章 莫要惹帝怒，一切皆可存！ 对于自己丈夫的其他女人，她也是下意识难以容忍！ 只是迫于无可奈何，不得不始终留着这么一个膈应自己的存在而已。 做太子妃，是需要时刻保持理智的。 但做女人，她有时候甚至痛恨自己这样理智！ 杜锡说道：“她先你四个月入东宫，说不定已经打点好了东宫的奴才。正殿这边，指不定有细作，暗中对太子下了手，你们却毫无所知。” 皇甫玥立刻想到可能：“难道这个细作会是福禄不成？他下手最容易，太子哥哥也最不提防。” 怀疑皇甫贺最亲近的人，最合理！ “太子妃出来之前，没有问过福禄吗？”杜恒看向自家的女儿。 杜若答道：“此事不宜惊动太子，故而我打算等到太子不注意的时候，再私底下问一问福禄。” “也是。”杜恒点点头。 大家交换出来的信息就是这些：确定皇甫贺发生了不可忽视的变化，并且这种变化是不好的，怀疑是苗玲珑。 接下来，他们就需要想办法处理这件事。 杜若又道：“相信所有人都感受到殿下的变化了，而这一次蜀河受灾，殿下打算自动请缨。可见，对方可能已经开始行动，只怕就会趁殿下去蜀河了以后，发生我们不可控的事。故而，慢慢来是不行的，还是要尽早想法子把这件事解决！” “我去敦愚王府，不求二皇嫂，就拜托她允许我们情祁老进宫，去给太子哥哥诊脉，看看是不是有问题！”皇甫玥能拉面子。 毕竟，在皇甫令尧夫妻俩面前，她早就没有什么脸面了。 这种事让她去做最合适！ 但想到又要去找柳拭眉，杜家就不怎么高兴，三个男人一个个表情都微妙。 倒是杜若比较坦然，道：“我已经欠了敦愚王妃救命之恩，也不怕拉下脸皮去求她帮助。” “你是想自己亲自过去？”皇甫玥明白了她的意思。 杜若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我都出来了，这事儿也与我切身相关，不如就去一趟吧。” 她都这么说了，杜家男人再不情愿，也不好再说什么。 杜恒拧眉，道：“欠人情是欠人情，以后总是要还的。但请太子妃，莫要与敦愚王夫妻交情过深。” “为何？”杜若讶异地朝杜恒看去。 杜恒眸光锐利、神情严肃，道：“有些事，但愿不会有大白于世的那一天，太子妃莫要再问！” 杜若顿时神情凝重起来！ 为何？ 皇甫令尧直言不讳地说曲映蓉是他的死仇，而当年孙清确实是曲映蓉拉下马的。 但，下旨处死孙清的人，是皇帝啊！ 那么，孙家灭九族的事，难道杜恒也是知情人？ 甚至有可能，是……参与人？ 细思极恐！ 但既然杜恒都说了莫要再问，杜若是个识大体的，也不是跟杜恒单独会面，她不会究根问底。 她点点头，道：“那我便先走了，去敦愚王府！” 杜家父子将杜若和皇甫玥从后门送走，杜钏问道：“父亲，如今局势对太子不利，我们杜家怕不是也要举步维艰？” “只有一条原则。”杜恒的话简洁明了：“莫要惹帝怒，一切皆可存！” 敦愚王府。 第1836章 让她们滚蛋！ 这个时候，柳拭眉正在睡觉养胎。 两个娃中间肯定有一个睡神附体，害她成天在睡觉。 皇甫令尧在书房看账本，梁升新婚后，便积极投入了粮行的运营之中。 他们有权有钱，再加上梁升是个会办事儿的，梁怡又是个机灵鬼，想要横插一杠进这个圈子，倒也不难。 可既然挂在皇甫令尧的产业下面，他总是要表现一下对七舅的关心。 而梁升和梁怡都没有从商经验，也时常会过来，与他商讨做生意的事。 毕竟士农工商，商为末，武将世家的梁家，从来没有人投入过经商。 让人意外的是，梁升不管上哪儿，都会带着新婚夫人张妙蓁！ 妻不离手！ 瞧着他的意思，是要带着张妙蓁一起经营粮行？ 书房内，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坐着，话是张妙蓁说的：“蜀河泛滥成灾，今年的粮油生意，怕是会不怎么景气。” 她女性视角，更能注意到一些特别细节的东西，其他几人也赞同。 认真有事儿干了，梁怡少年脸庞严肃了一些，手上捏着不离手的短刀，道：“天公不作美，咱们正打算投入这行当呢，竟然就来了一场大灾！” “这点，我们都不得不佩服老慕。幸亏他提前屯粮了。”皇甫令尧朝梁升看去，道：“屯粮的事不担心，倒是眼前的问题——皇甫贺可能要去蜀河，你们怎么看？” 梁升还没有回答，黎信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王爷，太子妃与五公主在王府后门外，想要见王妃！” “又是求诊？”皇甫令尧一愣，问道：“谁病了？她的胎又不好了？” 黎信道：“并非，太子妃的意思说是有些关于太子的事，想要与王妃相商！” 皇甫令尧一听，可就炸了！ 他勃然大怒道：“关于太子的事，找我媳妇儿干什么！让她们滚蛋！” 这话听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好听！ 谁不知道太子是柳拭眉的老情人，尽管明知道柳拭眉不喜欢太子了，但为了那个家伙，皇甫令尧已经喝光几个醋场！ 如果有关太子的事情找他商量，他还可以接受，凭什么要找上他媳妇儿？ 张妙蓁与梁升对望一眼。 梁升正要开口，张妙蓁按了按他的手背，朝皇甫令尧说道：“敦愚王，方才你还问，太子要去蜀河的事怎么看。我想……不如让太子妃进来谈谈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太子妃是太子最亲近的人，她说不定掌握了什么消息？” 她这是聪明的做法。 若是梁升跟皇甫令尧说这些话，皇甫令尧不一定能接受，哪怕是媳妇儿的七舅舅，也可能怼一两句。 但话是张妙蓁说的，他就不可能怼了。 一则，张妙蓁与柳拭眉交情匪浅。 二来，梁升虎视眈眈在这里，怼梁升自己还没什么，谁敢怼他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女人！ 果然，刚才还信誓旦旦叫太子妃滚蛋的人，蹙眉思忖片刻，道：“可我媳妇儿还在睡觉，为什么要累了她？” 转头，对黎信说道：“让太子妃去偏厅稍后，我去与她说！” 黎信出去后，皇甫令尧还是一脸的不情愿，道：“那对夫妻，真他么屁事儿多！事儿多就算了，还成日来烦我们！” 说来也巧，他正要去偏厅，就听说柳拭眉醒了。 脚步一转，立即回了寝房！ 第1837章 果然是蛇打七寸的问题！ 偏厅内。 杜若和皇甫玥坐在那里已经好一段时间了，还不见皇甫令尧人影。 皇甫玥不由抱怨了一句：“二皇兄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他都能小睡一觉了吧？” 李公公在一旁伺候，给二人解答：“王妃刚睡醒，照平日里的习惯，这时候王爷都在房里伺候王妃洗漱、吃一些点心。毕竟王妃养胎辛苦，王爷心疼着呢！” 根本不避讳秀他们家主子的恩爱！ 如今皇后倒台，李公公可是轻松了。 皇甫玥唇角一抽：“二皇兄是个什么样的怪胎！” 但也没有别的话了。 因为那样的事，皇甫令尧做起来，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整个帝京谁不知道那就是个宠妻狂魔，怕不是让他喝柳拭眉的洗脚水他都愿意的！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两壶茶都见了底的时候，皇甫令尧终于姗姗来迟。 “令尧，太子妃和五公主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柳拭眉一路进来，一路抱怨：“太失礼了！” 话音落，便看到了皇甫令尧小心翼翼地扶着柳拭眉进来。 那叫一个视若珍宝！ 如今他们的关系，也用不上宫里那套虚礼了，杜若开门见山地道：“冒昧前来，是有件事想要询问敦愚王妃。” “你说。”柳拭眉虽然埋怨了自家狗子不早点给自己说有客人，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愧疚之色，好像为了她的起床洗漱、吃点心耽误了两盏茶时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说的那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杜若说道：“自从皇后娘娘……” 提到曲映蓉，皇甫玥脸色都是一僵。 杜若顿了顿，想到曲映蓉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被迫离开帝京的，严格来说，他们应该是两路人！ 但这个时候，除了求到柳拭眉面前，杜若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继续道：“皇后娘娘被废，去了相国寺之后，太子殿下这一个月间，逐渐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管是对我、对玥玥，还是对待其他人，都变得冷淡无比，性子也不温和沉稳，完全不是我们所认识的太子了。” 听言，皇甫令尧不客气地道：“哦，终于断奶了，会有些异常才是正常的！” 这话，简直要气死人！ 皇甫玥气得脱口就骂：“二皇兄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说句好听的要你的命吗？” 而皇甫令尧却是一脸的吊儿郎当：“你要不情愿听，大门就在这边，慢走不送！” 皇甫玥气结。 还真没办法！ 杜若按住她的手，又道：“若说殿下是因为皇后的事而意志消沉，这确实是正常的。可敦愚王，你有没有想过，殿下与你关系微妙，万一殿下被人为所致，到时候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伤害了你……” 又转头看了一眼柳拭眉，继续道：“或者伤害了敦愚王妃，你当如何？” 她是沉着冷静的，又是睿智的，提出来的果然是蛇打七寸的问题！ 倘若太子是被人控制了发生了变化，做出什么发狂的事，伤害了柳拭眉…… 或者旧情难断，非要冲出来抢他媳妇儿！ 这种可能，皇甫令尧连想都不敢想！ 第1838章 拒绝 虽然说皇甫贺的死活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但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肯定还是会波及他们这边。 皇甫令尧正色，道：“所以，你认为他可能是中毒、中蛊、中邪？所以想找我媳妇儿去给他看看？” 杜若点点头，道：“或许真的是其中一种。但具体是哪一种，我们也看不出来，只能请王妃看看。若是排除了中毒和中蛊，我们也就专心往中邪的方面解决。” 说到这里，柳拭眉也终于吭声了，道：“都有什么症状，太子妃你仔细说说。” 皇甫贺这边出事，不波及他们还好，如果是波及到他们，他们肯定也不能坐视不理。 譬如，这件事倘若是苗家在背后搞鬼的话！ 于是，杜若便毫不隐瞒地，将皇甫贺对自己的态度前后明显变化，还有一些日常小事都说了出来。 在皇甫令尧这对夫妻面前，她其实不用考虑太多面子问题。 他们之间关系微妙，已经不能在乎体面了！ 这时候只要能够把皇甫贺拉回来，比面子重要。 柳拭眉听完她的这些细节变化，说道：“中邪的话，我不太懂。” 那些非科学的事，玄学的东西，她这种学医的很难理解。 但若说她一点儿也不信，也不对。 一个穿越者，没资格说“这不科学”！ 她又道：“中蛊的话，我对蛊虫也不了解，所以真的是那样，我是搞不定的。” 最后，总结一句：“唯有中毒，是我的所长，在我能力范围内。” “那，二皇嫂你去给太子哥哥看看？”皇甫玥立即劝说。 皇甫令尧的脸又沉下去了！ 就算醋都喝完了，如今明知道没必要，但他还是不想让柳拭眉多见皇甫贺！ 非常符合他的期待，柳拭眉摇摇头，道：“我不去。” 皇甫令尧眼眸一亮，心道:“还是我家媳妇儿好！” “为何？”皇甫玥急切地问。 杜若也不明白，但她能沉得住气，并不去急迫，问道：“敦愚王妃若是有什么难处，尽可提出来。但凡我能帮得上的，义不容辞！” 不管她的心里对柳拭眉其人有多膈应，也不可否认自己承受了对方的救命之恩的事实。 而今日，又是求上了门！ 所以不管是柳拭眉提出什么要求，只要她能拿得出来，她都会同意的。 而且她也非常清楚，柳拭眉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对象，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 他们是敌对关系，只是对方是冤有头债有主而已！ 柳拭眉还是摇头，道：“按你们所说，太子变了一个人。若我贸贸然前去给太子诊脉，他不会起疑？不会对我有戒心？” 皇甫令尧哼道：“就是！倘若他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加上幕后人的操控，在我媳妇儿靠近他的时候，突然下死手，那怎么办？” 这点不可不防。 柳拭眉又道：“还有一点，幕后人是不是就是寻找了这样一个机会，伺机要将我们夫妻俩引诱入坑，犹未可知。在不能确定我是安全的前提下，我不会去做这件对我没有什么好处的事。” 杜若明白了他们俩的意思，点点头道：“也对。如此说来，这件事得秘密地办。” “我相信，在来找我们之前，太子妃心里说不定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不如与我们说说。”柳拭眉又道。 这种事，杜若当然不用避讳，直接说了自己怀疑的嫌疑人：“苗玲珑！” “还有一个……” 第1839章 让他去！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出来：“皇甫霖！” 他们当然知道，皇甫霖是皇甫令尧的联盟对象！ 柳拭眉很肯定地说：“那就是苗玲珑了！” 不是说这种事皇甫霖做不出来，但走这种布长线、见效漫长的阴招，确实不太像皇甫霖的风格。 想想看，设计杜若落水、栽赃给苗玲珑，那件事多么干脆利落！ 说要对付曲映蓉，直接就给柳拭眉问药，要下毒把曲映蓉弄死！ 又干脆、又毒辣！ 如果皇甫霖想要对付皇甫贺，肯定也会用最直接的方式下手，犯不着让皇甫贺慢慢地变成另一个人！ “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对方想要利用太子殿下的身份，控制住他，让他做傀儡。”柳拭眉一针见血地道：“苗家人，很有动机！” 说到这个，皇甫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她也想到了：“苗玲珑的母亲是西魏国混血，多年来，他们家人跟西魏国人联系也算密切！” 杜若也道：“是啊，先前南山寺一案，因为与西魏国有关，为了避嫌，苗家可是掏了不少家当来打点各处关系。” “所以，真的是苗玲珑！”皇甫玥气呼呼地道：“我就说，她千方百计想要回东宫，一定是没安好心！” 结果，为了救曲满江，不得不同意让苗玲珑回来。 事后曲满江却还是死了！ 得不偿失！ 皇甫令尧眯着眼睛，道：“我听说，皇甫贺打算明日请缨去蜀河？” “是的。”杜若点点头，道：“所以我急着出宫，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他。” 柳拭眉一针见血地戳了重点：“他想去蜀河，是自己想去的，还是幕后人想让他去的？说不定有幕后人在引导他，去做这样的决定。” 众人恍然大悟！ 杜若脱口而出：“蜀河的下游，是南吴国！” 细思极恐！ 皇甫玥也是大惊失色：“难不成他们想要控制太子哥哥搞事情，引发南吴与大蜀的不睦？” 她性子天真单纯，但不代表她对国事一无所知。 怎么说，都是皇后亲生的，她所学所知，也是十分广阔。 柳拭眉又道：“倘若太子是被控制了，真的如我们所猜的话，那么，说服他不要去南吴国，才是正经事！” 这个节骨眼，如何说服？ 皇甫玥吐出疑惑：“我看太子哥哥的意思，他走这一趟势在必行！” 皇甫令尧果断说道：“让他去！” “为何？”杜若不解。 皇甫令尧瞧了一眼皇甫玥，道：“直接阻止定然不行，不管是反对太子的还是支持太子的，都希望他去。所以，他不可能不去。” “所以，只能从南下途中下功夫！” “对方让他前往蜀河，肯定会在中途安插人手死盯着他。” “等他出了帝京，我便让他大病一场，你们兄妹俩长得有点像，皇甫玥，你打扮成他的样子，每日装病抵达蜀河。” “而我们将皇甫贺控制住，送回来给他诊脉看看，到底是不是中毒。” “若真的是中毒，尽早解了。让他去换皇甫玥回来。” “如果不是中毒，我们也无能为力，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 他说完了计划，偏厅内一片沉默。 第1840章 我什么时候收留了你？ 杜若皱着眉头，好一会儿后，才道：“玥玥是个姑娘家，让她假扮太子去蜀河？虽然他们面相有些相似，但身形相差甚远，如何假扮？” 皇甫令尧挑眉，道：“本王不相信，太子、太子妃身边没有养着一些暗卫！我能帮你们出主意、并且愿意让媳妇儿给太子看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不成做媒还要包生儿子？” 他哼哼地道：“再说了，太子妃不需要本王来提醒你，我与曲映蓉势不两立的关系吧？我袖手旁观，让苗玲珑算计皇甫贺，把他从太子之位拉下来，曲家彻底覆灭，才是最好的！我们不去对你们做什么，已经算可以了！” 为免打草惊蛇，他也就不说了：更何况，当初让我母族九族覆灭的，也有你们杜家的功劳！ 但他说的话，已经足够让杜若和皇甫玥难堪。 事实如此，他们是敌对关系，可她们却求助到了敌人这里！ 为何？ 说得现实一点，其实也是因为明知道柳拭眉宅心仁厚，就算她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但纵观大局的事，这对夫妻还是会出手的。 “若太子妃同意，就按我们家令尧说的做。”柳拭眉打了个呵欠，道：“当然，此举有风险，须得从长计议、谨慎小心！” 必须做一个完美的计划来！ 杜若与皇甫玥对望一眼。 时间不等人，明日皇甫贺就要接下去蜀河的差使，所以他们必须尽早做出决定来！ 皇甫玥还有些犹豫，不确定是否可行，但杜若确实雷厉风行：“好！有劳敦愚王与王妃，我们现在便商议细枝末节吧！” 再拖延犹豫下去，指不定这一对夫妻就不愿意出手了。 众人商议要如何移花接木，因为喝了太多茶水，皇甫玥需要去茅房。 皇甫令尧让她自己去，暂停了商谈，让杜若继续推敲方才的方案。 皇甫玥从茅房回来，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庭院里，不是慕将离，又能是谁？ 她心中一喜，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 “慕公子！” 慕将离是过来找柳拭眉的，知道他们与杜若在里面谈事，也没想进去，只打算等等。 见是皇甫玥，他没什么好脸色，冷漠如常：“五公主不是正在与敦愚王商量要事？”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皇甫玥心里装着这么一个人，看他的目光自然是自带滤镜，即便对方对自己态度恶劣，她也不以为忤。 明知道慕将离是一个如何冷淡的人，她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自然就不把他的冷漠放在眼里。 她说道：“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慕将离不理会她，她又道：“慕公子，先前我一直没有机会与你道谢。那时候我喝醉了，做的事太荒唐。所幸你没有看不起我，还不嫌弃我又脏又臭，收留了我。” “你说什么？”慕将离本不想跟她说话，但听到这话，感觉太扯了！ 他蹙眉问：“我什么时候收留了你？” 好像只抓住俩个信息：第一，她喝醉了；第二，他收留了她？ 第1841章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 “就是上元节那日……” 说到那件事，皇甫玥还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道：“我发酒疯有些荒唐，给慕公子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 “哦。” 慕将离面色漠然，道：“你说的是那一日的事？不必言谢，反正我也没有将你送到宫门口。至于将你丢弃在路边的事，你若对我心生不满，我也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若不是你身份尊贵，我不想给拭眉惹麻烦，大概会将你丢到窑子里去！” 这话实在太难听！ 不，不仅仅是难听，简直是戳心到了极致！ 皇甫玥脸色刷地一白，道：“你……你这又何必呢？慕公子，你好心收留我、照顾我一整晚，做了好事为何还要嘴硬？总不至于二皇兄二皇嫂，他们还会因此对你有怨言吧？” 慕将离眉头紧紧地皱起来，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五公主，那一日，你吐了我一身，我将你丢弃在路边便走了。之后你遇上了什么事，与我无关！你要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且自己去解决，不要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离去，完全没有要跟皇甫玥继续说半句话的意思！ 皇甫玥怔然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不！怎么可能呢？” 她快步追上去，问：“慕公子，东城那幢小楼，不是你的其中一个住所吗？那里还有一个嬷嬷，说话口音特别温软的，反正肯定不是帝京口音。” 都知道药宗在雪山之巅，但实际上雪山之巅那边的状况是什么样的，他们也不知道。 那嬷嬷不是本地口音，所以她下意识认定是慕将离的人也很正常。 慕将离本来还想留两分颜面，但被她烦得不行，干脆给她死个痛快：“我不知晓是什么男人收留了尊贵的五公主，更不知道你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但皇甫玥，你是曲皇后的女儿，她一而再地谋害拭眉，你以为我会对她的女儿有什么好心、做什么好事？” 他脸上写着“你很荒唐”，道：“江湖上认识我慕将离之人都知道，我身边伺候的一个女子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口音温软的嬷嬷！” 皇甫玥的脸色更白了。 慕将离冷哼道：“你喝醉酒了，怕不是连人都认不清了，巴着一个男人就追上来，非要承认是我收留了你……” 他上下扫了皇甫玥一眼，道：“五公主，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 皇甫玥身子晃了晃！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用的是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 没错，鄙夷！ 就好像她说的“有男人收留了她一晚上、照顾了她一晚上”，那晚上肯定发生了不堪的事！ “慕公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皇甫玥难以置信！ 自从曲映蓉倒台之后，她的心仿佛遭遇了凌迟一般痛苦。 这阵子，全靠想着这么一个人，抱着他的衣裳做内芯的枕头才过了这一个个夜晚。 心上人弹指轻轻一挥，仿若一根钢杵，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底里！ 生疼！ 慕将离却丝毫不留情面，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不给她留任何做梦的余地：“五公主若是想要那一夜照顾你之人对你负责，找我肯定找错了。慕某虽然是江湖草莽出身，但……找女人也挑嘴的！” 第1842章 一个完美的说法 丢下了诛心话语，他拂袖离去，皇甫玥没有再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偏厅的，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天旋地转！ 因为，不但是慕将离给她的伤害，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天晚上收留她的男人，不是慕将离的话，那又会是谁呢！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搞错了对象！ 两个月来，她一开始的思慕已经酝酿成了情深，可这时候慕将离轻轻一弹，将她的信念给推倒了！ 一个人倘若内心坚定，不管是什么样的磨难都不能将他击垮，但若是他的内心信仰的支柱坍塌了，那么轻轻地挥袖一拂，就能让他的脊梁骨打折！ 皇甫玥找了一个墙面，靠在墙上闭着眼睛。 眼泪掉下来，她狠狠擦去！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天之骄女嫡公主了！ 她母亲被废后，太子哥哥地位摇摇欲坠，如今苗家又盯上了太子，一旦这边出了问题，她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 人总会在逆境中成长，高高在上的五公主皇甫玥，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我不能倒下！ 若就这么死了，说不定连个埋骨人都不会有！ 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倒下，对着母后再踩几脚！ …… 她身子下滑，蹲在墙角里哭了一会儿，又自己站起来。 用帕子擦干了眼泪，皇甫玥捏了捏腰间的鞭子。 这条鞭子与原来那条差不多，原先的那根鞭子弄丢了之后，皇甫贺后来差人为她定做了这一条。 皇甫贺为人宽厚，对她这个妹妹一向极好。 “太子哥哥如今四面楚歌，我不能软弱！不能因为自己的这点事，就伤了大局！” “我得站起来，我得帮太子哥哥一把！” “小若如今怀着孩子，很多事不方便做，还是得我来！” 还有一件事，那个收留她一晚上，对她那么温柔的男人，不是慕将离的话，会是谁呢？ 她得抽个时间，再去那边找嬷嬷问个清楚！ 皇甫玥把脸擦干净后，路过水井又在井边打水洗了一把脸。 回到偏厅的时候，一脸的若无其事。 杜若见她眼睛有些红，衣襟处还有些湿，蹙眉问：“玥玥，你怎么了？” 皇甫玥回来的途中已经想好了说辞：“没有，我刚才扶了一把泥墙，不小心把手上的沙子糊眼里去了。越揉越难受，我就去井边洗了一把脸。” 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道：“是不是很红？我掉了好多眼泪呢！” 一个完美的说法，将杜若的疑惑压了下去:“你看你也不小心一点。” 几人继续方才的讨论，制作出一个相对完美的方案。 半个时辰后，回宫路上。 皇甫玥坐在马车里，哪怕心疼如刀割，在杜若面前依然表现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努力把心思放在眼前的事，蹙眉道：“小若，你就不担心，二皇兄挖坑给我们跳？他可腹黑得很！” 想想这一年来敦愚王暗地里做的事，表面上是那个二傻子，但实际上，狠戾到能把曲满江抽得几天后就一命呜呼。 倘若皇甫令尧想对他们下手，趁这个机会，莫不是可以一网打尽？ 第1843章 现在他们是自卫啊 杜若端正坐着，坐姿笔直，她的神态也十分严肃：“我们已经被迫走上了这条路，没有选择，也无法回头！” 她的意思是：事情推动人往前走，他们根本没有其他路走！ 如今苗玲珑安分得想找一点儿差错发落了她，都完全不可能。 所以，哪怕她们基本将苗玲珑视为嫌疑人，不用阴狠手段，也根本没有办法把苗玲珑给弄了。 至于阴狠手段…… 能行吗？ 他们一直防着苗玲珑对她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但苗玲珑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而是直接给皇甫贺下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看来，苗玲珑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皇甫玥声音低沉，道：“就按这个计划去做，倘若咱们没办法解决，苗玲珑又有了进一步行动，那就听二皇兄的，不要对她客气了吧！最好是趁太子哥哥不在的时候，想个法子，让苗玲珑再也不能作乱！” 杜若一愣，感觉她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一看，又好像没有发现。 有一点是肯定的：“玥玥，你现在不觉得要保持良善了吗？” 要知道，当初为了这个话题，还跟她吵了一架呢。 “子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良善不良善的。”发生了这么多事，皇甫玥的心思确实产生了很大的改变。 她还是坚信害人之心不可有，但现在他们是自卫啊！ 苗玲珑下手了！ 曲映蓉与皇甫令尧对抗，败走相国寺。 那件事，皇甫玥没有办法埋怨任何人，毕竟是曲映蓉自己举起的屠刀，反而被皇甫令尧反杀，怨不得人！ 而现在，苗玲珑也开始了，那他们反杀苗玲珑，自然也并不是邪恶的，不是吗？ 杜若略感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她就怕皇甫玥傻子一样，别人都杀到眼前了，还认为自己不能心狠手辣！ 杜若眉骨阴沉，道：“等殿下离开了帝京之后，我就要对苗玲珑主动出手了！” 苗玲珑不是一直不动弹么？ 那她就逼苗玲珑动弹！ 实在不行，那就下手暗杀。 然而，此时的杜若万万想不到，计划出了偏差！ 且说杜若和皇甫玥从后门走了后，慕将离再次过来。 他是来找柳拭眉去和自己合计药方的，就把柳拭眉给带去了药房那边。 有慕将离在，皇甫令尧也能放心地离开柳拭眉身边，回到书房。 这边，梁升和梁怡正在对比五年来的粮油市场。 因为他们做粮行的初衷是为了囤积粮草，以防万一，所以，他们的重点都是历年来朝廷派发给西疆的粮草供给，结合大蜀境内的粮油市场，做具体的分析。 张妙蓁是管账的，她对数字比较敏感，大方向她只是懂道理，细节不太精通，也就只是坐在一旁。 皇甫令尧回来后，梁怡嘴快地问：“情况怎么样啊？” 皇甫令尧将事情对大概说了一遍。 听完，几人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梁升才道：“杜若可真是精明！这种事，她不去找她的母家，却来找你们。” “这个节骨眼，太子妃的娘家、哪怕是文臣之首的杜家又能怎么样？” 梁怡冷哼道：“那些读书人，能解毒？能杀人？他们能干啥？他们最多只能买凶！” 第1844章 空出来两个位置 说到买凶，梁怡更加不屑了：“买来的杀手，又不是自己培植的势力，他们只忠于银子，可不会忠于临时的主子！” 张妙蓁柔柔地道：“但不可否认，太子手里有曲废后留下的人马。” 梁升看了她一眼，接过爱妻的话头，道：“所以，现在我们做一个最差的设想。倘若真的是我们猜想的那样，苗家控制了太子，太子再利用手里曲废后留下的人马，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血雨腥风。” 他又看向皇甫令尧，问：“你打算怎么做？” 皇甫令尧环视了三人一圈，忽然咧嘴笑了，道：“没伤害咱们的利益，我可懒得动他。其他事，也不用着急，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比不上我媳妇儿养胎待产重要！” 就这么简单，明明白白：如今他的重心依然在自家媳妇儿身上。换一面说，倘若损伤到了他们的利益，这个皇甫贺，他也没打算容了！ 至于多年前的那些烂事儿，能查出来就查，不能也不急。 如今，皇甫令尧与梁家的关系，就是亲如一家人的。 他真心把梁家人当做自家人，而梁家人也都对他好，听他这么说，梁怡笑道：“成！先按计划做吧，拉一把其实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倘使拉不住，就松手吧！” 若不是苗玲珑有西魏国细作的嫌疑，他们也不会去管皇甫贺的死活的！ 曲家因为曲映蓉的自请废后，暂时给保住了，短时间内不敢有什么动作。 但同为武将，万一战事起来…… 中伤对手的机会，多的是！ 他们不得不防。 “对了，威武大将军的位置，总要让人去坐。”梁怡又问了一个问题：“圣上定了么，换谁？” “未定。”梁升虽然不做武将了，但他也一直在关注这些事。 梁怡又看向皇甫令尧：“你看呢？” 皇甫令尧看了他一眼，道：“我能看什么？因为外公、大舅舅他们是我的妻族，这个位置不会让他们上的。不过……” 他停了停，道：“我想很快就要做出决定了。” 现在的局势，皇甫权似乎放任皇甫令尧蹦跶，但又不会让他崛起。 故而，曲满江死了、曲胜断臂，这两人的职位空下来，绝对不会让皇甫令尧这边的人争取到。 这是作为对他这边势力的压制，不会让他异军突起！ “这件事，或许我可以让祖父想想法子。”张妙蓁插了一句嘴。 众人朝她看去。 张妙蓁说道：“虽说圣上对张家可能不那么信任了，但说两句话的立场应该还是有的。空出来两个位置，威武大将军轮不上我们家的人，那曲胜的位置呢？” 断臂了的人，怎么带兵？ 曲胜废了的！ 梁怡眼睛一亮：“对啊！咱们不争取威武大将军的位置，求而求其次，就要曲胜的！大伯目前已经是三品，可我爹、三叔，他们不都还在后面吗？再不济，让大哥二哥他们上，也成啊！” “行，我们就这么办！想必这个时候，圣上也不会为了补偿曲家，还把位置留给曲家了的。”梁升点点头。 能不能成不知道，但他们先去做了再说！ 梁升夫妻俩，与梁怡三人，在敦愚王府用了晚膳才回梁府。 梁怡是个聪明人，自个儿走了。 第1845章 怨我话多了？ 敦愚王府距离梁府不远，就隔一条街。 今日也没有下雨，他们是步行过来的，用完晚膳步行回去，也正合适。 与婚前跟张妙蓁一块走、总是要隔一点距离避嫌不一样，婚后出门，梁升基本都是牵着张妙蓁的手，生怕不拉紧她就会走丢似的。 “让祖父和岳父大人去争取，还是有相当的风险的。”他先开口，低头看她，问：“你不为难吗？” “不会。”张妙蓁坦言道：“昨日大嫂不是给了我一些庄子上送来的新鲜枇杷，让我带回娘家送给母亲他们吗？恰好大哥和我提了这件事。” “难怪你主动提出。”梁升恍然，但又问出疑惑：“可你为何昨晚回来的时候，不与我说？” 他们俩成亲后几乎形影不离，就是昨日她回娘家，也是他送去的。 后来去接人，也没见她说起这件事！ 张妙蓁仰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道：“这事儿还没谱，我要早说了，到时候没能成，那面上多难看啊？” 梁升顿住脚步，眉心微微蹙起来，问：“面上难看？妙蓁，你我是夫妻了，夫妻之间还讲什么面子？” 张妙蓁还是笑，道：“我是可以不跟你讲面子，但家里六位兄长、还有这么多在军中任职的侄子们，我在他们面前，难道不要体面的吗？” 她要是事先与他们说了，到时候事情却没有办成？ 尤其是，这件事只是张惟提了一嘴，还不确定要如何实施，说太早了万一白高兴一场呢？ 她这个说法，梁升还是不太愿意接受：“可你与我说，那是我们夫妻关起门来的事，我也未必就会跟他们提，为何不能与我说？” 他纠结的点儿，无非是：我的新婚小妻子，有事儿会隐瞒我！ 所以，这是对他不够信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张妙蓁却感觉十分好笑，道：“升哥，你以前可不是这种患得患失的人啊！昨晚你过来接我，东拉西扯说了一堆，我都将这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给忘了，哪儿还想到？” 她摇了摇他拉住自己的大掌，道：“这不，今日恰好说到这件事，我才想起来的。” 算是给了解释。 梁升的心情这才好了点儿：“这么说，还是怨我话多了？” 低头看了她有些撒娇的姿态，方才存在的质疑又好了起来。 他唇角微勾，道：“成吧，以后记得就直接和我说。感情方面你比我懂得多，自然知晓，夫妻坦诚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张妙蓁点头同意：“我也不抱怨你话多呀，总比不爱吭声的闷木头要好吧？” 但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夫妻坦诚是必须的，但凡事得有个度。 柳拭眉说过的，这男人啊，得永远在他前面吊着一根胡萝卜，让他对自己的兴趣始终不会消减，这才是长久之道！ 女人对男人，再爱对方，哪怕为对方可以付出生命，可底线的东西不能丢！ 这种驯夫之道，张妙蓁是不可能跟梁升坦言的，所以她什么都不说了。 梁升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经过糕点铺子，又问：“想吃什么，买点儿？” 张妙蓁有些无语。 第1846章 这败家爷们得管 自从他们成婚以来，因为他忙着想要尽快把粮行做起来，故而每日都拉着她出门。 张妙蓁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新婚燕尔，当然是要甜甜蜜蜜地在一起。 以前他不开窍，她吃的爱情的苦，如今已经都换上了蜜糖！ 但—— 坏就坏在，以前她没有发现，梁升是个“败家爷们”！ 尤其对她！ 两人一出门，他就恨不能把所有她多看两眼的东西都买过来，送给她！ “不想吃，现在还要消食呢！”张妙蓁紧了紧他的手，不然他就要举步走过去买了。 梁升看了她一眼，心想也是。 但又改口道：“那也买点回去，给嫂子们送点，留着你夜里当宵夜吃。” “我不吃宵夜。”张妙蓁果断拒绝。 梁升低头看她，本来是冷淡的双眸，忽然就染上了一点儿笑意：“前天是谁喊饿来着？” 张妙蓁想到前天的事，脸不由红了，低声抱怨道：“那还不是得怨你！” 为何？ 那时候她喊饿，其实已经不算是晚上夜宵时辰，而是寅时末刻！ 他很早就醒了，准备起来去练功。 因为张妙蓁新婚次日起晚了，后来她就一直将这件事挂在心上。 他动作很轻，可她也迷迷糊糊有些清醒，所以拉拉扯扯地和他说了两句话。 结果，这男人也不去练功场了，而是把半梦半醒的她给“练”了一通！ 这一弄完，天都亮了，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肚子也饿了！ 那能怪她不吃宵夜害的吗？ “睡觉前还是吃点东西，免得活动过头了，后半夜容易饿。”梁升轻笑一声，打算去买几斤糕点。 张妙蓁被他的“活动过头”四个字说得面颊绯红，一把拉住他，狠狠地跺了跺脚，道：“梁升，说了不准买，听到没有！” 命令式的！ 新婚之后，因为刚刚开始朝夕相处，很多事还没有进入状态，她什么事都顺着他。 爱买就买吧！ 然而，自从看了七房的账面之后，张妙蓁果断做出了决定：这败家爷们得管！ 别看梁升平日里自个儿不花什么银子，但他这几年来的俸禄、家族分给他的例银，积攒起来本该有不少的。 但账面可就难看得很了！ 他对自己人大方，隔三差五给父亲、兄嫂买东西，很多时候又给小侄子们买东西。 梁家人多得很，随便一花钱，他每个月的收入就岌岌可危了！ 再想想他给她送的礼物，从来没有考虑过价钱，只要她看几眼他就买了，张妙蓁一个头两个大！ 被小妻子给喝住了，梁升也知道她埋怨自己不会做账，这个问题她已经专门提过了。 他顿了顿，小声说了句：“几斤糕点花不了多少银子。” “那也不准！”张妙蓁可强势了，扬着下巴，说道：“成天在外头买糕点回去送嫂子，你想过三嫂的感受吗？” 梁升：“……” 梁三夫人可是做得一手好菜，堪称梁家大厨第一人，糕点自然也是一绝！ 张妙蓁又道：“再说了，我自己都会做！你要给嫂子们送，我来做了给他们送去呀！” “我这不是怕你辛苦么？”在她这么一副“你买我就跟你翻脸”的态度之下，梁升打消了乱花钱的心思。 又笑了笑，道：“夫人凶起来，还是挺厉害的！” 张妙蓁努了努嘴，道：“反正你说了，账面已经交给我了，以后你花的银子得问过我！反正我也不会让你不体面的！” “行行行，都听你的。”梁升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被管得倒是很开心！ 第1847章 怀疑柳拭眉借舒涵的手对皇甫贺下毒 三月十六，太子皇甫贺自动请缨前往蜀河赈灾，皇帝准了。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下了早朝过后，皇甫贺便回东宫准备出门事宜。 “殿下。” 杜若指挥奴才们给他收拾行囊，抽了个空朝他走过去，道：“这一去来回少不得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发了洪灾想必食物和药物都会短缺，故而我让福禄去太医院，找舒太医开好各种各样的药，都给带上了，以防万一也好。” 皇甫贺负手在后站在窗前，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平淡，道：“有劳太子妃。” 十分冷淡。 哪怕知道他是出了问题才变成这样的，对杜若来说，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依然难受至极！ 毕竟，皇甫贺为人温善，不说是不是爱她、喜欢她，他原本很尊重她的。 尤其是知道她怀了孩子后，更是一滴水都舍不得让她沾。 可最近，不管她为他做什么，他都照单全收，就像这世上大部分“以夫为天”的夫妻一样。 仿佛在他眼里，太子妃只是一个名头，却也不过是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一个奴婢而已！ 最多，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对这个“奴婢”，他稍微多了一点敬意。 但杜若心里再难受，也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她又道：“那我去吩咐福禄，让他多注意一些事。至少我给殿下准备了什么东西，总要让他知道，以免有什么需用的时候，手忙脚乱。” “好，你去吧。”皇甫贺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就不再与她对视了。 杜若站在原地默了默。 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去书房，吩咐福禄过来。 得到了皇甫贺的允许，福禄过来书房这边，如玉守在书房外面，阻止了任何人偷听。 “太子妃可是要问太子殿下的事？”福禄在宫里做事，打小就在皇甫贺身边，能被曲映蓉挑来做皇甫贺的心腹近侍，自然不是个傻子。 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一看就知道太子妃肯定是有话要问。 杜若直接道：“你也知晓，殿下这些日子的变化，是吧？” “是。”福禄应道。 杜若又问：“你怎么看？” 福禄垂着头道：“奴才早就发现了，原本早些时候就想告知太子妃。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他是近侍，最近皇甫贺有些不对劲了，他更是草木皆兵，离开半会儿都不可能。 更何况，不经允许，太子的近侍无端端跑去跟太子妃说些什么，也是不合规矩。 他缓缓说道：“皇后娘娘离去之前，特意吩咐过奴才，平日要更加注意太子殿下与您的吃食，以免遭遇毒害。故而，近来太子的食物，都是奴才亲自验毒过后才让他吃的。可这还是……” 这话，杜若明白是什么意思。 防的当然是柳拭眉那些毒了！ 福禄又道：“舒太医每日给太子请脉，也未曾发现有问题。这让奴才想不怀疑，都不可能！” 杜若明白了。 原来他还是怀疑柳拭眉借舒涵的手对皇甫贺下毒，而且舒太医又是柳拭眉那边的人。 毒是舒涵下的，怎么可能说出来呢？ 指不定太子中毒的事，换个太医诊治早就发现了？ 第1848章 整个皇宫都震惊了！ 但杜若却道：“不，你想错方向了。” 她冷着脸道：“本宫问你，殿下这些日子，可有与苗侧妃见过面？此为第一件事。第二，殿下使用的香囊、香炉、衣裳的熏香，还有日常喝的茶水之类的，都想办法给本宫弄来。” 福禄知道太子妃是要想办法查这件事，但若被太子知道了，他还是很麻烦：“太子妃不若亲自去问太子殿下？” “他对你这个跟随他十几二十年的人，都已经不如从前了，更何况是本宫？” 杜若面色冰冷地道：“福禄，你打小跟在殿下身边，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很清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殿下若出了什么事，本宫首当其冲，你何尝不是？” 她的意思就是，如今，你只能与我站同一个立场！ 福禄不必多想就明白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道：“殿下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苗侧妃，奴才认为，不存在苗侧妃当面对他下药的可能。” 之后又道：“奴才先去将太子殿下近期用过的、能找到的、所有香料和食材，都给太子妃找来。” 杜若点点头：“你去吧，把太子殿下救回来。到时候定然会重重有赏！” 福禄退了出去，回皇甫贺那边忙碌。 太子下晌就出发，只要福禄在午前将东西拿过来，等太子一走，再封锁东侧殿，搜出东侧殿所有这些物品，就将东西送去敦愚王府请柳拭眉验药。 杜若仰头看着上方的横梁，眸中划过一丝戾气：“本宫就不信了，挖不出苗玲珑的根底！” 只要能够挖出来，到时候趁着太子还没回答，她直接将苗玲珑杖毙！ 然而，无论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事情发生的时候，往往有可能发生一些意外！ 意外之所以叫做意外，就因为那是无论如何都算不到的。 谁也想不到—— 杜若前脚拿到了柳拭眉说过的、所有可能下毒的媒介，后脚皇甫贺宣布：“本宫此次去蜀河，路途遥远，身边得有人伺候。太子妃身怀有孕不宜远行，便让苗侧妃随本宫一同前往！” 杜若震惊！ 东宫震惊！ 整个皇宫都震惊了！ 但，他太子爷既然已经决定了出行蜀河赈灾，要带上自己的侧妃伺候自己的饮食起居，别人也没有理由阻止！ 杜若不但不能拒绝，反而还要特意叮嘱苗玲珑：“苗侧妃，太子殿下就有劳你费心了。” 苗玲珑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分温吞模样，道：“臣妾谨遵太子妃教诲！” 看着她这温顺谦恭的模样，要说杜若心里没有后悔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她做别的选择，由不得她不让苗杰出谋划策捞曲满江。 倘若她拒绝，从今往后她就别想在皇甫家、在曲家立足了！ “殿下，苗侧妃温柔体贴，有她跟随你一起去，臣妾也能放心。” 杜若不想与苗玲珑多说，转头对皇甫贺说道：“臣妾做了一只香包，你留在身边，闲暇时候也惦记一下臣妾……与腹中孩儿。” 第1849章 兹事体大 皇甫贺虽然已经跟原来那个人不一样了，但还是记得自己有太子妃、太子妃怀着身孕。 该自己的责任，他也不会推脱。 甚至，他们过往发生的点点滴滴他都还记得，只不过都冷下来了。 他将香包接过来，道：“嗯，你多加休息，将身子养好。” 杜若低头帮他把香包别在腰间。 皇甫贺也并没有当众拒绝。 尽管对她冷淡，但该给的面子还是给的。 杜若又转头对苗玲珑说道：“苗侧妃，本宫赠予殿下的香包，代表着东宫主位的威严，不管殿下出门几日，这香包你都不可给他摘下来！” 难得她用上了东宫主位的威严！ 苗玲珑一脸诚惶诚恐：“臣妾不敢！” 杜若给她下了威，这才又拿出一只香包，道：“蜀河洪灾，定然多虫害。这香包是舒太医调配的，苗侧妃若不嫌弃的话，也戴一个吧。” “多谢太子妃赏赐！”苗玲珑能说不要吗？ 自然不能！ 她一个侧室，正妻给了自己东西，就是赏赐！ 别说不能当面拂逆，事后若敢丢弃被人发现，也是要被问责的！ “时候不早了，走吧。” 皇甫贺头也不回，往外走了。 苗玲珑连忙向杜若行了一个礼，亦步亦趋跟上皇甫贺的脚步。 看着两人一起朝宫门方向走去，杜若站在东宫门口，只感觉春风萧索，心头寒凉！ 回到了主殿，她沉默着坐在主位上，久久不说话。 如玉见她如此，劝了一句：“太子妃莫要思虑过多，太子殿下为人也算宽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怎么会特别交代苗玲珑跟着他一同前往？”杜若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代表着，这件事是苗玲珑做的无疑，并且药效已经开始起作用，苗玲珑跟在殿下身边，肯定会有所为！苗家要开始收网了！” 如玉十分惋惜：“本来太子妃打算趁这个机会把苗侧妃给弄了，却没想到……” “她不在也好，立刻封了整个东宫，本宫要进行排查！”杜若坐在殿内这么长时间，并非什么都没有想。 她又道：“请舒太医帮忙，就说本宫身子不适，请敦愚王妃入宫为本宫诊病！” 如玉感觉事情有些难办：“可那敦愚王若不愿意呢？” 杜若却十分肯定地道：“不，知道了苗玲珑跟着太子去蜀河，他们会同意的！” 皇甫贺一出发，皇甫玥已经提前等在那边了。 但现在苗玲珑这个意外出现，计划肯定是要做出改变！ 果然，兹事体大。 虽然皇甫令尧不赞同柳拭眉进宫，但她还是来了。 她一进东宫，杜若朝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拜谢礼：“敦愚王妃，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您了！” 皇甫令尧恼怒了：“喂，你堂堂太子妃冲我媳妇儿行如此大礼，是想干什么？” 杜若十分诚恳：“本宫有所求，在恩人面前，不算身份地位，恩人为上！”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他很想抱着柳拭眉就走，但柳拭眉说了要过来看看，他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把人带走。 “皇甫玥那边，我已经拜托义兄去帮忙了。先不说这些虚的，带我走一遍东宫吧。” 第1850章 在你还没有来东宫之前 柳拭眉五个月的肚子已经有点大了，双胎的孕肚，更是比寻常人五个月的胎也要大一些。 她的精力有限，不想浪费在虚礼和废话上。 苗玲珑跟着皇甫贺去蜀河，指不定会趁着洪灾的时候，跟南吴起争端。 南境有乱，西魏就有可趁之机！ 如果不是因为苗玲珑这边有所行动，会触犯到梁家的利益，她也不会这么上心，在这时候走动进东宫来。 而杜若很聪明，是让舒涵去请她来，并非用太子妃的身份，里外都做足了。 “多谢王妃。” 杜若领着杨梅夫妇在主殿内走了一圈，包括正殿、寝殿、书房。 皇甫令尧怕杜若给柳拭眉挖坑，自然要随身保护；次之是柳拭眉挺着大肚子，他更是寸步不敢离。 柳拭眉的观察远比他们想的还要仔细，连净室、小厨房都没有放过。 紧接着，东西侧殿，也全都走了一遍。 最后，回到了寝殿！ “幸好！”柳拭眉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休息，道：“幸好用的还是毒，要她用的是蛊、巫术，我可搞不来！” “确定是毒？”杜若变了脸色。 柳拭眉点点头：“我倒是小瞧了苗玲珑！” 她很难理解：“苗玲珑在配药上有这么强悍的能耐，为何他们苗家人一家子感染了梅毒，却还要来找我看病？” “或许，苗家全家都不知道她会配药。”杜若说出可能性：“又或者，即便是苗家人知道她有医药的本事，作为一颗暗棋，也根本不想让她出来招人耳目！”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果然睿智。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不错。” 又道：“太子殿下的枕头，翻出来看看吧。” 杜若诧异地瞪大眼睛！ 如玉快速去将枕头取过来，拿着剪刀三两下将枕芯给拆开了！ 太子的枕头外面是黄缎绣花，隔着一层羊绒，最里面则是决明子。 可如今这枕头里面，哪里还有多少决明子？ 已经换上了形形色色的药材，被柔软舒适的羊绒包裹了之后，摸着已经完全感觉不出来不是决明子了。 “这些东西，有毒吗？”杜若问道。 皇甫令尧也是十分好奇：“媳妇儿，太子的枕头被掉包了，这么大的事儿没人发现？” 杜若却是摇头：“这枕头，从我来东宫后，太子一直使用，不是近段时日的。所以，倘若真的是枕头有问题，那就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柳拭眉检查了那些药材，给出了答案：“这是安神宁心的枕头，没有任何毛病！” “啊？”如玉没忍住多嘴了一句：“那王妃你为何要拆了这只枕头？” “枕头有毒确实不成立。”杜若也是疑惑不解：“倘若枕头有毒的话，我与太子殿下同寝，为何我没有出事？” 柳拭眉笑了笑，道：“本王妃不但要叫你拆枕头，还要叫你拆了所有香囊，还要把香炉里的香灰倒出来！” 如玉听言照做。 柳拭眉又将这些东西仔细检查了一遍。 杜若还是那个疑问：“倘若是这些东西搭配出来的药性，对太子产生了迷幻作用，为何我相安无事？”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那是因为，在你还没有来东宫之前，苗玲珑早就布局好了！” 第1851章 苗玲珑，是个神人啊 “太子妃嫁过来之前，东宫由苗侧妃打理，当时也无人怀疑她的用心，至多以为她要获取太子的欢心。防备不足之下，她有无数的机会下手。” 柳拭眉盯着面前摆放的药材，道：“这些东西，任何一个方子拎出来叫太医诊断，都是安神宁心用的，对太子是好东西！” “但所有的搭配在一起，却让皇甫贺出问题了？”皇甫令尧得出结论。 柳拭眉说道：“最终引发太子出事的，还是苗玲珑回归东宫之后，每日东侧殿点的熏香！” “虽说点在了东侧殿里，但这香灰，却是倒进了正殿前方的苗圃里做了花肥！” “那些香灰对寻常人没什么影响，但却是太子体内早前埋伏下的药性的引子！” “太子每日经过苗圃，药引子起了作用，触发了毒性。日复一日，缓慢变化！” “她早就在太子殿下以前喝的安神茶里下了药，之后只需要用上一些药引，就可以引发各种各样的病症。” “可远远不止这些毛病啊！” 听完了柳拭眉的讲述，杜若脸色惊惶：“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可能！” 皇甫令尧举一反三，得出一个十分重要的讯息：“除夕夜……苗聋子对皇甫贺下药，福禄不可能不验毒，既然验毒过后还能出事，也是因为苗聋子早就对皇甫贺种下了药根？” “对啊。”柳拭眉叹息，十分佩服地道：“时人都说我柳拭眉用毒出神入化，但我都没有想过，一方解千愁的法子！一个药根，搭配不同的药引，引发不同的症状！” 她感慨地道：“不是亲眼看到这些，我都不能相信。苗玲珑，是个神人啊！要不是立场不对，我都想跟她一起研究毒术了！” 皇甫令尧：“……” 杜若：“……” 过程已经发生了，得知是苗玲珑做的，苗玲珑肯定不能留。 她最关心的还是结果：“那事已至此，既然敦愚王妃能够看出来问题出在这些地方，可有解方？” “没有解药。这种长期慢性致幻药，已经成瘾，想要戒掉这种瘾，需要太子殿下配合。” 柳拭眉说道：“这种药对太子的作用是迷幻，控制他的心智。药性已经开始了，一个弄不好，可能会致使太子疯癫！倘若他不配合，我也无能为力。” 杜若沉默片刻，道：“可太子殿下去了蜀河，苗玲珑跟去了，她有无数的机会让殿下作乱！” “我给你的香包，你给太子了吗？”柳拭眉问。 杜若点点头：“给了，亲手别在了太子殿下的腰间。但中途苗玲珑若是想法子解下来，或者殿下不愿意佩戴了，也是有可能的。我特意叮嘱了福禄，让他务必盯着。”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变数太多了。” 皇甫令尧的想法却就很简单了：“媳妇儿，回去后，我就下格杀令。既然苗玲珑离开了帝京，死在外头不也挺好的？” 还是他狠！ 杜若也道：“我也这么想的！” 她又看向柳拭眉，怕她一个学医的大夫，会对苗玲珑心生同情。 第1852章 你们俩要脸，我们俩不要 但她想岔了，柳拭眉只是沉默了一下，道：“那就杀吧。” 其实早在去年七夕倾酒台，苗玲珑设计张妙蓁被脱下河里扒光衣裳，那件事没有证据证明是苗玲珑做的，但他们早已认定是这个人！ 那时候，柳拭眉就对苗玲珑有了杀心。 只是她一直不太想亲手沾染血腥，还想把苗玲珑留着给杜若来对付。 谁知道，苗玲珑还有隐藏马甲，杜若竟然干不过！ 最后，还是要落到她柳拭眉的手里解决！ 众人商讨出一个结论后，杜若松了一口气，道：“皇后娘娘离开之前，大概会想到太子殿下做事会犹豫不决，故而将一部分人马交给了我。我这边会派人去，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一定要让苗玲珑死在蜀河，彻底回不来！” 她虽然求助于柳拭眉，欠了柳拭眉不止一次人情了，但该自己做的事、自己能做的事，还是要亲自做的。 不可能任何事都期盼别人来帮助自己！ 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皇甫令尧就蹙眉，脸色不豫地道：“行，我这边一路人马，你那边一路。希望双管齐下吧。” 但合力行动，是不可能的！ 事情完了，他搂住柳拭眉的腰，道：“媳妇儿，咱们回去吧。在外面跑多累呀！” 柳拭眉也没想一直留在东宫，说道：“既然进宫了，我们去看一眼三皇子他们吧。我去瞧瞧他的病情如何了。” 夫妻俩辞别东宫后，杜若坐在殿内，感觉头疼得很，让如玉给她按太阳穴。 尽管看上去十分疲倦，但杜若下的令却是非常凌厉：“排查东宫所有人马，除非可信的心腹之外，全部换掉！尤其是正殿伺候的所有奴才，全部打入暗牢，本宫要亲自审问，究竟谁做了苗玲珑的奸细！一旦查出，全部杖毙！” 东宫，要大清洗了！ “是！”如玉应了，出去吩咐。 杜若又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 想到方才见到的柳拭眉那个孕肚，她心生向往：“孩儿，为娘的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你平安降生！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可以不在乎，但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总是不能丢的！” 承华宫。 很意外这对夫妻会来，但温书青也早就收到了他们进宫的消息，并且猜到了他们进宫干什么：“怎么，太子出事了？” 经过了又一个月的治疗，皇甫霖能够在外面坐着的时间逐渐增长。 听说皇甫令尧来了，他自然也要出来见客。 皇甫令尧哼笑一声，道：“不是你们干的吧？” “你们不都将矛头对向了苗玲珑了吗？”皇甫霖说道。 皇甫令尧却摇摇头，道：“对准苗玲珑没错，但未必就不是你们干的！好比上次太子妃落水的事，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对此，皇甫霖坦然承认：“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们俩要脸，我们俩不要，就这么简单！” 他还不满呢！ 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在他皇甫霖这里，皇甫贺夫妻、皇甫玥、皇甫瑾，既然他们都是曲映蓉的子女，就应该承受母亲种下的恶果！ 他们随时等待机会，收拾一个算一个！ 显然，在这一点上，皇甫令尧和他意见不一致。 “你不要脸，你媳妇儿也不要？”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温书青。 第1853章 不介意她是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温书青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并没有说话。 皇甫霖看了她一眼，想到这一个月来她给自己坐的冷板凳，顿时心有戚戚。 他性子算是恶劣的，要跟她对着干倒也不难，她也会逆来顺受。 但每次想下手的时候，就想起柳拭眉给他们说的那些话、想到温书青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最后不得不悻悻作罢。 相对而言，温书青对他下手可毫不留情，说不见就不见、说不理就不理。 想见一面、想说几句好话，还得他哄着、求着、耍赖…… 反正是恢复不了从前了！ 都怪皇甫令尧夫妻，把温书青给带坏了！ 而随着承华宫的解封，温书青的心，也是彻底野了。 再看柳拭眉对皇甫令尧—— 都说敦愚王妃是家里的主宰，皇甫令尧什么都听他的，但看看柳拭眉对皇甫令尧的态度，那简直是宠夫狂魔！ 想到可以跟皇甫令尧取经，皇甫霖的态度好了一点儿，道：“实话实说，太子的事不是我们做的！就算我们想做，也没有这么神的手段！我们出手的话，哪有这种能耐温水煮青蛙？他可就没这么好过了！” 他说的，皇甫令尧相信。 柳拭眉又问：“曲皇后自废，所以你们从琉璃阁买的药也用不上了，打算如何？”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下手。 皇甫霖冷冷一笑：“她以为她躲去了相国寺，本殿就拿她没办法了吗？躲去礼佛，就能够洗清她的罪孽？那本殿这么多年来过的这些日子，吃的苦头都是活该的？” 见他眸光阴森，皇甫令尧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才道：“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想来，曲映蓉这里，交给皇甫霖弄就行了！ “皇甫令尧，你怎么就这么能忍呢？”皇甫霖不解地问：“我这还吊着一条命呢，可你呢，孙皇后可是被她干掉了！” 提到这事儿，皇甫令尧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了。 他冷冷地道：“害死我母后的人，不仅仅是曲映蓉一个而已。我盼着她死，却不介意她是不是死在我的手里，并没有一定要亲自手刃仇人的。至于别人……” 柳拭眉伸手盖住了他的手背，安抚性地看着他，眼里都是心疼。 手背一暖，皇甫令尧拉回神来，说道：“慢慢来吧。” 皇甫霖与温书青对视一眼，互相都是心惊！ 听这意思，莫不是要报仇，还要对付皇甫权？ 如果想撼动帝位，确实不能轻举妄动，难怪皇甫令尧夫妻俩成天摆出一副什么事儿也不管的样子，这样才不容易被皇甫权盯上！ 那可是亲生父亲，真的能下手吗？ 皇甫霖想到自己的命运，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难道不是皇甫权的不作为、默许之下造成的？ 明明对后宫的事心如明镜，可他还是视若罔闻！ 这么一想，皇甫霖的心情也阴郁起来。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又与皇甫霖夫妻俩谈了一些关于朝局的动向的事，之后便出宫了。 回王府的路途中。 见皇甫令尧的心情还是不怎么好，柳拭眉安抚道：“你不要想太多，该记住的，咱们不能忘。但也不要让这些东西累着了自己！” 皇甫令尧点点头：“我知道。” 又问：“老慕去找皇甫玥了，让他趁机对苗玲珑下手吧，多安排一条路！” 第1854章 在爱意中就把他征服了 柳拭眉当然不会阻止这种做法，多一条路成功率高一些，稳妥把苗玲珑弄死！ 苗玲珑若真的控制了皇甫贺，如果趁这次蜀河洪灾的机会作乱、掀起惊涛骇浪的话，就会引发大蜀与南吴的嫌隙。 若南边不太平，西魏国在这个时候屯粮，迅速进攻，大蜀将会防不胜防！ 倒不是说西疆的守将不行，巧妇也得有米才炊啊。若粮草跟不上，被西魏强攻，败率极高！ 说到这个顾虑，柳拭眉还是佩服梁升的想法：“好在，七舅舅和九哥做粮行生意，能够最快的速度、最确切地消息掌握一些动向。也幸亏哥哥有先见之明，在洪灾之前，就已经屯粮了。” 皇甫令尧也点头表示赞许：“七舅有想法、九哥有门路，如今还有管账的七舅母，如虎添翼的。你呀，安心待产，不要想太多。” 他摸了摸她高耸的肚皮，笑道：“这俩娃娃长得好快呀，五个月啦，你的肚子都圆滚滚的了。” 柳拭眉顺势叮嘱他：“现在就是快速养大的时候了，我要多吃营养没错，但你不能喂我多吃了。万一他们俩长得太大个，我生不出来还是得剖腹！” 皇甫令尧：“……” 他是发现了，他家媳妇儿几乎不曾明言令止不准他如何如何，也不会直接跟他杠上，非要跟他反着来。 但，她时不时透露的一些讯息，却总能让他心甘情愿全都听她的！ 她骨子里是强势的，但强势得没有半点令男人反感。 别人都说，敦愚王妃之所以能够这么强悍，主要是因为她男人性子弱，管不住媳妇儿。 实则不然！ 他骨子里并非轻易愿意对人退让的人，只是他家媳妇儿驯夫有道，在爱意中就把他征服了，根本用不上任何雷霆手段！ “令尧。”柳拭眉笑了笑，甜腻腻地又道：“哥哥出发前，我与他说了，让他趁着这个洪灾，安排天降祥瑞的事。如今这帝京还有不少人还惦记着命犯帝星的事儿呢！” 皇甫令尧点点头：“老慕这方面细致，让他去做正好！” 百姓受灾的时候，会更信仰神明。 所以，这个节骨眼非常合适！ 且说，在收到了皇甫贺带着苗玲珑一起去蜀河的消息，进宫之前，柳拭眉专门找了慕将离。 让他尽快与皇甫玥会合，和皇甫玥说计划有变。 除此外，就是“天降祥瑞”的事。 这件事慕将离早就放在心上了，一直在等着这么一个机会。 这不，洪灾一来，机会也送上门了！ 慕将离并非独自一人往南走的，一起走的还有金爽。 师兄妹两人快马加鞭，在晚间，找到了落脚客栈并且留下讯息的皇甫玥。 看见慕将离，皇甫玥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目光扫过跟在慕将离身后的金爽，她的目光就挪不开了，问：“这位是……” 金爽什么都没做，就感觉到了来自于皇甫玥的敌意。 她一脸莫名，歪头看了一眼慕将离。 但她还是很爽快，自我介绍道：“我叫金爽，是他师妹！敦愚王妃让我们来给你送消息，并且……助你一臂之力！” 第1855章 你师兄这么把你扔了 “助我？”皇甫玥一脸的狐疑。 没忍住，又多看了金爽几眼，思忖着：慕将离这种人，怎么还能允许身边有女人？这女人有什么好呢？ 慕将离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道：“苗玲珑跟着太子去蜀河，事情有变。原定计划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凭你自然是斗不过苗玲珑。” 皇甫玥仰头看了一眼慕将离，声音虽小，却还是带着自己的不甘：“你怎么知道我斗不过？” 慕将离冷漠地目光扫过她，没有说话。 很显然，在他眼里，还真的是很看不上皇甫玥！ 皇甫玥感觉很受伤，但杵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个事儿，便道：“你们先进来吧。” 坐下后，她将自己对慕将离的爱慕、从慕将离那里受到的伤害压下去。 为了正事，她不得不用冷漠来伪装自己的坚强，说道：“我打探过了，太子哥哥会住在这个镇的行宫上。” 因为一国太子出行是坐马车，并且有着一定的排场，所以，尽管慕将离是后面出发的，却比皇甫贺早到很多。 预计还要一个时辰，皇甫贺的车驾才会来到这个镇上。 “嗯。”慕将离应了一声，道：“苗玲珑可能懂医药，所以你贸然去顶替太子，装病骗过所有人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二皇兄是什么意思？”皇甫玥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智商不够用！ 被皇甫令尧骂她蠢，似乎真的没骂错！ 慕将离没有废话，道：“我与师妹两人是来助你的，师妹会想办法引开苗玲珑，可能要到了蜀河之后，再由你去顶替太子。而苗玲珑……” 他眸光冷寒，道：“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让她永远留在那里！” 皇甫玥一震。 但想到苗玲珑可能是西魏国的细作，她又没有了仁善之心。 想想，趁着曲映蓉倒下、曲家被打压，苗玲珑对皇甫贺出了手，利用皇甫贺兴起纠纷，这肯定是要让皇甫贺往死路上走的！ 还对苗玲珑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她总算是体会到了，战争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事，也终于明白杜若说的：你不举刀自保，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惜她懂的似乎很多，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毫无用武之地！ “具体如何行动，暂时不急。一路观望，务必一招制敌，莫要轻举妄动。”慕将离也是见识过皇甫玥的性子，才故意叮嘱的。 说完后，他站起来道：“我住隔壁，有事自己去找我。” 然后就走了！ 皇甫玥：“……” 金爽：“……” 见她叹了一口气，皇甫玥没忍住问了句：“你师兄这么把你扔了，一点儿也不照顾你？” “害！等他照顾我，太阳怕不是得打西边儿出来！”金爽丝毫不以为意，笑声爽朗，道：“我师兄这个人啊，除了对他妹子，这世间再无让他放在心上之人！” 皇甫玥也知道，慕将离对柳拭眉那真的是好到了极点。 不知情的人，绝对不会认为那只是义妹，看那样子，多像是要跟皇甫令尧抢女人的架势！ 若不是知道皇甫令尧占有欲有多强，他断然不会容忍抢自己女人的男人住在自己府里，皇甫玥差点都要信了：慕将离是喜欢柳拭眉的！ 第1856章 殿下不用臣妾侍寝吗 “你呀，别太往心里去，像我一样，早点习惯就好啦！” 金爽丢下这话，笑着走出去了。 江湖儿女，不拘礼数。 一看就应该知道，这位爽朗的江湖侠女，绝对不可能是依靠男人生存的。 跟她们这种大户人家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一样！ 皇甫玥看着门被关上了，心道：“江湖人就是江湖人，金姑娘和他，也没差多少。但我……” 她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跟慕将离的差距在哪里了！ 别说慕将离痛恨任何对柳拭眉不利的人，包括这些人的儿女，只说他们的身份。 俗话说一个锅配一个盖，不可能拿大铁锅的盖子、去盖小砂锅不是？ 不匹配的身份，勉强要在一起，也是不大可能的！ “我和他根本不可能，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想是这么想，但—— 心里真的很难受啊！ 皇甫贺一行果然在行宫住下，太子殿下何其尊贵，还带着侧妃一起出行，行宫自然是将一切都打点得很周到。 苗玲珑跟在皇甫贺的身边，进入房内忙里忙外，打点皇甫贺的洗漱、饮食、就寝。 “你去歇下吧。”皇甫贺没让她伺候自己就寝。 苗玲珑愣了愣，不但没有退后，还上前一步，道：“殿下不用臣妾侍寝吗？” 皇甫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心里咯噔一下，道：“臣妾明白了，这便告退！” 出了寝房，苗玲珑去了侧面的厢房。 她坐在床沿，小翠正在给她洗脸，问道：“我怎么感觉，太子殿下好像还是对侧妃很排斥？是不起作用吗？” 苗玲珑摇头，道：“按说该起作用了的，不然他不会答应带我来。但……杜若给了他一个香囊。” 她把杜若给自己的香囊取了出来，直接拆开了针线。 看着里面的药物，唇角发出冷笑，道：“这杜若，肯定是从柳拭眉那里找来的药材。只要太子殿下身上佩着那只香囊，我身上藏着这个，他就不会对我感兴趣。” “药性相斥？”小翠跟着苗玲珑一起长大，虽然没有天赋，但也知晓一二。 她又说道：“把这个丢了不就完了么？” 苗玲珑摇头，道：“先不丢，你拿着吧。” 小翠不解：“为何？” 苗玲珑坦言道：“以前的策略和现在不同，我想的是靠女色来笼络太子。可如今……用不上了，我何必让自己委身给他？” 更重要的是：以前她是一心为父亲做事，可如今彻底清醒了，为何要为了苗杰的大业，摊上自己的后半生？ 等她办完了这些事，带着清白之身离开这里不好吗？ 她也是一个妙龄女郎，难道她不想像柳拭眉那样，邂逅一个两情相悦的少年郎，与之互许终生么？ 小翠想想也是，道：“那咱们就只等到了蜀河那边再做事了。” 以目前而言，皇甫贺被他们的药效控制，虽说对苗玲珑还是冷淡，但有一些指令性的话，他也是无可抗拒的。 主寝内，皇甫贺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第1857章 时也运也 这阵子，皇甫贺的感情仿佛被什么东西抽离了一样，偶尔脑中会出现一些混乱的记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开始他抗拒过，想将戾气重的一些想法驱逐出脑海。 但后来还是没能成功，慢慢的，也就没感觉了。 他手里捏着杜若给自己的那只香囊，香包里面传出来的药材味道，让他脑子有一瞬间清明。 想象着自己以前对杜若是什么心情，再对比自己现在。 “我这是怎么了？” 刚刚有一点儿清醒，然而，这点药材还是扛不住长达半年的慢性药物的沉淀！ 他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光又是冰冷的了。 再一次试图入睡，很顺利。 这一路去蜀河，约摸有一千里的路程，并不算近。 加上一路断断续续的雨水困扰，皇甫贺抵达蜀河的时候，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几天。 虽说因为下雨，路上有不少机会其实是可以下手的，但慕将离一直按兵不动。 “为何？”皇甫玥不能理解：“我们已经错过好几次机会了！” 慕将离面色如常冷淡，道：“以你的武功是没发现，苗玲珑周边，守着不少高手。你以为苗杰是吃素的？这么重要的棋子扛着大旗走出来，身边没个护旗的？” 皇甫玥哑然。 金爽的话倒是爽快又好听一些：“公主啊，这姓苗不但有脑子，身边的武力也并不弱。加上太子的人也在保护她，不小心一些，到时候不是我们困住了她，而是要损在她手里！” “她很有脑子吗？”皇甫玥想到自己与苗玲珑的短暂接触，有些不能理解。 那苗玲珑看起来，也不像特别精明的人啊！ 金爽笑道：“她可能运气差，但凡别的时运强势的女人，若有她的脑子，早就占领东宫、成功俘虏太子的心。哪儿还能让杜若横插一手？” 她嘿嘿笑：“要说，太子妃若不是有你的牵线、不是曲皇后的坚持，能不能嫁给太子，还是个未知数呢！” 皇甫玥很想反驳，但张了张口，却发现金爽说的就是事实—— 时也运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苗玲珑或许聪明，但她运气一直不怎么好！ 皇甫玥又忍不住多看金爽几眼。 事实证明，金爽这个人只是看起来很豪爽，但性子跟慕将离如出一辙——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臭味相投，要不然怎么他们是一路的呢？ “行了，等到了蜀河长郡之后，那边没有行宫，他们一定会住在郡守府里。郡守府人多眼杂，太子入驻后人手只会更多。” 金爽又道：“而且啊，太子是来赈灾的，他不可能无时不刻都让苗玲珑陪在身边。他们分开了，火力自然也分开，到时候就好办得多！” 不愧是打小就行走江湖、摸爬滚打的人，哪怕她年纪也不大，也就十八九岁，但江湖阅历可比很多人都强太多。 慕将离不爱说话，能让金爽去跟皇甫玥说的，就尽量都让她去说。 他不傻，看得出来皇甫玥对自己偶尔投来的爱慕、幽怨交织的目光。 能避开，尽量避开！ 不惹这种感情债，才能无事一身轻！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金爽跟来的主要原因——不想与皇甫玥过多接触。 三月二十一日，太子殿下终于抵达长郡。 第1858章 与南吴国杠上 太子与侧妃住进了郡守府里，安顿的是郡守让出来给他们住的主院。 长郡并不是多么繁荣的郡城，即便拿出最好的条件，也是比不得太子平日里的奢华的。 皇甫贺自己还好，并没有什么不能适应。 苗玲珑虽然嫌弃，但也是正事为准，并不去介意这些。 尤其是—— 苗玲珑病了！ 一路阴雨连绵，天气不好还要赶路，苗玲珑长这么大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路上染了风寒。 也正因为如此，太子车驾才会慢了两日才到长郡。 好在有随行太医，杜若事先准备的诸多药物，都用在了苗玲珑的身上。 要是让杜若知道了，指不定也算一件哭笑不得的事。 皇甫贺对其他人都失去了感情，对苗玲珑也并没有多亲近，将苗玲珑交给太医，他就将心思放在了赈灾的事上。 十年不遇的洪灾，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若朝廷没有抚恤安置，这群难民就会四处流窜。 难民越多，国家就越乱。 皇甫贺是受过储君教养的，他自然知道这些事要如何处理，一来长郡，立即召集了郡守等小官吏，汇聚在郡守府，准备着手赈灾与治洪事宜。 “本宫以为，洪峰太猛，可在下游开凿河道，将洪水分流。” 无人吱声。 “怎么？”看着沉默的众人，皇甫贺眯起眼睛，道：“本宫说的不对？”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在设想这些问题了。 郡守一脸的为难：“殿下言之有理，咱们当务之急确实是泄洪，然后给百姓重建家园。但这泄洪……谈何容易啊！” 皇甫贺的目光扫了一圈，眉眼一冷，道：“身为父母官，困难，就不做了吗？朝廷要你何用？” 听言，郡守心中一凛，忙道：“殿下息怒，下官并非此意。只是这洪水还在，咱们能够想出来的法子，就是开源，把洪水引到下游去。下游是沃郡，与南吴国交界。洪水一旦去了沃郡，就可能漫上南吴的地界。到时候，南吴来跟咱们交涉，咱们又该如何？” 南吴的河道宽阔，如今的洪流顺下去，到了南吴地界不会漫上农田。 但，直接把洪水开去南吴地界，南吴势必会受灾！ 这种事，南吴能忍？ “他们身在下游，本身就必须有协助大蜀泄洪的责任。蜀河每次遇上暴雨连绵都会爆发洪灾，结果他们不与大蜀合谋兴修水利，反而任由洪水堵死在大蜀境内，难不成此举合理？” 皇甫贺自有自己的一番说法，冷哼道：“他们倒是与本宫来交涉交涉，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能干什么！” 听到他这狠戾的话语，几人面面相觑：这还是传说中温润如玉的宽厚太子爷吗？ 莫不是因为曲皇后被废的事，太子性情大变了吧？ 但看着太子爷凌厉的面孔，这些地方官哪儿敢吱声，自然是皇甫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于是，从次日开始，大刀阔斧地开干，与沃郡通力合作，开凿支流、泄洪去南吴地界！ 慕将离一行是租住了一幢民宅，听说了这些消息，皇甫玥就沉不住气了！ “不行，让太子哥哥跟南吴国杠上，就是苗玲珑要的结果！” 第1859章 你被逮住了，我绝不会去救你 皇甫玥完全坐不住，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去找他说！” “事情对大蜀不利，我们何尝不知道？” 金爽双臂环胸地拦在了门口，道：“可如今的情况，你去找太子，真的有用吗？” 她有些烦了这位公主的傻白甜，道：“公主殿下，你若去太子面前晃悠，到时候我们计划开始了，让谁去顶替太子？” “药君不是有药吗？”皇甫玥看了一眼坐在小厅内不吭声的慕将离，道：“直接将太子哥哥药倒了，让我去！” 慕将离终于吭声了：“你去了，打算怎么做？” 其实，皇甫贺的做法并没有问题。 身在下游的南吴国，理应配合大蜀做好上游的泄洪事宜，洪灾这种事，吃亏的可不仅仅是大蜀，南吴也会受到影响。 这不是一国的事，早该治理了。 但，问题就出在沟通二字！ 大蜀太子如果先礼后兵，与南吴先疏通好关系，交流好了一个通力合作的办法之后，再进行泄洪，在南吴的配合下，不会出什么事。 坏就坏在，皇甫贺受药物控制，精神出现了恍惚、错乱、狂暴、冷厉…… 等等负面情绪主导之下，让他完全不可能有耐心去慢慢走“沟通”这一步。 加上苗玲珑就在他身边，时不时在给他一些信息的诱导，皇甫贺成功走上了苗玲珑想要走的路！ 而皇甫玥是来替代太子的，可皇甫贺已经做了“初一”，如果还让皇甫玥去顶替假扮太子，后面就是烂摊子的“十五”，皇甫玥要怎么收拾？ “我就说要在抵达蜀河之前就动手，直接把苗玲珑暗杀掉，你们就觉得不可靠！”皇甫玥叹了一口气，道：“那现在你们说怎么办？看着两国争执起来？” 慕将离一针见血地道：“太子身边有暗卫，武功不在我之下。我不可贸然去试探，而他又不会轻易上当被我们引出来。此事先按兵不动，把消息传回帝京再说。” 金爽耸肩，道：“我看这天气，明日可能不会下雨。到时候太子肯定是要离开郡守府的，我就潜进去，把苗玲珑给弄了。太子要做什么事，咱们没法阻止前头，好歹杜绝后面的可能。” “你的武功虽然不差，但比起苗玲珑身边的高手，可能还弱一点。”慕将离不客气地戳破了她：“而且，苗玲珑肯定有所防备，你想要一把毒药弄死她，可能性几乎为零！” 金爽这可就不高兴了：“我虽然武功弱，可我机敏啊！我不会随机应变吗？你当我这么多年在江湖飘，靠的是长得可爱吗？” 还别说，她确实长得飒爽，却又可爱！ 如果不是她嘴巴坏，皇甫玥甚至觉得：我都要喜欢她了！ 但，慕将离对金爽虽然很不耐烦，却也叫人看得出，他对这个师妹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慕将离冷冷地道：“如果一次不能成功，你被逮住了，我绝不会去救你。能接受？” 金爽一愣。 她蹙了蹙眉，就在皇甫玥认为她不能接受的时候，她豪气地抹了抹鼻子，道：“放弃就放弃，我做给你看！” 说完，她转身就走。 皇甫玥目瞪口呆，朝慕将离看去，问：“就这样让她走了？不用商量一些细节吗？” 第1860章 村姑金爽 慕将离一脸漠然，道：“她单独行动，比与人配合要来得容易成功一些。我这个师妹做事，从不需要跟人商量、配合。” 毕竟是自己的师妹，他当然了解金爽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爽其人从小到大就不是个省事儿的，闯祸精说的就是她！ 但她屡屡有化险为夷的能耐，反而是如果她跟着师门其他人一起出门做什么事，几乎没有做得漂亮的。 她是个单人作战的高手，配合战斗的弱者！ 所以，大家习惯了以后，对她几乎没有要求。 皇甫玥难以理解：“那如果她出事，你真的不去救她？” 闻言，慕将离给了她一个眼神，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次日。 金爽果真就去了！ 神不知鬼不觉，也不打一声招呼。 她将自己易容成了村姑的样子，借着送菜进郡守府的名义，悄悄溜进了府邸内部。 要说金爽这个人，她喜欢穿男装。 但她穿男装吧，又不喜欢那些沉闷的颜色，什么玄色、藏青之类大部分男子喜欢的沉稳颜色，她是看不上的。 就喜欢穿的鲜红色！ 显得英姿飒爽，配上马尾辫，少年感十足，帅气逼人。 简直男女通吃！ 但她穿女装…… 真的是毫不起眼，丢进人堆里都找不着她的那种！ 神奇的气质！ 金爽打扮成村姑的样子，走在郡守府里也是一点儿也不惹眼。 因为太子大驾光临，郡守府临时请来了不少下人，伺候这一群从帝京来的尊贵客人。 没人太过于注意多了个送菜进府的村姑，即便是注意到她的，也会以为她是临时请来帮厨的。 金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低喃了一句：“唔，就是帮厨的！” 帮厨的在厨房里找活儿干，不多时，果然让她蹲到了一个机会！ “哎，我这边还要守着大锅，你帮忙把这些点心送去苗侧妃的房里去！” 金爽眼睛一亮。 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来也是因为小小的长郡，从来没有过太子这么大的人物光临，因此这边临时请的人都是手忙脚乱的。 加上苗玲珑病中，吃什么都没胃口，因此格外难伺候。 这不，机会多多！ 金爽捧着托盘来到了主院。 郡守府将采光最好的主院让了出来，全部重新布置过了，迎进来了太子与侧妃…… 他们俩不能说是夫妻，即便侧妃也是三妻之一，但与正妻相差可远！ 所以，当然也是各住各的。 村姑金爽想要进入苗玲珑的房间，是不可能的。 小翠都没得见，直接被二等宫婢给打发了。 她也没有纠缠，退出了这边的厢房，趁着这边给苗玲珑验毒的时候，她动作极快地溜进了一旁的主屋！ 这是安顿给太子居住的房间，进去一闻，金爽就蹙了蹙眉，心道：“这苗玲珑还真的是谨小慎微，来了这边，她自己病成那样了，还没忘记给太子点这样的熏香。” 香炉里出来的味道其实没有毒，只是与长久潜伏在皇甫贺体内的那些药性相撞，就形成新的毒素了！ 金爽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只药包，将药粉倒进了香炉里。 第1861章 那是致幻药物产生的毒瘾啊 当然，这样的一点点小药粉，就想要让皇甫贺清醒，无异于杯水车薪。 但，聊胜于无吧！ 她又在屋内逛了一圈，东摸摸西看看，没待太久，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金爽胆子贼大，她是偷偷溜进去、却是光明正大地出来的，抱着太子换下来的衣裳往外走。 这不就被人拦住了：“你是什么人！” 她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地道：“不是说主屋这边的衣裳要拿去浆洗么？” 不少来郡守府帮佣的城民，都有一睹太子尊容的想法，偷偷跑来的，也不止这么一个。 所以，她理所当然被当成其中之一了。 那内侍骂道：“胡扯，太子殿下的衣裳，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无知村妇来洗了。放下，赶紧滚蛋！没事不准再到这边来！” “哦。”金爽委屈巴巴，赶忙把怀里抱着的衣裳丢进内侍身上，名正言顺的“滚蛋”了！ 但她也没有立即离开郡守府。 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呢，怎么能这就走了呢？ 她在郡守府里待到了第二天晚上，打听了不少小道消息，才回到租住的民宅。 当然—— 身为药宗的弟子、药君的嫡传师妹，金爽到处打探消息，自然不可能空手去、也不会空手回！ 回来后，金爽动作麻利地换回了自己的那一身红色少年袍子，马尾辫重新扎起来。 土味儿没了，又成了雌雄莫辩的英俊少年！ 出来小厅的时候，见慕将离与皇甫玥两人都朝自己看来。 “都等着我呢？” 金爽撇了撇嘴，大马金刀地在椅子上坐下，一条腿落在地上，另一条腿则是踩在了椅子上。 极为粗鲁的坐姿，但在她这般少年感十足的姑娘家身上，显出一种绝代风流的感觉，并不显得粗俗不堪。 慕将离老样子不爱说话，皇甫玥着急地问：“你去了两日，可有进展？” 金爽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太子的香炉、枕头、还有衣裳上的熏香，都带着浅淡的药味。” “都很正常，全是安神的方子，本身没什么问题，一如王妃给我们传讯说的那样。” “但是，与太子体内早就潜伏的药性相撞。” 听完了金爽的说法，皇甫玥更急了：“那你都能潜进去了，能不能想法子给太子哥哥解开这种毒药？” “你当半年的毒瘾，有这么容易解决的呢？”金爽叹了一口气，道：“上次王妃的传书你也看到了，那是致幻药物产生的毒瘾啊！” 皇甫玥还是不理解：“毒瘾？” 慕将离淡淡解释：“也就是说，用药给他解开毒瘾不大可能，须得配合针术强制戒毒。” 听着就十分痛苦！ 偏偏，慕将离不但没想安慰人，还要给人戳刀子：“戒掉那迷幻作用，靠的是太子的意志力。意志力不坚定的，说不定会死。” 皇甫玥面露痛苦之色，道：“苗玲珑也太狠了！” “放心，我已经对她下毒了。”金爽嗤笑一声，道：“这苗玲珑啊，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她病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浪费了我好多药！但她总得喝药吧？” 第1862章 在她身边，他感觉到了心头宁静 皇甫玥关切地问：“她不是懂药吗？你给她下药，她没有发觉？” 金爽摇头：“明知道她是高手，我当然不敢轻易出手，真敢给她下致命毒药！” “一开始我只是试探性，从他们院子里每天倒出来的药渣推测，需要下什么样的剂量。” 说着，她又爽朗地笑了，道：“这不，连着研究了两日，搞定了！” 能这么短时间研究出来用什么样的剂量能够弄了苗玲珑，又不让苗玲珑察觉，可见金爽在方面确实是高手！ “她会怎么样？”皇甫玥无心欣赏她的迷人笑容，追问道：“什么时候死？” 反正，皇甫贺中的毒得靠自己的意志力戒毒瘾，那苗玲珑也没必要留着了！ 苗玲珑死了，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金爽为难地道：“这个我还真没办法给你保证，还得过几日再看情况。她的实力，也决定了我的成功几率。” 她看向慕将离，道：“师兄你也是知道的，若对手是个不懂医毒之人，咱们能够十成十的把握。但若对方也懂药，并且是用药高手，那我们的胜算砍一半、再砍一半，都说不定了！” 慕将离自然知道这点，所以他没去问这个问题，只道：“你没能见着人？” “没有。”金爽耸肩，道：“虽说她只是个侧妃，但比起我来，她这么尊贵无比的人，怎么能让我这样身份的人见到呢？” 皇甫玥咬了咬唇，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的，也只能放在心里思忖：“所以这件事就应该让我去做！” 她可以见到苗玲珑，甚至敢光明正大地送药到苗玲珑面前，逼着苗玲珑把带着毒药的东西吃下去。 她还可以遣退苗玲珑身边的其他人，一刀杀了苗玲珑都行！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她杀了自己哥哥的侧妃，肯定是要担责的。 当然，如今她唯一忌讳的，就是不知道皇甫贺到底变成什么样子，还会不会给她机会？ 他如果六亲不认了的话，那事情就难办了！ 但，她还是决心去试一试！ 郡守府。 皇甫贺出去一趟回来，因为去了灾区，两只脚上都是泥泞。 即便是被苗玲珑控制了，他还是那个兢兢业业的太子，骨子里还想真的做出一些实绩来。 只不过，因为迷幻药性让他的心十分空洞，让他总有一种在黑洞里下坠的感觉。 想要抓住什么，什么也抓不住！ 狂躁、不安；忐忑、无所适从…… 原本没这么严重的，但这一路来到蜀河，越发严重了。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齐齐朝他压过来，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坚持的是什么，也忘记了自己原本在乎的是什么。 有时候脑子里特别混乱，他感受到了蠢蠢欲动的嗜血欲念，甚至渴望杀戮！ 通常，这些难受的情绪在回到屋内，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会得到消减。 可这两天，没有！ 心中阴郁没有消减，回来和在外面一样！ 回来的时候经过苗玲珑的房门出来的小径，他忽然感觉顺畅许多，便下意识来到了苗玲珑住着的偏房。 第1863章 皇甫贺完全失去了耐心 发觉主子不悦，福禄咯噔一下，硬着头皮道：“殿下出来就看见了。” 皇甫贺看了他一眼，若在宫里，他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去见谁的。 但想到这是在长郡，相比帝京，小地方的人不会太懂规矩，他忍了忍，跟着福禄走出来。 隔壁院子的偏厅内，皇甫贺走了进去，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皇甫玥！ “玥儿？” 皇甫玥换了一身男装，打扮成了小厮的模样。 看见他还有些激动，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几乎要浸出泪水来：“太子哥哥！” “你怎么来这里？”皇甫贺蹙眉，旋即面容一冷：“堂堂的公主，一个人到处跑？太子妃是怎么看着你的！” 皇甫玥脸色一僵。 她还是第一次被太子骂得这么凶，甚至还把杜若给骂进去了。 “太子哥哥，我想来帮你。”皇甫玥着急地过来握住他的手：“我可以帮你，你让我留下来吧！苗玲珑是个坏女人，你留着她在身边，要出事儿啊！” 她是趁着福禄在外面走动的时候，跟福禄见了面，表明了自己来帮助皇甫贺的意愿。 福禄知道皇甫贺这边出事了，自己一个奴才很多事不能做，有皇甫玥在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立刻帮她引见。 但谁也没想到，“啪”地一声！ 皇甫玥挨了皇甫贺的一记耳光！ 虽说他下手不算很重，不是太用力，但这也是第一次！ 皇甫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皇甫贺：“太子哥哥，你打我？我做错什么了，你要打我！” “身为公主，平日在帝京四处跑就算了。你还敢私自出京，就是一件大错！”皇甫贺脸色冷戾。 他从苗玲珑的房里出来后，已经有一阵了，那些刚刚驱散没多久的狂躁又来了！ 再看到皇甫玥这么咋咋呼呼，完全没有了以前对妹妹的宠溺，丝毫不认为妹妹可爱，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他继续道：“苗侧妃再怎么不对，也由不得你一个小姑子来编排！更何况，她陪着本宫来蜀河吃了大苦头，如今尚在病中。你不惦念着让她好起来，还在本宫面前说她坏话！” 皇甫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你入魔了吗？竟然帮着苗玲珑说话！你忘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坏人？” 却又看着他一句话从嘴里吐出来：“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该打……”皇甫玥气得恨不能吐血。 这时候，她也知道，自己把母亲气得吐血，母亲是什么感受了！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原来是这种感觉！ 但自己的哥哥变成了这样，她也不能不管。 皇甫玥捂着脸，忍着眼泪，一脸的焦急：“太子哥哥，我都是为你着想，你不知道苗玲珑这个人有多坏，她对你下……” “不要胡扯了！你跟本宫过来，明日会派亲卫送你回帝京！” 皇甫贺完全失去了耐心，连听她说完话的耐性都没有了，一把擒住了皇甫瑶的手腕，将人拖进了主院。 皇甫玥不肯也没办法，他力道极大，丝毫没有以前对妹妹的爱护和怜惜！ 第1864章 第一次被太子骂得这么凶 看见他来了，小翠连忙将人迎进来，但却面带忧虑：“太子殿下您来得太好了！侧妃她的病喝了药不但没有起色，怎么感觉还变差了！” “太医看了么？”皇甫贺眯起眼眸，朝苗玲珑看去。 进入苗玲珑的房间，闻着屋里的熏香，他的情绪似乎又好了一些，没那么暴躁了。 小翠答道：“看了是看了，药也换了几种，可……无济于事啊！” 因为苗玲珑的要求，皇甫贺带的太医不是舒涵，而是其他人的。 皇甫贺走到床前，看着躺在榻上的女人。 他有种感觉——这个女人，我好像原本挺厌恶她？ 但这种感觉很快又消散了。 因为在她身边，他感觉到了心头宁静！ 事实上，一般的小风寒，苗玲珑自己就可以开药医治。 但没有人知道她会用药，她自然不能自己弄，只能让小翠检查药方。 在送药来给自己喝的时候，苗玲珑也会检查有没有问题。 按说，她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但，她的身子却出了问题！ “你感觉怎么样？” 因为在苗玲珑身边感觉舒服，皇甫贺坐在床沿，最靠近她的位置。 若说苗玲珑心里一点儿得意没有，那自然是假的。 即便不爱这个男人，但对方成了自己的丈夫，她心里总会下意识有跟他的其他女人争宠的心思。 她心道：“不是厌恶我么？不是不愿意理我、不愿意看见我么？这不，自己来找我了！杜若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我？” 先前她没有让人给自己的房间点上和他房间一样的熏香，来了蜀河后，为了更好地控制她，当然要点了！ 皇甫贺为了舒服，只会听她的话！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答道：“头昏沉沉的，四肢乏力。这阴雨连绵的，风寒怕是很难好。” “可需要找当地的大夫看看？”皇甫贺提出了可行的办法：“太医毕竟不了解长郡的天气，你可能是水土不服，不如试试看别的大夫？” 苗玲珑本来不想答应的，但看着皇甫贺的眼神，心想他对自己的依赖还没有完全定性，一个杀器尚未完全成型，故而—— 她忍了一下，答应了：“那就有劳殿下了。” 皇甫贺点点头。 在她房里很舒服，他也不想回自己的房里，又道：“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再睡一觉养养精神，本宫留下来陪你。” 苗玲珑哪里想要他留下来？ 她中了不知名的毒，正备受煎熬中，还在想法子解开呢。他来了，她就必须控制五脏六腑的难受，面上表现出来若无其事。 更累！ 让他留下来，她怎么弄？ 她迟疑着问：“殿下不是还有很多事忙吗？” 老天也在帮她，外头传来福禄的话：“殿下，外头有人求见！” 皇甫贺蹙眉。 福禄说有人求见，而不是直接说这个人是谁，可见他防着苗玲珑。 可福禄为什么要防着苗侧妃呢？ 皇甫贺不记得了。 但福禄既然说有人找，可能是为了赈灾这件事的，虽然心头有些烦躁却还是强迫自己站起来。 “人呢？” 他脸色阴沉。 第1865章 皇甫贺，你给我杀了她 主院东面的厢房已经让苗玲珑住了，他把皇甫玥安顿在西厢，道：“蜀河这边乱得很，难民可能会暴动，对你安全不利。你不准出门，哪儿也不要去。好生留在这里，本宫会安排你回帝京。” 对她十分凶狠，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亲哥哥，皇甫贺虽然没有了以前宠爱妹妹的感觉，可他还记得：这是他妹妹！ 可以凶她、打她，但还是得管。 皇甫玥本来是想来劝说皇甫贺，让她住进来，好让她有机会暗杀苗玲珑。 却没想到，皇甫贺是让她住进来了，可竟把她关起来！ 皇甫贺出去后她也想追出去，侍卫拦在了门口，不让她出门。 “请五公主殿下莫要为难小人，殿下命令不可违。” 皇甫玥想也不想，一鞭子抽了出来。 她倒是没有往人身上抽，而是抽开了这两人举起来阻拦她的、尚未出鞘的佩剑。 一鞭子抽了过去之后，她趁着对方吃惊的时候，拔腿就跑！ 知道皇甫贺说不通，她心道：我干脆直接闯过去东厢，先把苗玲珑给杀了再说！ 可她又那里料到，皇甫贺从西厢出来后就是去的东厢。 进来后，闻到了令他舒服的熏香，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殿下，是何人找你出去？”苗玲珑的声音很虚弱。 她也是猝不及防，刚才毒发，她恨不能让皇甫贺马上走。可还没有缓解下来，他又回来了！ 逼得她没办法，一口气呛在了喉咙，毒性也几乎压制不住！ 五脏六腑痛得要命，才会如此虚弱的。 皇甫贺道：“没事，就是个不听话的小丫头。” 话音才落，那不听话的小丫头就闯了进来！ 在皇甫玥的意识里，皇甫贺不喜欢苗玲珑，这一路跟过来也发现了，皇甫贺并没有跟苗玲珑同寝。 她凭着一根鞭子抽了守在门口不让她进来的护卫，一路闯进来，没想到皇甫贺是在苗玲珑这里！ 她不由一愣。 皇甫贺和苗玲珑也是一愣。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精神得到纾解之后，皇甫贺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对皇甫玥说话也客气一些：“玥儿，本宫不是说了吗？让你留在那边，等明日会派人送你回帝京！” 皇甫玥原本的打算是，进来就把苗玲珑往死里抽的，却完全没有想过，皇甫贺在这里的时候，她要怎么做。 一时之间懵了，脑子思考不过来。 “太子哥哥，你该不会是……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感情了吧？你对得起小若吗！”皇甫玥气得要死，为杜若不值！ 她一股劲地道：“小若为你怀孩子，还被这个贱人给设计陷害，差点一尸两命！可你，竟然在出来赈灾的时候，跟她勾搭上了！” 这话何止是不好听，简直难听至极。 不但骂了苗玲珑，还把皇甫贺也骂了进去。 皇甫贺额头上青筋直跳，扬手又是一巴掌朝她脸上呼过来！ “啪”！ “皇甫玥，你越来越放肆了！” 皇甫贺刚刚缓和一点点的情绪，又被皇甫玥三言两语点燃了：“本宫看你是被母后宠坏了，撒野惯了！” 第1866章 打断她的腿！ 他面容冷酷起来：“但你也要想想，这里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皇甫玥又挨了一次打，气得要命。 这时候哪儿还有什么理智？ 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啊！ 在皇甫贺和苗玲珑等人谁都想不到的时候，她的鞭子倏地像灵蛇一样，朝床榻上的苗玲珑抽了过去！ 事情都这样了，可不讲什么道义、不讲什么“打人不打脸”。 苗玲珑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不打脸打哪里？ 所以这一鞭子，干脆利落地抽在了苗玲珑的脸上，瞬间多了一条血痕！ 苗玲珑正忍受着五脏六腑内翻江倒海的痛楚，又是躺在床上的，避无可避，稳稳地挨了这一鞭，瞬间发出了惨叫：“啊！” 疼还是其次。 没有一个女人不珍惜自己的脸！ 然而，皇甫玥从皇甫贺那里受了气，跟发了疯似的，一口气都没有停歇，连续抽了三鞭！ 皇甫贺也是没想到这样的变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在干什么，连忙冲过去，一把捏住了鞭子。 内力一震，鞭子断了！ 苗玲珑脸部挨了三鞭，五官上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已然没有了平日低眉顺气的样子，惨叫道：“贱人！杀了她！皇甫贺，你给我杀了她！” 对于皇甫贺来说，中了苗玲珑的毒之后，他满脑子只有负面情绪。 原本觉得美丽的，现在没感觉了。 而原本觉得可爱的，现在做出了忤逆自己的行为，那就变得可恶了！ 加上苗玲珑的尖叫，还有她语气里给的暗示，皇甫贺怒不可遏，直接将手里的断鞭朝皇甫玥的双腿抽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嫂子动手！” 他对准了皇甫玥的膝盖狠狠一抽！ 皇甫玥的裙摆瞬间被抽破，抽到了腿上，她扑通一下倒在地上，痛呼：“啊！” 苗玲珑捂着脸，愤怒至极：“给我打断她的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她的指令，还是自己本身的狂躁所致，皇甫贺并没有去看苗玲珑，但他脸色阴森无比，双眸充血看上去通红一片。 他顺手抽起放在门口的门栓，朝皇甫玥腿上打过去！ “叫你乱跑，好好的公主不做，跑到这乡野地方来撒野！” 伴随着他的怒骂，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皇甫玥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啊——” 如论如何她都想不到，平时疼她入骨的亲哥哥，竟然有这么一天，一次又一次地打她耳光不提，还听了贱人的话，打断她的腿！ 这一瞬间，皇甫玥心里好恨！ 她恨不能立刻冲过去，将已经被她毁容了的苗玲珑撕成碎片！ 但她腿上的疼痛让她没有办法站起来，更不要说去杀人了。 皇甫贺只是敲断了她的骨头，便把门栓给丢开了。 “福禄，将五公主送回西厢那边去，请太医过来给她正骨，叫人看好了，明日送回帝京。”他脸色充满了疯狂的神色，道：“那两个废物，看管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说着，他就往外走。 没多久，院子里传来了痛苦的惨叫！ 第1867章 皇甫贺已经完全不是她认识的哥哥了 福禄心惊胆战地过来，叫了太医。 太医本来就在院子里待命，很快就过来了。 先是给皇甫玥固定了断腿，又叮嘱福禄：“让人护着公主的腿，你们看着点，别让夹板歪了。” 之后，出去开药方。 福禄招呼手底下的小太监过来，将倒在地上的皇甫玥给轻轻抱了起来。 他自己则是护着皇甫玥的腿，低声道：“五公主，你可小心些，腿不要动。” 皇甫玥狼狈至极、泪流满面，浑身都是忍痛冒出来的冷汗！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 皇甫玥被送去西厢。 路过中庭的时候，她看到了刚才看守自己的两个侍卫的尸体躺倒在地上，一片血污。 冲天的血腥味，她瞳孔放大，反胃得直想吐。 在太子住的院子里杀人，在并不是有刺客入侵的情况下，除了太子本尊，还有谁敢这么做？ 因为那两个侍卫没有看管好皇甫玥，让她跑出来撒野，所以就被皇甫贺给杀了！ 皇甫玥完全不敢相信，温润如玉的太子哥哥，竟然会变得这副凶残模样！ 如今的他，简直就是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苗玲珑一个女人，竟然把整个东宫玩得团团转，太可怕了！ 哪怕今天她抽了苗玲珑三鞭，毁了苗玲珑的容，也并不解气！ 当然，皇甫玥心里也充满了愧疚。 如果早知道会连累无辜的人，她就不该任性地背着慕将离和金爽，偷偷走这一趟！ “五公主啊。” 福禄看着皇甫玥这副经受了天翻地覆的打击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为什么这么冲动啊！” 先前皇甫玥说了，是来想办法帮皇甫贺的。 谁知道，她的脾气太冲了，根本没办法保持理智。 冲动是魔鬼！ 这样一来，没能解决问题，反而坏菜啦！ 非要说有那么一点儿畅快的，也就是给苗玲珑毁容了吧？ 皇甫玥躺在床榻上，茫然地盯着床顶，满心不解地问：“福禄，太子哥哥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还能好吗？他从现在开始，就对那个贱人好了吗？” 苗玲珑的毒也太可怕了，竟然让人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个问题，福禄没有办法回答，只道：“公主要知道，在苗侧妃的药性控制下，殿下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殿下了。你来的时候，奴才就已经提醒过你。平日里，奴才伺候殿下，也是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啊。” “我已经深切了解了。”皇甫玥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原本只知道皇甫贺被药性控制，会变了一个人。 那也只是脑子里的想法而已，并不知道能变成什么样。 所以…… 福禄说得对，她确实太冲动了！ 她不应该不听慕将离和金爽的话，偷偷跑出来。 心里还惦念着太子哥哥以前对自己的好，以为他还当她是妹妹。 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她还不没有彻底发觉皇甫贺的变化。 紧接着，来了第二个巴掌…… 把他亲自命人打造的鞭子震断…… 打断她的腿！ 这些都表明了，皇甫贺已经完全不是她认识的哥哥了！ 第1868章 慕将离和金爽肯定要气死了 太子出行，并没有带宫女，只有太监。 苗玲珑那边的宫女，福禄也没敢叫过来使唤。毕竟可能都是苗玲珑的心腹，他可不放心让她们来照看五公主。 福禄找来了两个小太监伺候皇甫玥，又从郡守府里找了一个丫头，方便近身照顾。 皇甫玥的腿变成了这样，疼得她的汗衫都湿透了。 这种时候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跑了，所以侍卫倒是不需要。 可福禄还是留了个心眼：“五公主你可要多注意，苗侧妃手辣，你毁了她的容貌，她肯定恨透了你，指不定会趁机对你下毒。这……可怎么办啊？” “我的腿断了，明天太子哥哥还要送我回帝京吗？”皇甫玥满心的绝望。 母亲自请废后，离开了帝京、去了相国寺。 哥哥被毒害，变成了六亲不认的杀人狂魔。 她又被打断了腿…… 还有比这更惨的事吗？ 她做错了什么，招来这些报应？ 福禄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也不知道太子会如何！现在的太子，已经不是他从小伺候到大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了啊！ 皇甫玥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罢了，你去忙吧。” 福禄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照顾皇甫玥，他还是要去伺候皇甫贺的，所以就走了。 房中安静下来，皇甫玥才忽然意识到：“我这么一来，所有的计划都白搭了！” 后悔莫及，也没什么用！ 她现在想的是：“慕将离和金爽肯定要气死了。” 民宅内。 慕将离和金爽确实要气死了！ “她堂堂一公主，受到了无比尊贵的教养，还是曲废后那种阴险毒辣的女人养出来的女儿，可她脑子里装的是屎吗！”金爽的脾气比慕将离要火爆多了。 慕将离只是脸色阴沉、气息森冷。 可金爽，简直就是被点炸的冲天炮！ 她双手掐腰，大红少年袍在她的怒气下，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这下好了。”金爽一边气恼，一边冷笑道：“师兄，你好妹妹夫妻俩、和太子妃一起定下的计策，可让这小丫头片子给全盘毁了！” 她完全没想过，比年纪，她也就比皇甫玥大个一两岁。 但阅历…… 深宫之中、不谙世事的五公主，可不就是宛若出生婴儿一样的小丫头片子吗？ 慕将离一向冷静，不是一个轻易发脾气的人。 一般心里恼火，脑子已经在思考眼前的问题该如何解决了。 他说道：“重点不是她如何坏了计划，而是……坏了计划之后，我们要怎么翻盘。另外，救不救她出来？” 金爽一愣，道：“我放在郡守府里的暗桩，给我的消息是，皇甫贺要让人明日送她回帝京。该不会就这样的断腿送回去吧？路途遥远，这腿怕不是得彻底废了哦！” “送去还好，咱们可以半路截人。”慕将离冷静地道。 其实，如果不是看在皇甫令尧的份上，他是一点儿也不想管，让皇甫玥自生自灭就算了！ 金爽撒气也撒够了，此时也冷静下来，坐在长凳上，问：“师兄，咱们做个计划吧？” 第1869章 五公主不见了 金爽脾气是火爆，但她不是一个冲动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 她打小就在江湖飘，挨的刀多了去。 倘若不是有十足的冷静，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 慕将离点点头，道：“太子带出来的人手不会很多，所以截人的话肯定不难。问题出在今晚怎么过！” “你怀疑，苗玲珑会对她下手？”金爽瞪大眼睛。 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吗？ 据金爽打探到的消息，皇甫玥虽然脑子不好使，性子过于冲动，但—— 抽了苗玲珑、把苗玲珑的脸给毁了，简直大快人心！ 慕将离十分肯定地道：“把怀疑二字去掉。” “也对，是一定的。”金爽沉默下来。 慕将离又道：“故而，今晚若没有人护着皇甫玥，说不定还不到明天，她就死在了郡守府里了。” “难搞。”金爽叹了一口气，道：“那苗玲珑……一路南下我也偷偷瞧过她几回，可真看不出来，柔柔弱弱的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但那精明、那手段、那狠劲，一般人都拼不上啊！” 毒辣！ 要让皇甫玥死在郡守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弄死了皇甫玥，也丝毫不用担心太子会找她算账。 因为，苗玲珑已经控制了皇甫贺，根本不用怕！ 金爽转而又问：“那师兄……我想办法混进郡守府吧，一个瘸子也不方便带着跑。这么大个人，我肯定带不出来了，先想办法撑过去这个晚上再说？” 她歪头思忖，道：“苗玲珑如果派人刺杀皇甫玥，一般的这些侍卫，我也不是打不过。如果是毒杀……有我护着，也不容易，不是么？” 慕将离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自告奋勇，那就你去吧。” “原来你打算自己去的？”金爽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道：“师兄你这人可真无情，我好歹一姑娘家，你总是什么危险就让我去干什么！也不想想，万一我折在里面了呢？” 慕将离冷漠地睨了她一眼，回答简短又一针见血：“你也算姑娘家？” 金爽一听，可不得了了！ 但她还没说话，慕将离又道：“不说别人，你自己跟拭眉比比。你也敢说自己是个姑娘家？” 金爽顿时无话可说！ 要说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你看看柳拭眉狠不狠？ 贼狠啊！ 但柳拭眉不温柔吗？ 她不但看上去很温柔，很可爱，还很甜！ 可金爽自己…… 她看了一眼自己踩在凳子上的脚，默默地放了下去。 恨恨地进行人身攻击：“以敦愚王妃做模本，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到媳妇儿了吧！我诅咒你孤独终老！” 慕将离不以为然。 话就这么说定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来蜀河这一趟，事情接二连三地出问题，没有一件事在原定计划上的！ 后半夜，金爽回来了，脸色凝重：“师兄，五公主不见了！” 她丝毫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一屁股坐在慕将离的床边。 不拘小节惯了，让她跟他睡一被窝，她也不会有什么羞涩感的！ 有人进来，慕将离就已经醒了，也知道是她所以没动手。 他蹙眉道：“出去！” 金爽脱口而出：“干嘛，你还怕我扒了你、上了你不成？” 第1870章 我能吃了你不成？ 这话也太口无遮拦了，慕将离给了她一个死亡凝视！ “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金爽并不是不了解他。 她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师兄，骨子里透出来一种读书人的矜贵！ 明明是个弄药的江湖人，但他偏偏就像士大夫出身似的，礼数十分多。 换别的江湖男儿，有他的身份地位、有他的相貌仪表、有他的才学能耐……那么多女侠扑过来，早就照单全收了！ 可她家这位师兄，守贞守得跟个娘儿们似的！ 金爽嘴里振振有词：“师兄，你是个江湖人，不要像个书生一样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的，咱们好好把事情谈完，不就行了？” 慕将离没有吭声，一掌朝她打过去。 论武功，金爽还比他差得远，他没有用猛力，不会伤到她。 金爽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自己会化解他的招数，人被扫出了窗户，却稳稳落在窗外。 她摸了摸鼻子，道：“毛病！” 这位师兄一向避世，不喜欢见人，不喜欢跟人交谈，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更不喜欢被人看身子——哪怕是看到他一小片胸膛！ 衣裳总是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交领不但高，还将锁骨都包裹得紧紧的。 另外，出门还要戴面具。 说好听了，叫高贵冷艳。 金爽却认为：一身毛病！ 但没办法，他们药宗的宗旨一向是：用实力说话！ 武功上打不过、玩毒用药拼不过。 认栽！ 须臾，慕将离披了衣裳出来，问：“你认为是什么情况？” 皇甫玥不见了，是谁下的手？ 断然不是皇甫贺，难道是苗玲珑？ 金爽坐在台阶上，丝毫不介意地上的尘土。 看了他一眼，见这人又穿戴整齐了，她无语地撇了撇嘴，心道：“一大男人，白长了这么好看，还不让人看。我能吃了你不成？” 嘴上道：“苗玲珑那边我打探过了，她的脸被抽了三鞭，伤得可算是不轻，加上她本来就得了风寒一直没好、还有我的毒弄得她屁滚尿流，哭得那叫一个惨！” 慕将离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她又道：“她有动机，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身子受了这么大的罪的时候，会记恨皇甫玥很正常。但……” 歪着头，金爽仰头看向站在身侧的高大男人，问：“如果是苗玲珑的话，将皇甫玥带走，怕不是要弄去外头给宰了？” 慕将离面色不豫，道：“这个公主真是喜欢闹事儿！” 对皇甫玥的观感，比原来更糟了！ “那怎么办？”金爽跟皇甫玥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跟慕将离来的，她根本不会管皇甫玥的死活。 现在，她只想问清楚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师兄，咱们是奔着苗玲珑来的，可苗玲珑没死，皇甫玥反而死在了这里，我们……还有脸见你妹妹吗？” 慕将离当然不可能接受这种可能。 如果只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皇甫玥这么作，他就让她去死好了！ 可偏偏他的带着柳拭眉拜嘱托他的事来的，不能不管！ “烦人！”丢下这句，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道：“立刻召集人手，在附近找人！” 金爽连忙蹦起来，跟了上去。 认命吧，人家是公主，有资格任性！ 换了他们江湖儿女，皇甫玥活不过一个月，早就被弄死了！ 第1871章 癫狂 天微微亮。 皇甫贺昨天杀了两个侍卫，又打断了皇甫玥的腿，但回到了寝房这边，却怎么都睡不安稳。 见血之后，他的状况更糟了！ 各种各样的情绪染上了他的双眼，恨不能将整个天下都屠杀干净的欲望，充斥着他的胸臆，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头疼，浑身都疼！ 暴躁、狂虐、嗜血…… 屋内的熏香已经被金爽偷偷换过了，没人知道。 所以，他一会儿清明、一会儿癫狂，这种感觉几乎让他要炸裂！ 福禄夜里根本不敢离开，就在外间小榻上随时伺候。 见他那个样子，立刻去找太医开了安神药来，却没什么用。 皇甫贺好不容易睡了半个时辰，他又醒过来了！ 郡守府的院子并不宽敞，东厢那边传来苗玲珑抑制不住的痛苦呻吟，让皇甫贺更加难受。 这种痛苦的低鸣，更像是催杀令一样，咚咚咚地在他心头，让他想要杀几个人来泄愤，见血才能发泄掉！ 熬到天微亮的时候，终究是熬不住了。 他坐起来，道：“去苗侧妃那里！” 福禄只得陪着。 进入东厢，香炉里的香味让皇甫贺很舒服，他顿时缓和下来，贪婪地呼吸。 但苗玲珑可惨！ 他走到床榻前。 在床边照顾了一晚上没敢去休息的小翠，赶忙行礼：“太子殿下！” “苗侧妃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皇甫贺虽然情绪已经安静下来了，但他双眸中还有戾气残留。 一双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十分可怕。 小翠虽然跟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子，但她也不曾见过苗玲珑露出比皇甫贺这样可怕的神情，看着就觉得心惊不已。 她小声答道：“太医说，因为鞭子粗糙，抽出来的伤疤太细太多。光是清理干净伤口，就花了很多功夫，侧妃痛晕过去好几次，衣裳都汗湿透了。” 皇甫贺看向床榻上的苗玲珑，整张脸已经被绷带给包裹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两个鼻子，还有个嘴巴。 看上去像个僵尸！ 她眼睛是睁开的，因为太疼了！ 而且伤在脸上，她连流泪都要隐忍。 眼泪有盐分，沾在伤口上，无异于伤口上撒盐，那是更加刺痛！ 她心里那个恨啊！ 皇甫玥只是断了腿，怎么能让她心里平衡？ 等她这里好些了，一定要把皇甫玥碎尸万段！ “殿下。”说话也是疼的，苗玲珑勉强张口：“公主呢？” 皇甫贺的精神出了极大的问题，如果苗玲珑不问，他都不记得还有皇甫玥这回事儿了！ 此时被苗玲珑一个提醒，他就想到了下午的事——皇甫玥被他打断腿了？ 他打断了亲妹妹的腿？ 心里充斥着难受，但并没有维持多久，又被无情的情绪给驱赶！ 苗玲珑说话的声音起伏很小，她是很努力忍耐着脸上的疼痛，才勉强说出话来的：“殿下，我下晌太冲动了，不该因为疼痛，就让你把五公主给杀了。现在五公主腿断了，都是我的错。” 皇甫贺蹙眉，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什么都不用说。” 他在椅子上坐下，有留下来的打算！ 第1872章 殿下不如去看看公主 皇甫贺问：“你病还没好又受了伤，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歇着吧，本宫在这里坐会儿，陪你。” 苗玲珑简直诡异！ 她不解地看了一眼小翠，似乎在问：他为何要在我这里坐？ 看样子，也不像是对她产生了什么感情、什么眷恋。 皇甫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她还是见识过的！ 即便保持着身为太子该有的谨慎，当初他给柳拭眉的、那样隐晦的、阳春白雪一般的眼神，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对杜若也是没有，最多是温柔怜惜、体贴尊敬。 更不要说对其他女人了！ 但他又要留在这里？ 要在平时，她大概会很情愿的，但今日…… 病魔不能让她如何，关键是体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毒，神不知鬼不觉的毒，像是有毒蛇咬住了她的心脏似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痛苦死了！ 太医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状况！ 别说太医了，就是她自己！ 苗玲珑懂得药理，配药能力是一流的。但她对医理却不怎么了解，只能通过自己对药性的认知，一物降一物。 然而—— 那金爽是什么人？ 药宗，乃是四国天下、整片大陆都畏惧的存在！ 金爽用药的能耐虽说比不得慕将离的天才能力，但她在药宗也是排名在前几位的。 她为人小心细致，性子刁钻古怪，特意斟酌过的毒方，哪儿是苗玲珑轻易就能解开的？ 医道路上，谁也不敢托大。 想想当初柳拭眉中了南吴秘毒，饶是她、慕将离、祁阳三个医药界顶尖人物，不也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来解毒吗？ 所以，苗玲珑此时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苦，加上脸被毁容了，她的情绪也是将近疯狂的那种。 她连缓解都做不到！ 在皇甫贺面前，她还要花费心力去伪装，她恨不能皇甫贺赶紧滚蛋！ 但小翠也不知道皇甫贺为何会赖在这里不走啊。 深更半夜的，宁愿坐在这里，也不回去睡觉？ 又不是对苗玲珑有什么深切的感情，他何至于？ 苗玲珑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夜已经深了，臣妾不用你陪，你回去歇息吧？” 然而皇甫贺十分坚持：“不用管本殿，你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呻吟出声；困倦了就睡觉。病中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没什么丢脸的。” 苗玲珑：“……” 鞭伤其实不深，但苦于鞭子抽打的面比较大，三鞭交织下来，苗玲珑的大半张脸都是伤口。 敷药带来的刺痛，让她心里暗暗发誓：皇甫玥迟早得死在我手里，她回帝京的路上，一定要把她解决掉！ 殊不知，这时候皇甫玥已经不在西厢了！ “殿下与其在这里看我，不如去看看公主。她是金枝玉叶，腿受了伤，肯定不得了。” 苗玲珑嘴上说着体贴的话，心里却疯狂地道：你赶紧滚啊！我痛得要忍不了了！ 皇甫贺迟疑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皇甫玥这个妹妹来。 在苗玲珑房里，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认为自己确实该去看看。 下晌太生气了，所以他下了重手。 想必，皇甫玥正恨他呢！ 第1873章 皇甫玥在哪里 皇甫玥怎么说都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当哥哥的确实要去探望她。 但他又有些舍不得这屋里令他情绪安稳的香气，站起来，道：“本宫去看看她，稍后再过来。” 他出去了，苗玲珑终于将体内的痛苦宣泄出口！ “啊……” 她咬着帕子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宣泄，一边吩咐：“小翠，赶紧给我试药！” 且说皇甫贺来到了西厢，竟然发现，守在屋里伺候皇甫玥的两个小太监和一个丫头，都倒在地上！ 见状，福禄大惊：“公主！” 床榻上，哪儿还有皇甫玥的身影？ 他心下一沉，忙道：“殿下，公主怎么不见了？” 皇甫玥不见了是事实，皇甫贺没有再去看床上，而是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放在地上的太监鼻息间。 见他脸色更加阴沉，福禄赶忙也去看另外两人，惊呼：“都死了！” 叫他们吃惊的是：在重重护卫下，有人掳走了断腿的五公主，还无声无息地杀死了三个人！ 福禄立刻命人来检查尸体，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处，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死得相当离奇！ 福禄惊恐地朝皇甫贺看去，道：“殿下，对方掳走了五公主，连杀三人。而咱们的人竟然毫无知觉，这……该不会是冲着您来的吧？” 种种迹象表明，不会是皇甫玥自己跑了的。 她腿伤了本就不方便，更何况能够让三个人同时离奇死亡，那也不是皇甫玥有的本事！ 有这样的高手潜入，若是为了刺杀太子而来，后果不堪设想！ 皇甫贺脸色阴沉，道：“看来，有人混进了郡守府。立刻全面搜寻，将五公主救回来！” 太子爷的人马大肆搜寻五公主的下落，而慕将离和金爽则是派出药宗的人，暗地里寻找皇甫玥的下落。 另外，还有杜若派来保护皇甫玥的人。 然而，三路人马整整找了一整天，结果一致：“找不到！” 三月二十三日，晚春，初晴。 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阳光的长郡，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晴天。 通常在这时候，雨季也即将过去了。 经历了洪灾的长郡，郡城内还算好，外面的农田、村庄，如今都是一片泥黄色。开春播种种下的作物，已经全部都被洪水冲走了。 但地理位置高一些的地方幸存着，完全没有受到洪水的侵吞。 譬如附近的一座叫做岭山的地方。 山上有一座小庄园，是长郡的一富豪财主的住所。 富豪在早春，已经备了足够的存粮，一家几口带奴仆十来人，完全没有灾后难景。 此时，庄子厅中坐着一位贵宾。 “梅公子放心，小老儿全家人的性命都是您搭救的，别说您只是住个几天，让他们都闭上嘴巴哪儿也不去，就算是您要这间庄子，小老儿也可立刻送给您！” 财主老爷一身阔气的衣装，脸上笑呵呵的，略胖的身材、笑眯眯的眼睛，令他看上去活像个弥勒佛。 而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名动帝京的一代名伶梅老板！ 面容俊秀如玉、气质优雅出尘。 第1874章 王月姐姐 梅玉卿手里捧着一杯茶，却完全没有喝茶的打算，淡淡地道：“看情势，兴许不止三五日，我们也有可能长住。” “是是是。”财主老爷对他的话是全然的附和：“梅公子放心，我庄子里的药材多的是，这些年家里老太太一直闹病，常备药都是有的。” 梅玉卿点点头，将茶盏放在了桌上，道：“如此甚好，报酬不会少了你的。” 掏出了一锭金元宝放桌上，转而又道：“不排除会有人找上门来，你的家人都知道什么话不该说就成了。” 说着，他站起来，朝待客厢房那边走去。 走进屋内，侍从立即站起来：“主子爷。” “还没有醒过来？”梅玉卿询问。 侍从答道：“是的，主子爷怕公主接骨的时候太痛会清醒过来，所以我给公主调配的药重了点。不过看药性，约摸也快醒了。” 梅玉卿叹了一口气，道：“梅源，你先出去吧。准备一些适合伤患食用的膳食，盯着点儿，别让他们作怪。” “是。”梅源应声出去了。 梅玉卿走进去，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不醒的人。 皇甫玥的脸上还有着交错的手指印，是先后两个巴掌交叠在一起打出来的。 昨夜潜入郡守府将人带出来了之后，并没有在城内做任何停留，而是直奔这里。 安顿她躺下后，他就给她上了药。 此时皇甫玥的脸已经不肿了，只是印记还在。 他伸出手背碰了碰她受伤的脸，无奈叹息，道：“你为何要搅进这趟浑水里，宫廷争斗根本不适合你。” 替她顺了顺贴在脸上的头发，他收回手，撇开头看向别处，呢喃了一句：“高高在上的五公主，应当是鲜衣怒马、张扬恣意的啊！” 梅玉卿的脸上浮现出落寞的神色，却不知道是单纯为了皇甫玥，还是也为了他自己！ 鲜衣怒马、张扬恣意！ 他何曾没有过？ 只是当时已惘然。 过了一会儿，药性过去，皇甫玥果然醒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了眼前的场景完全不是自己昏睡之前躺的地方，不由吓了一跳。 见床沿上坐了一个人，又是一惊！ “你是谁？”她的嗓子发出干哑的声音。 梅玉卿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神，温声询问：“你还记得我吗，王月姐姐？” 若只是看见此人的五官面容，皇甫玥肯定是不记得了！ 但他说“王月”——绝无仅有的一个人会这样叫她，她立即想起了他的身份！ 她吃惊地道：“你是……小梅花？” 皇甫玥脸上是一片茫然：“不对啊！小梅花不是一个小女娃吗？怎么会……” 上下看了他好几遍，她依然不能承认，眼前这俊秀公子，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娃！ 她吐出了第一个疑问：“你不是女的吗？小梅花是个小妹妹呀！” 梅玉卿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由失笑。 他身段好，五官不说长得有多精致，但那俊秀的程度，加上常年唱戏练出来的优雅身段，显出了绝代风华的气质来。 这么轻轻一笑，看上去叫人感受到了春花浪漫之景！ 第1875章 我从帝京一路跟着你到这里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女孩子，是你一直坚定不移地以为我是女的。” 提起这些多年前的往事，他的神情、语气都非常温柔。 皇甫玥也想起来了，顿时尴尬无比：“对，那时候你和我说过，让我不要说你是小妹妹，说自己不是小妹妹。可我……不信！” 实在是不能怪她坚定以为他是女的，因为当时的梅玉卿长得真的特别的像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脸蛋巴掌大，双眼特别有神，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任谁看见他，都会认为是个小姑娘的！ 因为太吃惊了，皇甫玥甚至忘记了自己此时是什么境地、也忘记了自己断了一条腿！ 是自己搞错了人家的性别，她尴尬地问：“不过后来你怎么不见啦？” 提到这些事，梅玉卿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没有给她回答，只道：“后来，我一直想找你，报答当年你对我的好，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公主。” 他的笑容带了几许自嘲，道：“你什么都不缺，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有的，你大概也看不上。帮我一把救我一命，可能是你的心血来潮、一时奋勇，我能怎么报答呢？所以就……” “怎么会呢？”皇甫玥急急忙忙地道：“我是什么都不缺，但我不是缺少朋友吗？当初我就和你说过，我没有朋友，你如果愿意做我的朋友，我可以管你每天吃饱穿暖，其他任何事都不用操心！” 她想到最后一次去找他的时候：“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母后，允许我身边多带一个宫女，想把你召进宫来陪我。可我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却已经不见了！” 说到那件事，皇甫玥还十分遗憾，道：“后来我就特别烦母后给我安排的宫女，基本不想要她们待在身边。她们都没你有趣，要不是母后一直不肯答应，我早就把你带进宫了！” 也是因为如此，她出门基本上都不喜欢带人。 说完，对上了梅玉卿含笑的眸光，她自己又尴尬起来：“也不可能哈！你是个男的，怎么能去当宫女呢？” 她又提出了一个疑问：“不过小梅花，你怎么会在这里，我……” 可算是把自己的处境想起来了！ 梅玉卿没有隐瞒，说道：“我从帝京一路跟着你到这里的。” “啊？”皇甫玥震惊不已：“也对，你早就知道我不叫王月，知道我是公主了。” 梅玉卿又道：“我知道你有想做的事，所以也没有出现在你面前。本想，若有机会我暗地里可以帮你一把也好。但后来你身边有了帮手，也用不上我。” 不知道是不是皇甫玥的错觉，她说到“帮手”二字的时候，神情不怎么自然！ 她没有多想，抿唇道：“好好的计划，因为我一时冲动，给弄坏了！” 很是懊恼。 见她这般模样，梅玉卿安抚说道：“不能怪你，你是关己则乱。” 接着又道：“不过公主啊，你做的事也太危险了。明知道太子被下毒控制住了他的心神，你还要去挑衅他。” 第1876章 他眸光微微寒了一下 皇甫玥腿部疼痛没有停歇过，后悔过自己冲动坏事，却没有后悔抽了苗玲珑！ 想到苗玲珑那个贱人，她眉眼就冷厉起来，道：“虽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就算我后半辈子成了瘸子，不也比苗玲珑顶着一张丑颜要好得多吗？” 她哼声道：“我可没有一点儿手下留情的，那几鞭子抽她脸上，把她皮都给扒了！再怎么厉害的生肌祛疤药，也不可能完全修复她的容貌！” 说着，见梅玉卿脸色沉凝不知道在想什么，皇甫玥又有些迟疑，道：“你把我从郡守府里带出来，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真的那么狠心的人，要不是她欺人太甚，我也不会……” 说起来，从来没有对人下手这么狠过，对女人来说，毁她人容貌是极大的罪恶。 所以，她还是有些良心上过不去的。 梅玉卿笑了笑，道：“你想多了，你这样做是对的！她那样蛇蝎心肠，企图控制太子，引起大蜀和南吴的纷乱，已经算是天理不容了！” 他俊秀的眉眼露出了凶光：“这种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终于有人认同了自己，皇甫玥顿时笑逐颜开，哪怕腿上的疼痛也不能阻止她开心起来。 心情一好，她就想到了正经事了：“你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没被太子哥哥的人发现吧？我们如今在什么地方？” 也就不问他哪儿学来的高深武功了，她想到:慕将离和金爽得不到她的消息，肯定会很焦急！ 她不等梅玉卿回答，又道：“小梅花，我得送个讯息去给慕公子，他和金姑娘是来帮我的。结果我跑了，把他们撂在那儿，总不是个事儿。” “嗯，我派人去送。”梅玉卿嘴上这么说，但听到她提起“慕公子”的时候，他眸光微微寒了一下。 皇甫玥一心惦记着那些事，也没有发现。 但太子那边…… 如今皇甫贺已经变成那个样子，绝对不能告诉他她的下落，以免还会要把她立刻送回帝京。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苗玲珑那么心狠手辣的女人，被她毁容了肯定恨极了她。 在她回帝京的途中，难道不会对她下杀手吗？ 再有眼前的事：“小梅花，你如今……” 她看着他身上的衣着，虽说比不得她常见的宫里头的人富贵华丽，但梅玉卿穿着的衣裳也绝对不是什么差的。 举手投足也好，衣着配饰也罢，都透出一种富贵气息来。 她问道：“你如今做什么营生？看你的装扮，好像挺不错的呀。” 梅玉卿笑了一下，面上似乎有些自嘲，道：“当年我离开以后，被戏班子收留了。在戏班子里苦练技艺，这些年在帝京也算暂露头角。虽然戏子卑微，但日子还过得去。” “戏班子……”皇甫玥瞬间瞪大了眼睛，再想想他声音的婉转动听，似乎隐约带着几分旦角儿的婉转唱腔。 她得出结论，问道：“你该不会是就那位……梅老板吧？” 第1877章 这世间只有你不嫌弃我、不轻贱我 皇甫玥这么一个推敲，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梅玉卿淡笑不语。 显而易见，他是默认！ 皇甫玥完全不能相信，但她是由衷地为他高兴，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你太厉害了吧小梅花！我就说吧，你那么聪明，但凡给你机会，不管在哪一行，都会是拔尖儿的！” “你不会因为我是个唱戏的，就看不起我吧？”梅玉卿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紧张。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多余。 她脸上的笑容并非作假，是真心诚意的为他而高兴！ 皇甫玥想也不想立刻反驳：“你胡说什么呢！当年你是个小乞丐我都没有看不起你，如今你也算出人头地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是么？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呀！” 她振振有词地道：“再说了，你从一无所有，到了如今的身份地位，肯定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度过了很艰难的时光！我若是觉得你现在不如人意，岂非否定了你的所有努力？我怎么可能会去否定我的朋友呢？” “呵呵……” 梅玉卿笑得很愉悦。 皇甫玥见他这笑容仿佛带着泪似的，仔细一看又没有，她很是诧异：“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笑什么呀？” 梅玉卿长叹一声，道：“多年前遇上你的时候，我就说，这世间只有你不嫌弃我、不轻贱我。多年后再遇上你，亦然。”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道：“当我得知你是公主的时候，我就觉得，或许这辈子我都不会与你说话了吧？毕竟你我身份云泥之别。但王月姐姐，当初你不介意我是个小乞丐，事到如今你依然不会看轻我。” 最后，他真诚得说了句：“谢谢你。” 皇甫玥被他说得脸都红了：“你可就别叫我王月姐姐了吧？我今年才十八岁，难不成你还比我年纪小？” 她嘀嘀咕咕地道：“十年前，看着你长得矮矮小小的，还没我高。又那么秀气，像个小姑娘似的。谁能想到你不是小妹妹，而是个小哥哥啊？” 梅玉卿又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不嫌弃我是个戏子，就还是我的小姐姐，是公主小姐姐。” “你老实说吧，你今年多大了？”皇甫玥撇嘴，不太服气。 这也差太多了吧？ 以为的小姑娘，变成了男的！ 以为的小妹妹，变成了小哥哥！ 梅玉卿答道：“虚长你几岁，二十有二了。” 皇甫玥更不服气了：“那十年前你也十二了，看起来还没我大！” “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很难长个儿。”梅玉卿轻笑，道：“若非如此，戏班子的班主也不会愿意收我为徒，我一直给他隐瞒我的年岁，比别人练基本功更刻苦一些，才能超越别人。” 十年恍然瞬间，说起来三言两语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到底付出了多少汗水、吃了多少苦头，谁又能知道？ 皇甫玥心地本来就比较善良，听他这么说，难受极了，道：“若是当年母后早点同意让我把你领回去就好了。” 第1878章 这份傻难能可贵 只不过，十年前曲映蓉刚刚坐上皇后的位置，对儿女格外严厉，是坚决不肯同意她在宫外捡不明来路的小乞丐回去的！ 以前她不能理解，现在也可以想明白原因了。 倘若来历不明的小乞丐，是敌人安插进来的奸细，九条命都不够死！ “然后，让我进宫被发现不是小姑娘，做太监？”梅玉卿挑了挑眉。 皇甫玥：“……” 尴尬了！ 瞧她一脸的无语，梅玉卿自己又笑了。 大概，十年来都没有过这么多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声！ 他又道：“所有的一切经历都是成长，都是有好处的。不要后悔过去的事，人要往前看，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皇甫玥没想到，那么多年前她说过的话他都还记得。 “是我教给你的，可到现在我才知道，我自己都做不好。” 她很不好意思，又道：“瞧瞧现在，事情一团乱。我竟然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好！不说我母后的功与过，只说身为人女，她落难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哥哥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无能为力。” 梅玉卿又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道：“是你心理负担太重了。小玥，你并不比别人差。虽说你母后手可能比较辣，但你生活在混乱薄情的皇家，能够一直保持赤子之心，这已经是人世间最难得的事了。” 经历了这么多，她依旧善良如初，可不是世间最难的吗？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很傻，但也就是这份傻，显得难能可贵。 皇甫玥被他这样的安抚，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她抿了抿唇，道：“小梅花，你帮我送个消息给慕公子吧……哦不对，现在不能喊你小梅花了。” 当年他也没说自己叫小梅花，只不过她非要这么喊他。 “无妨，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梅玉卿对她是十分的温柔，并且纵容。 感觉，比任何人都要纵容！ 皇甫玥虽然很受母亲疼爱，但曲映蓉从来不曾这样纵容她，面对眼前的梅玉卿，她心情特别松弛。 想到十年前认识他的时候的事情，她又笑了，道：“那我怎么喊你呀？叫梅公子？好像有些见外，毕竟我们早十年就有共患难的交情啦！” 梅玉卿淡笑，道：“不让我喊王月姐姐是因为我比你大好几岁，既然如此，你不如喊我玉卿哥哥吧？” 皇甫玥：“……”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肉麻了？ 梅玉卿一直在观察她脸上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抗拒，他很快就改了口，笑道：“逗你的。你也知道说，我们早十年就共患难了，不如喊我名字吧。” “好。”皇甫玥这才轻松同意了。 梅玉卿站起来，道：“我派人去送消息，把我的亲信梅源留下来照顾你，虽说男女有别，但我身边没有侍女。担心苗玲珑的人潜入，也信不过他人，只能如此了。” “没关系。”皇甫玥承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哪儿能还挑三拣四呢？ 可不是救命之恩么？ 倘若她继续留在郡守府，苗玲珑会怎么对付她？ 用脚趾头想就能想出来！ 梅玉卿出去了，走出院子张望着天际。 第1879章 他为别人做了嫁衣 连绵雨季难得晴空，天被水洗过了，特别蓝。 梅源跟过来，问道：“主子爷，让属下去给慕公子送给消息么？” 提到这个梅玉卿脸色一冷，道：“送什么消息？不送！” 梅源：“……” 好吧，他们家主子爷对慕将离一直很有敌意！ 至于这敌意怎么来的，先前梅源还不知道，现在好像是知道了！ 原来，是因为五公主啊？ 那一日，慕将离将皇甫玥丢在路边就走了，那一脸嫌弃的样子，站在街角的梅玉卿亲眼看到这一幕，气息阴沉，恨不能上前撕了他似的。 慕将离对皇甫玥那真叫一个冷心绝情，要命的是，天一亮，因为班主催得十万火急，梅玉卿不得不赶去敦愚王府赔罪，因此错过了皇甫玥醒过来。 皇甫玥竟然以为那天晚上收留她的人是慕将离！ 好大的误会！ 他们家主子爷，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太苦了！ 这下好了，皇甫玥喜欢上慕将离，他们主子爷本来就觉得身份有别不敢示爱，以后更难了！ 梅玉卿又道：“你照顾好她，等过两日她的腿稍微好些，风声停歇了，我们换个地方。” 梅源不解地问：“回帝京么？” “不回。”梅玉卿冷冷地道：“边境紧张，正是可以查探消息的时候，不能走！” “是。”梅源点点头。 皇甫玥丝毫不知道，梅玉卿根本没有给慕将离送消息，她很安心地留在屋里养腿伤。 却不知道，长郡城内到处在搜找她的下落，好几路人，简直人仰马翻！ 慕将离金爽这边暗中查探，也一直盯着皇甫贺那边的消息。 他们找不到皇甫玥，早已经将计划生变的消息送回帝京。 就算最近天气好，八百里加急一个来回，也要好几日功夫，所以暂时计划是停摆了！ 金爽坐在台阶上，捧着腮帮满心无语：“金枝玉叶就是金枝玉叶，这公主也太难搞了！师兄，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被人灭杀了？” 慕将离站在屋檐下，长身玉立、姿态笔挺。 他一本正经地道：“苗玲珑那边的人，不也还在找人么？证明事情不是苗玲珑做的，那就代表着，小小的长郡，暗中还有另外一路人马在走动！并且，实力不低，才能躲过去这么多人的搜寻！” 金爽撇嘴，道：“计划完蛋了，现在皇甫贺的情绪越来越恐怖，泄洪都导向了南吴国地界。想来，要不了几日南吴那边就要派人来交涉了！” 慕将离脸色黑得很，道：“先想办法，给皇甫贺下点药吧。让他哪怕是嚣张，也没有办法惹事的那种。等拭眉的消息从帝京送来，必有解决之道。” 他信得过皇甫令尧的能耐，也信得过柳拭眉的才智。他们俩一起，不可能想不出一个法子！ 金爽耸肩：“得，我知道了，这事儿又归我，对吧？” 慕将离默。 金爽：“……” 他娘的！ 她家这位师兄，一定是她见识过的人中，最无情的、最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的一个！ 也不对，对他义妹，那叫一个关怀备至！ 第1880章 三条鞭痕交错在她的脸上 郡守府。 “没有！” “找不到！” “毫无消息！” 一批又一批地人派出去，却毫无所获，皇甫贺再怎么冷情，也难免有些焦急起来。 经历了这几日断了熏香，他的情绪起伏特别大。 要么，忽然有了一些过往的情绪回来了；要么，就比之前还要更严重的狂躁。 偶尔，他会想到杜若，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不知下落的妹妹不知道怎么过？ 但更多时候，他双眼都是通红的血丝，只想杀人、想毁灭！ 两种情绪在他脑海里回旋，不断地交替，更是煎熬！ 三月二十七日，南吴那边送来了国书。 “太子殿下，南吴国国君的意思，大概是派了钦差，选了两国交接的地方，要与你面对面谈判！而送给圣上的国书，已经在去帝京的路上了！” 皇甫贺凛然，一脸的“本宫等着他们来”的神情，说道：“谈判就谈判，本宫倒要看看，他们不愿意履行自己的职责，难不成还有礼了？” 此时，东厢这边，苗玲珑的风寒已经养好了。 但毒没有解。 她每日都过得很艰难又痛苦，连续睡着的时间没有超过一个时辰，绝对会被痛醒，不管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连止痛都不能！ 偶尔，连小翠都顶受不住她给的压力。 而且，那张脸终于把纱布都拆掉了，伤口结疤，原本美丽的五官此时一片狰狞、面目可怖，小翠完全不敢让苗玲珑照镜子！ 听到了主屋那边的话语，小翠报告给了苗玲珑。 苗玲珑靠着软枕坐在床榻上，三条鞭痕交错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更显得阴森恶毒。 她唇角冷冷一勾，道：“正好，太子这几日的情绪一直很混乱，这时候谈判最好作乱了。” 说着，她低声吩咐：“命人暗中潜伏，等到谈判的时候，激怒太子，让太子将南吴国来谈判的使官打死！倘若太子下手太轻，暗中助力，务必让对方死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一旦皇甫贺把对方的谈判使给打死了，南吴国与大蜀国的和平就会被彻底撕碎！ 到时候，战乱一起，西魏国就可以从西面进宫。 大蜀两面受敌的时候，北边难道就能袖手旁观？ 北面环境恶劣，一年有八个月的冬季，物资匮乏。一直以来，都想要南下侵蜀，只是碍于大蜀国力强盛，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但西魏、南吴同时兵临大蜀，北齐还能稳坐不动，那才怪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计划失败，太子也当不成太子了，皇子之间为了储位群雄逐鹿，迟早也要闹出内乱来，外敌亦可趁机入侵。 殊途同归！ 只要天下大乱，她苗玲珑的任务也就完成，到时候她会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等战乱过去再说！ 当然—— 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结疤的伤处，眸中迸发出了凌厉的眸光，道：“在那之前，皇甫玥最好给我躲得好好的，不然……我不但要毁了她的脸，还要把她的手脚都给砍了，做成人彘！” 三月三十，谈判的时间到了。 第1881章 你的事对我来说，永远不会是麻烦 皇甫玥还在岭山的庄子里，郡守府的人马并不是没有找过这里，只是梅玉卿办法多的是，愣是给糊弄过去了。 而皇甫玥的腿伤，也被他照顾得很好。 他幼年一直飘零，过的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狗嘴里夺食、偷东西吃是常有的事，当然也有被逮住打断腿的经历。 只是他幼年习武，知晓受这样的伤要怎么才能养好，所以照顾皇甫玥的伤他是十分娴熟。 起初，皇甫玥还碍于男女有别，敷药需要他帮忙，很不好意思。更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不方便，例如扶着她如厕…… 等等。 他不怕脏臭不怕累，她也只能靠着去想，他们是幼年有过通吃同睡的交情，不要计较那么多！ 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你说谈判？”听梅玉卿提到这件事，皇甫玥蹙眉，道：“太子哥哥那样的状态，怎么去谈判？苗玲珑蓄意让太子哥哥闹事，只怕……” 她猛地抬起头来，道：“玉卿，你能不能带我过去？我要阻止太子哥哥生事，他不能犯错，要是这一次做错了，回到帝京可能就再也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了！” 这时候，她多后悔啊，倘若不是她冲动任性坏了计划，何至于此？ 梅玉卿眸光一闪：“你的腿要养三个月，过去了就会被逮回去。太子如今性情不定，做事手段十分暴虐，身边还有一个恨毒了你的苗玲珑，你确定，回去了不会出什么事？” 相处多日，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他都是没有拒绝的，什么事都顺着她。 但这件事不行！ 他严厉地道：“我知晓你关心国事、关心你兄长。我可以去帮你看着点儿，但你不可以去！你腿脚不便，若遇上什么状况，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退一万步讲，你跑了保住了这条命，但你的腿不要了吗！” 多年后与他重逢，还不曾见这俊秀优雅的人，对她露出过这样严词厉色的一面！ 皇甫玥怔然看着他，但又不得不承认，梅玉卿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咬了咬牙，道：“可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梅玉卿很喜欢伸手摸她的头，这个动作似乎在十年前的时候，他就有习惯了的。 幼年时期，每当她说了什么让他开心的话，他总喜欢揉揉她的头。 那时候明明他长得比她矮小瘦弱，却让她有一种被他宠着的感觉！ 如今都长大了，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梅玉卿又伸手过来顺了顺她的头发，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养三个月。我宁愿什么事都不做陪着你，也可以帮你做你想要做的事，唯独……你不准再说麻烦二字。” 说着，他冲她温柔浅笑，道：“你的事对我来说，永远不会是麻烦。” 皇甫玥看着他唇角的那抹暖色，不由怔住。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为何她有一种感觉，这男人有万般深情，还是对她的？ “小玥，当年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早就死了。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也是你鼓励我走出困境，接受命运。” 第1882章 他可能喜欢我 梅玉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一辈子放在心上珍惜的人。就算是要忤逆你的意愿，我也不能放你去冒险，你明白吗！” 他眼里的柔情似乎都要溢出来了，甚至还说出来“一辈子放在心上珍惜的人”这样的话！ 很明显了吧？ 但皇甫玥总不能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哪怕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哪怕她长相傲视群芳，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自恋啊！ 她咬了咬唇，道：“谢谢你，玉卿。当年我也不过是巧合遇上你，帮了你一把而已。可你却对我这样劳心劳力。” 梅玉卿淡笑，没有去说，她的“举手之劳”改变了他的一生！ 皇甫玥已经因为冲动做错一次了，现在也不敢胡来。 更何况，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就这种还在夹板中的腿，也不给她乱来的机会啊！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满脸的郁色，泄气地道：“你说的对，我这样的腿就算回去了，也什么事都做不了。相反，如果苗玲珑想对我做什么，我反而毫无招架之力！” “这么想就对了。”梅玉卿安慰地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和我说，我去帮你。但你得保证听我的，好好养伤。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你的腿完好如初，绝不能一瘸一拐的。” 难得他用这样强势的语气说话，皇甫玥感觉很新鲜，看着他说道：“好吧好吧，我保证还不行吗？那外间的事就有劳你了，谢谢你愿意这么帮我，玉卿。” 梅玉卿淡笑，道：“你好好歇息，我去安排。” 他出去后，皇甫玥躺在床榻上盯着房中某一个点出神，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梅玉卿的表现，令她有种“他可能喜欢我”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的不要脸，过于自恋！ 可又好像并不是她的错觉，她情不自禁去搜寻记忆中两人相处过的情景，想要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结果，没有找到任何“他深爱我”的证据，反倒是想起来了十年前的事…… 那时候，曲映蓉刚刚坐上皇后的位置，非常非常地忙碌。 当上皇后之后，受宠又怀了皇甫瑾。 八岁的皇甫玥只知道母后很忙，如今想来才知道她忙着做什么！ 忙着巩固地位、铲除异己呗，还能忙碌别的什么？ 就因为曲映蓉特别忙，对皇甫玥的管束，几乎都是让宫女盯着她居多，陪伴少了很多。 她难免有些小孩子脾气，故意做错事去引起母亲的注意，难免会挨骂几句。 有一次被训斥，皇甫玥一气之下，偷偷爬上了进宫送菜的马车，被运出了皇宫。 从来没有出过宫门口的她，看着外面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像是脱缰野马在草原上撒欢，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脚。 跑到了天黑才发觉：找不到路回宫了！ 她四处找人去问，说自己是五公主，要回宫，找人送她回去。 别人只会耻笑她：哪来的小姑娘，异想天开？你是公主？我还是皇帝呢！ 这还算客气的，凶恶一些的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最后，她流浪到了城隍庙附近。 遇上了梅玉卿！ 第1883章 王月姐姐和小梅花 八岁的皇甫玥，没有了前呼后拥的嫡公主排场出宫，遇到了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的恶意。 那时候的小梅花，一丁点儿大。 因为偷东西吃被逮住了，一顿狠揍，打得他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还有不少伤口。 皇甫玥拿身上值钱的耳环，换下了棍棒狠揍下的小梅花的命。 她也不敢逢人就说自己是公主了，隐瞒着自己的身份，跟着梅玉卿在城隍庙外面的棚子下过夜。 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银子，给他买吃的，给他买药治伤。 彼时的小梅花，性子桀骜不驯、冷漠警戒。 他饿极了，没拒绝她的好意，但也并不与她说话。 是她和他不听地说，喋喋不休。 因为她典当的都是宫里头的好东西，引起了关注，流浪了四五天之后，被皇后派出来的人给寻获，将她领回了宫。 她走的时候，小梅花不在，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但从小到大没有小伙伴的皇甫玥，惦记上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她不顾曲映蓉的训斥，隔三差五地偷溜出宫去找小梅花，两人的交情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后来…… 就是她说的，她想要把小梅花带进宫陪伴自己，曲映蓉却不肯同意。 好不容易说服曲映蓉同意了的时候，出宫却找不到小梅花了！ 有些人，一旦不告而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 但这个人，一直像心头的朱砂痣一般，牢牢地刻印在心版上—— 那是她第一个朋友啊！ 没想到，多年后竟然还能遇见他，发现了哭笑不得的事：小梅花是个男的！ 想着过去的一些事，皇甫玥不免想起来曲映蓉、想起来以前的皇甫贺、想起来杜若…… 母亲、哥哥、手帕交…… 心情难免又低沉下来！ 且说—— 大蜀太子与南吴国谈判使会面的地方，挑选了一处河道没有经过的平原。 因为平原不容易埋伏，不担心南吴人埋伏大蜀太子，也不用担心大蜀伏击南吴谈判使，对彼此都好！ 皇甫贺来得晚了一些。 尽管他的心里很急躁，但他是太子，对方派来的只是一个三品文臣、一个五品武将，他能过来见对方，都是看在南吴天大的面子上！ 碍于这样的身份不等，南吴这边的人也不得不按捺住不满等来了皇甫贺。 看见人，齐齐向皇甫贺行礼：“姜辽（王欢）见过大蜀太子，有礼了！” 南吴人，体型略为矮小一些，说话特别温软。 即便是男人、即便是武将王欢，也是一口的糯软的南吴口音，特别好听，却也…… 很是缺乏气势！ 南吴人——譬如粟夫人甘露露，用的南吴秘毒非常厉害，但对南吴来说，几乎全民用毒。 正是因为他们身形不占优势、气势不占优势，但一旦用毒别人就都不由惧怕起来。 毒，也是南吴国的立国之本！ 皇甫贺来之前，就已经把这些资料都调查过了，也做了一些防备。 他走到谈判桌前坐下，冷冷地道：“免礼。” 姜辽、王欢二人也坐下，坐在他的对面。 第1884章 这话掀起了皇甫贺的战意 三品文臣姜辽，年纪并不算大，也就三十来岁。 算得上厉害了，口若悬河字字珠玑。 先是将大蜀国开源导洪没有经过与南吴的商量，肆意泄洪导致南吴国受灾一事，头头尾尾讲了个仔细。 字字句句都是站在南吴国的利益上说话，苛责大蜀的做法在挑衅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协议！ 讲完了，连皇甫贺都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口才。 “难怪姜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三品的官位！”皇甫贺先是捧场了一句。 但如今的皇甫贺可不是以前那个温润太子，他心里充满了戾气，盯着对方仿佛盯着案板上的鱼！ 他冷冷地道：“蜀河上游在大蜀，下游在南吴。这是天定，并非大蜀定的。” 他又道：“天公不作美连降暴雨，上游山洪爆发，导致下游受灾。这也是天意，并非大蜀能做主的！” 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一脸冷酷，道：“本宫认为，此事并没有什么可谈的！总不能将蜀河改了河道，从今往后不走南吴的地界吧？” 他嗤笑一声，道：“那样的话，南吴失去了蜀河的物产，你们将受到多大的损失？” 绝口不提大蜀没经过南吴同意，就泄洪去南吴地界的事！ 姜辽顿时一怔。 还真别说。 蜀河发源是从西魏国开始的，流到了大蜀，跟几条大川合成一条河道，汇聚成了蜀河。 因为是在大蜀汇聚的，才命名为蜀河。 而蜀河流到了长郡上游，都是山道，过了长郡就已经都是平原地区，没有山道了。 后面的南吴，如是。 一旦长郡发洪水，南吴必然跟长郡同等命运！ 地形决定了，南吴没有办法，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 但其中有一个拐点—— 长郡往下走，蜀河分了两条河道，一条经过沃郡，一条走向南吴。 这一次，皇甫贺就是把大部分的洪流都引向了南吴，保住了大部分沃郡的地盘！ 姜辽踩着这一点，道：“大蜀太子所言有几分道理，但过往历次洪灾，都是两国倾力合作，和平协商着来的。” “如今大蜀单方面撕毁协议，不顾南吴百姓的死活就直接将洪水引过来了，这是不是很没有道理？” “天灾人祸，并非本太子不怜悯黎民百姓。”皇甫贺振振有词：“你等若不情愿，有本事你们在上游！就好比我们大蜀在西魏国的下游，经受了这样的天灾，难不成还去找西魏国算账么？” 姜辽文官还能忍，王欢武将毕竟性子急躁，喝道：“大蜀太子这话，可就有些蛮横不讲道理了！” 皇甫贺转头。 眸光阴鸷、充满血丝的眼球里，散发着嗜血的讯息。 他语气阴森：“本宫如果不讲道理，你们又待如何？” “你！”王欢毕竟年轻气盛，又是武将。 他拍案而起，道：“皇甫贺，我们敬你是太子！但我与姜大人代表的南吴朝廷，这是国与国的谈判，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角斗场！” 哪知道，他这话掀起了皇甫贺的战意：“提到角斗场……” 皇甫贺缓缓站起来，将披风给脱了，朝福禄伸手把自己的佩剑拿在手里。 第1885章 分明是想要杀人 做出了要开打的架势，才冷冷地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洪灾既然流到了南吴，也只能是你们吃亏！这是天灾，不是人祸！你们……” 顿了顿，吐出一句嗜血的话：“凭什么来给本宫指手画脚！” 没有熏香的缓解，又已经出来这么长时间，皇甫贺的情绪已经陷入了极不稳定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他恨不能斩尽天下任意一个不服他的人！ 而谈判花费了太多唇舌，让他极度不耐烦！ 所以，他缓缓拔出了宝剑，道：“王将军？你既然是武将，想必有几分本事，不如，你与本宫切磋几招。倘使你在本宫手里过去了，这件事本宫就耐心陪你们好好聊聊。若你输了，就直接收拾收拾，从哪儿来就滚回哪里去吧！” “你！”王欢气得脸红脖子粗。 姜辽看情况不对，皇甫贺这哪里是要切磋，分明是想要杀人啊！ 他赶忙按住王欢，道：“王将军，莫要冲动！” 文臣就是文臣，他很能沉得住气，朝皇甫贺拱手为礼，道：“大蜀太子，王将军年轻难免气盛，这并非个人之事，而是国与国的事。还望莫要动气、也莫要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彻底撕毁两国和平，您说对么？” 他端的态度诚恳，满心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说的话也没有半句得罪的地方，提醒对方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 如果面对的是有理智的人，这套说法是有用的。 但—— 谁也没想到，皇甫贺已经忍到了极点，倏地一剑挥出去，朝姜辽头顶上直直砍下来！ 这一剑犹如雷霆万钧之势，要是落在姜辽的头顶上，姜辽肯定要被劈成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铿”地一声，王欢早就在防备了，及时拔剑而出，镇住了皇甫贺的这一剑，并且扯了姜辽一把，将姜辽护在了身后！ “皇甫贺，你欺人太甚！大蜀的态度，这是想要与南吴开战。” 这绝对不是个人的事，一提就是国与国的事！ 皇甫贺既然已经开了杀戒，哪里还肯停下来？ 他脸色一沉，道：“本宫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直呼的？找死！” 一剑刺出！ 瞬间双方剑拔弩张。 王欢已经做好了与他大战一场的打算，孰料这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随着玄色袍袖震动挥洒，一大片粉末朝在场的几人撒下来！ 瞬间后，慕将离落身在谈判桌上。 他身形颀长，一身滚了金边的玄衣，袍袖上还绣着金线芍药，看上去华贵、却冷艳！ 南吴这边，王欢大呼:“有毒，闭气！” 姜辽喝道：“你是何人？” 两方人马纷纷亮出了武器！ 慕将离手里捏着一块黄金令牌，亮了出来，冷声道：“雪山之巅，药宗慕将离，奉大蜀皇帝圣谕，代表大蜀接下这场谈判！” 他的话音落下，金爽领着一队人马朝这边走过来。 领头的正是皇宫里几名传旨太监中的一个！ 皇甫贺身为太子，如何认不出来那只金牌，确实是皇甫权发出来的！ 第1886章 让父皇来处理这件事 传旨太监走上来，摊开了明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蜀河赈灾治洪有功，诏令即日回京！因天灾与南吴国产生碰撞事宜，托付给药宗慕将离处理！钦此！” 太子的面子，就是大蜀的颜面。 圣旨说他赈灾有功，当然是为了全大蜀的脸面！ 但，临时换人也代表着，皇甫权对太子处理这件事的结果不满。 可为何竟然让一个江湖人来代表国家谈判，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传旨太监又道：“太子殿下，圣上说了，两国边境赈灾与治水有当地官员配合药君处理即可，太子可回京了！” 皇甫贺心中的杀戮念头刚刚扬起，恨不能立刻大干一场，现在竟突然被劝停，他哪里肯？ 他利剑直指桌上的慕将离，冷冷地道：“他一个江湖草莽，什么时候也能代表大蜀朝廷了？” 慕将离眸光冷淡地扫了一眼他的剑尖，并不吭声。 他自己并不情愿做这种事，只是接下这里的活计有利于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拿住权势当然好。 知道计划彻底泡汤之后，他立刻送消息去了帝京。 得知生出了这样的变故，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想出让皇帝来压制太子这个办法了。 且说数日前： 收到了慕将离这边送来的消息，得知皇甫贺已经完全变了个人，甚至把自己亲妹妹的腿都给打断。 第二件事，皇甫玥失踪。 计划破产，皇甫令尧恨不能亲自去将皇甫贺给逮住，狠狠揍一顿！ 但对于这头二哈来说，比起揍皇甫贺，还是守在媳妇儿身边更重要。 思来想去，他果断作出了决：“让父皇来处理这件事吧！” 柳拭眉一怔，道：“让圣上知道了太子的事，这个太子，怕也是做到头了！” 皇甫令尧何尝不知道。 皇甫贺虽然不怎么好，但也不算差。他做太子，总比其他人做要好些。 倘若储君位置空虚，这皇甫家的江山，暂时可能要翻天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想法：“媳妇儿，父皇维稳，我们又何尝不想要维稳？” 柳拭眉默。 是啊，不稳定，第一个影响的就是守卫边疆的武将！ 而他们梁家人，老爷子退休了不谈、梁升罢官了不谈。 其他人：六个舅舅、八个哥哥，全都是武将！ 无奈一叹，柳拭眉说道：“既然如此，便只能把太子先弄下来了。是太子自己出了错，曲映蓉这下是彻底无法翻身了！” 至于他们还查不查当年的事儿？ 还是那句话：做好准备，结果听天命！ 安顿好柳拭眉歇下，皇甫令尧换了朝服，即刻进宫。 皇甫权是个想要维持四方稳定，恨不能千秋万代的人，边境出现问题是他一万个不愿意看到的事。 见他一开始有质疑，皇甫令尧毫不讳言，直截了当地道：“父皇，儿臣不知晓您为何明知道苗家有问题，为何还要留着苗家？” 皇甫权朝他看来，冷声道：“你又如何知晓，苗杰肯定有问题？安国公几代有护卫朝廷的功劳，你说他们有问题，倒是拿出证据来！不然，朕如何服众？” 第1887章 儿臣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如果不是这个节骨眼不对劲，皇甫令尧真想说：你护着苗杰，无非是因为当年苗家也参与了屠戮孙家九族的事。怕他们反咬一口，所以才不得不给面子，没有实锤的情况下，不动他们！ 但迫在眉睫的不是那个问题，他便道：“如今苗玲珑对太子下了药，就是证据！” “那也只能处置一个苗玲珑、问责苗杰而已。这样的事一旦推在了苗玲珑的身上，不可能诛连苗家。”皇甫权的话依旧淡定。 皇甫令尧猛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件事：“父皇该不会是……您就等着看我们谁能将苗家的根挖出来吧？” 他一个皇帝稳坐钓鱼船，心里明明有数但却不动，就等着别人给他铺路、当刀子呢！ 皇甫权面无表情，道：“曲国丈的事，你也已经知晓了，是因为安国公给出了切实的证据，证明是西魏国人做的局，嫁祸给国丈的。” 皇甫令尧眯起眼眸：“但事实上，父皇您是不信的！” 想通了这些关节，很多事都很好理解了！ 皇甫令尧又道：“父皇其实是知道的，曲家想要置我于死地。所以曲满江的罪名，在父皇心里门儿清，没跑的？” 帝王心术，细思极恐！ 皇甫权不说话。 皇甫令尧一个又一个问题说下去：“但这个时候，安国公自己撞上来……” “父皇不可能没有派人盯着苗家的一举一动，毕竟苗夫人有着西魏国的血统。而苗家，多年来跟西魏国的使臣一直是关系密切！” “刺杀我们夫妻是确定是曲满江无疑。但是苗杰却拿着西魏国做局的证据，来将曲满江捞出来。这等事看起来天衣无缝，却又如何瞒得过父皇！父皇不过是顺势而为，放了曲满江。” “如此一来，不但能够让曲皇后自己撞刀口，灭杀曲家的威风。还可以做诱饵，引蛇出洞！” “正好，苗家终于浮出水面了，最好是趁这个机会，将通敌叛国的苗杰摁住？” 想明白了这一环扣一环，皇甫权想必都是早就做好了安排了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他的局中，犹如提线木偶一样，演绎每一个角色的悲观离合，成为他权衡利弊的棋子！ 抬眸，对上皇甫权深沉的目光，皇甫令尧心口一震，道：“父皇，儿臣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知道太多了，可能是要送命的！ 因为太震惊而大意了，他不该都说出来的！ 所以，他故意这么一问，也是为了安抚皇甫权的警惕心！ 皇甫权却只是说了一句：“你从小就有帝王之才，果然没说错！” 这一瞬间，皇甫令尧内心疯狂拉警报！ 他果断掀开衣摆跪了下去，道：“父皇圣明，您如今身子健朗，大蜀安稳。别的皇子有没有那种意思，儿臣不清楚。但父皇明鉴，儿臣对闺房之乐的兴趣，远胜于坐在您这个位置上！” 表达完“我只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他磕下头去！ 他伏在地上久久不动，等着皇甫权说话。 不能不当缩头乌龟啊！ 第1888章 举贤不避亲 开玩笑，谨慎这么多年一朝失误，一旦皇甫权盯上了他，想要把他和媳妇儿除掉，那不是很简单的事？ 千万不能让皇甫权有将他们铲除的心思！ 就凭皇甫权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真的跟他杠上，他们都是死翘翘啊！ 皇甫权盯着他看了许久，道：“令尧，如今你得了文臣、武将的助力，真不想做储君么？” 以往他都是侧面提醒皇甫令尧，不要觊觎储君的位置、不可觊觎皇位，这一次，是直言不讳地问出了这个盘旋在他心头上多时的问题！ 皇甫令尧果断得很：“父皇也知道，儿臣既然已经娶了媳妇儿，马上就要当爹了！若没有一定的势力保护，我们已经死了千百次了！故而，求妻族姻亲势大，只为自保！” 他抬起头来，对上皇甫权双眸的时候，眸光清澈无比，道：“父皇倘若对儿臣不放心，大可给儿臣划一块封地，将儿臣一家几口驱逐出帝京！” 真的划了封地，他还舒服些！ 报仇啥的，天本来没有强大的执念。 等他顺着皇甫权的势把曲映蓉给弄死，若连带拔出苗家和杜家那自然是好。 但如果太费劲却无所得，帝京这一切他就不管了！ 说来说去，皇甫权怕的无非是他太强，把帝位给顶了！ 见他这么说，也不可能真的将他逼走，加上太后也不会同意给皇甫令尧划封地让他离开帝京的。 当年的事…… 只要严如白还在，她就不可能放任！ 最终皇甫权忍了又忍，还是确定了：“朕下一道圣旨送去长郡，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将太子弄回来。” 但又叮嘱：“不可伤太子性命，他做了什么错事，回朝之后，朕自会处置！你明白吗？” 皇甫令尧应道：“儿臣知晓！” 还不是怕他会在暗中对太子下杀手！ 他又问：“那五公主失踪一事，怎么办？” 皇甫权深深地吸一口气，道：“朕会命人四下搜寻五公主的下落，那件事……你且别操心了。” 想了想，又补充：“若你的人能找到五公主下落，记你一功。” 为免被盯上，皇甫令尧没问让谁去管治水和谈判的事，不主动撞枪口或者领活儿干。 皇甫权倒是一切心里有数，问道:“临时派官员去蜀河怕是来不及了。一般文臣武将也镇不住这样的太子。你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皇甫令尧才不傻呢，答道:“儿臣对那些事不懂，非要让我提议，我当然举贤不避亲，推荐妻族的人了！” “你惯会这套！”皇甫权被他气笑了！ 鬼灵精一个，什么都装不懂！ 装就算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来！ 但他也没有要处置他的打算，只道:“朕下旨，命八百里加急送圣旨去把太子召回。南吴人都会用毒，一般人对付不了他们，就让你派去南境的慕将离主持大局吧！” 皇甫令尧身子一震，猛地抬头:“父皇！” 连他暗中让慕将离去蜀河，父皇都知道！那他这位九五之尊的父亲，还有什么事是不知情的？ “你务必将此事办妥，事成之后……” 第1889章 无差别攻击，人人有份！ 皇甫权继续道:“有功的所有人皆当赏。威武大将军的位置空虚，原本已经落在梁家过了，不能再让你妻族人来做。但国舅的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可以给梁家！” 皇甫令尧:“……” 他很想骂娘！ 就知道，威武大将军是不会再给梁家的！ 不过，蜀河那边的事总是要做的，慕将离在蜀河，有权好办事！ 而且，柳泉是怎么样文武双全的英才，又会用毒，他肯定能胜任！ 听着皇甫权合计完了这件事要如何运作，皇甫令尧才退出了御书房。 也就有了慕将离带着金牌来到长郡这一幕。 只是传旨太监被八百里加急送来长郡，整个人已经七荤八素，从郡守府得知太子已经来了这边，骑马过来的时候又摔了一跤，这才来得晚了一些！ 可…… 这时间点，谁说不是慕将离掐着来的？ 让皇甫贺正式犯错，这个太子不用做了，回头虽然大蜀朝局可能会乱，但…… 总是要推陈出新，才能创出新局面，不是吗？ 柳泉柳行云一直都主张革新，干脆利落，历来也不是温吞的主儿！ 回到两国交界的谈判桌上—— 皇甫贺此时满心想要开战，哪里能忍？ 他的利剑直指慕将离，道：“我皇甫家的江山，轮不上你一个江湖人来管，你给本宫让开！” 他还是想要屠杀王欢和姜辽！ 但，慕将离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金爽也丝毫没有感觉他有什么威胁似的。 只见慕将离宽大的袍袖一震，已经像是拉满了弦的弓箭似的皇甫贺，忽然身子一软，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对本宫下药！”皇甫贺就算癫狂了，也没有忘记慕将离是药宗的传人！ 慕将离冷哼，道：“下药又如何？” 皇甫贺脸色一沉，勒令：“来人，把慕将离拿下！” 但，站在太子身后的所有太子亲信，比他身子发软的时间，也就仅止于晚了一瞬！ 南吴人顿时都是大喜，趁这个机会拿下大蜀太子，绝对是大功一件！ 然而，当他们想要动弹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也都软了！ 慕将离下了药，竟然是无差别攻击，人人有份！ 只是南吴人全民用毒，抗性比大蜀人厉害些，却又哪里是药宗的对手？ 金爽带来的那群人，立即涌上去，将太子一行给带走了！ 慕将离回过头来，朝王欢和姜辽说道：“二位大人，事发突然，误伤了各位，实属抱歉。” 除了武人的强悍、江湖人的潇洒外，文人那套彬彬有礼，他也是会的。 他倾身一跃落地，朝姜辽和王欢拱手作揖，道：“并非什么毒药，只是暂时平息各位心中燥火而已。一个时辰后，自然就恢复了。” 轻描淡写，说得简单！ 但南吴人没有敢小瞧他的！ 药君啊！ “二位大人请坐。现在，”慕将离撩开衣摆坐下，朝两人示意：“可以和平谈话了吧？” 这边能如何？ 不能和平谈话？ 他们都失去了战力，不和平难不成还想比拼武力，丢脸不说，还要成为对方的阶下囚吗？ 第1890章 谈判能力比文官还要强悍 极端被动下，姜辽和王欢只得坐下，还是文臣出面，道：“没想到，大蜀皇帝竟然会派一个江湖人来与我南吴朝臣谈判！” 他们显然对此不满，这绝对是对他们赤裸裸的看不起！ 慕将离唇角淡淡一哂，却没有任何感情。 心道:“谁能说皇帝不是故意的呢？” 他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慕某乃敦愚王府的门客！” 是敦愚王妃的义兄，也算是敦愚王府的门客。 这个说法是最合适对外界说的，隐藏了他是柳泉的事实！ 姜辽叹了一口气，道：“大蜀太子，名不副实。敦愚王府中有阁下这样的门客，未来不可限量啊！” “姜大人慎言。”慕将离冷声道：“这话若是让我大蜀圣上听到了，定会徒生是非。大人小心祸从口出。” 他不冷不热地提醒、敲打了对方：不要乱说话，坏敦愚王名声！ 姜辽想想也是自己失言了，随意去谈论他国储君的遴选，确实不妥。便不继续方才话题，而是道：“那我们便来说说这蜀河的事吧。” “慕某认为，一而再地去追究孰是孰非，并不是当务之急。” 慕将离接下了话头，便直接进入正题：“隔个几年总会有一次大灾，南吴身处下游，很难避开洪峰，受害的终究是两国百姓。故而，慕某认为，如何治理洪患、兴修水利，才是大蜀与南吴应该联手的大计！尔等以为如何？” 他不卑不亢，根本不承认大蜀做错了。 态度简单明了：现在问题已经发生了，你要怪我们太子做错了，我另外再跟你掰扯。如今的局面，是如何赈灾、并且防止水患再次发生，这才是治标治本的根源！ 听他这番话，姜辽心口微微一惊。 没想到啊，大蜀一个江湖人竟然有这样的魄力，这谈判的能力，比文官还要强悍！ 比起普通文官口若悬河、字字珠玑，他慕将离还带着一股习武之人的杀气！ 想想他用毒的手段…… 南吴全民用毒，也都中了招，可见对方在自己之上，不亏为药宗最天才的人物！ 在这样的状况下，姜辽也好，王欢也罢，谁也不敢直接跟大蜀追讨赔偿。 除了接受两国合作兴修水利治疗水患之外，对于这一次引洪害了南吴受灾一事，他们也犹豫着不敢提出走这一趟的最核心要求！ 慕将离彻底掌握了主动权后，反而自动提出来了这点：“我朝帝王圣明，对于南吴受灾一事，亦有交代。” 他朝帝京方向拱了拱手，道：“圣上有旨，赈灾一事交由慕某主持。这个灾患不仅仅是大蜀一国之事，亦是两国和平的崭新开始！故而，慕某将同姜大人一同商议如何赈灾。而大蜀……会对南吴治疗水患伸出援手！” 话说得点到为止，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我们皇帝说了，可以出人出力帮你们一起治水、赈灾！ 只不过，是帮助，不能说是“赔偿”！ 因为，大蜀不承认自己引洪是错，又谈何赔偿呢？ 姜辽眯了眯眼睛，朝王欢看了一眼。 第1891章 会疯掉吧 想要使用武力？ 别开玩笑了，中了对方的毒，打得过吗？ 人家现在已经提了愿意出钱出力，你们还想怎么样！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场谈判虽然得到了人力物力上的补偿，但面子上没讨到半点好处！ 这个慕将离……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雪山之巅的药宗是个什么存在，他们是知道的，但谁能告诉他们：为何药宗出来的天才传人用药厉害也就算了，这人在谈判桌上竟然比文臣武将还厉害？ 慕将离出马作为半道上杀出来的一匹黑马，让对方失了先机。唇枪舌剑下，顺利拿下了和平协议，化解了两国之间的摩擦。 之后，便是赈灾治水的事了！ 回到了郡守府，慕将离直接去了主院这边。 皇甫贺被带回来后，虽然软骨散是一个时辰就解开了，但有金爽在，想要发狂都很难！ 整个郡守府，已经被皇帝派来的人马给团团控制。 见慕将离回来了，坐在门口台阶上的金爽马尾一甩，喊道：“师兄！” 又问：“顺利吗？” “你觉得呢？”慕将离不答反问。 他迈步进屋，朝主寝走去。 金爽:“……” 慕将离进了主寝，朝被点了穴道坐在床榻上的皇甫贺看去，道：“太子殿下，得罪了！” 皇甫贺不但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金爽跟进来，道:“他情绪太狂躁了，我就给他点了。” 慕将离走过去，给他解开了哑穴。 皇甫贺气得恨不能吐血：“慕将离，有种你放了本宫，我与你单独打一场！” 慕将离却面无表情，道：“不说你能不能打赢我，如今作为朝廷的使臣，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跟储君打打这一场，不是么？” 他撩开衣袍坐下，也不去看皇甫贺，缓缓说道：“太子殿下可有想过，犯了这样的大错之后，回到帝京等着您的，会是什么？” 皇甫贺一怔。 他满心的暴躁，只想厮杀，哪儿想过那些问题？ 此时被慕将离一个提醒，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反问：“本宫意在治灾，何错之有？” 他的心态已经完全扭曲，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慕将离幽幽一叹，站起来上前，伸手捏住了皇甫贺的下颚，强迫性地撬开他的牙关，塞了一粒药丸进去给他。 复又道：“太子殿下，你所中的毒已经成瘾，数月之久的毒根，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根治的，也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根治。只等回到帝京之后，你去找敦愚王妃，请她用九九摄魂针阵配合用药协助，你才能好过一些。”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皇甫贺完全不懂。甚至提到敦愚王妃，他也毫无反应。 慕将离也懒得解释，只道：“苗玲珑会用毒！” 皇甫贺一愣。 苗玲珑会用毒？ 迷幻作用令他迷茫，苗玲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起来了。 “可怜！如果不能彻底拔毒，他就算不死在别人手里，自己也会疯掉吧？” 金爽看他那副样子，实在无语，朝慕将离看去，道：“师兄，你给他吃这一粒药，也没有什么用啊？” 第1892章 可怜 慕将离说道：“至少，能让他暂时停止狂躁。其他的事，回到帝京再解决不迟。” 他转头朝金爽看去，道：“我要留在这里治水，你跟着圣上的人一起回帝京，一路负责看着他。” 金爽撇嘴，道：“成！” 但又提醒他：“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来之前说好的那些，别想让我空手而归，不然我就让整个江湖都知道药君言而无信！” 慕将离睨了她一眼，道：“行，给你进我的药房三日。学得到什么、能带走什么，看你本事！” 金爽充满灵气的双眸骤然湛亮:“那就成！” 两国的摩擦搞定了，太子暂时也只能让他们一直用药控制，明日启程送回帝京。 赈灾和治水的事还要慢慢搞，目前还有两件事： 其一：皇甫玥不知下落； 其二：苗玲珑！ 那粒药被皇甫贺吞下去之后，缓缓起了作用，不但把他的狂暴情绪给消减了，整个人似乎还有些痴痴傻傻。 浑浑噩噩，说话也是哆嗦的：“我是谁？我在哪里？你们想要对我做什么？” 这就是为何金爽会说“可怜”了！ 因为在慕将离下手的时候她就知道，慕将离给皇甫贺吃的药是这种功效的！ 服用之后，令皇甫贺暂时变成了痴呆儿！ 慕将离给了金爽一瓶这种药，足够送太子回京的路途压制住他。 “一粒药能管三天，一旦发现他情况不对，就给他吃一粒。” 出了寝房后，慕将离直接去了东厢。 皇甫玥的下落比较难寻，但是苗玲珑就在郡守府里，还是先把这个女人解决了！ 一队眼生的兵马闯入郡守府的时候，小翠第一时间给苗玲珑禀告，苗玲珑就猜测可能事情有变。 并且非常肯定事情变化，是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 她已经有了计划出逃的心思！ 脸上的伤还不影响，用头巾包裹住脸庞就可以了。但体内的毒并不允许她出逃，慢了一步，就被控制住了。 苗玲珑此时装病——严格来说也不能算装的，她现在的样子确实是凄惨无比，眼睛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 慕将离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虚弱得像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 看了一眼苗玲珑的脸，那叫一个吓人！ 倘若是结痂掉了的话，嫩疤虽然丑，但再不好看，也比这时候带着痂的时候要好看得多。 本也算出挑的美人，竟落到如此下场，只能说天命所归，一报还一报。 慕将离眼里露出一抹嫌弃，转过头去，道：“苗玲珑，你可知罪？” 苗玲珑想要躲避，自然要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罪，认罪了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不吭声。 小翠站在床榻前，代替她说话：“药君阁下，虽然我们知道你江湖地位很高，如今又得了圣旨主持这里的一切。但是……” 一个丫头，不客气地仰头挑衅慕将离，道：“对皇甫家而言，您是外人。对朝廷而言，您是草莽。您凭什么认为，能够在太子、太子侧妃面前作威作福？” 慕将离眸光眯了起来。 第1893章 我可以给你提供很多线索 他本来并不想与苗玲珑距离太近，听到这话，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 也不说话，但沉重的压力让小翠几乎抬不起头来！ 小翠勉强仰着头，心里想着：我又没说错！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慕将离走过来，一巴掌将她扇到了一旁！ 确切的说不算巴掌，只不过是他宽大的袍袖。 力道有多大？ 小翠被一记耳光扇过来，身子受不住那凌厉的风，身子硬生生朝后面撞去，一下子撞在了床柱上！ 实木床柱，愣是被她这一撞个撞断了！ 床榻塌了，床幔罩下来，将小翠和苗玲珑都笼罩在里面！ “主子说话，哪儿有贱婢出来吭声的资格？”慕将离这才给了合理的解释。 自从他脱下了柳泉那一副皮囊、换上了慕将离这身皮之后，什么不打女人、什么怜香惜玉，已经不在他的认知里了！ 江湖人不讲男女，虽说大部分时候，有英雄情结的也会怜爱女子，但慕将离没有那种情结！ “你……”小翠好不容易从混乱的床榻里，把床帐掀开。 疼得话都说不好了！ 她的牙竟然被一巴掌打掉了且不谈，这往后一撞，似乎把她的脊柱给撞出问题来了？ 她已经疼得直不起身子来了！ 该不会脊柱断了吧？ 这个可怕的男人！ 苗玲珑被她压在身子底下，一个人重重的压下来差点没把她压吐血，怒道：“小翠，你给我下去！” “侧妃，我动不得了……”小翠勉强回了一句，说话都是漏风的。 血迹从她嘴里渗出来，再看慕将离，她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阎罗王！ 慕将离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而是盯着苗玲珑，道：“苗玲珑你作恶多端，今日落下的这些报应，都是罪有应得。” 丢下这一句话，他伸手一个弹指！ 做完之后，他唇角微微勾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都是用药的行家，不若猜猜看，本君给你下了什么药？” 苗玲珑惊恐不已。 什么药？ 她虽然用药不算差，但并不敢说自己懂医术，比起真正的行家来，还是差得远！ 毕竟，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研究的都是如何在深宫之中，利用长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利用药引、催化药根发作。 不管是如今控制太子也好，将来对付太子妃也罢，或者是太子登基后，后宫的争宠……都用得着。 并不是像慕将离、像柳拭眉那样，出于对药理、毒理的完全认知，她不能治病救人。 故而，前几日她发现自己中毒之后，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完全没有办法解毒！ “我体内的毒，是你下的？”苗玲珑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慕将离冷笑，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就算不是他下的，是他师妹下的，他们俩一起来的目标一致，金爽又是他叫来帮忙的，也没多大差别。 苗玲珑嘶声说道：“我不想死！药君大人，只要你给我解毒！只要你收留我，我可以给你提供很多线索！” 慕将离挑眉，问：“说说看，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第1894章 不好意思了，我信不过你 按说，他应该直接把苗龄龙给屠了。 但之所以没有立刻下手，目的也在于此。 苗玲珑作为安国公的棋子，肯定掌握了不少皇甫令尧他们想要的消息。如果苗玲珑还有利用价值，就先用药控制，把她留着，没有价值了的话，就直接弄死。 此刻苗玲珑的求生意识特别强烈，她脱口而出：“关于苗家的事，甚至关于西魏国的一些事，我都知道！只要你给我解毒、给我治脸、留我一命，我愿意和盘托出！” “要求还不少！”慕将离缓缓说道:“你消息值不值得这么多？” 苗玲珑还是很冷静：“那是自然了，药君大人，我这是为了活命要背叛自己的家族，背叛自己的父亲！我只是想要活着！” 慕将离“哦”了一声，又道：“你今日可背叛家族，明日指不定还是会背叛我。” 苗玲珑气息一窒，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给我换一种毒！我知道你们用毒厉害的，想要用慢性毒药控制人太容易了！” 慕将离又问：“可你也懂药，时间一长，你自己给自己解了毒，到时候可怎生是好？” 苗玲珑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服了！ 她是看得出来，慕将离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眼前他有杀念！ 而这个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但紧要关头，她还是想出来一个好办法：“我将苗家的事说出来，药君先给我解毒！等回到帝京，我还可以用其他知道的事情来换我的脸、我的命！” “果然精明！”慕将离冷笑，道：“但不好意思了，我信不过你。还是回到帝京之后，你给敦愚王交代清楚，再请王妃给你解毒吧！” 丢下这话，他命人将苗玲珑先送走了！ 与皇甫贺不同人马，走不同的路！ 送太子是金爽带着朝廷的人马，送苗玲珑是慕将离自己的人。 解决苗玲珑，还有下落不明的皇甫玥—— 比苗玲珑更伤脑筋！ 岭山。 庄园里的皇甫玥，依然还是个不能下床走路的伤患，丝毫不知道外界找她找疯了，除了行动不能自如外，她小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梅玉卿回来的时候，皇甫玥正在看戏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皇家也经常会请戏班子唱戏，甚至还有司音司，专门管器乐歌舞的。 但皇甫玥只是看过表演，没看过戏本子，更没看过梅老板的戏本！ 见梅玉卿进来，她笑着跟他打招呼：“玉卿，我可算是知道，为何你的戏能够如此卖座了！” “哦，为何？”梅玉卿挑眉问。 见她满脸都是笑，他进来之前冷厉的眉眼也温柔了许多。 俊秀雅公子！ 皇甫玥说道：“先不说你的基本功有多厉害，那个我也不懂。我发现啊，你拿的这些戏本子，都相当感人啊！” 好的戏本子，由好的角儿演绎出来，能不卖座吗？ 梅玉卿走过来，在床沿坐下，笑问：“大部分的戏本子，都是这样的。还有呢？” “还有……”皇甫玥想了想，道：“那就是你把这种感人的戏份，演绎得特别好！” 第1895章 在他面前，她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梅老板名动帝京，一票难求。 皇甫玥当然也是看过梅老板的戏的，但她不像那些没见过梅老板的真人，所以才没认出来。 仔细辨认他的五官，虽说与小时候已经差好多了，可眉眼这东西不会变的。小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一个美人胚子！ 长开了之后逐渐有了男子气概，与小时候那女孩儿的模样不一样了。 “能名动一时的戏子，演得都好。我只是运气比较好，班主愿意栽培，并且给我造势。”虽然她是在夸奖自己，但梅玉卿并没有特别高兴。 夸他演戏演得好的人太多了，唯独不想听她这么说。 皇甫玥撇嘴，道：“那可不见得是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梅玉卿笑了下。 尽管不喜欢，他对她还是很温柔，道：“我出去的这点时间，你的腿没什么事吧？” “嗯。”皇甫玥点点头，道：“没什么事，你也就出去了大半天，梅源给我送了吃的，我说无聊，就叫他那些话本子给我看。结果他说没有话本，只有戏本。” 梅玉卿点点头：“长郡地方小，话本子也不容易找。明日我进城再看看，若是看到有的话，给你买几本。” 皇甫玥举起手里的戏本挥了挥，笑道：“没有就算了，还特意进城呢！戏本子也很好看啊。” 在他面前，她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仿佛，她不是高高在上的五公主皇甫玥，而还是当初那个流落街头的八岁小女孩——王月。 聊完了闲话，她又说到了正事儿上：“今日出去情况如何，顺利么？太子哥哥怎么样了？” 谈到这个事，梅玉卿脸色严肃了许多，道：“谈判顺利，但太子大概不会顺利了。” 他今天出去，本来就是为了帮她去看谈判的结果。 皇甫玥脸色一变：“我哥哥怎么了？” 梅玉卿把今日潜伏在边境看到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讲到了太子变成了何等模样，讲到对垒的双方差点开战，讲到…… 慕将离。 讲到慕将离带着圣旨来的时候，每次触及这个名字，他的语气就冰寒了几分。 皇甫玥对他太过信任，完全没有去体会这些细枝末节，一心扑在关心自己的太子哥哥身上：“完了，以父皇那个人的性子，虽然表面说有功，回去后等着太子哥哥的，肯定是责罚！甚至……” 能不能做这个太子，都不一定了！ 因为关心自己的亲哥哥，连提到慕将离，皇甫玥都了无兴趣，全心在思索皇甫贺的事：“那我哥怎么样了？他状态很不好吗？有没有受伤？” 梅玉卿答道：“知道你关心太子，故而太子被送回郡守府的时候我就跟着，一直到郡首府打探消息。他与苗玲珑都被软禁，大概是要分开送回帝京。” “苗玲珑中了毒，还没死呢？”皇甫玥愤愤地道。 想到苗玲珑这个毒辣的女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把她大卸八块。 旋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慕公子来这边，本来就有一个任务——杀了苗玲珑！如今他们已经把控了全局，为何不把苗玲珑给杀了？” 第1896章 遇上你，善良不就是好事吗 梅玉卿摇头，对于这点倒是很中肯地道：“他接了圣旨负责制服太子，送太子回京，并主持蜀河事宜，谈判、赈灾、治水，当然不能直接把苗玲珑杀了。” “苗玲珑若是死在他的手里，他就是杀害太子侧妃的人，总是要治罪的。” “对对对。”皇甫玥叹了一口气，道：“瞧我，因为太恨苗玲珑，怕不是傻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得啊！甚至送苗玲珑回去的半路上也不能让她死，不然就是保护不力。” 梅玉卿冲她笑了笑以示安抚，道：“无论如何，太子被他们会用药的人控制，总比放任自流的好。在他制造出更大的杀戮之前被困住，送回帝京之后，敦愚王妃肯定会想办法解决这种状况的。所以你也不用过于担忧，好好养伤，以后的事再瞅瞅。” “咦？”皇甫玥很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二皇嫂一定会解决这种事？” 事实上，她也这么认为。 柳拭眉虽然对他们不怎么待见，但她医者仁心不假。 她不知道的也就算了，只要送上门的患者，她基本不会拒绝。 哪怕是跟她不对付的，她最多会膈应对方，却不会见死不救。 梅玉卿笑答：“虽说我见过敦愚王妃的次数不多，但仅限于那两三次，也大概看出来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实际上，帝京有任何异动，他都看在眼里。 柳拭眉突然从才女转为医女，与敦愚王定亲，这样大的变动，他岂能不关注？ 可皇甫玥心性单纯，又对他十分信任，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想得更多一些。 想到太子的状况，她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太子哥哥能够治愈。” 相对而言，皇甫贺做不做太子，她不那么在乎。 她的母亲已经不是皇后了，哪怕她的日子天翻地覆，但不也过来了吗？ 曲家没落是定的了，太子失势，可能对杜家影响要大一些。 而曲映蓉这边……已经没有多少好失去的了！ 皇甫玥又问道：“那慕公子谈判的结果如何？” 梅玉卿对慕将离有私怨，是情敌关系了，他十分不情愿回答关于慕将离的任何问题，尤其是皇甫玥问的！ 但面对她期盼的目光，他还是给了回答：“顺利。” 依然是不愿多谈。 皇甫玥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了。如果因为太子哥哥的事，造成了两国失和、甚至引发战乱，那可真就罪过了。” “小玥啊小玥，你可真善良。”梅玉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善良是好事，却也是坏事。你以后说话做事，要多注意一些。” 皇甫玥不以为然，冲他笑了下，道：“遇上你，善良不就是好事吗？” 没有她从前锲而不舍地救他，就没有他如今排除万难救她！ 一句话，几乎烫了梅玉卿的心！ 他心里一阵激动，想也没想，问：“你真的觉得，遇上我是好事？” “对啊。”皇甫玥笑着说：“你看，当初我救过你一次，若干年后，不就成了你救我了吗？” 第1897章 是你把我捡走的吧 “如果没有我行善修德在先，哪来的善报？我要是一个奸恶之徒，这一次肯定要死在苗玲珑的手里了！” 别看她懂的事情很多，但因为性子冲动，太耿直了，很多时候根本就不会去想太多，就已经开干了！ 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事后才知道后悔。 梅玉卿看着她的笑脸，又问：“倘若……我是说，倘若太子做不成太子了，以后你还留在宫里吗？” “啊？”皇甫玥的笑容瞬间暗了下去。 梅玉卿一直都惯着她，不愿意与她说让她不开心的事。 但这件事很重要！ 明知道她会不高兴，还是想要问出这些问题！ 他又问：“虽然这话不好听，但目前这种可能已经是存在的，并且，几率还不低。”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皇甫玥垂下头，情绪沉闷了很久，才道：“大概……不会了吧。” 曲映蓉不在宫里了，带走了皇甫瑾。 倘若皇甫贺也被废了，好一点的结果，他还是皇子，可以有座皇子府。 而如今的她，尚未配婚，也不可能得到公主府的赏赐，到时候大概还是会跟着皇甫贺。 但…… 也不得不考虑最差的情况，万一皇甫贺被逐出宫里、贬为庶人呢？ 他们总不能去曲家投奔吧？ 现在的曲家，大概也不会收留他们的！ 梅玉卿见她这般难过，叹了一口气，又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担心，我在帝京有宅院。虽说比不得皇家富贵，但也算环境清幽，到时候你若觉得心烦，想要不问世事的话，就瞒着其他人到我那儿去清静清静。” “啊？”皇甫玥有些愣。 他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她拒绝，但面上又只能是维持轻松，道：“我们多年的交情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皇甫玥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不放心，只是怕太麻烦你。” “你要再跟我说麻烦，我可就生气了。”梅玉卿一本正经地道。 皇甫玥看了他一会儿，又笑了，道：“好吧，那也要等回帝京再说吧。” “嗯。”梅玉卿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我可以带你走，远离那些灾祸，你可愿意？ 但做了铺垫之后，又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了！ 时机尚未成熟，现在给她说太多，把她吓着了，搞不好以后会断绝与他的往来！ 皇甫玥反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玉卿，那一日……我是说上元节那日我大闹敦愚王府，发了酒疯，后来被……被慕公子给扔了，是你把我捡走的吧？” 当时她真的是脑子有坑，慕将离又不唱戏，可她非要往慕将离身上套，是不是傻？ 现在想想，会关注她、收留她、照顾她的人，梳妆台上都是唱戏化妆用的油彩和卸妆油，屋内还挂着戏服…… 种种迹象表明，那个人是梅玉卿啊！ 梅玉卿眉眼含笑，道：“你可算是想起来了。” 他也不去与她说：在敦愚王府正厅内，听她说成是慕将离收留了她，他心里有多难受了！ 皇甫玥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谢谢你啊。” 梅玉卿看着她不说话。 她又道：“可我这腿，什么时候才能回帝京啊？” 第1898章 鸟人一个 这个问题，梅玉卿没有回答，只是道：“好好养。” 他是无家可归之人，她与他，终究是不一样啊！ 因此，她会惦记着要回“家”，哪怕那个家并不如人意！ 好歹，她也有家。 “总不能在这里待几个月吧？”皇甫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帝京。 第一次离开帝京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虽说是她心急沉不住气，但何尝不是曲映蓉这一脉，在走下坡路了！ 皇甫贺要被送回去了，皇甫玥也有些心急，担心状况不好。 见她这个样子，梅玉卿终究没忍心，道：“至少等你腿骨长好一些，你也不想后半辈子瘸腿吧？一姑娘家若真的走路一拐一拐的，你能接受？” 肯定不能啊，皇甫玥完全不知道他是为她好没错，却也是为了私心！ 她点点头：“好，我养好再走。” 四月初六，敦愚王府。 皇甫令尧顶着初夏的日光进屋，先是抱住柳拭眉，然后摸了摸她高耸的肚皮，道：“媳妇儿，皇甫贺回来了。” 本来，边境的事是不太美妙，计划失败后哪怕是力挽狂澜了，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但皇甫令尧那一脸的幸灾乐祸笑意，令柳拭眉十分诧异：“怎么了？” 皇甫令尧笑得捂嘴，道：“你是不知道，咱们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现今是什么模样了啊！” 柳拭眉一脸木。 怕她生气，皇甫令尧赶忙告诉她：“金姑娘说了，老慕给皇甫贺喂了痴呆药，他可比我那时候傻多了！连他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父皇本来还想问责他的，结果看到他这个样子……” 他抱着肚子，拼命狂笑！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你不给我好好说，一会儿你想好好说，我也不听了啊！” “别别别……” 他这才给她讲—— 金爽是个什么样的人？ 贪玩、任性，粗鲁、爽快！ 这一路兜着吃了痴呆药的皇甫贺回来，像赶羊一样。 好不容易吧，皇甫贺回到了帝京，进了皇宫。 知晓消息的皇甫权立刻召唤他去御书房，结果！ 看见皇甫贺那个样子，一个头两个大！ 同样得到皇甫贺回来的消息赶进宫的皇甫令尧，还有从东宫赶过来御书房的杜若，都看得目瞪口呆！ 皇甫贺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羽裳…… 估摸说是羽裳吧。 因为，那真的是五彩羽毛做成的衣裳！ 鸟人一个！ 进入御书房后，往常那位面冠如玉、衣衫整齐的太子爷，竟然像个懵懵懂懂的三岁小孩，不但没有朝皇帝行礼，反而直接朝皇甫权走过去，紧接着…… 一屁股坐在了御案上！ 皇甫权看得直瞪眼！ “你是谁？”连自己都不记得了的皇甫贺，看着皇甫权望了好久，见皇甫权一脸黑漆漆，顺手拿着朱笔朝皇甫权脸上扫过去！ 皇甫权哪能想到自己一向注重礼仪的大儿子，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脸上瞬间多了一划朱砂红！ 皇甫贺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笑嘻嘻地道：“好玩好玩！再来！” 怎么可能允许他再来呢？ 皇甫权倏地捏住皇甫贺的手腕，将他甩开到一旁，道：“来人，摁住他！” 然后，朝福禄看去，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第1899章 真的很爱他！ 一路从蜀河回来，皇甫贺那身鸟毛还是福禄去找的。 福禄早就对皇甫贺这样子见惯不怪了，老老实实地将痴呆药的事情讲了一遍。 得知是为了控制皇甫贺的戾气，所以才对他用了痴呆药，皇甫权也是没了脾气。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这怎么办？” 福禄答道：“是药君下的药，说是请敦愚王妃来解决。” 皇甫权摆摆手：“传敦愚王妃。” “父皇，你明知道我媳妇儿怀着的孩子都五个多月了，你还让她跑来跑去，是不是不太厚道？”皇甫令尧听不得这种话。 他振振有词：“父皇，你看太子哥哥这个样子，活蹦乱跳的。可我媳妇儿不同呀，揣着娃娃呢，她可经不起折腾！” 皇甫权头疼不已，道：“那你说怎么着？” “太子哥哥穿着这么一身……” 皇甫令尧上下扫了一眼皇甫贺身上那件鸟羽做成的衣裳，没忍住喷笑出声，道：“这么一身华丽的衣裳，总不妥当。还是先送回东宫，让奴才们伺候沐浴更衣，修整完毕再送王府吧？” 皇甫权脸色漆黑：“你还好意思笑！也不想想，你自己不也有过这种时候！” 皇甫令尧一愣。 想起自己装傻那些年，什么蠢事儿没干过？ 他又笑了，道：“嘿嘿，我那不是病了吗？跟这不一样、不一样！” 装傻是真的，咬死了自己是病的，也是应该的！ 皇甫权只好按照他说的，让福禄送皇甫贺回东宫。 结果，皇甫贺刚出御书房的门口，杜若就到了。 看到皇甫贺这副模样，即便是早就从皇甫令尧那边得到了消息，知道皇甫贺被喂药了，杜若还是震惊无比！ 一向衣冠楚楚，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太子殿下，披着一身鸟毛就算了，头顶上的玉簪，也用鸟毛来代替！ 看上去，像只花哨的孔雀！ 见到杜若，皇甫贺仿佛第一次看见她似的，朝她走过去：“小姐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杜若的双眼里蓄满了泪水，神情一片哀戚！ 她举起袖子将泪水擦了，忍了又忍，道：“我不是什么小姐姐，我是你的妻子，叫杜若。” “哦，杜若小姐姐。”皇甫贺从善如流，乖得很：“你不要哭呀，哭鼻子会挨骂的！” 原因是，他一路上每次哭，都会被金爽那个火药桶一顿臭骂！ 以前傻二王爷至少还有五岁智商，如今太子爷变成了三岁奶娃的智商！ 但皇甫贺从小就乖啊，一点儿都没有皇甫令尧那样皮猴儿似的性子。 他又问：“什么是妻子？” 杜若定了定神，耐着性子道：“你先跟我回去，我再给你好好讲讲，好吗？” 看到这样的杜若，皇甫令尧心有感慨：“我媳妇儿当初不知道我装傻的时候，就是这么对我的。可见，杜若是真的很爱皇甫贺！同理可知，我媳妇儿早就爱上我了！” 这么一想，他疯狂想要回家了。 管皇甫贺的事儿干啥？回家抱媳妇儿去啊！ 这就有了皇甫令尧回到王府跟柳拭眉狂笑的那一幕。 东宫。 第1900章 看笑话的人真多！ 将皇甫贺领回来后，杜若命人准备了沐浴用水，亲自伺候皇甫贺洗浴。 她小心翼翼养着胎，此时也三个月过了，舒涵说进了稳定期。 但她上元节那天掉进了冰寒刺骨的湖里，时间太长大病一场。 即便柳拭眉把她的命捡回来了，但身子骨却不是很好，所以要万事小心。 “杜若小姐姐。”皇甫贺趴在浴桶上，任由杜若温柔地给自己洗发。 从长郡回来，一路风尘仆仆，虽说福禄也很用心伺候主子，但皇甫贺不太配合。 现在，这个一看就让他很欢喜的小姐姐，竟然耐着性子这么温柔地给他洗头发，他高兴得很。 杜若知道他是吃了药变成这样的，却没有太多难过。 他离开之前对自己的冷淡、还有从长郡传来的消息说他变得多么暴虐，把皇甫玥的腿都给打断了。 比起那些来，他痴痴傻傻要更能让她接受一些！ 至少，凭着这样的痴傻，哪怕皇甫权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也绝不会让他走上死路。 而其他兄弟，大概会防着他，却也肯定不会在他失去储君资格后，再对他痛下杀手了。 想想皇甫令尧凭着装傻过了那么多年，得来翻身的机会，杜若竟然有一种疯狂的想法：干脆不要治了！ 不然，治好了之后，他还是需要痛苦地戒毒瘾，他们还会被判罚罪名，甚至—— 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你怎么不说话呀？”没得到回答，皇甫贺转头回来，伸手摸了摸杜若的脸。 他虽然表现出三岁小孩的样子，但人还是成年人，一伸手就碰到她了。 熟悉的触感，让杜若回过神来。 她冲他一笑，道：“别乱动，我给你把头洗干净了，一会儿弄干头发换好衣裳，再带你出宫去玩儿，好不好？” 大概所有的女性，都天生有母爱之心的吧？ 尤其是怀孕的女子！ 肚子里的孩子正在悄悄长大，让女人满怀温柔，面对别人家的小孩也通常会多很多耐心。 更何况，这个“小孩”，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 皇甫贺果然很乖：“好啊好啊！你跟我一起去吗？” 杜若冲他温柔一笑，道：“嗯，我跟你一起去。” 把皇甫贺弄干净、又把头发晾干、穿戴整齐之后，已经是下晌了。 杜若命人备好了马车，拉着皇甫贺的手出宫，来到了敦愚王府。 却不知，看笑话的人真多！ “三皇子，你怎么来了？” 进入王府大厅，杜若蹙眉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皇甫霖，还有他旁边的温书青。 温书青是一贯的面瘫。 皇甫霖笑得贼坏，道：“我自然是来看看，咱们尊贵无比的太子爷，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鸟人！” 他跟皇甫令尧不同。 大概是小时候，皇甫令尧跟皇甫贺之间，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惺惺相惜之心，因此后来即便是将曲映蓉视为死仇，却没有要把皇甫贺往死里弄的想法。 皇甫贺对皇甫令尧，也一直都比较忍让。 但皇甫霖却将皇甫贺与曲映蓉看成一个整体，皇甫贺过得不好，他心情就爽快！ 第1901章 瞧瞧，女人就是这么傻 皇甫霖可没把注意力放在杜若身上，而是一直盯着懵懵懂懂、双眼充满了童真光彩的皇甫贺，笑得好不开心！ 杜若脸色自然不太好看，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你故意通知他们的？” 皇甫令尧耸了耸肩，瞧了皇甫霖一眼，翻了个白眼，道：“有些人啊，天生是猫，闻着鱼腥味儿自己就来了！我大概能拴住我家大猫，可管不住外头的野猫！这事儿都传遍了，皇家谁还不知道？” 所以，皇甫霖是故意来看笑话的！ 温书青其实也很无语。 她不想来的。 其实，她虽然帮着皇甫霖一路披荆斩棘，但实际上跟曲映蓉的仇恨，没有那么深。 自然，她对皇甫贺也没有多大的仇隙。 皇甫贺过得好不好，跟她温书青没什么关系。 她是被皇甫霖拖着出门的，他的身子骨虽然已经利落很多，但还是没好，故而她也没敢放他一个人出宫，只能陪着。 温书青打了个圆场：“太子妃，先让敦愚王妃给太子诊治吧。” 此时柳拭眉刚刚睡起来，皇甫令尧让杜若带着皇甫贺到偏厅这边，这才去将柳拭眉扶过来。 杜若已经好一段时日没见到柳拭眉了，乍一见她那个硕大的肚子，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道：“再过两个月，我的孩子也有这么大了。” “咦？”皇甫贺看见柳拭眉的肚子，顿时变成了一双星星眼：“啊呀呀，你肚子怎么这么大啊？里面吹了气吗？” 他又看了看杜若，杜若小腹虽然也有了点儿隆起，但才三个月的孕肚，在宽大的衣裳下看起来几乎没有痕迹。 顿时失望了：“原来不是每个小姐姐都有这样的肚子呀？” 见他要伸手过来摸柳拭眉的肚皮，护妻二哈那哪能忍：“皇甫贺你给我滚开！你敢动一下试试看，我们可就不给你治了，让你永远这个样子！” 让他经历过的事，都叫皇甫贺也经历一遍！ 眼瞧着皇甫贺挨了骂，嘴巴一扁就要哭，杜若赶忙过来拉住皇甫贺，温柔地道：“殿下不怕，你在这边坐下。” 让皇甫贺在柳拭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后，她又安抚道：“王妃肚子里有小宝宝，不能乱摸。任何女子的肚子，你都不能去摸，不然肯定要挨骂的，知道吗？” 看着杜若这副样子，柳拭眉心有感慨：瞧瞧，女人就是这么傻！深爱对方更多的那一个，更傻！ 换做杜若变成小孩子，皇甫贺能不能这么温柔？能不能这么有耐心？ 杜若对皇甫贺的爱，认真无比！ “太子，先把手伸出来。”柳拭眉朝皇甫贺开口。 皇甫贺不认得任何人，但目前而言，杜若对他最好。 所以当杜若伸手过来，把他的袖子撩开的时候，丝毫没有抗拒。 “听话一点儿，等会儿有糖吃！”杜若冲他笑了笑，鼓励地道：“我们让王妃给你看看，你的身子好不好，如果很好的话，就多奖励你几颗糖，好不好？” “好啊好啊！”皇甫贺只差手舞足蹈了。 柳拭眉看了一眼自家狗子，一边给他诊脉一边在心里感慨：好怀念去年这时候！ 第1902章 这是个死扣 她家狗子那时候装傻，那叫一个影帝级别的演技！ 把她哄得团团转，那时候的她，可不就是像现在杜若哄皇甫贺这样？ 皇甫贺是被慕将离喂药变成的真傻，可那时候她家狗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可真没比皇甫贺好哪儿去！ 善于察言观色的狗子，被媳妇儿扫了一眼，突然觉得后颈一凉。 他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决定在皇甫贺走之前，他坚决不嘚瑟，以免乐极生悲。 人皇甫贺是吃了痴呆药变成这样的，可他以前是骗柳拭眉、哄柳拭眉、满心各种想法、算计！ 眼前就是坑，太危险了！ 皇甫霖和温书青也跟了过来。 尽管如今身子骨已经好很多，但皇甫霖还是需要近侍扶持。 温书青没有扶他，跟着坐在了一旁，等着看这边的结果。 柳拭眉给皇甫贺诊脉完毕，眉心微蹙，道：“情况有点儿严重。” “怎么个严重法？”杜若的脸色瞬间满是紧张：“不说痴呆，就说苗玲珑下的那个药劲儿，能除掉吗？” “致幻药是毒瘾，得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去冲破。” 柳拭眉实诚地道：“现在他痴痴傻傻的，有没有意志力都说不准。如果给他把痴呆药的解药吃了，变成了狂性大发的那个人，谁能保证不会出事？” 杜若毕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倘若他不解开痴呆症，就没办法驱除毒瘾、治疗狂躁症。但解开了痴呆症，狂躁起来我们谁都可能控制不住？” 所以，这是个死扣！ 柳拭眉点点头，道：“不知道苗玲珑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药，我就推测她从去年中秋节嫁进东宫开始算。迄今已经七个多月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尽管苗玲珑这种毒瘾，还不算我见过的最可怕的……” 顿了顿，想到现代那些更可怕的那些品种，她作为大夫都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 她继续道：“但长达七个多月的毒根种在了他的血液里，想要短时间内解开，是不可能的。” “该不会也要七八个月才能好吧？”皇甫霖问。 旋即，又十分幸灾乐祸地道：“七八个月这么长啊，要是看管不住他，不知道要出多少事儿！出事儿就算了，指不定都被人给弄死了啊！” 杜若的脸色更难看了。 温书青毕竟是个女人，她对杜若没什么好感，自己也曾设计要害死杜若。 但那毕竟是立场问题！ 如今单纯看杜若这副为了心爱之人忧虑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她的心也突然难受了一下。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为何会为了对方情愿付出一切？ 为何会因对方之忧而忧，因对方之乐而乐？ 只见柳拭眉又道：“要不要七八个月未必，如果太子意志力坚定，又有人能够降得住他的话。可能过三四个月也就把瘾给戒了。只要把他体内的药性清除，狂躁症自然消失。” 她抬起头看向杜若，说道：“要不要做，你决定！” 杜若心口一惊。 过了许久，她才道：“如果不解开痴呆症的药性，他会如何？” 第1903章 照顾儿子又怎么样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杜若一句话而已，他们就都听懂了！ 皇甫霖与温书青对望一眼。 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之后，皇甫令尧也是一脸诧异地问：“你打算让他这么痴痴呆呆的下去？” 杜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道：“这难道不是最安全的吗？” 众人也都明白了她的打算！ 至少要等到风头过去了以后，再说吧！ 只要皇甫贺一直是这样痴痴呆呆，皇甫权就不可能处置他，其他兄弟也不会想杀他！ 确实是个规避风险的好办法！ “没错，这样反而是最安全的。”皇甫令尧自己通过装傻自保了这么多年，他比谁都了解这点。 别人可能欺负他，但真正想弄死他的，还在少数。 但柳拭眉却道：“我兄长的药可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长时间服用下去，当药性彻底融入血液，可就解不开了！” 解不开，就是一辈子痴呆！ 柳拭眉仰头看向杜若，道：“你很快就要养孩子了，能接受你的丈夫成为另一个孩子吗？再者，太子这个样子，以后肯定做不了太子了。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 她脸色严肃：“如此，太子二十年来学习的一切都化为虚无，文韬武略都没有了。” 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她不客气地举例子，道：“可能比我家令尧以前那样还要糟糕，你愿意吗？” 皇甫令尧：“……” 他缩脖子，降低存在感！ 杜若迟疑了。 希望皇甫贺能够避开风浪是一回事，但为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安全，真正让他一辈子傻下去，她又怎么忍心？ “但目前而言，还是先让他这样拖个两三日吧。”柳拭眉见她那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了，无奈地道：“反正，两三日没什么问题。你可利用这两三日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皇甫霖就在一旁插嘴：“谁说没问题啊！就这傻头傻脑的样子，照顾起来跟照顾自己儿子似的！” 闻言，生气的不是杜若。 而是皇甫令尧和柳拭眉！ 皇甫令尧为什么生气？ 自然是因为，这是在给他挖坑啊！ 柳拭眉为什么生气？ 那是因为，她被她家狗子骗了，照顾儿子似的照顾了大半年！ 照顾就算了，还要被吃豆腐，时不时亲亲抱抱举高高那种！ “照顾儿子又怎么样？又不需要你照顾！”柳拭眉不客气地道：“三皇子你在病榻几年，不是一直让你家皇子妃照顾么？以你的脾气，怕不是照顾的爹，所以不是照顾儿子！” 皇甫令尧的阴狠目光，皇甫霖还真没有放在眼里，但被柳拭眉狠狠怼了一通，皇甫霖悻悻地闭上了嘴。 得，说不过！ 温书青朝他看了一眼，无语。 这家伙非要来看戏，看戏就看戏，嘴巴能闭上么？ 就是嘴欠！ 杜若沉默了一会儿，道：“好，那就再过两日吧。” 毕竟，现在马上把那个狂躁嗜血的皇甫贺放出来，她没有办法接受。 先带回去，哪怕是傻孩子一个，相处两天再说。 柳拭眉点点头：“成，我先给他下一个护脑阵。” 又朝墨儿看去，道：“把君儿叫来，让君儿来给太子下护心阵。” 见媳妇儿这么主意分寸，二哈顿时乐了！ 第1904章 瞪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但他还有那么点不满意：“让舒君一起给他弄了得了，你这么大个肚子，也不怕磕着碰着。” 这患者尤其让他膈应的那个！ 柳拭眉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道：“行了你，哪来那么多话？” 皇甫令尧：“……” 一句话就让敦愚王闭嘴了，这绝对是柳拭眉的本事。 天不大地不怕，什么也不在乎的敦愚王，就是折在了柳拭眉的手里！ 温书青拽了拽皇甫霖的袖子，低声道：“行了，热闹也看够了，还不走？” 再不走，惹恼柳拭眉，可没有好果子吃！ “走，回宫。”皇甫霖看了众人一眼，回味着刚才柳拭眉白皇甫令尧的那一眼，心里慢慢消化。 就老二这个狗脾气，怎么能这么听媳妇儿话呢？ 再想想柳拭眉，虽然是在瞪皇甫令尧，但那眼神一点儿杀气也不带，感觉就跟调情似的。 偏生，这样也够皇甫令尧听话的了。 出了王府上了马车，皇甫霖还在思忖这个问题。 时不时，又看了温书青一眼，心道：“我家皇子妃，霸气有余，情调不足。她怎么就没有这么温柔小意呢？”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温书青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脏的？” 皇甫霖一个对比，猛然一拍大腿：“就这种感觉！” 她方才那一眼，虽然比柳拭眉的眼神少了味儿，但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里闪着亮光：“温书青，你瞪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温书青唇角一抽，吐出一句：“我在想，你哪根筋抽着了！” 皇甫霖气息一窒：“……” 气氛全坏了！ 虽说他也知道吧，温书青瞪他的时候不可能是什么含情脉脉，但也不至于这么…… 太没意思了！ “太子都这样了，想来废了。”温书青很快转到了正事上，道：“你打算如何？” 皇甫霖失望地看着她冷漠的眼睛、面瘫的脸，兴趣缺缺地道：“废不废的，现在不是还没定么？” 温书青道：“当不成太子，是定了的。” 她的意思是：你想当储君么？ 皇甫霖靠在车座上，叹了一口气，道：“先等着看吧，这时候上那个位置，就是箭靶，我才没那么蠢呢！不过……” 想到了一个主意，他眼睛一亮：“不知道咱们那位在相国寺礼佛的前皇后娘娘，有没有收到她儿子变成个傻子的消息？” 就算收到了，也没想到皇甫贺会变成会这一个样子吧？ 温书青立刻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直接道：“成，我安排人去送消息，就……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一些！” 皇甫霖歪头看着她，也不说话。 “干什么？”温书青愣住。 她家这位三皇子，不是今天才开始抽风的。 他的脑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寻常人如果有十条沟，他怕是会有四十条！ 这一个月来吧，经常就用这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研究什么史前生物似的！ 说句不好听的，她时常感觉，再给他看下去，衣裳都被他用眼神扒了一样！ 皇甫霖倏地一笑，道：“我能干什么，我家皇子妃这么能干，多看你几眼不成么？” 第1905章 三皇子妃越来越不可爱了 温书青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 “行了，不要生气。”皇甫霖十分上道。 他家皇子妃出自帝师温家，知书达理，特别讲究颜面。 温家人把夫妻情趣中的“挑趣”，当成“调戏”，就会认为他在轻贱她！ 他立刻解释：“我说你能干，可不是想要你又说我猪狗不如的。温书青，你确实是秀外慧中！” 温书青别了他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我误会了你话里的嘲讽？” 要说嘲讽，似乎也不是！ 谁知道，皇甫霖心情似乎特别好，笑嘻嘻地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嘲讽啊，夸你呢！” 见她似乎不信，他又补了一句：“真心的！” “成，我收到了，感谢夸奖。”温书青冷不丁给了他这么一句。 皇甫霖盯着她的侧脸一会儿，忽然意兴阑珊起来。 没味儿！ 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没趣的女人呢？ 他可是瞧见过皇甫令尧跟柳拭眉相处的时候，那俩人互夸是什么样子的。 商业互吹可不要脸了！ 皇甫令尧若是夸夸柳拭眉，柳拭眉总会回以甜蜜的笑容，然后，两个人就跟从蜂蜜罐子里捞出来似的，充满了齁死人的甜味！ 怎么这事儿挨着三皇子妃身上，就这么…… 冷淡呢？ “温书青。”他又喊了一声。 温书青回头，面色一如既往的瘫痪，眸色清冷，问：“又怎么了？” 她转身过来面对他，道：“皇甫霖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吗？你最近很不对劲，成天各种矫情，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皇甫霖一口气噎在心口：“……” 他矫情？ 什么时候矫情了？ 怎么觉得，三皇子妃越来越不可爱了！ 想想柳拭眉…… 唉，他好羡慕皇甫令尧啊，人家的王妃不但能干，不但美貌，还甜蜜、会宠夫！ 老天怎么就给他派了这一号的妻子配对呢？ 他不说话，生无可恋的样子，温书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他这阵子到底抽的什么风！ 她又转过身去，一本正经地道：“我猜，消息送去相国寺，曲映蓉会回来，你觉得呢？” 皇甫霖依旧生无可恋，说话也有气无力：“会回来又怎么样？” 能不谈正事儿，他们也谈风弄月一会儿吗？ 为何一定要讨论那煞风景的话题呢？ 显然，他家皇子妃不能。 她一板一眼地道：“曲映蓉去了相国寺后，虽然带了太医过去，但这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病恹恹的，始终不见好。” 曲映蓉遁走相国寺后，他们也立即派了眼线进相国寺，继续盯着曲映蓉的一举一动。 虽说是废后了，但人家有个做太子的儿子，派个太医跟随，也没什么不可行的。 但反馈回来的消息，曲映蓉去了那边后一直缠绵病榻，没过半天好日子！ “是不是装的，想回来？”皇甫霖懒懒地道。 温书青摇头，道：“咱们的人看过了，确实病了。咳嗽了一个多月，开始有点儿咳血了。想来，气大伤身是事实。” 皇甫霖猛地坐直了，道：“咱们还没有下药呢！” 第1906章 高贵冷艳的三皇子妃竟然也会笑 温书青十分遗憾：“对啊，还没来得及出手，她自己作死退出了权欲中心。留下一个没长大的儿子在这里，跟咱们厮杀。结果，我们没对太子下手，东宫窝里斗了！” 皇甫霖哼了一声，道：“东宫这可不叫窝里斗，你看父皇都坐不住了。这苗家……吃枣药丸！” 苗家的计划其实是很不错的，让太子发狂变成一个人形杀器，无差别攻击的那种。 撕毁与南吴的和平协议，引发外乱。 西魏就可以分一杯羹！ 但偏偏，这计划中错漏了一环——有敦愚王夫妇的存在！ 这柳拭眉啊，怕不是天运之女。 什么坏事儿沾上了她，都得玩完儿！ 苗家这事儿吧，明明是绕过柳拭眉，没算计到她头上的。 可架不住杜若一个敌方阵营的人，要去找柳拭眉求助。 由此可见，柳拭眉的征服力。 那是一个连敌人都能收服的女人啊，可怕！ 真他么让皇甫令尧捡到宝了！ 皇甫权若是不死盯着皇甫令尧，那就不是皇甫权了！ 见温书青不说话，皇甫霖又问道：“温书青，你觉得二皇嫂怎么样？” “很好啊。”温书青这话回答得那叫一个自然而然。 确实很好！ 皇甫霖也得承认，但他又问：“怎么个好法？” 温书青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想问什么，直截了当，把话摊开来说，别拐弯儿行么？” 她摆明了态度：你在我这里是什么模样，我早就一清二楚。没翘尾巴我就知道你要上大号了，没必要在我面前装！ 皇甫霖气结。 想了想，他简单粗暴地道：“我就是在想，如果二皇兄想上位，咱们……避开？” 虽然说，他很想上那个位置坐坐，让曾经瞧不起他的人好好看看，风水轮流转是什么感觉！ 但—— 如果皇甫令尧要坐的话，他还是算了吧。 不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只是去跟这样一对夫妻斗，有点不自量力。 别看敦愚王的势力原本是很弱的，孤家寡人一个，连母族都没有。 但他娶了柳拭眉之后，竟像是走上了天梯！ 温书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难得！ 高贵冷艳的三皇子妃竟然也会笑？ 皇甫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笑什么呀？” 温书青的笑容很快就收敛了，她习惯了面无表情，笑起来也有那么点儿僵硬的味道。 收起来后，一如平常。 她淡淡地说道：“敦愚王说不想上位，我是相信的。他确实不是那种有宏图霸业的野心之人。” 说着，转头朝皇甫霖看去，道：“但，若时运推动，非要这样发展。那也是别人无能为力的。” 她给了皇甫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道：“别忘了，你的病治好的代价是什么！” 皇甫霖当然没忘！ 柳拭眉给他治病，但先小人后君子，直言不讳：我会在你身上做手脚，给自己留退路。 钳制了他的性命，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对皇甫令尧夫妻下手。 谁也不知道，柳拭眉到底在他身子里下了什么东西。 祁阳来给他看的时候，也从来不提。 宫中太医，完全看不出来。 第1907章 皇甫贺真的很乖 “罢了，那件事，暂时顺其自然吧。”皇甫霖撇嘴，道：“父皇还指望着千秋万代呢，他的心思犹如汪洋大海，什么时候会起风浪，无法捉摸。我就看着，二皇兄他们俩能不能撬动！” 皇甫权如果不肯让，那个位置谁也别想上。 以目前而言，皇甫权似乎还将一切尽在掌握，但这敦愚王夫妻俩一下又一下撞击，龙椅还稳不稳，就难说了。 皇甫霖和温书青夫妻俩，别的搭不搭不谈，做事手段干脆利落这点是真的搭。 荤素不忌的手段，什么阴招都用得出手。 一个消息送到了相国寺，故意将皇甫贺的痴傻状态给放大。 再放一个消息：皇甫玥被皇甫贺打断了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先不说这坏消息对他们多么不利，只说自己生下来的骨肉，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苗玲珑，还是她逼着皇甫贺娶的！ “我这是，自掘坟墓吗？不行，我得回帝京看看！” 可还没来得及启程，“咚”地一声，她昏倒在地！ 东宫。 针阵结束后，杜若谢过了柳拭眉，带着皇甫贺回东宫。 经历了这些事情，杜若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只有她自己知晓。 好在，她的心性一直以来都比寻常女子要坚强、理智、冷静得多。 况且，皇甫贺真的很乖！ 看到他这么乖的样子，杜若反而更心疼。 柳拭眉说，人的心里住着另外一个自己，相反的自己。 平时循规蹈矩的一个人，内心里会有一个不守规矩的自我，遭遇类似于皇甫贺这种事——癫狂、痴傻，那个“自我”可能就会爆出来占据主导地位。 而皇甫贺这个人，从小被曲映蓉用严苛的教育方式培养长大，被压抑了二十来年，他大概也有叛逆的自我。 所以，柳拭眉提醒杜若，要小心一些，如果出现这种状况，要及时想办法控制住他。 但皇甫贺没有！ 他是中了苗玲珑的药之后，变得那副嗜血的一面，也是他最可怕的一面了。 痴呆药后，完全没有半点反弹！ 越是没有，越叫人心疼。 到了这种时候，他都不会露出反叛的那一面！ “杜若小姐姐。”皇甫贺出了敦愚王府的大门之后，就把给自己扎针的那个大肚子小姐姐给忘了。 但对杜若，他一点儿也不会忘。 他始终拉着她的手，顺从她的照顾；她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怎么了？”杜若耐心地问：“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皇甫贺摇头，满脸天真地道：“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开心。是谁欺负你了，你很难过吗？” 杜若一怔。 一瞬间，她的鼻子一酸，眼泪恨不能夺眶而出。 但面对这样的皇甫贺，她怎么能哭？ 杜若虽然是文臣女，但从小坚强，遇到事情一般不会光想着要哭，而是会尽快冷静下来，想办法去解决事情。 她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给了皇甫贺一个温柔浅笑，道：“没有人欺负我。殿下啊，你饿了就和我说。我命人准备你喜欢吃的？” 皇甫贺眼睛顿时发亮了！ 第1908章 那我只对你好 “好啊，那我能不能吃烤鸡？小油鸡的那种！最好是，皮又酥又脆的！” 接下来，他一连吐出好几个食物的名字，全都是杜若不知道的！ 当然，杜若并非不知道那些食物的存在，而是不知道他喜欢吃这些！ 不难理解。 皇家的人喜好吃什么食物，通常是不能轻易泄露的，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一来容易在食物里下毒，二来也可能投其所好达成利益。 故而，即便是亲近如杜若，平时很费心去观察，也并不知道皇甫贺究竟喜好什么食物。 现在听他如数家珍一般，吐出几种平时几乎不会吃的东西，她的心口瞬间想被针扎了一样！ 最后，还抱怨：“先前带我找你的那个红衣裳的小姐姐，我想吃什么都不给我买，天天让我吃饼、馒头！” 说的当然是金爽了。 杜若心里难受极了，当即叫车夫：“停车。” 然后吩咐：“如玉，听到殿下说要吃什么了吗？买！” 挂着太子标识的马车停在路边，如玉没一会儿就大包小包地买了回来。 看着迫不及待开始吃东西，没一会儿就弄了一手油的皇甫贺，杜若想了想，又问：“太子府那边可有人打理？” “有的。”如玉答道。 “不回宫了，去太子府住一晚吧。”杜若做了决定，掏出帕子给他擦手，温声道:“殿下，手要洗干净才能吃东西呀。” 皇甫贺终于如愿以偿，吃上了自己二十年来一直想吃、却不能表现出来的食物！ 他乖乖地让她擦手，对于去哪里丝毫没有想法，笑眯眯地道:“杜若小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杜若给了他一抹他看不懂的笑意:“我是你的妻子呀。” 宫里规矩繁多，皇甫贺这副样子回去，他们要承受太多。 今晚暂时避开那些吧！ 皇甫贺想了想，道:“你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见他神色紧张，像是生怕她回答“会”似的。 杜若明知道说那些话没意思，还是忍不住道:“只要你只对我一个人好，我就不会对别人好！” 虽说苗玲珑都算了他，但那些冷淡，还是让她心里难受极了。 皇甫贺不懂她的神情，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肩头，答应得很爽快:“那我只对你好！” 杜若淡淡一笑。 四月初七。 曲映蓉带着病体回到了帝京，直奔太子府。 曲映蓉回来之前，自然是派人去问过的，知道杜若带着太子住在太子府，她就直接过来了。 比起回宫，在太子府更合适。 昨晚本想连夜赶回来，但她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于是今晨天刚亮，她就立刻命人将她送回帝京。 经过一路奔波，抵达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母后。”这个时候，杜若也不行什么礼数了。 一段时间不见，曲映蓉的脸色蜡黄，洗尽铅华、一身素衣，完全没有了意气风发的皇后凤仪。 她心里也是感慨万千，道：“您身子不适，怎么还舟车劳顿？”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回来看看？” 第1909章 这一次你做得不错 曲映蓉奔波了这一路，身子特别吃罪，她由着晴嬷嬷扶着坐下，问：“太子呢？” 杜若站在她面前，给她奉茶，答道：“太子上午在泥塘里玩了一个多时辰，玩得太累了，刚洗干净睡着。” 曲映蓉一怔:“泥塘……” 果然是痴傻了啊！ 她竟然还抱着希望，以为儿子精明，学那皇甫令尧装傻蒙混过去呢！ 终究是奢望！ “你怀着孩子，也坐。”曲映蓉回过神来，挥了挥手。 比起身子上的不适，心里上的难过，更叫她难受。 婆媳俩坐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遇上这样的事，怀着孩子的杜若当然不会好过，曲映蓉也不可能去苛责她什么，反而是她自己有些愧疚感。 所以对杜若，她算得上非常温和。 她问：“太子怎么跑泥塘里玩去了？” 杜若答道：“毕竟……他如今这模样，就跟个孩子似的。天刚刚有点热，他路过池塘看见里面有一条锦鲤，就直接跳下去了。说要抓鱼。” 然后，怎么都叫不上来，独自一人在池塘里玩得欢。 好在，太子府里的池塘是人工挖的，不深。 杜若没办法，只能让太监跟着跳下去护着他，生怕他给呛水了。 结果玩着玩着，对抓鱼没了兴趣，他又开始挖新长出来的荷叶的根，说要挖藕。 这不…… 一身泥水，好不容易才洗干净，玩得不亦乐乎的人累坏了，倒头就睡。 杜若看见曲映蓉这模样，还不到四十岁的人，看上去比以前苍老了至少十岁！ 她叹了一口气，道：“母后，看上去您的身子不怎么舒适。殿下指不定要睡到什么时候呢，要不您先去厢房歇下？” “也好。”曲映蓉点点头，又朝晴嬷嬷看去：“晴嬷嬷，折子送进宫了吗？” 她自请废后，遁走相国寺，是为了断臂止损，也是为了避祸。 现在没有经过皇帝的允许回来，肯定要上折子说明原因的。 太子变成了这个样子，皇甫权再怎么无情，表面功夫也不可不做，自然会允许她回来看看儿子。 她还必须想法子把自己的女儿找回来！ 晴嬷嬷应道：“已经送了，娘娘。” 杜若将曲映蓉送进厢房，伺候她躺下。 曲映蓉看着这个儿媳妇尽心尽责，也算有所安慰，说道：“你怀着身子不宜过于操劳，也不宜忧虑。别想那么多，这一次你做得不错。” 杜若抬起头来。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不用多说，一下子就明白了！ 杜若说道：“除了让殿下保持痴傻，也没有别的好理由能让母后回来。不管怎么样，缓几天、算几天。” 曲映蓉并不是困倦，就是精神不怎么好。 婆媳俩都是聪明人，话说起来容易。她便让杜若坐在床沿，又道：“太子的状况如何？” 杜若如实说了一遍。 柳拭眉说有几天可以让她考虑，她便用了这几天。 让皇甫贺保持痴傻，表面上自然是她一个孕妇不能接受丈夫狂虐，怕架不住。 但更大的原因，还是想趁这个绝好的机会，把曲映蓉捞回来！ 第1910章 她走的路也是曲映蓉走过的老路 曲映蓉遁走相国寺的为了自保没错，时间太长了，总归不是好事。 而这个节骨眼，曲家被打压，东宫惨淡，没有曲映蓉做主心骨，也难！ 所以，杜若也派人去送了消息，暗示曲映蓉趁着这个机会回帝京，尤其皇甫玥不知下落，当母亲的回来主持寻人，皇帝不可不允。 曲映蓉叹息，眸色中充满了后悔，道：“是我错了，不该贪图安国公的权势，引狼入室！结果，反而害了我的儿子、我的女儿！” 如今她已经不是中宫皇后，虽然没有被打入冷宫，但也不知道皇甫权是不是故意的，没有给她安排位分。 因此，她不能回宫，不然地位太过尴尬。 “母后也是为了巩固殿下的地位，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杜若是可以理解曲映蓉的。 毕竟，她走的路也是曲映蓉走过的老路。 只是她的运气比曲映蓉好千百倍，以相府嫡女的身份嫁给太子，是太子妃，而不是侍妾。 而皇甫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也比他父亲要有情有义得多，所以杜若的日子其实算好过。 只是摊上了苗玲珑这么个—— 争宠其实无所谓，没什么可怕的。 可千不该万不该，那苗家通敌叛国！ 现在皇甫权还没有把苗家怎么着，毕竟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但皇甫权历来多疑，心里肯定在盘算着：不从这件事上弄死苗家，也要从别的事上找借口切了苗杰！ 万一顺势诛连太子、诛连曲家…… 这时候，安国公府的势力对太子来说，基本已经是拖后腿的了。 曲映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十分疲惫。 事到如今，她后悔也没有用，只能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柳拭眉说，太子能坚持几日？” “最多五天吧。”杜若答道：“再过五日若还不给太子解药，他可能就会彻底痴傻了。” 曲映蓉又问：“对于太子的狂虐，你可有什么打算？” 杜若应道：“我想过了。太子殿下性子暴虐狂躁，这点我们可以压制住他的太子威严，手底下没人听他的，他只能自己动手，倒也还好。” “武力方面，殿下的武功并不是很高，咱们的人降住他还是容易的。派人每天点他的散功穴，让他没有办法以武力杀人。” “再派几个高手时刻盯着他，一旦他有意图要大开杀戒，就把他打晕。” “总好过让他犯错，到时候引发圣上的怒火。” 若被逮住机会，皇甫权搞不好不仅仅是废了太子这么简单！ 肆意杀人，处死都有可能！ “嗯，你是有主意的，我也就放心了。”曲映蓉唯一的安慰就是：选了个好儿媳！遇到这些事，杜若大概已经把所有可能都想过了。 她又道：“也不知，玥儿在哪里。” 提到皇甫玥，杜若也是一脸担忧：“玥玥性子冲动，但她应该不至于想不开自己跑的，她的腿伤了，也跑不动。” 对于皇甫玥的下落，她已经想过了无数可能：“看他们的说法，肯定不是苗玲珑派人下手的。那么，这个带走玥玥的人会是谁呢？” 第1911章 有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收到皇甫玥被打断腿之后就不见了的消息，杜若是立即送出了命令，命手里的那些人四处去寻找皇甫玥的下落。 然而，一无所获。 她忧虑得很：“玥玥也没有其他朋友，也不是敦愚王他们带走她的。” “难不成，是其他各方势力，想要趁乱把玥玥带走，等到关键时刻拿出来威胁我们？” “但这种说法也不是太站得住脚，如今的局势对我们来说，已经坏到底了。” “殿下一旦清醒过来，圣上定然不会容他。到时候别人逮住了玥玥，又能对我们做什么威胁呢？” 她确实已经把大部分的可能都想过了，曲映蓉想的无非也是这些。 曲映蓉闭上眼睛养神，道：“如今咱们手头还有人马，就不能放弃把玥儿找回来。倘使……我们已经无法自保了，这孩子如何，也是她的命数。纵然我这个做娘的再心疼，也没有办法！” 杜若也知道，曲映蓉历来疼爱皇甫玥，这时候心里肯定难过到了极点。 但如今的局面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确实如曲映蓉说的：自保都难，天下之大，怎么才能把皇甫玥找回来？ 曲映蓉又道：“苗玲珑既然被抓了，只要能撬开她的嘴，肯定有不少消息。慕将离该不会直接把苗玲珑给杀了吧？” “我想不会，”杜若非常肯定地道：“那药君对敦愚王妃相当之好，好到敦愚王都不敢吃醋的程度。他也算文武双全，用药出神入化。他不可能不知道苗玲珑的重要性，是以，应该会用什么手段，把苗玲珑送回来！” 关于这点，杜若有自己的看法：柳拭眉对皇甫令尧也是掏心掏肺了，却一直留着慕将离这么个人在身边。为何？ 那简直是无时不刻的对皇甫令尧的警醒，但凡皇甫令尧有半点对不住柳拭眉的地方，都要担心媳妇儿被别的男人撬走了啊！ 曲映蓉点点头：“那就等敦愚王府那边的消息了。” 提到苗玲珑，她简直恨之入骨！ 她断臂止损留下了太子，竟然被那小贱蹄子给坏了事儿！ 这口气不出，难消心头之恨！ 她睁开眼睛，朝晴嬷嬷看去，道：“命人把咱们手上掌握的东西放出去！” 这个“东西”，当然是指关于苗家的！ 晴嬷嬷应道：“是，娘娘！” 她先出去了。 杜若虽然知道曲映蓉手里肯定掌握各方的一些底细，身为儿媳，也不好多问。 倒是曲映蓉，顾虑非常多。 她抿了抿唇，道：“小若啊，我也不喊你太子妃了。” 事到如今，她有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咱们现在想要翻身，成功率已经相当之低。所以，目前我们要保命为主。只要保住性命，太子也好、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罢，都是皇甫家的血脉，谁也不能保证他日不会有卷土重来的时候！”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杜若点点头。 曲映蓉又道：“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了。而我暗中培植的那些人马，太子都不知情。小若，趁着这次我回来，就把这些全都交给你。” “母后！” 杜若听着她的话，总有一种她在交代遗言的感觉！ 心里难免慌乱！ 第1912章 救命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曲映蓉去相国寺这么一段时间，远离权欲中心，反倒像是将很多事都看透了。 她笑了笑，道：“你也不用太紧张，并不是我自己失去了斗志。只是未雨绸缪，在咱们身上肯定是有必要的。” “母后！”杜若听不得这种话。 她很清楚，皇甫贺也好、皇甫玥也罢，他们虽然不认同曲映蓉做事的手法，不能接受曲映蓉的心狠手辣。但—— 母子就是母子！ 曲映蓉真心疼爱自己的儿女，这情分，不是因为彼此观念不同而有所改变。 皇甫玥可能会质疑曲映蓉的做法，但不代表她就不要母亲。 皇甫贺亦然！ 失去母亲，他们又该多难受啊！ 曲映蓉又冲她笑了，道：“本宫为太子的婚事做了这么多筹谋，只有选了你这个太子妃，是最对的一件事。” 反倒是，她以前只为了利益，只想着，利用杜若对皇甫贺的感情，肯定能让她对皇甫贺死心塌地。 而今，对比苗家，果然只有真情才能长久！ 只有真心才可靠啊！ 利益的结合，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现在想想，倒是对杜若有些愧疚心。 杜若有些哽咽：“殿下对我也算很好，如果不是遭遇这些糟心事的话，我们也算过得很不错。” “嗯。”曲映蓉点点头，道：“你这一次，陪伴太子过了这一关。被废去太子之位也罢了，到时候恳求圣上看在你肚子里的血脉的份上，给你们留一条生路。划块小封地，哪怕不封王，你们远离帝京也是好的！” 大概真的有些油尽灯枯的感受了，或者是经过了礼佛的清净日子，曲映蓉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越是在权利漩涡的中心里挣扎，越是放不下。 远离，就好了！ 早前离开帝京的时候，曲映蓉已经把手中的部分人马交给了皇甫贺。 这一次回来，她没有任何藏私，不但将手里的权利都叫了出来，还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一些内幕都给杜若和盘托出。 手里掌握了这么多惊天的消息，杜若震惊无比！ 但，曲映蓉一再告诫：“小若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这世上知道太多的人最不安全。所以你知道这些事千万不要泄露，只等救命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我明白。”杜若点点头。 不多时，晴嬷嬷回来，曲映蓉又让晴嬷嬷把一块信物交给了杜若，道：“我跟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放在了恒通当铺里。切记，只有逼不得已的时候，再去用！” 顿了顿，她咬了咬牙，极不甘心却也不得不说出这种方法：“太子失势之后，你们可能会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追杀，不管是哪一路人马，至少可以肯定……皇甫令尧是不会想你们死的！” 杜若很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曲映蓉说道：“最后走投无路了的话，你就带着这些东西去找皇甫令尧！这东西对他有用，你可以与他们谈条件，让他们帮你一把。” “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杜若也很清楚，已经不是矫情的时候了！ 不然，曲映蓉何至于说出让儿子儿媳投奔敌人的话来？ 忽然，门外传来了惊慌的声音：“杜若小姐姐，你在哪里？” 第1913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听到这童稚的调调，曲映蓉一愣。 声音很熟悉，可这语气…… 从未听过她那个儿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即便是他很小的时候！ 杜若解释道：“是太子。” 她站起来，道：“太子醒了，肯定是到处找不到我，他们告诉他我在这里，就过来了。我出去把他带进来。” 不一会儿，她就牵着皇甫贺的手，把人给带了进来。 皇甫贺谁都不认得，自然也不认得曲映蓉。 但是看见曲映蓉躺在床榻上十分虚弱的样子，他表现出来了爱心：“她是谁呀？病了吗？找小姐姐给她扎针呀！” 柳拭眉是谁，他不记得了。 只记得有个给自己扎针的小姐姐，怕怕！ 看见自己辛苦栽培的儿子，竟然变了这副模样，曲映蓉心里翻滚着痛楚。 她心里甚至有一些离奇的想法：孙清啊孙清，我把你的位置抢过来，你的儿子就装傻了。却没想到我废后以后，我的儿子真傻了！ 尽管皇甫贺还能治回来，可当母亲的这颗心，无论如何也难能安定啊！ “你为什么哭了？”皇甫贺蹲在床边的脚踏上。 他双臂放在床沿趴在榻上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道：“你是不是怕扎针？那就吃药吧！不用怕，生病而已，一定会好的！” 这一瞬间，曲映蓉有很多想法闪过脑海。 想到他小时候，她对他的严格管控。 想到后来，皇甫贺给她说出肺腑之言的那两三次，说出他想玩耍、却被控制了一生的事。 她的泪水难以自抑：“贺儿，是母亲对不起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虽然曲映蓉现在距离死太远着，但她是真的缺乏了斗志！ 当人开始悔恨的时候，斗志往往也就消失了。 宛若失去了主梁的房屋，瞬间坍塌！ 皇甫贺不懂她为什么哭，甚至不知道她是谁，但听到她说母亲，他问：“你是我母亲？” 又仰头看向杜若。 突然看见一个像是病得很严重的长辈，在自己面前哭得不能自已，他被吓到了！ 杜若点点头，蹲在他旁边，道：“是生你养你的母亲，殿下，你要对她好一点儿。” “哦。”皇甫贺乖得很，点点头，拿出帕子给曲映蓉擦眼泪。 他嘿嘿笑道：“母亲你不要哭，我很听话的！杜若小姐姐对我很好啊，对你也很好的。你想吃什么都会买给你吃的！” 听着他傻乎乎的话，曲映蓉哭得更凶了！ 你想吃什么都买给你吃！ 这句话，几乎是在对她说：从小到大，你从来没让我按照我的喜好过日子！我从来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切都必须按照你的决定去做。 脱离了权欲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错得有多离谱！ 这世间，只有真情能够历久弥坚。 利益是永恒的没错，但不会永远都在一个人身上！ 可惜，她知道得太晚了！ 见她又哭了，皇甫贺也着急了，开始大哭起来：“母亲你不要哭呀，我做错什么了吗？” 可怜巴巴地看向杜若。 杜若不忍心看这种场景，撇开头去，眼里也有泪！ 第1914章 母亲，你能不能再摸摸我的头 但见皇甫贺朝自己看过来，她又温柔地道：“不用担心，母亲是因为身子不舒服才哭的。” 皇甫贺真的信了，说道：“那给母亲请大夫啊！” 想了想，又道：“不要请那个扎针的小姐姐，扎针好可怕啊！” 扎针肯定会有那么点微微的疼，柳拭眉的手法再好，也是避免不了的。 “嗯，不请她。”杜若对他的反应又好笑又无奈又心酸，点头答应了。 别说他们请不请柳拭眉，请了，柳拭眉也不会来。 而曲映蓉为了留住自己最后的面子哪怕是死，也不会要柳拭眉来给自己治病。 这或许是她最后的尊严了吧？ 杜若总觉得，曲映蓉回来这一趟，交代完了这么多事，怕不是……真的会出什么可怕的大事吧？ 状态这么糟糕，已经没有过去的执念，似乎将一切都看淡了。嘴里念叨的，也只剩下儿女，而不是权势。 “贺儿。”曲映蓉到了如今，情绪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她已经躺了许久，虽然和杜若说了很久的话，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来与皇甫贺说话。 二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去与皇甫贺交谈。 对长子的期望值太高，导致她对他格外严厉，强势插手他的一切，对他说话总是命令语气居多。 为他铺路的同时，也控制了他的喜好、追求！ 此时此刻，看到儿子变傻了，哪怕明知道他还可能治好，她的心境还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曲映蓉伸手摸了摸皇甫贺的头，冲他淡笑，道：“听小若的话，以后也对小若好一点。” 皇甫贺很乖地点了点头，嫩声嫩气地道：“杜若小姐姐对我很好哒，我会乖乖的！” 母子俩难得有这样交流的时候，曲映蓉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孩子。 那时候，皇甫权刚登基，她因为生了皇子受封了妃位。 生下了皇甫权的第一个儿子，也算母凭子贵。 但有个孙清当皇后，始终压着自己一头，并且孙清还生了嫡皇子。她这个庶长子可就不值钱了！ 她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 面对四方关系十分隐忍，培养儿子使尽浑身解数！ 但偏偏，孙清生的儿子明明懒散淘气，随意教之，也比她曲映蓉精心培养的儿子要强！ 为此，曲映蓉心里充满了嫉妒，盼着孙清从后位上下来还不够，恨不得孙清死！ 正是这种强烈的嫉妒心，使得她更加隐忍，步步筹谋，对皇甫贺的教养也越发严苛。 后来，朝臣们纷纷谏言，让皇甫权立储，人选自然是皇甫尧。 那怎么行呢？ 曲映蓉便谋划着，要如何才能让孙清一摔惨死！ 再怎么天赋英才的皇子，没有了生母的庇护之后，就算坐上了储位，也是不稳当的！ 一切都很顺利，孙清死了。 可曲映蓉也是后来才知道，事情进展为何这般顺利！ 可笑她以为自己计划天衣无缝，殊不知只是借了东风！ 想了太多过去的事，这边皇甫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母亲，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不等曲映蓉反应过来，他又道：“母亲，你能不能再摸摸我的头？” 曲映蓉微微愣住。 第1915章 三皇子妃喜怒形于色的怒意 对于皇甫贺来说，他想要的，仅仅是母亲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吗？ 曲映蓉心中叹息，唇边挂着温和的笑，说道：“好，这几日母亲多陪陪你。” 伸手过去，又在皇甫贺的头上揉了几把。 外间的事需要操持是肯定的，但曲映蓉身子不大好，以她废后的身份，也不可能亲自出去办事。 等解开痴呆药之后，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她抓住这唯一的机会，要好好陪陪这个自己亏欠了二十年的儿子！ 母子俩相处和谐，见如玉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杜若往外走去。 出得外头，如玉低声禀报：“曲家的几位老爷，听说娘娘在太子府，都过来了。” 杜若沉默了一会儿，极不想进去打扰母子难能可贵的相处，但她还是只能进去禀告。 见杜若有些担忧，曲映蓉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还有点精神。回来这一趟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为了休息的。请他们进厅稍候吧。” 更衣洗漱，出来相见。 承华宫内。 “曲映蓉果然回来了。”收到了消息，温书青便过来皇甫霖这边。 皇甫霖已经不用每天躺在床榻，经过了三个月多的治疗，体内的毒基本消除，剩下的只靠养。 他的作息已经基本跟常人差不多，最多每日比常人多睡一些，其他时间已经可以坐着，甚至可以在宫里御花园四处走走。 此时他就坐在小桌旁，正在看书。 听到温书青的话，他把书放下，问：“昨夜太子妃不是带着那傻太子住在了宫外么？” “对，曲映蓉直奔太子府。显然，杜若也给曲映蓉送消息了。曲家那几个，听说她回来，也都去了太子府。” 温书青说着，忽然蹙了蹙眉，问：“什么味儿？” 她坐下，将他桌上摆放着的茶壶拿过来。 皇甫霖脸色一变，想要夺回来，但已经太晚了！ 温书青打开茶壶盖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越来越黑！ “这谁给你送过来的？”她眼神凌厉，哪怕两人一起坐着的时候，她要比他矮上一些，气势却依旧非常强悍！ 三皇子妃的脸上基本都是冷若冰霜，不会有太多情绪。 可现在，有了！ 看上去，可比三皇子还要威严！ 皇甫霖被她这么瞪视，下意识地吞了吞唾沫，愣是没敢说出答案。 温书青冷笑，站起来，道：“好哇皇甫霖！” 不用他吭声，她自己分析：“承华宫里，正殿的所有奴才，没有任何一个有这种胆子，给你送酒喝！” 她下巴抬起来，扫了一眼窗外，道：“要么，是外头的人送来的；要么，就是东西侧殿那两位如夫人！” 她将手举高，五指松开。 手里的茶壶“砰”地一声摔落在地上，碎成了千万片！ 伴随“哗啦啦”的瓷器破碎声音，酒香四溢。 皇甫霖心口一跳。 这些碎片明明是飞溅在地上，仿佛砸在了他心上似的！ 可惜的不是好不容易偷偷弄到手的这壶酒，而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皇子妃喜怒形于色的怒意，他竟然—— 心有些慌！ 第1916章 被扣上了“馋女人”的帽子 要知道，他家皇子妃极少生气，哪怕生气也只是寒着一张脸，比平日的面瘫也就差一点点，撑死了也就眼神吓人一些。 可现在…… 温书青依然是面无表情，但话语却森冷无比，道：“外头的人谁不知三皇子如今还在养病中，谁又会送酒过来？而你，外面的人送酒给你喝，你就敢喝？” 她转头过来，对上了皇甫霖怔愣的双眸，冷冷地道：“皇甫霖，以你的小心翼翼，断然不会贪这口！” 最后，得出答案：“所以，是兰夫人送的，还是菊夫人送的？” 皇甫霖心中哀嚎：“这女人怎么这么能耐，我不就偷偷喝了这么一次，就被她逮住了！” 却见温书青又问：“是你自己要的，还是她们主动送来的？” 语气嘲讽至极：“怎么，见你身子好了，侍妾们都期待着能够轮流侍寝。所以跑到你这里来献殷勤，我说的，对吧？” 她一连发出了好几个问题，皇甫霖在她的真颜怒火下，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吭！ 没出息啊没出息，他有点儿感觉到皇甫令尧被柳拭眉轻飘飘一个眼神瞪过去，就立刻缩脖子像鹌鹑，是什么感受了！ 要说偷着喝酒，确实是他近段时日感觉身子好了，莫名有些馋。 上晌，温书青去了萧妃宫里，他在院子里走了走，与随侍谈话说自己嘴巴淡，想要喝点有味儿的东西。 巧遇小妾。 小妾想要讨好他，没一会儿，就把酒送来了！ 迫于怕温书青发现，他就让随侍把酒壶里的酒灌装进了茶壶里。 没想到，酒也就喝了两三小杯，就被抓包了！ 温书青眸光冷得很，看着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她唇线冰冷地道：“皇甫霖，你是不是很得意？身子一好，就有女人对你投怀送抱？刚刚好了那么点儿，就馋女人了是吧？” 她脸色沉冷，转身就走。 皇甫霖一急，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温书青……” 他想说：我是这承华宫的主人，我要一口酒喝，就想解解馋而已，怎么就不能了？ 喝个酒而已，怎么就能被扣上了“馋女人”的帽子？ 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也就你心眼小，小题大做！ 但猛地想到最近他们夫妻关系很紧张，这种硬气的话，他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似乎心底里传来一个声音：你要是说了，你们俩以后肯定彻底完了！ 温书青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将他的手拨开，顶着一张冷面转身出去。 三皇子妃，怒极！ 皇甫霖站在屋内，听到她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将兰夫人和菊夫人都给本妃叫过来！” 他很想跟出去看看，将三皇子一宫之主的大男子主义威严给捡起来。 但—— 算了。 虽说是他馋酒、想喝两口，小妾好意送酒，而被温书青责罚。 但为了个小妾，跟正妻杠上，不值当！ 最多，事后给那无端端被他牵累的小妾一点补偿罢了。 皇甫令尧没敢出去，温书青则是坐在了正殿上等着。 没多久，两名侍妾就都过来了。 第1917章 举报有功赏给三皇子侍寝 正妃就是这承华宫里的女主人，而侍妾，地位仅仅比奴婢要好那么一点儿。 只要男主人不发话，她们哪儿敢跟正妃杠？ 这俩侍妾原本都是在皇甫霖身边伺候的，年份有点长，年龄也都比皇甫霖要大几岁。 是温书青嫁进来之后，皇甫霖认定她心里惦记着已逝才子柳泉，一怒之下要纳两个侧妃，才有的俩妾室。 皇甫霖身子骨不好，所以这两个女人也只是占着侍妾的名号，享受着如夫人的待遇，至今尚未得侍寝。 温书青平时很少见她们，此时也不想多看一眼。 她收敛了盛怒，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下巴微微扬起来，声音平缓而冷漠：“谁给三皇子送的酒，不要等本妃亲自查出来，你自己站出来说。” 两个女人都垂下头，不敢吭声。 三皇子妃平时不见她们，但既然是侍妾，每个月的例银、该享受的赏赐，一样没有少过。 但三皇子病中的时候，温书青也不让她们去伺候他，想要找一个接近三皇子的机会，可不容易！ 好不容易等到三皇子身子骨渐好，恰巧又在中庭闲逛，想要趁机抓住机会一飞冲天，是人之常情！ 可，面对温书青，她们哪儿敢说？ “不肯说？”温书青终于朝她们看过来，道：“那本妃换个说法。” 她冷声道：“这件事肯定不会是两个人都有份，送酒的人不敢招供，另一个人指证吧！” 说着，她唇边昙花一现地掠过一抹笑意，道：“举报有功，今晚赏给三皇子侍寝！” 两个女人都猛地抬起头来！ 一个惊恐，一个欣喜！ 显而易见！ 俩本来是一起伺候皇甫霖的宫女，地位相当。 同一日被皇甫霖提了做侍妾，依旧平起平坐。 但两人不上不下的关系，最容易出来“一山不容二虎”的状态！ 谁也没有受宠，没机会侍寝。 承华宫内的状况也不算好，所以没什么可争的。 而现在…… 兰夫人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道：“臣妾作证，上晌皇子妃出去的时候，三皇子在中庭散步，跟宫内的奴婢问了有没有酒。那丫头说皇子妃不允许三皇子喝酒。结果……晌午三皇子就有酒喝了！” 从她的话语里，没有直接说酒是菊夫人送给皇甫霖的。 但，字字句句都是在映射：是菊夫人给皇甫霖送的酒！ 温书青倏地冷笑一声，道：“哦，这么说，是谁犯了禁忌，给尚在病中的三皇子送酒，已经很明显了？” 声音轻柔，却带着杀气！ 菊夫人也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哭泣：“不是我啊！皇子妃明鉴，臣妾明知道三皇子身子不好，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给三皇子送酒啊！” 温书青冷冷一笑，道：“来人，将兰夫人拖下去。” 她的决定让人诧异，不是兰夫人指证举报菊夫人的么，为什么是拖兰夫人下去？ 众人一头雾水之际，温书青给出了惩处：“兰夫人犯了口舌之忌，栽赃菊夫人、企图蒙骗本妃。赏掌嘴三十！” 这并不是全部，还有第二个—— 第1918章 惩治不安分的小妾 “兰夫人不顾三皇子的身子康健，只为了谋私利、送酒争宠。赏杖刑五十！” 她站了起来，又道：“命不好被打死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命硬的话，若还能活着，就送浣衣所！” 一妻多妾婚姻制度下，丈夫的所有女人都归正妻管。 但一般来说，正妃出于尊重丈夫，都会给侧妃、侍妾面子，平日里只要对方不挑衅自己的地位，都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尤其是得宠的侧妃、夫人们。 可这三皇子妃一出手，就这么狠！ 兰夫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子妃，是她！是菊夫人给三皇子送的酒，为何受处罚的人是我！” 温书青这才看了她一眼，冷声质问道：“怎么？你是不是认为，本妃脑门上刻着‘很好骗’三个字？” “我……”兰夫人身子软了下去！ 从三皇子妃温淡如水、却也冰凉如水的眼神里，她看出来自己的那点小把戏被看穿了！ 温书青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死心，那本妃就告诉你，让你吃罚吃个明白！” 她缓缓道来：“方才，本妃说举报有功，可赏给三皇子侍寝的时候，你脸上第一瞬间露出了慌张，旋即变成了欣喜。可见你直觉反应便是做贼心虚，但架不住你聪明伶俐，立刻就想出来了栽给菊夫人的法子。” 她又看了一眼菊夫人，道：“菊夫人从一开始就是欢喜，还在盘算着要举报你的时候，刚刚张嘴，你已经跪下去了。先声夺人，告发了她！” “虽说细节很小，但……也很明显！” 兰夫人顿时面如土色！ 因为，温书青说的都对了！ “拖下去！”温书青不再看兰夫人。 她这人的手段狠，什么事儿都敢做，设计让太子妃落水差点一尸两命的事都做过。 只不过惩治丈夫的一个侍妾，有什么难的？ 若是皇甫霖不舍得这么一个侍妾，他早就该出来阻止她了。 但他没有！ 哪怕这俩侍妾都是伺候他近十年，他还是不敢出言帮她们说半个字！ 没办法，承华宫的主人，明着是皇甫霖。 但—— 只有温书青愿意逆来顺受的时候，皇甫霖才是主子。 她不愿意的时候，承华宫真正做主的人—— 是她温书青！ 温书青有今日皇子妃的荣耀，是皇甫霖给的。然而，若没有温书青，皇甫霖说不定早就死了！ 皇甫霖平时再怎么混不吝，当她真正盛怒的时候，他还是怂的一比！ 兰夫人被拖下去了，不多时，外面传来了伴随着“啪啪啪”掌嘴声音的惨叫。 “太吵了！”温书青蹙了蹙眉，又道：“塞核桃，堵上嘴。” 没一会儿，只剩下闷哼声。 塞了核桃掌嘴，那口牙怕是完蛋了。 哪怕兰夫人还活着，下场也绝不会好！ 菊夫人怕得要死，伏在地上，道：“皇子妃饶命！” “你既然没犯错，何必求饶呢？”温书青又坐了回去，道：“如霜，带菊夫人下去焚香沐浴，送去三皇子寝宫，今晚侍寝！” 说完，站起来转身朝西殿走去。 听到这里，皇甫霖完全不能当做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了，快步走出来：“温书青，你什么意思？” 第1919章 皇甫霖简直要气炸 温书青腰身一扭，侧了半个身子过来。 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 说的就是她！ 她面色如常地道：“三皇子都能喝上小酒了，想必，宠幸侍妾已经难不倒你。酒色向来不分家，既然都开始馋酒了，馋女人也很正常。身为人妻，自当为夫君打点好这种事。” 说完，毫无留恋转身就走！ 从这种态度，皇甫霖就知道了：温书青这个女人，一点儿也不在乎他！ 她之所以对他好、照顾他、纵容他的脾气，不过是因为她是三皇子妃，这是她宿命。 抗争不了，她就懒得挣扎。 得到这样的认知，他的心里难受得跟被狼牙棒滚过去似的！ “温书青，你给我回来！”他吼了一声。 但温书青听若惘闻，衣袂飘动在门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甫霖也是怒极，愤愤地道：“行啊你，你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介意你的想法！” 他气呼呼的，转身进了寝殿。 菊夫人还跪在地上，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她没有兰夫人胆子这么大，想的就比较多。 正因为这样，所以刚才犹豫了一下，被兰夫人抢先栽赃给自己。 如果不是三皇子妃明察秋毫，被杖刑的人就是她了！ 现在三皇子妃赏她侍寝，是真心的么？ 想想都觉得可怕！ 从三皇子那一句赌气的话，也听得出来，这对夫妻俩之间，根本没有其他人什么事儿啊！ 三皇子压根就没想召人侍寝，被硬塞了过去，她这个作为被硬塞的，说白了就是送死的！ 然而，菊夫人再不情愿，皇子妃已经下令，下人当然是立即带菊夫人去沐浴更衣。 入夜后，将她送来了皇甫霖的寝殿内。 这时候，皇甫霖还在生闷气，见如霜亲自把菊夫人送过来。 经过精心打扮的女人，明知道要被送来侍寝，脸上毫无娇羞，竟然都是恐慌！ 皇甫霖扫了一眼，想到这是温书青收拾他的手段，他就一阵倒胃口！ “滚出去！” 如霜说道：“三皇子，皇子妃都已经安排好了。” 不提温书青还好，一提温书青，皇甫霖简直要气炸：“你也滚！” “是。”如霜倒真的是走了，可菊夫人…… 她敢走吗？ 不走，就要承担三皇子的怒火；走了，想到兰夫人的下场，她也不敢啊！ 那兰夫人被打了五十杖刑之后没有当场咽气，但太医还在路上，刚刚进入侧殿的门，兰夫人就死了！ 这时候菊夫人就该知晓，三皇子妃可不是她表面看着那般冷淡无害！ “求三皇子给奴婢一条生路！”菊夫人当即跪了下去。 连“臣妾”这个词也不敢用了！ 当个宫女，都好过当三皇子的侍妾。 她胆子小，却不愚蠢，看得出来三皇子很在意皇子妃。 真的爬上他的床，必死无疑！ 皇甫霖沉着一张脸，道：“你想做奴婢？那好，从今日起，你就去浣衣所吧！” 浣衣所做的都是苦工，也是一个非常差的差使。 但此时此刻，菊夫人情愿去做苦工，也不敢留在承华宫承担这对夫妻给的压力！ “谢三皇子恩德！”她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皇甫霖则是怒气汹汹地去了西殿！ 第1920章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温书青是不会睡这么早的，她心里有气，虽然发出去了，却总觉得心难平。 便拿出了柳泉的手稿，又开始临摹起来。 事实上，手稿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很是陈旧了，她也临摹过了很多遍，哪怕平时写的字，都带着一点点柳大公子的风骨。 只是女子的字比不得男子狂狷硬气，相对要细腻娟秀一些。 每当她气得不行的时候，就会练字。 练字，能让她情绪平静、怒火沉淀下来。 写着写着，心中的气恼就慢慢没了。 皇甫霖闯进来的时候，温书青已经写了五页纸，镇纸压着在一旁，等着墨迹干透。 “温书青，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他一进来就是沉声质问。 但温书青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 皇甫霖上前，看见她认真写字，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更生气了。 他一把将她正在写的纸抄在手里，三两下撕成了碎片，洒在了殿中！ 温书青蹙眉，但还在隐忍。 “你把其他女人往我身边推，往我床上放？是不是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你身为三皇子妃的职责了？” 瞟了一眼，她竟然又在临摹柳泉的字！ 皇甫霖更是气得不行：“温书青！你该不会以为，还想守身如玉下黄泉，与那柳泉再续前缘吧！” 就今天发生这事儿，若非要说温书青说的那些话有哪一句对的，还真有！ 他身子日渐好了，一个二十岁的男人，确实是想女人了！ 尤其是他这种娶了妻的！ 但…… 为什么是侍妾？ 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自己身前，沉声道：“你想都不要想！” 说着，拖拽她往外走。 练字过后温书青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本来还不痛不痒，想任由他发疯，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其实下晌生气，也并不全然是因为兰夫人狗胆包天、企图在她眼皮底下耍心眼。 她气的还是，这人竟然馋酒！ 他是什么样的身子，自己不清楚吗？ 这三年多的时光，她埋葬了自己的青春与未来，细心照顾他、操持承华宫的内务。 可他身子养好了的时候，竟然这么轻易荒废她多年来的努力！ 这才是她大为光火的原因！ 可现在，他拽得她实在太用力，她就不能不当一回事了：“皇甫霖，松开！” 皇甫霖充耳不闻，拉着她往外走。 就近原则，他也不将她拉回自己那边，而是直接推门进了西殿内，一路走到床榻前，将她扔在了上面！ 男人的腿比女人的长，身子养好后，力道又强悍。 温书青被他一路拖着，手腕上是一片通红。 摔倒在床上，她下意识扶着自己的手腕揉着，瞪着眼睛看他，道：“你别闹了！” “是我闹，还是你闹！”皇甫霖气呼呼的：“我不就是喝两口酒吗？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你要这样折腾我？” 见他踩的点儿是这个，温书青哼了一声，坐在床沿、低头揉自己的手，没说话。 皇甫霖直接将袍子给脱掉朝一旁扔去，紧接着就过来剥她的衣裳！ 第1921章 她只是为了要个孩子 温书青蹙眉，拢住自己的衣襟，按住他的手，道：“别乱来。” 皇甫霖哪儿由得了她？ 女人的力气再怎么拼，也是抵抗不住男人的按压。 “我是馋女人了！两个侍妾，一个被你打死了，一个被我扔出去了。现在能给我侍寝的只有你了，三皇子妃！” 他一把扯开了床幔！ 四月初八。 三皇子妃罕见地起晚了。 倒是那个病秧子三皇子，最近身子骨越发硬朗，而今日早晨，特别精神！ 昨晚，他宿在了西殿。 温书青那个女人吧，脾气不小，但她有死穴。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怕她心里一万个不认同，但浸入骨血的教养，总在紧要关头压制住她，让她不会抵抗到底。 所以，皇甫霖当然得手了！ 一开始温书青不怎么情愿，但后来…… 让她彻底放弃了抵抗是因为，皇甫霖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你看看太子、看看老二，他们都要当爹了。咱们成亲最早，是不是也应该添丁了？” 温书青知道自己的命运，除了认了当前的事，她没有别的选择。 不做三皇子妃，她连温家女也做不了。 她非常清楚，若敢说要和离、或者被休弃，别说温家不会容她回去，只怕连帝京都不会让她待下去的！ 更不要说，她还能像柳拭眉那样发展自己的事业了！ 现实总是让人疲累。 这世间，多少女人被困在男人的后院，得丈夫宠爱、儿女孝顺已经算命好的。 不管她们多么渴望飞翔在天际，但背负在身上的几座大山，压断了她们的翅膀！ 尽管知道这世间，还有柳拭眉那样的奇女子的存在。 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柳拭眉那样呢？ 思前想后，温书青最后还是从了！ 当然，也是看在他把侍妾都处置了的份上！ 皇甫霖这人一向来阴晴不定，今日心情似乎特别好。 温书青起来的时候，茫然了一阵。 如霜看着她还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但又与平时有明显差别，轻声问：“皇子妃，你感觉如何？” 看不出来是在气恼，还是其他！ 温书青这才回过神来，道：“少会儿，跟太医要一副舒筋健骨的汤药，我要泡一泡。” 刚开荤的男人不知节制，初次经历这种事，女人腰酸背痛免不了。 想到皇甫霖酣足过后，那副洋洋得意，像是登上了皇位似的，她捏了捏太阳穴。 罢了，她只是为了要个孩子！ “是。”如霜出去吩咐。 跟随温书青多年，仍旧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看懂温书青在想什么。 之后，又进来，伺候温书青洗漱、更衣、梳发。 听说西殿这边有动静，温书青起来了。 皇甫霖立即过来，脸上还挂着笑，道：“早晨我去给母妃请安了，给你告了假。” 又领着身后的奴才们，送来了一桌吃食。 这人仿佛忘了昨天闹成什么样子似的，朝温书青走过来，笑道：“母妃想要留我用膳，我说我还在服药膳。” 温书青面容冷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他伸手，把坐在妆台面前的她拉起来往外走，继续道：“我专门回来与你一起用早膳，多陪陪你！” 温书青：“……” 第1922章 男人也有一个成长的门槛儿 男人吃到嘴，尤其是他这种二十岁刚开荤的，心情会特别好。 当然，看着也特别傻！ 温书青本来还想想膈应膈应他的，但思前想后，又放弃了。 膈应他做什么，又没能让她增添多少快感！ 激起他的脾气，一会儿还得吵架！ 她被他安顿坐在桌旁。 皇甫霖难得殷勤，因为病秧子一个、一向只能食用特制膳食，他从来没跟温书青一起吃过饭。 但现今他已经可以吃一些杂食了，显得特别新鲜。 “来，这个送过来的时候，都有点凉了。赶紧吃！” 将水晶饺子送进她的碗里，却见她一直沉默地看着自己，像看着个陌生人似的。 皇甫霖不解地问：“怎么？不喜欢吃吗？上次在敦愚王府，我可是瞧着你挺喜欢吃的。” 虽然她不计较吃什么，但他太无聊了，又没有别的事情让他关注，所以就观察自己的皇子妃。 细微的差别，他总是能瞧出来的。 “还成。”温书青看了他一眼，扶起筷子低头开始吃。 皇甫霖有着“新郎官圆房”次日的喜悦，但温书青脸上丝毫没有，这就让他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承华宫主子成亲三年，好不容易身子养好了得以圆房，她为什么不高兴！ 好在他心情还算特别好，只是蹙眉，问：“你不舒服？” “没有。”温书青的回答很顺口。 皇甫霖又问：“那为何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精神？昨晚你疼了、不舒坦？也没见你说。” 温书青一愣，这才明白他问的“不舒服”是几个意思！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道：“我很饿，能不能赶紧吃了！哪来那么多话？” 尽管还是冷然，但皇甫霖发现了，她避开与自己对视！ 终究是女人，多多少少害羞的心总是有的吧？ 这个发现让他猜疑的心又顺畅了，又给她夹了一块水晶糕送过来，道：“温书青，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瞧瞧，明明他才是承华宫的主人，明明想要提出的事是理所应当的，但他还是得低声下气的。 以前他身子不好，脾气特别差，最初温书青受了他不少气。 如今身子养得很好了，虽说她还经常把他气得火冒三丈，但他也不可否认，自己能有今天，最大的功劳还是在温书青身上。 再加上昨夜…… 夫妻关系名正言顺了，她受了累，他也该哄哄不是？ 温书青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皇甫霖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便道：“你看吧，咱们也圆房了，要不……从今儿个起，你就别住西殿了，过来和我一起住？” 温书青：“……” 这家伙开了荤，跟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要有人味多了！ 难不成，男人也有一个成长的门槛儿？ 但她拒绝了：“西殿清静。” “正殿怎么就不清静了！”皇甫霖不高兴了，放下了筷子，蹙眉看着她，道：“呐，你不是羡慕柳拭眉专宠吗？他皇甫令尧能做到的，我肯定也能！侍妾我也不要了，只要你，还不行吗？” 温书青气息一窒。 第1923章 还是为了自己谋福利 实在难以想象！ 他是怎么做到把“我只要你”这一句本该很肉麻的话，用这种小孩子耍脾气似的语气说出来的？ 皇甫霖的话还没说完：“我从来没见过别人夫妻是怎么过的，但……这不是看到了老二家的了吗？我看你挺羡慕二皇嫂的，那我多学着点儿不行么？” 温书青还是不吭声。 皇甫霖的脾气差点又要压不住了！ 他声音拔高：“温书青，不就是搬过来一起住，用得着考虑这么久吗？” 这才是熟悉的三皇子！ 温书青咕哝了一句：“也不想想，吃亏的是你，还是我？” 看彼此的样儿就知道答案了！ 他像乞丐在大街上捡到了金元宝似的开心，她现在还感觉身子像一块破布！ 谁吃亏？ 皇甫霖愣住，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圈有点儿……不精神？ 品尝了女人滋味的三皇子，似乎也打通了某些脉络。 他又把脾气按下去，耐着性子哄：“是我占了便宜，好吧？但你出去问问看，太子夫妻、老二夫妻，他们是分床睡的吗？” 当然，还是为了自己谋福利！ 得来温书青一个淡然的眼神。 他又道：“不是，对吧？依我看啊，皇甫令尧夫妻之所以这么恩爱，肯定跟他们无时不刻不黏在一起培养感情有关！你都不跟我住一起，怎么培养夫妻感情，对吧？” 温书青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道：那是因为他们互相深爱对方！我们叫什么事儿啊？凑合夫妻！ “哎，温书青。”皇甫霖见她还是没答应，还想再劝。 她终于吭声了：“虽然你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但不要以为，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好好养着！” 当她不知道吗？ 他分明是因为馋女人，长期茹素的人吃上了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刚起了兴头，哪儿断得掉这口味儿？ 快活了他，可就苦了她！ 她只是要一个孩子，又不贪图这方面的享乐—— 更何况，他的表现差强人意，她好像也没有快乐可言！ 瞧瞧他这为了哄她一起睡，把三年来都没有过的好态度都拿出来了。 呵，男人！ 皇甫霖愣了愣，抿嘴道：“我好好养着，也不妨碍你搬过来与我同寝！” 这女人太难缠了，他干脆自己拿了主意：“就这么说定了！我才是承华宫的主子，我是你的丈夫，这件事我说的算！” 温书青：“……” 终究是“我是你的丈夫”这句话，让她改变了想要顶嘴的主意。 罢了，在怀上孩子之前同寝，等她怀上了之后，再分床！ 可皇甫霖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种马，见她不反对了，喜滋滋地转头朝如霜看去：“瞧见没有？赶紧去给皇子妃搬东西！” 如霜看了一眼温书青，见她不反对，这才去了。 但事情还没完。 温书青终于说话了：“昨日的事，还没有解决。” “什么？”皇甫霖一愣，想到昨天她发火的事，不解地问：“就俩侍妾，不都弄没了吗？还有什么要解决的！” 温书青目光寒凉地看着他，不说话。 第1924章 经不得皇甫贺发狂 皇甫霖还想说“哪里还有什么事”，被她这样一看，想起来昨天事情的始末，下意识在心里打了个激灵！ 有事儿！怎么可能没事儿！ 想想以后，如果想过上好日子，还是得他的皇子妃配合，他磨了磨牙，道：“馋酒是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还不行吗？” 这才是问题关键！ 温书青收回目光，道：“随你！” 皇甫霖：“……” 说是随他，可瞧瞧她这态度，这是随他选择的吗？ 他敢再偷喝酒一个试试？ 但，为了那一口“吃的”…… 算了，让着她吧！ 四月十一。 太子妃带着傻太子又来了敦愚王府。 解毒。 这件事很重要，不仅仅是皇甫贺自己的事，也不是柳拭眉这边的事。 一旦太子不痴傻了，恢复了原来被药物控制的狂性，会干出什么事来、会有什么人遭殃，谁也不知道。 这是所有人的事！ 皇甫令尧根本不敢让柳拭眉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一个人去给皇甫贺解毒。 “师父啊、徒弟啊、舒太医，你们可要多上点心，能不让我媳妇儿操劳的，多担待些！我媳妇儿肚子都这么大了，可经不得累！” 他把祁阳、舒君、舒涵都叫过来了！ 说是“经不得累”，实际上，是“经不得皇甫贺发狂”、“怕皇甫贺伤人”！ “黎信！你带人在外面将这个院子围住，占据所有死角，不能让皇甫贺跑了！” 这还不够，又将粟威请来：“师父，有劳您坐镇在厅内！” 不敢有半点马虎，严防死守！ 绝对不是为了皇甫贺，都是为了他媳妇儿！ 这样还不够，他本人肯定也是要黏在柳拭眉身边的，死死地盯着。 如临大敌的样子，叫人看了很无奈。 杜若站在一旁，但皇甫贺确实有可能出现状况，她也不好说什么。 曲映蓉虽然关心儿子的状况，但她不可能来敦愚王府，就算来了，皇甫令尧也不可能让她进门。 故而她没来。 一大群人挤在厢房里，柳拭眉已经吩咐熬药，又让祁阳给皇甫贺下了护心阵和护脑阵。 “我不要扎针啊！”傻太子怕得很，要哭了。 皇甫令尧早有防备，点了他的穴道，定住了他：“少废话！不扎针你的病不会好！你如果想一辈子当个小奶娃，我是不介意的！但你也想想你媳妇儿孩子！” 想想当初他还没有掉马的时候，他媳妇儿可担心自己以后养小娃娃，还要带他这个大娃娃！ 虽然她不说，可他就是看出来她的意思！ 不然，她能说出“要等到十八岁才生娃”的话来？ “药来了。”连翘把药端了过来。 柳拭眉让杜若喂给皇甫贺喝：“趁热喝。” 皇甫贺哭丧着脸：“我不要喝，好苦的！杜若小姐姐，我不喝药，不喝药……” 眼泪真的出来了，因为被点了穴道不能动，看起来更可怜。 然而，别人都习惯了他的太子威仪，再看见他这个样子，实在很违和！ 杜若耐着性子哄他：“喝了我给你吃糖，好不好？要不，你要别的也行，只要你乖，咱们把病治了想吃什么都给你买，好吗？” 那叫一个温柔！ 第1925章 红血丝慢慢布满了他的双眸 见她耐心哄儿子似的，皇甫令尧朝坐在一旁的自家媳妇儿看去。 想想，以前她对他可不就是这样的！ 柳拭眉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孕肚上，另一只手则是扶着自己的腰，发现他在看自己，也瞧了他一眼。 她一朝他看去，他眸光立刻甜腻得要把糖水都流出来了！ 他哪儿还忍得住，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弯腰摸了摸她的肚子。 “行了你！”柳拭眉捏住他的手拿开。 这么多人，还有那么多男人在，秀恩爱无所谓，总不能动作太不正经。 皇甫令尧笑了笑，没说话，也不作怪了。 这边，被杜若哄得服服帖帖的皇甫贺，已经把汤药给喝完。 “药效在一炷香时间内起作用，随时都可能恢复正常。”柳拭眉叮嘱道：“太子妃，你是孕妇，建议你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 皇甫贺喝完药之后，杜若拿着糖块往他嘴里塞，听到柳拭眉的话，有些不忍心离去。 柳拭眉的话很简单：“他吃苦受罪，是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了。但万一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什么闪失，那可怨不得人。你甚至怨不得他！” 杜若窒住。 可不是吗？ 在皇甫贺离开帝京去蜀河之前，他对她就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后来，连皇甫玥都能下狠手，谁知道现在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她一脸难受，如玉忍不住帮问一句：“点着殿下的穴道，也不行吗？” “你们出去后，就要解开穴道了。”柳拭眉站了起来，又改了口：“哦，不对。是我们出去后！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得到药引的安抚了，一醒来的狂虐就会很严重，我也得出去！” 她一个孕妇，实在不敢拿着肚子里俩娃娃陪着皇甫贺冒险。 又不是她的男人！ 皇甫令尧听自家媳妇儿这么说，可就开心了：“对对对，木耳，快点送我媳妇儿出去，把门关上。一会儿我就要给太子解穴了。” 又看向舒君：“舒君，你也出去。” 舒君不会武功。 祁阳还好，武功不高吧，还有点自保能力的。 清退了不会武功的人之后，粟威进来了，随时等着扑住皇甫贺！ 皇甫贺给皇甫贺解穴！ 但柳拭眉也说过，皇甫贺这种毒瘾要戒掉，不可能靠昏迷状态、不清醒状态，而是必须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去压制、去忍耐、去承受！ 等他自己冲破药瘾，才能成功戒掉！ 这也是现代人戒瘾的模式，现代科技这么进步，戒毒都需要靠瘾君子自身的抵抗，更何况古代？ 有九九摄魂针阵加持，皇甫贺已经算好的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皇甫贺慢慢的有了变化。 先是眼神，从三岁小孩的天真呆萌，缓缓变得充满了疑惑、茫然，到慢慢清醒，紧接着—— 红血丝慢慢布满了他的双眸！ 狂乱、燥意充斥了他整张脸！ “如果不是他武力值比较低，还真的是个人形杀器啊！”皇甫令尧感慨了一句。 对皇甫贺来说，眼前有好多人，都是他要斩杀的对象！ 第1926章 困兽 皇甫贺完全没有“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的想法，他已经完全被杀意左右！ 扭头，四处寻找着，想要找到可以使用的武器。 什么兵器也没找到，他抓住枕头就朝距离他最近，正在给他诊脉的祁阳打过去！ “小子，住手！”粟威就在一旁，袍袖一挥，打掉了那个枕头。 皇甫贺立即对他发招攻击。 当然，与粟威对招，简直就像三岁孩子对成年人一样，毫无胜算！ 皇甫贺一招之内就被控制住了，压住在床榻上。 “捆起来！”皇甫令尧立即发出命令。 黎信过去，给皇甫贺的手腕脚腕，都扣上了铁链！ 当然，因为先前杜若就了解过要怎么控制住皇甫贺，黎信就把镣铐拿了出来。 杜若担心皇甫贺会拼命挣扎拉扯，铁铐磨破皮让他受苦，所以早先就给他把四肢给用软布料缠上了。 铁链的另一端，扣在了两个床脚上。 皇甫贺剧烈反抗，虽说粟威很轻易就能镇压住他，他不可能反抗到哪里去，但他双眸那种血腥却越来越严重！ 被镇住了，就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 “这个床脚，迟早压不住他！”粟威说道。 黎信提议：“王爷，要不放地下室去？” 困在地下室，连个窗户都没有，不懂机关的人也绝对出不来。 关那里，皇甫贺就跑不掉了！ 皇甫令尧果断同意：“师父，先打晕他！” 他的地下密室以前是秘密，是为了隐藏他装傻的事实。 后来马甲掉光了，那秘书已经不需要，东西也全部搬了出来，几乎是空的。 也不怕其他人知晓。 粟威把皇甫贺给打晕，众人把他送去了主院的地下室。 跟在后面的杜若由如玉扶着，看见皇甫贺四肢都被铐住，眼圈不自觉发红，强忍着泪。 墨儿扶着柳拭眉也跟在后面。 见杜若那副伤心样子，柳拭眉蹙眉，道：“太子妃，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如果为了男人把孩子哭没了，不值当。我虽然医术不错，却也不是神仙！孩子因为你情绪过于激动流掉了，大罗金仙也救不活的！” 听到这话，杜若一怔。 如玉连忙道：“是呀太子妃，殿下这个苦头是吃定了。可你不能再让自己、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出事儿啊！” 女人对自己的孩子，总是疼爱的。 想到孩子……杜若虽然还是很难受，但也比方才好一些了。 她转头问：“殿下这个状况，到底需要坚持多久？” “我说过。”柳拭眉面色平淡：“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他的意志力，不在我可控范围。” 杜若垂头，黯然无语。 “他这个样子，你也不能去看他。所以，太子妃还是先回宫里住着比较好。”柳拭眉劝说道。 当然，她就不提醒杜若：如今可能会有很多人容不得你，趁着皇甫贺这个样子的时候，把你给除掉！ 这种事不需要她多事提醒，杜若不可能不知。 她叹了一口气，朝如玉看去，道：“咱们带来的东西，都给送进来。” 柳拭眉挑眉，用眼神询问：什么东西？ 第1927章 关进地下室 她心里可就不太爽快了，心想：莫不是又要在敦愚王府长住吧？ 寻常人还没什么，这住进来一个戒毒的都够够的了，还要住进来一个孕妇？ 杜若转头过来，对上柳拭眉疑惑的眸光，说道：“太子殿下以后，就有劳敦愚王与王妃你们了。趁着如今我们手里还有点东西，该表示的就必须有所表示。怕只怕……”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白：现在我们还可以给报酬，万一太子被废掉，更甚者贬为庶人。到时候就拿不出这么多世俗之物了！ 柳拭眉心道：“看吧？只有自己强，才是真的强！我不需要倚仗我家狗子的势力，他如果一直都是那个小奶狗，我照样养得起他！哪里需要担心这种事？” 皇甫令尧的地下室，不仅仅有偌大的书房，也有一个小小的地牢。 大部分的书册都已经搬到上头大书房去了，整个地下室现在是空荡荡的。 把皇甫贺用铁链锁在了地牢里面，还要把门锁紧。 祁阳说道：“得有人留下来看着他。” 皇甫令尧朝福禄看去：“当然是他自己的人照顾了，难不成让我的人去照顾他？福禄，你再找俩武功高点儿的，在这里守着。你就负责你家主子的饮食起居！” 福禄身子一僵。 他能不怕吗？ 亲眼见到皇甫贺把皇甫玥的腿打断，又亲眼看到皇甫贺杀人，忠心是一回事，福禄也是怕得要死！ “他被锁住了，但总是要吃饭的。”祁阳说道：“每日送饭过来的时候，我会在他的食水里下一点儿药。安神定心之用，希望可以慢慢化解他的戾气。” 他叹了一口气，道：“等他服药之后，你们如何伺候主子的，再去伺候吧。” 福禄这才稍微安心。 如若不然，怕不是照顾皇甫贺的第一天，就可能被打死了！ 皇甫令尧便与祁阳、粟威、黎信一起回到了地面。 柳拭眉与杜若坐在厅内。 两个人都是孕妇、都是皇家儿媳，但柳拭眉的冷淡闲适，与杜若的紧张忧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皇甫令尧上来，杜若赶忙问道：“殿下情况如何？” “还昏着呗，喂了药。”皇甫令尧耸了耸肩。 这个药，就是安神、软骨的了。 削弱皇甫贺的战力，哪怕让他逃出去，也不至于杀人如割草。 “就算他抗拒服药也没关系，饭总是要吃的。每天在给太子殿下的食水里下药，安稳他的情绪。” 柳拭眉开始讲述治疗方案：“我师父会去给他施针，护脑护心。” “另外，密室内会每天点燃安稳情绪的熏香，化解他的狂暴。” “什么时候不再狂化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又盯着杜若叮嘱道：“太子妃，这是必经之路，你也不要光想着心疼他。” 杜若还能如何？ “宿敌”能够为他们做到这个样子，从此后别说再跟他们对立，只怕还要站位了！ “有劳各位了！” 杜若没有赖在敦愚王府住下来，还有太多事等着她去做。 她没有回宫，而是回了太子府。 第1928章 师兄你又坑我！ 毕竟，曲映蓉还在这里，做儿媳的，不可能丢她一个人在这儿。 而曲映蓉的折子送去给皇甫权了，皇甫权也没有派人来接她，可见暂时并不想见她！ 如今这状况，曲映蓉也是尴尬。 她自请去礼佛，并没有多久就又回来了，为了儿子回来是名正言顺，但皇甫权做得也太绝情了！ “帝王无情，我又不是今日才知。”曲映蓉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不奢求圣上能对我有什么夫妻情谊。如今，除了贺儿，我只担心玥儿。不知道她在何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杜若答道：“咱们的人一直没有间断去找玥玥，天下之大，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曲映蓉除了叹息，只能叹息。 四月十五，长郡。 自从太子被送走之后，太子人马就不再大肆搜寻皇甫玥的下落，一部分护送太子回京，另一部分暗中查找。 另外，还有慕将离这边的人马。 金爽将太子送回了帝京之后，也没在帝京歇脚。 她从小浪迹江湖，早已经习惯了奔忙，是坐不住的性子。 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就想着：是时候拿师兄兑现给我的承诺了！ 她要进慕将离的药房，拿他的药方子来研究。 谁知道去了万蝶谷，竟然发现没跟慕将离要信物，所以花奴们根本不让她进药房！ 气得她马不停蹄地又来到了长郡！ “你怎么又来了？”慕将离看见她还很吃惊。 同是药宗的人，金爽又是慕将离父亲——药宗宗主收的徒弟，她有多药痴，慕将离最了解。 天赋使然，金爽比不上慕将离，所以总想从他那里偷师。 而慕将离抓着这一点，时常要求她帮忙跑腿打杂，把她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按说此时她应该在他的药房，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金爽双臂环胸，一只脚踩在了椅子上撑着自己站着，道：“师兄你又坑我！不给我信物，我怎么进你的药房？” 慕将离看了她一压，道：“南境的事尚未解决，还需要你的帮助。” “你！你故意的吧！”金爽可气到了，道：“说好了之前的事儿跑腿结束就给我的，现在你又给我挖坑！” 慕将离理直气壮：“我忘了，你也没问我要啊。这事儿我又不急。” 金爽：“……” 很好，跟她这个师兄玩心眼，真的是一万个她也玩不过他的！ 她无奈地吸了一口气，道：“还要我干什么？” 慕将离答道：“我要留下来治水，送讯给拭眉了，她也给我回了信。接下来会比较忙碌，皇甫玥的事，就拜托你了。” 泄洪、赈灾都是小事。 但兴修水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少也要个一年半载，多则五年八年都可能。 柳拭眉送来的书信中，根据蜀河的地形大概提了一个方案，但还需要他实地勘探，看看是否可行。 所以，在方案出来之前，他肯定是走不了。 “依我看，找那骄纵公主干什么？”金爽不耐烦地很：“叫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毁了咱们整个计划不说，竟然还自己送死，就让她死好了！” 第1929章 我想回帝京了 慕将离没有吭声。 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但也不能不找，毕竟是个公主，虽说是曲映蓉的女儿，倒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因此，慕将离站在一个随缘的态度：如果能找到她，救一命就救一命。 实在找不着，死在了外头，那也是皇甫玥的命，也怨不得别人！ 毕竟，害了他们兄妹的人，是太子侧妃苗玲珑。 说白了，是他们一家人的事！ 他们这些外人插手进来，无非是不希望引发国与国之间的战乱，到时候连累到了梁家武将。 说来说去，他们是为了自己人，可不是菩萨心肠！ 岭山庄园。 梅玉卿打小颠沛流离，吃多了苦，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他照顾皇甫玥十分体贴，也很得体。 皇甫玥的腿伤不容易好，但天气好的时候，梅玉卿会将她抱出来晒太阳。 她看着天际，说了句：“我想回帝京了。” 骨头大概长起来了，虽说还要养好一段时间，但若是坐马车回去，奔波辛苦些，却也不是不行的。 梅玉卿知道她的想法，但他还是劝说：“虽说你的腿伤恢复很好，但也不可小看之。从长郡回帝京，咱们少不得得花好几日功夫，夜里住客栈也比较麻烦。怕是旅途辛苦，你的腿不但好不起来，还会更糟糕！” 这番话确实在理，但他当然也是有私心的。 回了帝京，她就是公主，要回皇宫里养伤。 届时，他就很难见她一面了。 “也不知道太子哥哥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小若见太子哥哥这个样子，肯定心里很难受，我也不能陪陪她。” 皇甫玥满心都是忧虑，又道：“还有我母亲，在相国寺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听说了太子哥哥的事，肯定大受打击。” 梅玉卿只说了一句：“可你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因为你的腿伤，让他们担心你。” 皇甫玥垂下头。 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不断说服自己留在这里的！ 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乱了。 “我询问过帝京的事，太子殿下住在敦愚王府，接受敦愚王妃与鬼医祁阳的治疗。”梅玉卿虽不想送她回去，但也不想看着她难过。 他给她讲述自己掌握的消息：“至于你母亲，也回帝京了，暂时与太子妃住在太子府。” 但，他不会给他们送消息，说五公主在这里。 一旦他们知道皇甫玥在这儿，肯定会立刻派人来把她接走的。 “真的？”皇甫玥抬起头来，期盼地看着他。 梅玉卿点点头，道：“你母亲、你嫂子，可都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她们很了解自身的处境，并且为此做出对策。” 皇甫玥撇嘴：“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想说，她们可比我聪明多了，我还替她们着急，简直就是没脑子！” 梅玉卿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面带宠溺的笑容，道：“不要想太多，小玥这样才可爱。倘若不是你心性好，当初也不会救我了。” 怕她过于忧虑，他又道：“我这边会一直掌握着外头的消息，回来就告诉你。你只有一个任务，认真养腿伤、开心一点，好吗？” “好。”皇甫玥点点头，又问：“慕公子治水，怎么样了？” 第1930章 照顾你，是我情愿的 提到慕将离，梅玉卿眼里的笑意迅速褪去！ 而皇甫玥的心思，已经都转移到慕将离身上去了，又问：“他一个江湖人，懂得治水吗？” 梅玉卿没有吭声。 皇甫玥叹了一口气，又道：“玉卿，要不我们回郡城里去住吧，反正在哪儿养伤不都是养伤？长途跋涉不行，只是搬回郡城应该没问题吧？” 她本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也不是一个喜爱清静的。 在这庄园里，除了梅玉卿，她能见到的就是梅源，已经好久没见过其他人了。 尽管这里风景极好，心情却难免有些压抑。 “你想回郡城，就可以见慕将离？”梅玉卿没有过多的说辞，甚至都不屑于拐弯抹角，直接戳破了她的想法。 皇甫玥一愣，转头朝他看去，这才发现他似乎不太高兴！ 她心想：玉卿冒着风险去救我，这么尽心尽力照顾我，我要是说想见别人，可不是伤了他的心？ 他是疑似喜欢她的人啊！ 怕他会难过，她连忙说：“我不是想见他，就是我这人吧，闲不住。要不是因为腿伤，我肯定到处跑了。” 想了想，又补充：“玉卿，这阵子多亏了你照顾我，但你一直这样陪我浪费时间也不太好。我想长郡应该还有太子哥哥留下的人，或许……”让他们来照看我。 “照顾你，是我情愿的。” 梅玉卿没让她把话说完，沉着脸道：“小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别说只是这段时日而已，就算……” 他及时收口。 差点要说出“就算照顾你一生一世我都愿意”这种过于暨越的话来！ 他缓了缓，又道：“你留在这里养伤，总好过郡城里乱七八糟的。虽然说朝廷来赈灾了，但流离失所的灾民会不会闹起来、南吴国与大蜀合作兴修水利也是人来人往，光这两件事，你去郡城养伤就不合适了。” 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把她的消息送出去给任何人，完全就是私藏着五公主在这里。 倘若现在送她回去，肯定要戳穿这一点！ 他当然有些担心了！ 至于她伤好以后送回去，会不会怨他，那事以后再说！ 皇甫玥见他说的也对，且都是为她好的，就没有再坚持要去郡城。 她只道：“那如果帝京有消息回来了，你立刻告诉我。还有……治水的事，我也想关注一下。这事儿可不是慕公子一个人的事，这是国事！” “好。”梅玉卿答应了。 当然，会告诉她的消息，都是他想说的、愿意说的。 必须完全隔开她与慕将离，就算皇甫玥最后不属于他、不会跟他在一起，那慕将离也绝对不是她的良配！ 梅玉卿又陪着皇甫玥聊了一会儿，忽然朝窗外看了一眼。 “小玥你先自己看会儿书，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去办一下。”梅玉卿说着，轻轻在她头顶上拍了拍，转身出去了。 皇甫玥不解，却也没有追问。 毕竟，梅玉卿这么细心照顾她、帮助她，他们只是朋友的关系，她不可能干涉对方的私隐！ 她也不认为，对方有把自己的私事都告诉她的义务！ 梅玉卿走出房门后，让梅源留下照顾皇甫玥，自己并没有停留，而是缓步往外走。 第1931章 凤阳殿下 他不疾不徐地拐过了这个院子，往后山走去。 走进了后山的树林里的时候，梅玉卿脚步一停，道：“两位出来吧！” 跟着他一起过来，而不是留在院子里，显然不是冲皇甫玥来的。 对方没有杀气，一路跟着他，也不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 那么…… 他大概知晓对方是谁了！ 对方果然现身，并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 穿着颜色比较鲜艳的衣裳，看着跟大蜀的风格不怎么一样。 相对而言，他们的衣着布料比大蜀人要轻薄一些、色彩也要明快一些。 两人都是便服，但看得出来华丽之处。 非富即贵。 出来后，两人撩开衣摆跪在地上：“小人见过凤阳殿下！” 梅玉卿眉眼一冷，道：“哪里有什么凤阳殿下？你们认错人了吧！” 对方对望一眼，恭敬地道：“虽然凤阳殿下流落大蜀多年，但臣下还是都记着您的！” 这两人的口音，听着也不是大蜀的。 虽然腔调有相似之处，尤其跟长郡沃郡这边，大蜀南境内的口音差不多。 但，很明显并不是大蜀人！ “哼！”梅玉卿反问：“你们是想说，你们都是记得我的。我肯定也不至于就失忆了，忘了关于你们的事？” 其中一人答道：“凤阳殿下心中肯定对娘娘有所不满，但过去这么多年了，娘娘一直很惦记您。心中也十分后悔，时常将您挂在嘴边。” 梅玉卿脸色更冷了：“怎么？她护着的那个人活不成了，为了巩固地位，终于想到了我这个被她驱逐出境的儿子，想要把我带回去帮她维护权势？” 这番话，也表明了，他承认了自己就是凤阳殿下！ 他把话说得太白，对方竟不知道怎么说！ 梅玉卿又道：“虽说我人在大蜀，十几年来不曾踏足南吴，但对南吴的一些消息，也略有耳闻。国君病重了，对吧？” 那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凤阳殿下，如今朝中的局势已经很明朗，诸位殿下如今不是死、就是残。您若是在这时候回去，储君之位非您莫属。而国君如今身子骨越发不行了，只要你回去，那将来……” 很明显，就只差说：南吴国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并且，你这一回去，完全就是捡现成的！ 但梅玉卿却满脸都是不屑：“需要我的时候，就告诉我那一切都属于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就让我背负着罪名滚蛋！二位大人追随她年份也已经不短了，不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当初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国君和娘娘都查出来了，知道冤枉了凤阳殿下，也很后悔。”那人又道：“这些年来，一直派人在大蜀四处寻找您的下落。这不是……” 顿了顿，才道：“最近才知道原来您已经改名换姓了。” “哦。”梅玉卿冷笑，道：“也是最近才知道，南吴国堂堂的嫡出皇子，竟然沦落在大蜀做戏子、对大蜀王公贵族卑躬屈膝了？” 听到“戏子”二字，两人脸色都是僵硬！ 第1932章 可有想过，娶她为妻？ 梅玉卿又道：“所以，你们打算把一个做了多年乞丐、又做了多年戏子的皇子找回去，就算扶持上位做了皇帝，一个花旦皇帝，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他俊秀的面容森冷得很：“而你们这些人，最喜欢讲究颜面这种东西，到时候脸被打肿了，还不得怨到我头上来？” 对上了这两人的眸光，他满脸都是不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有利用价值，你们就能把我供上天；而若哪一日不需要我了，再利用我的污点，将我顺利推翻轻而易举！” “这才是你们在这种时候找上我的原因！”梅玉卿严词厉色：“只要你们的娘娘护着的那个人，哪一日又能站起来了。我就成了一把可以丢弃的刀！” 话都被他说光了，尽量挑拣难听的说，两人顿时无话。 梅玉卿甩了甩袖子，道：“我在大蜀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大蜀的生活。你们有多少危机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可没多大关系。凭什么荣华富贵你们享受了，回头来需要力挽狂澜的时候，却来找我呢？” “殿下这么说，自然是对南吴朝局十分了解了。”那其中一人叹了一口气，道：“臣等可以对天发誓，只要您回去，稳坐江山，我等必定唯您马首是瞻，若有背叛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别再说了。”梅玉卿转身，道：“就凭你们俩，还说服不了我！别说天雷还远着呢，就算现在马上劈下来，你们说的话，我也半个字都不信！” 这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最近留在长郡、沃郡这边，配合大蜀一起治水的姜辽和王欢！ 他们都是南吴皇后派系的人，走这一趟除了交涉两国治水之外，也有另一个目的，趁着进入大蜀境内的时候，渗透一些势力去寻找凤阳殿下！ 按他们的官位，亲自过来请人，也算很有诚意。 但梅玉卿就是不吃这一套！ 王欢不说话，都是姜辽这个文官吭声：“殿下，臣下知晓，您现在照顾的那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蜀的嫡公主皇甫玥！看殿下对她百般温柔，想来对她颇有情意？” “你想说什么？”梅玉卿倏地转身，目光如刀，眸中带着戾气，仿若十殿阎罗！ 他质问道：“怎么？直说谈崩了，你们难道打算拿她的安危来要挟我？” “殿下稍安勿躁，臣下并非此意。”姜辽却并不是这个意思，沉稳地道：“凤阳殿下既然喜欢大蜀的嫡公主，可有想过，娶她为妻？” 梅玉卿眯起眼眸。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姜辽又道：“可您也知道说，如今您只是个戏子的身份，哪怕五公主生母已经是废后了，她好歹也是个公主！堂堂的一国公主，无论许配给谁，都不可能看得上一个戏子！殿下，您只有回来南吴，坐上了储君之位，将来甚至继承大统，才能配得上她、给她最尊贵的荣耀！” 不得不说，姜辽很会摘取重点！ 梅玉卿当然知道自己是喜欢皇甫玥的。 他们也不敢说要拿捏大蜀公主的性命，却用了最吸引他的一个点来诱惑他！ 第1933章 他想掬起这世间唯一一缕阳光 当年，梅玉卿被罗织了一系列、完全不可能存在八岁孩子身上的罪名，从高高在上的嫡皇子身份被贬为庶人也就算了，甚至还被驱逐出南吴，扔进了大蜀的地界！ 他在大蜀没有身份，是个黑户。 年纪又还很小，除了乞讨、偷、抢，他没有别的生存之路。 南吴人本来就比大蜀人要矮小一些，加上他随波逐流、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过了几年，长到了十二岁，体型才跟大蜀八岁孩子一样大点。 虽然当年只有八岁，但他心有志气，不愿意在乡野地方生存，一路问去了大蜀帝京，想要谋一个机会。 因为他长得秀气，身上的衣裳又是偷来的女娃娃的衣裳。 遇上皇甫玥的时候，她才会以为他是个女娃儿！ 可以说，经历了四年的颠沛流离生活，他不是没有遇上过一两个好心人，但没有一个人像皇甫玥那样纯真。 再好心的人，也会介意他是个乞丐，嫌弃他脏、嫌弃他偷东西。 但她没有！ 在他经历了云泥之别的落差之后，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愤世嫉俗的想法，甚至还想过等自己强大起来了，要回去报复那群害他至此的人。 但遇上皇甫玥之后，仿佛被关在小黑屋多年的孩子，终于见到那扇阴暗漆黑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阳光从外面透露进来！ 然而后来，却得知她是公主。 自惭形秽之下，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他便没有再去见她了！ 他进了戏班子，班主给他制造了一个身份，跟着班主姓了梅。 从此后，半路出家的他刻苦努力，成为了顶尖的花旦。 艳惊四座、名动帝京、一票难求。 梅玉卿常年在帝京中唱戏，自然少不得皇子公主们的捧场。 他就有不少机会，见到皇甫玥。 从其他王公贵族的眼里，他看到了不少白眼。明着喜欢他的戏，却对他的戏子身份极为蔑视。 不论男女，都有想圈养他、把他当宠物的。 不说别人，就皇甫家的一些旁支血脉，都有想要强迫他做男宠的。 可皇甫玥没有！ 从她的眼里，看到的只有真诚，没有半点轻贱。 她赏识他的戏唱得好，却从来没有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要看他卸妆后的样子。 每次出手的赏赐，也从来不会小气。 只是对他唱戏的欣赏，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 这样的一个姑娘，可能个性鲁莽一些、冲动了一些，也多多少少有着嫡公主的骄气，脾气甚至还有些火爆…… 却还是落在他的心版上，留下了磨灭不掉的痕迹！ ——你不想娶她吗？ 任何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可能都不会回答，但梅玉卿自己很清楚，答案是：想！ 他想掬起这世间唯一一缕阳光！ 但姜辽所言没错，即便曲皇后落魄了、皇甫玥失宠了，她还是姓皇甫，是大蜀的公主！ 不受宠的公主，将来可能会被送了远嫁、和亲，或者用来赐婚给朝臣，笼络朝局。 而他身为一个戏子，是不可能娶到她的！ 见他沉默不语，姜辽认为自己的话见效了。 第1934章 再也没有成长的机会 蛇打七寸，人必有软肋！ 而梅玉卿的软肋，就是皇甫玥！ “凤阳殿下，臣下不多言催促，望您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这段时日，臣下等人一直都在长郡、沃郡，直到商量好了治河术之后，才会回都城复命。您若改变主意了，便派人来传唤臣下！” 姜辽说完这话后，躬身行了大礼，体贴地转身离去，不再咄咄逼人。 “王大人，我们走吧！” 他们是悄悄出来的，他是文臣不会武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这里，还是得靠王欢。 王欢也冲梅玉卿抱拳：“臣下退了，殿下保重！” 不多时，小树林里恢复了平静。 梅玉卿站在林子里，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仰头盯着身旁那棵树、树干上长出来的一个新鲜的嫩芽。 他走过去，默默地盯着这么个新芽看了许久。 最后，他轻轻伸出拇指，将这一个小嫩芽给狠狠地摁在了树干上。 嫩芽脆弱断开，他一松手，却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粘在了粗糙的树皮上。 再也没有成长的机会。 梅玉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低喃了一句：“我应该如何选择？回到那潭黑水之中？” 又站了一会儿，他想到了皇甫玥的性子，又道：“我也不用这么快就做出选择，先试探试探小玥的意思。” 她并不是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不管是以前没认出他的时候、还是现在，从没有看不起他。 既然如此，他不如先争取一把。 她若愿意跟他浪迹天涯，他绝不会回南吴。 但—— 想清楚了，梅玉卿也做好了打算：在皇甫玥的腿伤养好、送她回帝京之前，他就给她说明心意！ 回到了院子里的时候，皇甫玥还坐在紫藤花下看话本子。 年轻鲜嫩的脸庞，算不上什么仙女下凡的美貌，但干净的气质，令她浑身散发着灵气！ 她不是那种喜欢看诗词歌赋的人，一向认为看那些还不如练武，但偏偏对话本子、戏文挺感兴趣。 见他回来了，皇甫玥抬头，冲他笑得满脸明媚：“玉卿，梅源又给我送来了好多话本！正巧前面那几本快要看完了！” 小女娃娃献宝似的样子，当真是看不出来，这样一个纯真的姑娘，竟然是嫡公主。 天真浪漫，令人不忍心破坏她的美好！ “你先看着，附近几个郡城能够找到的话本子，都在这里了。”梅玉卿不自觉地冲她笑道：“有些人家老板还不肯卖的，我就让他们抄了一本。” 皇甫玥恍然大悟：“难怪呢！我说怎么这墨迹看上去好新！” “你先看，我有点儿事进城。”梅玉卿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笑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皇甫玥公主出身，锦衣玉食习惯了，好在她并不骄纵。 如今不在宫里，对吃饭穿衣，她也没怎么讲究，从来没闹过脾气。 但因为腿伤，她已经吃了好长时间的清淡食物，所以她张口就道：“那我想要吃麻辣口的，你看着买呗。” 梅玉卿不赞同地看着她，道：“你的腿伤……” 他对自己这么好，皇甫玥见他这么严肃，也不好意思任性，只得道：“好吧，那我再忍忍。” 见她明媚张扬的五官上露出失望，梅玉卿叹了一口气。 第1935章 她亲手画的水利图 他掐了掐她的脸蛋，道：“拿你没办法。我给你带一点，不过不许多吃，吃两口过个嘴瘾就算了。知道吗？” “好啊！”皇甫玥忙不迭点头，笑眯了眼睛：“玉卿，你对我真好！” 梅玉卿看着她的笑颜，心道：“这世间只有你对我好，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但这种话还不适宜说出来，从她对慕将离的关注就可以知道。 她心里已经在他之前、阴差阳错装进去了慕将离，如果不把慕将离从她心里驱赶，很难有他的一席之地！ 慕将离啊！ 偏生是那样一个文成武能之人，除了性子不和善，几乎挑不出缺点！ 长郡。 慕将离在郡守府成立了一个治水指挥部，虽说他文韬武略，对于水利兴修并不是完全没谱。 但他认为集思广益更好，还是去信问了皇甫令尧的意见。 本以为这种事，皇甫令尧肯定有想法。 毕竟他们相识多年，以慕将离对皇甫令尧的了解，知道那家伙在国策上是很有见解的。 一个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教养，只能通过自己学习，就能够这么聪睿过人的男人！ 但令慕将离非常意外的是，回信是柳拭眉写的！ 不但给他回了信，还附带了一张她亲手画的水利图！ 取了长郡境内的最狭窄的一个隘口，在那个位置上，建立一个大坝。 上游水位上升形成人工湖，可以解决大旱时期的农田灌溉问题，在洪涝灾害来之前，开闸放水。 下游的水道，则是开凿两条人工运河，平日里大坝蓄水了，两条人工河不会有太多水流，就跟小溪似的。 等洪水来的时候，却可以分散洪流，而不是不受控制地大面积淹了村庄和农田！ 两条运河一条连接沃郡，一条连接南吴。 沃郡段，归大蜀。 南吴段，归南吴国。 一叠厚厚的水利图，不光是有堤坝的修建，还有运河的开凿。 每一处细节，都做得相当完美！ “我这个妹妹，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捧着这样巧夺天工的水利图，还有回信上做出来的一一说明，慕将离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些东西是皇甫令尧给他的，他大概只是惊讶、佩服。 但完全不会怀疑。 什么叫做天赋英才，这就是了！ 然而这东西是柳拭眉设计的，那就…… 柳拭眉十六年的教养，都是柳赋昀一手调教出来的，要说她聪明、有才华，毋庸置疑。 但—— 从来不曾离开过帝京的柳大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呢？ 慕将离当即给柳拭眉回了信，将水利图上自己不理解的地方问了出来。 信件的末尾，他顿了顿，写下了疑问—— 信送出去，慕将离出了郡守府，打算拿着水利图去蜀河实地勘察可行性 柳拭眉信里的意思也是让他多多勘探，毕竟她人远在帝京，只能根据他送去的河道图来分析，并不能亲眼看到这些细节。 但他带着几个随侍刚刚出城，被拦了下来。 “你是……梅老板？” 尽管只见过一两次，慕将离却将梅玉卿给记住了！ 第1936章 原来梅老板是为五公主出头来了 “难为药君竟然记得在下。”梅玉卿坐在马背上。 郡城外的官道并不宽敞，梅玉卿带了两名随侍，慕将离则是带了五六个。 两队人马这么一占，路就被堵了！ 梅玉卿本来对慕将离没有什么敌意。 但，他们没有立场的碰撞，却有来自于感情上的纠葛。 且不说慕将离是梅玉卿喜欢的女人的心上人，就算不是，慕将离对皇甫玥那种漠视的态度，梅玉卿也断然不会对慕将离有半点好感的。 上元节那日，慕将离直接将皇甫玥丢弃在路边，梅玉卿心里就充满了对慕将离这个人的不满！ 慕将离何等敏锐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才道对方的敌意呢？ 他有些莫名，问道：“你拦住本君的去路，所为何事？” 梅玉卿盯着他的眉眼，打量着对方，嘴上道：“药君带着五公主来到南境，如今五公主下落不明，瞧着你大概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下落。五公主失踪这么长时间了，阁下也并未放在心上？” 不得不承认，慕将离确实是人中之龙的人物！ 不仅仅是长相出色，这样俊逸的面容上带着的漠然，显得十分出尘。 来自于雪山之巅的冷，高高在上，带着一种令人仰望的气质！ 长得好看，那是父母给的、天生的，算不得本事。 但做到气度不凡这四个字，谈何容易！ “原来梅老板是为五公主出头来了。”慕将离感觉很有意思，漠然道：“却不知晓，梅老板以什么身份，来为五公主出这个头？” 梅玉卿气息一窒。 他总不能说：“因为我喜欢她！” 也不可能告诉慕将离：她喜欢你！ 慕将离脸色平静，道：“本君忙着治水，如果梅老板有五公主的下落，但请告知。让在下送五公主回京，自当感激不尽，想必圣上也会给你赏赐的。” 他们俩一个江湖中人，一个戏子。 互相都戴着躯壳，一个是文臣之子、用着别人的肉身；另一个则是他国君王之子，流落他乡！ 站在慕将离的角度，他对梅玉卿没有敌意，也犯不着看不上对方。 但梅玉卿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刷了存在感，倒是令他不得不怀疑了！ 梅玉卿眯了眯眼睛，道：“若在下知道五公主的下落，自当亲自送她归京。” 说完，他吩咐身边的人：“给慕公子让道，咱们进城。” 两列队伍相错而过。 对于梅玉卿来说，其实他本没有必要在慕将离面前现身，但介意于皇甫玥喜欢的人是慕将离，心头的这点膈应，让他做了十分不理智的事！ 梅玉卿走后，慕将离拉着马缰绳，吩咐身侧的随侍：“暗中跟着他，看看他落脚何处。说不定，五公主就在他手上。” 从梅玉卿话中的意思，慕将离认为，梅玉卿对皇甫玥应当没有什么敌意，故而，倘若皇甫玥在他手里的话，应该是安全的。 皇甫玥失踪了这么久，可算是终于有眉目了！ 至于梅玉卿为何会突然在他面前曝光？ 有待查证！ 第1937章 龙凤呈祥、天降祥瑞 梅玉卿是冲动之下的做法，其实很想膈应慕将离的。 但慕将离不痛不痒，没有什么好膈应的，毕竟慕将离也没有跟他有必然的瓜葛。 故而，刷完存在感之后，梅玉卿就后悔自己做了这样不理智的选择。 不该在偶遇的时候，拦下慕将离的去路！ 进城后，他立即吩咐：“你先回去，让梅源带着五公主去隔壁的庄子上！” 说白了，他是为皇甫玥不值得。 怎么说也是堂堂的一国嫡公主，哪怕慕将离再好，也不过是个江湖人，为何就要喜欢他呢？ 这还不算重点。 重点是：慕将离不喜欢她，她为何一头热？ 但凡女子过于爱慕一个男子，即便这个男子对她也有几分喜欢，两人走到了最后，以后就能幸福了吗？ 不会的！ 女为士耽，不可脱也！ 梅玉卿做乞丐四年，做戏子十年，看尽了悲欢离合、也唱尽了生离死别。 最是明白不过：戏文里唱的那些情深不悔，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戏里唱着深爱到可以为对方去死，然而现实往往是感情淡了、恨不得对方去死！ 所以，他心里很坚持：小玥小玥，我不介意你喜欢我比我喜欢你少一些，但你别去喜欢这么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了，在他心里，你根本毫无分量！ 四月十八。 因为雨水停歇，洪水期已经结束了，百姓们在朝廷赈灾的帮助下，重建家园。 当然，朝廷能够帮得上的，毕竟是很小的力，只是暂时度过难关！ 浮生阁的大老板——敦愚王妃捐赠了五十万两银子，购买了粮油米面，另外还有不少药材，用于这一次的赈灾。 这件事，是敦愚王妃的义兄亲自操持。 为此，得到了一方百姓的敬仰。 慕将离将物资和银两都发放下去，这么长一段时日，百姓的新居所已经建立起来。 最后一批物资送给百姓的这一日，晚霞漫天。 “快来看呀，今晚的火烧云好漂亮！” “寻常都要到夏至前后才有这样的霞光，没想到如今才刚四月份，就有了。” “今年遭了大灾，会有什么天象都不稀奇啊——” 这个说“不稀奇”的人刚说完，突然惊讶地问：“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南境的百姓，不管是长郡、沃郡，还是南吴境内的，都看见了西方天际的七色云彩！ 从一开始以为是火烧云的模样，慢慢地变化，逐渐形成了—— 一条巨龙与一只七彩凤凰，两只瑞兽在天际相遇，最后定型： 龙凤呈祥！ “天啊！这是何等的祥瑞天象？” 谁说有什么天象都不稀奇来着？ 不要太稀奇好吗！ 人类对神佛的敬仰，都是来自于生活的不满，心中藏着美好的愿望，将期待寄托于神佛身上。 刚刚受灾的百姓，见到了此等景象，不由纷纷参拜！ “老天保佑，洪灾过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过，天上的云彩为何是龙凤呈祥？” “这时间好长啊！你看那条飞龙，还盘旋在天际，这是要飞走了吗？” “对，凤凰也跟着飞！” “他们这不是往帝京的方向去的吗？” “……” 百姓议论纷纷。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咱们这次，朝廷赈灾三十万两银子，敦愚王夫妻赈灾五十万两！这龙凤呈祥，怕不是冲着他们去的吧？” 第1938章 天时地利人和 这么一道声音，清晰、高亢，周围数十人都听到了！ 然而听到是听到了，很多人还不是很能理解这说法。 有人问：“什么意思呀？这是意味着，敦愚王是真龙天子的意思吗？” 这样的话若传到了皇帝的耳里，那敦愚王怕是要糟糕呢！ 却听到方才那道声音又说：“你们是不知道呀，但我听说，敦愚王妃怀的皇孙，是双胎呢！” 因为敦愚王大手一挥，五十万两眉头都不皱一下，送来南境赈灾。 百姓们对他们的事，是相当感兴趣！ 平时就有不少人四处打听了，现在又听说敦愚王妃怀着双胎，哪里都不缺八卦小能手！ “双胎啊？真的吗？哪来的消息？” “当然是真的，我舅舅家的表哥的嫂子的表姐的二大伯，在郡守府里帮差呢！无意中听到帝京来信给药君，确定了敦愚王妃怀着的是双胎，药君一高兴就说漏了嘴！因为这件事，药君还给在郡守府里办差的所有人，每人赏赐了五两银子呢！” “这么说，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了！” “领到赏银的人这么多，你们随便去问问就知道了！” “要这么说起来，那敦愚王妃肚子里的俩皇孙，难道就是龙凤胎？” “可能是吧！就算原本不是，如今这祥瑞龙凤去了帝京，可能也是要给敦愚王妃送福报去的吧？” “对对对，整个南境都承受了敦愚王府的恩泽，这样大的善缘，肯定是要得到福报的！” “啊呀，敦愚王妃这头一胎，是天降祥瑞啊。” “咱们远在南境，先前不知道呢！我可是有帝京的亲戚传来消息说，年初三皇族祭天，国师大人还编排说敦愚王妃的胎命犯帝星，差点儿丢了命呢！” “啊哟，国师这么说？” “得亏王妃神勇，拆穿了国师的谎言，保住了肚子俩的两个小生命！若非如此，王妃已经一尸三命死在祭坛上，哪儿还有这五十万两的赈灾银呢？” “对呀，虽说朝廷也发放了赈灾，可历来哪一次赈灾银不被上头层层剥削，真正送到老百姓手里的，还能有多少？” “敦愚王妃肯定料到了这点，才会专门委派她的义兄药君大人来赈灾的。你看有他盯着，所有的物资可没有半点儿虚的。咱们每个受灾农户手里拿到的粮油米面，都是实打实的、银子也是真货啊！” “敦愚王妃是活菩萨啊，如果真的生下一对龙凤胎，那可就是真神了！” “……” 天降祥瑞、龙凤呈祥的事，在几日内传遍了整个南境！ 四月十八日。 慕将离坐在郡守府的“指挥部”里，听着随侍传来回来外面的言论，满意地点点头，道：“差不多就收了，把消息送到帝京去。” “是！”随侍出去了。 慕将离摊开了信笺，提笔给柳拭眉写信。 早前柳拭眉就有这方面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刚好这一次南境水患，给了一个良好的天时地利。 再在“人和”这件事，大手一挥撒钱五十万两，把她怀了双胎的消息放了出去…… 第1939章 要封地 所谓的龙凤呈祥，不过是恰好趁着这个民心最齐的节点，做的一场戏法！ 因为昙花一现，无迹可循。 紧接着，就靠民众口口相传，得出这一胎是龙凤呈祥的了！ 至于这个胎是不是真的龙凤胎，没必要较这个真！ 敦愚王府。 收到了南境的信的时候，柳拭眉看完一页，就换给皇甫令尧看。 她的肚子已经快满六个月，因为怀着俩，肚子大得很，比寻常孕妇的肚子要大上好一圈，走路都要扶着后腰托着才能舒服。 近段时日，她是越发懒得动弹了。 将慕将离的信看完，皇甫令尧转头过来盯着她的肚子，道：“你不是说，可能是龙凤胎，但不能确认是龙凤胎吗？你还给老慕这么说，还广为流传，到时候万一不是，怎么办？”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呗。”柳拭眉很坦然，笑道：“不管是不是，都要传说是呀！” 还有四个月呢！ 而且，万一真的是龙凤胎呢？ 她肯定不能传说双龙戏珠，也不能两只凤凰。 最大的祥瑞，无非是龙凤呈祥。 硬着头皮上！ 皇甫令尧放下信笺，道：“这下好了。这个疙瘩大概也是要解开了。” 自从年初三开始，皇甫权表面上没放在心上，但心里一直很介意这一点。 故而，这几个月来，如果不是万分必要，柳拭眉绝对不进宫去触霉头。 “但，我们也会迎来更大的猜忌。”柳拭眉百分百的肯定：“龙凤呈祥的孩子，难道不是天命所在？” 她转头朝自家狗子看一眼，道：“令尧，要是你父皇认定了你盯着他的椅子……我们可要提前提防。” 皇甫令尧当然是赞同她的话：“你说的对，虽然吧，等过十来年咱们的儿子能上位，父皇没这么忌惮。但上次给老慕去信的时候，我就想好了，等这件事办妥了以后，我就进宫去跟父皇求旨。” 柳拭眉挑眉，问：“要封地？” “嗯！”皇甫令尧点点头，道：“要了封地，也是我们的退路。你还在待产，不可能让你挺着大肚子立刻去封地的。故而我们先等着封地那边建设好了，作为我们的一个后备大仓。咱们一家暂时也不用搬迁。” 柳拭眉明白了：“等孩子生下来，又可以借口说孩子还小，暂时先留在帝京。” 他们倒不是真想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解决了曲映蓉、解决了曲家，那孙清不还是没有沉冤得雪吗？ 不还有孙家通敌叛国的事，没有彻底解决吗？ 而且，答应了张家的“从龙之功”，目前他们还只是开了个空头支票，暂时毫无头绪呢。 “那你什么时候进宫求旨？”柳拭眉挑眉问。 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笑道：“急倒是不急。刚刚开始有流言传出，我就急吼吼地跑去澄清，那不是加重了我的嫌疑么？” “父皇是一个谋定后动的人，他不会轻易下死手。所以，他自然会找机会来弄这件事。” “我啊，就等着他来找我再说！” 他伸手指了指地面，道：“太子还在我们底下，还有这个太子在，一时半会儿父皇也不会找我的茬。但若太子没有了，到时候我就老实一点儿，表态吧。” 第1940章 俩字：真惨 皇甫贺的毒瘾到现在都还没能解决。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只要一从敦愚王府出来，等着他的结果不会有其他可能—— 他会被废！ 废了太子之后，皇甫贺夫妻俩的下场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但只要有杜家支撑，皇甫贺的毒瘾能彻底戒掉，皇甫权就没有杀他的必要！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苗玲珑给送回来了，在永安客栈关着，咱们还没审她呢！” 柳拭眉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不让我去。” 慕将离的心眼多，他没有把苗玲珑和皇甫贺一起送回来。 也没有把苗玲珑的队伍放在皇甫贺之后直奔帝京，而是命人带着她兜了一个大圈子，完全不着急。 因为，苗玲珑还不怎么老实，需要好好地遛一遛！ 此为其一。 第二，苗玲珑身边还有人一直在暗中保护，想要把人救走。所以他们不得不一直在躲避。 而慕将离早就防备着这些可能，先前做出送苗玲珑回帝京的路线的时候，就做了兵分两路的障眼法，让苗家的追随者去追那两路人马去了。 而实际上，当时苗玲珑还被关在长郡，等那批苗家亲信离开，才走了东部的路线，兜着苗玲珑在外面“旅行”。 直到近段时间，才秘密送回帝京。 见媳妇儿有点恼火了，皇甫令尧连忙赔笑：“我那不是怕苗玲珑的样子吓着了你吗？” 他又摸了摸她的肚子，道：“这么大呢，我不怕你有半点儿闪失的么？” 他们没去看，但因为要秘密安置苗玲珑，让黎信亲自去办的。 黎信回来提了一嘴：“不知道怎么形容，俩字：真惨！” “我最近也没有胃口不好的问题了，明日就去吧。”柳拭眉叹息道：“哥哥说了，苗玲珑答应了招供。想必能从她嘴里挖出来不少事呢！” 又看了狗子一眼，道：“苗玲珑诡计多端，狡诈得很。她吃足了苦头，你去逼供她肯定不会老实。还得是我去。” 她去的话，苗玲珑不老实也不怕，她有药！ 皇甫令尧就这么被媳妇儿嫌弃了，满脸幽怨。 但她又不能反驳，总不能说：我会玩的刑罚、花样，说出来怕吓着你！ 想了想，还是别说。 那些阴暗的一面埋藏在心里就好，就不要在媳妇儿面前展露了！ 所以，他笑嘻嘻地道：“还是我媳妇儿有本事！这么有本事的媳妇儿是我的，心里多美啊！” 柳拭眉被他吹捧得无语。 次日。 夫妻俩正打算出门的时候，却听说梁怡来了。 “干嘛呢？”皇甫令尧认为他来的不是时候！ 梁怡耸了耸肩，道：“喏，粮行的事儿，现在有了七叔和七婶的运作，已经上轨道了。他们是夫妻啊，成天甜蜜蜜，我成日跟着他们俩做事儿，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不知道！”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客气。 顿了顿，又嘲讽梁怡，道：“不过，你是会为这种事难受的人吗？你要真的难受，以前你成天跟在我和我媳妇儿之间，那时候怎么不见你难受？” 可见，他说的“不知道”，完全就是假的！ 这家伙啊，坏得很！ “那能一样吗！他们已经成亲了，当初你们没有！”梁怡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理他，朝柳拭眉看去，道：“妹妹，我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第1941章 厉害了，梁九！ “说说看呗。”柳拭眉知道，梁升做粮行拉上梁怡，一来是梁怡平日在外面混，三教九流的朋友比较多，很多事都好办。二来，也是不想让梁怡玩了。 这不，带着梁怡，也想着做点什么营生了！ 这是好事，得支持！ “我是觉得啊，粮油的事儿七叔做了，我也不想做其他那些太假大空的活儿，也想做个朴实一点儿的！”梁怡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不离手的短刀抛来抛去。 再朝好奇地朝自己看过来的夫妻俩笑笑，并不卖关子，说道：“我想做官盐的生意！” 柳拭眉眨了眨眼睛：“官盐？” 皇甫令尧倒抽了一口气：“你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你要是说做私盐，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但你都知道说是官盐了，那可都是朝廷做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从朝廷那里分一杯羹？” 梁怡抿唇，道：“我知道，这不是得从朝廷那里倒一手吗？” 他能提出来这么个事儿，自然是考虑过的。 但他一个人肯定做不成，需要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的支持才行！ 他又道：“盐运都是官家的，但运回来，不也给私营店主经营吗？” 想要说服他们俩，梁怡也知道，只要理由充分，就很容易。 他是在家做足了功课才来的：“我可是都研究过的，因为杜相的回归，杜家嫡女又当了太子妃，盐运使才落入了杜家次子杜锡的手中。” “如今杜家虽然没事，但太子出了事，杜家难免会受到波及。” “我就想，咱们要是有机会，把盐运使从杜家手里给抢过来！” “紧接着，官盐的投放，那还不是咱们自家人说的算！” 皇甫令尧瞪大眼睛，听得不由翘起了大拇指：“九哥，你能耐啊！胃口不小啊！” 可不是能耐吗？ 想到要做盐商就算了，他竟然还敢连盐运使的官位都给自家人谋划！ 还是从杜家的手里，把位置抢过来，这胆子！ 但—— “我看行！”皇甫令尧又朝柳拭眉看去，道：“媳妇儿，你觉得呢！” “这确实是好事。”柳拭眉也觉得，他们家这最吊儿郎当的小九儿，这回可算是正儿八经一回了。 想来也是被梁升给教育过的！ 她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但是想要从杜家把盐运使的位置拿到手，可不容易！” 就算太子被废了，因为太子妃的关系，杜家多多少少会受到一点儿冲撞。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目前皇甫权还是很器重杜家的！ 皇甫令尧也抛出一个问题：“可咱们的人，谁去做这个盐运使合适呢？” 不用说，梁家的人是不合适的了。 盐运使一直以来都是文官担任，而他们之间…… 谁知道，梁怡冒出来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他朝柳拭眉看了一眼，掷地有声地道：“药君这一次治水有功，回来少不得圣上要封官的！” 说这话的时候，梁怡满脸都是兴奋！ 显然，他也是临时抱佛脚，想出来的这么个主意！ 皇甫令尧：“……” 柳拭眉：“……” 厉害了，梁九！ 你竟然敢算计到慕将离的头上去！ 第1942章 你这是算着要让哥哥吃瘪呢 他不但敢想跟杜家抢官职，还敢筹谋让慕将离去做官！ 慕将离治水有功，朝廷总是要有封赏，那么，去要这么个职位…… 不愧是梁九公子，梁家这一代的智囊担当！ 梁怡又道：“治水工程浩大，想短期内就让药君脱身回来，并不容易。但盐运也是从蜀河回来的，让他这个治理蜀河水患的盐运使、兼职兴修水利，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最大的问题，是哥哥愿不愿意！” 成为慕将离之后，柳泉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已经不太适合回到官场！ 梁怡嘿嘿一笑，道：“这说服药君的事儿，不还是得妹妹你来吗？” 柳拭眉：“……” 得，果然都盘算好了。 慕将离不想回到惯常，但肯定架不住她提出诉求。 宠妹狂魔的哥哥，虽说在任何事上都极有原则，偏偏在她的事情上，他总能一再让步。 皇甫令尧挑眉笑道：“我看行！” 柳拭眉给了他一个幽幽的眼神。 “媳妇儿，真的行啊！”皇甫令尧跟上了梁怡的兴奋程度，道：“父皇算计我们，非要我们把老慕借给他，帮他摆平南境。这事儿咱们可不能白做！” 但柳拭眉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是算着要让哥哥吃瘪呢，明知道他不想做官，还是让他去做。” “这不是为了他最宝贝的妹妹么？”皇甫令尧撇嘴，幽幽地看着她，道：“因为宝贝你，当初成天劝你休了我，这事儿虽然过去了，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柳拭眉：“……” 她就知道他是因为计较这个，所以提到要让她去说服慕将离做官，他才这么兴奋的！ 梁怡也是对他们俩动不动就撒狗粮免疫了，自顾自又道：“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如今也还没到今年晒盐的旺季，不急。” 说清楚了自己的计划后，梁怡知晓他们俩要出门，就告辞了。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决定那件事先放着，先去永安客栈见苗玲珑！ 柳拭眉没有从正门出门，从正门走的是皇甫令尧。 如今的敦愚王妃，因为肚子太大的关系，平日里基本是深居简出。 担心被人掌握她的行踪，会安排人刺杀她，皇甫令尧不放心让她光明正大地出门。 分开是分开，也是不放心柳拭眉独行，除了长歌墨儿跟随外，另外又让黎信安排了好几个暗卫跟着柳拭眉的马车。 算好了时间，柳拭眉的马车会走在前面，皇甫令尧的马车则是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随。 抵达永安客栈的时候，皇甫令尧看着柳拭眉的马车转入了后巷，他们的马车则是从正门进入。 “王爷你就放心吧。”黎信叹了一口气，道：“山主都出面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说来也巧，粟威知道他们要出门，自告奋勇一路跟随。 可比任何暗卫都靠谱多了！ 皇甫令尧扫了他一眼，道：“你这种没媳妇儿的，怎么能理解我的患得患失？” 黎信：“……” 不带这样插刀的！ 这不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跟长歌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吗？ 用得着这么被嘲笑？ 第1943章 我斗不过你们 苗玲珑被安排在六路八方阁下面的暗牢内。 黎信命人点灯，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一路走过去，最后停在了牢房的外头。 看清楚了苗玲珑如今的模样，不管是皇甫令尧，还是柳拭眉，都是一脸的吃惊！ 从皇甫贺带着苗玲珑离开帝京去蜀河，大概一两个月的功夫？ 原本那位端庄丽人太子侧妃，躺在稻草堆里，如今看上去简直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似的。 身上脏污、发丝凌乱姑且不谈，脸上三条鞭痕交叉分布，巴掌大的脸蛋上已经没有整块好的肌肤。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苗玲珑也没有任何反应。 “苗玲珑，看你这样子，像是不太想出去了？”皇甫令尧命人送来了椅子，安顿柳拭眉坐下。 发现是皇甫令尧的声音，苗玲珑这才微微动了动，转头看了一眼外面。 暗牢内本来没什么亮光，现在四面墙上都点了火，让长久适应黑暗的苗玲珑有一瞬间的视力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出来：“柳拭眉，你也来了。” 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炭火烫伤过似的。 柳拭眉不吭声，皇甫令尧双臂环胸，靠在栏杆上，道：“看起来，你没什么求生意志了？不想活了？” 又转头朝柳拭眉看去，道：“媳妇儿，看来咱们白跑一趟。” 苗玲珑不是不想爬起来，而是爬不起来！ 自从被慕将离控制了之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尝试给自己解毒。 但慕将离为了赶路的时候没让人发觉，给她服了一粒药，减短了她体内毒发的时间。 原本，五脏六腑无时不刻都在翻江倒海，服药后，每天只有夜里毒发，白日相安无事。 故而，这阵子在外面兜圈子，苗玲珑从来没有在夜里睡过觉！ 不但没得好好睡觉，还要忍受着毒发的煎熬。 而小翠被慕将离打伤了后，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儿。 打小有人伺候自己的，这么长一段时间得不到人照顾，她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能不憔悴吗？ “柳拭眉，你帮我解毒，我告诉苗家的事！” 她将慕将离与自己谈判出来的结果说出来：“药君同意了这样的交易，想必这么长时日过去，他肯定送消息给你了吧？” 柳拭眉也终于开口：“先看你的消息价值如何，搞不好都不值得我给你解毒。苗玲珑，你是了解我这个人的。我信不过你，但你……肯定信得过我！” 柳大小姐、敦愚王妃行医的口碑在那里摆着，苗玲珑哪能不知道？ 她迟疑了一下，担心自己交出秘密之后，对方却把自己杀了！ 皇甫令尧说道：“不要忘了，阶下囚是没有谈判的资格的。我媳妇儿这么说了，你只能接受！” 苗玲珑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道：“也对。” 她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道：“我斗不过你们。”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都不说话，显然是在等着她说点什么来表达诚意！ 过了一会儿，苗玲珑才吐出第一个消息：“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苗家一直在为西魏国做事。” 事到如今，这已经是纸包不住火的了！ 皇甫令尧问：“南山寺那一伙，杜弓是你们的人？” 第1944章 魏逊是个疯子 杜弓在真药堂做事，后来刺杀柳拭眉事情败露，逃去南山寺。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是西魏的细作。 本以为八九不离十的事，谁知道，苗玲珑竟然说道：“南山寺的那伙人，混着西魏和南吴的人，与我们不是一路的！” 皇甫令尧一震，低头与柳拭眉对视一眼！ 南山寺的人，与安国公府的人，不是一路的！ 皇甫令尧又问：“那你们追随的是哪一路人马？” 苗玲珑答道：“敦愚王肯定知道，西魏国与大蜀集中皇权不一样，他们的权势比较分散，西魏国王庭封了很多藩王，各自割据了地盘。” “有些是亲王、有些是郡王，谁比较强硬，就能有自己的封地。” “西魏国如今势力比较大的一共有五股。除了王庭占据了最大的势力之外，东西南北四君王各自占据一方。” “这是西魏国王庭的一个手段，令四方势均力敌，相互制约。只要四君王不是群起攻之，王庭的政权就很稳固。” “而四君王来自不同的派系，是不可能团结一心的。” “其中，我父亲投靠的，是东君王魏良。” 她说的西魏国的朝局，皇甫令尧当然知道。 柳拭眉曾是柳赋昀栽培去当太子妃的人，对此也很清楚。 她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么西魏国这几股势力，与皇权，想必并不全然都想东侵大蜀的吧？” 苗玲珑说道：“这我就不知情了。东君王的地盘，正好与大蜀交界。魏良野心勃勃，一直都想扩张地盘。” “但他西面就是王庭，南面是南郡王魏逊的地盘。” “魏逊其人简直是个疯子，没几个人愿意跟他杠上，魏良也不敢。而北面……” “北面比较贫瘠，北郡王是王庭死忠，有王庭的支撑，打下来对东君王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还十分费劲。” “所以，他们只能把目光盯上了大蜀的西疆。” 提到了魏逊是个疯子…… 皇甫令尧脸色一凛。 柳拭眉下意识仰头看了他一眼，果然看到了他脸上的不悦！ 可不是个疯子吗？ 就算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但那魏逊公然对大蜀皇后孙清示爱，不顾对方已婚有子的身份，想想就够膈应人的！ 知道皇甫令尧心情不爽，柳拭眉主动接下问话的任务：“所以，魏良让你们做的事，就是搅乱大蜀皇室，极尽可能让大蜀内乱，从而给东君王的势力东进的机会？” “是的。”苗玲珑朝她看了一眼。 光线下，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柳拭眉那硕大的肚子。 她心里十分不平衡：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柳拭眉得了去！ “那么，除了告诉我们这些本身我们已经知晓的事，还有别的什么？”柳拭眉又看了一眼皇甫令尧，见他脸色还是不好看，心里有些担忧。 她想要速战速决：“苗玲珑，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些事不用你说我们也能查到，并没有太多价值。” 苗玲珑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父亲追随西魏国东君王，但他做事一向小心，并不会留下太多的证据。” “而他与我说什么事，全都是口述，我不曾见过实证。” “故而，你让我拿出铁证来我也做不到，只能说……” 第1945章 我终究是太天真了 苗玲珑顿了顿，道：“父亲的书房一直都是安国公府的禁地，没有经过他的许可，就连下人进去打扫都是不成的。” “你就从来没想过要进去看看？”柳拭眉问。 苗玲珑苦笑一声，道：“我们苗家虽然是积善世家，但……一来重男轻女比任何一家都严重，二来，我母亲身上流着一半西魏国人的血。故而，父亲不大待见我。” “为了讨好父亲，获得他的宠爱，我一向对父亲言听计从。” “他叫我做的事，我尽心尽力去做；他不让我去的地方，我坚决不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十岁的时候，他终于看得见我了！” “从此精心教养我，对我很是疼爱。我是苗家唯一获得宠爱的女儿！” “我一直以为，父亲很看重我，甚至比对我兄长还要好。” “但不得不说，我终究是太天真了！” “他根本没有信任过我，只是把我当做棋子、看作工具！” 柳拭眉听她讲述自己的事，看着她狰狞面目上的那抹苦色，心道：是你太年轻了！但这种事也怪不得你，百分之九十九的子女，都对父母有着全然的信任！ 不说她苗玲珑，就说原主柳拭眉、柳泉，他们不也是吗？ 皇甫贺、皇甫玥，对曲映蓉不也如此？ 子女在成长、觉醒自我之前，对父母的爱是不会掺杂任何杂质、不带任何利益的，很单纯只想要“父母爱我”！ 苗玲珑继续说道：“我本以为父亲已经足够重视我了，直到我做事失败了，才发现他在意的只有事情的进展。” 她垂下头，道：“故而，从不让我接触那些东西。甚至他的书房，我也几乎没进去过。更不要说我母亲了！” 想到苗夫人那个脑子完全没有长智商的，柳拭眉心道：那样的人，也没谁敢相信她，好吗？ 她嘴上问：“按你这么说，他如果有什么秘密，都会在书房里了？” 苗玲珑却不太肯定，说道：“按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但平时会有西魏国的人过来找父亲，都是在书房里的。我想……你们想要的东西，绝不会在很明显的地方。” 他们想要的东西，无非是苗杰通敌叛国的证据！ 苗杰胆敢这样做，代表着他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轻易被人抓住马脚。 毕竟，他们这一群老臣，肯定非常了解皇甫权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拭眉又朝皇甫令尧看去。 他们的人一直都盯着安国公府，肯定也安排了人潜入苗杰的院子，至于书房呢？ 皇甫令尧接收到了自家媳妇儿的目光，伸手放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道：“她说的确实是对的，苗杰的书房里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就算是父皇下旨去搜，想必也是搜不到东西的。” 柳拭眉蹙眉思忖片刻，问：“或许，书房别有洞天呢？” 皇甫令尧双眸瞬间一亮，道：“对啊，我也想过这个可能。只不过……担心打草惊蛇，不曾去试探过。” 苗杰这么小心，当然不会轻易被人看破！ 柳拭眉点点头，心想这件事可以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一个是从苗杰这里找线索，另一方面…… 第1946章 真药堂是谁家的？ 未必不能从东君王魏良那边下手！ 柳拭眉又朝苗玲珑看去，道：“所以，按你说的，我们只能是知道安国公通敌叛国、是东君王的人。除此外，还有呢？” 知道他们不会满足这点信息，苗玲珑咬了咬牙，又道：“因为杜弓的关系，你们先前怀疑真药堂，对吧？” 她提到了真药堂！ 柳拭眉挑眉，很是吃惊。 仰头对上同样很惊讶的皇甫令尧看去，她又转头问苗玲珑：“真药堂……是苗家的？” 苗玲珑点点头，不答反问：“苗家上上下下、三代以内无人学医，你们以为我会用药，是从哪里学来的？” 说着，她又自嘲一笑，道：“可惜我只懂得配药害人，从来没认真学过医术。” 柳拭眉眯起眼睛，想到了真药堂的一些事。 她说道：“作为民营医馆唯一能与国医堂并驾齐驱的真药堂，竟然是苗家的产业，这着实叫人意外！” 皇甫令尧也道：“更意外的，难道不是一个叛国家族开的药堂下面，还有杜弓这样西魏国另一股势力的人马！难道，苗杰毫不知情？” “他知不知情，我不清楚。但因为杜弓的事，我父亲不得不做出选择，将真药堂交给朝堂管辖。保住了这份产业，但同时，也只能老实行医，不能用来做别的了。” 苗玲珑面无表情，但她的脸上都是疤痕，面无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更吓人一些。 她没有看他们两人，而是低垂着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 因为长期被毒发侵蚀，她的十指上的指甲，已经都有些发黑了。 柳拭眉很感兴趣：“你给我们说说看，真药堂在你们手里都是怎么用的呗！” 苗玲珑抬起头来看她一眼，虽然她对柳拭眉是十分痛恨。 但如今自己身为阶下囚，还需要求柳拭眉给自己解毒、治脸……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苗玲珑长这么大，最大的优点不是自己有多聪敏，而是—— 识时务、能忍！ 所以，她也尽量招供，开口道：“苗家是积善世家，你们也知道。” “呵！”皇甫令尧发出一个嘲讽的笑声：“难道不是表面文章？” 但苗玲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苗家每年捐赠出去的，确实有不少银子。” 皇甫令尧反问：“难道不是用来养私兵了？” 苗玲珑也不生气，道：“敦愚王说的是，私兵肯定是有的。但不管怎么说，苗家家风节俭是事实。积善世家的世家二字，也不是从我父亲开始的，家训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柳拭眉明白：也就是说，苗家以前确实是积善世家？ 苗玲珑继续道：“本来，这是苗家最大的荣耀，世袭国公之位，对苗家来说也是攀上了一个顶峰。可我父亲……” 她叹息道：“他不甘心苗家止步于此。” “难不成，他还想做皇帝？”皇甫令尧冷嗤一声。 对他的冷嘲热讽，苗玲珑还是很能忍的，说道：“当皇帝自然是不可能，可是，因为他娶了西魏国使臣的女儿——也就是我母亲。这是先帝赐婚，强迫他的。” 柳拭眉恍然：“所以，他恨上了皇甫家？” 第1947章 敦愚王的关注点十分清奇 苗玲珑没有回答柳拭眉的问题，而是继续把这件事说下去：“敦愚王妃你也接触过我母亲，应该是知晓，她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 “先帝赐婚给我外祖父。” “我的外祖母是个大蜀人，一个温弱无争的大户人家小姐，体弱多病，很早就没了。” “我外祖父西魏国人，体魄强壮，自不可能一直做一个鳏夫。” “后来，他又娶了西魏国的续弦。” “从此后，我母亲——一个大蜀女人生的女儿，当然不受重视，也缺乏教养。” 对于这点，柳拭眉深有体会。 那苗夫人，简直就是帝京高门大户中的一股泥石流！ 这种人能活着，说不定还因为她有西魏国的血，为了两国和平，轻易不敢动她。 她无奈地道：“你倒是挺中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母亲，你还能用这么贴切的词来形容她！” 苗玲珑冷笑，道：“我活得很清醒，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事。我母亲被西魏国人的影响下，确实没什么教养，也不懂后宅争斗、自保的手段。” 她又朝柳拭眉看去，道：“但我母亲对我很好，很疼我，这也是事实。” 柳拭眉点点头：“这点倒是不错，你比我幸运。好歹我母亲都被害死了！” 苗玲珑这才继续方才的故事：“我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但父亲却是书香门第出身，又身负国公的荣光。这样的人，却被迫娶了我母亲，他能甘心吗？” 皇甫令尧恍悟：“所以，苗杰因为不甘心奉旨成婚，才到处乱搞女人，弄出来梅毒的病，还一传就是家里一窝？” 这话已经不算嘲讽，可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不得不说，敦愚王的关注点十分清奇！ 苗玲珑脸色一变。 但最后，终究没有做什么表示，叹息道：“事实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而这一点，也是苗玲珑后来对苗杰不再忠心、不再孺慕的原因！ 从小她就知道，父亲不是很看得上母亲，但小时候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后来，得到了父亲的重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聪明有才智。 谁知道，只是被当做棋子！ “后来呢？”柳拭眉催促苗玲珑继续说。 苗玲珑说道：“先帝促成了这门婚事，令我父亲面上无光也就算了，也相当于斩断了安国公府更上一层楼的任何可能。” 柳拭眉对这话表示认可：“不错，娶了西魏国血统的妻子，不管是哪一个皇帝，都会对安国公心存忌惮。” “先帝在的时候，也还好。”苗玲珑又道：“但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对安国公府却是提防到了极致！” 对于这点，柳拭眉和皇甫令尧都不意外。 皇甫权想要千秋万代，恨不能坐在皇帝位置上长生不死，他怎么可能不提防苗家呢？ 苗玲珑说道：“父亲说，他一直遵循祖训，对皇甫家忠心耿耿。但圣上却让他束手束脚，给苗家族人的官位，大多数是闲职，没有实权的。” “如此一来，苗家就不可能发展了。”柳拭眉接下这话。 而苗玲珑又道：“可父亲也是一筹莫展，直到圣上容不得孙家之后，事情有了转机！” 提到孙家，柳拭眉一震！ 第1948章 出于对皇甫权的报复心 皇甫令尧更是浑身一震，大声问道：“所以，苗家参与了那件事？” 想起给晴嬷嬷下药逼供，晴嬷嬷招出来的那些事，确实有苗家一份！ 苗玲珑看了他一眼，轮到她眼里都是嘲讽了，道：“敦愚王想必是知道的，孙皇后之所以被废，是因为镇魇太后。但实际上，还有幕后推手！” “关于孙家所谓的通敌叛国那件事，你也是知情人？”皇甫令尧眯着眼睛，眸中露出危险的光芒！ 那件事，始终是他的心魔。 柳拭眉有些担忧，伸手握住他的大手掌，轻轻晃了晃。 察觉到媳妇儿的温暖，皇甫令尧的心神微微定了下来。 低头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在说：我没事，别担心。 有她的关怀，他确实冷静了下来。 母亲是他的心病，媳妇儿是他的药！ 苗玲珑自顾自地道：“知晓圣上要做那样一件大事，我父亲认为表忠心的机会来了。” “他尽心尽力，昧着良心为圣上做事，不择手段！然而……” “事情做成了之后，圣上对安国公府虽然多有安抚，赏赐很多，提拔也不少。” “可是，权力上，依然没有任何进境！” “一切，还是源于我母亲她身上流着一半西魏国人的血！” 说到这里，苗玲珑也有些愤慨：“西魏国使臣的女儿，是皇甫家强行塞给我父亲的，他没有选择。” “因为我母亲跟西魏国的血缘，为了两国和平，他也不能不供奉着这样一个无才无德的当家主母！” “可皇甫家却又因此，对世代忠心耿耿的苗家忌惮！” “为此，我父亲才走上了这么一条路！” 听到这里，柳拭眉也明白了：说来说去，都是皇甫权的疑心病，将苗杰逼上了通敌叛国之路。 而苗杰背叛大蜀，是孙家覆灭之后。 出于对皇甫权的报复心吧？ 皇甫令尧可不关心苗杰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他质问道：“苗杰参与当年陷害孙家九族的事，你知道多少？” 让他失望了，苗玲珑摇头道：“我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细节如何并不知情。” “怕不是要对你用刑，你才会知情吧？”皇甫令尧的脸色沉冷起来。 柳拭眉则是一直观察苗玲珑的脸色。 苗玲珑嘲讽一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才多大，我又多大？我哪能知道？”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确实，十个年头了，那时候苗玲珑也不过六七岁。 柳拭眉捏了捏他的手表示安抚，朝苗玲珑问道：“那件事，当年参与的人不是已经被灭口了，就是死咬着嘴这辈子都不肯说，我相信安国公也并不会将细节告诉你。” 毕竟，苗杰对苗玲珑也只是利用自己的女儿。 一开始想走美人计，谁知道太子不上当。 美人计用不上，后来就简单粗暴地对太子下药了！ 苗玲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皇甫令尧又问：“既然如此，关于那件事，你还知道什么？” 苗玲珑抿唇，道：“我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你们自己分辨。毕竟，论才智，我是斗不过你们，想必你们思考的角度会比我得出的结论更多。” 第1949章 让妙蓁来跟你说吧 她便又继续方才的话题：“因为圣上的关系，我父亲郁郁不得志，忠心发生了倾斜。” “恰好在这时候，魏良通过我外祖父，给我父亲递出了橄榄枝。” “只要东君王能够成事，我父亲就是第一功臣。魏良许诺了太多好处！” “我父亲并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就接受了。” “于是，利用积善世家的名头，每年大量捐赠的财产，但其实兜兜转转，都在自己控制之中。” “你们也是猜对了，只要大蜀内乱，东君王就能找借口东进入侵。” “而西魏国皇帝也一直都有东侵的野心，这种事自然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下进行。” “所以，我父亲的作用便是搅弄风云，让皇甫家内乱。” 说到这里，她嘲讽一笑，道：“可我们家，似乎缺乏了那么一点儿运气？不管做什么事，都没办法成功！” 她朝柳拭眉看去，道：“柳拭眉，我很怀疑，自从你去年上元节出事之后，别人的气运仿佛就被你抢光了？” 柳拭眉哑然。 这怎么能说是她抢光了的呢！ 她最好的运气是在现代死了，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穿越到这具肉身来，开局就被算计，可是倒了大霉！ 全凭她自己谋算破局，才走出困境。 后来每一步虽然最终都是她赢，但也都是很惊险，全靠她的聪明才智闯过去的，好吗！ 见柳拭眉一言难尽的样子，皇甫令尧哼笑，道：“你错了，应该说，气运都被本王给抢光了才是！” 可不是么？ 自从去年上元节，他睡来了一个媳妇儿之后，他的运势仿佛上了天梯、登云入顶！ 苗玲珑看了他一眼，语气难免有些酸，道：“但愿你们的运气一直都这么好！” “你还知道些什么？”柳拭眉又问。 她可不想与苗玲珑说这些废话。 苗玲珑肯定知道不少事情，但对方没问，她也不会主动往外刨。 是个人都得有点秘密，才能活得长久。 知晓皇甫令尧想要的无非是扳倒苗家，她也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说了出来。 但其他的，她并不想主动交代：“柳拭眉，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解毒了？现在是白日，我不疼，但到了晚上，万一我熬不过去，以后万一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却死了，你们就问不到了！” 柳拭眉挑眉，失笑道：“听你方才说你母亲对你很好，我以为你至少要考虑一下她的未来。” 苗玲珑脸色大变。 她当然也想心疼自己的母亲，但是…… 自身难保的时候，如何保母亲啊？ 她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我请求你们帮我保住我母亲，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柳拭眉挑眉，朝皇甫令尧看去。 皇甫令尧撇嘴，道：“暂时没想到，等想到再说吧。” 苗玲珑留着还有用，但她诡计多端，还是得控制！ “柳拭眉，药君说过，我告诉你们苗家的秘密，你会给我解毒的！”苗玲珑蹙眉：“我相信你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柳拭眉失笑，道：“对，但你的解药，我已经送给妙蓁了！不如，让她来与你谈谈吧？” “什么！” 苗玲珑一震，看到了两道人影从那边走过来。 梁升与张妙蓁！ ———— 第1950章 当然，是柳拭眉命人去通知他们过来的。 苗玲珑没对梁升做过什么，但自从成婚后新婚夫妻几乎形影不离，张妙蓁收到消息过来走这一趟，梁升自然不会让她自己来。 “好久不见了，苗玲珑。”张妙蓁神情肃整。 看见张妙蓁，苗玲珑的眼神十分微妙。 她苦笑，道：“以前我太天真，只相信我努力做就能成功，从不相信一报还一报。如今，竟是不得不信了。” 张妙蓁一贯温和的面容，几乎没有过这么凌厉的时候。 她声音浅淡，问：“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你害了我，自己却未必得到什么；而我失去了你以为重要的东西，却得到了我认为重要的东西！” 这番话说得玄乎。 柳拭眉很清楚张妙蓁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说：你想要权势，因此把我当做绊脚石，但踢开了我之后，你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而我呢？我反而获得了人间至美的爱情，嫁给了我喜欢的男人！ 闻言，梁升紧了紧拉住她的手。 张妙蓁仰头，朝他浅浅一笑，道：“升哥，你先去外头等我，好吗？” 梁升不赞同地蹙眉，那眼神似乎在说：这事儿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吗？ 但见她眸光盈盈，也不说话，却像是在撒娇似的，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站在外面就好了，不准进去。这人诡计多端，我不放心你。” “你放心吧，我不会进去的。”张妙蓁软软地答应了。 看着两人柔情蜜意的样子，柳拭眉眉眼含笑，也仰头冲皇甫令尧说道：“令尧，我们先出去吧。” “嗯。”皇甫令尧点点头。 说起来，柳拭眉曾是太子妃内定人选。 张妙蓁也是。 她们都没有嫁给太子，却幸福感爆棚、甜蜜得流糖。 年纪相仿、本在同一起跑线的苗玲珑，却落得如今下场，怎么可能不羡慕？ 嫉妒像是野草，在她心田里疯狂生长，她冷冷地道：“所以张妙蓁，你是来给我炫耀的？炫耀我虽然把你从备选太子妃的位置踢开，却让你获得了一桩好姻缘？” 张妙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你的表现不太明显，但我知道你一直很嫉妒我。可我还是觉得，跟你炫耀，并没有什么必要。我当然是来跟你算账的！” 苗玲珑看着她柔美的五官，经过了新婚甜蜜的滋润后，少女脸庞上散发着幸福的光泽。 张妙蓁以前虽然与柳拭眉并称帝京双姝，但比柳拭眉那高岭之花的美丽，其实是相差很多的。 她太低调拘谨了，好看是好看，但并不会过分引人注目。 可现在呢？ 经历人事的女子，又得丈夫疼爱尊重，张妙蓁不光是五官脸庞看上去比以前更有韵味，张扬的自信带着隐隐的霸气，也叫人难以忽视她的美丽！ 苗玲珑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盯着她喃喃地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妙蓁，你越来越像柳拭眉了！” 不动声色的美貌如今显山露水，当得起帝京双姝的名头！ 可她呢？ 第1951章 她本来就比不上她们长得好看，如今又被皇甫玥抽了脸、毁了容！ 越想，她心里越恨啊！ “算账，算吧！”她吃吃地笑了，像傻了一样：“你要怎么对我？也扒了我丢进河里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张妙蓁冷淡地说着，站在牢房外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稻草堆里的苗玲珑。 没错，她眼里写着赤裸裸的“可怜”两个字！ 苗玲珑一向善于隐忍，但这种任何事情都忍下来的人，沉积了太多负面情绪在心底，一旦开闸防洪，简直是一泻千里！ 她脑子里一直绷紧的那根筋，在张妙蓁这般怜悯的目光里，“啪”地断了！ “张妙蓁，你现在心里在看不起我，对吧？” 她笑得有些发狂：“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你一个被男人拖进水里扒光、还被当街凌辱、损了名节的女人，就算你是张阁老的幺孙女又怎么样？当不上太子妃就算了，整个帝京除了梁升那个冤大头，没有别的好男人愿意娶你！你有什么好高傲的！” 张妙蓁依然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样子，幽幽地看着她，目光更显同情了。 “苗玲珑。”她淡淡开口，道：“一开始被你算计的时候，我内心经受的苦楚，比你现在还痛！” 她歪了歪头，不去看苗玲珑脸上交错的伤疤，继续道：“出身书香门第，损了名节是头等大事。你想要的结果无非如此。” “但……” “祸兮福之所倚，因为我遭遇了这样的事，令我遇到了改变了我一生的人。” “拭眉救我于水火，给我开辟了另一条路，使我看到了人生还有更好的风景。” “倘若是我原本的性子，才算高高在上。就算我这一辈子惦念升哥到老、到死，我也不敢放下身段，与他说出‘我仰慕你’这种话。” “因为我已经跌入谷底了，才让我生出了横冲直撞的勇气。” “最终，我嫁给了我想嫁的男人。” “比起做什么太子妃，比起什么名节不名节的。对女人来说，最好的归宿不是门第，而是男人是否真心对你。” “你做了太子侧妃又如何？太子可曾对你有过半点怜惜，或者喜爱？” 说了这么多，张妙蓁才转过头来，对上了苗玲珑嫉恨的目光，道：“虽然你是出于害我的心思，但我真该谢谢你。可以说，你算计了我，却给了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她勾唇浅笑，道：“如今，看到当初算计我的你，变成了这副样子，而我却因祸得福收获了人间至美。只能感慨一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 “你是想说我丑？”苗玲珑都不敢照镜子看自己的脸，但摸也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丑！ 她非常介怀这一点！ 她怒道：“你嘲笑我，想报复我，你尽管笑吧！我不在乎！” 这个“我不在乎”说得很大声。 心里越是虚得很，就越需要大声说出口，其实不是用来说服别人，而是要说服她自己！ 第1952章 张妙蓁失声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你现在已经落到了这步田地，已经低贱得不能再低贱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值得弄脏我的手的必要吗？” 她叹了一口气，道：“对待你这种敌人，最好的状态就是——我过得比你好！” 在苗玲珑愤恨的目光中，她一句又一句： “苗玲珑，我早就知道，你对我的不满，并非你我一同成为备选太子妃开始的。而是从有人将我与拭眉冠名帝京双姝的名头那时起，你就一直嫉妒我。” “我父母亲疼我、爱我。” “我兄长护我、怜我。” “我丈夫敬我、重我。” “我婆家公公明事理、妯娌和睦，子侄孝顺。” “我拥有这人世间最好的朋友，她把你推进地狱里的我拉起来，给我勇气、给我新生、给我希望！” 最后，她吐出一个问句：“我过得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报复你呢？苗玲珑，同是帝京文臣贵女，我拥有的每一样东西，你都没有，这已经是老天对你最大的报复了！” 苗玲珑目呲欲裂！ 不得不说，张妙蓁说的每一样，几乎都像尖锐的刺刀，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窝里！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她苗玲珑，没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倒是很疼她，却不懂她； 她出事这么久，父亲、兄长都不曾找到她，只知道利用她给家族带来好处； 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了侧室本是不体面，还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过； 婆婆曲映蓉，从来不曾信任她，一直提防着她； 长这么大，一个真心诚意的朋友都没有！ 相比之下，张妙蓁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比她苗玲珑过得好！ 而如今，张妙蓁美得如秋水一般动人，可她苗玲珑，却肮脏狼狈得像个乞丐——还是个毁了容的乞丐！ 越想，心里越是堵塞！ “呕！” 郁结于心，她无法自控，吐出一口血来！ “你好狠啊，张妙蓁！”苗玲珑被金爽下毒，弄得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过一瞬间舒坦，五脏六腑早就被毒性侵蚀得不像话了。 这么一个吐血，像是抽光了她的生气一般，连坐都坐不住了，倒在了稻草堆里。 张妙蓁唇角向下一抿，道：“苗玲珑啊苗玲珑，当初我失洁于倾酒台，从此后被世人指指点点，羞愧难当，恨不能去死。”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那时候的我，感觉自己像过街老鼠一样。可你呢……” “呵！”她冷冷一笑，道：“算计我的时候，你大概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像是阴沟里的臭虫一样吧？” “你这辈子，还可能见天日吗？” “你敢在帝京露脸吗？” “就算我们放过你，你这后半辈子又能过得怎么样？” 说到这里，她蹲了下来，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栏杆处。 旋即站起转过身去，一边往外走、一边悠然地说道：“这样的你，还用得着我报复吗？解药，我放在地上了，你自己吃吧！” 不多时，人已经走远了！ 张妙蓁没有对苗玲珑出手，被苗玲珑害得那么惨，她甚至连一个耳光都没有还回去！ 她是圣母吗？ 并不是！ 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却在苗玲珑心口上插了无数刀！ 第1953章 苗玲珑像一条死老鼠一样，躺在稻草堆里。 她转头看了一眼放在牢门栏杆上的瓷瓶，突然有一种想法——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言语最是无形杀人刀！ 张妙蓁只是说了那么一番话，已经足够报复苗玲珑了。 一如她对苗玲珑说的那样，如今她过上了最幸福、最美好的生活，爬过了那条修罗通道，重获新生。 记仇，并不能让她愉快，活得比敌人好，就是最好的报复！ 见她出来，脸上还带着淡笑，梁升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没事吧？”他上前将她的手拉过来，发觉她的手还是很温暖的。 再低头仔细观察她的眉眼，笑容没有牵强，还是很高兴的。 皇甫令尧瞧了一眼，不由纳闷：“七舅母，我怎么感觉你像是见了初恋情人似的，这么开心啊？” 如今，成了七舅母的张妙蓁，他也不好意思喊外号、叫人家“张喵喵”了。 成了长辈，还有宠妻狂魔护着的女人，惹不起！ 但，一个“初恋情人”，还是让他获得了一个死亡凝视：“闭嘴！” 被梁升狠瞪，皇甫令尧耸了耸肩，躲到了自家媳妇儿身后去，捏着柳拭眉的小手，道：“媳妇儿，七舅好凶，你可要护着我呀！” 柳拭眉被他这小媳妇儿似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太奶了！ 都要当爹的人了，还闹这出！ 但，自己的狗子还是要护着的，她朝梁升看去，道：“七舅舅，令尧也就是口无遮拦了一点儿，又不是什么大错。” 要说，皇甫令尧也是故意调笑的，他这人鬼灵精得很，可知道什么场合能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能说笑了！ 梁升不满地道：“牛高马大一大老爷们，还躲自家媳妇儿身后去，要脸吗？” 皇甫令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就不要脸，又怎么地了！ 倒是张妙蓁打了个圆场：“好啦升哥，敦愚王爱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没有什么初恋情人，还不随他说的？” 这话，梁升脸上倒是浮现出了一点儿笑意。 也没有戳穿他说的“没有初恋情人”这句话。 怎么会没有呢？ 他自己对号入座，就当自己是她的初恋情人了。 两对一起往外走。 柳拭眉问：“妙蓁，你把解药给她了？” “嗯。”张妙蓁温声说道：“苗玲珑心够狠的，但我觉得她这种人，心里的缺憾一定很多。对她来说，毁容已经够报复了，这么长时间来，她又吃了很多苦头。既然药君说了，让她给你消息，这条命就先留着吧，以后肯定还用得着她。” 顿了顿，又微微蹙眉，道：“就是不知道……” 在被她那么打击过后，苗玲珑还有没有求生意志？ “不知道什么？”梁升低头看她。 张妙蓁仰头冲他笑了下，道：“也没什么，我就是说了一些比较打击人的话，不知道苗玲珑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惯来擅长隐忍，想来也不会造成什么很惨的后果吧。” “未必。”柳拭眉听她这么说，心里对她这种做法佩服得很。 攻心为上！ 当真高招！ 见众人不解，柳拭眉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第1954章 “长期隐忍的人内心是很压抑的。”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从地下上来了，空气很清新，初夏的阳光洋洋洒洒非常热烈。 她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道：“经常倾诉负面情绪、发泄负面感情的人，外柔内刚。相对来说，心里积郁会少一些。相反，平日里越是隐忍至上的人，真正遇上底线打击的时候，反而容易崩溃。” 对上了三人看着自己的眸光，她抿嘴一笑，道：“过刚易折。” 张妙蓁拧眉，担忧起来：“那若是苗玲珑受不了打击，就这么死了的话，可怎么办啊？她今天给你们说的，肯定不是全貌吧？” 越说越担心，脸上写着后悔：“我不该把话说那么重对不对？万一她就这么失去求生意志，自己寻了死，到时候我们想知道点什么，又去问谁？” “别想这么多。”梁升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没这么容易的。” 柳拭眉也道：“这里有人看着她，不会让她死的。相反，如果她万念俱灰了，到时候我们再想问什么问题，撬开她的嘴会更容易一些。” 虽然不知道张妙蓁到底跟苗玲珑说了什么，但能够极大限度地打击苗玲珑的信念，这也是最大的折磨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看命数吧，不要太过执着。她能不能活着，是她的天数。而我们能不能得到她的情报，又是我们的造化。” 虽然说，他们都知道，苗玲珑肯定还掌握了不少消息，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全部挖出来，但如果真的被苗玲珑带进棺材里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皇甫令尧也道：“我媳妇儿说的对，咱们现在想想看，真药堂……要不拿过来？” 他这话，当然是对自家媳妇儿说的了。 把真药堂拿过来，并入浮生阁，就相当于无形中将浮生阁的实力壮大了无数倍！ 真药堂在整个大蜀都有分号，浮生阁却只在帝京。 柳拭眉一直有拓展事业的心，却被她家狗子揣了俩娃娃在她肚子里，从此后就多了很大的负担，根本无余力经营浮生阁。 孩子就是女人事业的绊脚石啊！ “我看可以。”梁升点点头，道：“小九儿最近不是琢磨着那些鬼主意吗？在药君没从蜀河回来之前，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可能成。在那之前，不如先派给他任务，让他对付真药堂。咱们把整个大蜀的医药命脉，都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吧！” 虽说真药堂已经每年都要交一半给国医堂，但一旦真药堂成为敦愚王府的后花园，到时候还给不给，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要尽快做，不能让父皇先下手。”皇甫令尧同意梁升的说法：“咱们得用最短的时间，把真药堂弄进自己掌控，不然，等苗家覆灭的时候，就由不得咱们了！” 柳拭眉点点头，道：“走，先去梁府，跟九哥商量下！” 又转头吩咐墨儿：“墨儿，你去浮生阁，把徐贤叫过来梁府。另外……把君儿也叫过来。” 梁府。 第1955章 如何鲸吞真药堂的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还是有点难度的。 真药堂不是一般的小医馆，整个大蜀数十家分号，帝京就有六个分号！ 而且，上一次因为出了杜弓的那档子事儿，真药堂跟朝廷投诚后，相当于真药堂就被朝廷盯着了。想要避开朝廷的鹰目下手，还是相当曲折。 “还真是想不到啊。”梁怡听他们把话说完，很是惊讶：“我们都以为他们是弃车保帅，放弃杜弓保住命脉。却不想，还真的是两路人。” 提到这个，皇甫令尧忽然想起来：“对了媳妇儿，以前老慕不是给你说过，真药堂和杜弓是两路的吗？他是怎么知晓的？” 柳拭眉答道：“哥哥只知道他们不是一路的，但并没能查出来他们各自属于西魏哪一股势力。毕竟除了西魏王庭，还有四个诸侯呢！哥哥江湖地位高，但他国隐秘又哪能这么容易挖出来？” 她心道：自古以来，诸侯之乱、藩镇割据、军阀混战……都是导致一个朝代灭亡的导火线！ 历史上，随随便便挑拣出来，就能够举出来一大堆例子。 这西魏国，自己国家貌合神离、四分五裂，竟然还想着攻打大蜀！ 大蜀这边，皇甫权虽然说不是个好的，但好歹中央集权、并且致力于四方维稳。 中肯地说，只要皇甫家自己不搞死自己，西魏和大蜀开战，纵然西魏兵强马壮，也是干不过大蜀的！ 民心齐、泰山移。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提到西魏国的四个诸侯，东西南北四君王，梁升朝皇甫令尧看去，道：“既然魏良已经冒出头了，我们该当给四哥五哥他们去信，让他们多加注意。” 皇甫令尧脸色十分不好看。 不管是谁，知道有魏逊这么个存在，都会很膈应的。 尤其是，因为魏逊的存在，让皇甫权一度怀疑，打小就体型比较高大的皇甫令尧，可能是西魏人的种！ “还有杜弓尚未查出来呢！”梁怡感慨地道：“要说这杜弓，甘露露，也不知道藏哪儿去了。比老鼠还能躲！” 柳拭眉伸手把皇甫令尧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大掌拉过来，柔声道：“令尧，我们计划一下，怎么才能获得证据，把苗家给弄了吧？” 把一个“积善世家”、“世袭国公府”给弄了，被她说得像是：老公，我们明天早上去酒店吃饭吧？ 感受到她的温暖，皇甫令尧转头看她，反手把她的手捏进掌心，笑道：“苗夫人的父亲，可不是东君王的人。而是北君王的。给北君王送讯，通个气儿，让他们知道，他们北诸侯的好女婿，竟然帮着他们的死对头做事！” 柳拭眉笑了笑。 这就是诸侯分天下的必然结果啊！ 个个都有野心，迟早是要掰的。 几人商量完了正经事，张妙蓁又提出来一个很重要的事：“对了拭眉，父亲的寿辰快到了。往年也不做寿，今年是打算好好给他过个寿。你看怎么样？” ———— 11.30更新完毕。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 因为昨天扭伤了锁骨，今天整条右手都是废的，啥也干不了了。 练习左撇子，在这里戳这几个字，太难了！ 12月见！ 第1956章 半斤八两 柳拭眉这才想起来，梁巍今年六十一了！ 大蜀王朝老人过寿不过整数，过的都是五十一、六十一、七十一这种。 这个“一”代表着出芽，是新生的希望。 梁巍不爱排场，去年梁家人没有给梁巍办寿宴，今年却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办的。 这时代，能够活到六七十，都算高寿了。 “那肯定要好好办。”柳拭眉果断赞同了张妙蓁的说法，道：“虽说定然是多事之秋，但只要有一天好日子过，该喜庆的还是要喜庆嘛！” 梁升说道：“办寿宴的事嫂子们都商量过了，不用你操心。你人到了就行。” 先不说柳拭眉如今身怀六甲，这肚子大得走路都需要人搀扶，就算不是这种状况，梁家一大群老爷们，哪儿还能办不上一个寿宴，要闺女来办？ 张妙蓁看了一眼柳拭眉的肚子，也道：“对啊拭眉，嫂子们都很能干，你到时候只管人过来就行。” “得，你们如今是夫唱妇随，跟连体婴似的。”柳拭眉唇角含笑地扫了两人一眼，又道：“令尧，把打扰舅舅舅母恩爱，我们还是回去吧。” 被调侃得脸红，张妙蓁看了一眼梁升，没有说话。 梁升收到娇妻的眼神，捏了捏她的手表示安抚，随后转头看了一眼柳拭眉，道：“到底谁才像连体婴？这一年多，有人成日黏在你身边，咱们说什么没有？” 目光一扫，最终落在了皇甫令尧身上。 皇甫令尧：“……” 怎么火烧他身上来了！ 好个梁升，为了护自己的小娇妻，本来是想怼柳拭眉的，结果舍不得怼自家外甥女，所以对准他了！ “七舅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他反唇相讥：“我乐意黏着我媳妇儿，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你们怎么没说我，说得不要太多好吗！” 话说完，又有点不妥，感觉好像把自家媳妇儿给说进去了。 说梁升多管闲事，可……方才柳拭眉不就是故意拿这个来笑张妙蓁的吗？ 他赶忙又补了一句：“我媳妇儿又没说什么，在说你们俩感情好呢，小气鬼！” 半斤八两、半斤八两！ 闻言，张妙蓁掩嘴噗呲一笑。 柳拭眉脸上也都是笑意，道：“令尧，回去吧。” 驮着个大肚子，双腿浮肿，随便走点路就累了。 “好。”媳妇儿一声令下，皇甫令尧当然是立刻扶着她上马车，柔声叮嘱：“媳妇儿你慢着点儿。” 上了马车坐好后，柳拭眉又撩开小窗上的帘子，冲梁升和张妙蓁摆摆手：“七舅舅、妙蓁，我们先回去啦！” 张妙蓁也冲她摇摇手：“多注意你的身子！” 目送敦愚王府的马车朝内城过去，她又仰头看着自家夫婿：“升哥，我们现在回去，还是去粮行那边？” 身侧男人面容依然如以前那样，看上去很冷淡，传言中的梁七爷，长着武将的体型，身形魁梧，性情却带着文人的冷清。 但当他的视线低垂，落在爱妻身上的时候，一双眼角都温柔了下来：“去粮行吧。”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第1957章 从这边去粮行并不远，初夏时候也不太热，这样的天气走一会儿路，还是相当舒服的。 成婚至今三个月有余，张妙蓁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与他在一起了。 偶尔半夜睡醒，发现自己睡在他身边，手被他攥在手里，她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但是，梁升说到做到，用行动证明了他在成亲那天对她说过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做张妙蓁就好。 她说要跟他一起去做事，他就无时不刻把她带着。 平时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也都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种事在她回娘家偶尔提及，张家人都不敢相信：梁升竟然让自己的妻子跟随自己抛头露面！在他从商的时候，让张妙蓁来管账不说，还让她参与粮行的规划、经营中！ 张妙蓁还记得，有次回娘家，张怀私底下与她谈了一会儿话。 先是铺垫:“如今你嫁到了梁家，女子不在家中而是跟着丈夫在外面跑。你还去谈生意，祖父和父亲颇有微词。” 再劈头下来一个问题：“小妹，梁家让你东奔西顾就算了，还需要你从外掏银子？” 为何？ 因为张妙蓁动了她的嫁妆！ 张家嫁女的嫁妆也很丰厚，除了铺子、各类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以外，还有不少金银财帛，其中金票和银票就有一大堆。 可张怀前些日子去钱庄走了一趟，竟听人说漏嘴，说张妙蓁过来用银票兑了不少现银！ 这才出嫁多久，竟然就动用上她的嫁妆了？ 自古以来，男人若吃到了女方嫁妆，简直是丢脸丢到家！ 那梁升是干什么吃的！ 但张家人怕闺女难堪，也怕不明就里去斥责会伤了和气，所以只是让张怀私底下过来问。 张妙蓁一开始并不明白张怀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什么让我从外掏银子？没有啊。” “没有，那你为何从钱庄兑了五万两现银？”张怀面色严肃。 他一贯喜欢调笑，会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很少见。 可见，这件事在他眼里是非常严重的。 不仅在他的眼里，在整个张家人眼里都是严重的！ 能掏那么多嫁妆给敦愚王妃，梁家的底子，不至于这么单薄，要动用儿媳妇的嫁妆吧？ 张妙蓁这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她无奈一笑，道：“二哥你想什么呢？是升哥他要做粮油的生意，我也想跟他一起做。” “然后，他就要你投钱？”张怀眯着眼睛，开始怀疑小妹选择夫婿的眼光了！ 张妙蓁摇头，道：“并非如此。他是让我参与进去做，没要银子。但粮油要做起来，并且一做就要规模很大，需要投入很多本钱。我给他清算了他所有的财产，也还是需要从敦愚王那边借。我想，反正要跟其他人借的，不如我自己投一份。” 张怀还是觉得这种事不可思议：“你傻不傻？” “我怕他不同意，所以直接兑了银子才和他说的。升哥也说我傻。”张妙蓁如实说道：“所以，他说，能少借一些外债自然是好。但既然我都动了自己的嫁妆，那粮行归我所有。” 听到这里，张怀才知道：“你说，梁升把自己谋的产业，都归你所有了？” 第1958章 二哥太震惊了！ “归我所有，和他的也没有什么区别呀。反正是一辈子的夫妻。”张妙蓁很坦然。 张怀张口就道：“你还是傻，万一他以后有了别的女人……” 这话一说，自己又感觉不太正确：“也不对，梁家人好像不让纳妾？” 正妻从嫁妆里掏银子，将来养着丈夫的其他姬妾，那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张妙蓁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笑。 对于这点，她是很有自信的。 因为是自己主动说要成亲的，她唯一怕的，是梁升对她的感情不是真的，怕他喜欢她不过是顺水推舟。 只要确定了他的心，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而这种心底里浮动的不安定，随着成亲的日子一天过一天，也慢慢消散。 张怀叹了一口气，道：“行吧，这件事既然是这样的，我就跟父亲和大哥他们说。你自己悠着点儿，别因为爱情一头热，傻乎乎地将自己的一切都掏给他！” “我知道的，二哥。”张妙蓁明白张怀的顾虑。 娘家人怕她在婆家吃亏，当然是手里攥着更多，才能安心。 尤其她这种，对夫婿投入太多爱情的女人！ 但她并没有傻到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 柳拭眉与她说过一番言论：“夫妻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却不是最牢靠的关系。” “今日恩爱夫妻，随着柴米油盐一日一日地磋磨，迟早面目全非的。” “这个面目全非，不是贬义，就是一个很平淡直白的形容。” “男人爱你的时候，你就是他的全世界。可这种爱是会消失的！” “你会老去，青春貌美不再……他的审美也可能发生变化，他的追求可能发生变化，你的性子可能会变成他不喜欢的样子。” “又或者，他变成了你不喜欢的样子。” “诸如此类的事情一旦发生，夫妻关系就很容易分崩离析！” “而解决这种问题的核心支柱就是——你永远保有自我，留有三分爱自己！” “相信我，世上没有男人会爱一个没有自我、连自己都不爱惜的女人的！” “你拥有足够的底气，浑身散发着迷人的自信魅力，哪怕再过二十年你鸡皮鹤发了，在他心中，你还是矜贵的，依然是最值得尊敬的！” “这才是最舒适的夫妻关系。” 瞧瞧，柳拭眉作为梁升的外甥女，却对她这个七舅母说出这样的话。 夫妻相处之道，精妙都在她这三言两语之中了！ 真搞不懂，她不过也是十几岁的女子，怎么就能够有这么深的感触。 一开始，张妙蓁还不是很明白，但她对柳拭眉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没有柳拭眉就没有今天的张妙蓁，柳拭眉是她的救赎啊！ 所以，她就按柳拭眉说的去想、去做！ 如今她与梁升还在新婚期，当然都是柔情蜜意居多，但张妙蓁也是发现了，梁升对妻子温柔体贴，是家族传承。 但他真正欣赏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绝对不是一个依附他生存的菟丝草！ 从他以前欣赏杜若就可见一斑，他喜欢思想独立的女子。 虽然后来他不喜欢杜若了，但从他对柳拭眉的推崇也可见一二，他真正会喜欢的女人一定是自立自强的！ 他会照顾、宠爱自己的女人，但能让他入骨深爱的，一定不会是一个没见识、没勇气、没理想的女人！ 脑子里的想法不一小心飘远了，突然发现梁升停下了脚步，张妙蓁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第1959章 她转头一看，发现梁升盯着旁边的店铺—— 珠宝店！ 他低下头看她，道：“我们进去逛逛？” “要给老爷子准备寿礼？”张妙蓁没反对。 梁巍六十一大寿，自然是要准备寿礼的，但她看了一眼这家珠宝铺子，蹙眉道：“我已经想过要给老爷子送什么东西了，这里定做的要很长时间，也来不及。摆放在店里的那些……我感觉都配不上父亲！” 后面这一句，简直把她的公公捧上了天！ 而且，这并非是在梁巍面前拍马屁说的话，一看就知道她是发自肺腑这么认为的！ 梁巍其人，自从卸任之后并没有对权势恋恋不舍，从热血澎湃的大将军到无官一身轻，变成了可亲可敬的老爷子！ 能有一个有这份心思的妻子，梁升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笑道：“寿礼当然不能过于草率，我也不是想要给父亲准备寿礼。你昨日不是不小心把玉镯给打碎了么？咱们重新去做一个！” 张妙蓁眼角一抽：“……” 他又想败家了！ “我差那一个镯子吗？”她拽住他的手掌，不让他进店铺，转身继续朝粮行走去，道：“我妆奁里，还有十七八个镯子！” 梁升被她拽住往前走，当然不会跟她较劲。 看了走在自己前面半步的张妙蓁，迟疑了一下，问：“虽然说咱们现在账面吃紧，但我还不至于送个镯子给夫人，都送不起。” 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张妙蓁停下脚步，侧头给了他一个幽幽的眼神，道：“是谁说，叫我不要有心理负担的？看看，到底是谁心里有负担！” 梁升哑然。 关于心理负担这件事，自然是她从自己的嫁妆里、支取了五万两银子投入粮行的时候说起的。 怕他不同意，她先斩后奏。 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能接受妻子动了嫁妆给自己投钱？ 张妙蓁一开始就知道，这样做，可能会让梁升感觉掉面子。 但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一定要这么做，大不了……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你就当是我也想学拭眉做生意，投入的第一个成本。拭眉说这叫什么来着？” 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柳拭眉说的一个这时代没有的词汇：“入股！” 梁升知道“入股”是什么意思，先前去敦愚王府和他们谈论怎么做这件事的时候，柳拭眉有提过。 张妙蓁说道：“这笔银子是我拿出来的，但不是我给你的。算我入股的，无论盈亏，我都能承担后果。” 她异常坚持，大有“你不答应就是不尊重我”的意思！ 梁升最后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她。 但他是什么脑子啊，立即想出来了一个解决之道：“这样吧，按说，粮行开出来，小九儿占三成，剩下来的归我们夫妻所有。但我不能白让你从自己的嫁妆里掏钱出来，既然我们是夫妻，粮行就归你所有，你才是大东家！” 张妙蓁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梁升又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难道你会去想，咱们以后会分开？” 第1960章 说到这句，他的神色肃整，眸光带着警告：“梁家男儿只有丧妻没有和离、没有休妻，我梁升、更是不可能被休的！” 虽然没有把话说得太白，但张妙蓁竟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没忍住低头失笑。 “你笑什么？”梁升眯起眼眸。 张妙蓁好不容易收住笑意，但唇角依旧挂着愉悦的弧度，说道：“世人都说女子容易被抛弃，怎么感觉在你梁七爷这里，你比我还怕被抛弃？” “那当然怕了。”对此，梁升是非常坦然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张妙蓁，表面上看温温柔柔的，实际上心比谁都狠！你喜欢我的时候，尚且能够斩断情丝将我拒之门外，更何况你不喜欢我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若将来你不喜欢我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样决绝呢？你说我怎么能不怕？” 张妙蓁没有想过自己有自己的不安，他也有他的忧虑。 她没说太多，只满脸都是笑意，道：“那升哥就要努力，让我一直一直喜欢你咯！” 但她也能理解柳拭眉的话了： 他爱你，是不够的。 爱情都是瞬间的冲动，短暂的心动。 想要长远，要不断为这份爱情加码！ 他打从心眼里尊重你、珍视你，才会更加疼爱你、情感上对你有依赖！ 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是权衡利弊。 不管是哪一种：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才能长久保鲜！ 回到眼前—— 张妙蓁一只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拉着梁升往前走，少女脸庞因为经历过人事，脱离了原本的稚气，显出一种纯美的光泽。 爱情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心中有爱、又被男人疼惜的女人，她像是会发光！ 以往那个淡雅如菊的张小姐，如今绽放出了妖娆的姿态，不再因为声名所累、不再束缚在知礼守礼内。 这样的张妙蓁，才是真正的张妙蓁，也才是，梁升喜欢的张妙蓁！ 他无奈地抚额，道：“你不用走这么快，夫人是一家之主，你说不买就不买。” 梁升很是无奈：“难道以后我想要送点礼物给你，都没有惊喜了吗？” 用银子都要从账面出，她管着账岂能不知？ 离开了珠宝铺门口，张妙蓁的脚步缓下来。 她转过身倒退着走，仰头看着他睁大了眼睛，笑得有两分坏坏的得意，道：“那我不管，这是你的分内事，你自己想办法！” 笑面如花，那叫一个娇俏！ 待字闺中的时候，要是让张家人看见她这副跳脱的样子，走路还倒退着没个正形儿，回家后肯定要被一通责罚。 但她现在不是张家幺小姐，而是梁七夫人了呀！ 梁升宠她，更喜欢看她这副放飞自我、却又不过分的模样。 瞧见她这副模样，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将她拉到自己身侧，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这样，我不想去粮行，反而想回家了。” 张妙蓁一愣，不解地问：“回家做什么？” 梁升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第1961章 张妙蓁猛然恍悟，脸上顿时爆热，没好气地娇嗔一句：“大街上呢，你可要点脸！” 梁升轻笑，紧紧牵住她的手往前走，道：“你这脸上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坦然一些，谁知道我方才与你说了什么？” 说着，又是一笑，声音放低：“再说了，我只说我想回家，又没说别的，是你想太多！” 这男人还取笑她:“张妙蓁，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呢？” 这话张妙蓁可就不爱听了！ 她绷着滚烫滚烫的脸，瞟了他一眼，哼道：“我还不知道你吗？”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 她一向知礼守礼，做事极有分寸；以前她一直以为，梁升这个人在她眼里，跟她是一样的，他跟每个人的距离都有他的界限。 对外人，是不会有任何出格行为的。 他们成亲以前，他拉拉小手、亲亲她的额头都带着克制。 可婚后—— 她感觉到了幻灭！ 男人始终是男人，在她面前，他将那层面对外人的皮囊脱了下来，没有丝毫隐藏。 原来，他不仅仅是文武双全、知书达礼、睿智却冷漠…… 梁七爷啊，他骨子里也有顽皮、滑头这些存在！ 张妙蓁不见他戏弄过任何人，偏喜欢逗趣她！ 而且，脱了皮囊后，这人根本不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样疏离，简直热情得能把她融化掉！ 赤裸裸的闷骚！ 唯有她见得到他热情如火的一面！ 尤其是在床榻之间！ 张妙蓁一度怀疑：梁升是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 上回在外头做事，也不知道从什么话题开始的，在她与对方掌柜讨价还价的时候，梁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妙蓁，我们回家吧。” 张妙蓁一愣，下意识问：“怎么？” 瞧了一眼对方掌柜，她思考梁升为何会突然这么说，脑补了一点什么，她十分配合地道：“哦，咱们都跟李掌柜说半日了，还有吴掌柜在等着呢！先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见她这么一说，对方以为梁七爷不愿意做这桩买卖，一个着急，这一单子生意便以张妙蓁说的价格成交了！ 然后，梁升就拉着她上马车回家。 一路上，他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沉稳得很。 张妙蓁笑得很愉快：“升哥，你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我们回家吧’，可真有用啊！李掌柜其实早就有心思跟我们合作了，但他贪图小便宜，总想砍一点价算一点。如果我们表现出来跟其他人合作的意图，他肯定要着急的！” 她以为他说要回家是为了促进生意的谈成，谁知道回到家后，他拉着她的手直奔寝房、直奔…… 床上！ 然后—— 被他折腾得她错过了午饭和晚饭，醒来都是吃宵夜了！ 事后，张妙蓁想了很久，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话：“原来我根本就不认识真正的你！”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张妙蓁对梁升的了解也算打开了最深处的一扇门。 故而，眼下—— 他说“想回家”，她就有心理阴影！ 两人走过拐角，进入另一条街，粮行到了。 “七爷、夫人！” 第1962章 梁七爷与夫人婚后焦孟不离，早已经是帝京人见惯不怪的了。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能想象，梁家那个性子最冷淡、最像文人的七爷，也能有和煦的笑容。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过去那个一身书卷气的张家幺小姐、如今的梁七夫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她可不光是能在谈生意的时候口若悬河、引经据典，端着一副知书达理的姿态，步步为营又步步紧逼，直到将对方说到让步为止。 明明看起来很温柔一个人，但与她谈判之人，只感觉俩字：凶残！ 不愧为帝京双姝，柳拭眉与张妙蓁，都长得如花似玉，都一样以柔克刚！ 她是在跟男人谈生意啊！ 可这些男人又能如何？ 咄咄逼人欺负梁七夫人？ 人七爷就在她身边坐着呢！ 以大老爷们的优势，欺压一下柔弱妇人？ 她可是满门滚刀肉的梁家妇，谁敢！ 可以说，梁七爷得了个贤内……外助，而他自己，也成为七夫人最大的靠山。 有了梁升作为支柱，张妙蓁简直是大放异彩！ 梁升与张妙蓁一起检视了一遍粮行的运作，大掌柜的拿过来账本，道：“七爷、夫人，这个月也快要过完了，现在可是要看账本？” 张妙蓁正想说“看看吧”，梁升却摇头，道：“不急，初一再过来看也是一样的。” 说着，拉着张妙蓁进了公事房。 “托药君的福，咱们粮行现在才能上轨道。但是咱们刚开始做，最好是时常盯着，以免出差错才是。”张妙蓁张口就是不赞同。 在大掌柜面前，她给足了男人面子，所以没有反对他的决定。 但私底下，也一直遵循他给她说的“有话直说”的原则。 但梁升根本就没有回她的话，而是拉着她走到书桌旁，坐了下去。 “升哥。”张妙蓁追问：“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他还是没回话，拉着她的手却轻轻用力，张妙蓁没站稳，跌落在他怀里！ 旋即，汹涌的吻笼罩过来，像是潮水一样将张妙蓁淹没！ 张妙蓁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方才在街上他说要“回家”，但并没有回去，本以为过来这边了，他应该消停。 谁知道—— 男人就是男人！ 尤其她家这位，闷骚得可以！ 梁升见她红着脸，却还睁着眼睛，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上来覆盖住她的眼睛。 火辣辣的吻好不容易才结束，张妙蓁气喘吁吁，一双大眼睛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眼角还有些红润。 见她这个样子，梁升从喉咙里滚出来一声笑，低下头来，额头靠在她肩头，道：“蓁蓁，你说你明明端庄贤淑，没有任何不当之举，却怎么这么勾人呢？” 张妙蓁：“……” 如果脑门上刻着字，她额头上肯定写着：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干什么了？ 她无奈地道：“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干什么了，就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梁七爷竟然把持不住，青天白日、还在外头你就像风流鬼投胎？” 梁升忍不住又笑了，在她颈间低喃，道：“可你就是什么都没做，我却越发受你吸引，感觉我自己啊，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张妙蓁一愣。 第1963章 啧啧啧，梁升那种钢铁直男，竟然也会甜言蜜语？ 他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么？ 她还没消化过来，他又道：“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张妙蓁心里一紧，问道：“后悔娶我？” 但想想不该啊，抱得那么紧，这像后悔的样子？ 梁升额头在她颈间蹭了蹭，道：“后悔让你出来跟我一起做买卖，应该把你藏在家里的。你越来越耀眼，我担心我守不住你。” 本来就是高攀啊。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后悔把她带出来，这么夺目的小娇妻，万一被人惦记了怎么办？ 张妙蓁：“……” 他的脸贴在她的颈间，使得她不得不仰着下巴。 她就着这个姿势，无语望天：“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 梁升抬起头来，看见她脸色微红，被吻过之后的模样，就更勾人了！ 他没忍住冲动，低下头去在她唇上亲了亲，道：“你当然不是，可谁家有宝贝，还想把她放出来让人看的？应该珍藏、深藏起来啊！” “敢情藏起来不算，还得藏得紧紧的？”张妙蓁噗呲笑了，道：“你真得跟人敦愚王学学！” 人柳拭眉难道不是宝贝吗？ 可人皇甫令尧藏着她、不让她发光发热了吗？ 梁升无奈一叹，道：“敦愚王没有大男子脾气，我有啊。” 张妙蓁“啧”了一声，道：“你可真要脸，还直接承认了！” 梁升与她笑作一团。 看着他俊颜露笑，张妙蓁也十分感慨：“以前你端着一副冷心冷面，我瞧着还是有不少姑娘喜欢你。要让她们瞧见你现在这样，肯定更多。” 以前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来梁家说亲的人就不少；他现在变了个样子，肯定要更多！ “我怎么没发觉？”梁升很自然地接话，又低头碰了碰她的脸，道：“再喜欢，也不是她们的。让她们羡慕你吧。” 张妙蓁感慨无比：“升哥，我是发觉了，你真的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啊！” 她歪着头回忆他以前是什么样子，说道：“以前我总觉得，梁小将军是一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人，犹如天上星辰，虽然耀眼发光，看起来触手可及，实际上距离我非常遥远。” 梁升看着她，等着她把后面的话说完。 果然，张妙蓁感慨上来了，忍不住侃侃而谈：“尤其是，我知晓你对……” 她抿唇咬住了那个名字，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白了他一眼，才继续道：“那时候我更是觉得，我喜欢你的事一定要藏得很深，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不然……” “不然什么？”见她还卖关子了，梁升十分配合地问。 张妙蓁又笑了下，道：“不然我可要丢脸死了！我张妙蓁不论出身、容貌、品行才学，哪里比不上她了？为何你就看见她，看不见我呢？” 梁升听得惊奇：“原来蓁蓁也有这种小女儿心性。” 但想想也是，他们婚后，张妙蓁也露出了许多与以前不同的面目。 更吸引他了！ 第1964章 张妙蓁撇嘴，道：“哪怕我明知道自己可能不得不被送进宫，也不妨碍我在心里念想。再怎么懂事，我也是个小姑娘啊！” “对，现在是我的小姑娘了。” 梁升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道：“我的小姑娘不用太懂事，你瞧瞧你在商场上大杀四方，弄得我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张妙蓁笑道：“谁说没有的，若不是他们怕你怕得很，哪有我说话的份儿？这些大老爷们之所以不敢对我怎么样，更不敢对我有任何不尊重，还不是因为我夫婿就在身边？” 她可是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的，如果不是她有梁家、张家做后盾，寻常人家的女子去跟男人谈生意，还能逃得过“觊觎”俩字？ 梁升就喜欢她如此眉飞色舞的样子，看着看着，又觉得自己狼心要浮动了！ 在外头呢，得忍！ 他低下头，伸手在她的腰肢上揉了一把，道：“尽管放手去做，等过个两三年，我们再要一两个孩子。” 这件事他们是商量过的，起因是—— 柳拭眉说：“妙蓁你如果想投入事业的话，千万不要太早生孩子！你看看我就是前车之鉴，现在被肚子里这俩娃娃弄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能怎么搞事业啊？” 张妙蓁深以为然，但却又烦恼：“可你是大夫，孩子尚且说来就来，我能怎么样？” 柳拭眉果断将自己最新研制的“避孕药”送了一瓶给她，两个女人在房里嘀嘀咕咕了半日，柳拭眉传授了好多小妙招给张妙蓁！ 弄得张妙蓁出来的时候，满脸红！ 那日回家后，梁升好奇地问：“拭眉与你说什么了？” 张妙蓁避重就轻：“她说这个避孕药是她绞尽脑汁改良过的，很安全、是温和型的，不会伤身子。” 偏偏，她又没控制住，说了个：“但是……” “但是什么？”梁升立即逮住了话头。 张妙蓁看了一眼四下，拉着梁升进入寝房之后，才低声道：“但是药三分毒，能不服药还是不服药的好。所以关键还是在男人。” “关键是男人不与妻子同房，就绝不会怀孕？”梁升嘴上这么问，心里想的是：那不得烧死我！ 好在，张妙蓁又说了一些柳拭眉说的避孕手段，说完后，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了！ 之后，梁升果断同意那些，至于药：“实在没防住的话，你再服药。如果天命还是让孩子来了的话，就随缘。你看如何？” 两人就此达成了共识。 可见，梁升当真是极为尊重她的想法。 甚至，他又道：“这件事你可不能跟嫂子们说，她们都盼着你生闺女、然后把我们的闺女抢走成为大家的闺女呢！你要让她们知道咱们暂时不要孩子，得翻天！” 张妙蓁：“……” 很有这个可能！ 回到眼前，张妙蓁将梁升的手给拨开，道：“痒，别乱捏。” 她又说起了正事：“对了，过两日南北粮行的少东家就到了。” “嗯。”梁升点点头：“我已经命关磊去打点了客栈，待他到来，咱们给他接风。听说他这个人性子有些刁钻、不按常理出牌，与他打交道可要小心一些。” 第1965章 做粮油的生意，主要还是去大批量收购粮食、贩卖出去等等。 这时代基本是用动物油，是因为花生、大豆、芝麻油的榨油技术还不成熟，就算有做的，出油量也非常少。 但他们有柳拭眉！ 柳拭眉简直就是个神人，慕将离需要水利图，她给画了一张；梁升和张妙蓁做了粮油生意，柳拭眉又给了他们一张图——榨油流程图！ 一旦突破了时代榨油的瓶颈，他们将领先于四国天下，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首屈一指的粮油商！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柳拭眉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只是对她的神奇已经见惯不怪了。 先前慕将离很果断，帮他们收购了大批量的粮油米面，但大豆、花生却相当少。 这些作物的产量也比不上其他粮食，南境又经历了水灾，今年的产量将更低。 通过多方探访，他们得知南北粮行手里有大批量的大豆和花生。 因此，他们要跟南北粮行打交道，从对方手里将大豆和花生收购过来！ 梁升想了想，看了一眼张妙蓁，又道：“要不……这个邵远，就我来接待吧。” “怎么？我见不得人，拿不出手？”张妙蓁挑眉问。 当然，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在帝京内让她出头做生意，让她发展自己的长处，他都听之任之。 因为毕竟是在帝京。 梁家“滚刀肉”名声在外本就不好惹，张妙蓁又是朝廷重臣家的姑娘，如今更是有敦愚王府那对凶名在外的夫妻护持，这帝京，只要不招惹皇帝，张妙蓁想横着走都可以！ 可南北粮行目前是四国天下最大的粮行，不光扎根在大蜀，南吴、西魏、北齐都有他们的分号。 面对这样的合作对象，梁升直觉想把自己的小娇妻给藏起来。 “想多了。”梁升对上她的眼神，知道她是故意说这话来膈应自己，没好气地低头咬了咬她本就有些肿了的朱唇，道：“听说，邵远不但年少有为、英俊潇洒，还能说会道，极尽魅惑。他很喜欢撩小姑娘。” 他幽幽地瞧了她一眼，道：“我倒是不担心你会移情别恋，可却担忧他缠上我家夫人，总是个麻烦！” 张妙蓁：“……” 他这酸溜溜的话让她心里甜得很，可总有点不对！ “你当我是什么人间绝色不成？”她笑道：“虽说以前上门给我说亲的不少，可他们都是看上了张家的门楣，追着我跑的人，可真没有！” 她皱了皱鼻子，道：“后来我名声不好听了，那些说亲的也都跑了，只有你不会看不起我。如今我都成亲了，正常人都不可能招惹是非吧？” 撩小姑娘是撩小姑娘，她如今是已婚妇人，邵远能够做着四国天下的营生，不可能连这点庄重都没有吧？ “就这么喜欢做生意？行吧，那还按老样子来。苗头不对的话，你就听我的。” 梁升见她不想回避，自然是惯着她。 心道：“罢了，我多看着点就是了。难不成还能在我眼皮底下把我的女人勾走？” 第1966章 邵远 邵远到的时候，是第二次下晌。 作为诚意，梁升命关磊亲自出城去接人，而他自己，则是在永安客栈订下了房间，带着张妙蓁在永安客栈等着。 永安客栈乱归乱，但自从幕后老板娶妻、将产权交接、幕后老板曝光之后，对客栈好好整顿过。 如今客栈内的秩序，虽然说勾栏妓馆那边依旧是鱼龙混杂，但客宿、酒楼、茶馆这边，相对比以前要好不少。 两人要了一个雅间，坐在栏杆处看着下面的街道，只要邵远的人马一到，立刻就能看见。 “来了。”张妙蓁看了一眼，远远瞧见关磊领着一队人马过来。 命身边最亲近的侍从去接人，是对邵远的尊重。 但梁升夫妻俩都是官家子弟，即便从商了，依然不可能太过于掉身份、亲自出城接人。 这点，邵远既然选择与他们做买卖，自然是了解的。 不多时，关磊领着邵远上得楼来。 梁升与张妙蓁站起来，迎了出去。 他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少东家，久仰、久仰！” 张妙蓁站在他身侧，微微一礼。 邵远笑着拱手还礼：“梁七爷客气了！” 他观察了梁升一会儿，目光滑过，落在张妙蓁脸上看了一会儿，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七夫人吧？邵某远在天外，都听说七夫人谈买卖很有一套。” 这个邵远，也不过是二十来岁，果然是英俊潇洒，长了一副十分好看的皮相！ 好看到什么程度呢？ 不输给皇甫令尧的那种！ 只是，皇甫令尧五官精致，略有些男生女相，但他男人气概还是很足的，不装傻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奶油。 可邵远这种美丽五官，就显得有一半阳刚、一半阴柔！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眼角随着笑意微微上扬，仿佛带着勾人心魄的流光！ 这样的相貌气质，若在女子身上，大概就要被人说是狐媚子。 在邵远身上，却就是别样风流、气质狂狷。 张妙蓁落落大方地颔首为礼，道：“邵公子见笑，小妇人全然仰仗夫婿允我齐头并进。夫婿纵容，倒是贻笑大方了。” 梁升拉住张妙蓁的手，对邵远说道：“少东家，请入座！” 他为主，先让张妙蓁坐下，自己则是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 两人靠得极近，果然是传闻中的恩爱！ 邵远的表现一如他们想象的样子，他长着一副丝毫不用刻意、却无时不刻都在散发魅惑之力的脸，天生丽质。 即便他不主动勾人，怕是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姑娘恨不得往他身上扑！ 难能想象，一个做粮油生意的人，身上却流淌着这样的贵气。 两方开始商谈大豆与花生收购的事。 “北齐大豆产量相对比较多一些，南吴则是花生多。”邵远进入正题，朝梁升看去，道：“梁七爷，这都是他国来的，价格可不便宜。” 梁升点点头：“在下明白，运输方面确实是个问题，成本也就在这里提升了。” 见邵远朝张妙蓁看了一眼，他下意识往前坐了坐，挡住邵远的目光。 第1967章 大白天的，想什么呢 邵远深深地瞧了他一眼。 张妙蓁体型娇小，在梁升的遮挡下，他只能看到张妙蓁的发髻上的金钗。 他暗自笑了笑，又道：“邵某这趟过来，带了一些货样。今年新豆未出，货都是去年的，可让梁七爷看一看成色。我南北粮行做买卖有口碑，梁七爷是第一次与邵某打交道，邵某该做的，必然要做到位。” 接下来的商谈，全程都是梁升在说，张妙蓁几乎没开口。 成婚以来焦孟不离，相处多了，她也算是对自己丈夫的一些日常反应很了解。 感受到了他对邵远很有戒备心，虽说很轻微，但她还是发现了。 而这戒备心是来自于自己的，张妙蓁就老老实实不插话。 用过膳，梁升安排旅途劳顿的邵远去休息。 梁升与张妙蓁起身，一起送他出雅间门口。 “二位无需相送了。”邵远回头，笑道：“有下头的人领邵某前去即可。” 梁升也不勉强相送，点点头道：“那就失礼了。” 邵远无谓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张妙蓁脸上，眉头动了动，道：“七夫人与传闻中的样子颇有出入，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这语气、这表情，像是有多遗憾似的。 但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并没有任何纠缠。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上，梁升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娇妻，道：“你觉得，他这话什么意思？” 张妙蓁见他那如临大敌的样子，颇觉有趣，笑道：“大概是因为人家都说我大权独揽，结果今日他与咱们谈生意，我就只负责在一旁当听众，并不是听说的样子吧。” 不得了呢，他们家七爷可是从未在外头就暴露心里的想法的！ 梁升牵住她的手，道：“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梁府，张妙蓁发现梁升在外面还控制得比较好的情绪，回来后就不自然而流露了。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不是自己找虐吗？想什么呢！” 梁升坐在椅子上，看了站在身前的小娇妻一眼，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青天白日的，张妙蓁真的不习惯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想要起来：“升哥，你可别乱来，这是在厅里！” 瞧见她羞恼的模样，梁升这才轻松了些，笑了笑，道：“那我们回房里去，就可以乱来了？” 张妙蓁的耳根瞬间红了！ 她没好气地道：“大白天的，想什么呢。” “又不是没有过。”梁升很坦然。 虽说他很守礼，但在自己家中、自己房里，是比较放得开的。 张妙蓁再怎么样也是个家教森严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这方面比较羞涩。 见他这么说，白了他一眼：“你再说一个试试！” 还好意思说呢，他兴致上来，可不管是白天还是半夜的，总要把她拐到手！ 夜里还好，白日外头好歹有丫头小厮，她都不敢喊出声，屡屡憋着，憋到嗓子都哑了！ “好，不说。”梁升挑眉，心道：“不说可以。做就好了。” 张妙蓁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瞧了一眼外头，人都被他拦在外面，也就不非要从他怀里起来了。 知道他有危机感，她自主说道：“升哥，与邵公子的商谈，就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嗯？”梁升仰头看她。 如何不知晓，她是照顾他的情绪！ 他娶了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小妻子！ 张妙蓁笑了笑，道：“父亲的寿宴，我总不能不管吧？” 看破不说破，找了个绝好的理由！ 梁升点点头：“好，这几日你留在家中给嫂子们帮衬一点，辛苦你了，蓁蓁。” 难得一见梁升露出这一面，张妙蓁轻笑一声，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低头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五月初一。 梁巍六十一岁寿诞到了。 第1968章 怕是被架在火上烤着 为了外公的寿诞，柳拭眉昨夜入睡前还提醒皇甫令尧，得叫她早点起来，最迟不可超过辰时。 她没有睡懒觉，夫妻俩早早就来了梁府。 当然，不会有人让他们去帮什么忙，梁升和梁怡还过来琼华苑，与他们俩说话。 柳拭眉整个人都是犯懒状态，男人们让她去寝房小憩。 其他几个则是在小厅里谈事。 梁升朝皇甫令尧看去，问：“苗玲珑说的那些，可有找到什么证据？” “在找。”皇甫令尧简单回答后，又道：“其实，前段时间帝京内就有一些关于苗家的事的传闻，只不过水动鱼不动，苗杰这个人可狡猾了，所以并没有掀起大浪来。” “可这些，都逃不过圣上的眼睛才对，圣上既然知道苗家有通敌叛国的嫌疑，为何不动他们？”梁怡将右手里的短刀抛到了左手边，又从左手抛到右手。 梁升说道：“并非不动。而是谋定而后动，现在就出手划不来。” 皇甫令尧深以为然。 他那位皇帝父亲，可不是什么三脚猫的角色！ 早先就怀疑苗家有问题了，但皇甫权始终不动声色，任由他们蹦跶，就等着苗家自己露出马脚来。 很好，现在马脚露出来了，也并没有立即抓住这只脚顺藤摸瓜。 为何？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苗杰背后是什么人、苗杰还有多少同党、朝中可有帮手……等等。 一些列问题，都不是逮住一个苗杰能解决的。 而且，现在就动手擒住苗杰，并没有足够能让安国公府连根拔起的理由，手中证据不足，反而会寒了其他臣子的心！ 在帝王心术上，皇甫权是当之无愧的老狐狸！ 因此，苗家迟早要弄，却不是现在。 梁怡蹙眉：“可这样，苗杰难道不会计划撤离吗？” “大概，魏良也不会让他撤吧？”梁升说道：“那魏良野心勃勃，岂是吃素的？依我看，苗杰如今怕是被架在火上烤着，进退维谷了吧？” 皇甫令尧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说道：“如今掌握的这些，就算有一些证据，最多也就在苗杰和苗玲珑头上。其他人逮不着，这绝对不是我那父皇的作风。他大抵是想要像当初对付孙家一样，将苗家彻底斩草除根吧。至于苗杰想要撤……” “也很难。” “父皇那边的人盯着他，只要他一动，根本逃不出大蜀的地界，大概就死定了！” 提到孙家，也就他敢。 梁升和梁怡看了他一眼，都不说话。 皇甫令尧又道：“苗家当年参与那件事，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昨日还又去问过苗玲珑了。当年发生那些事她还太小，也没有参与，所以她并不知情。” 他叹了一口气，道：“因此，我还在寻思着，要如何才能找到知情人。” 苗夫人那个蠢样，苗杰肯定不会将事情告诉她。 至于苗家其他人…… 梁怡突然想到一个人来：“苗风羽呢？他虽然是旁支，但他那样子，难道没有参与吗？就算他没有参与，他身上漏洞也是极多，不如……从他下手试试看？” 皇甫令尧一怔：“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决定了，就从苗风羽下手！ 第1969章 难道我不比你难熬 他将黎信喊进来，让黎信去盯着苗风羽，找机会将苗风羽给套牢！ 黎信去办事了，关磊进来：“王爷、七爷、九公子，外头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来贺寿了。” 梁升站起，道：“你照顾拭眉就好。我与小九儿出去迎客。” 皇甫令尧点点头。 他们出去了，他也来到了寝房这边。 柳拭眉心里惦记着自己是来给外公拜寿、而不是来睡觉的，所以她也只是眯了一会儿，补了一个小觉。 皇甫令尧一进来，她就醒了。 为了不弄乱头发，柳拭眉睡觉的时候都没怎么动，即便如此，她的发髻还是有些乱了。 “距离开宴还早，怎么不睡了？”皇甫令尧坐在床沿，见媳妇儿要起来，他扶着她。 柳拭眉坐在床上，还有点不太清醒。 见她发丝乱了，皇甫令尧又伸手去给她把乱发整理了一下。 瞧着他这仔仔细细的模样，她忽然笑了。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孩子没多久就要出生，但她家狗子还是总有让她十分心动的时候。 爱意不但没有随着时光推移淡化，反而越来越浓厚！ “令尧。”她喊了一声，碍于自己的肚子太大不好动，所以朝他招手：“你靠过来一点。” 皇甫令尧哪有不听的，凑近了一点，问：“怎么了？” 柳拭眉倏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皇甫令尧：“！！！” 媳妇儿热情如火，他一点就着！ 他双眸中立刻填满了笑意，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耳鬓厮磨，情浓似酒。 但皇甫令尧没忘记场合、也没忘记时间，强力控制自己压下血液中的燥意，额头抵着她的，垂着头平缓气息。 低着头，就看到她高耸的肚子。 他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结实的肚皮，笑道：“小娃娃七个月了，还有三个月，怎么这么难熬呢？” 更关键的是，从七个月开始进入孕后期，他就不可能有肉吃了！ 孕后期本就危险，怀的又是俩，让他做什么也不敢啊。 柳拭眉失笑，道：“难道我不比你难熬？” 最难受的是孕妇本人！ 她的肚子才七个月，就已经有人家差不多足月的那样大了。 驮着这么两个孩子，她是吃不好、睡不好。 胃口很好，能吃很多，就是吃了后总觉得胃里很实，还不是因为胎儿比较大，顶着了她的胃部。 而夜里睡觉，仰着睡，这肚子沉甸甸的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侧着睡，又觉得左右不自在。 夜里都没有办法睡一个整觉，肯定要因为睡姿不舒坦而醒过来。 更别提孕后期，因为胎儿压迫膀胱，让她一天不知道要跑多少趟小便！ 她天天盼着卸货！ 为何做女儿的，在“养儿方知父母恩”这一点上感受非常明显？ 因为自己经历过了呀！ “是是是，我媳妇儿最辛苦了。”皇甫令尧转而又道：“媳妇儿，咱们以后不生了。” “我做的药，概率最多也就九成能防住。”柳拭眉十分无奈：“万一防不住，还是可能中奖的！有了的话，难道还能打掉呀？” 皇甫令尧嘴一撇：“你不是有法子吗？那就让我绝育呗！” 柳拭眉：“……” 第1970章 她家狗子对自己这么狠 她瞪大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心疼她怀孕的辛苦，他已经无数次说不再想要孩子。 所以柳拭眉才会在孕期闲得很的时候，专心研制避孕药。 毕竟这时代落后，她没有办法制作出完美的避孕药来，最多降低了受孕的可能。 即便是现代的技术，百分百避孕也不存在的。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她家狗子对自己这么狠！ 他竟然要主动绝育？ 如果不是这时代没有结扎的概念，他怕不会直接去做了，都不告诉她吧？ “别乱想！”她又是感动，又是无语。 轻轻一个巴掌拍他的脸，道：“顺其自然吧。” 她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尽可能完善避孕药的配方，想方设法用橡胶做出来套套，能不能成看老天爷咯。 做结扎后，对男人身子不太好，她也不想他受罪啊！ 虽说女人怀孕生孩子不是天职，但这个任务是躲不掉的！ 现代人是因为生存压力太大，不敢多要孩子。 可她家狗子是王爷，他们还有经商之能，这么好的条件下，不怕养不起娃、不怕没人带娃，只要身子受得住，有三四个孩子，也挺好的。 但她家狗子不想让她吃苦，完全没有这种打算。 她心里想什么，也就不与他提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好好好，顺其自然，我都听你的！”皇甫令尧也不提这事儿了，蹲下去给她穿鞋，然后把她扶着下来。 穿衣裳、洗漱、不假他人之手，他都亲自照顾。 自从柳拭眉怀了孩子，脚指甲都是他给她剪了挫平的！ 有这样的丈夫，多生一两个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她不说神医，但有九九摄魂针阵这样的秘技，也不怕生孩子过多伤身。 自己调养、保健就好！ “媳妇儿，你现在要出去吗？”皇甫令尧又问。 柳拭眉不出去，也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的身份，娘家长辈寿宴，按说他们只是来露个脸，都是给了梁家极大的面子。 只是柳拭眉与娘家感情好，皇甫令尧又是个知恩图报的，所以不讲身份。 进了梁府大门，他们就是晚辈！ 柳拭眉点点头：“出去吧，外公忙得很，我光是见了他一面，话都没能好好说呢。” 皇甫令尧不再多问，让墨儿给她把发髻都弄整齐了，这才扶着她往外走。 这么大的肚子，叫人看着都感觉心里颤颤巍巍的。 两人来到了外头正厅。 正巧这时候，外面的迎客司仪高唱：“南北粮行少东家到！” 紧接着，唱礼：“邵公子献上七尺南海珊瑚一架！” 珊瑚在这技术不发达、全靠人力潜水的年头，十分罕见。 遑论还有七尺高！ 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人去看。 “媳妇儿，你想去看吗？”皇甫令尧低头询问自家媳妇儿。 他经常去宫里的珍宝库晃悠，什么南海珊瑚是见多了，不稀罕。 柳拭眉可不是对什么珊瑚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南北粮行！ 来给梁巍贺寿的，多半是梁家的旁系子侄、朝中一些套交情的官员。 这突然冒出来个陌生名号，肯定是跟梁升开的梁氏有生意来往的。 第1971章 他很好看？ “外头人多，我们还是不去看了吧？” 皇甫令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地道：“媳妇儿你如果喜欢珊瑚，明儿我进宫去，把珍宝库那株九尺珊瑚给你搬回家！” 不给就去找皇甫权耍赖！ 柳拭眉回过神来，对自家狗子简直无语！ “搬回家干什么？晒衣裳啊？”她翻了个白眼，道：“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而已。” 皇甫令尧：“……” 珊瑚株虽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因为难得，物以稀为贵，也不是什么能小瞧的。 她竟然说用来晒衣裳？ 他家媳妇儿真的是对这些值钱玩意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不过…… 他顿了顿，道：“如果你不喜欢房里的那个衣栏，弄个珊瑚架挂衣裳，也行啊！” 当真是色令智昏，心爱的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拭眉赶忙阻止：“别去圣上那里晃眼了，你还嫌现在盯着你的眼睛不够多是咋地？” 皇甫令尧抿唇。 这边，听说邵远来了，梁升自然得招待他的客人。 梁家一众虽然知晓梁升做了这档子生意，但也都好奇这位少东家，是梁升邀请的，还是不请自来的？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结束了“抢一株珊瑚挂衣裳”的话题，也看过去。 只见穿着一身大红色宽袍的男子，在管家老梁头的引领下，朝正厅这边走过来。 进来后，四周的达官贵人、官家子弟，他明明是个平民，却丝毫没有半点儿怯色。 衣着打扮也是极尽风流之所能！ 这男人衣襟松松垮垮，腰带倒是束整齐了，锁骨和小半片胸膛却随着他的走动而露出来。 看得在场的女眷无不把头扭开！ 非礼勿视啊！ 而这邵公子长得也很好看，偏阴柔的五官，因为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眸，妖娆魅惑！ 皇甫令尧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发现她不像别的女眷那样扭开头，反而是盯着那人张望，想也不想，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干嘛呢？”柳拭眉本来还在观察邵远，视线突然被挡住了，这才把注意力拉回自家狗子身上。 皇甫令尧没有捂着她的眼睛了，但袖子还挡在她面前，幽幽地看着她，低声问：“他很好看？” 柳拭眉：“……” 酸味儿！ 柠檬是不是价格太便宜了！ 但她就是来了兴致：“好看啊。” 平心而论，邵远那种，算极品男色！ 圈重点：色！ 这个色，不是好色的色，而是颜色的色。 容颜姝丽，体格强健。 不敢是脸还是身材，看着都赏心悦目的那种！ “比我好看？”知道自家媳妇儿是颜控的二哈，不淡定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这话的。 又扫了一眼正在与梁升寒暄的邵远，他心道：“这种男人绝对是个祸害，简直是所有有媳妇儿的男人的公敌！” 英俊的男人不少见，但将风流倜傥四个字表现得如此酣畅淋漓的，却是万中无一！ 再扫了一圈四周，那些女眷虽然礼貌地避开，却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倒不是好男色，看得出来欣赏居多。 可皇甫令尧心里可不得劲了！ 第1972章 这种事，太刺激了 柳拭眉被他的袖子挡住了，完全看不到外面的状况，满脸的无语：“你这危机感哪来的？天底下好看的男人那么多，我还能全部都要？” 就算是她家狗子愿意让她开后宫，她也绝对不会做这种打算的！ 开玩笑，她家一只“二哈”都搞不定、睡不过来了，再给她塞几个，她可能会死在床上。 再说了，一只“二哈”都这么爱吃醋了，如果多来几个争宠的，她哪有这么多精神是应付？ “你敢要一个试试看！”皇甫令尧是罕见的在媳妇儿面前凶狠：“要谁我就弄死谁，再把你的腿打断，我看你还能不能要！” 柳拭眉：“……” 目露凶光，病娇又浮出来了。 好狠！ 她仿佛看见了他的狼牙！ 但，怎么这么可爱呢？ 在她面前，再怎么狠的狗子，感觉还是奶凶奶凶的。 她不自觉笑了，不顾大厅上还有这么多人呢，趁着他的袖子挡住了她的脸，她抬手攀附上他的肩头，小声道：“低头。” 皇甫令尧不明所以，刚刚放了狠话呢，她这是想干嘛？ 该不会他说话太重了，她是想揍他，家暴吧？ 但该死的习惯使然，他心里十分抗拒，身子却无比老实，低下头去。 紧接着，感受到了他家媳妇儿软软的唇瓣在自己下巴上亲了一下。 动作迅速，飞快地退了回去！ 这一瞬，皇甫令尧立即将那颗酸柠檬给丢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笑得像个二百五的傻子。 她竟然在大厅上，偷偷亲他啊！ 这种事，太刺激了！ 他搂住她的腰，道：“媳妇儿你先过来坐下！” 说着，扶着她走到太师椅上坐下。 他满心欢喜：我刚才想的什么鬼东西！我媳妇儿这么爱我，怎么可能被其他男色迷惑住？ 这边，梁升已经将邵远领到了梁巍面前。 邵远虽说衣着打扮没个正形，但礼数却是十分周全的，拱手做了个长揖：“梁老将军，小子给您拜寿来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梁巍今日很开心，满脸都是笑意：“老头子承领了！来来来，请这边坐！” 这边刚坐下，外面礼官又报：“张尚书大人到！上礼……为贺！” 张妙蓁的父亲！ 听说岳父大人到了，梁升立即站起来，道：“少东家先坐会儿，在下失陪一会儿。” 而那边，接收到了父兄来贺寿的消息，张妙蓁也从招待女眷的内堂走出来。 梁升站在厅门前等着她朝自己走过来，极为自然地拉住她的手。 夫妻俩一起出去迎接。 梁巍的年纪虽然比张父要大很多，可他们是亲家关系，他当然也是要去招待的。 柳拭眉不经意看了一眼邵远，发现邵远的目光盯着厅门外，不知道在看谁。 厅内人多得很，此时察觉到柳拭眉的目光，邵远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 身上穿着黑色缎面、彩色丝线绣了四爪蟒袍，这等服制只有王爷有资格穿在身上！ 邵远站起来，朝两人走过来，拱手为礼：“小人见过敦愚王、王妃！” 第1973章 这世上没有好做的生意 刚刚给自己脑补过的二哈，见到这人走到跟前，差点又要炸毛了！ 但见柳拭眉端着一副王妃的架势，脸色极为坦然地道：“邵公子乃贵客，不必拘礼。” 客客气气的主人家姿态，丝毫没有被邵远的颜值给吸引到的感觉。 见状，皇甫令尧的心又安定了，道：“王妃说是贵客，那就请坐吧。” 对于邵远这种类型的男人，柳拭眉是很少见的。 大蜀处于一个礼教森严的时代，尤其柳拭眉接触的都是帝京中的权贵人家的公子。 都是打小受到严苛教养出来的，不会像邵远这般随性。 在现代明星之中，或许南韩的李准基就是这个味儿吧。 妖而不媚、艳而不淫。 邵远还比李准基要生得好看英气一些。 “邵公子可是常年在四国天下行走？”柳拭眉进了一个话头。 皇甫令尧本来还吃醋，听到这话，下意识朝自家媳妇儿看去。 因为到了孕后期，柳拭眉身子上长胖了不少，脸上也已经肉感了很多。 但她端着的，完完全全是王妃的架子，显出几分威严来。 同时，距离感也是足足的。 这么一看，还有什么醋可吃的？ 他就在一旁给媳妇儿敲核桃，剥核桃仁给她吃。 邵远看了一眼，笑了笑，心道：这传闻倒是真的！ 嘴上说道：“回王妃的话，在下家中经营粮油，自然是要四处奔走的。” 柳拭眉又道：“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想必邵公子的见识也宽广得很了。” 她意在试探，邵远说话也相当保守：“王妃说笑了，糊口而已。” “糊一人之口，与糊万人之口，那相差是很大的。”柳拭眉给了他一抹笑容。 邵远微微垂头，却不说话。 柳拭眉又道：“今年大蜀南境、南吴北地遭遇了洪灾，想必收成不怎么好。却不知道西魏与北齐的状况，究竟如何。” 邵远的回答很官方：“今年春种的时候南境洪灾，北面却是大旱，因此北齐也不好过。西魏倒是尚可。”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柳拭眉的神色，又道：“只不过，西魏国的生意历来不好做。” “富贵险中求。”柳拭眉笑道：“这世上没有好做的生意，邵公子应该最清楚了，对吧？” 邵远一听，倒是笑了。 这人长得浓墨重彩，笑起来繁花似锦，柳拭眉本以为，自家狗子的颜值是她在大蜀见到之罪的了。 但不想还能有人明明五官长得不如皇甫令尧精致，但笑起来，愣是比她家狗子好看！ 有一说一，这话她在心里想想，绝对不能让皇甫令尧知道！ 柳拭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西魏国四君王坐镇，护着王庭。今年三国受灾，唯独西魏国天时地利不受影响。但西魏国的状况，想要从他们手里出粮食，怕也不容易。” 说来说去，她当然是要替自己七舅舅着想。 邵远答道：“确实不容易，西魏国……” 他挑了挑眉，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才低声道：“在大蜀南境洪灾刚起的时候，西魏王庭就开始征粮。若他们不肯放粮，其余三国，堪忧。” 可算是说到了重点！ 第1974章 不肯走就打断他的腿 朝廷征粮，是为何？ 多半是为了征战屯粮！ 邵远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因为他虽然做着四国的生意，却还是大蜀人。 大蜀太平，才有经商做大做强的可能。 战乱年岁，虽然也可以趁机发财，但民不聊生，商道不长久。 真正有远见的人，还是期盼盛世到来。 “西魏王庭征粮，该不会是想要利用这次机会，让大蜀过不去吧？”皇甫令尧将核桃壳子掰开，剥出来一只完整的核桃仁，送到了柳拭眉的手里。 柳拭眉拿着核桃肉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邵远将他们的相处看在眼里，保守地答道：“无论为何，今年粮价上涨，是必然事实。” 说的还是关于他自己的本行。 柳拭眉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了。 实际上，慕将离来信也说，西魏国也在征药材，洪灾过后，西魏那边的药材路线几乎陷入了全线停摆。 看来，西魏屯粮征药，开战之心蠢蠢欲动了！ 也不知道，皇甫权对这些消息掌握了多少。 大蜀朝廷控粮，国医堂则是是医、药方面的耳目，皇甫权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的吧？ 这边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边张家来人也都进来了，晚辈们进行拜寿礼。 邵远朝一群人中看去，看到了始终跟在梁升身侧走的张妙蓁。 年纪虽然不大，但她举止有礼，落落大方。 虽然她在梁家不是宗族大妇，但那气度拿捏得非常好，不去抢大妇的脸面，也做好了自己的本分。 想到来之前就打探的消息，邵远唇角微微一勾。 而这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被柳拭眉看在眼里，心道：“不会吧？” 邵远到来是个意外，但也合情合理。 宾客几乎都到全了，开宴在即。 所有人都安排了坐席，正要落座之际，突然迎客司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柳大人到！” “柳大人？”梁永迟疑了一下，看向梁巍：“父亲，你说会是哪个柳大人？” 还能有谁？ 柳均柳赋昀！ 梁巍沉着脸，道：“赶出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也是一脸的吃惊。 真没想到，怕被皇甫权打压而苟了这么长时间，柳赋昀竟然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有所作为了么？ 王氏面上不快，道：“父亲，今日是您大寿，他这……” 她当然不是为柳赋昀抱不平，意思大概是：如果闹起来，给您不好看呢！ “怕他做什么？”梁巍豪气地道：“赶出去，不肯走就打断他的腿！圣上若过问起来，老夫负责！” 如今，柳赋昀虽然被发落了二品闲职，但柳家还是有不少人在朝，官职不大不小，只要他们低调不蹦跶，很容易让人忽视他们。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在圣前出了大问题，但皇甫权好歹还没有把柳家往死里弄。 帝王之术，得一碗水端平。 嫉恶如仇的帝王，那位置怕是坐不住一个月！ 梁巍的态度很明显，其实谁也都知道，梁家与柳家势不两立，撕破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 这毕竟不好看。 沉默半晌，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我们出去看看。” 第1975章 蒙受柳大人教导了礼义廉耻 柳拭眉要出去看，梁家一众没有一个答应的。 个个劝说她留下。 毕竟是柳拭眉的生父，皇甫令尧站了起来，道：“媳妇儿你坐着，我出去瞧瞧。” 给了黎信和长歌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保护好柳拭眉，他便出去了。 不过，他还没走到门口，却听到了外面的吵嚷声。 “你算什么东西，敢与本官在此叫嚣！” 外面的声音很大，柳赋昀的声音听着就是勃然大怒！ 梁家分了一半的人留下来安抚宾客，以梁巍为首的其他人都走出大门口来。 见状，柳拭眉也让长歌扶着自己出去。 殷氏赶忙给了梁怡一个眼神：“护着你妹妹去！” 梁怡哪儿敢轻忽？ 柳拭眉刚刚走出来，听得外面传来低沉话语：“照柳大人的意思，你可真是个东西？” “你……”柳赋昀被他一句话塞住了！ 听到那句话，柳拭眉面色一喜，脚步加快了一些，走到前头，喊了一声：“哥哥！” 皇甫令尧一听，连忙回到她身边扶着她：“媳妇儿，你不安心坐着，出来凑什么热闹？” 肚子这么大，他可要担心死了！ 听到柳拭眉的声音，慕将离转头过来，寡淡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将马匹交给随从，走上前来。 先是朝梁巍恭敬地行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晚辈礼，道：“慕某是专程从长郡回来帝京，给老爷子拜寿的！” 礼物也送上了。 梁巍一听，本来黑着脸的，也笑了：“好好好，谢你有心啦！快请进吧，刚准备开席呢！” 慕将离的话，也解释了柳拭眉的疑惑。 柳拭眉笑了笑，道：“大老远的，哥哥这身风尘仆仆。赶紧进府，先去沐浴更衣吧！” 众人默契得很，全都忽视了还站在门外的柳赋昀！ 当对方不存在，漠视是最大的藐视！ 柳赋昀并非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跟着柳安和，还有另一个儿子，比柳安和小一岁的三子柳康和。 梁家人实在不给面子，将一个外男迎入，却不肯让自家女婿进门！ 柳赋昀朝柳拭眉看去，道：“拭眉，虽说你如今贵为王妃了，但为父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忘了吗？” 被点了名，柳拭眉本来都想进门了的，只能顿住脚步。 她靠自家狗子扶着，回过身来，对上了柳赋昀的目光。 众人以为她会生气恼火，但她没有。 她竟然面带笑容！ 只不过，仔细辨认，那笑容中似乎有着杀气！ 慕将离蹙眉，走到她另一侧，与皇甫令尧各据一边，形成了保护的姿态。 柳拭眉笑道：“本王妃还在柳家的时候，确实蒙受柳大人教导了礼义廉耻！” 柳赋昀想说什么，她却没给机会，又道：“扶一个害死了原配发妻的小妾为正室，好一个知书达礼！” “拭眉！”柳赋昀脸色丕变。 柳拭眉本不打算在外公大寿的时候跟人开杠。 但柳赋昀不要脸开了头，她就不可能轻易结尾：“纵容一个不上台面的扶正小妾，还给她挣了个诰命名头。以此欺压自己的母亲，好一个孝顺之道！” 拿着朱氏也做文章了！ 要知道，朱氏如今虽然还在柳家，但因为她与柳拭眉有合作，还时常派人送一些消息过来给柳拭眉的。 这话说得柳赋昀脸色更黑！ 第1976章 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柳拭眉又道：“纵容次女算计谋害嫡长女，以求上位做太子妃。一计不成再生二策，在次女出嫁途中，算计长女狸猫换太子顶替次女送进花轿。好一个知羞知耻！” 她上前一步。 身边两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兄长，犹如两尊门神紧紧跟上，生怕她有个差池。 但都不吭声，放任她出这口恶气！ 柳拭眉要么不开杠，开杠起来，还是让她尽兴，这是两个最亲的男人一致的态度。 “柳均，你这等对妻不忠、对母不孝、对女不仁、对子不义之徒，也好意思说你是本王妃的父亲？”柳拭眉明明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中却隐藏着剑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柳赋昀脸上，丢脸极了！ “你不出现在我梁家人面前，我们就当你不存在算了。”她继续说道：“但你偏偏要像个跳梁小丑出来蹦跶，这是放着风轻云淡的日子不过，想要来点儿刺激的？” 柳赋昀的脸色阴沉得很。 在柳拭眉大婚那天，他被慕将离下了毒，脸皮子被挠破了，伤着了脸皮子，后来就没怎么出现了。 养了好几个月，又托人重金在浮生阁买了祛疤膏，这张老脸好歹又有了样子。 若问他明知道来了也是丢人现眼，却为何要来？ 还不是因为圣命难为！ 今日早朝过后，皇甫权将他传进了御书房，谈了一阵子话。 出宫后，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遵皇命，备了一份寿礼赶过来了！ “岳父大人。”柳赋昀不愿再与柳拭眉说话，转头对上了梁巍。 但梁巍比柳拭眉更不给面子：“不要乱叫！老夫没有你这样禽兽不如的女婿！” 柳赋昀的脸更黑了！ 梁巍又道：“拿着你的寿礼，赶紧给老夫滚蛋，有多远你就滚多远！梁家不欢迎你！” 见状，柳赋昀不好说什么了。 柳安和上前，道：“大姐姐，是外祖父的大寿，闹成这样不太好看。有什么不好的事，私底下再说吧。” 皇甫令尧可是不客气：“你喊本王的王妃叫什么？” 摆架子的时候，就不说“我媳妇儿”了！ 柳安和顿了顿，作了个揖，改口道：“王妃，是安和失礼了，抱歉。” “外祖父是我的，可不是你的！”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道：“梁家与柳家早已恩断义绝，此事满城皆知！我柳拭眉婚嫁之前，是梁家族谱的一员，与柳家可没有什么关系。今日我梁家老爷子做寿，也不稀罕得仇家上门拜寿。你们赶紧拿着东西走人，我们也就不追究了。但——” 她话锋一转：“倘若你们非要僵持，那我也只能不客气，要动手开揍的了！” 凶残！ 能将“揍人”说得这么体面的，也只有她柳拭眉了！ 柳赋昀本来就是遵皇甫权的旨意才来的，见到这等场景，他心道：“可不是我抗旨不尊，是他们不让我进，圣上也怪不得我。” 这么一想，他果断地道：“安和、康和，我们走吧！” 说走，还真的走了！ 柳拭眉蹙眉，转头朝慕将离看去。 见他眸光中也是一片深思，她低声问：“哥哥，依你之见，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第1977章 男人多薄幸 慕将离低头对上她的目光，道：“他虽然卑鄙、无耻、不要脸，但又比谁都好面子。明知道过来是让人辱骂的，他却还是来了。” 兄妹俩都是经过柳赋昀教导的，甚至慕将离还是柳泉的时候，对柳赋昀一直都有孺慕之情。 所以，对于柳赋昀的性子，两人都是了解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拭眉赞同了他的说法，朝梁巍看去，道：“外公，我瞧着这柳大人并不是出于自主意愿来的，你怎么看？” 梁巍面色沉沉，道：“此事，容后再议。咱们不能撂着宾客不管，先回去开席吧！” “外公所言甚是。”皇甫令尧立即表示赞同。 他担心柳拭眉驮着这大肚子，站太久了累着她！ 要商谈，还是赶紧进去说。 一众回席。 途中，柳拭眉低声问慕将离：“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跟我来个信说一声。” 慕将离看了一眼，其他人都进了大厅。 他顿住脚步，声音极低地道：“赈灾的事完成了，治水的事有南吴官员监督大蜀这边的官员，不会出什么岔子。况且，还有师妹在。” 迟疑了一下，又道：“师妹做事还算靠谱，我把金令留给了她。你放心吧，她一向八面玲珑聪明得很，能独当一面，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金姑娘……”柳拭眉挑眉，仰头看着慕将离的脸，观察他的神色：“不愧是认识那么多年，哥哥对金姑娘很信任呢。” 她的语气微微泛酸！ 有个宠妹狂魔的哥哥，是一种什么体验？ 当然是被宠坏的体验！ 虽说柳拭眉也认为，自己的哥哥迟早是要娶亲的，可突然发现他可能有比较在意的对象，做妹妹的难免有点儿吃醋！ 就算金爽与慕将离之间，没有让她感受出来什么CP感，可师妹也是“妹”！ 她这一吃醋，皇甫令尧可受不了：“媳妇儿，你哥总也是要娶媳妇儿的，你有我就行了。” 平日里也不见她吃他的醋，竟然去吃哥哥的醋，他太难了！ 但若为了让媳妇儿吃醋，身边环绕一些莺莺燕燕，想想头皮都发麻。 还是算了吧！ 慕将离冷眸扫了一眼皇甫令尧，低头面对柳拭眉说话的时候，眼眸温柔下来：“师妹做事靠谱是事实，跟信任不信任没什么关系。” 旋即又道：“不要操心哥哥的终身大事，你就想着，不管我是否成亲娶妻，都不会离你太远。我会一直在你附近盯着的，某些人，这辈子都休想对你不起！” 后面这句话说着，眼风就像带着刀子，簇簇地朝皇甫令尧刮过去！ 皇甫令尧听得头皮发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姓慕的，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柳拭眉听得很想笑，这点还是要表达对自家狗子的充分信任：“哥哥放心吧，令尧不会的。” 皇甫令尧刚要得意，不想，慕将离却道：“男人多薄幸，是常理。” 愤怒的二哈脸色更难看了：“说得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 “正因为我是，所以才更了解。”慕将离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第1978章 可以肯定皇甫玥在他手里 又低头对掩嘴偷笑的柳拭眉说道：“你别不当一回事，有哥哥盯着他，任他插翅也上不了天！” 皇甫令尧：“……” 他招谁惹谁了！ 好像也没想过要对不起媳妇儿吧？ 说来说去，他家媳妇儿手段杠杠的，也不需要大舅子来盯着，他都老实得很了。 皇甫令尧低着头，苦哈哈地对柳拭眉说道：“媳妇儿，老慕蓄意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我信你呀！”柳拭眉还是惯着自家狗子的，拉住他的手，对慕将离道：“好啦，哥哥你也少说两句。今天是外公生日，可不要闹不开心。” 其实，慕将离说的这些，她是信的。 男人最了解男人。 男人多薄幸。 爱情是原始的冲动，历久弥坚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瞬间的心动，而是需要用心经营、长久保鲜。 内心依赖、行为习惯、齐头并进，才是爱情的保鲜剂！ 但是吧，不管柳拭眉心里多么清醒，面对哥哥对自己的宠爱，还是要照单全收。 在哥哥面前再精明，也要表现出天真无邪的样子，这样他才更有成就感，兄妹感情才更好。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 任何感情，都是要靠用心去经营的。 慕将离瞧了一眼皇甫令尧，又看了一眼柳拭眉，见她背对着皇甫令尧的时候，顽皮地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他顿了顿。 不由失笑。 是他想太多了，总以为自己的妹妹还是当初那个没了娘、在夜里偷偷哭的小女娃！ 他又将话题拉回了正事上：“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猜测，皇甫玥是被梅老板给救走的。” “什么？”柳拭眉怎么也想不到，有了皇甫玥的消息！ 皇甫令尧也很诧异，问：“那丫头在哪儿呢，找到了吗？” 慕将离摇头，道：“梅老板救了皇甫玥，却又把她给藏起来了。” “我这边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但梅老板主动出来对我说了一些酸溜溜、似是而非的话，让我心生怀疑。我便命人去找。” 但结果：“他很会隐藏，我的人并没有找到皇甫玥的下落，但可以肯定皇甫玥在他手里！” “他想做什么？”柳拭眉仰头看向自家狗子，问：“令尧，你对梅老板了解多少？” “没了解。”皇甫令尧拧眉，道：“但你记得吧，他会隐匿功夫，并且很厉害，绝非一般人！” 不过是常驻长安园的戏班子的台柱，皇甫令尧哪能专门去了解梅玉卿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柳拭眉点点头。 倒是想起来了：“我记得，正月十六那一日，梅老板来与我们说明他弃场失踪的事。五公主后面来了。但是也看不出来他们俩认识啊！” 慕将离说道：“也有可能是因为，原本皇甫玥与梅老板不认识。但既然梅老板为了皇甫玥，不顾凶险潜入护卫重重的郡守府，将断腿的皇甫玥带走。可见，梅老板肯定认识皇甫玥！” 问题来了：“梅老板跟皇甫玥是什么关系？” 除了当事人，他们在这里猜测也没个结果。 这边王氏见柳拭眉他们没跟进大厅，出来寻他们：“哎呀，你们怎么还站在外头说话，等着你们入席呢！” 第1979章 新妇为何睡不好 三人不得不把话题暂时搁下，跟着王氏一起进了正厅。 皇甫令尧身为王爷，他没入席，其他人也不好动筷子。 进来后，他举起酒杯，笑道：“失礼了，劳诸位等本王入席，本王先干为敬！” 给足了梁巍面子，不枉梁巍平日疼他疼得跟亲孙子似的！ 这才开席。 寿宴的座次，是按照亲属关系来安排的。 为了不厚此薄彼，梁巍的七个儿子与儿媳妇，各自跟自己这一房的外亲坐在一块，而梁家的宗亲则又是在一块。 朝廷官员在一个圈子，其他的贵客各自招呼。 邵远是梁升的客人，自然归他招待，被安顿坐在了与张家同坐。 梁家喜欢大圆桌，邵远坐在梁升的左侧，张妙蓁在右侧，张妙蓁的右侧则是坐着张怀，过去是张惟。 张父官职较高，坐到了梁巍那桌，与敦愚王夫妇坐在一起。 所以，都是小辈，倒也没有那么拘谨。 “小妹，今日忙坏了？” 张家规矩多，可张怀是个另类，妹子都出嫁了，还是老习惯，吃饭的时候喜欢照顾张妙蓁，给她布菜。 看得梁升心里微酸。 但他面上不显，还是要照顾好同桌的宾客。 张妙蓁微微一愣：“没有呀，大部分的事都有嫂嫂她们操持，我就打打下手。” 又低声问：“我看起来很疲倦吗？” “没有。”张怀笑道：“我就随口一问，看你气色挺好的。但……” 他观察着张妙蓁的眼角，道：“昨晚肯定没睡好？” 兄妹俩嘀嘀咕咕地说小话，除了最靠近的人，同桌的人都听不见。 坐在他旁边的张惟自然是听到了，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二弟，食不言。” 张妙蓁掩嘴噗呲一笑。 被大哥训了，张怀有些不服气，道：“我这是在关心小妹呀。” 不想，张惟没有搭话，倒是邵远忽然说了句：“张二公子肯定尚未成婚吧？” 众人都是一愣。 邵远朝张妙蓁看了一眼，唇角勾着笑意，道：“张二公子成婚后，自然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正常人是听不到那点小声对话的，可邵远不同啊。 虽然从商，却也习武，耳朵尖着呢。 他不说穿还没什么，这一说穿，张妙蓁的脸顿时爆热！ 新妇为何睡不好，眼角带着一点倦意？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夜夜承欢啊！ 这话说起来，男人倒是没什么，可女人就尴尬了！ 梁升见小娇妻耳根有些发红，给她夹了菜，低声道：“妙蓁，别光顾着说话，多吃点。” 之后，转头朝邵远说道：“邵兄远道而来为家父贺寿，在下敬你一杯。” 说着，举杯饮尽。 虽然举手投足一点儿也不失礼数，但眼神不善，带着警告。 邵远走南闯北，自不可能看不懂。 他笑了笑，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张怀眼珠子一转，也跟着举杯：“邵公子难得来一次帝京，同席即是有缘，张怀敬你一杯！” 邵远目光掠过张怀，不经意扫了张妙蓁一眼，豪爽地举杯。 张怀喝了这杯，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踹张惟，给张惟一个眼神。 第1980章 柳赋昀为何要来走这一趟 张惟见不得张怀这等没规矩的样子，但自家妹子被人“调戏”了，做大哥的又岂能舒服？ 他也举杯：“邵公子是妹夫的贵客，本官也走一个，盼着尔等互惠互利、生意兴隆！” 堂堂的朝廷命官主动跟自己敬酒，邵远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要说张惟官职不低，为何会坐在这一席？ 自然是在家张父的叮咛，让他看着张怀一点，免得张怀没规矩，在自家闺女夫家丢了张妙蓁的面子！ 结果，邵远多了那么一句嘴，就被三个男人车轮战。 一顿酒席吃下来，几乎没能动筷子，差不多全程都在喝酒！ 也就没人注意先前张妙蓁那点尴尬了。 邵远酒量如何惊人且不谈，主桌这边—— 寿星公旁边坐着当然是他最宝贝的外孙女，梁巍可着劲儿照顾柳拭眉用餐。 皇甫令尧都很无语了：“外公，有这么多客人呢，我照顾媳妇儿就成。” 他的活儿被抢了！ 梁巍瞪眼：“怎么，我给我家闺女弄好吃的，你有意见？” 皇甫令尧：“……” 敢怒不敢言，嘀嘀咕咕了一句：“明明是我家的！” 声音较小，酒席上也比较嘈杂，梁巍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只顾着跟柳拭眉说话：“拭眉啊，柳均那个老混蛋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你可得小心着他！” “嗯，我知道。”柳拭眉点点头：“外公放心吧，我防备着呢。” 梁巍叹了一口气，道：“这不要脸的老小子，野心勃勃，为了功名利禄不要节操。沉寂了这么久，说不定是还想从你身上获得一些什么好处。” 他想说的是：南境传到帝京的“龙凤呈祥”的说法，柳拭眉怀着双胎，柳赋昀指不定盯上了这对娃娃呢！ 未必没可能。 倘若跟柳拭眉修复关系，将来柳拭眉生下来的嫡皇孙万一继承了大统，他柳赋昀就是孩子的外祖父。 可不得跟着沾光么！ “我倒是觉得，他是个小人。私底下耍阴招他会做，但明知道来了是被打脸、丢面子的，按他那个性子，未必是自愿来的。”柳拭眉分析道：“如果他只是想跟我修复关系，完全可以私底下进行。” 至于柳赋昀为何要来走这一趟？ 肯定是有不可抗的原因！ 对于柳赋昀来说，什么东西不可抗？ 自然是圣命了！ 那么，皇甫权让柳赋昀走这一遭，居心何在？ 眼下四座皆宾客，思绪比较混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柳拭眉又对梁巍说道：“外公不要着急，晚些时候，咱们再好好分析分析。” 梁巍自然是答应了。 柳拭眉又叮嘱他：“外公，别忘了你的肝脏不好，不要喝太多酒。” 梁巍满口答应：“是是是，外公都听拭眉的！” 但，敬酒的人太多，宴席过后，梁巍还是喝多了！ 本来柳拭眉也不想让老爷子操心太多，见他那个样子，给开了醒酒药和护肝药，命连翘熬煮给他服下。 之后，老爷子就去休憩了。 皇甫令尧跟着忙前忙后，问：“媳妇儿，我们是不是跟大舅他们商量下柳家的事？” 第1981章 宠妹狂魔 “嗯。” 柳拭眉点点头：“大家都在忙着送客呢，我们先回琼华苑去。今天大家都很累，等午休起来再说吧。” 要商谈的事比较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行的。 一件是苗家的事，一件是柳家的事。 还有—— 杜家！ 大家今日忙累了，席间又喝了很多酒，还是让他们各自醒酒再说。 柳拭眉朝一直跟着自己来来回回、始终护着她的慕将离看去，道：“哥哥你一路旅途劳顿，肯定累得很。先睡个午觉，起来我们再说。” 慕将离本是为了老爷子的寿诞回来的，也待不上多久。 下一次回来，大概就是到柳拭眉待产了！ 柳拭眉和皇甫令尧送他去客苑，进屋后，想了想，还是把梁怡的打算给他说了。 “你说什么？”慕将离很震惊，语气拔高：“让我入仕？” 柳拭眉一脸无辜、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就只差在脸上写着：不是我出的主意，你不要骂我！ 皇甫令尧赶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大有：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凶我媳妇儿的意思！ 对慕将离来说，哪怕是柳拭眉出的主意，他却又怎么舍得骂她？ 面对柳拭眉这副装乖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扫了皇甫令尧一眼，道：“你出的馊主意？” “跟我没关系，是九哥想的！”皇甫令尧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梁怡给卖了！ 本来也是嘛，他虽然赞成，可不敢主动打大舅子的主意。 慕将离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朝柳拭眉看去，道：“所以，梁九让你来当说客？” 梁家人大概就是看他对柳拭眉好到什么程度，所以哪怕是跟药宗慕将离没有血缘关系，也敢筹谋到他头上来！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也没有其他可靠的人可以考虑。” 柳拭眉这才开口，道：“倒是思考过张家的可能性，可哥哥肯定也能猜想到，如今张家在圣上的眼里，可是忌惮的对象了，不可能还让他们再上一层楼，成功率不高且不谈，万一被截胡了呢？” 但慕将离是江湖人，虽说是敦愚王府的门客，但也没有其他错综复杂的朝堂关系了，几率还是大一点。 慕将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意了她的说法：“对，所以圣上今日让柳赋昀走这一趟，应该也是对你们的警告。” 警告皇甫令尧和柳拭眉，最近小动作太多了！ 他又道：“既是如此，治水之功够不够换盐运使，尚未定数。” 皇甫令尧看着慕将离，问：“所以，你是愿意了？” 真佩服这宠妹狂魔，柳拭眉只是把事情提了出来，然后用那无辜的小眼神，连个笑容都还没给，慕将离就同意了？ 认识慕将离这么多年，皇甫令尧都不知道：原来这不近人情的家伙，是这么好说服的？ 要知道，以前他与慕将离的来往，不管他对慕将离有任何要求，慕将离都是狮子大开口的！ 但皇甫令尧想来想去，心道：“也很正常，我媳妇儿用那种小眼神看着我，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恨不能摘给她！” 第1982章 他媳妇儿主动抱了别的男人 慕将离没理会皇甫令尧，而是看向柳拭眉，道：“此事言之尚早，既然有这样的打算，那么趁着这一次太子失势波及妻族，你们自己想法子，将杜家撸了再说。” “谢谢哥哥！”柳拭眉脸上绽开了笑容，想也不想，伸手抱住了慕将离，感动地说：“哥哥对我真好！” 他处身江湖已经六年了，早就习惯了漂泊的生活，却要他入朝受束缚，对他来说是很难的。 明明他根本不想入仕，可在妹妹需要的时候，还是愿意牺牲自己的自由，只为了她说：我们没有其他可靠的人！ 慕将离没想到柳拭眉会不顾这大肚子，扑过来抱住自己，吓得赶忙搂住她，低声叱道：“小心点儿！” “干嘛呢干嘛呢！”醋厂出品的二哈脸色丕变，赶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他媳妇儿主动抱了别的男人，就算是亲哥哥，也让他很膈应啊！ 将柳拭眉抢过来自己抱住，皇甫令尧一脸幽怨：“媳妇儿，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亲哥也得保持距离，你不知道吗？” 不等柳拭眉说话，他就举例论证：“你瞧见过七舅母跟张大公子、张二公子抱在一块儿的吗？” 柳拭眉：“……” 哥哥太好了，一时激动啊。 慕将离可见不得皇甫令尧对妹妹这么斥责，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与拭眉如今，可是没有血缘关系！” 皇甫令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怎么？你还真想挖走我媳妇儿，喜当爹？” 瞧着这俩又要掐起来了，柳拭眉赶忙一只手拉住一个，道：“好啦好啦，吵什么呢！不都是为我好吗？你们俩不统一战线，难道要把我撕成两半、分给你们俩吗？” 这话也表明了，在她心里，丈夫、哥哥是同等重要的！ 都为她好、都宠她入骨，哪一个都不能分割啊！ 见她这么说，皇甫令尧率先卖好：“我不生气了，不过媳妇儿你以后可注意点儿！” 柳拭眉：“……” 是她有点太孟浪。 就算是现代，女孩子嫁人后，也不能跟兄弟抱来抱去的了。 慕将离捏了捏柳拭眉的手，道：“行了不闹了，赶紧回房去歇歇，瞧你这么大的肚子，看着都吓人。” 柳拭眉冲他笑，道：“可能要不了三个月，哥哥就要当舅舅啦！” 她的语气是欢欣的，笑容充满了幸福感。 能不感觉幸福吗？ 哪一个女人有长得这么好看、身份地位又很高的两个男人，这么把自己捧在手心里，还说自己不幸福，良心怕不是被狗吃了！ 幸福是会感染人的，见她这可可爱爱的模样，慕将离唇角微微勾起。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当娘的人了，别调皮捣蛋。我待几日又要去蜀河，等你进入待产期的时候，我就回来陪你。” “嗯！”柳拭眉重重地点头。 这一次，虽然慕将离对自家媳妇儿做了十分亲昵的举动，皇甫令尧倒也不吃醋了。 他的要求真的很低！ 慕将离松开手，又朝皇甫令尧看过来，道：“赶紧带拭眉回去歇息。这几个月十分危险，你得寸步不离。” 第1983章 别人都会觉得我头顶绿油油 这个严肃的问题，惯会审时度势的皇甫令尧当然不会闹性子，郑重地道：“放心吧，我的小祖宗都揣一个人身上了，哪能轻忽？” 要说，柳拭眉是他的全世界也不为过！ 她是他的命，是他的希望，是他的未来！ 但亲夫妻、明算账，该清算的还是要算的！ 回到琼华苑，安顿柳拭眉坐在床上，皇甫令尧蹲下去给她脱鞋袜。 如今柳拭眉的肚子大到站起来都看不见自己的脚了，几乎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 他一边给她脱袜子，一边说道：“媳妇儿，不是我说你啊！我是知道老慕是你的亲哥，但其他人不知道啊。你抱着他的样子，要叫别人瞧了去，别人会怎么想我？” 即便是算账，用的语气也是最好的。 他家媳妇儿是小祖宗，得供着！ 原则性的问题要说，但也不能对媳妇儿有半点儿不敬爱！ 他絮絮叨叨的：“别人都会觉得，我头顶绿油油！会怀疑你的名节，会觉得你哥哥是个伪君子！你愿意？” 柳拭眉低头看着他，见他把她的袜子脱好了，捧着她的双腿放到床榻上。 要说，她家狗子小词儿一套套的，也是在拐弯抹角要承诺。 直接说破，怕伤了夫妻感情，他就拐了好几道弯。 她拍了拍床沿，道：“你坐这儿。” 以为她这是想要回避话题，皇甫令尧心道：“罢了，反正我已经把意思表达清楚了，她聪明也不可能不懂。要求太多，只会让她觉得我小心眼。慕将离对她那么好，我要是有半点不好，就会失去媳妇儿的！” 这么一个脑补，他决定不多说了，听她的话坐在床沿。 他弯下腰脱自己的鞋袜，准备陪她小睡一会儿。 就见柳拭眉的双臂从他腰身两侧伸过来，圈住他，她把头靠在他后背上。 十分亲昵，十分依赖的姿态。 皇甫令尧心旌一动，袜子也先不脱了，回过头来看她，道：“这是抱了别的男人后，对我的补偿？” 没忍住，语气还是带着点酸味儿！ “瞎闹！”柳拭眉轻笑，道：“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要补偿？” 皇甫令尧可就不服气了，三两下把袜子脱了，转过身来。 幽幽地看着她！ 因为他也坐上榻了，柳拭眉就不能用那样的姿势抱他，两人面对面坐着。 醋精上身了！ 柳拭眉失笑。 不用过多言语，她扶着自己的肚子凑过去，亲了他的下巴一下。 皇甫令尧没动，还是那么看着她。 但她亲过来的时候，担心她的肚子不方便行动，他微微弓着腰将就她的高度。 一个小动作就叫人看得出来，这男人有多爱自己！ 柳拭眉没忍住，干脆跪坐起来，这样高度跟他坐着差不多。 双臂探过去揽住他的脖子，用力在他薄唇上亲了一下！ 旋即，娇滴滴地道：“心情好了吗？” 皇甫令尧：“……” 哪能不好？都快要上天了！ 他强行摁下自己要上扬的唇角，端起了架子：“不够。” 柳拭眉满脸都是笑意，连续“叭叭叭”重重地亲了他三下，又问：“够了吗？” 第1984章 你简直是毒药 心情美飞的皇甫令尧，笑得像两百斤重的二狗子！ 其实本来就没生气，就是有点小小的酸柠檬而已，在她这种操作下，哪里还见酸？ 只剩下甜了！ “够了够了，别太闹腾。”他抱住她，道：“躺下，别挤着肚子了。” 柳拭眉顺从他安顿自己躺下，见他还坐着，又问：“夫君，你不陪我睡吗？” 一声“夫君”，几乎让皇甫令尧整个人都酥了！ 他猛地睁大眼眸，低头看她，声音都沙了：“你叫我什么？” 成亲这么长时间以来，柳拭眉可从来没有唤过“夫君”这个称呼！ 他要飞了！ 要上天了！ 柳拭眉笑吟吟地看着他，心道：“哼，就你这种恋爱脑，我有一万种方法将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媳妇儿啊。”皇甫令尧仿佛踢翻了蜜罐，他趴下来，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双眸充满了炽热的光芒，道：“你再喊一次。” 柳拭眉从善如流：“夫君。” 这样还不够，她眼珠子一转，又换了一种：“亲亲夫君！” 然后，看着她家狗子那张精致的面容，像是花朵在瞬间绽开了最美的模样似的，整个人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 她不由想到：“我要是换点与众不同的现代叫法，喊老公、达令，独一无二，他怕不是要乐得中风！” “宝贝儿媳妇儿，我爱死你了！”皇甫令尧心情大好，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大口！ 旋即，亲亲热热地抱着她，两人仰躺在榻上。 他感慨地道：“柳拭眉啊柳拭眉，我发现你简直是毒药！” “怎么说？”柳拭眉问。 皇甫令尧感慨地道：“你只要对我用上这么一招美人计，我肯定全完了。” 无节操、无立场、无底线！ 他甚至想多了：倘若我媳妇儿真的有了野男人，再对我用这招，我怕不是……也会被她哄好？ 这种想法只是过了一下，他浑身打了个颤，赶忙抱紧她，道：“媳妇儿，你只会有我一个男人，对不对？” 柳拭眉不知道他又开了什么宇宙级别的脑洞，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不然呢？在你眼里，我是个朝秦暮楚的渣女？” “那肯定不是！”皇甫令尧敢说“是”？ 柳拭眉反问：“那这种问题，你还需要问吗？” 皇甫令尧又笑了：“对，我错了。不该问这么蠢的问题！” 柳拭眉笑着亲了亲他，道：“不蠢呀，我家令尧天下第一的可爱啊！” 皇甫令尧总觉得“可爱”这个词用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不太妙。 但见她眼里装着真心诚意，也不计较了。 用我真心真意，还你全心全意！ 未来就没什么可担忧的，吃点小醋怡情罢了。 且说，梁家兄弟们出门送客，梁升夫妻俩也是要送的。 梁巍亲自送亲家公张父出门，梁升走在前面与邵远说话，张妙蓁则是落在后面，与张怀一起走。 “小妹。”张怀拉了拉张妙蓁的袖子，两人落在最后，他低声说着悄悄话：“我怎么总觉得这个邵远有点儿邪性？” 第1985章 男人的直觉 张妙蓁看着他，笑道：“人家还说二哥有点邪性呢，瞧瞧你跟大哥差得有多远？” 张怀可没有半点心虚的，他噗地打开了折扇，道：“那肯定不一样了！大哥入仕为官，我却是个没一官半职的官家子，怎么可能跟大哥一样？” “你就不考虑入仕啊？”张妙蓁顺着把话一提，道：“上次我见母亲说起，父亲在操心你的事，想要给你谋职来着。” 张怀这个人，确实跟寻常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儿不一样。 大家都是从小读书，后来考取功名。 他也是少年进士，但三年前的春试，他“病”了，错过了。 今年春试，被张阁老押着进了殿试，对着卷子，他竟然借口拉肚子，交了白卷！ 可把张阁老与张父给气坏了！ 张家人也是看得出来，他大概无心入朝，逼倒是没有逼他，但也总是筹谋着，想要把这个正房嫡次子也给安顿好。 可他，一不谋职、而不娶亲！ 独辟蹊径，不走寻常路！ 张妙蓁将自己得来的内幕消息悄悄告诉张怀：“我看母亲的意思是，这一次他们铁了心啦！要么你谋职，要么谋婚！你只能选一样，所以二哥，你自己小心着点儿！” 她与二哥的感情，也是比大哥亲近一点的。 一来年纪差得不算太远，二来张怀比张惟的性子要更好亲近一些。 张怀都已经二十出头了，不管是成家还是立业，都是让父母操心的。 “得，帝京这群官家子，二十来岁还不成婚的，原本只有我与梁家老七。现在梁家老七娶了我妹子，剩下我，倒是让我鹤立鸡群了。” 他很是无奈，道：“说着你呢，还把话题往我身上扯。” 张妙蓁笑道：“我的事我心里有数，升哥让我自主选择人生，在他的护持范围内，让我实现自我价值。祖父与父亲可能不太能理解，但我很快乐呀！我出嫁了，他们也不会管我了。可你不同呀！” “我以前是没发觉。”张怀虚指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家那个温温吞吞没脾气的小妹，竟然还有雄心壮志！” 张妙蓁但笑不语。 张怀又道：“行吧，反正你是梁家妇了，你男人爱怎么惯着你，就怎么惯着你。父亲虽然看不惯，见你快活，也不能说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前方，道：“不过小妹，这个邵远……我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你提防着他，别让这么个人，坏了你的幸福。” “升哥又不傻。”张妙蓁小声回了一句。 张怀一愣，道：“也对！我这妹夫看着木讷，心眼贼多。他又不是吃素的！” 走到大门外，他拍了拍张妙蓁的肩膀，道：“要是有机会，帮我在父亲母亲面前说几句好话。” 张妙蓁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既不想入仕，暂时也不想娶亲！ 她没答应，只道：“看着办吧。” 这边，梁升目送邵远上马车。 “明日签契的时候再见了，梁七爷！”邵远眸光流离，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还站在门楣下的张妙蓁。 动作很小，梁升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微微蹙眉。 男人的直觉，也是可怕的！ 第1986章 你这是娶天仙啊 张家人是坐轿子来的，各自有各自的轿子。 张怀落在最后，见梁升送走邵远走过来，他叮嘱了一句：“妹夫啊，虽说是我家妹子壮志凌云，但你可也要护好她。必要的时候，可以学一学敦愚王，凶残一些！” 梁升挑眉，道：“若敦愚王知晓你给他贴了这个标签儿，你就会体会到他的凶残了！” 张妙蓁不由掩嘴一笑。 可不是么？ 张怀被噎了噎，倒也没在意，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呢，为了提防一会儿回去给父亲和大哥训斥，逛一圈，等他们消了气我再回去！” 他的性子素来不羁，说完转身就走。 张妙蓁也不跟他客气，拉住梁升的手，道：“二哥就是这么个浪荡性子，不用管他了。我们先回去吧，我看看嫂子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看着张怀上了马车——瞧，这也是他另类之处，张家人出门惯来喜欢轿子，他就喜欢马车！ 梁升拉着张妙蓁的手进了府内。 张怀坐在马车内，撩开车帘见小妹和妹夫一块儿进府门，不由感慨一句：“啧啧，看着小妹这幸福甜蜜的样儿，我都羡慕了。不枉她当初不顾祖父和父亲反对，也要跟梁家老七来往。” 一旁的书童笑道：“二公子若是羡慕，听夫人的安排成亲，不就好了吗？” “你懂什么？”张怀懒洋洋地道：“这世家千金大多无味儿。文人女多半喜欢装模作样，才华不能当饭吃，那点儿聪明劲儿又都用来后宅争斗。武将女呢，不是过于凶悍，就是无才。能文成武德二者结合的，少之又少。如今放眼帝京，能有的这么几个，也都被人订下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再说了，本公子也想遇上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姑娘啊！” “二公子你的要求怕不是太高了，你这是娶天仙啊！要真遇上了你说的文成武德的姑娘，门不当户不对怎么办？”书童又笑他。 因为张怀的性子洒脱，平日没少纵着，书童私底下也习惯没大没小了。 张怀也不生气，顺着他的话，道：“真遇上了再说呗！” 正要放下车帘，却见梁府门口迈出来一丫头。 黛眉杏眼的俏丫头，不是敦愚王妃家的墨儿，又是谁呢？ 张怀对墨儿的印象是挺深的，许是敦愚王妃纵着，墨儿虽然只是个丫头，却比谁都敢说话。 但要说她胆子过大吧，这丫头又挺有分寸。 见到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张怀探头出去，冲她招了招手，笑道：“木耳姑娘，你这是上哪儿去呀？” 墨儿一愣，看清楚是张家二公子，她噘了噘嘴，道：“张二公子怎么学我家王爷说话呀！他以前傻的时候喜欢给人取外号，您也傻呀？” 张怀折扇在手里一打，低沉一笑，心道：“瞧瞧我方才说什么来着，这丫头什么都敢说！也不怕以下犯上！” 当然，墨儿也是个聪明的，跟在柳拭眉身边，她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他问：“你要上哪儿去呢？本公子捎你一程？” 第1987章 二公子成天就想着心动 墨儿抿唇，道：“奴婢要去浮生阁。” 张怀也不问她去干什么，挥了挥手：“上来吧，总归之，本公子闲得很，送你去！” 反正这时候不想回家，回府后，极有可能会被盯着，趁机教育。 不是谋职的事，就可能给他选成亲对象！ 跟着柳拭眉与皇甫令尧身边一年多了，有那么“凶残”的一对主子，墨儿什么场面没见过？ 张家二公子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墨儿也是个胆子大的，还真上了马车。 当然，如果是张大公子，给她个葫芦做胆，她也不敢！ 礼数也还是要的：“多谢张二公子了。” 上了马车后，丫头就要有丫头的样子，坐在了张怀的书童张海的对面。 张怀又道：“木耳姑娘可是敦愚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还用得着你出门跑腿儿？” 第二个人喊自己“木耳”，墨儿内心很无语。 谁让她是个丫头呢，只能认了。 但不妨碍她说话带了点刺儿：“张二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既然我是大丫鬟，王妃派我出门做的事，自然是其他人不合适了。” “也对。”张怀的尊卑观念没有家里人那么重，并不把她的放肆放在眼里，点了点头。 转而又问：“我家小妹常年与你家王妃在一块儿，平时没少得你照顾，多谢了。” 对方态度好，墨儿的态度也好得很：“张二公子客气了，七夫人性子极好，待奴婢们十分温善。我们个个都喜欢她。” 之后，也就是张怀偶尔问个什么，墨儿有问有答，但说话可是拿捏得极好。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有数。 进退得宜。 “你可真是机灵鬼一个！”张怀感慨地称赞了一句。 墨儿微微一笑，道：“是我们家王妃教得好。” 想到敦愚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张怀了然。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 这敦愚王妃柳拭眉，可是帝京贵女中独树一帜的存在，成了王妃之后，更是叫人钦佩。 张怀甚至还跟张海说笑提过一嘴：“可惜啊，这么有味儿的贵女，被敦愚王给得了。” 那时候柳拭眉还没成婚呢。 当时旁边没有别人，张海说话也放肆一些：“难不成，不是敦愚王得了，公子你也会倾慕于柳大小姐，想要求娶不成？” 张怀摇摇头，道：“我想，但凡是内心狂野的人，都会欣赏柳大小姐这种类型。但倾慕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欣赏她，却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呀！” 张海翻了个白眼：“心动、心动，二公子成天就想着心动，你要是这辈子遇不上令你心动的女子，难不成我以后还没有主母了？老爷子能同意才怪呢！” 对此，张怀没有表示。 但张怀的表现一贯如此。 张海最是明白，张怀才学惊人，不在张惟之下。 而且因为性子浪漫，很多时候比张惟要更精明得多。 但他这人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非但没有志向，反而总觉得活着没趣味、没追求。 说白了，就是想寻找刺激！ 但因为张家家风严谨，他也不敢做太出格。 殿试前故意吃了巴豆拉肚子、交白卷，至今仍旧不同意家里为他谋婚事，这两件事，几乎是他能做的最刺激的事了。 将墨儿送到了浮生阁门口。 第1988章 你体力太差 墨儿下了马车，对车上的张怀屈腿行礼：“墨儿谢过张二公子，这便告退了。” “不必多礼，都说了本公子闲得很。”张怀挥了挥手，不甚在意。 待墨儿进了浮生阁大门，马车重新往前，张怀道：“走，去长安园吧，听戏去！” 马车前行，走到了半途，他忽然问：“那是什么？” 张海一愣，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方才墨儿坐着的地方，落下了一只翠绿色的香包。 张怀让他捡起来递给自己，审视着这做工精致的香囊，由衷赞了一句：“是木耳落下的吧？这针脚极好，可比得上小妹了。” “我可是听说了，敦愚王妃的嫁衣那些婚嫁之物，都是我们幺小姐与墨儿姑娘一起缝制的。那精工细作，可比得起织造司的绣娘了！”张海对这件事是记忆犹新。 还没走远呢，张海又问：“二公子，可是要送回去？马车在路边等等，我跑个来回用不上多少时间。” 张怀把玩着香囊，道：“别跑了，一会儿就错过开戏了。改日遇见了木耳，再还回去吧。” 柳拭眉身边的人用的香囊，全都装的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心旷神怡。 “敦愚王妃的配方可真的很妙。”张海说道：“不过二公子，墨儿姑娘的香囊，感觉幺小姐给咱们带回来的不一样呢。” 张怀把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道：“咱们这些人的香包，只需要驱虫防毒就行。敦愚王身边需要防备的更多，这香囊的功用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想来亦是如此。”张海点点头，又道：“那这个东西，我还是给墨儿姑娘拿过去吧？” “不必了。”张怀把香囊放在马车的小柜上，道：“她自己掉了东西，能不知道么？丢了这个物件，她还能不再配一个？说不得，也没那么重要。” 张海狐疑地看着他，心道：“为何我竟有种感觉，二公子喜欢这个香包，所以不想送回去了？” 但见张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又没敢多问。 梁府。 送走了宾客，梁升与张妙蓁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张妙蓁去询问过了，王氏和殷氏几乎大包大揽，把善后的事情全给做了，没有张妙蓁什么事。 所以，她就直接回来。 “累吗？”梁升见她一回来就坐下了，低声询问。 这样大的寿宴，这么多宾客女眷要招待，不累是不可能的。 张妙蓁仰头看了他一眼，道：“这阵子我一直跟着你在外头跑，感觉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以往在张家办宴席，虽然也没我什么事，可真是比读完一百本书还累！” 她又冲他笑了笑，道：“但今日感觉还好。” 梁升眸中含笑，道：“你体力太差，还要多练。” 感觉被他取笑了，张妙蓁可不愿意：“我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关在家里读书、绣花。能跟你比么？” “是是是。”梁升很配合她的娇脾气，说道：“所以啊，你以前十六年未曾练过体力，我给你练起来。” 张妙蓁疑惑的问：“怎么练？” 第1989章 你还有很大可任性的空间 梁升轻笑一声，却但笑不语。 他走去屏风后，准备把这身为了寿宴应景穿的锦袍换下来。 见状，张妙蓁跟了过去，顺手打开衣橱，给他挑选衣裳。 因为宴席上喝了不少酒，身边飘着淡淡的酒气。 他酒量好，也没醉，最多算个微醺。 平时在家中不出门，梁升衣着比较朴素，多半穿着武人的练功袍。 “你累了就去坐会儿，不用你帮忙。”虽然吧，梁升也有大多数男人都有的通病——喜欢贤妻。 喜欢的女人围绕着自己转的样子，哪个男人不喜欢？ 但，对张妙蓁，他宁愿舍弃自己这点喜欢，更不想让她嫁给自己受累。 他本来性子直，如今夫妻关系恩爱，都是因为他一直在鼓励张妙蓁说出心里话，别藏着掖着。 对她的需求很明朗，他又愿意宠着。 彼此不用猜心，夫妻俩相处起来如鱼得水。 “没事，一会儿洗把脸，睡个午觉就好了。”张妙蓁给他选好了衣裳。 转身见他已经脱去了那身锦袍，只穿着白色中衣。 穿在别人身上松松垮垮的中衣，在他身上却隐藏不住他的肌肉。 穿上甲衣他就是个武将，穿着儒袍梁升却像个读书人，完全看不出来体格这么勇猛！ 梁升把她怀里抱着的袍子拿过来，放了回去，道：“我陪你躺会儿。” “你平日里没有午睡的习惯。”张妙蓁狐疑地看着他。 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 梁升笑了笑，道：“没有习惯，不代表不能陪你。左右无事，你睡你的，我躺着闭目养神也好。毕竟，午间喝了不少，有点儿上头。” 张妙蓁：“……” 瞧着，确实是上头了！ 她还没说话，他就伸手过来，帮她脱外衣。 看着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张妙蓁一时半会儿也没去深想。 躺下后，梁升把床幔给放了下来。 张妙蓁也没当回事。 毕竟，她性子内敛，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要放床幔的。 梁升在她身边躺下，见她还没有睡觉，问了句：“跟邵远的买卖，我一个人和他谈，你没有意见吧？” 经商是他们夫妻俩的事业，出于尊重，他必须问过她的意见。 张妙蓁见他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眸中却是如临大敌，不由好笑：“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担心你。”既然被她说破了，梁升也不拐弯抹角：“但不妨碍我担心别人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张妙蓁哑然。 虽说邵远看着邪性得很，但能接下南北粮行的担子奔走四国的，也不至于撬人家有夫之妇吧？ 这话说出来不大好听，她就没说，只道：“我无所谓吧，明日签契约，你去就行。” 梁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悦，伸长手臂抱住她，笑道：“蓁蓁啊，你怎么这么乖呢？” “乖还不好啊？”张妙蓁挑眉：“你想要我任性一些？” 梁升思索片刻，道：“可以，你还有很大可任性的空间。” 张妙蓁顿时好笑了：“那我若要死缠着，非得去跟邵公子谈这笔生意，你也让我去吗？” 第1990章 你就是想脚底板朝天了 梁升的脸色果然黑了下来！ 张妙蓁不由笑出声来：“虽然这醋吃得无名，但你这姿态倒是很正！” 说的是吃醋的架势很足！ “我没吃醋。”梁升不愿意承认：“只是做一些提防，未雨绸缪罢了。” 张妙蓁笑得更欢了，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吧，你没吃醋。” 信他这话就有鬼了！ 吃的还是未雨绸缪的醋，这模样跟皇甫令尧平日自己脑补一堆假想敌，一样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梁升比较内敛、脸皮子薄一些不肯承认，而敦愚王根本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察觉自己被取笑了，梁升眯起眼眸盯着她，道：“很好笑吗？” “一点点，也不是太好笑。”张妙蓁抿唇，说了假话。 她其实很想说：我原先不知道，原来你闷骚性子浮现出来，是这么可爱的。 但她一万个肯定，他一大老爷们脾气的男人，被妻子夸赞可爱绝对不是他能受得了的，真这么说了他肯定要恼火！ 可尽管她没说，梁升还是恼火：“我看你就是想脚底板朝天了！” 张妙蓁瞪眼：“……” 她收了笑，警告地道：“这大白天的，下晌还要与大家议事，可不许你乱来啊！” 好几次白天搞事儿的了，不是每次她都能压抑住自己不喊出声的！ 她撇嘴抱怨：“人家只会说你勇猛，说我却是性子放浪、不知羞耻、勾引丈夫白日宣淫！” 许是夫妻亲近，如今的张妙蓁在私底下跟梁升相处的时候，说话也大胆了很多，许多时候也不那么矜持了。 尽管，性子还是很害羞。 譬如此时，说着说着，她的脸又红了。 这副姿态，可是勾人！ 梁升的声音有些沙哑了：“你说的，至少有一点是对的。” 张妙蓁愣住：“哪点儿？” “勾引我。”梁升的眸色越来越深。 他如果心动了的话，惯是行动大于言语，直接伸手来解开她衣裳的系带了！ 大夏天的，中午睡觉两人身上只是盖着薄毯，几乎没法阻碍他的动作。 张妙蓁胸前一凉，惊慌地呵斥：“梁升！” “嗯，我在。”梁升翻身悬于她上方，低笑。 声音低沉，悦耳。 也带着强烈的暧昧：“其实我觉得白日挺好的。” “什么？”张妙蓁一紧张，脑子都不够用了。 梁升玩心很足，耐着性子跟她慢慢厮磨，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夜里你不让点灯，不若白日看得清楚。” 张妙蓁：“……” 轰地一下，火焰仿佛从她脚底板烧到了头顶！ 虽然早就知道她家夫君是个闷骚的，却不知道他能骚成这样啊！ “你……这是什么不良嗜好？” “怎么能说是不良嗜好呢？”梁升挑眉笑道：“你不觉得，循规蹈矩了一辈子，来点出格的很有意思吗？” 他缓缓解开了她的衣襟，继续道：“白日光亮，能看到你面颊潮红、欲仙欲死、想叫出声又不敢叫、死命扛着的模样……蓁蓁，你知不知道这时候你是最迷人的？” 张妙蓁感觉自己招架不住了！ 第1991章 连睡午觉都不放过啊 光是被他这么说，她的脸已经爆热，身子都在发软了！ “升哥，你别说了。” 她要羞死了！ 这男人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实在颠覆别人对他的理解！ 主动投降能好点吗？ 肯定不行的，梁升偏爱她这副模样，很满足他的征服欲。 他轻笑，捧着她的脸，感受她脸皮子发烫的温度，低头轻轻亲了一下。 唇瓣品尝到的温度，感觉心动得更厉害了。 他低声道：“我们成亲那日晚上，你不是还抱怨我没做完吗？” “我哪有抱怨？就算我有，你也在第二天补够了呀！”张妙蓁脱口而出。 出阁前家里长辈都说武将的体格强悍，怕她太娇弱承受不住，还给她支招来着。 结果，他只是完成了圆房的流程，因为她疼所以他放弃了。 当晚她不太能理解，谁知道第二天就尝到了苦头！ 全程她就如砧板上的鱼，任他反复宰割，无法抗拒、无法动弹！ 梁升这人并不沉溺于声色，但一旦兴致起来，不尽兴是很难罢休的。 他是武人，会观察她的身子状况判断她能够承受的极限在哪里，太过火的他也不会做，可不过火对张妙蓁这种娇小姐来说也够呛了。 这也是为什么成婚那天晚上，他没有太猛浪的原因。担心她初经人事，怕她疼，怕伤了她。 被他咬住耳朵，张妙蓁埋怨地道：“我有理由怀疑，你允我跟着你东奔西跑，是想要锻炼我的体力，好让你鱼肉的，对吧？” 梁升在她耳边轻笑，捏着她柔软嫩滑的手臂，道：“练个两三年，把你的体力、体格锻炼上来了，到时候再要孩子，也不用担心你负担过重了。不是吗？” 张妙蓁：“……” 成，还打着为她好的幌子！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柳拭眉一提到夫妻这方面的事，就会说皇甫令尧是狗男人了！ 现在她也想骂，梁升真的狗！ 哪有用这种事来锻炼体力的？ 但她后来，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我不能叫出声，不然让全家人都知道，太丢脸了！ 下晌，未时过。 经过了休整，梁家一众该醒酒的也醒酒了，该休憩的也休息够了，梁巍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到了水榭这边乘凉喝茶。 柳拭眉作为孕妇，本以为自己是来得最迟的。 谁知道，还有比她更迟的——梁升。 梁升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张妙蓁没来，他解释道：“妙蓁累着了，我让她多睡会儿。” 已婚的，都是一片了然。 梁家人口多，一个寿宴而已，也没有让张妙蓁做太多事，能累着？ 此累非彼累啊！ 虽说没得亲见，但老七新婚恩爱，白日会做点什么完全也可以理解。 更不要说，有次王氏过去想找张妙蓁说说话，刚迈步进院子，就听到寝房那边呜咽声。 婢女怜芷面红耳赤地坐在院门口！ “看不出来啊？”这么多人里，也就皇甫令尧是个没脸没皮的，直接戳破：“七舅，你这连睡午觉都不放过啊？” 他开始检讨自己，低头问柳拭眉：“媳妇儿，我是不是做得不够好？” 第1992章 给老爷子暖场子 他可惨了，成亲后没吃几回肉，就被撕了马甲受了惩罚。 好不容易解禁了，她又怀上了！ 从此以后，鱼水之欢都是别人家的！ 心里超极不平衡！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够给力，没有利用上任何可利用的时间恩爱？ 梁升给了皇甫令尧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柳拭眉则是直接上手掐他的胳膊，低声斥责：“没看见有小孩子在吗，你就嘴巴没个把门的？” 还有几个幼齿的弟弟不说，小徒弟舒雨桐也在呢！ 虽说这些毛孩子都在那边喂鱼，可不防有人听了去的呢？ 她并没有舍得多用力，皇甫令尧不是不能忍这么一点疼，但他还是十分配合地做出样子来：“哎呀媳妇儿，你轻点儿轻点儿！疼啊！” 果然，柳拭眉松开了手，又给他抚摸了一下方才掐过的位置，道：“少说两句吧！” 她家狗子就舔着脸笑嘻嘻地道：“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吗？” 他家媳妇儿啊，肯定爱他爱到了骨子里，惩罚都不舍得太重呢！ 柳拭眉笑骂：“没脸没皮！” 张妙蓁不过来了，也不妨碍众人谈事。 大人把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给赶去一旁玩耍，一大家子分布在水榭、回廊内。 十二岁以上未成年的，就可以参与家事的商议了，这是培养下一代。 梁巍清了清嗓子，道：“先说第一件。” “寿宴不寿宴的，就不提了。但今日柳均那厮无端端跑来找骂，不要脸皮闹了一通就走了，你们怎么看？” 老爷子这话一出，其实大家先前就有所猜测了，也知道梁巍肯定是有看法的。 但他还是给了众人议论的空间，让他们发表各自的见解。 梁小七说道：“依我看，要么是想要巴结王爷吧？” 梁小八立即反对：“不可能！要巴结的话，早就来巴结了。他明知道咱们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怎么会挑今日爷爷寿诞过来？要知道，那柳大人可是极要面子的一个人！” 梁小七不认可他的话：“真要面子的话，会扶一个妾室做正妻吗？要面子的人，做得出来把大女儿换去二女儿的花轿？” 没一件事是好事，尤其提到换新娘的事，皇甫令尧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眼瞧着梁巍脸色黑黑，兄弟俩各自的母亲赶忙给他们使眼色。 说白了，这两兄弟比不得梁怡那等鬼灵精，但也不至于是蠢笨之人。 他们啊，就是故意说些没用的话，给老爷子暖场子的！ 梁升一贯不喜欢废话，直说了：“小八说的有点儿道理，柳均其人惯来要脸面，哪怕他做过不少不堪的事，但这种明知道上门来就会受辱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想想柳拭眉出嫁的那日，柳安和说要来给姐姐送嫁，柳赋昀气得要死，过来就是给柳安和一顿骂。 只是后来觉得有利可图，才换了个态度。 “拭眉，你说呢？”梁巍做了那么多铺垫，还是要让柳拭眉说话的。 但柳拭眉还没有说话，慕将离倒是先开口了：“慕某认为，他是迫于何人压力所致，才会走这一遭。” 第1993章 父皇对我不会心生忌惮么 本来，慕将离不是梁家人，他不该参与梁家的家庭会议。 可柳拭眉愿意让他来，其他人知晓慕将离对柳拭眉有多亲，爱屋及乌之下，也把他当一份子了。 “那你认为，是何人压力？”梁巍询问。 对梁家的长辈，慕将离虽不相认，却还是十分尊敬，答道：“晚辈以为，其一，可能是揪住了他的把柄之人；第二……是圣上！” 圣上！ 俩字，令所有人一瞬间都沉默下来。 在场的人，与圣上有最近关系的，就是皇甫令尧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皇甫令尧身上。 他薄唇一撇，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将手里剥出来的核桃仁递给自家媳妇儿，他拍了拍手上核桃壳的碎屑，说道：“这一年来，自从我与媳妇儿订了婚之后，身价跟着水涨船高。” “我不仅有了能干的妻子，还有了强势护短、真心爱护我的妻族——也就是各位。” “曲皇后极力想要阻止张家幺小姐嫁进梁家，甚至两次迫害，也是不想让我妻族与张家联盟。” “妻族势大，于我有利。而朝中大员，又有不少朝臣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对我示好。” “就连勤郡王皇叔，也公然站在了我这一边。” “再者，江湖上，我有雁行山的势力。” 看了一眼慕将离，又道：“还有药宗倾力相助，王府中也养了有些门客。” 他叹了一口气，道：“更甚者，南境洪灾，我们捐赠了五十万两银子赈灾，天际出现龙凤呈祥的祥瑞之兆，令我们夫妻俩得了民心。” 说了这么多，最后总结一句话：“这诸多状况下，父皇对我不会心生忌惮么？” “那祥瑞之兆……”梁巍看了一眼慕将离，道：“是你们自己弄出来的吧？” 皇甫令尧坦言：“对，年初祭天之时，国师所言命犯帝星，虽然后来被戳穿了，但这件事父皇心里可过不去。” 殷氏忧心忡忡地插话：“不管是命犯帝星，还是龙凤呈祥，说来说去，还不是让圣上盯上了拭眉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这么做，又能有什么意义？” “二舅母，这不一样。”柳拭眉叹息道：“命犯帝星，不得民心。甚至可能会人人喊打。但龙凤呈祥却不一样了，得了民心，圣上会因此而忌惮，哪怕他心中猜忌，也绝不敢光明正大弄掉我的孩子。而耍阴招的话必然曲折一些，我们也有应对的空间。” 命犯帝星是一个很直接的黑锅，说扣下来就能扣下来，当初祭天的时候，曲映蓉不就是吃准了这点么？ 倘若当时不是太后严以白出现，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什么时候皇甫权想不开了，光明正大圣旨一来，孩子说掉就要立刻掉的。 但如果背地里耍阴招，无非是让她打胎、摔跤之类的，弄掉她的孩子。 或者是，等孩子出生后，再想办法弄没了。 这些，他们还有防范的空间！ “我们当然也必须得防备玩阴的。”柳拭眉说道：“所以，现在无事的话我基本不出门，能不打眼就不打眼，能不落单绝不落单！” 第1994章 我不介意灭了柳家满门 她的解释确实很合理，将人性都算在里面了。 只是防备小人，争取了防范空间，却会比较心累。 梁巍又问：“所以，倘若柳均这小贼子今日专门走这一趟，是圣上授意的话，只是来兜了个圈子弄掉了脸皮，又能有什么用？” 皇甫令尧说道：“他来走这一趟，也做不成什么事。我认为，这倒更像是父皇给我的警告。” “警告？” 众人不解。 皇甫令尧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道：“警告我，不要得意忘形、不要想要飞天。如今的情势对我有利，不过是他纵着我而已。” 顿了顿，又道：“而柳赋昀，能够因为我这边的事被踩下去，他一样能够在为了压制我冒尖的棋局上，重新被父皇重用，拔起来！” 众人默然。 确实是他说的这么个道理！ 皇甫权维稳为重，曲皇后自废、曲家没落、太子势头弱并且要垮了…… 如此一来，杜家的关系也会相当薄弱！ 而苗家，一直为帝心忌惮之处，却又有其利用价值，才得以存活。 可如今挖出来的底细，苗家通敌叛国之罪，只要证据确凿就是实锤。 那么—— 朝局如果不生出变数来，那才不符合常理！ 有落就有起，陨落了这些官员，总要提拔一些人补上的。 皇甫权只需要用一个“敦愚王的岳父”的身份，把柳赋昀提起来，到时候就是用来牵制皇甫令尧的一块筹码了！ 想明白了这些，梁巍又问：“令尧，那你打算怎么做？” 敦愚王府是他们家的闺女做主没错，可该让男人担当的，还是必须让男人来。 皇甫令尧答道：“我们先猜测，父皇会怎么重新布局；然后，再想出应对之策。” 他看了一眼正在吃核桃的柳拭眉，见她吃完了，便又伸手在桌上拿了一个。 一边捏碎外壳，一边说道：“曲家、苗家的没落，肯定要有两家崛起，取而代之！” “你觉得，柳家会重新崛起？”梁升蹙眉。 看了一眼慕将离，慕将离的脸色极为难看！ 慕将离哼笑一声，道：“柳家崛起不了！” 因为，他不会允许！ 他或许不能将自己的死责怪在柳赋昀身上，但是其他事…… 不可原谅！ 但凡柳赋昀对发妻的脸面照顾一下，梁如意可能也不会死在张氏的手里。 但凡柳赋昀对柳拭眉这个亲生女儿有点父爱，也不会做得出把柳拭眉不明不白的、掉包进太子迎亲轿子里，想要毁了她的一生！ 闻言，柳拭眉抬头朝他看去，眸中都是担忧，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以前她还在外人面前喊“兄长”，后来越走越近，就顺理成章地改口喊“哥哥”了。 她心道：“哥哥对那柳赋昀可是心怀恨意，大概因为有过孺慕之情，爱转变为恨，那就是翻倍的吧？” 慕将离对上她的眼眸，神色柔和下来，道：“倘若圣上真的利用柳家来束缚你，我不介意灭了柳家满门！并不困难。” 是不困难，只需要一把毒药就可以灭了整个柳家！ 第1995章 帮他清君侧呢 “并不困难”就四个字，风轻云淡。 然而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是惊讶。 但对柳拭眉来说，她感觉心痛！ 别人不知道慕将离是柳泉，所以听他说这样的话最多只是震惊：哦，药君对义妹真像亲妹妹一样，为了她什么事都能做！纯洁无瑕的异姓兄妹，多么难得啊！ 但柳拭眉想的是：我可不能让哥哥为了我，发狠灭了自己的宗族。 即便他们兄妹俩都已经脱离了柳家，柳家也确实对不起他们。 可做这种事，还是要遭受天谴的！ 皇甫令尧将刚剥出来的核桃仁递过来给她。 柳拭眉接过来，顺手递给慕将离，道：“哥哥，吃个核桃。” 忽然飞出来这么一句，众人皆是一愣。 但也看出来了，她是在转移话题！ 慕将离愣了愣，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核桃仁，唇角微微勾起，道：“不要紧张，我只是做个假设。他若不想害你的话，我也不会动他。” 心里挺想动的，但无论如何，弑父这种事他哪怕沦落草莽，也是做不出来的。 可如果柳赋昀再次对柳拭眉举起屠刀，他就不会考虑那么多了。 柳拭眉在心里叹气：这个假设，是可能存在的！ 对于媳妇儿把自己剥的核桃转手给了别的“男人”，皇甫令尧撇嘴。 不爽。 但他没有吃醋，重新剥了一个给她，道：“柳家会被扶起来，也很正常。毕竟……不破不立、但无立，何来倒？” 这话说得玄乎。 聪明人却都听出来了！ 梁升蹙眉，道：“你认为，圣上其实是想趁这个机会，扶持柳家起来，再灭掉？” “呵！”皇甫令尧嘲讽一笑，道：“我以前脑子卡壳，完全没有想过，父皇是在利用我们这些人争来斗去，帮他清君侧呢！” 他把篮子里的核桃拿了几个出来，一个个摆出来。 指着其中一个个，说道：“喏，倘若这是曲家、柳家、杜家、苗家、俞家。” 一拳头砸下去，其中一个核桃稀巴烂。 他又道：“曲家完了。” 将核桃肉递给柳拭眉，他转头又砸了一个，并没有碎开而是有了裂纹，道：“柳家裂了，还没完。” 又砸了一个：“苗家也裂了。” 既形象又生动！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家，都可能是知晓、甚至参与了关于我母族那件事的人。如果说这是个棋盘，我们都不过是父皇手中的棋子而已。而这些世家，都是他的帮凶。” “如今我长大成人，并且一日比一日强大起来，他心里能不慌吗？” “那么，对于知晓他秘密的人，他能一直留着吗？” 最后，他把几个核桃全都砸了，剥出核桃肉给自家媳妇儿吃。 柳拭眉盯着这些“苗家、曲家、柳家”什么的，莫名有些恶心。 都不想吃了！ 梁升恍悟，道：“你的意思是，圣上利用你与曲皇后的矛盾，将曲家给瓦解了。再利用苗家对太子的算计，任由太子跟你求助，借你的手，把苗家给抽了。” 梁怡接下他的话头，道：“如今，便盯上了柳家！先把柳家立起来，再让柳家对妹妹下手，惹怒了咱们。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借我们的手，再把柳家给弄了！” 第1996章 神神秘秘的 “还有个杜家、俞家。”皇甫令尧面无表情，眸色嘲讽：“柳家下一个是杜家还是俞家，可就说不准了。” 众人沉默下来。 杜家有着杜若那层关系，被敲打了。 而俞家…… “平安郡主被指婚给了四皇子！”梁怡蹙眉道：“该不会也是圣上的一步棋吧？” 皇甫瑶无脑，俞晚清半斤八两。 这两人碰到一起，想不爆炸都难！ 可以说，俞晚清是连接俞家的导火线，只要这边引爆了，解决俞家还远吗？ “等这几大家子都日薄西山，当年孙家九族灭门惨案的参与人，也就都没有了。” 皇甫令尧自嘲一笑，道：“当年的知情人，如今要么嘴巴紧紧地闭上，要么已经被除去。那件事，也就彻底翻不了案。” 梁巍拧着眉心，道：“当年的事，我倒是真不知情。若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那时候就应该把如意给接回来。接回家来关在家里，也好过跟着柳均那个贼子！” 想到这件事，老爷子就心痛得很。 女儿已经遇害这么多年了，他至今心头伤痛难平！ 提到这茬，梁如意的三个哥哥，也都一脸的遗憾。 而在场的，慕将离与柳拭眉，都是梁如意生的，见状，心里也是很难受。 柳拭眉本来就坐在外公身旁，伸手握住梁巍的手，道：“外公别想那么多了，我想，母亲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们为她过多伤心难过的。” “你说的对。”梁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意啊，就是贴心小棉袄。她不就是怕我们担心她过得不好，所以才断了与家里的来往吗？是我不该纵着她惯着她，以为她执意如此便随她了。” “父亲，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梁永看了一眼柳拭眉，见她垂着头，提醒老爷子。 与梁如意最亲的人是谁？ 除了老父亲，不就是亲生女儿了吗？ 见柳拭眉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梁巍赶忙抹了一把脸，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啦！拭眉啊，你呢眼光比你母亲好多了，令尧是个靠得住的。你们小两口好好过，多生俩闺女带回来，外公有生之年啊，还能帮你带带孩子呢！” 能不催生女吗？柳拭眉满头黑线：“……” 但气氛确实又好了些。 本来是要讨论柳家、苗家、杜家三家的事的，现在被皇甫令尧那么一个分析，几乎清晰明了，其他两家也不必谈了。 倒是还有一件事，梁巍又问：“令尧啊，太后目前看起来，是护着你的。为何？” 皇甫令尧一顿。 见他还想剥核桃，柳拭眉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吃了。 他又回过神来，开始嗑瓜子，一边磕，一边道：“我也不知道。我这位皇祖母啊，神神秘秘的。” 按理说，严以白年轻时候不可能没有野心，但她竟然在孙家的事后，借由被镇魇一病不起、就彻底隐退了。 这也是怪异之处。 只怕是，为了保守什么秘密！ 而严以白与皇甫权，母子之间也许也有什么不对路？ 梁巍想了想，再次抛出一个问题：“那对苗家，你们打算怎么做？” 第1997章 太子跑了！ 皇甫令尧答道：“如今尚未有确凿的证据，故而……我想等个合适的机会，去诈一诈苗杰！” “可行。”梁巍点点头，道：“老夫早就看苗杰不顺眼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明明心比锅底还黑，还镇日装什么积善世家！” 其实吧，苗家也没得他说的那么糟糕。 但老爷子气不过他苗家人打主意，欺负过他外孙女，自然看他们全家不顺眼了！ “父亲，苗家积善世家的名头，又不是苗杰挣来的。”梁永提了个醒儿。 梁巍哼哼地道：“不是他挣来的，却要毁于他手！” 梁永又问皇甫令尧：“那太子的事呢？” 太子还在敦愚王府的地牢内，每天把安神的药物放在饭菜里，缓解他的狂躁。 把他药倒了，祁阳就去给他下九九摄魂针。 “经过这么一段治疗，可有些用了？”殷氏提出了大家的好奇。 这事儿，还得柳拭眉来回答：“是好些了，但距离戒掉瘾，还早着呢。没有三五个月，是不可能完全好的。” 皇甫令尧撇嘴，道：“我前日还专门去看了他一眼，如今的太子爷啊，你们要是瞧见了，肯定都不认得他的！” 事情还没说完呢，突然黎信急匆匆奔过来：“王爷，王府传来消息，太子跑了！” 众人都是大惊！ 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皇甫令尧倏地站起来，道：“我回去看看。” 正要走，生怕柳拭眉乱跑，又回头叮嘱她：“媳妇儿，你留在梁府，等我弄清楚了再来接你！” 梁巍也是当机立断：“拭眉留在家里陪外公，我这寿辰还没过完呢！” 这老爷子与外孙女婿保持一致，就怕她会跑去管闲事，连这种语气都拿出来了！ 柳拭眉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她知道轻重，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皇甫贺就跑回去。 她仰头看着皇甫令尧，道：“令尧你要小心。” 皇甫令尧冲她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道：“听话一点，不要到处跑，我办完事就回来接你。” 说着，带着黎信走了，临走前给了慕将离一个眼神。 将柳拭眉留在梁家，他是比较放心的。 更何况，还有慕将离呢！ 但见柳拭眉有些担忧，梁怡站起来道：“七哥、八哥，我们仨儿跟上，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还能帮一把。” 即便他们知道敦愚王府有粟威坐镇，皇甫贺就算跑了也不能把皇甫令尧怎么样，还是跟过去看看。 也好及时反馈消息给柳拭眉，让她不要这样忧虑。 呼啦啦一群人走，刚刚走过来、还没有进入水榭的张妙蓁，站在回廊上，一脸莫名地问：“这是怎么了？王爷这么急匆匆地走了，所为何事？” 梁怡在后面，看见她便道：“没事儿，七叔你也别去了。” 自然是梁升也想跟过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但见张妙蓁已经起来了，梁升便没有去，站在她面前，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得来张妙蓁一个幽怨的眼神。 她没好气地道：“说了让你喊我起来的，你瞧瞧你，让我丢脸死了！” 第1998章 夫妻间这点小情趣 家里人都集在一起议事，可她竟然在呼呼大睡。 失礼于人且不谈，关键是别人会怎么猜想她啊？ 万一他们知道她是为什么而睡过头的，那她就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这狗男人，临睡前她还叮嘱他，到点儿的时候，一定要喊自己起来。 结果呢！ 气死她了！ 梁升见她嗔怪自己，这副小模小样不但没有半点盛气凌人，反而还显得十分可爱。 他失笑道：“见你睡得香，我就不忍心喊你。谈了什么事之后我告诉你就好了。” 张妙蓁站在原地，也不想往水榭那边去。 指不定还要面对怎么样暧昧的眼神呢！ 大白天的他就喜欢折腾人，精力过于旺盛，弄得她浑身酸软，闭上眼就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记得要起来议事的，她便说了句：“升哥，到时候你喊我起来啊。” 这男人叫怜芷送来了热水，给她擦去身上的汗湿黏腻，答应得很爽快：“好。” 结果呢！ 越想越生气。 现在，她都没脸见人了！ 见她扭扭捏捏的样子，知道书香门第出身的张小姐脸皮子薄，梁升干脆搂住她的肩，往自己的院子那边去。 张妙蓁看了水榭那边，问：“我不过去，大家不会觉得我太过了吗？” 在张家，这样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说话的场合，谁若是迟到了，那是要吃不少眼刀子的！ “没事。”梁升安抚地道：“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对谁都没要求。” 非要说梁家上下对张妙蓁有什么要求，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至少有一条很重要：她若能生个闺女就好了！ 两代几乎都没见几个女儿，唯一一个梁如意还被人害死了，他们简直是念女成魔！ 如今，柳拭眉肚子里俩娃娃，可能有一个女孩。 但不管怎么说，那孩子姓皇甫啊！ 是他们家的子孙没错，但人家姓皇甫、是皇家女儿啊！ 皇甫令尧不做皇帝，那姑娘以后最少也是个郡主。 所以，梁家人还是盼着老梁家有闺女的，多来几个更好。 张妙蓁犹犹豫豫的，总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好。 也怨不得她，这都是张家的教养所致。 “你身子还不舒服么？”梁升突然顿住脚步。 “啊？”张妙蓁不明所以地仰头看他。 他又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问：“哪儿不舒服？那里？” 张妙蓁：“……” 她的脸顿时爆热起来！ 赶忙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随从都跟得有点远，她才稍微安定，恨恨地跺了跺脚，道：“升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口无遮拦！” 梁升反而好笑，道：“傻瓜，夫妻间这点小情趣，又没有外人。” 说着，弯腰把她横抱起来，道：“身子不舒服，就应该再躺会儿。” “你还敢说！我不舒服是谁害的！”张妙蓁红着脸瞪他。 其实吧，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不舒服。 事后确实浑身发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的那种。 睡了一觉后，她已经好多了。 也是这几个月来她一直跟着他在外面跑，锻炼了身子，健壮了不少。 现在也没有那么不舒服，想到更不舒服的早期—— 第1999章 你也想得到事有蹊跷了 新婚头一个月的时候，那时候张妙蓁体力差、又是初经人事的阶段。 次之，他也是刚刚尝到甜头，有点儿上瘾，难免过火了些。 那段时日，她经常都要泡药澡，一来为了强健体魄，二来也是舒缓身上的红肿酸痛！ 这人啊，先是弄她这样，再给她抓药煮水泡澡！ 对于她的斥责，梁升不以为然地轻笑，道：“是是是，我害的。我就当你对我夸奖了。” “你……不要脸！”张妙蓁无语。 说起来，惯来面无表情的梁七爷，在她面前，那是时常有笑容。 看着他的笑脸，她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来了。 就当做是——夫妻恩爱的表现吧！ 梁升把张妙蓁送回了房里，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问：“肚子饿吗？” “我不饿。”张妙蓁喝了一口水，就觉得脸皮子上的燥意消退了一些。 她又看他一眼，道：“你该饿了吧？中午光顾着喝酒了，也没吃什么东西。反倒是……” 倏地闭上了嘴巴，把“消耗了太多体力”这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要不是酒席上与张家兄弟配合，对邵远打车轮战，蓄意灌醉邵远，大概他也不会大中午的这么狼。 结果，几个男人都是海量，没有一个喝醉的。 后果呢，让她来承担！ 每一次喝了点儿小酒后，梁升在那方面就会更放浪一些。 说话也没个门槛儿，办事儿也更起劲，折腾得有些厉害。 不然，也不能让她睡过头了。 “我方才吃了几块点心。”梁升给她剥了一个晚期的枇杷，道：“吃一个，枇杷过季了，难得剩下这几个，比较甜。酸李子你也不爱吃，再等果子，就得个把月后才有桃子了。” 张妙蓁没有拒绝，问：“你们都谈什么了？方才敦愚王急匆匆的，干什么去了？” 梁升便把方才大家伙儿在水榭里说的事，简单和她说了一下。 紧接着，又道：“关在王府地下室的太子爷跑了，王爷赶着回去。” “跑了？”张妙蓁很吃惊，赶忙把枇杷果肉给吃了下去，问道：“不是看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地下室也机关重重吗？太子爷被锁住了，怎么还能跑了呢？” 梁升挑眉，道：“想来，你也想得到事有蹊跷了。”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聪明得很，肯定也能想到吧。” 可不是蹊跷吗？ 按说，能让皇甫令尧隐藏这么多年的地下室，当年是粟威命人帮做的，机关非常多。 皇甫贺又被关在地下室的暗牢里，牢门是铁栅栏，他本人的四肢还被上了锁链。 另外，还有会武的高手看着，他怎么跑了的呢？ 没有外力帮助，绝无可能！ 也就是说—— 一定是有心人潜入了王府地下室，放跑了皇甫贺！ 而这个人不但武功不俗，还了解地下室的机关。 “更倾向于，这个人可能是太子身边的自己人，被收买了吧？” 对于她的猜测，梁升深以为然，道：“等着王府那边的消息吧。” 敦愚王府。 皇甫令尧回来的时候，皇甫贺已经打到了王府门口的院子。 第2000章 他被喂了药 打斗声，刀剑碰撞。 惨叫声，杀戮。 皇甫贺从小就被曲映蓉倾注储君的教养，虽说也有习武，却不是什么高手。 在对手不强的时候，能够自保的那种。 但此时—— “不对啊！”梁怡看得万分惊奇：“太子殿下的武功，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皇甫令尧眯着眼眸，问：“我师父呢？” 此时皇甫贺的战力，确实比以前增长了至少十倍！ 以前他这人骨子里都是文雅的，又自持太子身份，极少与人动手。 眼下呢。 血腥、残忍！ 一双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 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王府有粟威坐镇，就算皇甫贺再怎么蹦跶，也会被一掌拍飞的！ 可粟威不见踪影。 福禄被打成了重伤，见到皇甫令尧回来了，赶忙爬起来，虚弱地禀告：“王爷，粟老前辈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有高手在外面送了信，把粟老引开了！” 李公公手臂上也被划了一剑，但他一贯很会隐藏自己保住小命，所以也就仅止于此，不像福禄伤得满身是血。 “王爷，一定是太子殿下的人出了叛徒！给粟老送信的人说，有了粟夫人的下落，所以粟老才会离开的！” 不用说，皇甫令尧光看这场景也知道，肯定是内部出了叛徒。 他的地下室的机关，是雁行山的秘技，又是当年粟威专门给他打造的，没几个人知道。 自从他马甲掉了，这地下室功用不大，他也无所谓。 因为关着皇甫贺，皇甫贺的那几个暗卫轮流守着皇甫贺，进进出出，会知道机关所在一点儿也不奇怪。 所以，猜测是皇甫贺的暗卫中出现了叛徒，将福禄等人打伤，开了暗牢的门，把皇甫贺给放了出来！ 但—— 皇甫令尧看着正在与王府的护卫的皇甫贺，这些都是黎信培养出来的人。 他们过来后，黎信也投入了跟皇甫贺的对招中。 黎信的武功几乎能直逼钟浪，以皇甫贺原来的本事，绝对不可能在黎信手里过招。 可是现在，竟然连续拆了十几招！ 并非招数精妙，而是蛮力！ 这种蛮劲儿，跟野兽似的！ “他战力怎么变强了？”皇甫令尧拎着自己的剑，打算寻一个突破口。 梁家七八九三兄弟，论武功还是孔武有力的梁小七和小八厉害一些。 梁怡从小喜欢玩闹，虽然被逼着练武，底子也不差，比两个哥哥还是差很多的。 他盯着皇甫贺发狂厮杀的身影，道：“只有一个可能吧？” 皇甫令尧也想到了：“他被喂了药！” 事实上，前日他去地下室见皇甫贺的时候，皇甫贺的情绪还算稍微稳定，刚刚经过针阵治疗，甚至还能认出他来。 可现在呢，比刚刚解开痴呆药醒来那时要狂躁多了！ 瞧他杀人不眨眼，下手极狠的样子，再看被他打伤了的王府侍卫。 还有伺候皇甫贺十多年的福禄身上的伤，皇甫贺现在怕是一点儿人性都不存在，完全像个只会厮杀的野兽！ “浮生阁的人来了吧？受伤的先退下治伤。” 第2001章 太子殿下的归属在哪里 皇甫令尧观察了这么久，也知道自己不得不出手帮黎信一把。 本来还打算观战就好，生怕自己加入战局受伤，一会儿柳拭眉心疼，他得难受死。 但现在看，还是速战速决吧。 尽快拿下皇甫贺，不然把这人形杀器放出去，杀害无辜百姓就更糟！ 皇甫令尧拔剑掠起，与黎信配合，跟皇甫贺交战在一起。 皇甫贺是认不得他的，见皇甫令尧朝自己的右手刺过来。 皇甫令尧蓄意要打掉他的兵器。 他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剑，朝皇甫令尧的要害刺过来！ 犹如力劈华山之势，这一剑过来，差点砍中了皇甫令尧的肩膀！ 好在皇甫令尧闪得快，而黎信迅速过来，横剑一挡！ “我可去你的！” 没亲自对上手，皇甫令尧真没想到皇甫贺的狠劲这么大！ 好险！ 双方又拆了好几招，不想皇甫贺竟然不恋战了，几个起落，迅速飞掠出了王府。 “追！”皇甫令尧大呼：“不能让他出去伤了百姓！” 众人追了出去。 伤患则是被剩下的人扶起，浮生阁的大夫和女医们方才就被通知赶来，纷纷出手救治伤患。 皇甫令尧和黎信一马当先，对皇甫贺穷追不舍。 皇甫贺的武功是靠嗑药增强的战力，但他本身是比不上黎信和皇甫令尧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去人流密集的地方，而是—— 直奔皇宫！ 太子殿下的归属在哪里？ 东宫！ 他虽然什么人都不认得了，却还是知道往皇宫的方向，是他的“家”！ 家啊，永远是任何人最眷恋的港湾！ 守卫看见是皇甫贺，都愣了愣：“太子殿下？” 下一瞬，皇甫贺一剑抹了那名守卫的脖子！ 紧接着，就是其他守卫。 一阵厮杀！ 皇甫令尧和黎信、梁家三兄弟还有敦愚王府其他侍卫追过来，倒是没让皇甫贺把所有守卫都杀死。 “三位哥哥，你们留在外面，黎信跟本王进宫，其他人，回王府善后！” 皇甫令尧下了命令。 本来，进宫都不允许带刀。 他们手持兵器闯入皇宫，有谋逆嫌疑，是死罪。 为了拦截太子事出有因，皇甫令尧身为帝子，追着进去的罪名可大可小。 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也能说通。 可梁家兄弟若跟着闯入，事情就不好办了。 故而，梁家三兄弟对视几眼，不得不止住脚步。 梁怡喊了一声：“敦愚王，你可要小心点儿！宫里多的是大内高手，你可不能受伤，妹妹要哭鼻子的！” 这话威胁得实在！ 皇甫令尧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都想着要往回跑了。 皇甫贺杀不杀人，跟他有个鸟毛的关系？ 他回家抱媳妇儿不爽吗？ 但—— 皇甫贺从他王府里跑出来的，出了这样的事，他不管也不行啊！ 所以，他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想法，飞掠追上皇甫贺！ 皇甫贺一口气奔到了东宫。 太监拦下他才发现：“殿下？” 皇甫贺一剑将这太监砍死了，迈步穿过中庭进入正殿。 他四处寻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皇甫令尧追过来的时候，室内已经是翻箱倒柜的，香炉被推翻。 第2002章 形销骨立 上次柳拭眉来检查过，杜若命人清理过了，香炉里并没有残存的香灰。 “皇甫贺。”皇甫令尧没进去，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皇甫贺身形一顿，回了头。 他脸上都是茫然，也不知道知不知道自己是皇甫贺。 皇甫令尧又喊：“你在找什么东西？要不，说出来我跟你一起找呗？” 不知道他对皇甫令尧的声音是不是有什么印象，他盯着皇甫令尧看了很久。 久到皇甫令尧感觉他下一瞬就要举起手中长剑，给自己戳过来的时候，他动了！ 皇甫贺往门口走。 皇甫令尧绝不承认自己是怂，但他老老实实地后退。 阻止皇甫贺是分内的事，但受伤可划不来。 他家媳妇儿的眼泪珍贵，可不能让她掉的！ 皇甫贺走到门口，完全没有跟他对打的意思，而是朝寝殿走去。 “喂！”皇甫令尧远远地跟在后面，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 要说，皇甫贺今天杀了那么多人，手持兵器闯入皇宫，被擒住，等着他的多半是死罪。 想到这个，皇甫令尧心里难免有点唏嘘。 同情吧。 皇甫贺本不是一个心眼坏的人，他性子温厚，平时待人也算宽厚。 如果不是有那样一个母亲逼着他上进、逼着他去谋权，皇甫贺这一生，吟诗作对、喝点小酒侍弄花草，多么美滋滋的生活！ 但他太惨了，有一个权欲过重的母亲。 曲映蓉引狼入室，给他选了苗玲珑那样一个侧妃，招惹了一个通敌叛国的西魏国奸细！ 从此后，一败涂地！ 被逮住之后，皇甫权震怒之下，废太子是小事，判处死是极有可能的。 皇甫贺也不知道将他的话听进去没有，进了寝殿之后，也像在正殿那边一样，四处翻找。 但，整个东宫已经被杜若大清理过，就连外面的苗圃，都已经是新种的。 他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 什么都没有！ 没有！ 皇甫贺的脸色越发疯狂起来。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 皇甫贺现在的样子有多惨？ 看得仇人见了都忍不住说一声：可怜！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戒瘾，不见天日，他的肤色比以前白了很多。 但，形销骨立。 原本的太子，温润如玉，不光指的是气质，还有他的皮相。 他皮相长得很好，给人的感觉像是上好的暖玉一般，带着略为圆润的光泽。 也就是说，胖倒是不胖，但略有肉感。 可如今呢？ 他已经瘦得脱相了，脸上半点肉都没有，颧骨都吐了出来，一双眼窝凹陷下去，显得眼珠子突出。 眸子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胡茬遍布，嘴唇一片苍白无血色。 头发凌乱自不消说，因为厮杀了这么长时间，下手又是极为残忍，他那一身衣裳上溅上了鲜血，整个人仿佛从战场炼狱中回来似的！ 他在寝殿找不到东西，又出来了。 “喂！”皇甫令尧没敢立即扑过去逮人，只能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皇甫贺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出了寝殿后，竟往东侧殿去了！ 见状，黎信看出来一点味儿来了，问道：“王爷，他该不会是去找……苗侧妃的药吧？” 第2003章 有些事，终究是要有终点的 “有可能。” 皇甫令尧也想起来了：“我媳妇儿说了，瘾君子对药物的依赖很严重。他如今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只知道要找能让他舒服的药！但不能给他碰，一碰先前的努力就又白费了。” 黎信问：“大内侍卫已经将东宫围住了，圣上就在外面，咱们出去，让圣上下令捕杀太子吧？” 这个样子，救不了了！ 就算是在他们手里把太子拉回来，等着他的也是死罪！ 皇甫令尧一怔，转头看了黎信一眼。 黎信对上他的眼神，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道：“王爷，你已经让他太多、帮他太多，已算仁至义尽。如今这局势，已经顾不上所谓的血缘之情了。” 为何明明是仇人的儿子，可皇甫令尧还坚持想要帮太子一把？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有些感情是很复杂的！ 对于皇甫贺来说，皇甫令尧让他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不甘。 即便如此，在他心里也一直承认，这个人是他弟弟。 而对于皇甫令尧来说，孤独长大的二皇子，何尝没有渴望过手足之情？ 只是上一代的恩怨，给他们划下了一道鸿沟，让身上明明流着相同的血液的两兄弟，变成了敌对的关系。 皇甫贺不曾对皇甫令尧下过杀手，可皇甫令尧也屡次对皇甫贺出手相助。 说起来，这种感情太复杂，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这世间，本来就没有纯黑、与纯白的东西。 只有灰色地带！ “罢了。”皇甫令尧长长一叹，这一声叹息中，带着一种脱力感。 他右手拎着剑，左手捏了捏拳头。 闭了闭眼睛，道：“你说的对，有些事，终究是要有终点的。” 如果不是上一代的仇恨，皇甫令尧其实并没有想过祸起萧墙、兄弟相残这种事。 哪怕他一直孑然独立，防备着兄弟们的暗算，但不管对皇甫贺也好、皇甫霖也罢、甚至皇甫瑶…… 他都不曾有过想要对方死的想法。 以前或许还冷眼旁观，只要不是死在他的手里，这些兄弟怎么死的，他并不关心，也不打算插手。 可…… 或许是，心里有爱的人，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之后，他的心难免变得柔软了一些吧？ 他感受过了美好，经历过了彻骨深爱，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与以前有所不同。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从感受到了被爱，之后学会了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再之后，学会了怎么样去对这个残酷的世道宽容。 想要翻案、想要缉凶，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他都盯着，知道那才是害死母族的真正凶手！ 但，他更多的还是先选择自保。 顺其自然。 仇能报自然要报，报不了，他也不执着。 眼前，皇甫贺已经走到了思路，皇甫令尧再怎么顾念那点来自于血缘深处的兄弟之情，也不得不放弃拯救了！ 皇甫令尧退出了东宫。 果然，大内高手已经将东宫包围得水泄不通。 站在远处观望的，不仅有皇甫权，还有曲映蓉、杜若也都听说消息进宫。 还有—— 其他人。 这“其他”二字，内容可就丰富极了。 第2004章 曲映蓉已经没有了斗志 皇甫霖夫妻、皇甫瑶，竟然还有皇甫娇带着俞晚清！ 莫不是进宫里来，未婚夫妻培养感情的吧？还是皇甫娇做了什么打算？ 皇甫令尧蹙眉，收剑回鞘，走过去给皇甫权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嗯。” 发生这样的事，皇甫权脸色比平时要冷厉得多，也没让他起来说话，问：“太子不是关在你的地牢里么？怎么逃出来了？” 皇甫令尧只能保持着躬身行礼的状态，撇嘴道：“关得再严实，架不住太子那边的人，有内鬼！” 一句话说破，这个锅他不背。 曲映蓉面色惨白。 富贵养人，失去了权势之后，近段时日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凤仪，气色甚至比大户人家的贵妇人都不如。 站在皇甫权不远处，两人年纪相差本是不大，但曲映蓉看上去可要比皇甫权老太多！ 皇甫权朝她看了一眼，道：“你这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曲映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垂泪。 皇甫令尧猜想，她是想说：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选苗家为太子姻亲，是她曲映蓉选的，但又何尝不是经过了皇甫权授意、默许的？ 可事到如今，曲映蓉已经没有了斗志。 她跟谁，都无可争了，懒得去反驳皇甫权的话。 只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落到了如此田地，因此流下来悔恨的泪水。 悔恨自己二十年来所作所为，却已经无力回天。 杜若就站在她身旁，扶着曲映蓉，小声道：“母亲，你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你这两日还感染了风寒，身子骨经不得。” 其实，风寒是说轻了的。 曲映蓉最近吐血有点严重，病得很重！ 那边，皇甫娇冷哼一声，道：“本公主这把老骨头，都还经得，她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禁不得？” 皇甫娇，是皇甫权的姑母，五十多岁，可不是比曲映蓉大很多吗？ 但皇甫娇这辈子，可算是顺风顺水，不管在天家还是在夫家，都没有吃过半点苦头，身子骨可是硬朗着。 又有几个内宅妇人，比得过她？ 在场的人，辈分最高的也就是皇甫娇。 不管别人是否对她不满，谁也不去主动和她顶撞。 至于皇甫令尧，只要皇甫娇没把火烧他身上来，他就是懒得理会的。 “里头的人，都出来了吗？”皇甫权将皇甫娇忽略掉，又朝皇甫令尧问。 皇甫令尧摇头：“儿臣不知。” 这一路，皇甫贺杀了很多人，就那些宫人算不逃出来，也会找地方躲起来。不然都死了。 皇甫权又问：“太子在里头做什么？” 皇甫令尧心想：找药了，还能做什么？ 但嘴上还是道：“儿臣不知。” 被皇甫权狠狠一瞪。 他赶忙摆出一脸被冤枉的委屈神情，道：“父皇你别瞪我呀，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到处寻找，好像要找什么东西，但我和他说话，人也不理我，他都不认识我了好吧？我哪儿知道他要找什么东西？” 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末了，又嘟嘟囔囔一句：“您说对吧？” 皇甫权简直给他气笑！ 第2005章 心里还惦记着其他男人 说真的，这个儿子从小惯会耍宝，如果不生在皇家，寻常普通人家，这股机灵劲儿肯定颇得长辈喜爱。 站在皇甫权的角度，他自问若自己不是皇帝，不忌惮、畏惧这个儿子威胁自己的帝位，若这个儿子不是孙清所生…… 他或许也会比较偏心这样的儿子吧？ 天资聪颖、鬼机灵一个，那张嘴惯会哄人开心，谁能拒绝得了？ 至少，皇甫权是不太看得上太子那温吞模样的。 男儿郎，知事就行，皮一点好！ 像皇甫令尧这种张弛有度，特别会撒娇的孩子，寻常人家的父母长辈，哪个不偏爱呢？ 偏生，他们这是在皇家！ 他还是孙清所生！ 皇甫权清了清嗓子，道：“传朕旨意，将太子擒拿。”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若抗旨不尊……不论生死！” 闻言，曲映蓉倏地抬头朝他看过来。 她双眼里充满了恨意，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帝王骨子里有多绝情！ 亲生骨肉！ 他竟然说得出“不论生死”这四个字！ “母亲。”杜若也忍不住了，本来只是双眼通红，却一直强忍着泪。 现在，是泪水涟涟！ 她此时的肚子也已经显怀，五个月的胎儿，也不小了。 杜若上前一步，扶着肚子跪了下去：“圣上，臣媳有罪，未能辅佐殿下，让他遭人暗算走了歪路！恳请圣上责罚！” 她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暗示皇甫权：皇甫贺是被人算计的，他不是自己想走这条路！ 皇甫贺也确实并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她肚子里揣着皇家子嗣，这么跪下去，不是求情而是求罚，无论如何，皇甫权都不会真的罚她！ 皇甫权其人，力求维稳，极度重视脸面。 杜若肚子里怀着皇家子嗣，是他的亲孙子，她又并没有犯错，只是承认自己没有照顾好丈夫，这根本算不上罪，自然没有罚她的理由。 倒是顺势，可以给太子求情。 “罪不在你，先起来吧。”皇甫权不得不承认：不愧是杜恒的女儿，做事极为圆滑！ 圣口一开，杜若也不敢不起来，任由如玉将她扶起来。 她又道：“臣媳能否斗胆恳请圣上，允我进去，与太子说说话，看是否能唤醒他？” “都已经成疯子了，还能唤醒？”皇甫娇心里还记恨，先前俞晚清被剥夺太子妃的备选资格的事呢，这时候当然是要落井下石了。 倒是俞晚清，眼巴巴地看着东宫的大门，想说什么，碍于皇甫权的脸色太凛冽、龙威逼人，没敢说。 只是咬唇低头，不断地绞弄手帕。 将她这小动作看在眼里，皇甫瑶是一脸的嫌弃：“怎么？看着自己以前喜欢的男人受苦，你不去救他吗？” 话是很小声的一句，还是避开了其他人说的。 但俞晚清一听，可不得了了，红着一双眼睛瞪他：“要你管！” 皇甫瑶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想管你吗？你这个女人，为了和亲明着要嫁给我，心里还惦记着其他男人！” 他说的是事实，俞晚清讥讽道：“不惦记其他男人，难不成还喜欢你这种窝囊废不成！” 第2006章 不必留活口！ 俞晚清这话，可是彻底将皇甫瑶的怒火给点燃了！ 他母妃想要拖住俞家的关系，为自己在这风雨飘摇之中，找一艘稳当的大船。 可皇甫瑶自己再怎么不济事儿，也不愿意娶俞晚清这么个女人！ 这个女人骄纵成性，仗着郡主的身份嚣张跋扈，还有一个比她更跋扈的祖母，这个祖母还是自己的姑奶奶。 层层关系，都可能打压他。 以后要是有点什么事儿，她就去找祖母来找自己算账，麻烦肯定很多。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喜欢皇甫贺！ 捡皇甫贺不要的女人来娶就罢了，这女人明显现在还没对皇甫贺断情，哪个男人能忍？ 皇甫瑶眯着眼眸，目光中闪过阴狠，道：“行啊！我是窝囊废，太子不是。一会儿在太子被擒住的时候，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去死吗？你要不要去劝一劝他，把他劝醒？要不，你也跟太子妃一样，去给太子说情啊！” 俞晚清一愣。 喜欢太子，她是真心的。 即便是失去了太子妃的资格之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能了，她依然是真心喜欢皇甫贺！ 只不过她没有机会了而已。 无论如何，她一个被下旨要去和亲的女人，就算做太子侍妾，也是不可能的。 而俞家也不准她去做妾！ 皇甫瑶又道：“你要有种把太子劝过来，爬上他的床，本殿就允你解除婚约，那你就不用嫁给我了。” 这么说完之后，他略有自傲：瞧，大家都看不上我，说我皇甫瑶是个草包，我这不也挺有头脑的吗？ 只要俞晚清真的听自己的话去做了，他就可以甩开这个未婚妻。 不用娶俞晚清，这帝京权臣之女，有的是！ 俞晚清根本不想理他。 她就算再喜欢皇甫贺、再傻，这阵子皇甫娇耳提面命，她也很清楚：皇甫贺要完了！ 就算死不了，太子之位绝对保不住。 她俞晚清喜欢皇甫贺是一回事，如果让她做太子侧妃也没关系。 侧妃的身份也不算低，将来把杜若干掉就是了。 但是—— 一旦皇甫贺沦为罪子，做个罪子的侧室、侍妾，皇甫贺万一被处死了呢？ 嫁过去守寡不说，始终被杜若那样一个女人凌驾在自己头顶上，那是万万不能！ 这边，皇甫权已经下令：“弓箭手准备好，如果太子不甘受伏，抵抗圣命，不必留活口！” “皇甫权……你可真狠！”曲映蓉冷笑出声，道：“贺儿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究竟是怎么说得出、不必留活口这种话的？” 她竟然直呼皇帝名讳！ 众人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废后一个，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就算是朕的儿子，倘若留着他会死伤更多人，朕宁愿忍痛割舍放弃他！” 皇甫权面色凛然，说着，朝曲映蓉扫了一眼：“曲氏，念在你痛心儿子的份上，朕不与你计较。若再直呼朕的名讳，后果你知道的！” 皇甫令尧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父亲。 他垂着头，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 第2007章 他内心里，是想求生的 他不由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因为幼年丧母，痛恨父亲是亲自下旨将我母亲处死的那个人，因此从来没有过什么孺慕之情？ 倘若对父亲有所谓的爱，遇上皇甫贺这样的事，该是有多心痛啊！ 幻灭吧！ 而看到了这样冷血无情帝王心，皇甫令尧心里更是有了许多其他想法：将来若我能查出来，当年孙家灭族的事是他做的局，我是不是……是不是就不用顾忌父子血缘，痛下杀手？ 心里想了很多，东宫外围的大内侍卫与禁卫军，已经开始准备围剿。 东宫四面都布满了弓箭手，对准了中庭。 大内高手则是埋伏在各个角落，任皇甫贺再怎么能耐，插翅也难飞！ 皇甫权龙口一开：“太子，朕给你十息的时间，你若再不出来受伏，只能将你诛杀！” 他气息深沉，语气带着不容违逆的龙威！ “贺儿，你出来吧！”曲映蓉知道，皇甫权是说到就能做到的。 只要皇甫贺还活着，哪怕被擒住，至少之后还可以从其他方面想办法援救。 但至少要活着啊！ 但他们都不知道皇甫贺是什么状态。 此时的皇甫贺，知道自己被围剿吗？ 他是知道的！ 外面的人说话，他也听得到。 东侧殿内，皇甫贺翻找了所有地方，也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安宁下来的药。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治疗之后，也不是一点儿用没有的。 他神志恍惚，一会儿感觉到了清醒，告诉自己：要咬牙挺住，撑过去！ 但更多时候，药物控制了他的神智，还是的理智被狂虐嗜血给侵吞了！ 今日他杀出重围，目的就是想要找能让自己舒服的东西。 他内心里，是想求生的！ 可找不到…… 哪里都找不到！ 再听到外面的声音，皇甫权绝情冷漠的谕令，与曲映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形成了诡异的旋律，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在思索—— 他们是谁？ 为何声音如此熟悉，可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为什么哭？ 父亲、母亲？ 我有父母亲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己晃了晃脑袋，道：“不，我有母亲！我还有妻子！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母亲！” “小若！” 抓住这一丝清明，皇甫贺一剑划过自己的手臂！ 鲜血如注，疼痛让他混沌的脑子划开了一丝亮光，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他缓缓从东侧殿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四面八方的弓箭手，竟然忽然很想笑。 一辈子汲汲营营、谨小慎微，对于父亲，他一直捧着小心去侍奉，连过分的话都从来不敢说一句。 可时至今日，这个父亲竟然完全容不下自己！ 在这一点上，他比皇甫令尧要难过，皇甫令尧很小就对父爱绝望。 但皇甫贺没有。 皇甫贺一直都很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得到父亲认可的！ “我降！”他将手里的剑丢在了中庭上，缓缓往外走。 既然他说降了，那些弓箭手虽然还对准了他，却没有放出手里的利箭。 皇甫贺缓缓走出了东宫大门，看到这么多人围在那里，等着伏击自己，他不由苦笑。 “贺儿！” “殿下！” 第2008章 愿意以命换命 这世上，总有真心疼爱自己、真心爱恋自己的人吧！ 皇甫贺捏着手臂上自己划开的伤口，顾不得疼痛、顾不得鲜血如注。 他转头看向与曲映蓉站在一起的杜若。 她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那是他的孩子！ 没有父爱，至少他母亲是真心爱他的，至少他的妻子是真心爱他的！ 他心中感慨万千，凭着这三分清明，他缓缓开口：“母亲、小若，我对你们不起！” 杜若哪里还能忍住！ “殿下！”她噙着泪水，抖着声音又喊了一声，道：“你先回来，我们把毒瘾给解决了，以后就没事了。” 当然，谁都知道，皇甫贺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安慰的说法。 没事了么？ 怎么可能！ 太子肯定是做不了了的。 他今日造下这么多杀孽，难道不用受到惩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身为太子，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是死罪！ 但现在，皇甫贺不能再受到刺激了呀，所以杜若才会那么说。 皇甫贺看了杜若一眼，又看了曲映蓉一眼。 知道世上有真心爱自己的人，这世上，对自己最重要、也是自己最看重的两个女人都在，他的心头升起了一丝暖意。 他转头，对上了皇甫权那锐利的双眸，苦笑一声，跪下朝皇甫权磕头：“儿臣有罪，甘愿受罚！” 见状，曲映蓉转头看向皇甫权，生怕那凉薄的男人会说出“斩立决”的话来。 夫妻二十余年，她丝毫不怀疑这事儿皇甫权干得出来！ 她顾不得自己身子虚弱，抢步上前跪下：“圣上，臣妾愿意以命换命！儿子做了错事，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好。求圣上看在他是您亲生骨肉，多年来不曾犯过错、此次犯错也是被苗玲珑给算计了的份上，允臣妾替他去死、饶他这一次！” 若说这世上最伟大的爱是什么？ 母爱。 虎毒不食子！ 不乏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但绝大部分做母亲的，都不可能不心疼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曲映蓉这么多年筹谋，为了什么？ 为了权势！ 要权势是为什么？ 为了娘家，为了儿子。 女人的一生，最过不去的三个坎儿，可以说是她的三个债主——父亲、丈夫、儿子！ 好像是上辈子欠他们的一样，穷其一生都在为他们付出。 尤其是曲映蓉这种，相当于被父兄送上前线做先锋，时刻走在风口浪尖、在刀尖上舞蹈的女人！ 她的宿命，从被父兄送进宫开始，就已经定下了。 她能回头吗？ 不能！ 在这宫廷之中，她迷失了自我，极尽隐忍、心中只有向上爬的权欲。 爬上去之后，又为了巩固这些权势，心狠手辣铲除异己。 什么坏事儿她没有做过？ 但她这辈子，或许曾经对不起许许多多的人，但对这三个人问心无愧！ 对父亲，她偿还了养育之恩。 对丈夫，她一直守忠，不曾有过异心，甚至还给丈夫做了杀人刀。 对儿子，她尽力栽培，为他斩尽荆棘。 非要说有些亏欠—— 第2009章 爱子 就是她后来才知道后悔：我自己这一生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又毁了我儿子想要的生活！ 想了这些后，曲映蓉也有想过：从此后，玥儿的事，我便不管了罢。若她还活着，还能回来，不管她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让她去做的。还有瑾儿…… 皇甫瑾还小，这一次她回来帝京，当然也是把他带着的。 但太子出了事，她不想让皇甫瑾接触，故而没有带进宫里来。 就在昨日，曲映蓉还与皇甫瑾谈过心，问他：“瑾儿，你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的她，也知道要尊重孩子的自我，而不是一味为他披荆斩棘了。 皇甫瑾这半年来，经历了这么多事，似乎也有了很大的成长。 他抱着那只柳拭眉送他的兔子“小灰灰”，说道：“儿臣能够与太子哥哥、玥姐姐一起，不住在皇宫里吗？我觉得相国寺也挺好的，安静、舒服。” 小小年纪，他已经懂得了：皇权这趟浑水太深、太污浊，他不喜欢！ 曲映蓉是这么回答他的：“等找到你姐姐，再把你哥哥治好。我们就想办法，离开帝京。可以找一个，跟相国寺一样安静的地方生活下来。你说好不好？” 皇甫瑾对这个说法心生向往：“那太好了！不过玥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他与皇甫贺没有跟皇甫玥那么亲，因为皇甫贺一向是被隔开教养的。 更多时候，皇甫瑾都是跟皇甫玥在一起的。 “母亲也不知道，不过母亲觉得，你姐姐也不是个傻的。她心地善良，想必能有好报，一定不会有事，也一定会回来的！” 曲映蓉想起来自己那个不知下落的女儿，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小儿子年纪还小，就已经要经历这么多了。 做母亲的，总是想为自己的孩子阻挡一切风浪。 虽然她知道自己在教养太子的时候，做错了。 如果不是她大包大揽将一切都扛下，如果不是她不让皇甫贺去历练、去做自己的选择，他们也不会出这些事。 可护着儿子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已经是她的本能。 她已经没有了父亲，丈夫又冷漠绝情，只能指望儿子了啊！ 回到眼前—— 曲映蓉为了保下儿子，将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圣上，贺儿的品行你是知晓的，他性子温厚老实，从来没有过任何不轨的心思！” “与苗家的联姻，是臣妾想要拉拢苗家势力，为他定下的。” “他不曾对苗侧妃有过半点投好，对太子妃一心一意。” “他也不知道苗玲珑不是个好的，被算计，也不是他能招架的！” “要怨，就怨臣妾。是臣妾贪念过重，害了太子！” “恳请圣上成全，用臣妾的命，换贺儿活下去！” “哪怕，只是留他一条命，贬为庶人、遣他离开帝京，都无所谓！” “盼圣上成全！” 她说着，深深地磕头下去。 太用力了，青石板的地面上，磕出了一道血痕！ 第2010章 还不需要您来教我做事 不管皇甫贺是否能够把毒瘾戒掉，他今日造下的罪孽，都是必须承担的。 曲映蓉自觉活着已经没有什么奔头，她自己死没关系，但皇甫贺得活着！ 毕竟，他还有尚未出生的孩子！ 杜若哭得不能自已，也在曲映蓉身边跪下。 饶是她脑子再好用，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力挽狂澜！ 皇甫权尚未有话。 那边，皇甫娇突然嗤笑一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本公主可以记得一清二楚！当初我们家晚清年纪小不懂事，辱骂了敦愚王，大家也都是用这顶帽子扣住晚清的。” 她歪头看了一眼皇甫贺，道：“怎么，现在到了太子这里，就可以例外吗？” 皇甫娇哼了一声，道：“太子招惹了南吴，差点引来两国争端。今日又杀人如麻，手持兵刃闯入皇宫，杀了这么多侍卫、太监，犯下了弥天大罪！曲废后，你一条人命有这么值钱么？” “长公主，你这是在落井下石！”曲映蓉抬起头来。 她的额头上磕出了血痕，血迹流淌下来，弄得她的样子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尽管身子已经虚弱得不行了，但她眸光还是锐利，看向皇甫娇的眼神充满了愤怒：“长公主莫不是忘了，你如今是俞家妇，皇甫家的事，可不由你来做主！” “你……”皇甫娇气息一窒。 皇甫令尧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今天的事毋庸置疑，是有人一手策划的！ 但这个人是谁呢？ 他朝也在一旁看戏的皇甫霖和温书青看去，若有所思：莫不是他们俩收买了皇甫贺的人，把皇甫贺放出来的吧？ 这事儿，之后要找他好好问问！ 这边，俞晚清见不得皇甫贺面临可能被处斩的可能。 她咬了咬唇，道：“祖母，要不我们先告退出宫吧？” 说真的，看见皇甫贺伏诛，她心里会很难受。 但她又不可能为皇甫贺去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杜若，心道：倘若皇甫贺娶了我，我当然与他同进退。但他又不爱我，娶的是杜若，就让杜若陪他去死好了！ 说来说去，她这人喜欢皇甫贺是真心的，只是比不上喜欢自己更多而已！ 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吧。 但皇甫娇可不愿意，她被曲映蓉给噎着呢，心里那个气啊：“圣上啊，您可要秉公处置！今儿个我若是不在这里，这件事听听也就算了。可我人就站在这儿，我们家晚清也还在这里，总不能当不知道这件事吧？” 见状，皇甫霖朝皇甫娇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嘲讽。 这长公主，仗着自己是皇甫权的姑姑、是他们这些小辈的姑奶奶，可劲儿造作！ 说这话，明显是在威胁皇甫权呢！ 皇甫权这人对帝位十分看重、想要千秋万代的那种，皇甫娇不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有越权的嫌疑么？ 果然，皇甫权开口了：“姑母，朕以为自己为帝近二十载，还不需要您来教我做事。” 话语虽然十分客气，警告意味却也甚浓。 皇甫娇脸色一僵。 曲映蓉噎她，她敢呛声；但皇甫权这么说，明明是她的侄子，她人家是皇帝！ 第2011章 你在教我做事？ 皇甫娇绷着脸，道：“圣上说的对，倒是姑母不分主次了。” 迫于帝威，她不得不老实下来。 这边，曲映蓉还跪在地上。 皇甫贺跪在东宫门前，被侍卫拦住不让过来。 他看着母亲在前方为自己求情、愿意以命换命，身怀六甲的妻子也跪在母亲身边，他内心剧痛难忍。 不断地捏着手臂上的伤口，让疼痛来维持自己神台清明。 “母后，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终于开口了：“是儿臣犯下的错，让儿臣自己承担一次！” “闭嘴！”曲映蓉猛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冲他大吼，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为娘的错！你不努力求生，难道要让小若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 她的身子本来已经很弱了，这么大吼之下，哪里还撑得住？ 一道血箭喷出来！ “母亲！”皇甫贺急了，想要奔上前去，但侍卫手中兵戈对准了他，将他拦在原地。 “母亲！”杜若神色大变，赶忙扶着曲映蓉。 这边晴嬷嬷也过来扶着，脸上全都是担忧：“娘娘，你可要注意身子啊！” 曲映蓉身子摇摇欲坠，感觉天旋地转。 她已经站不稳了，全然靠杜若和晴嬷嬷一人一边扶着她，但身子还在往下坠。 眼前一片黑乎乎的，气喘吁吁，呼吸都感觉在拉风箱似的。 杜若知道她的身子状况，那是一天比一天差。 见到她这副样子，赶忙对皇甫权说道：“圣上，母亲的身子日渐不佳，恳求您准请太医！” 皇甫娇忍不住又插嘴：“哟，曲氏，你做皇后的时候威风八面，做不成皇后了，就这么弱的吗？这是真的，还是装的，用来博取圣上同情啊？” 这边要死要活，她还在那边说风凉话、落井下石。 杜若气得顾不上礼仪，叱骂道：“长公主，做人要厚道！昔日母后贵为皇后之时，你尽情巴结。如今不是皇后了，你就这般出言嘲讽！您能做一个有德有行的长辈吗！” 看戏人这边，皇甫霖挑眉，低声说了句：“好一个太子妃，明着骂姑祖母没有德行啊！” 他声音很低，是说给温书青听的。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万一被其他人听到就不好了。 皇甫令尧距离他们不远，自然也是听见了。 他转头看向皇甫娇，心道：这位姑奶奶，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杜若这般说话，肯定要遭来狂风暴雨！ 果然，皇甫娇哪儿能容许一个小辈落自己的面子？ 她脸色一沉，道：“你现在还是太子妃，但你很快就不是了，竟敢辱骂本宫！原来这就是杜家的教养吗！” 听了这话，皇甫权幽幽地看了一眼皇甫娇，道：“姑母，慎言。” 方才他已经说了：你在教我做事？ 现在他又说：说话要带个把门的！ 皇甫娇心里一慌，道：“圣上，是老身出言无状了。但这也实在是做小辈的不像话！” 她仗着辈分比皇帝高，寻常人根本不敢招惹她，所以也是嚣张跋扈习惯了。 可以说，俞晚清的脾气，像极了她！ 第2012章 风中败絮 但皇甫娇是皇帝的姑母，是皇甫家嫁出去的女儿，而俞晚清却是个小辈。 故而，俞晚清没有皇甫娇那么走运。 皇甫娇这副脾气出去顶天了，也能有人给罩着！ 可皇甫娇给俞晚清可是罩不住！ 要不然，俞晚清怎么会被皇甫令尧差点踹得半身不遂呢？ 皇甫权沉着脸，又道：“你且少说两句。” 又朝一旁的大太监说道：“隆安，宣太医。” 隆安立即去了。 事实上，出了这样大的事，太医早已守在外围。 这不，一召就来了。 莫昌与舒涵都在。 对舒涵十分熟悉的杜若赶忙道：“舒太医，有劳你为母亲诊脉！” 舒涵看了一眼皇甫权，得到许可后，才给曲映蓉把脉。 如今曲映蓉是废后，但还是太子的母亲。 曲映蓉需要靠扶持，其实还是跪坐在地上的，舒涵自然也是跪了下去。 诊脉完毕，他脸上神情变化莫测，赶忙朝皇帝这边转过来，磕下头去：“禀圣上，恕臣斗胆直言，娘娘这是……油尽灯枯之象！” 这话，可就严重了！ 虽然看得出来，曲映蓉的状况确实很不好，但油尽灯枯…… 她才不到四十岁啊！ 众人都是震惊！ 皇甫贺和杜若更是大惊失色！ 杜若焦急地道：“舒太医，你再看看，看仔细一些？” 皇甫权也是愣住，看向曲映蓉。 曲映蓉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她还在努力说话：“圣上，盼您看在臣妾与您夫妻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允臣妾用这条贱命，换得贺儿安定。什么都不要，只盼您高抬贵手，容他活着！” 皇甫权没有答应，而是道：“莫太医，你去诊脉。” 莫昌连忙过去。 这边，皇甫令尧悄然朝皇甫霖走过去，站在皇甫霖身侧，低声问：“你做了什么？” 皇甫霖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我能做什么？” 旋即理解到，皇甫令尧说的，应该是他对曲映蓉做了什么？ 他下巴一指：“这还是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吗？我应该感谢天道轮回呢！” 皇甫令尧狐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也没有执着于认定这个事实。 毕竟，这里人这么多，不是追问的好地方！ 莫昌诊脉过后，得出的结论与舒涵差不多：“禀圣上，娘娘先前咳血之症未能得到医治，始终无法痊愈。如今脉象呈破败之象，五脏六腑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确实是舒太医所说的油尽灯枯之象！” 听言，皇甫娇的话又窜了出来：“莫太医、舒太医，你们可不要被收买了，犯下欺君之罪啊！” 她看向那精气神仿若风中败絮一般的曲映蓉，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皇甫令尧那边，道：“想当初祭天的时候，这位前任皇后娘娘，可是连国师大人都能收买了的。” 皇甫令尧挑眉，心道：“这老贼婆，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想拉我下水与她一起声讨曲映蓉？我有这么蠢吗？” 他无动于衷，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道：“想放火烧我身上，做梦呢！” 第2013章 大皇子 见他不上当，皇甫娇不甘心，直接朝他看去，道：“敦愚王，虽说你与我家晚清有过嫌隙，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不管怎么说，晚清也是你的表妹。对吧？” 被点名了，皇甫令尧嗤笑道：“姑祖母，本王不知道你与前任皇后娘娘、与太子有什么恩怨。但……” 他看了一眼俞晚清，哼了一声，道：“平安郡主欺我媳妇儿那件事儿，翻篇是翻篇了，我并没忘记！看在父皇的面上，本王不与你们计较，不代表对欺负过我媳妇儿的人，本王能不当一回事儿！” 可见，他毫不领情！ 皇甫娇脸色一僵。 皇甫令尧又道：“再者，姑祖母您身为皇甫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来管娘家侄媳妇儿的闲事，难道不是越俎代庖？” 他又看了皇甫权一眼，道：“我父皇——一国之君、一家之主在这里呢。这位娘娘是我父皇的女人，那位太子是我父皇的儿子，这边太子妃肚子里怀着的是我父皇的孙子……” 说着，他嘿嘿嘲讽地笑问：“姑祖母，跟你有一根头发丝的关系么？” 长篇大论，还顺着把皇甫权给捧上了天。 说得皇甫娇脸像调色盘一般，红红绿绿的！ 他心道：“你想借刀杀人，拿我来当刀子使？做梦还快一点儿！” 果然，他的话在皇甫权这里，还是起了一点儿作用的。 皇甫权叹息，脸上都是痛苦、不忍，万般艰难似的说道：“太医先给曲氏诊治，皇甫贺德行不堪储君大任，今日起废其太子职位、打入天牢。因其体内尚有毒性未除，着敦愚王妃请鬼医祁阳进宫，为大皇子拔毒！” 皇甫令尧、皇甫霖兄弟二人站在一起，看着皇甫权的神情，心里都是一阵拔凉拔凉的！ 凉薄无情帝王心，还装出这般爱子的模样！ 但不管怎么说，皇甫贺的太子之位，是被废掉了。 圣口都说了，他是“大皇子”！ 而皇甫贺，面对这样的惩处，还要跪下磕头：“儿臣谢父皇恩典！” 谢主隆恩，谢不斩立决之恩？ 其实，皇甫贺依旧是在忍耐，几乎要到忍耐的极限了。 他不断跟体内的狂躁抗争，额头上青筋都要暴起。 这边，曲映蓉被抬起来，要送去医治。 杜若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被抬走的曲映蓉，想了想，还是顿住脚步。 她看向皇甫贺，道：“文斌，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撑得住？” 不是太子了，她喊了他的字。 全心全意爱着这一个男人，她如何能没发现皇甫贺的状况不对劲？ 她又道：“你流了太多血了！” 皇甫贺咬了咬牙，道：“我没事，小若你先去陪母亲！” 杜若哪里能放心得下？ 见她不肯走，皇甫贺又道：“我体内还有余毒未除，你不要靠近我，我怕我会伤害你和孩子！” 杜若对上皇甫贺那通红的双眼，很想朝他奔过去，但他的话是对的。 如果只有她一个，她可以不管不顾。 但肚子里有孩子，她就不能！ 不是孩子比心爱的男人重要，而是—— 她比谁都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是拯救他的唯一机会！ 第2014章 薨了 皇甫贺现在不是太子了，但他还是大皇子，他的孩子还是皇孙。 为了这个皇孙，皇甫权再怎么无情，表面上也必须做到位，不得不为这个孩子考虑，留下孩子的父亲！ 所以，保住这个孩子，才是他们夫妻俩求生的希望。 即便不一定能保住，也要试一试！ 杜若朝皇甫贺看去，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来了对方眼底里的痛楚。 但命运无情，他们走上了这样一条路，除了接受、扛起来、走下去。 别无选择！ 却就在这一点时间，那边曲映蓉的状况却越发凶恶！ 曲映蓉方才吐的那口血，似乎将她最后的生机全都给吐出来了。 她早就头晕目眩，强撑着没有昏过去，还是因为没得到皇甫权答应留下皇甫贺。 现在，皇甫权只说废太子，还说要召祁阳入宫给太子拔毒。 可见，皇甫贺的命暂时是保住！ 只要不是斩立决，她的努力也算有用。 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松懈下来，她仿佛放下了心口大石，一直屏住的这口气，也就慢慢消散。 杜若刚刚转身，如玉扶着她跟上来。 却见晴嬷嬷失声痛哭：“娘娘！娘娘不行了！” 太医莫昌赶忙去给曲映蓉诊脉，完毕，面露惊骇赶忙跪下去：“启禀圣上，娘娘她断气了……薨了！” 薨了！ “母亲！”杜若立时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大哭。 皇甫贺还在极力与药性对抗，紧要关头却听说曲映蓉断了气，他聚集的那股毅力顿时压不住，瞬间散了！ 犹如楼房坍塌，断瓦残垣、尘烟四起！ 皇甫令尧和皇甫霖都是一愣。 他们俩，可以说是遭曲映蓉算计谋害最严重的人。 虽然一直都恨不能铲除曲映蓉报仇，但却也一直没真正将曲映蓉毒害回去。 此时此刻，听说她断气薨逝了，两人不由对望一眼。 不知道此时心情应当如何，算得上是，五味杂陈？ 按说，仇人死了，他们应该心里很痛快。 但好像，也并没有？ 兄弟俩对望一眼之后，双双看向皇甫权。 却见那帝王面上漠然依旧，朝曲映蓉的方向看过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什么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后，才见他幽幽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说道：“送回中宫，以皇后礼制，发国丧！” 话音刚落，东宫门口突然暴起一声痛呼：“啊！” 是皇甫贺！ 曲映蓉的薨逝，让他终于扛不住了。 清明很快就被狂躁给侵吞，他的双眼通红得仿佛装着火团！ 血色、漫天！ 而曲映蓉尸身这边，除了晴嬷嬷的哭声外，又传来如玉的尖叫：“太子妃——大皇子妃晕过去了！” 太医手忙脚乱：“太子妃动了胎气！” 而这边，大内侍卫也是一片混乱。 皇甫贺狂呼一声后，似乎发狂得更厉害了，一把夺过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侍卫的利剑，开始了无意识的攻击！ 他眼里只有杀戮，完全没有任何意识！ 见状，黎信赶忙贴近皇甫令尧，低声问：“王爷，咱们出手吗？” 第2015章 皇甫瑶的小动作 皇甫霖当然不可能出手的，他一个病秧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一些，却还是连一口小酒都还不能喝的人。 能够跟皇子妃圆房，却都不能放纵。心里再痒痒，也得养几日才敢来第二回。 他也不会武功。 所以，他果断拉着自家皇子妃的手后退，将温书青往自己身后塞，道：“二皇兄，我家皇子妃是文弱女子，见不得血腥。” 言外之意：你赶紧上吧！ 皇甫令尧冷嗤：“这么多大内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啊？” “那不一样。”皇甫霖言之凿凿：“大内侍卫武功参差不齐，你瞧咱们这位皇兄狂化了的样子，战力暴涨。等大内侍卫能降住他，指不定要死伤无数。到时候杀孽过重，只怕曲废后这条预支了的命、也保不住他了！” 显然，他是看得出来，皇甫令尧对曲映蓉死是很乐见的，却并不想要皇甫贺死。 说起来可笑吧，皇甫令尧竟然真的对皇甫贺有兄弟感情？ 但好像真的有！ 皇甫令尧白了他一眼。 他正打算给黎信说“动手”，那边却传来尖叫声：“啊，放开我！” 原来，竟然是俞晚清被皇甫贺抓住了！ “好一个四皇子！”温书青冷不丁说了句：“是他把平安郡主推出去的。” 她的眼神十分冷厉。 兄弟俩都是一愣，迅速朝皇甫瑶看去。 果然看到了皇甫瑶唇角尚未完全消失的得意之色！ 面对这样杀戮修罗场，温书青一个“文弱女子”却依然是面无表情，眼睛都不带眨的！ 竟然还能观察到皇甫瑶的小动作！ 当然，皇甫瑶这种举动，看在温书青眼里：简直是完全不是个男人！ 皇甫贺擒住了俞晚清，俞晚清失声尖叫，哭了出来：“太子表哥，我是你的表妹啊！” 哭哭啼啼的。 皇甫贺只觉得头很痛，掐住了俞晚清的脖子，下一瞬似乎就要捏碎她！ 皇甫娇脸色白得像纸，一面让人保护自己，一面说道：“别伤着我家晚清！” 怎么说，俞晚清都是受封的郡主，又是长公主的心肝宝贝。 一众大内侍卫虽然将皇甫贺团团围住了，却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边，皇甫权眯起了眼眸，却不置一词。 皇甫霖看了一眼皇甫令尧，见他蠢蠢欲动，不由吃惊：“你这是要帮皇甫贺，还是救俞晚清？” 三皇子很怀疑，这二皇兄是不是因为娶了个做大夫的王妃，也变得心慈手软了？ 不管是皇甫贺、还是俞晚清，都不值得他出手，不是吗？ “呵！”皇甫令尧冷笑一声，下巴朝皇甫瑶那边一指，道：“这脑残玩意儿，存心想摆脱俞晚清这个未婚妻，我可见不得他这么嘚瑟！” 说完，他给黎信一个眼神。 黎信意会过来，打开了手上的护腕，上面竟然装着一只小弩！ 出身木匠世家的黎信，打小就被迫做木工—— 哦，严格来说，是器械机关的制作。 他身上暗藏多少机关，谁也不知道！ 但这小弓弩一出，凭着他的精妙轻功，杯弓蛇影一般朝被包围住的皇甫贺那边略过去。 “咻”！ 绣花针似的小箭朝皇甫贺射过去！ 第2016章 敦愚王今日算是立功了 皇甫贺似有所感，一把将俞晚清给拖过来，想要用俞晚清来挡住。 但—— 还是太迟了！ 那根小箭擦过了俞晚清的耳朵！ 一线血光！ 俞晚清疼得死命尖叫：“啊啊啊啊啊……” 小箭的后劲竟然非常足，穿过了俞晚清的耳朵后，还是射在了皇甫贺的脖子上！ 不是致命之处。 可在极快的时间内，皇甫贺高大的身子晃了晃，捏住俞晚清的手掌松开了。 “砰”！ 皇甫贺摔倒在地上，双目紧闭！ 而死里逃生的俞晚清，魂都要吓飞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捡回来一条命，完全不知道挟持自己的人已经倒下了，只顾着捂着耳朵拼命尖叫：“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啊！” 皇甫贺倒下了，但谁也不敢靠近，甚至不敢去把俞晚清带过来。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皇甫贺会不会再次起来！ “怎么回事？”皇甫权询问。 皇甫令尧上前，道：“禀父皇，是儿臣将他降服了。这小弓弩，是儿臣平时做的一个小玩意儿。” 对上皇甫权审视的目光，他面上波澜不惊，道：“儿臣陪着媳妇儿在王府养胎，无聊得很嘛！就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而我媳妇儿想到了太子——大皇子的事，也想过这个问题。” “倘若大皇子越狱成功，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我们俩便想，若是大皇子真的逃了，我们可以用这个来降住他。” 他把黎信手里的小弓弩拿过来，呈到皇甫权面前，道：“这弓弩做得不怎么精巧，只能发三发小箭。但是我媳妇儿医术高明，会用药，就在小箭上淬了能够让一头牛昏迷的麻药。” “只要射中了动脉，麻药跟着血液迅速流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大皇子昏迷。” “先前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儿臣没敢让黎信用出来。” “这不——只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说完，皇甫令尧将那只小弓弩献给了皇甫权！ 为何他要领功、要说这是自己做的，而不是黎信做的呢？ 那自然是因为，黎信是黎家后人这件事一直是隐秘，黎信会机关器械的事也是秘密，不能让外人知晓黎家绝技还有传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暴露出来，等着黎信的，极有可能不是纷至沓来的橄榄枝，而是杀机！ 所以，皇甫令尧把精工巧作的小弓弩说成了自己闲得蛋疼做的玩具，轻描淡写地表达：这不过是夫妻俩养胎的时候，随手弄来专门对付皇甫贺的。 可信度，至少八成。 因为，这确实是敦愚王夫妇可能会做的事！ 也不知道皇甫权信了没有，眼前的事，总要善后。 皇甫权负手在后，道：“敦愚王今日算是立功了，朕知晓你不爱金银珠宝。你自己去珍宝库找找，挑几件好玩的回去哄你家王妃吧。” 皇甫令尧脸上顿时是一片大喜过望：“儿臣谢过父皇！” 皇甫权又道：“先把大皇子锁住，送进天牢。命鬼医祁阳前往，务必将大皇子的药效拔除。事后，再对大皇子论罪！” 闻言，皇甫令尧立即抱怨：“啊，又要用我媳妇儿的人啊？” 第2017章 讨赏 敦愚王历来是蹬鼻子上脸的主儿，要他干这么多事，不给甜头是不成的。 皇甫令尧表现得贪婪一些，反而能让皇甫权放心些。 这一直是他面对皇甫权的策略。 皇甫权面色冷然，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问：“怎么？难不成朕还会亏了你们夫妻不成？” 又道：“你自己说吧，还想要什么？” 皇甫令尧眼睛瞬间一亮，道：“别的珍宝没什么诱惑力，我家媳妇儿怀娃娃辛苦坏了，儿臣想要真药堂献给国医堂的那些红利！” 他会要这些是为什么，还用问吗？ 大家都不会怀疑，那当然是哄敦愚王妃开心的！ 只有皇甫令尧自己心里清楚：确实是哄媳妇儿开心的没错。但拿下真药堂并入浮生阁，做成大蜀王朝最大的民营医馆，也是知晓了真药堂是苗家的之后，他们要抢先占领这块肥肉，不能他们在前头冲锋陷阵，却让朝廷占了便宜！ “瞧你这贪财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朕亏待了你这个儿子！”皇甫权叱骂了一句。 皇甫令尧嘿嘿傻笑，问：“那父皇是赏，还是不赏啊？” 傻二王爷标准傻笑！ 对于一代帝王来说，钱财那些身外之物，比起权势可差远了。 只要皇甫令尧不说要权势，皇甫权当然不会吝啬于这点财物，说道：“行吧，赏！” 这才又道：“皇后薨逝，以国母之礼发丧。大皇子妃身怀六甲，着其暂时在东宫养胎。待身子骨休养好些，大皇子的毒拔除后，太子妃再搬出东宫。” 还让杜若住东宫，可见，虽然废了太子，但暂时皇甫权并没有立储的打算！ 后位空虚、储位空虚！ 皇甫娇那边抱着俞晚清，俞晚清还在捂着耳朵哭。 皇甫娇说道：“圣上，难道我们家晚清这鬼门关，就白走了吗？” 皇甫权尚未说话，皇甫令尧吊儿郎当地提建议：“父皇啊，我瞧着平安郡主年岁也不小了，总这么待在俞家做老姑娘，也不是个事儿。我家媳妇儿才十七岁，马上就要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不如，早点让平安郡主嫁入皇家，为皇甫家添丁吧！” 他心道：“皇甫瑶不是想摆脱俞晚清吗？一大老爷们，竟然做出暗算女人的事来，哪怕我不喜欢鱼丸，也看不起这混蛋行为！” 这对草包，又是冤家，简直不要太相配！ 今日，皇甫娇几次令皇甫权不悦，但碍于对方是姑母，皇甫权素来要脸面，故而不好发作。 眼下，二儿子给他一把梯子，他顺着就下了，道：“平安受了惊吓，是该补偿。令尧说的对啊，早点让平安怀上皇家子嗣，必有大赏！” 他故作思忖片刻，又道：“趁着国丧未发，四皇子先把聘礼送俞家去。在原定的规制上，另外再赏赐三成。” 皇子规制的聘礼，再加三成，都要赶上太子了。 这可不算少！ 但—— 皇甫权还有后话：“但嫡母薨逝、国丧在即，四皇子的婚事不宜张扬。过聘之后，便立即将平安郡主接进宫内，登入皇家宗谱！” 众人大惊。 这是不举办婚仪的节奏！ 第2018章 土匪就土匪 皇甫娇瞪大眼睛，想要反对。 皇甫权的话还在继续：“平安今年都快十九了，耽误了这么多年，总不是个事儿，姑母，您说对吧？” 皇甫娇简直要气晕过去！ 四皇子与平安郡主大婚，卡在了国母大丧。 本该守孝三年的，因为两人年岁都不小了不宜再拖，只能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所以，被皇帝圣谕之下：皇甫瑶必须在三日内，过聘、迎亲，将俞晚清娶过门。 而这边新媳妇儿过门后，再正式发国丧，以皇后礼制葬曲映蓉。 可以说，这是皇甫权故意膈应皇甫娇的。 只因为，皇甫娇太不识抬举了，屡次用姑母的身份压着皇帝，教皇帝做事！ 梁府。 宫里的事安顿好了后，因为媳妇儿还在梁家，皇甫令尧出宫后直奔梁家。 听皇甫令尧把宫里的事说得眉飞色舞，柳拭眉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所以，曲废后薨逝、太子被废、四皇子大婚……这三件事儿，都赶上一块儿了？”梁升总结了皇甫令尧的话。 恰巧是晚膳时分了，梁家老小都在大餐厅这边，围桌吃饭。 热热闹闹，和乐融融。 “对。”皇甫令尧应了一声，又道：“不过媳妇儿，王府那边血腥气太重，咱们要用柚叶水洗洗，晾个几日去晦气。这几天，先住梁家吧？” 他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就做决定了！ 梁巍当然是欢迎之至：“对对对，拭眉怀着孩子呢，可不能冲撞了血腥气，惊吓了胎儿。就在家里养着，过几日外界的风雨稳定了再说。” 说来说去，除了血腥气，主要也担心几件事： 第一，曲映蓉死了、太子被废，曲家会有什么反应？ 第二，杜家会如何？ 第三，苗玲珑暴露了，苗家会不会有什么举动？ 诸多的事情凑在一起，极容易让人钻空子，而柳拭眉怀着孩子，孕妇最好下手！ 在梁府，有一大家子护着，比较安全。 “行。”柳拭眉很爽快地同意了。 皇甫令尧又把另一个喜事禀告给媳妇儿：“真药堂先前奉给朝廷的红利，我给讨过来了。接下来咱们做个计划，如何将真药堂给抢到手里来！” “说得跟土匪似的。”梁怡取笑了他一句。 皇甫令尧挑眉：“土匪就土匪，有用就行！我得为我媳妇儿谋好处啊！” 众人也都见惯不怪了。 反正在敦愚王这里，字字句句都是他家媳妇儿！ 而他媳妇儿是他们梁家的姑娘，这么一想，他们心里可舒坦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回到琼华苑。 已经将近亥时了。 “媳妇儿，洗澡？”皇甫令尧温声询问。 柳拭眉点点头，道：“要洗，天气越来越热了。” 皇甫令尧便吩咐墨儿去准备沐浴用水。 回来后，坐在柳拭眉旁边，也不说话，默默地给她倒了一杯茶。 柳拭眉看着他的眉眼。 在灯火下，皇甫令尧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扑朔迷离，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下眼睑上落下一层阴影。 显得有些阴翳。 柳拭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第2019章 你的种，不像你像谁呢 她扶着自己的大肚子站起来。 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皇甫令尧连忙抬头，伸手扶住她，道：“媳妇儿，你干嘛去？” 紧张极了！ 柳拭眉顺着他伸手相扶，坐进了他的怀里，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轻笑，道：“我还能干嘛去？我要到你怀里去呀！” 又温柔，又撩人。 可喜欢她这样的娇软，皇甫令尧不由笑了。 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那也要提前给我说一声，你突然站起来吓我一跳。我好怕你动作太大，把娃娃给搞掉了！” “他们俩啊，结实着呢！”柳拭眉笑吟吟地摸着自己的肚皮，笑嘻嘻地道：“你摸摸，今天动得厉害呢！” 皇甫令尧早就熟悉了胎动，但还是乐此不疲，立即将手掌覆盖到她的肚子上。 夏天来了，热得很。 柳拭眉是孕妇，大肚子仿佛揣着个小火炉似的，特别怕热，每天汗落如雨。 因此，她穿的是最凉薄的夏衫，在外头还不得不披上外面的短衫，在屋里几乎只穿着一层。 皇甫令尧的手压在薄薄的一层衣料上，隔着布料感受到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在蠕动。 七个月的胎儿，一会儿在这里鼓起一个包，一会儿在那边踹出一个小锤锤。 “这俩这么好动，以后生出来怕不是俩捣蛋鬼啊？”皇甫令尧低声说道。 要这样的话，他有点担心，以后累着他媳妇儿怎么办？ 柳拭眉轻笑，道：“你的种，不像你像谁呢？” 皇甫令尧：“……” 他抬头给了她一个幽幽的眼神，道：“媳妇儿，你这是在抱怨我太能捣蛋了？” 柳拭眉轻笑，将头靠在他肩窝上，说道：“你确实很捣蛋啊，不过我不抱怨。我觉得嘛……” 她卖了个关子，皇甫令尧急急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他太配合了，柳拭眉顺口说下去：“我觉得挺好的！你要是木讷沉闷，我还不喜欢呢！” 皇甫令尧也笑了，搂紧了她，仿佛搂住了他的全世界。 “令尧。”柳拭眉忽然又开口，问：“我重不重呀？我感觉我现在怕不是得有一百五十斤了！别一会儿我把你的腿压成了肉饼！” 皇甫令尧笑得更大声，掐了掐她的腰身，道：“是长肉了，比原来圆润了很多。但……最多也就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五？” 柳拭眉坐直起来，低头看着自己高耸的肚皮，又伸手掐了掐脸蛋，道：“可我照镜子见自己胖了很多。” “瞎说。”皇甫令尧指了指寝房里的那铜镜，道：“这玩意儿，是个竹竿都能照成了肉团，你信它还是信我？” 柳拭眉：“……” 两人一人搭一句，说着一些没营养的小话，过了一会儿，沐浴用水已经准备好。 皇甫令尧送柳拭眉去净室，照顾她沐浴。 虽说成亲还没多久，但肚子越来越大之后，柳拭眉越发感觉，他们倒是像老夫老妻了。 在他面前，她的害臊少了很多。 她靠在浴桶边缘，让他给自己擦背。 看了一眼，见他眸色平静，才道：“师父去天牢看了，还没送消息出来呢？” 第2020章 貌美贤良，秀外慧中 “没有。”皇甫令尧应了一句，认真又卖力地伺候媳妇儿清洗。 他一点儿歪心思都没有，毕竟看到她肚子都这样了，他的小心肝都是颤颤巍巍的！ 柳拭眉又问：“杜若怎么样了？” 皇甫令尧答道：“据说是醒了，不过情绪很差。动了胎气，不过也还好，孩子没掉。她就在东宫养着不敢动弹。” 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她也不能动弹。” 皇甫权让杜若住进东宫休养，难道真的只是休养这么简单？ 换句话说，也是软禁！ 看在杜相的面子上，对杜若进行了妥善安置！ 至于她肚子里的皇孙，对皇甫权来说：皇孙是什么？重要吗？ 只要他想要，有的是儿子。 每个儿子生两个，就有一大群皇孙！ 说白了，他做出来的派头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罢了。 皇甫权啊，薄情到了极致！ 柳拭眉将他眸中的冷然看在眼里，忽然凑过去，在他薄唇上亲了一下。 皇甫令尧一愣。 方才还有些清冷的精致面容，忽然像是春花浪漫似的，又笑容满面了。 “媳妇儿，你在撩我呀？”他一脸埋怨：“现在又不可以，不要撩我！” 孕后期，就算是吃肉渣都不行了，比起吃肉，还是媳妇儿的安全更重要。 柳拭眉失笑，道：“我这不是看你一提起那位，心情就不好嘛。我疼你，肯定要哄哄呀！” 她竟然能说出“我疼你”这样的话来，皇甫令尧笑眯了双眸，道：“胡说，我哪有心情不好？”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道：“我媳妇儿漂亮、聪明！温柔、可爱！善良、霸气！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为我所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柳拭眉没有说穿，与他笑在一起，道：“把我夸得天上人间绝无仅有，是不是想让我也把你给夸回去呀？” “好呀，你试试看。”皇甫令尧挑眉，一边给她清洗身子，一边询问。 柳拭眉便道：“我家令尧，英俊潇洒、婉若惊鸿、翩若游龙、能屈能伸、可狼可奶、可盐可甜、貌美贤良、温柔体贴、秀外慧中……” 一开始听，皇甫令尧还觉得很是悦耳，心情美滋滋的。 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不是……媳妇儿，你怎么越说下去，就全都是褒扬女人的词儿了？” 什么貌美贤良，秀外慧中都冒出来了！ 皇甫令尧十分怀疑，严肃地问：“传说中我媳妇儿柳拭眉，是帝京第一才女！你这是没词儿了啊，都用什么玩意儿形容我这么个大老爷们？” 难道他很像女人吗？ 柳拭眉乐得呀，不顾形象哈哈大笑。 她心道：你可不就是婆婆妈妈的，成日像我的小媳妇儿一样！ 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她在他幽怨的警告眼神下，收敛了笑意，道：“我这不是逗你开心吗？” 想了想，又道：“再说了，那什么才女啊，以前那些玩意儿都是柳赋昀教我的，想到我就有点儿恶心，我还能穿着那个第一才女的壳子呢？” 这话，也是为她自己铺垫。 毕竟，她真没有太大的文才，迟早是要暴露的。 第2021章 永远别想走了 皇甫令尧眯着眼眸看着她，好一会儿，接受了她的说法，道：“你可以说我，雄姿英发、容貌甚伟，文韬武略、才惊天人！知道吗？我一大老爷们，你说的都是啥？” “……”柳拭眉忍不住又想大笑了。 皇甫令尧给她洗完，把人从浴桶里捞出来，道：“好了好了，赶紧躺床上去。我一会儿就来。” 说是这么说，还是他亲自给她把衣裳穿好，然后把她送床上去的。 俩字：贤惠！ 安顿好宝贝疙瘩之后，他说道：“我也去洗洗，你倦了话，就先睡。” “嗯。”柳拭眉点点头。 皇甫令尧回到净室，柳拭眉洗澡的水还没倒掉，他也不命人重新装水，而是直接泡进去。 今日从宫里回来，因为经历了打斗，身上沾了血腥气。 为了不吓着柳拭眉，他已经沐浴过了。 现在泡着已经微凉的水，也是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 皇甫令尧回来后一直嘻嘻哈哈的，可没想到，心细如发的柳拭眉，还是看出来了他的心情很糟糕。 除了皇甫贺出了这样的事，知道皇甫贺大概会有什么下场，这件事让他心情低落之外，皇甫权对皇甫贺的态度，让皇甫令尧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触。 是的，物伤其类！ 他们都是皇甫权的儿子，事实证明，他们在皇甫权的眼里，都贱如草芥！ 以前，他认为自己一个没娘没母族的儿子，在皇甫权的心里当然是不值钱的。 偶尔也曾羡慕皇甫贺，坐上了储君的位置，高高在上、意气风发。 可如今，从皇甫贺的身上，皇甫令尧十分清醒地认知：在这所谓父亲的眼里，只怕所有儿子都不如他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重要！ 儿子要有，但这个儿子是谁，并不重要！ 皇甫贺也好、皇甫令尧也好、皇甫霖皇甫瑶也罢，其实都是一样的！ 因为这些想法，皇甫令尧的心情很差。 但不想让柳拭眉跟他一起难过，不想让梁家其他关心他的人担心，所以他在回来的路上调整好了情绪，嬉笑怒骂的样子依旧。 可—— 他最爱的媳妇儿啊，轻易看穿了他包裹在往昔那层痴傻外衣下的内心。 千疮百孔！ 真心爱他、心心相印之人，才会在对方极力掩饰下，还能看出来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 更难得的是，柳拭眉明明知道他心情很不好，却没有戳穿他。 而是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在逗他笑，让他开心起来。 霸气如柳拭眉，内心其实非常温柔。 心有猛虎，却细嗅蔷薇。 皇甫令尧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自己身上泼水，心道：“柳拭眉啊柳拭眉，我可不管你是哪来的，总归之，你来到了我身边，住进了我心里面，就……” 他忽然开口：“永远别想走了！” 一如慕将离对柳拭眉生出了怀疑，与柳拭眉最亲近的皇甫令尧，又怎么可能不怀疑？ 以前他只是以为：我以前根本不了解她，只听说她在外头的名声，实际上她比传说中的柳拭眉厉害说了。 可相处这么久，这么亲密的关系—— 第2022章 难得糊涂而已 看到了柳拭眉惊人的医术，再看她做的各种各样这时代没有过的计划，还有…… 那过分惊艳的水利图！ 种种迹象表明：他家这位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媳妇儿，肯定不是传说中的帝京第一才女柳拭眉——不是那朵高岭之花，那具行尸走肉！ 但她是谁呢？ 他不知道，也不会去问。 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关于这一点，皇甫令尧不知道慕将离是怎么想的，但以他对慕将离的了解—— 柳泉文武双全，是帝京出类拔萃的才子。 倘若他不死，给他十年时光，他必定会成长为帝京中独领风骚的人物！ 倘若柳赋昀不作死，柳家必定能够借着这个儿子无限风光！ 可他死了。 他附身慕将离身上，融合了药宗天才的灵魂之后，那家伙完全变了一个性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柳泉柳行云、药君慕将离，他简直是个鬼才！ 那等聪明人，他若没看出来自己的妹妹仿若换了个芯子，那才奇怪了。 但慕将离也不说，也不问。 只怕也是早已有所怀疑，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怀疑、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已。 结合慕将离借尸还魂的事，柳拭眉…… 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个天外来客呢？ 那么，她是从何处来、会不会走？ 在他们说破之后，她是不是就走了呢？ 皇甫令尧心道：“或许，慕将离不吭声，跟我想的一样吧。” 一如柳拭眉今晚明明知道他心情不好，却没有直说，只是侧面哄他开心一样。 他爱柳拭眉；慕将离寄托对妹妹的感情在她身上…… 不过难得糊涂而已。 皇宫，承华宫。 温书青坐在寝殿内，拨弄着烛火。 皇甫霖从外面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有话就说。”温书青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因为被他一直盯着看，而有任何不妥。 皇甫霖叹了一口气。 真想看她卸下这层冰霜面具的样子，但是想想看她动真怒发火的样儿，他的心抖了抖。 算了吧！ 他说道：“母妃那边的人来说，皇甫瑶加三成聘礼，已经准备好了。” “嗯。”温书青应了一声。 萧妃作为凤印执掌，在现在曲皇后死了的情况下，更是有种实至名归的感觉了。 四皇子的婚事，没有嫡母操办，自然是让萧妃给操办的。 皇甫霖方才在外面接的，当然不止这一个消息：“杜若动了胎气，醒过来后精神萎靡。因为身子虚弱，只能躺在东宫寝殿里。据说，从她醒过来至今没有说过一句话。” 温书青放下了拨弄烛火的签子，道：“杜家没有反应吗？” “杜家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皇甫贺的情况是死定了的，杜恒又能如何？”皇甫霖耸了耸肩，道：“依我看，这杜家怕不是也迟早会倒的。” 温书青思忖片刻，道：“自从敦愚王不傻了、自从敦愚王娶了柳大小姐之后，帝京几大家族纷纷没落。如今还坚挺着的，根基也在动摇了。” 先是柳家，再是曲家。 现在是苗家，杜家摇摇欲坠。 “朝堂换血呗。”皇甫霖冷笑，道：“春试结束了，就快要放榜啦！翰林院那边，我岳父大人与大舅子他们，难道没有一点儿表示？” 第2023章 多大点事儿就要闹分床睡 帝师温家一门才子佳人，帝师本人已经离开了朝堂，但帝师的子孙、侄子，还是有不少人在朝的。 温书青嫁给皇甫霖的时候，是温家不受宠的庶女没错。 可当萧妃执掌凤印、曲皇后被废后，她可就是受宠的了！ 那些从前看不上她的，都眼巴巴地来找她。 春试由丞相杜恒领着翰林院一众举办，如果有什么内幕消息，温家不可能没送任何消息给她！ 温书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三甲，柳家肯定会出一个。” 皇甫霖一愣：“柳家？” 旋即嗤笑，道：“不是我看不起柳安和，那扶正的嫡子，可真比不上柳泉一根手指头……” 听到柳泉，他顿了顿，脸色瞬间变得奇差无比，朝温书青扫过来的目光，也是十分凶狠。 温书青：“……” 她就知道，不能提柳家！ 柳泉是柳家的荣光，提起柳家难免会提到柳泉；提到柳泉，这男人又要发疯了！ 皇甫霖双眸冷飕飕地瞪着她，道：“他柳泉是公认的才子，一骑绝尘无人能敌。你是不是很得意？” “你这身子的病快要治好了，心里的病还是不轻。”温书青感觉心很累。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那件事她也懒得去解释，因为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她的说法。 他只相信他自己的认知！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让皇甫霖更加生气。 他的声音也拔高了：“温书青，你难道不该好好给我说清楚吗！还是说，我说的就是事实，你心里装着这么个人，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要是柳泉还活着，他可以找柳泉算账，将柳泉从温书青心底里挖除！ 他可以努力，拼着也要将人比过去！ 但柳泉已经死了！ 在温书青的心里，活人是永远都别想跟死人争宠的！ “说了多少回了，还要说清楚什么？” 温书青厌烦得很，实在没有耐心与他在这里扯皮：“我最后说一次，我对柳大公子只有才学上的仰望，没有任何男女之意！我不希望你再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在这里跟我唧唧歪歪！” 丢下这话，她站起来转身就走。 “喂！”皇甫霖追得晚了，都来不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 他赶忙站起来，追上去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温书青依旧面无表情，倒是给了回答：“我今晚宿在西殿。” 皇甫霖一听，那可不得了。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腕，将人给拉住：“多大点事儿啊，就要闹分床睡？” 说完，对上温书青凌厉的眼神，他倏地抿紧了嘴！ 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好吧，我以后不提他了还不成吗？” 他是拗不过她，所以妥协。 “问题的核心在哪儿，知道吗？”温书青歪头仰着看他。 皇甫霖愣了愣。 他不太服气：“温书青，你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啊？” 温书青给了他一个白眼，将手收回来，转头要继续走。 “好好好。”皇甫霖赶忙抓紧她的手，讨好地道：“我听你的，我不乱说了！” 温书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心紧蹙，道：“皇甫霖，你还是不明白问题的重点！” 第2024章 我明日就去物色男宠 皇甫霖怔住了。 问题的重点是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拱廊下挂着灯笼，照在她的脸上，令她的五官有点不清晰的朦胧美。 比起灯火通明下，她那张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的脸，昏黄的光线柔和了她的棱角，看上去温柔了很多。 可是，也令他有一种疏离感！ “温书青，你不高兴我提到柳泉，我以后都不提了，好吧？”皇甫霖不哄着她不行啊。 以前都是他脾气差，她不哄不捧，但每天都耐着性子容忍他的发脾气。 但现在对比起来，温书青发起脾气来，可比他厉害多了！ 温书青垂头，无力的捏了捏太阳穴，问：“戴绿帽子很好玩，是吗？” 言辞之中，充满了疲惫感。 皇甫霖一愣。 意识到什么，他眯起眼眸，道：“怎么？你还真想送绿帽子给我？” “不是你非要往自己头上扣的吗？”温书青感觉脑子里绷了几年的那根筋，“啪”地就断了！ 不等他开口，她拔高了声音，眸光冷厉地道：“皇甫霖，你自己爱给自己找假想敌，喜欢脑补，这点我管不着。” “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给我编排一些不存在的事，然后不断地用你那残缺不全的脑子来膈应我，那我就……” “我就如你所愿，你给我扣什么帽子，我绝不辜负你的期待，一定会做一顶真的给你戴上！” 说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朝西殿方向走去。 皇甫霖呆了呆。 他真没想到，一贯对自己纵容得很的三皇子妃，方才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吧？ 赶快追了两步，却见她又顿住脚步。 温书青回过头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别再跟了！我现在烦你烦得很，不想见到你！见到你恨不能给你一砖头，朝你鼻子上砸！” “喂，温书青，至于吗？”皇甫霖有点懵。 她的脾气来得有点莫名，不太符合她平时的作风。 温书青冷笑：“你问我至于吗？” 她仰头自嘲一笑，道：“我的丈夫……就算我是他们强塞给你的，但你又何尝不是他们强推给我的？我身份卑微拿不出手，你一个病秧子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要说起来，你我半斤八两，谁也嫌弃不得谁！” “我自问，从进了承华宫的大门后，恪守本分、对你多有照顾、甚至百般容忍。” “饶是你非要弄那么两个侍妾在我眼前晃悠，我也忍了！” “但皇甫霖，绿帽子很好戴吗？我说了几百遍没有那回事，你信过我一次吗？” “如果不是柳大公子已故，我倒真想把自己送上他的床，送你一顶绿油油的漂亮帽子！” “也好省得成天在这里被你冤枉，气死我！” 一口气憋出来这么一堆，她越说越气愤。 再一次转身，走之前，又指着皇甫霖：“你给我站住，别跟了！再跟上来，我明日就去物色男宠！” 皇甫霖：“……” 他像是被一串点燃的、三丈长的鞭炮给炸了，噼里啪啦！ 可听到最后，却还是稀里糊涂！ 但最后一句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你敢！” 第2025章 第一眼见到温书青的样子 可温书青已经走远了。 皇甫霖想要跟上，留在原地盯着他的如霜拦住了他的去路，幽幽地道：“皇子妃若是气坏了身子，这个锅，算谁的呀？” “我……”皇甫霖想说：那她生气了，我总该去哄哄她吧？ 不想，如霜听他说了一个字，立即抢过来道：“既然三皇子知道，是你惹皇子妃生气，还是请您回正殿去，让皇子妃冷静冷静。” 说着，她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反正这几年，皇子妃都是这样过的。在您这里受了气之后，回西殿自己沉淀不悦，过后还是回来照顾您。因为她别无选择。” 如霜抬起头来，大着胆子朝皇甫霖看去，道：“如果三皇子有心想要让皇子妃高兴一点儿，那不妨……” “将这三四年来，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心里过一遍，好好想想皇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后，再来思考怎么哄人的问题吧。” 见皇甫霖蹙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如霜感觉这一次之后，皇甫霖再没有变化，那就无药可救了。 他们家主子，迟早是要被气得失去理智、走上“物色男宠做绿帽子扣他头顶”这条路！ 如霜屈腿行了个礼，一边告退，一边嘀嘀咕咕地道：“没弄清楚根源，最让皇子妃不开心的根源，不就在您这儿吗？” 皇甫霖：“……” 所以，如霜的意思是：温书青不开心，全都是因为他？ 但经过温书青那么一顿炮轰、如霜这么一番提醒，皇甫霖也没有眼巴巴追上去了。 他站在拱廊下，透过廊檐看向夜空。 月初，无星无月。 五月初，龙船雨的季节。 因为温书青是给自己冲喜来的皇子妃，皇甫霖莫名想到了皇甫瑶也要娶亲了。 比起太子大婚、敦愚王大婚，面上最不好看的大概是四皇子，可人皇甫瑶里子好看啊！ 皇甫瑶大婚，下的聘礼比寻常皇子规制多三成，娶的是姑祖母——长公主家受封的郡主。 而他呢？ 即便是个冲喜的新娘子，好歹也是个皇子妃。 皇甫权在这方面是很大方的，该给的聘礼没有半点少给，帝师的孙女，皇甫权也算给足面子。 八抬大轿进了承华宫，因为那时候他病得很重，连床都下不了，镇日昏迷着。 所以，没有拜堂。 据说，当时有人提议要挑一只公鸡来代替他拜堂，但温书青出声拒绝了，声称没必要。 有人斥责她坏规矩，她自己掀了盖头，丢下一句：“今日过后，我才是这承华宫的女主人，你是打算教我规矩，不如我把皇子妃的位置，让给你呀！” 这番话，镇住了伺候皇甫霖的大丫鬟兰儿。 哦，就是前几日被掌嘴、杖刑毙命的那个兰夫人。 从此后，也奠定了温书青三皇子妃的地位。 她雷厉风行，入主承华宫后，就接下了照顾病鬼丈夫的责任。 同时，也将承华宫里里外外全都给清理了一遍。 不到三个月，承华宫上下都对她服服帖帖的。 皇甫霖忍不住想起来，自己第一眼见到温书青的样子—— 第2026章 给他做了两个选项 这个时候，温书青还没有睡觉。 她在练字。 如霜在一旁伺候笔墨，见她一直写啊写啊，写得几张纸密密麻麻的，将那份手稿至少手抄了五遍，也不肯停歇。 看来，这一次真的是气得够呛。 “三皇子。” 外头传来宫婢的声音，如霜抬头看向温书青，道：“皇子妃，让三皇子进来吗？” 温书青头也懒得抬，回答很简单、也很肯定：“不让他进来，他就不进来了吗？” 如霜：“……” 太真实了！ 三皇子可不就是这种脾气？ 她看了一眼桌上泛黄的柳行云手稿，问：“上次可是我收拾得快，不然啊，就被三皇子给撕了。我先把手稿收起来吧。” 温书青却摇头，道：“放着。” 语气淡然，却不容拒绝。 如霜诧异：“皇子妃？” “你先出去。”温书青继续低头练字。 皇甫霖已经进来了，如霜朝他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关上门。 见到温书青在写字，皇甫霖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甚至有点习惯：他家皇子妃一生气就要临摹柳泉的字！ 以前他一直酸这个点，感觉柳泉就是温书青的精神支柱。 因为她心里装着这么个人，所以才会一跟他吵架，就要拿那个男人的东西来念想。 这不叫倾慕、仰慕、思慕……叫什么？ 柳泉都死了多少年了！ 可现在…… “不早了，别练了。”皇甫霖当然不认为，气得炮轰了他一顿的温书青能这么快消气、会主动搭理自己。 他抢过她手中的狼毫，放进了笔洗里。 然后，伸手去拿桌上陈旧的手稿。 温书青提着一口气，眸光死盯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他。 以皇甫霖的惯例，几次差点撕了这份手稿的他，就算此时不撕，也要发一通脾气的。 她没让如霜收起来，其实，是想对这件事做个了断。 倦了。 倘若皇甫霖撕了这份手稿，那她从今往后就跟他决断关系。 哪怕不能和离也没关系，从此后正殿的东西殿，不相往来就是了！ 近一个月来，但凡他身子状况允许，都忍不住要与她做那种事。 而她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来月事，怀上孩子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有了孩子，确定了三皇子妃安身立命之本，她还要男人做什么？ 要男人来气死自己？ 而换一面说，如果皇甫霖能够忍了，不撕这份手稿，那就代表着：这个男人可能长大了，想通了，明白了他们的问题所在！ 能容忍，就是尊重她的第一步。 懂得尊重她，他们才可能讲夫妻之道！ 她就这么盯着皇甫霖的动作，他的手触及那份手稿。 明明是再简单自然不过的动作，温书青却有一种感觉：十分漫长！ 皇甫霖当然不知道温书青在心里给他做了两个选项，一个差池就要将他这个丈夫在她心里清除，他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拿起了手稿。 没有撕。 而是平心静气，认真审度那份手稿上的字迹。 忽而，冒出来一句：“我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努力活着上，比不得你文才惊人，不懂什么诗词歌赋。”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不过，姓柳的不愧是帝京第一才子，这字写得是真好看！” 第2027章 我想明白了 温书青诧异，像看到了史前怪物一样看着他。 皇甫霖翻了好几页，看了一会儿，又问：“这是柳行云写的四国策？” “对。”温书青还是不能肯定他不会撕，但看样子可能真的不会了。 皇甫霖又说了句：“听说过，惊才绝艳。还是第一次看到文章。” 温书青声音淡然，解释道：“柳大公子考取头名进士的时候，写的就是这份四国策。以当今四国天下为基础，阐述了大蜀在四国之中的国力、与未来的发展趋向，如何能够强盛过其他三国，不但不会被侵吞，甚至……反侵吞！” 听言，皇甫霖挑眉，道：“反侵吞？” 他笑了笑，道：“那时候他才十几岁，是个文臣子，竟然还有反侵吞的雄心壮志？” 或许，他有点理解，为何温书青对柳泉这么崇拜了！ “圣上就是看了反侵吞这个说法，定这份四国策为头名的。”温书青继续说道：“当初这篇文章一鸣天下，所有人都说，柳大公子参加殿试后，状元非他莫属！可惜……” 皇甫霖接过她的话：“可惜，没多久他就死了。” “是啊，死了。”提到这件事，温书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有些惋惜。 她面容有些哀戚，看了他一眼，道：“死于毒杀。” “你怎么知道？”皇甫霖先是惊异，之后又一脸了然地道：“你当然知道了，你是这么关心这个人，这么仰慕他的才华！肯定会多番打听，对他的事自然是事无巨细、一清二楚！” 他没有撕手稿，也想通了。 但，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 “外传柳大公子死于马蹄下。”温书青瞧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打听，而是亲眼所见。” “什么！”皇甫霖震惊地看着她，道：“你亲眼看见柳行云被毒杀？那你……当时的惊马……你瞧见了？” 问完问题，他想到了柳拭眉。 温书青垂下头，将他手里的手稿拿过来整理了一下，又放在桌面上，道：“柳行云之所以被人下毒杀害，起因在我！” 这话更让皇甫霖不可置信！ 他问：“为何？” 温书青闭了闭眼睛，捏了捏太阳穴，问：“你怎么不生气了，怎么不吃醋了？” 皇甫霖一愣。 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期期艾艾地道：“我想明白了。你温书青，何等清高的一个人，倘若你心里真的有其他男人、那个男人还死了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嫁给我，更不会努力让我活过来。” 温书青惊讶地看向他。 确实。 如果她心有所属，对方又因为自己被毒害而死，她应该会自我了结性命。 又怎么会顽强地想尽办法活下去？ 哪怕现在她非要怀上孩子，也是为了避免将来皇甫霖出了点什么事，她一个无所出的皇子妃，要给他陪葬！ 她温书青，犹如野草，丢到哪里都能活，都会努力、强劲地活着！ 但也有前提，她得是无牵无挂的！ “我能活下来很不容易，因为身子不好常年养病，脾气也很差。这几年亏得你能忍。” 说出这种话，皇甫霖面色极不自然。 第2028章 这才是真正的三皇子 又看了她一眼，道：“温书青，我以后不乱说话了，你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温书青：“……” 还别说，温书青是了解的，皇甫霖这人死要面子，能够说出这种话来，已经是把脸皮子放在他脚底板碾压了！ 可现在，他不但不要脸皮，还能够自省检讨？ 简直神了！ 她都要怀疑他怕不是被人掉包了！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手稿，扉页上写着《四国策》三个字。 想到皇甫霖刚才不但没有怒气上头撕了她的东西，还认真看了一下，心平气和地与她一起讨论这篇文章。 温书青咬了咬唇，问：“你说这话，只是为了让我今日不生气？以后呢？” “我脾气不好是真的，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控制自己。”皇甫霖挺真实地道：“但温书青，我要什么时候犯浑了，你就揍我，把我打醒！” 他叹了一口气，撇嘴道：“你也知道，我身子弱得很，你真要揍我，我甚至还不上手的！” 温书青：“……”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 久到皇甫霖感觉自己的脸皮子在她淡漠的目光中，被寸寸凌迟。 他忐忑不安，又问：“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开始反省自己，方才有没有哪里表现得不好的地方。 但思来想去：没有呀！刚刚的表现，绝对是几年来最好的态度了！ 他堂堂三皇子，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可真怂。 要以前，他大概不能忍，但如今想想，皇甫令尧不是比他还怂呢？ 怕什么！ 温书青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上前一步，抬起手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脸颊！ “哇！”猝不及防被拧了脸，皇甫霖痛得惊呼一声。 赶忙将她的手拨开，怒目瞪着她：“温书青，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不知道会疼吗？” “很好。”温书青点了点头，自顾自地道：“现在这样子，才算正常。” 这才是真正的三皇子，她能确定没被掉包。 只不过方才可能抽风了！ 皇甫霖捂着疼痛的脸，目瞪口呆：“……” 他决定痛改前非，以后不惹她生气了，她竟然不相信呢？ 当然，“病娇宅男”三皇子，因为几乎从没去跟人相处，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 没被爱，也不会爱人。 他也不知道，积累已久的既定印象，想要改变也必须潜移默化、水滴石穿。 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因此，他想不通：“温书青，我都这么诚恳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什么态度。”温书青很坦然，道：“你还是维持老样子吧，突然变个样子我不习惯，让我很难控制自己不去阴谋论。我会认为，你别有所图。” 皇甫霖被她噎住了！ 他气得很。 生气了当然要发脾气，想也不想，目光触及桌上她刚临摹出来的帖子，顺手拿了过来。 三两下，撕扯得四分五裂，然后恨恨地丢在地上！ 不是没看见柳行云手稿，但…… 他还是挺怂的，没敢动那个东西。 求生欲十足！ 隐隐有种感觉：动了那个，温书青一旦翻脸，肯定彻底跟他玩完了！ 第2029章 温小姐 温书青静静地看着他发脾气，心道：这才是熟悉的三皇子。 不改变也挺好的，她这人好不容易习惯一种生活，便不想改变了。 说来说去，她对皇甫霖这个人能变好，没有信心。 或者说，温书青这个人，她自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任何事，都没有信心。 包括她自己！ 不过，她看着他撕了她的字，他的手屡次错过《四国策》，却始终没有对它下手。 她不禁在心里寻思：“还行啊，可算是有点儿长进了！” 皇甫霖气呼呼地发泄了一通，回头看见这女人依旧不冷不热、不轻不淡地站在那里。 对于自己这一番折腾，她似乎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种感觉很不好！ 极度不好！ 就好像，你竭尽全力往前奔跑，想要追赶你的对手； 然而，等你终于跑到终点的时候，竟然发现对方已经到达了。 甚至，你累得满头大汗，他却还是云淡风轻。 气人！ 气炸的那种！ “温书青，你这个人简直是……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皇甫霖恨恨地瞪温书青一眼，转身出了书房。 温书青盯着满地的碎纸屑，揉了揉自己的脸，走过去将桌上的柳行云手稿拿在手上。 她的手抚摸过四国策那三个字，闭了闭眼睛，道：“对不起。” 说完，用手撑在桌子上，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啊！ 夜已经深了，温书青吩咐如霜：“太晚了，让他们明日再来收拾，歇下吧。” 她睡下了。 温书青是一个很浅眠的人，源于她在温家的生活。 温家子孙，不论子女，全都要读书习字。 男孙三岁启蒙，女孙六岁开始。 家规严苛，卯时起，亥时息。 为了不被人甩在后面，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去努力，争取得到帝师的认可、通过季度考核，才不至于下一个季度荷包扁扁，连想吃块糕点都没铜板。 一开始，温书青是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的。 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她并不是很有天赋的人，倒是对女红、中馈这些东西得心应手。 因为常年不达标，只能领母亲那点可怜的月例，靠自己吃饭，因此她能做一手好菜。 缺钱用，她就想出了办法，母女俩绣了不少帕子、丝绢之类的东西，或者是设计一些绣花样式，乔装改扮拿出去卖。 自得其乐，根本不想融入温家。 可是后来…… 人都不是天生勤奋的，人性本惰，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当然也想过舒坦日子。 温书青这么懒读书，小日子却过得好，叫长姐嫉妒得不行。 当她被长姐盯上的时候，噩梦就开始了！ 每日卯时，长姐就会派丫鬟过来叫她起床，美其名曰：“我见不得妹妹这般自甘堕落，每个季度都落在最后，作为长姐，我有责任对妹妹要求严苛，日后盯着你发奋努力！” 于是，温书青每天都会接受不同形式的叫醒“服务”！ 夏日里，可能睡得好好的，脸上突然爬过冰凉、咸腥的东西！ 睁眼一看，是蛇！ 温大小姐倒还算有良心，不是毒蛇，但还是让温书青魂儿都吓飞了！ 各种各样的折磨方式，到了冬天，就更过分了。 泼的冰水！ 第2030章 不上台面的母亲 被人这么恶整，想要堕落都不行，温书青是从那时候起才发奋的。 为了争一口气，明明天赋不佳，却夜以继日不分昼夜的努力学习。 这世上，没有天资的人，跑三步可能都追不上别人一步。 但她跑三十步，就肯定可以！ 功夫不负有心人，花费了六个月的努力，愣是追赶上了其他人。 往常每一次考核都给大家垫底的人，突然就冒尖了，得了帝师的朱批，终于拿到了月例。 第三个季度，她就拿到了奖赏。 第四个季度，她入了温家长辈的眼。 那时候她大概十三岁，长辈们开始为她物色合适的婚嫁对象。 当然，伴随而来的，是羡慕、嫉妒、恨。 她被所有人盯着，平时对她一些恶作剧，她都当家常便饭了。 但也因此，温书青养成了浅眠的习惯，警惕心很重，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夜里，但凡有一点儿动静，她都要醒过来的。 因为，她担心是其他人出于嫉妒心，会想办法半夜恶整、袭击她！ 温书青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她有脑子、有手段、还有魄力，并非天生。 而是多年来在温家，与那一帮公子小姐斗智斗勇，练出来的。 所以，皇甫霖那点小脾气，在她眼里根本不够看！ 可这一晚上，温书青睡得有点太沉了。 浑浑噩噩中，感觉身子很热。 她很少生病，害怕吃药的毛病也不是天生的，而是来自于那一年—— 那一年啊！ 帝京贵圈中的公子小姐，每个月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宴会、集会。 温书青十岁的时候才终于在温家冒尖，可她在温家人中生存，是越来越被排挤。 温家的规矩就是如此，上个季度考核成绩出色的人，才有资格去参加宴会。 因此，十二三岁的姑娘们，为了给自己谋一个好归宿，总会削尖了脑袋也要拔尖，好在各种诗会、酒会、赏花会中，找到门当户对、人品佳、相貌俊的婚配对象。 温书青对这些没兴趣，但她对拿到帝师奖赏感兴趣，名列前茅的她自然也在与会行列。 说到这点，不得不提。 按说，温书青才学在温家子弟中，算上佳的。 但她为何不受宠呢？ 源自于她有一个不上台面的母亲。 她的生母是小门户出身，性格懦弱，经常都是被人戏耍的对象。 之所以嫁给温书青的父亲做妾，起因也是被捉弄。 捉弄温母的人，泼了她一身水。 女子湿身不雅还是其次，名节自然就损了。 温父为人清傲，见不得这种行为，脱了自己的外袍给温母。 为此，家中已有妻妾的温父遭了灾，温书青的外祖母认为温父需要承担责任，不然就要到处去宣扬温父始乱终弃。 温家家规森严，温父不得已，收了这么个妾。 但温父傲得很，被强塞了个侍妾，心中不喜是肯定的了。 一开始，见她可怜，倒也关照过一阵子。 可温母实在不争气，没有半点留住男人心的手段。 久而久之，在生下温书青之后，完全失宠。 这也造就了，不管温书青怎么拔尖，在温家一样被人看不起！ 温书青去参加宴会，多半没有心思相郎君，而是盘算着自己未来何去何从。 她通常会避开筵席，找个清净之处躲藏。 那一日，办诗会的是苗家—— 第2031章 她的心魔 在任何事情、任何人面前，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先保住自己、再管别人。 温书青承认自己很自私。 柳泉一直活得好好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人啊！ 她如果去跟他说穿那些事，万一引起苗杰的注意，引火烧身怎么办？ 看着柳泉一直没出事，她逐渐放心下来。 却没想到，次年，柳泉还是出事了！ 温书青心里的愧疚开始犹如毒蛇一样，一直盘桓在她的心头！ 她时常想：“如果不是我贪生怕死，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还能自救。如果我不存在侥幸心理，柳泉也就不会被害死！” “温书青，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而且，他们还是为你背锅的！” “自私自利，两条命因你而丧。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温书青，你就是个丧门星！” 那条毒蛇，一直深藏在她的心底里。 这么多年来，时不时就会滑出来，啃噬她的心！ 这些年，她迷恋上了收藏柳泉的手稿，一到遇上什么事情忍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临摹柳泉的字。 表面平静，心里却承受着毒蛇啃咬的痛楚！ 即便，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能挽回什么。 但她一个弱女子，又被丢进了皇家伺候一个病秧子。 除了努力活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即便再难，她也想活着，并不想死。 柳泉和赵元，大概死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死来自于她的一个呼吸没收住！ 柳泉出了事后，温书青就怀疑上了苗杰。 后来打探了一些消息，确定是苗杰收买了柳赋昀的后妻张氏，联合张氏娘家，收买了柳泉的书童文贵，一起对柳泉下的手！ 掌握了一些证据，温书青不是没想过要送出去，但她不敢。 她想活着，想活下去。 所以，她做一个卑鄙小人，苟且偷生。 温书青心思缜密，下手算计人从不手软，家中害过她的兄弟姐妹，她也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报复回去，毫无愧疚之心。 唯有这么一件事，成了她的心魔！ 若问，她明知道苗家通敌叛国，为何不举报？ 那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可不是为了温家！ 她的力量太弱了，野草一根，能活着就已经很难，那种事她没有办法管，所以就放之任之。 而如今—— 当年的事，终于发酵成熟了！ 苗玲珑确实被苗杰送进了东宫，借着这一步棋，令整个大蜀朝堂变了天！ 皇后被废，曲家必然倾覆。 柳家在柳拭眉的抗争之下，没落了。 失去了曲家的牵制之后，为了钳制敦愚王，柳家马上又会被皇甫权给拉起来。 如今，就是不知道苗杰是什么打算。 事已至此，面对那样一个凉薄的帝王，苗家其实是很危险的了。 他若是不撤，等着他的就是死！ 可为何，现在还没撤走？ 苗家还是盘算什么呢？ 温书青感觉头很痛，不光是身子发热，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仿佛被丢进了火炉里烤似的，难受极了！ “温书青！温书青你醒醒！ 她的脸被拍打，人中又被掐得生疼，温书青忽然睁开眼睛！ 第2032章 吓得他心里慌极了 忽然醒来，身边竟然有人！ 温书青下意识认为，又有人要算计她了！ 她为何睡得这么死，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被人算计中。 “滚！”她张口就骂：“再来烦我，我对你不客气！” “你说什么！”这人勃然大怒：“温书青，有种你再说一遍！信不信你没被烧死，我也要掐死你！” 这道声音好生熟悉！ 温书青恍然，理智稍微有些回笼了，这才仔细辨认。 微弱的光线下，温书青也算是看清楚了。 躺在她床上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丈夫——皇甫霖！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又闯入西殿，睡在她身侧！ “是你呀。”她喉咙干痒，感觉疼得很，声音也是沙哑的。 见她恢复了，想来方才是情绪不稳所致。皇甫霖按下脾气，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做恶梦了，一直在喃喃自语。” 温书青警觉地问：“我说什么了？” 她的梦很零碎，都是一些过往发生过的事，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该不会说了什么，让皇甫霖知道了吧？ “那么小声，我哪儿能听见？”皇甫霖白了她一眼，下床去倒了水过来，道：“喏，三更半夜的也没有热水，你先将就着喝点。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温书青病了，发了高烧。 她双颊都是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有些虚浮，唇瓣有些干裂。 看上去，十分脆弱。 皇甫霖上次就见过她生病的样子，此时再见仍旧满心的不舒服。 “我身子变好了，你怎么反而变差了？距离上次风寒，这才多久？” 他开始碎碎念：“瞧瞧你这样儿，非要在西殿睡。你要跟我在正殿睡的，搞不好就不会发病了。” 字字句句都是埋怨，但仔细辨认，字里行间的烦躁似乎夹杂着心疼。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挂着于心不忍，她抿了抿唇。 喝了水之后，她才问：“你不是回正殿去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皇甫霖撇嘴，理直气壮地道：“我睡不着，就过来找你了！” “你刚刚过来的？”温书青状若无意地探他的口风。 说来说去，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己梦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他没有发脾气，想来没说什么触怒他的话。 皇甫霖哼了一声，道：“早过来，我都睡一觉了！见你睡得那么死，我还奇怪呢！” 要知道，这段时日她被搬去了正殿，夫妻终于同床共枕，他也算熟悉她的作息。 这女人浅眠到什么程度？ 有一次，她睡着了，他突发奇想，凑过去想亲她。 还没碰到她呢，呼吸扑在她脸上，她立即就醒了。 仿佛她没睡着一样！ 可今晚，她昏昏沉沉的，他使劲推她、拍她的脸，都没有醒过来。 吓得他心里慌极了，就掐了她的人中。 “病了，睡死了。”温书青淡淡说了句，但心里很清楚：大概因为噩梦就是真实，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因此才会睡不醒、还发起了高热。 想到这个，她朝他看去：“别请太医了，我不吃药。” 皇甫霖简直想给她跪了！ 第2033章 两兄弟跟斗牛似的 次日一早。 梁府来了贵客。 王氏身为大妇，来了三皇子夫妻当然是要跟着忙前忙后的。 好在，梁家有身为王爷的外婿，家中迎客的物件儿齐全，倒不算匆忙。 只是，话说得略有些言不由衷：“三皇子、三皇子妃大驾光临，梁家蓬荜生辉！” 男人们该去屯营的都已经去了，该上朝的进了宫。 其他人有事情忙的，也都各自在忙。 三皇子突然来了，只能王氏来待客。 皇甫霖脸色不怎么好看，道：“敦愚王呢？” 温书青没有精神，勉强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浑身还是烫的。 该走的礼仪，她还是要走，朝皇甫霖瞄了一眼，才朝王氏看去：“梁大夫人，我是来找敦愚王妃的。” 因为她不肯喝药，皇甫霖也没有勉强她一定要喝，太医也给赶走了，用湿布巾给她敷头、不断给她身上擦汗，照顾了她一夜。 但终究没能把高热退下去。 最后，还是那一百零一招——找柳拭眉！ 去了敦愚王府，问了才知道，柳拭眉还在梁家。 这不，皇甫霖就带着他家皇子妃过来梁府了。 王氏还没说话，皇甫霖抢白：“三皇子妃病了，本殿是带她来求诊的。” 对于皇甫家老三的那点事儿，王氏自然略有耳闻。 这位传说中活不长的皇子，终于能够出门走动了，归功于柳拭眉。 可，做媒也不保生儿子的，这情势倒像是赖上了！ 生个小病还一定要找柳拭眉看，他们梁家人都不带这样的！ 若人人如此，柳拭眉该多累啊？ 王氏也不好怼皇子，正寻思着怎么说。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道人影，吊儿郎当、懒懒散散：“我说老三，敢情你把我媳妇儿当成你家专属大夫了？想得美呢！” “温书青她不能喝药，只能仰赖二皇嫂的针术。”皇甫霖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地道：“还跟上次那样，一百两金子，行么？” 皇甫令尧瞪眼：“……本王是缺那一百两金子的人吗？” 给他气笑了！ 不过，他也算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三皇子妃不能喝药是什么意思？” 当他不知道吗？ 温书青那是不肯喝药！ 想不到，皇甫霖还会为温书青留面子？ 还挺惯着的，她不想喝，皇甫霖就不让她喝？ “你就说行不行吧，救人啊！”皇甫霖有些着急：“她都烧了一夜了，万一病更重了怎么办！” 王氏也算是把状况看明白了，问皇甫令尧：“王爷，拭眉起来了么？” “这都什么点儿了！还没起来？”皇甫霖又是一惊一乍的：“都快午时了！” 皇甫令尧一听，脸就沉了下去：“我媳妇儿怀着娃娃呢，她睡她的回笼觉，睡你家床了吃你家饭了还是怎么着了！关你屁事儿？” 皇甫霖被轰炸得外焦里嫩：“……” 吃炸药了！ 两兄弟跟斗牛似的，差点就要撞起来了。 忽然，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插进了他们中间：“敦愚王，我有件事想找王妃说，还盼引见。” “什么事儿，跟本王说，一样的。”皇甫令尧就是不想让自家媳妇儿为他们忙碌。 温书青虽然很虚弱，眼神却还是坚定，道：“这件事，王爷做不了主。” 第2034章 哟，还护上了 皇甫令尧的脸色也慎重起来。 还别说，天家几兄弟本身都不是很靠谱，一个个都不能正常点。 可架不住，从皇甫贺、到皇甫令尧、再到皇甫霖，三个都娶了很靠谱的媳妇儿！ 温书青这么认真，说的肯定不是小事！ 但，这话听起来也很不舒服啊！ “本王做不了主？”皇甫令尧眯起眼眸，道：“三皇子妃，你这话的意思是，嘲笑本王呢？” 虽说他们敦愚王府的主人是柳拭眉，他也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可他家媳妇儿却不是一个霸道的人，万事都会跟他商量过才决定，不会令他有半点儿不舒服。 他这一个嚷嚷，皇甫霖的脸沉了下来：“二皇兄，虽说我们夫妻俩承你们俩的人情，也不算少了。但你当着我的面儿，对我家皇子妃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见他这么说，皇甫令尧有些诧异：“哟，还护上了？” 温书青也有些惊讶。 还好，虽然这崽子养得不太熟，但面对外人的时候，还是知道好歹的。 她身子很不舒服，但还是伸手按了按皇甫霖的手背。 皇甫霖立即回过头来，问：“怎么了，很难受？” 温书青没回答这话，蹙着眉头，朝皇甫令尧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件事本来就是王妃的事。我想，总应该先让她知晓。她是否让你在场，或者是否愿意告诉你，就是她的事了。” 难受是肯定的，高热不退后半夜，到现在至少有四个时辰。 她四肢酸软，头重脚轻，还有些发冷。 出来也有一阵子了，初夏的时候，她的身子都在轻轻发抖。 但，帝师温家出身的三皇子妃，沉浸在骨子里的教养，是肯定有的。 皇甫霖没再顾着跟皇甫令尧吵架，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见她这样难受，心里堵得慌。 他也不顾这时候还在别人家里，面前还有那么多外人，站起来将温书青抱住。 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总比她强行保持仪态，累着自己舒服。 他这才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一双眼眸里全都是戾气，颇有不给温书青治病，他就要爆脾气的趋势！ 皇甫令尧还没说话，墨儿迈步进来。 朝各方行了礼后，墨儿才对皇甫令尧说道：“王爷，王妃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了，让把三皇子妃请去厢房。” 得，他媳妇儿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捉弄皇甫霖了。 本来啊，他们如今还是盟友的关系上，看个小病而已，不至于真的拒绝。 说来说去，皇甫令尧就想看看皇甫霖紧张温书青的样子！ 以前不是傲得很吗？ 他瞧着啊，皇甫霖是被温书青吃得死死的！ 嘿嘿，他是过来人！ 温书青站起来，本来还想自己走。 皇甫霖见她这副身子发颤、眉头紧锁的样子，哪儿还能让她自己走路？ “我抱你过去？” 话音落，看到温书青眼里的一抹质疑，皇甫霖脸色一僵，道：“我不是那个病秧子了！” 脾气还是炸得很。 第2035章 惊寒入体 “哦。”温书青的回应很淡。 既然他这么说，她也不抵抗。 太难受了，顾不得这副样子不端庄，她靠在他肩头闭着眼睛。 皇甫霖在墨儿的引领下，把人抱进了厢房内放下。 虽不是那个病秧子了，但他的身子并没有强壮到哪里去。 尽管温书青很瘦，抱着走了那么一段路，将人放下后，皇甫霖喘气还是有些大。 柳拭眉已经过来了。 “媳妇儿！”看见她，皇甫令尧眉眼立即都是笑意，接替了连翘和长歌，扶着她进入厢房。 见皇甫霖满头虚汗的样子，没忍住取笑一声：“啧，不挺逞能的么？看你这样儿！” “你打小病到大试试！”皇甫霖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他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从一个下床走路都不能的人，到了如今能把自己的女人抱着走了这么远，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从小病弱，别说习武了，就是读书习字，都是跟阎王爷偷时间学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总觉得温书青瞧不起他了。 他娶的女人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温书青容颜姝丽也就算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中馈、手腕魄力…… 各方面几乎全能。 配他，真的是辱没了她。 这边，柳拭眉在给温书青诊脉。 完事儿，说道：“没多大事，受惊了。着了夜风，惊寒入体。用上针阵、再泡个药浴，把寒气逼出来就没事了。” 皇甫令尧诧异地问：“受惊？” 他简直不能相信，朝皇甫霖看去，道：“我瞧着三皇子妃也不是豆腐块，昨日的事，惊不着她吧？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昨日发生的血腥大事，一般的女人看了后回去会做噩梦，很正常。 但三皇子妃温书青是什么人啊？ 她是收买十皇子栽赃嫁祸小翠身上，将杜若给差点弄了一尸两命的人！ 皇甫霖当然不可能跟他说实话，他们夫妻怎么相处，关他皇甫令尧屁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 昨晚他闹了那么一场，发脾气也是家常便饭了，跟平时也没有什么区别啊，怎么温书青就受惊了呢？ 面对柳拭眉，他倒是很诚恳也很客气：“二皇嫂，温书青她不喜欢吃药，有劳你为她针灸。” 随着身子好转，这人的脾气，倒是比以前好点儿了。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神态之中都带着一点恭敬。 不是来源于眼前这女人是他的二嫂，而是对柳拭眉医术的感恩、敬重！ 所以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靠实力征服人心，总比靠裙带关系要来得可靠些。 她柳拭眉，不需要王妃的光环，一样叫人心悦诚服！ 柳拭眉挑了挑眉，没说话。 这边，温书青说道：“王妃，我有件事要与你商谈。” “嗯，行。”柳拭眉点点头。 她看了一眼皇甫霖，又看了一眼温书青，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方才诊脉结束，她就想直说了，但见温书青神情浅淡，她忍住了没提。 柳拭眉又朝皇甫令尧看过去，道：“令尧，你带三皇子出去吧，我给三皇子妃下针。” 第2036章 我媳妇儿爱我长得好看 “媳妇儿你可别累着啊。”皇甫令尧也不说不让柳拭眉给温书青治疗。 毕竟，温书青一个女人，如今萧妃执掌凤印，三皇子水涨船高，三皇子妃身份也算尊贵，也只能让柳拭眉给她施针。 两个男人去了庭院下乘凉。 有下人送上了茶水。 见皇甫霖不是太放心、死盯着厢房那边的样子，皇甫令尧沉着脸，道：“怎么？你那什么表情？难道还担心我媳妇儿把你媳妇儿骨头给拆了不成？” 皇甫霖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嘴贫得很，还忒不要脸。 讲歪理是说不过他的，他忽然问了句：“说实话，你以前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柳大小姐？” 这话，皇甫令尧就不爱听了！ 但他不动声色，道：“傻子会去想这种事吗？” 皇甫霖一噎。 是啊，傻子怎么会想配不配的问题？ 皇甫令尧被戳了一刀，哪能服气？ 他哼了一声，问：“怎么？你终于发现，自己一个药罐子，配不上温小姐了？” 承认这种事是很没面子的，皇甫霖没有直接承认，却说了句：“你不觉得……咱们天家子嗣，除了那些不是我们自己挣来的皇权富贵外，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别。”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我和你有本质的区别。” 他嘿嘿露齿一笑：“你没有拿得出手的，我有！” 提到这事儿，敦愚王可就嘚瑟了：“我媳妇儿爱我长得好看，你不行！” 皇甫霖：“……” 他怎么就长得不好看了？ 皇甫令尧又道：“我文韬武略都精通，还能屈能伸。” 皇甫霖一口茶闷了下去。 不得不承认，这点他确实不行！ 皇甫令尧又来了一句：“我有产业，有花不完的财富。那都不是皇家子嗣的身份给的，是我自己偷偷挣的！” 皇甫霖又中了一刀！ 仔细想想，似乎真的如此。 他这位二哥，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母族的庇护，全靠装疯卖傻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还寻思着为母报仇。 虽然吧，这报仇进展很慢，甚至到后来迎娶了王妃后，更不积极了。 可人家表面痴傻，却有真才实干。 反观他皇甫霖，什么也没有。 温书青能看得上他，才怪了！ 这么一想，三皇子郁卒了，更是扪心自问：我以前拽什么啊拽？ “但……”皇甫令尧忽然来了个转折：“这些都不是我媳妇儿爱我的原因！” 他对上了皇甫霖的眼神，意味深长地道：“我媳妇儿也好，你家那位也罢。她们都不是寻常女子，她们看重的，并非容貌、身份地位、荣华富贵。”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媳妇儿爱我，是因为我爱她、尊重她。倘使不是这一点，就算前面那些多么厉害，她也不会爱我的！” 平心静气听了皇甫令尧的话，这一次，皇甫霖终于有种茅塞顿开的觉悟了！ 以前他是不肯相信的，可如今，他信了。 温书青不是寻常女人，她性子清冷并不是因为装模作样假清高，而是…… 第2037章 你是不是不想告诉他 她可能经历太多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清醒得可怕的一个女人，才能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古井无波，无欲则刚。 可以说，在这一点上，柳拭眉可能是不如她的。 这样的女人，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庭院内的两个男人不说话了，各自喝茶。 皇甫令尧觉得自己帮他已经够多了，生活过得怎么样，都是靠自己努力经营的，不可能全靠别人奔跑。 单方面的付出，会心累，迟早会放弃！ 而皇甫霖，则是在思考皇甫令尧说的那些话，寻思着，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 瞄了一眼身边这个长得过分精致的二哥，皇甫霖在心里不情不愿地承认：我们同样谁也不好过，但他确实比我睿智多了！ 厢房内。 温书青在如霜的帮助下把衣裳给除去，躺在床上让柳拭眉给她下针。 一应事宜，都有连翘和墨儿从旁协助，柳拭眉要做的就是坐在床沿，寻找穴道下针结阵。 她一边给温书青扎针，一边低声道：“你是不是不想告诉他？” “什么不想告诉他？”温书青一愣。 她心道：柳拭眉该不会这么神吧，能知道我找她是想说关于柳大公子的事？ 又见柳拭眉说道：“你怀孕了的事，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吧？” 温书青又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身子一向康健，不存在月事不调的问题。 这点，早前柳拭眉给她诊脉就知道的。 但方才其他人在的时候，柳拭眉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温书青对这件事保持缄默！ 不然，以皇甫霖的那个性，若已经知道温书青怀孕的事，早就嚷嚷了！ 果然，温书青看了她一眼，一点儿都没有诧异。 反而是如霜惊讶地看向温书青，道：“皇子妃，先前我说你的月信已经一个月有余没来，你还说可能是最近情绪不稳定所致。我说要给你唤太医，你还不愿意呢。” 主要是，别人家的主子每三天一次平安脉，他们家三皇子妃却不是。 自打她进宫来，接触了太多的太医，都是为皇甫霖治“病”的，却一无所获。 她从不信任宫中太医，故而，特立独行不让太医诊脉！ “太早了，尚未确定的事，不想宣扬。”温书青是想要孩子的。 接受与皇甫霖圆房，本来也是冲着生孩子去的。 她想得很多，也认为自己自私自利。 皇甫霖的存在能让她安稳活下去，她愿意接受这么个存在，照顾他伺候他。 甚至，拼力护着他的周全，为他走在前面开路。 说白了，都是为了她自己。 可男人是靠不上的。 有一个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万一皇甫霖遇上什么事，她在皇甫家也有个倚仗。 如今萧妃执掌了凤印，皇甫霖的身子又日渐好起来，如果她的肚子迟迟没有消息，萧妃必然会给皇甫霖安排其他女人。 温书青不是说对皇甫霖这个丈夫有独占欲，只是自己辛辛苦苦照顾他几年，终于把人给照顾好了，结果转手这劳动果实拱手让人？ 这种事，她能忍？ 第2038章 柳拭眉，你是一个好人 让给别人就算了，想到后宫里面的女人的争斗，以后那些窃取了她的成果的女人，还可能会来她眼前晃悠给她气受，她更是不能接受！ 哪个女人配！ 但为什么她猜到自己怀孕了，却不告诉皇甫霖呢？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想法，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大概，也跟昨天的事有关吧？ 有些事情，她还没有想好。 柳拭眉也没有多问，却道：“如果皇家令你窒息，你对三皇子不确定要过下去的话，孩子不要也罢。可能我的想法，与时人不同。” 她抿唇，叹息道：“我更倾向于，孩子应该在父母健全、夫妻恩爱的境况下成长。而不是因为父母想要孩子，就自私地生下来。结果，上一代的恩怨，却要这个孩子来承担！” 她说的，确实是很现实的问题！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一样。 父母想要儿子、想要女儿，就拼命生。 生下来好好培养，给足了爱，倒也算好事。 但大多数父母只负责生、不负责养心，这就是自私了！ 如霜一惊：“王妃，您这是……” 劝说他们家主子不要孩子？ 皇家子嗣为什么不要，那不是傻吗！ 温书青也是很诧异：“你什么意思？” 墨儿和连翘都很习惯自家主子语出惊人了。 柳拭眉解释道：“都说孩子是无辜的，是一个小生命。但就为了大人的所谓圣母心、所谓的不残忍，非要死要活地把这小生命带到世上来，才是最大的残忍！”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挺讨厌那种说法，有了孩子就一定要让他生下来，不能造孽。也不想想，如果不能给他一个健全的父母关系，一个有爱的家庭氛围，让他快乐成长。” 说着，她对上了温书青的眼神，道：“这个孩子生下来，面对的就是灾祸！” “尤其是皇家！” 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你瞧瞧这皇甫家这一代皇子，从皇甫贺到我家令尧，到你家的三皇子，甚至四皇子、六皇子他们……有任何一个成长过程是幸福的吗？” 温书青不得不承认：“没有。” 顿了顿，她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如果我要这个孩子只是为了巩固地位、而不是出于想要爱他之心的话，大可不必生下来？” “当然，我一个行医之人，也不会为你造孽。”柳拭眉坦言道：“你若不想要这个孩子，有很多方法。” 她认为，温书青之所以猜想到自己有孕在身，却没让太医诊脉，可能是还没想好要不要。 温书青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承认，我需要一个孩子，是我安身立命之本。” 知晓柳拭眉的想法与常人不同，她又郑重解释了一下：“我一个娘家靠不上的人，没有孩子，将来出点什么变故，我极有可能会没命。”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的孩子当做工具，只要生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他、爱他，不让他成为第二个我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柳拭眉这才点点头，也就不多说了。 温书青看着她，又道：“柳拭眉，你是一个好人。” 第2039章 你现在冷静吗 突然接到了一张好人牌，柳拭眉一愣。 这可是拒绝人的经典好台词啊，竟然也有被用在她身上的时候？ 温书青见她眉心一蹙，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说法，笑了笑，又道：“我不是说你仁慈圣母的那个好人。” 她解释道：“你心地善良，却不圣母。你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看什么事情总是看根源，而不是看表象。这点我和你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道：“但你和我又有本质上的不同。可能我心理比较阴暗，做事不择手段。可你不会。” 柳拭眉静静地看着她，针阵已经形成，结阵成功。 她也没走，就坐在床沿，等着温书青把话说下去。 毕竟，温书青是专门优化想跟自己说的，定然不是现在说的这些！ 果然—— 温书青朝如霜看去，道：“如霜，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与王妃说。” “单独”，就是让柳拭眉把墨儿和连翘也叫出去。 这两个是柳拭眉的人，她不可能越权去差遣。 柳拭眉给了她们一个眼神，等三人都出去了，才问：“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和我说？” 温书青迟疑了一下。 那件事在她心里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算是腐烂，竟也像是一粒种子生根发芽。 要说出口，很难。 她指了指如霜出去前，放在床头小几上的卷宗，道：“你看看那个之后，有什么问题再问我吧。” 与其不知道怎么切入，不如把主动权交给对方。 柳拭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卷宗拿过来翻开。 刚看了个起头，面色立即大变！ 知晓她有什么秘密要说，却不知道，是这样的陈年旧事！ 这件事，还跟她息息相关！ “你……”她猛地转头，低头看着温书青，道：“这些是哪来的？” 温书青咬了咬牙，道：“你不要激动，我本来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就怕你过于激动，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用问我为何知道这些事，只是……很多阴差阳错、机缘巧合。” 说来说去，她骨子里还是一个自私的人！ 她不想直接说：是因为替我背锅，你哥哥才被苗杰害死的。 当然，苗杰那种人，哪怕时隔一年之后，柳泉也没表现出来听到了秘密的样子，还是决定要杀之，也是够狠毒的！ 柳拭眉深深吸了一口气。 哪怕知道柳泉还活着，寄宿在了慕将离的身上，可这段往事，她心里还是痛的。 即便，她从一开始认识的就已经是慕将离了，并不曾与柳泉相处过。 但承袭了原主的记忆，也就承受了原主的感情，兄妹感情都是走心的。 她沉默着看完了卷宗，看完后很久都不说一句话。 “王妃，你现在冷静吗？”温书青有些担心。 因为，柳拭眉的表现太可怕了！ 正常人看到了这些东西，看到了哥哥被人害死的证据，谁能像柳拭眉这样冷静？ 温书青担心她的过分冷静，其实是气过头了！ 柳拭眉做了个深呼吸。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很冷静。” 第2040章 活着 合上卷宗，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事我……” 差点想说，慕将离其实猜想到了是苗家所为。 但想到慕将离是柳泉的事是秘密，她就放在自己身上说：“先前我已有所猜想，还以为是仇杀之类的。但却不知道——竟然源于一个误会！” 柳泉也好，赵元也罢，他们都是因为苗杰的误会，死在了谋害之下！ 难怪，慕将离身为被害当事人，查了自己的死因这么多年，也没能刨出个根底来！ 慕将离是怀疑过苗家的，可也没有证据。 别人宁错杀不放过，但他们还算是有底线的人，做不到那样残忍！ 温书青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扎的这么多银针。 思忖许久，她又改变了主意。 咬了咬牙，忽然出声：“我必须向你忏悔。” 柳拭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忏悔什么？因为你有这些东西，却始终没有交给我？” 温书青摇头，绷紧了脸，道：“因为……我才是藏在了暗处、偷听到了安国公与西魏人谋划的那个人，柳大公子与赵家公子只是路过！” “什么？”柳拭眉震惊无比。 但这也不难解释，温书青一个文弱女子，为何会去调查这件事了！ 难道只是因为崇拜偶像？ 原来竟然是—— 她问：“你心怀愧疚，所以才去搜寻这些证据？” 温书青苦笑，道：“我不是一个好人，我自己一直都很清楚。” “我不是想为自己开脱，但我必须在你面前解释一句。” “我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告诉我，活着很难，但我还是想要活着。” “或许这算苟且偷生、或者忍辱偷生，我也想要活下去！”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柳拭眉，对上了柳拭眉的双眸，道：“柳拭眉……我不尊称你王妃，因为我觉得，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对吗？” 她喊“柳拭眉”，不喊王妃，才是最大的尊重！ 因为，柳拭眉就是柳拭眉，不需要任何附加给她的身份。 她不是什么“柳大小姐”，不需要贴上“敦愚王妃”的标签儿。 她是“柳拭眉”，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最后这一句话，让柳拭眉慢慢冷静下来。 她目光垂下来，抿唇道：“我能理解你。” 大部分的人，随波逐流就活下来了。 可有些人，活着对他来说，却是非常不容易！ “活着”两个字，就是他的信仰。 星星之火，就是光明！ 只有活下去，这个人生才有意义！ 温书青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 但，她眼中却流下了眼泪！ 温书青其人，从小就性子倔强，犹如蒲草，看着柔弱实则强韧。 从小到大，她遭遇了多少事，但她很少哭。 因为知道，哭没有用啊！ 没有人为她挡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 再怎么哭得撕心裂肺，还是要靠自己站起来！ 可此时，因为柳拭眉说了一句“我能理解你”，她竟哭了！ 她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柳拭眉不一定能把她当知己好友，但冲这一句话，她这一辈子，肯定将柳拭眉当做唯一的挚友。 神交的，也算！ 第2041章 迷妹吗？ “你……”柳拭眉抬眼见她掉眼泪，也是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们俩行走的路是不同的，但某些方面，她们又是一类人！ 同道殊途吧！ 温书青也垂下目光，道：“我没事。这些东西，以后就交给你了。” “虽说，如今那些证据对你来说，可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且，也并不能让你挽回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柳大公子是你唯一一个嫡亲的哥哥， 想必你以前也查过这件事。” “至少知道真相了以后，那件事总该放下了吧？” 柳拭眉抬起头来，朝她看过去。 温书青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方才她的状态还十分糟糕，但没多会儿，她就调整过来了。 对此，柳拭眉是佩服的。 一个人，心里得经过了多少苦难，练习过几千几百次，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把情绪调整过来？ 柳拭眉自问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做医生时间很长了，强迫自己练出来的冷静，她能比温书青厉害吗？ 她不能！ 温书青沉静淡然的外表下，到底蕴藏了多少斑驳，除了她自己外，又有谁知道呢？ “谢谢你。”柳拭眉没有多说别的。 苗杰通敌叛国，是帮皇甫权谋害孙家九族的人，又是害死柳泉的人。 他们要对付苗家是肯定的了，那些证据确实不重要。 但，解开疑惑，对慕将离来说很重要！ 哥哥对自己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当妹妹的还是知道的。 正好，将当年的疑团解开。 还有一个叛徒，如果有朝一日，能把背叛了慕将离的文贵逮住，元凶才算解决完毕。 “不客气。”温书青看着她，眼里都是诚恳，说道：“柳拭眉，虽然说以后你用得上我的地方，可能会很少。我的承诺很微小，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就算我做不到的，肝脑涂地也可以去做！ 柳拭眉笑了笑，没有接这个承诺。 觉得柳拭眉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温书青有些急：“你不信我？” 她想了想，道：“不管三皇子是否有野心，我都会压制住他的。” 这么说，话就很直白了！ 柳拭眉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蹙眉，道：“三皇子妃，慎言。” 温书青却笑了下，道：“好，我以后不说。你知、我知就行。” “我没想要你报答我，你不用这样。”柳拭眉当然想要很多助力，但她觉得温书青的态度有点过了。 怎么说呢？ 迷妹吗？ 她抿了抿唇，道：“虽然皇家亲情淡薄，但只要你们不算计到我们头上，不管怎么说，你男人和我男人都姓皇甫，哪怕不是一个娘生的，好歹也是一个爹的种。能不与你们为敌，我绝不愿意多树一个敌人。” “我明白了。”温书青没有多说。 有些话，也不必说了，找到机会她总会报答的。 柳拭眉又道：“你还在病中，好好歇着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孕妇了。” 温书青身子确实十分疲倦，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道：“太子那边的事，你怎么看？” “堪忧。”柳拭眉对皇甫贺的判断，就俩字。 “他还能治愈吗？”温书青蹙眉问。 第2042章 寒碜 不等柳拭眉开口，温书青又道：“如今，五公主不知下落。太子妃身怀六甲，九皇子又还要小。他们这边可真就……” 说起来，算是尽数落败了。 柳拭眉倒是说了句：“看杜家的态度如何。” 杜家如果看在女儿、外孙的面子上，有点人情味，能将杜若保住。 皇甫贺现在只是被废了太子，他还是皇子，惩处还没有来。 即使治愈了毒瘾，他也未必有好的下场。 而皇甫瑾依然是皇子身，皇甫玥若能活着回来也依旧是公主，就算是失宠，以后就算过得再差，也绝对不会比十皇子更糟的。 而杜家的态度很关键，能不能给皇甫贺减轻罪名，全看杜家花费多少努力。 “好比当初，曲满江都入了宗人府，却还能被捞出来一样。若非他自己扛不住，现在还活着呢。”柳拭眉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道：“天家风云，历来反转得厉害！” “确是。”温书青也没有说太多。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赘言。 她转而把话题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四皇子今日大喜，长公主脸上不好看。平安郡主又是那样的性子，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 柳拭眉挑了挑眉，道：“等着看消息吧。” 略有些幸灾乐祸。 她可没忘记，俞晚清跟自己是有旧恨的。 虽然她有仇当场就报了，可没忘。 温书青勉强撑了一会儿，终究没撑住，睡了过去。 柳拭眉给她拔了针就走了，把如霜叫进来伺候。 知道施针结束，皇甫霖立即进来。 他挥了挥手道：“如霜你出去。” 三皇子的身子虽然算是好了，体内的毒素已经差不多清除，但受损的身子骨还需要好好养着。 他陪着温书青躺着，闭目养神。 昨晚后半夜都没怎么睡，此时也不敢睡着，时不时就要摸摸她的额头，直到确定她的烧退了。 皇甫霖这才放心睡过去。 皇宫。 大蜀不兴女-昏=婚的那一套，大部分嫁娶并不是在夜里的。 但四皇子皇甫瑶与平安郡主的婚事，因为废后新丧不宜办喜事，被迫在夜里举办。 没有婚仪。 入夜后，喜轿去了长公主府俞家接新娘子，哪怕是皇子正妃，为了不能冲撞国母，必须从偏门抬进宫里。 寒碜！ 俞晚清本是心高气傲之人，由从小受宠长大的，哪儿能吞得下这口气？ 喜轿都要来了，她还没有换上嫁衣！ 皇甫娇脸上自然也不好看。 但她也知道，这事儿是圣上定的，他们不但没有办法拒绝，甚至还不能出差错！ “祖母，我不想嫁！” 俞晚清穿着红色的新嫁娘中衣，捏着帕子哭哭啼啼：“嫁给皇甫瑶那个草包我已经很委屈了，竟然婚仪都没有！他四皇子都不来接亲也就算了，八抬大轿正式进宫门都不能！” 越想越生气：“就连温书青那种货色，给三皇子冲喜的，当初都是八抬大轿送进宫里的呢！” 提到这个，皇甫娇可就不能纵容她了：“清儿，不可胡言乱语！你说你新婚夫君怎么样，你以后降住他就是了！可不能招惹老三家的！” 第2043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谁都知道，皇甫瑶这个小祖宗的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死在他手里的奴才不计其数，谁敢招惹？ 喜嬷嬷不得已，只得挥了挥手：“咱们都出去吧。” 包括，俞晚清的心腹，也不得不出去。 嫁到婆家，就是夫家的人了！ 清空了寝殿的闲杂人等后，皇甫瑶走到圆桌旁坐下。 俞晚清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倏地掀了盖头：“皇甫瑶，不掀盖头，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皇甫瑶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灌了下去，他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并不情愿嫁给我？” 俞晚清脸色一变。 是不情愿，但那不是因为没有办法吗？ 只有嫁给他，才能够避免被送去和亲！ 而且，他是个皇子，比起一般高门大户来说，至少也是皇家子弟。 将来他就算登不上帝位，新帝登基后好歹也会给他封王，自己也还是个王妃。 皇甫娇给她说的，这是她如今能够期待的最高位置了！ 却见皇甫瑶又说了句：“你以为我就愿意娶你吗？” 如果不是想要俞家在背后支撑自己，他怎么可能愿意娶俞晚清？ 当然，他所想要支持，也并不是想要夺嫡。 很纯粹的，想要在大浪刮来的时候，给他们母子一个安生而已。 芳妃今日还给他耳提面命：“我们不争不抢，只要火没有烧到咱们身上来，咱们就不动！如果逼不得已，再找个人站位！” 虽说相比其他的兄弟来说，他确实不太聪明。 挤在一堆珍珠里，一下子就显出鱼目没有光泽。 可放去寻常百姓家，不需要跟人斗心眼，每天过日子就算了的那种，他的智商也就是个正常人、普通人的水平。 偏生，他出生了皇甫家！ 他是皇子，就有势！ 有势，就容易仗势欺人！ 俞晚清何尝不是，打小被骄纵的长公主宠大的，她受不得半点委屈！ 皇甫瑶不掀盖头，她自己掀！ 盖头掀开之后，她嫌弃头上的凤冠、身上的霞帔太重，又直接卸下来，不怎么珍惜地放在妆台上。 然后，朝皇甫瑶走过去。 “既然我们都不情愿，那就好办了。”俞晚清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相处模式！ 她在皇甫瑶旁边的位置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皇甫瑶，我们和平相处、各取所需，怎么样？” 皇甫瑶再傻，俞晚清眼里的不屑也太明显了，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这女人，不但打从心眼里看不起他，还想当他是个傻子来拿捏呢！ “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皇甫瑶放下酒杯。 俞晚清说是想要和皇甫瑶“和平相处”，但她丝毫不懂，谈判是要先给出诚意的！ 皇甫瑶的酒杯放下了，平日里身边的心腹太监都会给他斟满。 现在没有人伺候，合该他刚娶的这个女人给他做这件事！ 皇甫瑶历来是被人伺候惯的，他那些侍妾哪一个不是乖巧听话？ 但俞晚清没有这种觉悟，她将自己那杯酒给喝了，又道：“皇甫瑶，我知道你要娶我虽然是圣旨赐婚，但却是芳妃娘娘跟圣上要来的。” 她转头，眸光对上皇甫瑶的双眼，道：“可见，你们需要俞家、需要我祖母的帮扶！” 她就只差在脸上写着“你得求我”这句话了！ 第2044章 给我下马威 皇甫瑶其人，并没有多厉害的才智。 他可能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但他并不是个傻子！ “我是需要你们的帮扶没错，但俞晚清，你不要忘了。”皇甫瑶冷哼一声。 她不知道要帮他倒酒，他缓缓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道：“如今你已经进了我的芳露宫，名分上是四皇子妃，也就是我皇甫瑶的妻子，登记上了族谱的！” 可以说，皇甫娇自从出嫁后，依旧享受了皇甫家给的无上荣华富贵。 她一直致力于要将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嫁回皇家。 最好是能当皇后的那种！ 偏偏，她自己并不是一个很会算计的人，全靠强权，仗着先帝对妹妹的宠爱，只要没有过大的野心，皇甫权也不会对她如何。 如果皇甫娇是个很会谋算的人，可能早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甫权早就容不下她了！ 自身没有过多阅历，自然也没有什么可教给孙女的。 因此，俞晚清到了现在，还不是太明白皇甫瑶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自觉听懂了：“对啊，我是四皇子妃了，所以……” 不等她把话说完，皇甫瑶倏地把酒杯的酒朝她脸上泼过去！ “啊！”俞晚清尖叫一声，连忙站起来，拿着帕子擦脸。 她的声音又尖又高：“皇甫瑶你要死啊！你干什么拿酒泼我！” “要死？”皇甫瑶将酒杯重重地搁在桌上，道：“你以为你是四皇子妃，以后就是芳露宫的主人了？” “俞晚清，你一个太子嫌弃不要，却还在心里惦记太子的女人！” “对我来说，我是在捡别人丢弃的烂鞋！” “以前你总是缠着太子……哦，他不是太子了！” “你以前总是缠着皇甫贺，追着他的屁股跑，不断地去曲皇后那里晃悠……那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如今，你够不上高枝儿了，就来将就我？” “你来将就我也就罢了，好歹摆正你的态度，给我点好脸色。” “可你……” “呵，俞晚清，你以为你来我芳露宫，是来当大爷的？” “你嫁给了我，本殿才是你的天，你还想爬本殿头上去？做梦！” 连珠带炮的轰炸！ 面对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的时候，他是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可他的能耐对付俞晚清，也是绰绰有余了！ 他早就想好了，这个需要依靠四皇子的身份给皇权富贵的女人，如果嫁过来低眉顺气一点，也就算了。 但他很清楚俞晚清瞧不起自己，所以就故意不掀盖头。 果然，激怒了她！ 这蠢女人，连伪装对他好都懒，他凭什么要容忍她？ 一定要把她的威风杀下去！ “你……”俞晚清没想到他会先发制人，震惊地看着他，道：“皇甫瑶你疯了！我要告诉祖母，说你欺负我！” “你去啊，有本事你去！”皇甫瑶可坦然了。 他丝毫没有这句台词是“我经常用的”的觉悟。 但说起来，比对俞晚清来说，他是个皇子，总是能压她一头的！ 事已至此，俞晚清再愚蠢，也能看出来皇甫瑶是什么意思了！ “好啊皇甫瑶，所以你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第2045章 天雷勾动地火 皇甫瑶确实是给俞晚清下马威。 今天他想了一天了，需要俞家的扶持是一回事，但也不能让这女人爬到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 他是皇子，她是郡主，还带着表亲的关系。 她俞晚清如果知道对他客客气气的，把他这个夫君供着，他也就忍了，接受这桩婚事。 无非是娶一个正妃在这里供着，不影响他去找自己喜欢的女人。 但她没有。 瞧瞧这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芳露宫就是她的地盘似的！ 皇甫瑶平时再怂包，也不可能容忍！ 他对上了俞晚清充满怒火的眼睛，道：“我只是告诉你，谁才是芳露宫的主人，谁才是天！” 不得不说，在那些他能欺负的人面前，摆四皇子的谱，他还是很在行的。 日常他出宫在外头，也是嚣张习惯了的。 俞晚清对上他，完完全全一个天雷勾动地火！ 哦不，应该说是：母猪遇上蛤蟆！ “皇甫瑶，你长本事了！”俞晚清简直气炸。 她愤怒至极！ 在俞家，她心头一气就要摔东西的，在这里也并没有收敛。 刚好站在桌旁，上头还摆放着酒菜，是给新人吃的。 她想也不想，一把扯掉了桌布！ “哗啦啦”一阵声音过去，桌上的杯盏盘碟，全都被摔在了地上，酒菜溅了一地！ 一片狼藉。 皇甫瑶被一盘菜飞过来，连忙避让。 但还是来不及，那碟子打在他身上，弄得他吉服蟒袍上全都是油水、菜汁儿！ “好你个俞晚清！”他本来是要逞威风的，被俞晚清这么一通，脾气也是起来了！ 他端不住脾气，一巴掌朝俞晚清脸上抽过去！ “啪”！ 没有丝毫留情面的一巴掌，俞晚清被打得脸上火辣辣的，很快就肿了起来。 她怒极了：“皇甫瑶，你竟然敢打我，我抽死你！” 洞房内，一对新人开始了打架模式！ 人家成亲入洞房，都是妖精打架，天雷勾动地火，在床榻间缠绵。 他们倒好，上演全武行，天雷勾动地火，将彼此炸得四分五裂！ 俞晚清手上还拎着桌布呢，猛地朝皇甫瑶甩过去。 皇甫瑶的头被桌布盖住，俞晚清扑了过去，将人扑倒在地上，开始一顿猛揍！ “你这个贱人！”皇甫瑶气得要死，愤怒呼叫、努力挣扎。 好歹他也学过一两天武功，虽然没长性，没学会内力之内的玩意儿，好歹也会个一招半式。 他身上还带着匕首，划开了桌布。 这才能从里面钻出来。 怒不可遏的四皇子，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俞晚清的发髻，对准了她的脸又是一巴掌！ “贱妇，竟然敢打你男人！” 又接着一巴掌：“给你脸，你还上天了！” “你以为嫁到了我这里，你还是那个可以颐指气使的平安郡主吗？四皇子妃！” 俞晚清被打得头昏眼花，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她疼啊！ 以前被皇甫令尧那个凶残的野狗给打了，那是她打不回去，所以不得不忍。 但皇甫瑶一直以来都被人说是草包，被他给打了，面子上也过不去！ 她想也不想，随手摸到什么东西，朝皇甫瑶头上砸过去！ “哐当”！ 血迹从皇甫瑶头上流下来，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第2046章 高调、太高调！ 新房里传出来吵架的声音，守在外面的人哪儿敢进去。 四皇子虽然经常被揍得半死带回来，但他脾气很差，在芳露宫是没有人敢忤逆他的。 这么多年来，被他打死的宫女太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谁敢去管他的闲事儿？ 听到打架的声音，加上他们吵架的内容，想来也是四皇子占上风，就没敢管。 俞晚清带来的人着急啊，但这可不是俞家，他们能怎么着！ “快进去看看吧，我们家郡主的脾气，你们也不是没听说过，万一出事儿了就糟糕了！” 两人都是一点就着的炮仗，吵起来了肯定不好收场。 最终，皇甫瑶的近侍小喜子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小喜子跟着皇甫瑶已经很多年，皇甫瑶对别人可是没客气过，但对小喜子的态度，还是比较和善的。 也只有他敢在这时候闯进去了。 结果，刚进门就看见了皇甫瑶被狠狠砸了脑袋！ 鲜血直流！ 下一瞬，倒了下去！ “四皇子！” 小喜子尖细的声音扬起：“快，传太医！” 一片混乱。 本来，因为国母大丧，四皇子娶亲不得不低调、从简，甚至新娘子都不能从皇宫正门抬入。 他们倒好，自己把事情闹起来了！ 高调、太高调！ 事情立即传到了萧妃的耳中，萧妃认为这不仅仅是后宫的事，便命人禀报了皇帝。 皇甫权就知道了！ 四皇子被用博古架上的玉如意摆件砸了脑袋，昏了过去。 而新婚四皇子妃脸上被抽了好几巴掌，肿得像馒头那么高。 整个新房里混乱不堪，酒菜飞溅了一地，油水味儿很大。 皇甫权没有进去，以他的身份，也不会进自己儿子的婚房。 萧妃跟着进来的。 太医舒涵的说法是：“四皇子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砸伤了头，需要好生休养。” 那边，俞晚清的情况倒是不严重：“四皇子妃脸上都是巴掌印，冰敷消肿、再热敷活血，抹点药膏，印记过几日后即可消除。” 昨日发生的事，皇甫权心情本就够不愉快了。 这才过一天…… 他沉着脸，道：“萧妃，你命人去俞家通报消息。他们的出嫁女对四皇子动手、对新婚夫婿下狠手，这件事他们总不能不知情！” 转而又道：“但，已经过门了，就是皇家儿媳。仳离是不可能，日子总是要过。各自养好伤，再来朕这里领罚！” 丢下这话，他就走了。 儿子被打了，芳妃哭得稀里哗啦。 皇甫权在的时候，她只会哭。 他一走，她就开始声讨了：“萧妃，这事儿你还惊动圣上，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萧妃看了她一眼，道：“不惊动圣上，你让本宫去找长公主？你觉得，没有圣上压着，就你、我，能拼得过长公主的跋扈？” 她的理由很充分。 但实际上，萧妃确实是故意的。 毕竟，四皇子与俞家拉拢关系之后，哪怕芳妃与皇甫瑶只是求生存，但未必俞家不会起心思。 长公主可不是个只会想想的人，她如果有要把四皇子拉起来上位，她就敢做！ 无论如何，萧妃总是要防着。 对方想做，就可能对她与三皇子下手。 即便别人不动，难道她就不想做皇后么？ 尤其是，享受了执掌凤印的感觉以后！ 第2047章 你只是一个儿媳妇 人在没有拥有过的时候，大概不会有太多妄念。 但俗话说：色令智昏、利欲熏心。 一旦沾了权势，究竟是人掌控权势，还是权势掌控人，那就不是一回事儿了。 人性，本是贪婪。 芳妃再气恼，也拿萧妃没有办法。 自己的儿子比不上人家的儿子，她也比不上萧妃，不忍，还能如何？ 萧妃走后，芳妃坐在新房里。 皇甫瑶还没有醒，但俞晚清一直都是清醒的。 “平安。”再怎么糟糕，芳妃也还是有妃位的一宫之主，她也是俞晚清的婆婆。 俞晚清嚣张跋扈、没大没小习惯了，她敢跟皇甫瑶打起来，却不见得在长辈面前太过放肆。 可她还是先声夺人：“娘娘，是他先打我的。” 她找了非常合适的解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郡主。就算他皇甫瑶是皇子，我也算明媒正娶的皇家儿媳吧？我这才刚过门，就让丈夫给打了，传出去让我怎么做人？” 又扣了一个帽子：“让我祖母——长公主如何做人？” 她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毁在不该态度这般嚣张，动不动就拿长公主来压人！ 芳妃蹙着眉头，道：“那你也不能把四皇子往死里弄吧？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至于拿着东西往他脑袋上砸吗？你若打死了皇子，想过后果吗？” 对此，俞晚清振振有词：“我那也不是故意的，再不阻止他，我就要被他打死了！难不成在保命的时候，我还会先考虑好位置才下手吗？那我还有机会吗？” 她说的，并非不占理。 芳妃气息一窒。 她心疼儿子，但眼前这位郡主虽然是草包，却敌不过人家背后的俞家，比她娘家要威势多了！ 俞晚清的脸疼得厉害，婢女香儿还在给她上冰敷。 还好是夏天了，不然还不得冻死她！ 想到这个，她就更生气：“芳妃娘娘，我要住在这里，让四皇子去西殿住，您没意见吧？” 新媳妇自己占据正殿，让丈夫住在西殿，当婆婆的还能没意见？ 芳妃可是被她气笑了，站起来道：“平安，你在俞家的时候是郡主、是掌上明珠，可在皇甫家，你只是一个儿媳妇。孝顺公婆、伺候丈夫，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的脸色沉冷下来，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忍让：“倘若你不会为人媳、为人妻，本宫会亲自去讨教俞家大妇，究竟是如何教导女儿的！” 俞家的一切掌控在长公主皇甫娇的手里，俞晚清的生母是大妇，也是不掌实权的。 芳妃原本就知道俞晚清的性子不好，但也没想到，俞家对女儿的教养，是半点儿都没有！ 她也后悔了！ 可婚是她去讨要、皇帝赐下的，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那就只能把俞晚清的气焰压下来，不然让俞晚清爬到自己与四皇子的头顶上，那还得了？ 俞晚清愣住。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人家好歹是个妃子，是她的婆婆。 而她这位婆婆，皇甫权暂时还是挺宠的！ “你的脸消肿后，好好与四皇子说说话，以后和平共处吧。”芳妃继续敲打：“女子出嫁从夫，你若不温柔，有的是温柔的女人伺候他！” 第2048章 我活得清醒 芳妃说的话难听刺耳，却是事实。 俞晚清气得要死，但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 皇甫瑶是皇子，只要他不犯错，不贪心去争取自己驾驭不了的位置，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他向来是个混账东西，还没成亲呢，就已经有好几个如夫人，生下了两三个庶子女了。 以后，指不定还会找多少女人来气死她！ 见她僵着不说话，芳妃叹了一口气。 能在后宫混近二十年，又常年面对皇帝的女人，就算在一群人中并不拔尖，她的手段又会差到哪里去？ 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晚清啊，你性子虽然娇气了一些，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清清白白的郡主。本宫不得不承认，求圣上为四皇子找一门婚事，确实是有想给四皇子找一个可靠的妻族的原因。” 她苦口婆心的样子：“本宫也必须承认，四皇子的性子有些骄纵，脾气也不好，为人处世方面欠缺了点儿。这些，劳你多担待。” “可如今，婚已经成了，圣旨赐下的婚事，不管是你、还是四皇子，都没有反悔的可能。” “那么，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事。” “你若不喜欢侧殿中那些婢子，不听话的那些，本宫可以替你做主，让四皇子将她们打发了便是。你是嫡母，孩子养在你名下。” “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曲皇后薨逝、太子——大皇子怕也不能长久。” “敦愚王咄咄逼人，三皇子有个拿了凤印的母妃、六皇子有兵权。” “晚清，你若不与四皇子夫妻同心，你想想看，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彼此都冷静下来了，芳妃说的这些话，俞晚清还是听进去了的。 尤其是最后这一段。 前面的，俞晚清嗤之以鼻，但最后这一个意思：她上了一条贼船，现在船已经开了，她下不去，就只能跟他们连成一气！ 她服气吗？ 当然不服！ 可圣旨赐婚，不服也不行！ 芳妃又道：“这样吧，本宫知晓你心里有气，你且先去西殿那边住着。儿子是本宫生的，四皇子这边本宫会去好好同他说。他先打你，是他不对。回头，让他与你道个歉，各自让一步！你看如何？” 俞晚清还有别的选择吗？ 和平相处？ 那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梁府。 来看病的人，不方便来来回回，当然也是住在梁府里。 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没得到消息？ 萧妃命人送了消息出来，给在敦愚王府养病的温书青，打发那宫女离开后，温书青一句话也没有说。 皇甫霖不知道她这算什么态度，坐在床沿看着躺在榻上的女人，道：“你在想什么？”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想，比起俞晚清来说，我还算好命。” 听言，皇甫霖乐了。 他失声笑道：“那是自然，我脾气再差，也不至于打女人吧？” 他兀自得意，却不料，温书青却道：“我的意思是，我活得清醒，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乖乖地伺奉公婆、照顾夫婿，俞晚清想要全天下捧着她，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皇甫霖脸色一僵。 这种话，他哪儿能愉快？ 第2049章 我说的话我自己负责 但他气息窒了一瞬，很快又自我调节了过来，道：“罢了，你高兴就好。” 皇甫霖很清楚温书青是什么脾气，相处这么多年了，经常被她气着，如果不会调节怕是早就气死了。 想了想，又道：“平安不讲理，老四也不是个拎得清的，不鸡飞狗跳才怪呢！” 对比皇甫瑶脑壳都差点让俞晚清开了瓢，皇甫霖刚才被自家皇子妃噎着的那口气，也就顺了。 他心情又好了，冲她笑道：“你看吧，我这病秧子，也有病秧子的好处。至少我病的时候揍不过你，也没有在成婚之前就搞出庶子女来，对吧？” 温书青冷不丁问：“所以，你打算等身子彻底好了之后，就去搞几个庶子女来？” 皇甫霖一愣，哪儿能迟疑，立即表态：“那必须不能啊，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我有今天，都是三皇子妃的功劳！无以为报，我只能以身相许！” 温书青：“……” 说这话的时候，他笑得有些稚气：“温书青，我知道你羡慕二皇嫂，二皇兄独宠她一个，只要她一人。以后……我向他看齐，不会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来膈应你，更不可能有什么庶子女了。你看好不好？” “……”温书青瞪眼望着他，许久、许久后，还是没找到语言能力！ 因为，眼前的皇甫霖，简直诡异。 他莫不是换了一个壳子吧？ “你不信啊？”皇甫霖对上她满脸疑惑的眼神，叹了一口气，道：“你不信也正常的，毕竟我以前……比较混蛋。不过温书青，以后我改正，行吧？” “我怎么觉得，病了一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呢？”温书青还是不能相信。 就跟狼不吃肉、而改吃素了似的！ 皇甫霖的脾气急，被她这么说，差点就要摁不住自己的脾气。 但对上她冷淡的眼眸，他又忍了忍，道：“罢了罢了，我说的话我自己负责，你等着瞧好了！” 温书青是一个很实际的人，可不会信什么海誓山盟。 至于皇甫霖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就看他能坚持多久吧。 指不定时间一长，他又故态重萌了呢？ 所以，对于皇甫霖说的话，她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她会等着看！ 转而，温书青把关注力转移到了眼前的事上：“如今后位空虚，娘娘执掌凤印一日，就会被人视为眼中钉一日。你怎么看？” 说到正事，皇甫霖也认真起来。 他转头盯着烛火，道：“你说的对，凤印就是个烫手山芋。父皇将凤印交给母妃，原本想的肯定是，我是个废的不可能好，自然觊觎不得他的龙椅。因此交给母妃，他比较放心。” “可如今，你已经好了。”温书青面色冷淡地说破了这个事实：“圣上会不会多想？不用思考，答案是肯定的。” 她又对上了皇甫霖的眼眸，吐出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娘娘会不会多想呢？” 皇甫霖一震！ 可以说，这个问题，皇甫霖从未想过！ 温书青又道：“皇甫霖，这件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皇甫霖气息一紧。 第2050章 想称臣 虽然温书青没有说破，但皇甫霖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萧妃只生了这么一个皇子，一个女儿都没有。 唯一的儿子被曲映蓉毒害、压制了这么多年，因而萧妃的注意力几乎全在如何保住儿子小命上，自然不会有什么野心蓬勃。 可现在不一样。 她儿子身子好了！ 而她娘家是个大望族，父兄叔侄都有不少人在朝、或在地方为官，可以说，她的娘家是强盛的！ 皇后被废、太子大概也要没命了，手里掌握着凤印的萧妃，能没有想法吗？ 当初，曲映蓉之所以对皇甫霖下手，无非也是因为萧家势大。 温书青经常与萧妃来往，自然知道自己那位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 皇甫霖自己是怎么想的？ 此时，他面对的是自己最信得过的女人，温书青若不可信，这天下就没有他可信之人了！ 皇甫霖迟疑了片刻，问：“你呢，你希望我坐那个位子吗？” 温书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皇甫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答她的问题：“我先前一直想，能够把命保住，能够好好活着就行。” “确定了能活着以后，我就想，一定要把曲映蓉一家都给弄了，报仇雪恨！” “现在，曲映蓉死了，皇甫贺也废了。皇甫玥与皇甫瑾不是个能成事的，是否赶尽杀绝，我还拿不准。” “倒是……”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温书青的眉眼，道：“倒是没完全想过那个问题！” 温书青张口问：“敦愚王发过誓，他对那个位子完全没有心思。可如今这局势，倘若真的继续斗下去的话，或许根本不容他想不想，那也是大势所趋。” 皇甫霖沉默。 目前局势，确实是皇甫令尧最有胜算。 偏偏，皇甫令尧无雄心！ 温书青又抛出一个问题：“先不说萧家及其背后的势力，是否能拼得过梁家、张家。单就是说你我，是他们夫妻俩的对手吗？” 她算是提醒：你的命是柳拭眉救的，她留下了什么隐患你也不知道。与他们斗，当然是斗不过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甫霖得出了结论：“你不想斗，你想称臣、辅助他们？” 尽管他们俩不算什么心心相印的、相爱如胶似漆的夫妻，但默契还是有的。 他很轻易看出来她的想法！ 温书青没有肯定他的猜测，而是道：“平心而论，不管你想不想要那把椅子，我……没有这种野心。” 皇甫霖相信她的说法。 其实温书青这个人，她有手段，但不屑于跟人耍阴招；她有魄力，但一般情况下都会隐忍，不会轻举妄动；她有能耐，可她并不想让自己太累。 她从小到大做的很多事，都不是自己喜欢的，一直是被人推着往前走。 如果可以选择，她并不想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皇甫霖微微一叹，忽然笑了。 他侧着脸问她：“温书青，你是不是比较担心，倘若我上位了，少不得有很多女人，生很多孩子？” 第2051章 萧妃野心被激起来了 温书青给了他一个白眼。 皇甫霖笑开，忽然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倒是没有说白了。 温书青也没有再问，心道：“不急于一时。” 琼华苑。 皇甫令尧收到消息后，回到房里。 大蜀传统，出嫁女回娘家，女婿跟回来是要分房睡的。 但他们梁家不爱讲究这个，认为让皇甫令尧照顾柳拭眉更好，所以没分。 贪心胎儿太大，到时候不一定生得出来，柳拭眉如今已经不敢吃太多了。 但她肚子里揣着俩，饿啊！ 所以，少吃多餐。 这会儿，她正在吃宵夜。 也不多吃，就一小碗珍珠那么大的糯米圆子，等吃完了就洗漱睡觉。 皇甫令尧坐下，见她吃得愉快，忽然来了兴致：“给我吃一口。”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眉眼都是笑，送了一勺到他薄唇边。 皇甫令尧吃了下去，又道：“媳妇儿，你先前不爱吃甜的，怀孩子后，口味倒是发生了变化。” “嗯。”柳拭眉点点头：“这是正常的。” 孕妇口味会发生变化，以前从来不吃的东西，突然喜欢吃了；以前很喜欢的口味，怀孕后可能就一口不碰。 她理解为：大概是孩子的口味，令身子产生了对某种事物的欲望、或者排斥。 她又问：“宫里送消息来了？” “对。”皇甫令尧把方才收到的消息都给她说了一遍。 关于皇甫瑶与俞晚清的啼笑姻缘，最多算是一桩笑料罢了。 而皇甫权、萧妃对这件事的态度，倒是有可以寻思的地方！ “媳妇儿。”皇甫令尧看着她吃，忽然问：“咱们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去请旨封赏。恳请父皇赐给我们一块封地，我看那时候提这件事儿，挺合适的。” 他的想法挺合理，柳拭眉没什么意见：“行。” 皇甫令尧又道：“萧妃野心被激起来了，怕不是迟早要出事。” 柳拭眉的说法很中肯：“萧妃会做什么事，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三皇子手里。三皇子可不像前太子，什么都听母亲的。” “也对。”皇甫令尧想想也是。 皇甫霖如果有心惦记龙椅，萧妃的野心才有依附。倘若皇甫霖不想做皇帝，萧妃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为谁辛苦为谁忙？ 而皇甫霖，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如果他不想，萧妃也摁不住他的头！ 所以—— “也不知道老三是什么态度。”皇甫令尧朝东面看了一眼。 毕竟，那老三夫妻俩还住在梁府养病呢！ 柳拭眉想到了温书青与自己说的那些话，说道：“有时候，人的欲念，都是可以通过身边的人的影响而发生改变的。” 理解了她的意思，皇甫令尧眼睛一亮：“依我看，老三现在稀罕他媳妇儿稀罕得紧。所以老三的态度，最终还是三皇子妃决定的！” 但问题又来了。 他蹙眉道：“媳妇儿，我不想坐那个位置，你是知道的，对吧？” 为何烦恼？ 还不是因为他媳妇儿为了七舅的婚事顺利，把他给卖了，答应了张家从龙之功。 如今张家可是不遗余力地挺他，他有点儿骑虎难下！ 第2052章 要不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哥哥 柳拭眉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马上就道：“要不，咱们把老三拱上去？” “不行。”柳拭眉很果断地反对了这个想法。 皇甫令尧不解地问：“为何？难道你真的要我去？” 他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媳妇儿你想想看啊，我要去坐了那个位子，国事家事一大堆，每天光是应付那些破事儿就够我头疼的了，哪有时间陪你、陪孩子，对吧？” “你不是说了吗？孩子得在父母双方的培养下长大，才是爱他的正确方式！” “第二，就算我只想要你一个，但那些迂腐的老顽固，肯定不会答应的。为了平衡四方势力，他们肯定会送女人给我。” “甚至，还有别国公主什么的，力求联姻。到时候我收下也难，不收也难，对不对？” “还有啊，我也不想你辛苦太多次。但天家讲究一个开枝散叶，咱们只有两个孩子肯定是不过的。他们就会把我当做种猪，不断生啊生！还可能让我找别人生！” “孩子们不同一个娘胎生出来的，亲不了。你也不能接受啊，不想发生这种恶心的事吧？” 一连串的话，等他说完，柳拭眉已经将糯米圆子给吃完了。 她把碗一推，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才道：“你还能说出第四条不？” “当然能！”皇甫令尧一本正经：“综上所述，倘使我真的坐了那个位子，极有可能会变了一个人。我们俩相处少了，感情就会淡。到时候我不爱你了，你受得了吗？” 当然受不了！ 只是这么一说，柳拭眉就飞来一个阴狠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敢变心试试！ 皇甫令尧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所以啊，媳妇儿，咱们把老三推上去吧。反正你不是在他那里种了毒根么？他逃不出咱们的掌控，我们也不怕他上位后兔死狗烹，对吧？” 柳拭眉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 她想了想，道：“顺其自然吧，如今的局势还早着呢。我们再物色物色呗！反正，不管是谁上位……” 故意吊了一下胃口，她又冲他眨了眨眼睛，道：“我们想掌控他们，都不难啊！” 皇甫令尧想想也是！ 谁上位不重要，重点是：无论是谁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他们都要给自己一层保障！ 至于答应了张家的从龙之功，也没规定一定是他皇甫令尧啊！ 这件事，暂时作罢。 皇甫令尧让墨儿把碗收了，亲自伺候媳妇儿洗漱、更衣。 弄好后，他回到床榻上，见柳拭眉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上去，神情有些抑郁。 他走过去问：“媳妇儿，你不开心啊？” 柳拭眉抬起头来，朝他伸手。 皇甫令尧立即握住她的手，在她面前坐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犹豫一件事。”柳拭眉叹息，将放在床头的那些资料递给他看。 皇甫令尧扫了一遍，越看，脸上的神情越是震惊！ “这是……”他瞪大眼睛看向她：“三皇子妃给你的？” 柳拭眉点点头，道：“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哥哥？” 第2053章 哥哥还是怕我难过 从知道了那些事之后，柳拭眉一直是心大心小，想交给慕将离，但转念又不想了。 有时候，不知情的人活得比较轻松。 柳拭眉认为：慕将离活得太沉重了，导致了他如今的性子，比雪山还冷！ 本来，温书青也是抱着这种心思，想把秘密一直烂在肚子里的。 可她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想法变了，便把这些事说了出来。 而现在，温书青倒是轻松了，将这个担子交给了柳拭眉，柳拭眉却沉重起来。 温书青还好，并不知道柳泉以另一种方式活着，以为把事情告诉柳拭眉就结束了。 可柳拭眉她知道啊！ 所以她十分纠结，是否将这件事告诉慕将离。 皇甫令尧撇嘴，他多了解柳拭眉啊，当然看得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并没有犹豫太久，说道：“告诉他吧。” 怕她担忧，又补了一句：“放心，老慕那个人强大得很，他撑得住！” “相反，这件事咱们之前一直都在查，结果后来线索都中断了，不得不放弃。” “后来知道他就是你哥，你就完全没想着查那件事。” “我呢，后来倒是有一次问过老慕的意思。他是说，既然当年母亲的事查清楚了，你现在也好好的。他的那件事，暂时就搁置一边吧。” “反正，该报仇的也已经报了。有些人，又不能动。” 不能动的，当然是亲爹。 无论爹有多渣，打起来都还算好，但弑父，是万万不可取的！ 听自家狗子转述慕将离的话，柳拭眉立即想出来原因：“说白了，哥哥还是怕我难过。” 那些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将事情的真相翻个底朝天，报仇雪恨了。 依旧是于事无补。 反而，算是将心底里的疮疤又重新挖出来一次！ 对谁都不好！ 皇甫令尧点点头，又道：“但尽管他不想去追查，如今证据却是自己送到了咱们手里。虽然说，三皇子妃送来的这些东西，其实不足以定罪。可咱们有咱们的手段，不是吗？” 有证据肯定是苗杰做的，但又不能将他绳之以法，那就…… 让慕将离自己决定，用江湖手段！ 他说的也对，柳拭眉点点头：“那好吧，明日早膳你把哥哥叫过来，我们和他谈谈。” 次日。 慕将离从长郡回来，是为了给梁巍拜寿的。 尽管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亲外孙，但他心里清楚。 而梁家人对柳拭眉的照顾，也让他心怀感恩之情。 本打算最多住两三日就走，结果出了皇甫贺的事，慕将离不太放心，决定多留几日。 早膳很丰盛。 慕将离看了一眼，对皇甫令尧照顾柳拭眉的态度、心意、细节，都还算满意。 柳拭眉一直忍耐着，等到了早饭都吃饱了，才说：“哥哥，有些东西，我想应该交给你。” 她将东西拿了出来。 慕将离认真看完之后，脸色倒是没有多大变化。 “哥哥？”柳拭眉有些担心。 慕将离抬头朝她看过来，看到她眼中的忧虑，笑了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皇甫令尧先前一直顾着照顾自家媳妇儿用早膳，他还没吃饱。 一边吃，一边问：“你打算怎么对付苗杰？” 第2054章 养病，重在养心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捏了捏手里的卷宗，道：“你不是还要去套他的话吗？准备起来吧，我缓几天再去长郡。” 撇开柳拭眉的事，其他大事上，皇甫令尧是能与他和睦共处的：“你若抽得开身就行，实在不能的话，这边的事交给我。” “无妨。”慕将离道：“如今是丰水季节，建造河坝的事还早着呢。目前只是开凿运河，师妹也固定每日都会给我来一封信，倘若有什么问题，我也能尽快掌握。” 三人便又商讨了要如何去找苗杰套话，如何设局让苗家泥足深陷，尽早解决。 在解决苗家之前，必须先把真药堂拿过来。 不然，等苗杰被满门抄斩之后，真药堂也要充公归朝廷所有，那他们就白忙活了。 “媳妇儿，九哥不是带着舒君去真药堂接手了吗？”皇甫令尧也算是吃饱了，招呼墨儿把碗碟收走。 三人换去了琼华苑的小厅内，坐下商谈，连翘送上香茗。 柳拭眉说道：“是啊，以九哥的本事，又是圣上亲口说了，要把那几成红利赏给你的，真药堂方面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皇甫权答应了，将真药堂献给朝廷的那部分赏给皇甫令尧，梁怡带着圣旨直接去真药堂，以要看顾好属于敦愚王那份红利为由，强势进驻。 一开始，真药堂的大掌柜还认为，梁怡反正也不懂医药，无所谓。 谁知道，刚答应下来，舒君就来了—— 舒小公子代表他家师父、敦愚王妃，进驻真药堂坐镇！ 管理方面，有梁怡那个机灵鬼笑面虎。 医药方面，有舒君那个过目不忘、继承了九九摄魂针阵的少年鬼才。 他们的策略其实也很简单，慢慢蚕食是不行了。 但直接鲸吞，一口也吃不下。 那就掰成几块几块的！ 可惜，柳拭眉如今待产中，谁也不准她分出心力去管那边的事。 担心有人暗中算计，她自己也不敢轻易出门。 如今的她，全靠自家狗子在外面掌事，她则在家中遥控。 “正好，利用这个理由，与苗杰对接！若是能够挖出他们养的私兵，就简单多了。”慕将离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意会：“行。” 用过早膳，柳拭眉又去了客房那边，去给温书青施针。 “药浴泡过之后，我们皇子妃的高热就退了。不过风寒还没有好。”如霜给柳拭眉禀告温书青的状况。 柳拭眉下好了针阵，结阵成功。 她让墨儿扶着自己站起来，道：“养病，重在养心。该吃吃该睡睡，别想太多。” “多谢你。”温书青知晓她的意思。 她这些年来，心里承受的东西太多。 以前是时局不允许她放下，如今是她自己背负习惯了，放不下！ 柳拭眉打了个呵欠，道：“成日犯困，睡太多了，一孕傻三年的俗话，大概是要成真的。” 温书青面对她的时候，面色平和：“那你赶紧回去歇着，一会儿，让连翘姑娘给我拔针便是。” 柳拭眉想想也行，交代好了连翘，就让墨儿扶着自己往外走。 回琼华苑的路上，见张妙蓁准备出门的样子，不由疑惑：“妙蓁，你这是要去哪儿？” 第2055章 若连一朵烂桃花都掐不掉 张妙蓁回过头来，见是柳拭眉，便没有收敛脸上挂着的愁容。 她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与南北粮行的买卖，本来都说昨日要签契约了，但没谈成。我得出去一趟。” “你若不想去，不是还有七舅舅吗？”柳拭眉蹙眉，左右看了一眼，问：“我七舅舅呢？” “昨日啊，升哥去跟邵公子确定买卖细则。”张妙蓁叹了一口气，道：“但那邵远，也不知道为何，非要说梁氏粮行大东家是我，他不与升哥谈。要我亲自去，我若不去，就不签！” 提到此事，她撇撇嘴，道：“拭眉，你也知道你七舅舅的脾气，他当下就不情愿了。丢下一句‘若少东家不愿意，那就彼此冷静考虑一下’，人就回来了！” “然后呢？生意谈崩了？”柳拭眉挑眉，道：“七舅舅不愿意让你去见邵公子，可当今四国天下，也没有其他粮行有南北粮行这么丰富的货源了。” “对啊。”张妙蓁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道：“我昨晚好说歹说，才把升哥给说通，让他今日再去找邵公子好好谈谈。结果，邵公子还是说，要亲自与我谈。” 柳拭眉明白了：“七舅舅没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也不好撂挑子走人，所以只能让你过去？” 倘若不是答应张妙蓁什么，以梁升的脾气，大概直接跟邵远翻脸。 大不了，这个买卖不做了！ “嗯，他自己回来接我，就在府门外呢。”张妙蓁也是无奈，道：“我得先走了，不然让升哥等久了。” “你去吧。” 柳拭眉目送张妙蓁往府门方向走，歪头朝长歌看去，问：“长歌，你说，七舅舅是多心了，还是那邵远当真别有用心？” 按说，梁氏粮行虽然大东家挂着张妙蓁的名义，但他们是夫妻啊。 男人不找男人谈生意，反而非要找女人？ 居心何在？ 长歌一板一眼地说道：“依我看，应该是不良企图。” 这话，说得可直接了！ 柳拭眉皱起眉头。 长歌又道：“不过大小姐不用担心太多，七爷若连一朵烂桃花都掐不掉，那还说什么爱妻如命呢？” 柳拭眉：“……” 实在！ 墨儿也笑了，道：“我觉得长歌姐姐说的对！依我看啊，大小姐你就不必操心这种事。你呀，大家都关注着你的肚子，你却想东想西！” 提到肚子，柳拭眉笑了笑，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肚皮，道：“你们都关心他们了，我就只好关心别的咯！” 她确实有些困倦，顺着在府内走了一小段路做为锻炼，紧接着就回去补觉。 张妙蓁走出梁府大门，梁升果然在等着她了。 “升哥。” 一眼看出来，他脸色很臭！ 尽管如此，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温和了棱角，扶着她的腰身把她送上马车。 梁升吩咐关磊赶车前行，之后并不说话。 张妙蓁见他沉着一张脸，不由失笑，道：“多大点事儿啊，瞧你。我看啊，他就是故意的，你越是介意，他越是要吊着你！” 梁升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第2056章 问题在你心中 梁升虽然不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你再说一个试试？ 张妙蓁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道：“升哥，不是我说你。” 她感慨地道：“是你自己过分在意这件事了。” 太明显了！ 梁升这个人，惯来都是面色冷淡，客气、礼貌、又疏离。 他很少有这种把自己的情绪放在脸上的时候，但现在，臭着一张脸，喜怒形于色。 少见得很！ 尽管面对小娇妻的时候，他温和了很多，可眼神里的寒霜却始终化不开。 这两日被邵远刁难，可是把他的脾气给惹出来了！ 梁升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按我的意思，情愿多跑几趟其他几国，我就不信除了他南北粮行，就没有其他粮行可以与咱们交易了！” 张妙蓁眨了眨眼睛，道：“莫要忘了，梁家人不得离国。” 梁升一怔。 确实如此。 气上头了，他都昏头了！ 梁家一门武将，大部分人有官职在身，不得诏令是不能离国的。 即便是不做武官的他们，也不例外！ 见他怄气得厉害，张妙蓁叹息一声，伸手握住他的大掌，青葱十指慢慢与他十指紧扣。 这亲昵的小动作，果然让梁升脸色好了很多。 他松开她的手，直接将人揽入怀中。 “升哥，其实这件事本来没多大问题。”张妙蓁想说：问题在你心中。 但她也深知，不能这么说。 她家这位夫婿，跟敦愚王那种习惯不要脸皮的不一样，梁升多多少少有点大男子心理。 不管他是怎么宠着她、惯着她、疼爱她，他的面子，她还是要给足的。 在自己房里，他不要脸皮无下限可以，出了房门、穿上梁七爷那层皮之后，他就是有底线的了。 所以，张妙蓁选用了比较和缓的说法，道：“都说洪水可怕，但只要山峦巍峨不动，你见有多少洪水能够把一座山冲走的？能被冲走的，都是自身不稳的沙砾。” 这么隐晦的一个比喻，梁升却一听就明白！ 她是在说：你不用担心邵远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影响，我心稳固、我们感情稳定，一个邵远，又怎么可能对我们产生什么冲击呢？ 退一步讲，就算邵远纠缠，只要她不从，不就好了么？ 梁升想了想，心道：“说来也是。我越是介意，邵远越是容易把我们俩给分化了。” 这么一来，他的脸色就好看了。 揽在她肩头的手掌捏了捏，道：“夫人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张妙蓁笑笑，见好就收，并不多话。 梁升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下，道：“突然感觉有些丢脸。” “丢脸什么？”张妙蓁顺着他的话问。 他叹了一口气，道：“枉我比你年长不少，却还没有你看得通透。” 张妙蓁笑道：“人各有所长吧。” 她也就不说：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这种没必要的醋，还自己喝个起劲儿！ 关键，梁升还不承认他吃无名醋！ 这一点别扭，还挺可爱的！ 马车在永安客栈大门停下。 梁升先下了马车，回头扶着张妙蓁下来。 在二楼栏杆处看着两人的邵远，唇角勾了勾。 第2057章 她像不像一把绝世软剑？ 待梁升与张妙蓁上得二楼来，邵远站起与二人行礼：“大东家来了。” 不是梁七夫人，是大东家。 也符合邵远的立场：他只和大东家谈买卖！ “邵公子。”张妙蓁也做足了礼数。 听言，梁升心里自然又是不痛快。 但他尽量压制，并没有表现出来，扶着张妙蓁坐下，自己才在她旁边坐下。 他伸手，要给张妙蓁倒茶。 同时，邵远也伸手过来拿茶壶。 两人意图碰撞在一起，这就尴尬了！ 梁升抬头，不客气地道：“少东家性子不羁惯了，但内子出身书香门第，还是极为注重教养的名门世家。夫婿在侧，岂劳他人斟茶？” 被他这么意有所指——你没教养，邵远却一点儿也不尴尬，笑着收回了手，道：“梁七爷此言甚是，倒是邵某失礼了。” 梁升给张妙蓁斟茶。 张妙蓁抿了一口茶，才道：“少东家坚持要与我商谈，才肯签契。如你所愿，我已经来了，现在可否先把细则谈妥，尽早将首批货物的买卖定下来？” “可以。”邵远特别好说话。 见他这样子，梁升眸光又是一寒。 在张妙蓁没来之前，邵远到底有多咄咄逼人、蛮横不讲理，梁升可是感受极深！ 现在张妙蓁来了，邵远就做出这副样子，若说他没有一点什么用心，谁信？ 张妙蓁倒是很稳，她拿出了自己平时与人谈判的架势，道：“因为是首次合作，我们梁氏粮行也是今年才做起来的，少东家若给太大的货源，我们也吃不下。所以，先来谈第一批货吧……” 她把己方需求的货物的数量、质量、价格，都已经做好了规划。 其实这些，梁升也完全可以谈。 可邵远非要她来说，她在谈判的时候，态度就强势了很多，用词也凌厉了些许。 面对这样的张妙蓁，邵远一句又一句地接下来。 花费了半个时辰，可算是把第一次合作的细则，都给拟定。 接下来，双方签下契约，再进行官方盖章，这桩买卖就是受律法保护的了。 这是官家人做生意的做派，而不是民间人口头契约就算。 之后，就是货物运输的问题。 谈完这桩买卖，邵远按说也该离京了。 他又诚心诚意地邀请：“若何时有时间，梁七爷与大东家可去邵家做客。在下必扫榻相迎！” 梁升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面无表情地道：“有机会，敝夫妇会上门拜访。少东家何时离京，梁某亲自相送。” 张妙蓁在的时候，邵远绝不与他强杠，笑道：“这不是端午到了么？看一下帝京的龙舟赛，之后再走吧。” “皇后薨，龙舟赛是否能举办，还是个未知数。”梁升口不对心。 他心想：还要我招待他去看龙舟，该不会又要叫妙蓁作陪吧？ 但这话不好说出口，他与张妙蓁离开了永安客栈。 邵远站在栏杆旁，看着两人上马车，渐行渐远，忽然对身边的随从说道：“你说，她像不像一把绝世软剑？明明看着柔软已极，却能锋利伤人。” 随从只说了一句：“公子，有夫之妇沾不得。” 邵远失声一笑，并不多言。 此时的长郡。 第2058章 摄取了他的生机 因为担心被慕将离的人找到，梅玉卿命人把皇甫玥换了地方。 她的腿其实可以落地了，状况是一日比一日好，只是不宜用力。 随着腿伤的好转，她是越发想念帝京的一切，盼望着早日回去。 虽然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看着至亲、陪伴在他们身边，想来不管是她还是他们，心里都会好受一些。 她眼里几乎明明白白写着“我想回去”，梅玉卿拒绝过几次，哪能不明白？ 他捏着帝京送来的信笺，手指都有些发抖。 国母大丧，举国哀悼！ 从帝京到陇郡，八百里加急，也要两三日消息才能送到。 所以，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不确定曲映蓉是不是已经发丧了。 现在，他要怎么去跟皇甫玥说：你母亲已经薨逝了，我们现在回去，赶不上发丧！ 皇甫玥坐在房里，如今她已经不需要成日躺在床上，偶尔可以靠拄拐走几步。 她早就发现梅玉卿站在院子里，他却始终不进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她心想：“他一直跟我耗在这里，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操心的事也一定相当多，我还是不吵他吧。” 可是，瞧他在花树下走来走去，几次像是要朝她这里走过来，却又始终没来的样子。 皇甫玥有点忍不住了，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门口。 她靠在门框上借力支撑自己的身子，问：“玉卿，你在外面想什么呢？太阳挺大的，你不热么？” 都已经五月了，长郡的天气，可比帝京要热一些的。 见她出来，梅玉卿蹙了蹙眉，朝她走过去，道：“你的伤刚刚好点，别一直站着。” 他走过去，扶着她的一侧，道：“进去坐着。” 皇甫玥当然不会拒绝。 她仰头看他，审视着他的神情，许久，才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这段时日他很忙，过来陪她说话的时间很少。 皇甫玥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忙什么，但也没有过多地去打探他的事。 她的潜意识里，认为梅玉卿大概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乞丐，因为当年尽管他很狼狈，但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些细节小动作，还是看得出来—— 他接受过良好的礼仪教养！ 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打探，是最大的尊重。 但，发现梅玉卿不开心，皇甫玥就想好好开导开导他。 梅玉卿看了她一眼，道：“确实有件事……” 不用说，他已经知道，曲映蓉薨逝、太子被废这样的事，对皇甫玥来说肯定是最大的打击。 但他始终想不出一个伤害比较小的说法来！ “说说看呗。”皇甫玥几次提起过要回帝京，但他都以她的腿伤未好为由，阻止了她。 她这个样子自己也跑不掉，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养着。 但以她现在的状况，回帝京应该也是可以了吧？ 梅玉卿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小玥，我送你回帝京吧。” “啊？”皇甫玥愣住，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又做这样的决定了。 梅玉卿这阵子确实来看她比较少，一来是不想让慕将离的人跟踪他找到皇甫玥； 二来，就是南吴国那边，王欢与姜辽后来又来找过他好几次。 他有些担心，万一他们久劝不下，会抓住皇甫玥来要挟他！ 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眸，道：“你伤势复元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回去，也不至于因为旅途奔波，让你伤势恶化。我想，你是该回去了。” “真的吗！”皇甫玥当然愿意了，并且还十分高兴！ 但她见他脸上依旧沉重，并没有自私地以自己为中心，倒是关心地问：“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啊？” “不会。”梅玉卿叹了一口气，道：“我离开帝京这么长时间没有开唱，也是时候回去了。” 皇甫玥笑容收敛了一些，道：“怨我，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 “这不怪你，也是我自己想休息了。”梅玉卿冲她勉强笑了笑，道：“虽说唱戏让我日子过得不差，但我也不可能唱一辈子的戏。” 他站起来：“我去安排一下行程，让梅源给你收拾一下东西。” 说走就走。 梅玉卿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调来了护卫。 避开了长郡的郡城，直接往北走。 帝京，梁府。 祁阳终于从天牢里出来，得知柳拭眉还在梁家，他也过来了。 小老头仿佛是天生为了医道所生，羡慕死人。 这把年纪了，即便是忙了三日，洗了个澡睡了个饱之后，又回到精神奕奕的样子。 “太子……大皇子情况如何了？”柳拭眉询问。 她现在的状态，谁也不会让她去接触皇甫贺，更不要说给皇甫贺治疗。 但师徒俩对彼此的医术都算了解，祁阳折腾了几日，今天才能回来，可见皇甫贺的情况一定很糟糕！ 皇甫令尧也朝祁阳看去，问：“能清醒吗？” “你盼着他清醒过来啊？” 祁阳卖了个关子，问：“他要是好了，等着的就是圣上的惩处了。别的事姑且不论，单是清算那一日他杀了十几个人，这事儿闹太大了，怎么的，也要被处死的啊！” 只是，皇家子嗣，可能会给体面一些的死法。 例如，毒酒。 被祁阳这么说，皇甫令尧不再吭声。 垂着眼睑，低头盯着手中的茶杯。 尽管他已经想过了，知道这必然的结局是改变不了的，想到皇甫贺会有什么下场，他还是有些难过。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赶忙冲祁阳眨眼睛，示意祁阳不要说了。 顺手把点心盘子给祁阳推过去，问：“师父，皇甫贺的状况如何了？” 祁阳接收到了徒弟传来的信号，也就不逗皇甫令尧了，道：“不好。” 他心道：“谁知道这成天嘻嘻哈哈的小子，会对这件事这么在意啊！这小子以前不是对皇甫贺很有意见的么？” 但想想，这位敦愚王表面上是比较狠，但骨子里，还是相当重感情的。 虽说能让他在乎的人不多，但这也是好事儿！ “怎么个不好法？”柳拭眉问完，捻了一块甜糕，倏地送进了皇甫令尧的嘴里。 皇甫令尧一愣，朝她看了一眼。 他当然不会拒绝媳妇儿送的食物，咬住这口甜，朝她看去。 柳拭眉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给了一个安抚他的眼神。 祁阳当然发现了这对夫妻的小动作，但他没有说破。 早就习惯了啊！ 他说道：“大皇子被喂了令他发狂的药，触发了他体内的毒瘾。他这一个发狂，耗费了太多精神，现在身子状况很差。” 柳拭眉虽然没有亲自诊过皇甫贺的脉象，但听祁阳这么说，也想得到一个重点问题—— 能量守恒定律！ 她蹙眉，道：“所以说，那药物使他狂化，透支了他的精气神，他的身子肯定出现了败象，对吗？” “没错。”祁阳点点头，道：“先前戒瘾的过程，对他来说就已经很痛苦，整个人都已经瘦得只剩下骨相了。哪怕能够成功戒掉那个瘾，他也需要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把底子养起来。” “而在养身子的过程中，他会发胖！”柳拭眉想到了现代人戒毒瘾之后的样子。 大部分的瘾君子在戒毒过程中，都是会瘦得脱相。 而在成功之后，就像吹气球一样胖起来。 祁阳点点头，继续道：“但大皇子的状况……”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道：“很不乐观！” “怎么个不乐观法？”嘴里甜甜的，皇甫令尧的情绪也好了一些。 他本来就爱酸甜口的东西，不像柳拭眉那么抗拒甜食，吃甜食能让他心情变好，这点柳拭眉很了解。 对于皇甫贺来说，引发了与南吴国的冲突，这件事就已经让他太子之位难保。 这一次又杀了那么多人，阎王爷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他了！ 别说皇甫权不想包容，就算皇甫权想要包庇他，臣民也不会答应！ 可现在，祁阳却道：“可能用不上圣上来处置他，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道：“这次的药，对方下得太凶猛了。他如今的身子啊，我给他用药都是选择了细水长流的方法。可对方一个猛药下来，摄取了他的生机。” 他朝皇甫令尧和柳拭眉看去，道：“倘使用九九摄魂针阵来持续吊着他的命，过个三五年，指不定还能好一些。但损了精气神，哪怕他还活着，后半辈子也会一直吃这份苦头！想要恢复康健，几乎没可能的。” 这是一个大夫给病人的诊断。 但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皇甫贺没有什么三五年、没有什么后半辈子了！ “那他还能清醒吗？”皇甫令尧问。 第2059章 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不知。” 祁阳摇头，道：“这得看他自己的意志力。另外……我出宫之前，去见了大皇子妃，将这件事告诉她了。如今，最有资格替大皇子做选择的，就是她！” 选择！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都是一震，不由对视一眼。 做什么选择？ 当然是皇甫贺到底要不要治疗？ 倘若让他就这么死了，或者直接送他上路，他可以少吃很多苦。 反正清醒了，等着他的也是处死，还不如死得干净一些。 话至此处，柳拭眉的脸色也十分凝重。 虽说吧，她对皇甫贺没有什么感情，又不是她的男人。 可不管怎么说，皇甫贺并不是一个坏人。 在柳拭眉看来，皇甫贺唯一做过的一件令她记恨的事，就是他亲自下令命人刺杀张妙蓁，让梁升为了救张妙蓁而受了伤。 其他的，倒是没有了。 皇甫贺就这么死在了苗家的谋算之中，虽说是他们家的事，但说来说去，总让人感觉有些意难平。 “大皇子妃是怎么说的？”柳拭眉又问了一个问题。 祁阳想起自己去东宫见到的杜若，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给他们俩大概说了一下。 且说先前—— 祁阳是在把皇甫贺的情况暂时稳住了之后，才出宫的。 天牢内，皇甫贺被关押在了地下暗牢里，那里设了铜墙铁壁的一个暗房，一般用来关押比较危险的死刑犯。 他神志不清，不能让他出来继续伤人，只能将他安顿在那里。 可事实上，皇甫贺被用药激化了他的戾气后，也掏空了他的精气。 一时半会儿，就算给他自由，让他去屠杀，他也做不到了的。 祁阳得了允许，进了东宫的大门，当时心里还感慨来着：“一代东宫陨落，不知道下一个住在这里的人，又会是谁？” 杜若的状况，也很不好。 太子被废早在她意料之中，倒是没什么可惜的。 曲映蓉的薨逝、太子的身子状况，才是最大的打击！ 过于悲痛而动了胎气，这几天她基本躺着不动。 醒来后，也不说话，也没有哭。 倒是如玉一直在悄悄抹眼泪，怕被杜若看见引起悲伤，都是悄悄去外头擦掉眼泪，才进来的。 “皇子妃，祁老在正殿等着了，我扶你出去？”如玉给杜若梳好了头。 杜若点头，依然没说话。 出来后，看见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正殿的下首，杜若的眸光开始激动起来。 不等坐下，她就急匆匆地问：“祁老先生，我家殿下他……情况如何了？” 几日不说话，她的声音干哑，像是喉咙被炭火烫伤了似的！ 开口最关心的，就是丈夫的消息。 似乎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么个消息！ 祁阳站起来，向她行了一礼，道：“暂时吊着一条命。” 并没有任何的隐瞒，这种事也不可能去说假话！ 杜若的身子一晃，幸得如玉扶着她，将人送至主位上坐下。 她感觉头晕目眩，明明只有五个月的胎，却沉重得很，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皇子妃多保重。”祁阳身为医者，虽然惯爱玩毒，却始终保持着医者仁心。 面对一个孕妇，他还是以对方身子为重，又问：“可需要老头子给您看看身子？” 杜若并不积极，说道：“这几日，一直都是舒太医给我看顾着。” “那就好了。”祁阳点点头，道：“舒太医对于养胎是很有手段的。” 宫中太医，除了看顾、养护主子们的身子外，更重要的是保胎！ 所以，太医在养胎方面的造诣，可比祁阳这种江湖游医要来得强。 就好比柳拭眉妇科方面强悍，也是祁阳比不上的。 浮生阁也是仗着妇科，硬生生分去了帝京医道的一块肥肉！ 杜若强行稳住自己的情绪，又道：“祁老专门过来见我，想必是要与我说些什么？” 祁阳直截了当地道：“大皇子被那药物损了生机，若还抱着让他清醒过来的希望，也不过是让他忍受戒瘾之苦而已。痛苦之后，只怕圣上那边……依老朽所见，倒是不太值当。故而与皇子妃说一声，看尔等如何抉择。” 皇甫贺的至亲—— 皇甫权是皇帝，掌握着皇甫贺的生死，问他自然是要问的，但祁阳认为还是应该先过问真正关心皇甫贺的人。 曲映蓉没了。 皇甫玥不知下落。 也只剩下杜若与皇甫瑾！ 皇甫瑾太小，没法问，所以祁阳自然要告诉杜若这种情况。 可救，但结果不会好，只会让皇甫贺忍受更多痛苦才死去！ 杜若心口一震，闭了闭眼睛，道：“真的……一点儿都不可能了吗？” 这话，与其说她是在问祁阳，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这几日她一直不说话，但脑子其实没有停止过想法。 她一直想要破出一条路来，想要保住皇甫贺一命。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够想出来的只有——诈死、用尸体将本尊换出来！ 她甚至想到了如何安排退路，趁着皇甫贺此时半死不活地在天牢里，如何把他掉包出来。 然后，再宣布大皇子死讯！ 之后，她就可以借着这些伤心事，出走帝京，找个不起眼的小郡城把孩子生下来。 从此后，一家三口过隐居的生活。 但此时祁阳却说：你们该做出选择了，就算不被处死，他也活不下去！ 杜若感觉天都垮了！ 祁阳在心里叹息，道：“老朽认为，将大皇子的状况如实告知圣上，好歹父子一场。给大皇子留一个体面吧！” 皇甫贺想要活下去是很困难的了，一线生机而已。 让他自己死，对他来说会走得更舒坦一些。 不是被皇帝处死，也死得体面一些。 说完这些后，祁阳就告辞出宫。 杜若坐在主位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如玉的眼圈又红了，哽咽了好久，才道：“皇子妃，你要不先回去躺着吧？” 一开始，杜若没有应。 她仿佛傻了一般，不言不语。 如玉也是了解她的。 内心强大的人，越是遇上了可怕的事，越是沉稳、冷静！ 因为，他们想的不是“我怎么这么惨、谁来救救我”，而是“我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怎么样才能得到最好的局面”！ 他们想的都是破局，而不是伤春悲秋！ 果然，杜若思索良久，才道：“如玉，你想法子，送消息给父亲。另外，去跟外面的守卫说，我要面圣！” 碍于杜若腹中还有皇甫家的骨肉，加上杜若毕竟是丞相杜恒的女儿，两位兄长也都位列重要官职。 皇甫权无论如何，都会至少见她一面的！ 杜若服过药之后，换了一身素衣，坐着轿子来到了御书房。 她在丧孝期，穿的一身白，发髻上只用灰褐色木簪，不施粉黛。 刚刚动过胎气、身子还很弱，纵然五官明丽，却像是被暴风骤雨打过的鲜花，颜色寡淡！ 通传过后得到允许，她进入御书房，跪倒在地：“罪媳参见圣上！” 肚子也是大了，这动作让她特别辛苦。 如玉不得入内，杜若强撑着独自进来，走路速度缓慢不说，身子都是颤颤巍巍的。 见状，皇甫权叹了一口气，朝隆安挥了挥手：“赐座，你去扶大皇子妃一把。” 杜若得以坐下，双手始终放在隆起的腹部上。 她看上去苍白又虚弱。 皇甫权擅长权衡四方，皇甫贺是他的儿子，又犯了错，要如何处置，别人说不得他什么。 但这儿媳妇是杜相家的嫡女，皇甫权不好对她如何。 相对来说，态度是客客气气的：“大皇子妃身子弱，还需为腹中皇孙着想。” 场面话如此。 杜若垂着眼眸，道：“臣媳理会得。但方才，祁老去东宫见了臣媳一面，说了一些殿下的状况。臣媳以为，理应让圣上知晓，因此才拖着这样的身子过来面见圣上。” 皇甫权道：“哦，你且说。” 其实不用杜若说，天牢那边的人，已经将情况禀告。 杜若红着眼圈，道：“殿下有罪，臣媳不敢替他求情。但如今他生机已断，即便死罪可免，亦难以活下去。祁老的意思是，倘若等着殿下的是死罪，不如……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话音落，泪水已经滚滚落下了！ “你与大皇子，也算夫妻情深。”皇甫权重重地叹息，道：“他是朕的儿子，立储多年来，一直在朕身边教导，确实从未出过差错。” 欲抑先扬，杜若知晓，后面肯定还有其他说词。 果然，皇甫权又道：“但他犯下这等杀戮，哪怕朕想要包庇他，亦是难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倘使朕不处置他，如何服众？” 杜若咬着下唇，道：“臣媳明白，自能体谅圣上难处。但盼着圣上看在他是为人所害，并非出于自主意愿造成的大错，给他一个干脆吧！” 说着，她站起来，就地跪了下去！ 驮着大肚子跪下去、伏在地上，本就非常困难，她还哭得非常伤心！ 没有哭声，但身子一抖一抖的，叫人看着胆战心惊！ 隆安小心看了一眼皇甫权的脸色。 皇甫权朝他摆摆手：“大皇子妃好好坐着说话，你不在意你的身子，还要想着皇孙呢。” 杜若心道：“生下来就注定没爹的，我还能想什么呢？” 隆安过去，将杜若扶起，道：“大皇子妃，圣上对大皇子历来也是爱护的，自有定夺。你且先起来，等着圣上安排便是！” 话是如此，可对杜若来说，不管皇甫权是否答应她的请求，她都是要丧夫的了，又怎么可能好过呢？ 她坐在那里，止不住泪水，是个人看着都会觉得同她说一句重话，都是残忍。 皇甫权沉默了良久，尚未定夺，却等来了外头小太监的通报：“启禀圣上，杜相求见！” 第2060章 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丞相求见，御书房内坐着的，又是相府嫡女。 皇甫权蹙了蹙眉，道：“传。” 一起来的不止是杜恒，杜钏和杜锡都来了。 当然，皇甫权也心清目明，知晓这肯定是杜若早在求见自己之前，就做好了安排。 但这种事，也怨不得杜若。 人都想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局面，无可厚非。 皇甫权本来也没想对杜家下手，对于杜若这点小动作，还是能容忍的。 三人进来后拜见皇帝，又向大皇子妃问安。 杜若先是以皇家儿媳的身份，接受了父兄的拜见，再站起来以女儿的身份施了一礼：“父亲、二位兄长！” 三人自不能受她的礼，杜恒赶紧相扶。 以杜若的身份，不好为皇甫贺求情。 但杜恒就不一样了，一开口便是：“臣斗胆前来求见圣上，自然是为了太……大皇子的事。” 说着，又跪了下去。 父亲跪了，杜钏与杜锡自然也跟着跪下。 杜恒说道：“圣上明鉴，大皇子有罪、甚至罪孽深重是事实，但他是受奸人所害。大皇子要被绳之以法，那害他的贼人，又如何能逍遥法外！” 他不直接为皇甫贺求情，却是要求处置谋害了皇甫贺之人。 那就是苗玲珑无疑了！ 说白了，也是在侧面求情：这件事是皇甫贺有错，但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倘若不是娶了个有问题的侧妃，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结局？ 而这个侧妃，是安国公嫡女！ 安国公，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 杜若也道：“禀圣上，殿下离开帝京去蜀河之前，臣媳已经发觉有问题了。在他离去之后，将整个东宫翻了个底朝天，查出来不少证物，指向侧妃苗玲珑所为！” “苗侧妃自从嫁入东宫之后，未得夫婿欢心。美人计不成，便对殿下用药下毒。” “……” 她撑着身子，将先前查到的一系列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此事，敦愚王妃可以作证！东宫这些毒物，也是经过敦愚王妃辨认过的。” “并且，当时清洗东宫之时，臣媳曾禀报过萧妃娘娘。萧妃娘娘与众多宫人，亦都是知晓的！” 本是东宫的事，但凤印在萧妃手中，要对东宫进行大清洗，代表着要打杀不少人，自然少不得要在萧妃那边走个过场。 这也是当时杜若就思量过、准备好的人证，目的就是为了等皇甫贺回来，将苗玲珑直接弄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等皇甫贺回来，他竟然变成了那个样子。反倒是苗玲珑，至今尚未得见。 事到如今，那些证据才能拿出来派上用场。 既然有证据，当然是要上呈的。 杜恒趁热打铁，道：“臣斗胆认为，苗家有叛国之心，才会纵容苗氏女对储君下毒。以控制储君，来促使大蜀与南吴之乱！” 这件事，皇甫权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 但他不能明说。 此时杜恒提出来，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道：“杜相说苗家有叛国之心，可是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来。不然，若是冤枉了苗家，朕岂非是个昏君？” 场面话，说得漂亮。 自己侍奉的帝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场的几人没有任何一个比杜恒更了解。 但杜恒自然不会愚蠢到去戳穿皇甫权的虚伪，他谨慎地道：“臣会倾力搜集苗家叛国的证据，不为其他，只盼着大皇子妃与她腹中皇孙安好！” 没提皇甫贺，因为，那件事不能提！ 如果说了，就是要挟皇帝了，杜恒说话极有分寸。 文臣话术精妙，可见一斑。 他身为老父亲，盼着自己的女儿与外孙安好，在情在理，谁也说不得他不对。 皇甫权能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懂的！ 大皇子妃、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能安好？ 寡妇、遗腹子，自然是不能好的！ “现今是五月份，朕允你们两个月时间查出个所以然来。” “首先，捉拿前太子侧妃苗氏。若抗旨不从，杀无赦！” “大皇子那边，朕会命人尽力为其诊病。但……他所犯下的错，自不能不当一回事。” “念在大皇子是受人所害，着将大皇子贬为庶人，查清楚苗家叛国一事之前，断不可离开帝京！” “倘若并非苗家叛国所致，便是大皇子自己的问题，朕会赏他一个干脆！” “如此，杜相可有异议？” 两个月时间，要抓获苗玲珑。 这还不算难事，毕竟要的不是活人，死人也可以！ 他们也都知道，苗玲珑在敦愚王手里。 但，搜集出来苗家叛国证据，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至于皇甫贺，被贬为庶人。 倘使没有查清楚苗家的案子，还是会追究他，会处死！ 杜恒能有什么异议？ 如此已经是宽限两个月！ 杜若安排父兄进宫的目的，也算是达成。 一行人退出了御书房，走在宫道上。 “多谢父亲与二位兄长专门进宫，为殿下说情。”杜若乘着轿子，虽然隔着帘子，其他人见不到她的眉目。 但是，无形的悲伤似乎拥有实质，从轿子里传出来。 其实她也清楚，很多女儿进宫后，遇上了可能会灭族的灾祸，娘家是不会管的。 但她的娘家还是来了，让她心里十分感动。 大哥为人严肃，妹妹一般都跟二哥相对要亲昵一些。 杜锡虽然年岁比杜若要大很多，说话却也比杜钏亲近很多：“大皇子妃莫要想太多，能活着就有希望。虽说我们走这一趟，并没有得到更好的解决，但有两个月的时间……” 他顿了顿，道：“别说苗家真有叛国之心，圣上也是心知肚明的。就算他们没有，制造也能制造出来！” 这话倒是不假。 杜若并不怕这件事做不好，曲映蓉薨逝后，曲家也没有靠得上的人。 她只能靠自己的娘家，或者…… 厚着脸皮去找皇甫令尧帮忙！ 而现在，她的父兄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他们愿意帮她渡过这个难关，让她心里安定了一些。 但她还是不放心：“我所担心的并非这件事。而是……殿下的状况不好，我怕他自己撑不过去！” “祁老有没有说，殿下什么时候能够清醒？”杜恒问道。 杜若摇头，道：“祁老的意思是，他也不能确定。” 杜恒蹙眉，思忖片刻，才道：“倘若殿下能够清醒，咱们就再与圣上求情，允他出宫调养。如今是贬为庶人了，只要他不离开帝京，应该是可行的！” “嗯。”杜若衷心地道：“谢谢父亲，二位兄长。” 其实，皇甫贺被贬为庶人，她也不是什么皇子妃了！ 她已经无力帮杜家巩固权势，倘若在曲家、苗家，说不定就已经成为一枚弃子。 如同柳拭眉，嫁不成太子、嫁了个傻二王爷，柳赋昀转头就弃了她！ 杜恒与两个儿子都没有放弃杜若的想法，这已经是非常好。 “无论如何，你肚子里还有个皇孙！”杜恒说道：“只要为父坚定不移地护着你，就算大皇子被贬为了庶人，皇甫家也不会当真将你们弃之不顾的。” 这点确实是事实。 换句话说，只要皇甫家不弃，皇甫贺与杜若夫妻俩，连同他们将来的孩子，也还是皇甫家的人。 荣华是享受不到了，但日子也不至于太差。 “我只担心，殿下过不去。”杜若又重申了这一点。 他们如今做的努力，都是为了让皇甫贺活着。 但如果他自己活不下去了，那他们的努力也就全然白费！ 杜锡安抚道：“你也不用想那么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且好生养着个胎，皇孙才是你安身立命之本！” 这番话是人间真实！ 杜若后半辈子的富贵，是指望不上了。 但只要她生下皇孙，哪怕是生下皇甫家的女儿，这个孩子也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明白。”杜若语意疲倦，道：“我很注意自己的身子，一日三餐不敢落下，一日两顿药也不敢不喝。” 她很明白要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才有未来可言，但心情阴郁，这一点是努力也改变不了的了。 与父兄告别之后，杜若本该回东宫。 但转了个折，她又道：“去天牢。” 如玉一听，脸色一变，道：“皇子妃，可不能去啊！” 谁都知道皇甫贺现在的状况，杜若是最心疼他的那个人，若是瞧见皇甫贺可怕的样子，难道不会伤心过度吗？ 杜若苦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轿子中，她用手支着额头，道：“那一日他是什么模样，我已经瞧见了。我想，他现在肯定比那时候还要糟糕一些。我有心理准备，不用担心。” 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她才补了一句：“倘若他的生机果真没了，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如玉眼圈又红了！ 杜若很清醒，清醒得可怕！ 她不会盲目地去做梦，去设想皇甫贺一定会好起来。 她已经做了…… 最坏的准备！ 如玉没有办法，便去问前方的护卫。 说是护卫，其实是皇甫权目前安排看住杜若的人手而已。 他们不敢做主，但领队的禁军副统领不是个傻子，他深知天家的事犹如风云，变幻莫测。 清晨还是晴天，下晌可能就暴雨倾盆了。 故而，副统领也没得罪杜若，而是帮忙去御书房请示。 得到了批准，杜若得以进入天牢。 第2061章 温家不够，必须再凑一凑 天牢。 皇甫贺被关在铜墙铁壁的暗牢内，四肢上都锁了铁链。 这些东西是为了提防他再次发狂的，哪怕他此时已经弱得呼吸都已经很轻了。 但见识过他发狂的可怕，谁也不敢轻忽。 “人还是昏迷的。”牢头小心翼翼地跟随杜若身后，道：“大皇子妃，你最多只能站在外头看一眼，可不能开门进去。这万一醒了，咱们怕是镇不住啊！” 皇甫贺被贬为庶人的圣旨尚未下发，故而杜若依旧顶着大皇子妃的名头。 她当然不会去解释。 如果她不是大皇子妃，根本就进不来了！ “你放心。”杜若尽管保持着上位者的尊严，说道：“我的身子也撑不住多久，不会让你难做的。只是看一会儿，我就走。” 她进来后，全靠如玉扶持，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是如玉在支撑。 这个暗牢是石墙、铁门。 厚重的铁门上弄了铁栅栏，可以在无须开门的状况下，看到被关在里面的人的状况。 杜若站在门外看进去，伸手触摸着冰冷的铁栅栏。 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躺在地上的身影。 好歹是皇甫家的儿子，即便犯了死罪关在天牢里，也给他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在身下，身上也得以盖着被子。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祁阳的要求。 祁阳的目的是救命，可不想因为这些外因，让病人死了！ 初夏的天气，外面已经热起来了，可这暗牢却阴凉无比。 若没有被子，皇甫贺就算不被那些毒性折磨而死，以他虚弱的身子，大概也会冻死在这里！ “皇子妃，看得不太清楚啊。”如玉跟在杜若身边扶着她，也朝暗牢内看进去。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楚皇甫贺的五官。 从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出来，他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温润如玉、玉树临风、风姿万千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模样潦倒、狼狈、虚弱，即便盖着被子，也能看出来身形单薄。 仿佛一个纸片人似的，躺在那里，看着就叫人揪心！ “他可还能进食？”杜若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只知道，很痛、很痛！ 痛得她无法呼吸！ 心爱的男人变成了这个样子，甚至他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除了一颗心都揪熟了，还能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牢头答道：“这几日，祁老在这里的时候，会用银针给殿下刺穴，倒是能进一些流食。总的来说，不多。” 杜若又问：“他可有醒来过？” 牢头道：“担心太子殿下发狂，祁老一直用药控制着殿下，没有清醒的时候。” 其实，祁阳是知道，皇甫贺醒不过来的。 但他没说。 要是清醒，他们也不敢让祁老呆里面。 祁老可是敦愚王妃的师父，若出了什么事，敦愚王妃能放过他们？ 杜若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按皇甫权的意思，皇甫贺至少得等把毒瘾给戒掉，才能离开天牢。 “劳烦大人多加照顾。”杜若很客气，给了如玉一个脸色。 如玉拿出一锭金元宝，递给了牢头，道：“只盼我们家殿下能好过一些，不求其他。” 牢头自然不会拒绝，收下了金元宝。 杜若的目光一直放在暗牢内躺在地上的人，恨不能立刻把人给放出来。 但她也很清楚，这多不现实！ 看了一会儿，她的身子有点受不住地下暗牢的阴冷。 她蹙了蹙眉，道：“殿下一直在这里头，怕是会冷。” 牢头收了好处，自然是道：“大皇子妃放心，这件事我会改善的，给殿下放两个火盆，应该可行。” 杜若点点头：“多谢了。” 身子疲乏至极，她有些撑不住了，只得道：“如玉，我们回去吧。” 心里剧痛是无可抗拒的，但杜若还算冷静。 能救皇甫贺的人，只有她。 能让她和皇甫贺还有以后可盼，就是她肚子的孩子。 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养好这个胎！ 栖霞宫。 萧妃坐在殿内，摆弄着开得最漂亮的一盆芍药，身边只有桂嬷嬷一人。 “杜若去了御书房后，又去了天牢？”她垂着眼眸，道：“圣上能允她去天牢，想来御书房内，有了什么结果？” 桂嬷嬷说道：“圣旨未下，咱们也不得知。不过，杜相与两位小杜大人一起进宫面圣，无非是为了大皇子求情。圣上重视杜家，肯定会给面子。” 萧妃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三皇子还在宫外？” “是的，三皇子妃的病，少说要施针三日。”桂嬷嬷答道：“大抵，得明日才能回来。” 萧妃面无表情，抬起头来，道：“本宫这个儿子，对皇子妃，可比对母妃还亲。” 桂嬷嬷笑了声，道：“这也是自然的，若没有三皇子妃，三皇子会是如何状况犹未可知！” 这话还是说得好听的。 没有温书青，皇甫霖可能早就死了！ 萧妃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道：“三皇子妃很不错，有谋略有手段。但温家……不够啊！” 对此，桂嬷嬷不敢吭声。 但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主子为何说“不够”。 一个温家，即便是他们识趣与三皇子站在统一战线，还是远远不够的。 萧妃也不赏花了，站起来在殿内走来走去，道：“群臣家中，可还有哪些合适三皇子的贵女？” 桂嬷嬷看向她，问：“娘娘可是想给三皇子选侧妃？” “难道不应该么？”萧妃轻声一叹，道：“温家不够，必须再凑一凑啊！” 她又踱了几步，道：“三皇子的身子，就算不会太强健，拉弓骑马是不行。但开枝散叶，总是可以的！” 身为皇甫霖的母亲，萧妃当然是掌握着自己儿子的身子状况。 已经能圆房了，那自然要多考虑一些出路了。 温书青很好，有正宫的魄力。 但她毕竟只有一个人。 以前三皇子命悬一线，倒是无谓。 可如今三皇子有了别的希望，温书青一人之力，自然不够了。 桂嬷嬷跟在萧妃身边已有二三十年，自然是为主子分忧：“娘娘且莫急，老奴这边去打听打听。务必选出两位合适的贵女来。只是做侧妃，也只能选择高门庶女了。” “擦亮眼睛看清楚，再做决定。”萧妃面色淡然，道：“可不要踩了曲皇后的坑，引狼入室。也万万不可像芳妃那样瞎眼，寻了俞家那路货色！” “是。”桂嬷嬷应了一声，便立即去找人办差。 萧妃转过头，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芍药盆栽。 她长长叹息：“花开了啊，可不能让它白开的！” 五月初五，龙船节，急雨阵阵。 永安客栈。 “公子，已经确定了，今年没有龙船。因为国丧不允许作乐，临时取消了。”小厮进了门，向正在倚栏听风雨的自家公子汇报。 邵远蹙眉看着窗栏外的瓦檐滴下的水线，道：“可惜了。” 他还是那身红衣，露出了锁骨下的一小片胸膛，又斜倚着，没个正形的慵懒模样。 小厮对自家公子这副样子已经见惯不怪，说道：“就算有龙舟，这雨天，也不好看啊！” 五月阵雨，都是下一会儿停一会儿的，倒是没多大问题。 但没有了龙船可看，邵远就很不高兴了。 他一脸没趣，道：“这雨季，也不好赶路。咱们便多住几日，等放晴了路好走些，再走吧。” “是。”小厮应了。 邵远缓了缓，回过头来又道：“本公子作为梁氏粮行的贵客，那梁七夫人，肯定是要招待本公子的，对吧？” 小厮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叹了一口气，道：“公子啊公子，先前你还没见过人梁七夫人的面儿，只听说了她的事，就对她很感兴趣。我只当你是觉得少见女子做买卖，想见见她满足新鲜感。可如今我怎么觉着，公子有点儿过了？” “怎么过了？”邵远挑眉，对外头的雨景失去了兴致，回来在桌旁坐下。 桌上的是酒壶，小厮赶忙给他倒了一杯，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有夫之妇，公子您盯着人家看，多不好意思啊？” “哦。”邵远举杯一仰而尽，道：“她既然出来做买卖，还担心被人盯着看？那还不如回家相夫教子去呢！” 小厮唇角一抽，为难地道：“公子，你怕不是……看上人梁七夫人的美貌了吧？” 若说邵远这些年走南闯北谈买卖，并非没有遇上过女子做老板的。 但张妙蓁不同。 她出身书香门第，顶着帝京双姝的名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却表现出来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强势。 这就很不一样了！ 邵远瞪了小厮一眼，道：“你觉得，她的美貌与敦愚王妃比之，如何？” 小厮更是为难了：“公子啊，你能不能别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呀！你敢对敦愚王妃张望，我可全程没敢认真瞧过他一眼！” 邵远倏地笑了：“可不是么，敦愚王像猎犬似的盯着，王妃多看其他人一眼、或者别人多瞧王妃一眼，敦愚王都给用眼神警告！” 小厮又碎碎念起来：“可人梁七爷，不也如此？” 但，他家公子不管这个，站起来道：“等雨停了，咱去梁氏粮行转转！” 此时，皇后的殡葬队伍，已经过来了。 第2062章 六皇子与何妃 曲映蓉生了三个孩子，皇甫贺、皇甫玥、皇甫瑾。 但她出殡的时候，为她戴孝送葬的子女，只有皇甫瑾。 儿媳妇杜若虽然也算重孝在身，但她怀着孩子，胎气还不稳当，没有办法送葬。 曲家，曲胜断臂之后丢了武将的官位。 一个习武之人失去了一条手臂，心高气傲的曲胜心里上难以调适，从此后很少出现，基本处于隐居状态。 来给曲映蓉的是她的侄子、曲胜的儿子曲阳，领着其他一些曲家子弟，护送着皇甫瑾一路送葬。 此外，按照国丧礼制进行的殡葬，也算得上是风风光光。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雨水是一阵一阵的。 梁府。 皇甫霖与皇甫令尧一起坐在庭院的亭子里，柳拭眉在屋里给温书青下针，兄弟俩喝茶等候。 “你不去给嫡母戴孝，也不去送葬？”皇甫霖看了一眼皇甫令尧的神色，见他讳莫如深，故意调侃。 皇甫令尧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他能心情好才怪了！ 当年，孙清是废后，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还能发国丧。 其实不难理解，当时孙家已经没有皇甫权要给的面子了，但如今的曲家还多多少少有一些。 皇甫权或许想要将曲家打落，但并没有要彻底灭了曲家的意思。 只是在权势上压制，让曲家自己没落，而不像对当初孙家那样直接斩草除根！ “也能理解你。”他不说话，不妨碍皇甫霖一个人唱独角戏。 皇甫霖喝了一口保健茶——他喝的茶都是专门调的药茶，强身健体用的。 放下茶杯，又道：“曲映蓉与你是什么关系，咱们那位好父皇心里也有数，自然不会逼迫你去给她戴孝。至于我嘛……我身子骨那么弱，也去不了！” 看了一眼厢房门口，他又补充：“你家王妃孕后期了身子不方便；我家皇子妃病了，她也没法去！” 他们俩饱受曲映蓉谋害，还给对方送葬，岂非笑话！ 然，庶子给嫡母戴孝、送葬是应当的，四皇子不也被迫去了么？ 还有—— “老六回来了，你见到他没有？”皇甫令尧终于开口，挑拣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皇甫霖一愣，道：“呵，就这么个国母，父皇还把六皇弟给召回来了？” 顿了顿，又问：“他几个意思啊？” 皇甫令尧与他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就有了心照不宣的觉悟！ 哼了一声，皇甫令尧说道：“老大不行了，制衡不了我们，就把老六叫回来。依我看，老六以后也会留在帝京，不会再去北疆了。” “别说‘我们’，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肯定是为了制衡你。”皇甫霖嘲讽一笑，道：“我倒是不知道老六也回来了，这下，最高兴的应当是何妃了吧！” 何妃，是六皇子的生母。 是皇甫权一位非常低调、存在感非常弱的妃子。 非要给皇甫权后宫的女人做一个颜值高下排列的话，何妃大概能排到最末尾。 但，要论出身地位来排，何妃当属魁首！ 她的来头可就厉害了，是北齐的公主，送来大蜀和亲的！ 虽然是个公主，但性子却不骄纵。 相反，她似乎难以融入大蜀后宫，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因为她是北齐公主，才让她生的六皇子去戍守北疆，好让北齐王看在自己的外甥的份上，不会南下。 皇甫权下了一手好棋，极致的险招，却该死的好用！ 为何说是险招呢？ 自然是因为，万一六皇子皇甫晔叛国，追随了他的舅舅的话，打开北疆过门，北齐立即便可南下。 但，何妃困在宫中，自然就是牺牲品。 皇甫晔打小是个孝子，与何妃感情极为浓厚，让他选择舅舅、还是选择母亲，那还用问吗？ 而北齐王嫡亲的妹子在大蜀帝京，北齐王也不会轻易出兵南侵！ 这也是北齐当初说要选一位公主送来大蜀和亲，皇甫权指定要何妃的原因。 可现在，皇甫权把皇甫晔给叫回来了！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看向皇甫霖，道：“没有我们？你怕不是对你的父皇有什么误解？” 他哼笑，道：“不要告诉我，你从未想过，你的母妃什么野心都没有？” 皇甫霖一怔。 他是从未想过，真的没想过！ “病”没有得治之前，他想过要报仇； 有治愈希望后，想过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身子大好后，真如温书青说的“馋女人”，他馋的也是自己妻子，没有过多沉溺于色。 温书青却是个难搞的，他一心栽与她斗法上了，对他自己的生母在想什么，他根本没去了解过。 人都是有既定印象的，再聪明的人也不会例外，不能面面俱到。 皇甫霖对自己的母亲的印象一直都是过去的样子，疼爱自己、不爱争抢的模样。 他完全没想过：母亲会变！ 但现在，皇甫令尧这么一个提醒，他猛然一怔。 “是人都会变的。”皇甫令尧也不多说，只道：“人性，本是贪婪。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可能只图温饱。但当他解决温饱之后，就会想要富足。富足以后，就想要权势！” 他对上了皇甫霖震惊的眼眸，道：“掌握了权势之后，那种滋味蚀心浸骨、难以自拔。这个人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怕是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幽幽提醒：“你的母妃，距离皇后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她……真的没有那份心思吗？” 皇甫霖整个人一震！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并不愚蠢。 皇甫令尧都把话说得这样直白了，他如何能不明白？ “别怪我没提醒你——” 皇甫令尧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看了一眼厢房那边，又道：“我瞧你对三皇子妃挺在意的。虽说，你对三皇子妃的感情，不至于像我爱我媳妇儿那么浓厚，但应该也很在乎她。” 他笑了笑，道：“第二，三皇子妃的性子呢，表面上什么都能忍，实际上骨子里烈得很。” 说着温书青呢，他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面：“自古以来，想要巩固地位就靠联姻。想要巩固皇权，就广开后宫！” “老三啊老三，我很好奇呀！倘若你母妃给你塞一堆女人，就你这小身板，一个女人都睡不过来，倘若让他月初干到月尾开枝散叶，岂不是要被榨干？” “说不定，艳福没享受过来，身子受不住，反而一命呜呼了？” 这话，着实不好听！ 皇甫霖狠狠地瞪他：“滚吧你！” 但却不可否认，在理！ 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 “雨露均沾，三皇子妃是不是能接受，我不清楚。”皇甫令尧又道：“你有多在乎她，我也不知道。但——” 他又来了个转折：“别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就我而言，让我把心思瓜分成几份、甚至几十份分出去，我做不到！” 说到这个，他少不得洋洋得意，开始夸起自个儿来：“我这人呢，心眼小得很，自然也就用情至专，只够爱一个人！” 皇甫霖会有什么想法，皇甫令尧不清楚，但他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拐弯抹角说了。 总结起来无非两点：第一，你母亲可能会当皇后、让你做储君的野心；第二，如果你是爱温书青的，最好阻止这件事发生！ 温书青能接受皇甫霖有其他女人吗？ 皇甫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果断知道了正确答案：她能接受！但是，对他必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了！ 从她对兰夫人和菊夫人的态度上，可见一斑。 温书青是容忍两个侍妾的存在，却从来不允许她们进入正殿，从不让她们接替她的手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倘使，萧妃给他找俩侧妃、再找两三个侍妾…… 一窝的女人！ 拉倒吧，一个温书青他都搞不定了！ 但皇甫令尧给他说这些，目的是什么呢？ 皇甫霖转头看向皇甫令尧，道：“说实话，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想了想，又补充前设：“把你以前发誓说的那些忘掉，只问你的内心。” 皇甫令尧果断摇头：“不想！” “上位后，拿到权势，能更好的保护你在乎的人，你也不想？”皇甫霖又问。 皇甫令尧白了他一眼，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坐在那个位子上，需要付出什么！” “别人不说，就我们那位父皇，他何等的谋略、何等的心智，每日早晨天不亮就要起来，上完早朝才能回去用早膳！” “用完早膳后，也不得停歇，在御书房里处理国事。国事繁重的时候，搞一整天也搞不完。” “自己后宫一堆乱七八糟的女人要雨露均沾，初一十五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去中宫陪皇后。” 皇甫令尧撇嘴，道：“你觉得那是艳福吗？你觉得那是自己在玩女人，还是一群女人在玩你啊？” “更何况，朝臣家里有些破事儿，也要皇帝来管。” “还有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如何权衡才能够保持太平。” “……”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觉得为了那点权势，付出这么多，好玩？值得？” “你坐那个位子还能是为了好玩？难道不是为了至高无上吗？”皇甫霖又问。 皇甫令尧一句话将他秒杀—— 第2063章 内鬼 敦愚王义正词严：“我把时间都交给国家和其他女人了，那我用什么时间来陪我媳妇儿？” 皇甫霖：“……” 很好！ 这个理由最强大，不愧是妻奴！ 但皇甫霖一想：让他这样的身子去操心这些？ 外面的俩兄弟在聊天，里面的妯娌也有她们的说法。 柳拭眉的态度，跟她家狗子差不多：“你怀孕的事不说，萧妃娘娘怕是要给你找不痛快了！” 人之常情。 当婆婆的，就想要儿子生儿子。 至于生了儿子干什么？ 很多人根本不清楚，完全是跟风，反而别人都有，我也得有！ 完全不去想，寻常百姓家儿子越多，晚年越惨——因为儿子们都会踢皮球啊！ 如果只有一个儿子，钉死了是他抚养老人，反而老人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而在皇家—— 生儿子的目的也就明确一些：为了巩固地位、为了上位！ 因为家里有皇位继承啊！ 萧妃如今执掌着凤印，前皇后薨逝，她会没有半点想法吗？ 野心会不膨胀吗？ 如果不是个有手腕的，这几个月来掌管凤印，她也不能这样妥妥帖帖。 所以，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商量过，打算未雨绸缪。 夫妻俩分工合作，分别给皇甫霖夫妻俩打预防针！ 不然，这对夫妻之间如果出了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指不定还会影响到他们敦愚王府来。 再有，柳拭眉也担心萧妃会因此而忌惮自己的存在，对自己下黑手。 与其让萧妃对自己下手，让她来个措手不及，倒不如先给萧妃挖好坑。 如果萧妃没有坏心眼，自然没事。 但若她有想要害到他们头上来，这个坑—— 必踩！ 没有比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不是一条心，令一个女人更难受的了。 曲映蓉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温书青趴在床上，后心上扎着二十一枚银针。 听了柳拭眉的话，她略有些诧异：“你为何会想到这种事？” “难道你没有想过？”柳拭眉挑眉，反问回去。 温书青苦笑，道：“早就想过了，这也是我一定要有一个孩子的原因。”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柳拭眉，想了想，不难猜出柳拭眉故意提起这茬的原因。 又问：“你担心会影响到你？” 柳拭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反问：“难道你不介意自己的男人有其他女人？难道你不膈应，他放进其他女人身子里的那条东西，用来碰你？” 温书青：“……” 不得不说，她对柳拭眉这种说法，着实是佩服！ 说粗俗吧，好像也不至于，人家说得很文雅，一个脏字都没有。 该死的真理！ 但，当真不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出身的人，能够说得出口的！ 温书青想明白后，竟是笑了，道：“柳拭眉，我若是个男人，也想对你求娶的。” “你可千万别让我家令尧听到这话。”柳拭眉赶忙看了一眼房门方向，道：“小声点儿啊，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了，还要连累我的！” 温书青何等聪明的人，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在提防敦愚王那大醋缸呢！ “我家令尧爱吃醋，疯起来他自己的醋都吃、宠物的醋也吃、我哥哥、徒弟的醋他也要吃……” 柳拭眉翻了个白眼，道：“你若跟他说你喜欢我，想娶我。以后你就别想再让我跟你说一句话、我也会被他酸死的！” 温书青又笑了。 她本不是个爱笑的人，但这一次放下了心口大石之后，轻快了许多。 而且，柳拭眉真的很让她心生愉悦啊！ 笑过之后，她又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成为事实的。” 柳拭眉一愣。 她只是想侧面提醒一下温书青，注意一下可能发生的事，提防着萧妃野心膨胀会让温书青不痛快。 毕竟，柳拭眉是一个现代人，比较推崇一夫一妻制，也不想让温书青受自己丈夫有无数个女人的气。 平心而论，她还是挺欣赏温书青的。 可温书青这么爽快，她就有些诧异了。 温书青又道：“目前而言，我还算吃得住三皇子。暂时，他应该不会接受萧妃给他塞女人。只不过……” 她看了一眼柳拭眉，道：“男人多薄幸，他如今不过是没见识过其他女人，围着转的只有我。因此，我也不知道能够拿得住他多久。至少在你肚子里的小世子小郡主出生之前，我一定保证不会让那些事发生，以免……” 话没说完，但柳拭眉明白她的意思了。 可真是颗七窍玲珑心啊，皇甫霖真是狗屎运，冲喜能给他冲来一个这么好的老婆！ “无论如何，多谢你了。”柳拭眉也很干脆地道。 温书青唇角一抿，道：“你不必对我言谢，算起来，是我从你这里得到的更多一些。” 治病救命，比不上精神层面上的拯救更得人心！ 柳拭眉笑了笑。 拔针以后，温书青也可以回宫了。 但她却道：“我想再叨扰梁家一日。眼下回宫，并不算好。” 因为，今日是皇后大丧！ 柳拭眉一想就明白这种忌讳，道：“行，那你就再住一日，我大舅母不会赶你的。” 温书青坐起来穿好了衣物，恍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太子——大皇子身边出了内鬼，将他放出来，造就了这样一个悲惨结局。几日过去了，都没有抓到人吗？” 柳拭眉答道：“毕竟是他们的人，不知道大皇子妃如何解决。” 那杜若，岂是省油的灯？ 这么一想，温书青也就不问了。 东宫。 杜若何尝没有想过那个问题，早在那一日出事的时候，她就想：一定是自己人中出了叛徒。 当时就已经下令去排查了。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实在是出乎意料。 故而，事情便拖延了下来。 现在，在皇甫权那里求来了太子的一线生机，曲映蓉出殡后，杜若便开始将这件事给拿起来：“将人给带过来！” 人，当然是抓到了。 只是前几日她的状态不好，又满心都是想要把皇甫贺捞出来，没心力去解决这件事，因此并不声张而已！ 被抓获的，是跟在皇甫贺身边的另一个亲信——福寿。 福禄与福寿两人，一个贴身伺候皇甫贺，另一个则是专门替皇甫贺打点出行的事。 皇甫贺在皇甫令尧的地下室里戒毒瘾的时候，便是他们两人轮流伺候。 除了那些暗卫，最让人怀疑的无非是这两人。 杜若命人跟当时那四个、轮换在敦愚王府里守着皇甫贺的暗卫问讯，最终口径一致： 当日，福禄过来与福寿换班，让福寿去休息。 福寿出去之前，给昏睡中的皇甫贺喂过一次水。 而在那之后没多久，皇甫贺就醒了。 在皇甫贺醒过来的状态，狂躁狠虐，任何人都不敢接近皇甫贺，福禄自然也不可能给皇甫贺任何喂食。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甫贺的情况便出现了狂化。 他竟然很轻易地挣断了锁链，破开了牢门！ 为何？ 这一点，皇甫令尧命人去查探过，得出的结果是：锁链并非皇甫贺挣断的，而是先前就被暗中弄出了口子；而牢门，亦是如此！ 当时福禄吓傻了。 主仆情深，他下意识喊：“殿下！” 但得来的，是皇甫贺一个铁链甩了过来，砸中了福禄的肩膀，将福禄扫在了地上！ 紧接着，皇甫贺就用铁链与两名暗卫对战。 力量比平时要大非常多！ 这时候，地下室的机关竟然被打开了，皇甫贺顺利逃了出去，与王府的护卫展开了厮杀！ 眼前—— 杜若看着已经被酷刑折磨得相当惨的福寿，问：“是你背叛了殿下吗？” 只有一句。 福寿被擒获之后，一开始并不肯招供。 但接连的酷刑让他受不住，他才承认了：“是我。但太子妃，我是不得已的！” 福寿与福禄都是幼年便被卖进宫做太监的，经过了曲映蓉的严格挑选，将他们俩放在了皇甫贺的身边伺候。 太子身边的近侍太监，都是眉清目秀的。 福寿也不例外。 可酷刑折磨下，他披头散发、一张脸都是红肿、身上血迹斑斑，双手都被上过夹棍…… 只有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此时面对杜若的时候，他泣不成声，伏在地上，道：“殿下宅心仁厚，对奴才与福禄一直关爱有加，我不想背叛殿下的！但他们抓了我的爹娘……” “如果我不肯听话，他们就要将我爹娘杀害！” “我是个太监，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但我还有家人！” “家中除了爹妈、还有兄弟姐妹，有侄子外甥，全家老小加外戚，好歹也有十数人，全都掌握在了他们的手里！” 杜若面无表情，问：“你把他们要求你做的事，说一遍。”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而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皇甫贺本来是有希望的，原本那些过错，最多贬为庶人。 好一点的结果，大概仅仅是被虢夺储君之位，他依旧是个皇子。 可这么一个发狂，杀了十几个人，身上沾满了罪孽！ 皇甫贺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润如玉、宅心仁厚。 他适合琴棋书画诗酒花，不想竟被人算计至此，落得如此结局！ 第2064章 端午粽子 杜若身为皇甫贺的妻子、一心恋慕他的女人，如果让她去同情福寿，那么，谁来同情皇甫贺？ 谁来给皇甫贺一条生路？ 须知，福寿这一个背叛，断了皇甫贺的生机且不说，曲映蓉也死在了这场混乱里！ 代价太大了！ 福寿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开始哆哆嗦嗦讲述—— “四月末的那日，我刚刚与福禄换了休息……” “这段时日伺候太子殿下，我的心一直提着。换我休憩，我便想去喝几口酒，压压精神上的不安。” “我也没喝多少，却醉倒了在酒馆里。” “醒来的时候，瞧见隔壁一屋子的男女老少，全都是我的亲人。” “他们看不见我，全都被捆绑在另一个屋子里。” “那黑衣人给了我那些药，让我在梁家老爷子举行寿宴、敦愚王与王妃不在王府里的时候，想办法给太子殿下服下。” “……” 他事无巨细，尽数都给杜若招供了。 可以想见，那地下室在敦愚王府的主院下，倘若不是梁巍寿宴，敦愚王夫妇不会离开，很多事无法操控！ 但还有一件—— 杜若又问：“引粟老离开王府的信，也是你叫人送的？” 福寿摇头：“并不是我！那些事，我都不知情。我唯一做的，就是将药放进了给太子喝的水里，然后换班给了福禄。” 提到这个，他也很老实：“我本想，就算太子出了事，也会算计在福禄的头上，不会找到我的……” 杜若冷笑：“可惜，你错估了本宫对福禄的信任！” 福禄伤势很重。 他明明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内侍，那个时候性命攸关，他明明也害怕极了。 但仍旧拼命想要拦住皇甫贺，不让皇甫贺出去犯错。 因此，被皇甫贺打成了重伤，满身是血，等到皇甫令尧回了王府，他才敢晕倒。 至今依然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 能捡回来一条命都算好的，倘若拿着命去背叛主子，也划不来。 再有，平日杜若对福禄也算了解，知晓他干不出这种事。 福寿无话可说。 杜若闭了闭眼睛，道：“你倒是保住了你一家老小，可你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先不说皇甫贺杀了的那些人命，光是皇甫贺本身……牵连就已经很广了！ 福寿害的，不是皇甫贺一个。 太子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只是皇甫贺出了事，那也是几个人的事。 可连根拔起的话—— “奴才知罪！”福寿心里不安极了：“奴才愿意一死！” “你死，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杜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对方是什么人，你若能将功补过，就算你自己无力把他们揪出来，但只要你协助了，便饶你一命。并且，从此后放你出宫。” 福寿听言，哭得满脸都是泪！ 他做错了事，但太子妃对他的要求只有将功补过。 甚至，只要协助了，便饶过他的性命！ 本就心中愧疚不已的福寿，此时更是悔恨。 但，主子是主子，亲人也是亲人啊！ 杜若感觉疲乏，头疼得很， 朝他挥了挥手：“行了，带下去吧。好好问清楚，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能把对方揪出来的。” 又朝将福寿带上来的那个暗卫说道：“他家中老小，你们顾着点儿，仔细问一下，可有什么线索。” 正殿内恢复了安静。 如玉小声询问：“皇子妃，你去寝殿歇下吧。” 遇上了这样的事，劳心劳力在所难免，但一切还是得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不是吗？ 杜若也不任性，道：“睡不着，躺着也好。” 如玉扶着她去了寝殿，服侍她躺下后，才问：“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上次我还听敦愚王妃说过，只要是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 她微微叹息，道：“对方下了这样的手，不可能没有留下半点证据吧？” “先查个清楚。”杜若闭着眼睛养神，说道：“但凡有一点儿证据，立即顺藤摸瓜，迟早翻个水落石出！” 顿了顿，又道：“倘若实在没有，造也要造出来！” 如玉不再询问。 造的证据，自然是要冲着苗家去的了。 如今圣上也对苗家叛国起了疑心，只要有一点点苗头，在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推波助澜之下—— 苗家必死！ 不能挽回什么，也不能让对方好过就是了！ 这个端午，因为国丧，家家户户只能各自在家里过。 梁家一大家子，大家还是在府中过了个节。 对他们来说，只要不出去热闹招人眼就行，她曲映蓉跟他们还是敌对关系，她死了，他们自然拍手称快！ 一群人，全都是主子，从梁巍到最底下年纪最小的小娃娃，个个亲自动手，在家里包粽子。 皇甫霖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这样的事，很感兴趣。 堂堂的皇子，玩心一起，非要拉着温书青陪着自己跟着梁家几位夫人，学习包粽子。 “自己包的，会更好吃吗？” 看着王氏领头的梁家妇人，个个手中的粽子都包得很漂亮。 哪怕是张妙蓁新学的，也有模有样。 皇甫霖再低头看自己手中不听话的粽叶，脸上表情有些难看。 实际上，他没有味觉。 吃什么食物，只要是果腹的，对他来说，区别仅仅在于食物形状、品种不同。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弃吧。” 这不是这边漏，就是那边叶子不够长，能包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话里带着的藐视，可不刺痛了三皇子的神经？ 皇甫霖脸色一沉，转头瞪了她一眼。 但见她手上动作虽然很慢，也是新学的，跟着那几位夫人观摩，现学现卖。 还别说，有模有样的，完全不像个新手！ 三皇子心里更郁卒了！ 为何他家皇子妃做什么都这么出色，那他如果连这个粽子都搞不定的话，怎么搞得定温书青？ 皇甫霖下定决心，跟粽子杠上了！ 见他那个发狠的样子，梁六夫人江氏是个爽快人，笑道：“还别说，自己包的粽子，肯定比较好吃！年年过端午，年年吃粽子，也翻不出个什么花样儿来。但这是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感情体现啊。大家一起动手、一起吃，不就图个人情味儿吗？” “人情味儿吗？”皇甫霖若有所思。 他又看了一眼温书青，问：“你也这样认为？” 温书青盯着手里的粽叶和糯米，她也是个新手，哪儿做过这样的事？ 只是凭着强大的学习能力，认认真真做了个形状。 勉强还成。 她淡淡说道：“确实挺有人情味儿的，你不觉得吗？以往每年端午也会吃粽子，但我想……今年的粽子应该是最好吃的吧。” 一大家子相亲相爱，她也从未体验过。 没想到，趁着自己病了一场，在梁家竟然感受到了！ 皇甫霖盯着她的眼角，见她眼角似乎有些潮意，想问她心里在想什么，但见这么多人，也就按捺住了没问。 他撇嘴道：“我哪能知道这些，你我成亲三年了，什么时候允许我吃过粽子？” 打小到大，因为他的身子骨不行，糯米做的食物基本是不能碰的。 “那你今年可以少吃点，我不拦你。”温书青回了一句。 即便是眼角有些湿润，但她的心情，可比在宫里好很多。 皇甫霖几年来，面对最多的人就是她，哪能没发觉？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手里的粽叶已经被他玩坏了，他干脆放弃了手里这两张，积极投入了学习之中！ 并且，虚心请教：“六夫人，这个叶子怎么老是打滑？糯米都往下跑了！” 江氏见他这么有干劲，笑道：“三皇子，你这叶片放反啦！” 她过来指导：“得这样……对对对，就是这样儿！手指并拢一些……你们男人巴掌大，其实还更好一些的。” “咦，就是这个。糯米中间，放材料。” “肉粽，就放五花肉。这边甜粽子，放枣泥。” “再用叶子盖住、合上。” “成，用力压实了，两边折过来。稻草捆住！” “……” 身为从小病秧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三皇子，皇甫霖是从未体验过生活。 头一次，倒是有滋有味的。 好不容易终于成功了一个，皇甫霖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立即放到温书青面前展示：“喏，我包了一个，成了！” 得意洋洋的：“谁说我不行的？你还叫我放弃呢，我让你瞧不起我！” 温书青扫了一眼，他包的粽子漏了一个角，唇角一撇：“……” 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她默默地将“糯米会从这个缝里漏出来”这句话，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艰难地赞美加鼓励：“不错，再接再厉！”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喜悦，皇甫霖可是跟这些粽叶与糯米给杠上了！ 弄得这边坐着的柳拭眉都心头痒痒：“我也好想动手。” 皇甫令尧坐在她旁边，也在费劲地跟那些糯米打交道。 听她这么说，立即拒绝了：“也不看看你的肚子，这么大，你弯得下腰去么？” 柳拭眉：“……” “我做，就是你做！”皇甫令尧又说了一句，冲她笑嘻嘻，道：“我啊，都给做上记号。晚点煮出来，我就把我包的，给你尝尝。好不好？” 柳拭眉看着他弄出来的那几个“成品”，唇角猛地一抽，不太感兴趣地应了一声：“哦。” 皇甫霖至少是认认真真地学习包粽子，可皇甫令尧呢？ 第2065章 人间至味是清欢 他不学习！ 人家靠天赋！ 事实证明，敦愚王确实很聪明，很有天赋。 只不过—— 能不能别把粽子包得四不像？ 既不是三角粽，也不是龙舟粽，款式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有。 就这德行，他还做记号，在自己包出来的上面都捆了一根金丝线呢！ 奇形怪状的，谁还能认不出来？ 但见他开心得很，不打击别人的积极性，是一种传统美德！ 柳拭眉便不吭声，心道：“罢了，今日曲映蓉出殡，首仇得报。但他心里依然不好受，随他去吧，开心就好！” 她不要节操地夸赞：“你弄得很好！特别棒！就是，那个稻草再捆紧一点儿！还有这个角……能不能不是圆的？” 不直接打击，就拐弯提醒吧！ 梁家，亲情浓郁。 就是那些武将的大老爷们，也个个都亲自动手，最后，一大锅乱七八糟的粽子煮出来。 美食美食。 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味道，而是灵魂！ 大部分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吃到了各种各样的高级食物。 然而，他们很可能，这辈子都已经吃不到小时候那些印刻在灵魂上的滋味了！ 说白了，那是一种感情的投入。 只有感情，才能让人刻骨铭心。 感情让人记住一种味道，惦记的往往是感情，而并非味道的本身！ 对皇甫霖与温书青来说，第一次感受这样的氛围，就连冷若冰霜的三皇子妃，竟然也在众人面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皇甫令尧去年跟着柳拭眉来过一次，倒不是第一次了。 但他也是一样，沉浸在家和万事兴的幸福感里面。 这是天家泼天富贵，都换不来的本真！ 皇甫霖与皇甫令尧一样，在一堆煮熟的粽子里，企图找出来自己做的那几个。 他还没看见呢，温书青拿着竹夹，麻利地夹了还散发着滚烫热气的三四个，放在手边的盘子里，道：“这几个，一看就是你做的。” 皇甫霖看着那些被染了粽叶的绿色的、漏出来的糯米，面色一僵。 他不愿意承认：“不是吧！我做的有这么差吗？” 再看向皇甫令尧，手指朝那边指了指，道：“这肯定他包的！” 皇甫令尧莫名被点了个人头，愣了愣，朝皇甫霖这边看过来。 看清楚了那几个四个角都在漏糯米的龙舟粽，不由哈哈大笑：“你可拉倒吧！我都做了记号的，哪能跟你一个德行？” 很快，他也找出来自己包的那些。 因为形状奇怪，火候掌握得不好，小一些的里面灌满了水分！ 没法吃。 还有几个没捆紧，都散开了！ 连个形都没有。 见状，皇甫霖也是哈哈大笑：“瞧你，五十步笑百步！还做记号，连赖皮都没办法了！” 这兄弟俩互掐，似乎也是常态。 梁巍很开心，笑哈哈：“啧啧啧，这兄弟俩，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梁家一众看着，都觉得挺有意思。 柳拭眉像国宝大熊猫似的，被安顿坐在椅子上，全程都没得碰过，木得参与。 但，她的笑容也全程都没有散过。 “人间至味是清欢。”温书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忽然感慨道：“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句话，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今日品尝过了，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滋味。” 柳拭眉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只问：“好吃吗？” 温书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捧着的碗中，刚刚剥出来、还散发着热气的粽子，浅浅一笑，吐出俩字：“好吃。” 想了想，又补充：“非常好吃。” “那就多吃点。”柳拭眉也不去戳破她眼眶的红，转头看着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甚至吵吵闹闹的。 她长长地叹息，道：“其实，我以前也没有感受过。来了梁家后，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简单、淳朴，却回甘的滋味！” 这叫家的味道！ 是所有人内心追求的宁静、真心。 她是孕妇，粽子这东西也就象征性地给了她家狗子的面子，吃了几口。 但这种幸福感，却是爆棚的！ “我真羡慕你。”温书青看向那边，皇甫霖又跟皇甫令尧斗上了。 这俩男人年纪也不小了，还跟小狗似的咬来咬去，看得一群长辈笑得不行。 她也淡淡笑了下，道：“我从未在三皇子脸上，看到过这么开心的笑容。” “不用羡慕别人。”柳拭眉笑道：“我不是在安慰你，但——” 她顿了顿，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欢愉，已经过去的无可改变，未来的无可触摸。珍惜眼前，才是正道！” 温书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笑了：“所言甚是。” 她过去三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三年笑得多！ 笑中有泪。 名利如浮云，脚底下踩的才是实地。 人们总是去追逐天上的浮云，很多时候会忽略了身边最可口的味道。 但愿这样平淡的人间烟火，能保留久一些。 尽量久一些。 粽子吃了，端午过了。 晚上，皇甫霖与温书青还是住进来这三天、头一次跟一大家子圆桌用晚膳。 吃这大圆桌的滋味，很新奇。 一大家子又准备了一些其他的余兴节目，仿佛国丧跟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 琼华苑。 别人怎么样，皇甫令尧可管不着，他玩够了还是回到自家媳妇儿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驮着大肚子的柳拭眉洗漱、更衣。 “媳妇儿，你开心吗？” 他一边给她洗脸，一边问。 柳拭眉应道：“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 皇甫令尧满脸都是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给老慕送粽子过去的时候，与他说了一会儿话。” “哦，说了什么？”柳拭眉问。 “关于苗家的事。”皇甫令尧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说那些事，但这件事要赶紧做，也就顺口提出来了。 他说道：“老慕想好了，给苗杰做一个局。派人假扮魏良的人，给苗杰写信约他出来。然后诱导他说出通敌叛国的事来。” 顿了顿，他又道：“我本来还想，这件事得多找俩人证，例如把大理寺少卿陆谋给弄过来。但……我又想到了，苗杰对于当年的事是知情的，是不是能够诈他说出来一些真相？” 不然，若是苗杰被以通敌叛国罪满门抄斩，那些秘密也就被带进棺材里了！ “我们知道仇家是谁，却不能轻易动手。”柳拭眉思忖着道：“你看怎么做安全、划得来就行。反正，殊途同归就好啦！” 皇甫令尧顿了顿，道：“也对。只要仇人付出代价，一报还一报就好。” 他蹙了蹙眉，又道：“不过，我还是想问问。” 知道了灭孙家是皇甫权授意，这是一回事。 苗家也好，曲家也罢。 以后的杜家、柳家、俞家都无所谓。 想要报仇，也不算很难。 但—— 如果主谋是皇甫权，那他该当如何？ 而皇甫权，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家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是他的心结！ 柳拭眉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多说。 这种“我爸杀了我妈全家”的狗血剧情，作为承受者，倘若不是如今有心爱的人陪着，他的心该可是何等的千疮百孔！ 照顾好柳拭眉，皇甫令尧将她安顿好，自己才去洗漱。 原本，对付苗家是皇甫令尧的事。 现在，也变成了慕将离的事。 趁着慕将离还在帝京，可不得好好计划，赶紧做？ 五月初六。 一早，因为温书青的病已经好了，皇甫霖也就带着她回了皇宫。 两人先去给栖霞宫给萧妃请安。 “难得你们俩，一同前来。”萧妃看着自己的儿子。 比起以前来说，皇甫霖的精神越来越好了。 过去她总是担心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就养不活了，从未想过还能见他这般有劲。 她心里自然也是高兴。 萧妃刚入宫的时候，也受宠过一段时间。 后来怀上了皇甫霖之后，因为保养不得宜——或者说，有些人不想让她保养得宜，她的身子亏损得厉害。 孕期损了胎气，造成了皇甫霖生下来身子骨就弱，她自己亦然。 萧妃也是靠努力养了好些年，才终于把自己的身子养好的。 可她自己好了，儿子却始终好不起来，为此，她很是惆怅。 为了养好自己和儿子的身子，萧妃花费了好多心力。 因此，疏忽了争宠的事。 帝王宠爱如浮云，瞬息万变，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圣宠的。 发现问题不对劲的时候，芳妃已经生了孩子，皇甫瑶都已经两岁了。 从此后，萧妃便静寂下来。 许是因为三皇子的身子骨一直不好，跟萧妃找茬的人，并不算多。 她得以专心照顾体弱多病的皇甫霖，直到孙清倒台、曲映蓉上位！ 那些旧事仿若昨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儿臣一直处于病中，未尽孝道，还望母妃原谅。”皇甫霖见萧妃朝温书青看去的眼神。 对温书青，萧妃似乎并没有多少欢喜。 想到了皇甫令尧说的那些话，他下意识给温书青邀功，道：“母妃，儿臣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亏得有三皇子妃照料。” “嗯。”萧妃点点头，唇角挂着笑意，道：“三皇子妃确实是劳苦功高，这点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又转头看向温书青，道：“这几日你在宫外养病，三皇子的病情，没有复发吧？” 温书青面色一如往常，道：“娘娘放心，有敦愚王妃看顾，自然不会有事。” 萧妃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当赏！” 转而，又道：“三皇子妃啊，这皇家男儿，开枝散叶的首位。” 温书青：“……” 第2066章 一夜播种一个民族 不出柳拭眉所料，这个话题果然来了！ 温书青不言不语。 她又不傻，这种话题接不接，都是她吃亏。 反对，必然会惹恼萧妃； 顺着萧妃的话，给自己找几个添堵的？ 皇甫霖脸色不怎么好看，脾气立刻上来了：“母妃，瞧你这话说的，儿臣身子刚刚有好转，没有个三五年，精气都不可能养好，怎么开枝散叶？你这是瞎想什么呢！” 皇甫霖的脾气不好，当然也不是天生的。 除了他从小就受病痛折磨以外，自然也是萧妃将心力全都放在他身上。 纵的。 与皇甫贺被曲映蓉的管束不一样，皇甫贺是想干什么都得听曲映蓉的。 而皇甫霖则是，因为他身子不好，所以他想要做什么，萧妃都会同意，都会纵着他惯着他。 所以，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皇甫霖对萧妃也还算尊重。 但他一不高兴，直接就甩脸子了：“再说了，温书青她照顾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我能好好活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正宫尚未有子，你就想那些烂七八糟的干什么！” 对于儿子的臭脾气，萧妃惯来能容忍，笑道：“你也别急，本宫只是先给你们随便说说这回事。这适婚闺女，符合条件的可是不多，当是趁早相看。又不是逼你现在就纳侧妃！” 她苦口婆心地道：“这几日，本宫瞧了几位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约摸都是十四五岁。等三皇子妃这边怀上个孩子，少不得要过三五个月。等正妃怀上了，待孩子落地这期间，正好迎侧妃。” 她把时间都算好了。 说着，朝温书青看去，道：“三皇子妃，你以为如此安排，可有什么不妥？” “……”温书青心道：“我认为，从头到脚、哪儿都不妥！这种说法，从出发点就是错的！” 但她嘴上不能这么说。 萧妃能够把话这么直白地，给他们两人在场的时候说清楚，已经是很尊重温书青这个正妻了。 本来，给丈夫纳侧室就是做妻子的事。 倘使妻子不同意迎妾室，那也只能养在外头，做外室。 但大部分做妻子的，为了和睦相处，都不会过分强势反对丈夫纳妾。 温书青内心里，对这种事是抗拒的。 尤其是想到了柳拭眉说的“那条东西脏了”，这种说法更是让她心里膈应。 她垂着眼眸，道：“娘娘相看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敦愚王妃也说了，三皇子的身子，如今不适宜过分行男女之事。三五年内充实侧殿恐会让三皇子沉溺女色，无异于杀鸡取卵。” 这话，说得客客气气，对皇甫霖来说，听着可是刺耳！ 他蹙眉，转头过来问道：“什么叫杀鸡取卵？” 温书青朝他看了一眼，道：“ 三皇子，敦愚王妃是大夫，却也是你的二嫂。做嫂子的，不好意思与你这个小叔子说的话，可都与我说了。” 她神色寡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道：“敦愚王妃说，你的身子骨太弱，精气不足。如今的种子质量可能不太好——” 顿了顿，她又解释了一句：“这是敦愚王妃的原话，可不是我编的。” 她面无表情地道：“以我之见，倘若生出来几个愚笨不堪、甚至是天生残疾的孩子，在这人才济济的皇家……还不如不要！” 还别说，皇甫瑶不就是一个愚笨的？ 把皇甫瑶丢进寻常百姓家，他也不差。 但“人才济济”四个字，用来形容皇甫家的子嗣，还真的是说对的了！ 话是不好听，萧妃却是不能不重视！ 她蹙起了眉头，道：“或可先订下来，免得让其他人给抢了先。” 名门嫡女，都要做正室的。选择侧室就要挑选那些庶女，选择是很多，但家中权势地位稳固的，却也并不算多！ 得赶早订下来！ 皇甫霖可是让温书青说的话给气着。 若是在承华宫，他已经冲她发火，跟她好好掰扯一个道理来了。 但眼前是在萧妃这里，他不能落他家皇子妃的面子，免得以后温书青在萧妃这里抬不起头来。 回头折腾起来，她会受委屈！ 这点顾虑，他还是有的。 所以，他忍耐了温书青说的那些，再听到萧妃说的这些话，可是不耐烦极了。 不能炮轰温书青，就只能炮轰他娘亲：“母妃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心？” 他开口就是噼里啪啦：“这些个女人够烦的！我这身子还没养好的，就想要个清静。你给我整一堆女人放着，还是一群不能得罪的祖宗，你看我的日子能好过吗？” 这番话语气可算是又重、又差，恨不能下一瞬就要掀桌子的那种！ 萧妃一怔。 她对自己儿子的脾气是了解的，也特别能容。 这种语气如果是别人给她说的，她肯定要翻脸。 但对儿子，她忍了，道：“急是不急，慢慢来吧。那就再等个一年半载再说。” 实际上，她心里着急得很。 皇甫霖不着急要侧室，温书青也不着急抚养妾室生的孩子，但—— 风云莫测，谁知道什么时候变数就来了！ 不着急，肉就要被别人瓜分完了！ “行了行了。”皇甫霖站起来，不胜其烦地道：“母妃，你还是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与其把一大堆女人往承华宫里送，还不如指望温书青的肚子早点有消息！” 他脾气是差，但也不敢跟萧妃说：我不想要其他女人生孩子，我都答应温书青只要她一个了，怎么能食言？ 按他的心思，他对别的女人确实不怎么感兴趣。 人温书青三四年来尽心尽力照顾他，终于等来了他康复的局面，他却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去，对得起她吗？ 那狼心狗肺的，还算是个男人吗？ 但，他也不傻，知道这种话不能直接跟萧妃说，不然可就让萧妃厌恶上温书青，会让温书青日子不好过！ 温书青是他的，他一个人怎么欺负都行，可不能让别人委屈她！ 全程，温书青就是不说话。 少说少错，这种母子俩的争锋，不管谁赢谁输，他们都是母子，伤不了感情。 但做儿媳妇的但凡插一句，那就是引火上身。 何必？ “瞧你这脾气。”萧妃叹了一口气，道：“你别激动，身子虽然大好了，但你自己也知道说，得养、不宜动气！” 她无奈地道：“行吧，你先养着。等等看明年的状况。本宫也不留你们俩了，忙着呢，你们回去歇着吧。” 出得栖霞宫，皇甫霖与温书青坐了一顶两人大轿。 上了轿子之后，皇甫霖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温书青，心里又有些不喜：“我说温书青，母妃说要给我找女人，你不难受吗？” 倘若温书青闹起来，皇甫霖可能会不舒服。但她看上去一点儿不介意，他也不舒服。 男人大抵如此，还是喜欢自己的女人为自己吃醋的。 温书青淡淡地道：“我也没答应啊。” “你是没答应。”皇甫霖脸色一拉，道：“但你看起来似乎完全不介意！” 对于他的胡搅蛮缠，温书青也不生气，静静地问：“你要我怎么介意？警告你，除了我以外不能有别的女人？提醒你，答应过我那些话还算不算数？还是说，跟萧妃娘娘大吵一架，不允许她给你挑选侧室、为你巩固地位？” 一连串的问号！ 皇甫霖愣住。 半晌，他才道：“后面这个肯定不行，你若跟母妃吵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你。” 温书青没说话，眼眸中的情绪分明写着：算你识相！ 皇甫霖想了想，又道：“但你如果不高兴，和我闹是可以的，我又不会怪你！” 他心说：反正我在你这里，什么时候都吵不过你，你也不会吃什么亏。 温书青满眼都是“你很无聊”，说道：“你又没说要纳妾，我为何要和你闹？吃饱了撑着，我去多看两本书，不行的话我去睡一觉，不好过与你斗气？气伤了身子，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皇甫霖气息一窒。 说的也是！ 她活得可清醒了，是他自己没事儿找事！ 温书青把他的嘴彻底堵上了，想到他很积极地去反对萧妃给他塞女人，对于这点，她还是很满意的。 心里满意，就给了点好脸色，又道：“你如果为了我的清静着想，不想弄那些乌烟瘴气的女人来烦我的话，就听我说的。” “什么？”皇甫霖顺口问。 温书青一本正经地道：“坚持这态度，敦愚王妃说的，你的身子在三五年内不能沉溺于色，即便是控量也不行。” 皇甫霖立刻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不就是要我跟母妃承认，我那方面不行？” “你也可以到处吹嘘，说你可以一夜播种一个民族！”温书青一句话摔他脸上去。 皇甫霖：“……” 得，他真不行！ 不过—— “温书青，你这什么意思？”他总觉得不对味儿。 两人说了一路，承华宫到了。 下了轿子，进了正殿。 因为几日未归，温书青直接回寝殿，皇甫霖跟在她身后。 方才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让他心里可不得劲了。 外头人多不好说，此时回到寝殿，他便直接问了出来：“温书青，你刚才是不是拐着弯地对我抱怨？” 第2067章 你是想独占我的吧 “我抱怨你什么？”温书青一头雾水。 她毫无负担地坐下，命如玉去备茶。 这风轻云淡的样子，皇甫霖咬了咬牙，道：“抱怨我床上没能满足你！” 在栖霞宫里说的那些话，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什么杀鸡取卵，什么身子太弱、精气不足、种子质量不太好…… 字字都是刀子！ 温书青很是讶异，抬头看了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一眼，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哪儿推断出来的！ 她什么时候表现过欲求不满的情绪？ 虽然说，她很想给他再插一刀：你的技术委实太差！ 幸亏她没有欲求，倘若是有的话，他那种雏鸡完全没学习过的床上功夫，再给他找几个女人大概都要抱怨！ 想法扯太远了，回到眼前—— 她蹙眉道：“难道现在你不应该想想，萧妃娘娘到底在做什么打算吗？” “她做什么打算，我管不着她！”皇甫霖哼哼地道：“倘若我不愿意，她也逼不了我。她如果做的打算让我不高兴，我也不会听她的！真敢送女人过来给我，送一个我扔一个！” 他瞪着温书青，道：“但我得管你！” 温书青：“……” 她有点跟不上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思绪！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该管你吗？”皇甫霖振振有词：“我得管你是不是不高兴，是不是不情愿，是不是跟我过得不好！我得管母妃她说这些话，你是不是委屈了！” 温书青讶然，内心是震惊的。 成亲三年多，她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这坏脾气的、没长大的臭小子，好像突然成熟了？ 为何？ 因为他完成了从少年到男人过渡的阶段？ 总的来说，别的不谈，至少学会护妻了？ 皇甫霖越说越上头：“你要是不喜欢母妃说的那些话，当着她的面你不能说出来，但之后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温书青，我最不喜欢你这种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怎么样都可以的样子！” “是不是倘若我不反对，就算母妃真的要塞几个女人给我，你也答应？” “你就不能表现出来一点……一点点，你想要独占我的态度吗？” 温书青可算是在他乱七八糟的一堆言语中，拣到了一个关键词：“独占你？” “对！”皇甫霖理直气壮地道：“我的命是你帮着捡回来的，你花了几年的时间照顾我，现在我好了，难道你想把我拱手让人吗？你不觉得可惜吗？” 对于这点，温书青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当然不能让。” 想得美！ 尽管她态度还是淡淡的，皇甫霖一听，却是心头一喜。 他跟着坐下，凑到了她跟前，问：“所以，你是想独占我的吧？你不想跟其他女人分割我？对不对？” 又想到了先前那两个：“兰儿和菊儿，你其实很膈应她们，所以才不允许她们过来正殿见我，对不对？” “温书青，你会为我吃醋，对不对？” 他越说越离谱，温书青脸皮子都要抽起来了！ 但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他是什么心态了！ 三皇子皇甫霖，骨子里沉浸着一种自卑，以前全部心思都放在“努力活着”上面，所以不会想太多。 但现在好了，他迫切地想要得到认可！ 尤其是，想要她——温书青的认可！ 对皇甫霖来说，小时候萧妃陪伴他的那些记忆已经淡去，近几年来，一直都是温书青陪着他。 倘若哪一日她忽然消失了，他可能会无法接受！ 他自己不明白这种想法，但温书青略略看出来。 她忽然勾唇浅笑了一下，道：“不得了啊皇甫霖，我感觉我养了几年的狼崽子，好像养熟了？” 这狼崽子养熟了，认主人了！ “你说什么！”皇甫霖瞪大眼睛：“你说谁狼崽子？” “可不是你吗？不高兴就将那尖牙露出来，好像恨不能将我撕咬成几十块似的。”温书青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茶送来了，她喝了一口，低下头。 她心道：“虽然每次都恨不能撕了我，但实际上也始终没撕。尽管有时候做的事，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但大体上，还不算叫人太过失望！” 夫妻之间，在家里打得头破血流，不出去闹事儿就行。 至少，在萧妃面前、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懂得：得护着她！ 她也算欣慰了。 本来，皇甫霖还有些恼火的，但见她竟然笑了。 冰雪消融的即视感！ 不得了啊，昨日在梁府过端午，跟大家包粽子吃粽子的时候，她心情很好。 但那不是给他的！ 现在这笑，是给他的吧？ “温书青，我也不是这么讨厌，对吧？”他急切地问。 温书青看着他这崽子求认可的样子，好心情地点了点头：“与先前相比，差强人意，有进步！” 看来，真得让他多跟皇甫令尧相处，沾点人味儿！ 一个人，倘若他懂得孝顺自己的父母、敬爱自己的兄弟，将来自然也能够疼爱自己的妻子、宠爱自己的儿女。 她这人，虽然年岁也不算长，但因为经历的确实比寻常人要多很多。 故而，她的想法与一般人也有点不一样。 她不会矫情。 一般的事，差不多就成。 不需要很完美，占六成就可以了。 所以，她对皇甫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他好好的做好他自己的本分，别给她拖后腿就成。 倘若在这个基础上，表现出彩一些，那就是惊喜了。 皇甫霖对她的说法并不满意，但盯着看了一会儿，他还是耐住了脾气。 他想了想，感觉自己方才表现太激动，便想把话题扭转了过来。 清了清嗓子，道：“看来，老二提醒我，母妃可能会有一些不该有的想法，真的成真了。” 温书青没有说话。 要说“不该有”，也不至于。 做妃子的，不想当皇后？做皇子的，不想当皇帝？ 一步之遥的，没有那心思，是多么没志气的事！ 严格来说，皇甫令尧就挺没志气的。 但怎么说呢—— 温书青表达了自己很中肯的想法：“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不能过于执着。权欲膨胀，很容易失控，造成无法收场。譬如曲皇后，她自己悲惨不说，还害惨了儿子。所以……” 她朝皇甫霖看去，道：“你如果有那种心思，可以努力试试看。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宜执着。” 皇甫霖一怔，诧异地看向她，道：“我以为，你并不希望我上位？” “我确实不想。”温书青坦然说道：“你只是个病秧子的皇子，我已经够累了。倘使你上去了，将来不得制造很多麻烦让我来收拾？” 皇甫霖：“……” 他瞪了瞪眼：“不是，温书青，你就不能说句我好？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差吗？” “等你真正好了再说。”温书青不客气地道：“皇甫霖，不是我唱衰，我不认为你在那个位置上能过得比现在好。如何取舍，你自己拿捏。” 她给柳拭眉说了，不会让皇甫霖膨胀夺位之心。 但她也并不愚蠢，并不会直接去提出这种要求。 且不说她温书青在男人的心里几斤几两，也不说她是否能够撼动萧妃的野心，真的想达成目的的话，有的是迂回的法子！ 以退为进，不啻为一个好方法！ 皇甫霖果然怔住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本来下意识觉得她看不起自己，还有些不高兴的。 但见她眼里并没有轻贱他的意思，他认真思索片刻，道：“你就完全不想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怎么至高无上了？”温书青反问：“你是至高无上了，我呢？日子会过得比现在艰难！” 做皇帝，只要心态够强硬，不畏惧高处不胜寒、能者居之即可。 但皇后至高无上？ 搞笑呢！ 容忍自己的丈夫被无数的女人瓜分就算了，还要自己帮忙安排，活像个妓馆里拉皮条的老鸨。 人老鸨只负责拉皮条，大部分也不至于被自己养着的这些妓子给反杀。 但做皇后的，会！ 再想想帝王之心，皇甫权不是最明显的例子吗？ 孙清、曲映蓉，哪个有好下场？ 典型的养白眼狼！ 想到这里，温书青又道：“若为了自己好，你能劝阻娘娘，最好劝下来。只怕，给了遮天权势，也不长久！一个曲家，不过十年好景，萧家又能如何？” 她这话，算得上扎心了。 但皇甫霖愣是听了进去：“你说的对。” 他拧眉想了想，道：“我大概有些了解，老二他是怎么想的了。” 做个逍遥快活的闲散王爷，王权富贵依然有。 只要不犯事儿，精明一点儿不给自己找事儿，就过得比谁都好。 他们夫妻俩可以自己挣更多财富，自得其乐。 相反，上位后有得必有失，未必能比现在更好！ 皇甫霖思来想去，果断道：“温书青，我听你的！” “你才是承华宫的主人，听我的做什么？”温书青挑眉反问。 皇甫霖斜睨了她一眼，忽然笑了，道：“我也就是个挂名的主人，你比较冷静、理智，承华宫还是听你的吧！” 事到如今，他再不想承认也没办法：他家皇子妃比他见识广、比他聪明、比他能干、身子骨比他强、眼界也比他宽广…… 重点是，她绝不会害他！ “行，既然听我的，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温书青又喝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转头对上皇甫霖疑惑的脸色，道：“我有身孕了！” 皇甫霖瞳孔猛地放大！ 第2068章 养熟了的狼崽子 可以说，温书青放下的是一个重磅炸弹！ 皇甫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怀上孩子。 说起来，他也没有怎么努力耕耘啊，一播种就收获了！ 谁说他不行来着？ 可他很快想到了问题的重心——她病了，柳拭眉给她诊脉，不可能没发现她怀孕的事！ 可柳拭眉不直接告诉他这个当爹的就算了，温书青为何也不说！ 他先问：“温书青，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你这几日还病了，会不会有影响？” 有点儿犯傻了！ 但，傻乐为主。 温书青没有说话。 他又道：“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表现尚可才告诉我，本来并不打算告诉我的？” 温书青挺想说：你思考的方向是对的！ 但未免激怒他，她嘴上不能这么说，只道：“我想等稳定一些再说，毕竟我刚刚病了一场，有点担心。” “那也要告诉我啊，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皇甫霖有些坐不住了：“温书青，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事儿都扛不起，所以压根就没想告诉我？” 这家伙又来了！ 毛毛躁躁的，成日疑神疑鬼，总觉得她看不起他！ 但对于这家伙的脾气，她从来不惯着。 温书青叹了一口气，如实说道：“很高兴你还有这样的自知之明，皇甫霖，说起来确实如此，我就是因为先前觉得你不太靠谱，才想瞒着这件事的。” 眼见他的脸色黑下去，这家伙可能又要发脾气了，她又道：“不过，我也是想看看你的态度。” 既然他脾气又来了，她说话也不客气：“我早有猜想，如今娘娘前路似乎没有了阻碍，难免她会开始有一些我不认同的想法。故而，关于我怀孕的事，想看看你面对这种事会做什么选择。” 皇甫霖一僵。 她对上了他怔愣的眸光，缓缓说道：“倘若你更倾向于听从娘娘的意思，纳侧妃、开枝散叶的话，我认为，其实根本不需要我给你生孩子。那就让你迎两个侧妃，让她们给你生孩子就好了！反正，都是养在我膝下，何必我受那个苦呢？” 皇甫霖气得很：“可你都怀上了，难不成还能……”打掉不成？ 他的话一收。 别说，她真的能！ 这个女人有多狠，他是了解的。 如果她不想给他生，说不要她就可以不要。 倘若今天萧妃说要给他迎侧妃他给答应下来，那她可能就会不要这个孩子就算了，从头到尾他都不会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温书青不说话，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还有什么话。 谁知道，皇甫霖突然闭嘴了。 他刚刚还有些炸，可现在他突然冷静下来。 温书青很是意外：“你现在在想什么？” 她竟有些不懂他。 这时候，皇甫霖突然倾身，一把将她抱住，回头狠狠地在她嘴上一亲！ 虽说他们圆房也已经有一阵子了，皇甫霖这个人平时也没多少正经。 但白日里做出这等举止，还是头一次！ 本做好心理准备又要跟他吵一架的，画风突然改变，温书青不明白他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有点发懵。 她不抗拒，让皇甫霖变本加厉。 没一会儿，她冷若冰霜的面部表情终于皲裂，变得潮红。 艳若桃李。 他才停下来，拇指压在她的唇角，薄唇噙着笑意。 她喘着粗气，将他推开，道：“别乱来。” 别说青天白日的，就算是夜里，她怀了身孕，又刚刚病了一场，哪能跟他放荡？ “我没想乱来。”皇甫霖声音有些沉、哑。 但他确实在克制着。 倒不是怕自己身子受不住，而是他惦记着她怀了孩子！ “温书青，你是不是太坏了？”他恨恨地凑过去，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 温书青吃痛，一把推开他。 她脸色是红的，眉眼之间也染上了一些绯色。 但她还是努力绷着脸，站起来道：“既然这件事告诉你了，那肯定要和你说说，女人怀了孩子需要注意什么。” “这种事，不是让嬷嬷过来说吗？”皇甫霖撇嘴，没忍住想与她亲近的渴望，又把人拉过来抱住。 对于他白日亲昵，温书青也很不习惯，身子有些僵硬。 她清了清嗓子掩盖自己的尴尬，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即可，暂时不想宣告出去。” 皇甫霖愣了一会儿，心想也是，便道：“你说的对，咱们自己多注意一点。如今母妃得势，得知你有了孩子，指不定会有人怎么欺负你呢！” 顿了顿，又道：“不行，你以后离开承华宫的大门，必须告诉我，我与你一起去！” “……”温书青满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但想到了皇甫令尧捧着柳拭眉的样儿，对皇甫霖这等姿态，她当然也不会反对。 能让丈夫把心思全放在自己身上，是个女人都是想要的。 为何要拒绝？ “温书青，那我需要注意什么？”皇甫霖又问。 刚知道消息仿若被炸了一样，但现在他有些吃透了这个事实，也就开始喜悦了。 笑容，略傻。 他低头看着她有些润红色的眼角，低头又亲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发现她没有多少抗拒，他大着胆子，又亲了亲她的脸。 温书青还是没有拒绝他的亲昵，这个发现，让三皇子心里一下子畅快得很！ “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他笑问：“你不告诉我，又不让我问嬷嬷，我怎么知道呢？” 一直盯着他看了许久的温书青，观察着他一个个小动作，忽然有种感觉：我是不是太傲了？ 他亲她，都要看着她的脸色来，难怪即便后来他的身子逐渐好了，除了在床上行夫妻之礼，其他时候他都挺庄重的。 想想，这人虽然幼稚，虽然心比较狠，但总的来说，命运对他也确实不太友善。 说来说去，他们都是红尘中的可怜人。 温书青语气放得低缓了一些：“不用问嬷嬷，我已经问过敦愚王妃了。她说的也比较靠谱。” 当然，柳拭眉主张的养胎方法，与宫中那些老嬷嬷的可是不一样。 她虽然被皇甫令尧当做废人一样养着，但其实她将一些陋习摒弃了，依然是根据自己的身子状况，在自己愿意接受的情况下去听皇甫令尧的话。 温书青对柳拭眉，那叫一个推崇，她有一种迷妹的状态，自然将她的话奉为真理。 不等皇甫霖吭声，她又道：“现在还早，先稳住。敦愚王妃说，害喜的状况每个人不一样，有些人特别严重，吃什么都吐，会挨几个月。但有些人却不怎么害喜。” “也就是说，得随时看着你的状态来决定。”皇甫霖点点头。 说起来，他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是个孩子心性，并没有完全成熟。 因为自己的身子状况，从小到大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娶妻生子。 娶妻是冲喜来的，还真的冲了，给了他新生。 如今，又来了生子…… 好像人生全乎了？ 他想着，又笑了笑，问：“温书青，你要当娘了，是什么感觉？” 温书青抬头看他，见他满脸都是新奇的感受，她心情也多了些安宁的意味。 她重新坐下，道：“暂时还没多大感受。先前我猜想可能怀了的时候，有点迷茫。但经过了敦愚王妃诊脉，又与我说了那些话，我现在想法已经很稳定了。” 她又看向他，道：“这也是我先前不想跟你说的原因，因为我自己都还没有一个正确的、积极的感知。” 原本，想要一个孩子对她来说，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 “行吧，反正你温书青就是这么个脾性，我要去怪你瞒着我这件事，就是自己找虐。”皇甫霖还是拎得清。 顿了顿，他蹙眉道：“但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受二皇嫂影响太深了？” 他想到柳拭眉是个如何牙尖嘴利的人，又道：“你别让她把你给带坏了！” “……”温书青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带坏我？你觉得什么样叫坏？” 皇甫霖本想说“她嘴那么厉害，性子又十分强势”，但转念一想—— 需要柳拭眉带吗？ 他家三皇子妃，嘴本来就厉害、性子本来就强势！ 半斤八两，臭味相投！ 如此一来，他只得换了一个说法：“行吧行吧，不坏。我也不敢说她坏，让二皇兄知道了，不得撕了我！” 温书青面色淡淡，没说话。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笑道：“你放心，倘使以后谁说你不好，我也撕了他！” 这觉悟，还真的是不错了！ 温书青淡淡笑了笑，依旧不说话。 不过，养熟了的狼崽子，还算让她满意！ 五月初七。 皇甫玥终于赶回来了帝京。 梅玉卿带她回来是奔丧的，路途中不敢有任何轻忽，一直在赶路。 好在皇甫玥的腿脚已经利索了很多，这点奔波倒是不影响什么。 她也已经能够靠着拐杖行走，只要不过度用这条腿，不去损伤它，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进了帝京外城，皇甫玥有一种强烈的亲切感，感慨地道：“我可算是回来了！” 第2069章 两个女人抱在了一起 游子思乡情。 梅玉卿看着她，想到自己隐瞒了一路的心事，此时终于不得不去面对，他有些艰难，问：“你打算直接回皇宫吗？” 皇甫玥一愣。 见他的神色十分不好，她蹙了蹙眉，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告诉我？” 看起来，他的情绪太沉重了！ 这一路上，梅玉卿一直在想尽各种办法，阻止让她看到国丧的情景。 举国上下都必须为国母挂白，皇甫玥身为皇室公主，一看就会知道的。 因此，梅玉卿很注意这些细节。 面对这样的伤痛，她是一定会痛苦的，那就让那些痛苦来得晚一些，让她多享受两三日欢愉。 哪怕那快乐过后，就是极致的痛苦，也好。 但如今人已经回来了，迟早是要面对的！ 他必须给她说实话！ “小玥，如今状况对你来说，很不好……” 他顿了顿，叹息道：“极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皇甫玥一脸的茫然，但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自从她被梅玉卿从长郡的郡守府里带走后，相处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梅玉卿见着她，脸上都是松快的神情。 他从不给她带来任何的负面的情绪，让她哪怕心里有很多心事，只要看见他，就是开心的！ 哪怕这段时日里，她一直很记挂皇甫贺的状况，但也不至于一直生活在难过之中。 他对她，真的很好！ 梅玉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道：“先送你回皇宫吧，你去东宫见了你皇嫂，就能知道了。” 他这边只收到了太子被废的消息，所以已经不能称呼杜若为太子妃。 皇甫玥脸色一白：“是不是太子哥哥……” 她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太子是不是没了？ 如果是储君之位没了，还在她可接受范围！ 毕竟，皇甫玥再怎么单纯也能明白，他们这一脉大势已去，在皇甫权那里彻底失宠。 废后之后，再废太子，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梅玉卿薄唇一抿，伸手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道：“我的身份不适合入宫，但你若愿意，带我一起进宫。不管接下来你要面对什么事，我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回避问题，就代表问题非常严重！ 皇甫玥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心慌极了！ 她整个人都是发抖的！ “你……你什么都知道？”她问出了一个问题。 梅玉卿感受着她的手在自己掌心发抖、甚至发凉，紧紧将之攥住。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相当于默认，只道：“你的腿伤，如今才算稳定一些。如果我一早就告诉你那些我知道的事，一来你不能安心养伤；二来千里迢迢的你一直挂虑着，也会极不开心。”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想你不开心，所以，我的想法是能瞒着你一天，就算一天。” 皇甫玥倏地将手从他手里收了回来！ 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她相信梅玉卿对自己极好，但此时预想到了极坏的可能，她没有办法去咀嚼、消化！ 她满心都是：出了什么事！ 母后、太子哥哥、小若…… 还有，阿瑾！ 难道都出事儿了？ 不然，为何他的神情如此凝重？ 马车停留在宫门前，皇甫玥急着进宫，也顾不得回拒梅玉卿的跟随。 梅玉卿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宫，既然她不说让他走，他就跟着了。 五公主的令牌送了出来，宫门的守卫也认出来了五公主的那张脸，经过检查后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然是给放行。 只不过…… 个个都忍不住多看了皇甫玥一眼。 马车朝马厩方向行驶，到了那边会换成轿子。 以往皇甫玥都是自己独来独往的，可现在她的腿不好，也没有办法走到东宫去。 她整个人都是茫然状态，却没有错过一路上看见她的宫人、侍卫的神情！ “他们为何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皇甫玥身子都是抖的。 她已经有了最差、最差的猜想！ 梅玉卿扶着她，道：“在外头不宜多言，去了东宫再说吧。” 东宫。 “东宫外面这么多侍卫，太子哥哥与小若他们被软禁了，是不是？”皇甫玥又问。 她拄着拐杖，急切地要进去。 守卫看见她，虽然都很意外，但也没拦着。 毕竟，圣旨只让太子妃在里面静养，也没说不让五公主进去！ 得知皇甫玥回来了，对于杜若来说，这或许是近段时间来唯一叫她高兴的事！ 如玉扶着杜若走到正殿来，见皇甫玥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面色苍白。 身边，还放着拐杖！ 杜若当然不意外，这段时日皇甫玥肯定被迫安安稳稳养伤，根本不能四处跑。 她的腿，还是皇甫贺给打断的！ “玥玥！”杜若很是激动，脚步也快了一些。 她们毕竟是多年的好友，看见杜若，皇甫玥也是十分激动，立即站起来。 两个女人抱在了一起，两人的脸上都迅速爬满了眼泪！ “玥玥，你这阵子……你的腿……”杜若瞧了一眼她的拐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梅玉卿在一旁，微微隐匿自己的气息，让自己不那么突兀。 并没有用出自己平时的隐匿手段，因此，如玉还是发现了他：“这位公子，是你救了五公主吗？” 杜若心知现在不是跟皇甫玥说话的时候，放开了皇甫玥，转过身来。 梅玉卿朝杜若拱手：“草民梅玉卿，拜见大皇子妃！” “大皇子妃……”皇甫玥立即发现了称呼上的问题！ 却见杜若苦笑一声，道：“不必多礼。如今，连皇子妃，我都要不是了。” “小若！”皇甫玥急得很：“你给我说说，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客人在，杜若让大家坐下说。 她还是要招呼救了皇甫玥的恩人的：“这位公子救了五公主，此事我会禀报圣上，圣上定会有赏。” 皇甫权是个很爱体面的人，不管曲映蓉怎么了、皇甫贺怎么了，皇甫玥依旧是他的女儿。 背地里会如何做，那是个未知数。 但表面上的功夫，是一定会做足的。 “在下与五公主是幼时相识，大皇子妃客气了。”梅玉卿坐在下首，说道：“担心五公主因为亲人变故而伤心，在下一直没有与她说明近段时日收到的消息，还请大皇子妃告知。” 杜若有些惊讶。 但一个人能够将那么多事都隐瞒起来，只为了一句“担心她伤心”，可见，他与皇甫玥的交情肯定是很深的！ 杜若朝皇甫玥看去，道：“玥玥，你是与我去寝殿里说，还是就在这里说？” 皇甫玥朝梅玉卿看了一眼，道：“就在这里说吧，反正你要告诉我的，玉卿大概早就知道了。” 难免有些埋怨，但此时，她还算理智。 见她这么说，杜若垂下了头，叹息道：“首先我必须告诉你，母后她……薨了。端午节那一日，发了国丧！” “什么！”皇甫玥倏地站了起来！ 她以为现在最糟糕的是，肯定是皇甫贺，没想到竟然…… 一阵眩晕，皇甫玥的身子晃了晃。 梅玉卿早有防备，动作极快地闪身过来，扶住了她，低声道：“你坐着说话，别忘了你的腿经不得折腾，万一二次骨裂，以后你就可能跛足了！”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原本距离皇甫玥最近的自然是杜若与如玉，但两人都来不及去扶，他竟然已经过来了！ 见状，杜若自然多瞧了梅玉卿几眼。 若说方才皇甫玥还有些理智，现在她的理智已经被侵吞了大半！ “玉卿，发了国丧这么大的事，我母后没了的这件事，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明，梅玉卿与她解释过，是因为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但她此时没了理智，还是质问起来了！ 梅玉卿无话可说。 杜若劝说道：“玥玥你冷静一些，坐下说！” 言辞是劝说，但语气有些强硬。 皇甫玥茫然，泪水奔涌而出，整个人仿佛傻了一般。 杜若又道：“第二件事，殿下他……本有生的希望，却被奸人所害，断了他的生路！如今，他还在天牢里，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失去了母亲，对皇甫玥来说，已经够打击了！ 又即将失去对自己很好的哥哥，她根本坐不住，满脸都是泪且不说，她整个人都是软的。 如果不是梅玉卿没走，一直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她可能连坐都坐不稳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泣不成声！ “小玥，事情已经发生了。”梅玉卿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个样子。 哪怕想了一路，明知道等她知道真相后肯定难过至极，眼前看到，他还是心痛不已。 但皇甫玥这时候哪儿还听得进劝说？ 她的脾气本来就比较急、比较爆，一把推开他，道：“如果是别的事情你不告诉我也就算了！我母亲没了，哥哥也要没了，可你竟然瞒了我一路！” “梅玉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让我这一路回来，看见帝京城门的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 “可我母亲都已经发丧了，我还在笑！” “我甚至错过了为母亲送终！” “我不孝啊！” 她的话语凌乱，是在责怪梅玉卿没错，但似乎更多的还是在责怪她自己！ 第2070章 你哥不把我当自己人 皇甫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崩溃的，哭得不能自已。 “我好后悔！” “如果不是我当初不听话，非要现身去找哥哥，就不会引得他发狂收不住！” “如果按照慕将离他们的计划，说不定还有挽回的可能，绝不会发展到后面这个样子！” “都怪我！都怪我！” 看见她这又哭又闹的样子，全然都是自责，梅玉卿心疼，杜若心里何尝好受？ 她出声安抚：“你是不该不按计划行事，但小玥，这一切，还是苗玲珑害的。” 但皇甫玥显然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哭得很大声：“怪我，都怪我！” “小玥……”梅玉卿扶着皇甫玥，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低声安抚：“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你也要接受！” “你且不要想这么多，这些事不能怪你。只能怨造化弄人！” “你要想想看，如今大皇子妃孤立无援、加之你还有幼弟，他们都需要你帮忙，你不能消沉！” 可这时候，皇甫玥哪儿听得进去这么多？ 杜若见皇甫玥这情绪崩溃的样子，垂头叹息，道：“梅公子，先让玥玥跟我回寝殿去，我们姑嫂二人好好说说话，我来劝她。” 这种状况，在这里不好谈，此其一。 再者，梅玉卿一个外人、又是男子，与皇甫玥这般亲近，总归是不妥。 梅玉卿知道，自己是外男，不能留在宫中。 但让他立刻出宫，他又不放心。 看向皇甫玥，他欲言又止。 在爱情上，杜若是个过来人，她又何等精明，一眼看出来梅玉卿对皇甫玥肯定是有心思的。 有人愿意对皇甫玥好，杜若当然高兴。 但梅玉卿是什么来路，她一概不知；皇甫玥又贵为公主，不是一般的男子可以觊觎的。 可不敢轻易将自己的好友、小姑子给送出去！ 所以，她又道：“但请梅公子将住所告知。你救了五公主有功，待我禀明圣上，五公主这边安定了，自会差人前往致谢！” 按梅玉卿的性子，他不屑于这些赏赐。 但他在乎皇甫玥，这就是他的死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想说要留下来的冲动，道：“小人梅玉卿，住在长平坊。” 长平坊可不是什么好住所，虽说住在那边的人并不一定是穷苦百姓，但比起皇甫玥来说，也见身份悬殊。 但杜若面色淡然，没有半点看不起他的意思，朝如玉看去，道：“你命人将梅公子送出宫，务必找可靠的，将梅公子安全送出宫门，万不可惹事。” 如玉应：“是。” 杜若又转头看向梅玉卿，说道：“回头，等五公主情绪稳定些了，自会与梅公子登门道谢！” 礼数周到。 梅玉卿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多长时间不能见着皇甫玥，他自然舍不得。 可身份是一道鸿沟，他不可能留下来，而皇甫玥此时情绪崩溃，她也没有办法与他好好说话。 只能退下了。 一路出了宫门，他看着皇宫大门上巍峨的城楼，拢在袖中的手捏成了拳头！ 身份悬殊，一个戏子，怎么配得上公主？ 连陪在她身边，都做不到！ 这也是为何皇甫玥养伤期间，他始终不让她与任何外人接触的原因。 一旦消息送出去，她肯定没办法留在他身边！ 可以说，这么一段时日的相处，是他使用了卑劣手段，偷来的！ 而如今，皇甫玥怨他瞒着曲映蓉死讯这么大的事，瞒着太子失势这么大的事。 如今她回了宫，迟早也会戳破“他没有送她安全的消息给慕将离”的事，到时候，皇甫玥会怎么想呢？ 他的心是提着的！ 梅源等在宫外，见他神色阴翳，低声问：“主子爷，咱们回长安园，还是去其他地方？” “去长平坊。”梅玉卿迈步往外走。 一路前行，距离皇宫越远，他心里的想法越多。 距离皇甫玥越远，他已经开始考虑：我是不是回南吴去？ 我若成了南吴的太子，老头子马上就要不行了，我或许有登顶的机会！ 届时，发国书求娶，就没有配得上配不上的道理了！ 大蜀与南吴刚刚产生摩擦，虽说慕将离强行挽回，但那当真是用毒药征服的。 还是打了南吴的脸。 南吴倘若要求娶大蜀公主，将曲映蓉的女儿、不受宠的公主送去和亲，皇甫权应该也不至于不同意？ 但—— 说回去简单，回朝路哪有这么好走？ 且不说那些兄弟虎视眈眈，不知道回去后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倘若死了，都不定有个全尸！ 而他那亲生的母亲，打他生下来就对他不屑一顾，多年不见，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他也一概不知！ 这般思虑下，真的是难以取舍！ 敦愚王府。 初六这一日，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已经回了王府。 他们回来，慕将离也没有理由留在梁家做客，自然是跟着他们一起。 皇甫玥回宫的事，他们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果然是梅玉卿将人藏着了！”慕将离脸色凛然，有被骗了的感觉。 他对皇甫玥的下落，其实并不是很关心。 只不过，皇甫玥是他与金爽带出帝京的，没有将人带回来，略有些对不住皇甫令尧的计划。 有种责任未了的感受。 如今，皇甫玥既然已经安全回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以后皇甫玥如何，也就跟他没有关系。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五公主一回来，就得知母亲没了、哥哥也快没了。想必，会很难过吧。” “媳妇儿，你别老是叹气，注意自己的身子！”皇甫令尧满脸不赞同：“她皇甫玥又不是你的谁，你操什么心呐！” 柳拭眉被他说得不由失笑：“我只是感慨一下，又能怎么样了？” 但想了想，她也就不谈这个，而是道：“如今这个状况，五公主与九皇子两人，名号上应该不会受到牵连。他们依然是公主与皇子，但没有了庇护，以后也很难了。” 皇甫令尧说得很直白：“皇甫玥大概就是和亲的命了。” 失去了宠爱的公主，不能留在帝京的话，那就是和亲！ 大蜀国力强盛，按说不需要将公主送出去抚恤哪里，但皇甫玥是曲映蓉的女儿，皇甫权能不能容许她留在帝京？ 这是一回事。 就算留，也不会嫁得有多好，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个节骨眼上，皇甫玥年纪也不小，倘若再加上守孝三年不得成婚，老姑娘一个，送去和亲都叫人看不上了。 所以，柳拭眉才觉得，皇甫玥其实挺可怜的。 但转念一想，他们皇甫家的兄弟姐妹，哪个不可怜？ “六皇子被从北疆召回来，并且只是为了嫡母的丧事。”慕将离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理由太牵强。” 皇甫令尧正色，道：“老六回来，制衡于我和老三。另外，我听小道消息说，父皇打算将曲阳派去北疆，代替老六的位置。” “还用曲家人？”柳拭眉很诧异：“那曲阳，能行吗？” “老六小小年纪却拿了兵权，镇守北疆，难不成是因为他是军事奇才？”皇甫令尧把问题看得十分清楚：“那自然不是。” 他娓娓说道：“老六被派去北疆的时候，年仅十二岁。难不成，还能让他上战场吗？但，当时父皇却是给了他一个副帅的头衔。” 柳拭眉明白了：大概就是名誉院长那种，挂个名头的吉祥物！ 让北齐皇帝的亲外甥，守住两国边境大门。 呵呵，好一步精妙的棋！ 皇甫令尧又道：“这些年来，一直在北疆浸淫军事，老六肯定能够学成不少。这点咱们不得而知，但曲阳过去顶替的，就是这么个位置，自然也不需要他是什么用兵奇才了。” “原来这样。”柳拭眉蹙眉，道：“说来说去，你那位父皇可真是……” 虎毒尚且不食子，皇甫权可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极度自私的一个人！ 皇甫令尧朝她看过去，脸上忽然显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道：“媳妇儿，你看我多可怜啊。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爹还是那么个爹！你可要疼我、爱我！” 柳拭眉：“……” 好久没见影帝牌小奶狗了！ 马上就要做母亲的人，心都要萌化了！ 慕将离简直没眼看，他敲了敲桌子：“你收敛一点儿，这里还有外人呢！” “哪个是外人？”皇甫令尧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挑眉道：“你是我媳妇儿的亲哥，是我大舅子。怎么能算外人呢？” 转头又对柳拭眉告状：“媳妇儿，你哥不把我当自己人！” 慕将离：“……” 跟不要脸的人，完全无法沟通！ 柳拭眉是被逗笑了。 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行了行了。咱们还是说回正经事上来吧！” 又问：“那六皇子回来后，会在哪个位置上？” 东宫还让前太子妃暂住休养，可见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再次立储。 这是一个信号的释放，也是为了堵住朝臣的嘴。 今年风云变色，朝臣个个提着脑袋做事，大概也不敢出来哔哔。 现在六皇子回朝，这就…… 更复杂！ 皇甫令尧可听话了，脸色瞬间从小奶狗转成了正儿八经的模样，答道：“现在还不知道，父皇让老六奔丧，给他休憩一阵，跟何妃共叙母子亲情。” “六皇子离开帝京，也有六个年头了吧？”柳拭眉抿了抿唇，道：“儿子离开了母亲六年……可真是残忍！” 第2071章 得找一个靠得住的 佛家说，人生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幼年母子离别，算是骨肉相离，是相当大的一个童年阴影！ 整个少年时期，都在北疆吹风沙，父母在大蜀帝京，母族的亲人在北齐！ 她有些担忧：倘若是个心智不坚定的，又将是个黑化少年！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皇家出黑化少年，一点儿也不稀奇。 皇甫霖一直在病中，不见世面。 他脾气暴躁，但自从娶亲之后，有温书青压制着他——反过来说，也是陪着他、照顾他。 另外，也有母亲偶尔能见一面，比较起六皇子来还算好。 但与皇甫霖不一样的是，皇甫晔在军中，接触的全都是大老爷们。 思亲、思乡之情，都已经被黄沙掩埋。 而军中男儿说热血是真的热血，但说血腥残忍，也真的是血腥残忍！ 皇甫晔，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皇甫令尧不服气了：“媳妇儿，我母亲不在的时候，我才九岁？十岁？难道不是我更可怜吗？” 慕将离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但对柳拭眉说的话，也是不赞同。 他说道：“十二岁离开母亲算什么？我们母亲不在的时候，你才六岁。” 柳拭眉：“……” 好哇，她是万万没想到啊，有朝一日这俩男人竟然也能联合一起来怼她？ 可，一听慕将离的话，皇甫令尧立即不开心了：“老慕，那些陈年旧事，能不能别提了？我媳妇儿现在好着呢！” 都是些不高兴的事，不想让柳拭眉沉浸其中，免得她难过！ 自己的事苦中作乐，还可以哄哄媳妇儿开心嘛，说说无所谓。 她的那些，最好不要提了！ 慕将离：“……” 得，想想确实会让柳拭眉不开心，那他还是不吭声吧。 “对了，媳妇儿。”皇甫令尧又道：“五月十五，父皇为六皇弟举办接风宴。是为家宴，只有皇甫家的人，咱们也得去。” “家宴？”柳拭眉愣了愣。 如果是其他宴会，她可以用有孕在身不方便，推掉。 但家宴如果推掉的话，那是把整个皇甫家都不放在眼里，不拿自己当皇甫家媳妇，可就不一样了。 皇甫令尧点头，道：“没错，这一次家宴，不仅仅是本家。所有皇甫家的旁支、还有出嫁公主，只要人还在帝京的，也都会回来参加。” “那还有几日，好好准备一下。”柳拭眉知道既然是逃不掉的，那是没办法了。 她肚子已经太大，去露个脸，回头装出不舒服的样子，完全可以找借口离开。 但皇甫权在这个时候举办家宴，只怕是—— 没安好心？ 东宫。 且说皇甫玥情绪崩溃，大哭一场。 杜若招呼宫婢将人扶着进了内殿，任由皇甫玥趴在床榻上痛哭流涕。 她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也不劝说，也不安抚。 一个人积累的负面情绪太多了、太久了，确实需要好好发泄一通的。 犹如洪水泛滥成灾，必须排洪。 皇甫玥是因为前面一直被隐瞒事实，所以乍然得知这么多不能承受的事，那么多坏事挤在一块一起来。 她还能哭出来，都已经算幸福的了。 杜若她自己呢？ 她长这么大，也是今年遭受的打击最多、流泪最多。 但她没有资格像皇甫玥这样哭！ 等着她去扛起来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她不能软弱，不能倒下。 尤其是，肚子里的孩子、天牢里奄奄一息的丈夫，他们是否能存活，都得看她！ 说来说去，皇甫玥比她幸福多了！ 再怎么哭，都有停歇的时候。 皇甫玥哭到后来，声音哑了，累了。 人在痛苦哭泣的时候，越是有人安慰自己，越是觉得委屈、难受。 但无人劝慰的时候，自己就会慢慢停下来。 逐渐冷静。 缓缓长大，成熟，沉稳！ 成长所需要的付出的代价，通常都是疼痛。 每在心上割一刀，等伤痕痊愈之后，就是一次成长！ 向晚日暮，天已经逐渐黑了。 见她终于坐起来，杜若也不去看床榻上是何等的狼藉，她依旧坐在椅子上，道：“你现在冷静了吗？” 身为嫂子、身为好友，杜若很想将皇甫玥当做原来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好好疼爱。 但如今的她，已经承担不起这么多！ 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一个生死未卜的丈夫，还有曲映蓉去了之后，留下的幼子——皇甫贺的幼弟！ 皇甫瑾的状况也很不好！ 出殡那日，因为阵雨连连，皇甫瑾被淋湿得透透的，回来后就病倒了。 这两日整个孩子都像是崩溃了一般，将自己关在了寝殿中。 虽然一日三餐他都肯吃，药也肯喝，但却像行尸走肉。 也不说话，也不哭闹。 烧是退了，但精神状况极差，完全是自闭的状态。 诸多事情闹得杜若心力交瘁，皇甫玥已经十八岁了，比她更需要照顾的，是皇甫瑾！ 而且，应该让皇甫玥振作起来，去照顾皇甫瑾。 她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去营救皇甫贺啊！ 皇甫玥的双眼都哭肿了，坐在床沿，是木然的状态。 但她在昏暗的光线下，回了话：“我冷静了。” “能听进去我说的话了吧？”杜若又问。 她睿智，选择了让皇甫玥自己缓过劲来，目的便在此处。 必须等皇甫玥冷静下来，给她好好把话说清楚，把责任明确下来。 大事不需要皇甫玥去做，但若能在小事上给杜若搭把手，都算好的。 皇甫玥点头。 又想到，黑暗之中她点头杜若也未必看得见，她旋即开口，道：“我能。小若，你把事情的经过，都给我说说看。” 杜若询问：“你想从哪一件事开始听起？” 皇甫玥垂着头，声音低沉：“长郡，郡守府，玉卿把我带走后，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完全不知情了。” “提到这件事，我就想问问你。”杜若面色严肃，道：“你消失了那么长时间，为何没有送消息给我们？你知不知道，母亲与我一直派人寻找你的下落，母亲为此忧心忡忡。” “一来，因为殿下的事，母亲充满了对过去的事的懊悔。” “二来，因为你下落不明的事，她夜不能寐。” “本身她的精气已经被病痛掏空了，再接二连三的打击，才会抗不过去。年不到四十，早早薨逝。” “既然你没有性命危险，但凡你送一个消息回来，让我们安心也好！” 对于杜若的指责，皇甫玥讶然地问：“玉卿说了，把他收留了我的事，送消息去给慕公子。难道慕公子没有把消息送回帝京来么？” 杜若朝她看方向看去。 因为殿内尚未点灯，只看得到一团黑影。 杜若蹙眉，道：“慕公子我是没有亲口问，但敦愚王说了，慕公子一直派人四处寻找你的下落，根本没有接到你安全的消息！” 她想了想，又道：“倘若有了你的消息，敦愚王没必要隐瞒不说！” 也就是，要么是慕将离那里出了问题，要么就是—— 梅玉卿！ 皇甫玥蹙眉，道：“不可能啊，玉卿对我很好，他明知道我很担心哥哥，担心母亲的状况，也担心你。我几次三番央求他送消息，他都说送了！” 显然，比起慕将离和梅玉卿，她更倾向于相信梅玉卿一些。 慕将离对她的态度极为差劲，会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但梅玉卿怎么会这样做呢？ 皇甫玥是不信的！ “那我就不知晓了。”杜若说道：“这件事或许怪不得你，毕竟你的腿如果不养，跛足赶回来的话，残废一生，你让我们怎么放心啊！” 跛足，是一辈子的事！ 皇甫玥沉默半晌，又道：“那你给我说说看，哥哥从蜀河回帝京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吧。” 杜若想了想，召唤如玉进来。 点灯，准备晚膳。 两个女人都没有什么胃口，所以上来的膳食是清淡的粥品。 杜若长话短说，将发生的几件事精炼了说。 她没有什么遗漏，几乎把发生的事都提到了，只是挑拣了其中比较重要的几件讲了细节。 一顿饭吃完，皇甫玥才知道，原来在自己“避世隐居”的养伤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她沉默不语。 “既然你回来了，你的腿伤也是刚刚好，还不能使劲。你多陪陪瑾儿。” 杜若叹息道：“我得想法子，把殿下从天牢里带出来。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让他在最后一段路，一直被关在那种地方！” 皇甫玥也想见皇甫贺，但她也担心：“可是哥哥的瘾无法拔除的话，带出来他又发狂了怎么办？” 自从那一日被皇甫贺打断了腿后，她就没见过哥哥了，当然想念。 但想到那一日皇甫贺有多可怕，她还是十分忌惮的。 杜若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还得找祁老问问看，是否有什么进展。” “我能做什么？”皇甫玥冷静过后，自然也开始操心自己能帮点什么忙：“小若，你身子不方便，还动了胎气，可得先保重自己！” 杜若吸了一口气，道：“你能把自己顾好、把瑾儿带好就行了。其他事，你也帮不上忙。” 想了想，她又道：“如今的局势，我们除了找一个依靠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很清醒，非常清楚：杜家能够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 所以，得找一个靠得住的！ 皇甫玥的心提了起来：“靠谁？” 第2072章 认柳拭眉为主，以她为尊 为今之计，他们能去靠谁呢？ 皇甫令尧和皇甫霖，都跟曲映蓉有仇。 皇甫霖是断然不会帮他们的，不用多想他们就可以肯定。以皇甫霖的性子，不灭了他们都算仁慈。 更何况他们与皇甫霖都没有怎么接触过，完全没有交情还有仇隙。 而皇甫令尧呢，来往倒是多一些，但会帮的也非常有限。 皇甫瑶靠不住，总不能是—— “小若，你刚刚说，五月十五有家宴，六皇弟回来了，对吧？” 老六，确实是可以预设为靠山的一个人物！ 他有兵权，有强大的母族——北齐国君是他的舅舅！ 尽管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微妙，但比较起来，也只有他了。 再下去就是九皇子和十皇子，两个孩子都小，一个是他们的弟弟；还有一个连母亲都没有，自己都过得猪狗不如。 还能有谁可以靠得住？ 但杜若却摇头，道：“不，六皇子不行。” 她面色冷静，且坚定。 “为何？”皇甫玥蹙眉，道：“两害之中取其轻，如今咱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啊！” 六皇子这么一回来，好歹是一股新生力量，是他们可以开拓的势力。 杜若却道：“母亲与我恳谈过，让我们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投靠——” 她眉眼坚定而沉稳：“柳拭眉！” “什么？”皇甫玥方才都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你是说二皇兄？这个时候他不会帮我们的了吧。” 但杜若却摇头：“不是敦愚王，是柳拭眉！” 皇甫玥瞪大眼睛。 消化了一会儿，她才明白杜若的意思：“你说的，不是敦愚王妃皇甫柳氏、不是我二皇嫂，而是——浮云阁、柳拭眉？” 尽管人还是那个人。 但其中这差别，可就大了！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是夫妻，按说，夫妻一体。 他们投靠柳拭眉的话，相当于靠皇甫令尧，这点没有任何问题。 但皇甫令尧与他们的关系实在太微妙，根本不会给他们投靠！ 然而柳拭眉就不同了。 倘若不是有柳拭眉的存在，皇甫令尧也混不到现在的程度！ 杜若见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说道：“没有亲情可以用，我们就不用亲情，只讲利益。拿着我们手里掌握的东西，投靠柳拭眉麾下，为她做事！” 撇开那不存在的亲情不谈，他们能够为柳拭眉做事，此其一；第二，柳拭眉从未想过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因此，希望还是很大的。 这也是曲映蓉死去之前与杜若恳谈过，留给他们最合用的锦囊妙计！ 曲映蓉在去世之前那阵子，思前想后，将各种问题都想过了，便是想为他们安排一条退路。 倘使皇甫贺没事，能够回来的话。 贬为庶人也不怕，至少他们还能过衣食无忧的生活。有男人作为支柱，女人孩子也就不太担心被人欺负。 而若是皇甫贺没了，杜若孤儿寡母、皇甫玥是个姑娘家、皇甫瑾还是个孩子…… 那就必须找一个靠山！ 娘家给一时的依靠是可以的，却不可能护着已经出嫁的女儿一世。杜若找杜家庇护她和她生的，还可以。 但还有皇甫玥和皇甫瑾带着，那是不现实的。 就算父兄没有意见，谁能保证嫂子们没有意见呢？ 所以，他们可以去找柳拭眉，卖命给柳拭眉！ 重点是：卖命！ 认柳拭眉为主，以她为尊。 “那二皇嫂若是不答应，不收下我们呢？”皇甫玥经过杜若解释，也彻底明白了为何要去找柳拭眉了。 杜若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手里，有柳拭眉想要的东西，那她就会答应。这条路，待殿下的状况定下来了，到我们彻底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去走！” 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我总觉得，二皇嫂不是这么好拿捏的人。她未必会为了我们手里的东西，去冒险收留我们。”皇甫玥认为成功的可能不会很高。 但她已经闯祸一次了，也不敢太过武断，于是又道：“小若，你比我聪明、比我冷静，你好好想清楚啊！这时候，我们不能再错了！” “我知道。”杜若没有说：母亲给我们留下了护身符，只要拿着那些东西，柳拭眉一定会答应的。 那件事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才越不容易出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皇甫贺，也最好先瞒着。 事情谈完了之后，皇甫玥就去了皇甫瑾住的偏殿这边。 此时，是晴嬷嬷在照顾皇甫瑾。 看见皇甫玥回来，晴嬷嬷不停地抹眼泪：“公主你没事，可就太好了！娘娘在天之灵知道你没事，也能放心了！” 可见，曲映蓉在之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下落不明的女儿！ 皇甫玥眼眶又红了，她先前已经哭够，冰敷过的眼睛还是干涩得不像话。 她忍住了没掉眼泪，道：“晴嬷嬷，你辛苦了。我虽然腿脚还不利索，但我会好好陪着瑾儿的。” 晴嬷嬷没有多话，扶着她往里头走。 皇甫玥进了寝殿后，坐在皇甫瑾的床榻边沿，道：“瑾儿，姐姐回来了。” 果然。 对皇甫瑾来说，最亲的人除了母亲，就是姐姐了！ 听到了皇甫玥的声音，他立即睁开了眼睛。 他病了两日，但吃喝都没有落下，小孩子的身体复元也快，虽然还在病中，却没什么虚弱之象。 就是精神消沉低落，给人一种他很虚弱的感觉。 听到皇甫玥的声音，他立即坐起来：“玥姐姐！” 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是啊，我回来了。我已的腿经能走路了，就是还不能太使劲。”皇甫玥一开口，就是先让弟弟安心。 安心，才能好好说话！ 皇甫瑾现在的状况，问题不在身体，而在心里！ 皇甫瑾扑进皇甫玥的怀里抱住她，道：“玥姐姐，这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了！真好，你没事！” “嗯，我没事。”皇甫玥又强调了一遍：“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多说几遍，让“安心”两个字，深深地烙进皇甫瑾的心底里，他才能真正彻底放心！ 姐弟俩抱了一会儿，皇甫瑾松开了她，坐在床榻上，垂着头道：“玥姐姐，我的小灰灰不见了。” 他不提母亲、不提哥哥，却说他的兔子！ 皇甫玥不动声色地问：“你找过了吗？” 在弟弟面前，再怎么软弱的姐姐，也要变得坚强！ 所以，她现在是完全顺着皇甫瑾的思路走。 皇甫瑾哭丧着脸，道：“没有找，送完母亲回来我就病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小灰灰不见了。” 他仰头问：“玥姐姐，你说，会不会是它不乖，被人抓走吃掉了？” “你还没有找过，也没有叫人找，怎么能肯定呢？”皇甫玥安慰地说道：“这样吧，我叫人帮找找看？” 她又问：“小灰灰是在东宫不见的，对吗？” 皇甫瑾点点头：“没错，母亲她……之后，我和皇嫂就一直在这里，没能出去。” 皇甫玥明白：因为他们都被软禁了！ 她没有多话，又问了一些细节，又道：“好吧，我让人去找。你呢，今晚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日就找到了，好不好？” 因为母亲的教导严厉，哪怕对皇甫瑾的教育没有皇甫贺一半那么紧，这孩子相对其他人来说，也是比较乖巧的。 他很听话，有点过分的那种。 所以，皇甫玥给他说了一会儿话，他的情绪就已经比原先好多了。 “好，我听玥姐姐的。” 但皇甫玥要走的时候，他却又拉住了皇甫玥的衣袖，道：“玥姐姐，你不会再走了吧？你不会不见了吧？” 皇甫玥偏开头，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强行将声音放得若无其事，她给了肯定的答复：“不会，以后姐姐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好。”皇甫瑾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松开了她的衣袖。 皇甫玥走出了殿门外，扶着朱红的雕花大门，低着头小声抽噎。 说起来皇甫瑾才九岁，但皇家的孩子，九岁已经不算小了！ 他先是说“小灰灰不见了”，然后又问“姐姐不会不见了吧”。 表面上，他还贪恋宠物，但实际上—— 他现在的心理非常脆弱！ 他失去的，并不是兔子，而是母亲、哥哥、姐姐！ 皇甫玥回来了，他总算找到了一点儿安慰：哦，我母亲哥哥没有了，但至少，还有姐姐！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你不要再离开了！ 晴嬷嬷站在她身边，将帕子递给她，道：“有公主在，九皇子的状况肯定会好起来的，公主放心吧。” 皇甫玥低声道：“晴嬷嬷跟了母亲一辈子，你辛苦了。现在还需要你劳心劳力照顾九弟，等挺过了这阵子，我会安排大家出宫，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过安静的日子。” “哎。”晴嬷嬷应了一声。 她们都很明白：皇甫贺被贬为庶人，杜若迟早是会被赶出宫外去的。 皇甫玥与皇甫瑾还是帝王子女，住在宫里没问题。 但他们失去了母亲的权势庇护，留在宫里势必会招来欺凌。 出宫找安宁，是必然，也是想安生的最佳出路！ 出了偏殿，皇甫玥想了想，转头对杜若分派跟在她身边的如珠说道：“你去跟外头的侍卫统领说，五公主求见圣上！” 第2073章 两个皇子妃狭路相逢 五月初八。 一大早，温书青就起来了，照例要去栖霞宫，给婆婆请安。 出门的时候，她一如往常，并没有告知皇甫霖，习惯于任何事情都自己做主。 后位空虚，执掌凤印者为尊。 温书青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嫔妃在里面给萧妃请安，一众皇帝女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多半是说些不走心的闲话罢了。 因为皇后刚刚发丧没几日，没有人敢穿得大红大绿，也没有人敢说什么调笑的话。 “臣媳给娘娘请安。”温书青面色淡如水。 给萧妃行礼之后，又给其他人问安：“见过各位娘娘。” 众人都笑了，有人说道：“三皇子妃可真是孝顺，每日晨昏定省。萧妃娘娘，你可是有福气啊！” 萧妃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道：“三皇子妃到本宫这里来。” 尽管温书青没什么表情，但大家也都习惯了。 那三皇子妃仿佛是冰山里走出来的，对谁都不会展颜欢笑。 但从萧妃对她的态度上看，婆媳关系一看就是非常好的样子。 帝师温家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眼前！ 春试即将放榜，温家这一代有好几个英才，指不定谁就头三甲。 再者，温家出了个皇子妃啊！ 以前是冲喜的叫人瞧不上，但不妨碍如今人家地位高了，多的是人愿意跪舔！ 温书青很了解人性，她不会去触霉头。 萧妃都在盘算着给皇甫霖找其他靠山了，虽然被皇甫霖给挡了回去，但温书青猜想，绝不会轻易放弃。 故而，她很本分，能不招人别人，绝不招惹。 “用过早膳了吗？”萧妃撂下那一众嫔妃，专心与自家儿媳说话。 温书青答道：“已经用过了，晨起的时候，与三皇子一同用过早膳。恐是昨夜受了点风，出门的时候他有些疲倦，臣媳便让他躺下了。” 半真半假。 这几日住在梁府，他有点玩得过火，回来后身子显出疲态。 用过早膳，她让他去睡回笼觉，自己就出来了。 温书青给自己预备了后路：“三皇子的身子惯来是臣媳照料，怕其他人照顾不周，故而臣媳便不能侍奉娘娘了。须得早些回去，免得他起来找不到我。” “没事，你去吧。”萧妃对这个儿媳妇的言行举止、各方面都满意。 唯独有点不喜温书青性子太冷，不是那种如鱼得水、会来事儿的人。 温书青是了解这些的。 但怎么说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萧妃想要一个温柔体贴的儿媳妇，能够照顾好她儿子。 能左右逢源，稳定后宫关系。 但又想要这个儿媳妇能够强势如温书青，可以为三皇子开路、披荆斩棘。 温柔的女人做不到的！ 二者几乎不能融为一体！ 那么，萧妃就想着，要给皇甫霖纳侧妃了！ 只是皇甫霖的臭脾气，亲娘的面子都不给，萧妃不得不暂时压下。 但能压下多久呢？ 温书青走在往西宫方向去的宫道上，从这边回去算是捷径，省不少路程。 进了西宫的拱门，拐了个角就是皇甫瑶的金阙宫。 远远看见一行人走过来，如霜小声提醒：“皇子妃，那不是四皇子妃吗？” 温书青朝那边看去，见俞晚清坐在轿子上，身边带着呼啦啦的一群人，从宫道那头走过来。 好家伙，除了贴身的婢子香儿，还有八名宫婢。 这排场！ 温书青只带着如霜，身后跟随两名承华宫的宫女，她还是步行。 双方都是皇子妃，长幼有序长者为尊，老三还排在老四前面。 按理说，俞晚清见了温书青，得下轿见礼。 但她没有，依然端着平安郡主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看见温书青了，唇角勾出不屑的笑：“哟，这不是三皇子妃嘛，你这一大早，是上哪儿回来？” 嫁做人妇了，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温书青瞧了俞晚清的脸一眼。 几日过去，俞晚清脸上，被皇甫瑶打的淤青已经几乎完全消除了。 看来，是好了，才敢出来这么招摇。 温书青是个什么性子？ 她很讲礼数，但不管对谁都极为冷淡，礼貌地回了一句：“自然是去给娘娘请安。” 微微颔首，也不计较俞晚清没有对自己行礼。 然而，这一段宫道是捷径，却不是大道。 小路比较狭窄。 俞晚清是坐着轿子的，两队人马错身，是过不去的！ 抬轿的太监犹豫了，想要将轿子放下来。 毕竟，嫁到了婆家，可就不论在娘家身份的高低，光论在婆家。 人家三皇子妃名头上挂着“三”，就比“四”要强一些了。 更何况，萧妃娘娘现在得势！ 但轿子尚未落地，俞晚清顺手一扔，将自己手里拿着的桃子朝前头那轿夫头上砸过去！ 她呵斥道：“谁让你停了，咱们先走！” 什么叫做跋扈？ 这位平安郡主、四皇子妃，表演了个淋漓尽致。 温书青蹙眉，心道：“我不与你计较，是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可不代表你可以踩在我头顶上！” 她面色一冷，道：“四皇子妃，虽说我不是长嫂，但好歹也是嫂。虽说你是匆忙之下迎进来的皇家儿媳，但订婚已有时日，教习嬷嬷没有上俞家给你讲过宫中规矩，没让你知晓什么叫做长幼有序吗？” 不计较，并不是她仁慈。 只是她懒，能不动的事儿，都不太想动。 但宫里的生存法则，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人善被人欺。 倘若一味的忍让，迟早是要把命都给让出去的。譬如，前皇后孙清。 恰好，她温书青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被温书青这话一呛，俞晚清面色一僵。 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温书青，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书青唇角一撇，明明不是故意的，但她淡漠的眸光中却像是带着极度的轻蔑。 她朱唇开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倘若四皇子妃听不懂，我也可以给你解释。” 她微微侧身，面向温书青，凛然道：“就是说你不懂规矩的意思！” 这话，可比方才那拐弯抹角的更直白，也更难听了！ “你……”俞晚清气得一拍胳膊下的扶手，道：“好你个温书青，就你懂规矩是不是？” 温书青面色平淡，并没有半点被气到的样子。 两个皇子妃一对比，高下立现。 她淡然说道：“长幼有序是其中一个规矩，你排行第四，见了我排三的，不知道要行礼，只能说你是新妇不懂，我不怪你。但……四皇子妃做人好歹也有十八年了，你连路都不让，这点为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那我可就得计较了！” 还别说，妯娌之间，也是长嫂如母！ 就算温书青不是长嫂，但辈分上占了优势！ 俞晚清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温书青的话还没有说完：“第二，你我嫁入皇家做了皇甫家的儿媳妇，冠上了夫姓。你总得尊称一声三皇子妃，若气着呢，骂我的时候也该喊皇甫温氏，而不是温书青！” 她看向俞晚清的眸光中似乎射出了冰箭：“温书青的名讳，可不是你能叫的！” 明明，俞晚清坐在轿子上，温书青是站着的，她与俞晚清说话是仰视。 然而，俞晚清的气势愣是生生被温书青给碾压了！ 最后，她又冲气得胸口此起彼伏的俞晚清看去，问：“方才在栖霞宫，我瞧见了芳妃娘娘也在。不然，你我去找萧妃、芳妃二位娘娘，好生评评理？” “不用了！”俞晚清就算再嚣张跋扈，也不想把事情闹太大。 新婚之夜把皇甫瑶的脑袋给开瓢了，太医说震荡到了脑子，现在皇甫瑶还卧床呢。 芳妃不待见她，如果再因为跟温书青吵架，闹到了萧妃那里去，那还得了！ 俞晚清只能下了轿子。 两个皇家儿媳距离非常近，她做出了一副狠样子，放狠话：“我比不上三皇子妃伶牙俐齿，不过皇甫温氏……呵呵，你可真是好样的！” 温书青根本就不想理她，迈步往前走。 无视，是最大的藐视！ 你气炸了，对方却风轻云淡，感觉脸被打得好疼！ 俞晚清盯着温书青的背影，气得牙根痒痒，刚刚拉回来的理智又离家出走了！ 她冷哼，道：“你不过是帝师温家的一个庶女，而我是俞家的嫡女、是郡主！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无知也是一种福气。”温书青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看她，冷淡地道：“佩服、佩服！” “你在骂我！”俞晚清再怎么傻，也是听得出来温书青在骂自己蠢！ 她气炸了就是要动手的。 新婚夜她都敢上手打四皇子，此时也完全没想那么多，大步流星地冲过去！ 用力一把扯开了如霜，俞晚清大力朝温书青推过去！ 温书青本就文弱，哪怕比寻常千金小姐要强一点点，也比不过俞晚清这种成日上蹿下跳的！ 被俞晚清从身后重重一推，温书青脚下一崴，一头栽进了旁边的苗圃里！ “三皇子妃！”如霜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却来不及去拉住温书青，不由发出了尖叫！ 他们家主子刚刚病了一场好起来，还怀了孩子呢！ 如霜赶忙把栽进了苗圃里的温书青给扶起来，着急地问：“皇子妃，你没事儿吧？你肚子疼不疼？” 温书青抚摸着腹部，感觉到了濡湿，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 第2074章 三皇子的魂儿都要吓飞了 温书青尚未来得及感受自己到底是什么状况，就听见如霜惊叫：“皇子妃！你的脸！” 胎儿有没有受到影响，尚且不知。 但是温书青被推进了苗圃里，这两天刚刚修剪过的小灌木，树枝可是尖锐。 那些小树枝，把温书青的脸划破了！ 而且，不止是一道两道小口子。 口子相当多！ 看到温书青脸上都是血痕，如霜可是吓坏了！ 她很快就做了反应：“你们俩快过来……你去请太医，请了太医后立即去通报萧妃娘娘……你过来帮忙，让我把皇子妃背起来，送回承华宫！” 承华宫的宫女都是温书青训出来的，训练有素，听了如霜的话，其中一个立即跑去请太医。 另一个则是扶着温书青，让如霜把人背起来。 俞晚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她们的举动不能理解：“喂，至于吗？不就是流了一点血，抹点药不就行了，还要请太医？你当太医院是你家三皇子独享的？” 如霜把捂着肚子的温书青背起来，气不过回头骂了一句：“四皇子妃，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温书青肚子疼得厉害，她极力控制面部表情，并没有显出特别痛苦的样子。 因此，众人只是被她脸上的血吓了吓，并不知道她此时在忍受怎么样的痛。 但她一开口，就破功了：“如霜，别与她废话，赶紧回去。我的情况可能很不好！” “是！”如霜吓到了，赶忙背着温书青快步往前跑。 亏得他们家皇子妃身形娇小比较瘦，不然还真的跑不起来！ 俞晚清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不就是摔了一跤吗？至于吗？” 站在一旁的香儿却是脸色惨白：“郡主，三皇子妃一直捂着肚子，我看见了她的手指缝里流血了！” 她走过去苗圃那边，在温书青摔倒的地方检查了一遍，竟是发现：“郡主，这好锋利的一块树根！上面有血，怕不是这树根把三皇子妃的肚子划破了吧？” 修剪过的小型灌木上，露出了一段尖锐的树根，手指头那么粗的，直挺挺地竖着。 上头，沾着血迹！ 俞晚清瞪了瞪眼睛：“不是吧，她温书青是灾星转世啊，这都能戳到她？” 香儿却想得更远一些：“郡主，她好歹是三皇子妃，是萧妃娘娘唯一的儿媳妇啊！” 只差说：你闯大祸了！ 但俞晚清并没有放在眼里，而是道：“真要重伤的话，她还不得哭嚎啊？你看她那么冷静的样子，可见伤根本不重！不管她先，我得出宫去找祖母。” 即便国丧，她也是被允许可以三朝回门的。 但因为她被皇甫瑶打的伤还没有消，没办法出门见人，所以前几日她老老实实窝在寝殿里没出来。 今日脸一好，她就迫不及待出宫去找皇甫娇告状了！ 在她这里，告状可比温书青受的那点伤重要。 她要找皇甫娇为自己做主，芳妃不是压制她吗？还能压得住皇甫娇？ 整个帝京，谁见了皇甫娇不得恭恭敬敬地尊称“长公主”？ 香儿有些犹豫：“真的没事吗？” 她觉得，温书青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 “流这么一点血，死不了人的！”俞晚清上了轿子，道：“走，出宫！” 承华宫。 因为温书青没跟自己说就去栖霞宫了，皇甫霖睡一觉醒来不见人，正生气呢。 “这个女人简直无法无天，跟我说一声不行吗？等我一起过去不行吗？她就是喜欢自作主张！” 嘴上骂骂咧咧，但口嫌体正直，心里想的是：“不行，万一母妃刁难她怎么办？如今的状况，母妃如果非要压她给我找侧妃，这是完全可能的！” 他快步往外走，结果刚出宫门，就看到了气喘如牛的如霜，艰难地背着他家温书青回来。 温书青脸色惨白，冰霜一样的肌肤上，还有血迹！ 看一眼，三皇子的魂儿都要吓飞了！ “温书青！” 他赶忙上前，把人从如霜背上抱过来，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谁敢在皇宫里对皇子妃下手！是谁！” 如霜几乎没被累死，喘气太激烈了，话都说不好：“是……是……四皇子……”妃。 “老四？”皇甫霖一边抱着温书青往里面走，眼神仿佛能吃人一样：“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他不想活了，等会儿我就去把他的腿打断！” 如霜：“……” 这误会大发了！ 她赶忙把最后一个字给吐出来：“妃！是……四皇子……妃！” 皇甫霖：“……” 他立即改口：“俞晚清那个蠢货，她可真有本事！本殿要抽她的筋！” 完全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这句话，给抛诸脑后了。 温书青感觉疼得抽过去，说不出话来。 如霜则是在不断喘气。 也不能怪如霜大喘气，毕竟能把一个人背着跑回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又问：“太医呢？请太医了吗？” 如霜点头：“请……请了！” 皇甫霖这才不说话，把温书青抱进寝殿，放在床上。 看着她拧着眉心，话都要说不出来了，他的心仿佛被利爪掐住了一样！ 疼啊！ “温书青，你怎么样？”他顾不得她脸上的那些细小的血痕。 他很了解自己的皇子妃，倘若只是脸上这点伤，她不会这个样子。 顺着她的手，他看到了她的腹部。 没看到伤处，却看到了孝期穿的素色衣摆上，都是血迹！ 三皇子长这么大，就没有过这么恐慌的时候：“你不要吓我啊！” 要知道，几年来，三皇子妃就是三皇子的精神支柱。 她太能干了，但凡什么事情交给她处理，都是一等一的漂亮！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出了事会是什么样子！ 顺着她的手，皇甫霖将她的手拿开，看见一片殷红！ 皇甫霖整个人傻掉了。 “天啊！这么重的伤！”如霜也吓到了！ 她赶忙道：“先给皇子妃更衣，止血啊！” 皇甫霖从茫然里抽回神智，给温书青脱衣裳。 不多时，如霜已经把药箱抱过来了。 主仆俩帮温书青上了止血药，血是止住了，但温书青的脸色依然很差。 她的脸几乎都是皱在一起的，完全不想说话。 从小到大，她经历过的事情不少，可最多也是小打小闹的那些欺凌。 伤成这样还是第一次，实在是疼得她去了半条命！ 她咬着牙，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我感觉……可能……滑胎了。” “什么！”皇甫霖惊恐地瞪大眼睛。 如霜的脸色也是惨白：“就摔了一跤……不就摔了一跤吗，怎么会？怎么会……” 刚刚才知道有的孩子！ 因为摔了一跤…… “不对！不止是摔了一跤！”如霜很快又盯准了重点：“肚子被划破了，这么深的伤口！” 温书青疼得一直在吸气。 皇甫霖攥着她的手，脸上是一片怆然：“你别想那么多，可能没事呢？等会儿太医就来了，你别怕、别怕，啊？” 嘴上是在安抚她，实际上，他比温书青怕多了！ 这时候，舒太医带着学徒过来，先给温书青诊脉。 “怎么样？”皇甫霖感觉有很多事要做，但他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事可做。 他只是攥着温书青的手，感受到了她忍受着疼痛，指甲都掐进了他的掌心。 但他都不知道疼！ 因为，温书青那种疼才叫疼！ 而且，他的心痛，让他已经完全不在意手上这点小疼小痛了！ “三皇子妃有喜了，为何无人知晓？”诊脉完了之后，舒涵是震惊的。 宫里的主子们的身子何其矜贵，哪一位有喜了，更是被捧着的。 至少月事没来，就要提防着可能是怀孕了。 但三皇子妃这里，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说过！ 皇甫霖哪儿顾得上回答这种问题：“你先不要管这件事，给她看看伤口。方才上药止血了，但伤口很深，会不会有性命危险啊？” “生命危险倒不至于。”舒涵叹了一口气，道：“但这个伤位置就在小腹旁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损到胎儿。目前看，确实是有滑胎的迹象，但胎象虽然很弱，却还在。我先开药让三皇子妃服下去，巩固一下胎气吧。”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还是可能保不住！ 皇甫霖有点不太信任舒涵的医术，他朝如霜看去，道：“差人去敦愚王府请二皇嫂！” 舒涵：“……” 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冒犯是怎么回事？ 但想想柳拭眉的医术，舒太医又不得不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这边去请敦愚王妃，不提。 眼前，温书青撑着精神，没有疼晕过去。 但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朝皇甫霖说道：“派人送消息去给娘娘，是四皇子妃将我推进了苗圃里。” “我已经送了。”如霜答道。 皇甫霖气得眼睛发红：“那个混账玩意儿，我饶不了她！” 刚刚知道有了孩子，这喜悦都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现在就可能保不住了！ 而且，比起要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更让他气得想杀人的，还是温书青受了伤！ 她脸上至少被树枝划破了四五处，方才如霜已经给她清洗了脸蛋，上了药。 但比起腹部的伤来说，脸上的这点伤口根本就不算受伤了！ 三皇子妃被四皇子妃推进了苗圃里，四皇子妃腹部受伤、动了胎气，这事儿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第2075章 怕失去孩子，还是怕失去她 这边虽然派人去请敦愚王妃，请了太医之后，那宫女就去了栖霞宫，因此还是萧妃先到！ 萧妃这几日，一直在想让儿子开枝散叶，没想到，孩子就来了。 可—— 刚知道孩子来了，这孩子可能又要没了！ 她是何等的震怒！ 萧妃是经历过这种事的，后宫的争斗推搡，让她的胎受到了影响。 后来虽然儿子是生下来了，却是个天生弱的，生下来就病恹恹。 一路病了二十年！ 现在，温书青肚子里这个…… 宫女去禀报的时候，栖霞宫内的其他妃嫔都还没散。 芳妃魂儿都要吓飞了，一群妃嫔当然是跟在萧妃身后来了承华宫。 但包括芳妃在内，全被拦在正殿外头。 此时，温书青已经昏睡过去，皇甫霖书中坐在床沿，不顾自己的袖子上沾了血，始终握着她的手。 仿佛放开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寝殿内，如霜在一旁伺候，除了皇甫霖与温书青，就只有萧妃与其心腹。 萧妃站在床榻前，道：“这个胎保住了，谁又能保证，生下来不会是天生带疾的呢？” 皇甫霖猛地抬起头来，朝萧妃看去，眼里都是不可置信，道：“母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娘的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但……”萧妃面色郑重而严肃，道：“你自己品尝过这种苦，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走上你一样的路吗？” 她眼底里隐藏着痛苦，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在后悔。如果不是为娘的自私，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非要把你生下来，你也不需要喝一辈子的药了！” “人生没有后悔可言，却可以阻止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萧妃叹了一口气。 她很冷静，冷静得可怕。 但这种冷静，也是她经历过了无数的折磨才养成的！ 这么多年来，为了儿子的病，她花费了多少心血，流了多少眼泪，绝望了多少次！ 皇甫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领会到的意思：“所以母妃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们俩放弃这个孩子？” “你们尚且年轻，眼前还算早，不要孩子对身子伤害也没有那么大。好生将身子调养好，想要孩子也不难。” 萧妃说得很现实：“相比之下，不论这个孩子是儿还是女，你能接受他生下来就得用药养着吗？”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 皇甫霖的答案自然是：不能！ 因为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病，别的皇子在读书的时候，他昏睡不醒；别的皇子练武的时候，他在喝药；别的皇子出去踏青的时候，他连床都下不来…… 这种痛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但——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是温书青给他怀的！ 让他做出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内心如同被刀割一样！ 忽然，寝殿内多了一道声音：“这个孩子可以不要，但不能白费。” 经过昏睡了一小段时间，温书青的精神好了一点点。 没睡多久，因为她是被痛醒的。 不光是脸色发白，唇上也是血色全无。 皇甫霖一震，连忙道：“温书青，你怎么就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是很疼吗？” 越说越是六神无主的样子：“止疼药不是喝了吗，没用吗？” 见到儿子这么在乎温书青，萧妃有些惊讶。 温书青没去回答皇甫霖的问题，而是睁眼看向萧妃。 除了气色很差，气若游丝外，她依然冷静如以往，说道：“我同意不要这个孩子，但……该付出代价的人，一定要偿还！” 她对上了萧妃的眼眸，道：“我不止是要俞晚清一个人来负责，而是要……” 太疼了，她顿了顿，才吐出后半句：“四皇子一脉，全体为我的孩子送葬！” 不是陪葬，想要用这一个孩子打死这么多人，不至于。 但：送葬！ 代表着，芳妃、四皇子，俞晚清，极其背后的所有势力，都要受到波及！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萧妃知道这个儿媳妇手段狠、魄力强。 所以，她并不震惊于温书青有此一说。 只是想了想，她觉得温书青的胃口太大了！ 站在她的立场，也想把这些势力给削弱，好让自己没有阻力登上后位。 但—— 哪有这么容易？ “那就，先养着这个胎，好好筹谋筹谋吧？”温书青唇角勾起虚弱的冷笑。 萧妃拧眉一瞬，同意了：“行，此事我们再合计合计。但你……必须把自己的身子调养好！” 两个女人都够心狠，皇甫霖却是全程沉默。 他很想硬气地说：我不同意！ 可他不能赌！ 事情暂且如此，萧妃回去了。 皇孙的消息还没有曝光就要失去了，此事必须禀告圣上！ 第一个要付出代价的，自然是俞晚清！ 萧妃走后，温书青又小睡了一会儿。 皇甫霖没有与她说太多话，只盼着她好好睡觉养精神。 但他哪儿也没去，一直在床边陪着她。 温书青再醒来的时候，柳拭眉已经来了，正在与皇甫霖说话：“舒太医看过了，何必再叫我来？” “可你还是来了。”皇甫霖语气很淡，神情倦倦。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少年的黑化值要增强了！ 随着他的病越来越好，皇甫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柳拭眉初见他的时候那么阴郁的戾气了，可现在—— 比以前还猛烈！ 墨儿和连翘扶着柳拭眉走过来，墨儿胆子也是大：“三皇子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王妃如今这么大个肚子，你看着不害怕吗？” 看到柳拭眉的肚子，皇甫霖又想到了自己即将要失去的第一个孩子，心情更恶劣。 但，也似乎看到了希望！ “二皇嫂，当初你刚刚知道有喜的时候，不是中了南吴秘毒吗？”他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柳拭眉蹙眉。 墨儿将她扶到了床沿坐下，不满地道：“三皇子，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们家小世子好好的呢！” 皇甫霖的神情却似乎有些疯狂：“不！二皇嫂，你有办法保住温书青的孩子，对不对？你当初的情况很糟糕，但你也保住了啊！” 众人惊异。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柳拭眉没有回答皇甫霖的话，而是径自给温书青诊脉。 片刻后，示意连翘掀开盖在温书青身上的毯子。 知道她是要亲自检查伤口，连翘赶忙把毯子掀开，并且把包扎伤口的纱布给拆了。 柳拭眉认真检查了一下温书青腹部的伤口，不由蹙眉。 温书青的情况很糟糕！ 她闭了闭眼睛，神色严峻地道：“还好，差点就戳进子宫里了！” “子宫？”皇甫霖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问：“那孩子能不能保住？” 墨儿没忍住，又道：“三皇子，咱们进来就没见你问三皇子妃的状况好不好，就只顾着要保住孩子。你这是要大人，还是要孩子啊？” “没有大人哪来的孩子！”皇甫霖没好气地喷了一句。 但这话，也叫人明白了。 在他眼里，重要的还是温书青！ 柳拭眉说道：“幸亏那东西没戳进子宫，不然就不是损了这个孩子的事了，损伤了子宫影响孕育，以后哪怕怀上了都可能怀不住。” 皇甫霖听她这么说，吓到了。 满脸茫然，不知道是要庆幸，还是别的什么。 但，愤怒是真的：“这个俞晚清，本殿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温书青就是这时候醒的。 发现她醒了，皇甫霖立即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问：“你赶紧怎么样？还疼吗？二皇嫂来了，让她给你扎针止痛，好不好？” 可以说，温书青从认识他以来，没见过他这么温柔！ 温柔的表象下，充满了惊惶！ 他在害怕！ 怕失去孩子，还是怕失去她？ 皇甫霖见她不说话，赶忙又朝柳拭眉看去，道：“二皇嫂，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是什么个情况？” 可以说，用无头苍蝇来形容此时的皇甫霖，都是合适的。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朝温书青看去，问：“下身出血了吗？” 温书青自己的身子，自己当然最清楚。 她微微点头，道：“出了，感觉还不少。” 因此她才怀疑是滑胎了。 衣裳是如霜换的，如霜不顾皇甫霖一个大男人也在场，回答道：“确实不少，回来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整条亵裤湿了半条。裙子上也浸了一些，就是不知道，裙子上的血是皇子妃腹部流出来的，还是下身……”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见她神情凝重，皇甫霖的心咯噔一沉：“是不是……没用了？” “胎象还在。”柳拭眉没有隐瞒，如实说道：“要保住，费点劲也是可以的。” 皇甫霖刚刚升起希望，她又道：“但，这个孩子就算保住了，生下来能不能健康，还是个未知数。” 就是萧妃说的那种情况！ 在胎里就伤了，生下来会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柳拭眉看向温书青，道：“谁也不敢赌吧？拿孩子的一辈子来赌！” 这时代又没有B超这种东西，可以在孩子成型后看出来，是不是残疾的、或者是其他疾病的。 即便是听柳拭眉说这些对孕妇来说是那样残忍的话，温书青的眉目也是淡然的。 她依旧很冷静，即便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惊涛骇浪了！ “二皇嫂！” 就在女人们沉默间，皇甫霖扑通一下朝柳拭眉跪了下去！ 第2076章 黑化少年+黑化少女=黑化夫妻 “二皇嫂，他们都说你有通天的医术，你的九九摄魂针阵冠绝医道！我求你，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说完，皇甫霖的头磕了下去！ 他很诚恳，长这么大，因为病的原因不怎么出门见人，极少有跪下的时候。 可他现在只求能够让孩子好好的，别说让他给柳拭眉跪下，给柳拭眉磕几个头，就算让他跪上几天几夜，他也愿意！ “哎呀，三皇子，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墨儿吓到了，赶忙朝柳拭眉看去，道：“你这是……这是做什么呀？吓着我们王妃了！” 虽说，小叔子跪嫂子，皇子跪王妃，也不是跪不得，柳拭眉受得起。 但这位三皇子，可是连他亲娘萧妃都不曾跪过的！ 现在，为了温书青、为了保住这孩子，他膝盖都可以软！ 可见，温书青在他的心里，比大家想象的都要重要！ 只不过，原本他自己没发觉，温书青也没感受到。 见他如此，温书青也很意外，心思有些复杂：“他能如此，也不枉我这几年尽心尽力照顾他。” 狼崽子长大了，终究是要知道守护伴侣的！ 她蹙眉道：“三皇子，你不要为难王妃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了解，下身出了这么多血，就算她不懂医，也知道这孩子最好不要！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墨儿将人扶起来，说道：“起来吧，像什么样子？” 看得出来，皇甫霖此时根本没有理智。 她转过头来，很郑重地对比较冷静的温书青说道：“我可以帮你保住这个胎，但不能保证孩子生下来是好的。” “按说，我不建议你把这个孩子保住。” “如今还不到四十天，在四十天的时候流掉能保证流得干净一些，对身子的损害也是最小的。” 不然，这时代没有那等仪器设备，她也不敢给小产后的温书青进行清宫啊！ 一个搞不好，以后就怀不上、或者着床不稳习惯性流产了！ 温书青默然不说话。 柳拭眉又转头朝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如丧考妣的皇甫霖看去，很负责任地道：“理智上说，为了三皇子妃的身子着想，这个孩子不要为妙。” “三皇子你若重视三皇子妃，就必须割舍眼前。” “等她小产过后，养五六个月，再要孩子比较好。” 想想，她当初为了稳固胎气，做了多大的冒险？ 但她那时候情况不同，她是中毒。 因为九九摄魂针阵立即对胎儿进行了局部保护，那毒也没有侵害到孩子。 而后来即便保住了孩子，其实她心里也有些隐忧，担心孩子生下来的不好的。 哪怕现在，孩子很健康地在她肚子里成长，偶尔她也会有些担心。 更不要说温书青这等状况了！ 那树枝差点就戳进子宫里面，子宫又有严重的出血现象。 在这个医疗仪器如此落后的时代，谁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所以，做大夫的，理性建议肯定是最好不要这个孩子。 就像现代的产检，孕早期做了唐氏筛查后，即便筛查的结果不是百分百有问题的，也最好听医嘱，不要去赌那可能。 孩子生下来的残疾的、病弱的，是害了他一生！ 当然，做父母的，心里肯定是很难受了。 听了柳拭眉说的，为了温书青的身子着想，皇甫霖泄气了。 在墨儿强硬的扶持下，他站起来。 瘫坐在床前，转头朝温书青看去，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叫你不管去哪里，都要等我陪你一起去！你为什么不听话！” “温书青！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自作主张！” “你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你还到处乱跑，还跟她俞晚清那脑残玩意儿杠上做什么？” “她烂命一条，你亏大发了，你知不知道！” 炮轰！ 很凶！ 戾气极重！ “哎，三皇子啊，三皇子妃都这样了，你还怪她？”墨儿不能理解。 但柳拭眉朝她看了一眼，让她别多嘴。 温书青看了一眼皇甫霖，也吓到了。 因为，臭脾气、不可一世的三皇子，他哭了！ 常年被病痛折磨，温书青都没见过他掉眼泪，可现在他哭了！ 皇甫霖仿佛没有发现自己在流泪似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用完早膳我身子不太舒服要睡会儿，你说要去书房待会儿，我信了你！” “可你就背着我出了门，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温书青，你怎么能这样？” “你听我的话，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吗？” “你跟她俞晚清那种不长脑子的女人叫什么劲？” “她欺负你你不会回来找我帮你出头吗？我直接杀上金阙宫，他们夫妻俩我都可以揍一顿！” “你为什么要这么逞能？难道你不知道你怀着孩子吗？” “……” 越说，他的情绪越是激动，到后面，已经哽咽得有些说不出话了。 柳拭眉默默地看着。 感觉三皇子这个人吧，经历了这样的事，怕是要彻底变个样子了！ 温书青能不难受吗？ 她不但要承受失去孩子的心痛，她还要承受肉体上的痛！ 但皇甫霖这么絮絮叨叨地痛骂她一顿，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心疼他。 想想他才刚知道有这个孩子，尚未来得及喜悦，就要失去了！ 她甚至也有些后悔，不该跟俞晚清起冲突。 当时她只想着，不能让俞晚清踩自己头上，要把气焰给压下去，免得以后在宫里见面，会让自己处于劣势地位。 她做事惯来习惯未雨绸缪，将一些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她习惯了自己把天空撑起来，从未想过要靠别人。 因此，确实没有想过，斗气斗不过俞晚清，就回来找丈夫为自己出头。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尚未觉醒：我丈夫是可以依靠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弱鸡了！ 只可惜，此时后悔，已然莫及！ “对不起。”温书青幽幽说道：“我确实没有想过要依靠你，所以就自己上了。没想到带来了这样的后果，要你与我一起承担。” 孩子是两个人的，在她的肚子里，但她没有保护好！ 她自己能够很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却没想过，他不能！ 听她这么说，皇甫霖心更痛了。 还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你别说了，是我不好！” 确实，做丈夫的常年只能躺在病榻上，从来没有照顾过自己的女人。 让她怀了孩子后，他也没能撑起来。 甚至因为他身子太弱，出去玩几日回来就不舒服，不能陪她一起出门，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说来说去，都得怪他！ 见他这样，想来他是需要消化一段时间的了。 温书青决定，之后再与他好好说说。 她朝皇甫霖看去，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与二皇嫂说。” 温书青的声音很轻。 但柳拭眉也好，皇甫霖也罢，他们都发现了她有哪里不一样！ 以前，温书青是不会跟着皇甫霖喊人的。 父皇母妃、皇兄皇嫂，那都是皇甫霖的，又不是她的。 她做了皇家儿媳，做了三皇子妃，心底里却并没有接受“妻子”这个身份。 所以她一直都用尊称，没跟他一起喊过。 可方才，她喊的是“二皇嫂”。 或许，从今日起，她才真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与皇甫霖的夫妻关系，从今日起，才进入真正的状态！ 皇甫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本来不想答应的，但见她眸光坚定，显然是不容拒绝的。 她受了这么大的罪，他哪儿还能跟她对着干呢？ 他小声叮咛：“你不要逞强，身子虚弱就不要多说话了。最多一盏茶的时间，我就要进来，知道吗！” “嗯。”温书青应了一声，难得对他十分温柔。 皇甫霖捏了捏她的手，不舍地出去了。 柳拭眉让墨儿给温书青宽衣，之后让墨儿也出去了。 她手里捏着银针，给温书青下止痛针阵，低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这个孩子白来世上一遭。”温书青第一句便是这个。 她的精神不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如你所说，就算现在保住了，将来可能也是个病秧子、可能是个残废。” “做母亲的不能这么自私，为了现在好受，就毁了孩子一声！而我——” 她仰头看着柳拭眉的眼睛，道：“如果他注定保不住的话，我不想让他白来一趟！” “你想做什么？”柳拭眉稳了稳心神，给她落下最后一针。 只听得温书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虽说只是俞晚清的锅，但……她一个人给我的孩子陪葬，不够！我想要全部！” 柳拭眉：“……” 所以，黑化少年+黑化少女=黑化夫妻？ 温书青又道：“或许，你会觉得我比较心狠手辣。但说真的，倘若换做我是你们，报仇的事，绝对不会如此随缘。” 柳拭眉想抚额擦汗。 在报仇这件事上，感觉自己夫妻来被动报仇的模式，被温书青鄙视了？ 没错啊，她和皇甫令尧报仇的态度就是很佛系！ 针阵缓缓起作用，温书青已经没那么疼了，说话也清晰了很多。 她又道：“你们的仇，俞家也有一份，对吧？” 柳拭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既然她知道，柳拭眉就点点头：“然后呢？” “我帮你！” 第2077章 我可能是爱上你了 温书青看着她，道：“刚好，俞晚清害我失去了孩子。但孩子目前还在，我借着这个机会告御状，要长公主与俞家长辈与我对话！” “怎么说，我这也是萧妃娘娘的第一个孙子，就这么没了。我会说服娘娘，让萧家来为我撑腰。” “另外，如今的温家使劲巴结我，我也会让他们出面。” “萧家与温家一起，对上俞家，你觉得……有没有胜算？” 柳拭眉听得有点发愣。 她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宫斗的材料，温书青才是真正的宫斗高手啊！ 发生了这样的事，正常女人伤心哭泣尚且来不及，可温书青呢？ 心痛是心痛、悲伤是悲伤，但她也想好了如何给自己开辟一条路，将对方撕碎！ 可是—— 柳拭眉有点不懂：“你为何要帮我？” 她听出来一点儿意味，温书青为孩子报仇，找俞晚清陪葬就够了。 但却盯上了四皇子一脉、连同整个俞家！ 为了……她柳拭眉？ 温书青朝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那眼神，可是把柳拭眉吓了一跳：“你说清楚一点吧。我怎么有种感觉，你爱上我了？” 这话，让温书青唇角勾了勾。 她浅浅一笑，但笑容很快消失，道：“我可能是爱上你了，但不是想跟你厮守终生的那种爱。” 她真诚地道：“柳拭眉，我佩服你、仰慕你，是真的。甚至，我想追随你。只求你不嫌弃我，我可以为你做屠刀，你不方便做的事，我为你做！” 柳拭眉：“！！！” 她竟然收到了一个女人的表白！ 当然，她也相信温书青说的：并不是男女之情那种意思。 只是，这友情也太义薄云天了吧？ “如果你看不上我，就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温书青见她被吓到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但我一样要俞家付出代价，我要俞家退出朝堂！” 顿了顿，又道：“还有芳妃与四皇子，他们……最好让他们彻底离开这个政治舞台！” 柳拭眉：“！！！” 她很懵逼地道：“你还说你仰慕我、佩服我，说实话，我才佩服你啊！” 至少，她想不到这些，自问也做不到。 这可是用失去一个孩子的代价，利益最大化啊！ 温书青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既然我们互相佩服，你若不嫌弃我这人满心黑暗血腥，我们结交为好友，不是挺好吗？” 她的声音很轻：“倘若你们将来想要上位，我便会带皇甫霖扶持你们上位。倘若你们不想做，而是要其他人做，我也会帮你们的！” “你错了。”柳拭眉轻轻摇头，道：“知交好友，并不是要为对方肝脑涂地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不止是你对我好，也应该我会你有所回馈。你有这番心意，我很感动。” 在温书青的目光中，她笑了笑，道：“温书青，这趟浑水我们都深陷其中，以后就互帮互助吧。” 一个人能够因为想要和你做朋友，说出“我可以做你的屠刀”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拒绝呢？ 当然，柳拭眉自问自己，并不需要温书青一介女流来为自己屠刀。 如果能成为朋友，同舟共济，那自然是好的！ 听她这么说，温书青算是满意了。 她笑了笑，道：“那就……请多指教！” 柳拭眉也笑了下。 两个女人悄悄说了什么，外头的人自然不知道。 皇甫霖脸色阴沉，神色哀戚地坐在正殿上，皇甫令尧看了都不忍心奚落他了。 想想自己当初…… 柳拭眉中了南吴秘毒的时候，他自己是什么鬼样子？ 马甲都穿不住了！ 哪里还能去嘲笑皇甫霖呢？ 倘若皇甫霖一点儿难过都没有，他才要恼火，要骂死皇甫霖！ 可不么？ 自己的妻子受人欺凌，失去了孩子，做丈夫的如果无动于衷，那还算是个人吗？ “哎。”皇甫令尧唤了一声：“老三你现在在想什么？” 皇甫霖的眼神全都是杀气，有点阴森吓人。 当然，皇甫令尧不至于怕，就是很好奇。 他在心里过了一遍，心想皇甫霖想的是不是跟自己一样？ 当初他是想把粟弥音给立刻杀死的，如果不是还想靠粟弥音解毒，加上有粟威护着，粟弥音已经被他掐死了。 那么，皇甫霖现在是不是想把俞晚清给掐死呢？ 还真没让他失望，皇甫霖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想，将俞晚清切成几块，我心里才能舒服。” 其实，切成几块，他的心里都不舒服。 死一万个俞晚清，都不能把让他这个孩子恢复如初！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劝你冷静，这种事，若能冷静的话，就他娘不是男人！但——” 他话锋一转，道：“就目前而言，对你媳妇儿好点，比什么都重要！” 皇甫霖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你说。” 皇甫令尧耸了耸肩，不吭声了。 等到柳拭眉这边拔了针，温书青精神不济，再次睡过去。 柳拭眉出来正殿，皇甫令尧立刻迎上去，问：“媳妇儿你累不累？” 她摇摇头，道：“没事，等会儿就回去了。” 看了一眼舒涵开的药方，没有多大问题，确实是固胎用的。 而且，舒涵在养胎固胎这方面的造诣，柳拭眉自问自己是比不过。 “就按这个方子服药。”她放下了药方子，又道：“然后，尽快安排吧。最好……在十天内！” 平心而论，孩子现在还是个胚芽，是个生命，却尚未成型。 四十天流掉孩子，比较不伤身子，拖久了对身子损害就大多了。 皇甫霖木然说道：“那就十五家宴吧，那时候人最齐了！” 可见，出来坐了这么一会儿，他也冷静了不少，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他接受得比任何人都要困难，也比任何人都容易。 因为他自己深受其害，二十年来一直依靠药罐子过日子，真的自私地为了保住第一个孩子，去承担这种风险，他宁愿忍痛割舍！ 最重要的还是柳拭眉说的一句：倘若温书青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因为胎儿太弱了，整个孕期，她也会吃很多苦头。 这一点，顺利让皇甫霖做出了决定！ 柳拭眉点点头，道：“我把连翘留下来，连翘已经学会了止痛针阵，需要的时候，让她为三皇子妃止痛。若有其他事，再命人出宫去给我说吧。” 皇甫令尧蹙眉，道：“媳妇儿你又这样！你自己揣着这个大的肚子，能不出门都尽量不要出门了，你还……” 他多么拒绝让柳拭眉成天在外头奔波，但看了一眼皇甫霖。 那个可怜样儿，想到自己俩娃娃在柳拭眉肚子里好好的，皇甫霖才一个娃娃，马上就要没有了。 突然生出了一点儿同情心！ 他改了口，道：“算了，我陪着你。” 皇甫霖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但目光扫过柳拭眉的肚子，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他心里多么不甘！ 都是皇甫家的儿子，其他儿子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健健康康的。 他们有孩子的时候，皇甫令尧的孩子初期也差点保不住，可最后还是保住了。 皇甫贺虽然倒霉，孩子动了胎气，但如今还安然在杜若的肚子里住着。 再想想万恶的皇甫瑶，那个狗东西嫡子没有，庶子女倒是有几个，哪一个不是活蹦乱跳的？ 可到了他皇甫霖这里，结果怎么就这么损呢？ “喂，我可跟你说啊，你要保持冷静。现在呢，你先去照顾你媳妇儿。”皇甫令尧见他目光阴沉无比，略略有些担忧。 他要不是盯着柳拭眉的肚子，或许还好。 偏偏盯着柳拭眉的肚子，皇甫令尧能不担心吗？ 万一羡慕嫉妒恨，来害他的娃娃怎么办！ 想到这种可能，皇甫令尧果断说道：“你媳妇儿现在的心情一定比你更糟糕，而且，她的身子也承受了剧痛。别说我不教你，现在她最重要！” “你赶紧走吧，话怎么这么多！”他喋喋不休的训话，皇甫霖气得开口就骂！ 皇甫令尧啧啧了两声，道：“罢了罢了，你心情不好，我也懒得与你计较。但说实话，护好你媳妇儿，孩子嘛，以后还是会有的！至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事，你媳妇儿肯定有计划。” 丢下这话，皇甫令尧扶着自家媳妇儿往外走。 一直到王府的马车出了宫门口，皇甫令尧才问：“媳妇儿，她跟你说什么了啊？” 别的时候，他或许不担心，也不会多问。 可现在他很担心！ 怕自己的娃娃要生出来了，万一皇甫霖一个想不开，眼红嫉妒，打他孩子的主意怎么办？ 所以，他都不敢跟皇甫霖嘚瑟了！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道：“别担心，没什么事儿。” 想了想，又道：“她与我说了一下，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皇甫令尧的，所以她便简单讲了一下温书青的打算。 听完，皇甫令尧唇角一抽，道：“原来，这位才是皇甫家媳妇儿手最辣的那个？” 旋即又紧张起来：“媳妇儿，她不会打咱们的主意吧？” “不会。”柳拭眉面色轻松，道：“她给我献忠诚了，说是要帮咱们。” “不过，她这一次要对付俞家，要把芳妃撵走，这是想要报仇，也是有利于我们。我们就算互帮互助，帮她一把便是。”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再说吧。” 听完她的话，皇甫令尧点点头，又叮嘱了她一句：“不管怎么说，你可要长点心。” 物伤其类，温书青挨了这么一遭，可把他吓着了！ “我知道。”柳拭眉无奈一笑，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真好，幸亏我们的孩子还好好的。” 这一日，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萧妃失去了第一个孙子，面圣将此事禀告，告了芳妃一状！ 第2078章 生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温书青失去了孩子，确实不是芳妃做的，而是俞晚清那个脑残。 但俞晚清是谁？ 那是芳妃的儿媳妇！ 在这皇家千丝万缕的关系中，皇子牵扯到了后宫、后宫牵扯到了前朝，再正常不过。 即便是没有举办婚仪，但俞晚清已经过门、登上了皇甫家的族谱，她就是皇甫家的儿媳妇。 所以，她犯了错，芳妃有责任，皇甫瑶也有责任。 可怜的皇甫瑶，新婚那一日刚刚被新婚妻子打破脑袋，没过几日，那女人又闯祸了。 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听说消息后，他如何气得要死，砸烂了金阙宫里的多少东西，不提。 只说被皇甫权传唤到了御书房，路上，小喜子给他出了主意—— 无论如何，他只管借着脑袋瓜子被开瓢的劲儿，至今尚且头晕目眩，咬准了他啥也不知道、都是俞晚清闹的、让俞晚清自己负责！ 进了御书房后，跟着芳妃跪在地上，皇甫瑶努力伪装成很虚弱的样子，进来就哭。 “父皇， 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您瞧瞧我这脑袋瓜子，被那毒妇砸了后就一直头昏，躺在床上都不敢动弹。” “她的脾气惯来如此嚣张跋扈，都是姑祖母宠着她、惯着她闹的，整个帝京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她也不光是欺负我，以前不也欺负二皇兄他们吗？” “先前父皇说好了，是要让她去和亲的。可后来她就一直病着、病着，和亲躲过去了，反而嫁给我了！” “这个女人惯来喜欢害人！” “眼瞧着三皇兄身子好了，又欺负上三皇兄家的人啦。” “这件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皇甫瑶额头上还缠着白纱布呢！ 说实话，谁也知道，俞晚清弄掉温书青肚子里的孩子，皇甫瑶真的很冤！ 他完全不知情，如果不是皇甫权命人去请芳妃，芳妃命人通知他，他现在还躺在寝殿里睡觉！ 想到这个，皇甫瑶不由埋怨起自己的母亲来：如果不是她非要我娶俞晚清，怎么会来这么多事儿？那个女人就是个事儿精！ 皇甫权看着四儿子满脸虚弱，哭得那叫一个惨，他叹了一口气，道：“这四皇子妃人呢？” “她今日出宫省亲去了。”芳妃答道。 想了想，她又道：“是臣妾的错，平安既然嫁过来了，理当我这个做婆婆的给她讲规矩。是我规矩没说到位，让她闯了祸就往娘家跑。” 说来说去，她这种揽责任的说法，其实是在推卸责任。 是她没有给新媳妇讲规矩，但不守规矩的是俞晚清，这是事实！ 皇帝“宠爱”娘家无权无势的芳妃，也有好些年了。 没有娘家做底气，芳妃也不敢恃宠而骄。 “三皇子妃如今如何了？”皇甫权又朝萧妃看去。 萧妃冷着脸，答道：“很不好，不仅仅是腹部受伤，影响了刚怀上的小皇孙。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也被树枝划破了五六条口子，面上斑驳不堪！” 说到这里，她也掉起眼泪来：“女子容貌何等重要，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毁人胎还不算，竟然还要毁容！” 又朝芳妃看去：“倒是要请教一下芳妃，三皇子与四皇子这边，到底有何处不对付？” 听说还毁容了，芳妃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绿，心里暗骂：这长公主害死人！如果不是她给我递出来橄榄枝，我也不会顺理成章接受。当初就不该贪图权势，反倒是引来了一个祸水！ 但她还是必须表态：“萧妃，我那宫中尚且还有一些圣上赏赐的祛疤膏，少会儿就让人给三皇子妃送去。” 萧妃冷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祛疤膏本宫这边还是有的，倒是用不上芳妃麻烦！” 芳妃吃了个钉子，只得不说话，伏低做小是正经。 这时候，萧妃就算跟自己摆谱耍脾气，也是正常的、合理的！ 那三皇子自幼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治愈，那身子刚能行房，怀上孩子多不容易。 结果，刚有孩子还没被发现呢，就被给弄没了！ 不对—— 芳妃想到了一个重点：“我也问过舒太医了。舒太医的意思是，目前是动了胎气，但胎象还在……对吗？” “怎么？”萧妃脸色更冷：“流了那么多血，孩子却还保住了。你们很失望？” 芳妃：“……” 这怕不是吃了炮仗，说话太噎人。 萧妃又朝皇甫权看去，屈腿行礼道：“求圣上为三皇子做主，三皇子妃文弱之躯，多年来照顾三皇子劳苦功高，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这刚刚有喜还没道喜呢，就可能保不住了。” “此为其一！” “第二，三皇子妃容颜受损，腹部又挨了那么一下，可是吃了大苦头！” “总归之，是咱们皇甫家对不住他们温氏啊！” 她没有点名，但也提出来了：温书青出自于帝师温家！ 帝师虽然已经离职不在位了，但温家一门还是有不少人在翰林，出嫁女在娘家再不受宠，也不是能这么被婆家妯娌给欺负的。 那妯娌是平安郡主又如何？ 嫁进皇甫家她就不再是郡主，而是皇子妃！ 太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此时还关在天牢里呢！ 况且，那俞晚清闯祸，也不是头一次了。 皇甫权个人是相当烦躁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的。 但事情告到了他这里，不管也不行。 “传四皇子妃！” “着长公主、俞泛进宫见朕！” “另外，有请温实！” 俞泛，是俞晚清的父亲、皇甫娇的长子。 温实，就是温书青的父亲，帝师的嫡子！ 说起来，二人的名字也挺有意思的。 泛，意思比较浮，肤浅、不深入。 而帝师给儿子取名为实，寓意却是真才实学、脚踏实地、朴实无华！ 由此可见，温家在做学问上面，不知道要甩俞家几百条街的。 等他们入宫还需要一些时候，皇甫权打发了众人，着重关注了一下皇甫瑶：“老四啊，你且回去歇息。虽说是你的皇子妃闯了祸，但你也在病中，便由芳妃替你在场表态吧。” 皇甫瑶得不得父亲的心，且不论。 他确实做不成什么事，皇甫权是心知肚明。 皇甫瑶巴不得不用自己处理这种事，老实说，他是很怕见自己的父亲的。 在母亲面前不管如何骄横都没关系，但皇甫权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浑身哆嗦，现在不让他留在这里，那再好不过。 但—— 他也想了，这一次如果俞晚清没被处罚，等她回来，他得好好给她一顿排头吃！ 承华宫。 那边皇甫权会如何做主，有萧妃出头，萧妃做事历来有章程，皇甫霖不用管那么多。 柳拭眉走后，皇甫霖就一直坐在床沿陪着，哪怕温书青只是太虚弱睡过去了，他也一直握着她的手。 生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温书青没有睡太久。 柳拭眉给她下的止痛针阵是有时效性的，一个时辰过了，疼痛袭来，她又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皇甫霖坐在床前的脚踏上，趴着床沿闭着眼睛。 也睡着了。 她蹙了蹙眉，心道：这家伙怎么不到床上来睡？也不想想他自己的身子是什么状况，早晨还不舒服呢！ 但她还没说话，只是动了动，皇甫霖就醒了。 见她睁着眼睛，立即温声询问：“你醒啦，要不要喝水？” 不管她答不答应，他站起来就要去给她倒水。 他的身子还有些弱，站起来太猛了有点供血不上来，他头晕得晃了晃。 幸亏及时扶着床柱，才没有摔倒。 “你小心一些。”温书青眉头蹙得更紧了：“也不想想你自己身子是什么状况，坐在地上就睡着了。万一着了地上的寒气，回头还得病一场！” 皇甫霖挨了骂，也不发脾气，缓了一会儿，道：“罢了，还是叫如霜进来吧。” 温柔得很，一辈子没有过的温柔！ 吩咐如霜倒水过来，他坐在床边。 捏了捏太阳穴，一脸的阴郁：“温书青，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就这破身子，连照顾你的病床都不能。” 没给温书青说话的机会，他吭哧吭哧一口气说下去：“先不说这个孩子能不能留，就算留得住……将来你像二皇嫂那样行动不便的时候，我怕是都照顾不上你！” 他既自责、又是自卑。 因为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 若在以前，他说这些的话，温书青根本不会理他。 但今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淡淡说了句：“你身子不好，又不是你的错，何必责怪自己？” 想了想，她的语气又放温和了一些，道：“皇甫霖，顾好你自己的身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即便这个孩子保不住，又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其他孩子了。” 算是安抚。 但是啊，温书青式的安抚，就是这么别具一格，实在叫人难以感受到安慰！ 皇甫霖哭笑不得。 如霜端着温水进来，他举手道：“给本殿。” 水杯里插着通心的麦秆，可以让喝水顺畅一些。 这还是温书青想出来的法子，以前给皇甫霖喂药的时候，发现他躺着喝药不容易，又起不来，便找来了这个东西。 没想到，自己也用上了。 喝了水后，温书青开始关心事情的进展：“外头情况怎么样了？” 第2079章 温书青又不需要靠美貌来征服人 “先不管那些。”皇甫霖将杯子拿开，挥了挥手让如霜出去。 重新将温书青的手握在掌心，问：“你现在还很疼吗？” 温书青：“……” 感觉他有点儿婆婆妈妈了。 她这人吧，不太会哄孩子。 因为自己怀孕的事，还设想过：将来孩子生下来，教导孩子的任务，自己怕是无力胜任。她性子寡淡，跟孩子怕是不亲。 以前照顾发脾气的皇甫霖的时候，她要么跟他怼上，要么就避开，等他自己冷静。 叫她温声哄人，她不会！ 所以，眼前的皇甫霖，还不如原来那个大脾气的三皇子！ 见她不说话，皇甫霖认定了她肯定疼得厉害，眼里的戾气又凝聚起来，道：“我不会让俞晚清好过的，你吃的苦头，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温书青一怔，问：“怎么血债血偿？你还能等她怀上孩子了，再把她的孩子弄了？” 皇甫霖沉默，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不知道圣上会怎么看这件事。”温书青抿唇，道：“若是现在就把孩子直接弄没有了，按罪责判，也只能弄俞晚清一个人。” 她的声音有些发凉：“用我们的孩子，只换来俞晚清一个人付出代价。不值当！” 所以她才暂时要保住抬起，等合适时机！ 皇甫霖看着她。 他惯来知道自己的皇子妃是个多有脑子的人，她肯定还有说法。 果然，温书青盯着床顶，过了一会儿，又道：“这种事，俞晚清最多被惩处，有长公主罩着她，她不会死。但俞晚清其人，心胸狭窄、嚣张跋扈、又没有脑子，做事毫无顾忌。以后还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皇甫霖问：“所以，你是要把对方全族连根拔起，哪怕要不了她的命，也要把她赶走皇宫？” 他家皇子妃的手段，他是清楚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温书青的野心：“她是郡主，是四皇子妃，仅仅是赶出皇宫，怎么能够？以后有家宴、宫宴，她还是会出现的！” “只要她出现，就难免让我膈应！” “偏生她的身份，又是恶心死你，你还不能拍死她的那种！” “所以……” 她终于转头过来，对上了皇甫霖的眼神，说道：“我要将他们……赶出帝京，这辈子都回不来的那种！” 皇甫霖一震！ 果然，还是他家温书青够狠！ “那怎么做？”他问：“要我做什么？” 她够狠，他也不遑多让。 在他眼里，父母兄弟亲戚，可能都比不上温书青的。 没有温书青，就没有现在的他！ 他不能给她强而有力的保护，还让她遭受失去孩子的痛苦，给她足够的支持，还是能做到的！ 温书青便开始给他讲自己的计划…… 皇甫霖听完了之后，沉默了很久很久。 “你觉得不好？”温书青莫名有些忐忑。 他们俩半斤八两，在用计谋上心狠手辣也是双方都知道的事，但这还是头一次她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皇甫霖不吭声这么久的。 他是犹豫呢？不赞同呢？还是其他？ 她出声询问，皇甫霖回过神来，道：“挺好的，就听你的。” 又伸手抚摸了一下她落在枕上的头发，道：“温书青，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温书青挑眉。 皇甫霖垂着头，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狠狠吸了一口气，他才道：“你照顾我几年，如今唯一有了需要我保护的时候，我却没能护着你。” 他有点儿煽情，温书青却实际到叫人感觉她很无情的程度。 她一点儿也不想煽情，说道：“走着瞧吧，这才到哪儿啊，以后有你护我的时候！” 一下子，把皇甫霖的情绪给弄没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她，不太服气地道：“温书青，你一个女人，不那么好强会死啊！你柔弱一点，依靠我一下会怎么样？” 但是，在她平静冷淡的目光下，皇甫霖自己的气焰又消了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自省：“罢了罢了，是我不够强，没能让你依靠，怪不了你。” “日子要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温书青还是很沉着冷静，道：“不管你可不可靠，事已至此，除了自己强一点儿没有别的办法。” 顿了顿，她又看向他，安抚一下他的精神，道：“当然，如今你身子日渐好了，能你扛起来的事，你自己扛起来。我但凡能轻松一点，自不愿意扛下所有。” 皇甫霖：“……” 这叫安慰吗？ 但…… 他也只能认了！ 谁叫老天给他送来的媳妇儿，就是这么个人呢？ 想想，当初他要死不活的，一般的人家也不愿意将闺女嫁给他。 而冲喜的对象，是萧妃选的。 萧妃能够选门户，却不能指定人选。 在当时嫁过来很可能就是守寡、甚至是陪葬的情况下，哪家会把贵女嫁给他？ 能把温书青送来他身边，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这么一想，他心情又安定下来。 “你脸上的膏药好像都消了，我再给你抹一点。”皇甫霖把放在床边的膏药拿过来，轻轻给温书青涂抹在脸上的小伤口上。 伤口不大，但太多了。 说是毁容有点夸张，但在脱痂复元之前肯定很丑。 皇甫霖瞧着瞧着，又开始生气起来：“这个俞晚清，我一定要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温书青只知道自己脸上疼，却没有照过镜子瞧过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 见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疑惑地问：“我破相了？” “这么多血痕，当然是破相了！”皇甫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但想了想，又小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有二皇嫂的药，肯定能够祛疤消痕，不会毁容的。” 给她抹完药，药盒放在一旁，他又道：“温书青又不需要靠美貌来征服人，别担心。” “你的意思是……”温书青幽幽地问：“我原本就长得丑，所以不在乎这点疤？” 皇甫霖瞪她：“……” 得，多说多错，在他家皇子妃面前，干什么都能被挑出刺儿来！ 温书青看着他，眉眼却带着一点儿笑意，虽然不明显，却也是破天荒似的。 她叹息，道：“你去问问，圣前那边情况如何了？” 皇甫霖见她这么关心事情的进展，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道：“听说，父皇传长公主、俞晚清她爹，还有你的爹进宫了！” “我父亲？”温书青很是意外！ “喏，喝药！”皇甫霖又将药端了过来。 他知道温书青怕喝药，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却不料，温书青虽然眼神里都是抗拒，却并没有犹豫，苦着一张脸把药喝了！ 皇甫霖：“……” 可见，她心里该有多恨俞晚清！ 御书房这边。 皇甫娇、俞泛、温实都被召唤过来，进入御书房内叩见皇帝。 皇甫权令他们起来说话，给了隆安一个眼神。 隆安将事情的原委给简单说了一遍，越听，温实的脸色越是一片红一片绿！ 而皇甫娇、俞泛母子俩，已经从俞晚清那里知道了一点情况。 听着听着，皇甫娇难免大怒插嘴：“什么叫做四皇子妃故意与三皇子妃为难？她自己倒霉，自己怀了孩子不知情，还在外面瞎跑，把孩子弄掉了，怎么能赖别人？” 隆安被打断了说辞，鉴于对方是不能得罪的长公主、是皇帝的姑母，他也不敢发怒。 但内心对皇甫娇，肯定是十分恼的。 怎么说，他也是太监总管、皇帝近侍、大红人，就算身份低下是个宦官，但所谓“天子近臣”，谁见了他不让三分？ 皇甫娇真的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难怪能养出来俞晚清那样的孙女来。 现在好了，弄掉的是皇孙！ 就算目前孩子还没掉，可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皇甫权派人去将所有对这件事知情的人都问过了。 舒太医的意思是，这个孩子纵然眼下能保住，以后也是危险！ 隆安顿住了话语，不再吱声，若是朝皇甫权看去。 皇甫权面色冷然，眉头紧蹙，道：“姑母，朕已经四下都审问过了。四皇子妃与三皇子妃相逢在夹道上，同为妯娌她不分尊卑，三皇子妃不计较也便罢了。” “但四皇子妃不依不饶，口出狂言且不谈，还动手推人。” “无论三皇子妃是否有孕在身，就算没有，四皇子妃这般推人，难道不是错处？” 皇甫娇被皇甫权一番说辞，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皇甫权又道：“你贵为长公主，是朕的姑母。故而，所有人都让你三分，但地位越是尊贵，说话做事越是要注意身份。” 这么一说，敲打来了：“朕命隆安将事情阐述，话未竟，姑母便如此咄咄逼人，是否不将朕看在眼里？” 这顶帽子，可就扣得狠了！ 皇甫权一向是很能容忍之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已经对皇甫娇忍到极限了！ “圣上息怒！”俞泛见母亲被苛责，他当即跪了下去，道：“恳请圣上允许四皇子妃为自己辩驳两句，或许有不一样的认知！” 虽说已经过问了各方，但必须说明的是，那些话，都是执掌凤印的萧妃审出来的。 萧妃是三皇子生母，谁知道是否会有偏颇？ 皇甫权头疼不已，却也不得不允许：“准。” 又给了隆安一个眼神。 不多时，俞晚清被传唤进来！ 跪下之后，俞晚清便开始哭哭啼啼：“启禀圣上，臣媳是被冤枉的！” 第2080章 无品无德、无礼无容 “怎么个冤枉法？”皇甫权面无表情。 帝王的脸色，惯来是常人堪不破的。 但有一种人从没想过要看破皇帝在想什么，这就是皇甫娇、俞晚清这类了！ 皇甫娇仗着辈分比皇帝还高，平日里嚣张惯了，历来以自我为中心。 别人不得不忌惮她、让着她，她自然从未检讨过自己言行举止有没有问题。 而她溺爱出来的俞晚清，又能好到哪里去？ 俞晚清哭哭啼啼，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开始伸冤：“今日，臣媳确实与三皇子妃夹道相逢。” “她身边没带几个人，我这边却是稍微多一些。按皇子妃的规制，身边带八名宫女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不带，难道我还不能带么？” “这人一多，难免堵路。” “是以，大家便都以为，是我仗势跋扈。但实际上——” 说着，她拿着手绢开始抹眼泪。 声泪俱下！ “上次是我不懂事，祸从口出，因而被敦愚王给打成重伤，在家中养了大半年身子才养好。” “但伤了五脏六腑，又岂能是如此轻易就能好的？” “表面是养好了，实际我身子还弱得很。故而出门得坐轿子，也得多带一些人伺候。” “这不，三皇子妃非要与我说，长幼有序，我的排场比她的要大，她不太服气。” “三皇子妃用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作伐，非要我下轿子给她让道。我也听了她的话，下来了。” “但夹道狭窄，咱们人多，难免手忙脚乱。” “臣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皇子妃突然就栽进了一旁的苗圃里！” “当时我慌极了，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说到这里，她几乎都要哭得断气了！ 她这番说辞，自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而是被圣旨传唤过来这一路，皇甫娇和俞泛教的。 让她一口咬定事情跟自己无关，是温书青自己摔的！ 皇甫娇满脸的心疼，在俞晚清身侧跪下，道：“圣上，我就说不能相信一面之词！她三皇子妃尊贵，难不成四皇子妃就比她低一等么？” 她又看了一眼温书青的父亲温实，道：“四皇子妃受封平安郡主，是驸马府的嫡女。三皇子妃却是温家的庶女。” “哪怕做了皇家妯娌，她皇甫温氏，就能凌驾到四皇子妃头顶上去吗？” 皇甫娇说着，磕头下去，道：“恳请圣上明鉴，为四皇子妃做主啊！” 听了这么多，皇甫权依旧面无表情，并不吭声。 倒是隆安，小心查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心道：“好家伙，这俩女人唱作俱佳，先声夺人、强词夺理，空口白牙就把事情给反转了！但——” 又看向温实。 帝师辞官离位之后，温家的天子近臣就不多了。 这一代的温家子女虽然也算出色，但有柳大公子珠玉在前，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寡淡。 这些年，柳泉没了，也没见温家冒出比较显眼的人物来。 而温家，也低调得很！ 温实面色倒是十分平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女儿差点失了孩子而伤心难过，也没有因为皇甫娇和俞晚清两人闹场子、颠倒了其他人供词的话而愤怒。 颇为沉得住气。 直到皇甫权朝他看过来，问：“温卿，你看如何？” 得到皇帝的谕示，温实才拱手行礼，说道：“臣以为，无论四皇子妃是因为何等缘故，与三皇子妃发生摩擦。” 他言辞冷淡，矛头却十分犀利。 别人说了一大通，他仅仅是直切重点：“事实就是，因为四皇子妃，造成就三皇子妃腹部重伤、面部毁容、胎儿即将不保！” 说完，他又朝皇甫权作揖，道：“大蜀律法，问罪问的是结果，倘若实在是情有可原，圣上仁德，自会从轻发落。但……罪责仍旧是存在的！” 温实的话，就此说完了。 他已经表态：我不管你俞晚清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了今日的惨剧。因为俞晚清，温书青受伤、毁容、损胎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如果事发有因，从轻发落，那是圣上的事。 但谁敢说俞晚清没有责任？ 大蜀律法都搬出来了，谁敢说！ 不论经过，结果就是皇孙出了事、我家女儿受了罪！ 隆安又观察了一下皇帝的神色，心道：“这帝师温家的人，可是厉害！俞家……当真比不得！” 听完温实的话，皇甫娇、俞泛、俞晚清祖孙三代都是一怔。 皇甫娇最先反应过来，怒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就算她三皇子妃是自己摔的、是她先责难四皇子妃的。就因为狭路相逢，这件事，也必须四皇子妃背锅的意思？” 温实看了她一眼，道：“圣上自有明断！” 一句话，碾压！ 唧唧歪歪说再多也没用，是不是狡辩之词，皇帝说的算！ 如此一个对比，闹场子的人自然不好看。 俞晚清也不哭了，垂着头捏着手绢在那里默默擦眼泪。 跪太久了，膝盖骨疼得很。 她想起来，又不敢。 皇甫权终于吭声了：“温卿所言有道理。” “综合两方证词，事实有两点：其一，夹道相逢，四皇子妃身为新妇，不与皇嫂行礼、让道。” 这话一出，俞家人都变了脸色。 想说什么，但对上皇甫权那凉薄的眼神，愣是谁也没敢吭声。 皇甫娇敢在隆安说话的时候插嘴，那是她从骨子里瞧不起太监。 但她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在明知道皇甫权恼怒的时候插嘴！ 皇甫权继续道：“第二，言语不合，两位皇子妃产生了摩擦，造成三皇子妃摔进苗圃。” “结果便是三皇子妃脸部被划伤、腹部受重伤，最严重的是，损了皇孙的胎气！” 今日的事件，他总结起来，前因后果也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该是判决了！ 皇甫权说道：“四皇子妃性子跋扈、目中无人。” 听到这话，俞晚清很想辩驳，但她又不敢。 刚才说的那一通都是祖母与父亲教的，实际上，她也挺怕龙威的。 皇甫权的话还在继续：“新婚夜，用灯台砸了四皇子的头部，造成其伤重卧床，至今未愈。” 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众人都不敢吭声了！ 那天的事，皇甫权没有做什么惩处，算是给了一次机会。 现在，来算总账了！ “由此可见，四皇子妃无德。” “刚过门没几日，就与三皇子妃起摩擦，盛气凌人。” “由此可见，四皇子妃无礼、无容。” “将三皇子妃推搡，致其重伤、且差点失了孩子。” “由此可见，四皇子妃无品。” 连续几个“无”，虽然不算是在骂人，偏就是中肯的说法，更是让俞家人脸色惨白！ 一个女子，被皇帝金口玉言论断：无品无德、无礼无容。 这还怎么混啊！ “综上，四皇子妃俞氏，难堪皇子妃尊位。看在长公主的面儿上，着其降份，以为侧妃！” 第一个处罚来了！ 嫁给四皇子的俞晚清，本来是正室的，现在被降为侧室。 没说让她做妾室，已经是很给皇甫娇面子了！ 俞晚清当然不服。 皇甫娇不是不想反驳，只是皇甫权刚好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让她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皇甫权又道：“三皇妃这几日需要静养，不得扰之。勒令四皇子侧妃俞氏，在五月十五的家宴上，当着整个皇甫家人的面，给温氏赔礼道歉！” 这样，也算安抚了温家的颜面。 紧接着，做了最后的惩处：“俞氏不懂规矩，遣教习嬷嬷前往金阙宫指正，为期三个月。在此期间，未经萧妃许可，俞氏不得出金阙宫半步！” 说完，他挥了挥手，不胜其烦的样子，道：“隆安，命内务府送补品去承华宫慰问，其他人都散了吧。” 从正室被降为侧室，还是给皇甫瑶那种草包做侧妃，俞晚清一万个不服！ 但她跟皇甫瑶是一个德行，没遇上克星的时候，那叫一个日天日地日空气，但遇上了可怕的杀星的时候，她就怂得很了！ 退出御书房之后，她拉着皇甫娇的手，跺着脚道：“祖母，你说这件事只要我咬定不是我做的，就能过关。你看看现在……” 皇甫娇蹙眉，道：“倘若不是咬定不是你做的，损害皇嗣，等着你的就是蹲宗人府大牢！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跺脚呢？” 俞晚清气息一窒。 她眼圈又红了：“可是祖母啊，我能不能退婚啊！他皇甫瑶是个什么东西，配我给他做侧？” “四皇子妃这番说辞若叫圣上听了去，又该惹事儿了！四皇子再不济，也是圣上的儿子！”俞泛对于母亲偏宠这个女儿，其实是有些不满意的。 他们俞家嫡女不止一个，偏偏皇甫娇就是偏爱、眼瞎了似的偏爱！ 养出了这么个成日只会闯祸的女儿，做父亲的就算想包庇，也不容易！ 皇甫娇看了一眼俞泛，蹙眉对俞晚清道：“你爹说的对，这次你安分一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等风声过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皇帝亲自说的话，他们不听从是不可能的。 皇甫娇这人吧，虽然骄纵，但被敲打过后，还是会安分一些。 这时候，温实也从御书房里出来了。 他只有一人，却没有损其气势。 面对俞家三代的怒目相对，温实也不恼火，朝他们拱手作揖，转身走了。 “他什么意思？”俞晚清怒了。 第2081章 要玩，就玩大票的！ 皇甫娇还没有说话，俞泛赶忙道：“别与他计较，万不可再得罪他了！” “为何？”俞晚清不解。 俞泛看着温实往外走的身影，道：“这位温大人平时并不爱说话，在朝堂上一直都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但他一说话，必然是锋锐，直指核心。” “你们与他接触少，并不知道温实这个人做事的手法。” “他从不与任何人在嘴上争高下，谁得罪了他，他面上也不显不悦。但——”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会报复性地反手一刀！蛇打七寸，令对方毫无反弹之力，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此类人，太狠，不可得罪。 听他这么说，皇甫娇若有所思：“那三皇子妃，莫不就是跟她父亲一个德行？” 她赶紧叮嘱俞晚清：“记住，以后不要跟三皇子妃过不去。下次家宴给她赔礼道歉之后，你尽量给我离她远点，知道吗？” 俞晚清嘴上应：“哦。” 但心里满满都是不服气。 那温书青看起来虽然是个硬茬，但实际上弱得很，轻轻一推孩子就差点掉了，能翻出什么天来？ 然而面对祖母与父亲的叮咛，她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他们并不知晓，温实出宫之前，命人送了一封简书去承华宫。 承华宫内。 听着御书房那边传来的消息，皇甫霖脸色漆黑无比，温书青倒是冷冷淡淡，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比起那些事让她动气，服了苦药之后她嘴里现在都还是臭的，更让她气恼。 “父皇未免太给俞家面子了！”皇甫霖气得在床前走来走去：“俞晚清犯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只是小惩大诫？” 气死了气死了！ 温书青看得头疼，道：“你能不能坐下来说话，且不说你身子经不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就算能行，也绕得我脑壳疼。” 皇甫霖一顿。 听她说头疼，赶忙坐下来，问：“失血过多当然会头晕了。你要不，再睡会儿吧？” 这时候，如霜进来了：“三皇子、皇子妃，温大人送了一封简书过来。” 皇甫霖接了过来，挥挥手让如霜出去。 他撕开火漆封口的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笺，略为惊讶：“只有几个字？” “你念给我听。”温书青腹部疼得很，丹田所在的部位受了伤，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皇甫霖便念出来：“稍安勿躁，伺机而上？” 他将信笺翻了翻，道：“就八个字，什么意思？” 温书青不用看信，也知道：“我那位父亲不会多话，更不要说写信了。” 写信说得太多、太白，若是落在他人手里，容易出事。 帝师三老元老，伴君如伴虎，家训教导下，温家人做事是很谨慎的。 内部如何争斗，那是自家人的事。 温家人内部的斗争非常厉害，当家的认为这是良性竞争，更能刺激、选择出类拔萃的优异子弟。 但对外—— 除了谨慎小心外，也是绝不留情的！ 温书青又道：“父亲的意思是，跟俞家杠上了。” “……”皇甫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纸，蹙眉道：“你跟你娘家人也不见得有什么感情，怎么还能这么默契？就这几个字，你能看出来这么深的意思？” “这不是默契，是家训。”温书青看了他一眼，道：“我这位父亲虽然一直不太看重我，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面无表情地道：“若我冲喜的三皇子一命呜呼，温氏女陪葬，获得了贞女烈女的名号，为温家门楣添砖加瓦。是好事。” “如今，三皇子身子有了康健的希望，三皇子生母执掌凤印、母族萧家兴旺发达……三皇子妃是个什么存在？” “自帝师辞官过后，温家再没有人扶摇直上，一个天子近臣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眸中露出一丝嘲讽，道：“文人清高傲然，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淡泊名利的。文人一旦有了所谓的青云之志，说白了也跟其他人的贪婪没有什么区别。” 皇甫霖：“……”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敢情现在温家把他们当做攀云梯了！ 不过想想也合理，如果萧妃做了皇后，三皇子做了储君，三皇子妃就是太子妃。 将来若能登帝位，就是皇后！ 温家庶女出了个皇后，那是何等的荣光？ 水涨船高、鸡犬升天！ 但，温书青唇角弯曲出了不屑的弧度，道：“四皇子、俞家，我都要。不过……可不是为了便宜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的！” 要说，她那位父亲，没有对她不好。 但也没对她好。 他甚至极少关心过她们母女俩，哪怕是后来她的母亲病重，也只是过来探望了一眼。 身后事，就任由温夫人给潦草办了。 那时候温书青没有能力与他们抗衡，也从来没表现出来要跟他们为敌的样子。 可是，俞泛有一点说对了—— 温实是一个表面不动声色的人，但实际上骨子里十分记仇。 而温实那么多子女中，只有他最不亲近的温书青，与他最像！ 平时不吭声，伺机而动，老鼠吃象！ 瞧见她寡淡的神情，知道她在温家的日子不好过，皇甫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抿了抿唇，道：“不管他们。” 攥住了她略凉的手，他又道：“温书青，我呢，养好身子、长命百岁为重，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所以，你也不用想太多。” 温书青有些惊讶。 他是在安慰她吗？ 她家这位夫婿，似乎越来越不一样了？ 小屁孩长大了、狼崽子成熟了，他开始有丈夫的自觉、有男人的担当了？ 却见皇甫霖又对她笑了笑，道：“我这身子，肯定做不了那个位置的，也不去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 “但是呢，没有权势就代表着不可能活得好。” “所以，咱们努力一把，把二皇兄推上去。” “只要咱们不招惹他们，他们肯定不会为难我们，大树底下好乘凉！” 主要是，相比之下，皇甫令尧夫妻俩是比较靠谱的。 他们哪怕登顶，也不会对兄弟赶尽杀绝。 那肯定是他们能够争取的最好的局面了！ 见他这种想法跟自己吻合，温书青没有再说什么。 敦愚王府。 宫里的消息送出来，皇甫令尧一脸的嘲讽：“这和稀泥也太明显了？俞家不得不打，但也不能打死。怕不是，还需要用俞家来压制老三……” 他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看书的柳拭眉，道：“还是说，压制我？” “都是吧，可能压制你多一些。”柳拭眉说得一点儿也不客气。 将手里的医书放下，又换了一本。 翻得很快。 一边还给他解说自己的看法：“不要忘记，当年的事俞家也有份，而俞家暂时又不是可以诛九族的关系，所以……” 俞家的九族，要盘算起来可就尴尬了！ 如今俞家表面上的一族之长是俞泛，但真正在幕后掌握大权的，还是皇甫娇！ 皇甫娇是皇甫权的姑母，要诛九族…… 呵呵。 “所以，曲家可以死、苗家可以死，俞家不能死。” 皇甫令尧叹息，道：“当年那样的事，虽说这些家族都参与了，但绝对不是一个家族都有份。其他人未必知情。” “从苗杰那里下手，不就好了吗？”柳拭眉提了个建议：“他现在最危险，从他嘴里挖出一点有用的来！” 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道：“我是准备去找苗杰，但他称病了，不见客。我想过要强闯苗家，但……做太过了也不太好。” 柳拭眉朝他看去，笑问：“你少来，你该不会还有其他想法吧？” 皇甫令尧也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之所以暂时按兵不动，主要还是不到时候，在没能一棍子将苗家打死、定个死罪的时候，他不能动。 只弄了个苗杰，不够意思。 要玩，就玩大票的！ 与慕将离的计划是，利用魏良送书信过来，人赃并获。 并且，打死整个苗家！ 但帝京距离西魏国东君王那里，来回还需要一段时日，所以，不得不等。 并且，想要罪证确凿的通敌叛国，他们的计划是：用魏良的印鉴！ “大概等家宴过后，东西就回来了。”皇甫令尧也不瞒着柳拭眉。 柳拭眉点点头：“行。” 她又低头下去，继续翻手里的医书。 见她这样忙碌，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真的能想出什么法子，把这样的一个孩子留住？你不是说，几率基本是零吗？” “是的。”柳拭眉翻了好多书，也有些放弃了：“我就想，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如果我能够想出办法保住，那当然是好事。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她想翻阅医典，想办法帮温书青保住孩子。 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基本不可能。 这种事就算在现代发达的医疗技术下，也是不行的。 何况现在。 也就翻一翻，顺便也算是一种学习，对她来说，不管是否能够找到挽留那个孩子的方法，总没有坏处。 皇甫令尧跟她一起坐在床上，两人翻来翻去，自然没有什么收获。 “其实，他们都已经做好计划了。”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柳拭眉高耸的肚子，道：“但凡有机会，希望能够保住吧。” 以己度人、物伤其类。 他自己经历过差点保不住孩子的痛，倒不是看在皇甫霖的兄弟面子上想帮帮忙。 说来说去，单纯为了那个孩子吧。 这边还没有翻出什么来，突然门被急急敲响，黎信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大皇子清醒了！” 皇甫令尧一震！ ———— 第2082章 简直就是非常好！ 皇甫贺清醒了！ 柳拭眉也很吃惊：“突然清醒了？这不是前两日还很严重吗？” 按说，皇甫贺的状况，活着都是苟延残喘，只吊着一口气，竟然还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抑制了毒瘾清醒过来？ 黎信的声音回答道：“祁老知道王妃肯定会好奇，故而差回来传讯的人解释过了，说是……那一日对方给他喂的药，虽说断了他的生机，但也冲撞了他体内的毒。加上，那一日他有短暂的清醒，给自己放过血了。” 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对视一眼，见她若有所思，他想也不想便道：“你不准去！” 语气极为严肃，并且超级强势。 在柳拭眉面前，他惯常都是什么都听她的，但关于她的安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那暗牢比我们这地下还冷！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些血腥吓人的东西。反正你不准去，给我好好在家里待着！” 见他开始凶起来了，柳拭眉反而笑了，道：“我也没说我要去呀。” 皇甫令尧松懈下来，道：“那我过去瞧瞧。如果我回来晚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知道吗？” 皇甫贺是什么情况，目前也不清楚，时间确实不能肯定。 他得去摸清楚底细，免得再出什么状况，会让他们很被动。 柳拭眉点点头：“那你多小心。另外，护着点师父，别让皇甫贺发狂了，伤着师父了。” “好。”皇甫令尧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那我走了，让墨儿进来陪你。” 柳拭眉笑着目送他出门，不多时，墨儿进来了。 墨儿一边进来，一边笑：“不得了啦，王爷可算是不喊我木耳了。越来越正经了。” 柳拭眉觉得好笑：“怎么，令尧不叫外号了，你还无法适从了怎么的？” “哪能呢，高兴还来不及呢。”墨儿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好些话，哄着柳拭眉的精神安定下来，然后伺候她睡下了。 其实，墨儿多话，也是因为皇甫令尧的叮嘱：你陪着我媳妇儿，多给她讲讲话，免得太安静了，她会胡思乱想。 当时墨儿还想说：我们大小姐才不会胡思乱想。 但转念一想，柳拭眉平时再沉着冷静，随着孕期的进展，她确实比以前要爱想一些了。 孕妇的通病，即便冷静理智如柳拭眉，也不例外。 这边柳拭眉被墨儿安抚睡下了，皇甫令尧则是去了天牢那边。 他来的时候路途费了点时间，到的时候，皇甫贺已经坐起来了。 躺着这段时间，他一直只吃流食，现在好不容易清醒了，祁阳率先安排，命人先给他吃吃喝喝。 吃喝才是保持生命的基础，没有底子不谈其他！ 不抓住机会让他吃东西补充营养，万一一会儿反复了呢？ 所以，皇甫令尧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变成了如今这样虚弱不堪、蓬头垢面的阶下囚！ 看习惯了一个人风光无限的一面，再看到对方落拓的样子，这种落差，是个人看见了都会唏嘘。 看在皇甫令尧的眼里，他心里自然也颇不是滋味。 走过去，站在牢房门口，他也不说话。 皇甫贺虽然已经沦为这等凄惨模样，四肢锁着铁链，还是坐在牢房里面吃东西，但沉浸在骨子里的教养还在。 他再怎么落魄，也没有狼吞虎咽，依旧是极尽优雅、细嚼慢咽。 看见皇甫令尧，他点点头，也没有说话，把“食不言寝不语”表现得淋漓尽致。 皇甫令尧也不急，转头朝正在一旁研究药方子的祁阳看去，问：“师父，他这是什么状况？是偶然的清醒，还是暂时的？” 如果是暂时的，那就代表着，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狂了。 那就是有攻击性，必须锁起来防患于未然。 祁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蹙着眉头，道：“我是未曾见过这等状况，前面都那样了……” 那样的意思就是：要死了。 说得好听一些罢了。 他继续道：“可现在看他，好像精神不错？” 皇甫令尧又朝皇甫贺看了一眼，道：“岂止是很不错？” 对比康健的时候自然不能比，但在皇甫贺遭受了这么大的创伤之后，还能如此精神。 简直就是非常好！ 这也太诡异了，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按说，连续这段时间以来，祁阳给皇甫贺的诊断都是“命不久矣”。 可现在那个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人，现在竟然能够坐起来、自己吃饭了？ 除了回光返照，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皇甫令尧又问：“师父，你可是给他换了什么灵丹妙药？” 这种迹象，当真像是嗑药所致。 祁阳指了指面前的药方子，道：“我正在看，是不是哪个药性冲撞了！” 本身，皇甫贺是被苗玲珑长期喂养的毒瘾，造成了这等状况。 所以祁阳给他的治疗方向，是解毒为主。 解毒，通常都是以毒攻毒。 更何况祁阳这人喜欢玩毒，对于疑难杂症的治疗，向来都是用的比较惊险的毒术来的。 因此，是不是在治疗的过程中，出现了药性相冲，竟然鬼使神差让皇甫贺有了自我意识，冲破了赌瘾对他的控制？ 皇甫令尧见祁阳一心沉浸在看药方子上，也不去吵他。 而这时候，皇甫贺已经吃完了。 尽管突然有了精神，但实际上他的身子还是相当虚弱的。 勉强撑着仪态吃完了饭，他就只能靠在墙壁上喘气。 暗牢的铁门是开着的，尽管皇甫贺被铁索锁着，担心他突然发狂，皇甫令尧也没有靠近他。 而是站在门口，问：“你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 皇甫贺看了他一眼，神情寡淡，倒是给了他回答：“我知道。” 这情况，令皇甫令尧十分意外。 皇甫贺的声调平缓，但听着就能叫人感受到明显的虚弱。 经历了这么多，他哪儿还有什么中气？ 还能说话都是奇迹了！ 但他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却不知道外面的状况如何了，又问：“我母亲……落葬了，是吗？” 第2083章 苦、甜，都是等量的 醒来的时候，他有问过现在是何夕。 一晃眼，距离那一天已经八日过去，该发生的应当都已经发生了吧。 “你老娘最终归宿还算好，国丧、葬入皇陵。”皇甫令尧回答得不是很情愿，但这么一个问题还不至于说不与皇甫贺说实话。 皇甫贺又问：“小若她……还好吗？” 问完母亲、问妻子。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道：“你这边清醒的事，她肯定已经知晓了。一会儿她来了，你自己问问她不就好了么？又不是我的女人，你问我她好不好，我怎么知道？” 对于他不客气的说法，皇甫贺也没有气恼。 早就熟悉了，这人说话就喜欢怼人。 沉默半晌，他问：“父皇是打算赐我死罪吗？” 皇甫令尧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按说是的，不过……具体我不知情。你娶了个处处为你着想的女人，让她娘家人面圣求情。但结果如何，我不知道。” “多谢你。”皇甫贺也没有过多的话要跟皇甫令尧说了。 这声多谢，感谢的自然是彼此这样的关系下，皇甫令尧还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看他的状况。 兄弟情是不可能有，皇甫令尧夫妻俩帮他们这么多，已经算仁至义尽。 皇甫令尧撇嘴，靠在门口，道：“你妹妹回来了。” 皇甫贺淡然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略有些急迫感，问：“她……没事吧？” 虽然当时他没有理智，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但发生过的事、经历过的事，他还是记得的。 皇甫玥被他打断了腿，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 现在她回来了，情况如何？是否会恨他？ 皇甫令尧还没有回答，外面就传来了声音：“见过大皇子妃、五公主！” 杜若与皇甫玥到了。 见此状况，皇甫令尧耸了耸肩，道：“行了，正主儿来了，你自己问吧。我就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这就回去了。” 回去陪媳妇儿睡觉多好，留在这里看唱戏么？ 唱的，肯定还是悲剧！ 皇甫贺也想立刻见她们，自然不会挽留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往外走去，见杜若挺着大肚子、皇甫玥拄着拐杖，两个人都让人扶着走过来。 看见他，杜若微微颔首：“敦愚王。” 皇甫玥则是瞪了皇甫令尧好一会儿，才道：“二皇兄，你也来了。” “本王回去了，你们进去吧。”皇甫令尧没有要与她们多言的意思。 但错身而过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皇甫玥。 这丫头回来后，皇甫令尧还没见过她，此时见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也是可怜！ 想想，曲映蓉真的是太作了。 与其说她追求权欲，不如说她已经被权欲给控制了内心，为了稳住眼前的地位不折手段，勇往直前，从未想过要开辟一条退路。 结果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儿子女儿都跟着受苦。 如果非要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那么，皇甫贺与皇甫玥，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回到了王府，回到柳拭眉身边，皇甫令尧也还在思索。 柳拭眉怀孕后睡眠比较深，但皇甫令尧不在，她心里不太安定，虽然睡着了，在睡梦中听到动静，她就醒了。 “吵醒你了？”皇甫令尧尽量把声音放低，很是温柔。 柳拭眉有些迷糊，伸手触摸到了身侧男人的体温。 这夏天里，他体温更高了，让她感觉有点热，又把手松开。 孕妇体温已经够高了，跟揣着火炉似的，再被他烘，满身都是汗。 “我本来就睡得浅。”她应了一句。 皇甫令尧笑着摸了摸她硕大的肚子，道：“怎么会睡得浅呢？是不是孩子闹你了？” 柳拭眉虽然没有要跟他凑近，只是睁开了眼睛，冲他笑道：“习惯你在，你不在家，我睡得浅。” 最喜欢听她说这种话的皇甫令尧，当然是立刻亲亲昵昵地凑过去亲了她一下，然后问：“要起夜吗？” 孕后期，因为胎儿压着膀胱，会造成频繁跑厕所的现象。 既然她现在醒了，就让她起来。免得一会儿入眠后，又要醒一次，耽误睡眠。 “嗯。”柳拭眉当然也是尽量给自己减少麻烦。 不多时，两人又回来了，柳拭眉才问：“他情况怎么样？” 为防柳拭眉频繁起夜，屋内点着灯。 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淡，将祁阳告诉他的那些给她讲了一遍。 然后说：“他媳妇儿与妹妹来了，我不想久留就走了。” 提到这个，不免将自己心里的疑惑给她问了一遍：“说真的，皇甫贺这个人吧，本质不坏。虽然我历来看不上他。但不管是他也好，皇甫玥也罢，都没沾那些龌龊事。被他们母亲连累，也是比较倒霉吧？” 柳拭眉想了想，道：“非要追究一个根底的话，那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享受在前。这人的命数啊，苦、甜，都是等量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吃甜在前，落难在后。大抵……如此吧。” 不然，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叹了一口气，道：“不管他们了，咱们好好的就行。” 他笑了笑，道：“我们俩算不算吃苦在前，以后就是享受了？” “那必须是啊！”柳拭眉笑盈盈地道：“我就不信，这么努力还过不好日子！” 关键，也要看心态。 只要自己心态好，不好高骛远，脚踏实地努力走好每一步、走稳每一步，就算前景不太好，也绝不会太差！ 且说杜若与皇甫玥进了天牢。 看见皇甫贺用清醒的眼神看着自己，杜若忍了忍泪水，朝他走过去。 皇甫贺顺着看下来，目光落在她的孕肚上，心里有些哀戚：不知道我是否能活到孩子出生？ 皇甫玥是吃过皇甫贺不清醒的亏的，她下意识拉了一把杜若，问：“哥哥，你没事吗？” “小玥，你的腿……”皇甫贺把目光从杜若身上，转移到了皇甫玥的身上，看着她拄着拐杖，心里十分难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就算了，还亲自伤了你。” 第2084章 你还可以改嫁 面对哥哥的愧疚，皇甫玥没有杜若那样强大的隐忍力，泪水簇簇地往下流。 原先防备皇甫贺不清醒的人是她，此时忍不住朝他走过去。 她把拐杖扔掉，腿伤刚刚复元，为免二次受伤，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 蹲下后，扑进了皇甫贺的怀里，哭腔浓重：“哥哥，母亲她……没有了。” 泪如泉涌！ 兄弟姐妹之间，最在意的就是彼此的父母！ 所以，哪怕心里有千言万语，皇甫玥都汇聚成了这么一句—— 母亲没有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都不去在意，甚至把自己断了腿的事暂时抛诸脑后，只有兄妹亲情！ 倘若不是非常激动，兄妹之间也应该保持一个距离，不该如此亲密。 可此时，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皇甫贺心里也是十分难受，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道：“不怕，哥哥还在。” 但实际上，也就是安慰至此。 他还在，但他能撑多久，自己也不清楚！ 牢头拿过杜若给的好处，此时给端了椅子过来。 杜若坐在椅子上，将时间留给兄妹俩。 她就算有很多话想说，但身子弱，这阵子又过于操劳，精力不怎么好，站不了太久。 皇甫玥也感觉到了自己失态，坐在皇甫贺旁边的褥子上，问：“哥哥，你现在的状况……养养就能好了，对吧？” 其实，杜若已经跟她说过了，皇甫贺的情况几乎没有好转的余地。 这是祁老说的，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她要的不过是一时的心安，自欺欺人罢了。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算好了，你不要为没发生的事想太多。不管日子再怎么困难，都还是要好好过，知道吗？” 这一句，也是回避了皇甫玥的问题，并没有给出直接的答复。 皇甫玥看着他，见昔日面目饱满的哥哥，此时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样子，不由又悲从心来。 她说不出话来！ “唉！”皇甫贺叹了一口气，转头朝杜若看去。 妹妹娇性，但他也只能如此安抚。 杜若更清醒，很多事，得与她说清楚，他说道：“小若，这么一段时间来，辛苦你了。” 他也不再去说抱歉的话。 “这一段时间”，追溯回去，可就远了！ 从他被苗玲珑算计，对杜若冷淡；她孕期，他却带了苗玲珑去蜀河。 去了蜀河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要她一个孕妇承担。 不知不觉，这孕肚都已经即将五个月，全靠她一个人撑着这一切！ 身为孩子的父亲，他几乎没有尽过责任！ 此时还有皇甫玥在，杜若想与皇甫贺诉衷情，也是不合适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淡一些，道：“殿下，你如今精神怕也是不能支撑太久，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又看了一眼皇甫玥，才道：“把最近发生的事，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我们给你讲一讲，安排好后路。” 皇甫贺没有与她对上目光，垂着眼眸，道：“趁着我还没有被完全定罪之前，你给自己和孩子，多留一条退路。” 妹妹和弟弟，总归是皇甫家的孩子，不至于会多惨。 但嫁给他的女人，以后的路子可就难走了。 罪人之妻是一个不好的名声，他死了的话，她还是个皇家寡妇。 将来不能改嫁，年纪轻轻就要孀居，守着孩子为他守节一辈子，想想就难熬。 故而，他的想法很出格，却也很简单：“小若，我会给你写一份和离书，将你送回杜家。将来你还可以……” 杜若原本打算好了要给他讲接下来的安排，却没想到他竟然与她说这个，不由一震，问：“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皇甫玥也是震惊的：“哥哥！” 这绝对是交代后事的节奏，让她心里产生了恐慌！ 但皇甫贺却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说道：“你回了杜家，不再顶着皇家儿媳的名头，就不需要为我守节，不至于一辈子孤苦无依。将来，若有不嫌弃你嫁人生子过的男人，你还可以改嫁。” “……”杜若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也很清楚，他这算是极度理智的安排！ 只是，她在感情上无法接受！ “这都是为你好。”皇甫贺继续说道：“倘使你顶着我的妻子的名头，以后我这边若出了什么事，还会连累你与孩子。事到如今，我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活下去，不想其他了。” 杜若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很想大声说“我不同意和离”！ 但有些人活得太清醒，也是一种痛苦。 当皇甫贺提出这种可能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哥哥……”皇甫玥远没有杜若能隐忍，她蹙眉道：“你不能这么悲观，我们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你把身子好好养起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又道：“过几个月，小若就生孩子了！难道你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吗？难道你不想陪着孩子长大吗？” “哥哥，不要轻易放弃啊！我们再想想办法，肯定能变好的！” 越说，她越是激动，已然泣不成声。 皇甫贺没有打断她的说话，对她说的，自己的心里也是有数，并不可能放在心上。 那些美好的未来，想想就算了。 他又朝杜若看去，道：“小若，你给我说说看，如今的局势吧。” 杜若按捺住心里的哀戚，清了清嗓子，开始给皇甫贺讲述如今外界的格局。 除了己方劣势外，重点讲了今后的可能—— 第2085章 对敦愚王妃一定要客气、再客气 “听说，曲阳要被调去北疆，顶替六皇子的位置。” “第二件事，春试放榜，柳家柳安和，名列探花。这代表什么，殿下你应该心里清楚。” 听完这两个比较重要的变动，皇甫贺有些意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三年一轮的春试，倘若出现了新鲜血液，代表着朝堂新兴势力升起、代表皇帝要调整朝局、清君侧。 如果都是世家子弟，那就代表着朝局稳定，没有动荡。 皇甫贺跟在皇甫权身边多年，对这些很是明白。 他又问：“春试的状元与榜眼，都是谁？” 杜若答道：“榜眼是帝师温家的，是三皇子妃的嫡兄。至于状元……” 她顿了顿，才道：“是平民黑马！” 大蜀春试说平民黑马，基本也是官宦后代，算不得最普通的平民、一般不会是穷苦出身。 至少，时代格局限制，能够供家中儿子读得起书的家庭并不多！ 贫困百姓连路费都没有办法给儿子凑出来，哪有机会进京赶考呢？ 因此，多半都是地方上、有一些靠山的大户人家。 皇甫贺伴君多年，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父皇给了平民状元，这是要培养自己的人了。” 朝局不稳是自然。 皇后薨、太子废，朝臣陨落、世家没落。这时候不培养新势力，更待何时？ 杜若没有说话，她对皇甫贺的说法，她是认可的。 皇甫权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要培养自己人。 如今帝京老一代百年以上的世家，部分已经腐朽。 安稳太久、野心膨胀，已经不太可靠。 故而，他想要培养一些新生代，也无可厚非。 “这么说，这一次的春试，岂非全部都是父皇判定的，并不是根据他们的卷子？”皇甫玥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三甲基本都是皇帝钦点的，皇甫权想要给谁就给谁，这甚至连暗箱操作都算不上！ 皇甫贺又道：“平民状元是为了培养新势力；温家的人做了榜眼，是拉拢老三，制衡老二。” 皇甫玥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跟着他的话尾，道：“那柳安和得了探花，是为了拿捏二皇嫂吧？” 可不是吗？ 杜若又将如今几位皇子的动向都说了一遍，把边境的情况、包括苗家通敌叛国的事说了。 之后，说道：“殿下，我们把苗家给弄了后，就可以换你出去。就算被贬为庶民，你我的日子也不会太差。所以……” 她想说“和离”就没必要了。 皇甫贺看着她，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他想说“但我不确定自己的身子还能活多久，不想耽误你”，但对上了杜若那坚定的目光，这话他愣是说不出来！ “你等着，就这几日，我一定会想法子，把你从这里带出去！”杜若铿锵有力地道：“离开这里，你才能好好地养身子。另外……” 她咬了咬唇，道：“我再去与敦愚王妃见一面，问问看她可有什么办法！” 不是说她信不过祁阳的医术，毕竟人祁阳还是柳拭眉的师父。 但—— 柳拭眉的九九摄魂针阵师从祁阳，但她别的方面并不是！ 更何况，柳拭眉的背后，还有药宗的慕将离！ 去见柳拭眉，求她出手，或者求慕将离出手，或许还有不同的结局。 皇甫贺看着她，蹙了蹙眉。 提起这个，皇甫玥也是充满了希冀：“对啊哥哥，你千万不要悲观，我们一定会想法子把你救出去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宽心、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交给我们好了！” 皇甫贺不忍心打散她们的希望，只能是把心里的决定压了下去，道：“你们万事小心。有些人可能见不得我出去，会对你们下手也不一定。”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杜若哪能让他担心自己的状况呢？ 她冲他笑了笑，道：“我会注意自己的身子，注意好孩子。另外，玥玥长大了，她会负责照顾阿瑾。所以，殿下你放心养病，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去办，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皇甫贺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纵然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却不能打断了她的希望！ 杜若与皇甫玥不能待太久，说完了紧要的事后，两人就走了。 出了阴冷潮湿的天牢大门，立刻感受到了夏日的炎热。 “小若，你不能出宫，去见二皇嫂还是我去吧？”皇甫玥自告奋勇。 说实话，她已经知道自己与慕将离是没可能的，就算心里还没有将这个人完全剔除，但也不可能再犯傻了。 但，慕将离是药宗的天才，她还是想去见一见慕将离，求他出手为皇甫贺看看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毕竟，祁阳也说过，皇甫贺的状况若能一直用九九摄魂针阵吊着性命，兴许还能苟延残喘，不是么？ 他后半辈子可能会比较惨，但好歹还有命在！ 万一若干年后又想出了什么法子，能够将他治好呢？ 留着一分希望，都是好的！ 瞧瞧老三皇甫霖，不也是多少次鬼门关绕回来，结果现在活得越来越好，还能生孩子了！ ——尽管，现在温书青的那个孩子很危险，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但也能让萧妃安心、欢喜啊！ “你去可以，但要注意，如今咱们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要摆姿态。尤其不要在敦愚王妃面前摆姿态。”杜若被禁足，自然是得让皇甫玥前去。 “对敦愚王妃一定要客气、再客气！不然，就算她答应的事，敦愚王也不会答应的。” 谁都知道皇甫令尧那狗脾气，骂他他可能不在乎，但一旦得罪他媳妇儿，逮谁咬谁！ 杜若又道：“若一次她不同意，也不要着急，再回来。我们想想法子，再去第二次！” “只要敦愚王妃答应了，求慕公子出山，就完全是有可能。” “另外，苗玲珑作为一个最重要的证人，也希望他们能够交给我们。不然，怎么把殿下带出来？” 经过了这次的事后，皇甫玥自然是沉稳了许多。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小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我知道。”杜若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这两天的打击，几乎让皇甫玥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 当然，姑嫂二人并不知道，她们出去后，皇甫贺便让人把祁阳给请了过来。 第2086章 疼痛能令人快速成长 祁阳过来，自然是要先给皇甫贺诊脉，看看他的状况。 一边诊脉一边问：“殿下寻老朽，所谓何事？” 皇甫贺表情寡淡，道：“敢问祁老，可否有让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精气神的药？” 他虽然还是很弱的样子，但强撑着精神，看上去也还算好。 懂医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不过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罢了。 祁阳挑眉答道：“倘若有可用的药，自然早就用了。老朽治病救人，当然希望能够把这人彻底治好。但凡有希望，何必等到你来发问？” 皇甫贺对上了他的老眼，肃然说道：“我只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精气神，不需要长远！” “你说什么？”祁阳很是震惊：“你想做什么？” 其实也不用怎么问。 不想要长远？ 他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皇甫贺十分坚定：“但请祁老成全，我还有许多未了的事，不能一辈子躺在床榻上做一个废人！” 祁阳蹙眉道：“可那样你是会死的！” “实际上，就算父皇允我苟活，那也真的只是苟活了，不是吗？”皇甫贺苦笑，道：“如今，时不我与，已经由不得我继续苟着了！” 祁阳不说话。 皇甫贺又道：“祁老既然不是第一时间反驳我说的药物，那很显然，这种药物是存在的！请祁老为我用药！” 祁阳却站起来往外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做这种近似于杀人的事！” 说完，转身便走。 皇甫贺也无法追出去，只能作罢。 次日早，辰时初。 敦愚王府。 柳拭眉尚未起床，皇甫玥就来了。 皇甫令尧不待见她，根本不想让自家媳妇儿出来见人，他自己也不想见。 当然，这种不待见，倒不是对皇甫玥本人有什么容不下之处，只是看见她难免想起她老娘，糟心。 曲映蓉死是死了，但并不能因为她死了，有些事情就忘了的！ 见到皇甫玥，他就忍不住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难免糟心！ 他就让李公公给推了。 但皇甫玥却不肯走，对李公公说道：“二皇兄肯定没有与二皇嫂说起过，我是来找二皇嫂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劳烦李公公再次通报。” 李公公没办法，又报了过来。 皇甫令尧哼道：“那就让她等着好了！” 至于见不见、什么时候见，再说！ 对于皇甫令尧的刁难，皇甫玥是破天荒的沉得住气。 放在以往她那种娇惯脾气，绝对不能容忍，早就闯进去找柳拭眉，要不最少也要跟皇甫令尧刚起来了。 但现在，她老老实实坐着等。 所谓疼痛能令人快速成长，便是这个道理。 皇甫玥经历了这场剧痛之后，她也内敛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肆意。 喝了两盏茶，也不见皇甫令尧出来相见，更不要说柳拭眉了。 时间太长，她坐不住的性子还是坐不住，便走出厅门，拄着拐杖在前庭内赏花。 敦愚王府有了女主人，为了让王妃在饭后散步的时候赏心悦目，遍地可见绽放的鲜花。 如今又是五月花神芍药的主场，慕将离命人从万蝶谷送来了许许多多的芍药盆栽，尽管挑选上好的品种给送了过来。 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说来也巧，孽缘也是缘分的一种，就这样，皇甫玥也能遇上从外头进来的慕将离。 慕将离为了苗家的事在走动安排，推迟了去长郡的时间，昨夜出门办事，将近午时才回来。 他一如以往，冰冷淡漠地犹如雪山之巅。 可远观，却无法触摸的那种。 劳累一夜，他眼周略有一些倦容，走进王府大门正要朝东苑走去，却见皇甫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一顿。 他的目光扫过皇甫玥拄着的拐杖，想到先前在长郡的事，他倒是主动开口：“你的腿，能自己走了？” “可以了，就是为了防止用腿过度还需要拄拐。”皇甫玥的心里其实很紧张。 她有点怕慕将离会跟自己算账：当初你一意孤行私自行动，害了你自己不说，还连累了我们计划失败！ 但好在慕将离并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她想到后来的事，又提起精神问：“慕公子，我……被玉卿带走后，有让他给你送消息。是不是你没有把我的消息告知小若他们？” 难免还是有些兴师问罪的语气。 因为，即便她心里对慕将离是有倾慕之心，却并没有盲目；慕将离不是个渣男，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非常直白地告诉过她，没有半点欺骗她感情的意思。 因此，她并不至于不清楚慕将离对自己的厌恶。 那么，他故意不告知她的下落这种事，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慕将离蹙起眉头来，不答反问：“是我没有将消息传回来，还是……你一直没有音讯？” 何等睿智之人，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又道：“要这么说，梅老板做事的手段……也挺有意思的。” 很显然，皇甫玥是让梅老板给他送消息的。 但他没有收到！ 他也不屑于说谎，也不想与皇甫玥解释，只道：“慕某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一直派人四处寻你的下落。如今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么……” 看了皇甫玥一眼，他薄唇弧线冰冷，吐出四个字：“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就要走。 见他要走，皇甫玥忍不住着急起来：“哎！你等等！” “还有何事？”慕将离脚步是停下来了，却并没有转身。 皇甫玥看得出来，他是与自己多说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慕将离是不会说谎的，这一点皇甫玥一万个相信。 但梅玉卿……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要说谎呢？ 可现在，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毕竟不如眼前的事重要！ 对皇甫贺来说，救命的事迫在眉睫。 生命面前无小事！ 所以，她抓紧机会说道：“慕公子，我知道鬼医祁阳是什么存在，他已经是大蜀医道的巅峰了。但……我也很清楚，他与二皇嫂的医术、与慕公子你的医术，虽是同道却不同派别。可否……可否请你出手，替我兄长看看？” 这话说得很卑微。 第2087章 她真的没有留后手吗 毕竟，一个明知道自己被对方厌恶着的人，却要说出哀求对方的话。 那几乎是能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让对方任意践踏了！ 皇甫玥垂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可能没有什么分量。但慕公子，你可以提要求，我会努力办到的！” 慕将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没有回头，只给了四个字：“抱歉，没空。” 大长腿迈动，那金边黑袍很快远去。 皇甫玥：“……” 她没有再追上去纠缠，也没有跪下哀求。 因为，慕将离是什么样一个人，她是非常清楚的！ 一路去长郡的路上，她无数次见识过慕将离的冷硬无情。 那不是对她独有的，而是—— 连皇甫玥一开始非常捻酸的金爽、慕将离的师妹，也经常吐槽：“我这个师兄啊，除了他的义妹以外，这世间没有任何女人能入她的眼！” “这谁要是喜欢他啊，说不定将自己的命给赌上去，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好结果！” “你跟他计较的话，你就完了！” “我呢，就最清楚他是个什么人，所以从来不对他有任何要求。想要他帮我做什么，很简单！” “拿出真本事来，帮他做事，进行交换！” 金爽都这么说，皇甫玥还能如何？ 后来，皇甫玥也不再吃金爽的醋了，毕竟看久了也很清楚，慕将离对金爽似乎也没有那份心思的。 真如金爽所言：慕将离眼里，只有柳拭眉！ 皇甫玥也踩中了一个重点——柳拭眉！ 在慕将离的眼里，柳拭眉是最重要的人。 不管他将柳拭眉看做什么人，他与柳拭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些都跟皇甫玥无关，她也不该去窥测。 但毫无疑问的是：如果说服了柳拭眉帮忙，那慕将离也就肯定不会反对！ 如此一来…… 皇甫玥又回到了厅内，等着皇甫令尧心情好了，过来见自己。 或者说，她在等柳拭眉！ 主院内。 早晨柳拭眉就已经起来了，吃了个早餐，逛了下花园。 回去又看了半个时辰的医书，之后犯困，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没人敢拿外头的琐事来打扰她，所以压根就不知道皇甫玥来了的事。 等她睡完午觉起来，饿了渴了，才听墨儿嘟嘟囔囔地道：“我说曲皇后生的儿女，怎么这么搞笑啊？做母亲的光想着怎么害人，做儿女的光想着怎么求敌人这里来了！” “什么？”柳拭眉一愣，问：“谁来了？杜若还是皇甫玥？” 墨儿撇嘴。 柳拭眉又自己想明白了：“是五公主吧？毕竟前太子妃被困在东宫，可不能出来。” 墨儿还是黑着脸，道：“王爷说了，不着急让你去见。他也在书房那边忙着呢。可那五公主，还在外头等着，大有你们不见她就不走的意思，这是不是也太死皮赖脸了？” 曲映蓉人都没了，按说死者为大，不应该背后议论她。 但她以前做的那么多事，简直就不叫人事儿。 想要装作不知道都很难，不是吗？ 如果不是柳拭眉有本事，都不知道死在曲映蓉的手里多少回了！ 可从皇甫贺、皇甫玥，到皇甫瑾，竟然都喜欢往皇甫令尧这边跑。 这不是人间怪事儿么？ “行了你，别絮絮叨叨的，念得我头都疼了！”柳拭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给我摆膳去水榭。” 顿了顿，又道：“把五公主请过来吧。” “小姐，你是不是心地太好了？”墨儿不服气，给柳拭眉穿衣服的动作幅度都大了些。 柳拭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你，就不能想想。那曲皇后手里肯定掌握了不少讯息，她虽然是暴毙的。但……之前的状况已经这么艰难了，她真的没有留后手吗？” 听得墨儿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立刻说道：“可五公主肯定不像是会知道的样子，毕竟她也才刚回来。我想，当初曲皇后遁走相国寺之前，肯定还想着卷土重来的。可她回来后却是这样不堪的局面，肯定要知道留后路给当时的太子妃！毕竟，前太子妃肚子里，怀着她的孙子呢！” “对。”柳拭眉点点头，道：“所以说，杜若肯定知道一些！” 墨儿明白了：“因此，大小姐你认为还是稳住他们，等着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把手里掌握的那些东西交出来给你？”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柳拭眉说着，衣裳已经穿好了。 她站起来，扶着肚子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墨儿给自己梳头。 墨儿一边给她整理乱发，一边道：“可这时候，他们肯定也都知道，那是保命的东西。没走到最后一步，肯定不会拿出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柳拭眉，问：“大小姐，你说……五公主来这一趟，是不是要找你想办法，救大皇子的？” “暂时，应该如此吧。”柳拭眉应道：“总归之，不可能找我们去圣上面前求情，把大皇子放出来。” 但她沉默一瞬，又道：“不过呢，治愈皇甫贺后，她们如果还没有找到办法把人捞出来，指不定就要找我们了。” 这时候，皇甫令尧从外头迈步进来。 显然，是长歌命人去摆膳，皇甫令尧就知道柳拭眉睡醒了。 他走过来，见柳拭眉的头发已经拾掇好，伸手把她扶起来，道：“媳妇儿说的不错，我猜啊，他们想跟我要苗聋子！” “啊。”墨儿一听，轻轻发出一声恍悟，又问：“那王爷，那苗侧妃可是掌握了不少秘密还没有招供呢，能把她交出去吗？” 皇甫令尧冷笑，道：“当然不给。除非……他们把苗家连根拔了，我才考虑！” 见他那副样子，柳拭眉不由发笑，道：“他们如果想把皇甫贺捞出来，肯定是要把苗家给弄了的。所以……不管你是否把苗玲珑交出去，他们都是要把苗家拖下来的。” “也是。”皇甫令尧扶着她往外走。 他也不谈这个事了，蹙眉道：“媳妇儿，让她皇甫玥等不了，自己走呗，你还见她做什么？” 第2088章 你不恨他吗 “或许，是因为皇甫玥本人手上没有沾血腥吧。”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她是现代人。 现代法律讲究的是，犯罪人承担罪责，不及家人。 而江湖仇杀，还有种说法：祸不及妻女。 当然，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三观端正，但她多多少少有点受影响。 曲映蓉是他们的仇人，或许她的一生叫人唏嘘，但万死也不可惜。 皇甫贺还出手对付过张妙蓁和梁升，杜若也满心算计。 这世间的事，总是一报还一报的。 有些人恶贯满盈，但未尝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可能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才会变成大魔头。 至于皇甫贺？ 他的手干净吗？ 看起来是干净的，距离“恶人”俩字，远得很！ 但他享受的一切，都是他的母亲用他人鲜血染红的路、用尸山堆砌而坐上去的、高高在上的储君之位！ 他如今落到这样的地步，也不过是前因后果而已。 吃进去的，总要吐出来。 说他无辜，他的确无辜；但难道孙清不无辜吗？孙家九族不无辜吗？皇甫令尧不无辜吗？ 而且，他为什么会落难？ 因为苗玲珑！ 苗玲珑是怎么得手的？ 因为曲映蓉让他娶，他不曾为自己的命运抗争过，这就是种下的因。 甚至，在这件事中，比他更无辜的，是杜若！ 杜若一个全新爱着他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忍受了多少委屈？ 但不管怎么说，皇甫玥却从头到尾还没被染黑！ 皇甫玥这个人啊，是一个典型的纸上谈兵的人。 什么道理拿出来讲，她都头头是道。 礼义廉耻，她都懂。 但，性子火爆又冲动，一旦情绪上头了，根本就不会考虑那么多，就是个莽夫！ 事后再想到自己一时冲动造成了不该有的后果，后悔莫及。 说她蠢，她也聪明。 可说她聪明，她又经常干蠢事。 实际上，这类人是普遍存在的！ 但她就有那么一点，让柳拭眉愿意同情她的地方：皇甫玥用过真诚对待她家狗子，甚至还过来给他庆生，即便皇甫令尧不想要！ 可对方有这点心、又有了行动，就让宠夫狂魔柳拭眉为之所动了。 皇甫令尧说不过她，唇角一撇，无奈地道：“行吧，我听媳妇儿的。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夫妻俩来到水榭这边，膳食已经摆好。 皇甫玥也已经过来了。 看见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她脸上也有些尴尬，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虽有婢女跟在一旁，她愣是没要搀扶。 “二皇兄、二皇嫂。”她的语气也没有了以前那个五公主的张扬自信。 听着，就沉稳了很多。 一夜长大的那种！ 皇甫令尧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表示搭理了。 柳拭眉虽说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语气还算温和：“你腿脚不便，坐下吧。” 她坐下后，就开始用膳。 皇甫玥虽然坐下了，坐在柳拭眉旁边，见自己面前也摆放了碗筷，她却没有动，垂着头道：“二皇嫂，我有件事想要求你帮忙。” “先吃饭。”皇甫令尧横了她一眼，道：“别在我媳妇儿吃饭的时候说那些糟心事儿，省得影响我媳妇儿食欲！” 皇甫玥：“……” 要在以前，被皇甫令尧这么怼，她绝不会这么温顺，肯定要第一时间怼回去。 但现在，她却像是失去了光芒的明珠一般，黯然失色。 可不是么？ 五公主，天之骄女。 如今却沦落成丧家之犬的模样！ 她拿起筷子，没有什么胃口，却也听了皇甫令尧的话，小口小口地吃着。 柳拭眉瞧着觉得这公主挺可怜的，却也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总得自己承担。 任何人都不能靠别人的同情，而让自己站立起来的！ 皇甫玥不是第一次跟这对夫妻一起吃饭，但看到这两人黏腻的样子，仍旧感觉整个人都是酸的！ 皇甫令尧一直在照顾柳拭眉的口味，完全是哄着柳拭眉吃的。 “媳妇儿，这个吃一点，你不能挑食啊！” “不用多吃，就两口，当是为宝宝吃的，好吧？” “……” 一顿饭吃下来，就他那张嘴嘚不嘚说不停，光听着他在那里腻腻歪歪了。 柳拭眉显然很习惯，全程都很淡定。 皇甫令尧非要她吃不喜欢的，虽然她一脸的嫌弃，但也很给面子吃掉。 皇甫玥看着他们，不由在心里设想：“倘使将来我成了婚，也能够有这样好的夫妻关系，那就好了。” 但这世间，两情相悦的感情，又是多么难得呢？ 皇甫玥没有吃多少，见柳拭眉吃饱了，她也放下了筷子。 皇甫令尧照顾好媳妇儿吃饭，自己才开始真正进食。 他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的，问道：“说吧，干嘛来了？” 皇甫玥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柳拭眉。 她还是不习惯求人，来的时候积蓄了无尽的勇气，但被皇甫令尧晾在正厅内喝了几壶茶，那些勇气似乎也随着上了几次茅厕，都跑光了。 “我……”她迟疑着、艰难地开口道：“我听说，哥哥那边，从头到尾都是祁老在给他诊断。” “怎么？你嫌弃师父他老人家医术不精，还是怎的？”皇甫令尧张口就是反问。 他对皇甫玥其实没有多大的仇视感，但见面就怼，似乎他对皇甫家子弟每个人都如此。 怼皇甫贺、怼皇甫霖、怼皇甫玥、怼皇甫瑶…… 皇甫玥惯来知晓他的脾气，直接不看他，转头朝柳拭眉看去，道：“二皇嫂，我听说你虽然师承祁老，但实际上你与他的医术不成一派。我想……我想……” 柳拭眉朝她看过来。 她咬了咬下唇，硬着头皮道：“能不能求求二皇嫂，你亲自给哥哥看看？” 对皇甫玥来说，说出这样的哀求之词，已经是这辈子都没有过的了！ 她自己感觉羞愧难当，但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哥哥！ 柳拭眉没有答应，忽然问：“你哥哥打断了你的腿，你不恨他吗？” 皇甫玥一愣。 皇甫令尧也是有些诧异，没想到柳拭眉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 第2089章 二哈自然是要演黑脸的 皇甫玥垂着头，道：“他又不是有心的，哥哥平时对我很好，我们兄妹感情很深的。他不是出于自主意识打我，我现在也快养好了。难不成因这一件事，过去他对我的好，都不算了吗？” 算真情实意，没有半句虚言。 柳拭眉又道：“虽说我与家师医术确实不成一派，但依然是要靠九九摄魂针阵吊着，大皇子才勉强能够维持性命。” 她目光冷静，盯着皇甫玥，说道：“即便他能活着，但依然每天都要忍受病魔的折磨。哪怕他活到五十岁，也没有一天是自在的。他要没日没夜地承受病痛折磨。” 说到这里，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等着皇甫玥消化了，才问：“你认为，这样对他来说，不残忍吗？” 皇甫贺活着，精气神却被掏空了。 参照皇甫霖过去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可以推算将来皇甫贺要面对的是什么。 甚至，他的情况比皇甫霖还要惨！ 皇甫玥瞪着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缓过劲儿来，问：“三皇兄不也是被掏空了身子吗？” “这不一样。”柳拭眉将茶杯放下，道：“三皇子中的是毒……” 皇甫令尧插了一句嘴：“哦，是你母亲干的好事儿！” 这刀扎得深，皇甫玥脸色一白，垂着头没说话。 关于她母亲的罪孽，她无力反驳。 柳拭眉又道：“三皇子的毒解开了之后，他的身子慢慢养可以好转。但实际上，我说三五年能好，也只不过是稳定下来。但他身子底子已经极差了，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也是事实。” “可三皇兄能够如常生活，我哥哥若能这样也行啊！”皇甫玥急急地道。 甚至，皇甫霖都可以生孩子了！ 柳拭眉点点头，道：“对，如果能到那种状态也行。但眼下，他已经熬不住了呀！” “他醒了呀！”皇甫玥满脸都是焦急：“二皇嫂，哥哥已经清醒了。证明他是可以用意志力战胜那些东西的！” “他的底子比三皇兄还好，三皇兄能治愈，他为何就不能呢？” “二皇兄，你昨夜也看过他。哥哥看起来已经精神多了，不是吗？” 因为心里着急，她一口气说了太多。 皇甫令尧都要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我感觉那不是精神多了，而是回光返照之象！ “二皇嫂，既然可以吊着命，就先吊着啊！谁知道若干年后，你们的医术精进了，指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呢？无论怎么，先给哥哥一条活路，给他一个机会。哪怕将来他自己承受不住了，那也是将来的事儿了啊！” 皇甫玥越说越着急。 她说的话，倒是这个道理。 能活着，谁也不想放弃希望！ 可皇甫令尧却不乐意了。 他蹙眉道：“呐，会九九摄魂针阵的人，目前有三个！我媳妇儿的师父、我媳妇儿，我媳妇儿的徒弟！” 祖孙三代列出来，他又道：“皇甫贺那个情况，不说长远，至少未来十年八年的，肯定离不开九九摄魂针阵了，对吧？” “那么我就好奇了，上面我说的三个人中，哪一个能一直陪着给你哥哥治病呢？” “这是其中之一。” “第二，你也不想想看，父皇那边是什么态度，能容？” 皇甫令尧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让柳拭眉在未来的十年八年里，一直跟踪治疗皇甫贺，别的不提，就是皇甫令尧这关也过不去。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柳拭眉差点都要嫁给皇甫贺的！ 哪个男人有这么无私，让自己的女人天天去给老情人治病，还要脱光了扎针？ 让祁阳…… 别说，祁阳如今到底多少岁了？ 七十总有了吧！ 他哪能一直陪在皇甫贺身边？ 紧接着舒君，舒君尚未出师，他倒不是完全不行。 可，也得柳拭眉同意、他自己也愿意不是？ 人小小年纪的少年，拜了柳拭眉为师，前途无量。 让他守着皇甫贺十年八年，青春都给了皇甫贺？ 凭什么？ 皇甫玥越想，越是心乱如麻。 她也没敢过多说什么过分的要求，只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知道的、想做的事。我帮你们去做，好不好！二皇嫂，只要你说，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眼瞧着自家狗子又要跳起来了，柳拭眉按了按皇甫令尧的手，才对皇甫玥说道：“对于令尧来说，皇甫贺意味着仇人的儿子，且不谈。但对我来说，他是个病人。” “按说，病人上门，但凡自己能救一救的，我都不愿意放弃。” “医者无男女之分，无亲仇之分。” “你哥哥不像你母亲谋害过我的性命，我若能救他一命，自当会尽力。” “但，我不希望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救过来的人，因为圣命又没了性命。” “五公主，你们先想办法，把皇甫贺给捞出来，确定他不会被处死再说吧。” 听到这话，皇甫玥总算看到了一丁点儿希望！ 她生怕她反悔似的，连忙说道：“我明白了。父皇是想要苗家通敌叛国的证据，要我们将苗家查清楚。确定是苗家害了哥哥，哥哥算过失杀人，好歹也能减轻罪名。所以……你们想要的，也是这个，对吗？” 柳拭眉看着她，不说话。 白脸都让媳妇儿去当，二哈自然是要演黑脸的：“我们要的可不是这个！” 他沉着脸，道：“俞家闹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他们让老三家的孩子要没了，总得付出代价，不是？” “你们想让我——让杜家帮三皇兄？” 尽管皇甫玥经常干傻事儿，但那都是冲动的性格所致，她脑子不是傻的。 “不是帮老三。” 皇甫令尧直接说破，道：“你母亲做过多少肮脏事儿，你可能不清楚。但……你大嫂可能知道一些。你不如回去问问她，俞家欠我的那些，能不能帮着讨回来。若能，别说我媳妇儿尽力帮你救皇甫贺，我也会劝说老慕帮一把的！” 提及慕将离，自然是因为先前皇甫玥在前厅见过慕将离，并且与慕将离说了什么。 第2090章 你不想他死 这些事，李公公自然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皇甫令尧。 要说李公公这个人，自己的命掌握在柳拭眉手里； 一大家子都掌握在皇甫令尧的手里，如今对皇甫令尧可是忠心得很，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立刻过来禀报的！ 皇甫玥不明白俞家欠了皇甫令尧什么，想想：如果仅仅是俞晚清以前得罪柳拭眉那点事儿，应该不至于提到母后做的那些事。 那就是陈年旧事了。 “我不确定小若知道，先回去问问。” 说出这话，她就提出告辞了。 走这一趟，没有得到想要的最好结果，但好歹也有了一点儿苗头。 等她走后，皇甫令尧才问：“媳妇儿，皇甫贺真的还有救吗？” 柳拭眉垂着头，叹息道：“师父都说了，他那种情况只能用九九摄魂针阵吊着一口气，我能有什么法子让他好起来吗？也不过是吊着命罢了！” 皇甫贺的状况，因为后面造成他狂化的药，明显是对方抱着灭掉皇甫贺的心思来的。 如果不是有九九摄魂针阵，皇甫贺已经死了，哪里还能苟延残喘呢？ “可我见了他，觉得他没有这么糟糕？”皇甫令尧回想自己看到的皇甫贺是什么样。 狼狈，却真的像回光返照一样，精神得很！ 柳拭眉没得亲见，不好做定论，只道：“应该是药性所致。你当师父一个人误诊，其他几个太医也都一起误诊呢？” “这种状况……”皇甫令尧也叹气，道：“我扪心自问，倘若我遇上这种状况，我是愿意拖着一条狗命苟活着，还是死个干脆算了？” 他朝满脸都是对他说这种话的不赞同的柳拭眉看去，道：“我觉得啊，我宁愿苟活！” “你做这种假设做什么？”柳拭眉白了他一眼。 媳妇儿不高兴了，二哈当然是立刻赔笑脸：“好嘛好嘛，我不是要诅咒自己。只是设身处地想想，我想，皇甫贺能活下去的话，再艰难，总也比让媳妇儿孩子以后孤苦无依来得好吧？” 这一点，柳拭眉也是赞同的。 皇甫贺与她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也有刺杀张妙蓁和梁升那一点嫌隙。 她已经帮他们太多了，还帮？ 不该很多人要骂她圣母婊了吗？ 但尽管如此，按她的作风，还是会尽力而为。 医者仁心，就算说起来有些讨厌，也是改不掉的、沉淀在血液里的医道精神！ 而且，柳拭眉也看出来了：“你不想他死。” “我跟他老娘有仇，跟他……虽然不是同道中人，倒也没有太大过节。”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柳拭眉。 他心道：“相比之下，要是我媳妇儿被人抢了，我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揍死对方再说！但我从他那里抢走了太子妃的人选，他竟然从未对我动过手……唉，就当我从他那里白捡了一个媳妇儿，就不跟他计较那么多吧。” 尽管他脸上没什么表现，但柳拭眉还是认为：她家狗子再怎么狠戾，心底最深处，还是有着孙清的善良！ 人可以心狠、可以手辣。 但不能毫无底线！ 皇甫令尧是有底线的，这一点还是让她稍加欣慰。 人无完人，一个人的个性有些缺陷是正常的，但大体还得是正的。 “先别想这么多吧。如果他们真能帮我们把苗家弄了、把俞家拖死，也算各有所得。”柳拭眉这么一想，心里平衡了许多。 有时候吧，救人是本性善良。 但救了做过恶的人，心里总归有那么一点不甘。 非要当做一场交易、钱货两讫的话，会舒坦一些！ 但她也不能肯定：“我可以出手试试看，但也不是肯定能有用的。毕竟，我又不是神仙！” 传说的九九摄魂针阵，只要人有一口气在，就能救活。 但其实，这个人的底子必须还行，总不至于五脏六腑都缺失——少了两个肾、心脏什么的人，九九摄魂针阵还能救吧？ 也就是说，要看皇甫贺的五脏六腑被药性侵蚀成什么样了，才能决定他有没有救！ “苗家咱们自己就可以动。”皇甫令尧撇嘴，道：“当然，他们帮忙的话，会快一些！至于俞家……” 他嗤笑一声，道：“老三又不是吃素的！就算老三是吃素的，那三皇子妃难道是个观世音菩萨？” 柳拭眉说道：“但就凭这么一件事，三皇子夫妻能把俞晚清弄了，把芳妃和四皇子弄了。甚至，把长公主拉下水都有可能。然而，想要把整个俞家弄了，怕是不容易！” 她想了想，歪头问：“你故意让五公主去找杜若说这些，该不会是让杜若去找杜相询问当年往事，查出一些端倪吧？” “严格来说，杜家也算是我杀母仇人。”提到那件事，皇甫令尧的脸色就郁卒了。 他将筷子往桌上一丢，道：“但你说的嘛，冤有头债有主。杜若肯定没有参与过那件事，只要她不来谋害我们。有些事，就不那么较真了。” 说来说去，他们夫妻俩都不是会斩草除根的狠人！ 他啊，以前心里有很多阴暗的想法。 在遇上柳拭眉之前，他想过：“有朝一日，等我将孙家诛九族的真相查清楚，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个不留！” 至于那么多杀戮后，他会有什么下场？ 孤家寡人一个，死就死吧，无所谓！ 但遇上了柳拭眉之后…… 因为心里有爱，不自觉变得柔软了，棱角也被抚平。 老天爷让他以前吃了许多苦头，却又赐给了他柳拭眉这样的媳妇儿，带来了有妻有子的幸福，还有一大家子亲人的温暖…… 人应该懂得感恩，多做善事积阴德，不能让老天把这些赏赐给收走。 他可不能死啊，得好好活着！ “行吧。那就看看接下来怎么样了。”柳拭眉抿唇道：“吃完了吧？我们在王府里走走，消消食。” “好。”皇甫令尧站起来扶着她。 怕她闷，又问：“媳妇儿，你想去梁府逛逛吗？” “不了，我还是不要出门的好。”柳拭眉摇头。 王府够大，活动量是足够的。 散步来到了东苑这边，柳拭眉眼睛一亮：“不去梁家，我可以跟哥哥聊聊天呀！” 皇甫令尧：“……” 第2091章 回魂丸还有吗 柳拭眉知道自己是个孕后期的女人，心里得有数：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尽管他们不会介意，但她自己得注意。 每次她去梁家，大家都是如临大敌，生怕她的胎有什么闪失。 她反而不自在。 但哥哥就住在这里，最近距离盯着她——哦，盯着皇甫令尧！ 她还是可以过来走动走动的嘛！ 见她来了，面色冷峻的慕将离表情瞬间缓和下来：“拭眉，你怎么过来了？”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吗？不跟我打招呼？” 柳拭眉淡笑。 狗子性格就是如此，见到喜欢的人，总要跟人家腻歪；其他的，逮谁都要怼上去！ 慕将离显然也很了解皇甫令尧的性子，根本懒得与他计较，又道：“皇甫玥走了？” “嗯。”柳拭眉应道。 慕将离看了她一眼，道：“你又答应了，是不是？” 柳拭眉看着他，不说话，唇角挂着淡笑。 什么叫做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这就是了！ 明知道哥哥即便不赞同，也不会责怪自己的，她不吭声就对了。 尤其经过上次企图分离她与皇甫令尧之后，慕将离大概心里有些愧疚，比以前宠着她还要厉害些。 果然—— 慕将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成，你愿意做就做。你想做什么，都行。” 皇甫令尧：“……” 得，我的词儿，都被大舅子抢了！ 柳拭眉笑得很甜，道：“谢谢哥哥！” 转而又问：“你昨夜出去，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件事，皇甫令尧也是立即朝慕将离看去，收敛了嘻嘻哈哈的样子。 慕将离答道：“从魏良那边仿的字迹，终于算是可以以假乱真了。我刚刚拿到手。” 他把锁在匣子里的信件拿出来，道：“你们看看吧。” “要说，圣上现在限制苗家人出京，苗杰难不成就不知道大祸临头吗？”柳拭眉觉得有些不安。 她有点想不通这局面。 苗杰就算他自己不跑，也要安排其他人一些退路！ 但现在，真药堂在梁怡与舒君的插手下，已经逐渐将名下的小股都给收了。 逐渐压制了苗家占有的份额！ 古代的从商投资跟现代不同，并不是占股最多的人拥有话语权。 赶时间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那个功夫去慢慢换人、清洗内部，所以梁怡很直接的，去找过苗杰谈这件事，让苗杰把剩下的都卖出来。 而苗杰不同意！ 那么，苗杰在想什么呢？ 见她蹙眉，慕将离提醒道：“拭眉，别想太多。你如今就应该心放宽，别太忧虑。” 柳拭眉回过神来，应道：“我明白，但如今事情堆积在这里，我也很难不去想。” 发生了事情本能去思考，是人之常情嘛！ 慕将离提醒了一句：“你成亲的那天，我给你的那颗回魂丸，还记得吗？” “哦。”柳拭眉连忙点头：“当然记得啊！我一直带着呢！” 慕将离说道：“带着就好，只要出门必须带着，任何万一都不要去挑战！” “我知道的。”想到这个，柳拭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哥哥，回魂丸你不是说还要再炼一炉？后来，你又炼制了吗？” “没成。”慕将离摇头，道：“炼是炼的，但是废掉了，没成功就算了，还炸炉了。” 说着，叹息道：“药材不易凑齐，想要再炼，还需要再等等。” “你是药宗的天才，竟然都能炼炸炉了？”皇甫令尧很吃惊。 慕将离扫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不然回魂丸怎么能这么珍贵呢？” 皇甫令尧又道：“那你也不取一个威震江湖的名字，就叫回魂丸？” “风花雪月的名字，药性不见得好！”慕将离白他一眼。 柳拭眉顿时想到了现代的流量派与实力派！ 包装得光鲜亮丽的，不一定真有实力。 她琢磨着心里的问题，也问了出来：“回魂丸能够令耗损的五脏六腑康复吗？如果皇甫贺服了那回魂丸，能不能活？” 这话一出，两个男人都是脸色丕变！ 皇甫令尧更是脸色漆黑：“不准！” 他本来就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尤其是在慕将离虎视眈眈的时候，还敢对柳拭眉说这么重的话。 这要在平时，肯定是要招打了。 但现在，慕将离却与他统一战线：“柳拭眉，那粒药是给你救命用的！如今我没能炼出来更多，只能留着你自己用！” “对！”皇甫令尧立即附和道：“可不是吗？要是外公舅舅他们这类亲人，你给他们用，我都不会说你！但亲疏有别，皇甫贺是谁呀？” 不等柳拭眉有反应，慕将离更直接说道：“别忘记，生孩子是个鬼门关！有了回魂丸，就是你的护身符！” 说到这个，皇甫令尧的黑脸就变白了。 鬼门关…… 吓得他立刻握紧了柳拭眉的手，道：“媳妇儿，不管是谁，都不准给他们用！只能留着你自己预备生产，知道吗？” 虽然谁也不希望柳拭眉生产的时候有变故，但他们得防备，不是吗？ 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如临大敌似的盯着，柳拭眉不敢往那边想了：“好好好，我知道了！” 但被他们俩齐齐凶了，她还是有些不服气：“我只是说假如，又没说非要这样做。” 慕将离却还是不满意：“你喜欢自作主张，有时候上头了，就不管不顾了！这件事你得给我发誓！” “发誓，怎么发誓？”柳拭眉一脸懵逼。 不就是不把自己的救命丹拿去给他人用，竟然还要发誓？ 太夸张了吧！ 但皇甫令尧也瞪着她，道：“你发誓！倘若……倘若你不听话，把救命的药送给皇甫贺了，就……就……”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能震慑柳拭眉的方法来！ 没办法，面对她，他真的毫无胜算啊！ 他没有，慕将离却是有的。 慕将离疼爱妹妹入骨是一回事，不触底线的问题，哪怕犯了他的原则，都没有关系。 但他的底线就是柳拭眉！ 所以，他冰着一张俊脸，道：“柳拭眉，你若偷偷背着我把药送人了，那你我兄妹关系到此为止！” 第2092章 留得青山在 柳拭眉：“！！！” 妈呀，这么可怕的吗？ 偏偏，经过慕将离的启发，她家二狗子竟然也想出来了一个更绝的威胁：“你发誓！倘若你不听话，那就报应在我身上！天打五雷轰，轰我！” 柳拭眉瞪大眼睛：“！！！” 这俩男人，一个两个的，一个比一个狠！ 但说真的，彻底断绝了她的想法。 她能跟哥哥断绝关系吗？ 能让天打雷劈把她家狗子、她孩子的爹给报应了吗？ 慕将离见她真的怕了，却还是有些担心她会冲动行事，便道：“罢了，等皇甫贺出来，若我还在帝京，我帮你去给他看看。” 为了不让妹妹做傻事，只能他自己去做这本来并不想做的事。 他与柳拭眉、祁阳，分属不同的派别，各自有各自的看法。 虽说祁阳说了皇甫贺的底子被掏空、五脏六腑被侵蚀、生机已经断了。 但或许，司马当做活马医，还能独辟蹊径呢？ 医道，就是永不止步！ “谢谢哥哥。”柳拭眉感动的很。 哎呀，真是亲哥啊！ 可皇甫令尧却不高兴了：“媳妇儿，你在帮皇甫贺感谢老慕呢？你是他皇甫贺什么人啊？” 这时候，柠檬果又来了！ 柳拭眉无奈地道：“病人！不行吗？” “行。”被媳妇儿冷眸一扫，不行也得行嘛！ 且说，皇甫玥回到了东宫。 她先是看了皇甫瑾的状况，确定弟弟吃过午膳喝过药了，又让他再睡个午觉。 紧接着，才来到正殿这边。 杜若刚刚用过午膳，躺在榻上休息，尚未睡着。 胎气是靠喝药在稳住，她不敢掉以轻心。 遇上这么多事，思虑过重在所难免，至少在吃喝、休息这些能保好自己的身子这一点上，她是很小心的。 听说皇甫玥回来了，她靠在软枕上，让皇甫玥进来说话。 “怎么样？”杜若有些着急。 皇甫玥见她满眼都是希冀，有些怕她失望。 坐在床沿上，她还在挑拣用词。 “你直接说就行，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我撑得住。”杜若提醒她，又道：“倘若他们不愿意出手也不怨他们，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皇甫玥看了看她，见她很快就稳住情绪，心道：“还是小若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强，这要是我，怕不是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她这才把皇甫令尧提到要求说了出来。 听完了她的话，杜若沉默了一会儿。 这阵子以来，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心里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太大！ “不行吗？”皇甫玥对那些事不了解，蹙眉道：“二皇兄要搞苗家，我可以理解。但他为何盯着俞家，我就不懂了！” 若在以前，杜若会瞒着她，但如今…… 大家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也需要给皇甫玥留一条后路，索性不隐瞒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应该是为了孙家灭九族的事。” “啊？”那件事，皇甫玥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但具体的内情却是不清楚！ 可不妨碍她将事情串联起来：“小若，母亲也是祸首吗？所以，二皇兄在想办法捞出当事人，一个一个地报仇吗？” 难道说，当年曲映蓉害死了孙清之后，还联合其他人，一起将孙家九族灭门？ “算是吧。”杜若苦笑，心里想的是：据说，当初参与那件事的，都是一些家主。杜家还有份，我都不敢问父亲这个问题！ 她还没有看过曲映蓉留给自己的东西，那些是用来保命的，不到走投无路那一刻她是不会动！ 如轻举妄动，引发了杀机，反而得不偿失。 但，曲映蓉刚从相国寺回来的那两天，口头给她说过：“当年的事，一开始我很得意，以为是自己占足了上风，从此后高枕无忧了。可惜——” “可惜啊，我后来才知晓，我不过做了圣上手中棋子，伸出了第一刀、敲响了讨伐孙家的战鼓而已！” “我想要对付的，只是孙清一个。” “把她弄下来，我自己上位，从此后曲家水涨船高、我的儿子能当储君……就这么简单！” “自古以来，后宫争斗皆是如此，你死我活、弱肉强食，没有道理可讲。” “但……我万万没想到，圣上也是想要孙清死的！” “甚至，后面做了那些事，却都隐藏不提，让世人认定，孙家灭门的祸因只是因为孙皇后用巫蛊镇魇太后！” “可以说，让我与太后两个人，为他背了黑锅！” 当时，杜若提出了一个疑问：“圣上为何想要孙皇后死？好歹夫妻一场，还生了二皇子啊！” 曲映蓉冷笑，道：“皇甫权那个人，你什么时候看得出来他心里想什么？我与他夫妻这么多年，虽然知道他薄情寡义，却也完全捉摸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他为何要孙清死，我不清楚。但我却知道，孙家通敌叛国离不开苗家的帮助！” “苗家有西魏国的姻亲关系，做出来伪证，是多么容易的事！” “而另外，俞家、柳家，都是推波助澜的。若非如此，你以为柳赋昀当时年纪轻轻，凭什么坐稳相位？” 杜若也知道，这种密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些家族，不会全部下水参与，只会是当家的！ 她问：“俞家，是谁呢？是长公主还是家主俞泛？” 曲映蓉道：“长公主那种脑子，是成不了大事的。” 杜若蹙眉：“可俞泛，也不像是能成大事的人啊！” 确实如此，在跋扈的母亲压制下成长，儿子能难有出息。 “俞泛是皇甫权的表亲！”曲映蓉解释道：“当时，要给孙家定罪，光是搜出来证据是不过的，还得靠几个大世家打压。联名上奏，令圣上不得不重视，大义灭亲！” 想想，这也是皇甫权虚伪的一种表现！ 杜若想了想，道：“柳家这一两代没有什么人才了，唯独出了个柳泉，当年年纪也还小。为了巩固地位，柳相便做了推波助澜。” “对。”曲映蓉道：“同时在推波助澜的，还有你父亲……杜恒！” 杜若震惊无比：“我父亲……” 那是杜若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家族也被卷在其中！ 这么说，皇甫令尧的矛头，迟早会指向杜家的了？ 回到现实。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杜若才万分肯定，如今要投靠谁？ 当然是投靠皇甫令尧了！ 别人会以为，她是在投敌。 说白了，是她贪生怕死，为在风浪之中保住自己，抓住任何救命的浮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皇甫令尧对付杜家的时候，会不会把她算进去，她不知道。 但可以想见，最差的情况：父亲被钉死了，兄长受牵连，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命脉！ 说来薄情、且残忍。 可这绝对是最清醒的博弈！ 最愚蠢的就是：我陪着大家一起死，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那不叫忠烈，叫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但此时，杜若也不敢和皇甫玥说：我父亲也有份。 可她却很清楚，自己必须将自己摘出来，给皇甫玥和皇甫瑾单独安排后路！ 她只道：“不然你道为何敦愚王与母亲不共戴天？死活不肯与殿下、与你交好？尽管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对殿下，还是有那么一点血脉共通、与生俱来的顾念。” 这一点，是有的！ 就好像皇甫贺对皇甫令尧也有血脉上带来的感情，皇甫玥也有。 其他人有没有，他们不知道。 但自己是有的！ “所以，二皇兄想要我们帮他把苗家、俞家给推了！”皇甫玥也得出结论了：“如此一来，才愿意帮我们救哥哥？” 她又道：“但我听二皇嫂的意思是，最多也只能吊着命。” 杜若的想法自然是一致的：“殿下可能会吃苦受罪，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皇甫贺是怎么想的，她们顾不得那么多。 再怎么样，身为他的妻子、怀着他的孩子，为孩子着想还是为自己着想，都要他活着！ “好，那我们怎么做？”皇甫玥果断同意了杜若的说法，问道：“我能做什么？” “你什么也不要做。”杜若看着她，道：“你带着阿瑾，照顾好他，不要掺和进来！” 皇甫玥不解地问：“为何？” 杜若一脸严肃地道：“这毕竟是得罪人的事，弄不好对方是要反击的。不要把己方所有筹码都送出去，不然会输得血本无归！” 事情是她做的，俞家、苗家人想要报仇，冲着她来！ 跟皇甫玥和皇甫瑾没有关系，保住一个算一个。 如果皇甫令尧要找杜家报仇，最多连累她，也与皇甫玥、皇甫瑾无关。 当然，杜若也不完全是想当英雄，只不过…… 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心道：“倘使有一天，爹娘都没法照顾你，至少还有姑姑。” 抬起头来看向皇甫玥，她又道：“小玥，明日殿下的身子状况稳定下来，我们就求见圣上，将人接出来。哪怕换个地方被监禁，总好过关在暗无天日的铁牢里。” 第2093章 他不肯卖 皇甫玥自然是极力赞同：“好，明日一早我就让人去问哥哥的情况。只要祁老说可以接出来，就立刻去求父皇允许把人接出来。另外……” 她不甘心、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请二皇嫂帮看看。” 虽说，求到柳拭眉其实没什么，柳拭眉这个人吧，并不是多难交流的一个人。 她不爱拿腔调。 关键，敦愚王不是个好说话的。 即使最后会答应的事，但他那张破嘴唧唧歪歪的，也叫人够受的。 别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讲一点礼义廉耻，但他敦愚王却没有！ 但没有办法，皇子之中，在婚事上他算最好命。 娶了个媳妇儿之后，整个人从傻二王爷摇身一变，到了今日圣上都忌惮的地位！ 夫妻恩爱，妻族不算强盛却能力挺，又给妻族找了个强大的姻亲。 如今的局势，但凡有点头脑的，都应该知道要站位谁了！ 不说皇甫令尧将来是否能登上帝位，但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跟在他们身后不容易倒。 只可惜…… 若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格局，曲映蓉又何必跟皇甫令尧死斗，给自己带来一败涂地的下场！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杜若只能用自己微薄之力，用自己的脑子，去改变现状、安排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后路！ 敦愚王府。 柳拭眉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不见皇甫令尧，问墨儿。 墨儿嘀嘀咕咕：“九公子来啦，王爷跟他在水榭那边喝茶呢。” 因为天气热，屋里闷，能在外面都不愿意待屋里。 柳拭眉心想：这屋子比现代可是好多了，你们要去了现代才知道什么叫蒸笼！ 不过，现代人可以穿短袖、短裤，他们却包裹得严严实实，这倒也确实是很热。 “九哥干嘛来了？”柳拭眉询问道。 墨儿道：“我也不清楚，我随意听了一耳朵，好像跟苗家有关吧。” “苗家？”柳拭眉立即想到：“九哥现在帮我负责接管真药堂，他要说苗家的事，莫不是真药堂那边的事出了状况？” “看九公子有些生气，具体如何就不知道啦！” 墨儿给柳拭眉把头发给整理好，又给她把脸给洗了洗。 弄好后，柳拭眉来到水榭这边。 大家都是亲戚，梁怡也不是个客人，所以皇甫令尧与他说了几句话，就不在里面陪着了。 与梁怡在水榭里待着的，是舒雨桐。 舒雨桐被柳拭眉勒令，每天早晨要跟长歌练武；上午要跟着梁家那一群小的上学堂；下午要去浮云阁跟女医们学习医理；晚上要应付柳拭眉抽查功课。 一天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以往舒家人对舒雨桐属于看拖油瓶的姿态，如今舒雨桐是敦愚王妃的徒弟，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柳拭眉扶着自己的大肚子进入水榭里，脸色板了起来：“桐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没有时间吗？” 怀孕让她长胖了不少，除了肚子大得吓人外，脸蛋也圆润了很多。 墨儿扶着她坐下，她的眼神冷飕飕地朝梁怡那边扫过去。 舒雨桐低着头不敢说话。 梁怡：“……” 他干笑，道：“我这不是顺路吗？所以就把桐桐带过来了。” 说着，还低声抱怨起来：“你也不至于压得这么紧，桐桐年纪还小，偶尔放松一下有什么关系？” “她是你的徒弟，还是我的徒弟？她的学习是你来安排，还是我来安排？”柳拭眉不客气地道：“九哥，你自己散漫习惯了，经常逃学被二舅舅抽，那是你皮厚，你不想桐桐一个小女娃娃也被抽吧？” 梁怡：“……” 他很想说：一个女娃娃练那么厉害做什么？ 但面对霸气侧漏的妹妹，他愣是不敢说！ 舒雨桐赶忙认错：“师父，是我不对。不该觉得九师伯顺路，早了一个时辰回来。” 乖得很。 梁怡不能让一个小孩子来给自己背锅呀，解释道：“好啦好啦，是我的错！” 他转头朝看柳拭眉看去，道：“我就是觉得啊，偶尔放轻松一些没有关系啦！孩子还小，你压这么紧做什么？早下学一个时辰，也不能怎么样？你说我散漫，我也没学坏不是？” 说着说着，就在柳拭眉宛若刀锋的目光中，越来越小声。 他家妹妹可是越来越有威严了，一个眼神就能叫人心慌慌！ 他怂得一笔：“行吧，我以后不这样干了！” 见状，舒雨桐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瞧你，怕我师父怕成什么样，你还是她哥哥呢。 梁怡也回了她一个眼神，挤眉弄眼的，仿佛在说：你有胆子，你跟她对着干啊！ 舒雨桐蔫了。 两个都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什么也不敢说。 都怂。 柳拭眉这才问：“说吧，苗家怎么了？真药堂不愿意卖给我们？” “对。”梁怡言归正传，脸色就正经多了：“我就是想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正因为是浮生阁的事，是媳妇儿的事业，所以皇甫令尧只是问了下，并没有干涉。 还得柳拭眉自己亲自做主。 面对柳拭眉的疑惑，他继续说道：“我去找苗杰谈过，但他不肯卖。但不是说不卖，而是……不想跟我谈！” “他想找我谈？”柳拭眉立即得出结论。 梁怡满脸的气愤：“他想得倒美！妹妹你如今的身子状况，可是贵重得很，哪能去见他啊！所以，我直接给他拒了！” 舒雨桐看了一眼梁怡，又看了一眼柳拭眉，道：“那个安国公，现在不是要倒大霉了吗？他要跟师父谈，莫不是……” 两人都朝她看过来，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奶声奶气地道：“有求于师父？” “嘿！”梁怡刚刚还充满怒气的脸，听了她的话后，立即就多云转晴了：“桐桐你这小脑袋瓜子还挺好使啊！” 舒雨桐下巴扬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道：“那当然了！” 见柳拭眉的目光朝自己扫过来，她赶忙收敛起来，弱弱地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教出来的徒弟！” 柳拭眉：“……” 得，这小马屁精！ 言归正传，她做了个决定：“行吧，我见他一面！” “什么？”梁怡和舒雨桐异口同声！ 第2094章 天地君亲师 梁怡脱口而出：“不行啊妹妹！他着急还是你着急？他不着急，圣上肯定要弄他了。就算圣上没发觉什么，你看苗玲珑把前太子害得那么惨，那前任太子妃，能不搞苗家吗？” 要知道，杜恒可是丞相，杜家在这半年时间里崛起迅速，不管是主系还是旁支，都有不少人在担任要职！ 杜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可不是那娶了西魏国血脉夫人的安国公府可以拼的。 被赐了那么一门婚，苗家在出发点就被撂倒，永无翻身可能。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逼得苗杰叛国！ 梁怡说一句，舒雨桐就在一旁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爱极了。 等他说完，她立即娇声娇气地附和：“对对对，师父，九师伯说的很对！师丈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去冒险的！” 柳拭眉淡笑，道：“我当然知道以保住自己为先，诚如九哥所言，安国公比我着急，肯定会来找我的！” 等苗杰来找她，她再决定。 对方主动显得弱势，自己反而占了主动权，不管苗杰想要什么，都拿捏在自己的手里。 梁怡蹙眉，道：“依我看，你就不该管他。反正如果他被抄家了的话，真药堂是要归朝廷的！” 柳拭眉挑眉，道：“但我胃口比较大，不想让真药堂归朝廷，不想分一块大饼给朝廷吃！” 那是她自己的事业，为了孩子没办法扩张浮云阁版图，但只要吃下真药堂，简直是现成的馅饼，都不用她去开疆拓土！ 见她这么说，梁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说。 突然看到了廊道那边走过来的高大身影，他眼睛一亮，下巴朝那边指过去，道：“行吧，那你自己看看怎么说服他吧！” “说服我什么？”皇甫令尧走进水榭后，第一时间先去抱怨柳拭眉：“起来了怎么不派人去跟我说一声？” “你不是在忙嘛？”柳拭眉笑着回应。 看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老样子，一坐下，他就握住她的手。 皇甫令尧已经跟媳妇儿亲近得很了，却还是不太满意，朝梁怡扫了一眼，才又回头道：“你平日也不会说，因为我忙就不告诉去。你就是为了见九哥，把我给忘了！” 梁怡：“……” 他到底干什么了，只要一出现就要踢翻醋坛子！ 这熟悉的酸味啊，柳拭眉捂嘴轻笑，理直气壮地道：“我好久没见九哥了，听说他过来，想见他，不行么？” 皇甫令尧：“……” 得，本以为小醋怡情。 谁知道自己伸出一刀，扎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愤愤地道：“谁说好久没见了，我们从上个月去梁府住到了前几日，才回家几天啊？” 上个月最后一天，也是上个月！ 柳拭眉被狗子这酸溜溜的可爱模样逗得笑出声来，道：“好啦好啦，多大点事儿啊，瞧你小气吧啦的。” 虽说她话里是在说他，但语气那叫一个好，几乎可以说是安抚了。 她又岂能不知？ 她家狗子啊，黏黏糊糊的，一个原因是因为他就是这种性子；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无时不刻都想哄她开心！ 皇甫令尧被她一个小眼神飞过来，弄得骨头都酥了，哪儿还能有什么抱怨之词？ 他又朝梁怡看去，问：“方才你们在聊什么？” 梁怡是不赞同柳拭眉跟苗杰见面的。 真药堂是厉害，吃下去能让浮生阁飞上云霄，但哪儿比得上柳拭眉自身的安全重要？ 所以，他当然是直接告状了：“苗杰不肯卖真药堂，要见妹妹。我不同意，妹妹说要等苗杰找上门！” 皇甫令尧一听，那可不得了！ 二哈的脾气立刻上头，转头朝柳拭眉看去，凶得很：“你见他做什么！他一个糟老头子，你自己顶着这么大的肚子去见他？他算老几！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很可能是被我控制在手里，他从未想过要救女儿，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 说得梁怡和舒雨桐两人在一旁频频点头。 柳拭眉伤脑筋地抚额：“桐桐，你是帮谁的？” 被点名了，舒雨桐一愣，果断道：“师父想见谁就见谁，安排好就行了！我相信以师父的才智，肯定能妥善解决安全问题的！” 皇甫令尧：“……” 梁怡：“……” 尤其是梁九公子，一脸的郁卒：“桐桐，你什么时候变成墙头草了？” 转风向很快就算了，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望尘莫及啊！ 要知道，柳拭眉怀孕了之后就很忙碌，后来除了每天都会抽时间检查徒弟的功课外，舒雨桐跟梁怡待在一起的时间还多！ 这个小叛徒，都忘记他对她的好了吗？ 太难受了！ 舒雨桐一本正经地道：“那怎么能是墙头草呢？天地君亲师！你是师伯，师字后面还得跟个伯，得排到师父的后面！” 小小年纪，诡辩能耐一流！ 梁怡受了重创，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 看见梁怡吃瘪，皇甫令尧就乐了。 但他没忘记正事：“媳妇儿，苗杰想要见你，无非是想要利用你想要真药堂的心思，对你提出要求！他是有利可图，你又不急，你干嘛要栽进去？” 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家媳妇儿的事业心有多重。 所以在面对柳拭眉的无语的时候，他又道：“非要谈的话，我代表你去谈也可以！不谈也没关系，大不了将来抄真药堂的时候，我去父皇那里哭上一哭，给讨过来！” 又摸了摸柳拭眉的肚子，道：“皇孙快要生了，我有理由讨赏啊！” “……”听他说了一通，柳拭眉有些头疼。 她家狗子吃足了装傻的便利，哪怕被撕了马甲之后，依旧成天靠这一套来吃饭。 也是让他吃足了福利！ 可如今皇甫权可是盯着他们，哪儿能让他们真的把真药堂给吃下去？ 倘使苗杰那里让步先卖了，朝廷没有办法。 先前给那点份额作为赏赐，不影响大局；可若是等到抄真药堂的时候…… 再要就不可能给了！ “令尧，你没想过吗？”柳拭眉提醒了他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第2095章 引发当年尸山血案的人 “如果等着朝廷抄苗家，可能连我手里的那份都会给吃掉了！” 皇甫令尧一怔。 他与梁怡对视一眼，彼此都对柳拭眉的说法深以为然。 他们俩都算是很了解朝堂那些东西，如何不明白柳拭眉说的是极有可能的！ 柳拭眉继续说道：“所以，在朝廷抄苗家之前就把真药堂弄在我手里了，到时候朝廷根本没有理由动真药堂，这才能保证一定掌握在我手里。” 反之，如今皇甫权对他们的忌惮已经很重，倘若他借着这次机会，把她那一份也给抄了，那就喝西北风了！ 听她这么一说，皇甫令尧也没有了阻止的理由。 他蹙眉道：“那行吧，如果你非要见他，我必须在场。” 怕她不答应，他又看着她，补充一句：“我得保证你绝对安全，那苗杰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货色！” 柳拭眉还能说啥？ 她点点头：“行。” 苗杰的事情谈罢，梁怡又提到了一件事：“对了，圣上现在的态度，对杜家还是看重的。而俞家……也还在他稳住的范围内。你们怎么看？” 俞晚清推了温书青这一把，造成的戏剧化结果。 从皇甫权的处理态度，完全可以看出来，俞家暂时还是要稳的。 皇甫令尧对此早做设想：“曲家、苗家刚刚完蛋，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动俞家的。再动，有可能动摇国本！” 梁怡点点头：“对，倘若朝堂的肱骨大臣半年内全都败落，也是很容易被外敌趁虚而入的机会。” “魏良的计划，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吧。” 见梁怡说了“外敌”，柳拭眉想到了：“从后宫关系上，打散了皇子之间的局势。后宫与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迟早能影响朝堂。故而……朝堂上也是迟早会出事。” 现在，她又有些纠结了：“令尧，倘若魏良发兵……” 梁怡面色一整：“四叔和五叔都还在那边呢！打仗他们是不怕的，但……” 梁家老四、老五，分别都带着妻子、儿女在西疆。 严格一算，他们本家在西疆的，少不得也有七八人，更何况还有梁家旁支的子弟！ 不说多，全族数十人在西疆是有的。 只要开战，就一定会死人！ 成王败寇，谁会牺牲在其中，谁又能预估呢？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所以……” 她朝皇甫令尧看去，低声说了句：“令尧，不如我们动作快一些，尽量把这些全都弄了，然后……” 给了他一个锐利的眼神！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皇甫令尧心口一凛：“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又不是没想过。”柳拭眉叹息道：“早晚的事，不如……早日了断吧。”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分别想过、也有过商量： 解决掉曲家、苗家、柳家、俞家、杜家…… 之后，就是罪魁了！ 引发当年尸山血案的人，是谁？ 皇甫权！ 所以，皇甫权迟早是要解决的。 皇甫令尧迟疑倒是没有迟疑，什么父子亲情啥的，他早就不期盼了。 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越多，越能看出来皇甫权的凉薄。 做儿子的，早就寒了心！ 更何况，现在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各方面的矛头都指向了皇甫权——这么多朝廷肱骨世家，谁能号令他们集中在一起做同一件事？ 除了皇帝，还有谁！ 如果想要抵挡西魏国的野心，减少开战的几率，最好是快刀斩乱麻，把这边的局势尽快稳下来。 处理完了这些仇人，把皇甫权拉下马，该送谁上位、就送谁上位！ 皇甫令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行，这件事我们现在就尽量筹划起来。” 苗家已经不可能活。 这一次，温书青盯上了俞家，有她当先锋，拿下一城。 顺利的话，下一个就是杜家了。 柳拭眉道：“这件事……我安排吧。” 皇甫令尧看着她，下意识想要反对。 但柳拭眉很坚持：“我来安排！” 皇甫令尧：“……” 他知道，她会这么坚持，是为了他不为难！ 这种事他去做，弑父行为天理不容。 “新科探花……”梁怡看着这两人，虽然他们俩都没有把话说全，但他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还是看出来了他们的眼神在交流什么。 这种事谈起来气氛不好，梁怡果断转移话题，朝柳拭眉看去，问：“是你那个弟弟，柳家肯定要起来了。你看怎么样？” 柳拭眉没有吭声，皇甫令尧看了她一眼，唇角一撇，道：“依我看，只要防备他们来阴的就成。他们啊……飞不起来！” 柳赋昀功利心太重，做过的亏心事也太多，皇甫权不是良主，对柳家也不过是利用而已。 柳家，迟早是要摔下来的。 而柳安和，就算以十五六岁的年纪中了探花——听起来多么了不得的能耐，无人能出其左右！ 但实际上，他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能没点儿数吗？ 柳赋昀心里能没数吗？ 皇甫权心里没数吗？ 柳拭眉还没说话，梁怡抬头，看见了慕将离。 慕将离过来的时候，刚巧听到了他们聊到柳安和中了新科探花的事。 他面若冰霜，道：“柳家，我会盯着。” “你怎么盯着？”皇甫令尧反口就问：“你要治蜀河！” 慕将离面色不改，道：“我可以将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 皇甫令尧：“……” 他朝梁怡看去，道：“喏，老慕要是不肯继续治河，就没有功劳。没有功劳，就抢不过来盐运使了！” “那也不担心！”梁怡笑了下，道：“反正你们也是要把杜家整下来的不是么？盐运使的位置，迟早是要让给别人的！” 再说了，等他们扶持的君王上位后，还担心拿不下一个盐运使的位置吗？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加速进程，不是把朝局打乱，而是直接换代—— 那这些事反而不重要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皇甫令尧朝慕将离看去，道：“那这件事，你看着办。但是治河的事，还得是咱们自己人才行。别人，我不放心。” 梁怡也问：“那要交给谁呀？” 他有点儿担心！ 第2096章 不想让他们去做这种事 皇甫令尧看他一眼，问：“你有什么好建议？” 要知道，他家媳妇儿为了画那些水利图，花费了好多时间、好多心血，撑着那么孕期的不适，呕心沥血才得此成果。 倘若就这么交给了别人，那怎么行？ 而且，蜀河的治理是南境百姓重中之重，也是与南吴交好的契机。 倘若西魏国进犯，北齐的关系，把皇甫晔稳住挡着。 南吴那边，说不定还能与大蜀同气连枝呢！ 不然，西魏一动，南吴也跟进的话，腹背受敌、大蜀危矣！ 梁怡果断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交给张家人了。” 不然，落他头上怎么办？ 他不想入朝！ 皇甫令尧问慕将离：“你怎么看？” 这些朝局的事，慕将离虽然已经不接触日久，却还是很了解的。 他毫不犹豫地道：“张家不是还有一位闲云野鹤吗？方才我在外头还遇见他了，那叫一个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皇甫令尧眼睛一亮：“对！那张二明明是个人才，却死活不肯入仕！连春试故意吃坏肚子躲过去交卷，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双眼亮晶晶，就只差说：不坑他进去，坑谁？ 张家的张二、梁家的梁九，俩都是不想子承父业的。 听到与自己齐名的张怀被点了，梁怡顿觉头皮发麻：“你们不会也想把我弄哪儿去吧？” 坑了张二，还得注意一下自己不被坑！ “暂时用不上你。”皇甫令尧挑眉回了一句。 意思很明显：等到非你不可的时候，还是要将你推出去的！ 梁怡：“……” 仿佛被插了一刀！ 但是，未来尚未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现在要推出去的是张二！ 皇甫令尧说道：“张二正好一颗心都不在帝京，成日风花雪月。这一次，让他去蜀河风花雪月几个月，最合适了！” 又对柳拭眉说道：“媳妇儿，明日我就去找张阁老谈谈这件事！” 这么说不够，他还要专门叮嘱：“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准出府。哪儿也不能去，苗杰来了也不要见，知道吗？” 柳拭眉更加无语了：“安国公就算想找我，也不会直接上王府来的。” 可她家狗子是什么人，直接道：“我不管，你得答应我，你得让我安心！” “好，答应答应。”柳拭眉自然是立即答应了。 答应这么一件小事，有什么难的？ 但这两人恩恩爱爱，叫旁人看得牙酸死了！ 慕将离说道：“今年放榜的，还不知道会任命什么官位。帝心那边不可控，但柳家这边的事，拭眉不用操心，我会办好。” 至于怎么办，对他们下什么样的手，他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柳拭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心道：“再怎么敌视柳赋昀，他也是儿子。哪怕柳泉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慕将离，如果把柳赋昀弄死了，也是弑父；把柳安和弄了，也是杀弟……就算他心里过得去，天理也过不去啊！” 不想让皇甫令尧去做弑父的事，同样，也不想慕将离去做！ 接收到妹妹的目光，慕将离安抚说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嗯，哥哥你自己把握好分寸。”柳拭眉点点头。 承华宫。 温书青受的伤挺重的，让她本就弱的身子骨不得不躺在榻上，一日两顿药度过。 看着原本抗拒喝药，宁肯病着、宁愿去找柳拭眉扎针忍受疼痛，也不愿意喝药的女人，现在基本是闭着眼睛一口闷。 她仿佛忘记了汤药带给她的恐惧感，只想着把身子养好。 每天除了睡眠休养，就是睁着眼睛盯着床幔，在思考怎么安排一场绝杀。 没错，就是绝杀！ 一击必胜的那种！ 看着她比以前更沉静，皇甫霖越来越担心：“尽力而为就是了，不用勉强，为了一个结果束缚自己。” 温书青朝他瞧了一眼，反问道：“不勉强，反之就是自己死。你想不到？” 这人虽说打小就因为身子病弱，耽误了文武兼修，但萧妃也在他小时候给他专门请来了先生。 他小时候，不像后来这十年病得那么重，每日至少有半日是能够读书的。 病中无聊，多半也是看书。 所以，他虽说不上惊才绝艳，但也并不是个无才无智的白丁。 如果不一次把对方打垮，就可能反过来被对方打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 皇甫霖被她那么一说，不由哑然，道：“罢了罢了，我来想，行了吧？” 想到这个，他脸色极度难看。 这是要用自己的孩子，去换取敌人的覆灭！ 谁做这样的计划的时候，心不痛？ 但既然他自己去想会心痛，那温书青肯定也是一样的。 所以皇甫霖只能狠下心来，道：“我是你夫婿，得承担起来。大计划你都已经想好了，我来推敲细节，好保证万无一失！” “嗯。”温书青没有逞强。 “想要一举得胜并不容易。”皇甫霖看着她，道：“俞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说灭就灭的。” 温书青同意他的看法：“但，他们全靠长公主。” 皇甫霖点点头：“那就只能从人性来切入了。” 夫妻俩一个躺在床榻上，一个坐在床沿，一点一点地去把计划都推敲了一遍，把各方面可能发生的细节，都排演了一遍。 说着说着，温书青就有了些倦意。 “你再睡一觉。”皇甫霖感觉这种情景很奇妙。 几年来，都是温书青坐在床沿照顾半死不活的他，可现在…… 他的身子在九九摄魂针阵的治疗下，过个几日就感觉自己精神头好多了。 慢慢的，把属于男人的体魄捡回来。 尽管柳拭眉说，他想要像个健康人一样活蹦乱跳，基本不可能。 相比正常人，他感染风寒的几率都要高出很多。 但，对于温书青…… 他们俩的角色还真有点反过来了！ “皇甫贺清醒的事，你怎么看？”温书青又问。 皇甫霖撇嘴，道：“就他那身子，清醒了又能维持多久？他的情况跟我不同，我是慢性毒药控制，半死不活。他呢……” 他叹了一口气，难免心生一丝丝同情：“他被大剂量的药物催发狂性，用二皇嫂的话来说，就是透支生命。以前康健如皇太子，如今竟然连我这个病秧子都不如了。” “也不知道二皇嫂是否有办法治愈他。”温书青淡淡说道。 第2097章 他的女儿倒在血泊里 皇甫霖摇头：“治愈肯定不可能的，吊着命或许还可行。” 温书青便不说话了。 皇甫霖低头看着她，见她苍白的脸色，完全不见恢复红润，他又难受起来。 心里一难受，嘴上说话就不中听：“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他跟你什么关系啊！就算他跟我没有仇恨，可他是曲映蓉的儿子！如果没有曲映蓉，你也不用嫁给我、不用束缚在这片宫墙之下。你能不恨？” 连珠带炮似的轰炸。 这人脾气就这样，急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温书青：“……” 其实吧，她还真没有太多痛恨。 不嫁给皇甫霖冲喜，她也嫁不了多好的门户。 王公贵族的门槛，庶女是不能做宗族大妇的。 要么，她委身做侧室；要么，她就嫁给庶子做正室。 但即便是嫁去了，没有娘家的支持，她又没有母亲照拂，这未来的日子能好过？ 所以，在自己无法掌控命运的前提下，不管把她塞去哪儿她都不意外。 她去恨曲映蓉做什么？ 有那个时间恨人，不如花点时间想想如何改善现状。 既来之、则安之。 她对付曲映蓉，说白了也是因为夫妻共同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了好了，你累了，你赶紧睡会儿。”皇甫霖没听见她说话，回头看了一眼。 见她神色疲惫，也不多话了。 他低头给她掖了一下被角，低声道：“我也躺会儿，你睡醒了就叫我。” “嗯。”温书青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以前啊，真没发现，皇甫霖也有照顾人的能力！ 这一次她躺在床榻上养伤，让她发现了这人与那个坏脾气大孩子不一样的一面。 他也会照顾人，也会看人脸色了！ 尽管脾气还是挺差的，一点不高兴还是要骂人。但—— 至少他也知道在面对她的时候，略为收敛了一些脾气。 而且，以前极少有机会看见皇甫霖面对萧妃是什么脾气，这两日萧妃也会过来探望。 每当看到皇甫霖对萧妃那个态度，有了对比之后，温书青才感觉： 哦，这家伙对我，态度算好的！ 可不是吗？ 对下人自然不会太好，但对他亲生母亲、对他无底线包容的萧妃，那态度叫一个恶劣！ 偏生因为他病娇，萧妃对儿子的心疼多过于气恼，不管皇甫霖对她如何，她都照单全收。 对比产生幸福，温书青发现，皇甫霖面对自己的时候，算是最和善的。相对来说，对她的包容心也更强一些。 这种感觉，很微妙！ 温书青气息很淡，不多时呼吸就均匀起来。 皇甫霖也习惯身边多了一道呼吸声。 他躺着，没有立刻睡着，而是睁着眼睛在思考一些问题。 这一次被贬为了侧妃，俞晚清肯定气得要死。但伤害了一条新生命，要付出的代价只有这么一点…… 实在太便宜她了！ 他怎么能忍？ 这两日，温书青那身上染血，腹部那一个豁口的血腥画面，一直在皇甫霖的脑子里回旋。 他是病秧子，但也很少见过摆在面前的杀戮。 更是没见过，自己身边人落得这么惨！ 更不能忍受，在他面前高不可攀的温书青，竟被人欺负成那样！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她痛得说不出话的场面。 昨夜做梦，皇甫霖梦到了温书青给他生了个孩子。 是个女儿！ 长得很漂亮。 那个孩子性子不像他脾气那么差，也不像温书青那样冷若冰霜。 小女娃娃天真可爱、活泼喜人，看一眼几乎就让他的心都化了，让他有了做父亲的狂喜！ 但，好景不长。 突然某一天，他的女儿倒在血泊里，睁着眼睛死了也闭不上！ 而俞晚清，拎着一把屠刀站在旁边，得意地笑！ 这个梦让皇甫霖冷汗直冒，猛地清醒过来。 醒来后好久，都没能从那种恐惧里自拔。 他这一个女儿，肯定来不了这世上了！ 害得这孩子连来到世上都不能，都是因为俞晚清！ 而俞晚清只是降了个身份，对她来说已经要死要活，但受伤害的温书青呢？ 温书青看起来很平淡，但皇甫霖也可以看得出来。 要失去这个孩子、并且要亲手送孩子上路，她心里的难受，绝对不会比他少！ 他也想过了，温书青的计划，能让四皇子一脉在皇宫里、甚至在帝京消失，但按照皇甫权一贯的做法…… 皇甫娇怎么说都是皇甫权的姑母，非要站出来求情，采取一些激烈的手段； 而且，他们的计划中，俞家也是要栽跟头的； 看在这些事情的份上，皇甫权那人一向都会用粉饰太平的手段，答应皇甫娇最后一个要求。 那么，俞晚清…… 没有付出该得的代价！ 不能让他们有喘气的余地！ 一个想法，慢慢在皇甫霖的脑子里成型…… 五月十二，敦愚王府书房。 柳拭眉枕在大猫的身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在翻阅。 大老虎懒洋洋地趴在小榻上，乖乖地给女主人当靠枕，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廊道上响起，大猫倏地睁开眼睛，警觉地竖起耳朵。 虎目露出凶光！ 柳拭眉轻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大猫，别动。是令尧！” 大猫显然也听出来了男主人的脚步声，重新趴下去，大脑袋枕在了两条前爪上，恢复了懒洋洋、却十分优雅的模样。 皇甫令尧疾步走进来，说道：“媳妇儿，杜若与皇甫玥两人一起去父皇那边求情，父皇竟然答应把皇甫贺给放出来了！” “哦？”柳拭眉把医书放下，却没有特别意外。 她蹙眉道：“可知道，是用什么理由放出来的？” 若在外头偷偷摸摸杀了人，只要没有闹大，未必就是死罪。 但堂而皇之拎着兵器闯入皇宫，一路杀了十几个人，皇甫贺是有罪的。 倘若不是给了一个合适的情由就将人放出来，难以服众。 所以，皇甫权既然答应了，肯定是找到了一个贴切的原因！ 皇甫令尧摇摇头，道：“消息没有放出来，杜若和皇甫玥是用什么方法把人捞出来的，暂时还是个秘密。但父皇的意思就是说，有密旨交给皇甫贺去办，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办差？”柳拭眉嗤地笑了：“还真想得出来！” 她又问：“那现在人呢？” 第2098章 看天意了 皇甫令尧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幽幽地看着她。 没有凶狠的感觉，但…… 柳拭眉从他熟悉的眼神里闻到了一股酸味儿，不由失笑，道：“我不是想去看他才问你他在哪儿的。” 越说越想笑，解释也就详细了一些：“就是问一下，想了解这个状况。毕竟，现在我师父是他的主治大夫。他这种情况，难道真不会再发狂了吗？这是要冒险的呀！” 她说的有道理，但皇甫令尧咬住一点不放：“可你答应了皇甫玥，如果能把皇甫贺捞出来，你就要帮忙试试看能不能救治！现在他出来了，你不是要去见他了吗？” 柳拭眉：“……” 说不过他这张破嘴，她干脆出手，用武力征服！ 皇甫令尧进来后是坐在她身边的，她一伸手够到了他的大腿，狠狠一掐！ 他的肉很结实，柳拭眉掐进去的时候，感觉硬邦邦的掐不动。 皇甫令尧习武之人，下意识运气防备。 但见柳拭眉没有掐动自己的肉，那副气恼的样子，他又放松了抵抗。 如此一来，柳拭眉狠狠一掐、一拧！ 疼得他直皱眉：“媳妇儿，轻点儿！” 柳拭眉扫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还乱说不？” 但眼里，却带着笑意。 疼吗？她是真的很用力的，肯定疼啊！ 但他明明可以一直绷紧肌肉，让她掐不动的，却为了哄她开心，任由她掐进去。 她家狗子啊，不要太可爱！ “不说了、不说了！”皇甫令尧赶忙求饶，极为配合。 他把话题拉了回去，道：“我问了一嘴，皇甫贺如今不在宫里。从天牢里捞出来之后，他们在内城北面弄了一座六进的小宅院，让他住了进去。” 顿了顿，又道：“他媳妇儿跟着一起住进去，皇甫玥和皇甫瑾没有，依然住在宫里。不过都回了西宫，没有住在东宫了。” 当然，这一定是经过皇甫权同意才行的。 柳拭眉有点弄不懂他们的操作。 但好像又有点懂：“这是……要撇清关系的意思？” 皇甫令尧却道：“嗨，什么撇清关系呀，我看皇甫贺活不长了，总要留点机会让人家夫妻好好相处相处。这个孩子……” 提到孩子，皇甫令尧伸手摸了摸柳拭眉的肚子。 想到自己的、尚且住在柳拭眉肚子里的孩子，再过两个来月就能呱呱落地了，他的笑容温柔下来，道：“但愿，他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吧。也就那么几个月了，他如果努力撑下来，是不是应该可以？” 柳拭眉看着他，心觉：我家狗子，可真是个感情细腻的人！ 大概是因为同理心吧，大家都是要当爹的人了，他还是愿意皇甫贺活下去的。 想想倘若换成是他，等不到孩子出生了，那会是多么痛苦的事。 “这个还是看天意了。”柳拭眉抿了抿唇，叹息道：“轮回，总是无情的。” 所有的事，都会有个终结！ 命运出手，凡人向来没有还手之力！ 这世间有多少意难平的事，有多少竭尽全力奔跑却依然无所得的事，但…… 你又能怎么样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皇甫令尧心有戚戚然，过后，又把话题拉回来：“可能因为皇甫贺被放出来，苗杰坐不住了，递了帖子过来，说是苗夫人病发。” 他满脸的嫌弃，道：“他言辞之意，莫不是以前苗夫人是经你的手诊治的，所以现在苗夫人发病，也需要你去看诊。说是会有重谢！” “重谢？”柳拭眉挑眉。 皇甫令尧嘲讽一笑，道：“无非是拿捏了你想要真药堂的心思吧。” 借着给苗夫人请敦愚王妃上门看诊的合理由头，约谈柳拭眉，到时候谈什么条件就是其次了。 见柳拭眉若有所思，皇甫令尧又道：“媳妇儿，别去！” 他还真怕她往安国公府去，会不会挖了什么坑给他们跳，还不一定呢！ 柳拭眉淡然说道：“嗯，我不去。” 皇甫令尧正要放心，却又见柳拭眉说道：“今日是十二，就让人悄悄给苗杰送消息，后日我会去浮云阁。” 她的身份、身子状况，都不会再去给人上门看诊的，尤其是苗家！ 去浮生阁坐诊，也不可能。 但她是浮生阁的大东家，去视察自己的产业，是可以的。 到时候，苗杰自然会求上门！ “媳妇儿！”皇甫令尧不赞同。 柳拭眉冲他微微笑，道：“别担心，我到时候从后门进，带着大猫同行。你呢，也跟着我一起去。如果他实在要支开你，至少还有大猫陪着我，苗杰也不能怎么样！” 皇甫令尧还是一脸的惴惴不安。 柳拭眉又道：“他过去拜访的时候，送茶水，先给他下点药。” “这个可以有！”皇甫令尧这才勉强同意了！ 伸手抚摸了一下大猫的头，力气很大，凶神恶煞地道：“大猫听到没有！养猫千日、用猫一时。我媳妇儿的安全，可要看你了，你可不能出差错！” 换来大猫一个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才出差错，你什么时候见我不靠谱过？ 皇甫令尧不服气，死瞪。 看着一人一猫……一虎在斗气，人还是输的那个，简直不要太可爱，柳拭眉吃吃地笑起来。 他们这边甜蜜得流糖，皇甫贺与杜若这边，却是另一片光景。 在这等恶劣情况下，皇甫贺的身子状况，好得离奇！ 从天牢里出来后，杜若直接用马车将他送到了城北的宅院里。 沐浴更衣、洗漱用膳。 双方都隐忍了许多话语，却也都不约而同地等着安顿下来了以后再说。 用过晚膳后，夫妻俩坐在庭院的花架下，如玉泡好了茶水后，带着其他人都退下了。 看着消瘦如柴的皇甫贺，杜若压抑住内心翻滚的心疼，道：“文斌，你现在……身子感觉如何？” 她感觉有些奇怪。 毕竟，皇甫贺的身子，不可能还能这么有精神！ 他仿佛只是生了一场大病后、病去如抽丝一般，除了消瘦、气色没有恢复以往之外，精神是太好了！ 从祁老先前的说法看，他能够活着已经不容易了，怎么能像完全好了一样？ 第2099章 娶了我，是不幸福吗 “还好，精神还可以。”皇甫贺的声音有些低哑，听得出来他隐藏在精神表面下的虚弱。 杜若看着他，还是不敢相信：“祁老是怎么说的？你……这是以后都能好起来了吗？” 接皇甫贺出来的时候，只有祁老留下的药方子，并没有其他。 也不知道祁老到底是什么意思，杜若不能放心，但如今他们的身份，也不好高调传太医，她只能命人私底下去问。 如果皇甫贺眼下的精神是真的，那绝对是最好的局面了！ 但，她怎么不信呢？ 皇甫玥比较天真，将皇甫贺接出来的时候，看见皇甫贺这么有精神，是满心欢喜。 杜若却活得比她清醒太多，始终感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总不能是，先前祁老说“皇甫贺活下去也是痛苦”，是骗她的吧？ “完全好，是不可能的。”皇甫贺知道杜若很聪明，也没想过要骗她或者怎么样。 他直白地道：“祁老给我用了一些药，让我在短时间内很有精神。过了这段时日，等我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我……就是缠绵病榻的了。” 面对真心爱自己的妻子，皇甫贺心里有无穷无尽的愧疚感，说话的语气越发温柔起来：“小若，别想那么多。毕竟我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来承担，我已经够……” 他缓了一口气，才道：“够对不起你的了。” 本来，不管自己是否爱她，在新婚之夜她给自己表白心迹之后，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相敬如宾一辈子，不谈太多，也能琴瑟和鸣。 可世事难料！ 杜若看着他，差点没忍住自己的泪。 但如今的局面，她也更清楚，他们得趁着能够好好说话的机会，赶紧把未来的计划安排好。 “我已经将玥玥和阿瑾两人的以后，稍微做了一些安排。”杜若强行把精力从感情里拔出来。 她尽力保持冷静，说道：“他们俩哪怕受到母亲与你的波及，最多以后失宠，日子不会有以前好过。” “但他们依旧是皇子和公主，只要他们自己争点气，别与他人纠葛，也不会过得太差。” “阿瑾还小一些，玥玥却到了婚嫁之龄。我有想过……” 杜若对上皇甫贺的目光，道：“求圣上为玥玥赐婚，先定一门好婚事！” 如今愿意娶皇甫玥的世家，已经不多了。 她没有靠山，娶她的人说起来是个驸马，实际上也就只是个“驸马”。 但若是圣旨赐婚，那些人抗拒不了！ “前面的我赞同你说的。但是赐婚的事……” 皇甫贺却有不同的见解：“我不认同。就算父皇为小玥赐婚，逼得世家公子不得不娶她。那又如何？这样勉强得来的婚姻，她就能幸福吗？” 不谈感情，婚姻看的便是利益瓜葛，能好？ 杜若一怔。 她下意识想到了自己，没忍住说道：“殿下的婚事，也并非自愿。你……娶了我，是不幸福吗？” 皇甫贺被她这么一问，噎了噎，叹息道：“那倒不至于。但小玥与你和我，不一样。” 杜若不吭声了。 确实是不一样！ 她与皇甫贺之间，一来皇甫贺其人宅心仁厚，责任心也强；二来，因为她满心欢喜，愿意为了经营这段婚姻而付出，哪怕明知道他并不爱自己，也愿意努力。 但皇甫玥…… 那性子，可真是让人担忧啊！ 倘若遇不到一个愿意包容她的夫婿，她的未来能不能过好，难说。 想到这个，杜若叹了一口气，道：“那怎么办呢？” “顺其自然吧。”皇甫贺在这方面，反倒是看得开一些：“我比较希望，以后不管是小玥也好、阿瑾也罢，他们都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杜若看着他，知道因为曲映蓉的强势把控，他内心里十分抗拒被人控制人生，因此也不想去控制妹妹、弟弟的未来。 她便不多说了，又道：“我已经选了一个山清水秀的郡城，等此间事了，圣上将你贬为庶人，我们便离开帝京。届时，玥玥与阿瑾他们……我们也尽量与圣上求情，允许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一家人，要齐齐整整的，不是吗？ 皇甫贺看着她，唇张了张，仿佛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他没有答应她的安排，也没有拒绝。 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父皇要我们想办法交出苗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对吧？” “对。”杜若也跟着他的话题，将思路转移到了目前最重要的事上。 找出证据，才是能够让皇甫贺脱罪的关键！ 是苗家算计、谋害，令得皇甫贺过失发狂杀人，犯了携带兵器闯入禁宫的死罪。 拿住苗家，皇甫贺才能算过失杀人。 “父皇……”皇甫贺垂眸，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对皇甫权有着孺慕之情。 后来做了太子，身为储君，每日都跟在皇甫权身边学习、做事。 他曾经为皇甫权处理政事、国事能力而仰慕，也曾为自己献计获得皇甫权的夸赞而心生喜悦。 一个人最痛苦的莫过于，你从前以为的一切美好，不过是泡沫幻影，如今全部破灭！ 信仰坍塌！ 活到了二十三岁，才知晓，原来这个父亲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个父亲；才明白，皇家亲情淡薄、父子亲缘凉薄！ 皇甫贺看清了之后，自然也不会去抱怨：让受害者自己找证据，证明自己被人害了。 这种事太扯！ 他转而道：“那你如今，想好了吗？” “苗杰能够隐藏这么多年，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证据。敦愚王这么些年一直盯着，也未曾发现什么把柄。”杜若眉头轻蹙。 但她的眼神十分坚定：“但他们通敌叛国既然是实情，那何必去找什么证据？我们制造一些证据，不就好了吗？” “他……我是说老二，他不也是一样要对付苗家么？”这点，皇甫贺看出来了。 杜若点头：“对，但得我们来做，确凿将苗家满门抄斩，才能换你的自由！”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过了，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赶在老二前面做！” 杜若有些吃惊，总有一种感觉，他这一次恢复了神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蹙眉问：“文斌你有什么打算？” 他不说话，她有些着急：“有什么打算你要跟我说呀！” 第2100章 让我为你遮风挡雨一次吧 感觉他很不对，杜若打从心底里恐慌，身子都在颤抖。 皇甫贺看出来她情绪的不稳定，伸手握住她发抖的手，微笑安抚道：“别担心，我会将一些都安排好的。你怀着孩子，不宜过多忧虑，对孩子也不好，对吧？” 又伸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温柔浅笑，道：“都五个多月了，还有多久出生？” “少不得，还要四个、到四个半月这样吧。” 杜若回答完他的话，但她的目光一直不敢离开他的眼睛，再次追问：“文斌，你我是夫妻，我不管你爱不爱我，但只要你内心里是尊重我、有我这么个妻子的存在的话，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我怎么没说实话？何时又说过假话？”皇甫贺垂下眼睑，手指在数着她的指节。 怀孕五个多月了，她也没有长胖，光是长了肚子。 可见，这几个月，她一直都在受苦。 自从嫁给他之后，她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 不管爱不爱她，身为丈夫，他都是失职的！ “文斌，你心里如果有什么计划，说出来我们一起筹谋筹谋！”杜若更着急了：“虽说我怀着孩子不太方便行事，但我还可以动脑子，给你合计合计。不是吗？” 皇甫贺见她脸上都是担忧，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道：“你想多了。我并没有多想别的什么事，就是想……赶在皇甫令尧之前，把苗杰通敌叛国的证据弄到手。这一件事，你原先已经做了计划，剩下的事交给我去做就好。” “嗯。”杜若答应了。 可还是担忧：“可你的身子，撑得住吗？” 他先前都弱得气若游丝了，突然就好起来，是个人都会怀疑！ 事出异常必有妖！ 倘若他还是很虚弱的样子，需要抬着从天牢里带出来，杜若心里大概还能安定一些。 因为那才是正常的。 带出来，祁老用九九摄魂针阵给吊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皇甫贺竟然是自己走出来的！ 她怎么可能放心？ “文斌，不如我们去一趟敦愚王府，求敦愚王妃给你诊断一下吧？”她还是不相信眼前的状况，总觉得有哪个点是她想漏了的。 可努力去想，又什么都抓不住！ 皇甫贺却拒绝了：“我不去，有祁老就行了。” “为何？”杜若眼眸中全都是焦急：“文斌，我听说祁老与敦愚王妃的医术不是一个派别的，说不定他有不同看法？她已经答应了，只要你能出来，她就会帮你诊治！” 皇甫贺见她实在太着急，怕她影响到胎气，干脆把她搂进怀里安抚，道：“从我中了苗玲珑的算计之后，你就一直沉浸于高度紧张之下。小若，你也不想想看，万一你这份紧张传给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杜若更急了，仰头看着他，道：“我怎么可能不紧张！文斌，你现在的样子……我心里好慌！” “我好好的，你有什么可慌的？”皇甫贺叹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将额头靠在她瘦弱的肩头，道：“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突然想开了，自然就显得与先前不一样了。你别多想。” 他引导式地道：“来，我们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做，好吧？” 他问：“苗玲珑是不是在老二手里？他若能把苗玲珑交出来给我们，让苗玲珑招供，承认是她对我下了药，并且是苗杰指使的。如此便可以把苗杰抓起来，对苗杰逼供！父皇有心要把苗杰给弄了，就一定顺势而为！” 杜若心里犹有存疑，但还是顺着他的问题，答道：“这件事，还要谈。敦愚王目前并不想把苗玲珑交给我们。” “行，我明日一早去与他谈。”皇甫贺做了决定，又道：“你身子重，就不要出去了。” 如今他们虽然已经失去了太子、太子妃的荣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往的积蓄还是有的。 只要他们调整好心态，接受从高处衰落的结果，日子甚至还会比寻常百姓好过太多！ 只有一点—— 皇甫贺的身子，得能治好！ 聊了一会儿，皇甫贺就疲倦了：“我得躺会儿，睡一觉。等我起来了，再去找二皇弟。” “嗯。”他说要去睡一觉，杜若当然不会阻止。 结果，这一觉，皇甫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杜若断断续续地陪着他睡，感觉一觉七梦，整个人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们成婚时日不长，还不到半年，却经历了许多夫妻之间都没有的坎坷。 如今，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令她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晨起用了早膳后，如玉端来了汤药：“皇子妃的是保胎药，我用的翠玉碗装的。大皇子的是祁老开的药，用的琉璃盏装的。” 两人都喝了药，皇甫贺打算出门。 杜若想要跟随，却被他劝住了：“小若，让我为你遮风挡雨一次吧。” 这么一句话，阻止了杜若的脚步！ 皇甫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是因为他内心里始终有一种自卑感？ 他皇甫令尧打击过很多、很多次，他的一生都是靠着曲映蓉心狠手辣、替他屠戮出一条血路，让他走得很平顺。 长这么大，不曾为母亲尽孝，不曾为妻子遮风挡雨，也未曾护过妹妹、幼弟。 现在，他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身为深爱他的妻子，如何能不支持？ 她只是对跟随皇甫贺的护卫说了句：“把我的信，送给敦愚王妃。” 皇甫贺独自坐着马车来到了敦愚王府，在下马车之前，他与护卫说道：“将皇子妃给敦愚王妃的信，拿出来。” 护卫：“……” 谁是主子，很明显。 不敢不从。 皇甫贺打开看了一下，果然是摆脱柳拭眉给他诊病的一些言辞。 他闭着眼睛，将信给撕了。 然后整装下马车，进了王府大门。 知道皇甫贺是个病弱的身躯，皇甫令尧倒是没有晾着他，很快就出来见他了。 看到已经修整过，整个人看上去整整齐齐、非常精神的皇甫贺，皇甫令尧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敢相信地问：“好了？” 怎么可能！ 第2101章 我希望你能上去 皇甫贺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保持着过往的太子风仪。 他虽然看起来很精神，那也仅止于比较先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显得过分精神而已。 实际上，他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萎靡，体力也似乎随时都会耗尽。 比正常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身子被掏空了！ “当然不可能。”皇甫贺说道：“你看我这像是好的样子吗？” 说话也是中气不足！ 皇甫令尧眯着眼眸，问：“你来找我，还是找我媳妇儿……” 顿了顿，感觉这个说不妥当，他又改了口：“求诊的？” 大伯子找弟嫂，总归不是什么好词儿！ 皇甫贺知道自己的体能经不得消耗，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有几件事想与你商量，希望借一步说话。” 皇甫令尧更吃惊了！ 竟然不是来求诊的，那…… 他蹙眉想了一会儿，大概也能想出来是为了些什么了。 “行。”皇甫令尧答应了。 他将皇甫贺领到了一旁的偏厅，斥退了所有人，才道：“你说吧，什么事儿？” 皇甫贺朝他看去，从袖袋里取出来一枚黑色的玉牌放在小几上，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些人马。” “你这是要带着自己的人马、投奔我、对我献忠？”皇甫令尧挑眉。 他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皇甫贺了！ 皇甫贺却摇头，又拿出了一只小盒子，道：“这是我在恒通钱庄的私人印鉴，我的私产，留了一半给妻儿、妹妹弟弟。另外一半，交给你。” 皇甫令尧：“！！！” 他惊悚地道：“你要干什么？” 把一半的私产交给他，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皇甫贺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这家伙明明活不长了，为何看起来还这么精神。” 对上皇甫令尧的双眼，他自嘲一笑，道：“你就当做是……回光返照吧！” 皇甫令尧虽然也这么想过，但他不喜欢这个词！ 他蹙眉，没有接腔。 皇甫贺又道：“你也明知道，我肯定是活不长了。我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活到孩子的出生。” 他抓紧时间，一口气说道：“二皇弟，你我……虽然没有做兄弟的情分。但幼年之时，也曾互相观望过。我承过你的情，却不曾为你做过什么。如今却还是要厚着脸皮来求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当真是有愧。” “那你就别求我啊！”皇甫令尧很实在地道：“你的事你自己办，我凭什么帮你？” 皇甫贺却当做听不见，道：“我母亲欠了你许多，那些都还不来了。如今她身死、曲家凋零。恩多怨多，也算不清了。” 他又抬头朝皇甫令尧看去，道：“这些东西交给你，并不是我厚颜无耻，要把他们托给你照顾。尽管我已经没有多少自尊了，但也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他勉强笑了笑，道：“他们依旧过自己的生活，平日里不用你去管他们。不过……皇家风云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他们以后可能会遇上什么，希望你……在他们需要伸出援手的时候，稍微帮一把，如此即可！” 相对于交出一半的私产、交出自己手里的人马，他的要求只有：当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出手帮一下。 仅此而已！ 可以说，皇甫令尧是赚到了！ 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窃喜，而是蹙眉看着皇甫贺，直接问：“你交代后事？” “没错。”皇甫贺苦笑着承认。 又把话题拐回来，道：“另外，我希望你能把苗玲珑交给我。” 皇甫令尧没有说话，精致绝伦的脸上，有些阴郁。 皇甫贺也不等他反应过来，继续道：“总归之，你也是要对付苗家，我也是。若能让我去做，何必脏了你的手？我没有未来了，你却还有！” 他们兄弟二人，过着相反的人生—— 前二十年，皇甫贺有母亲庇护，半生顺遂；皇甫令尧却没有，哪怕孙皇后还在的时候，也并不能怎么护着他，多半是要他吞委屈的。 到了如今，两人都失去了母亲，但皇甫贺已经没有未来，品尝尽了早二十年没有独立的苦； 皇甫令尧呢？ 他却是在过去二十年吃尽苦头、靠自身站立起来，如今顶天立地，品尝了成功的喜悦！ 这件事是所谓的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人啊，自己强才就是真的强。 事到如今，皇甫贺并不去抱怨任何人，只想把后面的事交代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把苗玲珑交给你，你拿去对付苗杰？”皇甫令尧歪着头，道：“可我想知道当年孙家通敌叛国的真相，你能帮我找到吗？” 皇甫贺直勾勾地看着他，道：“你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一个个灭杀了就算了。真相是什么，重要吗？就算你查清楚了真相，难不成死去的人，那么多人，他们就能活过来吗？” 皇甫令尧竟然被他问得哑然了！ “二皇弟。”皇甫贺又道：“未来，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是谁上去，我不知晓。我也不做多想，不过说真的……我希望你能上去。” 这种话题，皇甫令尧不吭声。 皇甫贺也没想他吭声，自顾自地道：“不说什么治理天下的能力，我希望你上位，只有一点原因——你不会斩尽杀绝，至少以后我的妻儿、弟妹，都能安然。” “我想，这对你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经过这么多事，你和我都很明白，只有权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不会被动！” “待你上位后，再给孙家翻案，不也很容易吗？” 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落，皇甫贺已经不求富贵通达，只求安然度日了！ 这时候，往往能够体会到长辈们说的：平安是福、稳定是福。 皇甫令尧还是没有说话。 “苗玲珑，可以交给我吗？”皇甫贺又问了一次。 皇甫令尧思忖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交给你就交给你吧。” 答应了。 苗玲珑可能掌握了一些事，但留在手里暂时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至于先前说的，招供了就留她一条活路，那就让她去皇帝面前招供，也挺好的！ “多谢。”皇甫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顺口问了句：“你家王妃，是不是快要生了？” 提到柳拭眉，皇甫令尧脸色一黑！ 第2102章 柳拭眉在生气！ 好在，皇甫贺对答案并不执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一句，顺口就问了。 他自嘲一笑，道：“算了，劳烦你，把苗玲珑送宗人府吧。” 复又抬头看着皇甫令尧，道：“我知道，勤郡王皇叔，已经是站在你那边的了。” 皇甫令尧：“……” 皇甫贺便告辞。 出来的时候，柳拭眉过来了。 见到柳拭眉，皇甫贺一怔，朝她看过去。 目光恍如隔世。 有人盯着自己看，柳拭眉下意识观察了一眼。 就只看了一眼，她微微眯起眼睛，也一直盯着皇甫贺看，像是在审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 皇甫贺多看自家媳妇儿几眼，皇甫令尧是可以理解的。 他心里酸不拉几：毕竟是老情人么！ 但柳拭眉去看皇甫贺，二狗子就不淡定了！ 他连忙站到两人中间，隔开了两人的对视，道：“媳妇儿你怎么过来了？” 紧张兮兮的。 视线被阻挡住，柳拭眉不得不收回目光。 她转头看向皇甫令尧，答道：“我听说他过来了，便想过来看看。毕竟我答应了五公主，既然大皇子人来了，至少诊个脉也是应该的。” 对于这点，皇甫令尧没得说。 他也不反对！ 皇甫贺的状态太诡异了，他也想柳拭眉能够看出所以然来。 不想，皇甫贺却拒绝了柳拭眉的说法：“多谢好意，不过不用了。我的身子状况，自己最清楚，祁老也在尽心尽力为我诊治。能不能好，一切看天意吧。” 他拱手为礼，让侍从扶着自己往外走。 走两步，还咳嗽几声。 看上去娇弱得不行，但总的来说，身子骨貌似还算可以。 柳拭眉眯着眼眸盯着他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强行为对方看病的意思。 看病这种事，也没有强买强卖的，对吧？ 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皇甫贺，皇甫令尧醋了！ 醋大发了！ “媳妇儿，你一直盯着他看做什么？” 此时，皇甫贺已经走过拐角，人已经不见。 柳拭眉回过头来，蹙眉道：“令尧，师父在哪儿呢？我想见见他！” “什么？”踢翻了醋坛子，正主儿竟然都没想要扶起，二哈是一脸懵逼。 柳拭眉面色严肃，道：“虽然我没有给他把脉，但……从他的精气神看上去，师父可能做了一些什么！我想要问问！” “做了什么？”皇甫令尧依旧是一头雾水，抽出了问题的线：“你的意思是说，皇甫贺本该躺着养病的，现在还能出来走动了，很奇怪，对吧？” “没错！”柳拭眉肃然道：“你想想三皇子的身子，再对比大皇子……大皇子这状态若是正常的，我就把浮生阁给关门了、从此以后改行！” 皇甫令尧眯着眼睛，道：“那我立刻让人去请师父！” 因为皇甫贺被从天牢里放出来，祁阳也暂时回到王府这边休息。 他吃饱喝足睡够，这边一喊就过来了。 “什么事儿呀，徒弟？”祁阳手里还拎着一只鸭腿，一边吃一边过来了。 皇甫令尧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祁阳，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实际上，他也是一头雾水！ 柳拭眉招呼祁阳坐下，道：“师父，我有话想要问你。” “你说。”祁阳坐在圆桌旁。 皇甫令尧立即给他倒了一杯茶。 柳拭眉看着祁阳，严肃地问：“你是不是给大皇子用了什么药，让他看起来非常精神。” 这话出口，似乎是一个疑问句。 但实际上，是一个陈述句！ 她已经肯定祁阳肯定是这么做的了！ 皇甫令尧手一抖，茶水没有倒进杯子里，反而流到了桌面上，惊问：“师父，真的吗？” 又问柳拭眉：“媳妇儿，你不是没给他诊脉，怎么知道的？” 祁阳没有说话，只是啃鸭腿的动作，慢了下来。 柳拭眉很严肃，又道：“我没诊脉，所以我不确定用的是什么药，也不能肯定他现在的身子状况如何。但……看得出来，他看上去很精神，实际上是在燃烧他的生命！” 用现代语言说：透支！ 用了什么药物，激发他的体能，让他在短时间内能够从很虚弱的一个人，变得行动自如。 实际上，是将他未来的精力全都透支用到现在上面了！ 祁阳鸭腿是啃不下去了。 他将鸭腿丢在桌面上，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慢条斯理地道：“我也与你们都说过，他是活不了的了。” “他身子本来就已经很弱了，但有九九摄魂针阵吊命、非要竭尽全力的话，他虽然每天都活得痛苦，却还有命在！” 柳拭眉依旧用严肃的目光看着祁阳，说道：“可是！你给他用这样的药，他连今年都活不过去！” 她的声音说到这里，已经不仅仅是严肃了。 柳拭眉在生气！ 皇甫令尧与她如此亲近，最是了解她的脾性。 柳拭眉不会轻易生气，她甚至很少发脾气。 但她生气起来，很可怕！ 她不冒火、不爆炸。 她只会用极其冷静的大脑，去分析各种各样的可能，道理一套一套的，狠狠地将对手碾压！ 并且，她的想法又与常人不太一样，角度异于常人的刁钻，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什么招数！ 祁阳也感受到了柳拭眉的怒火，他蹙眉道：“这是他要求的……” 可见，是默认了！ 柳拭眉的声音拔尖起来：“他要求的，你就这么做？” 皇甫令尧蹙眉，伸手按住她的手背，道：“媳妇儿你别动气，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娃娃还在你肚子里，感受得到娘亲的情绪！” 都快七个半月了，母体的气恼，胎儿真的可能会感受到！ 被柳拭眉扫了一眼，他弱弱地道：“不是你说的，要注意胎教吗？” 自从听柳拭眉说起“胎教”这个词，皇甫令尧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他啊，每天都要给还在肚子里的、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的娃娃们念书！ 祁阳也道：“对啊，你可不能生气。你现在金贵得很！” 柳拭眉也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师父，他这么要求，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对吧？” 听着，皇甫令尧忍不住又酸了一句：“瞧你说的，感觉皇甫贺对你多重要啊！” 第2103章 他想做英雄 可不是么？ 因为一个皇甫贺，她发那么大火儿！ 还是冲祁阳这个做师父的人发的，不可思议！ 柳拭眉拧了拧眉心，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道：“令尧，你不从医，所以你不能理解。” 她很伤脑筋地道：“虽说，做大夫的救死扶伤是天职什么的，很假大空。说起来很矫情，听着也有点傻。但为人有为人的原则，从医有从医的底线！” “当然，在这条道上走的人那么多，不知道多少恶毒的人也在前行，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坚守原则底线！” “但我可以不要求别人，却一直这么要求自己！” “这世间，每天都有人罹难，我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救尽天下人。但——” “如果这个人就在我眼前，我就想努力一把。哪怕后来结果不怎么样，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皇甫贺的状况，他自己活不成是他的命数。但他要求服用药物让他获得短暂的精力，师父……” 柳拭眉说了好长一段话，又对上了祁阳的目光，道：“你这相当于递出了一把刀——送他上路！这时候，你不是大夫，你是……在杀他！” 总而言之，她不是为皇甫贺痛心，而是祁阳…… 祁阳本身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得对！”祁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垂头说道：“我想过，这样做无异于将一个还有一成希望活着的人，彻底推上了死路！” 听了这么多，皇甫令尧也明白了，问：“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想到皇甫贺因为这样可能很快就会死，他心情很沉重！ 实际上，从今日皇甫贺在给他絮絮叨叨地交代一堆后事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已经很不好了。 皇甫贺肯定很清楚，曲家不可托付、杜家亦不可。 找来找去，还是找上了对立面的“弟弟”！ 祁阳叹息，道：“徒弟你说的不错，但你也要知晓。这是他自己的性命，他有权做选择。他不想窝窝囊囊地躺在床上过一辈子，病痛折磨一生，而想要轰轰烈烈做一场大事。” “你刚才说的，燃烧他的生命，说得很对！” “确实是在燃烧。” “但是，不仅仅是燃烧他的生命，还有他的热情！” 祁阳将那杯溢出的茶杯端过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道：“一开始，我是不赞同、没答应他的。” “但他不断找我，给我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自己选择人生的机会。” “如今反正他已经活不好了，还不如利用这有限的生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他自认自己前面二十多年的日子，一直都是个窝囊废，不想未来数十年还继续做一个缩头乌龟。” “他希望，死得轰轰烈烈！” 听了这段话，柳拭眉沉默了。 皇甫贺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皇甫令尧特别能理解。 当初他不断在皇甫贺心口戳刀子，无非就是骂皇甫贺窝囊废，长这么大干什么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愿，整个人生都控制在母亲的手里！ 现在想想，当初一刀刀扎进了皇甫贺的心里，如今皇甫贺真的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他反而难以接受了？ 祁阳喝了一杯茶，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我不肯，也没放弃给他诊脉。想着，或许我还能用点什么方法，让他好一些。” “但对方下手太狠了，完全不给他留活路啊！” “那些药可不仅仅是激他狂化，甚至霸道地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 “如果没有九九摄魂针阵，他都撑不到今日！” “但我依然不肯帮他，他便……” 他抬起头来面对柳拭眉，道：“他便放弃喝药，不如直接死了，也落个干净。” “我不信你没有办法拿捏住他。”柳拭眉又道。 祁阳苦笑，道：“他已经强弩之末了，我是有办法控制住他。” “但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呢，一辈子闲云野鹤，对医道的痴迷胜过于任何事物，为此我甚至无儿无女！” “有时候，我也很佩服那种不怕死的人！” “既然他有心，想要利用最后的一段生命做一次英雄，为何我不成全他？” 他的说法，柳拭眉可以理解。 但她还是紧蹙眉头。 能理解是一回事，但问题变得这么糟糕，又是另一回事！ 皇甫令尧有些不解：“他想做英雄，做什么英雄？” 祁阳答道：“他说是，要好好地站起来，安顿好妻儿、妹妹、弟弟。之后，该如何把真正通敌叛国的人绳之以法，就是他的事了！” “所以，他跟我把苗玲珑要了过去。”皇甫令尧也拧眉，朝柳拭眉说道：“媳妇儿，那苗玲珑总是他的侧妃，我想着这个，就答应了。但他要求把苗玲珑送宗人府处置！” “他想怎么对付苗杰？从苗玲珑嘴里撬出来口供？”柳拭眉问。 皇甫令尧耸了耸肩，道：“大概吧，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柳拭眉看着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与哥哥不都计划好了吗？” 皇甫令尧说道：“对，我们都计划好了，打算等真药堂弄下来了，我就行动。” 拿下真药堂，相当于掌握了国家民营医药的命脉，让浮生阁走捷径做大做强，柳拭眉势在必得。 所以，皇甫令尧和慕将离就把计划稍微延后了一点。 “现在药他已经服用了，已经如此了。”祁阳摇摇头，道：“命是他自己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柳拭眉还有什么好说？ 药已经服下了，想要好已经不可能。 那么就只能任由皇甫贺自己选择了！ 祁阳怕她还会生气，又说了句：“徒弟啊，也不是说师父没有医德底线，只不过有些事、有时候也不得不变通。” 柳拭眉：“……” 得，还成了她不能变通了。 她伤脑筋地道：“事已至此，我怪你也没有用。只不过……” 想到杜若那个肚子，她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不同情杜若怎么样，只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生下来就没有爹了！” 第2104章 既然他不说，我便不问 从方才碰面看到的皇甫贺那个样子看，柳拭眉几乎可以断言：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好好养着，也肯定活不到孩子出生的！ 最惨的莫过于杜若。 但，各人有各人的命，谁也帮不上什么。 皇甫令尧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怀孕有了母性，性子越发温柔，尤其对小孩子，是产生了很多怜悯心。 相对于她没有怀上孩子以前，她多了不少爱心！ 对比皇甫贺与柳拭眉，在皇甫令尧眼里当然是柳拭眉重要，他安抚道：“你也别多想了，就当这也是孩子的命吧。” 他眸中露出了一些萧索：“要知道，皇家子嗣能够被怀上、能够生下来、能够存活长大，是多么的不容易！” 以己类推，可见一斑！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有感而发，也不多话了，道：“行吧，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我又能做得了多少？” 这件事，暂且作罢。 柳拭眉又道：“既然如此，都瞒着吧。暴毙虽然令人难以接受，总比现在就知道他活不久长要好一些！” 皇甫令尧想想，她还是为皇甫玥、皇甫瑾这些无辜的人想的多一些！ “行。”他点点头，朝祁阳看去：“师父，你也别说啊！” 祁阳便也走了。 且说皇甫贺回到了宅院这边，杜若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昨夜没能睡好，她身子负累太重，因此，在他出门后她小睡了片刻。 睡得并不沉，醒过来的时候皇甫贺还没有回来。 她总觉得心里慌，就没有再睡，起来吃了一点甜粥。 身子不好、心事也多，胃口自然也不好，吃了几口又放下。 直到看到皇甫贺回来为止，她的心瞬间踏实了！ “文斌！”看见皇甫贺，她的双眸仿佛发出了亮光，如果不是驮着大肚子不好奔跑，她都想飞奔过去的。 皇甫贺走路略有些蹒跚，见她有些激动，忙道：“你别跑，好好站着别动。我过去。” 杜若站在那里等他，应声：“好。” 两人，一个是病夫、一个是动过胎气的孕妇。 都不容易。 就算她过去，也是要等他过来，两人一起进屋坐下的。 他们俩的身子，都难以支撑在外面站太久！ 皇甫贺过来后，将她的手拉过来，将人拉进屋里，道：“你怎么在外头待着，不累么？” “屋里闷，待不住。”杜若随口回了一句。 为免他担忧，她不去说：因为你没回来，我心里没着落。 两人回到屋里坐下，皇甫贺靠在靠枕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不想多撑一会儿，但确实有点吃力。 “你很累吗？要不，我帮你按按头？”杜若看着他，十分担忧。 心里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皇甫贺睁眼，摇摇头：“你别忙活了，有下人可以使唤，你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别忘了，等你生产还要花费很多精力，你身子本身就不是特别强健的。” 跟着杜恒返乡守孝三年，锻炼稍微多一些，她比其他文臣女的身子可能要稍微好些。 但动过胎气，还是让皇甫贺极为担心。 “放心吧，我能养好的。”杜若冲他浅笑。 皇甫贺哪能放心？ 但他也不想浪费时间说什么。 躺了一会儿养回来了一点儿精神，他又坐起来，问：“这个月份，是不是可以听得到孩子的动静了？” 他眼里浮现出来一些渴望：“我能听到吗？” 杜若点点头，道：“有动静，虽然不频繁，但你可以试试看。” 皇甫贺瘦削的脸加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俯下身来，抱着她的肚子，将耳朵贴在上面。 “怎么样，听到什么了？”杜若轻声问。 皇甫贺感受着她的肚子里面的孩子，虽说听得不清楚，但这种感觉还是很新奇。 他伸手轻轻按了按，道：“原来这个肚子是硬的？” “那当然了，硬得跟西瓜似的。”杜若笑道：“这里面装着一个孩子呢！” 五个多月的胎儿，胎动次数不是很多，而且杜若动过胎气，胎儿的状况也羸弱一些。 想要触摸到胎动，此时还做不到。 她又道：“我问过舒太医，他说再过一个月这样，胎气稳妥了，胎动会更频繁一些。” 皇甫贺垂着头，面部背着她，露出了黯然的神色。 再过一个月啊！ 他努力吧！ 但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是笑容，道：“你陪我躺会儿吧，虽然我现在精神蛮好，但还是要多养养。” 只有多养养，等到自己要做什么事的时候，才能够顺利！ 杜若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自然不会拒绝：“好。” 夫妻俩躺在榻上，杜若本来还想与他说些什么话，但他合上眼皮没多久，就睡着了。 见他这样子，她当然不会扰他睡眠。 就这么盯着他深深凹陷的眼窝，心里像是被狼牙棒扎过去似的。 鲜血汩汩、好疼！ 皇甫贺性子温厚，他原先是太子，做了十年出头的储君，从小被人伺候长大的。 他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更不懂怎么照顾孕妇。 那些生活琐碎，还是得如玉来。 但，他还是尽自己所能，倾尽所有温柔来对待这个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头的女人。 杜若知道，皇甫贺本来不爱自己。 至于他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她也不清楚。 但她不会去问。 难得糊涂，只要他肯对自己好，就够了！ 两人这么安顿下来，皇甫贺趁着杜若养胎必须躺着的时候，会去书房那边，做计划部署。 以杜若的聪慧，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做一些安排。 但—— 皇甫玥来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既然他不说，我便不问吧。” “可是哥哥他……这时候更应该好好休息啊！那些事，让我去做啊！”皇甫玥忧心不已。 可是不管是皇甫贺也好，杜若也罢，那些事根本不让她碰！ 皇甫瑾抱着失而复得的灰兔子坐在一旁不说话，这孩子如今比以前更沉默了。 如今，皇甫玥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不管皇甫玥去哪里，他都要跟着，生怕她不见了似的。 比起别的九岁皇家子嗣，他要单纯许多。 遭遇这一次的打击后，他整个人都沉郁了。 “玥玥，我告诉过你原因的。” 第2105章 我知道，你喜欢他 杜若无奈地又解释一回：“咱们不能把所有希望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给自己留退路！而你，就是那个退路。” “你是说过。”皇甫玥垂着头，道：“但我还是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你们俩身子都不好，我却是好的。我能帮你们做很多事！” 杜若摇了摇头：“别忘了你的腿，站久一些还需要依赖拐杖！” 皇甫玥哑然。 她是过来看看两人日子过得怎么样的，陪他们用了晚膳，趁着天色未黑，便要回宫了。 出了这条巷弄，皇甫玥拉着皇甫瑾一起上马车。 现在，拐杖已经不用一直拄着，自己行走是可以的了。只要不过分用那条腿，日常起居已经全然不受影响。 刚刚让皇甫瑾上马车，她自己也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条眼熟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是梅玉卿！ 自从那一日他送她回宫、之后他出宫，隔了这么一小段时间，她就没有见过他。 因为梅玉卿不能进宫，而她就上次去找柳拭眉出宫一次，还是乔装改扮的。 其他时候，除了伤心难过，便是在想办法营救皇甫贺、照顾皇甫瑾，根本顾不上去想这个人！ “小玥。” 发觉皇甫玥看向自己，梅玉卿才动身，朝马车这边走了过来。 走到她面前，他将手里提着的一些她爱吃的东西，递过来，道：“听说你出宫了，我便过来瞧瞧你。” “哦。”皇甫玥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并没有接他的东西。 她内心里，其实有些抱怨梅玉卿。 她的母亲薨逝那么重要的事，他竟然瞒得死死的不告诉她！ 甚至在他刚刚带她走的时候，他答应过了要给慕将离送消息的，可他竟然没有送！ 他让母亲哥哥这些关心她的人，长期收不到她的消息，让他们始终为她提心吊胆。 甚至，让曲映蓉临死都对女儿记挂，遗憾地去了！ 可皇甫玥又很清楚。 梅玉卿救了自己，又对自己极好、这几个月来照顾自己也细致周到，这些都是恩情。 不可磨灭。 她的心情是很复杂！ “你不忙着回宫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梅玉卿深知，这巷弄路口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事到如今，有些话他也想与她言明，故而必须找个合适的地方！ 皇甫玥虽然心里埋怨梅玉卿，但也不能否定掉人家对自己的恩。 反正他并不会害自己，她便点点头：“好。不过我带着阿瑾呢。我得把他带上一起去，让他单独待着，我不放心。” 皇甫瑾对她的依赖心很重，隔久一点见不到她都是慌的！ “那你跟我来吧。”梅玉卿对自己即将想要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底气。 他感觉到了皇甫玥对自己的疏离！ 经历了这些事，这才几日不见，感觉她已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了原来的天真浪漫与天性乐观。 好在，皇甫玥怨他归怨他，对他却依旧没什么防备，依旧充满了信任。 她跟着梅玉卿，来到了内城的一座小宅院。 跟如今皇甫贺与杜若住的那个宅子差不多大，只是更偏一点，在巷弄的最里面。 梅玉卿带着姐弟俩进了屋内。 这里有很多戏服、戏妆的油彩等等东西。 “这是你常住的？”皇甫玥左右看了一眼。 她记得，那次他把自己捡回去照料，是在长平坊的巷子里，只是一幢小楼，并不是六进宅院。 梅玉卿点点头，道：“大部分时候，我住在这里。” 似乎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他又解释道：“长平坊那边距离宫门，比这里近一些。因此上次我把你带去那边。” 皇甫玥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皇甫瑾似乎对那些戏装很感兴趣，抱着兔子走过去，问：“我可以看看吗？” 看上去单纯甚至有些呆傻的九皇子，经历了这些事后，整个人拘谨了很多。 但有一点，他是非常拎得清的—— 他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了！ 虽然还有皇子的名头，但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怎么样，谁也不能保证。 所以，他完全没有了九皇子该有的架子。 梅玉卿点点头，道：“可以的。你想看哪个，让梅源帮你取下来。” 皇甫玥忙道：“那怎么行？万一弄坏了。” “一些身外之物而已。”梅玉卿对她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 他走到桌旁坐下，道：“你先坐下，喝杯茶水。让梅源陪他看看，你我……说说话。” 说起来，皇甫瑾拘谨，梅玉卿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他从小流浪，后来又做了戏子，察言观色的能力有多强自不消说。 皇甫玥本也不是一个复杂的人，自然让他一眼就看穿了。 她对他，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亲近！ 这边，梅源带着皇甫瑾去摆弄那些戏服、油彩。 梅源是个性子活泼的，还挺会哄孩子，完全不影响皇甫玥与梅玉卿这边说话。 她看了一眼那边，这才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实回答我，可以吗？” “你说。”梅玉卿点点头。 皇甫玥问：“当时，我让你帮我送消息给慕公子，告诉他我在你这里，让他送消息回帝京，安我母亲、兄长、嫂子的心，你……” “消息，你送了吗？” 她抬头，看进了他的眼眸里，直指人心的目光！ 梅玉卿看着她的眼睛，她这样锐利的眼神，让他有些难过。 但事情确实他是做了的，没什么好否认的：“没有。” “为何？”皇甫玥急急地问。 梅玉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良久，才幽幽说道：“如果我说，仅仅是为了不想让你与慕将离再有过多接触，你相信吗？” 皇甫玥一愣，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何？” 梅玉卿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道：“倘若我给他送了消息，他肯定会立刻派人过来将你接走……” 顿了顿，他补充说明：“他可能不会亲自来接你，毕竟……在那个冷漠的人眼里，你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皇甫玥气息一窒！ 梅玉卿又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对吧？” 皇甫玥猛地抬起头来！ 第2106章 想要终生终有 未出嫁的姑娘家，暗恋一个男人，还被人戳破，难免有些难堪。 她看着他，发觉他眼眸里的温柔似乎发生了变化！ 皇甫玥发现了，眼前这个梅玉卿跟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呢？ 眼神！ 不再是那个单纯美好，对她只有温和的小梅花了。 甚至，带了一些执着、侵略性！ 她不说话，梅玉卿接着道：“我不但知道你喜欢慕将离，甚至还知道，你为何喜欢他。” 他望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道：“他长得好看，气度风华，确实很吸引女子的目光。但你——堂堂的五公主，皇家子弟哪一个长得不好看？你亲哥哥，何尝没有气度？因此，吸引你的并不是外在。你真正对他开始动心，是上元节那一日，你误以为，是他收留、并照看了你一晚上！” 他说得很对！ 但皇甫玥的心事被生生地扒开，心里又怎么会舒服？ 她蹙眉道：“那是我的事！” 难得她对他态度这么冷，只差说“你多管闲事”了。 “对，这是你的事。”梅玉卿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有什么恼怒。 他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又将特意去买来的、她喜欢吃的一些小零嘴给推到了她面前。 这才缓缓说道：“但你也很清楚，感情得两情相悦。他对你没有与你同样的心思，你若继续将心放在他身上，是要栽跟头的！” 皇甫玥很想说“栽跟头是我的事”、“我愿意”！ 再说了，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也没想过能够让慕将离转头爱上她，却也不能容许被人这么说！ 但对上他凄然坚决的神色，这些话竟是说不出口！ 她忽然想起来先前怀疑过，梅玉卿是不是喜欢自己？那时候她认为这是自己自恋的错觉，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而现在…… 所以说…… 他真的喜欢她吗？ 梅玉卿虽然眼神带着凄凉的意味，却并不回避她的眼神。 他承认自己做过令她不高兴的事，甚至让她错过了她母亲的送葬。 因为他的私心，为自己争取了与她共处的机会，只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而已。 他为她难过，但他并不后悔！ 他叹息道:“我对慕将离本人，没有什么敌意。” “但他对你不好，对你态度十分恶劣，将你一个喝醉酒的姑娘家丢在街边就走了。他丝毫不去想，万一你被居心叵测的男人捡走了，你会发生什么事？” “你堂堂公主的尊贵之躯，在他眼里烂泥都不如！” “若那一天不是我跟随在后将你带走，你如果被人玷污了，他会对你负责吗！” 后面这一句话，梅玉卿的语气很重。 紧接着，他又道：“小玥，那样冷心绝情的男人，你喜欢他什么？” 皇甫玥哑口无言。 喜欢慕将离什么？ 喜欢他长得很好看？喜欢他有才？还是喜欢……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她自己也不知道啊，可她就是心动了啊！ 梅玉卿说的或许都是对的，但她也阻止不了自己啊！ “因为他对你不好，故而我对他十分不顺眼。”梅玉卿继续说道：“我有私心，我不想你过多与他接触，我希望你对他断情、断念。所以，不将消息送给他。” “这是其一。” “第二，倘若把你送回去长郡，要么，他将你放在郡守府让你养伤；要么，他就将你送回帝京。” “不管是哪一种，在当时你都很危险。而且，以后我都很难见到你了。” “因此，为了我的私心，我把你藏起来，并且故意不送消息去给慕将离。” “我很想看看，他四处找不到你，会不会着急。” “而事实证明，他没有！” “慕将离只是派人四下里寻找你的下落，但他并不着急你的死活。” “小玥……” 话至此处，梅玉卿的语气一转，似乎带着一丝哀求：“慕将离没有心的，你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皇甫玥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似乎不用他去戳穿，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喜欢她的！ 她脑子乱得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应当以什么态度面对！ 他言外之意是:你不要喜欢他，你喜欢我好不好？ “你的私心……”她的话，吐得有些艰难。 梅玉卿果断点头，道：“对，我的私心！” 他自嘲一笑，道：“或许你会觉得我很不自量力、我高攀了你。但小玥，在我眼里，你是不是皇甫玥、是不是五公主，都不重要！” 复又抬头对上她惊愕的目光，他咬了咬牙，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阳光！我……贪恋这份温暖，想要终生终有！” 终生拥有！ 换句话说：我想要与你一生一世！ 只不过，他说得相对比较隐晦一些。 梅玉卿骨子里，还是有些自卑的。 他不想让皇甫玥跟慕将离接触太多，也是他的自卑。 因为自卑，他这么多年来时常关注她的消息，却从来不敢出来相认。 因为自卑，甚至不敢把“我喜欢你，我想娶你”说出口！ “我做过乞丐、是个戏子。”他唇边的嘲讽越发浓郁，道：“你却是天之骄女，我很清楚，我配不上你！” “不……”皇甫玥想说：我并没有看不起你。 但，说了之后怎么样？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可以接受与你在一起？ 她能说出这种话来吗？ 不能啊！ 之前，她设想过：他是不是喜欢我？ 但后来她就没有多想这种事了，当然是因为，她心里已经先住进去了一个人。 即便是明知道跟慕将离不可能，可让她把他从心里挖出去，她还是做不到！ 情无端而起，却无法善了！ 这样的她，即便梅玉卿还想与她在一起，她却感觉…… “玉卿，我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见他想要说什么，她苦笑道：“你不用提醒我，我是感受人，比你更清楚他有多不喜欢我。” 她垂下头，道：“我也想把他赶出心门之外，但如今……” 第2107章 阿瑾，你在干什么呢 皇甫玥叹息一声，道：“如今暂且做不到。而且，我哥哥嫂子这边的事，我需要付出心力；以后还要照顾弟弟，因此根本不会考虑儿女私情！” 说着，她重新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道：“谢谢你看得上我、这么看重我，但目前我真的不想考虑这种事！” 什么在一起，什么一辈子的事，眼前乱成一锅粥，她没办法考虑！ 但见梅玉卿目露哀戚，她又道：“当然，并不是因为你配得上配不上我这种原因。何况我如今并没有傲人的身份，甚至，我可能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我不在乎！”梅玉卿急急地道。 皇甫玥也很着急，说道：“可是我在乎！” 她的语气有点重！ “玉卿，你说你有私心，所以瞒着慕将离我的下落；你有私心，不让我回帝京，让我错过了母亲遇难、哥哥遇难。甚至……” 提到这件事，她的眼眶湿润了：“错过了为母亲戴孝送葬！” 说不埋怨他，是不可能的！ 只是恩怨交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 倘若不是梅玉卿对她那么好，对她有恩，让她错过了母亲丧礼的人，她可能这一生一世都不想与他再有任何接触！ 可偏偏，他救过她的命，不说什么知恩图报，她也不能狼心狗肺不是？ “对不起。”这件事，梅玉卿虽然不后悔，却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错。 倘若他早一点送她回来，就不会让她错过见母亲最后一面！ 皇甫玥摇摇头，道：“玉卿，我感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但……你让我将那些事当做没发生过，对你丝毫没有怨言，我也很难做到！” 做女儿的回来发现，母亲已经入了黄土，自己却一无所有，还在千里之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愧疚、遗憾！ 她的话，像是一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梅玉卿的心里！ 她对他的感情，判死刑了。 即便他还没有给她宣之于口！ 皇甫玥自然不想等他对自己告白了之后，才去拒绝，那样她会不知所措。 因此，她现在就直接给出了明示：“但我依然感激你，我们仍旧是朋友。只不过……” 她见不得他破碎的目光，低下头去，道：“对我来说，如今正是风雨飘摇，我不知道我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归宿。但我更倾向于与哥哥、嫂子、弟弟在一起，根本不会考虑自己的终生！” “倘若你父皇要给你赐婚呢？”梅玉卿问了一个极有可能发生的问题！ 皇甫玥一怔，道：“我刚刚失去了母亲，需要守孝三年！” 很坚决！ 她决定，十五家宴上，她就要宣布自己要守孝三年，避免任何被赐婚、甚至和亲的可能！ “玉卿。”皇甫玥抬起头来，道：“我错过了对母亲的尽孝、错过了最后一面、错过了送她最后一程。为她守孝三年，是必须的。” 她幽幽地问：“你说对吧？” 梅玉卿心口剧痛！ 他能怎么说？ 只能苦笑，道：“对。” 关于他对她的感情，虽然他没有说破，她也没有言明，但其实已经有结果了—— 她不接受！ 他的心很痛，却也很清楚，因为自己做错在先，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我要回去了。”话也说清楚了，皇甫玥便提出告辞：“我得早点回宫。” 梅玉卿不想挽留吗？ 他想！ 但他能挽留吗？ 他不能！ 不想她恨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梅玉卿不得不吐出言不由衷的话，道：“好，我送你。” 这边，皇甫瑾正玩得起劲儿。 九岁的孩子还小，梅玉卿的戏服他当然穿不上，但梅玉卿这里不仅仅有他自己的戏服，还有一些身形短小的龙套的戏服！ 皇甫瑾已经换上了一身虎皮纹的龙套衣裳，在那里“呵呵哈哈”地打拳，就只差翻跟头了！ 皇甫玥过来，瞧见他脸上竟然还点了龙套的油彩！ 顿时，哭笑不得地道：“阿瑾，你在干什么呢？” 堂堂的皇子，弄成了跑龙套的，当真不像话！ 但…… 皇甫瑾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就连他最爱的兔子小灰灰，都交给了梅源抱着。 梅源抱着兔子，不好意思地道：“九皇子非要我给他上妆，我就随意弄了一点。公主，我这就给他洗掉。” 皇甫瑾很乖，知道要回宫了，也没有任性地说要留下来玩，听话地跟着去洗妆。 失望在所难免，洗出来后换回自己的衣裳，还是一脸的恋恋不舍。 见状，皇甫玥一脸的无奈。 梅玉卿眸中闪过一丝流光，问：“九皇子喜欢玩这些东西？平日里没有去看过戏吗？” “看过呀！”皇甫瑾答道：“但我看过戏，却没有自己演过呀！” 他还保留着一点方才的兴奋，道：“我也不会，如果可以玩玩就好了！” 当然，对他来说，就是玩。 但对皇子的身份，这是多不入流的东西！ 梅玉卿说道：“倘若九皇子不嫌弃，我可以带你去戏园子玩。戏班子里，有更多比这些更好玩的。” 闻言，皇甫玥蹙眉，朝他看去，道：“那怎么好意思？” “你若不想让皇子接触这些，就当我没说好了。”梅玉卿朝她看过来，道：“确实，戏子不上台面，玩物丧志，对九皇子的成长不好。是我考虑不周！” 他考虑不周吗？ 不，梅玉卿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清楚地知道，如今想要与皇甫玥在一起，是很难的了。 甚至，她一旦将重心放在了皇甫贺的事上，将来他想见她都会很难！ 所以，利用皇甫瑾见她的面，多好的一个借口。 皇甫瑾是她的幼弟，她肯定要照顾他的。 如果把皇甫瑾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皇甫玥拧眉，道：“不是我觉得戏子不上台面，主要是，如今我们的身份比较敏感。而且……皇甫瑾。” 她忽然郑重地叫弟弟的名字：“为母亲守孝期间，禁止玩乐！” 梅玉卿：“……” 他也知道，皇甫玥看出来自己是别有所图了。 第2108章 你们苗家究竟有多乱啊 她虽然天真单纯，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她平时脾气火爆、不爱记仇，不代表她没长脑子！ 以前，她对梅玉卿是全然信任，但现在知道他有那些算计，自然是一下子看破了！ 见状，梅玉卿也不能坚持，只道：“也对，九皇子应该听姐姐的。” 皇甫玥便带着皇甫瑾回宫了。 梅玉卿坚持要送他们，将他们送走之后，盯着宫门口，怅然若失。 “主子爷？”梅源看着他落寞的神情，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梅玉卿笑容发苦，眸中却有什么在成型。 “准备一下，去长郡。你送讯给姜辽，我同意回南吴拿下帝位！” 五月十四，浮生阁。 柳拭眉辰时中，才来到了浮生阁，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后门进。 当然，没人敢让国宝级别的敦愚王妃独自出门。 同行的，除了一群随身伺候的、保护的，少不得还有皇甫令尧那个跟屁二哈，另外又多了一只跟屁猫——大猫！ 大猫这种猛兽，更不能从正门带进来，不然得吓坏多少人！ 进入她用院子里，柳拭眉十分感慨：“我已经好久没过来了。” 感觉她是个假的大夫、假的老板！ 为了肚子里的两个崽，太难了。 “我也很久没来了。”皇甫令尧笑眯眯。 墨儿不客气地戳破：“王爷你不是上个月底还过来，跟徐掌柜盘账的吗？” “对啊，但我很久没跟媳妇儿一起来了！”皇甫令尧理直气壮地道：“没跟媳妇儿去过的地方，都叫没去过！” 墨儿狠狠一噎：“……” 行，这理由太强大了，她竟然无言以对！ 柳拭眉就喜欢看自家狗子笑闹，在她的心目中，尊卑意识不重要，所以不计较这些丫头跟主子开玩笑。 只要他们在面对外人的时候，知道分寸、不会闯祸就好。 这边安顿下来，没多久，黎信过来传话：“王爷、王妃，安国公来了，求见。” 柳拭眉就等着苗杰踩进自己的坑里呢，自然不会不见。 苗杰自然也是从后门进来的，为了名正言顺，他还带着苗夫人。 当真过来“看诊”的！ 瞧见那位帝京中贵妇人中的一剂泥石流，奇葩中的奇葩，柳拭眉挑了挑眉，想到这位财神爷给自己送了不少好处，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啊，苗夫人！” 苗夫人原本还趾高气昂的。 她不知道苗杰要带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她又确实有点染上风寒的迹象，微微有些咳嗽。 苗杰说要带她过来看诊，她还觉得奇怪：喊大夫上门不就好了？ 谁知，竟是来浮生阁！ 抗拒已经没用了，人都到人家后门门口了！ 柳拭眉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但苗夫人依旧不怎么看得起她，进来后便道：“敦愚王妃不至于这么穷，身怀六甲还要出来给人看诊，赚银子吧？” 为何这么说？ 出于她被柳拭眉坑了好多、好多、好多银子的不满！ 柳拭眉也不生气，也不说话。 跟她生气，浪费精力啊。 皇甫令尧看了看柳拭眉，见她没反应，他自然也淡定得很，不说话。 结果—— 苗夫人转头过来，终于给了柳拭眉一个正眼的时候，陡然看到了一颗老虎头！ 大猫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苗夫人！ 那额头上长着“王”字花纹的猛兽，正蹲坐在柳拭眉的脚边，直勾勾地盯着进门的两人。 什么叫死亡凝视？ 这就是了！ 苗杰虽然吓了一跳，但不至于怕。 他早就知道，傻二王爷将御花园的老虎崽子据为己有，不但取了名字，还经常过去喂养，甚至还喂出感情了。 后来，就把这头老虎给弄回了家。 传说，是给王妃当宠物玩！ 见鬼的把老虎当宠物！ 当宠物你放自己家里不行吗？还带牵出门遛老虎的？ 苗夫人就怕多了，立刻躲到了苗杰的身后，道：“啊啊啊，老虎啊！国公爷，我要回去了！回去了！” 土拨鼠似的尖叫！ 柳拭眉嗤笑一声，伸手摸了摸一旁的老虎头，姿态十分温柔，道：“我家大猫乖得很，比猫的性子还好。它通人性、不会随便咬人，你不用害怕。” 重点是，不“随便”、而不是不会咬！ “见鬼的通人性不咬人，畜生就是畜生。万一它发狂了咬了我，你负责得起吗！”苗夫人根本顾不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浑身抖如筛糠！ 不了解大猫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头老虎，谁不怕？ 别说老虎这种大型猛兽，就算是一只狗，长得凶一点，也能吓死人了！ 就是柳拭眉身边的墨儿与连翘，最初把大猫弄来的时候，也是怕得很，只是没有苗夫人这么夸张而已。 “能不能将老虎送走？”苗杰虽然不怕，面上镇定，但内心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发憷的。 不怕老虎是一回事，万一老虎凶性大发咬着人就不好了！ 柳拭眉很爽快：“可以！” 然而她却有但书：“先把大猫送出去，我给尊夫人看病，看完病后，安国公若有事与我相商，便还是要把它带进来。” 她微微扬着下巴，道：“毕竟，我信不过你们姓苗的！在你们苗家，我没遇上过一个靠谱的，希望你们能理解！” 苗杰脸色一僵。 身为通敌叛国的人，他没有底气让别人信任，也就不多言了。 皇甫令尧抱怨了一句：“这苗夫人都能叫那么大声，哪儿有什么病啊？该不会上回的梅毒脏病又复发了吧？你们苗家究竟有多乱啊？” 以前，他还是傻二王爷。 如今，他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 苗杰以前看不起他，可如今——人有梁家助威、有张家助阵、有三皇子为盟友、有勤郡王等一些掌了实权之人支持。 如今朝中，谁还敢小瞧敦愚王？ “并非敦愚王所言，内子只是染了点小风寒。”苗杰有求于人，不得不老实。 柳拭眉蹙眉道：“杀鸡焉用牛刀？一个风寒而已，就算不治也可能会好的。感染给了本王妃，让皇孙有个什么差池，你们也担待不起！连翘，带苗夫人去看女医吧。” 说带就带，不容抗拒的。 苗夫人不服气柳拭眉这态度，但—— 第2109章 下一个，会是谁呢 她看了一眼大猫之后，不断地抖着腿，恨不能飞奔出去！ 苗杰也不好说什么，柳拭眉说的就是实情。 “行了，尊夫人已经走了。”柳拭眉不浪费时间，立即进入话题：“安国公，你找我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当然是苗杰来找她、求她，即便，她也想要人家手里的真药堂。 但她还就是把姿态端得高高的！ 苗杰也知道自己如今的颓势，所以既然柳拭眉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知道敦愚王妃想要真药堂，我也可以给你，拱手白送！” “条件？”柳拭眉来之前就猜测过。 不过—— 拱手白送，这手笔还真的挺大的，对她来说，蛮有吸引力！ 苗杰说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帮我度过此次难关！” 他看了一眼皇甫令尧，道：“我知道，玲珑在敦愚王的手里，并且她可能已经熬不住，招供了。” “所以？”皇甫令尧反问。 苗杰吸了口气，道：“口供没有送到圣前，还是可以翻供的！只要你们帮我解决这件事，真药堂拱手相送！” 皇甫令尧嗤地笑了：“真药堂是挺值钱的，但你苗家满门的命呢，就值这点儿？安国公，是你蠢呢，还是当我蠢？” 柳拭眉唇线的笑容弧度也还是冷的，道：“我帮你们度过这个难关，你们获得了安生，救下了全家性命。以后，一个通敌叛国之徒，还可以顶着安国公的爵位，让自己家族子弟受到荫庇。你觉得半个真药堂……足够？” 而且，还是半个！ 苗杰面色一僵。 真药堂是很大，大蜀天下都开了分号，已经是私营医馆中的翘楚，绝非他们轻描淡写说的那么没价值。 但，性命面前，这些东西再值钱也不过是身外之物。 苗家是大族，不说九族，只数单族主家加分支，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苗杰要求保住，那真药堂真的不算什么，就是拿多少个城池来换，都值得！ 他咬了咬牙，道：“从此后，苗某对敦愚王俯首称臣，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哟，不得了。”柳拭眉笑容更冷了。 这家伙，不愧是敢通敌叛国的人，就这货色，还想要从龙之功呢！ 这种叛徒，他们能信？能用？ 苗杰看出来她的不屑，蹙眉道：“那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提条件！” “想要你人头，给不给呀？”皇甫令尧懒洋洋地道。 好像说的“你请我吃饭好不好呀”似的！ “你……”苗杰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大猫之后，又没有说。 他不怕老虎，但这头老虎通人性，受眼前这对夫妻掌控。 他们不敢亲自动手打死他，但可以让老虎咬死他。 被老虎咬死算是意外，最多……圣上也就判杀了这头老虎而已。 那他白死了不说，还落不到任何好！ 苗杰取舍一番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认命地道：“敦愚王莫要说笑，请提一些可行的条件。”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啦！”皇甫令尧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门关上了，他才道：“当年孙家通敌叛国一案，你是知情人中的一个，甚至是参与人中重要的一环，对吧？” 说到这件事，他面色凛然！ 那件事，是他的心魔，平时的幸福生活，让他努力压制。 但只要提起来，他的心就像是热油烫过似的！ 报仇是不急，这么多年等过来了。 但大仇能够得报，谁不想报？ 苗杰果然脸色丕变！ 想来，定是从苗玲珑那里知道了一些。 “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你翻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他脸色极不自然，道：“敦愚王，有些事你自己心知肚明就行了。很多事并不只是表面的仇恨那么简单。与其用你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去赌那一个真相。不如利用这件事，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 说着，看了一眼柳拭眉这边，道：“为妻儿多争取一些好处，总比带着他们一起冒险，要来得更好一些，不是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 也很无情！ “用母亲九族的死，来换取利益？”皇甫令尧冷哼，将话语丢回去给他，道：“不如安国公你一个人自绝，换苗家上下全家安生，如何？” 苗杰死了，如果查无对证的话，苗家通敌叛国不成立，其他人或许可以苟存。 当然，看皇甫权的良心。 如果皇甫权心有猜忌，没有证据也会制造证据出来，让苗家通敌叛国、苗杰畏罪自杀结案！ 参照当年的孙家，一样是满门抄斩、诛九族。 苗杰其人，也不可能会这么去牺牲自己。 他没有理会皇甫令尧的说法，而是道：“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年，谁碰谁死。我也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敦愚王，建议你保住眼前拥有的东西，不要去做一些可能招来灭顶之灾的举动！” “那你没有想过吗？”柳拭眉说道：“狡兔死、走狗烹。十年风光无限有余，当年第一个伸出屠刀的曲皇后，如今是什么下场？” 她下巴微微扬起，眸光傲然，道：“曲家，又是什么下场？” 再看向苗杰，意味深长地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这话，说得苗杰脊背发凉！ 别说皇甫权了，历代帝王，一旦登上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后，对于帮助自己上位的权臣，哪一个不是鸟尽弓藏的？ 当然，不会第一时间下手，一般都是缓和几年之后，巧立名目将对方弄了。 知情人晓得，怪自己功高震主。 但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认为：皇帝大义灭亲；权臣利欲熏心不是个东西、罪有应得！ 好处没沾着，平白得了污名。 “可我就算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了，告诉你们了，对我而言，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苗杰当然要为自己着想。 当年的事，既然他也是有份的，皇甫权想要兔死狗烹，难不成皇甫令尧就能绕过他？ 皇甫令尧说道：“你若帮本王把那件事掀个底朝天，你的那份仇便作罢，两相抵消。你觉得如何？” 苗杰蹙眉。 第2110章 养猫千日、用猫一时 苗杰觉得，不如何！ “如今你说得轻巧，可谁知道将来你是不是又改变主意了？”他又不傻：“敦愚王，你父皇如此，我怎知你不如此？” “那就由不得你了。”皇甫令尧挑眉，道：“你帮我，这件事你得好处，但你也得担风险。但那风险嘛，毕竟也有可能不会发生，而你若不帮我……” 这边，柳拭眉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身侧老虎硕大的脑袋，撸得大猫鼻腔里发出了舒服的鼾声。 但对于不熟悉大猫的人来说，听到老虎打鼾，可是要吓得魂飞魄散。 猛虎善于伪装，假寐令猎物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攻击，一击即中！ 看了一眼大猫，苗杰清了清嗓子，道：“按这么说，我莫不是今日来错了？” 柳拭眉笑了笑，脸上只差写着：很高兴你终于发现了！ 苗杰可不是来错了么？ 他着急，以为柳拭眉急着要真药堂，他就可以拿这个作伐，与柳拭眉谈判，交换利益。 却不想，皇甫令尧与柳拭眉也商量好了，请君入瓮！ 光是谈判，谈不拢嘛，敦愚王夫妇也不能把苗杰如何了，苗杰一走了之就行。 但！ 他们把老虎带来了，万一一个不高兴，让猛虎吃人呢？ 现在，苗杰骑虎难下、反而处于被动地位！ 而他的被动地位，与皇甫令尧夫妻俩的才智无关，也与他的智商没什么干系，他的劣势在于： 其一，他真的通敌叛国； 第二，当年灭孙家九族，他也有份； 第三，入了虎穴，真正的虎穴！ 别人说的虎视眈眈，只是个形容词，但他面对的虎视眈眈，他娘的真的是一只老虎！ “真药堂呢，你最好卖出来。不然，墙倒众人推，大家都知道父皇如今是容不下你了。不卖掉，真药堂到时候也是会被抄的，一样砸自己手里。” 皇甫令尧提醒道：“拿了真药堂，你还可以得到一笔银子，给你一家老小一条退路。” 他吸了一口气，又道：“而当年的事，我明知道你有份，本该对你直接下死手，直接弄死你、再造个事实，类比当年孙家灭门的案子一样，同样可以将你苗家满门抄斩！” “可你若对我投诚，站在我这一边帮我指证仇人，我放你一马，也未尝不可。” “意下如何呀，安国公？” 听起来，皇甫令尧提出来的交换条件，对苗杰确实很有利。 但他也不傻，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放我一马，圣上不放，我岂非一样是死？” “我放你一马，你潜伏起来。”皇甫令尧说道：“有些事，你可以当做是你的……同伙做的！” 苗杰气息一紧。 是啊，他怎么没想过，当年既然能栽赃孙家通敌叛国，如今为何不能给其他人？ 给杜家、俞家？ 找个替死鬼！ “你自己看吧，既然你今日来了，我家王妃出门也不太方便，今日就谈成，那是最好。”皇甫令尧又道：“你若不愿意……门口就这在这边，慢走不送！” 这么好说话？ 苗杰狐疑地看着他。 却见柳拭眉没有撸猫——撸老虎头了，而是把手收回来，放到了她自己高耸的肚子上。 大猫正被撸得最舒服的时候，突然没了，极不满意，“哼哼”了两声、打了响鼻。 可柳拭眉还是没有去安抚它，老虎顿时有些焦躁起来。 两条前腿先直立，后腿跟上。 趴坐在地上的时候不觉得，等它站起来的时候，就能看到：硕大的一头猛虎！ 大猫不敢跟柳拭眉闹事儿，只在她旁边兜圈子，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长长的尾巴摇呀摇，扫到了苗杰的腿！ 强而有力的老虎尾巴扫过来，苗杰吓了一跳！ 猛兽都很警惕，苗杰一有动作，大猫立即转头。 一双硕大的虎眼瞪着他，血盆大口眼瞧着就要张开。 苗杰再镇定，也没有办法装作没有这回事，吓得赶紧站起来。 柳拭眉不冷不热地提醒：“唉，安国公你可别乱动呀。你不知道猫科动物都喜欢追赶动态的东西吗？猫抓老鼠，多好玩啊！” 古代人当然不知道什么是猫科，但猫喜欢追逐正在行动中的小动物，是事实！ 猫不光是喜欢抓老鼠，还可能抓鸡、抓鸭之类的。 苗杰顾不得她话里意有所指，对自己的嘲讽，嘲笑他像老鼠一样。 见大猫死盯着他，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勉强自己保持冷静，道：“真药堂的事，好谈！我们今日就可以把售价说下来，王妃你先让这老虎坐下！” 柳拭眉从善如流地道：“哦，大猫回来，别这么凶巴巴的，吓着了咱们的国公爷！” 大猫一听，乖得很。 回到柳拭眉脚边蹲坐，端正、笔挺、优雅。 脖子微微向前抻，等着女王大人给它爱抚。 柳拭眉伸手继续抚摸它的头，笑道：“真乖。” 顺手，把桌上的牛肉条送它嘴边：“来，奖励一个小零嘴！” 那一块牛肉条七成干，少不得也有一斤重，就是个宠物的小零嘴！ 稳定下来了，苗杰好不容易把自己散落的三魂七魄给捡回来，重新坐下。 顿觉自己方才失态的模样太丢人！ 他尴尬地道：“不知道，敦愚王妃打算出价多少，把真药堂拿下来？” “我记得。”柳拭眉唇角微微一勾，道：“当初南山寺的事曝光，真药堂为了力证清白，证明自己与杜弓没有关系，进行过一次资产清算。对吧？” 苗杰唇角一抽：“对。” 柳拭眉又道：“当时清算出来，将真药堂的四成利益交给朝廷，归入国医堂统筹。而今，真药堂已经有颓败趋势。” 苗杰气闷不已。 “颓败”二字怎么来的，还不是柳拭眉害的！ 一来，因为杜弓的事，造成了真药堂不得不断臂止损。杜弓的事就是皇甫令尧戳破的。 二来，因为浮生阁从妇科做起，后来陆陆续续其他医科也都声名鹊起，虽然暂时没开分号，却每日门庭若市，瓜分掉了真药堂的利益！ “我就吃点亏好了。”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口气说下去：“你手里掌握的真药堂的份额，如今也就只有五成不到。我……给你一成！” 第2111章 趁火打劫 “你也知道不到五成，你竟只想给一成？”苗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她能这么不要脸！ 她竟敢说“我吃点亏”？ 分明是敲诈、趁火打劫！ 他愤怒地道：“不到五成的意思，就是四到五成之间！你一下子砍了三成，我本都没捞回来！” “不要说本了。”皇甫令尧冷声道：“安国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积善世家，利用真药堂作为幌子，为西魏那魏良贼子，养了多少私兵！” 苗杰张了张嘴，这话还真的反驳不来。 柳拭眉本身就是想趁火打劫的，没什么不敢承认。 她又道：“一成的价格已经很多、很多了。按我说，我也可以等你被抄家之后，捡漏的！” “你们给出承诺，却如何确定我们成交之后，苗家不会被抄家？”苗家蹙眉问。 这对夫妻精明得很，他们不要他白送真药堂，是因为不想为他保驾护航度过这一关。 但他们又以极低的价格，要把真药堂收购过去，还不能保证给他好处！ “我们不能十成十保证你会不会死。但……”皇甫令尧说道：“苗家如果想不被抄家，那剥离掉通敌叛国的罪名，完全可以避开。” 他又抛出了诱饵：“本王知晓，你安国公的性命，可比全族重要。毕竟命是自己的！所以……” 皇甫令尧对上苗杰充满惊疑的眼眸，道：“本王可以安排你诈死，躲过一劫！” 对于苗杰来说，他想要更上一层楼，但在皇甫权的天下，是不可能了。 因此，他才会通敌叛国，企图通过魏良那里获得功劳。 如今皇甫权派人死盯着他不让苗家人离开帝京，唯有诈死，才可能脱离掌控。 在大蜀已经没可能，诈死之后，他可以投奔魏良！ 心里这么想了想，却又有些担心不够圆满。 他还没有想明白，柳拭眉又打乱了他的思路，道：“真药堂你便宜出手，我不占你的利益，却好歹得了你一个人情。帮你离开帝京这件事，还是能办到的！以我的医术，让你诈死得完美，也毫无难度！” 一个人的即兴思维，通常都是不够成熟、不够全面的。 再缜密的思维，再运筹帷幄的人，站在苗杰的角度，都会乱。 他做贼心虚、通敌叛国，面对皇甫权的进逼，已经乱了两分。 面对皇甫令尧这个苦主，提出孙家灭族案子，又乱了两分。 面对大猫的恐吓，虎口求生，可能乱了三分！ 此时，他临时思索皇甫令尧与柳拭眉说的可能性，难免会想不到边，再加上柳拭眉横叉一道打乱了他的思路。 他明明总觉得哪里有不妥当，却始终想不出来！ “来吧，我们先交易真药堂。”柳拭眉将放在桌上的卷宗打开。 取出了事先让梁怡准备好的，真药堂在官府登记过的权契过渡书函。 这些，她已经都准备好了。 半威逼、半利诱。 书函送到了苗杰面前，柳拭眉唇角勾起微笑，道：“你看看吧，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去官府那边进行公证交易！” 给人急迫的感觉，对方难免会受影响。 尤其是此时心绪紊乱的苗杰！ “我现在按手指印签字给你，不就好了？”苗杰不想去官府。 但柳拭眉不肯：“那不行，我怕你反悔。也怕将来朝廷非要是说这是你的给收了，我人财两空。只有官府公证过，我才能接受！” 她来自于现代，出于灵魂深处的生活常识，没有法律保护的交易，她是不会接受的！ 苗杰还没有考虑好，柳拭眉又低下头，撸着老虎头，温声道：“大猫，一会儿我们去官府，你就别去了。免得出去吓人，知道吗？” 跟与孩子对话似的！ 大猫有些不满意，鼻腔里又开始发出“哼哼”的声音了，两只锋利的前爪还在闹地板！ 血盆大口一开，那尖尖的虎牙，随时都可能戳进一个人的脖子、咬断这个人的喉管。 好不吓人！ 不就是多走一趟官府吗？苗杰果断同意了：“行！” 以一成的价格卖了真药堂，再让皇甫令尧夫妻俩帮他诈死离开帝京。 他带着那么大一笔钱，上哪儿不好活？ 但苗杰还是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要西魏国钱庄的银票，不要大蜀的！” “行。”皇甫令尧同意了。 柳拭眉转头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我先带大猫回王府了。” 皇甫令尧点点头：“你小心些。” 这边皇甫令尧出了门，柳拭眉没有急着回王府，而是吩咐长歌将准备好的一盆鲜牛肉给大猫进食。 她看大猫吃得津津有味，笑了笑，道：“大猫啊大猫，你可是个大功臣！” 如果没有这头老虎在，今日也不一定能够顺利。 至于苗杰没有答应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不急，以后苗杰等着他们送出国，路途遥远，有的是机会！ 结束了与苗杰的谈判，柳拭眉也没有在浮云阁露脸，一如来的时候后门进的，走的时候也是后门出的。 出门的时候，粟威拉着大猫的牵引绳，道：“你倒是了解人性。” 老爷子跟大猫，也算是很熟悉了。 “人性很简单啊。”柳拭眉笑了笑，道：“将自己代入对方的地位，去思考对方会做什么考虑。从最好的、到最坏的可能都想一遍。” “紧接着，不管是哪一种反应，自己都提前在心里过一遍，留一个自己能接受的底线。” “至于谈判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差池，那就要看应变能力了。” 粟威当然是皇甫令尧特意叫来的，主要还是柳拭眉出一趟门，皇甫令尧极不放心。 尤其是考虑到如果苗杰有什么动静，或者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想想柳拭眉这么大的肚子，更不能掉以轻心。 故而，就把他师父老人家给请过来当“保镖”！ 粟威呢，一直觉得自己对柳拭眉心怀有愧，但柳拭眉后来不计前嫌，逢年过节都没忘记尽孝，极尽一个做徒弟媳妇的责任。 她越是做好自己的那一份，粟威越是感觉：我不对她好一些，简直猪狗不如！ 再看她这么大的肚子，里面俩孩子，差点被自己的妻女弄没了的。经过多么痛苦才能保住，如今得以安生。 无论如何，也得护好！ 他自己这辈子是不会有孙子了，跟徒弟关系打好，将来徒弟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孙子孙女！ 老爷子如今没有被甘露露和粟弥音两个女人洗脑，揭开了那层爱妻、爱女的幻想，也算是位明事理的老爷子。 他撸了一把白须，感慨说道：“以前我看你左右不顺眼，如今想来，令尧娶了你可是眼光极好！” 柳拭眉笑道：“前辈不用拍我马屁，我好是事实，不用人夸！” 粟威笑骂一句：“我夸你是看得起你，你还不要脸上了！” 笑闹之间，一行人回了王府。 次日，五月十五皇甫家宴。 第2112章 长公主时代，是时候结束了 皇甫家的家宴，自然要在内宫举行。 不但是皇甫家主系，其他的旁支、包括出嫁女，只要是姓皇甫的，也都收到了邀请回来赴宴。 当然，出嫁女只能携带夫婿、嫡长子出席。 但皇甫家光是皇帝主系，就已经传了好几代，皇家又是给力地生孩子、拼命开枝散叶。 故而，都召集回来，可是拉拉杂杂一大群人。 这宴会，包括戴罪在身的大皇子夫妻，也在受邀的行列中。 他可以不来，但内务府负责这件事，肯定要邀请的。 小院内。 杜若询问皇甫贺：“文斌，家宴我们去么？” “不去。”皇甫贺果断回答，头都没有抬起。 家宴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他品尝过皇甫令尧的苦，才知道为何过去那么多年，为何皇甫令尧从来不出席任何宴席。 装傻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 没有母亲的家，根本不成家！ 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日薄西山，没什么未来可言。 至于杜若…… 她是该去的，皇甫贺可借口说自己戴罪之身不出席、也可以说自己病中、担心会再次狂性大发不赴宴。 但大皇子被贬为庶人的圣旨还没有颁布，杜若就是大皇子妃。 她不去，恐遭人嫌话。 他朝她看去，道：“你身子重，身子也不好，也别去了。时至今日，咱们已经不计较这些虚名。” 要在以前，皇甫贺是非常注重面上的礼节的，因为他是太子。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只想护好自己至亲至爱的几个人！ 妻子、尚未出生的孩子、妹妹、弟弟。 “我们不去是有理由，他们可能也并不欢迎我们去。但……” 杜若看了一眼门外，道：“我还是有些担心，玥玥和阿瑾他们俩不懂事，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 皇甫玥脾气本来火爆，以前曲映蓉还在中宫主位的时候，她一条鞭子动不动就要抽人的。 当然，她抽的都是该抽之人，不会伤及无辜。 但所谓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她落难了，那些人是否会故意挖坑让她跳，报复回去？ 说不好。 皇甫贺说道：“我那日去敦愚王府，跟二皇弟提过。不求他帮护着玥玥和阿瑾，只求在他们受人欺负、或其他想要帮助的时候，伸手扶一把。” 他与杜若对视，道：“二皇弟这个人嘴臭，但他骨子里还是比较善良。敦愚王妃更是一个是非分明之人，想必不会袖手旁观的。” 杜若没再说话。 他说皇甫令尧善良，她是不信的，那肯定是皇甫贺对皇甫令尧的观感一直很好，而产生的错觉！ 如果不是娶了柳拭眉，皇甫令尧善良？ 见鬼呢！ 但柳拭眉，是真的善良，这点毋庸置疑。 “玥玥如今也懂事了，有老二照拂一下。加上今日我想……大抵是老三的主场。我们俩不去，留给他们闹腾吧。我们只做自己要做的事。” 皇甫贺捏着杜若的手，道：“比起与他们应酬，不如多花点时间来陪陪你还值当一些。” 世人普遍逐利、趋炎附势是最正常不过，他们失势了，冷眼旁观的都算仁慈。 就怕落井下石！ 如今不管是他，还是杜若这个胎……都是招人眼的！ 想想皇甫霖第一个孩子，才刚知道，便遭来了无妄之灾。 俞晚清是个没脑子的，但……有时候想想看，她身边的所有人也都没脑子吗？ 真的没有其他人推波助澜吗？ 细思极恐。 杜若也不去想太多：“那也好，你我在家中，粗茶淡饭，总也比刀口上的锦衣玉食，来得安生一些。” 皇甫贺笑了笑，松开她的手，道：“我先去给母亲上炷香。” 他和皇甫玥一样，兄妹俩都没能给曲映蓉送葬，身为子女，内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因此，搬过来这里住，他决心在自己有限的生命内，略尽一份孝心。 自己安自己的心，也好。 杜若扶着肚子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福禄的伤势还没有养好，其他人用得真不顺手。”皇甫贺将香支取过来，自己点燃。 知晓他对伤了福禄是有愧疚的，杜若安抚地道：“福禄是个忠心的，他知道你不是出于自主，并没有怪你。” “嗯，福禄是个好的。”皇甫贺把香点燃，对着灵位拜了拜。 当然，这并不是曲映蓉的主灵位，而是从太庙里分出来的香灰，以孝子的身份另外立了一个。 头七，他也错过了。 昨天二七，他把二七当做头七，做了一点法事。 将线香插进了香炉里，皇甫贺盯着灵位，默念道：“母后哪怕这辈子做过许多错事，对我却是尽心尽责，很是疼爱我。” 说是她为了权欲，但实际上她披荆斩棘，铺平的道路都是为了让他干手净脚。 虽然用错了方法，但何尝不是一种疼爱。 享受了曲映蓉的好，最没有资格说曲映蓉的不是的，就是他这个儿子。 “文斌，差不多了，你坐着歇会儿。”杜若见他神色黯然，不忍心见他难过。 皇甫贺并没有消沉多久，很快就调整了情绪。 他转过身来，扶着杜若走到软榻上坐下，道：“你猜，今日家宴上会出什么事？” 杜若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老三与老四之间的事，中间再加上长公主。” 长公主皇甫娇，因为她的存在，让得皇甫权的姐妹大公主不能称之为长公主，也让得皇甫权的长女——皇甫玥不得称之为长公主。 以保证她独一无二的地位！ “长公主时代，是时候结束了。”皇甫贺垂眸，低喃着道。 杜若一听就知道：“我与你的想法一样，虽说长公主的存在似乎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但……姑祖母那个人，实在叫人喜欢不来。” 而且，皇甫娇是墙头草。 当初想把俞晚清嫁给太子的时候，就跟曲映蓉保持很不错的关系。 后来嫁不成了，又开始拉踩。 不但性子特别跋扈，人品还极为恶劣！ “利益驱使。”皇甫贺没有过多表态，只道：“便让他们先把这个风波掀起来吧！” 杜若讶然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似乎是话里有话？ “文斌？” 第2113章 唯一可惜的是—— 皇甫贺回过神来，冲她浅笑，道：“罢了，不谈那些。我们来说说咱们的以后。” 这个问题，杜若也很愿意聊：“先前你出了事，我是有过想法的，想为我们安排一条退路。只是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否与你有冲突。” 她说道：“我原本是打算，等把你从天牢里带出来，得到圣上的许可后离开帝京。挑选了一个风景宜人的郡城，修建一座山清水秀的庄园。” 说到这个美好的设想，她难得笑出声来：“等你的身子养好一些，大概那庄园也能落成了。到时候，我们举家搬过去。至于……玥玥与阿瑾，他们如果在帝京过得不愉快，也可以过去与我们同住。” 杜若是个做事细致的人，安排得果然很美好。 皇甫贺想着那种场景，脸上不免也多了一些温和的笑意，问：“哪个郡城？” “鹂郡。”杜若答道。 鹂郡距离蜀河相对比较近，但不像长郡就在蜀河旁边。 景色，相对长郡要更好一些，也不会受到洪水的困扰。 而鹂郡，得名于有座鹂山，那座山得名于山上鹂鸟特别多。 “确实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皇甫贺对于大蜀的版图是非常熟悉的。 身为储君，他对着未来极有可能属于自己的江山版图，记得一清二楚！ 每一个郡城的地理位置、风土人情、地域风貌……等等，他都略知一二。 只可惜平生第一次离开帝京，去了蜀河。 从此后，这大好江山就肯定不是他的了。 “这件事，我已经托付给二哥。”杜若说道：“二哥作为盐运使，他也在外头走动，人面很广。有他帮忙，一定能够修建出来最适合我们居住的庄园。” 人活到一定的份上的时候，功名利禄如浮云，金银财帛如粪土。 他们现在要的，只是一个安稳！ 皇甫贺深深地看着她。 从他清醒回来后，他见过她对自己微笑，却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美好笑容。 她满心的希冀啊！ 他多想完成她这样美好的画卷，只是可惜啊…… 他可能要让她失望了！ 这种想法，叫他心底里浮现出来哀戚：“小若啊小若，终究是我负了你！” “你觉得怎么样？”杜若不知他心中所苦，转头过来冲他微笑。 皇甫贺按捺住心里的疼痛，回以笑容道：“挺好的。但依我看，你应当早点过去。只要胎气稳定下来，虽然旅途你可能要吃些苦头，总好过将来抱着婴儿走这一路，更加奔波来得好吧？” 杜若愣住。 想想也是：“你说的对，我在生产前，我们搬迁的话，最多是我受点旅途之苦。可若孩子生下来，他还那么小，就要经历奔波……不妥！” 她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那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先去鹂郡城里买一个宅子，暂时住着。待庄园修建好，我们再搬过去就是了。” “如此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皇甫贺立即对她的说法表示赞同。 他又将放在手边的地图拿过来，指着上面的路线。 从帝京一路南下，在中间的地带，分岔路一条去长郡、一条去鹂郡。 “你怀着孩子，尽量少折腾，不要勉强。在路上的时间，估计要时间长一些。”他指着那段路，道：“能够六日抵达，也算可以了。” “可我们这边的事还没有做好！”杜若蹙眉，道：“文斌，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走吧？” “那当然不。”皇甫贺垂眸盯着地图，说道：“我希望你带着玥玥和阿瑾一起走。” 他们出身皇族、高门子弟，哪怕落魄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如今还不到穷困潦倒的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杜家嫡女，或者是五公主、九皇子，甚至曲映蓉留下的不少财产…… 这些金银财帛，已经够寻常百姓一家几口过几辈子了。 只要他们不贪心，哪怕他们不事生产，这辈子也够吃的。 故而，并没有到最差的境地！ 唯一可惜的是—— 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最差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杜若的笑容逐渐消失：“让我与玥玥，带着阿瑾，先行一步。你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 “对。”皇甫贺点点头。 不等杜若提出反对的意见，他伸手触摸了一下她的腹部，道：“你怀着孩子，不要与我较劲。再有，阿瑾年纪也小，只能劳你多照顾好他。” 至于皇甫玥，她已经十八岁，也该懂事了，无须托付。 杜若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说的很对，思路非常准确，没有什么问题。 可她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 “文斌……” 她想要说什么，皇甫贺却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就这么决定了，你不要多说别的。就当是为了孩子，委屈你一些。” 他又道：“小玥说什么要守孝三年不谈婚配，你别听她的。倘若她有喜欢的人，你帮她掌掌眼，若是个可以依靠的，便给她把婚事订下来。” 他故意转移了话题。 杜若一心扑在他身上，他提了个话头，她就顺着思考问题了。 提到皇甫玥的婚事，她蹙眉道：“这事儿怕是还远着呢，你还叫我给她订。你自己身为兄长，这种事难道不归你管吗？” 皇甫贺失笑。 见她眉心拧在一起，他伸手过去，用拇指的指腹替她把眉心抚平，温柔地道：“是该兄长去管，不过我们失去母亲了，长嫂如母。妹妹的婚事做哥哥的不好插手，当然得靠你，不是么？” 他又歪了歪头，一脸轻松地道：“我们家小玥性子单纯天真，她不需要找什么权贵之家。只要对方愿意对她好，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可以了。” “嗯。”这点杜若赞同：“最好，是一个爱她的男人。” 皇甫贺愣了愣，见她露出不太高兴的神情，不由蹙眉问：“怎么，你是不是觉得嫁给我吃了亏？” 她希望皇甫玥找一个“爱她的男人”，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经验教训，嫁给不爱自己的男人，心酸苦难？ 不想，杜若却无奈叹息，道：“你是不知道。” 谈到这件事，她就头疼：“玥玥她……喜欢谁不好，竟去喜欢药君慕将离！” 第2114章 唯独没有谈他自己的未来！ “此事当真？”皇甫贺也蹙起眉头来。 且不管慕将离是个江湖人的身份地位，只说他与慕将离有过的接触。 打个照面、只言片语亦可得知，那人从雪山之巅走出来，心也跟万年不化的雪山一样冰冷！ 这样的男人，一头栽进他的情网里，以皇甫玥那点单纯的性子，那能落得到好吗？ 皇甫贺有些着急，又问：“那慕将离呢？他对玥玥……” 他竟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坏事儿！ “问题就在这里！”杜若伤脑筋地问：“你也知道玥玥的性子，一根筋通到底，也没个回寰的……” 说着，她斜眼瞧了一下皇甫贺，道：“我也没有资格说她，我与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不是么？ 她喜欢皇甫贺，因为曲映蓉认为需要杜家的势力巩固储君地位，而她父亲也希望女儿能当上皇后，加上…… 她对皇甫贺早已倾心！ 这桩婚事便是板上钉钉。 但在嫁给他之前，她又何尝不知晓，他对自己并没有任何爱意，甚至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而她呢，依旧一头扎进去，昏了头似的想要去努力，为自己在他心里争取一席之地。 不求他与自己同等深爱，只要他心里有她存在即可！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说皇甫玥傻呢？ 她甚至不知道，如今的皇甫贺对她，究竟有几分爱意？ 或许，是责任、将就，更多一些吧？ “不行！” 想到在蜀河与慕将离的短暂接触，那是一个吃得住南吴文武谈判官员的人！ 皇甫贺果断说道：“慕将离不适合玥玥，爱不爱还是其次。主要是，玥玥半点都吃不住他！慕将离一个江湖人，行事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玥玥对上他，有的是苦头吃！” 大部分的夫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爱不爱的都不重要。 相对而言，责任感反而是决定婚姻是否幸福的关键。 更重要的是人品，只要品格好，就算不爱，这桩婚事也不会出现太多波折。 但若男方是个渣滓，女方一生就完了！ “你就别想着自家妹妹是个公主、对方是个江湖人了。就算玥玥愿意下嫁，人慕将离还不一定肯娶呢？”杜若这可不是说风凉话，她是全心为皇甫玥着想的。 她无奈叹息，道：“我观察到玥玥的心思不对劲，试探过。另外也命人去打探过药君的行事作风。那样一个人，你若说他有实质，却像是天上云不可触摸；你若他没有实质，就像穿堂风，凉透人心却不可挽留。” 皇甫贺道：“那你看着点，让她把心收收。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遇上良人呢？” 杜若答应了：“我明白，我会帮她把关筛选的。” 她忍不住想起梅玉卿来。 那梅玉卿一看就是对皇甫玥心思很深，如今他们也不看门当户对，那人应该会对皇甫玥不错。 偏生皇甫玥不喜欢，勉强也是个错！ “罢了，小玥的婚事，还是后话了。”皇甫贺又把话题拉回来，道：“倒是阿瑾，文武功课不可落下。去了鹂郡之后，一定要让他把功课捡起来。万不可因此堕落。”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将来谁上位，一切都很难说。倘使……” “倘使二皇弟上了那个位置，有拭眉辅佐，想必他定会是个明君。” “再过个十年，阿瑾指不定还能回朝呢？” “未来的事，说不好。但无论何时，都不能自我放弃！” 最后这句话，触动了杜若的心弦。 她甚至不管他竟然直呼柳拭眉的名字，一把抓住皇甫贺的手，道：“对啊文斌，无论何时都不能自我放弃！” 她仰头看着他，企图通过双眼看进他的心里去，道：“你不要抛下我！” 他的情绪很好，温淡甚至带着一点暖意。 但交代了她、交代皇甫玥；交代了皇甫玥，又交代皇甫瑾的未来…… 总让她有种感觉，他在交代后事！ 他把所有人都安顿好了，却唯独没有谈他自己的未来！ 皇甫贺一愣，看出她眼底里的惊惶。 他唇线一抿，又笑了，安抚道：“嗯，我不抛下你。” 却在心里默默说道：“抱歉了小若，我对你说了谎！” “既然我们都商量好了，就在这几日，咱们准备一下出行。你带着他们俩先行，护好咱们的孩子。” 皇甫贺将话题拉回来：“待我解决了苗家，没有了后顾之忧，我再追上去找你。” 杜若还是不放心。 皇甫贺又道：“再说了，我现在离不开九九摄魂针阵。必须等祁老把我的身子调理好了，才能离开帝京，不是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可孩子，等不及了！” 为人父母者，为了儿女总能忍受常人不能忍的委屈、痛苦。 为母则刚，就算分离会让她内心剧痛，她也必须舍下！ 为了让孩子安然生下来，她确实不宜留在帝京太久。 解决了苗家之后，万一苗家余党扑杀，或者是其他路人马容不得他们，对这个皇家子嗣下手…… 杜若不敢往下想，只能含泪点点头：“好，为了孩子，我都听你的。” 皇甫贺来不及高兴，杜若盯着他的双眸，又道：“但是文斌，你一定不能抛下我。” “我……” 皇甫贺想说什么，杜若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安慰。 她面色凛然，一字一句地道：“皇甫贺，我们大婚那一日，我已经与你说过了。这辈子不管你爱不爱我，既然我嫁给了你就是你的妻。”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不知道这是女儿，还是儿子。但是他是你的孩子。” “皇甫贺，抛弃妻子，绝非大丈夫所为！” “你如果敢抛弃我们娘儿俩，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追着你，要你对我负责的！” “我承认是很贪心的，当初你对我没有爱的时候，我想要的仅仅是你把注意力分给我。” “可现在，只是注意我，已经不够了！” “皇甫贺，我想要你的一辈子！” 说着说着，坚强如杜若，也忍不住眼眶里滚出泪珠儿！ 第2115章 他的今日，又是谁的明日？ 皇甫贺心口一震！ 他感觉内心像是被扎成了蜂窝，哪里都是洞，哪里都在流淌着血。 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他能怎么说呢？ 有些事，一旦开启就没有回寰的余地。 有些路，永远没有回头路！ 他勉强勾起唇角对她微笑：“不会的，小若你放心。” 杜若放了狠话，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却忍不住又重复了一次：“总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管你爱不爱我、不管你要不要我，我死赖着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皇甫贺：“……” 他差点就要说不出话来了！ 但他还是不得不按下心里的痛楚，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若，我发现你怀了孩子以后，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自信了？” “没错。”杜若坦然承认：“我没有安全感。” 而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归根究底，无非是因为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 太多、太多，让她应接不暇的事！ 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一波又一波的风浪中，撑着怀孕的苦，依旧挺立！ 换做承受能力差一些的，这孩子肯定保不住！ 她又道：“现在，支撑我站着的，是因为相信你。文斌，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好！但你若是……你倒下了，我肯定也站不住了！” 这么长时间，支撑她一直挺住的，便是因为还在期盼着他能好好的。 倘若…… 在皇甫贺的心里，杜若一直都是很坚强的。因为她知道他性子相对温软，很多事不是那么决断，她愿意帮他拿起来，演黑脸也没关系。 但她此时却跟他露出了软弱的一面，为何？ 她想要用这种依赖心去捆绑他，让他无论面对什么事、做出任何选择的时候，都要首先考虑一下她的心情！ 那么，或许他就不会过于莽撞，不会做一些叫人后悔终生的决定。 当然也是因为，杜若感受到了皇甫贺的不对劲！ 可惜—— 她并不知道，皇甫贺已经做了某些无可挽回的决定了！ “好，我会尽我所能。” 他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一点轻松笑意来，道：“小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也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也想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实际上，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已经没有未来。 更别提，还想安稳。 可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眼前的杜若给安慰住。 哪怕是骗住她！ 皇宫。 那边大皇子夫妇如何规划未来，落魄凄凉，跟其他人可没有什么关系。 偌大的皇甫家，铁打的皇宫，流水的皇家子嗣。 多一个少一个人，哪怕那人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既然他陨落了，那就不值得一提。 皇甫家开枝散叶还算可以，有的是皇子！ 倒下了一个皇甫贺，那些未成年、甚至还是婴儿的皇子，还多的是！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进宫之后，一路遇见不少与他们俩行礼的人。 各路王爷、郡王、出嫁公主、驸马…… 当年一出场人人嘲讽的傻二王爷，连出席家宴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竟然也成为所有人巴结的对象了！ 太子的陨落、敦愚王的崛起，多么鲜明的对比，刻画着皇家富贵的虚、浮！ 柳拭眉忍不住感慨，低喃一句：“所谓的君不见，朝如青丝暮成雪。” 原句是高堂明镜悲白发，用在此时不太搭。 但—— 朝如青丝、暮成雪，用来形容这种朝不保夕的风云莫测，也很真实。 叫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你说什么？”皇甫令尧正在观察四方来客，没注意听自家媳妇儿说了什么，低头温柔询问：“媳妇儿，你倦了？我们先入座！” 他一只手揽着柳拭眉的肩膀，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护持着她往前走。 自家狗子真实的体温，让柳拭眉的心安定了不少。 罢了罢了，不管如何风雨飘摇，他们俩在一起平安喜乐，就好了。 她笑了笑，道：“许多人，我都没见过呢。” 他们俩大婚的时候，他还是傻二王爷，虽然祭拜了太庙，也认了一些人、改口喝茶、领了红包什么的。 但因为他“傻”，因此认人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三代以内的长辈。 此时看着那么多人，当真是济济一堂！ “那当然了。”皇甫令尧撇嘴，对此不怎么感兴趣，道：“别说你不认得，方才啊，跟咱们行礼的许多人，我都不认识呢！” 会过来与他们行礼的，都是身份比王爷要低的、辈分小的。 另外，就是想要巴结他们的。 柳拭眉不由感慨：“我在想，以前你痴痴傻傻的时候，太子享受的，就是你现在的尊荣？” “去，提他做什么？”皇甫令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看了。 倒不是说因为提起皇甫贺让他吃醋啊什么的，而是…… 莫名感慨。 我的昨日，就是他的今日。 而他的今日，又是谁的明日？ 此时此刻，皇甫令尧突然有种感觉：说不定，只有我坐上帝位才能解决这种不安定！ 毕竟，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总好过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不是么？ 只要皇帝是别人，他就必须屈居人后，在某些事情上就会受人威胁。 他不免对自己的坚定信念，微微有些动摇了。 但—— 那也要付出太大的代价了吧？ 上去后，真的不会影响他现有的生活吗？ 做梦！ 柳拭眉不知道自家狗子在思考上位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任由他扶着自己坐在了龙椅的下方。 没有太子，敦愚王夫妻的位置就在皇甫权的旁边了！ 皇甫玥带着皇甫瑾，没有坐在显眼的位置，而是挑选了柱子后面，将自己隐藏起来。 遇上白眼在所难免，他们只能自己控制。 皇甫瑾也比以前懂事了很多，见皇甫玥脸色不太好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道：“玥姐姐，你喝茶。” “嗯。”皇甫玥接过茶杯，给面子地喝了一口，但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玥姐姐。”皇甫瑾看了她的脸，好久才道：“昨日，皇兄与我说了几句话。” “什么？”皇甫玥一愣。 皇甫瑾看着她，说道：“皇兄说，希望你不要请旨守孝三年。” 第2116章 你非要冲，我也拉不住你呀 皇甫玥一愣，疑惑地问：“为何？” 今日这么多人，倘若找不到机会，也是求不来“守孝三年”的许可。 没有圣口御言，什么时候有人想起来，依然会给她赐婚！ 就好比新科状元，听说，皇甫权有想把七公主许配给他的想法。 皇甫玥现在的身份已经一落千丈，还落不到什么好婚事！ “我也不知道，皇兄和皇嫂都是这么说的。让我盯着你一点，别让你真的傻乎乎地冲出去说什么要守孝三年的话。”皇甫瑾可老实了，道：“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你非要冲，我也拉不住你呀！” 皇甫玥：“……” 她或许有点明白，皇甫贺与杜若为什么要专门找皇甫瑾说这个事，主要是他们和她说了，她也不听。 至于皇甫瑾能不能拦住，就看命了。 皇甫瑾倒好，明知道拦得住的可能性比较小，所以干脆直接跟她说了实话。 姐弟俩平时就比较亲，他这么说，皇甫玥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见她垂着头，皇甫瑾又道：“皇兄说，他很快就会安排皇嫂、你，和我，我们三个一起离开帝京。” 皇甫玥愣住。 她和杜若做过打算，但皇甫贺是什么意思？ “皇兄的意思莫非是，他不走？” 皇甫瑾答道：“皇兄要留下善后，此为其一。第二，他的病依赖祁老，走不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皇甫玥叹息一声，道：“我们先走也罢，但愿皇兄能治好。” 皇甫瑾不确定她是不是被劝住了，也没有再多说别的。 当然，两人此时也不会预料到，今日的家宴，也没有他们露脸的机会。 皇甫瑾观望了一圈，道：“二皇兄他们来了，三皇兄还没有。他们跟四皇兄之间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如今我们自顾不暇，便只是看看，倘若没有别的事，早点离开。”皇甫玥也不像以前那么爱热闹了。 皇甫令尧夫妻来得已经算晚了，但皇甫霖夫妻还没有来。 人家有合适的理由！ 温书青受了重伤，据说刚刚可以下地走路。 按说，她就算就说不来，也是可以的。 但自从嫁给三皇子冲喜，被禁锢了三年，温书青比柳拭眉改口认过的皇甫家人还少！ 皇甫家宴，她也是第一次遇上，说什么都要来参加。 宫道上，皇甫霖与温书青坐在轿子里，正在朝宴席那边去。 皇甫霖一直握着她的手，道：“你能行吗？” 温书青的语气很淡：“伤口愈合了，你替我换的药，不是看得比我还清楚吗？” “那不是表皮好了嘛！这才过几日啊，里面的伤肯定没那么快。”皇甫霖撇嘴，很不放心。 “动作不大，就没事。”温书青看了他一眼，不再安慰他。 这才几日？那么深的一个豁口，自然还是很疼的。 其实，温书青何尝不知道，皇甫霖担心她的伤还没好是真，但他不停地说话是因为心里紧张到了某种程度了。 来源于，方才出承华宫之前，她喝下的那碗药！ 第2117章 三皇子的表白就是这么简单 柳拭眉命舒涵送药来的时候，也送了话，说是：我算了时间，这药的药效，至少要在半个时辰后才起作用。你感觉到肚子疼，开始出血的时候，就必须行动了！一定要快准狠，把时间掐准了。 温书青表示自己明白，便准备把药碗端过来服下。 喝药的时候，皇甫霖的脸色发青，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她。 他双眼里流动着“别喝”的讯息，温书青叹了一口气，只给了他一句话：“保不住了的。” 皇甫霖抖着手，松开了她，脸色开始发青。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怕喝药的人，将那一碗会断送掉她腹中骨肉的苦药，一口气给喝了下去！ 他的眼眶也是湿的，眼球似乎都充满了红血丝。 温书青紧紧捏着拳头，心里何尝不难受。 但她想的却是：我付出了代价，总是要讨回来的。 喝完了药，她狠狠地将药碗摔在地上。 “啪”地一声，琉璃盏碎成了无数片！ 她按着腹部的伤口站起来，道：“走吧。” 出门后到现在，皇甫霖的脸色一直都是青白青白的。 此时他握着她的手，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手是冰凉冰凉的！ 可见，他心慌、紧张、不舍、疼痛…… 各种各样的情绪冲撞，让他内心痛苦。 可却不能表露，只能从不停地说话这一点来缓解！ “温书青，一会儿你要是撑不住了，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皇甫霖自己是病痛折磨得怕了的。 想到温书青也要吃这种苦头，他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我撑得住。”温书青语气很淡。 也很坚决！ 今日，她一定撑得住。 撑不住的，只会是他们！ 她又转头过来，对皇甫霖说道：“你要撑住。” “我……” 皇甫霖一愣，有些呆呆的，问：“我撑住什么？我怎么撑不住了？温书青，你是不是还当我是以前那个、下床都不能的病秧子呢？” “你就算不是病秧子了，也还是药罐子！”温书青不客气地道。 皇甫霖气息一窒，怒道：“温书青，说句好听话不行吗！”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要这么给他扎刀子！ 瞧见他仿佛野猫受到攻击炸毛的样子，温书青唇角微微一勾。 笑容转瞬即逝，却是真切地笑过！ 她也不去安抚他，而是道：“皇甫霖，不想做药罐子，就听话一点把身子养好。过个半年，待我把身子养好之后，我们重新要一个孩子，好好养着！” 温书青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她未雨绸缪，但她也只看眼前。 筹谋未来，是防控风险。 盯着眼前，是活在当下。 她不好高骛远，极少展望未来，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嫁给皇甫霖三年多来，皇甫霖还是头一次听她做了未来的设想—— 哦，不对。 确切的说，应该是有他、与她，他们俩的未来设想。 依旧是淡然的语气，依旧是冷若冰霜的女人，但她这番话，还真的安抚了皇甫霖紧张不已的心！ 痛还是痛的，至少能够坦然一些面对了！ 他也忽然笑了下，道：“生一个哪够啊？你看看二皇兄，这一次就生了俩！” “我听二皇嫂说了。”温书青语气淡淡：“生儿生女、一胎一个还是两个，基本都看男人的质量。” 她斜睨了他一眼，道：“而双生子是有祖上遗传的，人二皇兄母族孙家，有不少双胎的先例。皇甫家似乎没有，温家也没有，那么萧家有吗？” 皇甫霖一噎：“……” 他撇嘴嘀咕：“得，一天不扎我的心，你怕是浑身不得劲儿！” 温书青没再说话，而是低头，又笑了笑。 平时冰冷习惯的人，微微一笑，犹如冰雪消融似的。 三皇子妃本非什么倾国倾城的姿容，但她这么一笑，不管国倾不倾、城倾不倾，至少—— 皇甫霖自觉自己倾心了！ 他心中一动，想也不想，忽然凑过去，在她侧脸亲了一下！ 温书青一愣，转头过来看他。 她遭此一难失了很多血，脸色一直很苍白。 为了今日的戏份，她上了一点儿薄妆，面色看上去红润，气色还行。 所以，腮边的红是扫了粉。 但，皇甫霖却发觉，她的耳根略略发红！ 她在害羞！ 这个事实，让皇甫霖更觉得新鲜。 他没忍住，又凑过去。 这一回，亲的不是脸颊，而是唇角！ 温书青：“……” 她有些恼：“你干什么？” 亲第一下的时候，三皇子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要知道，他家皇子妃总给人一种感觉她是高岭之花——哦，以前人家评价柳大小姐柳拭眉，也是用这种形容。 不过柳拭眉是行尸走肉的高岭之花，温书青是睥睨世人的高岭之花，二人有本质的不同。 可都有一个特质：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皇甫霖平时不太敢对她有任何的不庄重，可以说，他打从心眼里对她有敬意、甚至惧意。 尽管嘴上总是怼来怼去，但潜意识认为：但凡对她有点不端正的举止，都是对她的亵渎！ 如果不是她将他激怒到失去理智，他也不敢破她的身子。 圆房那一夜，也是观察一、观察二，发现她后来不抗拒，任由他予取予求，才敢真正放心进入状态。 可此时—— 他突然觉得，他家的仙女走下神坛了！ 哪怕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失去第一个孩子，也抵挡不住他内心的欢腾！ “温书青……”皇甫霖盯着她通红的耳根，声音有些嘶哑。 他探过身子，将她揽入怀中抱住，道：“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三皇子的表白就是这么简单！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给！ 实实在在，不整那些虚的。 温书青本来还有些娇羞到恼羞成怒的，他忽然来了这么黏腻的一招，竟让她的心缓和下来。 似乎，马上就要失去孩子的痛，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 皇甫霖在她颈窝里笑了起来。 不多时，轿子落地，怜芷的声音传来：“三皇子、皇子妃，已经到了。” 皇甫霖松开她，低头看着她的神情瞬间变得果决。 他心道：“夫妻同心，打赢这一战！” 他先下了轿子，再回过头来扶她，两人缓缓走进了宴席！ 第2118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哟，老三他们来了。” 皇甫令尧把那些来烦自己的人都给打发了，一边给媳妇儿削桃子皮，一边四面观察。 所以，皇甫霖与温书青一进来，他就看见他们了。 柳拭眉也朝他们看过去，顺便，看了一眼皇甫瑶与俞晚清。 三皇子的位置，在敦愚王的旁边，再过去，就是四皇子。 俞晚清虽然被贬了身份，但好歹也是侧妃，加上她是长公主最宠爱的孙女，是有资格来参加家宴的。 他们身为帝子，都坐在东侧。 主系子弟都在东，旁支都在西面的席位上。 大殿内黑压压的一群人，大家都在互相寒暄。 其实，皇甫家的子弟，多半不怎么亲近，面上都挂着比较公式化的笑容，但几乎个个不达眼底。 更多时候，并非他们不想亲近，而是不能凑在一起，以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这时候，俞晚清也看到皇甫霖与温书青了。 想到自己因为温书青皇子妃的位置不保，还要当着家宴这么多人的面向温书青道歉，她心里充满了不悦！ 手指头绞着帕子，那一块布料都被她弄得皱巴巴的。 皇甫瑶被开瓢的头已经养好，见皇甫霖来了，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俞晚清。 见俞晚清把心思都写在脸上，顿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这个女人，着实没用！ 偏生还自以为高贵，皇甫娇给她的胆子，还真让她当自己是个东西！ 他冷声道：“一会儿父皇来了，你好好给三皇嫂道个歉。你把人孩子差点弄没了，道个歉也不会要你的命！” “但是呢，祸是你闯下的，跟本殿可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必须自己扛起来，求得三皇嫂的原谅！” “倘使你做不到，别怪我不给姑祖母面子！” 这番话说得，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但俞晚清听得心中大怒：“皇甫瑶你嘚瑟个什么劲儿，你以为你是什么高贵得不得了的东西？” “我……”皇甫瑶一头雾水。 他怎么就嘚瑟了？ 不是在叮嘱她不要闯祸、不要丢他的脸而已吗？ 两人都是传说中的草包，但两人并不在同一条脑回路上！ 皇甫瑶再怎么喜欢闹事，却还是知道欺软怕硬的。 而俞晚清，怕不是生下来就没长脑子？ 俞晚清冷哼着道：“如果不是因为，不嫁给你我就要被送去和亲，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吗？哼，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后院里有多少女人，你简直脏死了！” “我脏？”皇甫瑶自己是草包，最气愤的就是被人看不起。 尤其是，比他还不如的人。 俞晚清这话，简直把他贬低到了尘埃里！ 想想看，他四皇子也是身份高贵，长得嘛，也算是风流倜傥。 她俞晚清是什么货色，竟然还敢嫌弃他？ 眼瞧着这对夫妻就要掐起来了，那边，看见三皇子进殿的芳妃赶忙命人过来传话。 “四皇子、俞侧妃，娘娘命奴婢过来给二位提个醒，有什么私己话回金阙宫再说。” 可见，芳妃对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有多了解！ 皇甫瑶在出门前就被芳妃耳提面命过，告诉他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要惹事。不然到时候收不了场，可就不是被责罚这么简单。 万一招恼了皇帝，那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所以，皇甫瑶看了一眼芳妃那边，见她使劲给自己使眼色，他便忍了，心道：“嫌我脏？等回宫之后，我一定要让你给我舔，看你还嫌我脏！” 俞晚清被提了个醒，并没有放在眼里。 她不但看不起皇甫瑶，也看不起芳妃！ 毕竟，芳妃出身不高，表面上好像皇帝很宠爱，但再宠也不可能翻出一朵浪花来，有什么可忌惮的？ 她盯着被皇甫霖扶着走过来的温书青，心里更生气！ 皇甫霖扶着温书青，动作很温柔：“你慢着点儿坐下，伤口还在疼呢！” 温书青的脸打了薄妆，但并没能完全掩盖那几条被树枝划破之后、新长好的疤痕。 仔细看，是破相了的。 看得俞晚清解气了一些！ 又见皇甫霖说道：“温书青，你身子不适，咱们坐一会儿就走。等着父皇来了，某些人给咱们道歉了，我们就走！” 这话，可是扎进了俞晚清的心里！ 她正要动怒，芳妃派过来的大宫女又说了声：“俞侧妃，一会儿圣上就来了。” 这是在拐着弯提醒：“别、惹、事！” 俞晚清更生气了！ 敢情芳妃是故意派了这么个贱婢过来，监视她的？ 但她可能天不怕地不怕，对龙威还是胆怯的，只能咬牙忍着。 尽管如此，时不时还是朝隔壁飞过去眼刀子！ 结果，越看越生气！ 看看吧，那边，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两人黏黏腻腻的，妻奴伺候妻主卖力得很，生怕磕着碰着。 看过来，皇甫霖对温书青那也叫一个小心翼翼、嘘寒问暖、温柔体贴…… 这兄弟俩，本身没一个是好脾气的，但都宠着自己的女人！ 可她身边这个呢？ 想到皇甫瑶跟自己说了什么话，她又想给他脑袋上开瓢！ 所有出席宴会的人都到了，正主儿千呼万唤始出来。 皇甫权与萧妃一同从殿门外走进来，明黄色的龙袍在身，显得本也才四十岁过的中年男人十分精神。 殿内，立即跪了一地。 包括身怀六甲的敦愚王妃，与腹部还有伤尚未痊愈的三皇子妃。 “平身吧。”皇甫权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专门朝皇甫霖那边看去，道：“三皇子妃日前受了难，紧着些坐下。” 当然，这也是给萧妃足够的颜面！ 皇帝与凤印执掌者一起在主位上坐下。 虽说萧妃不是皇后，没能穿上凤袍。 但她衣着华丽、妆容精致，虽徐娘半老，在一群年纪相差不大的妃子中，倒也算艳压群芳的！ “今日家宴，诸位都是皇甫家人，不必拘谨。且开怀畅饮、享用美食吧！” 皇甫权一声令下，筵席开始传菜。 长公主皇甫娇，作为皇甫家除了太后、与那些早就足不出户的太妃之外辈分最老的人，坐在西侧下首，正在皇甫令尧的对面。 温书青全程没有朝她那边看一眼，心里盘算着时间。 吃到了一半的时候，她给了皇甫霖一个眼色。 第2119章 叫她做什么都可以 皇甫霖意会过来，朝皇甫权那边举杯—— 当然，他杯中装着的不是酒，而是茶水！ 没办法，媳妇儿管得严，一滴酒都不能碰，他只能以茶代酒。 “父皇，日前我们三皇子妃，与四皇弟家的在宫道上偶遇，受那郡主出身的四皇子妃欺凌而受了重伤，损了皇孙。可怜狠了！” “父皇公正，也替儿臣做了主。儿臣心里不胜感激。但——” 他又看向俞晚清，道：“四皇弟家的如今虽然降了身份，做了侧妃。可时隔几日，犯了错的她，却未曾对我家皇子妃有过半句问候。” “这是否是丝毫不肯悔过之意？” 得来俞晚清的狠瞪，他不以为意，转头回去看向皇甫权，道：“今日既然是家宴，这等家事自然也在宴席上解决。求父皇为儿臣做主、也请在座的列位至亲、宗亲们，都来做个见证！” 宫里的事，秘辛很多，但藏不住的事儿也极多。 三皇子妃被四皇子妃推搡受了重伤，此事早就不胫而走。 此时看皇甫霖提起这茬，所有人都在观望，各自神色不一。 本来，皇甫权让俞晚清在家宴上道歉，就有见证的意思。 这个惩处说大也不大，道个歉就完事儿了。 但说小也并不小，面子里子都丢光！ 恰好，是皇甫权需要的对皇甫娇、以及俞晚清的敲打，不需要打死，又要对方吃痛、长教训。 仅此而已。 现在，皇甫霖提出来这个要求，皇甫权亲口答应过的，当然要予以实现。 “此前确有此事。”皇甫权说道：“老四啊，虽说你的皇子妃降为了侧妃，但该承担的还是要承担。” 芳妃生怕自己的儿子会出错，从自己的位上站出来，朝皇甫权行了礼，才道：“阿瑶，带俞侧妃出来，本宫与你们一共向三皇子妃致歉。” 她算是极为识时务的。 大才智没有，背后也没有靠山，但怕死的人，最明白怎么样做才能够保全自己！ 皇甫瑶哪里肯？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给俞晚清背锅？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敢怎么闹腾，只道：“事情是俞侧妃闹的，与我无关！她自己去下跪赔礼道歉、求得三皇兄三皇嫂的原谅就好了，为什么要拉着我去？” 话说得很小声，但却叫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皇帝威严压阵，殿内鸦雀无声，皇甫权能没有听到吗？ 他的脸黑了黑，却也没说话。 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品行，他自然知晓。 对皇甫瑶，实在不能有什么过高要求。 随便搞点小事情、闯点小祸，成不了大器、也坏不了大事。 只要他不惦记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皇甫权对他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 他看了一眼芳妃。 芳妃接收到了来自于皇帝的压力，没有做太丢人的事，而是道：“小喜子，把你主子扶起来！” 又看了一眼俞晚清，道：“香儿，将俞侧妃扶起来。” 俞晚清也是不情不愿的，但她知道自己非做不可。 香儿扶着她站起来，她也没有较劲，出来了。 因为皇帝金口玉言，确凿了她的错，不像皇甫瑶。 皇甫瑶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错，却要为这个女人承担，他当然不愿意接受。 小喜子在他耳边低声劝说：“殿下，一码归一码，忍一时之气，回头再与侧妃清算不就好了吗？” 在外头，俞晚清就是他的侧妃，闯了祸他这个做丈夫的就得承担。 至于回了金阙宫后，要怎么给俞晚清颜色瞧瞧，那还不是他四皇子自己的事儿？ 皇甫瑶被这么一劝，心里下定了决心，回去后要狠狠折腾俞晚清一把。 这才老大不情愿地站起来，走出来与芳妃站在一起。 有太监端着酒上来，芳妃取了一杯，道：“四皇子与俞侧妃性子莽撞，却绝非心存恶意之人。只是不小心撞伤了三皇子妃，并非有意的。” 这话有为俞晚清开脱的嫌疑，皇甫霖与温书青都没有理会。 其他人也就默默看着。 柳拭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距离芳妃很近，一眼就看到了芳妃的神情。 她心道：“当妈的真不容易。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奖惩有度、赏罚分明，不会造成溺爱、也不会让孩子缺爱……真的太难了！” 孩子没有教育好，长大以后，还得父母自己背锅。 爱给得不够，孩子缺爱可能会有心理阴影；爱给得太多，又会宠坏。 尺度极难把控！ 这边，皇甫瑶也拿了一杯酒，道：“三皇兄、三皇嫂，她这个人呢是咱们的表妹，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谁不知道她素日是什么样子，对吧？” 他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地道：“大家都知道她不懂事，被姑祖母宠坏了。” 这话一出，便有不少人脸色微变！ 四皇子，该说他有魄力好，还是说他拿着无知当胆大？ 在这样的场合说这种话，是要做什么？ 尤其是被点了名的“姑祖母”——皇甫娇！ 皇甫娇恨得牙痒痒。心道：“这个四皇子，当真是不知死活！” 她与自己的儿子俞泛坐在西边的席位上，瞪着这边的状况，心里也在暗自后悔：“如果不是为了让清儿留在帝京，也不可能走这样一条路！嫁给四皇子，可真的是白瞎了我的清儿！” 自己的婆婆与丈夫都站出来说话，俞晚清相当于被架上了高台，她也只能取了最后一杯酒。 却又听得皇甫瑶说道：“只要兄嫂二位原谅，你们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一出，芳妃立即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这个蠢儿子！” 按说，有皇帝在主持大局，皇甫霖与温书青意思意思，接受了他们的道歉也就算了。 正常人都会给皇帝这个面子。 皇甫瑶多此一举说这话，是为了打压俞晚清没错。 反过来，却又何尝不是给了皇甫霖夫妻打他脸的机会？ 蠢死得了！ 听到皇甫瑶说这句话，皇甫霖忽然笑了：“叫她做什么都可以？” “……”皇甫瑶这才意识到自己放了大话，怕是要把自己给坑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把刚刚说出口的话给收回去，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对！不管你们要俞晚清做什么，弟弟都会押着她做的！” 拐了个弯儿，把锅甩回俞晚清身上去了！ 第2120章 这他么就尴尬了 俞晚清气得牙痒痒，心里想着：“这臭男人，等回去后，我要他好看！” 这时候，皇甫霖又说话了：“好，既然四皇弟你这么爽快，那父皇这边……” 他转头朝皇甫权看去，拱手道：“父皇想必也不会有意见的？” 皇甫权能说什么？ 长公主的气焰，确实有点太过嚣张。 虽说她那点心思，皇甫权也都了解，只是为俞家争取更多利益，倒不至于有多大狼子野心。 因此才会一直放任。 但皇甫娇最近有点不像话了！ 如今，正好借着这件事，敲打敲打。 皇甫瑶自己挖了坑，难道还不让他跳了？ 都是自己的儿子，偏帮任何一个，都会落人话柄！ 皇甫权开口说道：“这本来就是你们兄弟、妯娌之间的事，是家事，内部解决即可。倘使你们解决不了，朕再来给你们讲理，也不迟。” 听到这话，柳拭眉垂眸，心想：“这皇帝做的，可真是滴水不漏！” 不过，怎么就这么虚伪呢？ 人都是有脾气的，是个人都可能会护短、偏心。 他非得一碗水端平，换一面说何尝不是：其实不管是哪个儿子，在他心里都不如皇权！ 得了皇帝的话，皇甫霖笑了。 因为常年病弱缠绵病榻，无数次鬼门关，三皇子极少出现在众人视野。 他五官长得挺好，长相并没有偏柔美。 但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夜里若是他阴测测地突然出现，指不定还会被人当做是鬼！ 如今，他也能出来了，这阵子晒的太阳多了一些，却还是白得吓人，充满了病态美！ 这么一笑，让皇甫瑶有了不祥的预感！ 可皇甫瑶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也已经没有用。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只要三皇兄原谅，这件事咱们在家宴上翻篇了就行！” 皇甫霖点点头。 他转头看了一眼温书青，低声问：“你意下如何？” 温书青一如既往，存在感极低。 跟三皇子那不健康的苍白相对比，她明明是桃李之姿，却冷若冰霜。 全程，仿若这些事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似的，一直垂着眼眸不说话。 直到皇甫霖问到她，她才抬起头来。 上了妆的面容，看上去气色不算太差，她看了一眼俞晚清，道：“妯娌之间难免会有摩擦，这是常有之事。” 听这话，众人微微惊讶。 那三皇子明明有不依不饶的意思，要四皇子家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三皇子妃难道要开口说原谅？ 只见温书青继续说道：“诚如四皇子所言，俞侧妃本是御封的平安郡主，是长公主最宠爱的嫡孙女。” 她也把皇甫娇给拎了出来！ 整个皇甫家，谁不知道皇甫娇宠爱俞晚清，将俞晚清宠成了个废人？ 偏偏，就是皇甫娇她自己不知道！ 被再次点名，皇甫娇可就不服气了。 四皇子点她，她还能忍，毕竟她想想：如今我与四皇子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还姓皇甫，我不能打自己人的脸。 可那三皇子妃一个嫁进来的女人，皇甫温氏！ 这样一个外人，凭什么对本公主指手画脚？ 有脾气，能不压抑她向来不压抑：“是又如何？三皇子妃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何必阴阳怪气的？” 她冷哼道：“大家都知道你受了委屈，这点本公主也不否认。但你总不能揪住这点不放，非要闹得家宅不宁吧？” 听到这话，柳拭眉差点笑出来。 她赶忙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了自己差点发笑的动作。 温书青是什么人？ 她出身帝师温家，虽然自己想做一条咸鱼没有志向，却被家里的姐妹逼迫，让她不得不练出了一身宅斗宫斗的本领！ 不惹她，她就是咸鱼。 惹了她，她就是巨齿鲨！ 皇甫娇显然不太了解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啊！ 果然，对上皇甫娇的嚣张，温书青唇角微微一勾。 像是在笑。 但她面瘫，平时就很少有面部表情，这一笑又不是发自内心的，显得僵硬无比！ 看上去，瘆人！ “长公主所言极是。”温书青淡淡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受了委屈，而我受的委屈其实也不算什么。” 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道：“我的脸被毁了容，反正是我的脸，而不是你们任何人的脸。若不能出门见人，以后少出来吓人就对了。” 提到这个，芳妃脸色微变！ 女人——尤其是宫里的女人，争宠首先靠脸，然后才靠手腕！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不管是五十岁的、还是二十岁的男人，喜欢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没有脸、光有手腕的，又有几个女人能进男人的眼？ 所以，脸是后宫后宅女人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三皇子妃被毁了容，哪怕这点疤痕将来能好，谁能保证将来三皇子不会嫌弃？ 这个梁子结大发了！ 芳妃赶忙道：“这件事，确实是俞侧妃做得不对。不过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推搡之间，无意为之嘛？” 她又朝俞晚清说道：“俞侧妃，即便你不是故意的，但该道歉还是要道歉，先给三皇子妃敬酒！” 这番话，已经在努力为俞晚清推脱了。 俞晚清不愿意，又能如何？ 她咬着下唇，举着酒杯对温书青说道：“三皇子妃，我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结果。但既然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我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她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光：“我先干为敬，希望你能原谅！” 然后，又从太监那边端来一杯，朝温书青递过去。 温书青却没有接。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俞晚清，微微侧着头，面无表情地道：“俞侧妃也是知道，我腹部重创、失血过多，正在养病期间。并且，我还怀着皇孙，不能喝酒。” 这是不给面子了！ 俞晚清脸色一僵，差点就要摔杯子！ 所幸，芳妃及时接话：“夫妻一体，三皇子妃不能喝酒，不如三皇子代了吧？” 却见皇甫霖唇线冰冷，道：“本殿身子弱，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每日都还在喝药，也不能喝酒！” 这他么就尴尬了！ 芳妃下不来台，皇甫权的宠妃被这么为难，他总不能不吭声：“老三……” 话还没说呢，坐在他身侧的萧妃低声抽噎。 他不由一愣，低声问：“你哭什么？” 第2121章 好一个无心之失 皇帝一发问，萧妃赶忙拿着帕子，把脸上的泪珠给按了按，轻声道：“三皇子病弱，都得怪臣妾。若不是臣妾没有照顾好他，又怎么会……” 她面露哀戚：“如今再想想，臣妾生的儿子身子骨弱也就算了。这皇孙……刚刚怀上就遭遇此等大难，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想到这些，臣妾不免心中悲痛。落泪污了圣眼，扰了家宴，真是臣妾的不是。” 要说她的声音大，也不大。离得远一些的，都听不清楚。 但说小也不小，距离近一些的人，都听见了！ 皇甫娇就在西面下首，哪能听不见？ 她怒道：“萧妃娘娘你说这话，是要引战吗！大家都知道三皇子自幼身子不好可怜，但皇孙的事那也是事发突然，就是个意外！谁也不会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你这莫不是想咬住清儿不放？” 冷哼一声，她又道：“还是说，你想利用自己的儿子、孙子病弱的事，博取同情呢？” 萧妃一听，刚擦掉的眼泪又奔涌而出了：“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很委屈：“毕竟，您是圣上的姑母，是皇甫家的长辈。臣妾这个侄媳妇，实在也不该忤逆您！” 柳拭眉看了那边一眼。 萧妃这番话说得巧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却表露了一个意思：你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姑母兴风作浪、仗势欺人，我人微言轻，还能说什么？ 按说，长公主地位是高、辈分是高！ 仗着这个名头作威作福，以致于只知道长公主皇甫娇，而下一代、再下一代的长公主，都不可叫长公主。 这点，早就令人不喜，平日里在外头也便罢了。 但今日是家宴，皇帝在眼前。 天地君亲师！ 亲，排在君之后。 那么，皇帝的姑母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凌驾于皇帝？ 而萧妃如今是凤印执掌，虽然她不是皇后，但就凭着她手里的凤印，地位就比长公主这个姑母尊贵！ 但大家瞧瞧，凤印执掌却被长公主压制，像话吗？ 长公主这莫不是想上天！ 众人都微妙起来。 尤其是那些观望的。 旁支知道自己不可能对皇权有什么争夺的权利，多半都是吃瓜看戏的状态。 再从这些看似小吵小闹里面，察觉出来风云变幻，好让自己看清楚风向麻溜儿站队。 皇甫家的人享受了无上的荣华富贵，但会不会朝不保夕，端看个人长远眼光！ 被萧妃将了一军，皇甫娇顿时噎住了。 她看了一眼皇甫权的脸色，发现皇帝面目漆黑隐有怒意，她赶忙道：“本公主不是那个意思，萧妃娘娘你可不要胡乱说话，毁本公主的名声！” 萧妃垂着头抹眼泪，道：“臣妾只有三皇子这么一个儿子，他自幼身子骨不好。成亲数年，才得这么一个皇孙，实属不易。可惜……” “这……皇孙不是还在吗？”皇甫娇心里还是庆幸的！ 她心道：幸亏那孩子还在，不然还不知道萧妃要闹成什么样！ “是。”萧妃说道：“亏得敦愚王妃医术精湛，把皇孙给保住了！” 她擦去眼泪，转头朝皇甫令尧和柳拭眉这一桌看过来，道：“多谢敦愚王妃！” 柳拭眉朝龙椅这边欠身颔首，并不说话。 不到她说话的时候。 这些事用不着她出马，有狗子呢！ 再说了，黑脸的事儿，她家狗子比较擅长。 晚点如果闹大了，让她家二哈出去窜个场子拆个家，之后她再圆个场子将二哈领回来认个错，事情就完了。 这边聊得起劲，俞晚清好恨啊！ 她手里还捏着酒杯，虽然没有一直保持赔礼的姿态，但僵在这里，她还是很难堪！ “那这酒怎么办？”俞晚清说道：“我道歉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吧？” 闻言，皇甫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三皇子与皇子妃都不能喝酒，那不如以茶代酒好了！”芳妃灵机一动，命人送茶上来。 俞晚清重新端着茶，再次赔礼道歉：“请三皇子、三皇子妃喝茶，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皇甫霖脸上的不悦十分明显，不去接她的茶，冷冷地道：“你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俞晚清脸色一变，怒了：“我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让我也摔一跤、让我也毁容也受伤？总不能，还让我也怀上个孩子动一下胎气吧？” 她心里压抑了太多的火气，终究是爆发了！ 芳妃想拉住她：“俞侧妃，不可胡闹！” 可没用！ 话已出口，皇甫霖的脾气哪里是个好的？ 被俞晚清这么一顿骂，他倏地站起来，将俞晚清手里的茶杯夺过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 茶杯碎成了无数片！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立即都朝这边看过来。 只见皇甫霖满脸怒色，道：“俞晚清！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平安郡主呢！你现在就是一侧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竟然还敢对本殿、对本殿的皇子妃无礼！” 他哼了一声，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你撑腰？” “皇甫家到底是谁在做主！” “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圣口御言说要你给我们道歉！” “四皇弟身为你的丈夫你的天，都说你能任由我们处置！” “可你倒好，道歉心不诚、不承认是自己的过错，非要说是无心之失！” “好一个无心之失！” “你以为这是在你们俞家？任由你俞大小姐作威作福？” “你以为皇甫家是你祖母、本殿那位敬爱的姑祖母说的算？” 点了俞家、点了皇甫娇，令这边俞家来赴宴的皇甫娇、和俞泛、还有俞泛嫡子，都是脸色猛变。 这是要把仇恨拉升到满门啊！ 皇甫娇也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道：“三皇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故意将事情闹大，想要编排俞家的是非，是吗？” 皇甫霖可不怕她。 皇帝在一旁看着，他照样闹起来：“我可不敢编排你们俞家的是非！姑祖母你地位多么尊贵啊，我怎么都感觉，你都能凌驾到父皇头上去了？” 这话，又是让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第2122章 杀头的帽子不能戴 三皇子不但敢说，还敢一直说！ 常年跟温书青互怼，他都怼出心得来了。 更何况，现在他占理。 扣帽子，他也是高手！ 他还在继续：“如若不然，怎么你的孙女竟然敢这般无法无天，将我家皇子妃推进了苗圃里，毁容、腹部重伤、还差点没了孩子？” 他负手到了身后，傲慢地道：“姑祖母，你的举动令人忍不住猜疑啊！” 目光转移到了皇甫瑶脸上转了一圈，他突然阴测测地笑了：“姑祖母最宠爱的孙女、本殿的表妹平安郡主，嫁回了皇甫家、嫁给了四皇弟！” 皇甫霖又看了一眼芳妃，道：“芳妃娘娘多年来一直深受父皇宠爱。” 他头一歪，将疑问抛出来：“如今太子被废、储位空虚，姑祖母野心这么大，莫不是想要送四皇弟上位？” 说着，他还一脸惋惜地道：“但你们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心思，好歹也收敛一些。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所有人可都看出来了，哪里还能成事！” 这话说得可是太重了！ 不管是不是事实，他满嘴胡说八道，却引发了不少人的猜想。 皇甫娇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凌驾到皇帝头上去，更不敢承担想要争储的名头！ 她怒道：“皇甫霖！你竟然敢这么编排本公主！竟敢企图挑拨本公主与圣上的姑侄关系！” 可皇甫霖却是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冷冷地道：“到底是本殿在挑拨，还是事实本身如此！” 他脸上全都是义愤填膺，上前一步撩开衣摆朝皇甫权跪下，道：“父皇明鉴，儿臣有理由怀疑，俞侧妃是受了姑祖母、或者是四皇弟、或者是芳妃娘娘的主使，故意推搡造成了意外，想要害儿臣夫妻、落了我家皇子妃的胎！” “你胡扯！”皇甫娇气从头顶出：“三皇子妃有喜的事，我们谁也不知情，怎么能说是故意要落她的胎？” 但皇甫霖却一口咬死：“这件事你说你们不知情！但……” 他眸色阴狠，道：“那你们到底要怎么解释，为何温书青就摔在苗圃里了？为什么苗圃里这么刚好有个尖刺？怎么就刚好戳进了温书青的腹部？” 说着，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该不会是，你们早就安排好了！不管温书青是不是怀了孩子，只要把她的肚子弄出问题来，以后她也怀不上！这样的话，就算我母亲如今代为执掌凤印打理六宫，也影响不到四皇弟做储君了？” 这个帽子，可是扣得死狠死狠的！ 听言，萧妃必须出来配合她的儿子啊。 她当即站起来，面对皇甫权跪下，道：“臣妾惶恐，若是因为臣妾代为执掌凤印，引发了猜忌，从而伤了三皇子、三皇子妃。臣妾罪该万死！” 一边哭，一边磕头：“圣上，请收回凤印，臣妾担不起！” 一出宫斗大戏啊。 柳拭眉一直冷眼旁观，心里是由衷的佩服：“好一招以退为进！怎么他们这么厉害呢？幸亏我穿越过来拿了个宅斗剧本，我要是拿的后宫争斗的剧本，怕不是不出三集就被搞死了？” 母子俩一唱一和，可算是把这出戏推上了高潮—— 俞晚清推搡温书青，就是受了芳妃与皇甫娇的主使，损了温书青的身子让她怀不上孩子。 那承华宫没有嫡子与四皇子争宠，四皇子上位的可能性才比较大！ 至于为何不害皇甫令尧他们？ 那简单啊，他们不好对付是其一；圣上的意思很明显，是其二。 至于为何不去动老六？ 老六还没成亲，刚回来大家都不了解他，不好算计是其一，人手握兵权母族又是北齐国，不好惹是其二！ 想到六皇子，柳拭眉看了一眼，四皇子下去还有一个空座，正是准备给六皇子的。 但那位六皇子，竟然还没来！ 再看嫔妃的座次，何妃也没来！ 这是为何？ 这边，求到了皇甫权的面前来了，他不得不表态：“你们且先起来。” 又朝皇甫霖说道：“老三你身子弱，紧着些坐着，别折腾回去又病了！” 皇甫霖起来是站起来了，但他还是愤愤不平：“儿臣恳请父皇做主，我打小缠绵病榻，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如今好不容易能为皇甫家开枝散叶，可有人见不得我好，我不服！” 他一口咬定“他们欺负我，我不服气才会闹事的”。 孩子气！ 当真孩子气！ 但就是这种孩子气，不会让皇帝对他反感。 因为他就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呀，又不是跟皇帝叫板。 闹脾气，给颗糖哄哄就好了呀，很简单的！ 皇甫权摆摆手，道：“回去坐着，这事儿慢慢捋。” 信不信，已经有意思了。 不全信，但怀疑定然已有。 皇甫娇变了脸色：“圣上，你可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虽然老身是你的姑母，却从来没有过不该有的想法！” 再愚笨的人也该知道，杀头的帽子不能戴。 何况皇甫娇虽然不是太聪明，却也不笨！ 萧妃没有起来，依旧跪在地上：“无论事实如何，凤印请圣上收回去吧。”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她提出第二次要收回凤印，知道自己不能再开口了。 所以，说完后就伏在地上哭。 皇甫权伤脑筋地道：“萧妃莫要胡闹，皇后刚刚薨逝未久，不宜立即续后。凤印由你代为执掌，朕一直很满意。你且继续拿着，等着立后的时候，再交出来吧！” 这话，也很玄。 那时候交出来，是谁做皇后，谁也不知道啊！ 帝心难测！ 但至少稳住了，凤印此时还是给萧妃执掌！ “臣妾遵旨！”萧妃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朝皇甫权磕了一个头。 她刚刚站起来，这边皇甫霖的身子却晃了晃！ “三皇子！” 最了解三皇子身子状况的人，莫过于他的皇子妃温书青。 见皇甫霖身子摇晃，温书青立刻从席位上站起来。 她面色惨白，不顾自己腹部的伤快步奔过来扶住他，抱怨道：“都说了你的身子刚好不宜动气，你瞧瞧你。这要回去后又一病不起，可怎么办啊？” 众人默默看着：这是被气得病发了？ 只要皇甫权还没表态，皇甫娇被扣的帽子就还戴在头顶上。 她本就气不过，急于摘下这顶帽子，不管皇甫霖情况如何，她转头过来，道：“三皇子胡言乱语，毁本公主清誉！方才你说的那些话，还请收回！” 皇甫霖还没吭声呢，温书青却扑通一下，朝皇甫娇跪了下去！ “长公主，三皇子病弱之躯不可能胜任储君之位，不管圣上是什么心意，也请您不要忌惮他了！” 她重重地磕头。 皇甫娇慌了！ 皇子妃朝自己下跪，纵然自己是长辈，那也是使不得的！ 更何况，人还怀着皇孙！ 她连忙伸手去扶。 但温书青就是不肯起来，皇甫娇记得用力一拉！ “啊！” 温书青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 一股殷红的血透过了她颜色素淡的裙边，慢慢渗透出来…… “天啊！她这是孩子掉了吗？” 第2123章 生死大戏 见状，皇甫霖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温书青！” 他顾不得自己“头晕目眩”，一把推开了扶着自己的近侍，朝温书青扑过去。 如霜扶起了温书青，皇甫霖过来代替了她，半搂着温书青，急切地求救：“二皇嫂！”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柳拭眉脸色丕变，赶忙扶着皇甫令尧的肩膀站起来。 见状，皇甫令尧也急急地站起来，扶着她朝温书青走过去。 在自己狗子的帮助下，大肚子艰难地蹲下，柳拭眉伸手按在温书青的手腕上。 这边，皇甫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温书青你感觉怎么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温书青的额头靠在他怀里，脸色白得像纸，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痛得额头上都是冷汗：“三皇子……孩子……孩子可能……可能掉了……我好疼……” 皇甫霖搂着她，手指握成了拳头，指节泛白。 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是做戏，但心痛都是真的！ 这个变故太大了！ 吃了一惊之后，皇甫娇吓死了！ 先前俞晚清的事是黑是白，只有几个贱婢看见，还可以空口白牙死咬着不承认。 可现在…… 众目睽睽之下，温书青被皇甫娇推搡在地上，摔掉了孩子，证据确凿！ 她赶忙朝皇甫权跪下去，道：“圣上明鉴，这不关老身的事啊！老身只是不能受她跪礼，想要扶她起来。是她自己摔倒的！她的孩子是自己掉的！” 皇甫权还没有表态，那边温书青虚弱无比地问了句：“所以……长公主……您是认为……认为臣妾狠心……弄掉……弄掉自己的孩子……只为了栽赃你……吗？” 听言，皇甫娇很想说：难道不是吗？ 但—— 不能说！ 她算看明白了！ 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掉的，不管是不是温书青的算计，总之是在她推搡的时候掉的，弄掉皇嗣这个罪名，总是要栽在她头上的！ 皇甫娇这才猛然惊觉：这是个套！ 这是萧妃、三皇子夫妻俩给自己做的局！ 不然，为何不去弄芳妃？不去弄四皇子？不去弄俞晚清？ 因为目标是她！ 他们今天冲她来的！ 她又朝皇甫权磕头：“圣上，老身对圣上绝无二心，万万不敢有结党扶嫡的念头，否则愿意天打五雷轰而死！” 发毒誓管不管用？ 这边，敦愚王妃已经放开了温书青的手腕，靠敦愚王扶起来，朝皇甫权这边行礼，道：“启禀圣上，三皇子妃腹中皇孙……” 她吸了一口气，满脸的惋惜吐出最后俩字：“没了！” “没了？” 听到这俩字，刚刚站起来还没有回到主位上的萧妃，本来是想要过去温书青那边的，却在此时眼前一黑！ 嬷嬷赶忙扶着她。 她朝皇甫娇看去，道：“长公主，本宫与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的儿子、我的孙子！” 话音落，她眼睛一闭、身子往后一倒！ “萧妃娘娘！”嬷嬷扶住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皇甫霖急了：“母妃！” 但他还抱着温书青，顾不得过去看萧妃的状况。 听到“没了”的时候，温书青也闭上了眼睛！ 她昏过去了，但眼角还挂着泪！ 五六道伤疤在她如花似玉、却又惨白如纸的脸上分布着，加上她身下的血衣…… 看上去触目惊心、悲惨无比！ 皇甫霖怒吼：“温书青！” 一时混乱无比！ 见状，柳拭眉又走过来给萧妃诊脉。 过了一会儿，禀报：“圣上，萧妃娘娘是伤心过度，急怒攻心。” 顿了顿，又道：“大气伤身，萧妃娘娘还需要好生调养，不然落下病根，未来数十年都会饱受其苦！” 众人看着这场生死大戏，最惨的莫过于三皇子！ 母亲昏倒、妻子昏迷、孩子没了！ 他自己还扛着病呢。 皇甫霖抱着温书青痛哭，哭得那个样子，是个人看见了都忍不住感觉：啊，他好可怜！ 老四家的，真的是欺人太甚！ 长公主俞家，这是是捅了马蜂窝了吧？ 皇甫权眯着眼眸看着这一场混乱，道：“将萧妃、三皇子妃各自送回宫中。敦愚王妃身子重不方便，着太医去栖霞宫、承华宫随侍！” 话音刚落，皇甫霖似乎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了。 但，他神情狂乱！ 他将温书青交给了如霜，站了起来。 因为身子弱、又遭受了这样非人的打击，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身子还晃了晃，如果没有近侍扶持，他就要摔倒在地上！ 他没有看皇甫权。 这个时候，不失去理智的，那就不算是个人了！ 他脸上的神情阴狠、充满了杀气。 步履踉跄，却坚定不移地朝皇甫娇走去！ “老三，你要干什么！”皇甫权面色一变，大声质问。 但皇甫霖仿佛看不见似的，盯着皇甫娇道：“我长这么大，每天都在喝药，本以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现在，我好不容易娶了妻、夫妻和睦、圆了房生了子……身为男人，我以为我的人生圆满了！” “可我刚刚有孩子，就被你……” 他手指一直，对准了俞晚清！ 俞晚清吓得步步后退。 但皇甫霖的手指又朝皇甫娇一指：“又被你……你们祖孙俩，可真是好样儿的！你们把我的孩子弄没了！” “把我母亲弄病了！” “把我妻子弄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 他像是疯了一样，狠狠地道：“都要付出代价！” 说完，他朝一旁的带刀侍卫走过去，一把拔出了利刃！ 这可不得了！ 吓得皇甫娇连滚带爬地让开，俞晚清更是躲到了皇甫娇的身后去，大呼小叫：“啊，杀人啦杀人啦！” 看得皇甫权坐不住了，倏地站起来：“老三！把兵器放下！” 他一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夺下了皇甫霖手里的刀。 皇甫霖是个弱鸡病夫，哪里能抵抗得住带刀侍卫？ 大刀被夺下了，他也被控制住，没让他现场发狂。 但，皇甫权也知道，今日的事，必须有一个了结！ 萧妃得安抚，老三得安抚！ 第2124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叫你哭笑不得，恨不得打死对方，却也不能不容许他活着。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不容忍这些个东西存在！ 皇甫权看着皇甫娇，心道：“败事有余，让朕难做！” 口中问：“姑母，你是否有想扶持老四为储君的意思？” 这个问题很重要。 皇甫娇是有动机、且有立场的！ 她是长公主，地位超然。虽说一介妇人手里没有什么实权，但她的身份好用。对于狐假虎威那些人，就很有用。 并且，她是皇甫家嫁出去的，有野心也很正常。 就算原来没有，现在她最宠爱的孙女嫁给了四皇子，为四皇子筹谋未来，也是应当的。 当前，皇后被废亡故，太子被废储位空虚。萧妃执掌凤印，温家水涨船高，今年春试放榜、出了个榜眼！ 诸多因素之下，要把三皇子给弄了，断了三皇子上位的可能，先从三皇子妃开始下手，再引发其他混乱，从中浑水摸鱼。 合情合理！ 皇甫娇当然不敢领下这个罪名，她依旧伏在地上，道：“圣上，老身不敢有此等念头！立储乃国家大事，老身一介妇道人家，岂能插手朝局之事。” 皇甫权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实际上，皇甫霖温书青出了这个事，他们非要说是皇甫娇或者是芳妃蓄意谋害，事实上到底是不是为了争储，其实不重要。 撕开了这层窗户纸，引起了帝王猜忌，皇甫娇、芳妃纵然本来没有这份心思，那也是有了！ 猜忌这个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谁也不知道皇帝心念一闪，这风会吹向何处！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很快就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甚至很快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而这棵树上会生出什么样的枝条、开出几朵花、结了多少果子？ 一切就是天意了！ 连怀疑的这个人本身，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想要一举推翻一个家族，除非通敌叛国之类，其他都不太可能。 温书青认为，他们却能推波助澜，风动则云动，云动则天变！ 皇甫权又朝芳妃看去。 芳妃被刚才的变故弄得整个人都傻了，此时见皇甫权看向自己，才想到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赶忙拖着皇甫瑶跪下去，道：“圣上，臣妾绝对没有这种野心，没有这种想法！” 为了自证清白，她甚至不惜自黑：“臣妾自己是什么菜自己清楚！自己教养的儿子是什么瓜自己也知道！以我等才智，就算有野心也撑不起啊！” “放屁！”皇甫霖虽然被侍卫给抓住了，但他嘴巴还能说话：“有野心就会有行动，什么撑不起撑得起的？在你们眼里，想的肯定是弄死一个算一个！到时候无人可选，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能轮到老四！” 骂骂咧咧的，偏偏他母亲病了，妻子流产，孩子没了，情绪激动完全可以理解。 他又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二皇兄你等着吧！等搞死了我之后，说不定他们就会盯上你了！” 皇甫令尧：“……” 柳拭眉：“……” 尽管他们不怕，皇甫令尧还是立即搂住了他媳妇儿，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着她的肚子，道：“你可别乱说！我家娃娃都快要生了！谁敢打我的主意，我一定叫他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皇甫霖又道：“要生了更容易！摔一跤就够了啊！你看我家温书青不是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吗？” 他身上都是温书青身上流出来的血，不小心弄到了脸上，一脸的血泪模糊。 看上去狼狈、可怜，也暴虐！ “呸呸呸！”皇甫令尧急了：“你可别乱说！” 但“怀疑”这种东西啊，就是这么神奇！ 皇甫霖这么一说，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敦愚王，也被“拖下水”了！ 皇甫令尧最紧张什么？ 整个帝京谁不知道！ 他最宝贝他家媳妇儿——敦愚王妃呀！ 被皇甫霖那么一个刺激，他脸上写满了慌张，朝皇甫权看去，道：“父皇，你可要查清楚啊！姑祖母有没有野心我不知道，芳妃、老四他们想不想害我媳妇儿，我不知道！但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的！” 他想着，突然抖了抖，道：“父皇，要不你还是赐我封地，让儿臣带着媳妇儿赶紧离开帝京吧！” “萧妃掌凤印、温家嫡子得了榜眼，这都能让人嫉妒成这样……” “那我媳妇儿这么优秀，指不定还被怎么盯着呢！” “我得离开这潭浑水！” 被他这么一闹，皇甫权熟悉的头疼又来了！ 说实话，这个儿子他也是不怎么看得透。 成日装疯卖傻讨要这个那个，但若要说他想要争权夺利，似乎也没有。 如果说他想要查清楚当年孙家的事、为母报仇？ 也没见他有什么行动！ 曲家也好、苗家也罢，都是主动惹上他，被他反杀的！ 未知的东西，最可怕。 皇甫权对皇甫令尧有多忌惮，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但，眼前的混乱，身为皇帝、身为家主，却不能不处理。 他站着，现场就没有一个敢坐着。 环视一周，他冷冷地道：“暂且将长公主送进宗人府问供！” 因为出嫁女毕竟已经是外人，家宴受到邀请，俞家也就来了个俞泛和俞泛的儿子，并没有其他人。 他们当即出来跪下求情：“请圣上明鉴！” 想想那曲满江进了宗人府后是怎么出来的？ 皇甫令尧因为记恨曲满江刺杀他媳妇儿，猛去把曲满江抽了个半死。 长公主一把年纪了不说，还是个妇人！ 若是皇甫霖也闯入宗人府对皇甫娇下手，这还能好吗？ 俞家人无比清楚，他们能有今日都是靠长公主在支撑，倘若她倒下了，俞家只会变成下一个曲家！ 谁知道，皇甫权还没有表态，那大嘴巴的敦愚王却踩了他们一脚：“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说我父皇把姑祖母关进宗人府，就是没有明鉴，而是做了糊涂事儿咯？” 俞家父子脸色一变，哪儿敢接下这话？ 皇甫权白了皇甫令尧一眼，道：“朕意已决！长公主是否有扶持储君的野心姑且不论，至少她害朕失去了一个皇孙，让皇甫家丢了一个孩子，这是事实！既有嫌疑，自该问供！” 罪，肯定是有的！ 至于怎么判，那就要看问供问出来什么了。 第2125章 给她弄一个非不可的理由 皇甫权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芳妃：“芳妃从今日起，暂时禁足，在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不可出宫门半步！” “四皇子、俞侧妃性子莽撞胡闹，不懂规矩，你俩且去相国寺吃斋念佛一个月，修身养性了再回来！” 顿了顿，又补充：“即日启程！” 圣旨下，谁敢不从？ 这证明了，不管他们这些人有没有做储君的野心，皇甫权都容不得。 防着，是必然。 禁足芳妃、再把四皇子夫妻俩给送出帝京，送去相国寺吃斋念佛…… 明着说是修身养性，实际上只是比较轻的流放、惩处！ 想想曲映蓉去了相国寺回来后，是什么样子？ 送四皇子夫妇俩去相国寺，还特别叮嘱修身养性好了再回来。 这其中的含义就微妙了。 什么时候才叫修身养性好了？ 这何尝不是让他们远离帝京，斩尽了争储的机会！ 家宴到此为止，落幕。 皇甫权面色凛然，做了结语：“幸亏今日是皇甫家的家宴，都是自家人。尔等闹这么难看，简直贻笑大方！” “念在三皇子情绪激动、情有可原，便不追究拔刀惊人一事。” “诸位，今日之事是家事，你等心里自该明白，家丑不可外扬！” “朕乏了，你们随意吧。” 留下了敲打众人，让所有人嘴巴严实闭上的话，皇帝走了。 昏迷的萧妃和三皇子妃都被送回各自宫里，太医忙碌。 皇甫娇被带去宗人府。 芳妃也被迫回宫禁足。 四皇子、俞侧妃被押着回金阙宫收拾行囊，不管时辰天色，今日就要出发去相国寺！ 皇甫霖没了寻仇的对象，见温书青被送走，他也回承华宫。 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问：“媳妇儿，我们回王府？” 柳拭眉摇摇头，道：“不，我们今夜在寻鹿殿住下。” 虽说温书青的身子有舒涵照看，但她有些不放心。 她都得看顾一下，免得留下隐患。 因此，柳拭眉又道：“走，先去承华宫看看。” 不是对舒涵的医术不放心，而是这古代男女大防太重，舒涵是男人不能仔细给温书青检查身子，难免会出一些偏差。 药是她配的，小产过后，是否能把孩子流干净、是否还需要清宫，是否有后遗症…… 还是她亲自去看，才能安心。 皇甫令尧知晓她身为大夫仁心仁术，做丈夫的还能如何？ 支持呗！ “行，那我们现在就去。” 承华宫。 柳拭眉给温书青检查好了身子，彻底清宫干净之后，下了针阵。 一个作用是止疼，另一个作用自然是保护子宫。 另外，又让舒君给皇甫霖下了针阵。 因为今日的事在他们计划之中，柳拭眉早就把舒君也给带进宫来，正好派上用场。 在家宴上，皇甫霖虽然有演戏的成分，但他的悲痛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任何人，失去了自己喜悦期盼过的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妻子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受打击？ 皇甫霖愤怒、悲伤，情绪过大，对他尚未养起来的元气，损害也是极大，需要治疗。 针阵结束，温书青醒过来，皇甫霖那边也已经拔了针。 此时，皇甫令尧与皇甫霖在外头，柳拭眉坐在内殿床榻边沿，温书青躺在床榻上，把其他人都给遣开。 两对夫妻，隔着屏风在说话。 “今日的事虽然很顺利，却还是难消我心头之气、难平我心头之恨！” 因为床榻那边坐着自己的嫂子，皇甫霖不得不避嫌，没能陪在温书青身边，而是坐在了外间的小榻上。 皇甫令尧则是坐在桌旁，见他眼里依旧是猩红一片，显然还没能从失去孩子的痛里沉淀下来。 即便，这个孩子是他们夫妻俩亲手送上路的！ 这种痛，皇甫令尧能够理解，也不说什么，只道：“你说，这棵猜忌的树，能够长起来么？” 皇甫霖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说话。 他跟皇甫权的接触甚少，记忆中几乎都没见过几次父亲，对比皇甫令尧来说，所谓的父子情更不用提。 但这么冷淡的关系，看问题或许也能看得比较清晰。 皇甫令尧又道：“不管能不能成，至少短时间内，老四夫妻俩被送去了相国寺修身养性，无召不得回帝京。这个时限……我们可以延长一些！” 又道：“俞家失去信任是肯定的，今日的事并不能瓦解整个俞家，但只要长公主没了，其他事不言而喻。而芳妃禁足的事……” 躺在床榻上，虚弱不已的温书青开口：“芳妃宠爱儿子，儿子就是她的命根。派人去给她多吹一些耳边风，总有让她能听进去的一句，让她想办法求旨去相国寺照顾儿子。” 她中气不足，尽管柳拭眉给她的药相对来说比较温和，但现代医疗都不能解决的小产后虚弱的问题，柳拭眉当然也是无能为力。 听了她的话，皇甫霖冷哼一声，道：“这件事简单！” “怎么？”皇甫令尧挑眉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芳妃这么宠爱儿子，如果她的儿子在相国寺出了事，瘸个腿儿什么的……她不就立刻紧赶慢赶地求旨，自请去相国寺了么？” 皇甫霖面色冰冷，道：“给她弄一个非不可的理由！” “行！”皇甫令尧眼睛一亮：“你厉害！” 皇甫霖又朝他看过来：“俞家不是你的锅么？现在我家温书青给你开了个好头，怎么？做媒还想包生儿子？” 他的意思很简单：皇甫娇被打进了宗人府，我们已经帮你开头，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因为心情不好，本来脾气就差的三皇子，现在语气更难听。 听着柳拭眉在屏风后挑了挑眉。 不过说真的，从她第一次来承华宫给皇甫霖看诊的时候起，一路将这对夫妻的感情进展看在眼里。 倒是发现了一些很有趣味的事，例如： 她好像发现，皇甫霖对温书青不仅仅是一开始的依赖心，朝夕相处多年本来都有点感情了。 未必算得上爱情，但经过了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催化，再加上身边其他人的影响，温书青对皇甫霖有没有滋生爱意看不出来。 至少，皇甫霖肯定是有的了！ 皇甫权为人凉薄无情，说不定他的所有重情基因都摊在了种子里，传给了儿子。 一个个都是情种啊！ 温书青朝柳拭眉看去，见她若有所思，便问：“你在想什么？” 柳拭眉低头看她，道：“我当然要想，长公主肯定不是那个人！” 第2126章 始终不动你们 说得隐晦，但他们也都懂了。 她说的“那个人”指的是当初构陷孙家的俞家代表，是谁！ 几个家族都有份，但当初制造伪证灭了孙家九族的参与者，俞家那位肯定不是皇甫娇。 换他们做皇帝，也不会让皇甫娇那种拎不清的人来做这等绝密的事！ 温书青说道：“但借着我这个无缘的孩子，能够做的也到此为止了。长公主得为我的孩子负责，但俞家其他人无罪。可尽管如此，也算开了个好头，俞家一直以来都是靠长公主支撑着门楣。” “若非靠长公主的荫庇，驸马俞家能不能有如今的局面，犹未可知。” “俞家……本身没有特别大的本事，靠着长公主下嫁才水涨船高。” “俞泛这一代没出什么脱颖而出的人才，主要也因为长公主太强势了，没能把几个儿子培养好。” “资质平庸的这些人，也没能培养好孙辈。” “不仅如此，多年来结交其他家族，也多半是溜须拍马、趋炎附势之人。” “因此，长公主一倒，只要圣上不想扶持，俞家自然而然都会垮掉了！” 她说了一席话，即便没怎么用力，但确实说太多了。 说完后像是透支了自己的精力似的，闭上了眼睛养神。 外头传来皇甫霖紧张的声音：“温书青，你说什么这么多干什么！不知道自己什么身子吗？这些事我们来说就好了，你身子弱，别说这么多话！” 这人没看见，却猜测着她疲累的模样，急得很！ 一着急就要骂人的。 温书青又睁开眼睛，眼里都是无奈。 听言，柳拭眉给了温书青一个微笑。 温书青也无奈笑了，懒得理他。 柳拭眉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也未必一定要斩尽杀绝，倾覆整个俞家的，他们败落是他们自己的事。但参与人若是俞泛，那他肯定不能逃脱！” 外头，皇甫令尧说道：“俞泛不是个扎手的角色，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去找他！” 比起来，俞泛可比苗杰要好对付多了！ 甚至，也比柳赋昀要好拿捏得多！ 相比之下，这几个参与了当年的构陷案的： 曲满江是个没有什么谋算的武夫，但他有勇，什么事也敢下手。 柳赋昀和苗杰，都是追逐名利。 最难对付的，大概还是当朝丞相杜恒！ 且不说杜钏和杜锡两个儿子是何等的角色，就是他的嫡女杜若，可是个有勇有谋的女人，可见杜恒的能耐绝对不差。 而俞泛…… 大概是个凑数的吧？ 既无勇也无谋！ 他唯一有的，是跟皇帝的裙带关系，是表兄弟！ “你去找也好。”皇甫霖说道：“不管怎么说，总也是个长辈。去套套他的话，就算不能从他那里套出什么话来，也能把他吓个半死！” 皇甫令尧点点头，道：“姑祖母倒了，他肯定六神无主。我再去吓吓他，他可能就会自己跑去父皇那边找依靠。要么，他作死露出马脚；要么，作死得罪父皇，父皇会处置他！” 只要池水下的鱼群动了，很多事自然就浮出水面。 皇甫霖盯着皇甫令尧，又问：“你还有几分希望，盼着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 说着俞泛来的，按说皇甫霖口中的“他”，大概指的是俞泛。 但皇甫令尧听得出来：不是！ “他”指的是，龙椅上的那位！ 皇甫令尧蹙眉思忖，道：“希望是没有了的，苗玲珑已经招供。” 根据苗玲珑的供词，当年苗杰帮了皇甫权做了那件事，制造了孙家通敌西魏国的证据，想要换取更上一层楼。 但后来没有达成目的，苗杰自己就叛国了！ 能让这几个家族的家主，一起下水做了这样一件事，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呢？ “总不能是……永寿宫的那位。”皇甫令尧想到太后严以白，感觉面对的又是一面水雾！ “那你打算怎么样？”皇甫霖问道：“你是首当其冲的人，不可能没有感受到，他现在对你的忌惮是越来越重了。” 帝王的猜忌，能够弄死一个家族的九族。 帝王的忌惮，同样也可以！ “说到这个，我很好奇……”温书青闭着眼睛，忽然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明明忌惮二皇兄，却始终不动你们呢？其实，他有很多、很多机会下手的！” 两个“很多”，可见确实是非常多机会。 可皇甫权不但没动皇甫令尧，甚至还对皇甫令尧十分纵容的样子！ 闻言，柳拭眉也朝屏风外看去，道：“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没想明白。” 总不能是，当年孙家还有什么事，是让皇甫权不得不避讳的，所以必须保住皇甫令尧这根苗子吧？ 从各种各样的事情看得出来，皇甫权对所有儿子都是没有父子亲情的，但他却似乎很纵容皇甫令尧，为什么？ 除了有什么东西压制着他，让他不得不这么做，没有别的原因！ 而能压制皇甫权的东西，是什么呢？ 皇甫霖猜测道：“你们不是去见过太后了么？祭天的那一次，太后还出来相帮于你们。你们要不……去探探口风？” “我们探过。”皇甫令尧还记得，严以白的态度很明确：当年的事到曲映蓉为止就行了，不要继续深挖，不然遭殃的会是你们！ 皇甫霖挑了挑眉，没有多问。 虽然他们夫妻俩已经对皇甫令尧夫妻投诚，决定帮皇甫令尧了。 但人心隔肚皮，皇甫令尧对他是否信任、是否放心，犹未可知。 尤其是在萧妃又产生了野心的时候！ 可以说，皇甫令尧与柳拭眉还能一而再地来帮他们的忙，救了他的命、也救了温书青，已经是仁至义尽的。 再想想，柳拭眉还能救皇甫贺、救杜若…… 他们怕真的是观世音转世了！ “行了。”柳拭眉见时间差不多了，温书青的情况也只差静养。 她站起来，道：“三皇子妃小产也是要坐月子的，舒太医会开方子。” 她捧着肚子，对温书青说道：“萧妃也肯定会指派嬷嬷过来，照看三皇子妃的月子。这些事用不上我啦！为免今晚还会有什么变故，我们住在寻鹿殿，有事你们差人去叫我。” “多谢。”温书青淡淡俩字，但眼神却表达了许多意思。 柳拭眉笑了笑，不说话，出去了。 皇甫令尧小心翼翼地护着柳拭眉，两人乘轿子回到寻鹿殿。 凳子还没坐热，竟然有意外来客！ “王爷、王妃，六皇子求见！” 第2127章 她是个吸跪体质？ 若说，敦愚王皇甫令尧身形高大，非常像西魏国人的体格。 那六皇子皇甫晔的身形高大，就是北齐人的体格了。 皇甫晔身上流着一半北齐人的血，其母亲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殊色，但也绝对不是长得差的。 而皇甫晔呢，长了北齐人的体格，目测至少有一米九的身高，虎背熊腰怕不得有二百斤的体重。 可他的长相却十分清秀，偏向皇甫权一些。 六皇子大概是当朝皇帝成年皇子中，长得最像皇甫权的一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人误以为，是他的母亲给皇帝戴绿帽子的那种！ 并且，因为他打小在北疆长大，风沙吹了十来年的五官，比皇甫权更加十分立体，肤色也更粗糙、更黑一些。 “给二皇兄、二皇嫂请安！”皇甫晔进来后，对兄嫂行了武将的礼。 铿锵有力，十分精神。 柳拭眉审度了一会儿，心中得出一个结论：纯爷们、刚爷们！ 就是可惜，太过肌肉猛男了一些。 他明明是个少年人啊！ 皇甫令尧也不认得自己的六弟，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淡去，模模糊糊只记得皇甫晔的一些轮廓。 见到这体格比自己刚猛的弟弟，他有些…… 难以适从！ 小六儿才多大？ 比皇甫玥小一点的，未满十八？ 皇甫晔虽然没有释放出来武将的威压，但，那精悍凶猛的体格，却给人一种浓重的侵略感。 用柳拭眉这个现代人的说法：健美先生的汉子体魄、花样美男的俊美五官！魔鬼身材、天使面孔。 “坐吧。”皇甫令尧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也不去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皇甫晔却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说出了来意：“二皇兄，实不相瞒，我是来求诊的。” “求诊？”皇甫令尧差点又要起肖了！ 敢情他皇甫令尧娶了个开医馆、会治病的媳妇儿，这一家子就把她当成家用的大夫了！ 老大那边有人病了，找她。她的师父，现在还在负责老大的“病”。 老三媳妇儿一个风寒，找她。她的徒弟，现在负责老三这边的“病”。 老四暂时没找，找了他们也不会去帮忙的。 五公主找过了！ 这老六…… 皇甫晔是来求诊的，却仍旧带着沙场武将的气势，道：“是的。我母妃病了，太医看过了却不见好。听说二皇嫂医术出神入化，故而想请过去给我母妃看看。” “何妃病了？”柳拭眉有些诧异：“为何没听说？” 虽说宫妃病了的事，不会报到她这个王妃这里来。 但舒涵肯定会知道呀！ 舒涵那个人十分精细，不然也养不出舒君那种、令强迫症患者极度舒适的、过目不忘的儿子。 可先前他们提起六皇子的时候，也没见舒涵顺势提过何妃的病呀。 皇甫晔答道：“她早些时候就病了，但因为一直深居简出不曾请太医，也没让太医请平安脉。她不愿做儿子的知晓状况因此担心她，故而给我写信的时候，只报平安。” 说到这里，他脸色十分难看，眼里都是为人子不能侍奉母亲的愧疚。 缓了缓，他才继续：“此次我从北疆回来，才知道她患了咳疾！” 柳拭眉忽然想起来一个梗：爱情跟咳嗽一样，是忍不住的！ 患了咳疾就会不断咳嗽，日咳夜咳烧心掏肺，宫里竟然无人得知？ 可见，何妃在这后宫之中的地位，到底有多不起眼了！ 难怪，今日家宴，何妃没有出席、六皇子没来，也没有人注意。 皇甫权与萧妃都不曾过问。 反正六皇子多年不在帝京，大家也都习惯了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见他们夫妻俩不说话，皇甫晔又道：“自从去了北疆，这么多年我不曾回来帝京，不知道帝京发生了诸多变化。回来这几日瞒着母妃的病，未曾去给兄嫂见礼，但盼莫怪。” 他又抱拳行了一礼。 皇甫令尧倒是替他向柳拭眉解释了一句：“失礼倒没有，六皇弟回京之后，给敦愚王府送了礼品的。” 解释完，又对皇甫晔说道：“我媳妇儿身怀六甲不方便，故而这些小事情就没有告知她。她不知情，你也莫怪！” 皇甫晔点点头：“自然不会。” 他又转头朝柳拭眉看去，道：“二皇嫂，可否劳您尊驾，去给我母妃诊病？” 六皇子的亲娘，其实也是皇甫令尧的小妈。 嫡子正室，去给庶母看病，可不是好大的脸面。 皇甫晔用了“尊驾”，也算妥帖。 可见，这个人即便是去了北疆多年，诗书礼仪并没有放下。 皇甫令尧蹙眉，道：“你不能把她带过来吗？” 他指了指柳拭眉的肚子，道：“你看见我媳妇儿这胎，你不吓着吗？” 那肚子大得吓人啊，七个半月过去，能顶得上别家孕妇快要生的了！ 皇甫晔面露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我母妃不愿意请太医，自然也不愿意出门。” 男女大防本就严，即便他常年在北疆极少接触女人，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为小叔子，怎么好意思瞧着嫂子的肚子看啊！ “请的哪一位太医，开药了吗？”柳拭眉有一种直觉！ 何妃的病，绝对不是一日两日的。 怎么来的，是不是宫斗的结果且不谈。 但有一点，很值得怀疑！ 人都怕死，年纪越大的越怕。谁得了病还不想请大夫、宁愿自己扛的？ 温书青算一个，她是怕吃药。 那何妃呢？也怕吃药吗？ 皇甫晔答道：“是莫太医，药开了。可这几日母妃服下了药，却一点儿也不见好转。” “这就奇怪了。”柳拭眉念了一句。 皇甫令尧也认为事有蹊跷。 他哪儿还敢让自家媳妇儿去冒险？ 果断道：“不行，要么你把人带来，要么你另请高明。反正我媳妇儿不出诊！” 岂料，皇甫晔撩开衣袍的下摆，直接朝柳拭眉跪了下去，道：“我知道很是为难二皇嫂，但……高堂在上病重无解，恳请二皇嫂出手相助！” “你！” 皇甫令尧跳起来：“不带这样的！” 柳拭眉更是头疼极了。 三皇子给她跪过了，六皇子也跪？ 她是个吸跪体质？ 第2128章 皇甫晔即便是跪在了地上，那腰杆也是笔挺笔挺的。 他明明没有穿着戎装，衣着皇子该有的服制，藏蓝色的衣料，并没有太多纹饰，不像皇甫令尧身着绣了四爪蟒的王爷服制。 看上去，他就是个充满了武将血性的纯爷们。 柳拭眉外祖家一门武将，老四老五两位守边疆的舅舅她一直没有得见，其他的都是管理屯营或者其他地方驻兵的，不像皇甫晔打小就在边关吹沙子这种。 眼前这个少年郎，比梁家在帝京中那群武将还要更铁血一些！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扑通说跪就跪了，只为了求柳拭眉去给他母亲看诊。 可见，他的孝心！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想想老六的身世，他其实很可怜的。 何妃一个北国公主，做了皇甫权的妃子，荣华富贵没短了她的，却也始终防着她。多年来也不得宠，寂寞宫廷、四角天空，犹如笼中鸟。 老六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送去了边疆，母子分离。 多年来母子只能靠书信联络，连儿子长大了，做母亲的也都是今年才能得见！ 皇甫晔对母亲还能有这样的感情，光是看在孝心的份上，柳拭眉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我说你们真的很讨厌啊！”皇甫令尧急得跳脚，脸色黑得不行，怒道：“我皇甫令尧娶的媳妇儿，是为了给你们看病的吗？个个都惦记上了！她是我媳妇儿，又不是你们大家的！” 以前的柳拭眉，他也不怎么担心她容易心软什么的。 但怀孕后，感受过了孩子的胎动之后，她母性光辉逐渐散发，是越来越容易心软。 虽然不至于什么人都救，但皇甫晔这种有孝心的，平时又没有什么仇恨嫌隙的。 她一定会帮！ “皇甫晔你给本王站起来！”皇甫令尧挡在柳拭眉身前，将她藏自己身后去。 不能去要求媳妇儿，就只能让小六儿打断念头。 皇甫晔却没有站起来，道：“只要二皇嫂愿意出手帮助，医好我母妃，可以尽量提条件。” 对六皇子来说，他在大蜀最大的牵挂，也只有母亲。 如果不是为了何妃，他大概也不会回来的。 正好为了给曲皇后发国丧，皇甫权将他召回来，收到书信的第一时间他就立刻整装归来。 等待多年，若何妃病故，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是怎生的遗憾！ “你……” 皇甫令尧还想拒绝，柳拭眉吭声了：“我过去后宫不太方便，你若能让何妃到西宫这边来，我便帮看一看。至于能不能治愈，还得看病情如何。” “媳妇儿！”皇甫令尧回头瞪她。 但想想看，柳拭眉是让何妃到西宫来，总比她去后宫来得好。 她去后宫，他不方便跟随保护，一颗心就会一直提着吊着。 由此可见，他家媳妇儿心软是心软，却没有蠢笨到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去冒险。 尚在可接受范围！ “多谢二皇嫂！”得到了柳拭眉肯定的答复，皇甫晔站起来，拱手道：“那我便先告辞了！” 说着，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皇甫令尧眼瞧着事情已成定局，他一脸无奈地道：“媳妇儿啊媳妇儿，咱们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呢，你就这么帮他？” “不明状况的时候，帮他更好。”柳拭眉自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你想想看啊，撇开他求诊是挖坑设局的可能，如果他很着急求助，只要我帮了他，他肯定对我感激涕零，以后就能够为我们所用。” 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那万一他是挖坑的呢？”皇甫令尧问。 柳拭眉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娇滴滴地道：“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一旁，不用怕！” 哪怕面部圆润了很多，大美人依旧是大美人！ 她这么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还说出这种全然信赖、甚至捧着他的话，简直让皇甫令尧三魂七魄都飞上天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得合不拢嘴：“行吧，我会一直跟着你、保护好你的！” 柳拭眉挑了挑眉，心里啧了一声:我家狗子真好哄！ 皇甫晔的动作很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何妃到西宫来的。 按说，大部分的宫妃都不会从后宫来西宫，毕竟这边住着皇子们，尤其是成年皇子。 许多宫妃还很年轻，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何妃一向深居简出，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离开过睢宁宫，竟然还是被儿子劝过来了！ 对儿子来说，母亲是唯一牵挂；对母亲来说，儿子又何尝不是唯一的挂念？ 六皇子住在兴庆宫。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过来的时候，何妃与皇甫晔正坐在正殿内说话。 何妃说着说着，话没说两句就要捏着帕子捂着嘴，侧头到旁边去咳嗽。 听着就很严重！ 这时候，皇甫令尧与柳拭眉进入殿中。 “二皇兄、二皇嫂！”皇甫晔站起来，朝二人行礼。 皇甫令尧身为王爷，虽然何妃是长辈、是小娘，哪怕是妃却也毕竟是个妾。 他不行礼没问题。 “见过何妃娘娘！”柳拭眉朝何妃那边微微欠身，也算是打过招呼。 堂堂的北齐国公主，嫁到了大蜀之后，地位一落千丈，过得还比不上一般的嫔妃！ 怪什么？ 性格大概也太弱了一些。 “敦愚王怎么来了？”何妃很是诧异，她还坐在椅子上，朝自己的儿子看去。 皇甫晔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温声答道：“母亲的咳疾，莫太医没能看好。儿子听说二皇嫂医术很厉害，便请她过来了。” 何妃蹙眉：“你……” 话没得说出口，她又忍不住又咳起来。 柳拭眉没有立即过去，而是问：“娘娘的咳疾，已经有多久了？” 皇甫令尧扶着她走到主位上坐下。 柳拭眉与何妃坐在主位，皇甫令尧与皇甫晔兄弟俩就各自站在一边。 一个守着自己媳妇儿，一个守着自己的娘。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偶感风寒，咳嗽几声罢了。”何妃声音细弱。 好不容易咳过劲儿来，她的脸都憋红了。 但柳拭眉看着她的气色，一口咬定：“娘娘又何必与本王妃说谎？你这状况，我就算看不出来确切，也能看个大概。” 第2129章 望闻问切。 切脉，只是最后一步。 何妃面色一僵，没得说话，又咳起来。 柳拭眉看着她，明明知道她抗拒看诊，还是道：“以我之见，何妃娘娘这咳疾，至少有三年。大概率是因为风寒之后没有及时服药化痰，炎症感染没消除，留下了病根。” “若只是一次两次，偶尔咳嗽也算正常。” “但这些年，何妃娘娘的身子应该经常风寒，一次比一次严重。” “因为娘娘您抗拒让太医看诊、拒绝服药，本来只是痰堵呼吸道的咳嗽，后来慢慢感染到了肺部。” “判断，娘娘您现在的咳疾主要还是因肺部出病引起的。” “你可能不太愿意听我说这些，但本王妃走这一趟，是为了六皇子的一片孝心。希望你成全自己的儿子！” 她人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所以何妃不愿意诊脉看病她没办法，但何妃不能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对吧？ 皇甫晔是佛是魔还不知道，但说不定因为这一个举手之劳，他一旦黑化，对别人是魔、对他们却是佛呢？ 会黑化的人多半是心魔引起，这类人异常偏执。 偏执极端，护短也会更严重！ 任何时候能不树敌就别树敌，能拉拢人心自然也不能错过。 听完她的话，何妃是震惊的，下意识朝皇甫晔看去。 她面带心慌。 皇甫晔很吃惊，看着何妃的神情也知道，柳拭眉肯定说中了！ 他惊愕地问：“母妃，为何你病了也不服药？你这不是让我……你让我怎么放心啊！” 何妃垂头，没有说话，一个劲儿地咳嗽。 见状，皇甫令尧蹙眉问：“还看不看的？要看就快一些，我家王妃怀着孩子，累不得！” 他其实有点担心，何妃一直这么咳嗽，万一传染怎么办？ 他自己是无所谓，身子健壮体格强悍，关键她媳妇儿是孕妇，怀着俩娃娃，一旦出点什么事儿，就是三个人的事！ 皇甫晔立即道：“自然是要看的。” 他低头，面对何妃的时候，明显比对皇甫令尧说话更温柔一些：“母妃，二皇嫂都已经来过了，你就让她给你瞧瞧，好不好另说。你看如何？” 语带哀求。 柳拭眉看得心里暗叹不已：“真的是个大孝子呢！” 她肚子里的小子将来如果也能这么孝顺，那她怀孕吃的苦头都不算白费了。 何妃终究架不住儿子的规劝，但她提了条件，道：“我病况如何，可否让敦愚王妃单独给我说？” 皇甫令尧第一个不同意：“不能！” 不管何妃的病是不是见不得人，关键他媳妇儿不能“单独”！ 要是在王府里，他还可以安排，把大猫牵过来。 但这是别人的地盘，不能让媳妇儿冒险，一根头发丝的危险他都不会允许！ “二皇兄……”皇甫晔蹙眉，道：“你这是不是太过小人之心了？我与二皇嫂无冤无仇，难不成还会害她？” “表面上看无冤无仇，不代表不会出事！”皇甫令尧还真的不怕直说：“这种事我可是见多了！小六儿，你自己平日里不在帝京不晓得这些勾心斗角，我却吃了太多亏！” “这……”皇甫晔没有办法。 他常年不在帝京，接触的都是武将士兵，全都是大老爷们，他纵然在军事上心思也挺深，善用阳谋。但后宫这些阴私，他还是不太了解。 何妃虽然不参与宫斗，公主出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本宫知晓敦愚王忌讳什么，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何妃见不得自己的儿子这般被人为难。 他一番心意是为自己，她却让他难做，做母亲的哪儿过意得去？ 她又朝柳拭眉看去，道：“罢了，便在此处吧。有劳敦愚王妃为我诊脉了。” 柳拭眉点点头。 这边开始诊脉，兄弟俩也消停，没有说话。 皇甫晔将心思放在了母亲的病况上，自然也不会与皇甫令尧再多说什么。 诊脉结束，柳拭眉脸色没什么变化。 她说道：“何妃娘娘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开一些药，疗养个把月，就差不多了。” 因为方才何妃说想要私底下说，她也就不把病情宣之于口。 反正，尽管治疗就是了。 皇甫晔一听，肤色略黑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那就好，但请二皇嫂开药。” 柳拭眉看了一眼何妃，连翘已经将药方笺子取出来，笔墨伺候。 等着柳拭眉开药的功夫，皇甫晔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到底是什么病啊？为何莫太医开的药，总是没用？” 柳拭眉写了一个药名，看了一眼何妃，不动声色地道：“医者，治病救人是一门学问，并非是神仙法术。治疗治疗，治在大夫、疗在病人。大夫负责开药，病人负责喝药，相处配合才能治愈。” 说到这里，她就结束了话题。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病人不配合！ 不肯喝药的，遇上神医也没用，神医也不是神仙啊！ 皇甫晔一听就明白，朝何妃看去。 有外人在，他也没有直接追问“你为什么不喝药”，但眼里确实有些失望。 何妃避开了他的眼神，别过头去，捂着嘴又开始拼命咳嗽。 “媳妇儿，何妃娘娘咳嗽这么厉害，你不是说那什么病菌会感染的吗？”皇甫令尧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不懂医术，但成日黏在柳拭眉身边，耳濡目染。 所谓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他就算不会看病、不懂药理，也听说柳拭眉说过呼吸道感染、支气管感染、肺部感染…… 这些东西啊，有些是会过人的！ 柳拭眉朝他笑了笑，道：“没事。倘若有事的话，睢宁宫那边的人，早就中招了。” 传染病一死一大片，哪能至今尚未被发觉？ 开完药后，夫妻俩带着随从就走了，柳拭眉也没说太深。 坐在轿子里，皇甫令尧又问了一次，她才道：“她的病其实并不算严重，是自己拖出来的。” 想了想，又换了一种更准确的说法：“或者说，是她自己不想好。” 其实，就是因为发烧感冒咳嗽，从支气管感染，不肯喝药治疗，一路感染去了肺部。 倘若能够在现代仪器拍片，大概能够看到肺部有比较厚重的阴影。 何妃的症状：咳嗽咳痰、气促呼吸紧。 因为拖延得比较长了，主要针对消炎、化痰就行了。 比起西医的消炎药，中草药的消炎，也并不复杂。 “她自己不想好？”皇甫令尧嗤地一声，不能理解地道：“得了病、看了病，都不愿意喝药治病！这是什么想法？她想死吗？” 说完，自己一顿。 第2130章 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柳拭眉，问：“不会吧？她想死啊？” 譬如温书青拒绝喝药，但她很爱惜自己的性命，不会拒绝其他的治疗。 但何妃…… 一个小小的风寒她能够拖下来，一次两次多次，拖成了肺部感染！ 太医开药一口不喝，不是自己想死还能是什么？ “如果不是她儿子回来了，她是不是……”皇甫令尧悟到了这一点，不由感慨: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啊！ 有温书青那种，还有何妃这种！ 柳拭眉面色严肃，道：“一进门，我就发现不对了。” 何妃这个人，求生意识很淡薄。 面对儿子的时候，虽然有那么点眷恋，但也没有正常女人那么深。比起曲映蓉对皇甫贺他们、萧妃对皇甫霖、芳妃对皇甫瑶，这感情似乎淡多了。 也可以理解成为：因为他们母子常年不在一起。 但柳拭眉观察了一下，发现并不是的！ 不但是皇甫晔对何妃说话特别温柔，带着儿子面对母亲的孺慕。 何妃对皇甫晔说话的时候，也带了母亲对儿子的疼爱。 母子感情并不生分！ 那何妃为什么死气沉沉的呢？ 那自然就得归功于她一个外族异乡人，嫁过来他国和亲，后宫是怎么样一个吃人的地方，只生了一个儿子，又被迫骨肉分离…… 诸多因素下，何妃或许早就不想活着了！ 但她为什么不自杀？ “想来，她怕自己突然暴毙，会引发两国战乱吧。”皇甫令尧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倘若何妃突然死在了大蜀后宫，北齐会不会认为她是被害死的？” “小六儿会不会回来，为她报仇？” “不能报仇，会不会直接投奔了北齐舅舅？” 诸如此类问题一想：如果何妃不想活着，她就只能病死。 不去招惹任何人，不引发任何冲突，慢慢地病。 没有任何人有谋害她的动机，自然就不会引发两国猜忌甚至战乱了！ “要这么想的话，何妃这个人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啊！”皇甫令尧又道:“但凡她自私一些，搞出事情来，大蜀和北齐说不定就开战了！” 柳拭眉好笑地看着他，道：“说得好像你是从何妃嘴里问出来的答案似的。刚才在她面前，你不是还防备得很紧吗？” “我那不是为你防备的吗？”皇甫令尧将手放到她的肚子上，道：“你现在不能磕着碰着，只要你和人接触，不管是谁全部都是我的假想敌！” 也就是说，如果他自己单独面对何妃与皇甫晔，他不会这么紧张的！ 柳拭眉无奈笑了，道：“行吧，多紧张一些我，我喜欢你这样。” 都是爱她的表现！ 哪个女人不想要自己的丈夫无时不刻把自己捧在手心？ 现实中越是不可能，梦想里越是要有！ 而她运气不错，遇上了个好的。 皇甫令尧嘿嘿笑了下，又问：“你饿了吗？出门的时候墨儿去盯着熬粥了，回去大概就能喝了吧？” 在宫里，他们的吃食比较讲究。 这个讲究，不是讲究精细吃法，而是对于食物是否安全的警惕！ 食材都经过验毒，熬煮就墨儿亲自盯着。 这也是温书青很感动柳拭眉愿意留在宫里住一晚，只为了预防她那边有突发状况的主要因素。 柳拭眉留在宫里一晚，要承担很多风险，而她本可以不留着的，却为温书青留下来！ 且说，敦愚王夫妻俩走后，兴庆宫殿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皇甫晔已经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抓药煎熬了，他自己则是坐在何妃旁边的椅子上。 也就是柳拭眉方才坐的位置，与何妃各执一边。 沉默。 殿中只有何妃偶尔忍不住的咳嗽声音。 最终，还是做儿子的忍不住，问：“母妃为何不肯服药，不肯治病？” 写信从来不提生病的事，从来没写过任何一件叫人忧心的事。 这些，皇甫晔可以理解，是怕他小小年纪在北疆会挂虑她。 何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皇甫晔叹了一口气，道：“我给母妃说说，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吧？” 在何妃的咳嗽中，他开始讲述： “那一年，接下了圣旨，让我一个孩童之身，去北疆接下了副帅这一职。” “我至今仍旧记得，出发的那一日，春雨淅沥沥的。” “父皇不让母妃出宫送我，你偷偷装扮成了太监的模样，混在了送行的队伍里。” “那时候，我分辨不出来，你脸上淌着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但我知道自己脸上的，是泪水！” 这世上，父母对孩子的爱，可能掺杂了很多利益相关的、不纯粹的东西。 但孩子对父母的爱，却是最纯的，没有任何目的！ 那时候的皇甫晔，还不到十岁啊！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何妃忍不住哭了。 她的哭声很小，咳嗽更厉害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呼吸道有病根，不去看她脸上爬着泪水，别人都不会发现她在哭。 皇甫晔将帕子递过去，让何妃自己接过去擦泪。 他继续说道：“离开帝京最初的一年，我很难过。” “太平盛世，军中年纪最小的兵，也有十五岁。可我一个副统帅，竟然才只有九岁！” “去了北疆，我每天都很思念母亲，所以每天都会给母亲写信。” 这件事，何妃也是记忆深刻的。 因为，她同样想念自己的儿子，那时候最迟两日就会收到一封来自北疆的信。 皇甫晔身为皇子，西宫皇子们都是少傅授课。 他身上虽然流着一半北齐人的血液，但性子不像北齐人那么粗犷。 他从小很文静，接受的大蜀诗书礼仪的教养，字也得很漂亮。 “后来，我发现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皇甫晔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得立功！只有立功了，才能跟父皇讨赏，才能从北疆回来帝京！” 第2131章 母妃你真的是错了 皇子也好，其他王公贵族、世家子弟也罢，其实是没有人愿意镇守边关的。 条件艰苦、粗茶淡饭且不谈，日复一日繁重的训练，武人的苦一般人吃不了！ 在最差的生活环境里，付出最多的汗水，甚至流血牺牲。 每日天不亮爬起来扎马步、练拳；住在大通铺里，睡的木板草席，盖的是夹着稻草的被子。 皇甫晔是皇子——或者说，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质子”，他的条件比普通士兵要好很多。 他若在北疆混混日子，做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他想要回帝京，也不想被人看不起，所以一直很努力。 从一开始一天一封信，到后来两天一封、五天一封。 “我投入了读书习字、练武、学习排兵布阵之中。后来太忙了，也有过一个月才给母亲写一封家书的事。” 皇甫晔看着何妃，问：“母妃还记得吧？” 何妃点点头，又咳嗽了两声。 皇甫晔叹息，道：“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父皇为何要在这么多儿子中，独独把我送去北疆。”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也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一开始我心里很难受，但后来……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就想，我荣光一些，母妃在宫里应该能过得好一些。” “只要我母妃好好的，我再待几年也是没关系的！” “边疆日子很苦、很累，每当我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会想：母妃还在宫里等我。” “母妃在帝京，也并没有什么牵挂，在宫中，从不结交任何其他嫔妃。” “我的母妃，只有我！” “她是那么舍不得我，倘若我回不来了、或者我不成器，她一定很难过。” “一次又一次，我撑过来了。” “终于，父皇召我回来了。” “可母妃你……” 说到这里，皇甫晔忍不住眼角的泪，话有点说不下去。 何妃看着他脸上偏黑的粗糙皮肤、他眼里含着泪水的失望，哭得更凶了。 儿子长大了，北疆九年，让他变成了高大威猛的汉子，饱经风霜的脸看上去二十好几似的。 但他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郎啊！ 看看留在京中的其他皇子，哪一个不是细皮嫩肉？ 那四皇子皇甫瑶，更是油头粉面！ “对不起。”何妃闭了闭眼睛，道：“我不是没有为你想，但我也……确实是为你想，才这么做的！” 皇甫晔的情绪，从皇甫令尧与柳拭眉离开后就一直在隐忍，忍到了此时终于崩溃了！ 他大声说道：“为我想，你就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为我，你就要活得光鲜亮丽！” “你不需要跟她们争宠，就算你使劲浑身解数，在父皇那里，他也不会宠你一个异国公主的！” “你可以深居浅出，别的什么都不理会，只等我回来！” “难不成，你还指望着，等你的病熬不住了，父皇就会把我召回来奔丧？” “那我回来有什么意思！” 每一句都是吼出来的！ 他做了九年皇子，又做了九年武将。 温和下来的时候，他还有些读书人的样子，但一旦情绪把控不住了，武人的血性就都浮出来了！ “你明知道，我对大蜀没有归属感！唯一让我牵挂的，就是你！” “只要你在这里，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我都能撑下去！” “母妃，这么多年来我写了那么多信，表达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太让他失望了！ 当他拼死拼活想要努力立功回来帝京，在母亲膝下尽孝的时候，他的母亲竟然—— 想死？ “晔儿……”何妃见他这么激动，咳嗽得更厉害了。 “咳咳咳……” 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 见状，皇甫晔也有些慌，赶忙压抑住了脾气，扶着何妃的肩膀给她轻轻顺背，焦急地问：“母妃，你怎么样？好点没有？” 何妃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咳嗽，太痛苦了，眼泪都流了出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心酸的泪，还是只是因为剧烈咳嗽的生理泪水。 但好歹，咳嗽暂时是缓和住了。 她捏着帕子擦去脸上的狼狈，细声细气地道：“如今你也很清楚，你父皇把你送去北疆，是为了制约北齐。” “但束缚你的，却不是北齐舅家，而是我！” “因为我的存在，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我心里很难受。”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有过一日安生！” 听到这里，皇甫晔忍不住问：“所以你就认为，倘若你死了，我就不用受他控制了？” 何妃没说话。 皇甫晔叹了一口气，道：“母妃你真的是错了！我是大蜀人，身上流着皇甫家的血脉，不回帝京又能去哪儿？就算北齐帝舅舅接纳我，难不成北齐就能容得下我吗？” 何妃没有吭声。 母子之间，也没有太多可以计较的。 情绪平稳下来，皇甫晔又坐了回去，道：“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我们什么都不谈。既然我回来了，母妃你且把身子好好养起来。”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后不允你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何妃看着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她其实想说：我活着，有些事迟早是要曝光的，一旦曝光，会带来多少祸乱？首当其冲的是你！倒不如我死了，把秘密带进坟墓里去！ 但有些话，真的是不适合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四皇子与侧妃被皇帝下令，即日启程去相国寺，点名了吃斋念佛、修身养性。 当然是立即就要整装出发。 甚至，来不及准备得多细致周全！ 芳妃被禁足，只能命手底下的人把皇甫瑶叫过去，母子俩说了一会儿话。 无非是耳提面命，让皇甫瑶收敛自己的脾气，去了相国寺那边不能闹事……等等。 另外，做母亲的心疼儿子，也答应了，这边走得太急，之后她会派人多送一些东西去相国寺，不会让他在寺里过得太苦的。 云云。 天色不早，必须出发了。 皇甫瑶与俞晚清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两看相讨厌！ 他们没有坐同一辆马车出发，也就避免了一路吵架，手底下的奴才事情也能好办些。 相国寺，作为皇家寺庙，自从大蜀建朝以来就存在了。 修葺得如何庄严肃穆、雄伟大气，堪比画上的神佛寺庙，这些对皇甫瑶和俞晚清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们住哪儿！ 第2132章 当和尚尼姑的节奏 “什么？”寂静的禅院内，俞晚清发出一声尖叫。 抵达了居住的禅院，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一个院子？”皇甫瑶面色漆黑，道：“我们这么多人！” 他们夫妻俩，各自带着六个人，随从仆妇总共就有十二个，还不包括侍卫！ 可这？ 相国寺的方丈常年闭关诵佛，除非太后、皇帝亲临烧香拜佛、还有大型的礼佛活动他会出现外，其他事都交给了他的师弟—— 苦镜大师。 这位苦镜大师，监管戒律院。 可见，他是何等的不苟言笑、刚正不阿。 当然，看在四皇子与俞侧妃的眼里，就是脾气又臭又硬！ “四皇子多担待，公公送来的圣旨，说是让二位来修身养性的。但您二位是夫妻，不适合一同住在寺里。故而，寺中只能安排你们住在后山这边的禅院。” 这个禅院偏僻到什么程度？ 与其说是相国寺的一部分，不如说：这是相国寺所处山头的一部分！ 从这里走过去大雄宝殿，少不得要走小半个时辰！ 而这里面的除了是禅院的布置之外，任何东西都跟一般农家小院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比农家小院还要清苦得多！ 堂堂的四皇子，竟然要住这种地方？ 苦镜大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又道：“另外，圣上有旨，特别提点了，四皇子与侧妃娘娘，可以分别带一名近侍、一名粗使。” 说简单点：他们夫妻俩只能带四个人——一个近侍、一个丫头、一个粗使嬷嬷、一个粗使小厮！ 苦镜大师紧接着又道：“每日，主寺那边会派一名沙弥过来，领着您二位念经。念完早课后，抄经。下晌，会有沙弥过来，领着二位打坐。做完晚课后，你们方可自由安排。” 这是要当和尚尼姑的节奏！ 俞晚清要气死了，很想闹一通。 但皇甫瑶的脑子竟然比她多绕了一个圈，想到了一件事：“你是说，这些都是父皇安排的？” 苦镜大师做了个阿弥陀佛的姿势，示意身后的小沙弥将圣旨拿过来。 皇甫瑶打开一看！ 当然不是皇甫权亲自写的，但盖上了玉玺，就是圣旨。 圣旨说是让他们俩过来修身养性没错，但，另外又附了一份细则！ 密密麻麻、林林总总少不得有三四十条！ 日常细节都交代清楚，其中全都是能让皇甫瑶气炸的条条框框不说，最后一句是—— 待夫妻二人能和睦相处，性情宽厚温和后，方可回京！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他们若是不能改掉如今的莽撞、骄纵，一辈子就要在这里了！ “这是圣上下的旨意？”俞晚清也看了一眼，完全不敢相信：“你当圣上吃饱了就没事儿干呢？专门还挑这种事一条条来写！” 苦镜大师根本不与她动气，也不说话。 皇甫瑶倒是看到了：“这上面盖了玉玺！” 所以，是皇帝旨意没错了！ 当然，这两人被赶到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他们是不知道。 这些细则，都是萧妃拟出来的。 她被送回栖霞宫后，越想心里越是气不过，便拟了这些细则，求见皇甫权。 皇甫权大概是看在三皇子妃落了胎这件事的份上，没有过多思虑，便答应了。 本来，四皇子的母族并不强盛，但萧妃的娘家还有好几个朝廷肱骨。 三皇子妃掉了个孩子，萧家和温家两边，皇甫权都不得不给面子安抚！ 无论心里怎么不满，皇甫瑶要与俞晚清住在这个破禅院里，还不知道要住多就，这已经是既定事实。 苦镜大师又给两人讲了相国寺的寺规。 不愧是监管戒律院的，一百多条戒律像背书一样，听得俞晚清一直打呵欠。 也不管两人是否听进去了，苦镜大师责任已了，丢下一句“二位请遵守戒律，佛祖面前不分皇子还是平民”，便转身走了。 “我呸！”皇甫瑶才不相信，这些秃驴还真敢对他怎么样！ 他转身进屋。 禅院的正屋是佛堂，东面有一个禅房、西面也有一个。 另外，院子的东西面，各自有一些配屋，一边是厨房杂物房，另一边就是下人房。 皇甫瑶自然是立即将东禅房给占了，随行的人，多余的都被赶走。 四个人伺候两个人已经算好的了，但人手不够用，又刚刚搬过来，难免很多事都乱套。 尤其是—— “这鬼天气，越来越热了！”皇甫瑶招呼小喜子给自己摇扇子。 但天色已晚，肚子又饿了：“快点传膳！” 小喜子一僵：“小扇子正在厨房里做呢，一个人做，怕是没这么快。殿下再等等吧？” 皇甫瑶脸一黑，道：“为何只有小扇子在做饭？俞晚清那贱人不是还有俩奴才吗？喊她们去做！” 小喜子脖子缩了缩，道：“这搬进来后，俞侧妃嫌弃屋子不够干净、陈设不顺眼，正在折腾重新收拾屋子。” 皇甫瑶当即暴怒：“好她个俞晚清！被她害得这么惨，本殿都还没嫌弃住得差，她竟敢折腾起来了！” 主要是，饿着了他！ 他会倒大霉，都是因为俞晚清害的。 皇甫瑶气得扇风也不要了，站起来走来走去，道：“你去，把那贱人叫过来伺候本殿！让她伺候本殿沐浴更衣，另外，把那两个奴才叫去厨房做饭。本殿一身汗，臭死了！” 小喜子了解自己的主子，哪儿敢不从？ 但俞晚清是什么脾气？ “叫我伺候他沐浴更衣？”俞晚清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他在开玩笑吧？” 她郡主出身，长这么大就没伺候过人呢！ 小喜子脸上是赔着笑，但还是得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侧妃，这不是特殊时候么？不管怎么说，您是殿下的侧妃，按理说，伺候殿下沐浴不损您的身份呢！” 他已经很小心赔笑脸了，但俞晚清“啪”地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卑贱的奴才，还敢指使本郡主！”俞晚清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小喜子哭丧着脸回去了，皇甫瑶一听可不得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气势汹汹地杀到了西禅房！ 第2133章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西禅房这边，香儿与嬷嬷正在重新收拾屋子。 修禅打坐用的屋子，对比高门大户家中的房子，可以说得上是简陋到了入不了眼的程度。 禅房有多老旧且不谈了，倒是经过了简单打扫，蛛网比较少，可那灰尘…… 屋内只有简单的木板床、禅座，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放着的，全都是佛经！ 茶壶，甚至都不是陶瓷的，而是瓦罐。 “幸亏这可夏日，天热得很。这薄被子还顶得住，要是冬天的话，咱们可不知道要怎么办呢！”香儿碎碎念道：“我看这些东西啊，丢出去都没人要的！” 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跟着俞晚清享受惯了，压根不知道民间疾苦。 平安郡主受宠，在家中睡的雕花大床、盖的锦缎羽被。 更不要谈住在宫里，更是平民百姓想都想不到的奢华！ 可眼前这？ 俞晚清坐在禅座的蒲团上，自己摇晃着一把扇子扇风，道：“你们俩倒是收拾快些，天都黑了！” 突然想到：“我肚子饿了，晚上吃什么呀？” “你心倒是大得很，竟然还想着吃！”皇甫瑶忍不住了，走进来。 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他大摇大摆就进来了：“俞晚清，本殿叫你过去伺候我沐浴，你怎么不来！” 俞晚清看见他就来气：“所以说啊，出宫的时候我就问你了，可是要带上你那些侍妾一块儿来，让她们伺候你。你不带，怪我咯？” 她不由在心里想：“不说皇甫令尧那个狗脾气的，护妻狂魔是帝京人尽皆知；就连皇甫霖那个病秧子，都知道护着自己的皇子妃！他皇甫瑶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本就看不起皇甫瑶这个人，被迫嫁给了他，嫁过来没几天竟然就被贬为侧妃，她心里能服气才怪了！ “俞晚清！”皇甫瑶本来勃然大怒的。 但是想到了今日发生的事，他又忍住了脾气，笑道：“你还当你是那个受宠的平安郡主呢？你也不想想看……” 他叹了一口气，道：“长公主——我的姑奶奶她啊，被打入天牢啦！” “我可是听说了，你在俞家受宠，也就是仗着姑奶奶疼你！你爹娘可不止你一个女儿，你却是最会闯祸的那个！” “要我说啊，没了长公主，以后你俞晚清是阿猫阿狗，就说不定了！” “你要把本殿伺候好了，你就还是个侧妃，以后金阙宫有你一席之地。” “将来不管谁做了皇帝，我只要不招惹他，就算不给我封地，但是封王开府是必然的。只要我不肖想帝位，过一辈子逍遥日子，总是不难！” “可你若是惹我不快，你就连卑贱的侍妾都不如！本殿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你好好考虑清楚了，哼！” 难得他聪明了一回！ 俞晚清本来还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但想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啊！ 皇甫娇可是被打入天牢了！ 她有些后知后觉起来。 自从被从宴会上押送回金阙宫后，俞晚清就一直被赶鸭子上架。 收拾行囊、出宫、一路颠簸到了相国寺、入住禅院、听那秃驴念了一百多条清规戒律…… 忙得团团转，脑壳不够用，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皇甫瑶，你可不要忘记，我祖母落了难，你也别想好！” “我能想什么好？”皇甫瑶哼道：“若不是他们非要把你塞给我，我现在过得好好的。可你一来，就鸡飞狗跳了！” 想到自己被俞晚清害惨了，被迫住在这样一个见鬼的地方，他的脾气又上来了。 他倏地冲上前去，一把擒住了俞晚清的手腕：“你给本殿过来！” 见状，香儿和嬷嬷连忙想要上前把俞晚清解救下来：“四皇子！” 但小喜子把她们拦住了：“二位，不去厨房烧饭，一会儿主子们吃什么呀？” 他又下巴指了指东边，道：“郡主嫁过来了，他们可是夫妻。新婚夜闹了事儿没能圆房，但迟早是要圆房的吧？” 小喜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也不想想看，郡主凭着长公主的宠爱，心高气傲看不上我们家殿下。” “但长公主得罪了三皇子，如今入了宗人府，能不能出来还是一回事。你们想想前任国丈就知晓了！” “即便是长公主能出来，你们也要想想看，她老人家年岁已经不小了，还能护着俞侧妃几年？” “若不生个儿子傍身，殿下又娶了正妃、纳了另一位侧妃，后院的如夫人们个个都生下男丁……这俞侧妃，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不得不说，小喜子这番话，相当地合情合理！ 俞晚清面对的，可不就是这样的命运么？ 香儿和嬷嬷都犹豫了。 嬷嬷年纪大一些，想的也多些：“可四皇子性子火爆，这……不会出事吧？”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小喜子在处理皇甫瑶后院女人之间的纠纷这一件事上，可是经验老道的。 他笑道：“你们呀，有机会还是得劝劝俞侧妃，哄着殿下，她才有未来可言啊！” 言尽于此，小喜子出去了。 香儿与嬷嬷对视一眼，问：“嬷嬷，你看怎么样？” “虽说这小太监说的话不怎么好听，但……”嬷嬷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郡主在家中，树敌众多，他们都见不得她好的。” 香儿也明白，小喜子说的很对，俞晚清仗着皇甫娇的宠爱作威作福习惯了，可现在，皇甫娇被打入了宗人府！ 将来…… 如果不能把夫家讨好，娘家又容不下她，她还有什么后路可言？ “香儿，以后你也拦着点，不能再让郡主闯祸了。”嬷嬷叹了一口气。 跟了这么个主子，做奴婢的也很难。 香儿撇嘴道：“拦着点儿？我也想，可郡主那脾气，那是我能拦得住的吗？” 嬷嬷蹙眉，道：“你收拾屋子，我去厨房帮忙烧饭。这吃斋念佛头一晚，还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呢！” 这边的下人都知道变天了，俞晚清脑子里的水却还是没能倒出来。 “皇甫瑶，你别扯我！”她一路挣扎：“你放开我，自己不会沐浴吗？你当这还是你的金阙宫呢，这是相国寺！” 皇甫瑶可不管她，拖着她的手进了狭小的净室，一把将俞晚清的头摁进了注满水的大桶里！ 第2134章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疯狂形成 相国寺的僧人沐浴，都是用小木桶居多。 打来一桶冷水，拿着布巾擦洗身上，最后提水往身上一淋，就算洗好了。 但身为皇家寺院，时不时总有一些身份尊贵的主子，因为犯了一些事儿，过来这边“修身养性”，这座禅院的上一位主人，也是这么来的。 还留下了大一些的浴桶，能坐下一个人都不错了。 净室也小得很，把这么个浴桶摆在一角，占据了大半的位置，两个人错身都很勉强，连屏风都不用。 “你……”俞晚清被皇甫瑶暴力地摁进了桶里，上半身立刻湿透透！ 她拼着力气，想把头抬起来，可她这小胳膊小腿，还真的比不上皇甫瑶这个男人。 皇甫瑶打不过他的兄弟，不代表他打不过一般的女人。 他被柳拭眉打得惨，那柳拭眉还不是仗着皇甫令尧把他给摁住了，不然真要还手，一个女人还想打得过他？ 俞晚清，就更不要提了！ 这一夫歪妻，就这么在浴桶旁边扭打起来！ 俞晚清也不是个吃素的，她虽然力气比不上男人，但她是个暴脾气的。 平时咋咋呼呼的，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性子。 皇甫瑶这么对她，实在把她惹毛得不能再炸毛了。 两人拉拉扯扯之间，她抽了个空，一巴掌扇在了皇甫瑶的脸上！ “啪”！ 皇甫瑶脸上一疼，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俞晚清打了脸，一下子点燃了他的怒火！ 他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怒骂道：“俞晚清，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你找死！” 本来他下手还不算重，只是想要驯服这个可恶的女人而已，并没有想打死她的打算。 但被扇了一记耳光，四皇子可是怒极了。 盛怒之中的男人根本没有理智，出手也不知道轻重。 他狠狠地拎住了俞晚清湿哒哒的领子，一巴掌朝她脸上扇过去！ “啪”！ 不够！ 又一巴掌！ 两记重重的耳光，俞晚清可不止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都在嗡嗡嗡作响。 牙齿划破了口腔，她嘴角都流出血来。 挨了打之后，她的战力也被削弱了不少，丝毫没有了反抗之力。 “你这个贱人！” “叫你瞧不起本殿！” “今天本殿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皇甫瑶跟疯了一样，给了俞晚清两巴掌之后，再次把她丢进浴桶里，往水里摁下去！ “咕咚咕咚”，俞晚清喝了好几口水，呛得她拼命咳嗽。 而皇甫瑶紧接着，一把撕开了她的上衣！ 后院已经养着好几个侍妾、孩子都生了几个的四皇子，在脱女人衣裳这件事上是经验老到的。 没一会儿，俞晚清就被剥得剩下肚兜了！ “你……”这等羞辱，她当然受不了，想要反抗。 但是鼻腔里呛了水，脸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嗡，头晕目眩。 她难受得骂人都骂不了，哪儿还能怎么反抗？ 皇甫瑶哼哼地道：“我怎么了？俞晚清，你不是以为你很高傲吗？不是嫌弃我吗？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我到底脏不脏！” 俞晚清头上的珠钗都已经掉落，头发湿哒哒的，眼睛被水迷了都睁不开。 刚才呛了一口水，此时她胸腔闷得很，辛辣辛辣的，让她不停地咳嗽。 这样的她，实在是没有跟皇甫瑶一战的能耐！ 皇甫瑶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腰带给拉开。 一只手掐住了俞晚清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是掐着她的下颚、强迫她打开牙关，往她嘴里塞进去！ “呜呜呜……” 俞晚清脸上火辣辣地疼、胸腔辛辣得透不过气、又被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 泪水簇簇地往下流！ 她想要抗拒，但没用！ 皇甫瑶常年打架，虽然经常都是打输的那个，但力气还不小，掐住了她的命脉，让她根本毫无抵抗力。 更甚者，一有半点反抗，皇甫瑶又是狠狠一个耳光朝她脸上打过来！ 全程，他也没动她的身子，却极尽羞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才弄了她一脸！ 将怒火发泄掉了，皇甫瑶这才舒服，松开了俞晚清，哼哼地道：“我告诉你，长公主不行了，就没人护着你！你不对老子好点，以后有你好受的！” 不顾俞晚清软倒在脏污的地上，四皇子用浴桶里的水简单给自己清洗了一番。 俞晚清整个人已经傻掉了。 她软倒在浴桶旁边，刚刚得以呼吸，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眼睛傻愣愣地盯着被关上的木门。 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自己好像都懵逼的。 但…… 她很清楚地知道，皇甫瑶那厮，轻薄她、殴打她、还凌辱她！ 脸上疼，下颚疼，脖子也疼。 虽然皇甫瑶没有破了她的身子，但刚才他的所作所为，却是让她比破了身还难以容忍！ 太恶心了！ 越想，心里越是怒火熊熊燃烧，俞晚清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两声。 目光流转，落在了地上。 她的金钗掉在地上！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疯狂形成，她没有想太多，将那支金钗捡了起来。 皇甫瑶嫌弃这浴桶洗得不舒服，没一会儿就要出来了。 俞晚清怎么样，他根本就不想管，也没放在眼里。 比起他那些温柔哄着他的侍妾，这个女人完全就不能称之为女人，看一眼都感觉多余。 想想老大娶了杜若、老二娶了柳拭眉、老三娶的温书青，哪一个不是有才有貌、有智有谋？ 偏生给他塞了俞晚清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来，就算是长得还行，也倒足了胃口！ 他从浴桶里出来，将内衫披上。 没人伺候，他就只能自己来。 却压根没有防备，忽然金光一闪！ 一道影子朝他扑过来！ “啊！” 皇甫瑶挨打也算是挨打出一点经验了，别的不谈，至少危机感这个东西是有的！ 他用尽全力闪开！ 但这净室实在太狭窄了，他一躲就撞上墙壁，俞晚清的金钗已经刺过来。 只是俞晚清被他折腾成那样，状态也不算好，身子往前扑的时候也软绵绵的。 这一刺，最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小腹！ 就在命根子上面一寸！ “啊啊啊……” 杀猪一般的尖叫！ 相国寺这边，四皇子夫妻刚刚搬进来住，就出了闹剧。 兹事体大，连夜把消息送回了帝京！ 次日清晨，芳妃昨夜为儿子提心吊胆，一夜未眠。 结果—— “你说什么？俞侧妃伤了四皇子！” 第2135章 那说的是人话吗 俞侧妃伤了四皇子，说起来很严重，但实际的情况还好。 金钗刺入了皇甫瑶的小腹中，因为又尖又细，一下刺进去了。 伤口挺深的，但是豁口不大。 比较尴尬的是—— 距离命根子非常近！ 只要再往下一点儿，那命根子就可能废了。 但尽管没有废掉，还是伤了阳气！ 寺庙里有懂医的和尚，连夜为四皇子处理伤情，倒是没有性命危险。 可芳妃不放心啊！ 她被禁足不能出宫，只能差人去好求歹求，想要求见皇甫权一面。 奈何，皇甫权不肯见。 无奈之下，她只能想办法求见萧妃！ 栖霞宫。 皇甫霖坐在椅子上，捏着帕子轻轻咳嗽。 昨天动了大气，加上这阵子郁结在心，他的身子又不怎么好了。 昨夜为温书青守她坐月子，她的身子还算好，没出什么差池，他一早醒来倒是得了风寒。 “身子不好你还要过我这边来，有什么事差人来说一声，本宫过去看你就是了。”萧妃一脸的忧虑，担心地问：“你请太医看过了吗？” “看了。”皇甫霖捏着帕子捂着嘴，答道：“昨夜二皇兄夫妻俩在宫里过夜，今晨二皇嫂出宫之前，过来给三皇子妃瞧了下确定她的状况。得知我风寒，也给我开了药。” 萧妃当然不会因为这两三句话就放心，哪怕是柳拭眉亲自看的。 但既然儿子提起了温书青，她不得不关心一下：“三皇子妃如何了？” “小产，不就是那样。”皇甫霖回答得比较笼统：“很虚弱。” 萧妃眉心拧了拧，又问：“她这一次小产，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吧？” 闻言，皇甫霖一顿。 他倏地抬起头来，把捂在嘴上的帕子拿下来，朝萧妃看去。 儿子脾气不好，萧妃当然很清楚，但她还没见过儿子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阴寒、森冷！ 宛如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给盯着，下一瞬就要被它生吞入腹似的！ 她唇线一僵：“霖儿？” “母妃！”皇甫霖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方才的话，您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我不希望这种话在别处听到！” 没想到被儿子斥责了，萧妃脸色也僵硬了起来：“霖儿……” “不用多言！”皇甫霖显然是动了大气，满脸的阴沉，道：“母妃，您扪心自问一下，倘若您刚刚失去了孩子，还在坐小月子第二天，你婆婆只关心你能不能再怀上孩子，你是什么感受？” “温书青不管是做妻子，还是做儿媳，你自己说，她有哪里做得不好的？” “她嫁给我三年，被困在承华宫，从自由的第一天开始，就每日早晨都过来给你请安，极尽儿媳之能，替我尽孝！” “你这话，让温书青听到了，她心里该多难受啊！” 他眼睛里都是火，站了起来，又道：“母妃，您想想看，那说的是人话吗！” 气呼呼说完，就想要拂袖离去！ 萧妃连忙站起来追在他后面，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谁还没有个嘴瓢的时候，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呢？别把身子又给气坏了！” “嘴瓢？”皇甫霖回过头来，冷笑道：“脱口而出就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母妃你是宫妃，最是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萧妃对自己的儿子，那叫一个了解！ 他的脾气一旦起来，打小就难哄。 她耐着性子道：“好啦好啦，我以后多注意总成吧？你的子嗣关乎了咱们几族人的兴衰，我比较关心这个，说话冲动了点儿也实属正常，不是么？” “你也是女人！”皇甫霖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迈步就要走。 萧妃还想说什么：“霖儿……”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通报：“娘娘，芳妃娘娘那边命人来哀求娘娘过去一见，说是……为了四皇子受伤的事！” 皇甫瑶受伤的事，早晨萧妃已经收到消息了，皇甫霖过来给母妃请安，也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不然他自己病了，又想要照顾温书青，根本不想过来的。 听到这事，他蹙眉道：“母妃，答应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昨夜还说，要让老四出点什么事，把芳妃也给弄走呢。 这俞晚清也太会办事儿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答应什么？”萧妃并不知道儿子还有这个打算。 但她何等聪明，很快就想明白了：“你让我同意见她，若是她提出要去相国寺，就放她走？” “圣旨下了，父皇说的话一向不容忍反驳。所以，老四受伤了也不能回来的。”皇甫霖说道：“那么，只能是芳妃去见他。” 萧妃点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个时候圣上对芳妃有了猜忌，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宠着惯着。若芳妃要去相国寺，也肯定会答应的。” 甚至恨不能把芳妃隔开！ 皇甫霖又道：“如果芳妃不提、或者父皇不答应，就有劳母妃提点一下。” 萧妃答应了：“行，这件事听你的。” 儿子长大了，虽然还是个药罐子，但这脑子还真好使！ 如果他的身子强壮一些、多生几个儿子，就好了！ 这件事谈妥，皇甫霖又道：“我得回去了，温书青身子很虚弱，又历来怕喝药。我得回去盯着她喝药！” 这次他转身走，萧妃倒是没拦着。 因为她还有其他事要做。 桂嬷嬷走过来，道：“老奴瞧着，三皇子对皇子妃的感情，似乎还挺深的呢？” 萧妃拧眉。 她怎么可能没发现！ “皇家子弟不宜动真感情。”萧妃叹息道：“再看看，倘若三皇子真的对皇子妃过分在乎了，还是要想个法子遏止一下。” 桂嬷嬷点点头：“是啊，不利于以后巩固权势。” 用什么来巩固权势、地位？ 联姻最快、且关系最、牢固扎实！ “不管三皇子的意愿了，我先给他挑几个对象。能不能成，先观望观望，多加打探一下对方的才学与品德。” 想想老四家的俞晚清，简直给四皇子带来灭顶之灾。 萧妃自然要吸取教训，千万不要娶来一位祖宗！ 难伺候就算了，还作死！ 经过萧妃的帮助，芳妃当天就得到圣旨，允许她去相国寺照顾受伤的四皇子。 至于她那边怎么个照顾，去了相国寺后，会怎么对待谋杀亲夫的俞晚清，那是后话。 且说皇甫霖回到了承华宫。 第2136章 我已经不是那个废柴了 早晨，皇甫霖去栖霞宫的时候，温书青还没有醒过来。 刚刚经历了小产的身子太弱了，而且她先前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 摔了这么一跤，伤口又裂开了，情况也比其他坐小月子的妇人，要更虚弱一些。 皇甫霖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发现温书青还没醒，不由担忧地问：“如霜，她这是什么情况？” 如霜答道：“敦愚王妃不是说了么？能睡是好事，只要皇子妃好好补充营养、好好睡觉养精神，把该喝的药都喝了，还能好得快些。” 大概是因为不喜欢在宫里住，柳拭眉早晨没有睡懒觉，刚进辰时她就过来了。 那时候温书青醒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等柳拭眉走了后，她又睡过去。 当时药都没有熬好！ “还没服药呢，要不要把她叫醒起来喝药啊？”皇甫霖叹了一口气。 认识温书青一来，总是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让她照顾，现在看着她这副样子，才几天他就受不了了！ 到底是他的心态不如温书青坚强，他心想：倘若她一躺好多年，我怕不是要疯！ 如霜心态还比他好一些：“奴婢还问了敦愚王妃，她是说，正常人小产坐个七八日的小月子，以后多注意些也就可以了。但咱们皇子妃有条件，加上她还有腹部的伤要养，做足一个月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皇甫霖：“……” 一个月，这几天他都难受死了，还要他熬一个月！ “你那是什么表情？”温书青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见皇甫霖一脸漆黑，她问：“你若嫌弃麻烦，还是让我去西殿那边调养。也不至于耽误你自己的身子，这才一晚上，就又风寒了。持续下去还不知道你会怎么样呢！” “胡说什么呢你！”皇甫霖想也不想，脱口就怼：“西殿、西殿、西殿！你一日不气我，就活不好怎么的？” 说话太急了，噎了一口气让他上不去下不来。 他又捏着帕子，转头过去背对着温书青咳嗽几下，坐在椅子上更忧虑了：“我得了风寒，你身子弱，我不能近身照顾你，免得传染给你。” 全是懊恼，对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痛恨至极！ 连如霜都知道，三皇子近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对温书青温柔体贴了许多，似乎也…… 有了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感情？ 就好像…… 敦愚王看着王妃那样的！ 温书青依旧淡然，道：“只要用心养，伤肯定能养好，身子也会好的。承华宫里伺候我的人多的是，用不上你照顾我，你管好自己就是为我省心了。” 皇甫霖：“……” 想想也是。 温书青又道：“我比较发愁喝药的事。” “你这几天喝药很勤快，不是不怕了吗？”皇甫霖就知道！ 这几日，她之所以压抑了自己对喝药的恐惧感，一碗一碗地喝，也很爽快，就是因为需要积蓄报仇的力量！ 她想早点养好伤势，在家宴上，让计划更顺利一些！ 因此，她才忘却了药味的惧怕！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不吭声。 正说着，宫婢送药进来。 温书青一闻着那味儿，脸色就白了：“二皇嫂也是的，我问她说能不能不喝药，用别的法子，她也不同意。” 她惯常的面无表情都皲裂了：“每天两碗汤药，还有三顿药膳，这吃一个月下去，我怕不是成为药人了！” 皇甫霖示意宫婢把药碗给自己，听到温书青这么说，转头就怼：“那我吃了十几二十年的药，我算什么？” “你不是药罐子吗？再说了，你没有味觉！”温书青不客气地道。 皇甫霖一顿。 罢了，跟一个为自己怀了孩子、又被迫流掉孩子的女人，他斗什么气呢？ 如霜把温书青扶起来，让她靠在软枕上。 皇甫霖也过来在床沿坐着，道：“我喂你喝。” “你可别！”温书青立即拒绝：“放在一旁吧，等温一些了，我自己喝！” 一口闷，牛饮下去，总比一口一口地慢慢品尝来得好！ 皇甫霖也不勉强要喂，毕竟他也怕自己的病气会过给她。 想到病气，他不得不回到椅子上，开始与温书青说皇甫瑶受伤的事。 “他们俩每次碰面都跟斗鸡似的，会发生什么，一点儿也不意外。”温书青的评价很中肯。 也很形象！ 皇甫霖下意识笑了下，但很快笑容又消失了，换上了冷戾的恨意，道：“俞晚清迟早是要自己作死的，但……” 他蹙眉道：“你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我们还失去了一个孩子。害了一条性命，她连道个歉都没有诚意，一点儿愧疚感都没有！这怎么能忍呢？” 最后一句“这怎么能忍呢”，咬字咬得那叫一个轻柔。 轻柔地阴森可怖！ 加上他充满戾气的眼神，看上去更可怕。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问：“长公主进了宗人府，就别想好着出来了，哪怕出来后，以后俞家也是被圣上死盯着的怀疑对象。俞晚清这才隔了几天，又伤了四皇子。芳妃宝贝儿子，自然不可能让俞晚清落得着好，你何必自己去费劲儿？” 她还是看出来了，他是想要做些什么、比较疯狂的事，所以劝说他不要去做。 因为，没必要。 俞晚清不用他们脏手，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了。 “行。”皇甫霖听了她的话，应道：“你呢。这一个月就给我好好养身子。平时的事，都由我来做，你安下心来，我已经不是那个废柴了！” 温书青久久地看着他。 说真的，现在的三皇子，人还是那个人、脾气还是那个脾气，但对她…… 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但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你看着我做什么？”皇甫霖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看得我瘆得慌！” 可不是夸张的说法！ 他家皇子妃的眼神哪怕很淡，看上去依然是很有杀气。 更何况，她长时间盯着他看，让他下意识反省：我是不是有哪儿做错了？ 却没想，温书青却是唇角微微一弯，没理会他，而是道：“如霜，把药给我喝了吧。” 见状，皇甫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上扬。 得，我家皇子妃能对我笑了！ 敦愚王府。 “长公主这个事，怎么让俞泛就范呢？” 第2137章 安全第一 回来之后，皇甫令尧与柳拭眉两人，都没将过多注意力放在皇甫瑶那个草包身上。 他思考的是：“长公主这个事，怎么让俞泛就范呢？” 要说长公主皇甫娇这个人，俞晚清那一身嚣张跋扈、仗势欺人都是从她这里学过去的。 这么多年，利用权势不知道欺压过多少人，害死过多少人。 只不过碍于她是皇帝的姑母，一般平头百姓的事，哪怕死几个人，也根本扳不倒她。 而她又比俞晚清要精明一些，知道世家都是铁疙瘩，啃不下的，她也不会碰。 这一次，如果不是俞晚清作死，被三皇子这一脉算计，她也不会落难。 对于皇甫令尧来说，当年的事参与人是俞泛，目标也就只有俞泛。 他也不一定要对长公主做什么，所以自然不会像对曲满江那样，想让皇甫娇死在宗人府出不来。 “媳妇儿，今晚我抽个时间，去见一见俞泛，你看如何？” 柳拭眉点点头，道：“嗯，你看着办就好。” 晚上去见的意思，无非是私底下去，不引人耳目。 毕竟，如今皇甫令尧肯定是皇甫权重点盯着的对象，密切跟这些权臣来往，迟早是要被盯上的，当做结党营私来处置他！ 商量妥当之后，是夜，皇甫令尧换了夜行衣，去了一趟驸马府。 俞家有大府邸，但俞泛为了给母亲尽孝，一直住在驸马府内，隔壁就是俞府。 两座宅邸之间打通了一道门，方便来往。 俞泛昨日在家宴上受到了惊吓，想要营救长公主却无门，当天也不敢求情。 昨晚更是一夜没睡，在跟其他人商讨对策。 今日下晌好不容易睡了一觉，夜里唤了小妾来侍寝，好安抚安抚精神。 搂着小妾睡得正香呢，突然脖子一凉！ 小妾已经被点了穴道不省人事，眼前多了一个黑衣人！ 他张口就要喊，却发现哑穴被点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你这破胆儿，还敢干坏事儿？”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是本王。” 听出来皇甫令尧的声音，俞泛松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个缝上的姿势，表示不会声张。 皇甫令尧这才点开他的哑穴，道：“有事儿问你。” “何事？”俞泛还是受了惊。 俞晚清闹的事，本来就让俞泛够头疼了，连累皇甫娇进了宗人府且不谈，去了相国寺，竟然又闯祸了！ 这事儿精，是想要祸害完全族才算吗？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不认这个女儿！ 皇甫令尧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也不肯好好坐着，蹲在了上面，道：“你想把你老娘从宗人府里弄出来吧？” 俞泛一听，一点儿欣喜也没有。 首先，他再怎么无所作为，也不是个傻子。 就算他相信皇甫令尧有能力把人捞出来，但他很清楚，皇甫令尧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甚至还穿着夜行衣、偷偷摸摸过来。 其次，皇甫令尧与皇甫霖是合作关系，来往比较密切，是人是鬼还分不清呢！ 万一这家伙不是来帮自己的，而是要来害自己的呢？ 再次…… 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 “看来，你是不想了。”皇甫令尧见他犹豫不语，鄙夷地道：“你们俞家能有今天，全靠你老娘撑着。就算你没有孝心，也不想想离开了她之后，你们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俞泛直接问：“你有什么条件？” 屋内光线微弱，但他还是看得见，皇甫令尧蹲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那傻二王爷虽然不傻了，还是没个正形儿。 皇甫令尧嘿嘿一笑，道：“我对你们俞家，其实不太感兴趣。但我特别想知道，当年我母族的事，你这个参与者，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又知道了一些什么事？” 俞泛脸色一凛。 别的事，他确实没什么魄力。 可这件事，参与人都知道要烂在肚子里的！ 胆敢宣之于口之人，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就是没魄力，才更不敢说。 “或者说，你自己的事儿不愿意说，说说其他人的，也行？”皇甫令尧又问。 俞泛冷着脸，道：“我不跟你说，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救母亲。但上了你的贼船，我更危险！” 他是没本事，但人能认怂，也是一个本事！ 俞泛没有什么才能，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怂包！ 因为有自知之明，干啥事儿先怕上一怕，太大胆的事，绝不去碰。 安全第一。 先前提醒皇甫娇与俞晚清，温实不能惹、温书青不能惹，也是因为他怂。 骨子里怂，任何事就会从最差的可能打算，能看清楚很多事！ “你当年上了我父皇那条船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怂？”皇甫令尧蹙眉问。 俞泛张口，差点要说：当年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但他不能说。 他干脆破罐破摔，道：“我会想法子给我母亲求情，但当年的事你要掀翻它做什么？” 俞泛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不管敦愚王你也好，敦愚王妃也罢，你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还有本事。难道你们不知道，有些事情非要挖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吗！” 不得不说，还挺有道理的。 因为换做他俞泛，遇上这种事，肯定是：“你这根独苗能够存活，还娶上了媳妇儿，马上就要当爹了。为何不能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年的事我没有办法。如今曲家死了，苗家也快要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最后，他声音小了一些，道：“难不成，灭完了你知道的仇人之后，你还能弑父？” 为母报仇，就可以弑父？ 就算他做得天衣无缝，天理也是不容！ 皇甫令尧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柳拭眉也很明白。 因此，这件事柳拭眉不让他做。 想到皇甫权才是灭了孙家九族的元凶，只不过把这些人当做了刀子，对准了孙家而已。 但主谋，就是皇甫权！ 他的心情突然恶劣起来了。 “敦愚王，你就算杀了我，也没什么用。”俞泛又道：“我想，你能追到我的头上，肯定也知道剩下的还有谁，对吧？” 第2138章 苟着 皇甫令尧不说话。 俞泛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我说出来那些事又能如何？你杀了我，杀了其他仇人。但一旦掀开这件事，你难道就能片叶不沾身？” 他语重心长地道：“说来我们是亲戚，我身上流着一半皇甫家的血，你也是。你我都无比清楚，皇权至上！如今王妃怀着龙凤双胎，还说什么天降祥瑞。你们这是怕自己不够突出，已经被盯上了，再深挖下去，真的是好事吗？” 皇甫令尧依旧没吭声。 俞泛头疼得很：“你挖出来事实，想怎么样？你想要坐那个位置？” 闻言，皇甫令尧朝他瞟了一个冷眼。 想到这个，俞泛眼睛一亮：“你如果想坐，只要你保我不死，我可以支持你啊！” “哼，你倒是会想。”皇甫令尧自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他冷冷地道：“你怂归怂，但嘴还挺严实。罢了，左右姑祖母若是没了，你们也撑不住父皇的猜疑！” 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道：“在父皇心里，你们想要扶持老四上位。而你一定很明白，一旦父皇有了这样的猜疑，不管你是不是有那样的想法，也洗不清了！” 说着，他转身往窗户那边去，最后一句：“看看老四在相国寺，过的什么日子吧！那就是你未来的写照！” 丢下这话，皇甫令尧已经从窗子出去了，来无影去无踪。 没问到他想知道的事，也无关紧要，毕竟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俞泛动起来。 俞泛脸色漆黑，双手虽然抱着被子，却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不行，皇甫令尧说的也很对，一旦他母亲倒下了，整个俞家也会完蛋。 被皇甫令尧这么一闹，这一夜，俞泛又睡不着了。 次日早朝过后，他去御书房求见皇帝。 知道这个兴头上，皇甫权不愿意见他，所以他故意等到了皇甫权去用早膳过后、尚未进入御书房之前，就在门口拦了圣驾！ “臣俞泛，叩见圣上！” 被这么一拦，倘若还是不见，就显得做皇帝的不厚道了，更何况，俞泛和皇甫权还是表兄弟。 宗室之人，总不能不给面子。 “进来说话。” 相当于被赶鸭子上架，皇甫权脸色自然不可能好看，迈腿进了门槛。 俞泛赶忙跟上去，皇甫权走到御案前坐下，他则是直接跪在了前面，等着皇帝允许自己进言。 没办法，虽然是表亲，但人家是皇帝！ 皇甫权坐下后，看了他一眼，张口：“倘若你想为姑母说情，便回去吧。” 俞泛一怔。 他主要是来说情的，但还有其他事。 见皇帝这么说，他也不敢求情了，而是道：“臣求见圣上，是因为……因为敦愚王私底下找过臣，臣心想，这种事还是要让圣上知道，以表忠心！” “哦？”皇甫权默了半晌。 他不吭声，俞泛也不敢多说。 毕竟御书房内除了大太监隆安在一旁伺候外，还有其他几个内侍。 而他要说的话，涉及了当年的事，也涉及了皇帝父子俩的和睦，不是谁都能听的！ 皇甫权盯着他看了半晌，朝隆安挥了挥手。 隆安意会过来，立即领着所有太监一起出去了。 门关上后，皇甫权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对椅上，选了一张坐下。 这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着说吧。” “遵旨。”俞泛战战兢兢地坐在了他隔壁。 在别人面前，为了维持面子，他都会把表面的气势摆得很足。 他好歹也是个公主嘛，虽说没得封郡王，是因为以前皇甫娇闯了祸，惹怒了先帝。 但一如皇甫令尧看穿了他心底里的“怂”，在单独面见皇帝的时候，他真的是怂得不行！ 皇甫权问：“敦愚王与你说什么了？” 俞泛心知自己说得太详细，挑了自己比较关心、比较慌的点来说：“禀圣上，敦愚王是在询问当年的事。” 瞥见圣颜微微一沉，他急切地道：“臣自是没有告知，并且劝告敦愚王莫要追查了，以免乱了大局。” 说了那还得了！ 皇甫权瞧了他一眼，打小认识，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这个表兄弟的性子。 要说其他人，可能会禁不住把那些事说出来，但俞泛…… 他怂归怂，但他不会说！ 皇甫权问：“他是否提了什么条件，以诱使你说出那些事？” 俞泛答道：“大概就是帮我把母亲给从宗人府带出来吧。” 皇甫权说了不允许求情，他就不求情。 但这不是把话题带出来了吗？ 他虽然不是智计过人，也没有很沉得住气，但也不傻不是？ 生死存亡的大事还蠢，他也不能当家主了。 皇甫权又瞧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问：“你今日来，是为了告知朕，敦愚王来找过你；还是，为了给长公主求情？” 他不说“姑母”，因为这时候，按身份来说事才是最合适的！ 三皇子与四皇子皇子妃之间是妯娌矛盾，是家事；可若涉及到了立储，就是国事！ 俞泛叹了一口气，道：“圣上，您也是知晓的。臣不成气候，母亲她……那样的性子，可能略为嚣张跋扈了一些，可她历来也不太会那些后宅阴私。” 通常来说，越是会使用阴私手段之人，越是能忍、能沉得住气，绝不会像皇甫娇那样嘴上没个把门的，还盛气凌人。 极个别不论。 对俞泛的话，皇甫权也能接受。 但他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加上他本性多疑，自不会完全放心。 俞泛不敢求情，默默地等着圣决。 这么多年来弱弱地找皇甫权求助，他已经很习惯了，非常明白“苟着”的真谛！ 果然，许久后，皇甫权吭声了，道：“姑祖母的事，迟早是要有个定论的。你很懂事，朕也不要俞家。” “不要俞家”这话，算是给俞泛吃了个定心丸！ 他当即站起来，撩开衣摆跪地磕头：“臣，谢主隆恩！” 但皇甫权还有别的说辞：“但，姑祖母近来过分嚣张，意图插手政事，万分不该！” 这是罪名。 紧接着，是判决：“故而，该有的惩处，必须得有！” 第2139章 命敦愚王安一方百姓 俞泛虽然有些慌，但既然说了不要俞家上下老小的命，他还是安心的：“求圣上赐罪！” 皇甫权低头，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姿势端端正正的俞泛，吐出了最终判定，也算是给了俞泛承诺—— “长公主恣意嚣张，是该教训，且先让她在宗人府吃几日苦头，你也不要再为这件事说什么了。” “这么大年纪了，性子太冲不是好事，须得磋磨一下她的锐气。” “过了这段时日，她便可重获自由。” “此后，俞氏举家迁出帝京，允你自己挑郡城居住。朕有生之年内，除了四皇子侧妃俞氏，整个俞氏宗族皆不可留在京中！” “你回去后，通告所有俞氏京官，自行罢官请辞吧！” 最后一句，让俞泛顾不得怂，猛地抬起头来。 但他一个字都不敢迸！ 整个俞氏都不可留在帝京为官，但他们依旧是皇亲国戚，仍旧能够享受富贵。 只是，荣华是不会有了。 说是皇甫权有生之年，但—— 一旦衰败，想要重新崛起，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因为有扶持四皇子争储的嫌疑，俞氏满门都要辞官、迁出帝京，方可让皇帝安心！ 这就是愚蠢又任性的俞晚清，连累俞家要付出的代价！ 可俞泛不敢有半点异议，又磕了一个头：“臣谨遵圣谕！” “起来吧。”皇甫权叹了一口气。 打了一巴掌，也该给个甜枣了：“朕也不想如此。俞氏因得姑祖母长公主的身份照拂，族中子弟多有嚣张跋扈。在帝京犯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你们急流勇退，才不至于被人捉住把柄往死里打。此外，该给你们的好处，依然会给。你能明白朕的苦心么？” 俞泛自然是道：“臣理会得。” 说起来，皇甫权的“苦心”有虚伪的成分，但他的话却占理。 这些年来，长公主皇甫娇年纪渐长、脾气也见长。 俞氏一族的子弟，看到自己的嫡母、祖母、曾祖母如此嚣张，自然是有样学样，没少在外面犯事儿。 别的不谈，只说欺男霸女的事，就不胜枚举。 平头百姓无法告上大理寺，多的是告上了京兆尹之处的。 但碍于皇甫娇的身份，京兆尹又不是大理寺，没有王岚陆谋那些硬骨头，故而，不论强抢民女也好、殴打出人命也罢，多半判赔银子了事、不了了之。 一桩两桩拿出来，不足以动摇俞氏根本。 但若在这个当风的节骨眼上，有心人把所有的案子都被翻出来，做一本诉状集告御状，俞家可能要死一大片！ “急流勇退”这四个字，确实是目前的俞氏应该做的！ 但俞泛还有一个忧心之处：“臣斗胆，敢问圣上，若敦愚王步步紧逼，臣等迁出帝京之后，如何保障自身安危？” 他说的是“怕敦愚王寻仇”，其实，何止是敦愚王寻仇！ 墙倒众人推，皇甫娇这些年得罪过的人，还算少吗？ 难道他们就不会趁机报复？ 皇甫权看了他一眼，道：“朕当年给你的免死金牌，还在吧？” 俞泛忙躬身答道：“回圣上话，那自然是供奉着的。” 皇甫权便道：“那不就结了，只要敦愚王还认自己是皇甫家血脉，就不能动你！至于其他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只要还认皇甫家的大统，别说皇甫令尧只是个闲散王爷，就算他夺了位当了皇帝，也必须承认先帝发出去的免死金牌。 否则，他就是大逆不道，天下不容！ “是是是，臣谢圣上恩赐！”俞泛再次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觉，现在的结果虽然也不算好，但好歹不是绝境，他才算心里踏实起来。 皇甫权打发他离去，隆安才进来伺候。 龙纹玉盏里，倒上了新茶。 隆安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 皇甫权喝了半盏茶，才道：“老二追查孙家之事的心一日不死，迟早还是要被他翻出个底朝天来。可朕却动他不得，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为何不能动？ 民意是一个原因。 因为蜀河水患，敦愚王府大手笔赈灾，捐出去的赈灾银甚至比朝廷还多。 并且，慕将离亲自监督赈灾，每一两银子都落到了实处，黎民百姓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丰衣、足食！ 国泰、民安，是为帝者才考虑的问题。 百姓不会去管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是谁，只会管：谁让我寒有衣、饥有食！ 如今民意拥戴敦愚王夫妇二人，又有天降祥瑞护着这一胎。 皇甫权自然是不能动的。 若是祥瑞之兆直指龙凤双胎，这孩子却不保，岂不让人怀疑天象？ 皇帝乃是天子，天象被人怀疑了，帝位如何能稳？ 更何况—— 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太后一再提醒他的那些事了！ 这么块硬骨头，卡在喉咙难受得紧，却又不能动。 隆安跟在皇甫权的身边伺候，已然三十多年，对皇甫权自然是非常了解。 “敦愚王一直嚷嚷着要封地，依奴才之见，不如眼不见为净了吧。” 简单一句：将他打发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可他走后，未必能安生。”皇甫权蹙眉。 隆安道：“圣上可下旨，命敦愚王安一方百姓，做百姓的守护神，无召不得回京。” 闻言，皇甫权眸中露出几分赞许：“隆安啊，你这说法挺不错！” 不是天降祥瑞得了民心么？ 那就让他镇守南方，做百姓的守护神。 山神、海神，都不可离开山海。 那么敦愚王夫妻俩镇守封地，为一方黎民百姓赐福，不可归京，岂非在情在理！ 他们不能回来，有些事可以秘密去做。 但绝不能光明正大回来，这个烫手山芋也算是暂时安置住了。 “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朕便给他封地，将他也遣走！” 盖棺定论。 隆安又道：“圣上，六皇子请敦愚王妃为何妃诊病，恐也将六皇子给拉拢了去。” 提起这件事，皇甫权的眉头又蹙起来，琢磨着道：“这个柳氏……” 第2140章 绝对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当初柳拭眉被算计，与皇甫令尧在暗巷中失了清白。 那时候，她卑微至极地跪在了皇甫权面前，恳求入王府为奴为婢侍奉傻二王爷。 谁能想到她会有今日！ 皇甫权给他们赐了婚，一个傻一个声名狼藉，本是将就。 又如何能想到，柳拭眉竟然会医术！ 那一手医术，实在是拉拢人心的必杀技！ 如今不说皇家内部，就是朝中大臣，受过她恩惠的人都不在少数。 真是一个碍事的存在！ 可她防心极重、做事极为机敏、且胆子贼大，皇甫令尧又护得死紧。 她身边还有粟威、钟浪、慕将离这些高手保护，背后还有梁家、张家的支撑维护。 想要处理掉她，可不是一个大难题么？ “妇人最危险的时候，或许，就是生产的时候了。”隆安感慨说道：“自古以来，死在生产鬼门关之人，何其之多！” 皇甫权眼皮子半阖，眸光微微敛起来，掩去了双眸光芒，低声道：“她的胎，还有多久生产？” 隆安答道：“敦愚王妃自己就是大夫，她的身孕并没有在内务府留案。但按常理推日子，该还有两个半月吧。” 皇甫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朕，便再等等！急不得这两个月。” 就先让她安生待产吧。 五月二十，敦愚王府。 柳拭眉辰时才起来，吃过早饭后，在王府花园里逛了一圈，已经是满头大汗。 日头越来越毒，她也不想再散步了。 也自然不肯回屋里呆着，而是在水榭里坐下，连翘和长歌都在一旁给她挥扇子。 长歌担心得很：“我怎么觉着，就这几日，大小姐的身子更重了？” 连翘也道：“是呀，而且也流太多汗了吧？每日换两身衣裳，感觉都不够呢。” 柳拭眉苦笑：“我无时不刻不感觉自己是馊的！” 揣着两只小火炉在肚子里，加上这夏日炎炎，走一圈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 再加上胎儿压迫膀胱造成尿频，成日要如厕，她总感觉自己有味儿！ 颜值再高的女人，出了汗身上味道也不好闻啊！ “这才五月多呢，尚未到六月心，大小姐还是别喊苦。还有得忍呢！”墨儿端过来一碗冰镇过的燕窝银耳羹。 柳拭眉很想直接吃冰块，但知晓自己怀着孩子不可贪凉，只能忍。 她叹了一口气，道：“可惜。” 她开始怀念现代的空调、雪糕、吊带衫、热裤、游泳池了！ 正吃着勉勉强强有点凉的燕窝羹，李公公过来站在水榭外头，报：“王妃，六皇子求见！” “六皇子？”柳拭眉挑了挑眉。 想到皇甫晔可能是来做什么的，她说道：“让他过来吧。墨儿，给六皇子弄些冰镇的汤汤水水吧。” 连翘一边给柳拭眉擦汗，一边问：“王爷不在府中，回头知晓六皇子来了，怕不得生气呢。” 因为苗杰将真药堂贱卖给了浮生阁，柳拭眉身为大东家，肯定是要接手的。 真药堂与浮生阁合并，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处理，徐贤和舒君都很能干，又有梁怡帮忙。 可毕竟是整个大蜀民营医馆的巅峰，柳拭眉不可以对自己的事业一无所知。 她还想生完孩子坐月子之后，去巡视自己的医药帝国呢！ 故而，掌握吞并了真药堂的浮生阁的现状，这个光荣的任务，自然就只能交给夫妻一体的自家狗子了！ 他出门去办事，回来再与她说明。 提到忠犬属性越来越明显的家养二哈，柳拭眉唇角勾起了笑意，道：“他就是个醋精，吃醋是他的兴趣。他对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唯独这么一点，我得支持！” 怎么支持？ 他喜欢吃醋，自然是时不时让他吃一口，不然他嫌不够酸，可能要自己造作！ 二哈可不能放飞自我，造作起来可就完了！ 长歌脸上也有淡淡笑容，道：“反正王爷不管怎么生气，大小姐都能三言两语哄好，没关系。” 主仆几人笑过之后，皇甫晔被李公公引领过来。 远远看见那身材与少年面孔十分不匹配、强烈反差萌的小六儿经过水桥走过来，柳拭眉再一次感慨： 精品男人是什么样的呢？ 九头身！ 头小、宽肩窄腰、倒三角的身材、有胸肌腹肌但不能过分、笔直的大长腿。 这些条件，皇甫晔几乎全部都占了。 唯一让柳拭眉感觉美中不足的是：麒麟臂！ 不要笑！ 就是步惊云的那种麒麟臂，哪怕皇甫晔不是穿着黑色背心，胆敢他穿着窄袖，粗壮的臂膀还是很明显。 上肢特别强壮的男人，力量都是可怕的。 “给二皇嫂请安。”皇甫晔过来，抱拳行礼。 手上是武将的礼，嘴上却还是皇家的礼。 一如他反差萌的外表，这人文武交错，也是强烈的反差。 柳拭眉点点头，道：“这不是在宫里，没那么多规矩。” 她朝他招招手：“小六儿你过来坐下，天太热了，吃一碗冰镇莲子羹吧？” 皇甫晔一愣。 秉承着男女有别，对方又是自己的嫂子，他进了水榭之后，全程都是垂着眸光看着自己的脚尖。 本想，把事情说完了就走，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听到柳拭眉这十分亲近的称呼——小六儿？ 他整个人是错愕的！ 柳拭眉对皇甫晔的观感挺好，也是知道皇甫晔肯定是皇甫权拉回来，想要制衡皇子格局的。 现在敌友未明，她得拉拢！ 她很懂得人性，从皇甫晔的身世研究他的心理：绝对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何妃是个缺爱的，寂寞的宫妃。 没有亲人、朋友、爱人。 何妃的儿子，从小就被丢进了军营里，接触的都是男人，内心一定缺乏温柔！ 皇甫权那种人，心里只有权势，哪里晓得这些？ 她就不信了，他们这边让皇甫晔体会什么叫温暖，皇甫晔还能帮着皇甫权来对付她家狗子！ 身为嫂子，给小叔子一点家的感觉，很有必要！ “怎么？不喜欢甜食？”柳拭眉没得到回应，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就可惜了！ 她也不爱甜食，可架不住她家狗子喜欢！ 跟着一起吃多了，她的口味也多多少少有点变化。 皇甫晔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感觉失礼，连忙转移目光，坐下道：“不会，甜口我吃的。” 他常年在北疆，几乎没有什么跟女子相处的经验，一进来，这都是女子，多多少少有些局促。 尤其是柳拭眉。 第2141章 小六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因为怀孕到了后期，哪怕她极力控制饮食，也架不住身子膨胀起来，像吹气球似的。 她的脸，也圆润了很多。 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帝京中人对柳大小姐的评价——高岭之花，并非浪得虚名。 而孕期中的她，多了母性光辉，整个人看上去慵懒而又温柔。 皇甫晔想起来十五那一日，柳拭眉过来给何妃看诊，从她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来，她不但长得美，心灵也美。 并且，皮相的美已经掩盖不住她的骨相。 聪明又漂亮的女人，帝京世家中她不是独一无二的，但敦愚王妃不但温柔，她还霸气！ 温柔和霸气，本应该不是一路的。 偏生，在她柳拭眉身上，结合得极好！ “你过来，是找你二皇兄的，还是找我的？”柳拭眉一看就知道，皇甫晔不太习惯帝京的生活。 少小离家，回来之后，一切已经与自己在的时候不一样了。 就好比一个离家十年回来后，发现邻居都换人住了、隔壁家的小孩都长大了面容发生了变化，老人都已经华发甚至已经没了…… 那首诗怎么怎么吟的来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陌生感，叫人潜意识不安。 所以，她尽可能的把声音放轻柔，以免吓着了这个北疆来客。 皇甫晔避开与她对视，尽量不把视线放她身上，答道：“我过来，是要给二皇嫂送谢礼的。” 在北疆面对千军万马，也抵不过在女人面前让他紧张。 也不单单是柳拭眉，面对其他女人，他也是如此。 说到来意，他稍微轻松了一些，又道：“多谢二皇嫂愿意去给母妃看诊，这几日她服了你开的药，已经好多了。” 在他的紧迫盯人下，何妃一日三碗药顿顿不落。 并且，他极力去寻止咳的食物，什么枇杷膏、蛇胆川贝的。 为了让何妃开胃消食，他还亲自去睢宁宫的小厨房，盯着下头的人做菜。 何妃的病虽然还没有好，但好转很明显。 因此，他才提着厚礼过来敦愚王府致谢。 “不算我的功劳。何妃娘娘的病，太医们都能治、且能治愈。”柳拭眉唇角勾着微笑，手里捏着银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弄碗里的碎银耳。 怀孕使她疲惫，显得十分慵懒。 皇甫晔自然明白：“是，太医们都能治好。但他们不能让母妃吃药，就是治不好！” 太医的身份，劝不动宫妃。 而何妃又一直都把自己边缘化，没太多人会注意到她那边的事，故而这件事就这么瞒下来。 柳拭眉笑了笑，道：“治好何妃的人，其实应该说，是你。为人母，她舍不得你，求生意识自然就强了。” 说来说去，皇甫权把皇甫晔召回来，可算是干了件大好事，间接救了何妃一命。 如果说何妃傻，也不至于。 何妃的病其实不在身上，而在心里。 说简单一些，是抑郁症。 一个身处异国他乡、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始终关在深宫里不交际的女人，唯一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还被送去边疆。 万一弄不好，他可能会命丧北疆、再也回不来的！ 何妃会因此而抑郁，有轻生念头，一点儿也不稀奇。 从她为何让自己生病死去，想死的人还照顾两国和平，可见她内心还算善良，并且知道要顾全大局。 所以，让何妃好起来的，并不是大夫，而是她的儿子！ 当然，她的抑郁症只是得到了缓解，如果没能调整好，以后万一皇甫晔出了什么事，她还是会崩溃的。 柳拭眉对皇甫晔说道：“你如今回来了，多陪陪娘娘，让她走出宫门。偶尔，也看看外界，参与一些……”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会叫人心胸开阔的活动，令她敞开心扉、笑看风云。她的病，才能彻底好起来。” 对上皇甫晔惊讶的眼神，她笑问：“小六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二皇嫂是想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皇甫晔一点就通。 柳拭眉不想把“你娘心里有病”说得太明白。 但见他懂了，也不多言，转而道：“这世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有正，就有反；有光明，必然有黑暗；有善良，自然也会有凶恶。” 银质汤匙碰撞白玉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柳拭眉悠闲地道：“换句话说，没有黑暗的衬托，如何显得光明的珍贵？” 复又抬头，朝皇甫晔看去，道：“这些道理，我想你是懂的。那么，如何将这些种子种进何妃娘娘的心田里，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皇甫晔没有了来时的沉重，抱拳对她行礼：“多谢二皇嫂指点迷津。” 相依为命的母亲，有一些比较危险的心态，他自然是发现了。 只是苦于自己懂得如何排兵布阵，却完全不知道如何排解女人的忧虑。 他勉强说几句，何妃虽然面上不反驳，但他也看得出来，她听不进去！ 柳拭眉给他讲的这些，虽然也是宽泛的理论，但却给他指点了方向。 他知道要怎么做了！ 直接做，不必说！ 柳拭眉点了点头，受了他的礼，但笑不语。 皇甫晔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我从北疆，带回来一些北齐特有的雪参，二皇嫂怀着孩子，补品多备一些总不是坏事。另外，去年冬我猎了一只极为漂亮的红狐，得了一张完整的皮子做了一个围脖。” 本来，带回来是想孝敬母亲的。 但承了柳拭眉的情，他认为自己应当把罕见的东西送给这位嫂子。 毕竟，以柳拭眉的身份，奇珍异宝什么的并不难得。 但那样漂亮的红狐，真的极为少见！ 顿了顿，皮肤带着偏黑古铜色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么热的天，送人围脖似乎不妥。不过，我实在没有别的什么稀罕物，请二皇嫂笑纳了吧？” 柳拭眉没有拒绝，笑道：“我不与你客气，你也不用太见外。” 皇甫晔看着她的笑颜，觉得她应该还有话说。 果然，柳拭眉又道：“你是我家令尧的弟弟，虽说不是一个娘生的。但你们的处境各有各的苦。我的原则很简单，无仇无怨的，大家就是一家人。” 说着，她又笑了一声，这一次笑得耐人寻味：“有恩报恩，有仇自然就是报仇了。” 皇甫晔愣住。 眼前言笑晏晏的孕期女子，眸光却是凉薄。 她在对他发出警告！ 第2142章 大是大非 皇甫晔算是看出来了。 柳拭眉的做法非常地道。 无冤无仇的话，她与人为善。 但再怎么善良，也逃不脱她的“原则”二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说的最后这番话的意思，是告诉他：你不跟我们为难、结仇，你就是我丈夫的弟弟，是我的小叔子，我们就是一家人。然—— 你若是要跟我们站对立面，那就对不住了！ 她轻描淡写，用着一点儿也不会让人堵心难受的话，含笑将自己的警告说了出来。 皇甫晔很吃惊。 回京之前，他远在北疆却也对帝京的事略有耳闻，知道那个傻子二皇兄如今不但不傻了，还娶了美娇娘—— 甚至，这个美娇娘还是差点嫁给了太子的女人！ 回京之后，关于如今的局势，他更是听说了不少。 柳拭眉如何如何传奇、如何如何大胆。 一个胆敢在祭天的时候，硬刚皇后的女人；还敢在自己怀着孩子的情况下，扑过去撕打国师！ 他不能想象，小时候那个中宫嫡子的皇甫令尧，为何会被人传说捧着媳妇儿喝洗脚水都愿意，这是个什么场景。 现在，他亲自接触，感受就是：人不可貌相！ 她看着温柔浅淡一个人，似乎没有什么棱角，但她心内却有乾坤。 这样一个女子，难怪皇甫令尧那种孤傲之狼，能对她俯首称臣了。 “二皇嫂放心。”心里明白她的意思，皇甫晔也勾唇笑了下，道：“大是大非面前，我心里有数。” 他不是说：我一定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而是加了个前提条件：大是大非！ 也就是说，他会站“理”！ 柳拭眉笑了下，没有说话。 也不是一定要让人对自己盲从的，她不需要脑残粉。 毕竟，她做任何事，也都很讲道理，不是么？ 皇甫晔一个小叔子，不便多留。致谢说过了，礼物送到了，便告辞。 他走后，柳拭眉把剩下的那点燕窝吃完，在特意搬来的一张软榻上躺下。 水榭内吹凉风闭目养神，总好过在屋里睡觉，闷得慌。 闭着眼睛，没多久就真睡着了。 柳拭眉醒来的时候，发现桌旁坐着一个人！ 感觉到她的动静，他立刻站起走过来。 她睁开眼睛，懒懒地问：“令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到底是他太过轻手轻脚，还是她睡得太死？ 原先还是挺浅眠的一个人，怀孕后太嗜睡了。 “有一会儿了。”皇甫令尧坐在软榻边，低头看着她，问：“皇甫晔来过了？和你说了什么？” “何妃肯吃药了，身子好了很多。他来道谢呀。”柳拭眉想坐起来，可这大肚子让她自己想坐起来都有些费劲。 他赶忙将她扶起来，又道：“你同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难道不该说？”柳拭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眼看出来这狗子，醋精又上头了！ 在他眼里，巴不得她是个绝缘体，并且还要真空包装起来才行。 可，也就这点小醋，笑笑闹闹就过去，没多大点事。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大概猜想她说了什么，不酸了。 他给她整理睡乱了的发丝，道：“难为你了，处处都是为我设想。” 柳拭眉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吟吟地道：“不管什么事，都是我与你共同面对的。别人想要害你，断不可能绕过我去；想要害我，肯定也要先对你下手。为你设想，就是为我自己呀！” 皇甫令尧特别享受她这样的投怀送抱，心情一下子变得美滋滋。 “但你还收人家送的围脖？” 不算吃醋，纯属故意刁难！ 柳拭眉笑起来，反问道：“我为他解决了一些难题、疏通了他的疑惑。他送了我谢礼，我为什么不能收？” 她挑了挑眉，道：“我堂堂的王妃，驮着这么大的肚子，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跑去给他母亲看病，难道还不值得收一件珍贵的礼？” “行，你说的都对！”皇甫令尧哪里说得过她？ 再说了，说得过也不能跟她杠了。 吵架赢了、媳妇儿没了，干这种事的不是蠢货么？ “瞧着你还挺不服气的。”柳拭眉看着他的眼睛，轻而易举看出了他的敷衍，并非心服口服。 皇甫令尧斜了她一眼，问：“倘若有个女人，给我送一件衣裳、或者是束发的玉冠，我收下了。” 他反问：“你乐意不？” 将军！ 柳拭眉：“……” 很好，她竟然无力反驳？ “那狐狸皮，你收下就收下了，扔在仓库里。或者以后给咱闺女戴！”皇甫令尧自有自己的解决之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如果非要戴我不拦着，只不过我心里有点膈应而已，反正你没事就好！” 柳拭眉：“……” 说得这么卑微！ 她还好意思用吗？ “好吧，听你的！”她还能如何，当然是自己家狗子比那小叔子重要！ 皇甫令尧这下通体舒畅了：“你若是喜欢，今天秋猎的时候，我去给你弄些好皮！反正现在还是大夏天，不急。” 毛皮动物一般夏季换毛，秋季会长出丰厚一些的毛，品质也更好些。 “嗯！”柳拭眉当然是点头答应。 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没必要叫那个劲，对吧？ 解决完了这个事，皇甫令尧又提到了：“媳妇儿，有件事我觉得好生奇怪。” “什么事？”柳拭眉最近都不怎么管外头的事。 一般大事他都会给她讲。 皇甫令尧说道：“不知道俞泛去找父皇说了什么，之后他安安定定的。而长公主在宗人府那边，勤郡王叔差人来告诉我，说是没问出什么结果，父皇也不让对年事已高的长公主用刑。暂时，也没说要怎么解决老三的孩子、落在长公主手里这件事。” 他蹙眉道：“该不会，老三那法子没用吧？” 说起来，三皇子派系在十五那日家宴上的做法，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们尽情演了一出戏，给皇甫权心里种下猜忌的种子。 希望趁势把俞家跟着四皇子派系，一起给弄了。 可这种子发芽之后，会长出个什么东西来，他们也都不能保证！ 现在—— 很明显皇甫权没对俞家怎么样，难道俞泛还有什么让皇甫权不得不退让的东西？ 柳拭眉抿了抿唇，问：“三皇子那边有没有传话出来？” 皇甫令尧答道：“暂时还没有，我派人去送话了。” 柳拭眉点点头，道：“过几日，我再进宫一趟。” 承华宫内。 温书青刚睡醒，发现皇甫霖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 第2143章 发现他比自己高很多 这几日过去，皇甫霖把风寒给养好了，照顾温书青都是亲自来，不懂的就问、不会的就学。 也不乱发脾气了，态度比以前，那是翻天覆地的转变。 更离奇的是，这家伙开始很喜欢对她笑！ 譬如此时，发现她醒了，第一时间就给了一个笑脸，轻声问：“你醒了？先喝一杯水！” 不等她说要不要，他转身，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杯参茶过来。 语气也很温柔：“来，还是温的。你现在不能喝任何凉的东西！虽然天气很热，但也得将就将就。” 温书青默了一会儿，道：“我并不觉得热。” 皇甫霖瞪她：“……” 就一定要拆他的台吗？ 这六月就要来了，她还说不热？ 不过转过来想想，似乎也正常。 她自己就跟雪山来的似的，不冰死人都不错了，她当然不知道热。 温书青无奈，坐起来把他手里的杯子端过来。 把参茶给喝了，润了润喉之后，才道：“老宫殿了，哪有多热？” “嗯。”皇甫霖也没有戳穿她的说法。 因为，他想起来柳拭眉说的话：失血过多的人，在气血尚未养回来之前，会比较怕冷的。今年冬天，她可能都不会太好过。这个夏日若能养好身子呢，冬天就会舒服一些。” 她性子本来就冷淡，再加上身子的原因。 温书青腹部的伤已经愈合了，虽然还是有些疼，如厕的时候要蹲下去万分痛苦，好歹还能下床走几步。 柳拭眉的意思是：能走动就走走，虽说这伤口挺小，但不排除进了气，一直躺着可能会肠道粘连。 所以，睡醒了之后，她就要下床走动。 皇甫霖也没有反对，弯腰下去，帮她把鞋袜拿过来。 看着低头给自己套袜子穿鞋的男人，温书青心情有些复杂。 他的风寒养好了后，就开始照顾——与其说照顾，不如说伺候，连洗脸漱口都帮她的那种！ 更不要说穿衣、穿鞋袜这种了。 只不过，堂堂的三皇子，因为一直缠绵病榻，他自己的鞋袜一直都是别人伺候的，动作比较笨拙。 至少比她自己穿，要多花一倍的时间吧。 若放在以前，她肯定会认为：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去多练几个字，多看几行书！做什么事不好？ 可眼下…… 她低头看着他给她穿鞋子，第一下，没穿上；第二下，还是没穿上。 好不容易穿好这只鞋子，那边的又掉了。 温书青不由吃的一笑。 皇甫霖正气恼着呢，又听到她笑，还以为她是嘲笑自己。 平常温书青基本不会发出笑声，尽管近来笑容稍微多一些，但发出声音的几乎没有。 以前她都是嗤笑！ 充满了嘲讽，叫人怀疑人生、不断反复思索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的那种。 可抬头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她眼里有任何的鄙视，他不由疑惑地问：“笑什么？我就是不会照顾人，很好笑吗？” 带着几分气恼，但没有以前被她嘲笑的愤怒。 有什么好恼的啊，就算她瞧不起他，不也很正常。 他，撇开皇子身份，有什么可让人瞧得起的吗？ 温书青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道：“你没看到吗？两只鞋子穿反了。” 皇甫霖瞪着她两只脚，还真的是！ 他无语：“……” 赶忙给她把鞋子换了过来，总算是穿好了。 他又扶着温书青下床榻，小产没这么夸张，但她腹部有伤口就得小心伺候，他扶着也是小心翼翼的。 温书青坐月子不能出去，好在外面正殿内足够宽敞，可以散散步。 走路的时候，皇甫霖把皇甫令尧令人进宫送来的疑问说了一遍。 他问：“你怎么看？” 温书青一只手扶着自己的伤处，行同老妪慢慢走着。 她拧着眉心，缓缓说道：“我们的孩子是俞晚清弄掉的，长公主倒也不是直接的债主。不过……” 眸光逐渐冷下来：“没有长公主的包庇，又怎么会有俞晚清的跋扈？当初俞晚清因为得罪了敦愚王他们，本来说要和亲的。倘若长公主放她去和亲了……” 她没把话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如果当初已经让俞晚清去和亲了，哪里来的俞晚清做上四皇子妃，还跟她在宫里夹道相逢，害她失了孩子！ 皇甫霖明白了她的意思：“成，你安心养身子。这件事，我去办！” 温书青一愣，仰头朝身侧男人看去。 常年躺在床上，还真容易叫人忽略他的身高。 现在她弱鸡鸡的，这么一看，发现他比自己高很多！ “你放心，我知道要怎么做。肯定得把我自己摘出去的。”皇甫霖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莽撞，安抚地道。 温书青默了片刻，道：“也好。” 她又问：“芳妃去了相国寺，那边是什么状况？” 提到相国寺，就想起真正害他们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祸首。 皇甫霖的脸色阴沉，道：“他们不能回来，只能是在相国寺养伤。不过，母妃去给父皇求情，允许芳妃去相国寺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嘴。交代了那些事，他们肯定也不会好过！” 这件事，皇甫霖给温书青说过的。 萧妃特意说了什么？ 自然是：四皇子夫妻俩是去修身养性的，才去的第一天，就闹出这种事来，可见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境况。故而，芳妃过去照顾四皇子养伤、教训儿媳妇可以，但不允许有任何特殊待遇。 也就是说，芳妃要留在相国寺，比照皇甫瑶、俞晚清，一起吃斋念佛，尽量凡事亲力亲为。 也不允许在帝京带去任何富贵奢华的条件！ 相国寺是皇家寺院，为朝廷服务的，自然以皇帝的话为准。 换句话说，芳妃带着儿子儿媳，在相国寺只能吃苦。 散步一会儿，温书青感觉到疲倦。 皇甫霖把她扶着躺回床上，又该喝药了。 瞧见温书青蹙眉的模样，似乎光闻着那药味就想吐了，哪儿还肯喝？ 他无奈地道：“你这要喝一个月呢，不喝药养不好身子，难道你想留下病根，一辈子缠绵病榻，像我那样？” 第2144章 暴毙 温书青不说话，撇开头不去看那碗药。 看了心肝都颤抖。 “你别看我现在没有味觉不怕，小时候，我也是怕过喝药的。”皇甫霖捧着药碗，一口一口地轻轻在上面吹。 又转头看她，道：“我还发脾气，摔过药碗。母妃对我……你也知道，有点儿过于心疼，没狠得下心。结果……” 温书青还是没搭理他。 他们母子是什么相处模式，她早就很习惯了。 皇甫霖继续说道：“结果你肯定猜到了，没有喝药，病得更重，差点要死过去。好在太医又把我救回来了。但因此，我病恹恹地躺了三个月下不来床。” 他小的时候，病是病、弱是弱，隔三差五就要卧床，因而不能读书习武的那种。 并不是中毒，也没有要死要活的程度。 三个月不能动弹，可是长教训了。 他继续说道：“从那后，母妃就不敢纵着我任性了。” 重点来了：“所以温书青，你想要别的可以，但不喝药，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说了那么多，目的也只有这一个。 温书青无语得很，拧眉转过头来，道：“少喝一碗药，也不会怎么样。” 皇甫霖：“……” 瞧见没，他虽然脾气不好伺候，但喝药、用膳这些事，极少让她发火！ 可她倒好，光这喝药一件，他就受不了了！ “温书青！”他重重地喝了一声。 然而对上了她淡然的眼神，他的气息又弱了，讨好地道：“我求求你，喝药好吧。你身子好，咱们才能好。你要是后半辈子病恹恹的，你猜母妃会怎么做？” 半哄、半威胁。 尽管很隐晦，也是威胁！ 以他家皇子妃的才智，他根本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她一点就通了！ 温书青想到萧妃心里可能做什么打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身子养不好，就没有办法再怀上孩子。 没有孩子，萧妃一定会给他找俩家世不错的侧妃！ 若只是随便塞俩小妾，她不怕的，她拿捏得住。 可万一那些世家背后的势力很强，风头把她盖住，她就要跟她们勾心斗角…… 想想，还要把自己的男人让出去。 柳拭眉说过的那句话立刻钻进耳朵：你能忍受他那东西放进别人那里，再来找你？ 温书青也不吭声，脸色极臭地朝他伸手。 “小心点儿拿，别翻了。我都吹凉了，你可以一口气喝掉。”皇甫霖心头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把药碗递给了她。 又转过身去，用汤匙装了几小块冰糖，等温书青一口气把药喝光，冰糖也塞进了她的嘴里。 “臭。” 嘴里甜了，却还是恶心。 温书青努力忍着要呕吐的欲望，脸色极为难看。 也只有这种时候，被冰封在冰块里的三皇子妃，才会像个小孩一样，竟然也会撒娇！ 皇甫霖又转头把准备好的一碗清水端了过来，道：“漱漱口。” 温书青漱口之后，他又把桂花糖拿过来给她吃。 三皇子妃不是一个爱甜食的，通常偏理性的女人，都没有感性的女人那么喜欢甜食。 温书青是这样，柳拭眉也是。 但桂花糖有淡淡的芳香，含在嘴里能够覆盖掉药味，温书青还是接受了。 见状，皇甫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每次哄她喝药都要斗智斗勇，花费很大的力气！ “你躺下。”皇甫霖叮嘱她：“睡不着也多躺着。” 就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如霜没办法哄得温书青把药喝了。 现在她已经喝过药，皇甫霖安心了，才道：“你再睡会儿，睡不着看会书也成。我出去一趟。” 温书青抬起头来看向他，问：“你的身子，能行？” “怎么就不行了！”皇甫霖听到“不行”两个字，心脏都会抽筋，立即瞪她。 温书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小心些。” 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皇甫娇是他的姑祖母没错，却着实没做什么好事，烦心事却很多。 只要皇甫娇一倒，整个俞家就会垮。 他们也不是非要把一族人都灭了不可，但绝不能让他们再嚣张！ 俞晚清没有了靠背山，才能吃更多苦头。 他们不想要俞晚清赔命，却要俞晚清后半生都在赎罪！ “嗯。”皇甫霖心情又好了。 有一个聪明的妻子是什么体验？ 问三皇子最清楚！ 他家皇子妃智计过人，不用说，她就能把自己的心思看懂八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心里愉悦就对了！ 皇甫霖站起来，俯身下去，在温书青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不准乱跑，不准出正殿的门。” 温书青翻了个白眼。 皇甫霖又笑了下，薄唇一动，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站直身子，道：“我走了！” 谁又能想到，他刚刚走出承华宫门口，却收到了萧妃那边差人送来的消息—— “长公主在宗人府，暴毙！” 皇甫霖一怔。 他缓住了要往外走的脚步，果断转身，快步回到正殿。 温书青刚刚把床头的书拿起来，尚未翻开，就见皇甫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面色不豫！ 她问：“怎么了？” 皇甫霖的气息都是不稳的，眸光冷戾，道：“姑祖母死在了宗人府！” 温书青瞪大眼睛，坐了起来。 “为何？”她也完全想不到：“不是说，因为圣上命隆公公去跟勤郡王打了个招呼，让勤郡王不许太过为难长公主。因此，长公主虽然被关着，在里面不算好过，却也一直没有被用刑？” 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会死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送来了这么个消息，我先告诉你。”皇甫霖习惯任何事情都跟自家皇子妃商量，所以一听说消息，自然要第一时间来告诉她。 他又道：“我立刻赶过去看看，尽快回来。” 本来，他是打算亲自下手，命人去宗人府给皇甫娇弄点好东西的。 上回不是从琉璃阁买来了某些药，准备对付曲映蓉的么？ 结果，那些药还没有派上用上，曲映蓉自己便垮了。 药也不算白买了，现在不就可以用上了？ 可谁能想到，还没有行动，竟就…… 皇甫霖来到宗人府的时候，同样听说消息的皇甫令尧，也到了。 第2145章 我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兄弟俩对望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一起进入宗人府。 宗人府是皇家宗亲、宫中的内侍犯了事儿送进来的地方，以酷刑出名。 但凡被送进来的人，严刑逼供之下，出来的时候极少有能全须全尾的。 皇甫权命隆安亲自过来叮嘱，以让皇甫娇吃点教训为主，不要皇甫娇的命。 可她却突然死了！ 闻讯而来的人，自然不止皇甫令尧与皇甫霖。 长公主在皇甫家辈分高，自然是能来的都来了。 两人进入宗人府后，勤郡王正在禀告情况：“长公主昨日还好好的，因为晚膳不太满意，还发了一通脾气，折腾到了亥时，最终才消停。” “今晨，竟然一睡不醒。” “底下的人觉得奇怪，以为是她又故意闹脾气，便去查探了一下。” “恐怕长公主是故意诈我们的，他们去看的时候，也没敢打开牢门，而是站在牢门外面叫人。” “但始终没有回应，这才禀到了本郡王这里。” “本郡王过去，打开牢门进去看，才知道……” “长公主已经绝气了！” 他说得很详细，可见他对这件事也是很惶恐。 皇甫权亲自交代过长公主迟早是要放出去的，可人却死了。 身为宗令，他是要负责的！ 皇甫霖走过去，问：“昨夜没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勤郡王答道：“昨晚长公主嫌弃饭菜不合口味，好一顿折腾。我并没有理会她，告诉她如果不吃就可以倒掉。” “她骂骂咧咧了一通，最后还是吃了。” “之后，又故意找茬，闹了一晚上。” “闹累了之后，长公主便睡下了。” 皇甫霖又问：“昨夜是谁在值夜？” 勤郡王命人立刻去查，自然要把值夜的人叫过来问话。 值夜的牢头，一般都是两人一组。 然而，通传之后，只来了一个！ “老李呢？”勤郡王跟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是很熟的。 可下面的人战战兢兢地道：“老李家那口子说，老李昨夜出门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 显而易见，这个牢头这里，出了问题！ 勤郡王脸色严厉：“快去找！” 能不能找到老李，是个未知数，但眼前皇甫娇死在宗人府的事，总要禀告皇帝的。 这边整理卷宗还没有做完，皇甫权人已经来了！ 一众跪迎。 皇帝来了，自然是先过问皇甫娇的情况。 毕竟是皇甫权的姑母，他去亲眼瞧了一下皇甫娇的遗体后。 为表遗憾，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仵作来了吗？” 死者，入土为安为最重要的。 但皇甫娇死得蹊跷，必须验尸！ “来了。”勤郡王连忙说道。 宗人府就有仵作，早就过来了，只等圣旨说可以验尸才敢动手。 死者可是长公主！ 现在，皇帝开口了，俞家人是没有资格反对的。 于是，仵作开始验尸。 演示完毕，得出了结论：“长公主是中毒身亡！” 至于中了什么毒，并没有多稀奇，也就是药铺可以买得到的砒霜！ 再平常不过！ “昨夜，长公主可有发出哀嚎声？”皇甫权问。 中毒身亡，临死前肯定很痛苦。 值夜的老李头不在，还有老张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答话：“回圣上的话，奴才与老李头是交替歇息的。上半夜奴才没听到长公主哀嚎，后半夜奴才……奴才睡过去了。” 值夜却睡过去了，这是不该，他当然惶恐了！ 勤郡王上前一脚踢在了老张头的心口，道：“谁允许你们交替守夜的！” 竟然耍滑头！ 老张头疼是疼，却丝毫不敢说话。 事情已经发生了，该责罚的肯定要责罚。 但眼前的事，还是要解决。 皇甫权说道：“所以，长公主出事，是后半夜发生的事。后半夜外头可有什么动静？” 后半夜的守卫也被召唤过来，跪在地上禀告：“并无异动。” 另一名守卫倒是恍然想起来什么：“后半夜，老李头有出去过，说是要上个大号。后来……” 他认真思索，最后面露惊恐：“后来一直没有回来过！” 所以，就是老李头出了问题！ 皇甫权下令：“首先，搜老李头的下落；其次，将近段时日所有药铺卖了砒霜的，都召来问话！” 这件事，暂且如此。 众人都散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砒霜是在哪家药铺买的尚未得出结论，但老李头却被找到了！ 老李头的尸体，在护城河里被发现！ 更重要的是，检查他的尸身的时候，有一个大发现—— 他身上有苗家的信物！ 矛头直指苗杰，皇甫权传唤苗杰入宫问话。 敦愚王府。 白日皇甫权说散了的时候，皇甫令尧已经回来，将事情给柳拭眉讲过了。 刚刚用过晚膳，又得出了这么一个消息。 他沉默了许久。 “你想到什么了？”柳拭眉看着他，感觉他可能有什么发现。 皇甫令尧转头过来，对上她带着疑问的眼神。 他们夫妻之间，当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如实说道：“我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他？”柳拭眉眼珠子一转，想出来答案：“皇甫贺？” 说完，得到她家狗子递过来一个酸溜溜的眼神，仿佛在说：瞧瞧你，我只说了个“他”，你就能想到皇甫贺！ 柳拭眉哭笑不得：“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太了解你了吗？” 上一次，皇甫贺来敦愚王府找过一次皇甫令尧，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但柳拭眉知道，皇甫令尧命黎信派人过去，随时关注皇甫贺那边的动静。 皇甫贺选择让祁阳帮自己，走了这么一招险棋，肯定要有大动作。 他们倒是不担心皇甫贺会对付他们，不然他也不会过来与皇甫令尧说，把自己的一半私产给他们夫妻，让他们在皇甫玥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一把。 可总也要看看，事情发生了，会不会有多米诺骨牌效应！ 因此，柳拭眉对皇甫令尧让黎信去办这件事，是赞成的。 皇甫令尧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媳妇儿，不管苗杰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去与皇甫贺见一面。” 第2146章 她松口了 柳拭眉没有反对。 她有些同情皇甫贺的遭遇，但她与皇甫贺毕竟没有什么干系，非要牵强一些说，原主与皇甫贺之间有几分感情。 她用了原主的身子，也帮过皇甫贺好多次…… 一切都有结束的时候！ 皇甫令尧安顿好了柳拭眉歇下后，便出了门。 为了引人耳目，他从王府后门出去的。 去了皇甫贺那边，也没有直接去找人，而是命黎信送了一把飞刀，将皇甫贺约出来。 心明眼亮的人都知晓，皇甫贺与杜若住在这里，看似平平淡淡，但到底有几路人马的眼线一直在盯着他们，可谁也不知道！ 皇甫贺接到了飞刀传书，看了一眼之后，垂眸思忖片刻，才把纸条给烧了。 “像是没有敌意，是谁？”杜若问。 天已经全黑了，看他的样子，是要赴约？ 她有些担心他的身子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每次他出门她都会很担心，生怕他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他是废太子、母族曲家已经垮台，难道就能让其他人彻底放心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人心难测，只要他一天不死，谁又能保证他不可能东山再起？ 参照敦愚王，放在一年前，谁能想到那傻二王爷竟然还能崛起？ 若非如此，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一直盯着他们这宅院呢？ 皇甫贺将纸条烧出来的灰烬吹了吹，面无表情地道：“是皇甫令尧。” 杜若愣了愣，问：“他找你，会是什么事？” 聪明如她很快就想到了：“该不会，是为了长公主的事吧？” 皇甫娇死了的消息，皇甫玥第一时间知道，便过来告诉他们了。 他们还有不少人手分布在各处，朝局的动向，他们也尽在掌握。 “大概是。”皇甫贺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以示安抚，道：“无事，我去见他一见。你且先歇下。” “你身边要带足人手。”杜若不去劝说他，不让他出门。 男人要做事，女人总是要支持的。 倘若她不是怀着孩子，可能会提出要跟随一起。 但她的身子一直不怎么舒服，不能拿孩子去冒险。 皇甫贺对她笑了笑，道：“你还担心他会对我下手？依我看，我若遇到刺杀，他大概还会帮我。” 皇甫令尧嘴毒，对他从来没有客气过，说话从不留情，一刀一刀地往他心窝里戳。 但无论如何，皇甫贺非常明白一点：皇甫令尧不希望他死，因为上一代人结下的死仇，他们一辈子做不成兄弟。但皇甫令尧始终没想过弄死他，不然他早就死很多次了！ “也是，要动手早就动了。”杜若想到这点，稍微安心了一些，道：“好，那你出去吧。” 皇甫贺对她微微笑，道：“长公主的死，倘若是苗家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继续搅弄风云。老四拼不过老三，俞家自然要垮。诸多因素推动，帝京已经很不安全了。” 他没有对她说实话，不希望她忧心忡忡。 却又面露担忧，道：“小若，你的身子今日已经舒服些了，我也与小玥谈过，希望你们尽快启程去鹂郡。你看如何？” 杜若仰头看着他。 她很想说：那你跟我一起走。 但她也很清楚：不能！ 圣上密旨，在苗家通敌叛国的罪名尚未落锤之前，废太子不可离开帝京！ 而且，皇甫贺离不开鬼医祁阳的治疗，祁阳不是他们的人，也不可能追随他。 “小若，我很担心你们。”皇甫贺看着她，眼里全都是忧心：“我相信你有能耐，可你怀着孩子，陪着我留在帝京这个漩涡里，我们赌不起！” 说来说去，为了孩子！ 多事之秋，风雨欲来。 杜若咬了咬唇，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那好吧，明日做一些准备，后日我就带着玥玥和阿瑾，出发去鹂郡！” 她松口了。 皇甫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阵子他一直在劝说，但杜若始终不肯点头答应，非说要等他的气色好些才肯走。 而这两日，他的状态确实比刚从宗人府暗牢里出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原本形销骨立的他，面颊上也长出了一点点肉，看上去没有那么吓人了。 现在帝京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 杜若虽然很担心皇甫贺，但思来想去，如今他们在夹缝里生存，确实比谁都更危险！ 皇甫贺很重要，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尚未见天日，难道就不重要吗？ 难道，皇甫玥、皇甫瑾两人的安危，就不重要吗？ 杜若很痛恨自己，因为深爱这个男人，所以想要顾全大局。 但凡她自私一些，也要留下来与他共进退的。 可她不能这么做！ 她想帮他保护弟弟妹妹，想要安然把他的骨血生下来！ 就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俩人都魂归地府，至少也给他留了后，不是吗？ 所以，她同意了。 反正将来若是……她也都做好了打算。 这个节骨眼，夫妻俩的打算都隐瞒着对方！ 皇甫贺得了杜若的同意，便准备出门了。 杜若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自己与他的未来，怕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他嘴上总说没事，这阵子在这里过日子，过得很平静。 甚至，他给了她以前从未有过这么多笑容，这么多温情。 可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鬼医祁阳都已经判了死刑的人，真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成这样吗？ 皇甫贺甚至已经恢复了练武！ 越是表面风平浪静，越是不能让杜若放心！ 可她，只能成全他！ 皇甫贺有自己想一心想要做的事，只要能把皇甫玥和杜若送走，他就彻底放心了。 他换了一身玄色衣裳，带着两个暗卫，悄悄出了门。 刚刚走出两条条巷子，遇上了黎信。 “大皇子，我们家王爷命小人在这里迎你。” 皇甫贺挑眉：“他怕我被人杀死？” 黎信垂眸不语。 皇甫贺抿了抿唇，没有多话，道：“带路吧。” 约定的地方，在一处小客栈。入夜后，人极少。 黎信领着皇甫贺从后门入，进了房间后，便把门关上。 第2147章 落子无悔 皇甫令尧坐在方桌前，面前摆放着一面棋盘。 黑白两方，已经布下了一个棋局。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皇甫贺朝他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棋盘的另一方。 两人都懒得寒暄，没那个必要。 “你想要黑子，还是白子？”皇甫令尧看了他一眼。 皇甫贺审视面前的残局，黑棋已经被白棋杀得很狼狈，眼瞧着已经是毫无回天之力了。 他苦笑，道：“我黑吧。” 一语双关。 皇甫令尧弄的这盘棋，黑白双方，黑方将死，必死无疑。 他问皇甫贺：你选择黑还是白。 其实是在问：你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皇甫贺选择了黑棋，选择了死局，说：我黑吧。 可见，他心意已决：我已经没有回头路，死就死吧，黑就黑吧！ 皇甫令尧盯着看了许久。 皇甫贺始终眸光淡淡，毫无压力地无他对视。 他捏了一粒白子，道：“你先下。你若赢我一子，我便可答应为你做一件事。我若赢你一子，也不欺负你，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你看如何。” 黑子想要赢白子，已经很困难。 但并非完全没有希望，死是死定的，至少还有一小段路。 多走一步算一步。 皇甫贺不与他客气，捏着黑子定了位。 他同意了皇甫令尧的说法，甚至大概知道，皇甫令尧找自己想要问什么。 皇甫令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跟进一子。 兄弟俩打小一直想要一起玩耍、想要一决高下，倘使没有上一代的仇恨，或许他们能够成为惺惺相惜的兄弟。 可惜没如果。 而这一盘棋，皇甫贺没有半分退让，皇甫令尧也并没有因为黑子本来就要输，而有什么手下留情。 毫无悬念，皇甫令尧很快就赢了一子。 他面无表情，忽然问：“你嫁祸给了苗杰？” 没头没尾的。 皇甫贺果然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忽而笑了，问：“你怎么知道？” 他承认了！ 承认了什么？ 皇甫令尧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老李头，给老张头下了迷药，让他睡死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小故事。 “紧接着，老李头去给长公主下毒。毒很寻常，越是寻常、范围越大、想找出元凶越是不好查。” “我一直在想，这事是谁做的？” “本来，我以为是老三，毕竟老三有这个动机！” “但当时老三就在现场，我们俩站在一块儿等着仵作给长公主验尸。” “我观察了他很久，发现他眼里竟然有遗憾，仿佛很不甘心对长公主下手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于是，我可以肯定不是他了。” “可我还是猜不准是谁，直到……” “老李头身上搜出了苗家的信物！” 话到这里，皇甫令尧也就停了下来。 他说了这么说，皇甫贺只淡淡说了一句：“顺势帮了老三一把，让他手脚干净，你告诉他，不用谢我。” 皇甫令尧眯着眼眸看着他，问：“你要弄苗杰我明白，但你与长公主有什么仇怨？” 皇甫贺垂着眼眸，捏着白子落在棋盘上，轻声反问：“这难道不是另一个问题？” 皇甫令尧咬了咬牙：“……” 行！ 他继续落子。 黑子本来就没有赢面，皇甫贺很快又输了一子。 不必皇甫令尧提出，他主动回答刚才的问题：“那一日，我从你的王府里跑出来，闯进宫里，想要寻找能让我平静的东西。“ 语速很慢，他低着头盯着棋盘，似乎在试图找破局之道。 但又似乎并没有多上心。 “虽然当时我处于失智状态，但发生的一切，我都还记得。” 他抬眸看了皇甫令尧一眼，道：“二弟，在我母亲欠你这么多的情况下，你仍旧对我手下留情，我必须给你说声谢谢。” 不是“二皇弟”，是“二弟”。 皇甫贺竟然还笑了，道：“你知道，很多路人马隐藏在我周围，等着我落单，将我杀之而后快。” 比起面对杜若的时候，他始终提着心，绞尽脑汁提防被她发现自己心里的打算。 面对皇甫令尧的时候，他很轻松。 这笑容，也很真心。 “你约我出来相见，还派了自己的心腹过来，是怕我死在了路上？” 别看皇甫令尧对自家媳妇儿那叫一个肉麻，但皇甫贺给他说这么煽情的话，他却是相当不自在。 他摸了摸鼻子，否认了：“只是怕你不认识路，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而已。” 皇甫贺又笑了下，道：“你是怕我死了，所以把黎信派过来。” 这种畸形的兄弟关系，他们一直对彼此的存在远远观望，从不曾掏心掏肺。 即便他无数次求到了皇甫令尧的面前，皇甫令尧也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甫令尧同情他呢，还是别的原因。 总之，今晚竟能和睦相处，倒也轻松。 皇甫令尧蹙眉，嚷嚷道：“还下不下了！” “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皇甫贺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一日，姑祖母也在东宫外面。” “这么多年来，我母亲身在中宫，长公主与我母亲走得极近。” “平安也是永乐宫常客，我母亲对他们也算照顾。” “树倒猢狲散，我母亲落难了曲家失势了，别人转身就走，我都可以理解。” “各奔前程而已，我绝不会埋怨。” “但她——” “姑祖母吃了多少我母亲的恩惠，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她竟然落井下石！” “她不该死吗？” 说完这话，他落下一粒黑子。 皇甫令尧盯着他的眼眸看了许久，缓缓说了句：“你与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皇甫贺，绝不会说出“她不该死吗”这种话！ “呵。”皇甫贺笑了一声，道：“一如你装傻，却不能一辈子装傻。” 皇甫令尧：“……” 他盯着棋盘，沉思片刻，落下一粒白子。 看清楚他下的位置，皇甫贺挑了挑眉，道：“你确定要走这一步？你落在隔壁这个位置，就将黑子逼上绝境了。” “对，可我下错了。”皇甫令尧瞪了他一眼，道：“落子无悔，就这么着吧。” 皇甫贺赢了一子。 按他们说的，他可以提一个条件。 他抬起头来，深深地看向皇甫令尧，脸上的笑容忽然扩大起来。 第2148章 拭眉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变心！ 皇甫贺的天资，虽然比不得皇甫令尧那么好，但他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天分这种东西，大概是上辈子行善积德得来的。 比不起老天爷厚爱的人，他却可以在后天努力上傲视群雄。 曲映蓉对皇甫贺要求很高、且得很严格。 他的棋艺是出类拔萃的，何尝看不出来，皇甫令尧是故意让他一子？ 皇甫令尧今晚找他出来，其实就是为了问皇甫娇的死、嫁祸给苗家，是不是他做的。 在两人难得和谐相处的情况下，故意给他机会提条件。 落子无悔。 人生亦如是！ “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思，还是得说……”皇甫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谢谢。” “条件！”皇甫令尧没去看他，白色的棋子在他手中从左手抛到了右手，又从右手抛到了左手。 皇甫贺却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条件。” 皇甫令尧手倏地一顿，棋子掉落一粒在地上。 他没有去捡，将手里的其他白棋都丢进了瓮中，问：“为何？” 那一日不还愿意把自己的私产拿出一半来，让他以后帮忙帮一下妻、儿、弟、妹？ 皇甫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棋局继续吗？” 何必提什么条件呢？ 他关心的事，那天已经跟皇甫令尧说了。 这是其一。 更多的原因是，皇甫令尧比谁都聪明，自然知晓他如今想要的是什么。 哪怕是他不开口央求，倘使杜若、皇甫玥、皇甫瑾出了什么事，皇甫令尧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怎么说呢，皇甫贺这个人，骨子里是清傲的。 即便他如今落拓了，但他并没有丢失自我。 他愿意用私产和人手，同皇甫令尧交换利益，却不愿意接受皇甫令尧的施舍—— 或者说，皇甫令尧本身并没有要施舍他的意思，但同情…… 亦是不需要的！ 皇甫令尧拧起眉头，道：“皇甫贺，你不按规矩来啊！说好的你赢一子便可提条件！” 皇甫贺抿唇笑了笑。 如今的他太清瘦了，一点儿肉感都没有，仿佛被风化过的石头，棱角比较凌厉，早已没有了过去的温润。 他眸中多了几许玩味，道：“非要我答应一件事？那我可真的说了，你不要后悔。” 皇甫令尧瞪着他，目露凶光。 皇甫贺歪了歪头，道：“那就……在我临死之前，让我见拭眉一面吧。” 不出所料，他话音一落，皇甫令尧狗脾气一起，立刻把棋盘给掀了！ “皇甫贺，你几个意思？” 恨不能立刻要冲上来打架的样子。 “如今的我，不过是风中败絮。”皇甫贺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长凳上，静静地看着他脸色漆黑，道：“敌不过你一个拳头。” 他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道：“我知晓诗书礼仪，既然我喊你一声二弟，不会对你的女人有什么不轨之心。” 他张开手指，手里的两颗黑子落在了地面。 手里只剩下二子。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打算最多再两步，这盘棋就输了。 现在好了，不用勉强维持。 他平静地看着皇甫令尧，道：“你也不用这样激动，就当……同情我马上就要死了，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心思。我对其他的事都没有疑虑，但我始终……” 垂下头，他语气低沉了一些，补完了未竟之词：“始终觉得，拭眉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变心！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相信她是欺骗我感情的！” 皇甫令尧：“……” 经过这么多、这么久，皇甫贺心里还是放不下柳拭眉！ 尽管，他有了妻子，并且要当爹了！ 可他的心底里，始终有柳拭眉的一席之地？ 若在以前，皇甫令尧可能拳头就直接上去了，哪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惦记着，更何况皇甫令尧这种占有欲十足，柳拭眉的一根头发丝、他都不想被他人念想的狼！ 可现在，他刚刚发了一点脾气，现在又突然平静下来。 有慕将离借尸还魂的先例，他一直怀疑，柳拭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柳拭眉了。 不然，以她做事喜欢直面刚的性子，不太可能听柳赋昀的话，去欺骗皇甫贺的感情。 之后转头移情别“恋”，又那样用力地对付渣爹。 不管是她的性子、喜好、所长……所有一切都表明，她应该是换了个芯子。 参考慕将离的际遇，皇甫令尧心里早就有了猜想——那个与皇甫贺私下定情的柳拭眉，绝对不是他的媳妇儿柳拭眉！ 因此，此时他还能冷静下来，盯着皇甫贺，蹙眉问：“你要见我媳妇儿做什么？你心里还藏着别的女人，就不怕你媳妇儿生气？” 他心想：就算你喜欢的女人并没有变心，可她已经没了！ 皇甫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每个人肩头的责任都都很重。我娶了小若，答应过她接受她的感情，她便是我的责任。她为我生儿育女，我亦想将所有心思放在她身上。” 他垂下头，道：“倘若我还有未来几十年的期许，我断然不会对你提这样的要求。那些疑问，这辈子都会让它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可……”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什么感情都会褪色的。 可毕竟，他很快就要死了。 而失去那段感情，迄今不过一年半载，这么短的时间，他暂时无法全部放下！ 皇甫令尧蹙眉。 皇甫贺又道：“若不是如今我知道自己命不久长，或许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心里竟然还有不甘。” 说到这个，他有些惆怅：“倘使我早知道自己会这样放不下，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身份地位，一切听从母亲的安排。” 当初知晓柳拭眉上元节失身，他其实有想过，要不顾一切把她拉过来，护住她。 但也仅止于想想而已。 曲映蓉的不允许、他对母亲的盲从，禁锢了他的脚步。 再后来的种种，他只在自己有限的条件下，想出了自以为完美的方案：把她送进太子府，让她有个容身之处。但实际上，也是叫她做个见不得光的小妾，等将来他继承大统，无人阻挡之时，再给她名分！ 可惜，那些种种，都在最初的时候错了。 第2149章 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也没有纯粹的善与恶 皇甫令尧差点要不忍心给他发刀子了。 但他还是凛了凛脸色，道：“你不用后悔了，就算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你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把她要过去。即便我也允许，她……也不会跟你的！” 皇甫贺微微一怔。 “所以，你也无须悔恨自己当初亏欠她什么的。” 皇甫令尧继续道：“我媳妇儿心眼小，不是一个能够与其他女人共同分享男人的人，她要的，你确实给不起。” 皇甫贺抬头朝他看去，又问一个环绕心头许久的问题：“当初，你是故意的吗？为了，对付我？” 问的，自然是上元节那天晚上的事。 那时候皇甫令尧是不是出于算计他，为了争夺内定太子妃，故意顺势而为对柳拭眉下手！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这阴差阳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捡了个宝贝。” “碰巧遇上了而已。” “故而，事后我没主动去弄老四。不然，他早就该知道，对我下药把我丢去那里，会有什么下场！” 最后一句，说得杀气十足！ 皇甫贺明白了：起因，还在柳妍儿与皇甫瑶身上！ 一个妹妹算计姐姐，一个四弟算计二哥。 最终，把本该属于他皇甫贺的女人，弄没了！ 因缘际会，啼笑皆非。 他又问：“四皇弟在相国寺，不好过吧？” “怎么，你还想去找他算账？”皇甫令尧挑眉：“送他跟上姑祖母？” 皇甫贺没有回答是与不是。 也没有一定要皇甫令尧答应、让自己临死前见柳拭眉一面的要求。 他站起来，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太晚回去，小若会担心我担心得无法入睡。” 就算他内心深处依然放不下柳拭眉，但他非常明白谁才是眼前人，谁才是自己的责任。 多少人，生命中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遗憾。 最终，这些遗憾都会带进棺材里。 他想临死见一面柳拭眉，也只是想了却这辈子的不甘，希望不要带去下辈子了！ 皇甫令尧转过身，没有挽留，扬声道：“黎信。” 黎信现身。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要让黎信送皇甫贺安全回到小宅那边。 皇甫贺没有拒绝，就这么消失在夜色中。 皇甫令尧站在散落了满地棋子的客栈厢房内，垂头看着脚边混乱在一起的棋子。 黑和白，都混在了一起。 他伸出脚尖轻轻踹了踹，将那些黑白堆在一起，默念了一句：“媳妇儿说得没错，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纯粹的黑与白。世道，本就是灰色的！” 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也没有纯粹的善与恶。 站了一会儿，他身子动了动，叹息道：“罢了罢了，媳妇儿也在等我呢。等不到我回去，她也睡不着觉的！” 这么一想，他笑了笑。 对柳拭眉的“旧情人”，他总算是完全释怀了。 但回到王府房中的时候，皇甫令尧顿时笑不出来了！ 谁说柳拭眉等不到他回来，就睡不着觉的？ 她已经睡着了！ 将近八个月的肚子，硕大无比，压迫得她日夜睡不安稳，每一觉睡起来，都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负担太大，腰酸背痛，胸肋也被挤压得隐隐作痛。 夜里总要起夜四五次，翻身无数次。 她早就没有了正常的作息。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去吵她，她能睡就是好事了。 他去将自己清洗干净，紧接着轻手轻脚地上了榻。 因为她起夜频繁，屋内彻夜点灯。 柳拭眉进入了深睡眠，因为怀胎的辛苦呼吸比较沉重，但没有醒。 皇甫令尧看着她的脸，在心里思忖：我媳妇儿爱我是肯定的，她见皇甫贺一面，也不影响她对我的感情。落子无悔，倘若……倘若真有那种时候，就让他见吧。 苗杰被传进宫里问话，但毕竟没有铁证，也没有谁去捶死他，因此皇甫权并没有将他打入天牢。 按说，皇甫权心里知道苗杰通敌叛国，这时候抓住了把柄，肯定要把苗杰往死里锤的。 但他没有。 对此，皇甫令尧表示疑惑。 五月二十一。 敦愚王府内，柳拭眉坐在躺椅上，肚子太沉了，她都不想动弹。 听皇甫令尧说了苗杰的事，她思忖着：“该不会是想要整个苗家，而不是苗杰一个人吧？” 可即便如此，皇甫权也没有道理让苗杰回家！ “我寻思着，父皇那个人怕不是……”皇甫令尧往比较阴暗的方面设想：“想要苗家，又不想脏自己的手，所以等着其他人来吧？” 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皇甫贺这个家伙，我有点想不明白。他弄了长公主，嫁祸给苗杰。按说，这时候他只要把一些证据送上去，捶死苗杰就行了。但他没有。” 转头看向柳拭眉，他问：“媳妇儿，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在想什么？” 柳拭眉眸光凉如水地看着他，幽幽地问：“什么叫做以我对他的了解？” 皇甫令尧一愣，恍然。 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揪着他们老情人那点事儿，使劲吃醋。 虽然他也没有说真的怀疑媳妇儿对自己的感情，但独占欲太强，“柳拭眉”与皇甫贺定过情，这点事一直让他很膈应。 可今日，他真的是随口一提，并不是因为吃醋或者其他原因！ 他笑了下，道：“就是凭着你对这位前任太子的了解！” 着重点“前任太子”四个字。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许久，心想：他终于对原主那点屁事儿释怀了。 她也笑了，道：“我对前任太子也不怎么了解，按说他的为人还不错，很好猜才对。但……他遭遇了这些，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这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按常理来推断已经不可行了吧？” “也是。”皇甫令尧开始根据自己对皇甫贺的了解，去设想：“倘使换做我是他，到了他如今的地步。我会怎么做？” 皇甫权要求皇甫贺去把苗家给弄了，杜家方面在制造证据。 而实际上，皇甫令尧和慕将离已经把证据做了。 只是因为目前的局势不是很好下手，怕弄了苗家后，兔死狗烹，反而被皇甫权黄雀在后。 因而，他们暂时还观望着。 柳拭眉感慨道：“其实长公主的死，算是一个好机会，但也并不是一个最佳的机会！” 第2150章 你咋知道我要反悔 皇甫令尧没说话，听她继续解释。 柳拭眉继续道：“苗杰与长公主几乎没有什么直接对冲关系，他没有杀害长公主的动机。” “而皇甫贺之所以嫁祸给苗杰，有可能也并非是想借用这个机会，按住苗杰的头。” “兴许，他也就仅仅是把自己置身事外而已。” “他肯定另有打算，但是如今，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晓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又抬头看向皇甫令尧，道：“你昨晚去找他，他是不是不肯说？” “嗯。”皇甫令尧想起来还有点恼火。 本来棋局只要皇甫贺输一子，他就可以问一个问题，一路问下去，总会问到的。 但却因为他一时心慈手软，给了皇甫贺提条件的机会。 皇甫贺提了那样一个触及他底线的条件，他脾气太快都没能自控，把棋盘给掀翻了！ 冷静下来想想，皇甫贺莫不是故意的？ 他不想再回答皇甫令尧其他问题了！ 柳拭眉倒是没什么遗憾的，道：“不管怎么样，他是不想害你的。所以这点可以放心，至于他要做什么……” 她的手指敲了敲躺椅的扶手，道：“杜若还在帝京呢，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去做的。可一旦杜若被送走了，就代表他要行动了。” 皇甫令尧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但他还是有些想法：“我去找苗杰，问问。” “今天就去吗？”柳拭眉问。 她的提醒，让皇甫令尧蹙眉，他恍悟道：“对，我不能今天去！” 苗杰昨晚才被嫁祸传召，倘若今天他去找苗杰，皇甫权指不定会把矛头对准了他！ “明日再去吧。”他脸色不豫，道：“长公主血缘上是我的姑祖母，明日得去吊唁。因为俞家的丧事，可能会有些混乱。到时候我找个机会去会会苗杰。” 正说着，黎信过来了，站在珠帘外面说道：“王爷，安国公那边差人来问，咱们这边是否准备好了？”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对视一眼。 不难理解，苗杰问的“准备好了”是准备什么。 他们答应了，要把苗杰送出大蜀。 但那件事没有留凭据的。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小人一些，不去安排，苗杰也奈何不了他们。 “一定是昨晚面圣，让苗杰心里越来越慌了。”柳拭眉面色严肃，道：“令尧，我们还送他走吗？” 苗杰通敌叛国，自然是不能容之。 他们答应了的事，反悔的话也是做了小人。 可他们完全可以先送苗杰走，之后自然有人追捕。 后面的事，就是苗杰自己的事了。 “送吧。”皇甫令尧蹙眉。 只不过，镇守西疆的统帅都是他们梁家人，勉强算是他们的地盘。 送到了西疆之后，出了关口，再想办法把苗杰给弄了就行！ 总不能真的留一个大蜀叛徒，把大蜀的机密送去给西魏！ 他又道：“黎信，你去告诉他，明日我会抽个时间，去苗家见他。不过，这件事得隐人耳目。” “是。”黎信应了。 五月二十二。 俞家为长公主办丧事。 皇甫娇是被毒死的，证据直指苗杰，但苗杰没有被圣上惩处。 皇帝这是什么人类迷惑行为，谁也看不透。 因为勤郡王对宗人府监管不力，出了长公主被毒死在牢里这样的事，勤郡王被撸了宗令的位置！ 这，无非是因为勤郡王站了敦愚王，皇甫权容不得他了。 为此，这个案子牵涉其中的一系列宗人府的人，也都被惩处。 俞府。 皇甫令尧过来，给皇甫娇上了一炷香。 除了俞家那些老面孔外，竟然发现俞晚清也回来了！ 最疼爱她的祖母去世，俞晚清被特赦回帝京奔丧，但四皇子皇甫瑶还在养伤，故而他不能回来。 俞晚清跪在灵堂内，哭得一双眼睛都是红肿的。 她在俞家不被待见，但她好歹也是个皇子侧妃，众人也不至于对她如何。 如今的俞晚清，可是很惨了。 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祖母，因为她闯了祸把皇甫娇给连累进去，从此后，再也没有人给她兜着！ 包括生父俞泛，昨日她回到帝京的时候，进屋尚未来得及坐下，就被狠狠地骂了一顿狗血淋头！ 皇甫令尧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到他。 “你看我做什么！”俞晚清心里很烦躁。 但她的脾气一向如此：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是别人的错；哪怕我做错了，也是别人害我的！ 皇甫令尧对她简直无语：“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俞晚清气息一窒。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便不说话了。 皇甫令尧也懒得理她，上香完了之后，离开俞府去安国公府。 为了隐人耳目，他并非直奔苗家，而是在内城里绕了一个圈子，把一些小尾巴给甩掉，这才从安国公府后门进去。 苗杰安排在一个侧院相见，因为自己涉嫌毒害长公主，他自然不会去俞家吊唁，而是焦急地等着皇甫令尧的到来。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皇甫令尧终于来了！ 看见皇甫令尧，他立即问道：“敦愚王，你答应了我，要把我送走的，到底什么时候才动身？”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道：“你被死盯着，哪有这么容易？” “我是被盯着，但你不是办法极多吗？”苗杰冷哼，道：“答应了的事，敦愚王总不至于反悔吧？” 皇甫令尧心里乐了：你咋知道我要反悔？ 但他嘴上却不可能这么说，而是道：“我呢，安排了一条比较迂回的路线，但你要去投奔魏良，肯定是要通过西疆的。” “西疆不是你两个内舅在镇守？那还不容易？”苗杰哼道。 皇甫令尧点点头，道：“对，是挺容易的。”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安国公，就你一个人吗？” 苗杰道：“就我一个，应该比较简单。” 皇甫令尧心道：好他一个苗杰，这老匹夫可真绝情，通敌叛国拖着儿女一起，逃跑的时候，只考虑自己！ 这老小子，若让他顺利逃脱了，简直天理不容！ “我都安排妥当了，到了这时候，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什么？”皇甫令尧挑眉问。 苗杰看了他一眼：“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还要我告诉你什么？” 皇甫令尧地看着他，不说话。 对上皇甫令尧的眼神，苗杰心知，自己若不说点什么，这怕是走不成了！ 同一时间，皇甫贺将杜若送上了马车。 第2151章 依旧不肯承认：我很快就要失去他了 皇甫贺是不能离开帝京的，所以他只能是把杜若送上马车，一路送到了南城门。 马车停在城门口，等着皇甫玥与皇甫瑾的马车过来与杜若汇合。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杜若有些担心。 如今他们的境地虽然已经很差，但……肯定是把五公主九皇子都弄了，才能让人彻底放心！ 皇甫贺捏着她的手，安抚道：“别想那么多，阿瑾还是个孩子，出门难免会有不少事要耽搁一下。他们要搬走，这件事已经知会过父皇了。” “圣上为何会同意？”杜若有些想不明白。 皇甫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但他就是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办法吧，留着他们在帝京对皇甫权也是膈应，他们自己哀求要走的，放他们走还省心。 杜若拧起眉心，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心里太乱了，又摸不出头绪来。” 这阵子夫妻俩住在那个小宅子里，杜若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外间的事，有皇甫贺接管过去，她总算能够认认真真地养胎。 现在，精神是养足了，但也发现自己有点睡傻了。 若柳拭眉在，就会告诉她，这种状态就是：一孕傻三年！ “别想那么多，安安心心去了鹂郡，安心待产。”皇甫贺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有小玥陪着你一路，我也比较放心。” 当然，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些不舍，道：“辛苦你、也辛苦小玥了。阿瑾需要你们俩共同教养，本该是我的职责所在，却要你替我承担。” 末了，又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道：“还有他，这孩子不能娇纵，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你才能舒服。” 杜若深深地看他一眼，抿了抿唇，道：“也不知道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娃娃呢。” 柳拭眉可以从脉象探出来，但杜若从来不曾问过。 包括祁阳过来给皇甫贺开药的时候，皇甫贺央求他给杜若诊脉，但皇甫贺和杜若始终没问，祁阳也不会多口舌说胎儿是男是女。 对他们来说，是儿子还是女儿，已经不重要了。 家里有皇位继承没错，但那皇位充满了刀光剑影，也已经轮不到他们。 皇甫贺笑了笑，道：“希望是个女儿吧。” 是女儿好！ 他死了以后，就护不住妻儿了。 倘使杜若生的是个儿子，那就是皇甫家正统的继承人之一！ 就算皇甫贺被贬为庶人了，但这孩子依然姓皇甫，难保将来不会举旗杀个回马枪！ 故而，会有很多容不下皇甫贺生儿子的人。 生了儿子能不能养大还是个未知数。 “我也觉得女儿好。”杜若冲他笑了下，道：“是个姑娘家，由我来教养，保证把她教得很好！倘若是儿子……都说慈母多败儿，我怕我带不好他。” 她双手把皇甫贺的手攥住，道：“文斌，我们头一个生女儿，以后等你身子养好了，再生儿子。做父亲的教养儿子，才是天经地义，对不对？” “……”皇甫贺对上她的眼眸，笑容差点就要僵掉了，但最后，还是吐出一个字：“对。” 杜若笑了下。 她心道：我总感觉你骗了我，但我没有证据。而且，我也不愿意去想这个事实！也不愿意去正视这个事实！ 其实，过去那么久，她再怎么一孕傻三年，也不可能不知道，皇甫贺肯定瞒着她做了很多打算！ 他的身子，肯定没有看起来这么好！ 可他要做什么呢？ 他真的还会去鹂郡找他们吗？ 她不知道！ 她心里很慌、很怕，可在这时候，皇甫贺说要送他们离开，她还是同意了。 因为，她知道长公主的死，是他下的手！ 尽管她什么都没问，他什么都没说。 杜若心里有了最差的猜想，却依旧不肯承认：我很快就要失去他了。 但她潜意识里，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她很想说：文斌，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就算你是被禁止离开帝京的，可给你做个诈死，未必不能金蝉脱壳。 可看着皇甫贺的笑容，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前的他优柔寡断，可如今……不一样了！ 不多时，皇甫玥的马车来了。 她挑开了车帘，探了个头出来，道：“如霜，小若呢？” 如霜坐在车辕上，见到她赶忙道：“五公主来了，皇子妃在马车内呢。” 听到皇甫玥的声音，皇甫贺松开了杜若的手，道：“你身子不方便就别下车了，我过去与小玥说几句话，交代阿瑾一声。一会儿，你们就立刻出发。” “好。”杜若点点头。 皇甫贺过来皇甫玥的马车这边，没有上马车，而是站在下方，道：“小玥，为兄将妻儿拜托给你了。路途遥远、旅途颠簸，不用太着急赶路，但也莫要耽误时间，以免入夜后无处投宿。” 皇甫玥看着他的脸，眼圈倏地红了。 她哽咽着道：“哥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若的。” 皇甫贺点点头，又道：“还有你自己的腿……” 他顿了顿，心怀有愧。 他叹了一口气，道：“多注意一些，好好养着。别像以前那样鲁莽，知道吗？” 皇甫玥武功不行，那是她没啥天赋也吃不得苦，因此练不好，但好歹是练过。 所以她的性子并不是安稳坐得住的大家闺秀，她的腿骨虽然长好了，但却不能过度使用，以免二次骨裂。 分别在即，她很乖地点头：“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注意的。” 皇甫贺对她笑了笑，上前一步，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这才对准坐在一旁，抱着小灰灰的皇甫瑾，柔声道：“阿瑾，哥哥不能护着你们一路南下。嫂子和姐姐都是女子，你嫂子还怀着孩子。所以，你这个男子汉，要照顾好她们，知道吗？” 皇甫瑾虽然很多不舍，但离别的情绪没有皇甫玥和杜若那么浓重。 因为他还没能完全看懂局势。 他应道：“我都快满十岁了，我能照顾好嫂子和玥姐姐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尚在胎中的不知道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的小家伙！以后，我就是小叔啦！” 皇甫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215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不是将他当做孩子，而是当做男子汉，所以没有去摸他的头！ 摸头带着宠溺，男子汉之间捶捶胸口拍拍肩膀，才是正常。 皇甫瑾很喜欢这种感觉，又道：“不过哥哥，你要快些过来找我们。等我长大还要好几年呢，还是要你来保护大家！” “好。”皇甫贺轻轻应了一声，道：“我一定会努力，尽快！” 努力是肯定要努力的。 只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 因为要赶时间，算好晚上能够宿在下一个市镇、而不是露宿荒郊野岭，所以皇甫贺没有与他们说太多话。 即便，此时说的这些，可能就是永恒了！ 最后的道别！ 他又折回来杜若这边。 杜若坐在车厢门口，眸光盈盈地看着他，眼圈略有些湿润。 皇甫贺站在马车下面，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皇甫贺隐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头也是一酸。 但他不能让杜若走得不放心，极力忍住，倾身过去，在杜若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道：“小若，前路多珍重！” 千言万语，只凝成了这一句。 前路漫漫，未来的数十年，多珍重！ 其实他多想说：我今生欠你良多，来生还给你罢了。 他与皇甫令尧说，临死前想见柳拭眉一面，问清楚那些心里的不甘。 把执念放下，下辈子再遇上杜若，他可以全心全意对待她！ 杜若也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一样。 什么都想说，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努力忍住泪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你！” 皇甫贺颔首。 车帘落下，缓缓隔开了两人的目光。 当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的那一瞬间，杜若的泪水再也难以抑制，泪珠儿成串的往下掉！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肚子，在心里默念，道：“孩子，为娘的为了给你短暂的安稳，不得不咽下这口苦。但将来……将来怕是也要对不住你了！”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无知是福。 最怕活得太清醒！ 尽管她也很想说服自己：他一定会来的，皇甫贺他可能不爱你，但他绝不可能骗你！他从没有骗过你，答应了会来，就一定会！ 可怕的是，她的理智却无比清醒：这一告别，极有可能是永别？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并不是死亡。 而是，你明明知道死亡就要来了，而你却什么都不能做！ 眼睁睁看着灾难降临，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助，才是这世间最痛苦的感受！ 马车缓缓前行，皇甫贺站在城门内，看着三辆马车通过了城门口——两辆载人，一辆载着行囊。 出了城门口之后，他就看不见了。 送走了他的至亲至情，此生剩下的最珍贵的，都已经离他远去！ 伤势逐渐复元的福禄，也跟在一旁送行，低声问：“殿下，要上城门口看一眼吗？” 疏通疏通，想要登上城楼，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皇甫贺盯着已经看不见妻儿弟妹所乘马车的城门口，久久沉默。 就算再看一眼，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多看一眼，更多不舍罢了！ 在原地站了很久，皇甫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吧。” 回去，他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此时的安国公府。 长公主被毒杀，矛头直指苗杰的事，让苗杰心里越来越恐慌。 皇甫权盯着他，皇甫贺肯定也在盯着他！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走，不能不走！ 在皇甫令尧冰冷的目光下，苗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走到门口看了一圈外头，门外站着皇甫令尧的亲信，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外头，包括他的心腹。 这才折返，低声道：“你已经知晓，曲满江、我、俞泛……对吧？” “不是还有柳均？”皇甫令尧冷不丁问。 苗杰一愣，无奈地道：“既然你知道你的老丈人……” 话没说完，皇甫令尧就插话了：“他不是我老丈人，我媳妇儿没那样的渣爹！” 本来就不是！ 他媳妇儿、还有大舅哥，严格来说都已经不算是柳赋昀的儿女了！ 柳泉寄生他处，抛弃了柳泉的一切；柳拭眉他人寄生，根本不是柳赋昀的女儿！ 苗杰哑然。 可不是渣爹吗？ 次女算计了长女的事，没有处置次女，还让次女顶替了长女做太子妃。 结果，又担心次女笼络不住太子的欢心，将长女又塞进了花轿，安排了一出极为恶心人的戏码！ 苗杰自认自己通敌叛国的事都做了，也承认自己是个小人，对儿女也不怎么在乎。 但算计这样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可见，他比柳均多多少少要高尚一些？ 心里这么一想，他又道：“还有杜恒，你知道吧？” “知道。”皇甫令尧应道。 苗杰瞪眼：“你既然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耍着我好玩？” 皇甫令尧唇角勾起刀锋一样的弧度，道：“我想知道……” 他眸光阴沉地吐出后面的一句：“到底为什么！” 几大世家的家主，都参与了那场构陷！ 主谋是皇甫权，他的亲爹！ 可—— 到底是为什么呢？ 孙家到底做了什么，才招来这样疯狂的诬陷？ 说严格说起来，孙清的死，或许是宫斗争宠的结果，曲映蓉为了上位设计陷害孙清，皇甫权顺势而为废后、赐死了孙清！ 凡事皆有根，万恶都有源。 九族、万数人，都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总要有一个原因吧？ 苗杰脸皮子一僵，眼眸露出了茫然：“你问我为什么？我哪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以为那是个机会，便抓住了！只管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谁又会去问为什么！” 他哼哼地道：“别说我，我相信其他几人都跟我一样，并不知道多少底细。若不是如今很多事被你刨根究底，浮出了水面。当年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一直还以为以为只有我一个，甚至当时并不清楚，原来还有他们几个！” 这是真话。 绝对的真话！ 皇甫令尧眯起眼眸，看出他并没有骗自己。 他想了想，道：“明日吧。长公主发丧，我将你混入出殡的队伍里，带出帝京。之后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至于细节，自有人会来给苗杰说明，他不想费唇舌。 皇甫令尧便站起来，走了。 他盘算着：“回去后，我得用桂枝柚叶的水洗洗澡，去掉这一身的晦气，才能回媳妇儿身边。”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料到。 他前脚刚走，皇甫贺后脚就来到了苗家！ 第2153章 我去他娘的自证清白！ “废太子！” 看到皇甫贺，苗杰脸上的慌乱根本挡不住，他甚至下意识退后一步。 先不要说，废太子发狂杀了多少人，他还会不会发狂且不论。 单说他把苗玲珑安插在皇甫贺身边做细作，对皇甫贺下毒，企图将朝局搅乱这件事，皇甫贺现在肯定是一清二楚。 那么，皇甫贺为何上门？ 总不至于是皇甫令尧一样，想要问什么秘密来的！ 既然不是，该不会是寻仇吧？ 苗杰心知不妙，他已经打算要逃了：“管家，通知大公子二公子他们，从后门离开！派人去找京畿卫求援。护卫，将他拦下！” 安国公是文臣之家，虽然苗杰府里经常有一些高手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但他本人是个菜鸡。 但皇甫贺会武功呀！ “安国公，我看着你这样子，似乎想要出门？”他唇角勾着冷笑：“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好端端的。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苗杰心慌意乱，一直往后退。 本是在庭院里，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台阶，脚后跟撞了上去，没能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么长一段时间来，他早就想要逃亡了。 然而，皇甫权这人极为阴损，并没有要捉拿他问罪，也没有要对他用刑逼供。 只是派人无时不刻不盯着他，仿佛抓住了一只老鼠，将这只老鼠关在笼子里。 笼子上涂满了毒药！ 照样喂食水，但就是控制着它的自由。 时不时再给一点儿惊吓恐吓，等待老鼠自己受不了，四处乱窜，撞上了笼子上的毒药。 自取灭亡！ 这才是苗杰一直不敢离开帝京、不得不求助皇甫令尧。的原因！ 想到了明日皇甫娇出殡，自己就可以混在送葬的队伍里离开帝京，无论如何也要挺过今天！ 他抖着唇，道：“大皇子，你现在……不是发狂的状态吧？” “是不是，又如何？”皇甫贺悠闲自在地反问。 脱去了太子储君服制的衣袍，他穿着一身平常的玄色衣裳，上面一点儿绣纹都没有。 干净的黑色，显得他更瘦了。 长得瘦的人，脱去了温润之相，显得颧骨比较高，眉眼也比较凌厉。 今日的皇甫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感觉：他宛如一把出鞘了的、锋利的刀！ 而他手上，拎着一把剑。 他并没有显出要动手的意思，但光是站在那里，威慑力就已经十足。 可以看出来，他眸光很清明，没有丝毫狂乱；语言逻辑也完整，可见他并不是处于发狂状态。 染过血腥的人，即便是那个一直保持着太子风仪的温雅大皇子，也给人一种沉重无比的压力！ 他刚刚送走了他的妻子、妹妹、弟弟，还有尚未出生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他已经交代好了所有后事！ 因而，此时的他，只需要往前走就好了，一如皇甫令尧说的那样——一条道走到黑！ 可苗杰不知道这些啊！ 苗杰被心腹扶起来，他急吼吼地道：“大家赶紧离开安国公府！去找京畿卫的人来！” 皇甫贺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阻拦他前进的，快准狠，利剑出鞘！ 血溅五步！ 一颗头颅滚落到苗杰脚边！ 苗杰看到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废太子，你欺上门来杀人，就不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回应他的，只有皇甫贺唇角冰冷的弧度。 手起剑落，又砍了一个！ 他就算是废太子，贬为庶人的诏令却尚未公布，他只要姓皇甫，没有皇帝命令，一般人就不敢动他！ 护院听从苗杰的命令，只但也是敢出来拦人而已，并不敢直逼皇甫贺的要害。 他却不一样，所有阻拦他的，一剑一个。 大开杀戒！ 不多时，皇甫贺便来到了苗杰面前，苗杰想要阻拦，但他那点三脚猫的拳脚，哪儿能敌得过皇甫贺？ 就算再怎么从小重文轻武，他的字——文斌之中，也还有一个武字！ 曲映蓉再怎么让他重文，但曲家也还是武将出身！ 故而，皇甫贺的战力可能比不过皇甫令尧，却也不是一个温软的白面馒头。 他一步步走到了苗杰面前，阻拦他的，他根本毫无压力，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一剑夺命。 杀人啊，有了第一个之后，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你通敌叛国，投入了西魏国魏良的麾下！” “为了搅弄风云，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东宫。想做太子妃，做不成，干脆利落地对我下药！” “导致我被那毒瘾控制，大发狂性，丧失理智。” “累得我储君之位丢失、家破人亡！” “当皇帝的——我的亲生父亲，他让我寻找出证据，自证清白！” “呵呵……” 皇甫贺笑得嘲讽，有几分邪气，还有几分戾气。 他一向气质文雅，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我去他娘的自证清白！” “我皇甫贺是受害人，这世间竟然还有要受害人自证清白的！” “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苗杰，我已经落难，被废除太子之位。大蜀皇嗣之间，也被你挑拨起了内斗。” “可你却依然不肯放过我，收买了我手底下的人，再给我喂了过量的狂药！” “你斩断了我的前程不说，还夺去了我的生机，夺走我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 “你猜，我会怎么对待你呢？” 看着这地狱杀神似的昔日太子爷，苗杰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怕！ 煞气太重了！ 此时并非药物控制令他狂躁，但他确实疯狂了！ “不是我做的！”苗杰矢口否认:“大皇子！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 但皇甫贺信吗？ 自然不信！ 后来给他喂了发狂的药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不重要，仅仅是前面那些事，已经足够他将苗杰的头当西瓜切了！ “大皇子！你要干什么！你杀了我父亲，你也活不成！” 这时候，苗杰的两个嫡子奔了过来。 两人也便是苗玲珑的嫡亲哥哥，严格来说，算得上是皇甫贺的大舅哥。 而苗杰，也是他的岳父啊！ “我本来就被你们害得活不成了！”皇甫贺冰冷一笑，道：“通敌叛国，你们全家都有份，对吧？” 第2154章 我是要下地狱的 他举剑朝天，袖中射出一道响箭：“诸君听令，苗杰嫡系，片甲不留，一只狗都不要放过！” 而他的剑，指在苗杰的颈间！ 他这么一来，投鼠忌器之下，谁也不敢冲上前去。 早在皇甫贺与苗杰正面相对的时候，安国公府四面窜进来一群蒙面人，少不得有三十多人。 他们从各个角落出来，一路，血流成河！ 苗家嫡系，也就是苗杰这一支，从主人家到奴才，住在安国公府里的至少也有一百多人。 但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奴才，再上去就是妇孺，再上去苗杰与苗杰的儿子…… 等等。 皇甫贺一声令下，这些黑衣人纷纷押着已经抓获的人过来。 苗杰的父母、妻子、小妾、嫡子女、庶子女，不多时都已经被擒出来，一个捆着一个拖出来，尽数被丢在了院子里。 都被送到了苗杰的面前！ 苗杰眼珠子都要瞪凸了：“皇甫贺！罪不及妻儿，你……” “闭嘴吧！”皇甫贺面色凛然：“你也知道罪不及妻儿……而我呢？我有什么罪！竟会被你给盯上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是中宫嫡子、是太子，本身就是个箭耙子！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生离死别的心痛？苗杰，你让我品过的滋味，今天我会让你都尝一尝！” 皇甫贺一挥手，那边黑衣暗卫剑光一闪，一个人头落地！ 苗杰凄厉大吼：“母亲！” 整个院子里，哭声哀嚎声一片，宛如人间炼狱！ “我母亲，虽然没有断头，但她就那么死在我的面前的。”皇甫贺垂着眼睑，掩盖住了眸中的仇恨。 他面无表情，幽幽地道：“她这辈子或许在许多事上，问心有愧。但她从未愧对过我！可我，就那么看着她，死在了我面前！” 苗杰瞪大眼睛，眸光都是破碎的。 他仿佛看到了死神！ 能够对无辜之人下狠手的皇甫贺，再也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温吞太子了！ 如今的大皇子，杀伐果断！ 院子里，恐慌、尖叫、痛哭…… 不明真相的苗夫人，更是尖叫：“国公爷！你到底做了什么！太子爷，我是玲珑她娘啊！我也算你的岳母！你不能……”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皇甫贺闭了闭眼，又是一挥手。 不提苗玲珑还好，一提苗玲珑，就是点着了油缸！ 苗夫人的话没有说完，押着她的暗卫，一剑抹了她的喉咙！ 她瞪大眼睛，倒在地上。 嚣张一辈子，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死！ “母亲！” 苗杰的两个儿子见状，目呲欲裂！ 苗大公子勃然大怒：“大皇子，就算你今天将我们都杀光，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皇甫贺也不气恼，朝他看过去，道：“问问你们的好父亲，我到底能得到什么！” 知情人，心都凉透了！ 他是复仇，需要得到什么？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皇甫贺没有耐心，挥了挥手。 他的身子并不是很硬朗，全靠药力支撑。 为了陪杜若最后一段时光，他很努力硬撑下去。 可这些事再不做，他可能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所以，他才极力送走他们，之后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这里。 杀戮、血腥！ 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妻子、小妾、儿女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对苗杰来说，多么残忍！ 但那又如何？ 通敌叛国，本就是诛九族的罪！ 无辜的人很多，可如今皇甫贺已经不想那么多了。 他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是否无辜？ 他人无辜，难道他那尚未出生的孩子就不无辜吗？ “皇甫贺！”苗杰被两个暗卫押着动弹不得，脖子上还架着皇甫贺的寒光利剑。 他痛哭流涕，道：“你这样做，将永不超生！” 再怎么无情凉薄之人，见到父母妻儿都死在面前，心也像破了个洞一样。 “一报还一报而已，要什么超生呢？”皇甫贺笑得凄凉，道：“你家大公子问得很好，灭了你全家，我又能得到什么？” 他缓缓在苗杰面前蹲下，暗卫接替他，把剑架在了苗杰的脖子上。 皇甫贺盯着苗杰充满恐惧的双眼，唇角勾着瘆人的笑意，道：“我得到了报仇的快感啊！” 话音落，一剑刺入了苗杰的大腿！ 鲜血如注！ “啊！”苗杰痛得惨叫。 并没有多久，被擒拿丢在院子里的人，已经一个不剩，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皇甫贺他今天，就是来血洗苗家满门的！ 苗杰死也想不到，自己憋着忍着，好不容易等来了皇甫令尧的承诺，明日就送他出京！ 可他，竟然躲不过今日！ “皇甫贺，你不得好死！”他不顾斯文，嘴里骂骂咧咧的：“你这样做，是要遭到天谴的！你死后都要投入十八层地狱！” “对。我是要下地狱的。” 皇甫贺点点头，道：“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罪孽，都从你这里起。” 他冷笑，道：“你说我不得好死……敢问安国公，我为何不得好死？难不成，不是因为你么？” 他一剑刺入了苗杰的胸膛！ 故意的没有刺入心脏，而是右边的胸口。 这样做，能让苗杰痛苦，不断失血，承受痛苦却又不会很快死去。 “倘若不是你让苗玲珑安插在我身侧，布下了天罗地网，给我种下了毒根……” 皇甫贺冷冷地问：“我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吗？” 他是皇子！ 就算他犯了什么事儿，就算曲家倒了，就算他的母亲垮了…… 被废掉了太子之位，他还是大皇子。 他还姓皇甫！ 只要他姓皇甫，皇甫权就不会轻而易举处理掉他。 皇甫令尧极尽自己所能，柳拭眉与祁阳都在想办法为他戒掉毒瘾。 只要他意志力坚强一些，他迟早能够挺过来。 他还有一线希望！ 待他毒瘾戒掉了以后，可能会被贬为庶人。 但他不在乎。 他可以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居所隐匿，未来他可以守着深爱自己的、替他怀胎生子的杜若，还可以替自己的妹妹找一门好婚事，还可以教养自己的弟弟长大成才。 他所求不多，只求一个安稳平静！ 哪怕荣华富贵不再，只要安之一隅即可！ 但这样小的愿望，对他来说都已经成为了奢求！ 而造成了这样恶劣后果的，就是那一碗药！ 第2155章 要将王爷捉拿去问罪 一碗药，激发了他的狂性，让他大开杀戒，做下了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从未犯过的罪孽！ 也彻底断送了他的生机！ 苗杰不承认。 但他不承认，就能否定他做过的事吗？ 皇甫贺心里有多绝望，对苗杰就有多恨！ 手起刀落，他挑断了苗杰的手筋脚筋。 “啊——”凄厉的惨叫，苗杰这一生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 但这样就算了吗？ 皇甫贺冷冷地道：“一刀把你送上西天，实在太便宜你了！” “我也要让你尝试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从今往后，即便是你还活着，没被追究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这后半辈子，也只是个孤家寡人。” “是个四肢残疾的废人！” 苗杰剧痛无比，疯狂惨叫，还在咒骂：“皇甫贺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甫贺轻笑一声，这笑容都似乎有嗜血的弧度：“我确实没有葬身之地，我确实不得好死！” 他蹲在满脸血污的苗杰面前，笑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安国公！” 苗杰瞪眼，张嘴还想骂人。 但！ 皇甫贺手腕一翻，挽出一道剑花，剑尖窜进了苗杰张开的嘴里。 再轻轻一抖，更惨的声音发出：“啊啊啊……” 但，苗杰已经不能说话了。 他的舌头，被割断了！ 这还不够，皇甫贺从袖袋里取出来一瓶药，喂进了苗杰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将瓶子一丢。 转身看着满院子的死人，主仆加起来，至少有四五十人！ 加上黑衣人去抓人的路上，到底杀了多少，那也是没数的了。 没必要去数，因为苗杰嫡系被灭门这个案子，大理寺会有人帮数出来的。 皇甫贺看着这些尸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漆黑的衣裳。 鲜红的血液溅上去，满身的血腥气味，却也显不出半点颜色来！ 他凄然一笑，道：“走！” 不杀苗杰，让苗杰四肢残废、口不能言、还中了慢性毒药。 苟活，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所有的一切后路，他都已经安顿好了。 那一日送皇甫娇上路之后，次日一早，祁阳过来给皇甫贺诊脉，对他说：“你这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不超过五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皇甫贺便知道：不能再贪恋这拿命争来的宁静了！ 世事无常，但世间的事基本都是因果循环。 一切不过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罢了。 残阳如血。 皇甫贺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之下！ 苗杰呼叫求援的时候，并不知道，整个安国公府都被皇甫贺的人包围了，没有一只飞出围墙的小鸟儿！ 晌午的时候，皇甫令尧还去过一趟，见了一下苗杰。 可他走后，整个安国公府，半日时光变成了凶宅！ 五月二十三，清晨。 安国公嫡系被灭门，苗杰死在了府邸正厅门口，轰动了整个帝京。 消息传到了敦愚王府，皇甫令尧震惊至极。 急急忙忙从书房跑进来水榭，对用过早膳之后，去水榭里纳凉补眠的柳拭眉说了这件事。 “竟有此事？”柳拭眉惊得抱着肚子，赶忙扶住躺椅扶手站起来！ 她问：“何人所为？” 皇甫令尧摇头，道：“就是不知道啊！这安国公府是那个上下下，老小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一两百人吧！” 苗家的主系基本住在安国公府，而支系住在同一条街上，距离相隔着几座府邸。 柳拭眉拧眉，问：“你心里没有猜想吗？” 皇甫令尧一顿，眼睛猛地睁大，对上了柳拭眉的眼神，道：“不会吧？” 知道他猜到了是谁，柳拭眉没有说话。 皇甫令尧也不吭声了。 皇甫娇对曲映蓉落井下石、在气死曲映蓉的事上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既然皇甫贺能够为了这件事，就去把皇甫娇给毒死了，并嫁祸给苗杰。 那么，皇甫贺再去把自己的最大仇家——苗杰给灭了门，又有什么稀奇？ 倘若没有苗杰的算计，就没有苗玲珑对他下药，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了人命，那就还人命啊！ “他是不是要死了？”皇甫令尧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以皇甫贺的为人，倘若他还有未来、还有希望的话，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因为，杀害了那么多无辜。 但皇甫贺的心境，难免会走上歪路。 反正，他只有一条黄泉路可以走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是吗？ “他的身子状况支撑不住他继续追查。”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没见过他，所以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前日师父从他那边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萎靡。” 出于礼貌，她什么都没问。 但她猜想，祁阳之所以会神情萎靡，肯定是因为皇甫贺已经走到尽头了。 而推送了皇甫贺走这一段路的人，正是祁阳！ 祁阳心里肯定会有一些负担。 皇甫令尧眯着眼睛，道：“要不，我还是去找皇甫贺瞧瞧吧。” 黎信的话在水榭外头响起：“王爷，咱们的人问过了。据说，今日上晌大皇子已经把大皇子妃、五公主和九皇子，送出了南城门！”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吃惊。 皇甫令尧问：“都走了？为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无人告诉本王！” 黎信答道：“今日是长公主大丧，正混乱着。而他们出京的事，也没有大张旗鼓。故而，并未惊动太多人。” “咱们养着的那群人呢？都是吃干饭的？！”皇甫令尧气得跳脚：“这么大的事，早就该来告知本王了！” 黎信一脸委屈：“这件事也怨不得他们，盯着那边动静的人，本想立即将讯息送过来的。当时王爷你还在安国公府呢。谁知道，那人今日吃坏了肚子，光是下晌就跑了十一二次茅房，病得惨兮兮的，就想这件事晚点再说，可不就是现在这个‘晚点’了么？” 皇甫令尧：“……” 这么凑巧的事都有，他还能说啥？ 他们尚未说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李公公跑得满头大汗：“不好了王爷！不好了王妃！” “什么事？”几人看去。 李公公脸都吓白了：“那苗家嫡系被灭了满门，旁系的苗三公子做了家主，指控咱们王爷杀害了苗家满门！圣旨来了，要将王爷捉拿去问罪！” 皇甫令尧想要骂娘：“！！！” 柳拭眉倏地站起来！ 第2156章 没辙了 “怎么回事？” 柳拭眉心急如焚，拉住皇甫令尧的手，仰头看着他，道：“该不会是……” 皇甫权想要利用这件事，把她家狗子给灭了吧！ 未必没有可能。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祸端？ 谁也不栽赃，非要说是皇甫令尧干的？ 倘若这样的话，她怕是要顾不上这么大的肚子，直接闯入宫里，把皇甫权给毒死算了！ 这边，李公公说道：“过来拿人的，也算客客气气的。奴才问了情由，据说如今苗家由苗三公子接了家主的位置。” “他声称，在苗家血案发生之前，王爷从安国公府后门进入安家，是他亲眼所见。” “而后，苗家嫡系被灭了门。” “因此，苗三公子的意思是，咱们王爷是最大嫌疑对象！” 皇甫令尧还没有跳脚呢，柳拭眉脱口而出：“放他娘的狗屁！” 一向文雅的敦愚王妃，气得暴吐粗口！ 见她情绪实在是太激动，皇甫令尧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道：“媳妇儿你别着急。” 安抚了一句之后，又道：“这边圣旨下来捉拿我的，我不能不跟他们走。” 被泼了脏水，先不说他能不能洗白，至少他不能抗旨不尊。 不然，本来没事的，变得有事了。 见柳拭眉脸上全都是焦急，皇甫令尧又道：“媳妇儿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好好的。这件事，梁家和张家一定会从中斡旋。你不可轻举妄动，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先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吗？” “嗯。”柳拭眉心乱如麻，嘴上答应了，但脑子已经飞快运转，要怎么样才能破局！ 李公公又道：“差爷在外头候着呢，王爷这是要……跟他们走么？” “传我面圣，还是其他？”皇甫令尧面无表情。 他不能有半点慌乱，因为不能让媳妇儿为自己担心！ 李公公答道：“据说是，直接捉拿进天牢。待清理了安国公府的证据之后，再行审问。” 倘若是传去面圣，还可以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辩驳。 可这是要先羁押，皇甫令尧这场牢狱之灾，在所难免。 “无妨，我就当去住几天。”皇甫令尧转头对柳拭眉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媳妇儿，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柳拭眉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她也很清楚，她拦不住！ 而她也不能乱，不能倒下！ 抗旨不可能，她得奔走，为他洗清罪名把他从天牢里捞出来！ 她仰头看着他，顾不得那么大的肚子，倾身紧紧抱住他的腰，咬着牙道：“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你救出来的！” “别急。”皇甫令尧拍了拍她的肩膀。 转头，对长歌和墨儿说道：“你们照顾好她，不管遇上任何事，肚子里的孩子重要，知道吗！” 对媳妇儿他舍得说一句重话，对下头的人，他言辞凌厉。 “肚子里的孩子重要”的意思，其实也就是柳拭眉更重要！ 没有柳拭眉，哪里来的孩子？ 所以，柳拭眉保重，孩子才能安然！ 实际上，他对被抓这种事，还是相当淡定的。 让他心乱的，无非是怕柳拭眉因为担心他而出什么事。 墨儿已经忧心得说不出话。 长歌还算冷静，点点头道：“王爷放心吧，药君昨日不是回来了吗？有药君在，王妃不会冲动的！” 这也是皇甫令尧庆幸的地方！ 他家媳妇儿什么都好，平日温温柔柔的一朵解语花。 她自己什么都懂，脾气也算好，别人劝什么大概都能接受。 唯独—— 当她执拗起来的时候，那暴脾气九头牛都拉不住。 他入了牢，她能安心才怪了！ 皇甫令尧低头，对抱着自己腰身的媳妇儿说道：“别怕，我不在家，你要听老慕的话呀！” 柳拭眉明知道他这一劫是躲不掉的，但还是不肯松手。 这时候，孕妇情绪变化的特征就浮现出来了。 孕妇的情绪很敏感，遇上了这样的事，即便是冷静睿智如柳拭眉，也没有办法摆脱这种状况！ 听到小声抽噎的声音，皇甫令尧的心都要碎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别怕，就当……当我出个远门，过两日就回来了，好吧？” 柳拭眉的声音闷闷的：“又不是真的出远门，你要是出远门，我才不担心呢！” 要不是情况特殊，她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这么六神无主的一面。 她好面子，也不愿意哭泣的样子被人看见，所以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毕竟，他们在一起之后，极少、极少分别。 更何况，进了天牢之后，如同猛兽被关进了柙里。 利爪、獠牙都被控制住，别人想要害他，再容易不过。 不说别的，单是他可能会被用刑这种事，她也受不了啊！ 皇甫令尧没辙了。 他本来就搞不定柳拭眉，这下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边，又有下人过来催促：“王爷，差爷那边等得焦急。倘使他们不等了，回去复命可就算您抗旨拒捕了！” 皇甫令尧也不是不想走，可柳拭眉这个样子，他没有办法啊。 好在这时候，粟威和慕将离也听说了消息，一起从东苑那边过来。 “拭眉。” 慕将离接收到了皇甫令尧求救的目光，轻轻唤了一声，又道：“这件事避免不了，先让他走，回头我们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便是。” 粟威则是对皇甫令尧说的：“尧儿你自己机灵一些，别让自己伤痕累累回来，又要让你媳妇儿心疼你！” “伤痕累累”四个字，提醒了柳拭眉！ 她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看着自家狗子，道：“你把我给你那些药带上！” 打入天牢之前，肯定会被搜身的，即便他贵为王爷。 那些一搜就出来的药带了也没用，可他们这边“神医”多的是，还有黎信那种“木匠”！ 所以，皇甫令尧身上可以藏药的地方，可就多了去。 “嗯，我知道。”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抬手用拇指指腹在她眼角湿润处按了按，道：“你呢，吃好睡好，其他事他们会跑。” 柳拭眉点点头。 终究，还是让皇甫令尧被带走了！ 第2157章 披挂上阵！ 粟威见她眼睛通红，调侃了一句：“老夫来这王府住了大半年，不曾瞧见你哭鼻子的模样，丢人咯！” 柳拭眉：“……” 大家也都知道，粟威这样说，无非是故意逗她，让她情绪放松一些。 笑笑也就过去了。 慕将离实在见不得妹妹这个样子，目光从她发红的眼睛移到了别处，道：“苗杰这么一死也是好事，虽说我们做的证据都没用了，但……也省了我们去费功夫，还要冒险。” “至于苗风羽，不成气候，迟早还是要垮的。” “你不用担心，那些本来准备好给苗杰的东西，到时候送给苗风羽就行了！” 苗三公子苗风羽，一当上家主就先撕敦愚王，这是为何？ 无非是嫡系灭门，他想要自保，必须找个人做挡箭牌。 另外，也在自己刚刚当上家主的时候，做出一点儿令这个苗家上下服气的事。 当然了，未必没有被人操控的可能。 柳拭眉明白慕将离的意思，说道：“本来还想，冤有头债有主，嫡系通敌叛国，不至于连累旁支。可现在……他们这是自己找死！” 她的眼睛虽然红，但眸光却是冷厉！ 为了养胎，她一直把自己关在王府里，极少出门见人。 怕是很多人都忘记了，她柳拭眉开虐的时候，到底有多凶残。 她的胎虽然累得慌，但也养得极好，真要杠上，未必不可行！ 皇甫令尧被带走后，没多久，梁家就来人了。 好家伙，那叫一个整整齐齐！ 上从梁巍，下到小十六都被抱着过来了！ 这点时间，柳拭眉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有些哭笑不得，道：“外公，你们不留人看家的吗？” “不是还有老梁头吗？难不成空着在那里，还能丢了不成？” 梁巍挥了挥手，关切地道：“拭眉啊，你呢，不用太过挂心！他们冤枉了令尧，这件事咱们一定会跟圣上要说法。” 顿了顿，老爷子脸色逐渐严厉起来：“倘使圣上不给咱们讲理，那咱们把他的金殿给拆了！” 这话，令柳拭眉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可爱的家人啊，为了让她情绪松缓，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可，当她环顾一周的时，竟然发现从大舅梁永夫妻，到七舅梁升与张妙蓁，还有一群小辈，竟然个个都是一脸的对梁巍的话的认可！ 她不禁头疼不已：“真要给圣上拆家，你们这叫谋朝篡位啊。” 这时候，他们不能去皇甫权那里求情，以免遭遇连坐。 她也不赞同他们去，只能从别处想法子，证明皇甫令尧并非真凶。 梁巍哼道：“管他的呢！” 张妙蓁没跟梁升坐一块，而是坐在柳拭眉旁边。 她拉着柳拭眉的手，柔声说道：“拭眉，祖父他们肯定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就算父亲不过来，大哥也会过来的。一会儿，我们好好商量个对策。” 柳拭眉应道：“有劳了。” 正说着，李公公果然来报：“启禀王妃，张大人与张家两位公子来了。” “有请！”柳拭眉肃穆道。 张父与张惟、张怀三人一起过来。 不愧是想要扶持皇甫令尧上位的一家子！ 众人互相见礼之后，张父直接进了正题：“结合先前长公主的事，勤郡王被撸职。敦愚王遭遇这一遭，怕也是圣上的一步棋。” 这话一出，偌大的厅堂内，一片静默。 “想来，这是张阁老的看法？”柳拭眉坐在主位上，硕大的肚子，圆乎乎的脸庞，看上去一点儿锐利都没有。 她的冷锐，全都在眼中。 自从年初祭天那一日后，她已经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如今…… 好似褪下战袍的武将，重新披挂上阵！ 张父点点头，道：“苗三公子接替苗杰，自然第一时间要向圣上投诚。否则，通敌叛国的罪名定下来，即便是苗杰死了，整个苗家也是要陪葬的。” 故而，苗风羽肯定是投靠了皇帝，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而目前皇甫权对敦愚王多有忌惮，自然是要打压。 反正不要命就行，总不能让那对龙凤胎生下来，到时候拉拢更多人心。 柳拭眉垂头，眉头紧紧蹙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么，依你们之见，我们家王爷这一次落难，如何才能尽快把他捞出来？” “这个说不好。”张父说道：“敦愚王吃点苦头，是必然的了。王妃与王爷鹣鲽情深，却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冲动莽撞。” 他们张家还期盼着皇甫令尧将来坐上龙椅，他们获得从龙之功。 那么，皇甫令尧尚未出生的孩子，在他们的眼里，也是将来继承大统的人，当然重要！ 至于柳拭眉，她这样的贤内助屈指可数，且还是敦愚王的软肋，必须护住！ 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思。 梁巍一脸的愤怒，道：“屠杀安国公满门的人，究竟是谁？总不能……” 他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总不能是：皇甫权命人这么做的，然后让苗风羽栽赃给皇甫令尧？ 柳拭眉却摇摇头，道：“我猜，可能是大皇子做的。” 众人一愣。 张父只消一想，便认可了她的说法：“确实有可能。大皇子面临死地，将皇子妃与五公主、九皇子都送出了帝京。他独自一人留下来，岂非便是要用自己有限的生命，报仇雪恨么？” 说起来，伤及无辜之众。 但在这权力更迭的游戏里，无辜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心存慈善，只会落得皇甫贺那样的下场！ 皇甫贺本性也算善良，手上也有血腥，却不够狠。 他身在储君之位，在成为九五之尊之前，本不该过于仁慈。 倘使他够狠，像曲映蓉那样过关斩将，他是绝对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的。 在其位，谋其职。 不是说做太子就一定要杀戮，但想要稳固这个位置，放下兵戈等于放弃小命！ 众人都认可这个说法：这件事大概就是皇甫贺做的。 梁巍又问：“所以说，只要咱们证明这件事不是敦愚王做的，敦愚王就是无罪的了。可这证据又该如何去找？” “大皇子灭了苗家之后，他人在何处？”梁升问了一个核心问题。 解铃还须系铃人。 找到皇甫贺，或许可以破局？ 第2158章 得道者多助 只要能将皇甫贺找回来，真相自然大白。 可是，他干了这么一件轰动的大事之后，还会轻易露面吗？ 更叫人忧心的是，万一他做了这件大事后，回去就撑不住了呢？ 柳拭眉能掌握的，只有这一点：“离开家师，他的身子撑不了几日。” “那若他一心求死……”张妙蓁一脸担忧：“大皇子若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死去，这个案子岂不就……” 栽定在皇甫令尧头上了！ 他昨日确实去过安国公府，这件事是百口莫辩的。 而他是秘密去的，离开的时候也是悄然从后门走。 离开安国公府后，皇甫令尧也确实没有第一时间回敦愚王府，而是去了一趟真药堂。 真药堂的匾额已经卸下来了，挂上了浮生阁的牌匾，这件事有舒君去做就行。 皇甫令尧顺路去看看状况，好回来给柳拭眉说道说道。 等他回敦愚王府，已经是苗杰被杀之后了。 梁怡当时也在场的：“浮生阁那么多人作证，但都是咱们自己人，也不足以采信。” 众人正在商议，李公公又报：“启禀王妃、各位大人，三皇子、六皇子到！” 说意外，也不意外。 不管是皇甫霖，还是皇甫晔，都受过柳拭眉的好处。 敦愚王府出了事，他们收到消息，怎么可能不关注？ 皇甫霖与皇甫晔并不是一起来的，只是巧合地在王府门口遇上，就一起进来。 相比之下，三皇子是病秧子，偏瘦弱，皇甫晔却特魁梧，看上去仿佛两个皇甫霖加在一起，才够皇甫晔一个大似的。 这两人站在一块，叫人看得他们像是相差了至少三岁，皇甫霖还是小三岁的那个！ 两人走进来，柳拭眉命人奉座。 梁家一众留在厅中的都是大人，孩子们被几位夫人带去外头玩耍了。 但这么多人，可真是挤得满满当当！ 皇甫霖朝柳拭眉调侃道：“人家都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可到了二皇嫂你家，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啊？” 柳拭眉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赞许，道：“那自然是本王妃人品有保障，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 这话是真理。 得民心者的天下。 她又朝皇甫晔看了一眼，道：“你们走这一趟，目的是出于关心。但说不定，也会被盯上。就不怕么？” 站位太明显！ 皇甫权既然有意要压制皇甫令尧，那么，与皇甫令尧沾边的人，头顶上都悬挂着一柄刀！ 皇甫霖哼笑，道：“听说二皇兄出了事，我家皇子妃担心二皇嫂，怕你动胎气，非要出宫来瞧瞧。可她那身子……二皇嫂也是知道的，本殿哪儿能让她跑来跑去？” 解释了他为何来此，说得好像若不是温书青要他来，他极不情愿出来似的。 皇甫晔也解释了自己会出现这里的原因：“母妃嘱托我，先过来瞧瞧二皇嫂。再去天牢，探望二皇兄。” “这个风口上，只怕是也不让探望吧。”柳拭眉抿唇，十分担忧：“我不怕他吃不了苦头，可也怕……不会对会有什么人对他下手。” 要知道，他们这一年多来，得罪的人也不算少。 好不容易逮住皇甫令尧出了一次事，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皇甫晔道：“出宫之前，我命人打听过了。这个案子太大，不会交给大理寺，而是父皇亲自审理！” 柳拭眉：“……” 为何不交给大理寺，那还不简单？ 大理寺卿王岚，是梁巍大儿媳娘家堂兄！ 而宗人府的宗令勤郡王被撸职，不代表宗人府没有勤郡王的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若说没有半点偏颇，那是不可能的。 故而，皇甫权亲自拿捏住这个案子，比交给任何人，都要稳妥一些。 倘使苗家灭门之祸是敦愚王动的手，这个罪名成立，就算是老天爷要保住皇甫令尧，那也是保不住的了！ 一百多条人命！ “先派人去找大皇子的下落。”梁升说道：“另外，各方都托关系，打点一下天牢那边。最终的判决未知，至少让敦愚王在里面少吃点苦头！” 用刑屈打成招什么的，皇甫令尧未必扛不下来。 但能避免，尽量避免不是么？ 再说了，倘使一个错手把他弄死在里面呢？ 柳拭眉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自证清白是一个，而在水落石出之前，保命是头等要事！ 梁巍盯着柳拭眉，道：“拭眉你莫要忧虑，这么多人在为这件事奔走，你只管养胎！知道吗？” 凶得很！ 可以说，自从柳拭眉第一次去梁家，见到这个外公之后，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 再看其他人，个个也是这个态度。 张妙蓁说道：“我搬过来住几日。顾不上什么礼节，我与拭眉一起住。有什么事，好歹也有我在。” 住在敦愚王府的主院里，当然是失礼的。 但张妙蓁顾不得这么多了。 报之以桃，报之以李。 当初她落难的时候，虽说柳拭眉不是搬去照看她，但几次容许她住在身边就近照顾。 如今，轮到她回报的时候了。 柳拭眉也没有反对，道：“好。” 她又勉强勾起笑容，道：“大家也无须为我担心，只是事发突然让我应接不暇。这么一件事而已，还打不倒我的！” 刚开局就乱阵脚，还不至于。 慕将离忽然说了句：“我倒不是怕这么件小事就把你给打倒了，只怕你太冲动！” 年初祭天的时候发生的事，他不在场，并没有亲见。 后来回来听说她竟然不顾自己还怀着孩子，冲过去亲自殴打国师，即便她没出什么事，当哥哥的也是心有余悸！ 这次的是，是苗风羽诬陷，背后站着皇甫权。 万一柳拭眉一时想岔了，闯进宫里直接对皇甫权下手，那怎么办？ 他这么一提，梁巍眼眸一瞪，赶忙道：“说得对！” 目光朝张妙蓁看去，道：“老七家的，你住在敦愚王府，可得把拭眉看牢了！” 张妙蓁乖乖应了：“是，我会看住拭眉的。” 柳拭眉哭笑不得。 这件事，暂且这么定下来。 大家都商议了一些其他细节，之后便散了。 还有一个人没有走。 第2159章 小六儿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柳拭眉是王妃，她本可以不送客。 但大家都是为了关心她而来，且还有这么多长辈。 因此，她还是不顾众人反对，扶着肚子将人送出了王府大门口。 她也就一句话：“怀胎辛苦是辛苦，但我这日夜有人伺候得好好的，还不至于这几步都走不动！” 他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送走了大家伙儿，回头却看见还有两个人杵在她身后不远处。 这对胖瘦兄弟。 她挑了挑眉，问道：“你们俩……莫不是也想在王府里住下？” 一个高大犹如柱子，一个瘦削犹如竹竿。 皇甫晔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皇甫霖。 很有皇甫霖在这里，他就不想说的意思。 皇甫霖倒是没注意这么多，说道：“这个案子是父皇亲自审理，想要打点天牢那边，还是不太好办。不过，这件事交给我吧。” 能让自家狗子好过一些，那自然是不择手段。柳拭眉不与他客气，道：“多谢。” “我是觉得，二皇兄那人适应力极强，不需要你过于忧虑。”皇甫霖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温书青让我给你转几句话，虽然我感觉是废话，还是照着原话给你说吧。” “她说……” “二皇嫂这胎都八个月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可别让俩娃早产，比较危险。” 一个小叔子去关心嫂子的胎，真是不像话！ 可没办法，温书青的意思是：倘若他不这么说，她就要亲自出宫。 那不是拿自己的身子不当一回事嘛！ 他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道：“她说的就这么多，有什么需要，差人进宫去给我说。尽我所能，帮你！” 丢下这话，他转身走了。 还剩皇甫晔，宛如一堵墙，依旧站在柳拭眉后面不远。 柳拭眉目送皇甫霖上了马车，之后才转过头来，问：“你呢，还不走？” “我有些话，想跟二皇嫂说。”皇甫晔还是有些拘谨。 没有跟女人相处的经验，当副统帅的时候威风八面，可面对自己的嫂子，却实在是太难了！ 在风口上，还愿意前来的人，绝对是“真爱”。 柳拭眉当然不会拒绝，道：“那就再进来说吧。” 两人没有进正厅说话，而是去了水榭那边。 天际乌云密布，眼瞧着，要下一场暴雨。屋里闷热，确实不太好受。 柳拭眉看着天际，感慨道：“在水榭会比较舒服一些，这场大雨，大概能洗掉安国公府的血腥吧。” 皇甫晔坐在距离柳拭眉最远的位置，看了一眼其他人。 他不擅长拉家常，直切正题道：“可否让他们先退开。” 柳拭眉挥了挥手，让墨儿领着其他人离去，留下了长歌。 “长歌姐姐是我五舅的义女，虽然跟在我身边照顾我，却不是别人。” 尽管愿意相信皇甫晔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她还是得留一手。 皇甫晔看了一眼长歌，点点头，道：“也好。” 他心道：“这二皇嫂很是机警，为人谨慎是好事。这样冷静理智的人，她遇上了大部分的事都能够顺遂，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世上，本没有绝对靠运气生存的。 运气是给实力加成！ 想着，他找了个切入点，说道：“我母亲和亲来了大蜀，却不是一个会经营人际的一个人。” “可以想见。”柳拭眉不太理解他为何要从何妃开始说起。 不过，还是顺着话题。 皇甫晔又道：“母妃没有培养几个自己的人手，唯一信得过的，只有她从北齐带回来的那几个。” “我这些年在北疆，过的也是……” “如同质子一般的生活！” “尽管我一直努力上进，培植自己的势力，却依然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缓缓说着，切入了另一条道儿上：“一开始父皇将我召回来，我还不怎么明白他的用意。只想着，我可以回来见母妃了，那就是好事。” “可近来发生的这些事，倒是让我逐渐明白了。我瞧着，他有对我委以重任的心思，将京畿卫交给我。” “父皇怕不是，想把我召回来，激发的我野心，让我打压二皇兄的吧？” 这个问题抛出来，他看着柳拭眉，等着她的回答。 一如他的想象，柳拭眉很平静，显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柳拭眉说道：“那你如今明白了，又当如何？” 皇甫晔不好意思与她对视，垂下眼睑，道：“别的事也不好说，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并无争权之心。” “嗯，我信。”柳拭眉看着他，道：“小六儿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孩子”这话说得，实在有点违和感！ 这么魁梧的一个孩子，谁受得了！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说实话，令尧他也没有争权之心。” “为何？”皇甫晔不解地问：“二皇兄身为嫡皇子，他又有帝王之才。为何不人往高处走？” 他说得有些急：“原本我认为，只要给我与母妃一些生存下去的空间即可。可看到这么多事，我倒是越发觉得，没有权势身边的人都很难活得好！” 尤其是，曲家败落、太子被废的事！ 曲家本来是武将世家，重文轻武的大蜀，曲家能够取代梁家的位置，便是来自于曲映蓉当上了皇后！ 她当上了皇后，皇甫贺才能做太子。 这表示着权力的重要性！ 但皇甫晔本没有那想做皇帝的心思，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曲映蓉垮台之后，曲家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而皇甫贺…… 更惨的是皇甫贺！ 因此，皇甫晔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有权，可能要承担更多风险，但也能更好维护自己人，而不需要屈居人下、受人摆布！ 就好比他，身为皇子，皇甫权要他一个九岁的孩子去北疆他就必须去，要他回来制衡其他皇子，他就必须回来。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他替皇甫权镇守北疆、制衡北齐这么多年，他的母妃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病成了那样，都无人知晓。 所以，皇权在手，确实重要！ 柳拭眉静静地看着他，问：“你想做那个位置的话……” “不！”皇甫晔猛地抬眼，道：“自古以来，要做大事，非天时地利人和不能成！” 他唇线一抿，道：“这三样，我一样都不占。” 柳拭眉却说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若圣上遗诏，让你替位，你什么都不需要占！” 第2160章 不是因为他 皇甫晔瞪大眼睛。 但他还是蹙眉：“可是，父皇他身子硬朗，又一直很注重养生之道。太医那边都没有传出他的身子有什么问题。不出意外的话，他在位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 柳拭眉面无表情。 她心道：“现在皇甫权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很快就要有问题了！” 本来，她就已经做了打算，要逆天而行将自己的公公谋杀掉！ 她本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不先下手为强，迟早他们会被那薄情的皇甫权给逼死。 不能让自家狗子弑父，那干脆就她上吧！ 本来她一直在等，想要一个合适的契机，给一个最妥帖的理由，让她扬起替天行道的旗帜，不会留下恶缘，遭天谴。 既然皇甫权先下手，就当她是正当防卫、正义反击好了！ 皇甫令尧被抓进了天牢，却没有传去审问，这一拖就可以拖很久。 而这段时间，可以敲打、折磨皇甫令尧，挫他的锐气的同时，也能给其他人警告—— 譬如梁家、张家、勤郡王……等等其他人。 警告他们：你们结党营私，是想要谋朝篡位，做梦都别想！ 而柳拭眉临产在即，这个时候出现乱子，最容易出事！ 不得不说，皇甫权的打算确实可以。 但也算是给她送来了机会！ 看到了柳拭眉眸中闪过的杀气，皇甫晔心中一凛，咬了咬牙根，道：“二皇嫂，倘若你们想要，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柳拭眉倏地朝他看去，很是讶异：“因为我给你母妃治病？” 不问“想要什么”，也不问“助力什么”。 皇甫晔摇摇头，道：“也不全是。” 他静静地道：“许是我多年来一直戍守北疆，受军中血性影响。我一直认为，从军者保家卫国，为帝者仁政爱民。此乃上位者之本职。” 柳拭眉冷静地道：“可你父皇，并非一个昏君。他治国有道，黎民百姓也算过得还不错。朝中虽有贪官污吏，也并不算突出！” 水至清则无鱼，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江湖。 故而，贪官污吏自然有、官官相护也属正常。 但都在皇甫权的冷眸下，大家提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谋些蝇头小利，不敢有太大动作。 按当皇帝来说，皇甫权是一个致力于要做有个好皇帝的人。 但千不该万不该—— 大概就是因为他皇帝做得不错，他对皇权的把控之心太强烈！ 强到了杀妻不算，甚至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容的地步！ 这已经是皇权欲望熏心，眼里除了龙椅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人性了！ 皇甫晔当然不知道柳拭眉心里在盘算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柳拭眉对自己的丈夫遭此一劫，是非常愤怒的。 他说道：“那些事不谈，但这么多兄弟之中，唯独二皇兄比较适合这个位置。” 做一个好皇帝要呕心沥血、励精图治。 皇甫贺死定了。 皇甫霖身子不好，是做不了皇帝的。 皇甫瑶草包自不用说。 他自己，或许有将才，却没有帝才。 其他没成年的皇子又太小了，未成气候。 除了皇甫令尧，还有谁？ 他很冷静地道：“别的不谈，首先只说，二皇兄有容纳兄弟之心，便已经超越其他人了！” 龙椅只有一张，皇家子嗣无亲情，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皇甫晔不论从大蜀，还是从北齐舅家那边皇家看，早就明白这个事实。 但皇甫令尧这人呢。 说他很有兄弟情义吧，似乎也没有。 但要说他完全没有，也真的是冤枉了他！ 瞧瞧他做的事—— 明知道皇甫贺是自己仇人的儿子，但还是救皇甫贺的命。 明知道杜若是仇人的女儿，还是让柳拭眉为杜若保胎。 明知道萧妃极有可能想要扶持皇甫霖上位，将来就有可能出手对付他，但他还跟皇甫霖关系很不错。 种种迹象表明，皇甫令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事情丢到自己面前，一脸嫌弃、嘴里骂骂咧咧，却还是会去做。 倘若放在柳拭眉这个现代人这里，就应该说：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她家狗子了！ 柳拭眉没有吭声。 皇甫晔又道：“二皇嫂可能不信我的话，我手头也没有多大势力。但……若是将来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必会倾尽全力。” 柳拭眉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瞧着，令尧对你也并没有多热情，也不曾与你多说几句话，你怎么就愿意这么帮他？” 皇甫晔一愣。 他没有说话。 但他自己心里却在想：我也不完全是因为二皇兄值得追随，才这么决定的。重点是二皇兄什么都听你的，而你…… 值得！ 尽管，他见柳拭眉没有几次，但因为承受了柳拭眉的恩惠，这阵子也一直让人打听柳拭眉之前的事。 知晓她做过什么，他心里十分震惊：这世上竟有这样一个女子，完全不输给男子便罢了，甚至隐隐有超越男子的霸气！ 皇甫令尧本有帝才，又娶了贤内助，他不做皇帝都可惜！ “罢了，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柳拭眉自然不可能去说：说不定很快就需要你的支持了！ 皇甫贺是支撑不下去了，老四又被扔去了相国寺——就算没被扔也成不了事，有老三、老六的支持，他们想要扶持谁上位，就扶持谁上位！ 如今，她有想要把皇甫权弄了的心思，那么，也是时候选择一个皇帝了！ 九皇子不行，那十皇子呢？ 十皇子，确实是一个很适合做傀儡的对象，皇甫令尧提过这个可能。 但柳拭眉不太认同。 毕竟，一个身世极其暗黑的皇子，如今年纪还小，还好控制。 可一旦培养一个内心可能黑化的傀儡出来，难道狼崽子长大了，不会反咬饲养他的主人一口吗？ 不得不防！ “我留下，便是为了说这些。”皇甫晔话也说完了，站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柳拭眉没有挽留，道：“我身子不方面，便不送你了。” 皇甫晔身为小叔子，当然不会要她送，离开了敦愚王府。 而此时，往鹂郡而去的马车上—— 三辆马车，两辆载人。 用着不快不慢的速度，一路南行。 突然，护卫统领大喝一声：“有刺客，护驾！” 第2161章 我想折返回去 比起皇甫瑾，怀着孩子的杜若更需要人照顾。 这些事过后，皇甫瑾长大懂事了得多，让皇甫玥过来杜若的马车上陪着。 没有时间限制，而以稳妥为重，因此他们走得并不快，走了一天还不到二百里路。 今晨辰时才出发，赶路这么久，距离帝京还不算很远。 “头还晕吗？”皇甫玥给杜若喝了一点儿温水。 没走多久，一行在树荫下休憩，因为杜若突然头晕呕吐。 “好多了。”杜若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喝了点温水，脸色没有那么白了。 她闭着眼睛，晕沉沉地道：“暑气太重，我这身子越发弱了。” “不怪你的身子，是这日头太毒辣了。”皇甫玥看着外头火辣辣的日光，叹了一口气，道：“但凡咱们有更好的选择，也不该选择这夏天出行。” 杜若没有说话。 一来，她身子不舒适。 二来，选择这时候出门，也是无奈之举。 三，她心里惴惴不安，总感觉要出什么事了。心思沉重，自然没有闲聊的心情。 正想着，突然，护卫统领大吼一声：“有刺客！护驾！” 见状，杜若顾不上头疼，赶忙扶着肚子站起来。 皇甫玥扶着她，大吼一声：“阿瑾，快点过来！” 她虽然习武，但武力值跟皇甫瑾这个孩子也差不多，顶多增加一点点自保能力。 真要面对刺客，也是个送菜的。 两个人把杜若围住，暗卫也出现在几人身边，将三人团住。 杜若身子不舒服，又遇上了眼前的事，但她没有太过惊慌，沉着地道：“留一个活口，其他人全部绞杀！” 他们明面上的随行护卫只有十来个，但潜伏不远不近的暗卫，也有十来个。 不管是暗卫还是护卫，都是皇甫贺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师。 为了保护他们，皇甫贺几乎把大部分力量都压在这里了。 几乎是曲映蓉培植的势力中，最优的一支！ 这一波刺客不算多，大约也就十一二个，他们的人，足够！ 果然不出所料，三位主子甚至都没有挪地儿，他们的人已经将刺客尽数绞杀。 留了一个活口，押送到杜若面前。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杜若沉着脸问。 但，那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口吐黑血软倒在地。 皇甫玥惊呼：“他咬破了毒囊，自尽了！是死士！” 杜若面无表情，转身看着帝京的方向，沉思不语。 护卫统领带着人收拾眼前的残局，去查探这群刺客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标记。 皇甫玥抱着余悸未消的皇甫瑾，拧着眉心，问：“他们会是哪一路人马？” “不知。”杜若由如玉扶着，眸光冷淡地看着远方，轻声应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又道：“但，大概是冲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也看了一眼皇甫瑾，道：“还有阿瑾来的吧。” 她和皇甫玥，都是女人，不会对皇权有什么威胁。 可她怀着皇甫家的孩子，身边还带了个皇子！ 皇甫玥看着她，担忧地道：“咱们离开帝京这才第二日，距离鹂郡还远着呢。” 她又寻思着问：“我们死了，谁获利？还是说，是母亲或者曲家结下的仇家？” 都有可能。 不料，杜若却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怕只怕，所有这些仇家团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位有来头！” 大部分高门大户都会养一些暗卫，能够养出死士的却是不多。 而这一批刺客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被抓了活口后立即咬破毒囊，保证不会吐露实话。 并非一般人能够养得出来的！ “什么？”皇甫玥不解地看着她。 血腥味让杜若反胃，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压下了想要呕吐的欲望，道：“我们继续前行吧，晚些我情绪好点，再与你说。” 看似平静，实际上，她内心的不安，更严重了！ 也不知道皇甫贺留在帝京，情况如何了？ 他，还能活多久？ 不多时，护卫统领来报：“主子，暂时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杜若点点头：“留人下来，把现场收拾了，莫要惊扰了百姓。此地不宜久留，有劳各位受伤的兄弟简单包扎止血，到了安全一些的地方，再好好敷药吧。” “是！” 众人继续上路。 杜若眼皮子跳了一路，整个下晌，神情都是冷峻的。 傍晚入夜后。 安顿好了皇甫瑾住在隔壁，终于不用坐马车颠簸了，皇甫瑾说要睡一会儿。 等他睡着之后，皇甫玥过来杜若这边。 杜若怔怔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冷峻。 皇甫玥将手里的莲子羹放在桌上，道：“天太热了，你吃点莲子羹下下火。” 杜若接了过来，却没有喝。 她捏着汤匙，心跳有点不太正常，完全没有胃口。 “玥玥。”杜若眉头紧蹙，朝皇甫玥看去，道：“要不……你带阿瑾先去鹂郡，我……” 皇甫玥倏地睁大眼睛。 杜若叹息一声，道：“我想折返回去。” “你疯了！”皇甫玥拔高了声音：“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吗？我们已经走出了两天！你现在说要回去？” 她再怎么不懂事，也很清楚：“咱们的人手都集中在一起，护着我们三个没什么问题！可你折返回去，我们就必须把力量分开！到时候……” 对方巴不得他们分开，逐一击破，不是么？ 杜若摇摇头，道：“我并非因为任性，才说要回去的。而是……” 她闭了闭眼，道：“文斌的状况，你我都心知肚明，对吧？” 皇甫玥脸一百，不吭声了。 当然知道！ 就算他不肯说、不肯承认，但她又不是猪脑子，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猜想？ 皇甫贺…… 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先不说有没有人替他收尸。”杜若抬起头来，看着皇甫玥的眼睛，道：“你不觉得，今日那帮刺客太过干练了吗？” 皇甫玥愣住。 杜若继续道：“白日，阿瑾在的时候，我不好说。但……我怀疑，这一批刺客是圣上派来的！” 皇甫瑾年纪还小，倘使跟他说“你爹要杀你”，还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阴影？ “不……不会吧？”皇甫玥震惊不已！ 她还是不能相信，倘使真的是皇甫权派来的，这父亲，该是多丧心病狂啊！ 杜若姓杜，至少不算是血肉至亲，但自己的亲生儿子、女儿，还有皇孙…… 可能吗？ 第2162章 绝望 若在以前，皇甫玥绝对不敢相信。 可如今—— 她不敢说：完全不可能！ 只能提出疑问，企图去推翻这种说法：“可咱们自从离开帝京开始，就有好几路人马悄悄盯着，你为什么独独怀疑这个呢？” 杜若摇头，道：“我如果说，这只是我的直觉，你能相信吗？” 皇甫玥怔然。 这时候，她也不敢说凭着直觉去判断，实在太过草率！ 毕竟，正常人也不会想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可能吧？ 杜若又道：“倘若我的感觉是对的，证明圣上并没有想过要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躲过一次刺杀，能躲过第二次、第三次吗？我们能安全抵达鹂郡吗？” 想到这些，她的心几乎是绝望的。 皇甫贺把他自己留在帝京，把生的机会让给了他们。 可—— 想要苟延残喘，为何竟这么难！ 皇甫玥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没底。 皇甫权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她或许不曾了解过，但经过这一茬又一茬的事，她也算明白了。 这个父亲，眼里只有他的皇位！ 有皇位自然有女人，有女人就可以充盈后宫，有后宫儿子女儿可以再生。 他们，在皇甫权的眼里，真的不重要！ 可是，也犯不着赶尽杀绝吧？ “那我们怎么办？”皇甫玥已经相信了杜若的直觉。 毕竟，就算她想错了，防着这一手，也是没错的。 杜若思索片刻，道：“不要分散人手，我们去阿瑾房里去，三个人尽量守在一起。然后，把侍卫们重新安排一下。” 原本，他们认为大家都旅途劳累，尽量让更多的护卫去休息。 可现在看，只要一波又一波的刺客追来，他们别说抵达鹂郡，光是耗都能耗死他们了！ “另外，我们要么原地不动，要么……折返帝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对方以逸待劳。 那他们为何不能？ “我看，还是先原地不动吧。”皇甫玥不赞同回帝京。 好不容易离开了，回去后，又自投罗网吗？ 杜若看了她一眼，也同意了她的说法：“也对。” 皇甫贺的情况未明，他们原地等候，也等等帝京的消息。 若是真的传来他的…… 死讯。 他们再决定怎么做也不迟！ 嫂子带着妹妹、弟弟，三人守在了同一个房间。 皇甫瑾醒来后，主动说自己打地铺，将床榻让给怀孕的杜若，再让皇甫玥守着杜若一起睡床。 行礼都收拾好放在马车上，所有人和衣而眠。 就这么安顿下来。 半夜，暗卫们果然发出了示警！ “有刺客！” 杜若他们也睡不了了，紧迫地等着结果。 别想跑！ 他们三个，一个孕妇、一个孩子、一个瘸腿刚好的少女…… 怎么跑？ 能跑到哪儿去？ 还不如殊死一搏！ 一阵厮杀后，护卫统领突然闯进屋里来，道：“对方人太多，守不住了。一队留下殿后，二队随我护主子们离开！” 守不住了！ 可见，这帮刺客与白日那帮是一伙的，第一波刺杀，是为了估算他们有多少人手，放了十一二个人出来试探。 而现在，刺客约摸有三四十个。 敌众我寡！ 杜若没办法，咬牙问：“所有人都出了吗？” 白日考虑到对方人手不多，他们也没有出尽。 他们带的人绝非庸碌之辈，倘若尽数出动，却还是拼不过，那他们跑又能跑哪儿去呢？ “都出了，对方的人还在增加！”统领答道。 “往帝京走吧！”杜若果断做了决定。 众人都是一愣。 杜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想，他们肯定安排了一路的杀手，誓要将我等毙命在南迁路上。我们继续往南走，肯定还会遇上更多的刺客。倒不如……回去！” “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统领认可她的话，三个主子被护着急急忙忙上了马车。 老弱病残没办法骑马，只能依靠马车。 顾不上马车颠簸，杜若抱着肚子，心道：“孩子你争气一些，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他们越是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你越是要活着。将来，就算自己报不了仇，也要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的下场！” 这时候，她已经不敢想象皇甫贺到底是什么境况了！ 一行人急迫地往北走，马车飞快，震荡太厉害了。 皇甫玥紧紧抱着杜若，又用棉被将杜若全身围住，尽量减少杜若的肚子被碰撞到。 这一走，子夜过去了。 但—— 刺客依旧穷追不舍。 好在，杜若的判断是对的。 正常人的逻辑，既然他们的目的是鹂郡，自然是要一路往南奔。 大部分不会想到，他们会选择杀个回马枪！ 凭着暗卫的护持，他们逃亡到了白日休憩的地方。 星夜兼程、人疲马倦，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数数还剩下多少人。”杜若抱着肚子，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见状，皇甫瑾自告奋勇：“嫂子、玥姐姐，你们留在车里，我出去。” 生死存亡时刻，一个孩子，也必须站出来担当了。 他把死活不肯抛弃的兔子小灰灰交给了如玉：“你帮我看着它。” 之后便跳下了马车。 统领已经清点了人数，答道：“小公子，我们只剩下九个人追随过来。其他人是否活命，尚不知。” “你们都辛苦了。”皇甫瑾说话还是带着孩子气，但脸色紧绷得像个小老头。 他咬了咬牙，道：“受伤的先包扎一下，我们不能在这里休息太久。最多半个时辰，一定要走！” “是，小公子。”统领回答。 他们这一路往北走。 但回帝京吗？ 回去后，他们唯一还能投靠的是杜家。 可杜家书香门第都是文人，那些刺客不敢明目张胆地暗杀他们，但时间一长…… 哪儿防得住！ 皇甫瑾回到马车上，将小灰灰接了回来抱住，低头轻轻抚摸着兔子的头，忽然说了句：“我们回帝京，找二皇兄帮忙吧！” 这个时候能够收留他们、且愿意收留他们的，也只有皇甫令尧夫妻俩了！ 他们俩不但心地善良，胆子也够大！ 杜若没有应，皇甫玥垂下头，叹息道：“什么事都找他们，可我们……” 欠他们太多了！ 他们还没有做出决定，突然外面又传来了兵戈交接的声音！ “刺客追来了！” 杜若闭了闭眼睛，感觉到了窒息！ 皇甫玥也满脸的绝望：“我留下断后，你们先走吧！” 第2163章 绝境逢生 杜若和皇甫瑾还没有反应，外面又突然更多人加入了战斗！ “小玥！”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皇甫玥猛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喊了一声：“小梅花？” 来人，竟是梅玉卿！ 他的人手算充足，配合杜若这边的人，没多久结束了战斗。 一阵厮杀之后，梅玉卿手里拎着火把，来到了马车前。 皇甫玥连忙从马车内钻出来，火光映衬下，皇甫玥看到他脸上还挂着血珠，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她关切地问：“玉卿，你是不是受伤了？” 梅玉卿顺手扶着她下马车，道：“你的腿还是要多注意，千万别跳。” 特别温柔。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什么态度，一眼就能看出来！ 皇甫玥突然想到他给自己说的那些话来，想到自己如何果断地拒绝了他，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杜若也探头出来朝梅玉卿看去，道：“多谢相救，不过……梅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梅玉卿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袍，即便是在黑夜里，火把的昏暗亮光下，依然看得出来，比以前要贵气得多。 他朝杜若行了个礼，道：“我收到了一些消息，知晓你们动身南下，便过来了。” “过来？”皇甫玥疑惑地问：“你没在帝京？那你去哪儿了？” 怪不得，自从上次她拒绝了他委婉的表白之后，这阵子都没见过他出现！ 她还以为，是自己伤了他的心，他伤心过度不愿意见她了，心里还十分愧疚。 而她拒绝了他，之后总感觉见面有点难为情，就没去找他。 梅玉卿对她始终保持着极好的耐心，答道：“我回了南吴。” “回？”杜若踩住了这么一个重点。 梅玉卿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道：“我本是南吴人，前阵子回了南吴办一些私事。听说你们打算去鹂郡，我便动身过来大蜀，想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至于，他怎么会“听说”、怎么会知道，那就是他自己的门路了。 杜若第一时间怀疑自己身边有人被他收买了，但眼前性命攸关，这不是最重要的。 梅玉卿是一场及时雨，他身边带着十来个人手，配合他们的暗卫，将那些零星的追兵给反扑。 漫天的血腥味！ 他果断道：“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路上说。” “老弱妇孺”中，终于多了个男子汉，皇甫玥感觉自己的心都定了一些。 于是，众人收拾了一下，这时候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尊卑礼仪了，众人坐了同一辆马车，重新出发。 但这出发要去哪儿？ 梅玉卿看了一眼皇甫玥，再看向杜若，询问：“大皇子妃，你看呢？” “回帝京吧。”杜若沉着脸道。 皇甫玥急了：“为何？” 杜若解释道：“第一，梅公子虽然带着不少高手，他自己武功也很高。但是，我们不清楚对方究竟派了多少人手来追杀我们。不能连累了梅公子。” “第二……” 说着，她顿了顿，眸光冷戾，道：“我们已经败走、决定与世隔绝了，可有些人欺人太甚，这口气我吞不下！” “你要回去……报仇？”皇甫玥心肝都是颤的。 她想了想，道：“难道是父……” 想说的是：如果真的是皇甫权派人追杀他们，难不成他们要去反杀皇甫权？ 杜若没有吭声。 车厢内沉默下来。 梅玉卿默了片刻，道：“我收到了一些消息，你们可愿意听？” “什么消息？”皇甫玥忙问。 梅玉卿看着她，眼里都是担忧：“第一件，安国公嫡系被灭门。” “啊？”皇甫玥当然不同情苗家，但—— 杜若问：“怎么个灭门法，是满门抄斩吗？” 送走他们之后，皇甫贺应该动手了才对。 只要他动手，配合杜家将收集、制造的证据送上去，通敌叛国罪名成立，安国公府满门抄斩是必然。 然而梅玉卿却道：“并不是。” 他沉声说道：“这正是我收到的第二个消息。” 对上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的目光，他肃穆说道：“传说，是敦愚王动手血洗安国公府，敦愚王被抓进了天牢！” 还在想着要不要投奔皇甫令尧的几人，不由一震！ 皇甫瑾毕竟沉不住气，脱口而出：“怎么会呢！二皇兄不可能那么做，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对。”梅玉卿点点头，道：“敦愚王有如花美眷，马上就要当爹了，他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所以，做这样的事的人，是文斌！”杜若幽幽地说了句。 到底是她太聪明呢，还是她太了解自己的爱人？ 她闭上了眼睛，道：“那我们更要回帝京了！” 皇甫玥整个人都傻住了，问道：“小若，你是怎么打算的？” 杜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敦愚王妃救过我的命，帮过我们无数次。这时候，难道不是我们回报他们的时候吗？”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谁不肯放过他们，一路追杀到底、斩尽杀绝？ 他们就找谁报仇！ 在这顺当口，给过他们恩惠的人落了难，他们难道不该去帮助？ 本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报恩的了！ 皇甫瑾第一个同意：“那我们回去吧！” 但他又迟疑起来：“可如果是哥哥做的，那这件事怎么办？” 梅玉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既然打算回去，那先回去再说吧。到时候去了敦愚王府，与敦愚王妃一起商量对策好了！她绝非没有见地之人，定然会有主意。” “就这么办！”皇甫玥也赞同了。 他们，其实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还不如利用这有限的机会，破釜沉舟！ 回程，依然遇到了零星的追杀，但一如杜若所猜测的那般，大部分的刺客都在前路埋伏，以逸待劳等着他们。 故而，回帝京的途中这些人，反而算是少的了。 在梅玉卿的护持下，他们回到了帝京，直奔敦愚王府！ 敦愚王府。 自从皇甫令尧入了天牢之后，柳拭眉送不去消息，也见不上人。 什么嗜睡症、什么怕热都没有了，每日坐在厅堂里等消息。 慕将离看着她，无奈叹息：“这么多人在想法子，你先顾好你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候，李公公来报：“王妃、慕公子，大皇子妃又回来了！” 第2164章 南吴景王 柳拭眉很是吃惊：“什么？又回来了？” 慕将离也很意外：“让他们进来吧？时局不稳，虽说他们本身代表着麻烦，但或许，也是个转机？” 柳拭眉深以为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曲废后一脉废了，难道一无所有了么？ 自然不可能！ 只是他们又回来，难不成是因为不放心皇甫贺？ 见到杜若等人的时候，柳拭眉被他们狼狈的模样给震惊了。 她让墨儿扶着自己站起来，惊讶地问：“你们这是……” 杜若也好，皇甫玥也罢，皇甫瑾亦是。 他们衣衫不是很整齐，发丝也有几许凌乱，更重要的是—— 每一个人的衣裳上，都有血迹！ “遭遇追杀了？”慕将离挑眉，了然道：“几路人马盯着你们，这是不给活路，故而不得不返程？” 皇甫玥义愤填膺地道：“我们怀疑，其实就是一路人马，并不是什么几路！” 从数次交手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就是一伙的！ 柳拭眉又看了一眼跟在几人身后进来的梅玉卿，“梅老板？” 梅玉卿拱手朝柳拭眉这边作了个揖，不像是过去跑江湖的戏子见礼王妃，而是采用了国礼！ 柳拭眉不太懂国与国之间的礼仪，但慕将离一眼就看出来了：“敢问梅老板，从何处来？” “南吴景王，这厢有礼了！”梅玉卿面无表情。 众人都是一惊。 其中，以皇甫玥最为震惊！ “玉卿……不是，你怎么成了南吴人我不奇怪，可你……” 认识他的时候，梅玉卿是小乞丐，他可能从南吴流浪过来的。 可他竟然是皇族？ 一个皇族子嗣，怎么可能会流落他国，做了乞丐的呢？ 梅玉卿并没有过多解释，道：“他们来寻我，我便回去了。” 其实，回南吴是为了皇甫玥，他自然不可能说。 回去后，他被封为景王，南吴皇帝病重，皇后命他代理朝政。 但他始终没有停止过打听大蜀帝京的消息，毕竟他离开之前，皇甫玥的情况很不好。 他始终不能放心。 故而，听说他们有南迁鹂郡的想法，便找了个借口动身过来了。 幸好来了，不然…… 再迟一些，只怕等待他的便是让他悔恨终生的结果！ “说来话长，那些事不重要。”梅玉卿安抚地对皇甫玥说了句。 转头，又朝柳拭眉看去，道：“在下护送他们回来，是来投奔敦愚王妃的。我等也听说了敦愚王身陷囹圄之事，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自当倾力相助！” 说来就是：你们收留我，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你们！ 柳拭眉如今正是思绪混乱的时候，虽说不至于六神无主，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在，她有哥哥！ 神通广大的哥哥！ 她转头看向慕将离，道：“哥哥，你看呢？” 慕将离朝杜若看了一眼，直接摘取重点：“大皇子妃，可是有诚意？” 如今他们自己这边已经出了事，收留他们几个脑门上刻着“麻烦”两个字的人，是要冒极大的风险的。 那么，倘若他们不给出一点诚意，确实不值得！ 杜若也不拿乔，朝柳拭眉看去，道：“敦愚王妃，我想私底下与你说，可以吗？” 她想做点什么回报柳拭眉，只要能保住孩子、小姑子小叔子，其他的事都可以！ 两个孕妇对视。 柳拭眉的肚子比杜若的还要吓人，为了皇甫令尧的事担心睡不好觉，她的脸色不太好。 但杜若死里逃生的狼狈，跟柳拭眉的状态，勉强算个半斤八两吧。 见状，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先去洗漱吧。” 又转头朝李公公说道：“先收拾几个厢房出来，安顿几位贵客。” 至于杜若能不能拿出什么诚意，她也不谈结果了。 人都求上了门，她总不能就这么赶出去吧？ 于是，杜若一行暂时在敦愚王府安顿下来。 清洗干净身子、换好衣裳后，杜若顾不得休息，又托人去求见柳拭眉。 柳拭眉同意了。 两个女人坐在水榭里，屏退了所有人。 经过修整，杜若已经没有那么狼狈了，但她的脸色依旧难看。 忧心忡忡、怒火攻心、九死一生，虽然没有动了她的胎气，但也在透支她的精气神。 “我很惭愧。”她开门见山，就是这么一句。 柳拭眉挑眉，没有说话。 杜若直接说道：“你救过我、救过文斌，可我遇上了事情，只想着逃难，并未想过要报恩。” “我本也没指望你们报恩。”柳拭眉淡淡回了一句。 杜若勉强一笑，又道：“所以我才惭愧，这一次回来投奔你，其实也是为了图你们能够给我们容身之处。依然是求援。” 她算是很实诚了。 柳拭眉说道：“那我能问问，你们是被追杀回来的。但帝京未必就一定安全，既然有南吴景王帮衬，为何不寻求其他路子。甚至，迁去南吴？” “风险大，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听说了敦愚王的事。”杜若落难至今，已经将一身骄傲都抛弃。 她又问：“灭苗家的，肯定不是敦愚王。对吧？” “自然。”柳拭眉无比肯定。 杜若又道：“真正做这件事的，应该是文斌。却让敦愚王背了锅。” 柳拭眉挑眉，问：“难不成，你打算把大皇子找出来，把我家令尧给放出来？” 杜若苦笑，道：“他若知晓了这件事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不用我去找他，他都会出来的。” 她抬起头来，对上柳拭眉的目光，道：“你该知道，他们兄弟虽然一直站在对立面，但彼此心中，都有对方！” 这点，柳拭眉表示认可。 杜若又道：“文斌的下落，我不知晓。不过，既然我回来了，慕公子也提起了诚意。我想，我确实有些东西……我也不确定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对你们是否有用。但，先拿出来再说吧。” 柳拭眉好奇起来：“什么东西？” 杜若没有亲眼瞧见过，只道：“是曲皇后、我的婆婆给我留下来的，可以保命的东西！” 如今，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是时候拿出来了！ 第2165章 哥哥，我有点忍不住了 柳拭眉很惊讶。 难怪，杜若会找上她这里来！ 杜若手里，确实有法宝啊。 他们这种家世的人，都会留有保命符！ 曲映蓉留下的东西，如果没有很多的用途，绝对不会郑重其事地交给杜若！ 杜若又道：“她将那些东西交给我的时候，说起过。有朝一日……若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将那些东西取出来交给你们夫妻。只求，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道：“所以，虽然我并不知晓是什么东西，可以肯定的是，大概是你们想要的东西！” 柳拭眉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猜想，曲映蓉留下的东西，还留下这样的话，那些秘密莫非是关于孙清的？关于皇甫权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故而也不敢给你打包票一定有用。但敦愚王妃，先让我把东西拿出来吧，倘使有用我们再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帮助，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杜若见她不说话，也不太有信心。 她提出来的办法，已经是最卑微的。 柳拭眉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见她始终抱着肚子，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 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做了母亲的女人，很多想法都会发生改变的。 她点头同意：“可以。” 杜若这才松了一口气，思忖片刻，忽然道：“我怀疑，追杀我们的，是圣上派去的人！” 柳拭眉一震。 这算是巧合还是什么？ 她也怀疑，栽赃皇甫令尧血洗安国公府的人，就是皇甫权！ “你有什么证据？”柳拭眉问。 杜若摇头，道：“我什么证据也没有。但从我们被追杀的轨迹、人马，还有其他各方面综合在一起，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是他！” 无凭无据，她就敢怀疑皇帝！ 该死的女人的直觉！ 但偏偏，怀疑自家狗子是被皇甫权设计陷害的，柳拭眉也完全没有证据，但却有这种该死的直觉！ 这两日，梁家人忙着要跟苗风羽交涉，但苗风羽根本不见踪影！ 他们本想去拆了苗府，却被圣旨命人来警告！ 这不，憋屈死了！ “巧了。”她唇角冷冷勾起，道：“我也认为，我家令尧之所以会落难，也是这位好皇帝做的！” 杜若姑且尊称一声“圣上”，柳拭眉直接说“皇帝”！ “真的？”杜若也很吃惊：“那……” 她的心沉了下去，道：“莫不是，圣上对他们……一个都容不得？” 皇甫贺的命运他们是看出来了，就算皇甫权容得下他，他自己的身子也撑不住。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皇甫瑾，这两个皇甫家的血脉，现在加上一个皇甫令尧，还有…… 她倏地看向柳拭眉的肚子，道：“那你岂非也很危险？” 柳拭眉看着她，道：“是很危险，但我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杜若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才道：“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世道还有我们容身之处吗？” 她面色凛然，道：“这世上任何一个仇家，我们都可能可以躲过去。但这种……” 皇权在手，想要谁死，就能要谁死！ 他们努力有什么用，只要皇甫权有心弄死他们，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 柳拭眉回应她的目光，问：“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她说“我们”，代表着她们如今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但并不去说心里所想：世道不容，我就推翻这世道，重新建立天道秩序！ 杜若与她对视良久，果断吐出了一句骇人听闻的话：“那自然是，彻底了断这个可能！” 许是面临绝境，她比柳拭眉更大胆！ 如何彻底了断？ 那就让皇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如何把皇权拿过来？ 让皇甫权死！ 她们俩，都不是皇甫权亲生的，对弄死一个企图谋害自己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下不了手的心理负担！ 柳拭眉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杜若面色有点白，道：“你有想过这种可能吗？如果有，你打算怎么做？成功的成数大不大？” 一连几个问题。 柳拭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道：“现在，我只想知道，我家令尧的情况如何。” 其他的事，可以再安排。 至少，要把皇甫令尧捞出来再说吧？ 杜若想想也是：“那行，倘若需要用到我去办，我可以帮你。现在，先让我去把那些东西取来。” “你确定你出去不危险？”柳拭眉挑眉问。 杜若一愣。 她果断道：“那我把印鉴和暗号告诉你，你让人去取吧。” 确实危险！ 他们已经走了，却又杀个回马枪回来。 未必不会引起各方忌惮，那么势必会有人死盯着他们的动静。 他们身入敦愚王府的事，肯定也会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各方主子的耳中。 杜若有些抱歉地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算。”柳拭眉淡淡说道：“我本来就一身的麻烦。” 不管过去他们是什么关系，如今也算同仇敌忾吧。 敢说帮她去弄死皇帝，这杜若，着实有魄力！ 杜若真诚地道：“谢谢你，柳拭眉。” 她不喊敦愚王妃了。 感谢的人，是柳拭眉——这个她的丈夫曾经爱过的女人！甚至是，到如今仍旧没办法完全放下的女人！ “不客气。”柳拭眉答道：“别的不谈，只盼物有所值。” 这个“物”，指的是杜若要交给她的东西。 也是拐着弯告诉杜若：你我交换利益，别的就不谈了！ 杜若竟忽然笑了，道：“不管你是为什么收留我，我一定要感激你。” 她咬了咬下唇，认真地道：“我欠你好几条命，只要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豁出去这条命，也会为你办事的。” “不要说这么严重。”柳拭眉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道：“为孩子，留点儿余地。” 杜若一怔。 没再提这回事，而是直接告诉柳拭眉，要怎么去取曲映蓉留给自己的东西。 说完后，柳拭眉让杜若先去休憩。 她自己则是去找了粟威。 粟威的武功，在帝京是找不到一个对手的。 他不容易被人发现行踪，取了东西就走，也不容易被人拦截。 这件事他去办，最为稳妥！ 听她说了来意，粟威也不意外，果断答应了：“好，我去办。” 粟威立即出了门。 慕将离跟在柳拭眉身侧，看着她紧蹙的眉眼，伸手替她抚平，道：“别想那么多。” 柳拭眉转头朝他看去，道：“哥哥，我有点忍不住了！” 慕将离一愣。 忍不住什么？ 她想要去弄死皇甫权！ 第2166章 破孩子？ 慕将离眼里都是无奈，劝说道：“别冲动。” 对他们而言，要暗杀皇帝并不困难。 他们之中有武林中的绝顶高手、用毒用药的巅峰、有皇亲国戚面圣的便利。 然而，马上弄死皇甫权，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也许可以阻止皇甫权的一些谋算，但—— 皇甫令尧难道不救了吗？ 至少要把人从天牢里捞出来之后才行吧！ 再有，皇帝死了之后的善后呢？他们都还没有做安排！ 柳拭眉也就是一时的冲动，这也是慕将离一直死盯着她的原因。 除了她的睡觉时间，其他时候他无时不刻地跟着她。 怕她因为担心皇甫令尧的状况，沉不住气，真的会冲进宫里直接把皇甫权给灭了！ 柳拭眉也就是这么一说，她心里想极了这么做，但她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哥哥说的是对的。” 她叹了一口气。 正说着话，李公公领着一个人走过来。 是皇甫霖。 “二皇嫂。”皇甫霖先跟柳拭眉颔首，又朝慕将离点点头。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道：“消息真灵通。” 肯定是为了杜若、皇甫玥、皇甫瑾投奔她的事来的！ 皇甫霖唇角一撇，道：“没收到消息的人，都没有资格在这趟浑水里混的，好吗！” 也就是说，帝京里但凡手里有点权势的，肯定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柳拭眉问：“那你过来，是想探望探望他们，还是想做什么？” 皇甫霖记仇得很，是把皇甫贺那些人都安在曲映蓉派系的，自然不会对他们有多少同情心。 她说“探望”，也是故意调侃。 他耸了耸肩，道：“你要收留他们，我没有意见，也不可能有什么意见。只是顺着来看看情况，另外，给你说一下，我已经打探到消息。” 他正色道：“二皇兄在里头，因为尚未审理，暂时没吃什么罪。但父皇已经决定了，明日亲自审案，到时候少不得要上刑逼供。你怎么看？” 屈打成招，皇甫令尧总不至于承认。 但是…… 那就受罪了，不是吗？ “……”柳拭眉气息一窒。 她能怎么看？ 慕将离更关心的是：“在哪里审？” 皇甫霖眸色一凛，应道：“天牢！” 在天牢里面审，他们便没有办法混进去的！ 慕将离下意识低头去看柳拭眉。 果然，柳拭眉双眸中都是戾气！ 不管平日里多么温柔的女子，遇上了这等几乎是触了她的逆鳞的事，她几乎化身杀神！ 她对皇甫权可没有半点好感，虽说名义上是她的公公，但血缘关系上的亲爹柳赋昀不是个东西，她都恨不能灭了，更何况公公？ 但这个公公毕竟是皇帝，她还是要从长计议。 又不是把皇甫权杀了之后就一了百了的，所以她必须安排好一个套才行。 不能急！ “行了，消息送到我就回去了。” 皇甫霖把消息送到，没有其他可说，与柳拭眉告辞后，离开了敦愚王府。 他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在街市上转悠，问近侍：“你说的那个点心铺子，在哪儿？” “可不就在前头。”近侍指了指前方挂着的店铺的幌子。 皇甫霖走过去，来得早，铺子刚刚开门。 无须排队，但看着七八样点心，他又踌躇了，转头问：“温书青喜欢吃哪一种？” 以前没注意！ 主要是，她习惯面无表情。除了喝药，吃其他东西都是一个样子，看不出来她喜欢什么。 近侍很想说：皇子妃不喜欢吃甜的，平日里瞧着一般的糕点她几乎不碰。 但难得他们三皇子竟然会想着给皇子妃买吃的，还是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吧。 他果断道：“不如，都买点？” 皇甫霖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当即每一种点心都要了半斤。 内侍提溜着几斤点心，皇甫霖又想着给温书青买点什么带回去。 没想到，一转身，竟然看到一个特别、特别、特别碍眼的身影—— 俞晚清！ “你怎么会在这儿？”皇甫霖眯起了眼眸，道：“你不是应该在相国寺吗？” 看见皇甫霖，俞晚清下意识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我怕他做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皇甫霖算计，他们也不会被扔去相国寺那破地方吃苦！ 她更不会被皇甫瑶羞辱！ 想到这里，她就没有好话：“你个病秧子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何不能？” 皇甫霖眯起了眼眸。 他最恨别人说他是病秧子！ 这个人还是俞晚清这个死仇！ 他咬牙切齿地道：“俞晚清，不要忘了，你欠了我什么债！” “我欠你的什么？”俞晚清一脸的不以为然，道：“你不要总拿温氏肚子里那还没有成型的肉来说事儿！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我也不是有心的，难不成你要揪住这件事一辈子不放？” “所以……”皇甫霖眼睑半阖，掩盖了凶险的眸光。 从小缠绵病榻、一次次与阎王爷擦身而过的黑化少年，又开始发作了。 可惜，俞晚清看不出来，在她眼里，皇甫霖就是个病秧子！ 她哼了一声，道：“一个破孩子，也就你这种病秧子才这么在乎。不过想想也正常，成亲三年多才怀上这么一个，以后还能不能怀上，还是未知数呢。对吧？” 她自认自己说了很有水平的话，达到了嘲讽皇甫霖的目的，神色甚至还带了洋洋自得。 看在皇甫霖的眼里，简直就是一簇火种！ “一个破孩子？”皇甫霖咀嚼着她的话，点了点头，道：“你害了一条性命，不但没有半点愧疚之心，不思己过，竟然还出言羞辱……” “我家温书青以后还能不能怀上孩子，我不能肯定。但你——” 他的声音冷沉，整个人的乖戾气息都浮了出来：“俞晚清，你这辈子都别怀上孩子了！” “啊！” 一声尖叫！ 早市上没有多少人流，但也有三三两两过客。 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所有人朝他们瞧过去，惊见一片血腥！ 衣着华贵的少年，手里拎着一把寒光匕首，另一只手拎住女子的颈子，将她摁倒在地。 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女子的小腹！ 第2167章 黑化少年好凶残 一刀不算，他拔出了匕首，又刺入第二刀、第三刀…… 鲜血直流，俞晚清拼命尖叫：“杀人啦！救命啊！” 近侍被吓了一大跳，围观百姓越来越多，他才缓过劲来，赶忙上前拉住皇甫霖，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可不能当街把人给捅死了！她不是别人啊！” 俞晚清失去了皇甫娇这座靠山，但俞家出嫁女若是死了都没人管，那俞家以后也不用混了！ 皇甫霖恍若未闻，又一刀扎进了俞晚清的肚子：“我早就想弄你了！” 他神情充满了戾气：“可你远在相国寺，我家温书青还在坐小月子，我得陪着她，我抽不开身！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不知道对着俞晚清的小腹扎了多少刀，他终于拔出了匕首，缓缓站起来。 鲜血飞溅到了他的脸颊，他伸手缓缓抹掉脸上的血迹，拿出帕子把匕首上的血给擦掉。 那块脏了的帕子，丢到了俞晚清的脸上。 他阴寒无比地道：“这下，你以后可就没办法生破孩子了！可即便这样，你害温书青受的伤、流的血，害我失去的孩子，也都回不来了！” 就算把俞晚清千刀万剐，他的孩子也没办法回来！ 给了俞晚清这一口教训，可他心里更痛了！ 俞晚清长这么大，就没有吃过这样的罪，人已经昏迷过去。 主子被扑倒在地猛插几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快得香儿反应不过来。 此时才恍然惊叫：“三皇子，你把我们家侧妃给杀死了？” “主子，怎么办？”近侍有点怕，蹲下去探俞晚清的口鼻。 松了一口气：“还有气，赶紧送医吧！” 三皇子发了疯似的，当街行凶，给四皇子侧妃来了好几刀，问罪起来，可是大件事！ 香儿这才恍悟：“对对对，快点送医。” 距离这里不远处就是真药堂的分号——也就是浮生阁的地盘，已经挂上了浮生阁的匾额。 浮生阁的对面，是国医堂。 香儿犹豫了许久，还是让人把俞晚清抬进了浮生阁！ 因为，浮生阁有女医、有妇科！ 皇甫霖远远瞧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浮生阁或许会收治，不过……” 他嫌弃身上的袍子沾了血不爽，干脆将外面那件脱了丢在地上，道：“回去吧。” “不过”什么？他没有说。 但近侍也听得出来： 浮生阁会收治这个伤患，俞晚清大概不会死。 但是！！！ 柳拭眉对俞晚清的印象，又能好到哪儿去？ 在皇甫令尧被抓紧了天牢里的当口，她心情正烦呢！ 她亲自出手是不可能的，俞晚清的肚子至少被皇甫霖捅了五六刀，都快捅成漏勺了。 俞晚清以后想要生孩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承华宫。 皇甫霖回来后，去冲了个温水澡，把身上的血腥气给洗掉了。 换了一身衣裳，才过来寝殿这边。 温书青的伤口已经愈合，日常起居完全没问题。 皇甫霖买回来的点心被装在了盘子里，一样一样地摆放在她面前，她却兴趣缺缺。 “怎么？都不喜欢啊？”皇甫霖伸手捻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 口感还可以，但…… 什么味儿，他吃不出来。 他坐下来，道：“我可是专门去给你买的，你好歹给面子，随便吃点吧？” “你捅了俞晚清？”温书青看着他。 皇甫霖一怔，冰冷的眼刀朝近侍扫过去！ 近侍缩了缩脖子。 他哪儿敢不说实话？ 承华宫谁做主，他还能看不出来么？ 瞧自己的主子在皇子妃面前怂成什么样，“强将”手下无“弱兵”，不是？ 皇甫霖眼珠子一转，道：“她死不了的。” 想了想，又补充：“她以前不就是仗着长公主的宠爱横行无忌？现在长公主没了，没人会给她撑腰的，没事儿！” 温书青看着他，对糕点更不感兴趣了，道：“就算长公主没了，俞家真的就没人会给她出头吗？俞家，不要面子的吗？” 皇甫霖面色一僵，哼道：“俞家要面子是他俞家的事，难道本殿不要面子的吗？她俞晚清真是嘴贱，做了错事要是能够认错，我可能也没有理由追究。但她偏偏不但不认错，还敢口出狂言！” 他想告诉温书青，那俞晚清破嘴说了些什么。 但想了想，他听了心里堵得很，还是不让温书青体验这种难过了。 他又道：“行了行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就算俞家真的找茬，难不成我会怕了他俞家！” 现在的俞家，可不是以前的俞家了！ 俞家动他，萧家不会打回去的吗？ “这件事，还是要禀告萧妃娘娘。”温书青是个有远谋的人，她冷静地道：“先把事情捋一遍，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皇甫霖认为不需要。 但既然她说要，那就要吧。 “成，我去一趟栖霞宫吧。”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不死心地问：“你真的一样都不喜欢吗？” 温书青：“……” 这人，捅了俞晚清差点出人命这么大的事，他不放在眼里。 可他买的糕点她一口不吃，他却介怀得很。 她无奈叹了一口气，拿起银筷子夹了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道：“这个咸味的云片糕还成。” 也是奇葩，云片糕竟然做成咸味的！ “那你多吃两块。”皇甫霖心道：以后叫小厨房给她都做咸味的吧，真难伺候。 他去了栖霞宫。 尚未到达栖霞宫，走着走着，皇甫霖脚步忽然一顿。 近侍不解地问：“三皇子，怎么了？” 皇甫霖歪着头看着一旁的凉亭飞起的檐角，眼睛瞬间亮起来，道：“方才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他没说。 但走了一趟栖霞宫之后，皇甫霖还没有回到承华宫，就被侍卫给扣住。 当街行凶，四皇子侧妃俞氏失血过多、生死未卜，俞氏父兄告了御状！ 圣上下旨暂时捉拿三皇子。 俞泛会告皇甫霖，也很正常。 毕竟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丢在了俞家人身上，而俞晚清又被皇甫霖废了。 两家人的梁子可是大发了。 皇甫霖跟来拿他的侍卫商量：“把我送天牢里去吧！” 没多久，皇甫霖被关进了天牢里。 隔壁那间牢房关着的人，正好是—— 敦愚王！ 第2168章 不要问过程，看结果！ 好歹是个王爷，关押敦愚王的牢房条件不错，有简单的床铺、桌凳，有铺盖。 皇甫令尧正坐在铺盖上练功，既然被关在这里，无聊透顶，啥事儿也做不成。 不如练功啊！ 在提审之前，他老神在在，心里想的是：我媳妇儿聪明绝顶，背后还有各种各样的能人帮忙，她肯定能够想出法子救我出去的。 唯一难受的就是，关在这里见不上媳妇儿，担心她情绪不好影响胎气。 关键还是提审，这个案子皇甫权要亲自审理，就有点儿麻烦。 皇甫权如果有心要弄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弄出来一些伪造证据，那还真的不好说。 之所以不着急，还是因为皇甫令尧认为：皇甫权可能忌惮一些什么，才一直留着他。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想不明白。 正练着功呢，皇甫霖被关进来了。 住在他隔壁！ 皇甫令尧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站起来走过去，问：“喂，你犯什么事儿了？” 牢房门上了锁，狱卒转身走了。 皇甫霖看了一眼，见人走远了，才优哉游哉地走过来。 兄弟俩隔着木栅栏，聊起天来。 “我把俞晚清的肚子给戳成了筛子！”三皇子说起这件事，十分自豪、满脸得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敦愚王扎心了：“得，那你至少犯了事儿。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就被抓了！” 皇甫霖哼笑，说道：“说起来，你们可真的是得人心啊！二皇嫂为了营救你，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连小六儿都来了，说要帮二皇嫂。” 皇甫令尧谦虚地道：“我没什么本事，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娶了比我强的媳妇儿。” “喂，要点脸！”皇甫霖撇嘴，道：“说得好像就你有媳妇儿似的。” 他心道：“我媳妇儿也比我强啊！” 但想想，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难不成他们兄弟俩的夫妻关系，都是女强男弱，算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外界情况如何了，你给我说说。”皇甫令尧被关了之后，外面怎么样了，完全不知情。 他不担心自己会如何，只担心柳拭眉的状况。 担心她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影响了身子。 皇甫霖身子弱，可经不得像皇甫令尧这样一直站着，他将长凳搬过来坐下。 这才道：“我捅了俞晚清是偶然，我早就想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了。但一直没机会，她自己撞我头上。良辰吉日，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话锋拐了个弯儿，又道：“温书青让我去找母妃商量对策，毕竟我们跟俞家结了仇，他们会告我很正常。” “走在路上，我突然想到了，我如果也被打入天牢的话。母妃一定会想办法过来探望，也会打点关系。” “这不，我说不定可以见上你，瞧瞧你如今是什么状况了吗？” “再之后，送点消息给二皇嫂安她的心，也能让我家温书青松口气。她可是担心坏了！” 皇甫令尧听得目瞪口呆！ “你丫……” 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万一不把你送天牢，而是打入宗人府呢？即便是果真送你进天牢了，你怎么就能确定能见上我？说不定我被秘密关押了？” “嗐！”皇甫霖嗤笑一声，道：“天牢还是宗人府，这点不能确定。但送天牢的话，我就给点好处，让他们把我关你隔壁来不就好了么？” 他翻了个白眼：“不要问过程，结果不就是我出现在你面前了吗？” 皇甫令尧双臂环胸靠在牢栏上，笑了：“行啊，你还挺讲义气。” “义气什么的就不提了吧。”皇甫霖实诚地道：“我也是还人情！我的命，是二皇嫂救的。之后又多次去叨扰你们，二皇嫂始终没有怨言。” 他仰头白了皇甫令尧一眼，道：“说实话，我对你的感情，可没有对二皇嫂的深！” “滚！”皇甫令尧听不得这种话，隔着牢栏伸脚要踢他。 皇甫霖嘿嘿笑了声，道：“我家温书青，肯定被你媳妇儿洗脑了。一听说你出了事，她差点要不顾自己还在坐小月子，非要赶着你去敦愚王府。就担心二皇嫂受不住，说是要陪着她。” 皇甫令尧明白了。 说来说去，是温书青对柳拭眉的感情也算深一些。 想到自家媳妇儿，他满脸的得意之色，道：“我媳妇儿的为人，那是没得说的！放眼整个帝京，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媳妇儿来！” 皇甫霖：“……” 他是来帮忙的，为何要用狗粮毒他？ 两人在交换信息的同时，外界也炸开了锅！ 敦愚王府。 俞晚清血淋淋地被抬进了浮生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负责真药堂的梁怡和舒君，不可能不送信过来。 柳拭眉蹙眉，问：“俞晚清的状况，如何？” 梁怡坐在椅子上，略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忒惨了！” 他叹息道：“这三皇子是奔着报仇去的，下手可真是狠啊！冲着俞侧妃的腹部，扎了整整六刀！女医检查过了，其中四刀扎进了宫腔。看着情况……俞侧妃这辈子怕是都别想怀上孩子了！” 柳拭眉听说腹部被扎刀的时候，大概想到了这个结果。 怀上孩子的几率会变低，但哪怕怀上了，能不能怀住，也是另一回事。 而这古代的医疗技术差、环境也差，增加了那种可能！ “妹妹，你该不会想要去帮她吧？”梁怡见她若有所思，脸色都变了：“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去啊！我躺你家门口死赖着，都不会让你出这个门的，你要出去就踩死我！” 柳拭眉被他夸张的说法弄笑了，道：“我为何要去？” 且不说俞泛是仇人，俞晚清也跟他们过不去过。 单就是俞晚清那脾气、那性格，活该吃这份苦头！ 倘使她诚心诚意知错，皇甫霖可能还不好下手。偏生她都不认为自己错了，妥妥的找死，可不么？ “那就好。”梁怡松了一口气，道：“现在，三皇子也被抓进了天牢里，指不定咱们能够通过萧妃、三皇子妃那边，获得关于我妹夫的消息！” “对。”柳拭眉也想到了这一层。 但她不可能出府门。 别说梁怡要死赖着躺她家门口，在座的慕将离、张妙蓁，都会死死拖住她，不准她出王府半步的！ 她说道：“送消息去给三皇子妃吧。” 这边的人送了消息出去，粟威就回来了。 第2169章 是你怂恿他的？ 粟威根据杜若告诉柳拭眉的暗号，带着印鉴去了恒通当铺，果然找到了一件黑匣子！ 这黑匣子大约就跟首饰盒那么大一点，通体漆黑，严丝合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整体，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开启的口子。 “怎么打开？”粟威发出疑问。 他武功是高，总不能一掌拍碎吧？ 柳拭眉也不懂机关。 好在，他们之中有一个精通机关的——隐藏马甲的木匠，黎信！ 长歌的目光立即朝黎信看过去，道：“你快些看看。” 成天做一些她不太需要的小玩意儿送过来，这时候用上他做大事了，总不至于派不上用场吧？ 接收到长歌的“指示”，黎信冲她笑得十分讨好：“我这就看！” 心里却在悲泣：“太难追了！” 明明跟他们家主子学了不少招数，偏生长歌这个人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等下小主子都要生下来了，他这边还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哦，也不能这么说。 唯一的进展就是——投其所好做了一些做兵器使用的小物件，她还是接受的。 黎信抱着黑匣子研究了一阵子，面露轻松之色，道：“这小东西做得还不错，不过也还好，我能开。” 身为下属，他很自觉，转头朝柳拭眉问道：“王妃，你们离远些，我先验毒吧？” “不用。”柳拭眉摇摇头，道：“带上，随我去见大皇子妃，把东西送去她手里，当着她的面打开。” 虽说，这是杜若投诚用的，可以说已经献给她了。 但她还是觉得，既然是曲映蓉留给杜若的，指不定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她只要知道是什么，对自己是否有用就好。 再说了，东西既然是杜若的，自然要杜若自己看过，确定里面有什么，好不至于以后出现纠纷。 其他人也没有反对，张妙蓁陪着柳拭眉去了杜若住的西苑。 柳拭眉的身子重，但每天锻炼到位，胎养得很结实，她自认自己走路还能带风。 可别人谁也不敢让她一个人走，生怕她摔着磕着。 张妙蓁扶着柳拭眉往前走，道：“曲皇后留给前太子妃的护身符，还特别交代是能投奔敦愚王的，想必真的和当年那件事有关？” 这个问题一会儿就能得到答案，所以张妙蓁问这些问题的初衷不在这里，而是—— “倘若真的是，你打算怎么做？” 柳拭眉看了她一眼，道：“等见到令尧再说。” 孙清的事，是皇甫令尧的心魔。 其实他们既然知道了仇人是谁，只管报仇就是了，完全没必要去究根问底。 但如果不弄清楚情由，心里那关总是过不去。 她有很多想法，但还是要跟皇甫令尧商量。 哪怕他现在被关在天牢里，还不知道情况如何，至少等确定了黑匣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她必须想办法跟他见一面，再说其他。 这边柳拭眉去了杜若那边，而温书青则是第一时间去了栖霞宫。 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虽然身子尚未养好，但并不妨碍出门。 皇甫霖在的时候，死盯着不让她出门那是没办法，但现在皇甫霖犯事儿了！ 十五那日至今已经八九天时间，基本没有大碍。 “不是说，俞家要迁居了吗？怎么还这么多事儿啊！”如玉见温书青坐小月子的时候，还要往外头跑，心里很是气恼。 说话，也就没有那么注意分寸了。 温书青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并不去回答这个问题。 对俞家的安置，并非圣旨下的。 而是俞泛在朝堂上主动提出了要举族迁居，皇甫权假意挽留了几句之后，便同意了。 这么多人迁徙，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没有个把月的准备，俞家撤不干净。 而俞泛作为族长，必须留下来等到其他人全部都走了，他才能最后离开。 算个时日，还长着呢！ 温书青尚未抵达栖霞宫，就见萧妃的轿辇出来了。 她正要下轿子行礼，萧妃挥手让她起身：“你身子不适不必多礼，本宫正想去找你呢。” 萧妃脸色难看得很，道：“走吧，去承华宫说事儿。” 温书青面无表情，乖巧地应道：“是。” 又回了承华宫。 进入正殿，萧妃坐在主位上，温书青站在殿内，婆婆没说让坐，她不能说要去坐下。 萧妃仿若是故意的一样，一直让她站着，面色紧绷地道：“三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出宫？” 没出宫，也就不会遇上俞晚清。 遇不上俞晚清，就不会惹怒他，犯了事儿！ 俞家将皇甫娇的死记在了他们头上，可算是逮住机会，怎么可能趁机往死里奏？ 温书青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娘娘的话，三皇子出宫，是去探望敦愚王妃的。” 这件事瞒不住，没必要说谎。 萧妃目光如电，盯着她，道：“一个小叔子，探望怀孕的嫂子像什么话！是你怂恿他的？” 温书青唇瓣蠕动了一下，却不去反驳，垂头应道：“敦愚王妃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此为其一。第二，作为妯娌，臣媳也受过敦愚王妃的恩惠，理应在这当口去探望。因我身子不便，三皇子自告奋勇。” 确实是皇甫霖自己说要去的，但因为是她说要亲自去，他不肯让她出门，所以才变成了他出宫。 可事实如何，她心里有数就行，没必要说。 她的话音落下，萧妃将手里的茶盏给扔在了地上，道：“简直胡闹！” 温书青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去与萧妃辩解什么。 毕竟，皇甫霖出了事，萧妃现在正是焦急上火的时候。 “罢了，此事追究原委没有什么意思。一会儿，本宫会去一趟天牢。”萧妃拧着眉心，道：“不能贸贸然去圣上那里求情，俞侧妃遭遇这一难，霖儿不吃点儿苦头，俞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萧家不怕俞家，是事实。 但俞家不要脸非要把事情闹大，他们也吃不下俞家，也是事实！ 俞家主动说要迁居，萧妃怀疑是皇甫权要求的。 可见，皇甫权是想要放过俞家的！ 皇甫娇的死，让皇甫权不得不给俞家一些抚恤。 温书青还是没说话。 萧妃的话锋一转：“你一个人伺候三皇子，也是累了你。本宫这段时日，瞧了几个对头的闺秀……” 第2170章 已经盘算很久、很久了 “等三皇子出来，就给他迎两位侧妃吧。” 萧妃说着话，朝桂嬷嬷挥了挥手，道：“这几位闺秀虽然都是庶出，但家世都很不错。本宫已经都命人去探听过了，认为十分合适。” 桂嬷嬷拿出来一本名册，送呈到了温书青的面前，笑道：“娘娘仁厚，只是提了意见。具体选谁，还得看皇子妃的意思。” 温书青：“……” 她接过名册，没去翻动。 萧妃又道：“自古以来，为丈夫纳侧室，都是正妻的责任。三皇子未必能接受这样的安排，要怎么说服他，就是你的事了。” 她眸光犀利，朝温书青看去，道：“霖儿是皇子，身子骨不怎么强壮。你刚刚小产，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承受雨露。等你养上一年半载的，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 温书青依然不说话。 她很清楚，这件事萧妃已经盘算很久、很久了！ 这一次她不答应，也会有下一次。 下一次不答应，还会有再下一次！ “这本名录你拿去瞧瞧，也给掌掌眼。”萧妃苦口婆心，道：“毕竟，侧妃以后也在你下头，归你管束。光是本宫瞧着合适也不行，至少得你看着喜欢。” 温书青心道：“你扪心自问，你能看这后宫之中所有嫔妃，哪一个是你喜欢的么？但凡有一个，我就能立刻答应给皇甫霖找俩！” 可她不能这么说。 如此一说，是要跟自己的婆婆宣战的了！ 她一个儿媳、对方又执掌凤印，这种事她去杠上去，找死么？ 故而，她捏紧了名册，道：“臣媳会认真看的。” 等皇甫霖回来，直接丢给他就是了！ 搞不定婆婆，难不成还搞不定自己男人么？ 本更应该关心皇甫霖被抓的事，结果萧妃竟然趁机把这件事塞给了她。 不得不说，这招用得很妙！ 不然皇甫霖在的时候提，怕不是他又要大发雷霆。 萧妃满意地松了一口气，道：“这几年也是辛苦了你，你也算是劳苦功高。三皇子性子冲、脾气不怎么好，是委屈你了。多两个人为你分忧，也是好事。将来多生俩男丁，回头还是养在你的膝下，你还省了伤自己的身子，岂非很好。” 说着，她让桂嬷嬷扶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道：“行了，你身子不便就好好歇着。本宫去一趟天牢。” 她亲自去的话，不用做什么打点，那些人也能知道要善待三皇子。 等意思意思地关两日，给了俞家交代后，再去找皇甫权求情。 到时候，让皇甫霖“病”倒，自然而然就把人捞出来！ 但儿子遭了罪，当娘的心里疼！ 所以，萧妃的心情算是极为恶劣。 温书青心里很多不满，但什么也没有说。 她亲自送萧妃出门，将人送上了轿子。 起轿后，萧妃又喊停，说了一句：“那本名录，三天内就勾选好，命人送过来给本宫。” 温书青：“……” 她很想将这名册扔萧妃脸上去，果断拒绝。 但温书青是多么能隐忍的一个人啊，她不是那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只道：“臣媳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是不是照做就不一定了！ 以她对萧妃的了解，这位娘娘眼光很挑剔。 溺爱儿子虽然没有芳妃那么过火，却也相差不离。 名册上最多不超过五位高门庶女，且一定都是温柔没脾气的那种小白兔。 为何萧妃一直不怎么喜欢温书青，便是因为温书青虽然很听话、很守本分。 但—— 隐藏的刺儿太多了！ 明面上低眉顺耳，内里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手腕雷厉风行，当正宫也算合适。 但侧妃一定得找那些不搞事的。 温书青不用看，大概猜得出来会是谁。 当然，她不能正面拒绝萧妃，那就—— 想办法，让那些女子进不来就是了！ 至于皇甫霖那边…… 现在萧妃过去了，她就先缓缓。 “如玉，命人打点一下。我晚上去一趟天牢。” 天牢。 萧妃来的时候，还是尽量低调，但还是要差人通传。 很快的，她来到了关押皇甫霖的牢房，这才发现，隔壁竟然关着皇甫令尧！ “敦愚王？”萧妃蹙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忽然明白了！ 犯事儿是偶然，但关进天牢，怕不是她儿子自己要的吧！ 一般的皇亲国戚犯事儿，多半是送宗人府，尤其是皇甫霖这种行凶对象是皇家儿媳的。 可偏偏他被关进了天牢这样的重刑犯的地方！ 敢情，是为了敦愚王？ 皇甫令尧看见萧妃，点了点头，道：“你们聊。” 他转身走过去铺盖那边，拉起被子一躺。 牢头打开了锁链，萧妃进入皇甫霖的牢房，目光还在皇甫令尧那边，低声道：“霖儿，敦愚王看上去精神不错，挺逍遥的。” 是在说，没被用刑。 皇甫霖被她了然的目光看过来，他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有，应道：“那不是最好？不过，很快就要提审了。” 萧妃盯着他，心道：“这傻瓜儿子！” 但转念又是一想：“如今敦愚王夫妇颇得人心，各方面的势力都笼络住了。跟他们交好，总也是没错的。”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是靠一己之力治理国家的。 得有支撑！ 而敦愚王就是最合适的那个！ 这也是为何皇甫霖夫妻俩跟皇甫令尧夫妻走得近，萧妃没有反对，甚至没有说过什么的原因！ “你这边呢……”萧妃在长凳上坐了下来，道：“俞氏受伤很重，虽然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但俞家的呼声太强，想要立即把你捞出去，几乎不可能。” 她进入正题，道：“故而，本宫是打算打点好这边，你在这里关几日。等风声稍歇，我再想法子去圣上那边求求情。” “行。”皇甫霖对这个安排没有意见，转而道：“劳烦母妃出去后，给敦愚王府送个消息，告知二皇嫂，二皇兄安。” 萧妃既然有那样的想法，自然不会拒绝给柳拭眉这个好处：“本宫会办妥。” 母子俩又聊了一阵，皇甫霖又问：“温书青呢？她是不是担心我？” 见他一个劲儿关注温书青，萧妃的心情可就很差了！ 她冷声道：“你怎么不问问本宫是不是担心你！” 皇甫霖：“……” 他心头一凛！ 完了！ 第2171章 你还是不信任我 皇甫霖还没有回到承华宫就被抓了，来不及见温书青一面，心里难免有些放心不下。 即便明知道温书青是冷若冰霜的性子，一般的事情不可能让她变脸。 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她会担心我吧？ 既盼着温书青来探望他，却又担心她的身子。 这不，萧妃一来，他无意识把心里的惦念说出口，这才想起来：母妃对我好，那是因为我是她亲生的，可不见得她也会对温书青好！ 他赶忙赔笑脸：“那不是见到母妃了嘛，瞧您这样精神抖擞，我就没什么好问的。她受了重伤又小产，我上心一点才是人之常情，对吧？”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说，萧妃心里越是对温书青不满！ 温书青到底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脾气从小不好的皇甫霖，遇上不满意的事，一向来都是先发一顿脾气再说。 尤其面对萧妃的时候，仗着母亲对自己的宠爱，为所欲为。 可现在，他竟然为了温书青，学会讨好人了？ 儿子发生了变化，做母亲的突然才发觉，甚至：他怎么不对我这样，而是对其他人这样！ 他在温书青面前，就是这么讨好的？ 身为母亲，我全心全意对他，他不曾对我这么好过！ 怎么能忍！ “母妃。”皇甫霖见她的脸色越看越不对劲，心里莫名有些慌：“我在这里还可以，吃得好睡得好。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心想：不能再提温书青了！ 想想又道：“不过呢，我每日都要喝药的。你得让人给我送来，或者，让人进来给我熬药。” 现在，他也算在风口上，有人想要他的命也很正常。 只要他死了，萧妃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无依无靠，想要至高无上的地位，只能扶持其他皇子，自然就有人渔翁得利！ 话题转移到了这点上，萧妃的脸色总算满意了一些：“行了，你好好待着。我已经想过这层了，让你的内侍每日熬了药，给你送过来。这路上甚至还要多仔细，不可出岔子！” 没有别的事要说，萧妃便打算走了。 临走前，见皇甫令尧坐在隔壁牢房的铺盖上，她微微颔首：“敦愚王若有什么消息需要送传王妃的，本宫可代为传达。” 皇甫令尧只有一句：“让我媳妇儿安心，吃好睡好就行了！” 反正，其他事自有人操心。 大家见不得柳拭眉不好受，都会争着抢着来想办法来救他！ 倒是出去后，他要做什么，都想好了。 萧妃讶然，应了。 她往外走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惋惜，也有些庆幸：“这敦愚王，满心只有女人。可惜了这帝王之才，大位不想坐，一天捧着他媳妇儿脚丫！” “不过这样也好。他若想要帝位，霖儿怕是敌不过。倘使能够让他帮助霖儿，我儿肯定能够乘风破浪、扶摇直上！” 萧妃离去，外面的牢门也被关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皇甫令尧从铺盖下来，走到牢栏旁边，隔着栅栏问：“哎，我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皇甫霖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就为了俞晚清这么点破事儿，你被关进天牢。你母妃竟然不生气？” 如果说，萧妃是一个毫无心眼城府的人，皇甫令尧一个字都不信！ 后宫中，但凡得势的，没有一个没有两把刷子的。 就连芳妃，没有长才，也有会哄人的手段。 不然，皇甫权凭什么恩宠她？ 后宫女人那么多，温柔体贴出身低的人，又不止她芳妃一个！ 所以，皇甫令尧不认为，萧妃看不出来自己的儿子是故意进来天牢的。 皇甫霖撇嘴：“你管我把俞晚清肚子废了，让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叫做就这么点破事儿？” “她活该！”皇甫令尧哼了一声，又道：“我说，萧妃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她竟然还主动要帮我送消息？” 皇甫霖也想不明白：“你说的对。我母妃这个人，惯来是自扫自家门前雪的人。” 皇甫令尧歪着头思忖，眼珠子一转，得出了结论：“萧妃莫不是在……跟我讨巧？” 皇甫霖：“！！！” 他也不傻，一点就通！ 这段时日，萧妃与他说的一些话，可以看得出来，她很有上位的野心。 而能支撑她上位，最好的架构自然是把他送上储君的位置。 中宫和东宫，势力最好要在一起、是亲生母子，地位才会稳固。 只不过，说什么都是自己的母亲，日常太亲近了反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经过皇甫令尧这么提醒，他才想到：“母妃该不会是想要跟你交好……”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 他转而问：“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没心思。但目前的局势，你又打算怎么样？” 说得隐晦，但皇甫令尧听得出来这意思：你不想做皇帝，那么送谁做？ 皇甫令尧挑眉：“你要吗？” “我……”皇甫霖一噎。 问他想不想做皇帝？ 就他这身板，怕不是做不了三年就死在那张椅子上了！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莫名想笑。 想要那个位置的人得不到，他们一步之遥，却又不想要。 要气死好多人！ 不过，皇甫权还年轻呢。 他又回去坐下，盯着这空荡荡的牢房，日常想媳妇儿！ “也不知道，我媳妇儿怎么样了！” 敦愚王府。 黑匣子送到了杜若面前的时候，她是苦笑：“你还是不信任我。” 柳拭眉挑眉，道：“人心隔肚皮，不能完全信任，也很正常。” 毕竟，杜若不是什么善茬。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么？ 杜若没说什么，道：“那就先打开看看吧。” 黎信可以打开，但柳拭眉没让他动手。 曲映蓉交给杜若的东西，杜若还能打不开么？ 何必暴露自己人的马甲？ 果然，杜若摆弄了几下，把黑匣子打开。 这匣子里面有三层。 私产、金银财宝那些东西，都没必要存放这么隐秘。 放在这里的，全是卷宗。 第一层，是曲映蓉的亲笔手札。 第2172章 不值得同情 随便翻开看几眼，都是曲映蓉没做皇后之前的一些日志；翻开最后一页，记录到了她登上后位，就封存了。 第二层，是帝京中高门世家的一些秘辛，勾勒了大概，并不太详细。 第三层—— 杜若美眸一瞪！ 看了一眼，杜若没有再看，直接递给柳拭眉，道：“你看看吧。” 柳拭眉接了过来，翻开一看！ 只看了几行字，她浑身的气息就变了！ 她凝神静气，将情绪缓和下来，再大概浏览了一遍，面色肃穆眸色越发阴沉如雪。 “怎么样？可以什么帮得上我们一击得手的？”杜若问。 她既然怀疑，那些一路追杀他们的人是皇甫权派去的，也想好了要做“大逆不道”的事，思考问题的方向自然就是这一方面。 非常直接！ 暂时而言，她还没有什么特别稳妥的谋划。 她自己无所谓，太冒险的做法，柳拭眉肯定不会去做。 张妙蓁则是问：“拭眉，这上头，可有确凿详尽的证据？” 柳拭眉将那册子合上，放在了桌面。 垂着头，沉思片刻，她才道：“整个册子，记录的是关于当年孙家通敌叛国案的参与人。还有曲皇后搜集到的一些线索。” 只能说是线索，若说死证，既然曲映蓉没有打算刨根问底，自然没有。 至少，指向了这件事的主谋是皇甫权没错了。 但—— 是为何？ 曲映蓉在卷宗里也表达了这个意思：她也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深查，生怕引火烧身！ 但这些线索的信息量，已经很大了！ 还有曲映蓉后来写的一封信，大概讲述了她自己对那件事的看法。 杜若说道：“我看母亲给我口述的那些话，猜测那件事是与魏逊有关！” 柳拭眉看了她一眼。 说实话，孙清已经死去多年，再提孙清的追求者，不太妥当。 对死者名节有辱。 但他们是要探究多年前的隐秘，自然不得不提到魏逊其人。 杜若见她不说话，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想的？” “关于我那位既已往生的婆婆，我没有资格去想什么。”柳拭眉坦然道：“这件事，交给我家令尧做决定吧。” 魏逊还活着，皇甫权有生之年，他不可踏足大蜀半步。 这是两国盟约。 可魏逊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当年那些事上，充当的是什么样的身份？ 疑云密布！ 见状，杜若又将第二层卷宗交给她，道：“母亲的手札，我留着。其他的你都拿去。” 那些世家秘辛，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却可以帮柳拭眉很多！ 将来不管是敦愚王上位也好，扶持其他人也罢，这份东西的价值，足够让敦愚王稳定立足了！ 柳拭眉也不客气，道：“多谢。” 杜若苦笑，道：“该我谢谢你。你能够不计前嫌，多次救我于危难。先前我从未想过要怎么报答你，真是惭愧。” 她是杜家培养出来的，说句不要脸的大话，倘使皇甫贺做了皇帝，她做皇后那个位置，说不得比曲映蓉都要做得好！ 这样的人，从小工于心计、利益为先，很多事情上难免会显得没人情味。 对比起来，在她脑门上刻着“麻烦”二字、连娘家都不敢回去的时候，柳拭眉能够毫不犹豫地收留他们。 不得不说，柳拭眉的灵魂都是在发光的！ 挨过柳拭眉撕的人，都说她凶残。 但帝京百姓却都夸她心善，可见千人前面！ 柳拭眉将卷宗收起来，递给张妙蓁：“妙蓁，你先给我拿过去给哥哥。” 皇甫令尧不在，最可靠的人就是慕将离。 “好，我这就去。”张妙蓁抱着卷宗去了。 这东西太重要，柳拭眉又给了黎信一个眼神，黎信意会过来自然是要护送张妙蓁过去东苑。 即便在自己家里，也得小心！ 柳拭眉又让其他人退下，这才朝杜若看去，问：“你也不知道大皇子如今身在何处么？” 从柳拭眉的嘴里提到皇甫贺，杜若有些不自觉的尴尬。 但她还是摇摇头，实诚地答道：“他送我们走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想，知道他可能会选择鱼死网破。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直接的手段！” 她叹息道：“怪我，猜想到长公主的事是他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他已经变了一个人。不过，苗家……也不值得同情！” 说是满门无辜。 但，挂着积善世家的门楣，干的是这样龌龊的事！ 身在帝京权力的漩涡里，谁又能置身事外呢？ 他们无辜，别人呢？ “对。”柳拭眉认可她的说法，道：“老实说，我还蛮惊讶的。大皇子本性，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 杜若无奈道：“只是文斌一定也没想到，他这样做竟然会连累了敦愚王。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问题不在大皇子身上。”柳拭眉很理智。 皇甫令尧被冤枉抓进了天牢，表面上，是皇甫贺做的事让他背锅。 但实际上，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事！ 天牢是什么地方？ 直属朝廷管辖的监狱！ 不关宗人府、不关大理寺，尚未定罪就打入天牢…… 这已经很能代表什么了！ “也是。”杜若能想明白：“如今你们势头太猛了，圣上难免会对你们心存忌惮。就算这件事打不死敦愚王，至少脱层皮也是好的。算是警示吧。” 她又看了一眼柳拭眉的肚子，脸上浮现了淡淡的母性。 转移了话题：“话说，你这个胎，也快要生了吧？” “还有俩月。”柳拭眉答道：“如果孩子着急的话，可能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古代的历法和现代阳历纪年法不同。 大月是三十天，小月是二十九天。平年十二个月，闰年十三个月。 孕期的怀胎十月，正常来说，就是完整的十个农历月。 算现代阳历的话，大概就是九个半月。 杜若有些羡慕，又问：“真的是龙凤孪生吗？” “对。”柳拭眉如今几乎能肯定，但她笑了笑，道：“不过，不代表不会出现偏差。” 两个孕妇，撇开朝廷权谋不谈，倒也有共同话题。 杜若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道：“希望我这个是女儿。” 柳拭眉问：“可要我给你诊脉看看？” 杜若却摇头：“不了，随便吧。也就几个月了，到时候也算是惊喜。” 她自己的选择，柳拭眉当然不强求。 两人说了一些关于孕妈的心得分享，话题还算和谐。 柳拭眉没坐太久：“你先好好养着身子，有什么需要跟管家提。” 她回到了主院这边，听说萧妃来了。 第2173章 好一把如意算盘！ 此时已经日暮，萧妃披着黑色的软披风，兜帽把她的大半张脸挡住。 乘坐的轿子也是外面雇佣的临时软轿，从敦愚王府后门进。 低调、隐秘。 敦愚王府现在是麻烦的象征，跟他们沾上一点点关系，都有可能被各方面死盯着。 更何况，萧妃执掌凤印，倘使再传出去她来了敦愚王府，结果可想而知。 萧妃进入正厅后，才把黑色兜帽放下来。 “贵客临门，蓬荜生辉。” 柳拭眉说了一句场面话，由墨儿扶持，撑着大肚子跟萧妃行了个礼，将人请到了上位。 两人坐下，萧妃进了一句场面话：“敦愚王妃这一胎不愧是双生子，这么大的肚子，可真是辛苦了。” 柳拭眉淡淡一笑，回了一句：“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辛苦亦有所值。” “王妃说的对。”萧妃很快就切入正题：“本宫刚刚从天牢里出来，三皇子被关在敦愚王的牢房隔壁。看着敦愚王的精神很好，也没有被用刑，王妃暂可不必担忧。” 听说萧妃来访，柳拭眉就猜想到，应该是给自己送消息的。 果然如此。 得知皇甫令尧在里面的情况尚可，她松了一口气，道：“娘娘还为了这点事，专程走这一趟，当真是多谢了。” 萧妃淡淡笑了下：“本宫难得出宫一趟，也是顺便，算不得什么。” 柳拭眉能够感觉到，她给自己释放出来十分友好的讯号！ 有点奇怪。 她是萧妃儿子的救命恩人，按说，萧妃对她的态度，应该是从一早就很友善才对。 但并不是这样。 就算她救了萧妃的宝贝疙瘩一条命，事后萧妃遇上她，顶多也算是客客气气，态度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好。 送个消息而已，差人来跑一趟就好，可萧妃竟然顶着风险亲自过来？ 多此一举？ 柳拭眉感觉十分玩味！ 她不动声色地道：“我家王爷安好，我便放心了。三皇子也在里头，不知道情况如何？” “尚可，就是服药有些费事。”萧妃叹息道：“要说这霖儿啊，也是讲兄弟义气。他是故意把自己弄天牢里去的，目的便是为了给王妃你送消息。” “哦。那他的身子应该还好吧？”柳拭眉心道：灭俞晚清可就不是为了兄弟义气了吧？ 皇甫霖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脾气大心眼小，记仇得很。 故意这么说，萧妃的目的越发明显了：邀功、示好？ 这是…… 想拉拢她的意思？ 萧妃又道：“托福，还算可以。” 这种场面话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她也没有继续聊这没营养的话题，说道：“本宫就是顺道来送个消息，顺便探望探望你。这便回宫了。” 她的身份不宜在外久留，尤其是敦愚王府。 柳拭眉跟着她一起站起来，道：“我送娘娘出去。” “你这肚子，就不必了。”萧妃拒绝了她，又道：“从宫里挑了点儿小玩意儿，但望不弃。” 柳拭眉也不强求，把人送出厅门。 让管家李公公送出后门，萧妃原路返回。 柳拭眉站在厅门外。 连翘看了一眼李公公送来的礼单，惊讶地道：“萧妃娘娘还挺大方的，都是珍贵的、稀罕的补品呢！” 柳拭眉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一只手扶着肚子，看着外面的天际。 过了一会儿，才道：“萧妃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白。 走这一趟萧妃没说什么，但柳拭眉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萧妃想做皇后，光是靠娘家的支持可能不给力。 如果从敦愚王府这边获得助力，背后有梁家、张家，还有一些宗亲。 另外，受过柳拭眉大恩惠的一些达官贵人…… 只要柳拭眉站队，他们大概率也会跟着站！ 兴许，萧妃不但自己可以坐上皇后的宝座，还可以把三皇子送上储君之位呢？ 好一把如意算盘！ 只可惜，柳拭眉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皇甫霖，别的不谈，光就是那破身子，也不适合做皇帝！ 更何况那比皇甫令尧还狗的脾气！ 墨儿不解地问：“大小姐，那王爷那边怎么办？” 提起这件事，柳拭眉就蹙起眉头，道：“先等圣上提审。” 皇甫权要将他扔进去磋磨，却没有命人去上刑，看这样子很是怪异。 八成，皇甫权并没有要她家狗子性命的意思。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过于忧心。 等着提审，见招拆招就是了！ 那些曲映蓉留下来的东西—— 入夜后。 温书青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出宫，并没有直接去天牢，则是悄然地去了敦愚王府。 她来的时候，柳拭眉刚巧在用晚膳。 慕将离、张妙蓁也在，三人坐在水榭里，柳拭眉让人把温书青带到这边来。 见到人，她问：“你用过膳了么？” “吃了一点。”温书青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的气色并没有完全养好。 在灯笼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 慕将离与张妙蓁站起，对她行了个礼。 温书青颔首示意，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多礼。” 确实都是老熟人，因为温书青去梁家住过，连张妙蓁都和温书青有点熟了。 坐下后，柳拭眉命人添碗筷。 张妙蓁问道：“三皇子妃这个时候出来，是准备去天牢探望三皇子么？” 温书青应：“对，过来见敦愚王妃一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要通传给敦愚王的。” “当真是瞌睡就有你送枕头。”柳拭眉说道：“正好，我写了一封信，你帮我送去给令尧。” 她其实想过了，皇甫霖把自己送进去天牢跟她家狗子作伴，温书青肯定知道要怎么做！ 萧妃怀着狼子野心，未必可信。 但温书青，是可以相信的！ 温书青说道：“好，交给我便是。” 柳拭眉又问：“宫门下钥了吧？你今晚回不去了。” “对。”温书青朝她看去，道：“故而，今晚又要叨扰二皇嫂了。” 柳拭眉挑眉，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一个出嫁女，并不回温家，却要来她这里留宿，这代表什么？ 一来， 温书青没把她当外人； 二来，温家人在温书青的眼里，什么都不算！ 饭后，温书青拿了柳拭眉写的信，直奔天牢。 第2174章 已经拐了几条街的弯儿了 大晚上的探监，可把人给折腾坏了。 但也不敢阻拦啊！ 白日萧妃才来打点过，皇帝那边能不知情吗？ 不可能！ 既然皇甫权什么都没说，那就代表皇甫霖是可以探视的！ “温书青！”看见她来，皇甫霖当然是欣喜的。 他立即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伸手就把人拉了过来，道：“你怎么大晚上来了？” 温书青尚未回话，隔壁皇甫令尧调侃的话就来了：“我说老三你这也太热闹了吧？我被关的时间比你长，一个来探望我的人都没有！” 皇甫霖立即反唇相讥：“你那是没有吗？你是不允许探望！” 皇甫令尧：“……” 得，他嘴贱干什么？ “敦愚王。”温书青命如玉将信拿出来，道：“敦愚王妃拖我送了信。文房四宝我这边也备妥了，若有回信，可趁这点时间。” “我媳妇儿给我写信啦？”皇甫令尧眼睛一亮！ 他赶忙把信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撕开了火漆的封口。 顾不得那边两口子如何相处，立即去了桌旁对着油灯开始阅览。 这边，拉着温书青坐在桌旁的皇甫霖嗤笑一声，道：“出息！” 再看一眼温书青，他的笑很快就收了：“温书青，你身子不好你跑来做什么？这么一点儿小事，差人过来走一趟不就行了！” “我是为了这个。”温书青看着他，目光幽幽地拿出来仕女名册，放在了桌面上。 “什么东西？”皇甫霖扬眉，知道温书青绝对不会害自己，他直接打开了名册。 结果一看，脸立即黑了，大声质问：“几个意思？！！” 温书青这才开口：“我也不是专门来当信使的，这里有五名闺秀，已经相过了。不论相貌、性情都很不错的名门千金。出身不好都是庶女，但给你做侧妃也算可以了。” 娶妻娶贤、纳妾纳良，正妃需要才情，而侧妃不需要！ 相貌是首要，将来生出来的皇家子嗣不能丑；性情温良也很重要，必须不能骄纵脾气太盛，不然还要凌驾到正宫头上；肚子能生更重要。 在这一点上，温书青不得不承认，萧妃还是将她考虑进去了，挑选的都不是什么性子骄纵的庶女。 当然，也是为了不让皇甫霖这边鸡飞狗跳。 皇甫霖震惊地看着她，道：“你……温书青，你不得了啊！你竟然要我选侧妃！” 要在以前，他丝毫不怀疑温书青能干出来这事儿！ 可最近…… 他们俩感情不是已经挺好了吗？ 经历了这一次的磨难，夫妻感情都增进了不少。 难道，这是他单方面错觉？ 温书青对上他的眼睛，道：“这名录，是娘娘送来的。” 她依旧面无表情，还是惯常样子，看不出半点气愤，但眸光多多少少显出了一些不满。 皇甫霖一愣。 她又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我在不惊动你的情况下，选了两个直接迎进来。等你出来后，就可以伺候你了。” 皇甫霖：“！！！” 气死！ 他那脾气倏地飙起来：“温书青你不长脑子的吗！你平时那点儿聪明劲儿，净用来对付我了是不是？你不会想个法子回绝她吗！” 面对他的激动，温书青的态度依旧平淡，道：“那么，智谋过人的三皇子殿下，敢问我怎么回绝？” 皇甫霖：“……” 被她一句话反讽，令他哑口无言！ 自己的亲娘，他怎么冲萧妃发脾气都可以，但温书青不能对萧妃娘娘怎么样。 不论辈分还是身份地位，都矮萧妃一截，她还能如何？ “那你也不至于……”皇甫霖的气一下子像是被戳了个洞，泄了。 他又坐下来，满脸的阴郁，道：“母妃这是嫌我日子太舒服了，非要给我找事情做！” 偏偏，温书青又在他的火星子上浇了油：“为了抱孙子、为了绵延子嗣，可以理解。” “理解个屁啊！”皇甫霖破口就骂：“你主意那么多，这件事就真的把你难住了吗？你不能直接回绝，也不能拐弯吗？” “我这不是拐弯了么？”温书青淡然地道：“娘娘让我不惊动你，可我今日出宫的事总归瞒不住她的。所以，我打算借宿敦愚王府，在你出来之前，暂时不回去了。我已经拐了几条街的弯儿了！” 皇甫霖：“……” 他听出来了温书青的火气！ 媳妇被婆婆气着了，不回娘家，而是去嫂子家？ 嫂子比亲爹还亲！ “不行，我得快点出去！”他坐不住了。 本来还想留在这里住几天，等皇甫令尧的事安定一些再说。 可现在，倘若他不尽快出去，回去后承华宫就要多出来两个女人！ 而且，一旦选了这些女人，裙带长长，可不是那些贱婢可以随便打杀。 这些女人请进门，都是不能得罪的！ 越想越生气！ 温书青问：“你打算怎么出去？” 皇甫霖一怔，看了一眼皇甫令尧那边，道：“明日提审他，到时候我会想法子的！” “行。”温书青点点头，这点小事就不多问了。 她家这男人虽然脾气真的狗，但脑子还是有用。 皇甫霖低头看了一眼名册，气又来了！ 伸出去要放在油灯上点燃烧了，温书青却一把抢了过去。 “干嘛？”皇甫霖气恼地道：“难不成你还相中了？” 温书青将名册交给如玉，道：“万一娘娘要回这本册子，我拿不出来，到时候怎么交代？” 那不是洗干净了脖子给萧妃砍么？ 皇甫霖愣了愣，对她的话表示认可。 还是他家皇子妃想的周到！ 但瞧了一眼她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心里颇不是滋味：“我说温书青，对这种事你就没感觉的吗？你没有觉得很生气、很愤怒？” 她不会嫉妒的吗？ 温书青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我生气、我愤怒，能够改变事实？我发点脾气，娘娘的主意就能打消了？” 不但不能，反而还会触怒萧妃，说不定什么时候要把她赶下堂！ 皇甫霖瞪着她，道：“成。今晚你住敦愚王府，说不得明日我就出去了。这件事，等我回去后解决。不过……” 温书青很自然地接话：“不过，娘娘就知道我不肯听话了。” 皇甫霖瞧了她一眼。 虽然她没有表现委屈的样子，但这事儿，是真的委屈了她！ 他立即道：“交给我，我会解决的。” 这边，皇甫令尧已经把信看完了，神情阴郁得不像话！ 皇甫霖看了一眼，问温书青：“发生什么事了？” 第2175章 不能饱腹只能解渴 温书青也看了一眼皇甫令尧，答道：“杜若投奔二皇嫂，少不得要给出一点诚意。” “所以？”皇甫霖眼睛倏地瞪大，道：“该不会是……” 他们都已经知道，对皇甫令尧来说，最重要的事，非孙家九族灭门惨案莫属！ 难道那些“诚意”之中，有这些讯息？ 温书青说道：“天牢里有其他耳目，等你出去后再细说吧。依我看……” 等皇甫令尧出了这天牢，就是风云骤起之时！ 皇甫霖又朝皇甫令尧那边看去，咬了咬牙。 他转头回来，对温书青说道：“出去后，我得劝劝母妃。” 劝什么？ 自然是劝萧妃不要做无谓之争！ 温书青给了他一个淡然的目光，并没有说什么。 萧妃现在陷入了欲望狂潮里，未必真能劝得住，这个不好说。 皇甫令尧捏住她的手，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道：“这儿环境不好，你先回去吧。夜色深了，别在外面待，不安全。” 温书青来找皇甫霖，主要还是为了纳侧妃的事。 顺便，给柳拭眉送了信。 现在，见兄弟俩都没有多大问题，她心下安静，琢磨着确实该回去了。 那边，皇甫令尧的牢房没有开门，如玉隔着牢栏，帮皇甫令尧研墨。 这位传说中的傻二王爷，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嬉皮笑脸，满脸都是冷峻。 提笔蘸墨，悬在信纸上空许久。 墨汁低落，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写。 提笔容易，落笔艰难。 比起以前柳拭眉住在万蝶谷的时候，他一写洋洋洒洒大几页，完全不同。 见温书青朝这边走过来，他干脆把笔放下，道：“算了，也不用回什么信了。你就跟我媳妇儿说，我会想办法尽快出去的。” 原先他没想那么多，等着他们援救就成，毕竟皇甫权不像要他命的样子。 只要让柳拭眉知道他是安全的，不会为他担忧，他在这里多待几日也无所谓。 但现在—— 他想出去要皇甫权的命了！ 亲爹又如何？ 你不仁、我不义！ 但这件事，他们夫妻俩也算心意相通。 柳拭眉是认为一定要跟皇甫令尧商量过才行，而皇甫令尧也觉得，还是要跟柳拭眉商量。 说是他的母族仇恨，但既然已经成为夫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荣辱兴衰都跟柳拭眉有关，自然要商量着来。 “好。”温书青答应了：“那我先走了。” 皇甫霖把她送到牢门口，突然却舍不得，又牵住她的手，道：“母妃的那件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温书青，相信我，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你暂避在二皇嫂那里等我出去为止。倘使母妃召唤你，你就称病，知道吗？” 温书青仰头看着他，突然感觉，这崽子长大了成熟了，与以前判若两人。 她唇角忍不住弯了弯，道：“你越是护着我，娘娘越生气。” 但，谁说她不享受这种被维护的感觉呢？ 皇甫霖摸了摸她的头发，本来还觉得自己住天牢里有点脏，一直在忍耐着与她亲近。 可终究没忍住，突然将她抱进怀里，低声道：“对不起，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 虽说不是他做的，但萧妃的出发点，也因他而来。 温书青没有问他打算用什么办法，总之，他自己的亲娘自己了解，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暂且避让，如果萧妃再步步紧逼的话，那她迟早也是要反弹的！ “行了，我先走了。”温书青推了推他的身子，道：“你好好服药，吃食多注意着些，别让人趁机对你下手。” 皇甫霖点点头，用力回答：“嗯，我知道！” 可温书青转身要走，手又被他牵住了。 黏黏糊糊的。 温书青有些无奈，道：“我的身子已经差不多了，气血需要靠长时间去调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住在敦愚王府，你大可安心。” 他还是担心她的。 皇甫霖臭着一张脸，道：“等我，很快就出来！” 再不舍得也必须放人，总不至于让她留在天牢陪着自己吧？ 这一次他松开了手，却又满脸不情愿，低下头凑过脸，食指指了指自己的侧脸，道：“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温书青瞠目：“……” 这家伙，得寸进尺了！ 自己经常偷偷亲她便罢了，还敢要她主动亲他！ 皇甫霖却像是要糖吃的奶娃子一样，又道：“就一下！” 温书青看了一眼隔壁。 皇甫令尧没有看过来，而是专心在看柳拭眉的信。 而如玉已经走出牢门外头了，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背过身去。 本来，温书青一点儿也不想惯着他这臭毛病。 但对上他虔诚的目光，想到他近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表现，她幽幽一叹。 她微微抬头，却没有主动凑过去。 意思已经很明显：你自己亲！ 皇甫霖有些失望，但并不气馁，低下头来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不能饱腹只能解渴，聊胜于无。 要知道，温书青在他这里一直跟九天神女似的，如今她能够与自己偶尔有些亲近，已经很好了。 慢慢来，不要急！ 温书青终于离去。 瞧见皇甫霖靠在牢栏上还在看着外头，一副被主人遗弃的样子，皇甫令尧不由嘲笑他：“你要成望妻石吗？” 皇甫霖回过头来，没好气地道：“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数吗？五十步笑百步！” 他心情阴郁，还是提起精神走过去，隔着牢栏道：“明日我就要出去了！” “你确定？”皇甫令尧挑眉。 他不怀疑皇甫霖办不到，但他还出不去啊！ 皇甫霖走了，谁给他送消息？ “来吧，我们好好商议一下。”皇甫霖又把长凳搬过来，靠在牢栏上，道：“我先出去后，怎么给你布局，尽快把你捞出去。” 皇甫令尧看了信后，也急得很，兄弟俩便这么商量起来。 次日，果然皇甫权亲自来了天牢。 当然，身为皇帝，他没有进入天牢里，而是在外头的审讯间。 “将敦愚王提出来！” 皇甫令尧的牢房门终于打开，狱卒抱歉地道：“得罪了，敦愚王。这个……” 第2176章 咬人还挺疼 狱卒手里拿着铁铐。 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流程，皇甫令尧也没想为难一个小狱卒，伸手出去：“来吧！” 双手被铁链拷住了。 但还算给面子，腿上没有。 他心道：“我要真想逃，这点破东西能拦得住我？” 再说了，逃出去又能去哪里？ 要逃的话，当时就不会让他们把他抓进天牢了。 跑了，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 畏“罪”潜逃，他媳妇儿可能会连坐！ 铁链叮叮当当，一步步走出来。 皇甫令尧瞧了一眼坐在正位上、明黄龙袍加身的皇甫权，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原先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心里隐隐总还有期盼，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 即便，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皇甫权。 可现在，虽说不是证据确凿，但也是实锤了！ 皇甫权正是策划“孙家通敌叛国案”的主谋！ 可掌握了这么多消息，却没有任何一条告诉他：为何？ “见过圣上！”皇甫令尧跪拜。 也不自称儿臣，也不称“父皇”了。 皇甫权见他还跟平时差不多的吊儿郎当，对他这样的态度也没有过于放在心上。 他开始进入审案流程：“朕今日来，便是问苗家灭门血案。” 丢出了第一个问题：“事发当时，你人在何处？” 皇甫令尧垂着眸光不去看他，答道：“在浮生阁。” “可有人证？”皇甫权又问。 皇甫令尧心道：“人证你个头！你明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干的，非要栽给我！” 嘴上道：“当时卸下了真药堂的匾额，挂上浮生阁的牌子。整个浮生阁分号的人，都是人证。另外，街市上的小贩也可以证明那个时候，我不在安国公府！” 皇甫权提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说法：“苗家现任家主苗风羽，指认你是凶手。或者，你在杀了人之后，才去的浮生阁？”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皇甫令尧不耐烦地道：“不如，叫苗风羽上来对质吧！” 苗风羽那个渣滓，既然非要跟他过不去，等他出去了，就去弄死！ 审案自然要有双方在场，确实要把苗风羽给叫来。 皇甫权下令传唤。 不多时，苗风羽进来。 皇甫令尧给了他一个森冷的眸光！ 苗风羽进来后，下意识看了一眼皇甫令尧，被皇甫令尧的眸光一扫，他心中一悸。 但想到此时有皇甫权在，他没有必要惊惧皇甫令尧，便先跪下：“参见圣上！” 他没有官职在身，却继任了苗家的家主之位。 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皇甫权也没让他起来，说道：“你说敦愚王闯入安国公府，灭了苗家嫡系一百多口，是如何情况，且细细说来。” “遵旨！”苗风羽便开始道：“二十三，是俞家为长公主办丧的日子。有人说，长公主之所以死在宗人府，是安国公所为。安国公嫡支为了避免冲突，没有上俞府吊唁。” “但臣下既是旁支，自当前往上炷香，送长公主最后一程。” “在灵堂上，臣下看见了敦愚王也在。本以为，长公主是敦愚王的姑祖母，按说该多留下待一会儿。” “但敦愚王没有，上完香后就离开了俞府。” “臣下心道奇怪，便暗中跟随其后，结果发现，敦愚王的目的地竟然是安国公府！” “敦愚王是从后门入的，之后，灭门血案就此发生！” “臣下胆子小，听到惨叫声，又看到许多黑衣人杀气凛冽，怕遭杀身之祸不敢进去查看。终究是臣下嫡系，也不敢离去，一直守在后门。” “事后，看见敦愚王又从后门离开，换了衣裳，去了浮生阁！”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圣上明鉴！” 苗风羽说完，磕了个头。 皇甫令尧都懒得插话，全程都没有反驳，好像认同苗风羽说的话似的。 但不得不说，苗风羽的话，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几乎都是事实！ 皇甫令尧从俞家出来就去了苗家，从后门进，又从后门出，出门后去了浮生阁。 苗风羽所言，与皇甫令尧“招供”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顺序、间隔，巧妙地调换了一下，杀人的锅就扣在了皇甫令尧的头上！ 而皇甫令尧是那个节点去了安国公府，又是何时离开的，一概不知！ 皇甫权朝皇甫令尧看去，问：“敦愚王，你可有异议？” “人，不是我杀的！”皇甫令尧说道：“我只有这一句陈词，其他的，苗三说的都对！” 也就是，他承认了苗风羽说的那些，唯独不承认杀人！ “你进去了之后，就发生了血案。”苗风羽指控道：“敦愚王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 皇甫令尧嗤声一笑：“这话就好笑了！本王去过安国公府，人就一定是本王杀的么？说得好像你是死神判官似的！一国之君在这里呢，岂是你空口白牙说是谁就是谁？” 他哼道：“若我说，是我亲眼所见，你苗风羽杀了人！难道就一定是你吗？” 不得不说，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强词夺理。 但好像，还真有道理！ 你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铁证呢？ 你不也是一面之词？ 那我还说人都是你杀的呢！ 他又朝皇甫权看去，道：“圣上明鉴，我没杀人！并且，我有理由怀疑，人是苗三杀的！想要谋夺家主之位，故而将安国公嫡系全部杀了个精光！” 振振有词：“我跟安国公没有太大的过节，都是小吵小闹，就算真要清算，也是安国公一个人的事，不可能波及他人，不是么？” “既得利益者，杀人动机最明显！” “苗三公子你得了家主之位，本王有理由怀疑，其实是你动的手，却因为本王去过安国公府，恰好栽赃给本王！” 苗风羽可没有皇甫令尧那么沉得住气，他气愤填膺地红着眼眶道：“敦愚王！你杀了人竟然还含血喷人！我身上流着苗家的血，就算我想做家主，也不至于杀光所有人！其中还包括我的祖母！” 说着，他痛心疾首地磕了个头：“圣上，敦愚王不肯招供，小子斗胆，恳请圣上动用刑罚！看敦愚王还能如何嘴硬！” 皇甫令尧眯起了眼眸，心里暗骂：这小王八蛋，咬人还挺疼！ —— 第2177章 狠狠一棍子 以前皇甫令尧一直都知道，苗风羽不是个东西，可他以前真不知道，苗风羽能这么不是个东西！ 并且，以前总是自诩风流的苗风羽，现在倒像是展现出来一点儿智商了！ 到底是他自己向皇甫权投诚的，还是皇甫权命人找上他的呢？ 有待考证。 这个时候，皇甫令尧也没有什么说法，只能坚持道：“事情不是我做的，就算对我用刑，打死我，也一样不是我做的！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又是儿臣之父，总不至于屈打成招吧？” 皇甫权双眸半阖。 还别说，皇甫令尧的底子有多深，皇甫权不了解。 但这儿子是个什么脾气，皇甫权还是知道的。 “但求圣上为臣下做主！”苗风羽又磕了一个头！ 相当于添了一把火。 皇甫权一脸痛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令尧，此事非同小可，你就如实招了吧，也可免受皮肉之苦。” “不是我做的，我招什么？”皇甫令尧嗤之以鼻地道：“敢问父皇，莫不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还不能成了？非得要是你的儿子杀了人，才合情合理？” 说了“父皇”，语气却十分嘲讽。 他沉着脸问：“我可不像有些人，有喜欢灭人家满门的喜好！” 意有所指。 皇甫权脸色一沉！ 他心道：“没想到，还是让他刨出来一些根底！朕就一直觉得，这儿子留不得！平时小打小闹也便罢了，关键时刻他反咬一口，却是咬得死死的，反而可能为朕带来灭顶之灾！” 可过去他不是不想下手，这不是太后一直提醒他不能动么？ “你既然嘴硬，莫不是帮谁隐藏罪责吧？令尧，你心里是否知晓，犯下此案之人，究竟是谁？” 皇甫权选了一条弯路，道：“既是如此，只好对你用刑了。” 他扬了扬手：“先打五十个板子！” 打板子、罚跪这类的事，皇甫令尧从小到大挨的可真是多了。 他算是看出来一点儿意味，眼前这事…… 摆明了这个锅一定要扣他头上呢！ 与其说是因为这件事对他用刑，不如说：是为了磋磨他而找的绝佳理由！ “敦愚王，得罪了！” 刑凳上来了，皇甫令尧被按着趴在了上面。 他如果想要反抗，运起内劲，并非不能震断手上的铁链。 可他不能这么做。 若那样做了，就是抗旨不尊、畏罪潜逃！ 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行刑，嘴上却不肯吃亏：“我说父皇，你可想仔细了。这要是判错了，打废了我，回头……” 他竟然还能勾出一抹笑意，道：“有些后果，父皇未必能承担！” 本来，有些事他已经盘算好了。 其次，伤了他，他媳妇儿也不能忍啊！ 柳拭眉看着柔柔弱弱，实际上比他还凶残。 他动手死一个，她出手死一片！ “你敢威胁圣上！”苗风羽不愧为第一狗腿，立即帮皇甫权代言了！ 皇甫权的脸色是瞬间一沉。 皇甫令尧没有多说，但心里却想：我怎么做，才能让媳妇儿知道这件事，却又不会太过心疼我呢？她肯定要翻天的！ 当真，他自己从小挨揍，也是习惯了的。 再说了，就算皇甫权再不是个东西，也是父亲。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然而这件事在柳拭眉那里，可是说不过去的。 昨夜柳拭眉送来的信中，提了某些事确凿无疑，待他出来相商。 话语简单，就算被人中途截了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们俩夫妻同心，皇甫令尧一看便知她的意思！ “打！”皇甫权没有废话。 一棍打在了皇甫令尧的臀上，皇甫令尧已经积蓄了力道，用内劲去化解疼痛。 可一点儿都不疼，是怎么回事？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行刑的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心想：我媳妇儿神通广大，人都买通了？ 大部分的监牢，行刑的人都有一手，看上去刚猛，实则下手很轻。 这可是吃饭的。 “用点力呀！你这样打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能招供吗？”苗风羽看得着急，不顾面前还有皇帝在场，他站了起来。 一把夺过了刑杖，狠狠一棍子打在了皇甫令尧的后腰上！ 皇甫令尧还在狐疑是谁买通的人，没有料到苗风羽会有这样的举动，硬生生吃了这一棍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苗风羽举高了刑杖，要继续打。 皇甫权没有阻止。 只要苗风羽用点力打下去，将皇甫令尧的腰骨给打断，他就彻底废了。 哪怕他死不了，后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断然兴不起风浪来。 如此也好。 但，苗风羽第二棍还没有打下去，外头突然传来报讯：“启禀圣上，三皇子突然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怎么回事？”皇甫权问：“不是允他每日送药进来的吗？” 老三是病秧子，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俞家的事他也就是出一口气，萧妃好哭歹求，皇甫权给了脸面，没有要将皇甫霖往死里打的意思。 萧妃进来打点关系，皇甫权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也能病发了？ 那人禀告：“三皇子是发病了，状况很是不好。小人不敢做主，敢问圣上，可要宣太医？” “宣。”皇甫权有点儿不耐烦。 萧妃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倘使病发了没请太医，在天牢里出了什么事，难保萧家不会起乱子。 如今的朝堂，已经损失了不少肱骨大臣，新生势力没有培养起来之前，还是不能尽数坍塌的。 萧家还有用。 并且，做父亲的还要去表示表示：“朕去瞧瞧，这边先歇着，将敦愚王送回牢房里去，待会儿看情况再审。” 于是，对皇甫令尧的行刑暂时停了下来，他又被送了回去。 只不过，挨了苗风羽那一棍子，骨头是没有断，但真的疼啊！ 太医很快就请过来了，不是舒涵，而是莫昌。 尽管舒涵才是先前一直给三皇子看病的专属大夫，但没请他。 为何？ 皇甫令尧瞧了一眼，心道：“敢情这是忌惮舒涵是本王的人，怕他联合作假，所以不敢请他？” 可，真苦了莫昌！ “三皇子这……这……” 第2178章 也就是吹口仙气的事儿 他想说：他没病发啊！脉象平稳，尽管身子底还是弱的，但也比以前好得很多好吗！ 然而他敢说“三皇子没病”吗？ 绝对不能！ 他在太医院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不难瞧出来这里头的勾勾绕绕。 三皇子装病，是想要出去呢。 只不过，莫昌自问：我从还是不从？ 欺君？还是得罪萧妃？ 既然进宫请了太医，萧妃自然也收到消息闻讯而来。 “霖儿啊！”老母亲的心，看着儿子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哪能不疼？ 她当即就哭了：“圣上，霖儿犯了错是真，但一报还一报，是那俞氏作乱在先，霖儿他罪不至死啊。他身子骨一向不好，许是这天牢的环境不好，无人照料，身子又出问题了！” 皇甫权尚未说话，皇甫令尧冷不丁插了一句嘴：“这点问题都看不好，莫太医，你怕不是窝囊废？这要换我媳妇儿，也就是吹口仙气的事儿！” “吹口仙气”！ 他真敢说，竟把敦愚王妃比做了神仙不成？ 莫昌恨不能一口血喷出来！ 皇甫权朝皇甫令尧那边扫了一眼，眸光冰冷，道：“你自己身上的虱子还数不清，还管别人？” 明显，不想允许柳拭眉进来天牢给皇甫霖诊治！ 可萧妃不肯依从：“圣上！” 她跪了下去：“霖儿的命，是敦愚王妃救的。他的身子，一直由敦愚王妃的徒弟照料。恳请圣上将他事放下，霖儿的性命可不能置之不理呀！” 既然想要拉拢皇甫令尧夫妻，这时候萧妃自然是要帮一把的。 她情真意切，满脸都是老母亲对儿子的担忧，也没有什么问题。 见状，皇甫权还真不好拒绝！ 他能说：朕不允许敦愚王妃进来天牢，因为不想让她与皇甫令尧见上面？ 被架在了火上，也只能答应了：“允，着人去把柳氏给叫过来！” 偏偏，某人这时候还不肯老实：“我看还是别了吧？”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我媳妇儿在王府待产，她身子是什么状况你们想象不到吗？你就让她往天牢这破地方跑？” 他满是吊儿郎当的神情，欠揍极了！ 皇甫权看了一眼，声音沉冷：“宣敦愚王妃！” 此事为定，他确实不肯，皇甫权越是要宣！ 时间过去，柳拭眉被请来了，同行的还有住在敦愚王府的三皇子妃！ 见到温书青，萧妃的眸光就是一沉。 但碍于皇甫权在，她什么都没说。 她怎么不满意温书青是一回事，这种心思却不能表现给皇甫权知晓，以免给他不好的印象。 柳拭眉由墨儿和连翘扶着走进来，抱着肚子朝皇甫权行礼：“臣媳见过圣上、见过萧妃娘娘！” 温书青一同拜礼。 看见自家媳妇儿，皇甫令尧双眸就是一亮！ 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媳妇儿了！ 他兴奋得像关在家里几日不得出门的二哈，正要叫唤。 柳拭眉垂着头，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不得不稍安勿躁。 皇甫权再怎么容不得柳拭眉，也不得不说：“免礼。辛苦你走这一趟，为三皇子看诊吧。” 做戏要做足全套，柳拭眉把舒君也带进来了：“君儿，你先给三皇子把脉。” “是，师父。”舒君上前，给简陋的床铺上的皇甫霖诊脉。 温书青自然是关心地跟了过去。 而这边，皇甫令尧顾不得腰骨疼，抱着牢栏朝柳拭眉招手：“媳妇儿媳妇儿，你过来让我瞧瞧。几日不见，你是不是瘦了？” “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俩娃娃有没有折腾你让你不舒服？” “你有没有想我？他们有没有伺候好你？” 整个牢房里，全都是他嘚不嘚的声音。 德行！ 皇甫权听了，感觉头顶上有人拿着破锣，哐当哐当使劲儿狂敲似的！ 他蹙眉道：“人太多，都挤在这儿不好。朕去外头等消息！” 一众跪送。 等他走后，柳拭眉朝皇甫令尧那边走过去，上前关切地问：“令尧，你有没有事？我来的路上，听说刚才提审的时候，对你用刑了？” 皇甫霖是不是真的病发，舒君都能诊断出来，用不上她。 更何况，她知道，皇甫霖肯定是装病，犯不着担忧。 昨夜温书青进来探望皇甫霖的时候，给了他一包柳拭眉送的药，意思是：有必要的时候用上，会出现病发迹象。 这不，皇甫令尧被提审后，皇甫霖把药给吃了。 可他毕竟是个药罐子，抗药性厉害着呢，药性发作有点慢。 不然皇甫令尧也不至于挨上苗风羽那一棍了。 “没事没事。”皇甫令尧当然不会说：我挨了打，媳妇儿赶紧心疼心疼我。 但他必须在他媳妇儿的小黑本本上，记苗风羽一笔：“那苗风羽害我！撺掇父皇对我用刑，媳妇儿，咱们回头弄死他！” “好。”柳拭眉自然是满口答应。 她看着皇甫令尧，顾不得眼前人这么多，抬手摸他的脸，轻声问：“你在这儿吃苦头了吗？” 皇甫令尧长得高，知道媳妇儿要抚摸自己，他当然要配合啦。 微微躬身，低下头来让她不用把手举那么高。 结果，这一弯腰，后腰的疼让他下意识蹙眉。 柳拭眉的注意力都在他脸上，立即发现了：“怎么了？” “没什么。”皇甫令尧当然不能说自己受伤，免得她担忧。 但柳拭眉哪能相信？ 有句话叫做：自家养大的狗子，还没翘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屎了！ 话糙理不糙。 她对皇甫令尧还能不了解？ 他在她面前不设防，已经脱去了戏精的马甲，自然也不会对她飙演技。 以至于，轻而易举被看穿！ “打哪儿了？”柳拭眉看了一眼那边人堆，没别人关注她这里。 见状，她悄声问：“杖刑，屁股疼呀？” “哦。”皇甫令尧不敢说实话，也不敢说假话，含糊其辞应了一声。 “淤青了吧？”柳拭眉心疼极了，蹙眉道：“现在你也出不去，先拿药，晚点你自己抹一点。” 将装着药膏的扁盒递给他，她又愤愤地道：“苗风羽这小王八蛋那，他是当家主了屁股翘上天，也不怕被人一脚踹上去！” 等她一会儿出去，就去找苗风羽算账！ 第2179章 孙清的崽子？ “媳妇儿你先顾着自个儿。” 皇甫令尧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自己万事小心些，那些跑腿的事儿，让黎信去办。不行的话，就叫老慕。你平时有我在用不上他，但现在不是我没在你身边么，哥哥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才用，对吧？” 絮絮叨叨的。 话痨！ 柳拭眉心道：“别人去给我报复，我哪来的快感！我当然要亲自去了！” 但不能跟他这么说。 跟他说了那还得了，不得碎碎念到她头都臭为止？ 她嘴上道：“嗯，我知道护着自己，你放心吧。你这边也机灵点儿，别再挨打了。这件事既然是皇甫贺做的，想必他也还没有离开帝京，我们会把他找到的！只要找到他，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为何如此猜测？ 自然是因为，皇甫贺如果是奔着鹂郡去的，不可能没听说杜若他们折返了！ 老婆孩子、弟弟妹妹都回来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只要他回来，一定会听说皇甫令尧替他背了黑锅，以他的担当，自然得上敦愚王府表个态。 除此以外，在皇甫权刻意留人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其他法子能把皇甫令尧捞出来。 “媳妇儿，辛苦你了。”皇甫令尧看着她的脸，越发舍不得。 还没适应这两日不见她的日子，结果刚刚见着人，一会儿又不能在一起了。 他怎么出去呢？ 装死、装病、装别的？ 柳拭眉冲着他笑了笑，叮嘱他：“记得擦药。我等着你出来，咱们好好把事情计划计划。”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拖了！” 不能再拖了，要搞就先搞！ 不然等她坐月子，到时候可就没法搞啦。 到时候，她得窝在家里，她家狗子肯定要守在身边照看。 应接不暇的时候，指不定还要被人先下手为强呢？ 这一次他入狱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甫令尧心口一震，看着她的眉眼，道：“媳妇儿……” 他其实还是有些犹疑，认为柳拭眉去做这件事不合适。 他们这边多的是人手，为何要让她一双救死扶伤的手，去做杀戮的事呢？ “回去再说。”柳拭眉捏了捏他的手，道：“这边，我会把三皇子先弄出去。” 只要说皇甫霖必须离开天牢的环境治病，完全可以把皇甫霖捞出去。 皇甫霖进来是帮他们打探消息的，如今目的达到，也没必要吃这份苦头。 他继续装病，俞家也不可能追着皇子要打要杀。 人家都已经倒下了，你还想咋地？ 二者，温书青这边也比较着急。 萧妃身为婆婆，非要把她召回宫里，温书青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萧妃对温书青已经心存不满，若没有皇甫霖镇住萧妃，指不定真的要多两个女人进驻承华宫。 届时，请神容易送神难！ 柳拭眉也认同温书青的观点：男人的亲妈，让他自己处理。倘若你处理不了，我来出手的话，可就不给脸了！ “好。”皇甫令尧点点头表示同意，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儿啊，多注意脚下别踩着东西！” 现时可能会对柳拭眉出手的人，谁也说不准。 她这么大的肚子，孕期身子又弱，摔一跤就够她受的了。 柳拭眉轻笑：“好啦，你真啰唆。你以为我一个人就敢出门、哥哥、妙蓁他们能让我出门？哥哥在外头等着呢，你师父也来了。” 慕将离盯着她，理所当然。 粟威的理由是：“我徒儿不在，老头子自当帮他护着媳妇儿。” 这老爷子，如今也指望着皇甫令尧给他养老，到时候有徒孙承欢膝下，对柳拭眉这个胎，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皇甫令尧撇嘴：“你又嫌我啰唆！” 柳拭眉掐了他的胳膊一把，骂他：“你还能有意见不成？” 皇甫令尧笑了。 哪能有意见？ 她掐他都没舍得用力，他还能对她有什么意见？ 打是亲骂是爱呀！ 他又道：“好了，天牢气味不好，你赶紧把老三那边的事儿办妥，早些出去吧。” “嗯。” 墨儿扶着柳拭眉走到皇甫霖这边。 柳拭眉问：“君儿，三皇子情况如何？” “不好。”舒君答道：“师父，徒儿建议三皇子回宫里去静养。天牢环境太差了，也没个人伺候。三皇子的身子惯来不好，久病初愈，更是受不得。” 柳拭眉转头朝萧妃看去，道：“娘娘，我这徒儿年纪虽小，却尽得舒氏一门真传。之后又经过我一手调教，医术可信。” “那是自然。”萧妃当然不会去打柳拭眉的脸说不可信。 毕竟，若说舒君才十六，柳拭眉也不过才十七岁。 看不上舒君年纪小，岂非看不起柳拭眉？ 如此一来，皇甫霖被送回了承华宫。 皇甫令尧看着柳拭眉被墨儿和长歌两人搀扶着，连翘背着药囊，一行人出了天牢。 没一会儿，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天牢，一下子就冷冷清清的。 “只剩下我一个。”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 突然，一道声音从最里面传出来：“什么只剩你一个，你当老子不是人？” 皇甫令尧一愣。 关在天牢里的，一般都是重犯。 并且，都是位高权重的出身。 他被关进来这两三天，也没见这里面有人吭声，而他左右、对面的牢房都是空的，他还当太平盛世之下，没关什么人呢！ 倒是夜里听到过几道呼吸，知道有人被关在最里头，却不知是什么人。 好在，他一向警觉，说话都很小声。 可那人却道：“皇甫令尧……孙清的崽子？没想到，你都要有娃了！” “你是何人？”皇甫令尧心口一震！ 他努力回忆，很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道声音。 可这人的话，岂非是认识孙清的？ 那人说道：“老子认得你。当年你见过我的时候还小，你不认得老子那是当然的！” 皇甫令尧眯起眼眸。 他难免有些忐忑。 虽说他们在外头一向谨慎，知道隔墙有耳的可怕，故而好皇甫霖说话的时候，一直很小心，也含糊其辞居多。 可未必就没被人听了去！ 正想着，那人又道：“想来，你快要能出去了，老子再不吭声，以后怕就没机会了。” 第2180章 本王妃有说过要跟你讲道理吗 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皇甫令尧采取保守态度，不说话。 那人紧接着，又道：“你出去后，若能把老子捞出去，回头必定对你有少不了的好处！” 皇甫令尧眉头一扬。 他终于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却没说，只道：“有些事，在这里不好说。” “这偌大的天牢里，关着的可不仅仅是你我。有些人要死不活、有些人苟延残喘。” “老子这么多年来，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从不开口。” “你只管听我的，你要做的事我可以帮你！” “当然，信不信由你，老子也不是非要说服你不可的。” 皇甫令尧：“……” 这人语气也太拽了！ 但转过来想，他这几日跟他们的对话，这人竟然都听到了么？ 耳力惊人啊！ 因为知道问了对方也不会说，他也不去问那人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什么。 心里盘算着：“他的武功一定很高。但对我来说没什么必要。” 毕竟，粟威的武功已经少见敌手。 身边的高手再多，自己不强也难免有可趁之机，皇甫令尧并不缺这方面的人。 但转念：“等出去后，我托人去查一查天牢里的状况，把这人的底细挖出来，再做决定吧。” 不然，万一贸贸然救出来一个火药桶，到时候把自己给炸了就不值当了。 “我怎么知道能不能信得过你？”他嗤了一声，道：“你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都不得出，我可并不敢沾你！本王日子过得好得很，不需要别人帮！” 他有媳妇儿！ 重点是：他媳妇儿无所不能！ 在这方面，敦愚王有着强大的信心。 那人不吭声了。 皇甫令尧也不再说话，捏着柳拭眉给的扁盒，自己给自己后腰抹药。 真疼啊！ 且说柳拭眉离开后，与皇甫权上禀，提出要把皇甫霖送出天牢回宫养身子。 在萧妃不停抹眼泪的哭求下，皇甫权只得答应。 鉴于柳拭眉在场，驮着这么大的一个肚子，万一在他面前哭，岂非要被说他欺负怀孕的儿媳？ 皇甫权也没有再继续提审皇甫令尧的意思，起驾回宫。 一众呼啦啦离去，柳拭眉还站在天牢门口。 苗风羽送走皇帝，殷勤地送出了一段路之后，回过身来打算先回苗府。 今日没能成事，总要回去重新筹谋筹谋。 孰料，等他上了自己的马车的时候，赫然发现，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确切说，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孕妇！ 敦愚王妃、柳拭眉！ 柳拭眉那肚子大得坐着都难，她占据了马车车厢内的正中间，冷冷地看着他。 长得漂亮，却带着令人的霸气！ 见他愣住，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苗三公子，你好呀！” 苗风羽被她这笑弄得心里打着小鼓。 但见她的大肚子，心道：一个待产的孕妇，她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我一个大男人还搞不定一个孕妇？ 这么一想，心里也就安定了。 正位被柳拭眉坐着了，他只能坐在侧边，道：“敦愚王妃找苗某，所为何事？” 有身子的妇道人家，与别的男子孤男寡女共处，她自己也不知羞耻！ 马车的车厢本来并不宽敞，可以说，两人的距离是非常近的。 苗风羽的话刚落，柳拭眉一巴掌朝他脸上扇过来！ 力道极重！ “你……”苗风羽刚才心里还在看不起女人，没想到，就被女人给打了。 他气得不行正要发怒，不想，柳拭眉一句话甩他脸上：“见到本王妃不行礼，本王妃教你做人！” 确实是这个礼。 不管皇甫令尧是不是在坐牢，柳拭眉依然是王妃。 是王妃、是皇家儿媳，就代表着她的身份，比苗风羽不知道要高出多少辈。 就算是以前位列三公的苗杰，也不得不矮一个头。 更何况，苗风羽继承了家主的位置，却尚未得袭爵，正盼着给皇甫权做好这件事，回头承袭国公的爵位呢。 可他上了马车后，人家敦愚王妃笑嘻嘻和他打招呼，可他并没有对柳拭眉见礼。 因此，此时他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 “见过敦愚王妃。”他心里恨极，嘴上却还是得老实。 不想，柳拭眉又一巴掌朝他脸上扇过来！ “啪”！ 苗风羽勃然大怒：“好你个柳氏，就算你是王妃，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打我！” “本王妃就是打你了，怎么着吧？”柳拭眉比敦愚王还要无赖：“你给本王妃跪下，听训！” “……”苗风羽气得胸膛起伏不止。 但没有办法啊！ 他不过是个官家子，而她—— 是、王、妃！ 皇权就是这么好用，叫你跪下你就得跪下，喊你起来你不起来也要挨打！ 苗风羽能不服气？ 心里不服，面上也是要服的。 他不得不跪在了车厢，却不肯对准柳拭眉的方向，而是偏向旁边一些。 让他跪一个女人，除非在床上！ 然而—— 当他跪下后，柳拭眉一个孕妇，竟然敢抬起一只脚，朝他头上踹过来！ 狠狠一踹，苗风羽脸上多了个鞋印！ 疼倒不怎么疼，可被一个女人打脸就算了，还踹了脸。 他的脸往哪儿搁？ 自尊心被摁在地上摩擦！ “柳拭眉！”苗风羽大怒地跳起来。 可这在马车上，车厢这么一点儿高，他一站起来，头顶撞到了顶部，“咚”的一声！ 疼得他龇牙咧嘴。 “本王妃让你跪下听训，你这是朝哪方跪呢？”柳拭眉语气幽幽。 说白了，她就是找茬来的！ 苗风羽不是栽赃，非要说皇甫令尧杀了苗家嫡系吗？ 做了皇甫权的走狗，还敢撺掇皇甫权对皇甫令尧用刑。 如此便罢了，他竟然敢亲自行刑杖责。 谁给他的勇气！ 所以，她也可着劲儿折腾他，没有其他特殊的理由，甚至不必说出这些勾勾绕绕。 抓住很强势的一点：我是一品王妃，你只是一个官家子，光是身份就能压死你！ 苗风羽怒极，但他如何不知道：“敦愚王妃这是给敦愚王出气来的？那是圣上要做的事，你找我算账做什么？有本事去找圣上，何必在我这里不讲道理！” 可他想不到，柳拭眉竟然道：“本王妃有说过要跟你讲道理吗？” 第2181章 餐前甜点，还不算报复 苗风羽瞠目结舌！ 好一个柳拭眉！ 她不讲道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却见柳拭眉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下巴轻轻扬起，表现出来极度傲慢的一个姿态。 她说道：“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把锅扣在我家王爷头上，莫不是，苗杰其实是死于你手吧？” 苗风羽脸色一变。 柳拭眉看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 但苗风羽很快调整过来，道：“敦愚王犯了大错还死不认罪，王妃你这是想要栽给我，好为他洗清罪名？” 不得不说，在皇甫令尧提审皇甫令尧的时候，他就振振有词极会说话。 那一套一套的，皇甫令尧都要跟他掰扯半天。 苗风羽不会是流连花丛多年的渣男，这口才杠杠滴。 哪知道，柳拭眉本来就不是来跟他讲道理的啊。 她顺手操起一旁矮柜上的茶壶，朝他脑门上砸过来！ 哐当，茶壶碎了！ 弄了苗风羽一脸的茶水。 究竟是这厮脑壳太硬，还是茶壶的质地做工太差？ 当然不是！ 苗家又不是什么寻常百姓，更不是什么穷苦人家，吃穿用度怎么可能差劲？ 事实是，先前粟威护送她过来上马车的时候，叮嘱了她：“你要拿他出气呢，老夫绝对赞成。” “但你可要悠着点儿，注意你是个孕妇。” “出气可以，不准生气。” “喏，给你这个，朝他脑门上砸！” “保准解气！” 那茶壶，是粟威用内力震碎的。 他是何等的高手，运起内劲儿来炉火纯青。 轻轻一震，那茶壶看着好好的，里面的茶水都没有一滴漏出来。 可，朝苗风羽脑门一砸，应声而碎，茶水浇了他满脸！ 果然解气！ 苗风羽挨了两巴掌、一脚，又挨了一茶壶。 此时狼狈不堪，已经没办法跟柳拭眉讲什么礼数了。 他理智瞬间离家出走，大吼道：“柳拭眉，你不要欺人太甚！” 毕竟，世家之间，大家也都是熟人。 苗风羽是庶出，柳拭眉是嫡出。 但他们年纪相差不大，又经常在一起参与各种场合，即便嫡庶之间互相不太来往，却打小就认识。 只是想不到，以前那个诗词歌赋张口就来的柳大小姐，一直端的是知书达理的样子。 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自从跟了敦愚王后，变得可真粗暴！ 但随着他话音落下，柳拭眉又是一个茶杯朝他额头砸过来！ “好大的胆子，本王妃的名讳，是你喊的？” 这一次，苗风羽躲了。 柳拭眉是这么好惹的么？ 一套茶壶几个杯，躲得开第一个，躲了第二个，却躲不掉第三个。 还是被砸中了！ 苗风羽恨不能冲过去把柳拭眉掐死，但他不能。 因为，长歌探头进来，伸手一把捏住了苗风羽的脚踝，用力一扯。 另一只手则是捏成了拳头，砸在了苗风羽的膝盖弯上。 苗风羽一个吃痛，被迫跪在了柳拭眉面前。 如此不算，长歌冷声提醒：“奉劝苗三公子一句，在我们王妃面前，你老实一点儿！” 要知道，敦愚王妃是国师都敢亲自动手揍的人！ 一个苗风羽，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崇尚的是：亲手报仇才有报复的快感！ 苗风羽气得叽里呱啦：“我要去圣上面前告你的状！” 柳拭眉是满不在乎：“你去呀，尽管去！” 为何不怕？ 她是个女人啊，一哭二闹三上吊，使劲儿撒泼，最多落了个泼妇的不良名声。 对她来说，影响不大。 她从穿越过来第一天开始，什么时候要过名声？ 就算告到皇帝那里去，苗风羽怎么说？ ——敦愚王妃打我、踹我、砸我、要我下跪？ 没有任何一点，能让人治她罪的，顶多、顶多，也就挨骂几句而已。 苗风羽顿时哑然。 他被长歌按住跪在了柳拭眉的面前，正好，柳拭眉又一巴掌朝他脸上扇过去！ “我告诉你苗风羽，现在只是出口气而已。只要我家令尧无罪放出来，证明了你是诬告，你就等着接受我真正的报复！” 柳拭眉声音冰冷：“区区一个苗家旁支，承担不起本王妃的怒火！” 她准备撤了。 苗风羽：“……” 敢情，现在只是餐前甜点，还不算报复？ 若问柳拭眉，柳拭眉自然要说：这只是在提审的时候，你打我男人要付出的代价。 而诬告的事，那是另一笔账！ 气出完了，柳拭眉回了自己的马车这边。 粟威一脸的不满，道：“都叫你不要亲自动手了，你又不会武功，把自己的手打肿了吧？” 对上粟威这“老公公”的骂人似关心，柳拭眉笑了笑，道：“有点红，有点辣。还好。不信你瞧。” 她转动了手腕，将手掌心伸出来，道：“但我心里高兴！” 极度解压！ 粟威：“……” 没别的说了，只得转头看向慕将离：“你怎么也不说说她？” 慕将离面色冷淡：“我说了，她能听？” 完全不想接话茬，转头又对柳拭眉道：“回去吧，你在外面待太久了，不累吗？” 粟威摸了摸鼻子，面对慕将离的冷淡，默默地承受。 柳拭眉不计前嫌，那是给皇甫令尧面子。 是他的师父，就算以前为难过她，看在丈夫的脸面，也会谅解。 但慕将离不一样。 他是柳拭眉“娘家人”——我家妹妹在你那边吃了不少苦头，我还不能生气怎么着？若不是看在我妹子的面上，我连话都不会跟你说！ 这边，柳拭眉打爽了，回了王府。 苗风羽吃了苦头，却无处伸冤，只能砸东西发泄！ 砸了一车子的东西，他心里越发肯定：老子帮着圣上做事，只等老子事情办妥了，有你好受的！ 这件事，他也看出来了：皇甫权表面上很关心敦愚王这一胎，实际上对敦愚王、皇孙，是心存忌惮的！ “回府！”他怒气汹汹地吩咐车夫，心里寻思着，今日之耻，怎么样才能讨回来？ 承华宫这边。 皇甫霖被送回来之后，他“醒”了！ 陪着一起回来的萧妃与温书青，都是一脸的意料之中。 但演戏还是要演足，萧妃惊喜地道：“霖儿，你醒了！那太好了！” 皇甫霖看了一眼温书青，道：“你出去，我有些话单独与母妃说。” 第2182章 牛脾气 皇甫霖本就是一个计划了什么事后，不太等不及的急性子。 一般遇上什么事，权衡之下，两者冲突他会取其重。 好比，他早就想把俞晚清给废了，却因为温书青需要照顾，他只能按捺住心思。 但浑身都可不舒服了，心心念念的就是找机会弄死俞晚清。 结果俞晚清送上门，那不是主动找死是什么？ 而此时面对萧妃，他亦是如此。 提到要给他塞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已经表达过了自己不需要的意思，但萧妃还是不肯听，还是要折腾温书青。 那必须不能忍！ 温书青出去后，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出去了，寝殿只剩下母子二人。 萧妃坐在床沿上，关切地问：“你身子没有问题吧？” 明知道他是装病，但那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样子，依然把她给吓了的。 毕竟，她有心理阴影。 打小身子骨不利索的皇甫霖，做母亲的见过太多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今日这个样子看上去也太真实了！ 皇甫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面色冰冷，问道：“你要给我后院塞女人？” 直截了当，连拐个弯而都不带的。 萧妃一愣：“温氏告诉你的？” “母妃你就别装模作样了。”皇甫霖坐在床榻上，道：“温书青的一举一动，定然都在你的眼皮底下，你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她出宫去敦愚王府是假，去天牢探望我是真！” 在这等情况下，不管温书青是否跟他提了纳侧妃的事，萧妃都会认定：肯定提了！ 儿子对自己态度非常差劲，萧妃的脸色也阴沉起来：“我怎么装模作样了？霖儿，你对为娘的态度是越发不好了！怎么，你也像别人那样，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了？” 她不去想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儿子不高兴的事，想的是：温书青聪明是聪明，但果真不好拿捏！ 乖乖的听话不就好了，却要将此事告知皇甫霖，分化我母子二人关系！ 这样的人，等将来成事之后，怕也是留她不得。 不然，一旦被温书青坐上了位高权重，将来更不可能听自己的了。 “你不要把责任压在温书青的头上！”皇甫霖哪能感受不到她对温书青的不满？ 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已经代表一切。 当然，皇甫霖不知道萧妃心里的想法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狠辣一些。 他脸上都是怒气：“咱们一码归一码！不管温书青是否同意纳侧妃，就算她同意，我也不要！所以，你没必要去针对她。问题的重点不在她那里，在我！” 他连鞋子也不穿，下了床，在萧妃面前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母妃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想想皇甫贺与曲废后是什么样的母子关系吗？他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是因为曲废后对她的掌控欲太强了吗？” “你现在，总不是要步曲废后的后尘吧！” “你打算掌控我，为了你自己的野心？” “将来，让我落得皇甫贺的下场？” 不得不说，提到了曲映蓉的下场，萧妃的怒气略略平息。 她的儿子脾气不好，她也很习惯儿子对自己叫嚣。 而她比曲映蓉对儿子的管束，要更偏重宠溺一些。 “霖儿。”她苦口婆心地道：“母妃也是为你好，咱们如今的局势，必须把前程都安排好。我为你选的侧妃，都是将来帮得上你的！” “我不要那些女人！”皇甫霖不管她说什么，只坚持这一点：“你别告诉我，是要她们来照顾我、伺候我的！光是看到这么多女人在我眼前晃晃悠悠，我就嫌烦！” 萧妃蹙眉。 她不能接受儿子是这么想的。 毕竟，这样的想法，撑不起她的野心！ 她怒道：“霖儿，是温书青教你这么想的？” “你不要什么都赖温书青！”皇甫霖更生气了。 就算温书青有一万个不好，他平时骂她怎么样的，都是他们夫妻的事。 他就是不容许任何人骂她！ 皇甫霖口不择言地道：“母妃你想想看父皇就知道了！他女人这么多，然后包括你在内的这些女人，每天每天的、勾心斗角地争宠！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落到了什么样的局面？如果不是因为女人太多斗来斗去，我会一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吗！” 不得不说，这段话，对萧妃的杀伤力最大。 二十年来，她一直对这件事心存愧疚！ 皇甫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又放狠话：“总之，你如果给我塞那些烂七八糟的女人进来，迫于她们背后的世家，我连骂她们一句都不敢，将来，我就得受她们的气！可不要把我气死算了！” “别的不谈，只说我的孩子，我不要庶子！而嫡子，只能从正室肚子里爬出来！” “先不说温书青身子没问题，养好就能生！” “就算她不能生，大不了我不要孩子！” “我告诉你，你不要背着我再搞这些屁事儿，不然我就……” 他顿了顿，吐出最后一句：“我就放弃治疗，死了算了！” 任性的孩子有糖吃！ 三皇子，绝对是典型。 萧妃一听最后一句，可不得了了。 前面他说的什么，都已经不重要，只有这件事：“霖儿你不要瞎胡闹，什么放弃治疗？这话是随便说的吗？” “反正我就这么干，你自己看着办吧。”皇甫霖也不想重复，脾气简直跟牛有得一拼。 话已经放出去了，萧妃是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的，她不会、也不敢不听！ 因为皇甫霖倔起来，真的不怕死。 不喝药、放弃治疗这种事，他小时候不是没有做过！ 非但如此，萧妃再对温书青有什么不满、刁难，也就只能按在心底里了。 以至于，她出门的时候，温书青去送她，她完全无视。 温书青：“？？？” 她一脸问号回到了寝殿，见皇甫霖没穿鞋子站在地上，蹙眉道：“把鞋子穿上！” “哦。”皇甫霖乖乖地把鞋子穿上了。 他正要出去找她呢，见她来了，赶忙过去把人拉到身边来。 他面带笑容，与方才面对萧妃时候，那个能吃人的劲儿完全两样。 满脸邀功的得意神色：“温书青，我已经与母妃说了，她肯定不会再给我塞女人了，你放心！” 第2183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 原来如此。 萧妃因为她的事，在儿子这里受了气，难怪脾气这么大了。 温书青听得唇角一抽，道：“怨不得，连个白眼都不屑得给我。” 皇甫霖一愣，蹙起眉头来，紧张地道：“怎么？给你脸色看了？我不跟她说了吗？叫她不为难你的。” “你是怎么说服娘娘的？”温书青挑眉，很是好奇。 对于萧妃给自己脸色看着点，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若这点气都受不了，还能顶什么事儿？ 早就被弄死了！ 而皇甫霖能让萧妃同意，却又火气冲天，连正眼看她都不肯，可见一定是把话说得很死。 果然，皇甫霖得意洋洋地告诉她，自己用放弃治疗威胁了萧妃。 温书青气息一窒。 但缓过劲儿来，她又认为，这果然是三皇子能干出来的事！ 她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总之这件事上没能让她如愿，她记恨我是必然的。” 甚至，她也不认为，这么简单就能打消萧妃的念头。 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的。 真有这么简单，就不会有“婆媳是天敌”这句话了！ 皇甫霖是个男人的想法，他亲娘什么都答应他，他当然认为简单：“我说了，不许她为难你，她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到时候还得怼她！” 温书青都懒得说他。 这人啊，妥妥的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萧妃虽然给了她脸色看，但想想看，若是她将来有儿子，是这种德行。 不一巴掌扇过去，她名字倒过来写！ 可眼下，她是被捧着的“媳妇”，另当别论。 特香！ 她走过去衣橱，打开柜门给他挑选衣裳，道：“沐浴用水已经准备好了，你用柚叶洗洗晦气。你先过去净室，我一会儿给你送衣裳。” “这事儿底下的人会做，你先躺着歇会儿。”皇甫霖把她拉着过来。 将人按在床榻上坐下，他认真地道：“身子还没好就在外头跑，也不怕落下月子病。” “我是为了谁？”温书青挑眉。 皇甫霖蹲在床前给她宽衣，这些事他已经做地很上手了。 听她这么说，冲她咧嘴一笑：“为了我、为了我嘛，我知道！” 心里美滋滋的，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温书青翻了个白眼，将短衫和裙子脱了，穿着中衣裤上了床榻。 “这好歹是大热天，若是冬日寒风凛凛，我可不会为了你，去承受落下头风痛的可能。” “是是是。”皇甫霖满口哄着她的话，给她把薄被拉过来盖上。 他笑道：“若说为妻者贤良淑德、关怀备至，我家皇子妃若是认了个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 温书青：“……” 这人怕不是嘴上抹了蜜糖，说话一套一套的，每一句都是好听话。 再对比方才萧妃被气成那副面孔，她心里暗爽得很：“你为难我，又能怎么样？你生的、养大的、最看重的儿子，只会听我的！” 这么一想，心理平衡了。 出去折腾确实有些倦，她闭上眼睛，道：“你在里头睡得不好吧？一会儿洗完回来，也睡会儿。” “好。”皇甫霖现在啊，只要温书青能给他好脸，叫他啃她脚丫子他都是肯的。 至于母亲…… 这能一样么？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萧妃爱儿子的心不会变，可—— 他家温书青除了怼人狠了点儿，其他样样都好。 这么好的媳妇儿要是跑了，哄都哄不回来！ 且说萧妃回了栖霞宫，忍了一肚子的气，屏退了宫人之后，一把将桌上的一套茶具给拂落地上！ 哗啦啦，碎了一地的瓷片。 “娘娘何须置气。”桂嬷嬷叹了一口气，道：“三皇子这几年与皇子妃朝夕相处，得皇子妃悉心照料，难免会产生感情。他一直关在承华宫里，面对的也就只有皇子妃，比较看重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看重温氏，本宫并不会说他什么。”萧妃气得坐不住：“可他竟然为了个温氏，要跟本宫叫板？还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本宫！本宫是他的亲娘！如何能吞得下这口气！” 先不说为帝者不宜私情过重，须得雨露均沾。 光就是寻常高门大户的子弟，也应当知晓，断然不肯只有一个女人！ “想来，是敦愚王那套习性，让三皇子也产生了那样的想法？”桂嬷嬷得出这么个结论。 主子在发脾气，她也不好叫人进来打扫，自己蹲下去捡碎瓷片，以免萧妃不小心踩到。 萧妃缓了一会儿，认为桂嬷嬷说的有道理！ 那柳拭眉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女人独占欲极强，将敦愚王拿捏得死死的。 温书青与柳拭眉走得近，会被柳拭眉带出这些想法，也不奇怪。 再给皇甫霖吹些枕头风…… 皇甫霖这些年很是听温书青的话，难免会跟上这种想法。 说来说去，萧妃绝对不会认为：这件事是我儿子的错，肯定是外界的问题！ 皇甫霖会这样反她，是温书青的错、是柳拭眉的影响、是皇甫令尧的影响！ 她捏了捏太阳穴，无奈地道：“可霖儿需要助力，总不能不跟敦愚王往来吧？” 桂嬷嬷劝说：“此事，暂时先放着。三皇子反弹这么厉害，只能从长计议了。” 除了暂且搁置，萧妃也没有别的主意。 只不过—— 皇甫霖这边不好下手，温书青如今又被皇甫霖护着，能不能从其他地方下手？ 例如—— 萧妃寻思着：“男女大防不可暨越，倘使霖儿与那些女子有了实质关系，即便温书青再不高兴，也不可能不让霖儿负责吧？” 这么一想，她便打算着，什么时候才有合适的时机？ 不能光明正大往承华宫塞女人，那就只能耍点小手段了！ 这边，萧妃如何计划，皇甫霖一概不知。 他沐浴更衣过后，回到了寝殿，温书青已经睡熟了。 睡深了之后，温书青的眉目不像清醒的时候那样冷若冰霜，显得恬淡可人。 皇甫霖蹲在床榻边，用手肘支撑着下巴，盯着她的睡颜看。 他心道：“我家皇子妃长得真是好看，感觉这样看都能看一天啊！” 再想想：“倘若她对我，也像二皇嫂对二皇兄那样，那就十全十美了！” 但三皇子心里还是有数的。 温书青的性子冷淡，想让她跟柳拭眉那样甜甜腻腻，完全不可能。 柳拭眉虽然霸气、外表清冷，但对自己人，性子还是十分软糯的。 可温书青对谁都一样！ 敦愚王府。 柳拭眉出了一口恶气回来，见杜若等在厅门外，十分着急的样子。 她不由挑了挑眉。 第2184章 哀生如夏花，叹死如秋叶！ “你可算是回来了。” 见柳拭眉被扶着进来，杜若松了一口气似的。 快步朝她走过去，低声道：“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她凑过来，在柳拭眉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柳拭眉心神一凛，急急忙忙地问：“果真？” 杜若郑重点头：“果真！” “人呢？”柳拭眉很是着急。 杜若答道：“在后门外的巷子，对面那栋小楼。” 王府后门外的巷子里，住着的是“内城的贫困户”。 当然，并非真的贫困。 只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住在正街，后巷难免也有一些升斗小民蜗居。 大多数都是在内城做买卖的小贩、店铺的伙计之类的。 而皇甫令尧这人装傻多年，为了方便他做事，王府后巷所有的小院，他都秘密给包圆了。 所以，这边现在都是柳拭眉的地盘。 与杜若一同过来，两个孕妇走路都不快。 进入小楼，杜若才道：“因为怕引人耳目，不敢将他送进王府里。是黎信说，可将人安置在这里。” 今日有粟威与慕将离跟着一起去天牢，黎信并没有跟随，正巧在杜若六神无主的时候，越过主子先做了安排。 皇甫玥与皇甫瑾也在里头，看见柳拭眉来了，皇甫瑾赶忙道：“二皇嫂，你快给我哥哥看看，他这个样子，还能不能好了？” 有了皇甫贺的消息之后，他们立刻过来了。 柳拭眉过去，问：“我师父呢？” 黎信答道：“因为大皇子这边不需要他了，他心情也有些不好，留了话说要云游一段时日，缓和缓和心情。算准王妃产期前二十日，他就会回来。” “嗯。”柳拭眉也能理解。 祁阳这个人，活了一辈子在医道这条路上，虽然以用毒为医，但底线很强。 答应了皇甫贺这件事，对他来说心理压力也是很大的。 需要去散心，很正常。 她朝内室走进去。 床榻上躺着的人，正是皇甫贺！ 人是昏睡着的，比起前段时日养起来略有好气色，此时他比从敦愚王府地下密室里出来的时候，还要差很多。 浑身散发着死气沉沉！ 形销骨立，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 非要用一个精准的词来形容，应是：奄奄一息！ 柳拭眉上前坐在圆凳上，给他诊脉。 半晌，她放开了皇甫贺的手。 面色沉凝，垂下了头。 皇甫玥十分着急，问：“二皇嫂，他怎么样？” 杜若没问，但双眸也是盯着柳拭眉这边，等着她的审判。 柳拭眉伸手，让墨儿扶着自己站起来。 她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准备后事吧。” 杜若的身子晃了晃！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知晓必有这么一日，她依然无法承受。 泪水夺眶而出！ 皇甫玥也是，瞬间泣不成声。 皇甫瑾看上去有些呆滞，但他虽然年纪小，这阵子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不是那个懵懂男孩了。 他问：“二皇嫂，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吗？” 眼里都是期望。 柳拭眉没敢对上这三人的眼睛，转头移开视线看向别处，道：“让舒君过来，给他施一套针阵，你们与他说说话，送他最后一程吧！” 已无回天之力！ “你不是神医吗？”皇甫瑾急了。 墨儿扶着柳拭眉，发觉柳拭眉攥着自己的手挺用力的，没忍住说了句：“九皇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神医也不是神仙，医术不是法术啊！” 柳拭眉倒并不是为皇甫贺难过，而是…… 换做任何一个病人，到了要交代后事的时候，为医者都会心里难受的。 救死扶伤，面对的死亡太多、太多了！ 但每一次送走一个病人，每一次都依旧会难过。 哀生如夏花，叹死如秋叶！ 尤其是，她在犹豫：要不要去哥哥那里，磨他把药拿出来？ 因为怕她会把药拿出来救皇甫贺，慕将离把药给没收了！ “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柳拭眉没去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色，望着窗棂上的已经枯萎的藤蔓，又道：“我最多只能用强心针，让他再有点精神。你们好好与他说说话吧。”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但，没有立刻离去。 如果回去叫慕将离给药，她肯定出不来了！ 怎么办？ 黎信已经快速去叫舒君了，轻功带人，很快把少年带了过来。 柳拭眉与他说了针阵，让他去给皇甫贺下针。 皇甫贺面容枯槁，一双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 舒君看了，惯常的面无表情，都浮现出惋惜的眼神。 柳拭眉在外头坐着，等着针阵形成的效果起来。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皇甫贺醒了。 内室传来皇甫玥哽咽的声音：“皇兄，你感觉怎么样？” 皇甫贺本就生机尽断，后来又让祁阳用了禁药，让他得以看上去像正常人一样。 就好比木柴，星星之火不会瞬间燃烧完全。 但加了一把大火，转瞬即逝！ 九九摄魂针阵的神奇，传说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能够将人救活。 但那也只是传说。 从祁阳这里学过来的，柳拭眉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却因为时间还很短，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所以，最多也只能让皇甫贺不会直接绝气，而是给了他最后一点时间。 皇甫贺睁开眼睛，看见自己亲自送走的人，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 他的声音干哑，已然气若游丝。 强心针阵还没有拔除，维持着他最后一点儿生气。 杜若没有说话，到了他的绝境，她也不想告诉他：因为你亲爹不把我们当人看，一路追杀，逼得我们不得不回来。 什么话，都不必多说了。 该交代的后事，其实皇甫贺已经都交代完全。 这最后一面，只是让最亲的人给他收尸而已！ 皇甫玥的眼泪哗啦啦地流，背过身去。 她倒是想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皇甫瑾也在掉眼泪，他倒是有话要问：“哥哥，安国公那边，是你下的手，对吗？” “对。”他承认了。 闭了闭眼睛，他又道：“我听说了二皇弟替我背了锅。” 因为这样，也因为知晓杜若他们回来了，他才会命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福禄现身，上敦愚王府来。 有些事，总要处理干净。 既然他们回来了，那就见上最后一面。 他又道：“我昏迷了几日，今日早晨才忽然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也是回光返照了。 从福禄嘴里听说了事情后，便立即赶过来。 杜若用帕子擦去眼泪，道：“敦愚王妃在外头。” 皇甫贺看了她一眼，道：“我想单独见她一面。” 杜若：“……” —— 第2185章 白月光与蚊子血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个当口，杜若当然不会拒绝。 她主动提出，柳拭眉在外头，其实也是在心里寻思着：他是否有话跟柳拭眉说？ 见他说要单独见，她的心微微被扎痛。 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计较？ 他们几人都退了出去，让柳拭眉进来。 黎信搬了椅子过来，墨儿给柳拭眉铺上柔软的毯子，好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皇甫贺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道：“嫁对了人，果然是好事。” 选自己认为对的，而不是别人所说的更好的。 柳拭眉认可皇甫令尧对她的真心，放弃了太子给的殊荣。 事实证明，她选了对的！ 皇甫贺不得不感慨，皇甫令尧能给柳拭眉最细致的照顾、最大限度的尊敬，换了他是做不好的。 体贴这方面，他永远比不上皇甫令尧！ 墨儿安顿好柳拭眉后，也跟着出去了。 柳拭眉这才说道：“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 “安国公府的案子，是我做的。”皇甫贺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生气，他切入正题：“趁着我还有点精神，一会儿送我进宫面圣。我要自首。” 柳拭眉：“……” 虽然与她的猜测差不离，可听他这么说，她心里难免有些堵塞。 自首意味着什么？ 灭了人家满门，就算他身子没问题，等着他的也是死罪。 会不会被皇甫权趁势株连他最在乎的几人，还是未知数！ 皇甫贺又道：“我自己做的事，不会让二皇弟为我背黑锅。我已经欠他太多太多，今生肯定是还不清的了。” 他欠了皇甫令尧很多，可他心里最深的那个人，也成了皇甫令尧的挚爱！ 很多时候，恩恩怨怨、千丝万缕，根本分不清。 柳拭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吐出一句：“倘使他介意，不会容你活到现在。” “对。”皇甫贺苦笑。 他看着坐在床榻前不远处的柳拭眉，她始终没有看向自己这边来，因此他得以看她的侧脸。 他又道：“你与以前，判若两人。我有时候忍不住猜想，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么？” 此时看见她的侧脸，她面无表情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点点、当初与他定情的那个人的影子！ 他心底里的那个柳拭眉，清冷孤傲、惊才绝艳，犹如高岭之花。 可她不会有眼前这柳拭眉这样的霸气。 目光滑落，在她的孕肚上，他心内不免黯然。 纵是相似终不是！ 她不是！ 而柳拭眉此时也开了口：“你想的不差，我确实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柳拭眉。” 她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眸光，道：“那一夜，她已经死了。” 皇甫贺没有震惊。 因为，他心里有过这样的猜想！ 可他还是不肯相信，依旧抱着一线希望：“你说的她死了，是心死了。还是……” “人死了。”柳拭眉直截了当地道：“人死如灯灭，魂归幽冥地府。我从别处来，得以寄生此处。” 皇甫贺看着她，许久，苦笑道：“我明白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谢谢。” 信么？ 当然是相信的！ 他一直以为，柳拭眉对自己是有几分感情的。 她可多多少少有一些，是因为柳赋昀的指示，柳赋昀想要她做太子妃。 但皇甫贺不能相信，她全然是欺骗自己的！ 如今，这个“柳拭眉”，给他说了实话，让他可以安心了！ 柳拭眉知道他想听什么，又道：“若不是中途出了岔子，你与她能成，也算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那个柳拭眉，与皇甫贺，才算真正的天作之合吧？ 这人生啊，说来复杂，却也简单。 人性、欲望、权势、情感……等等交错在一起，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可有些时候，却又简单得很：喜欢你，没道理！ 爱情这种东西，不是努力就能获得的。 感觉由心而生，或许因为对方的颜值、才华、人品…… 总有一个戳进自己心底里的点儿！ 为了这个点，就有了“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这句话。 是的，这种喜欢，就是偏爱！ 一个女孩，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渣男，亲朋好友都不能理解的那种。 或许，她自己也知道不应该，清楚对方很渣。 可这种感觉，她自己无法自控啊！ 那个柳拭眉，是喜欢皇甫贺的。 而皇甫贺，也喜欢她。 两情相悦，是杜若付出自己的一生、燃烧完全自己的痴爱，也追赶不上的！ 多少人心里有着一道白月光，而实际上留在他身侧的，只有墙上那一点蚊子血。 这话，简直是真理！ 听了柳拭眉的话，皇甫贺缓缓笑了，又说了句：“谢谢你。” 他想：他可以瞑目了！ 他很不幸，心里真正喜爱的人已经死了。 可他也很幸运，至少对方是真的爱过，而不是出于欺骗！ 柳拭眉心知，皇甫贺要跟自己单独说话，无非为了这一点纠结。 此时已经解开了他心头的死结，也不该耽误时间了。 她心烦意乱，终究没能忍住，道：“我兄长——药君那里，有或许可以救你的药。是留给我防身用的。你再撑一撑，我去说说情。” 无论如何，都要努力过吧。 见死不救的事，真的不是她做得出来的！ 不管慕将离给不给，也要去试一试吧。 不想，皇甫贺却微微摇头：“不用了。” 柳拭眉一怔。 他解释道：“就算你救得了我的身子，也救不了我的命数。” 自首，等着他的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而让他远走高飞，叫皇甫令尧替自己背锅？ 他也做不到！ 他重复说道：“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了。” 柳拭眉怅然，沉默了片刻，接受了他的做法。 她又道：“你再与他们说几句话？” “不了。”皇甫贺又拒绝了，道：“该说的，我早已经都说完。眼下再说任何话，都改变不了事实。有劳你送我进宫面圣，我去自首，将二皇弟放出来。”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扶着肚子站起来，动作看在皇甫贺眼里，颤颤巍巍的。 他忽然又说了句：“倘使……我是说如果，小若将来……” 皇甫贺有些说不下去。 柳拭眉转头过来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第2186章 天意如刀！ 他只能又道：“希望你能看在用了这身子的份上，将来帮我多照看一些孩子。” 柳拭眉：“……” 该不会是要托孤给她吧？ 她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俩了，身边再养着别人的孩子，怎么回事？ 是个姑娘，收养过来也还行。 若是儿子…… 层出不穷的麻烦！ “你冰雪聪明，应是知道小若性子刚烈。”皇甫贺为难地道：“我还活着，她满口答应我会好好的。可我死了以后，她会做什么选择，那就不知道了。” 显然，他也算很了解杜若了！ 皇甫贺又道：“拭眉，拜托你了。” 柳拭眉想说：我可去你的吧！ 但人都要死了，这种话她也实在说不出来。 她思来想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能答应你，确定出现那种情况，一定会帮你养孩子。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们夫妻俩、还有追随我们的所有人的事！” 普通的一个孤儿，他们夫妻俩决定即可。 可养废太子的血脉…… 先不说梁家答不答应，张家能答应吗？ 那些站队张家的人，能答应？ 皇甫贺没有非要她答应，仿佛他说了“拜托了”，柳拭眉就不得不同意了一样。 柳拭眉也没有说别的，唤了一声：“黎信。” 众人进来。 墨儿与长歌把柳拭眉扶着往外走，皇甫玥则是扶着杜若走到床榻前。 柳拭眉走出内室，道：“准备车马，送大皇子进宫，我与他一同面圣！” 这话一出，大家都能知道皇甫贺要做什么了！ 皇甫贺进宫自首，说出苗家嫡系是他屠戮满门的，也承认自己废了苗杰。 却不承认，自己杀害苗杰。 他说出自己在苗杰身上下了多少刀，每一寸都与仵作的验尸匹配，丝毫不差！ 为何不杀？ “死，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痛苦地活着，却失去了所有！” 至于人是谁杀死的，还用问么？ 苗风羽无疑了！ 柳拭眉驮着大肚子与皇甫贺一同面圣，陪在一旁的目的，除了做个目击证人之外，自然也是随时观察皇甫贺的状态，确保他有精神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另外，也顶着皇甫权的动静，确保把她家狗子捞出来，万无一失。 皇甫贺陈述完了之后，柳拭眉立即朝皇甫权那边行礼：“臣媳斗胆，敦愚王是被冤枉的。敢问圣上，可否无罪释放？” 问得好生直接，都不带拐弯的！ 皇甫权本也不能要皇甫令尧的命，趁着这个台阶，便只能下旨：“传旨，着天牢那边，将敦愚王无罪释放！” 又判：“大皇子呈上罪证表明苗家通敌叛国，苗家本该判满门抄斩。” “此案本该交由朝廷审理，大皇子却私自杀害安国公府满门无辜泄愤。念在事出有因，呈上罪证也算戴罪立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着大皇子，及其妻、子，随之迁徙离京。三代以内，终生不可踏入帝京半步！” 死罪可免，无非是因为，皇甫贺这样子，也活不了了。 柳拭眉心里嘲讽：“这人都要死了，还说什么死罪可免？” 但她的立场，也不好说什么。 皇甫贺又道：“儿臣有几句话，想与父皇单独说。” 皇甫权命柳拭眉退下，父子俩关在里面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没过多久，御书房传出隆安的唱报：“大皇子薨！” 跟着一起进宫，没得入内的皇甫玥顿时嚎啕大哭！ 杜若默默流着眼泪，哭得无声无息。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 柳拭眉看了一眼杜若，心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却不知道，皇甫贺这种，又算哪一种呢？” 他死了，留下这未亡人、遗腹子，又当何去何从？ 有些人的心其实很小，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可偌大的天下，竟无法容许。 天意如刀！ 只恨天意如刀！ 墨儿看着眼前这状况，低声问：“王妃，我们……回去么？” 左右，这里是用不上她们了。 反而皇甫令尧既然得以无罪释放，她们就算不去天牢接人，也要回王府等着皇甫令尧回来。 柳拭眉心里本就难受，她也顾不得留在这里，说道：“出宫吧。” 转头，又对黎信说道：“大皇子既然是在御书房内薨逝的，他的后事，圣上不可能不管。但这孤儿寡母的，你留下帮衬着点吧。倘使他们有什么需要，咱们尽可能帮他们。” “是，王妃。”黎信点点头。 柳拭眉又道：“让君儿跟在杜若身边，以防不测。” 杜若是个孕妇，情绪崩溃之下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万一动了胎气，或者损其性命…… 有舒君跟随，会好一些。 柳拭眉出宫，让马车直奔天牢。 尽管已经朝天牢方向走了，慕将离依旧满脸不愉：“粟老都说了，他去接人。你我立刻回王府即可，你非要去接他！指不定，路上就遇见了。” “遇见了也好啊！”柳拭眉抱着他的胳膊，冲他甜笑，充满讨好。 她已经圆润了很多，本就长得漂亮，又这么会撒娇，慕将离哪还能有什么脾气？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呀你，就是个劳碌命！” “谁说的！”柳拭眉可不同意这种说法，她嘿嘿笑道：“我觉得啊，我命可好了！这么好的哥哥，天下无双！” 说来说去，她确实挺好命的。 至亲至爱，福禄都齐全了。 和乐融融。 但怎么说呢？ 命是天定，运却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柳拭眉能够拥有今日这一切，难道不是她付出真心在前，得到温暖在后吗？ 当家人有难的时候，她也能豁出去一切，求得他们平安。 她说自己好命，是打从心底里感恩。 “皇甫令尧喜欢听你吹捧，我可不喜欢。”慕将离冷淡的眉眼似乎也藏着一点笑意。 柳拭眉也就不戳穿他了。 嘴上说什么不喜欢，指不定心里怎么美呢！ 果真，他们还没有到天牢，就遇见皇甫令尧了。 从天牢出来后，他是步行的。 远远瞧见王府的马车过来，他心道：“肯定是我媳妇儿！” 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马车停下，皇甫令尧掀开帘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媳妇儿！” 喊了一声就要上马车，但慕将离却拦住他：“等等！” —— 第2187章 突然就没了 皇甫令尧愣住：“干嘛？” 虽说白日还见过，但这几日不是都没能在一起嘛，他迫不及待想要抱抱亲亲。 大舅子什么的，实在是太碍事儿了！ 慕将离没让他上马车，而是道：“墨儿把火盆端下去，让他跨过来，再上车。” “是，公子。”墨儿跳下车辕，把火盆给端了过来，放在皇甫令尧面前，笑道：“王爷，大吉大利！” 这是他们过来的路上临时置办的。 皇甫令尧是被冤枉的，但也是身陷囹圄，落难坐牢是晦气。 跨过火盆，寓意日后顺遂兴旺，也将晦气给蒸发掉了。 “这不是回到家进门的时候再跨的吗？”皇甫令尧虽然嘴里念念叨叨，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了。 这些小事，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柳拭眉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任凭慕将离去折腾。 家人啊就是如此。 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口嫌体正直。 你让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你怼我一句，我轰你一顿。 吵吵闹闹过后，也不伤感情。 多好啊！ 等他跨过火盆上了马车，慕将离递过来一件袍子，道：“几日不得更衣，我看你都馊了，一身的脏。换了！” 皇甫令尧一想：“对啊，天牢环境不好，媳妇儿如今身子禁不得病，为免染上一些病菌给她，还是回去先沐浴之后再抱抱亲亲吧！” 病菌这种说法，自然是他家媳妇儿教的。 他把外袍换了，坐在一旁，没敢凑上前。 他能够平安无事出来，柳拭眉松了一口气，道：“令尧，皇甫贺……身故了。” 皇甫令尧脸色瞬间僵凝下来：“……” 他能够无罪释放，送圣旨来的太监也提了一嘴，说是大皇子自首认了罪。 得知这一点，他心里已经有数：皇甫贺肯定是不行了！ 此时柳拭眉一个提醒，他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意料之中吧。”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堵得慌。 一个打小较着劲儿跟你赛跑的人，突然就没了。 且不说什么相爱相杀，就好比家里养着的猫猫狗狗，有朝一日它离开了，也叫人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 柳拭眉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嗯。”皇甫令尧点点头。 折腾了一天，此时天都黑了。 回去沐浴更衣、用晚膳，皇甫贺的后事若有需要他帮忙的，他还是要去看看。 另外，还有苗风羽那个小王八蛋，得好好修理修理。 心有灵犀，他正想到苗风羽呢，柳拭眉也提到了：“今日我从天牢出来的时候，教训了苗风羽一顿。他回去后怕是没脸出门的了。” “你去教训他？”皇甫令尧一愣，看向慕将离，道：“老慕，你怎么能让我媳妇儿亲自动手？” 慕将离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皇甫令尧反手将柳拭眉的手攥紧掌心，不赞同地道：“媳妇儿啊，你怀着孩子呢！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多么金贵，等着我出门去揍啊，你急啥？” “你揍，哪有我自己揍爽快？”柳拭眉理直气壮地道：“我也放话了，只要你无罪释放，就代表他栽赃陷害！那么，回头有他受的！” 皇甫令尧：“……” 我媳妇儿不愧是我媳妇儿！ 说到这个苗风羽，柳拭眉把皇甫贺说的给他们讲了一下，道：“大皇子既然说他留了苗杰一命，肯定不是说谎。所以，苗杰是苗风羽了断的！” 皇甫贺出于报复的心思，废了苗杰，却没有要苗杰的命。 苗风羽既然供词说得头头是道，代表着他可能早就心里有数，知道是皇甫贺带人围剿安国公府。 为了当上家主，苗杰不能活着。 故而，苗风羽把苗杰给杀了，当上家主，之后向皇甫权投诚！ 皇甫权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敦愚王拖下水！ 要说这皇甫权，也是有意思，净能恶心人，偏偏很喜欢做表面文章。 穿衣戴帽、面子工程，妥妥的！ “行了，你出了一口气就行啦，剩下的交给我吧。”皇甫令尧对自家媳妇儿“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性子，也是无奈。 “好。”柳拭眉愿意的事，答应得很乖顺。 一行人回了敦愚王府，修整过后，黎信也回来了。 “大皇子的后事，圣上下旨由皇甫家操办。指了西华宫给大皇子作为寝宫，也是作为灵堂。” “大皇子妃哭晕了过去，五公主与九皇子两人，都在西华宫。” 皇甫令尧看了一眼柳拭眉。 什么都没有说，柳拭眉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你去吧，今天忙了一天我有些累了。在家小睡一会儿，等你回来。” 皇甫令尧点点头，上前一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不用等我，你好好睡。” 柳拭眉没有多说。 反正她的睡眠质量不好，睡两三个小时总会醒过来的。 皇甫令尧叮嘱墨儿和连翘好好照顾柳拭眉，带着黎信进宫去了。 他出去后，柳拭眉洗漱过后，躺下睡觉。 睡眠质量比任何时候都要差，断断续续地做着凌乱的梦。 梦里也不好受。 结果，昏沉沉的睡到了后半夜，被尿意憋醒。 墨儿守夜，听到她的动静赶忙起来：“大小姐，要起夜吗？” 她扶着柳拭眉起来，给柳拭眉穿鞋。 柳拭眉问：“什么时辰了？令尧还没有回来？” 墨儿去看了漏刻，回来扶她去夜壶那边，答道：“已经丑时了，许是宫门下钥了，他也没法子出宫？” 皇甫令尧约摸亥时走的，丑时未归。 进宫容易，因为大皇子薨，允了其母族一些人进宫守丧。 还有杜若的娘家这边，也是要差人过来陪伴的。 但夜已经深了，皇甫令尧想要出宫，却是不行的了。 柳拭眉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回到床榻的时候，她抱着肚子坐在床上，道：“那就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墨儿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多嘴说了句：“大小姐，你该不会是……为大皇子难过吧？” “嗯？”柳拭眉一愣，有些茫然：“为何这样问？” 柳拭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难道我看起来很难过？ 墨儿答道：“你梦呓喊了大皇子的名字。” 第2188章 她醒来之前，他在哭 墨儿一脸的莫名。 她心想：幸亏王爷不在家，这要是被他听到了，可不要喝光一个醋海！ “啊？”柳拭眉怔愣了许久，努力去回忆自己梦见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幽幽叹息，道：“罢了，不过是做梦罢了。赶紧去睡吧，不许再胡言乱语了，也不许告诉令尧！” 墨儿抿唇：“我知道啦！”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说来说去，大小姐以前是真的喜欢过大皇子的！虽然造化弄人，最后比翼双飞之人不是大皇子，可人死如灯灭，为他伤心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倘使柳拭眉一点儿感触都没有，才叫人心寒呢！ 但墨儿不知道的是，柳拭眉躺下后，努力回忆自己梦境。 刚醒的时候脑子浑浑噩噩，没什么脑力。 现在脑壳里的棉絮已经取出来了，她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或者说，这个梦，它本身并不是梦，而是—— 梦中的她并没有自主能力，这具身子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她去见了皇甫贺，与他说了很多话。 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心情很低沉。 墨儿所说的，她梦呓喊了皇甫贺的名字，大概便是如此。 她心道：“那个柳拭眉并不是我，只是隐藏在这具身子里的一缕残魂吧？知道皇甫贺死了，原主残余的魂灵，也是时候离去了。” 自从母亲、兄长相继离世之后，原主活在这世间唯一的一点惦念，大概就是对皇甫贺有了那么点爱意。 少年少女，一旦看对眼了，这种心思就很玄妙。 可能并不深，但执念，通常是灵魂不能往生的主要原因。 如今，皇甫贺已经没了，原主应该也会彻底离开。 柳拭眉捏着薄毯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去吧，从今往后，这具身子就是我的了。你的至亲我会护好他们，哥哥我也会敬爱。但相府嫡女柳拭眉，不会回去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再一次陷入深睡之中。 睡不安稳，需要起夜很多次。 但一睡就是昏沉。 柳拭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床沿坐着一个人。 就那么坐在床边，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熟悉的身影，让柳拭眉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令尧，你回来了？” 迷迷瞪瞪的，还没有反应出来：他怎么就回来了！ 皇甫令尧背影有些僵硬。 他抬起袖子捂了捂脸，这才回过头来。 见她睁开一条眼缝，忙问：“媳妇儿，你要起夜么？” 柳拭眉撑着自己的身子要坐起来，皇甫令尧赶忙扶她。 她缓缓回过一点劲儿来，问：“宫门不是下钥了么？你怎么出来的？” 皇甫令尧搂着她的身子，低头给她拿鞋子穿上，答道：“宫里比天牢还让人不舒服，我心想，在天牢里那是没办法，但在宫里我可以回来陪你呀。我都好几日没能抱你了，想坏我了。所以就出来啦。” 至于他怎么出来，那还用问？ 难得倒他？ 柳拭眉如厕回来，人也就醒了大半。 她被他安顿坐在床上，想起来刚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的什么模样，问道：“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睡觉？” 盯着他的眼睛问的。 皇甫令尧眸光一闪，避开了她直入人心的目光，答道：“我见了皇甫贺的遗容，心里有些惆怅。反正睡不着，就想坐会儿。” 柳拭眉心道：“哪里是一点儿惆怅？” 烛光下，他眼角那点红并不明显，但她没有看错。 她醒来之前，他在哭。 不是哭唧唧的那种，就是很单纯，掉了几滴眼泪。 不得了啊！ 她家狗子除了在心魔侵袭的时候，为孙清的事哭；除了为她的事哭；何曾为其他人哭过？ 可见，皇甫贺在他心里，是敌对关系，却未必又不是真正当做兄弟的？ 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 相爱相杀！ “杜若还好吗？”她问。 杜若会伤心在所难免，她比较关心杜若这个胎。 想想，皇甫贺还想让她看在用了原主的身子的份上，帮他照顾孩子？ 完全照顾许是不可能，顶多拉拔一把吧。 皇甫令尧答道：“不好，晕过去之后，有点动胎气。所幸，舒君在给她下了针阵。” 不用柳拭眉问，他主动又说：“有时候我想啊，有兄弟姐妹，还真的挺好的。你看看，皇甫贺死了，有这么多人为他哭。我这种孤家寡人的，连个至亲的手足都没有。” 没错，当时他在灵堂上，他心里突然浮现这么一种诡异的想法：倘使我死了，连个至亲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呢！ 但回来之后见到睡着的柳拭眉，他改变了想法：“呸呸呸，我还有媳妇儿啊。我不能死！将来，我得死在后头，不能让我媳妇儿承担杜若面对的这种难过！” 想着想着，他心内怅然，坐在床边不自觉掉眼泪。 他心想：媳妇儿睡得沉，夜里光线不好，她应该没发现吧？不然就太丢脸了哇！ “唉！”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拉了拉他的手，道：“你要睡不着，也陪我一起躺下吧。”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拒绝。 他跟着躺下，一只胳膊环抱着柳拭眉，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抚摸着肚子里娃娃的心跳。 心里装着事，确实睡不着。 柳拭眉这才有机会与他说：“杜若给了我一份曲废后留下的卷宗。其中包括各大家族的秘辛，另外还有几个家族当年各自为政一起构陷孙家的证据。” 她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吐出最后一句：“虽然证据不算充分，但可以绝对肯定，他们都是受了圣上的指示！” “嗯，你给我的信虽然寥寥数语，但我也想到了。”皇甫令尧看上去很平静。 但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柳拭眉又道：“你看看这朝局，加大家族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纷纷落马。这池水，可真是脏啊！” 皇甫令尧盯着床顶，幽幽吐出一句：“那就……把脏水放掉，重新注入干净的清水吧！” 他转头过来面对柳拭眉，吐出一句自己这阵子一直在思量、得出的结论：“媳妇儿，我去坐那个位子，你……答应吗？” ———— 第2189章 重新洗牌吧 即便皇甫令尧不说，柳拭眉也猜到了！ 自从皇甫贺的事之后，他已经有了想要上位的心思！ 加上这阵子张家不断派张惟、张怀兄弟俩轮流游说，不但在皇甫令尧这里下功夫，也有去梁家那边给一众洗脑。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权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比任何东西都靠谱。 权势是一柄刀，自己掌握，总好过刀柄握在别人的手里。 扶持新帝，仿若刀柄掌握在新帝手里，而自己则是捏着刀背，新帝一个想岔了，反过来就是刀锋面对自己的心口！ 谁又能保证，狼崽子养大了，不会反口噬主呢？ 从一开始，张家想要扶的就是皇甫令尧，柳拭眉答应的时候，是为了梁升的婚事。 本想投机取巧，但张家一门心思深的文人，岂能都是傻子，想不明白这些？ 他们想要拖延战术，他们也没有放弃过事后游说。 尽管皇甫令尧一万个不情愿，不想日理万机，不想耽误了与媳妇儿相亲相爱、亲自当奶爸带娃娃的美好人生。 可头顶始终悬着一把剑，如何长久安稳？ 尤其，看到曲映蓉失势、皇甫贺倒下后，杜若、皇甫玥皇甫瑾，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皇甫令尧很怕，万一自己哪一天无法自保了，他媳妇儿和孩子怎么办？ “媳妇儿，我给你保证，我上去后，绝对绝对绝对……” 他说了三个“绝对”，做了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保证：“不会要其他女人的！” 一开始他说得好好的，自己没有野心，没有对皇位的想望。 只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总觉得对不起柳拭眉。 柳拭眉看出了他这点意思。 皇甫令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烦恼得很，却也不得不去面对这件事。 他又道：“把他弄了，让你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从一开始，咱们就把后宫废除，掐断任何人塞女人给我的心思。” “既然没有后宫，自然也就废除掉‘后宫不可干政’这种规矩，咱们俩共治天下。” “你我都是天下之主，绝对不会发生那种、有女人想要跟你瓜分我的事。我也不会容许别的女人有机会。” “你看如何？” 关于这个想法，他还是第一次跟柳拭眉认真谈及。 生怕她不同意，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的。 他没有别的办法啊！ 想要安稳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又不想付出，那怎么行？ 如今，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须择一弃一的时候了！ 但他好担心柳拭眉不同意！ 毕竟是自己言之凿凿说过的话，现在在媳妇儿面前打脸，太难为情了。 他也不敢看柳拭眉是什么表情，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柳拭眉问：“你确定都想好了吗？” “确定。”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做，可现在的情况，除了我还能找谁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想想看，倘使我们不要这个东西。就算我们掌控了新帝，迫于对我们的养育、扶持之恩，或者我们的能耐压制他不得不尊敬我们。可我们百年之后呢？” 也就不说功高震主了。 他提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将来，我们的子孙，要面对的又是什么？依旧是我们如今这般，这种捉襟见肘的紧张状态！” “我们俩上位了，你肚子里的娃娃，就是太子、公主。无人敢欺！” “我们好好培养他们，辛苦个几年，就把皇位交给儿子！” “你看如何？” 柳拭眉：“……” 得，他竟然打算培养几年就让儿子顶缸？ 但不得不感慨一句：“令尧，我怎么发觉……你的想法终于彻底成熟了？” 都说，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逆境最易让人成熟！ 他以前——甚至是婚后，还是有点儿那种“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调调，虽然说责任心很强、也算很有担当。 但骨子里沉淀的调子依旧如初，故而他总想找一条破局之路，既能够安稳、逍遥自在、又不需要他去做皇帝的路子！ 但现实教他做人！ 所有一切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你做梦！ 因而，他终于痛定思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连废除后宫、天下共治都想到了。 他是要逆天啊！ 当然，妻奴属性作祟，让他不管打算做什么，都要征求柳拭眉的意见。 “媳妇儿！” 没得到回答，皇甫令尧依然提着心：“你就说行不行吧！行的话，咱们就做好计划，明日就把张家叫过来。不行……” 他的气息又弱了下去：“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柳拭眉被他这副纠结的样子逗笑了，仰头亲了他的下巴一下，道：“好，那我们上去！” 只不过，他说“天下共治”，肯定抱着以后让她帮忙理政的心思。 想得可真美！ 该他自己背着的大山，他自己背去！ 并且，将来教养儿子的责任，也让他自己扛！ 她对治理国家没兴趣，培养储君她也没能耐。 倒是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她的医馆就可以随便开了。 搞事业多香！ 可怜她一个医女，来了这时代成天陷入朝廷宫斗、权谋之中，一个被宫斗耽误了的神医！ 重新洗牌吧！ 次日。 大皇子薨的消息，帝京基本已经都传遍了。 但，能到场吊唁的人，相当的少。 树倒猢狲散，莫过如此。 皇子公主们，多数来上炷香就走了。 皇甫令尧则是差人去帮忙，自己没再进宫。 “媳妇儿，我给你说件事。” 睡一觉醒来，皇甫令尧把昨晚的戚戚然都给收拾整齐了，倒是把天牢里的那个奇怪的人给想了起来。 他便给柳拭眉说了一下这其中的蹊跷，问：“他说放他出来，对咱们有好处。你觉得这能信么？” “对他的身份，你可有什么发现？”柳拭眉问。 皇甫令尧说道：“从他说的话听起来，倘若他不是可以骗人的话，大概是说他在天牢里已经很多年了。” “这是一点。” “第二点是，昨晚我被放出来的时候，刻意朝里头走了几步，没有往里面进。” “所以只能推断他距离我至少有五六个牢房的距离，可到底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柳拭眉不由好奇起来：“以你的性子， 不让你去看，你就不去？” 怎么可能？ 他的狗脾气若是上来了，那几个狱卒哪里拦得住他？ 第2190章 孙清的出身 被柳拭眉这么一说，皇甫令尧摸了摸鼻子，冲她笑得很嘚瑟：“你这么了解我的啊？” 柳拭眉：“……” 她明明是在吐槽他，也能甜到他？ 这人是什么神仙脑补技能？ “我去了！就是，以我的脾气，怎么可能拦得住我？”皇甫令尧被媳妇儿哄得开开心心，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很快就被她安抚到。 他解释道：“他们倒是不让我去来着，我直接把他们推开。结果过去后才发现，那是牢中牢！” “里面还有门，进不去？”柳拭眉好奇起来，道：“那里面关着的人多吗？” 皇甫令尧既然对那个神秘人有了好奇之心，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 不然，回来也没法跟媳妇儿交代啊。 他又说道：“我特意问过了。关在里头的人，几乎都是长达十年以上的重刑犯。” “不仅仅是一个牢中牢，还有牢中牢中牢。” “我让人去查了一下，里面一共有七个牢房。但实际上就关了一个人。” “为了隔绝那个人，清空了里面所有犯人。” “甚至，每一次大赦天下的时候，那个人也是特例，不允许赦免、也没有任何贴补。” “据说，那人除了一日一顿饭之外，另外还有锁链拷住他的四肢。” “饭菜里面，也喂了化功散，令他无法动用任何武力。” “但是，咱们的人，也就只能查得到那么多。” “其他的任何信息，都是秘密！” “天牢里关于所有重刑犯的档案里，并没有这么个神秘人的信息。” “就好像是完全被抹煞了他的存在一样，甚至问到狱卒，他们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说到这些的时候，他难免有些好奇心：“媳妇儿，你说这里头关着的人会是谁？” 关键是，那个人认识孙清！ “难道你不好奇，母后她……”柳拭眉歪着头看着他，问：“你从未想过，母后是个大家闺秀，她为何能认识这么多能人异士吗？” 皇甫令尧一怔。 因为是他的亲娘，所以他从来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大部分的人，在对各种各样的事件发生的时候，首要去怀疑的绝对不会是自己人！ 可柳拭眉这么提出来，叫他整个人都茫然了。 别的人且不提，他认真思索：孙清是一个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可她是如何认识粟威这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般的人物的？ 柳拭眉这样的医女，认识许多人也很正常，但孙清呢？ “我不知道。”皇甫令尧满脸茫然，道：“媳妇儿，你怎么看？” 事关自己的生母，仿佛那个人站在他的背后，他是看不见她的！ 柳拭眉摇摇头，道：“我也没有什么看法，要不，问问你师父？” “对。”皇甫令尧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师父一定隐瞒了我一些事，一会儿我过去问问他。” 转而说回来天牢的那个人，他又问：“媳妇儿，我们要把那个人弄出来吗？” 好奇害死猫系列。 他们明知道会存在危险，最好不碰。 可这人他认识孙清，说不定会知道很多过去的事呢？ 一个被关在牢中牢中牢、最里层，关得这么严密，还被用铁链锁住四肢。 这样的一个人，不好奇是假的！ “先不。”柳拭眉果断道：“我们再观望观望。” 皇甫令尧同意了：“好，都听媳妇儿的！”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就去找粟威。 粟威正在屋内练功，等他一个大小周天走下来，中饭时间到了。 皇甫令尧叫人去询问柳拭眉可要过来一起用饭，柳拭眉的回复是不用了，跟慕将离一起在水榭那边吃。 慕将离对粟威多有不满，一直不太愿意跟粟威坐在一起用膳的。 “师父……”皇甫令尧有些尴尬。 反而是粟威看得很开。 他经历了这些事，终于到了知天命的心理年龄，在乎的事越来越少。 “没事儿，能理解。”粟威举起筷子，照例每顿饭都要配点小酒。 皇甫令尧陪他喝了一个。 一边吃，一边进入正题：“师父，当年我母后，是怎么认识你的？” 认识粟威，并且得了粟威的恩惠，之后孙清与粟威的关系就一直犹如亲人一般。 这是皇甫令尧的认知。 粟威能够不遗余力地帮孙清、甚至在孙清死了以后，帮孙清的儿子。 可见这关系非同小可。 “你怎么想到问起这些呢？”粟威疑惑地问。 毕竟，这么多年来，皇甫令尧从没想过要问！ 皇甫令尧笑道：“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些好奇。毕竟，师父你后来教育我、帮助我这么多。” 提到孙清，粟威举起酒杯，又喝了下去。 他缓缓说起当年的事：“其实本来，不是我先认识你母亲的。而是我师弟将她带来了雁行山。也就是你的师叔，枫无涯。” “枫师叔？”皇甫令尧想起来这么个人来。 粟威点头：“你还记得啊？” 若是皇甫令尧不记得，也不意外。 因为他很小的时候见过枫无涯，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具体去了哪儿，谁也没提起。 粟威叹了一口气，道：“枫师弟，是你母亲的……忠实爱慕者。” 皇甫令尧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爱慕者？” 他的长相不像皇甫权，而是像孙清。 长得那样精致，精致到柳拭眉那样的冷静理智的人，都掉进颜控的坑里出不来。 可见，这遗传自孙清的美貌，孙清本人能有多美！ 那么，孙清多几个爱慕者，也不稀奇。 一个魏逊，一个雁行山山主的师弟，兴许还有其他人。 粟威又道：“你对你母亲的外祖家，可有了解？” “没有。”皇甫令尧摇头。 从他有记忆开始，对孙清的外祖家就是毫无印象的。 因为孙清从未提起过，也无人得知。 他只记得，孙清的父亲、他的外祖父，曾是阁老。 与张阁老并列的那种。 不然，孙清也不会被选为太子妃，后来当上皇后。 但当年的孙阁老的夫人、孙清的母亲的身份，却很神秘。 粟威解开了这个谜团：“那是因为，你太外祖，是一个小国后裔。家中闺女一旦离开了属地，就会削去姓氏改名字，从此后再也不能以该国人自居！” 皇甫令尧震惊不已！ 第2191章 叫人震惊非凡的消息 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就必须谈及四国天下的历史了。 在尚未太平的动荡年岁，其实天下并非四分。 这块大陆上，总共有十多个小国，随着大蜀、北齐、西魏、南吴四个国家的崛起，分别强势吞并了周边的小国，逐渐瓜分了整个天下，形成了四角格局。 最后一个覆灭的小国，在大蜀的地界上，叫做夜神国。 夜神国月氏国王，不肯投降。 在几个儿子上战场捍卫国家、尽数战死、国破家亡之后，杀光了自己的女人和女儿，自己也自尽了。 但却有一位夫人，在事发之前收到了风声，被下属护着逃亡。 六个月之后，生下了月氏唯一的血脉，从此隐居在大蜀、南吴、西魏三国交界的原始森林里。 从此占山为王，不出尘世、再也不与外界打交道。 皇甫家先祖，手段狠辣，对月氏斩尽杀绝。 四国天下百年来，月姓人氏已经全部销声匿迹，就算还残余的，都已经改名换姓了。 没想到，如今粟威竟然提起了这一点—— 孙清的母亲，来自于夜神国月氏！ 粟威继续讲述那些尘封的过往：“原始森林里物资丰富，但丛林里的蛇虫鼠蚁也是多样化，在那里，月氏生存艰难。” “没有与外界接触，就那么数十人隐居起来，繁衍困难。因而人丁单薄，月氏数代单传。” “到你外祖母这一代，也只有姐弟二人。” “但尽管生活得清苦，月氏却始终没有放弃过书香的培养。” “你外祖母从小博览群书，渴望接触外面的世道。” “成年之后，她离开了月氏属地，一路行走江湖，来到了大蜀，遇上你外祖父。” “你外祖父倾心于她的美貌、折服于她的满腹经纶。两人情投意合，为了娶她，给她安排了一户小官宦之家。” “改名换姓，得以成婚。” “之后，生下了你的两位舅舅与你母亲孙清。” 本来问的是自己的母亲的事，没想到竟然挖出来自己太外祖家的事！ 这消息也太爆炸了！ 皇甫令尧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我母后她……知道这些事吗？” “你且听我说来。”粟威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讲述：“你母后从小就长得倾国祸水的容颜，四五岁的时候，已经显出精致的美人胚子。” “自古以来，过分姝丽的女子，常常引发男人争夺。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倾国倾城，便是如此。” “孙家在朝，家中出了花容月貌的女儿，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 “你外祖父越看她的模样，越是心里慌。夫妻俩便请了神算，为她算命。” 他叹了一口气，道：“说她命比纸薄，帝京对她来说是凶煞之地。不得不把她送去潋郡。” “避开帝京，养在深闺，不让她接触朝中权贵，希望如此能解开祸端。” “而我枫师弟，就是潋郡人。正巧与她住在相邻，与她算是青梅竹马。” “枫师弟少年时期就爱慕孙清小姐，但孙小姐对他却只有兄妹之情，不曾给过希望。” “尽管如此，枫师弟还是一直很照顾她。并且，将她带来了雁行山。” “孙清小姐来了雁行山之后，我发觉她的相貌与月氏人很像，拥有月氏血脉特有的血痣。” “月氏人在大蜀已经消失多年，如今的人也认不出来。” “担心是我认错，进行了多番打听查探。后来，终于肯定，她果真是月氏后裔！” 提到这个血痣，皇甫令尧瞪大眼睛：“所以……” 粟威点点头：“没错，你身上也有！” 他继续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人知晓，今日的雁行山一带，便是当年的夜神国所在。而我雁行山粟家，百年前曾是月氏的家仆！” 这算是一个叫人震惊非凡的消息！ 皇甫令尧更是惊讶！ 但他还是提出了一个疑点：“可这血痣，不是天生的么？万一别人也有，怎么办？” 粟威摇摇头，道：“不，这血痣是孩子生下来后，服药生出来的。男娃身上的血痣，状若月牙。女娃身上的血痣，状若牡丹。” “夜神国奉月为神，奉牡丹为国花。” “你臂弯内侧的那小月牙的血痣，自然是你生下来的时候，你母后给你服药生出来的。” “时至今日，已经很少有人知晓夜神国的存在。大蜀将夜神国灭了之后，将所有文献都销毁了。” “目的，便是为了让人遗忘那段历史！” 皇甫令尧心头发凉，问：“该不会是……” 他闭了闭眼睛：“父皇知晓我外祖母是月氏后裔，才会……” 才会罗织了通敌叛国的罪名，用这个借口，把孙家九族都给铲除吧？ “有可能。”粟威答道：“我也曾如此猜想，但各方面原因，又不能确定。” 他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想，你若能将几大家族的仇都给报了。最后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这样不管对月氏、还是对孙家九族，都有了交代。” 皇甫令尧想起来。 粟威确实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让他想办法报仇。 奈何他这人没有那样大的心气，装疯卖傻也不容易。 这么多年来，只能说，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但朝堂上却毫无进展。 皇甫权那边，实在是封锁得太死了！ “月氏还有人存在于世上，这件事还是隐秘，倘使皇甫家的人知晓这件事，未必不会赶尽杀绝。” 粟威又道：“故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与你说清楚这些事。” “如今你既然问起，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不过，为师告诉你这些，并非要催促你去报仇。” “以前我也觉得，月氏后人嫁给皇甫氏，月氏血脉与皇甫结合，生下来的你……也算是月氏血脉，一旦能够继承大统，也算是光复夜神国了。” “这简直是天意！” “可如今我倒觉得，追求那些，倒不如你过得开心快活。” 皇甫令尧垂头消化这些信息。 说完这个，粟威又把话题拉回来，道：“枫师弟把阿清带来雁行山，我认出来她是月氏血脉之后，亲自来到帝京，与你外祖母见过一面。” 第2192章 揣了一堆问题回来！ “但你外祖母的意思是，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她离开了属地，从此后也不再姓月，不算夜神国人。过往的那一切，她不想提及。” “而你母亲的事婚事，她也做不了主。朝中肱骨大员的儿女，多半都是要联姻的。” “就算孙家有个女儿养在潋郡，但族谱上有她的名号，总是要送上生辰八字给太子选妃。” “于是，当年选太子妃的时候，选上了你母亲！” 听完了粟威说的这些，皇甫令尧的问题又来了：“可我母亲不是命薄吗？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怎么会让一个命薄的人来做？” 粟威叹息道：“不然，你以为，当年为何皇帝让国师算命，说是孙氏不能生出长子，不然会冲了龙气。因此，便宜了曲氏？” “我还以为，单纯是因为曲氏收买了国师。”皇甫令尧没想到当年的事有这么多隐情。 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粟威又道：“天命这个东西很是奇怪。孙清小姐的命格，帝京对她来说是凶煞之地。可偏偏，算出来她的八字又跟皇甫权最合。” “先帝非要结这门亲，便让孙阁老将人从潋郡接了回来。” “可她的命格却又不能生嫡长子，就是这么古怪！” “事实证明，帝京确实是她的凶煞之地。” “回来也就十年光景，不但她自己丢了命，甚至孙家九族都被灭了门！” “连同追随孙家的一些家族，总计约摸有万数人！” 皇甫令尧没有想过，这些事情说起来，起因竟然会是这般…… 只为了个命格？ 荒谬！ “这些事，我如今告诉你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粟威说道：“你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又有那样的贤内助。如何定夺自己的将来，为师对你也不强求，你只管与你媳妇儿商量着来吧。” 皇甫令尧自然是要跟柳拭眉商量的！ 不管他要做什么事，媳妇儿放在首位！ 他点点头，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将天牢里面那个神秘人告诉粟威，询问：“师父可有想法？” 粟威答道：“孙清小姐在潋郡长大，后来跟着枫师弟来了雁行山，并不长住。” “她长相美丽，看上去十分温婉的一个人，很容易获得他人好感。” “时常穿着男装，与枫师弟在外行走。她结交了什么人，为师也不清楚。” 也就是说，天牢里的那个神秘人会是何人，粟威也说不准。 皇甫令尧震惊无比：“从小我对母亲的印象，便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皇后，是太后刁难她都不会反击的人。” “后宫那些事，她也一贯宽容，从来不与人为难。” “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出宫。” “就连太后……” 说到这个，他有些不忿：“太后都说，母后是个圣母，当自己是观世音菩萨、救世主似的，那副样子叫人……讨厌。” 在所有人的想法里，孙清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不但天真，还软弱。 因此才会被曲映蓉算计死！ 可是现在粟威告诉他的这些，颠覆了他对自己生母的认知！ 粟威叹了一口气，道：“你母后，看上去确实是那样的性子。但为师一直以为，她的心思藏得很深。” 转而，又道：“不过这不重要。对粟家来说，当年没能护着月氏离开，一直是心中遗憾。” “故而，一代又一代家主传下来，让粟家后人记住自己曾是月氏的家仆。” “将来，能不能遇上月氏后人不确定，但大蜀抹煞了月氏的历史，就让月氏存活在我们粟家的代代相传下吧。” “因此，得知你母亲是月氏血脉之后，为师想的只有一件事：她才是雁行山之主！” “即便她自己不接受，可为师心里，是这么想的。” “既然她是主，我是仆。那自然不会去质疑她是什么性子，她要做什么事。” “老夫明着将你当做徒弟，实际上也算逾矩了，将你这个徒弟视作半子。” “她过世后，只留下你这么一个血脉，我理应将你封为主子的。” 皇甫令尧静静听着，心绪十分复杂。 从粟威所言，在很多事上，颠覆了他的认知。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粟威也不知道！ 过来的时候揣着一个问题来的，回去的时候，皇甫令尧心里多了一万个问号！ 所以，柳拭眉看见的，就是一筹莫展的狗子。 特别寥落。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在你师父那边，吃个饭吃不愉快？” 按说，不可能啊！ 男人一般没女人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儿，粟威现在的心态可好了，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搅局，他就是个快乐的小老头！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 他没着急给她说自己听到的那些事，而是关心地问：“你要午睡了吗？” “嗯。”柳拭眉点点头：“我已经洗漱过了，躺下就可以睡。” 皇甫令尧立刻道：“那我与你一同睡。” 他们俩睡觉的时候，是不让任何人打扰的。 躺在床榻上，皇甫令尧将粟威给自己说的那些，给柳拭眉简单讲了一遍。 柳拭眉也很震惊！ 总结起来，以下几点： 一、皇甫令尧是夜神国月氏后人； 二、孙清并非传说中的样子； 三、雁行山粟家是月氏家仆，也就是说，雁行山本来就是皇甫令尧的； 四、天牢里的神秘人是谁，他们还是不知晓！ “令尧啊令尧！”柳拭眉伤脑筋地道：“你……你提着一个问题过去，揣了一堆问题回来！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疑问！” 皇甫令尧一脸委屈：“我也不想啊！” “成吧。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柳拭眉当然不是怪他。 她不由在心里哀叹：我以为我拿的是神医剧本、我想拿的是神医剧本啊！ 为何给她塞过来一堆“宅斗剧本”、“夺嫡剧本”、“国际纠纷剧本”……等等！ 甚至还有“婆婆的剧本”？ “要不……”皇甫令尧下定了决心：“把那个神秘人捞出来？” “捞出来又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柳拭眉摇头，道：“先不管他。反正都在里面待了那么多年了，多待一段时日又不会如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把咱们要做的事情，先给做了吧？” 他们要做的—— 把皇甫权拉下来！ 那么，要把皇甫权弄死呢，还是让他禅位？ 禅位的话，不需要背负弑君、弑父的罪名，他们的良心能安一些。 可怎么样才能让皇甫权禅位？ 柳拭眉有一千种药方可以用，但，谁去对皇甫权下药、且能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 答案是：除了她自己，别人不行！ 夫妻俩沉默一阵，柳拭眉忽然道：“大皇子发丧出殡，圣上会在吗？他若在，我也去吧！” 第2196章 一场空！ 大皇子皇甫贺薨，后事也不用其未亡人操办，内务府给操持了。 树倒猢狲散，送殡的人本来并不多。 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圣上，出现在殡葬队伍里。 皇甫权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总之也看不透他面上的表情之下，到底在想什么。 帝心难测。 他说道：“朕的长子葬入皇陵，朕得亲自送他出宫门！” 两代皇后出殡，他没有管过，却在这时候提出，为长子送殡！ 这是几个意思？ 真心，还是假意？ 君心难测！ 不管怎么样，既然皇帝都来送了，其他人自然也少不得跟上。 于是，废太子的出殡，可比两位废后的要隆重得多，没有发国丧，却有皇帝亲自送行。 皇帝送葬，文武百官岂敢不来？ 皇甫贺死的时候不体面，死了以后，倒也算可以。 得知皇甫权送葬之后，柳拭眉顾不得自己的大肚子，跟着皇甫令尧一起。 皇帝都为皇甫贺送殡了，兄弟当然也要。 为何要柳拭眉亲自去做这件事呢？ 其一，她有靠近皇甫权的可能； 其二，别人用药，她不放心。 慕将离虽然用药、武功都是高手，但他不能过于亲近皇帝。 她坚持要来，胎也确实是养得很稳当，皇甫令尧也只能答应。 扶着自家媳妇儿，他跟在了皇甫权的后面，一起将大皇子的棺椁送出了宫门口。 老二夫妻来了，老三少不得也要拖着“病体”出现。 老四无召不可回帝京。 六皇子、九皇子也在。 至于十皇子，一直都是被人遗忘的一个角色，不配拥有姓名的，自然不在其列。 目送殡葬队伍远去之后，柳拭眉跟着皇甫令尧站在皇甫权的身边，她朝皇甫权行了一礼。 “圣上保重龙体，节哀。” 她心道：既然你都要把面子做成这样了，那我自然也该说句“节哀”了。 皇甫权面色肃穆，叹了一口气，道：“世事难料，尔等回去吧。” 顿了顿，专门看向柳拭眉，询问：“朕的皇孙，还有多久出生？” 柳拭眉恭谨地道：“禀圣上，尚有不满俩月了。” 皇甫权点点头：“难为你身子不便，还来为大皇子送行，回去吧。” 他挥了挥手，离去。 皇帝一走，其他人也都散了。 皇甫令尧也扶着柳拭眉出宫，上马车。 敦愚王府的马车缓缓前行之后，他才问：“成了么？” “嗯。”柳拭眉低低应了一声。 那种皇帝与她见过面、回去之后就病倒、甚至暴毙的事，很容易叫人怀疑到她头上来。 就算抓不到证据，名声不好听，也不利于皇甫令尧将来上位。 为将者，得狠辣。 为帝者，得仁德。 哪怕面子上的，好比皇甫权，背地里阴私的事做了个遍，但在面子上，都做了个足。 因此，不能下那种直接要命的毒，必须得慢慢来，蚕食鲸吞的那种。 “那就等着看结果吧。”她用的什么毒，皇甫令尧也没问。 反正问了，他媳妇儿也不会告诉他的！ 她先前就说了：这件事我来做，你不用管、不准管！ 他们回去王府后没多久，就听说杜若在送葬的途中晕倒在地，被杜家人带回了杜家，差人请太医。 舒涵去给杜若看过之后，来了敦愚王府。 “她情况怎么样？”柳拭眉拧着眉心问。 要说命不好，她觉得：杜若的命是她见过的帝京贵女中，命最不好的那一个！ 比苗玲珑还惨！ 老天爷都是公平的，关了你的门，就会给你一扇窗。 但是在大部分人身上，都会有缺憾。 给了你一，就不会给你二。 杜若不缺亲情，家世显赫，如今父亲还是丞相。 不缺友情，她与皇甫玥之间不但是姑嫂关系，更是手帕交。 但她的情路却是坎坷、凄惨！ 皇甫贺临死之前，心底里真正惦记的女人，依旧是“柳拭眉”。 杜若只是他的责任！ 可杜若明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心有所属、另有所爱，还是飞蛾扑火一般嫁给了他！ 自从嫁给皇甫贺之后，她的命格开始发生了不可抗的逆转。 从新婚夜开始，陷入了被算计之中。 最后，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切犹如竹篮打水—— 一场空！ 这段爱情、这段婚姻，给她留下的是千疮百孔的躯壳。 怀个孩子，从没有过安生。孩子能不能保住，也是个问题。 舒涵语气也很惋惜，道：“六个月的胎儿，本来胎心就有点弱，最近再屡受打击，怕是要坚持不住。” 他朝柳拭眉看去，道：“王妃，我瞧着杜家的意思，还是得求您出手！” 话音一落，立马得来皇甫令尧的一瞪：“……” 舒涵一脸无辜，并不畏惧地看了他一眼。 皇甫令尧更加无语。 没办法，他还真不能对舒涵怎么样。 首先，舒涵与他母亲是故交，这么些年他装疯卖傻之所以能够铁锤，舒涵功不可没。 其次，舒涵是儿子舒君，是他媳妇儿的徒弟！ 唉，自从娶了媳妇儿之后，地位从“减一”到“减一万”了。 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怕了媳妇儿，不得不给一群人脸！ 柳拭眉垂着眼睑，叹息一声，道：“他们让我去杜家？” “不去！”皇甫令尧立即反对：“她杜若怀着孩子，我媳妇儿不也怀着孩子？她还没我媳妇儿肚子大，也好意思让我媳妇儿去见她？” 好在，舒涵说道：“杜家的意思是，会将大皇子妃送过来王府。” “那就让他们送来吧。”柳拭眉同意了。 本来，杜若回来投奔她的时候，拿出了那些资料，她给出的承诺也是会护着杜若的。 皇甫令尧也就没了反对的声音。 皇甫贺对他的请求，是让他在需要帮扶的时候帮衬一把。 这种时候，算、吧？ 相府。 杜恒当了丞相之后，杜家的门楣便比以前要光亮得多。 比起底蕴，上一任相府柳家也就出了个柳赋昀还可以，才气高的儿子早逝，是比不上杜家的。 加上两个儿子都身居要职，又出了个“太子妃”，杜家更是非同一般。 舒涵走后没多久，杜若幽幽转醒。 第2197章 对外一律传说是女娃 如玉过来伺候，与她说话：“相爷与二位公子相商过了，意思是把皇子妃送去敦愚王府救治。” 她叹了一口气，面带忧愁地道：“不过我听他们的意思，是想问问看敦愚王妃，这孩子六个月了，能不能落了？” 杜若猛地睁眼！ 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什么！” 充满了震惊！ 把她送去敦愚王府，一点儿也不叫人意外。 杜若的身子屡受打击之下，加上胎儿越来越大瓜分了她的养分，以至于她现在看上去也有些外强中干那味儿。 她的意志力一直很坚强，一次又一次扛了过去。 但这一次—— 支撑她努力活着的支柱，已经没有了！ 皇甫贺的死，对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如果不是还想为他留住这条血脉，她恨不能就此了却残生。 “我看不行。”如玉如实说道：“肚子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三皇子妃那样怀胎都尚未发现的。这要是伤了，万一连皇子妃你都保不住。不能冒这个风险！” 杜若没有说话。 说起来，先前她不回来投奔杜家，一来是因为虽然杜家在家中也养了一些门客，不乏高手。 但那些人，哪儿能拼得过精心培养的死士？ 二来，也是因为杜若比较清楚，杜家会对她这个女儿看重，不介意让她回娘家。可他们还不知道，想要她死的人，可能是皇甫权！ 这事儿，她也不能说！ “皇子妃，我先给你收拾收拾，再送你去敦愚王府吧。”如玉面带忧虑，道：“就是不知道，敦愚王愿不愿意让你进门呢。” 不是说皇甫令尧他们不近人情，而是…… 杜若丈夫新丧，顶着白孝去别人家里借住，不太吉利。 更何况，敦愚王妃临产在即，她这边一个丧夫的女人过去，只怕会冲撞了别人家的喜气。 她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我身子虽然弱，养养是没问题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敦愚王府吧。” 凄凉的是，如今她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婆家不能待，娘家不好待。 搬一个新的宅子？空荡荡的，都没有人气。 回跟皇甫贺一起住的那处？充满了最后的一段回忆，她没有办法面对！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杜若母亲的声音：“若儿。” 杜夫人是典型的宗族大妇，为人严肃端方。 “夫人。”如玉向她行了个礼。 “你先出去。”杜夫人给了如玉一个眼神。 之后，坐在了椅子上。 杜家的家风跟张家的家风一样严谨，但又有细微的不同。 张家的感情味更浓一些，张妙蓁的父亲很严肃，但母亲蒋氏，与女儿亲近的时候多。 杜家却是一门不苟言笑，加上兄长与妹妹的年龄差有些大，故而杜若从小早熟、且现实。 对于杜夫人并没有坐在床沿温声安抚女儿，杜若也没有任何的失望。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进门的时候喊的是“若儿”，而不是“大皇子妃”，已经算一种亲近了。 她主动切入话题：“母亲，我现在待在娘家不太合适，还是尽早离开吧。” “你父亲说了。”杜夫人说道：“就算你已经出嫁了，却依然是我们杜家的女儿，自不可能将你弃之不顾。” 杜若与母亲的感情也没有特别浓厚，听到这话，她笑了笑，道：“多谢父亲。” 原本，杜若是太子妃，身份高高在上。 因为皇甫贺没了，皇甫权并没有削他的皇子身份。如今她是皇子妃。 但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杜若不过是挂着虚名而已。 这时候，不得不感慨女子地位低下。 在家做姑娘的时候，重男轻女。 出嫁后，在娘家就是客人；在婆家是外人，甚至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若得了个良人，也还算好。 可她少年丧夫，又尚未有孩子依傍。 前景凄凉！ “若儿啊。”杜夫人叹了一口气，瞧了一眼她高耸的肚子，道：“你要不问问看敦愚王妃，这胎是男是女？” 这话，说得多多少少有些犹豫。 “为何要问？” 杜若心说：柳拭眉也曾问过我是否要知道，我都给回绝了呢。 杜夫人面带愁容，说道：“本来呢，大皇子没了，你若生个儿子，在皇家也有个倚仗。” “可眼下风云诡谲，你父亲说了，生了男孙反而对其他人是个威胁，对你也不好。” “相对来说，若是个姑娘，将来就算没受封郡主，也是皇家女。你有皇孙女傍身，境况肯定会比皇孙子要好得多。” 她说的这些，杜若都能理解。 杜若自己也很明白，如果她生的儿子，更多人容不得她。 要是女儿，别人也就不会忌惮大皇子一脉、有朝一日会东山再起！ 矛头就会冲着九皇子去，皇甫瑾将会危险得多。 她不说话，杜夫人又道：“你自幼聪明伶俐，很多事都不用为娘的跟你说，你自己心里一定很明白。”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杜夫人吐出了杜家的一致看法：“你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你不要这个孩子。” “但为娘的自己也是个母亲，瞧着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这几个月来，想必已经培养出感情，我也是不忍心叫你放弃孩子。” “你父亲考虑到，这时候落胎对你身子伤害大，或会有性命危险。便只能折中，想了另外一个办法。” “先让敦愚王妃看看是男是女。无论男女，对外一律传说是女娃。” “将来孩子落地的时候，若是男娃子，便送走。若是女娃娃，就留在身边养着。” “就算皇家容不得你，娘家也少不得你们娘儿俩一口饭吃！” “你看如何？” 也就不提要把杜若这个孩子打掉了！ 毕竟，她的身子状况很差，强行喝落胎药，说不定不仅仅把孩子弄没了，甚至会把杜若这条命也送上西天！ “母亲。”杜若知道，杜家人做出这样的做法，完全是按照她的安危与最好的未来为出发点设想的。 可以说，听起来冷漠无情，但实际上，他们在绞尽脑汁想要尽可能保住她！ 然而，站在情感的角度，她不能接受！ 第2198章 放弃生命的人，最不值得同情！ 这是她的孩子，是皇甫贺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先不说她对皇甫贺的感情如何，只说孩子在她肚子里一日日长大，母子共生。 甚至，这孩子给了她许多支撑下来的勇气！ 做母亲的，怎么能舍弃？ 男孩子就送走，女孩子留着。 这已经是最保险的办法，只要做出选择，对她将来会好得多，也是一条平坦的路。 可她依旧不接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母亲，我自有主张。有劳你与父亲说，无论男女，这个孩子是文斌留给我的唯一的血脉。我要生、且一定要留下！” “你……”杜夫人没能说动她。 女儿已经出嫁了，身份还不是以前那种父母可以管束的。 想要劝说女儿不要以感情为重，但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 如不是为了喜欢皇甫贺，杜若又怎么会非要嫁给他？ 杜夫人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一贯自立自强，太倔强了。挑去了石子的平坦大道你不走，非要选那荆棘之路……罢了罢了，我问问你父亲的意思吧。” 杜若十分坚持：“不管父亲是什么意思，我保持现有想法不会改变！” 对上她坚韧的眸光，杜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杜家对子女的管束，虽然家风算严谨，但总地来说，只要不出格，都会任由他们自己成长的。 在不损害杜家门楣的前提下，子女有自己的意愿，父母不会过多干涉。 这才造成了杜若敢爱敢恨、凡事能够很快做出决定、毫不犹豫的性子。 女儿做了决定，他们又能如何？ “也请父亲放心，我不会牵累杜家。”杜若又说了一句：“另外，父亲当年做的一些事，也请他……多加小心。” 说“好自为之”显得薄情寡义，但如今的状况，她自保都难。 更不要说，要帮杜家做点什么了！ “当年的事？”杜夫人很是诧异：“什么事？” “母亲且与父亲这么说，他自见分晓。”杜若仰头看着床帐顶上，道：“就说，女儿不孝，这件事无法回头，只怕是帮不上忙。” 她不但帮不上忙，到了这时候还要求到皇甫令尧身上去！ 想想也是可悲。 杜夫人狐疑地离去，但刚刚出了杜若的院子，就因为有了别的事情耽搁，并没有把杜若的说法告诉杜恒。 之后，便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杜若也不知晓。 这边，把杜若送去敦愚王府。 她自知自己不宜进门冲撞，主动提出要在后门外的小楼里静养。 柳拭眉答应了，她亲自过来给杜若行针。 等着针阵起效的时间，杜若突然问：“如果想孩子早点出生，可否有什么好办法？” “嗯？”柳拭眉一愣，朝她看过去，诧异地问：“你想让孩子早点生下来？” 瞧了一眼杜若的肚子，柳拭眉叹息道：“你就别想了，你这个身子状况，孩子在肚子里本来就很弱。若是再早产，这孩子以后会不会是三皇子那样的病秧子都说不准。你能希望自己孩子生下来就不健康？” 杜若沉默。 这个想不来，她只能等了。 柳拭眉盯着她的眉眼，看了好一会儿，将心内的疑惑问出口：“杜若，你老实跟我说，心里是不是在计划什么？” “我能计划什么？”杜若平静地看着她，道：“你放心，我能做的计划都是关于我自己，绝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加害。” 柳拭眉坐在椅子上，说话相当直截了当：“加害不加害的，不谈。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杜若等着她。 柳拭眉说道：“皇甫贺单独见我的时候，求了我一件事。” 提到皇甫贺，杜若又是心里怆然，又是着急：“什么事？” 与他有关的点点滴滴，对她都很重要！ 柳拭眉也懒得去隐瞒，说道：“他拜托我，将来帮你们看孩子。” 杜若愣住。 他会这么说，莫不是知晓她的性子会做什么选择？ 柳拭眉眉眼严肃起来，道：“孩子生下来，为人父母就有责任照顾他、看护他、养育他、教育他！” 她说得郑重其事：“杜若，皇甫贺改不了命，他是没有办法选择。他若能活着，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但你……若是抛下自己的孩子，只为自己心里解脱。我看不起你！” 杜若心头一震！ 柳拭眉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自己有俩孩子要带，不会帮你们看孩子。” “此为其一。” “第二，轻生的人，是没有资格投胎轮回转世的，你若有那种想法最好打消。否则，期待下辈子遇见皇甫贺，也是不可能！” “第三，退一万步讲，你的人生你做主。但如果你自己不想活下去，那就带着孩子一起死。免得孩子生下来没有父母，他的未来将会多么可怜！” “你以为留他在世间是为他好？不！因为人间不值得，他极有可能情愿自己从未来到人间！” 话到此处，她也不再多谈他人的私事，而是道：“我为医，见过多少生离死别。多少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努力。放弃生命的人，最不值得同情！” 她最后看了杜若一眼，扶着自己的后腰站起来，道：“一会儿，让连翘给你拔针便是。我倦了，先回去。” 她发了一顿脾气后，待不住了。 她走后，杜若看着床顶，泪水不自觉掉落。 “我能怎么办？” 她呢喃了一句，道：“这样的日子，过一天都感觉窒息！” 那一日，皇甫贺就是躺在这张床上，单独见了柳拭眉。 离开之后，进宫自首，薨于御书房。 他见柳拭眉的时候，说了什么呢？ 杜若不是很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皇甫贺从头到尾，没有真正爱过她！ 或许，对她有欣赏、有怜惜、有责任、有夫妻感情。 但那不是如她爱他一般的爱情！ 柳拭眉依旧是他心头明月！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柳拭眉劝说了杜若，一来是为了那个尚未见天的孩子。 孩子多么无辜啊，还在肚子里没出来，失去了父亲。而他的母亲也已经做了准备，要把他遗弃在这世间！ 二来，是为了她自己。 真担心到时候杜若把孩子往敦愚王府一丢，然后就不管不顾了。 扔出去？她良心过不去。 养着？对她的亲生孩子也不公平！ 皇甫令尧出去办事回来，恰好去把柳拭眉接回来，扶着她走在廊道上，散步锻炼。 “媳妇儿，大皇子妃这个情况，难不成一直要依赖你？” —— 第2199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 为了好生，孕妇要经常锻炼。 所以每日柳拭眉都会在王府里兜圈圈，偌大的王府每天走上一圈，活动量也够了的。 提到杜若的事，她叹了一口气，道：“不然呢？” 她抬头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道：“她的身子弱得很。倘使这几个月没有调整好心态，把身子养好。等到分娩的时候，能不能顺利生产，还是两说。” “啊？”皇甫令尧一愣。 他当然不是担心杜若，而是担心起自家媳妇儿：“媳妇儿，你每日这么努力锻炼，身子没有问题吧！” 慕将离都说，生产是鬼门关，留着那唯一一颗活命的药，就是用在那时候的。 甚至为了预防柳拭眉一时心慈手软，会把药拿出去救别人，他还把药收了回去！ 皇甫令尧更紧张了！ 柳拭眉知道他的全心为自己想，笑了笑安抚他的情绪，道：“你放心，我都做好安排了。” 杜若的生产是一个问题，而她自己。 也不得不做二手准备： 顺产的话，产房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她也做好了一些，关于产后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情况的预案。 另外，倘使因为什么脐带绕颈、胎位不正的问题，顺产不了呢？ 在古代，难产等着女人的，就是死路一条。 孩子窒息在肚子里是危险，母体大出血也是产房杀手之一。 必须准备剖腹产！ 好在，浮生阁女医非常多，柳拭眉早就想过，要把妇科拓展开来，加上产科一起。 展开剖宫术的推广，拯救那些可能因为生孩子丢命的产妇！ 就算不为自己，柳拭眉也早早做了准备，两个月之前，就开始让女医们对一些牛马羊猪之类的动物，进行练手。 到时候就算她自己用不上剖宫术这玩意儿，杜若……可能也需要的！ “真的没事吗？两个呢！”皇甫令尧还是不怎么放心，低头看了一眼她吓人的大肚子，满脸忧虑。 柳拭眉抬手掐了掐他的脸。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摸啊！ 难怪女人都喜欢小白脸，漂亮、好看啊！ 她笑道：“我不能跟你保证说，我一定会没事的之类的话！因为那不现实。” 说得很实诚，皇甫令尧更紧张了。 但她又道：“本身，生产对女人来说，有一定的危险。但我是个大夫，我自己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要怎么做才是最自己最有利的。” “至少，在心态上我肯定能够调整到最好，也不用担心太多因为产妇心理负担太大、而引起的小意外。” “而且，我拥有整个四国天下最好的医疗体系，毒医、药君、加上我自己、我手底下的女医。” “另外，还有医药世家舒家在背后，又拥有了皇家儿媳这样优厚的条件，想要什么天材地宝，也都唾手可得。” “试问，在这样的条件下，倘使我还把自己作死了，我对不起祖师爷么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笑着的，眉眼充满了自信。 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她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时代能够掌握的最先进的、最得天独厚的条件，都拥有了。 就只差孩子到来！ 被她强烈的信心感染，皇甫令尧也算放心了些。 他叹息着，提出了一个十分烦恼的说法：“你生孩子的时候，能不能把我敲晕？或者一碗药把我弄倒？” 柳拭眉挑眉：什么鬼！ 不等她回答，她家狗子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不行啊，你生产的时候我得陪你啊！我要是晕过去了，那怎么行？” “你为何要晕过去？”柳拭眉好奇地问。 皇甫令尧脱口而出：“我害怕啊，到时候我肯定吓死的！”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不过，我还是醒着吧。媳妇儿为我生孩子，我却晕过去睡大觉，那也太无能了！” 柳拭眉被他逗笑了。 这人也好意思，把“我害怕”、“我会被吓死的”这种话说得这么坦白！ 她伸出手臂环抱着他的腰，黏在他身上，笑嘻嘻地问：“令尧啊令尧，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明明随着成亲日久，他成熟沉稳的一面，已经浮现出来。 但大概是马甲穿太久了，在她面前大部分时候，还总是特别奶的。 老大不小还这样，简直萌死她了！ 任何时候，只要柳拭眉抱住自己，皇甫令尧都是要立即抱回去的。 他环抱着她，弯腰在她颈间轻轻吻了一下，道：“男人不能说可爱，我都要当爹的人了。你以后千万不可在孩子面前这么说我，不然……我的脸往哪儿搁？” 柳拭眉又笑出声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观离合。 这边，夫妻俩甜甜蜜蜜，卿卿我我。 那边，同样身怀六甲的杜若，却形单影只，年纪轻轻守了寡！ 只怨世事无常，长恨人心不如水！ 六月天，闷热得人要发疯。 一场又一场的雷雨，带来了一丝丝清凉，却解不了急。 在这样雷阵雨密集的酷暑里，俞家迁徙已经进行了大半。 旁支基本都迁出帝京，如今只留下本家善后，还有个俞侧妃。 俞晚清为四皇子侧妃，是不会跟着娘家迁居的。 她受了重伤，还住在浮生阁里养着。 一个女人、还是个侧妃的身份，无才无德，失去了生育能力，还有什么用？ 虽说俞家为了她声讨三皇子，但不代表俞家还能对她有什么指望。 倘若俞晚清是个厉害的，将来还可能争取一下，帮俞家迁回来，享受帝京繁华。 但她却是个草包！ 失去了长公主的爱护，她什么都不是！ 住在浮生阁里，除了她的贴身侍婢香儿，其他人照料她都不是太精心。 她心里当然恨极！ 这一日，她小睡片刻醒来，因为腹痛不能起床，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这几尺床榻。 “香儿？”感觉口渴，她喊了一声。 香儿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回应，但屏风外却有人影浮动。 俞晚清有些生气：“人呢！谁在外头？” 外头传来一道不辨男女的低沉嗓音：“平安郡主、俞侧妃，是谁把你害得这么惨的，你就没有去想吗？” 俞晚清一愣。 第2200章 莫名的信心，就这么诞生了 要不为什么说草包是草包呢？ 因为皇甫霖给了自己这么惨痛的重创，俞晚清非常痛恨皇甫霖，心里也盘算着，将来要找个机会，给皇甫霖再戳几刀。 但她思考问题一般浮于流表，没有人提醒她的话，她绝对不会去想太细、太深的东西。 此时有人给她提出了问题，她下意识反问：“谁害我？难道不是皇甫霖那个狗东西？” 隔着屏风，她只能看见一道影子在外面晃动。 这人应该是披着一身漆黑的斗篷，兜帽将头罩住。 “他”低笑一声，道：“对呀，三皇子将你的祖母送进宗人府，被人毒死了，让你失去了倚仗。唉，没人关爱的孩子，就是这么可怜啊。你怎么不想想看，是谁让你嫁给皇甫瑶的？又是谁弄死了皇甫娇？之后，是谁让你被迫去相国寺受苦？” “是谁？”俞晚清草包之名，名副其实。 让她嫁给皇甫瑶的，不是祖母吗？ 一来为了不用和亲、二来因为除此以外她不可能嫁得更高了，不是吗？ 皇甫娇死在了宗人府，据说是苗杰买凶下的毒！ 而她被迫去相国寺受苦，是从温书青那个贱人开始的！ 再后来，就是皇甫霖当街行刺，害她落到现在最惨的境地，身为一个女人，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了一句：“罢了，我怎么对你期望这么高？” “他”干脆直接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让你嫁给皇甫瑶的，是芳妃！” “芳妃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可以倚靠的妻族，所以选了俞家。因为你是太子挑剩下的啊，比较容易得手！” “毒死皇甫娇的人，不是什么冤大头苗杰，而是皇甫贺！是他买凶去宗人府，毒害了你的祖母！” “至于后面这件事，自然就是萧妃、三皇子了。” “所以，俞晚清，你的仇人多得很哪！” 俞晚清愣了愣。 她认真思考，好像真的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 但很多事情她也是不了解的。 譬如芳妃找俞家表示联姻意图，一开始看中的也并非俞晚清。 譬如，皇甫贺为何要毒死皇甫娇。 更多的事，哪怕别人告诉她，她也不会想太深入，更不会联系起来。 她又问：“你是何人？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我？”那人又是一笑，道：“只是一个为你鸣不平的过路人罢了。” “他”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这些事本也与我无关。只是为你不值，恰好过来浮生阁抓药，就进来多嘴跟你说了几句。” 还别说，“他”说的，都是俞晚清心里一直打结的问题。 这段时日她心里好恨，感觉谁都对自己有恶意，却又不知道要怎么恨他们、怎么报复他们？ 现在，这个人出现，为她指点了迷津—— 皇甫贺、皇甫霖、皇甫瑶！ 这些人都是她的仇人！ 皇甫贺已经死了，不还有杜若吗？不是还有皇甫玥、皇甫瑾吗？ 至于皇甫霖，萧妃高高在上傲慢得很，难道那嘴脸不讨厌？ 温书青眼高于顶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自己摔倒掉了孩子，还栽在她头上，难道不可恨？ 芳妃…… 很重要！ 如果不是芳妃跟圣上求来这门婚事，她怎么用得着嫁给皇甫瑶那个草包？ 没有这个引子，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因为与温书青起冲突弄了温书青的孩子，祖母不会因为这件事被关进宗人府，她也不用被赶去相国寺…… “多谢你，我不应该躺在这里等死，我要报仇！”俞晚清慢慢的，把自己的思路给捋好了！ 她又看向映在屏风上的影子，问：“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你看看我这个样子，俞家也不会帮我，我能怎么办？” 那人说道：“问我就问对人了。” “他”幽幽说道：“最痛快的报仇，自然是除之而后快！你想想看，芳妃四皇子没了，你就不用受这等婆婆丈夫压迫。对不对？” 俞晚清举一反三地道：“对对对！芳妃和皇甫瑶这对母子，欺人太甚！” “另外，只要皇甫霖死了，我也算报仇了，消除我心头之恨！” 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杜若要生孩子，我这辈子都不能生了，她凭什么生孩子！” 把他们都弄死，才能舒服啊！ 琢磨了一会儿，俞晚清又道：“还有柳拭眉那个贱人！最虚伪的就是她！她快要生了吧？她凭什么平平安安的？都说想弄死孕妇最容易，我也可以从她下手啊！” 听到这话，外头那人失声而笑，道：“别的不说，只说柳拭眉。你屡次在她的手底下吃败仗，可有讨过便宜？你不怕她么？” 俞晚清气息一窒：“……” 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怕柳拭眉了。 但对柳拭眉那手毒术，她还是有点发憷的！ 尤其对狗咬人还凶、不讲道理扑上来就咬的皇甫令尧，她心理阴影更重！ “拿出勇气来，反正你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也没有未来可言了。先从容易的入手，弄掉一个算一个。”那人说道：“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向前冲就对了，不是吗？” 俞晚清简直将这人的话奉为神明：“对，向前冲就对了！” 再看去，屏风上的影子已经没了，窗户上的帘子似乎被风吹动。 刚才那个人，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但俞晚清的心，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 她心里念叨着：“我要报仇！我已经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弄死一个算一个！” “从容易的开始，先挑芳妃和皇甫瑶，搞完他们再去找杜若。” “紧接着，弄皇甫霖温书青他们俩。” “等把仇人都解决了，我就强大了，再去弄柳拭眉，不就好了吗？” “就这么办！” 莫名的信心，就这么诞生了！ 当然，这一切犹如风过无痕。 俞晚清这一次学精了，这件事谁也没有透露。 过了两日，宫里头传来消息：圣上病了！ 什么病？ 也不严重。 每个人一年到头挨上一两次风寒的，岂不是很正常？ 一群太医侍奉着龙体，照样处理国事，没什么好担忧的。 消息传到敦愚王府。 柳拭眉蹙着眉头，感觉到不解：“我下的药，可不会引发风寒！” —— 第2201章 我搞事业，你又不搞 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道：“令尧，圣上得的病，应该是正常的风寒吧？” 按照她的计划，给皇甫权下了毒，让他发病而死。 死得很自然，不会引发太大猜疑，不会影响将来皇甫令尧为帝的声誉。 现在皇甫权确实病了，却不是她预料中的结果！ 她满心疑问：“按说，我下的药还没有这么快起作用，至少还要过几日才会发作。” 皇甫令尧不懂她那些东西：“你也没让我知晓，我哪能知道呀？” 柳拭眉一个眼风飞了过去：“怎么？我不让你知晓还不是为了你吗？你还不乐意上了？” 家养狗子自然是立刻赔笑脸：“怎么会呢！我就那么一说，不是怪你的意思。” 为了表示忠心，他又道：“一会儿我就去打探一下消息！” 舒雨桐恰好过来交功课，听到这话故意取笑他：“师丈，在我师父手里，你可翻不了天去啊！” 皇甫令尧嗤笑：“我为什么要翻天？这天儿是我媳妇儿的，我乐意被她压着，不行么？” 柳拭眉笑了笑，问舒雨桐：“风寒啊，桐桐，你给我说说看，有几种类别、分别是什么症状、脉象如何、怎么用药。” 正好，接着皇甫权得病的事，考徒弟。 “这可难不倒我。”舒雨桐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对答如流。 柳拭眉点点头。 风寒感冒这种东西，是最常见的病症。 做大夫要保证，在小病上万无一失，突破大病救治技能。 舒雨桐笑眯眯地道：“我说的是不是都对呀，师父？” 一听她这得意，皇甫令尧就忍不住逗她：“说得对有什么用，皇帝又不会请你去看病！” 见状，舒雨桐的脸色立即不好了，瞪了他一眼，然后朝柳拭眉这边亲近了一些：“师父，你看看他，见不得我好？” 告状小能手！ 柳拭眉还没有给出反应，皇甫令尧笑嘻嘻地又道：“你错了，我怎么会见不得你好呢？” “我巴不得你过得好！”他伸手将舒雨桐抱住柳拭眉胳膊的手给拿开，道：“小水桶快点长大，等我媳妇儿肚子里的娃娃生下来，当师姐的你就可以带师弟师妹了！” 舒雨桐：“……” 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无耻到这种程度！ 她才多大，就打算把奶娃子丢给她带？ 她不想理他，转头问柳拭眉：“师父，你这也快要生了，俩娃娃呢！奶娘请好了吗？” 说来说去，真的怕柳拭眉也有这想法。 “找了两个。”柳拭眉应道。 她打算亲自喂养孩子，但俩孩子呢，她这小身板也不算强悍，可能奶不了两个。 奶娘找来，是专职带娃，以备不时之需。 但古代带娃的经验，估计会和现代人有些冲突，她还要专门培训一下。 舒雨桐点点头，道：“在尚未需要之前，让奶娘先去浮生阁学习学习。” “没错！”皇甫令尧第一个认同：“还有，媳妇儿以后可能还是会很忙。你事业心强，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带孩子！” 说完，但见柳拭眉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不由一愣：“怎么？” “我搞事业，你又不搞，不是吗？”柳拭眉笑得灿烂。 皇甫令尧：“……” 敢情她是要他专职带娃呢？ 他立即表示反对：“我是无所谓啊，但你那些算账什么的，能不喊我吗？” 柳拭眉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她眼神里分明写着：不能！ “罢了罢了。”他也就不说什么万一要上位的话，朝政的事烦都烦死他了，哪儿还有心力去给她算浮生阁的账本？ “对了，杜若那边情况如何？”皇甫令尧问。 他不是关心杜若怎么样，只不过，皇甫贺的未亡人，他多多少少有些上心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有舒君在那边照看着呢。”提到杜若，柳拭眉的笑容隐去，道：“她的身子状况不怎么好。” 还是那句话，大夫治病开药，治不了心病。 杜若心如死灰，对胎儿的影响肯定是有的，若是她自己不能振作起来，很难康复。 光是要大夫努力，病人不跟着往一处使劲，怎么可能好？ “不过，”柳拭眉又道：“五公主在看着她呢。” 皇甫玥是最了解杜若有多爱皇甫贺的人，生怕杜若会想不开，所以几乎是十二个时辰一直守在那里盯着杜若。 皇甫令尧脸色有些沉冷。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只在心里道：“这就是我们的父皇！别人怎么谋害我们，那终究是外人。可他呢？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竟然容不得自己的子孙！” 敦愚王府后门外。 杜若睡着了，皇甫玥从她房里出来，叮嘱如玉：“我要出去一趟，你一定、一定要贴身盯着小若，不能给她落单，知道吗？” “是。公主。”如玉应了。 皇甫玥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装，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皇甫瑾跟上了她：“玥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皇甫玥本来想拒绝的，但想了想，答应了：“走吧。” 抱着小灰灰的皇甫瑾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帝京南城门。 等了一会儿，一行数人牵着马匹走过来，打算要出城的架势。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梅玉卿！ 他有着绝代风华，如今衣装打扮已经不是过去“梅老板”的扮相，而是南吴景王微服来到民间的装扮。 但贵气是真的，衬得他整个人更显眼。 “你怎么来了？”梅玉卿的步履有些急。 面对心上之人，仍旧是放眼望去，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她。 他朝她走过来，又跟皇甫瑾笑了笑，道：“阿瑾你也来啦。” 皇甫瑾喊了一声：“梅哥哥！” 梅玉卿伸手摸了摸他怀里的兔子脑袋。 皇甫玥不怎么精神，经过了这一次的打击，她的眼睛一直都有些红肿，消不下去。 她语气淡然：“听说你要走，我送送你。还好，赶得及。” 梅玉卿有急事要回南吴，所以急匆匆地差人送信去那边给她。 来不及见上一面就要走的，皇甫玥也不去他的住所找他，而是直接来到城门了。 第2202章 背道而驰 先不说梅玉卿算是她的老朋友了，光就是人家救了他们几条命，送行也是应该的。 不然，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可能离开杜若那里。 虽说，杜若怀着孩子未必会在这时候庆生，但她依旧很担心杜若的情况。 不敢赌万一。 “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梅玉卿看着她的脸，有些感慨：“倘若不是你需要照顾大皇子妃，我都想邀约你们去南吴走上一走。” 留她在这里，他十分不放心。 但比起她离开帝京在大蜀其他地方生活，还不如留在帝京。 在帝京，又住在敦愚王府的后巷，相当于告诉了帝京里的其他人马——他们现在是受敦愚王府照拂的，明目张胆敢去下手刺杀他们的人，就会减少很多。 如今的敦愚王在帝子之中算得上是如日中天，除非皇帝要动，别人轻易不敢动他。 “以后有机会吧。”皇甫玥说了一句场面话。 以后吧、下次吧。 这种话，通常都是一种应酬的官话，代表着：没有下次了。 但在梅玉卿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一定还会找她的！ 他说道：“对，以后。如今南吴内部也在动乱之中，你去也不安全。待南吴平定之后，我再邀请你去。” 自己搅和进朝堂厮杀没关系，就怕顾不上照顾她。 南吴平定之后她能去，肯定是他上位之后。 因此，不管此时再不放心她，他都必须得走。 时间紧急，梅玉卿没有多说什么，叮嘱皇甫玥平日尽量减少外出，跟姐弟俩道别后就走了。 送他出城后，姐弟俩往回走。 皇甫瑾突然道：“梅哥哥喜欢玥姐姐！” 皇甫玥一愣。 这么明显的么？ 明显到，这小屁孩都能看出来？ 皇甫玥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小，别关注这些事。” 年纪再小也看出来了，皇甫瑾看了一眼皇甫玥，他非常肯定地道：“我瞧着梅哥哥挺好的，玥姐姐为何不喜欢他？” 皇甫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前行。 见她脸色不愉，皇甫瑾观察了一会儿，也不问了。 他心想：缘分这种事，大概是讲不清的吧？ 虽然他不太懂，但大家都这么说。 尤其是那段时间皇甫贺与杜若一起住在小宅院里，偶尔皇甫贺会教导皇甫瑾的功课。 皇甫贺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他只恨自己没有更多时间，教养弟弟成人。 心里感慨多，难免会给他讲不少这个年纪不懂的道理。 皇甫瑾也就知道什么叫做“造化弄人”、“天意难违”。 或许，皇甫玥比喜欢梅玉卿，就是一种天意造化？ 两人回到了小楼这边，却没想到，竟会见到慕将离。 皇甫玥心想：这才是天意。 即便明知道不可能，但每次见到他依旧会感觉心里欢愉又疼痛。 欢欣是因为见到了喜欢的人，疼痛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 单相思果然是最痛苦的，甚至她比杜若还要难。 杜若好歹还有曾经，她皇甫玥在慕将离那里，连个“曾经”都没有！ “五公主、九皇子。”慕将离刚刚从小楼里出来，见到他们俩，朝他们颔首。 这就算过去了。 皇甫玥努力调整脸上的神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看。 她故作冷淡地道：“慕公子过来送药的？” 也只有如此，不然他不会来。 “对。”慕将离维持了基本礼貌，道：“拭眉让慕某给大皇子妃送一些安胎药，已经交给君儿。” 话说完，他微微欠身。 转身离去。 依旧冷漠如雪。 皇甫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敦愚王府的后门，进去后，那扇门关了。 再看看自己临时暂住的这栋小楼，忽然感觉到：这扇门，或许阻隔的并不只是敦愚王府与后巷，而是…… 两条不同的道！ 她与他，不同道、不同志。 背道而驰！ 那她为何会喜欢他的呢？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喜欢他什么呢？ 如果说得清楚，那就不叫喜欢，而叫图谋了！ “玥姐姐。”皇甫瑾看着她带着哀伤的眼神，有些担心地道：“你去看他，还不如多看梅哥哥几眼呢！” 皇甫玥低头看他，屈指在他脑门上一弹，道：“小屁孩儿，管那么多作甚！管好你的兔子就行！” 皇甫瑾吃痛，单手抱着兔子，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脑门，老老实实不吭声了。 他也看出来了，皇甫玥并不想过多谈论这件事。 事实如何，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无法自控而已。 三四日过去。 “这鬼天气，越发炎热了。”墨儿碎碎念进了书房，捧着新熬好的燕窝羹，道：“大小姐，瞧着天又要下雨了，王爷还没有回来，再晚点就被雨困在外头啦！” 柳拭眉半倚在大猫身上，正在看上个月的账册。 闻言，她懒懒说道：“他能是怕下雨的人？” 她家狗子啊，下雨能拦住他回家的脚步？ “说的也是。”墨儿笑了，把托盘放在桌上，问：“现在喝吗？不烫了，应该还好。” 柳拭眉不能直接加冰食用，熬出来的热食盛在碗中，在托盘上垫上一些冰块。 冰镇过的，寒气没有直接加冰那么重，又不至于太热，让人难以就口。 她将账册放下，接过玉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燕窝这种东西，有一种常人不太乐意接受的味儿，算不得什么美味。 吃个“补”而已。 每日一碗，她越发有些腻烦：“明儿给我换别的。” 墨儿正要劝说，外头传来了响动，哗啦啦，倾盆大雨下来了。 “风很大。”墨儿去把窗扇给关上，以免雨丝飘进来。 刚刚弄好，又听到了外头连翘的声音：“王爷。” 墨儿惊讶地道：“哎呀，正好，没被雨淋。” 柳拭眉捧着碗，还没有吭声，下一瞬门被推开，皇甫令尧急匆匆地走进来：“媳妇儿，一会儿那老太监过来的时候，你就装病！” “什么？”柳拭眉一头雾水。 但见自家狗子脸上还有雨水，怕不是为了快些，没走那迂回的廊道，而是冒雨淋过来的。 墨儿递给皇甫令尧一条干布巾，询问：“王爷，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接过来随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圣上病得厉害了，太医的药不管用，咳嗽得今日早朝都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第2203章 已经怀疑是柳拭眉下的手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去给他瞧过了，却瞧不出所以然来。” “他一怒之下，把太医院首座莫昌的职给撤了。” “另外，有太医提议，请你过去给他瞧病。被打了五十大板，理由是叨扰你养胎。” “但晌午，他用膳的时候，突然呕吐不止，服药、针灸也不管用。” “这不，还是差隆安那老太监来找你了！” “我得知了消息立刻赶回来，想必一会儿隆安就到了，你赶紧装病！” 他连珠带炮地说了这么一通，当然是不想让柳拭眉进宫去给皇甫权看病。 先不说会累着他媳妇儿，这要去了，那还得了？ 治好他？ 违心！ 治死他？ 要被问罪的！ 柳拭眉很是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圣上病得越来越重了，传我进宫去给他看诊？” 她一个想要皇甫权死掉的人，还让她去给他看病？ 怕不是治病，而是要命哦！ 不过，皇甫权中的毒，好生厉害啊。 柳拭眉不禁好奇起来，这毒究竟打哪儿来的？ 这边还没有安排妥当，李公公过来传话了：“王爷、王妃，隆安公公冒雨前来传圣上口谕，命王妃进宫去给圣上看诊！” 皇甫令尧自然不肯，扶着柳拭眉站起来，道：“媳妇儿你装病，我会去他那里使劲儿哭，让他找别人！” 虽然是他亲爹，不也是他的仇人么？ 他不能手刃亲爹，却可以见死不救啊。 但柳拭眉却有不同看法：“可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中的什么毒，又是何人所为？” 在她下毒之前，就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 是哪一路人马，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不可掉以轻心。 见她这么说，皇甫令尧急了：“可你去了，一会儿出点什么差池，都会赖你头上！不管他死没死，你都有弑君的嫌疑！” 可以说，皇甫权思来想去让柳拭眉去给自己看病，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说不准，他已经怀疑是柳拭眉下的手了。 毕竟这里里外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人，除了柳拭眉，还有谁？ “可我不去，也会说我抗旨不尊。”柳拭眉来了个反驳。 皇甫令尧一怔。 也确实是她说的这个道理。 她必须得去，但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她会很被动。 皇甫权没被治愈而死了，可能会赖她头上。 治好了，也不见得就有功劳，皇甫权性子多疑，依然会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而不是理解为她的医术惊天！ “去一趟是必须的。”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是什么人下的手，我们得心里有数，以免……旁生枝节。” 譬如萧妃，就盯着那个皇位。 如果是萧妃下的手，突然把位置给夺去，倒是少不得要反过来对付他们的！ 现在萧妃还把他们当友军，可一旦他们上位之后，就会把她当成敌军了！ 皇甫令尧心知她说的在理，可瞧着她的肚子，他的心肝儿都是发颤的：“媳妇儿啊，你这肚子都快要生了！” “这不是还有个把月么？”柳拭眉伸手，让他扶着自己站起来。 然后又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那是自然！”皇甫令尧怎么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进宫？ 两人换了衣裳，去了皇帝寝宫——长安宫。 尚未得入内，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 这咳嗽很是猛烈，完全不像得了风寒三四日、还有一群太医诊治过的状态。 隆安通报过后，两人得以入内。 皇甫令尧扶着柳拭眉小心翼翼地跪下，行礼问安。 “起来吧。敦愚王妃怀胎……辛苦了……还……要奔忙为……朕看诊。”皇甫权说这一句话，咳嗽了好几次。 咳嗽严重的时候，真能要人命，咳出腹肌的那种！ 他招了招手，允柳拭眉为自己诊脉。 柳拭眉过去，皇甫令尧扶着她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瞧着他紧张的样儿，皇甫权横了他一眼。 但话没出口，又猛烈咳嗽了一阵。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怎咳咳……怎么，离得远咳咳……远一些，朕还会一咳咳……一刀要了咳咳……要了她的命？” 皇甫令尧心说“那可不见得”，嘴上哼了一声，撇开头不说话。 敢跟皇帝赌气的，也就他一人。 但，看起来是赌气，实际上并不是。 他是真的气！ 柳拭眉给皇甫权诊脉过后，结果让她十分惊讶。 “是……怎么……回事？”皇甫权捏着帕子又是一顿猛咳。 “圣上稍后，臣媳先瞧瞧病历。”柳拭眉转身，翻阅太医们诊脉留下的档案记录。 她在给皇帝看病的时候，还有其他太医在。 皇帝是不会放心让一个大夫给自己看诊的，这本档案也是留下了太医院所有有名号的太医的诊断记录。 一致结论：风热咳嗽。 许是这天太热了，虚火上升所致。在皇甫权练武过后汗湿了内衫，没有及时更换，引发了疾病。 皇甫权的症状，几乎符合一切感冒的症状，除了没有发烧之外。 但有一点很奇怪。 按理说，他这病早期已经被发觉了，太医立刻开了药，喝下去后哪怕压制不住，也不会越来越严重。 尤其是咳嗽。 正常感冒初期咳嗽症状也不会明显，他这两三日时间，咳嗽都比何妃那种久病不医、拖出来的支气管炎、肺炎还要严重得多！ 看完了记录，她转过头来，道：“圣上一直咳嗽着，没有个停歇的时候，总不是办法。恳请圣上允许臣媳为您行针布阵，先把咳嗽压下去再说其他。” 给皇帝看病都要经过允许，开药、下针更需要得到信任。 皇甫令尧站在一旁，一听说要行针，立刻问：“要脱衣裳不？” 想想，就算他媳妇儿是大夫，可脱公公的衣裳下针，怎么想怎么诡异不是么？ 柳拭眉也不想，朝皇甫权看去，道：“男女有别，臣媳还是圣上的儿媳，说出去也不好听。恳请圣上准许，由臣媳口述、让小徒舒君为圣上下针。” 男女有别，若在普通的病人身上，或许她也不会这么介意。 但现在就是最好的推托之词。 皇甫权同意了。 第2204章 极有可能是萧妃干的 于是，隔了屏风，柳拭眉口述指导舒君给皇甫权下针。 待结阵成功后，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皇甫权的咳嗽果然压制了不少。 虽然没能完全消停，但已经没有那么密集了。 此时，柳拭眉已经开好了药方。 当然，她的治疗记录与药方子，都是要登上卷宗的。 这些事，自有连翘去做。 她打算走了：“今日服两剂药下去，看看效果如何，明日早晨臣媳再来给圣上复诊。” 太医给皇帝看诊都是随侍的，但她不是太医、是儿媳，还是个孕妇，当然不可能留下。 皇甫权眯着眼眸，道：“就在宫内住下吧。” 咳嗽不那么厉害了，他总算舒坦了一些，也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但想到昨夜一宿未眠，咳了个通宵、恨不能把肺都咳出来的痛苦，他必须不能让柳拭眉和舒君出宫。 他又吩咐：“隆安，敦愚王妃怀胎辛苦，必须要小心伺候着，万不可轻忽。” “奴才遵旨。”隆安自然明白。 如此定了，柳拭眉不能出宫。 出了长安宫，敦愚王夫妻自然还是住寻鹿殿。 走在路上，皇甫令尧气呼呼地道：“什么小心伺候着，分明就是要扣着你在宫里不放！” “小心伺候着”一语双关。 一来是伺候好柳拭眉的胎； 其次便是要看好她，不让她搞事情！ 柳拭眉蹙眉，道：“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让我出宫，想必是怀疑我了。” 怀疑什么？ 自然是怀疑，他中了什么诡异的毒，就是柳拭眉下的！ 柳拭眉本来确实给皇甫权下了毒，自己诊脉的时候，发现那毒性也确实隐藏在皇甫权的经脉里。 若祁阳来诊脉能看出一点儿苗头来，但别的大夫诊断不出来。 可她这人下毒，习惯成自然不太喜欢立竿见影的那种，风险太高。 故而，皇甫权中的她的毒，至少还要个四五天才会发作。 如今…… 她又道：“令尧，送个消息去给哥哥，想办法让他进宫来，我与他一起分析一下。” 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你怀疑是老慕的药？” “我怀疑，是琉璃阁的药！”柳拭眉说是怀疑，其实已经有九分肯定了！ 琉璃阁在慕将离的地盘，也有不少药君的药物在寄售。 但总的来说，琉璃阁还有很多隐秘的事，是慕将离都不清楚的。 也有很多秘毒，是慕将离尚未接触过的。 柳拭眉住在万蝶谷养胎、解毒的那段时日，她与慕将离、祁阳三人经常一起泡在药房里，对彼此的能耐自然有几分了解。 因此，她猜测皇甫权体内的药，慕将离或许有头绪。 所以，把他叫进来，两人商议一下。 皇甫令尧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好，我立刻让黎信着手去安排。” 皇甫权不让柳拭眉出宫，没说不让皇甫令尧离开。 但把媳妇儿单独留在宫里，他可不放心！ 他又问：“那他的‘病’，能治吗？” 柳拭眉唇角微微一弯，没有说话。 能不能治，都不可能给皇甫权根治！ 但她在犹豫，过几日她下的毒发作了，可否要去除？ 皇甫权让她来做主治大夫，也算下了一步好棋。 这不，她想要弄死皇甫权，都必须认真考虑清楚才行了。 若皇甫权在她主治的时候死去，她势必要负上弑君的嫌疑。 哪怕不是她做的，这个锅都要扣在她头上！ 暂时，住进了寻鹿殿。 他这边刚刚住进去没多久，皇甫霖就来了。 同行的还有温书青。 皇甫令尧吩咐黎信把人都带出去，两对夫妻单独在殿中说话。 皇甫霖直切正题：“是你们做的？” 显然，一听说皇甫权病了，并且还很严重，他们下意识以为，是柳拭眉下的手。 “我还想问你，是你们做的不？”皇甫令尧反问。 两对夫妻面面相觑。 他们之间或许还有一些私隐的事没透底，但在这些事上，算得上同气连枝了。 不至于这点事还能隐瞒起来。 皇甫令尧狐疑地盯着皇甫霖，不太相信地道：“对你的话，我表示怀疑。”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按说应该是信得过。但不排除，皇甫霖没做，萧妃却做了！ 毕竟，萧妃接触皇甫权的机会，可比皇甫霖夫妻俩多得多！ 理解他的意思，皇甫霖一愣，下意识去看温书青，道：“你怎么看？” 温书青蹙眉，道：“不排除是娘娘做的这个可能。” 萧妃野心勃勃，想要扶持儿子上位，自己也想做皇后。 怎么样才能迅速达成这么目的呢？ 皇后的位置让出来了，储君位子也在空置状态，但皇甫权却不肯动！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步到位！ 只要皇帝病重，群臣就会上表，哄抬皇帝立储。 这不，皇甫权就必须在所有儿子中间立一个储君了么？ 到时候，群雄逐鹿、各凭本事！ 老大死了、老四废了；萧妃再去把皇甫令尧这边拿下；皇甫晔是个将才，却不是帝才，还有北齐国的母族，不可能做皇帝。 其他都是小孩子！ 那么，最大的可能，不是皇甫令尧，就是皇甫霖！ 而皇甫权对皇甫令尧一直很是忌惮，如此一来，只能考虑皇甫霖了不是么？ 所以，极有可能是萧妃干的！ “娘娘想给你纳侧妃，好给你堆砌高位。”温书青又道：“但你用放弃治疗来威胁她，她不得不从其他方面下手。很正常。” 龙椅只有一把，皇帝不死，位置就让不出来。 皇甫权如果一直康健，再活上二三十年，等到萧妃可能都熬死了，自己的儿子可能还上不了九五之尊之位。 让皇甫权让位，才是最快的办法！ 她的分析确实有道理，四人暂时沉默下来。 皇甫令尧揶揄地看向皇甫霖，道：“你还能用放弃治疗来威胁萧妃，只为了你不想纳侧妃？你这是为你媳妇儿呢，还是为你自个儿身子着想？” 得来皇甫霖一个狠狠瞪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温书青这边还没算完全过去呢！ “你们打算怎么办？”柳拭眉朝温书青看去。 第2205章 脸上写着我是她未来男人 老三家的，看上去是男强女弱。 毕竟皇甫霖是个张牙舞爪的人，凶得很。 但和敦愚王府一样，承华宫真正做主的人，还是女主人。 皇甫霖并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所以柳拭眉当然是问温书青打算怎么做了。 温书青垂着眼睑，道：“娘娘如果真要做这样的事，我肯定是拦不住的。” 她看了一眼皇甫霖，又道：“你也说服不了她。” 一个人的野心，挤进了牛角尖里，就算是皇甫霖去说，肯定也不能打消她的念头。 上次纳侧妃的事，如此。 此次想要上位的事，亦同。 纳侧妃的事，她也不以为，如此便是终结。 皇甫霖蹙眉，道：“也不怕啊！” 他倏地一笑，道：“真把我拱上去了，等我上了大位，就下旨禅让不就好了吗？” 在他认为，解决这个问题简单得很！ 真把他推上去，做了皇帝之后，一切不还是他说的算？ 皇甫令尧一愣。 他已经与柳拭眉商量好，想要把控皇权，护住自己在乎的所有人。 想把皇甫权弄了，倒并不完全为了权势，也有为母族报仇的原因。 可现在，皇甫霖竟然说到手的皇位，可以拱手让给他？ 他笑问：“你上去后，享受了坐拥天下的滋味，还能舍得下来？” 人的贪欲是无穷的，是人都有贪念。 区别只在于多、与少而已！ 品尝过权力巅峰的拳头，还能舍得放手？ 皇甫霖哼了一声，道：“但凡我身子骨好一些，我可能都不会舍得。我身上也留着皇甫家的血，凭什么我就不能继承皇位？” 他又看了一眼柳拭眉，道：“但是，二皇嫂轻而易举就能将我弄死，我何必不自量力呢？” 始终记得，柳拭眉还在他身上下了钳制他的毒根。 她能治好他，也能毒死他！ 柳拭眉只是挑了挑眉，并不说话。 “行吧，我去问问，是不是母妃做的。”皇甫霖觉得：既然大家都认为萧妃做的，那就先去问。 萧妃对别人不一定说实话，但对儿子那叫一个宠爱，他去问的话，肯定会说的。 于是，夫妻俩告辞。 一个直接回承华宫，一个去了栖霞宫。 皇甫霖进入栖霞宫后，却发现不仅仅是萧妃在，还有一位千金小姐。 他从小身子弱，从不曾参加过任何的集会宴席，故而对帝京世家的千金贵女们，没一个认得的。 见他跨步进入殿中，那女子站起来向他行礼：“芊芊给三皇子请安。” 也算温婉大方。 皇甫霖蹙眉，不满地朝萧妃看了一眼。 一般名门嫡女，就算上门去做客，见外男也会多注意些分寸。 大宫女通传三皇子来了，做客的小姐理应退避。 但这姑娘，貌似也太过大方了一些。 可说她大方，又似乎隐隐带着些羞涩？ 他又不蠢，还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萧妃明着答应了不给他纳侧妃，暗中却还在接触这些可能给他填充后院的女人！ “霖儿你怎么过来了？”萧妃脸上带着笑意，一脸很是意外的样子，道：“芊芊是来探望本宫的，她是你表姨娘、郭家的姑娘。算上去，也是你的表妹。” 意思是：亲戚，不是外人。 “郭家？”皇甫霖才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但提到表亲的郭家，还是知道的：“吏部员外郎的郭家？” 好像是有这么个表亲！ 严格来说，是萧妃庶出的表妹，嫁给了吏部员外郎郭峰做侧室。 而郭芊芊，是郭峰的庶女。 萧妃笑道：“你说对了。扯亲戚关系太远，喊芊芊表妹就好了。” 皇甫霖虽然满心不高兴，却也还算给面子，道：“母妃，我有事情与你说。” 意思很明显，让闲杂人等退下。 见他对自己冷冷淡淡，郭芊芊垂着头，安分地道：“娘娘，芊芊先告退了。” 萧妃温和地道：“你先别忙着走，在外头等我一会儿。马上就要用晚膳了，吃过饭，本宫会差人将你送回去。” “是，娘娘。”郭芊芊应了，退下。 皇甫霖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脱口而出：“母妃你把她喊进宫来做什么？” 说是来探望，但若是没得到邀约，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庶女，怎么敢进宫探望执掌凤印的表姨娘？ 哪来的资格！ 肯定是萧妃把她叫来的！ “怎么？”萧妃拉下脸来：“我还不能与娘家外甥女有点瓜葛了？” 吏部员外郎不是什么大官，但那郭峰家里的亲戚，还是有不少拥有实权的。 这一拉，就是一个关系网。 比在萧家的族亲中给三皇子找侧妃，要来得更实际一些！ 皇甫霖当即把桌上的茶盏给摔了：“母妃你更不要以为你那点心思我猜不着！她看见我，只差脸上写着我是她未来男人了！” “霖儿！”萧妃冷声道：“怎么说话的呢？” 儿子动不动就给她摔东西的事儿，她是一点儿也不责怪，只怪他把郭芊芊说得不堪。 皇甫霖牛脾气一起，哪里管眼前是自己的亲娘，说翻脸就翻脸：“我不管！你休想给我塞女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送谁到我床上，我就剁了谁！” 他凶得很：“到时候，善后的事你自己解决！” “你这孩子，什么脾气啊。”萧妃叹了一口气。 她拉着他走到另一旁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送他手里，道：“你从小任性，什么时候我勉强过你？” 但她心里却是：一开始都是拒绝的。想想当初选了温书青做你的皇子妃，你刚醒的时候还不乐意，之后不也挺喜欢的么？ 当时萧妃选温书青，那也是没办法。 皇子本该可以娶嫡女，但他一个在鬼门关徘徊的皇子，家世好一些的嫡女是不会愿意的。 那就只能从庶女找。 温家把温书青推了过来，萧妃当时也没想过儿子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给儿子冲喜、冲不出来就陪葬的，只要有不太差就无所谓了。 可谁知，皇甫霖还能这么喜欢？ 那将来他会不会喜欢别的女人，也说不准，不是么？ 虽说她温声软语，但皇甫霖的气还是没有消，一口气把杯中茶水给牛饮了下去！ 他站起来，道：“总之，这件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就算要送他做太子，他也勉强做了，先给皇甫令尧占着，将来禅让就行。 但女人…… 免谈！ 可他还没有走出这个门口，眼前忽然一黑！ —— 第2206章 三皇子打残了一个人！ 皇甫霖这边出了什么事，温书青也不知情，柳拭眉这边更不知道。 且说，慕将离乔装改扮，被黎信带进了寻鹿殿。 柳拭眉与他说了一下皇甫权的症状，还有自己的发现。 慕将离果然肯定了她的说法：“八九不离十，确实是琉璃阁的药。并且，这药并非出自于我手，而是他们琉璃阁原本就有。我先前也一直在研究他们这种药，要解开倒是不难。” “对。”柳拭眉点点头：“我也能解。只不过……” 只不过是，她本来自己亲自也下药了的，本就想要皇甫权的命。 如今有人代劳，她不用沾人命正是好事，为何要给皇甫权解毒？ 她看了一眼自家狗子，心想就算他与她心意相通，却终究是他亲爹。便没有将这种说法说出来，而是道：“这不重要，重点是，这东西是谁弄来的！” 她在犹豫，光是这种药，迟早就能咳死皇甫权。 这毒药作用于肺部，慢慢地侵蚀掉肺腑。 一开始只是咳嗽、咳痰，慢慢的就可能咳血，把腐烂的肺部残片都给咳出来。 有些症状跟痨病的死法很像，到时候直接说是痨病就完了。 既然有这样妙的东西，柳拭眉有想把自己下的毒解开的念头。 不沾这个孽。 “我猜，说不准是皇甫贺。”慕将离给了他们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答案。 皇甫令尧一愣，朝他望去：“你猜而已！皇甫贺跟他老子能有多大仇恨？还能到达弑父的程度？” 要知道，皇甫贺的孺慕之情，比他要深多了！ 柳拭眉也是不解：“是呀哥哥，琉璃阁的药，是人、出得起价都可以去买。而且，琉璃阁都会为买主隐藏身份。你如何能肯定？” 他说是“猜”，证明他并没有去查过琉璃阁的账册、名录。 琉璃阁就在京郊。 按说，这种存在，朝廷应该不能容许。 为何琉璃阁一直能开下去呢？ 存在即合理！ 自然是朝中的人，并且，很多人都有需要！ 谁没有个私仇要报？ 而帝京中的这些人，都不是明面上能动的，琉璃阁的存在就很有价值了！ 慕将离说道：“并不能完全肯定，皇甫贺本人应该也没去过万蝶谷。不过，你就没有想过，他死在了御书房，当时父子俩说了什么？他们又发生了什么事？”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望一眼。 是呀！ 当时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甚至连隆安都被叫出来了！ 皇甫贺死在当天是天命，他已经不可能存活的了。 但他临死之前，与皇甫权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除了皇甫权自己，无人知晓！ 慕将离又道：“你被叫进宫里来为皇帝看病，不管是不是皇甫贺做的，只管往那方面猜想。这无疑也是你的脱身之计。” 不管是不是皇甫贺做的，已经死无对证。 一口咬死是皇甫贺下的毒，琉璃阁方面，再放出一点消息，就能成为实锤。 到时候，皇甫权若是死了，柳拭眉能撇清关系！ 他这是一步好棋！ 但—— 柳拭眉下意识看了一眼皇甫令尧，不太放心地道：“可若是冤枉了皇甫贺……” “冤枉了他又如何？”慕将离也看皇甫令尧，眼神里分明给出警告：你敢有意见试试！ 他又道：“想想他死了，妻儿弟妹留给你们来看顾。将来指不定给你们带来多少麻烦！如果是他做的这件事，本身就该他的罪孽。就算不是他做的，能为你洗脱嫌疑，也是他该的！” 欠的人情，死了就不还了？ 这套理论，柳拭眉和皇甫令尧竟然都无法反驳！ 你哥哥不愧是你哥哥！ 文武双全、惊才绝艳，还染了一身江湖气的柳大公子，思考问题干脆利落。 这件事暂且这么说定，慕将离既然进宫里来了，也没急着要出去。 皇甫令尧的身份有些事不适合做，可以让慕将离暗中去做。 于是，便悄然在寻鹿殿住了下来。 入夜后，三人刚刚用过晚膳，还在斟酌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突然，墨儿快步走进正殿，满脸惊讶地道：“不好了王爷、王妃！三皇子那边出事儿了！” 两人都是一愣。 柳拭眉问：“三皇子病中了？还是三皇子妃怎么了？” 墨儿摇摇头，道：“不对不对！具体应该是，承华宫差人过来说，三皇子在栖霞宫出事了！三皇子妃恐自己独力无法支撑，特意差人过来跟王爷王妃求助！” 事情若发生在栖霞宫，确实是温书青可能无法解决的。 婆婆的身份压下来，就够她喝一壶的。 “出了什么事？”听说皇甫霖是在栖霞宫出事，皇甫令尧不是很着急。 萧妃是出了名的宠爱儿子，皇甫霖在她的宫里头，能出什么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问得详细了点儿。”墨儿道：“据说，三皇子打残了一个人！” 因为太着急了，她说话有点儿大喘气，又补充一句：“那吏部员外郎郭大人家的庶女——郭芊芊小姐，被三皇子打断了一条腿！” 皇甫令尧：“……” 柳拭眉：“……” 两人对望一眼，皇甫令尧说道：“那个郭峰……不是娶了萧妃的表妹、生了个庶女么？”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萧家跟着萧妃一起水涨船高，郭峰沾了这么点儿亲戚关系，比较飘。 一嘚瑟，谁都知道了。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非是萧妃想着要给皇甫霖纳侧妃，结果皇甫霖给拒绝了，萧妃不肯罢休，明着不成走暗棋。 不然，皇甫霖在自己老娘的地盘还能出事，鬼信？ 以皇甫霖的性子，会打残郭芊芊，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老三，脾气也太火爆了吧？”皇甫令尧嗤笑，道：“说打就真的打了啊，不用负责的吗？” 柳拭眉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问：“敢情换了是你，你还不会打？” “不不不！”忠犬二哈哪儿敢说“是”！ 他赶忙道：“换我的话，就不是打断腿，肯定要断她脑袋！负责个屁！” 满满的求生欲。 柳拭眉这才罢休，朝墨儿看去，问：“那……有夫妻之实了吗？” 第2207章 能不能振振夫纲？ 这很关键。 如果有了，还被打断了腿，那皇甫霖是百分百要负责，肯定要纳侧了！ 如此一来，温书青那边过得去？ 听到柳拭眉这么问，皇甫令尧也关心起来：“要不，我去关心关心？” 他那语气，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凑热闹。 可不么？ 在女人方面，他一直严防死守的。 主要是柳拭眉给他的警告印象太深刻——还记得那个柳妍儿的表妹张婉儿，只因为他踹了人家胸口，柳拭眉能嫌他脏，让他从头到脚给洗干净了。 发生在眼前的是小事一件，透过现象看本质，可看出柳拭眉对这种事是零容忍！ 他至今记忆犹新。 但凡女人，他都要距离一丈远！ “你是去关心，还是去幸灾乐祸？”柳拭眉白了他一眼，道：“发生这种事，温书青心里该膈应死了。我也过去吧，看看她的情况如何。” 只有女人才能理解女人这种时候的心情。 自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沾了，想想就恶心！ 打死都算轻的！ 见柳拭眉脸色不豫，显然是为温书青鸣不平，皇甫令尧拍了拍心口，怕怕地道：“我该庆幸你没有婆婆么？” 想想这么说很不应该，谁还能期盼着自己亲娘早逝的。 他又道：“不过我母后的性子温善，她若还活着，肯定不会像萧妃这样做的。” 柳拭眉不予置评。 她不太相信这时代的婆婆，会不想给儿子多找几个女人，尤其是皇家的！ 孙清再怎么性子温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能不盼着儿子多娶几个女人传宗接代？ 一个字都不信！ 但，反正孙清已经不在人世了，纠结这种问题没啥必要。 何必为不存在的事，伤了夫妻感情呢？ 两人一起去了栖霞宫。 他们到的时候，皇甫霖还在这边，温书青命人去寻鹿殿求援后，便过来栖霞宫。 太医正在房中，给郭芊芊接骨，屋里传出来喊痛的抽泣声。 看见柳拭眉来，萧妃顾不得去压自己的儿子对郭芊芊负责，赶忙道：“敦愚王妃你来得正好，有劳你瞧瞧，芊芊的腿不会造成残疾吧？” 自己把人传唤进宫，却发生了这一点事，若残了，皇甫霖是一定赖不掉的了。 柳拭眉看着她，并不动弹，而是看了一眼正在中庭内，跟温书青小声说话的皇甫霖。 她蹙眉，问：“在我去给郭小姐看腿之前，有一个疑问，希望萧妃娘娘回答。” 萧妃一愣，唇线有些僵硬。 因为她察觉到了：柳拭眉的态度很不客气，带着傲慢的锋芒！ 竟是丈夫庶母的面子都不给了。 柳拭眉能不生气吗？ 温书青可是她的迷妹，姐姐粉来着！ 先不说她同是女人，见不得男人“出轨”的事。 单论她与温书青的交情，也不能接受萧妃这种算计。 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柳拭眉挺着大肚子，双眸里宛若生出冰箭，生硬地问：“烦请娘娘如实作答：三皇子与郭小姐，有实质关系了么？” 萧妃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盯着，竟然心里发怵。 她一个执掌凤印的妃子、皇帝的女人，不如一个王妃有气势，还被这样质问，让她的脸十分挂不住！ 所以，她强行打起精神来，道：“无论是否有实质关系，都是三皇子的过错。未免芊芊闺誉受损，总该负起责任来。敦愚王妃，你不这么认为么？” 她们的对话声音不小，皇甫霖和温书青都听到了！ 但他们还没有反应，皇甫令尧比他们更不得劲。 他仿若骨头被抢走的狗子，瞪着眼睛道：“萧妃娘娘，你对我媳妇儿客气一些。” 萧妃封妃了，依然是个妾。 柳拭眉是嫡子之妻，萧妃就该给柳拭眉面子。 若他们不想把长辈小辈的关系拿出来说，萧妃是不能凌驾于柳拭眉之上的！ 萧妃还没有来得及应付皇甫令尧这边，听到她的说法的皇甫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母妃，我在先前就警告过你。倘使你耍什么心眼，造成了不良后果，你自己承担！” 他的原话是：你往我床上送女人，我就剁了她。 今天不是他不想剁，只是刚来得及打断郭芊芊的腿，郭芊芊大声惨叫，守在外面等着“捉奸”的萧妃已经闯进来了，他被阻止了。 不然，郭芊芊哪里还能有命在！ 生怕温书青难受，他又转过头来，对温书青温声细语地道：“你相信我，我就是昏迷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肯定什么都没做！你算算时间就知道了，对不对？” 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并不是多大的困难，他比较担心温书青不肯谅解。 瞧他急着哄温书青的那个不争气的样子，萧妃气不打一处来！ “皇甫霖！”她气得直呼儿子的名字：“你是个男人、是帝子！就算你纳侧妃纳妾，她又能说你什么？你能不能振振夫纲？” 一箭双雕！ 没有夫纲可振的皇甫令尧，听得莫名扎心，总觉得萧妃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他摸了摸鼻子，道：“萧妃娘娘，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爱妻是男人应该有的担当，家和万事兴，妻贵万事和。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为夫纲不振了？” 有他这么一顿扫射，皇甫霖都不用亲自开口。 柳拭眉给了自家狗子一个表扬的眼神，然后道：“一个员外郎的庶女，胆敢爬上皇子的床。究竟是郭家教女不严，还是她郭芊芊本人不要脸？” 萧妃心里咯噔一下。 敦愚王妃撕人，她是亲眼所见。 那叫一个凶残！ 现在，敦愚王妃冲着她来了？ 柳拭眉有不讲理的狗子给自己撑腰，比螃蟹还横行霸道，说话也是掷地有声：“一个家风不严的庶女，做出这等不知检点、丢人现眼的事。总不能真的就因祸得福，成了三皇子侧妃或者如夫人吧？” 她往前走了一步，眉峰聚拢的时候，显得眸光特别锋利。 继续又道：“倘使有这么好的事，帝京这么多高门大户的庶女，是不是都能打着这样的主意：今日爬上三皇子的床自荐枕席，就可以成为承华宫的人。明日爬上敦愚王的床，是不是就能进我敦愚王府，给本王妃下马威了？” 霸气侧漏！ 第2208章 他们俩，简直是斗战胜佛！ 而且，她打着的旗号，并不是为温书青出头，而是类比自己。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甚至，打的旗号是：她在防备有女人敢觊觎她家男人，并不是帮老三家的说什么话。 如果今天让人成功进了承华宫，将来就真有可能有人进敦愚王府后院！ 皇甫令尧一面欣赏自家媳妇儿的霸气，他简直爱死她这模样了。 当然，一面还要给她抬轿子：“媳妇儿你放心，谁敢打我的主意，当即将女人杖毙。教女不严的家族，也一起铲了吧！” 众人：“……” 这对夫妻，能不能要点脸？ 但，被他们这样一弄，萧妃还真不好说什么要把郭芊芊往承华宫里塞的话了。 而皇甫霖，人家夫妻俩都给他造势了，他自己不能掉链子。 赶忙趁着这个话尾，道：“我看这腿也不用治了，送回郭家去、直接浸猪笼吧。省得浪费药材！” 佩服啊佩服！ 以前被柳拭眉怼他的时候，他心里那个膈应啊。 现在见识到柳拭眉撕别人的时候，哪怕撕的是他娘亲，他竟然也觉得很爽？ 谁叫萧妃枉顾他的警告，要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只要把郭芊芊弄死，他就无须负责。 以后也不用有这么个污点，每次想到就膈应。 “话不能这么说。” 在敦愚王夫妇俩这般强势下，萧妃勉强收拾起自己凤印执掌者的威严。 她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对方还是你的表妹，她只是好心进宫来探望本宫这个表姨母，是三皇子过错，还把人给处置了。岂非显得皇家仗势欺人？” 听这意思，是非要保住郭芊芊，往承华宫里送了！ 皇子不能仗势欺人，摸了人家、坏了人清白就必须得负责！ 皇甫霖气息一窒，张口就想要骂人：“母妃……” “霖儿！”萧妃抢了个先，眸光转向温书青。 皇甫霖是自己的儿子，历来她都是顺着他的，不会为难亲生儿子。 而皇甫令尧夫妻俩，是嫡出，她一个妃子、庶母也不能撕嫡子。 但温书青是儿媳，她可以动！ “三皇子妃，你是承华宫的女主人。三皇子纳侧妃的事，当归你管。你怎么看？” 虽说知道温书青是个足智多谋的女人，但在萧妃面前，她一向对萧妃低眉顺眼。 因此萧妃认为：给温书青施加压力，只要温书青首肯了，皇甫霖的反对就不算什么。 但她没有想过的是：温书青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忍，但那只是她想忍的时候才会忍。 温书青她有底线！ 以前皇甫霖心里没她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也没有现在好，他真的要找别的女人，她也不是那么在乎。 当初他一气之下，把两个大宫女提为妾室，她也没什么感觉。 一辈子就这么相敬如冰过去，也就算了。 可最近他们的感情有了进展，她也看皇甫霖越来越顺眼了。 这家伙是按照她的心意养着长大的，连他亲娘都能忤逆，也要站在她这边的人。 自己养大的狼崽，说让给别人就让给别人？ 当她温书青真没有脾气么？ 但她也不会直接去撕自己的婆婆，毕竟对比在场的这么多人，她就是那个好捏“软柿子”。 谁叫她地位最低呢？ 所以，她只是淡淡地道：“娘娘，儿媳说过，纳侧妃的事您做主、三皇子首肯就好。我相信您的眼光，也尊重三皇子的意愿。” 柳拭眉挑了挑眉。 温书青不愧是温书青！ 这话说得漂亮！ 没有跟自己的婆婆杠上，也给自己撇清的关系—— 我相信您的眼光，您要塞女人，我都接受。但得三皇子首肯啊。 现在，可不是我不答应，是你儿子的问题！ 反正，将问题扔给皇甫霖就对了！ 婆媳关系处不处得好，全看男人从中周旋。 凭什么你的妈，要我来搞定？ 皮球踢到了自己头上，皇甫霖当然是立即道：“我不答应！非要送过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到时候不要怨我！我可不管什么表姨丈不表姨丈的，他郭峰没有教好女儿，就该承担后果！” 话至此处，算是彻底僵了。 瞧他这意思，如果郭家要他负责，他能把郭家一起灭掉！ 萧妃没了办法。 她或许可以想出不少计策来拐弯解决，但她面对的人，不是那些只敢在暗地里争宠的后妃。 皇甫令尧夫妻也好、皇甫霖也罢，他们都喜欢硬刚。 她真的怼不过！ 前有狼、后有虎，不怪她能力不行。 放眼整个帝京，有几个人对上敦愚王夫妇，能够过得去的？ 他们俩，简直是斗战胜佛！ 她只能软软地道：“霖儿，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表姨娘就这么一个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是你的事，你把她叫进宫来、你给我下了迷药！” 皇甫霖都没有耐心听她说完，戳穿了萧妃做的事。 他不但不给面子，还打断了她的话，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我坚决不会同意让任何女人进我承华宫的门！今儿个我皇甫霖放话在这里，哪个女人妄图以不要脸皮的方式、以为爬上我的床就能进驻承华宫，下次直接灭了她全族！” 说完，上前拉着温书青的手，道：“我们走！” 温书青本不想给他碰的，但看在他护着自己的份上，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他面子。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便忍着心里的不适感，让他拉着自己的手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也不知道被其他女人碰了，有没有洗手？ 膈应，太膈应了！ 不过，皇甫霖这样放话，尽管她还是对这件事极为不悦，但勉强算满意。 凡事，有一必有二。 柳拭眉说的：出轨，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杜绝一切可能！ 温书青是柳拭眉的迷妹，偶像的话，自然奉为圭臬！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柳拭眉自然也没想给那郭芊芊治腿了，朝萧妃看去，道：“萧妃娘娘，算计别人，那叫有谋略。可算计自己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愚不可及。” 第2209章 倘使我碰了她，让我一辈子不举！ 丢下这话，她拉着自家狗子的手，道：“令尧，我们回去吧。区区断个腿，太医接骨与我接骨，结果是一样的，用不上我这孕妇。” 皇甫令尧自然顺着她：“好，你小心些走，别被他人的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你放心好了，我在这方面很注意，坚决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剩下萧妃，气得鼻子都要歪。 柳拭眉解蛊，与别的太医接骨有什么区别吗？ 其实是有的。 结果一致，过程却不同！ 她有九九摄魂针阵，可以止痛，伤者可以少吃很多苦头。 这个郭芊芊，她虽然没见过人，但贸贸然进宫里来，被萧妃算计…… 真的只是“被”算计么？ 有句话叫做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倘使是自家男人去勾搭，就把自家男人打断腿。 可皇甫霖这种情况，被自己老娘下药迷昏，造成生米煮成熟饭的假象。 老娘不能打，那不知廉耻的女人，总该打！ 各自散去。 承华宫。 一片静谧，气氛压抑到了空气似乎都充满了刀光剑影！ 皇甫霖哪儿能没有感受到？ 进入正殿后，温书青甩出一句：“去沐浴，用二皇嫂给的药刷洗、一根头发丝都要洗干净！” 皇甫霖：“……” 他又没怎么的，至于么？ 本来还想，温书青生气了，莫不是吃醋呢？ 但见她这副要杀人的样子，他老老实实地道：“那我先去，你等一会儿，我给你说说情况。” 方才在栖霞宫那边，他给她解释过了，但当时一片混乱，有些太露骨的话也不好说。 夫妻俩关起门来好好谈一谈，比较好一些。 他去净室之前，吩咐如玉：“你去给皇子妃端点冷茶来，另外，把冰块搬进殿中，凉快凉快。” 都是要让温书青消火的，但温书青刚刚坐了小月子，不能吃冰的，也就只能喝点冷的将就将就。 但温书青哪儿能坐得住？ 她去了书房，把柳行云的《四国策》拿出来，开始临摹手稿。 慢慢地抄写了一遍，那边，皇甫霖也洗完回来了。 看见她又在练字，他看了一眼柳行云手稿，心里微酸。 但没去吃这种醋，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旁，道：“那我开始说啦？” 温书青没有抬头看他，低着头继续书写。 皇甫霖：“……” 他跟皇甫令尧脾气都大，但两人还是不一样的。 要皇甫令尧遇上这事儿，非得缠着柳拭眉撒娇打滚卖萌，直到把她哄到笑出来为止，之后才会去解释事情原委。 但皇甫霖干不出那种事，温书青也不是柳拭眉这么好哄的。 他开始讲述：他在栖霞宫与萧妃说了什么，然后吵起来了。 怒极的时候萧妃递了一杯茶给他，他一气之下没想那么多，喝了下去。 之后昏迷不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栖霞宫的侧殿内。就是我小时候……住过的那边，很多我小时候玩过的东西，母妃还给我留着呢。” 提了不相干的事，见温书青的笔尖顿了顿，他脸色一凛，赶忙把话头拉回来：“我身上衣裳被脱了……” 得来温书青一个冷眸。 其实，皇甫霖下意识去掰扯到别的地方去，主要还是因为他有点怕说出细节来。 怕她生气呀！ 接触到她的冷眼，他摸了摸鼻子，把心一横，道：“好吧！” 他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道：“我衣裳被脱了，但是裤子还在！所以肯定没有干什么，我没动她！” 温书青吭声了：“她呢？” 被她的眼风扫过来，皇甫霖心里咯噔一下，弱弱地道：“穿着……中裤和肚兜……” 温书青手里的笔顿住，用力朝笔洗里一扔！ “咔哒”一声！ 狼毫砸在瓷缸边上，墨汁飞溅！ 可见，即便面无表情，但她心里很恼火。 皇甫霖看得小心肝儿都是颤抖的！ 娘的列，这才是温书青真正生气的模样吗？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又见温书青问：“她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 皇甫霖一瞬间也不敢耽误，极力回答：“醒的！她是醒的！” 他告状似的道：“我一醒过来，她就……抱……抱住我，说是让我对她负责。” 越说他也生气起来：“我想都不想是怎么回事，一脚把她踢下了床榻，操起一旁的圆凳朝她身上砸过去。” “结果就把她的腿打断了。” “我还想把她弄死的，她惨叫起来，母妃立即带人冲了进来，拦住了我护着她。” “这不，没能打死！” 没能将人打死，他还挺遗憾的。 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层出不穷的麻烦？ 温书青将自己刚刚抄写的、染上了墨点的手稿揉成一团，丢进了纸炉里。 她又坐下，道：“所以，她是在清醒状态下，爬上了你的床，企图勾引你生米煮成熟饭。” 如此说来，杖毙郭芊芊都并不冤枉！ 皇甫霖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进栖霞宫的时候，看见她，她向我行礼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了！那含羞带怯的模样，若我早知道这女人心思这么多，当时就应该转身走！” 温书青虽然很生气，但她还是很理智。 这一点，她能理解皇甫霖。 可以说，他从小到大接触的女人，除了萧妃，就是两个大宫女。 在萧妃的严厉紧盯下，加上皇甫霖一直病恹恹的，宫里的女人都不会有什么心思。 宫女们也没那么愚蠢，万一成了三皇子的女人，享受几日荣华富贵，他随时死了，都是要陪葬的！ 因此，他对女人的了解，仅限于萧妃、温书青，再不济后来接触了个柳拭眉。 没别人了！ 郭芊芊那含羞带怯的目光，是因为跟萧妃商量好了计策，要算计皇甫霖、想要成为他的女人的。 他若能看出来，那才怪了！ 温书青斜着眸光瞥向他，又问：“你没碰她？” “没有！”皇甫霖立刻举起手道：“我可以对天发誓！倘使我碰了她，让我一辈子不举！” 这个誓言够狠，比什么天打雷劈听着要真实多了！ 没办法，他这承华宫，真正厉害的人是温书青，在她面前，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温书青，除了她抱我、我踹了她，之后我打断她的腿，都是用的圆凳，真没有碰。你相信我的，对吧？” 皇甫霖心里没底。 主要是，温书青她面瘫，没有表情！ 第2210章 谁敢打她男人的主意，弄死全家！ 书房内静默了片刻，温书青叹了一口气。 “你别生气呀，你身子还没有好呢。”皇甫霖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像是挂了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 这种时候，他还知道要关心她的身子，多多少少让温书青的心情好了些。 她盯着桌面上的笔洗。 因为太用力，墨汁飞溅，其他的纸张也都废了。 盯了许久后，她忽然开口道：“这样的事，不会是最后一次。” 萧妃有野心，皇甫霖没有助力，萧妃是不可能死心的。 她想至高无上的位置，光是她自己坐上去，地位不稳。 还得靠儿子！ 靠给儿子联姻，多娶几个、多拉拢几个世家，这张网才能结实。 “不会吧？”皇甫霖伤脑筋地道：“今日的事闹这么大，我也这样说话了。二皇兄他们夫妻俩帮咱们造势，谁还有那个胆子？” 温书青转头过来，横了他一眼，道：“今日是她郭家不起眼，一个员外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倘若给你找个阁老家的庶女呢？” 张妙蓁家中还有庶妹呢！ 再不济，还有张家二房、三房的嫡女，还有其他权臣家中庶女！ 只要萧妃不死心，迟早还能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 这时候，皇甫霖还是得听温书青的：“那怎么办？” 温书青绷着脸，道：“郭芊芊得死、郭峰得降职！” 皇甫霖：“……” 不愧是他家皇子妃，下手就是够狠！ 她的一贯作风就是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俞晚清伤了她的孩子，她把四皇子一脉、俞晚清娘家一起给搞了。 郭芊芊竟敢爬上她男人的床，那就把郭芊芊废了、郭家一起溃堤！ 当然，主谋是萧妃…… 温书青很清楚，身为儿媳，直接弄死婆婆是不行的。 可萧妃有个致命的弱点—— 爱儿子！ 倘若，皇甫霖从此后对萧妃不理不睬，那萧妃心里会怎么痛哟？ 比一刀杀了萧妃还要解恨！ 这么一想，温书青心里有了主意。 怎么对付郭家她可以说出来，让皇甫霖自己去办。 但对付萧妃，这件事还得自己放在心底里消化。 “那我想想办法，让郭峰出点差错，从吏部尚书那边下手，把郭峰给踢下去。” 皇甫霖顺着温书青的话说下去：“至于郭芊芊那边，她现在还在栖霞宫，但不可能一直待在母妃的庇护下。只要她离开宫里，出去后她就别想活着了。我会看着办！” 温书青转头看着他，心道：孺子可教也！ 这男人能够顺着媳妇儿的心意成长，哪里是当娘的可控的？ 他的未来，在她这里，可不在萧妃那儿！ 想着，她的声音放得轻柔了许多，脸色也缓和起来，道：“短时间内，你且不要去见娘娘了。先不说她会如何劝说你，万一再来一次今日的事，怎么办？” 难保不会趁热打铁！ 现在皇甫权病了，并且有点严重，但储君之位空虚，群臣必定会提议立储。 这时候，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要拉开序幕。 萧妃心里一定很急，迫不及待给皇甫霖找支撑点，到时候可以让皇甫权无路可选，只能选皇甫霖做太子。 因此，算计一次不成，第二次未必不会很快就来！ 皇甫霖赞同她的话：“好，从今儿个起，到父皇确定议储之前，我都不见她！” 今天的事，真的叫他害怕。 他完全没有防备自己的亲娘，潜意识认为：我亲娘对我这么纵容，怎么能害我呢？ 实际上，也确实不算加害于他。 严格来说，还是为他牟利。 但这种算计，叫他感觉恶心。 温书青唇角微微弯起，道：“你自己小心些，这种事如果再发生，我没有办法解决。今日若不是二皇嫂那般强势，光凭我，哪里抗得过自己的婆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显出了几分柔弱。 但这话并不是假话。 皇甫霖一想，确实如此。 当时的状况，倘使不是柳拭眉那样霸气凛然地放话，以此类比到她自己身上，不怕别人骂她妒妇，也要表明立场—— 谁敢打她男人的主意，弄死全家！ 如此一来，温书青才有了说话的立场。 可以说，柳拭眉给她开了一条路，之后她才能走上这条路。 不然，郭家那边要交代，萧妃很可能顺势就把郭芊芊送承华宫来。 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未婚女子失了清白，到时候就清不走了！ 这么一顺思路，皇甫霖果断道：“你放心吧，之前我是小看了母妃的野心。如今我已经看穿了，以后肯定不会再上她的当的。不但不上她的当，以后见到别的女人，我也离远点儿！” 他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温书青心里满意了不少。 她转过身来，伸手主动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风起云涌，我跟你是一条船上的。倘使你翻船了，我也不能存活。你得长点心呐！” 不得不说，男人啊，尤其是皇甫霖这种牛脾气的男人，最吃温柔乡这一套！ 尤其是他对温书青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深，她却不常给自己好脸色。 但凡她对自己稍微温柔一些，他都像是捡到宝似的。 百炼钢也成绕指柔！ 他顺手把她抱进怀里，道：“你放心吧，以前我身子不好，累你吃了许多苦头。但我现在能顶天立地了，能我自己扛的事，绝对不能叫女人给我扛的！” 温书青唇角微微勾起。 只要皇甫霖的心给她牢牢勾住，萧妃能好过，她温书青的名字倒过来写！ 宫里头的事都是藏不住的，消息像长了脚一样，栖霞宫发生的事，当日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柳拭眉妒妇第一、温书青次之。 这种事要是在一般的大户人家，正妻不允许丈夫纳妾开枝散叶，属于七出之条，可以休妻的。 可在她们身上，就没那回事儿了！ 因为，人家丈夫撑着！ 一时之间，不得不叫女人们羡慕死她们两个。 次日一早，柳拭眉去给皇甫权复诊。 皇甫权的咳嗽，没有了九九摄魂针阵，后半夜又严重了一些。 他咳嗽了一会儿，冷不丁问：“你昨日，大闹栖霞宫？” 第2211章 人的既定印象，很恐怖 柳拭眉诊脉结束，放开了皇甫权的手。 隆安立即上前，收回了用来隔开直接触碰的丝帕。 柳拭眉退开一步，站在龙榻面前，低眉顺耳地道：“圣上言之过重了。自从怀了孩子后，臣媳情绪十分不稳定。见到做母亲的，为了使儿子屈服纳侧妃，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这脾气没能忍住，意气用事了。” 母亲算计自己的儿子…… 这话，像是一根尖针，刺入了皇甫权的心脏！ 她岂非在说：你这个父亲，也不遑多让！ 柳拭眉又道：“后位、储位空虚，终究不是办法。圣上，为了安定四方，立后立储当是燃眉之急呀！” 她拐着弯提醒：这一切祸乱，都是因你而起！ 后宫有中宫主位、东宫有主的情况下，大家就算有野心，也会相对安分一些。 很多东西明面上都不敢表露，也不会逼急萧妃。 正因为皇甫权没有选人，给了不少人“虚位以待”的错觉，激发了这些人的野心。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流，他们想要往上爬，没毛病！ 皇甫权眯起眼眸，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问：“朕后半夜咳嗽很是厉害，是何缘故？” 转移了话题。 也是没去计较柳拭眉在栖霞宫的所作所为了。 柳拭眉也没有多话，顺着话题答道：“大部分的热咳，后来都会变成了寒咳，乃正常现象。少会儿，让小徒为圣上下针，暂时缓解一下。” 于是，开始进行针阵。 结束后，柳拭眉告退。 长安宫内，一片静默。 隆安送走敦愚王夫妻之后，回来皇甫权身边伺候。 皇甫权忽然问：“隆安，在你看来，这个柳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皇甫权的印象里，柳拭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久以前，柳拭眉随着柳赋昀进宫赴宴，皇甫权也是见过她的。 长相妍丽，满脸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她是曲映蓉给皇甫贺选的太子妃，皇甫权权衡过各方面，觉得也就还行，便同意了。 再后来，上元节夜她失身于皇甫令尧。 漏夜进宫，极尽卑微地跪在皇甫权面前，求旨入敦愚王府为奴为婢、不求名分。 从那时候起，皇甫权就有了那么一些看轻她的心思。 再后来…… 发生的各种事，也无非是仗着皇甫令尧胡闹，还有梁家那群滚刀肉护着她。 在皇甫权的眼里，她就是骄纵、胡搅蛮缠。 怀了孩子后，中了毒，避走万蝶谷，弱得差点孩子都保不住。 倘使没有这帮男人护着她，她成得了什么气候？ 人的既定印象，很恐怖。 几乎限制了这个人对某些人、某些事的看法，以至于没能看穿事物的本质！ 可如今，柳拭眉一再刷新了皇甫权对她的认知：能够收服这么一大群男人为她前赴后继，这已经是一个女人的巅峰了。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亦可获得天下！ 皇甫权对柳拭眉，开始心存忌惮。 为之晚矣！ 隆安应道：“奴才以为，敦愚王妃冰雪聪明，非寻常女子可比。她与人为善，惯会拉拢人心。奴才瞧着，三皇子被她收服了，而六皇子那边，怕不是亦是如此吧？” “这老六，也是不争气！”皇甫权叹了一口气。 他本是想把皇甫晔调回来，顶上皇甫贺的位置，撑住这格局的。 谁知道，一回来就朝皇甫令尧那边倒戈！ 想了想，他说道：“京畿卫的位置，不能给老六了。” 倘若皇甫晔扶持皇甫令尧，京畿卫重地的兵符在皇甫晔手里，直接逼近宫廷，立刻就能掀翻他的龙椅！ 他想了想，道：“南吴朝局也在混乱之中，未免他们波及大蜀，派老六去南境守卫！” 隆安微微抬眼，不是太赞同地道：“圣上，如此怕是不妥。六皇子惦念何妃娘娘……” 皇甫权一顿猛咳，他的话被迫打断。 好不容易咳嗽完了，隆安的话也就堵死了。 皇甫权做出了决定：“那就允他把何妃带去！” 隆安还想说“让一介宫妃去边境，更是不妥。而且，对北齐那边也不好交代”，但在皇甫权恶劣的心情下，还是没敢吭声。 皇甫权平日里冷静到冷漠的程度，他也很少生病。 但每次一生病，心情一烦躁，就容易上头。 脾气上头，有些难以自控。 这么些皇子中，除了皇甫贺是被曲映蓉强力压制，其他的成年皇子脾气都不怎么样，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事实证明，皇甫贺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主，发起狂来能把苗家嫡系上下、连无辜的人都杀死！ 伴君如伴虎，跟在皇帝身边伺候，隆安非常明白：自己要做的不是忠臣良将，只是个侍奉君王的大太监！ 因为皇甫权的病，柳拭眉被迫困在宫中。 但除了不能出宫之外，其他并不受控。 皇甫令尧怕她在宫里生活不方便也不习惯，每日都会出宫去给她搬运东西。 柳拭眉都叫他不要麻烦了，但他振振有词：“任何东西，都是用习惯的好，别的东西再好，也不是你最顺手的那个，对吧？” 她不禁好笑地挑了挑眉：“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她家狗子笑嘻嘻的，道：“那当然是有的！我是告诉你呀，夫妻肯定是原配的好，咱们不换新的！” “搞得好像我什么时候想过要换新的一样。”柳拭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皇甫令尧瞥了她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倘使我让你不满意了，指不定真有想换人的心思。” 主要是，她这具躯壳内，住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芯子，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想法与时下女子大有不同。 一般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她不是这么想的！ 因此，给他一种危机感：媳妇儿不会永远是我媳妇儿，一个不好可能要跑的！ 柳拭眉更加无语了：“行了你，搬这么多东西，是巴不得我住到孩子生下来还是怎么的？” 皇甫令尧一怔。 笑容逐渐在他脸上消失，他看了一眼外头，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这也未必，不是么？” 柳拭眉也愣了下。 很快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2212章 这样够不够！ 他已经有了想要上位的想法，做事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懒洋洋的、可有可无的心态。 如今他很积极在做一些部署，虽然还是不会落下陪她的时间，但只要她睡觉的时候，他都会出去四处走动。 要么，去梁家；要么，去张家。 或者，随着张家老张小张几个，见一见一些拥立他的人。 因为他的思想转变，张阁老是最为欣慰的一个。 梁家原先并没有期盼皇甫令尧上位，但见他这般积极，自然也是全力扶持。 因此—— 倘使皇甫权挂了，不管是否立储，是否同意让皇甫令尧坐龙椅，他们也会用尽一切办法，将皇甫令尧推上去的！ 皇甫令尧一旦登基，以他重视柳拭眉的程度，肯定是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起进行。 共享天下，夫妻共治。 如此一来，极有可能，她从今往后就住在宫里，不会搬回王府了！ 皇甫令尧回头，见她默然，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又扬起一抹笑：“媳妇儿你别操这么多心，你呀，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行了。那些腥风血雨的事，你不要沾。” “嗯。”柳拭眉点点头。 答应是一回事，但什么事都不管，是不可能的。 她并不认为，被宠成废人算是一件好事。 自己强才是永久的立足之道！ 不管是父母还是丈夫，就算他们捧自己上天，可万一一天他们不在了呢？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 柳拭眉认为自己是一个居安思危的人，不可能对任何事完全放下心来。 她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萧妃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萧妃还指望着要他们扶持皇甫霖上位呢，但这一次发生了郭芊芊的事，柳拭眉给了萧妃下马威，大概萧妃也要知道，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 关键是，萧妃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可她的做法。 不能成为盟友、就可能成为敌人。 萧家毕竟是有势力的，他们能解决，却依旧很麻烦。 不解决的话，又要预防他们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皇甫令尧答道：“我已经让人在外面宣扬圣上病重的风声，自然有不明真相的墙头草会随风起舞。咱们……先把萧妃拱上去，她自己若是心里没鬼自当无事。可她若是有心算计，倒是自取灭亡，也怨不得人了。” “你心里都有想法就行。”柳拭眉对自家狗子的智商，是完全信任的。 他以前啊，就是懒。 成日只想着窝在温柔乡里，却不代表，他完全失去了生存本能。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看在老三的份上，我不主动去动萧妃，但若萧妃自己撞上来，也不要怪我。关于这点，我已经给老三过了明路。” “他怎么说？”柳拭眉心里一凛。 没想到他还会跟皇甫霖说这种问题！ 不过，这是他们兄弟的相处方式，她也不会反对。 皇甫令尧答道：“他没说什么，只道会想办法劝阻萧妃的。” 但能不能劝成功，那又另当别论。 他也算先礼后兵！ “也行。以萧妃这样的野心，逼急了她极有可能自取灭亡。”柳拭眉点点头：“朝政的事，我不太懂，你多和哥哥商讨商讨。他眼界宽阔，但也不虚高，为人稳妥。” 柳行云是相府嫡子，一代风云人物。 在整个帝京年轻一代，难有人出其左右。 倘若他不死，一路官运亨通，迟早相位都是他的。 有他从旁指点自家狗子，柳拭眉也能放心一些。 皇甫令尧笑了笑，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能不知晓么？” 他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媳妇儿你都打呵欠了，赶紧去睡一觉。我出宫一趟。” “哦。”柳拭眉撇嘴，道：“你这是想打发我睡觉，好出宫呢？” 皇甫令尧摸了摸她高耸的肚子，感受两个小娃娃的小拳拳，笑道：“我去一趟张家，回来的时候，把大猫给你弄进来。” 粟威不能跟进宫里保护柳拭眉，慕将离虽然守在寻鹿殿，但毕竟是哥哥，不可能寸步不离。 在宫里危机四伏步步惊心，皇甫令尧还是不怎么放心。 老虎不需要有什么男女之别，养在寻鹿殿里。 他不在的时候，大猫还能陪她床榻边，光是威慑，就能把一些人给镇住。 “好。”柳拭眉自然愿意。 可送她躺下后，他又依依不舍地问：“媳妇儿，我忙起来了，你会不会不自在？会不会想我？” 柳拭眉：“……” 怎么刚感觉他成熟了，又孩子气起来了呢？ “天天见着，有什么好想的？总不至于我还空虚寂寞冷吧？”柳拭眉感觉自己养大了一条恋爱脑的二哈，即便是长大了，这满脑子的依赖，依旧没变。 皇甫令尧一脸的失望。 柳拭眉轻笑，让他低下头来，主动亲他，道：“那你早点回来，不然我醒来了看不见你，就开始想了。” “不对。”皇甫令尧还是不满意：“我还没走就开始想了，你怎么要等到睡醒了才开始？” 柳拭眉：“……” 粘人精，烦不烦啊！ 她脸一沉，一巴掌打在他脑壳上，道：“这样够不够！” 皇甫令尧一脸懵逼。 对上她威胁性十足的眼神，他果断道：“够了够了。” 这才不闹了，给她盖好被子，紧接着出了宫。 果然，就是作的！ 他去了梁府。 梁巍正在家里，招待客人。 客人呢不是别人，而是张家长子张惟。 张阁老这样的身份，走动到哪儿，都代表了风向。他不方便四处跑，每日两点一线，就是宫里与张府。 张怀已经被扔去蜀河治水了，所以张家通传的事，还得由张惟来。 皇甫令尧来了后，梁升、梁怡都加入了其中，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至于其他武将，都是调度用的了。 从梁家出来，皇甫令尧回王府，询问：“黎信，大猫已经装笼子了吗？” 黎信正要回答，突然眸光一闪，指着一个方向，道：“王爷，我怎么看见一个长得很像杜弓的人？” 皇甫令尧身子飞掠而起，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抓住他！” —— 第2213章 只要你将我家主人从里面救出来 两人一路追赶，那人九曲八弯，一直在前面不疾不徐地带动。 皇甫令尧体会出味儿来了：“不是杜弓吧？杜弓那老小子，哪来这么高的轻功？” 他们俩都追不上，对方像是耍着自己玩的，显然不可能是杜弓。 他们被遛了！ 黎信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王爷，这里是天牢后方！” “天牢？”皇甫令尧怔住。 突然想起，天牢里的那个神秘人来！ 他蹙眉道：“该不会是，那人其实还有其他党羽，始终没有放弃把他从天牢里捞出来吧？” 那神秘人，属于大赦天下几次都不被允许放出来的重犯。 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皇甫令尧秉承着：未免打草惊蛇引火上身，不了解、不掌握的东西尽量少碰，先去了解了再说的原则，并不想跟那人有什么交集。 可今日这个假“杜弓”，莫不是故意将他们引来这里，是提醒他们什么？ “王爷，怎么办？”黎信询问。 皇甫令尧咬了咬牙，道：“不能轻举妄动，先回去，跟我媳妇儿商量过再说！” 倘使他还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天牢这神秘人，他可能真的会因为好奇心去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这一步棋走好了，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 走歪了，他自己一力承担便是。 但现在他背后跟随着这么多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决不可鲁莽行事。 黎信赞同他的说法：“那我们先回去吧，我再想办法潜入天牢的密档里翻找一下。就不信这人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还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事实上，他们的人已经去找过几次了，确实没找着。 黎信打算自己亲自走一趟！ 这时候，发现他们不往前走了，那假“杜弓”折返回来，打了个招呼：“小人，见过敦愚王。” 果然，皇甫令尧对他置之不理，他反而主动现身了。 “你倒是嚣张，竟还敢回来！”皇甫令尧心里已经不想碰这件事了，完全不想理会：“一边去，本王没空理你。” 转身要走。 但那人却不紧不慢地道：“王爷既然追着小人到这里，想必还是很想擒住杜弓，挖出一些底细来的。” 皇甫令尧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那人又道：“就算你不想知道杜弓的底细，难道也不想知道粟夫人甘露露的来路吗？” 提到甘露露，隔了这么久，皇甫令尧还是恨得牙齿痒痒！ 甘露露、还有那见鬼的粟弥音，让柳拭眉吃了多少苦？ 而且，甘露露潜伏在雁行山，守在粟威的身边一待就是十几年，将青春和美色都赌在一个老头子身上，为的是什么？ 未必不是冲着他皇甫令尧来的！ 以前，他们都想不出原因。 可如今—— 粟威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告诉了皇甫令尧，他便往那方面猜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雁行山是夜神国月氏的地盘，粟家是忠仆，这件事一定还会有其他人知道！ 只不过碍于现实，他们只能是口口相传，不能流传在卷宗里，以免被抓住任何把柄，造成了灭族的惨祸！ 甘露露，会不会就是冲着这个秘密来的？ 先前他们得到的消息，甘露露与杜弓并非同一个主子。 那他们背后的主子，分别是什么人呢？ 更大的一个隐患—— 甘露露可能帮着背后主子，养了很多私兵！ 见皇甫令尧的脚步一顿，那假杜弓满意地笑了，道：“小人将敦愚王引来这里，想必您也猜得出来，小人的目的是想要什么。只要你将我家主人从里面救出来，杜弓也好、甘露露也罢，你都会知道答案。” 说完，那轻功卓绝的假杜弓飞身掠起，很快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黎信不由赞叹：“这轻功，甚是绝妙！” 皇甫令尧眯着眼眸，站在原地思忖片刻，道：“走，把大猫送进宫。” 回去，跟柳拭眉和慕将离商量！ 三个人若有两个人的想法一致，同意把那个人从天牢里弄出来，他再去与梁家商量一下。 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必须为梁家他们负责！ 这种时候，他开始有些理解：皇甫贺为何在很多事情上优柔寡断、身不由己了！ 换位思考，倘使在现在他的状态下，一群拥护者跟在他身后，这才遇上了柳拭眉。 她的身份地位完全不能入拥戴者的眼，他能够凭着一己之力排除万难，非要娶她么？ 他能够违背集团利益，只为一己之私吗？ 万万想不到，皇甫贺已经身故了之后，他竟然才能理解到皇甫贺的为难。 皇甫贺放弃柳拭眉、娶柳妍儿、娶苗玲珑、娶杜若，都非自己所愿。 这些举措，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接受的？ 皇甫令尧自觉自己看不起皇甫贺一辈子，可到了如今，他慢慢品出一点味儿来了。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非一般人能做到！ 皇甫贺或许是在很多方面比较软弱，尤其是对曲映蓉唯命是从，确实叫人看不起。 但这忍功，皇甫令尧自认自己比不过。 饶是他装疯卖傻多年，忍受了多少白眼、谩骂与嘲笑，依然感觉自己比皇甫贺差了一点儿！ 至少，如果让他割舍掉柳拭眉，他宁愿死，也做不到！ 怕大猫吓着人，只能装在笼子里，运进了宫，送到寻鹿殿。 几日不见，大猫粘柳拭眉黏得很，一直用那颗大脑袋蹭她。 柳拭眉亲昵地伸手抚摸着大猫的头颅，给它顺毛撸了几把，眉开眼笑地道：“瞧，什么主子养的什么猫！” 大猫：“？？？” 我叫大猫，可我不是猫啊！ 抬头，见皇甫令尧坐在一旁，竟然没有搭腔自己的话，异于寻常的沉默。 柳拭眉不由诧异地问：“怎么了？” 他惯会插科打诨，她不想调笑他都能搞出一堆笑话来逗她开心，放在现代，就是妥妥的段子手。 可现在，他好像有心事？ 皇甫令尧回过神来，将自己纠结了小半日的疑问，给她讲了一遍。 柳拭眉的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 “把哥哥叫过来，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第2214章 相国寺出大事了！ 慕将离很快过来正殿，遣退了所有人，三人关在殿中商量这件事。 听皇甫令尧说完，慕将离果断地道：“将人弄出来可以！这件事，我去跟进。我先下手为强，给对方下药，以保证就算有什么危险性，对方也捞不着好。若对方真的想要反过来制约咱们，也能在我掌控之中。” 他的想法确实稳妥，柳拭眉赞成。 但皇甫令尧却跳出来反对：“那怎么行呢，你得留在宫里保护我媳妇儿的！” 别人保护柳拭眉，他都不能放心。 忠心如长歌墨儿，都太弱了。 而别人，即便是柳拭眉身边有他培养的暗卫、死士，但他依旧不敢保证百分百忠心。 他不能让自己的媳妇儿孩子冒任何一点点风险！ 但慕将离，不谈他的武功高下、用毒能耐如何，只说他那宠妹狂魔的劲头，肯定是宁愿自己死，也绝对不会让妹妹有危险的。 若说这世上，皇甫令尧唯一能放心将柳拭眉交给谁，只有慕将离！ 慕将离看着他，道：“这件事，我与粟老去办。把人弄出来，用不上多长时间。这几日，你哪儿也别去，留在拭眉身边。再不济，还有大猫。” 即便他对粟威犯过的错、为难过柳拭眉很不满意，大局当前，真男子汉都能忍常人所能忍！ 不愧是柳行云的灵魂，他心怀广袤不谈，胆子也奇大！ 皇甫令尧蹙眉，朝柳拭眉看去：“媳妇儿？” “也就几日，圣上这边，不会出什么状况。”柳拭眉说道：“控着萧妃那边就可以了。” 她还是担心的，萧妃拉拢他们不成，说不定会翻脸，反过来害她！ “可我担心放出来一头猛虎，到时候我们不可控怎么办。”皇甫令尧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变得胆小了。 谁让他肩头多了千斤担，不像以前那样混吃等死、顺便查查陈年老案子就好了呢？ 成年人的世界，大抵如此吧？ 成熟了，就明白自己应该负担的责任越来越多。 慕将离道：“凡事都要赌一把，只要拭眉这里不成问题。其他的事，无非成王败寇罢了。” 他的立场、原则很简单：只有一个底线，就是柳拭眉相安无事！ 这下，皇甫令尧都不得不感慨了：“我说老慕，你这辈子肯定娶不到媳妇儿的！” 所有温柔心思都给了妹妹，这世上还有女人能从慕将离这里讨得着好？ 不嫉妒死柳拭眉才怪呢！ 慕将离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根本不想搭腔他这种没营养的话。 他说道：“计划一下吧，怎么把人弄出来。关得那么严实，什么资料都被抹煞掉了，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似的。想来，劫囚这一招，不用我们操作，他们的人一定试探过了千万遍。” 能让皇甫权很忌惮的那人，毋庸置疑，肯定是头猛虎！ 不然，多年过去，还有亲信坚持不懈地努力，要把他弄出来？ 但猛虎是猛虎，倘若不是敌对方面的人，放出了皇甫权的死敌，对己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甫令尧见他这么说，还是朝柳拭眉看去。 在他看来，还是以自家媳妇儿说的为准。 要是柳拭眉让他去做的事，哪怕是不对的，他说服不了她，也会去做！ 恋爱脑，就是这么盲目。 柳拭眉接收到他的询问的目光，说道：“若能早日解决的话，解决了也好。” 杜弓与甘露露的事，迟早还会是他们的一个隐患。 就算将来他们把持了政权，那些东西未必不会跳出来。 到时候一样也是要解决的。 更叫人吃不准的事，万一在他们尚未把实权弄到手的时候，被人黄雀在后趁虚而入，那就不是一败涂地这么简单了！ 这种绞杀场，胜者王、败者——不是寇，是死！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更要小心谨慎。 “媳妇儿说的对！”皇甫令尧脱口而出：“那就听媳妇儿的！” 慕将离：“……” 敢情，他说了半天，跟柳拭眉不是一个意思？ 还比不过她一句话？ 她要是说石头能吃，这傻子是不是也要生啃一个给她看看？ 不过，一想到柳拭眉是自己的妹妹，慕将离又安然了。 继续保持这良好作风！ 他们便开始做计划，怎么样才能让那个神秘人从天牢里出来。 然而，他们这边尚未商量出比较稳妥的法子的时候，突然又出了一件大事！ 黎信急匆匆地送消息过来：“王爷、王妃！相国寺出大事了！” 且说—— 俞晚清的伤还没有养好，但已经可以落地走路了。 浮生阁的医术和药，都是整个大蜀顶尖的，虽然没给俞晚清心里好受，但给她治伤方面，没有为难过她。 俞晚清的身子还没好，但她这样沉不住气的人，一旦心里播下了什么种子，就忍不住蠢蠢欲动。 恨不能立刻去做！ 好像只要去做了，她就一定能成功一样！ 被那一个神秘的来客撺掇之后，俞晚清心心念念都是：我要报仇！ 虽说她人在帝京，很多人近在咫尺。 但她还是没有去找杜若之流，而是离开了浮生阁，去了相国寺。 皇甫瑶那点被簪子戳进去的小伤口，其实用不着怎么养，流血不少很吓人，好起来也很容易。 只不过芳妃心疼儿子，当做致命伤一样来照顾着。 相国寺里的日子比较苦，芳妃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多苦头。 人手不够用，洗衣做饭还有个人伺候，其他的事，却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但芳妃还是生生熬了下来。 “母妃啊，你看看这日子，是人过的吗？”皇甫瑶感觉自己已经要闷出病来了：“我是个伤患啊！也不给我加个餐，每天除了大白菜，就是土豆萝卜？真当我来做和尚的？” 芳妃也是叫苦不迭，但在儿子面前她不能喊苦喊累，哄着他道：“你见过哪个和尚可以带着母亲和妻子一起来当的？” 皇甫瑶一下子语塞住了。 母子俩说这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句：“既然不想留在这里，不如我送你们上路啊！” 俞晚清！ 第2215章 皇甫瑶，我跟你拼了！ 且说方才，提到了“带着母亲和妻子”。 想到俞晚清，皇甫瑶的脸色就很难看：“母妃你可别提那个贱人了吧！如果不是她，我们能落到这样的地步吗？” 对于俞晚清这个给他们带来灾祸的人，儿子没好气，芳妃心里也很膈应。 她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说去，得怪我。” 要不是她想要为皇甫瑶找个靠山，也不会盯上长公主、不会找上俞晚清。 谁知道，找了个祸胎！ 要说起来，芳妃原本的意思，并不是看中俞晚清来做四皇子妃的，随便找个俞家的嫡女，俞泛另外还有两个嫡女呢！ 但皇甫娇为了俞晚清不被送去和亲，提出结亲可以、但一定得是俞晚清，不然不成。 而俞家靠长公主生存，皇甫娇说不行，俞泛也做不了主。 这不…… 一步错，步步错！ 皇甫瑶也不好责怪芳妃，毕竟自己的娘对自己是真的好。 他伤脑筋地道：“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鬼地方啊？” 芳妃叹息道：“俞家都被举家贬了，一日不解决他们，你在圣上心里的嫌疑，就一日洗不清！” 皇甫瑶冷冷地道：“这俞晚清就是个祸害，她就该死！” 门外，突然传来一句：“我是不是祸害不谈，但既然你们不想留在这里，不如我送你们上路啊！” 母子俩都是一震！ 皇甫瑶很是惊讶，但他那破嘴，脱口就没有好词儿：“哟，平安郡主你还活着呢！我还当你已经死在老三的刀下了！” 俞晚清重伤初愈——或者说，其实并没有愈。 没有娘家做靠山，她在浮生阁住着养伤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 因为路途上颠簸，弄得她的伤口隐隐作痛，此时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似的。 狼狈不堪，实在没有了原本那犹如烈火一般的美人的模样。 她眸光阴冷地看着皇甫瑶，道：“怎么，我没死，让你很失望？” 心里快要气炸了！ 她吃了这么多苦，将来都不能生孩子了，可她的丈夫——竟然巴不得她死？ “你这竟敢谋杀亲夫的贱人，没死真的很可惜！”皇甫瑶的嘴，真的是鬼见愁：“要知道，老三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搞大了三皇子妃的肚子。却被你搞死了他的孩子，他没杀死你，我还挺意外的！” 俞晚清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难得地竟然忍住了脾气，转头看向芳妃，问：“芳妃娘娘，你也是这么想的？巴不得我死？” 还别说，芳妃嘴上没说，实际上也跟皇甫瑶一样，希望俞晚清死了的。 只要俞晚清还活着，皇甫瑶能回帝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芳妃自己倒是可以回去，但儿子在这里吃苦，当娘的哪儿能心安理得？ 倘若俞晚清死了，四皇子侧妃办丧，皇甫瑶怎么可以不在？ 到时候自然而然就可以回帝京，回去后再找一些借口留下，就不用再来相国寺这鬼地方了！ 但她身为婆婆，自然不能这么说。 她张口说道：“清清……” 以前长公主就喜欢喊俞晚清“清儿”、“清清”，现在芳妃这么一喊，突然刺痛了俞晚清的神经。 她沉下脸色，道：“你可别这么叫我，我担不起你这一声清清！芳妃娘娘，我祖母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是因你们而起？” 皇甫娇只是为了让她不被送去和亲而已，芳妃递过来橄榄枝，皇甫娇就接了。 可芳妃搭上俞家，难道不是为了私心？ 如果没有她来搭俞家，又怎么会被皇甫霖逮住这个点不放，认为俞家攀龙附凤，是因为想要扶持皇甫瑶做储君？ 倘使没有这些破事儿，皇甫娇不会死！俞家不会举家被贬不得不迁居！她也不会被俞家排挤、嫌弃！ 如今，她孤零零一个人，还受了重伤，可她亲生父亲俞泛，都没说要接她回去。 她母亲，来探望她的时候说了这么一段：“你如今已经出嫁了，应该把夫家的关系打点好。若是娘家还像以前，兴许还可以给你依靠。可如今，俞家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 俞晚清知道：俞家还有别的女儿！ 她这个废了的，自然被弃了！ 而这一切，都从芳妃去找皇甫娇说亲这件事开始的！ 没有芳妃去说亲，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所以，芳妃是第一个罪魁！ 皇甫瑶一听，可不得了。 他的伤早就好了，当即大步冲过来，一巴掌扇在了俞晚清的脸上，骂道：“贱人，你怎么说话的！” 他的脾气也不怎么好，平日顶多也就跟芳妃抱怨几句，从来没有用过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 可以说，皇甫权的“孝道”，不管皇甫权本人是否出于真心，但他的儿子们，还都是上行下效，每一个都算孝顺。 ——皇甫霖不算。 皇甫霖是个打小被病痛折磨的黑化少年，另当别论！ 因此，皇甫瑶受不得俞晚清——尤其是俞晚清这种祸水，给他们带来最大灾祸的女人，竟然还敢对他母亲这样说话？ 找死呢！ 俞晚清的伤本来就没有好，经过这一路上的颠簸，肚子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走路都还慢吞吞的。 挨了打，身子颤颤巍巍的，她瞪大了眼睛：“你又打我！皇甫瑶你要死是不是！” 她嫁给他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这男人简直不是个东西，从订婚开始、从新婚之夜到现在，对她没有过丝毫关心！ 除了冷嘲热讽，就是打骂，甚至羞辱！ 想到他竟然用那种方式羞辱她，俞晚清的眼眶都红了。 不是想哭的那种，而是愤怒的火光烧红的那种！ “皇甫瑶，我跟你拼了！” 她发疯似的朝皇甫瑶冲过去，都顾不上自己的肚子疼。 凭着一股蛮劲，愣是把皇甫瑶给撞倒在禅座上，狠狠一巴掌朝皇甫瑶脸上扇过去！ 这样还不算，她把拔出了来之前就准备好的匕首，朝皇甫瑶的脖子狠狠刺进去！ “清清，你冷静点！” 芳妃简直吓呆了。 她赶忙冲过去，想要夺过俞晚清手里的匕首，谁能料想…… 几人纠缠推搡之下，突然一声惨叫—— 皇甫瑶发出了凄厉的嘶吼“母妃！” 第2216章 连失两命 原来—— 芳妃想要夺过俞晚清手里的匕首，保护自己的儿子。 但没能夺过来，只是捏着俞晚清的手腕。 她一个深宫女人，不管年轻的时候身子骨如何利索，到了如今在宫里待久了不常锻炼，也是很柔弱的一个妇人。 力气上，完全拼不过俞晚清这种——练过身手、不像寻常大家闺秀的、年轻、又彪悍的少女。 俞晚清一心想要对皇甫瑶下手，皇甫瑶一心躲避，芳妃则是一心要救儿子。 三人混战、几番争夺之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俞晚清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芳妃的心口！ 芳妃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是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为儿子找了一个媳妇，结果儿子被害了且不谈，自己竟然会死在她的手里！ “贱人！”皇甫瑶的眼睛通红，一脚朝俞晚清身上踹过来：“你这个贱人，杀夫不成，就杀害自己的婆婆！” 他又嘶吼：“来人，请大夫！” 俞晚清被踹倒在地上，整个都傻住，连站起来都没有！ 她想过要报仇，想要杀死这些害她的人，但没有想过真正动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也没有想过，动手之后是什么样。 不过被激发了一时意气而已，来做这件事也是冲动为之，并没有什么准备。 皇甫瑶激怒了她，她一时气愤之下，说动手就动手了。 可她想过要芳妃倒霉，却没有想过亲手去杀芳妃。 人往往如此。 给你一柄刀，叫你把某某某给干掉，就算对方不反抗让你杀，一般人也未必下得了手。 可错手杀人的事，却常有发生、比比皆是。 因为是失手，力道、角度各方面，都是意外之举，没有丝毫准备。 这样下手，通常没轻没重，刺中要害是意外、致死率很高！ 俞晚清没想到，自己想干掉皇甫瑶的，竟然会杀了芳妃。 她被皇甫瑶一脚踹在地上，捂着剧痛的伤口，懵懵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整个人是一片茫然。 她杀人了！ 她真的杀人了！ 没有人去管坐在地上的俞晚清如何，只管要尽快去求医。 他们带来的人只有粗使和贴身两个，两个人总共也就四个下人，哪里有什么懂医的？ 这个禅院距离相国寺的主院，至少还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去请寺里的僧医，一个来回，僧医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芳妃已经断了气！ 僧医吐出一句：“阿弥陀佛，芳妃娘娘已然西归，四皇子节哀顺变！” 皇甫瑶脸上一片不可置信：“我母妃……没了？” 就这么没了？ 好一个俞晚清，招了这么个女人进门，活脱脱的一个丧门星！ 在谁也没有预料的时候，他心里一横，身子暴起！ 迅速捡起了从芳妃心口上拔出来的匕首，朝俞晚清冲了过去。 俞晚清被吓得回过神来，赶忙爬起来要跑！ 皇甫瑶哪儿能让她跑了？ “贱人你杀了我母妃，拿命来陪！” 俞晚清的伤还没好，肚子还痛得很，好不容易爬起来已经很艰难了。 走路都不快，更何况是跑起来？ 没两步，就被皇甫瑶给追上来。 皇甫瑶跟疯了似的，一刀又一刀的、狠狠扎进了俞晚清的身子里，根本没有挑选地方，随手就扎！ 鲜红的血液喷在皇甫瑶的脸上，使他看上去显得阴狠而嗜血！ 他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你杀了我母妃！你杀了我母妃！你杀了我母妃！” 俞晚清惨叫痛呼：“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就昏迷过去！ 其他人赶过来阻止，将发了狂的皇甫瑶拉开，僧医赶忙上前，想要给俞晚清止血，却发现—— “阿弥陀佛，俞侧妃失血过多，已经断气了！” 佛门清净地，送四皇子夫妻俩过来修身养性，这禅院却成了修罗场，连失两命！ 一位是皇帝的女人，一位是皇子的女人。 相国寺不敢掉以轻心，立即将消息送回了帝京！ 寻鹿殿。 听说了消息之后，皇甫令尧疑惑地问：“俞晚清不应该在浮生阁养伤么？昨日桐桐过来，还说俞晚清的伤势没这么快痊愈，至少还要养半个月到一个月。她是怎么跑去相国寺的？” 柳拭眉拧眉，道：“她怎么跑去相国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俞晚清这个人很怕死，她伤势这么严重，为何还要跑去相国寺？相国寺又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皇甫令尧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一定是有人在她耳边吹了什么风？” 俞晚清自己的伤还没好，总不至于是要主动回相国寺吃苦去的。 她去相国寺，又是冲着皇甫瑶去的，错手杀了萧妃。 这中间莫不是…… 柳拭眉果断道：“连翘，立刻派人去浮生阁，跟徐贤说一下，让他彻查俞晚清养伤期间，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这时代没有监控录像，能查出多少算多少了。 有人潜入了浮生阁，能说动俞晚清，指不定也能说动其他人。 俞晚清那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但谁又能肯定浮生阁里其他人不会被说动？ “是。”连翘立刻去了。 柳拭眉又看向皇甫令尧，道：“令尧，命人去关注一下，看看这件事外界反应如何，圣上会如何处置。” 俞晚清杀了芳妃，若是她没死，肯定是要被处死的。 但她死了，杀了她的皇甫瑶是为母杀妻，这又该怎么判呢？ 皇甫令尧安抚地道：“外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去办就成。” 两个时辰后，外界的风风雨雨，已经有了停歇的时刻。 没过多久，皇甫令尧回来了。 “媳妇儿，老四杀了人后，慌神了。他竟然逃了，连他老娘的尸身都不管！” 听说这个消息，柳拭眉有些惊讶。 “也在情理之中吧。” 她叹了一口气，道：“四皇子虽然嘴贱，是个扶不起来的纨绔。但他本身并没有做过特别毒辣的事，这许是他第一次杀人，会慌神也很正常。” 每一个杀人犯，第一次杀人，心理素质都是不过关的。 调试过去后，再做第二次就顺手多了。 所谓的惯犯有惯犯的特征，也是如此。 第2217章 会叫的狗不咬人 “没错，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皇甫令尧自然认可媳妇儿的说法。 继续又道：“不过他没跑远，也不太会躲藏。这阵子下过雨，山路泥泞，很容易顺着踪迹追寻。他还在相国寺的山头上，就被逮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父皇这边下旨，将四皇子捉拿，打入天牢。另外，给芳妃、俞侧妃收尸入殓，运送回帝京来。琐碎比较多、棺木又走得慢，估计回来就是明日的事了。” 柳拭眉又问：“俞家呢？” “俞泛还在帝京，知晓这件事，立刻进宫去哭诉了。”皇甫令尧自然是都打听好了，才来跟柳拭眉说的。 按照现代的法律，不管起因是什么，杀人的肯定是有罪的。 就算不判死刑，大概也是个死缓、或者是终生监禁。 柳拭眉问：“依你看，圣上会怎么判？” 皇甫令尧叹息道：“那就要看，有没有人帮老四一把了。” 皇甫瑶的母族并不兴盛，最大的官也不到三品，最护着儿子的芳妃已经死了。 倘使俞泛往死里告，皇甫瑶大概率是要杀人偿命的。 可他皇甫瑶杀人乃事出有因，俞晚清杀了芳妃，皇甫瑶情急之下才会对俞晚清下了死手。 情有可原。 这时候，倘使有人帮皇甫瑶说情，与俞家辩上一辩。 只要皇甫权那里肯松一松，指不定还有转机。 柳拭眉想了想，道：“令尧，你去给四皇子请个状师，托朝中一个得力的文臣，为四皇子争取一下吧。” 虽说老四跟他们一直有嫌隙，但那点仇怨，每次都是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皇甫瑶喜欢恶心人，小剂量也算毒，但他这个人算不上心狠手辣。 犯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皇甫瑶杀了人，却也确实不是出于他心狠手辣才杀的。 他们不会去帮忙说情，但请个状师在背后拟状词，让芳妃娘家人去讨个公道，还是可以的。 也就是顺手推一把，不算什么大恩大德，更说不上以德报怨。 俞家不是告皇甫瑶杀了俞晚清么？ 皇甫瑶母族这边，告俞晚清杀了皇帝的女人，也要求个公道，不就行了么？ 听了柳拭眉的说法，皇甫令尧一愣。 他低头看着她，叹息一声，道：“媳妇儿啊媳妇儿，你也太善良了吧？” “倒不是善良。”柳拭眉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道：“你要上去，又不是去做孤家寡人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不是生死大仇的情况下，放下一些私人小恩怨，还是可以的嘛！” 前提是：不是生死大仇。 皇甫瑶这样一个没有太大威胁性的人，完全可以不计较。 而这一次，若是皇甫瑶记住了皇甫令尧的恩德，还是个有点良心的话，自然会站在皇甫令尧这边。 倘若没有良心，这样的人以后还会犯事儿的，哪怕别人不想弄死他，他自己也会作死。 皇甫令尧想了想，笑了，伸手将柳拭眉抱住，道：“我怎么命这么好，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呢？” 凡事，皆会考虑一举数得！ 弄得他好像很没本事，是个吃软饭的！ 柳拭眉只是笑了笑，对自家狗子这千篇一律的话，已经太习以为常了。 抱了一会儿，他抿了抿唇，道：“我连夜去找芳妃的娘家人，看看他们的意图。另外，去一趟天牢，见一见老四这脑残玩意儿吧！” 他媳妇儿认为，随手帮一下就算了。 可他不这么认为！ 从小到大，跟老四打的架多得很，装傻这么多年，没少被皇甫瑶捉弄。 后来，因为皇甫瑶的算计，阴差阳错给他送来了个柳拭眉，他才决定不计较过去。 只要皇甫瑶不主动送上门，他不会对皇甫瑶出手。 现在呢？ 他若出手帮了皇甫瑶，就算皇甫瑶自己不感恩，芳妃的娘家这边，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吧？ 官小是小，但这么些年，凭着出了个妃子、还背靠一个皇子，他们家也不可能一点儿势力都没有，不可能没有巴结他们的存在。 蚊子腿再少也是肉，若能都拉拢过来，对他何尝不是助力？ 柳拭眉对他的决定，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些事，你做主就好了。” 于是，皇甫令尧连夜去办事。 去了一趟芳妃娘家之后，他又悄然去了天牢。 宗人府的宗令虽然换了人做，如今的宗令是勤郡王的死对头，无关紧要。 勤郡王在这个位置上十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经过上次皇甫令尧被关进天牢的事，勤郡王表示自己在天牢这边也有人。 为何皇甫权提审的时候，行刑的人用了假招，没打疼皇甫令尧，便是勤郡王暗中安排的。 因此，想要安排皇甫令尧进去天牢探视，不是个难事。 皇甫令尧见到了皇甫瑶的时候，皇甫瑶正在做恶梦。 “母妃！不要死！” “你杀了我的母妃！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啊啊啊……我不想杀你的……不想的……你不要找我……别找我……” 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 皇甫瑶就是这样的典型，平时张牙舞爪，动不动就是“给本殿打死他”。 平日里坏事儿也没少干，不是个好玩意儿。 但真的杀了人的时候，他自己这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做恶梦把自己都给吓醒了！ 皇甫瑶猛地坐起来：“母妃！” 醒来的时候，想到自己的母妃已经没了，他忽然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哎！”皇甫令尧站在牢栏外面，喊了一声。 皇甫瑶没吭声，他又道：“瞧你现在的模样，没了娘的孩子，没奶吃了？” 这熟悉、且欠揍、一听就想打架的声音，皇甫瑶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火光之下，皇甫令尧那可恶的嘴脸！ 这个血缘关系上的二哥，长得比他好看、身份比他高贵、从小被夸赞属于别人家的孩子的那种。 就连名字，皇甫权给自己取名字，也取了“yao”的同音。 打小，皇甫瑶就看皇甫令尧不顺眼！ “你来做什么？想要踩一脚吗？拿开你的臭脚！” 皇甫令尧啧啧两声，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又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给俞氏偿命，还是怎么的？” 第2218章 摊上大事儿了 想到俞晚清，皇甫瑶心里充满了恨意：“偿命？做梦吧！那个贱人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她闯祸弄了老三的孩子，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这话不假。 如果俞晚清的性子稍微收敛一些，或者是闯祸之后，诚心诚意地认错、道歉。 哪怕心里不肯，面子上做到位了，皇甫霖和温书青不可能咄咄逼人，还拿她没办法。 那对夫妻虽然心狠手辣，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可偏偏，俞晚清骄纵成性，不但不思己过，她还反过来想要咬温书青一口！ 这不，彻底惹恼了皇甫霖！ 若不是俞晚清搞出来这些事，皇甫瑶一不威胁帝位、不参与夺嫡；二，向来只做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吵吵闹闹过一辈子，也不是难事。 “俞氏不是个东西，但若不是芳妃请了个瘟神进门，又怎么会如此？”皇甫令尧嗤了一声，道：“这叫什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母妃都已经没了，你还说她的不是！”皇甫瑶不服气。 他倏地站起来，怒瞪他，道：“你如果只是来给我讲这些废话，看看我有多惨的，现在你看到了！我杀了那贱人，我不后悔！但父皇把我关在这里，不是想让我死吗？我要死了，你满意了没有！” 他气呼呼的，完全没有章法，大嗓门嚷嚷得天牢内到处都能听到。 “唉！”皇甫令尧叹了一声，道：“你能不能先别顾着咬人？谁说我就是来奚落你的？三更半夜的，我来奚落你是显得蛋疼么，不如在家里抱着媳妇儿睡觉！谁稀得理你似的！” 皇甫瑶想想好像也是，他问：“那你来干嘛？” 要说，他们兄弟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皇甫令尧虽然与他关系不好，但还真不至于为这点事半夜三更来嘲笑他！ 皇甫令尧见他也是可怜，便不逗他了，说道：“就是来看看你，问问你想死还是想活。倘若你想死，当我没来过。” “我想活呢？”皇甫瑶立即问。 当然想活了，谁会想死啊！ 他是个皇子，过的是荣华富贵的日子，后院还有的是美人、有儿有女。 怎么愿意死啊！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你想活，那就行了。我会帮你与你母族那边沟通，帮他们找个厉害的状师，布局把你弄出去的。” 说完就要走。 皇甫瑶愣了愣，抓着牢栏，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要知道，他从小就跟皇甫令尧不对付，一直跟皇甫令尧过不去！ 可如今，自己杀了人、面临死罪的时候，皇甫令尧竟然说要帮自己？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不用感激我，只要你以后别再给我找事儿就行了。就当老子日子甜美，吃饱了撑着的！” 皇甫瑶：“……” 这人还是这么欠揍！ 把事情办完了之后，皇甫令尧想着要离开天牢，回去陪媳妇儿睡觉，可不想在这里跟皇甫瑶废话。 可他刚刚走出天牢的大门，突然一个炸雷在他面前响起！ 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烟雾之中，一个又一个黑影闪了进去。 没多久，里面传来了兵戈碰撞的声音。 一个又一个霹雳弹在天牢内部响起，皇甫令尧心神一凛，怒道：“不好！” 劫囚的！ 顾不上烟雾弥漫让他呛不过气来，他转身往回走。 果然，看到这群黑衣人炸开了牢中牢，一路往里面进！ 因为皇甫令尧要进来探视，勤郡王托人打点了天牢这边的守卫。 守卫难免有些松散，没有了平时的警惕。 这些刺客，正好趁这个守卫薄弱的时候进攻，准备了充足的霹雳弹，一路炸开牢房。 等一切烟雾尘埃落定，人已经跑了！ 皇甫令尧与黎信分开追踪，追了一段，竟然追丢了！ “这下好了，我探视老四的时候，最重要的那个犯人给放跑了。”皇甫令尧站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拍了拍脑门。 “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慕将离说负责帮把神秘人弄出来，肯定会选择一个不会让他们陷入困境的方式。 可神秘人的手下，却耍了他。 这下，皇甫权肯定能够揪住他的小辫子，趁机再给他摁一个罪名！ 既然追丢了，不能将功补过。 他不敢耽误时间，得赶紧进宫，找柳拭眉商量好后续的事！ 万一他又被抓了，打入天牢或者宗人府，总得让柳拭眉有个心理准备，不能让她给吓着！ 他才刚出来没多久呢。 飞快地进了宫，皇甫令尧顾不得打扰柳拭眉睡眠，轻声将她唤醒：“媳妇儿，媳妇儿！出大事儿了！” 柳拭眉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出什么事了？” 被他这一个“出大事儿了”弄得她一个激灵，瞬间没了睡意。 皇甫令尧把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柳拭眉震惊：“对方劫囚……” 刚睡醒，她脑子有点不够用。 皇甫令尧点点头，坐在床沿，道：“我回来的路上，把事情串了一下。该不会这本来就是那人的党羽设的局吧？” 他拧眉说出自己的分析：“俞晚清不会无缘无故跑去相国寺。她是去找皇甫瑶算账的，原本是想把皇甫瑶杀了，杀死芳妃是失手所致。” “你也分析说，她许是受到了煽动。” “那么，倘使在俞晚清成功的前提下，杀了皇子，俞晚清也会被打入天牢。” “如此一来，只要有人疏通关系，让人打点进入天牢探视。对方都会有可趁之机，进行劫囚。” “退一万步说，就算劫囚不成功，这也是个机会。” “你说对不对，媳妇儿？” 听他这么分析，柳拭眉逐渐清醒过来，脑壳也清明了。 为何对方能肯定俞晚清杀了人会被关进天牢呢？ 她也好、皇甫瑶也罢，都是皇室宗亲，犯了罪大多数时候是关进宗人府。 但杀了人是重罪，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打入天牢候审，才是合法的流程。 那么，若问俞晚清若是没杀成功怎么办？ 显然，对方准备好了后招。 俞晚清不成功，他们可以帮忙补上！ 这么一想，对方逻辑缜密，这一步步都是早安排好的。 只是，没想到皇甫令尧这时候去了天牢，疏通了关系，给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机会！ 第2219章 二进宫 “媳妇儿，我刚刚从天牢里出来没多久。” “现在重刑犯被劫走了。” “这件事我肯定会被卷进去。估摸这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是洗不脱同党的罪名。” 皇甫令尧又道：“不但我洗不脱，今日被打点过的一系列人马，也都会收到牵连。” 尽管事情临头，他还是十分冷静。 分析完了之后，安抚柳拭眉的情绪：“你不用担心，虽然这次的事我肯定有事，但不算什么重罪。只要撇清了我与劫囚人的关系，我就能放出来。” 柳拭眉看着他，道：“撇不开关系呢？” 倘使被当做同党，他极有可能出不来了啊！ 皇甫令尧默。 还别说，这个事他其实说不准。 这一次，又要累了他媳妇儿去为他奔走了。 想想，他可真是对不住她！ 柳拭眉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埋怨的，又道：“那个神秘人是认得母后的，他还故意诱导你去救他。这件事天牢里的人，说不定可以作证。现在你出来了，又在你去天牢放松了守卫的情况下，他被劫走了。你……” 她神情凝重。 可以想见，皇甫令尧这一次，是洗不掉嫌疑的了！ 一时半会儿，她也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法子，能把他从这件事里干干净净地拔出来。 “我赶着回来跟你说，便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皇甫令尧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被人送进了局里。 倘使皇甫权想要教训他，吃苦在所难免。 但他要安抚好媳妇儿：“你和老慕商量一下，让黎信去梁家、张家说说情况。看看集思广益之下， 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现在的问题是，柳拭眉还被皇甫权给困住了，不能出宫！ 所幸，慕将离将治河的事丢给了张怀，又把金爽给摁住在蜀河不让她动弹，因而得以留在帝京。 有他在，皇甫令尧仿佛多了一双手！ 如果慕将离又不在的话，他更被动。 “嗯。”柳拭眉脸色很不好看，道：“令尧，我有一种感觉，我们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我们前进？” 皇甫令尧也有这种感觉，但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不管是人是鬼，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你行医救人、行善积德，肯定会善有善报的。” 这话说得有点儿心虚，谁也不能保证肯定会善恶有报啊！ 可，他必须不能慌，不然媳妇儿的情绪受到影响，动了胎气怎么办？ 而且，她这胎已经八个月过了，极容易受到刺激早产！ 柳拭眉比他更明白自己不能怕。 她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你可能要吃苦了，那苗风羽咱们还没搞死呢！现在又来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推手！” 苗风羽不着急。 那个小人现在有皇帝的庇护，想要直接把他弄死不容易。 他对皇甫权投诚无疑是想要上位，心挺狠手也辣。 没关系。 他们的人已经盯死了苗风羽，等待合适的机会，他们会将他打死的。 皇甫令尧倾身抱住她，道：“媳妇儿，辛苦你了，怀着孩子都要生了，又要为我奔忙了。” 满满的都是抱歉。 柳拭眉无奈得很：“那有什么办法？嫁给你，走上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的。” 她早就认命了，谁叫她拿了个宫斗剧本呢？ 哪有宫斗是平坦大道的！ 而且，夫妻患难与共，她不可能大难当头各自飞。 “也是咱们如今的势头太猛了，难免遭嫉。”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 他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她！ 夫妻俩这一夜都浅眠，没能安心入睡。 果然，天亮的时候，传来了圣旨：“敦愚王涉嫌与人同伙劫天牢，放走了重刑犯，暂时收押！” 人就被带走了。 为了不让媳妇儿担心自己，他一派轻松。 天牢已经被炸了，所有犯人都被换了地方关押。 皇甫瑶和皇甫令尧都被送进了宗人府，俩住隔壁牢房。 “你这是二进宫啊？”皇甫瑶昨日吓得魂飞魄散。 皇甫令尧走后，又遇上了一系列的爆炸，把他那点杀了人之后的惊慌都给炸飞了。 今日见到皇甫令尧也被关进来，竟还能苦中作乐。 他嘲笑地道：“我听说上次你和老三一起被关在天牢里，住隔壁。现在你又来陪我？” 皇甫令尧白了他一眼，哼道：“我若不是为了去见你，怎么会沾了这一身腥！” 皇甫瑶忽然安静下来。 难得这草包竟然打开了他宝贵的脑门，开始思考问题了。 他思索片刻，道：“你老实告诉我，现在的时局，是不是进入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皇甫令尧斜睨他一眼，道：“你说的生死存亡，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我说的是皇权。”皇甫瑶也不跟他斗气了，难得诚恳地道：“是不是到了更替的时候了？” 皇甫权病了的消息，虽然他在相国寺，但芳妃也收到了消息。 在俞晚清杀到相国寺想要干掉他之前，芳妃还在思考：儿子的伤已经好了，皇帝病了，必须得回去侍疾。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帮皇甫瑶说说情，把人给从相国寺带回来。 可惜，没能实现，芳妃就遇难了。 皇甫令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上次在天牢里，被那神秘人听到了自己的说话，吃了亏。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万一宗人府里也有这种人，怎么办？ 闭紧嘴巴吧！ 皇甫瑶没想那么多，又道：“你说，父皇是不是属意要老六做太子啊？” 他再愚蠢，也看得出来，皇甫权不想让皇甫令尧做储君。 总不至于让皇甫霖那个病秧子做吧？ 但凡有其他皇子可以选择，皇帝都不会选择药罐子来做自己的接班人的，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立储的事，虽说是皇帝的意思为重，但也不完全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所以，只有可能是老六了不是吗？ 皇甫令尧还是没回答这个问题，吐出一句：“反正不是你。” 皇甫瑶气息一窒。 正要跟他吵一架，但想想：“我们俩都被关在这里了，吵架有什么意思？” 他又问：“你也被关了，还说要救我呢。怎么救？” 第2220章 她瞎掰什么就是什么了 怎么救，皇甫令尧没回答皇甫瑶。 但皇甫瑶的舅舅们，被皇甫令尧说服之后，确实动起来了。 状告俞晚清杀害芳妃一案，即便俞晚清已经死了，也要追溯她的责任，并且延伸到了俞家身上！ 虽说俞晚清已经嫁给了皇甫瑶，但这新婚没多久，就闹出一桩桩大事，证明俞家的家教不行。 养不教、父子过。 俞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皇甫令尧这边的帮助下，他们找了帝京最厉害的状师，一定要在御前跟俞家打对台。 这是皇甫瑶的事，不谈。 此时，皇甫令尧心里想的是：你被人救出去的可能性，比我可大多了！ 毕竟，皇甫权可是没想要皇甫瑶怎么样，却非常忌惮他皇甫令尧如今的势力。 这次，皇甫瑶容易过，他难！ 且说—— 皇甫令尧被抓走后，慕将离立刻过来柳拭眉这边。 “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不能出宫。”慕将离说道：“让黎信去传话，让七舅母进宫来。” 舅母探望敦愚王妃，在情在理。 而张妙蓁来了，与她焦孟不离的梁升，自然也要来。 梁升有勇有谋，张妙蓁也是个有主意的，两人一个代表梁家、一个代表张家。 最为合适。 而且，因为这件事，慕将离也不用出宫去把那个神秘人捞出来了，他必须守着柳拭眉。 柳拭眉表示同意：“嗯，就这么办。” 等到梁升与张妙蓁进宫来，见到柳拭眉，张妙蓁立即过来拉住她的手，道：“拭眉，你的身子还好吗？” 就怕皇甫令尧出事，会影响柳拭眉的胎气。 “放心吧。”柳拭眉很冷静，道：“这次的事我有心理准备。” 她已经不像上一次皇甫令尧被抓走那样，依依不舍，又有些忧虑了。 而且，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做出彻底的决定，没想好要不要谋权。 可现在不一样，皇甫权逼急了她，大不了她不走弯路，直接结果了他。 谋朝篡位又如何，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皇甫权死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皇甫令尧自然就被放出来了，皇甫瑶的官司也不用打了！ “你能看开，那就好。”张妙蓁担心了一路，总算松了一口气。 梁升笑话她：“我就说拭眉不会有事，叫你不要急。这一路上，你那双手跟剪子一样，差点把手帕都给绞碎了！” 张妙蓁给了他一个瞪眼：“难道你不担心？” 但，没什么威势，跟打情骂俏差不多。 梁升不说话，回了她一个眼神。 慕将离进入正题，道：“先查查那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梁升点点头，道：“对。他的身份如此神秘，天牢里的卷宗都没有记载，但我想……有一个人，肯定是知道的！” 这个人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有了答案——皇甫权！ 皇甫权一定比谁都清楚，关在天牢内牢中牢中牢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甚至，还是他亲手关的、也是他亲手抹煞了那人的所有身份痕迹！ “难不成，要去问圣上？”张妙蓁感觉不太靠谱。 柳拭眉也肯定：“圣上不会说的。不过，一会儿我过去给他诊脉，可以试试看提一嘴。我男人被关进了天牢，我若不跟皇帝求情，似乎也说不过去，对吧？” 她知道求情是求不来的，但求不来就算了吗？ 自然不能！ 慕将离朝舒君看去，道：“舒君，敦愚王不在，去了圣上那边，你得护着点儿你师父。” 舒君还是那副面瘫美少年的样子，但是很乖：“我知道的，师伯。” 未久。 柳拭眉来到长安宫，还没有开始诊脉，她就跪了下去！ “圣上，臣媳斗胆为敦愚王说情，他是被冤枉的！” 皇甫权捏着明黄色的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反问：“你的意思是，他没去天牢？” 柳拭眉抱着肚子，垂头说道：“不，令尧他确实去了天牢。” “虽说他与四皇子一贯不对付，不说兄友弟恭。但刚刚丧了大皇子，四皇子又遭遇了这样的事，令尧最近很是感伤。” “最近，他夜里常常睡不着。昨夜，跟臣媳说要去探望四皇子，臣媳自然不会阻拦。” “至于为何贼人在这时候劫囚，臣媳自是不知，恳请圣上明察秋毫！” 她这么大的肚子阻碍，没有办法磕头。 只是跪着，已经很辛苦了。 但皇甫权没让她起来。 本身就对皇甫令尧这一胎不太能容，若是柳拭眉自己扛不住，可怪不得他！ 他冷声道：“此事，朕自会做主。你身为内妇，又怀着皇孙，自当以自身为重。” 说完，又是拼命咳嗽。 每日舒君过来给他施针之后，咳嗽都会好些。 但每日清晨起来后，虽然病况似乎好了些，但实际上又没有好！ 他还是依赖柳拭眉的针术的。 咳嗽让他没有办法，不得不向柳拭眉妥协，道：“你起来吧。” “来人，给敦愚王妃赐座。先给朕诊病，少会儿传天牢的人过来问话！” 他是端着皇帝高高在上的威严了，但柳拭眉不高兴啊！ 她心里不高兴，不能明着搞死皇甫权给自己扣上弑君的帽子，但她可以有别的办法！ 譬如—— 舒君在给皇甫权扎针的时候，龙榻那边，不断传来皇甫权的抽气声。 隆安忧心地问：“圣上可是疼得厉害？” 舒君下的什么针阵，全都是听柳拭眉在外面口述的。 他虽然知道皇甫权为何会感受到疼痛，但他家师父的决定，做徒弟的无条件支持！ 皇甫权忍耐着扎针的穴位传来的疼痛感，蹙眉道：“是有些疼，为何跟前两日不一样？” 柳拭眉的回答理所当然：“回禀圣上，前两日臣媳用的针阵，是比较保守的治疗。但显然没能让圣上痊愈。这时候，理应用循序渐进的方式，不能一味保持原来的诊断方式。故而，换了一种针阵。” 九九摄魂针阵，是她师门秘技，当然是她瞎掰什么就是什么了。 其实，她也就是让舒君加了一个针阵，能让人疼的那种！ 这种疼，不要命，也不会让人痛苦得死去活来。 但密密麻麻的疼痛，仿佛蚂蚁咬似的，疼不死人、却要疼上三个时辰！ 够他受的了！ 皇甫权狐疑地朝屏风那边看了一眼。 第2221章 孙皇后惯会做戏 对柳拭眉的话，皇甫权当然是有些怀疑的。 他的感觉告诉她：这个儿媳不是个软绵绵的包子，回想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来，她是绵里藏针的那种类型。 但因为先前不显山露水，所以偶尔闹闹，也就当是妇道人家使性子。 可如今不一样了！ 皇甫权病了后，疑神疑鬼的心思也比以前更严重。 他总觉得是谁想要害自己，不然这么多年来身子一直好好的，为何会突然病倒。 而且这咳嗽来得匪夷所思，要他命一样的。 柳拭眉给他治疗，总是她治疗过后，白日都没事，晚上也还好。 但后半夜就不行了，从寅时过就开始拼命咳嗽，几乎没法睡觉。 夜里睡不好，白日更加没精神。 他越发怀疑，是柳拭眉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但，皇甫权历来不是一个把什么事都放在嘴边说的人，他心里猜想，便直接怀疑上了。 因此，等柳拭眉离去之后，他又跟隆安说道：“你私底下去找一些密医来，再给朕看看。” 隆安一听，立即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不信任柳拭眉！ 他应道：“是。不过这江湖密医，想要找稳妥的，并不容易。” 传说中最厉害的那个鬼医祁阳，还是柳拭眉那边的人。 据传，柳拭眉浮生阁开张的时候，搜罗了江湖上好几个医道精英进自己的医馆。 他们再想找、并且找到能超越柳拭眉的，可能性不大。 皇甫权说道：“无妨，多等两三日，也是可以的。也不用大海捞针，就找药宗的人。” 隆安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圣上要的，是跟药君对着干的人？” 皇甫权沉声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朕不信药宗就能没有！” “是。”隆安出去了。 吩咐手底下的人安排好了找密医的事，再次回来。 又听得皇甫权提了一句：“劫天牢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隆安答道：“几乎可以肯定，还是那帮人。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过把那人弄出去。算起来，每年都至少有一两次大动作，但碍于圣上查得严实，始终不能得手。这一次……” 皇甫权斩钉截铁地道：“这一次，肯定是令尧给了他们内应！不然不会如此轻易。” 隆安一怔。 皇甫权面带怒意，又道：“那厮不是一直怀疑么？即便是朕做出了证明，他依然不肯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认为是朕做的手脚，坚决臆想孙清对他忠贞。因此，他的党羽去找令尧，岂非正常得很！” 越说，越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眯起眼眸，道：“孙清这个贱人，死了以后，还有这么多人为她前赴后继。这一点上，不得不叫人佩服！” 隆安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的脸色，低声说了句：“孙皇后惯会做戏，这一点圣上比谁都清楚。但其他人，都被蒙蔽了罢了。” 提到这个，皇甫权的脸色更黑了：“她再会做戏，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淫贱！” 隆安不再多言。 有些事已成既定事实，拿出来说会招恼皇帝，在皇帝身边侍奉的人，反而没好果子吃。 孙清的事也好，孙家娶了夜神国后裔的点也罢，二者都一直让皇甫权耿耿于怀！ 他不敢再提孙清，便问了另一件事：“四皇子的案子，圣上可是已有定夺？” 提到皇甫瑶，皇甫权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一点，道：“老四这个人胸无大志，但其他人总想从他这里下手，也是不妥。趁着这个案子，将他打发去吴郡。待芳妃的后事办完，便勒令他携家带口离开帝京。” 金口一开，算是不要皇甫瑶的命。 皇甫贺的死，虽不至于让他痛心疾首，但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总归，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奴才明白了。”隆安又问：“那俞家这边，如何交代？” 皇甫权轻轻咳嗽一声，冷哼道：“俞泛自己头上还是一堆鸟粪，他还敢跟朕说什么？俞氏杀了芳妃的事，人已经没了且不追究其娘家，难道不是朕手下留情了？” 隆安心想也是。 俞泛多半也是闹上一闹，时间到了，还是要迁走的。 接下来，便是要准备芳妃、和四皇子侧妃俞氏的丧事了。 白日，皇甫权将这个案子审理过后，下了圣旨。 四皇子虽然杀了人，但因俞氏杀害其生母在前，死罪可免。 着四皇子为其母芳妃守孝，头七过后，收拾行囊迁居吴郡。 但，终究是杀人有罪，没有封王。 所以，他没有王爷的待遇，也就挂着个皇子名头。 相比对皇甫贺那时候的处置，对皇甫瑶是仁慈一些。 历代皇子其实都一样，荣辱，都从生母那里来。 皇甫贺是曲映蓉所生，曲映蓉招恼皇甫权，皇甫贺的结局自然与皇甫瑶不能相比。 但，将来皇甫权驾崩，皇甫瑶的兄弟上位是否会给他封王，那就是下一任帝王的事。 圣旨下来后，俞家也不闹了。 该收拾走人的，赶忙走。 皇帝突发疾病，预示着风雨欲来，俞泛就算榆木脑袋，却又如何嗅不出来危机感？ 他本人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地，至于以后能不能回来，那就等以后再谈！ 且说—— 慕将离与梁升合计过后，梁升与张妙蓁离开了皇宫，回梁家。 路上，张妙蓁见梁升不说话，有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便问：“你怎么想的？” 梁升回过神来，伸手将她的手攥紧掌心，道：“我在思忖，那些劫囚的，究竟是哪一路人马。帝京内暗沉的势力，大家应该都略知一二。为何这一路人马隐藏了这么久？而且，圣上不知情么？” 他一点，张妙蓁就通了。 她恍悟道：“对啊！这件事一冒出来，立刻将敦愚王给抓了，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搜查那股势力。莫不是……圣上明知是谁做的，却要借刀杀人，在他病中，把敦愚王死死摁住？” 说到这个，她有些担心：“升哥，依你看，圣上会不会要敦愚王的命啊？” 第2222章 恳请圣上尽早立储 “以前不会，以后不知道。”梁升神情严肃，道：“人在病中，饱受折磨的时候，精神上痛苦煎熬，可能会令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偏激、片面、残暴。” 张妙蓁一惊。 也就是说，皇甫权若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下令处死皇甫令尧，也是有可能的！ “那拭眉可怎么办？” 她也明白，为何在寻鹿殿，梁升不提这事儿。 还不是怕柳拭眉过于忧虑，对胎儿不好。 梁升说道：“尚未发生的事，也不必过于杞人忧天。方才不是与药君商谈了么？他会随时准备好人手，与雁行山的人配合，死死盯着宗人府。倘使圣上有要杀敦愚王的念头，我们就劫囚！” 劫囚是下下策，一旦走上这一步，皇甫令尧想要翻身就很难了。 倘若走不好这步棋，他以后想要光明正大都难。 因此，话是这么说，但完全放心是不可能的。 张妙蓁也不想过分悲观，与梁升回到梁府，商量过后，马不停蹄地又去了张家。 承华宫内。 皇甫令尧被抓了这么大的消息，皇甫霖怎么可能没听说？ 他正与温书青在讨论这件事，忽然—— 栖霞宫的大宫女过来请人：“禀三皇子，萧妃娘娘请您过去，商量要紧事。” 皇甫霖一愣，看了一眼温书青，给了那大宫女一个白眼，吐出一句：“不去！” 大宫女也很了解三皇子的性子，很是无奈，朝温书青看去：“三皇子妃，您看……您劝劝三皇子？” 温书青面无表情，淡然说道：“娘娘召三皇子过去，是要商量什么事？你让本宫劝，莫不是又要给相看侧妃么？” 大宫女被噎住。 以前，温书青不会这么直接怼栖霞宫的人的，这次的事，也是让她气恼极了。 如果皇甫霖自己守不住想找女人，就算那女人是萧妃帮忙找的，她也不会记恨萧妃。 她只会从问题的根源下手，是皇甫霖的毛病，就针对皇甫霖解决。 但如今是萧妃算计，给皇甫霖下药，让他破坏别的女人的清白，想要强买强卖—— 说句不好听的，光就是算计她男人这件事，温书青就不能忍了！ 皇甫霖一听温书青这话，乐了。 对温书青笑了一下之后，他转头对大宫女说话，脸色又是十分难看的了，道：“本殿不需要侧妃，应付不过来。母妃这一次做的事，实在够恶心人。你且去回复，就说……” 斟酌了一下，他说道：“本殿短时间内不想见母妃，免得一看见她，就想起她给我下迷药，让我一醒来就被恶心的女人缠……” 没敢说“缠住”，他清了清嗓子，道：“倘使母妃再耍花样，那我立刻去把郭家都给弄了！” 大宫女又如何看不出来，这承华宫是三皇子妃的一言堂？ 皇甫霖都是在看温书青的脸色说话的，其他事就不要提了。 她只能回去。 没敢一五一十回复，只能着重禀告：“三皇子的意思是说，短时间内不想见娘娘。想来，是郭小姐的事，让三皇子对娘娘有了忌惮之心。” 加油添醋？ 不存在的！ 倘使说错了话，分化了他们母子的关系，被三皇子那牛脾气的知道了，立刻就能打个半死！ 这事儿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瞧瞧郭芊芊的腿——参照那前太子的妍夫人，曾经被敦愚王一个圆凳砸断腿，养了几个月！ 这还算轻的，如今找不找郭家的麻烦，还要看三皇子的心情！ 萧妃一听，也能猜出了七七八八来。 “是不是温氏给霖儿吹了什么枕边风？” 大宫女不敢说谎，道：“想来，此次的事三皇子妃应该是恼怒在心，她还气在头上。三皇子为了哄皇子妃开心，看来就只能委屈娘娘您了。” 温书青不该生气吗？ 应该的！ 走明路的时候，送了仕女名录过去，温书青心里可能不太乐意，但那也是光明正大地给三皇子选侧妃，她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可这一次，萧妃是算计！ 好家伙，给自己的儿子下迷药、跟别的女人送作堆，倘使皇甫霖是个见色起意的…… 事情就成了！ 这种事萧妃能干得出来，着实是有失体面！ 又被敦愚王夫妻俩那么开撕，既伤面子、又伤里子。 萧妃心里有数的。 但她能接受吗？ 不能！ 她是婆婆，做的一万个不好，那也是温书青的长辈。 就算她算计了自己的儿子，事情做得不太光明磊落，但那也是他们母子俩的事。 温书青有什么资格甩脸子？ 正室，就该有大妇的样子。 无子、妒忌，都乃七出之条之一！ 萧妃斥退了大宫女，对桂嬷嬷说道：“这个温氏，迷惑了霖儿之后，可算是嚣张上天去了！” 桂嬷嬷将参茶端过来给她，道：“娘娘莫气，三皇子少年意气，与皇子妃朝夕相处，有点感情是真的。但只要他见识到了花花世界，知晓这世上还有温柔解语花，以后就不一样了。男人么，不都一个德行？” 这话，也是中肯。 一心一意的男人只是少数，无论多大年纪的男人，都喜欢鲜嫩的小姑娘。 萧妃想想也是，可她有些着急：“圣上病了，敦愚王妃主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猫腻。但不管怎么说，敦愚王妃肯定是掌握了这件事。万一……” 她猛地抬头，问：“你说，敦愚王这半年来一直在增长自己的势力，莫不是他也有野心？” 为何先前萧妃不思考这个问题呢？ 那自然是因为，皇甫令尧曾经对皇甫霖发过誓，觊觎皇位天打雷劈。 难不成，发毒誓，也是骗人的？ 那皇甫令尧对自己可真狠！ 桂嬷嬷也不能肯定，只能提出猜疑：“圣上的病，只有敦愚王妃能治。莫不是，敦愚王妃做的手脚？” 萧妃脸色一黑，道：“不行，送消息去给兄长，让他带人上表，恳请圣上尽早立储！” 次日早朝。 无巧不成书，萧家这边有人牵头上表，张家这边，张阁老也前头带人一起上疏，奏请皇帝立储！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各大派系的诉求都是同一个，皇甫权的头疼得很！ —— 13 第2223章 去永寿宫探探口风 皇帝病了，并且病得蹊跷，群臣上表跪求立储，是正常的事。 他不能责怪。 但皇甫权自从咳嗽不止后，脾气有些隐隐压不住的苗头。 身子不好，心情就很难好；心情不好伤脾胃，脾气更难好——参照三皇子黑化少年，那脾气简直不要太臭！ 作为皇甫霖的亲生父亲，皇甫权本身也不是什么温和的人。 他沉声道：“诸卿不关心朕的身子，倒是忙着撵着朕立储，莫不是以为，朕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病小痛，就要殡天了？” 因为他的病，早朝已经延迟到了辰时，等柳拭眉带舒君过来施针过后，身子舒坦一些了，他才上朝。 身子依旧不适，但咳嗽没有那样频繁密集了，口齿也清楚，没有说一句话就要停下来咳好几次的情况。 虽然话语不算严厉，但其中的语意，帝王怒气也隐隐流泻。 一群大臣都跪得服服帖帖的，没有一个敢抬头吭声的。 姜还是老的辣！ 张阁老虽然没有抬头，但他手持笏板，顶着风口陈情：“微臣斗胆，储君乃江山社稷之未来。臣等恳请圣上立储，并非因圣上龙体欠安，实属于本该如此。” 皇帝身子康健，都理应立太子，以防有任何不测。 更何况，他病了呢？ “好一个本该如此！”皇甫权看了一眼张阁老，怒气更盛了！ 他问：“那么，张阁老你说说看，朕应该立谁为储呢？” 将问题反过来丢在了张阁老头上！ 皇甫权能不知道张家入了敦愚王的阵营么？ 自然是知道的。 但，也不想想看，皇甫令尧现在被关押在宗人府，身上背负着劫囚放了重刑犯的嫌疑。 就算立储，也绝不可能是他皇甫令尧！ 那么，皇甫权在这当口，一时半会儿的，也有些想不明白：张阁老这般奔忙，是为什么？ 因此，问题丢了回去，或许还能试探出一些什么。 只见张阁老稳如不老松，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大蜀开国以来，历代立储莫不是立长、立嫡、立贤这三种。前太子便为长。” “如今，前太子已故，立长已经不可。嫡子还剩下敦愚王与九皇子二人！” “倘使立嫡，便是从二人之中择一。” “当然，立储并非老臣思虑之事，老臣只是为圣上建言。” “若其他同僚有立贤的人选，老臣以为，亦可！” 他提出了立嫡。 而嫡子，只有皇甫令尧与皇甫瑾。 也留了话尾：贤者居之，你们若有其他更好的提议，也可以提出来。 但放眼本朝的皇子，非要讲贤能—— 太小的且不谈，成年皇子中，皇甫贺没了，还有谁能与皇甫令尧争锋？ 无论立嫡还是立贤，他都当得起！ 萧家派系的人，自然不可让他独占鳌头，上前道：“启禀圣上，微臣斗胆提议，认为可立三皇子为储君。至于是不是嫡，如今后位空虚，凤位有主，岂不就有嫡了么？” 这套话术，着实大胆！ 几乎明晃晃地说：非要论嫡、长、贤。三皇子皇甫霖虽然一样都不占，但若是萧妃做了皇后，至少就占了嫡字！ 不但是提议让皇甫霖做储君，还是拐着弯让萧妃做皇后！ 张阁老并不与他反驳，道：“一切，当是圣上做主。圣上英明，自会为江山社稷考虑！” 他们如今扶持皇甫令尧，但皇甫令尧却背负了冤名在牢中，让他做太子什么的，几乎没可能。 为何在这当口，张家人决定要走这一步险棋呢？ 当然是找个靶子，把火力转移开来。 他们不确定皇甫权对皇甫令尧是什么心思，会不会用这一次的事死死扣住皇甫令尧，最后真的判他一个永不翻身的罪名。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时候少不得很多想要彻底打压敦愚王这一脉的人，趁机踩几脚。 万一皇甫权有意要皇甫令尧的命，趁着别人把罪名踩实了，治罪了皇甫令尧。 那他们就毫无未来可言！ 所以，这时候，推一位太子上去，自然能够转移不少人的目光，所有的火力不会集中在敦愚王一个人身上。 将来如何解决掉那些问题，自有他们的手段。 而眼下，怎么把皇甫令尧捞出来…… 这件事，还真的不好破局！ 关键是，他们连那重刑犯是谁都不知晓！ 此时，群臣都表达了要立储的观点，皇甫权算是被架上了高台。 但这群人也是知晓，皇甫权的威严不可触犯，所以只是建言，不敢断言。 最后，皇甫权不得不说道：“众卿言之有理，然立储一事并非小事，关系了国之根本，朕思量几日再做定夺。” 退朝。 出了金殿，张阁老没有理会其他官员的搭讪，委婉地推掉一些邀约，径直去内阁。 行至无人处，他悄声吩咐身边的人，道：“托人去给敦愚王妃送讯，让她去永寿宫探探口风！” 柳拭眉是聪明人，不需要说清楚探什么口风，自该知晓，是要去问关于那神秘人的事！ 事到如今，他们能够想得到的突破口，大概也只有太后了。 太后到底知晓多少秘密，谁也不知。 她愿意说出来多少，就看柳拭眉的能耐了！ 寻鹿殿。 收到了张阁老命人送来的消息后，柳拭眉朝慕将离看去，道：“哥哥，你怎么看？” 慕将离道：“你不是没跟太后打过交道的，早就知道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未必肯出手相帮。” 转而，又道：“但年初祭天那一日，她却出面，还去了祭坛帮了你们一把，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柳拭眉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感觉她对当年的事了如指掌。” 为何严以白一直在永寿宫里不问世事？ 可能就是知道得太多了，把自己封闭起来，才能远离是非！ 她果断道：“我去一趟永寿宫。” 为了救皇甫令尧，慕将离也没法阻拦她。 去永寿宫，就不能将慕将离带进去了。 柳拭眉带着的是黎信。 黎信是敦愚王的亲卫近侍，跟在王妃身边保护，在情在理。 永寿宫还是老样子，闭门谢客。 “敦愚王妃，您请回吧。” 自然不能用太后身子不适为借口，人敦愚王妃是大夫，身子不适正好她可以治啊！ 因此，这回绝就很生硬了：“太后娘娘说了，不想见任何人。” 柳拭眉站在烈日之下，墨儿扶着她、长歌给她举着一把伞。 但她额头上仍旧是瀑布汗。 第2224章 震惊不已 “有劳姑姑通传，就说……” 柳拭眉一点儿也不着急，说道：“本王妃养胎待产中，还有个把月皇孙、太后的曾孙就要见世了。身为晚辈左右无事，在这里等等也是使得的。” 她微微一笑：“等太后想见了，孙儿媳再进去请安亦可。” 大宫女噎住：“……” 这种话说出去，谁还敢让她等！ 说是不急，却又把她养胎待产的话说出来，这明摆着在说：我怀着皇甫家的孩子，太后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给老祖宗面子，总不能让我站在这烈阳下炙烤，若皇甫家的子嗣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后怕也不好交代。 威胁！ 委婉的威胁！ 果然，听了这话后，严以白命人将柳拭眉请进去。 真真正正用“请”的！ 结果，柳拭眉刚进去要拜礼问安的时候，严以白没好气地道：“你可免礼了，肚子里揣着皇甫家的金孙，可不敢让你有任何差池。坐下说话吧！” 带着怨气。 柳拭眉也不得意，微微一笑，让墨儿扶着自己坐下。 她尚未说话，严以白又道：“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事来？” 柳拭眉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皇祖母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窗外事又何尝舍得不传入永寿宫？” 怼了严以白一把！ 虽说严以白也算帮过他们，但严以白跟他们的关系，也一直都不算融洽。 她刚进来就被严以白怼了，现在反过来怼回去，也是为了自己壮势。 不然，一会儿，严以白一句“不想说”把她给赶出去，不白跑一趟了么？ “……”严以白瞪了柳拭眉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样做，很容易得罪人，不知道吗？” 柳拭眉端着微微圆润的脸，笑得很可爱：“并不会啊，孙儿媳一直以为，虽不说人见人爱，但大部分人都对孙儿媳是喜欢的。” 这话不是吹！ 敌方人马都来投奔自己，这是何等的人格魅力！ 难不成，杜若、皇甫玥之流，还能是奔着皇甫令尧来的不成？ “唉！”严以白叹了一口气。 瞧了一眼她的肚子，问：“什么时候生？” 也不知道是真的关心，还是仅仅是为了转移话题。 这个问题，柳拭眉老老实实地回答：“去年十月底怀上的，算时间，也就下个月的事儿了吧。” “听闻，是龙凤胎？”严以白又问。 柳拭眉应道：“若不出差错的话，确实是。” 严以白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你运道真算好。” 生了双胎，若都是男儿，这对嫡子是绝无可能继承大统的。 她没有母凭子贵的机会！ 或者心狠一些，孩子生下来就杀死其中一个，倒还有希望。 但做母亲的杀了自己的孩子，怎么样狠辣的人才能做得到？ 可她这怀的却是龙凤胎，就避免了这种可能。 柳拭眉又是一笑：“孙儿媳运道确实不差，不然……别人想探望皇祖母不成，为何偏偏我能进来了呢？” 她本身不是这种讨巧圆滑的人，为了打探消息，也只好套近乎了。 严以白并不吃这一套，但瞧了一眼她的肚子，对她揣着这么大的胎，在炎夏里奔走，为的都是她的夫。 这等心意，在皇家也确实难得。 “你想让哀家帮你，把敦愚王救出来？”严以白还是让了步，自己切进话题。 也是因为知道，这个孙儿媳确实够难缠。 她能相信，如果自己不给个准话，柳拭眉怕不是能在永寿宫赖着，住下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皇甫令尧那个死不要脸的，娶的也是这一路的人！ 身为皇祖母，严以白再怎么不想理会他们的事，却也不能太过分，真让柳拭眉在自己宫里出什么事。 提到了正经问题，柳拭眉也收敛了笑意，道：“倘使皇祖母愿意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来之前，孙儿媳也想过了，若想让皇祖母把令尧捞出来，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知道强人所难，你还来？”严以白给了她一个冷眼。 柳拭眉看了一眼晚嬷嬷，又对身侧的墨儿与长歌说道：“你们先出去。” 意思明显，是要单独说话，严以白也道：“晚嬷嬷，你也带其他人都出去吧。” 遣退了其他人之后，柳拭眉才进入话题：“倘使孙儿媳能有办法把令尧救出来，绝不会过来叨扰皇祖母。只是，如今这当口风向未明，不敢轻举妄动。还望皇祖母指点迷津！” 说是风向未明，其实不全然。 皇甫权是一定要死的，让他死了之后，再把皇甫令尧捞出来，未必不能。 而立储在即，呼声最高的肯定是三皇子。 九皇子是曲映蓉生的，已然不可能，十皇子……指不定皇甫权都不记得有这么个儿子！ 除非皇甫权非要跟他们对着干，把六皇子拉上来！ 严以白说道：“这件事决定权还是在皇帝那里。倘使皇帝不肯放人，你们用什么法子，也都是没用的。” 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也是了解。 但皇家的情分，在这么多年的宫墙牢笼里，原本多么深厚，如今也都有些淡了。 到了严以白如今，对于母子天伦什么的，早就不期盼。 她也是经历过无数心伤、无数次撕心裂肺，才走到如今这麻木不仁的样子。 柳拭眉问：“那么，敢问皇祖母，是否知道那个……所谓的、被我家令尧放走了的重刑犯，是何等人也？” 有没有办法，他们都要试一试。 但又不可轻举妄动。 最差的情况就是让皇甫权立刻死，储位无人的情况下，皇甫家内部、群臣会进行一场斗争，推送自己拥立的帝子上位。 硬刚，他们的胜算也未必没有！ 提到这个重刑犯，严以白的脸色微微一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是非非，这么多年了，还是风云再起！” 她垂下头，抚摸着自己腕上戴了一辈子的玉镯，又道：“那个人已经出来了，自然也会知道，孙清早已经香消玉殒的事。而令尧被关在宗人府，这个消息他也会知晓的。” 柳拭眉蹙眉。 怎么感觉这话跟没说的一样！ 然而，严以白接下来的话，却叫她震惊不已—— “你们，什么时候都不必做，那个人一定会去把令尧给弄出来的！到时候，自见分晓！” —— 第2225章 皇甫家历代以来最大的耻辱 “什么意思？” 柳拭眉瞪着眼睛，不能理解。 他们都认为，那个神秘人之所以跟皇甫令尧说那些话，目的可能不过是为了让皇甫令尧将他弄出来。 许的什么好处，也许只是个泡影。 可严以白的意思，分明是说：那个人，跟皇甫令尧本来就有莫大关连？ 严以白抬起头朝她看过来，叹息道：“你回去吧，他会找上你的。但，可能不会很快吧，毕竟在天牢里关了十多年，他总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的！” “皇祖母为何不肯直接告知，他是何人？”柳拭眉不解。 听这语气分明是对那个人是知情的，甚至知道那个人跟孙清有什么瓜葛，还跟皇甫令尧关连？ 为何不能直接说呢？ 很多事就是“你瞒着我、我蒙着你”，引起了误会，造成了恩恩怨怨。 不过在宫里生活的人，很多事确实不能轻易说出口。 他们已经习惯了守口如瓶，不会轻易相信人。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严以白看着她，眸色严厉，道：“并非哀家不肯告知，而是当年的事，哀家羞于出口！这个人牵涉太广，他一出现定要翻江倒海！” 柳拭眉更不解了：“既是如此，难道太后您不认为，应当扼住他，不让他翻江倒海吗？您若直接告诉我，他到底是谁，我们也好想办法解决掉这个人，稳定四海，不是么？” 为何这太后一点儿也不担心江山被推翻的感觉？ 严以白苦笑，道：“能够扼住他的人，或许只有令尧了。他会去找令尧，让令尧来压制他吧！” 她又看了一眼柳拭眉的肚子，道：“你怀着孩子身子金贵，这些事不用劳神了。回去吧，好生等着，不出三日，他自会出现！” 达不成目的，柳拭眉依然坐在原位，不肯走。 严以白总不能将这大肚婆给丢出去吧？ 只得又道：“你再磨，哀家也不会说什么。哀家这些年修身养性，不再想管外间事。” “倘使……”柳拭眉看着她，不卑不亢地道：“腥风血雨、改朝换代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太后难道不会被波及么？” 严以白非常肯定地道：“瞧着令尧的心性，再有你相帮，倒也不至于。” 柳拭眉：“……” 什么都不肯告诉她，还想让他们扛起稳定江山的大旗？？？ 她想爆粗可不可以！ 好想骂人！ 但显然，严以白的嘴是撬不开的。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还想问一个问题。那个人的身份太后娘娘不肯说，敢问您能不能让孙儿媳心安，告知于我，圣上对令尧到底是什么心思？” 明明心里不太能容这个儿子，却又始终纵容着，给人一种假象，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宠爱的。 这是个什么脑回路？ “多余的事，哀家不会谈及。”严以白非常肯定地说完。 她又道：“只能与你说，皇帝当年与那个人打了赌，给令尧做了滴血认亲。若这个孩子是皇甫家血脉，则他有生之年内，只要令尧不作乱，便能容他活着，绝不会要他的命。可孙清生的孩子，是断然不能上位的！” 柳拭眉瞪大眼睛：“为何！” 赌约，她可以理解。 先不管那个人是谁，能让皇甫权一代帝王跟他立下赌约的，一定不是什么小瘪三。 只有势均力敌的人，才能让对方原因打赌。 但这赌的内容，竟是皇甫令尧是不是皇甫权亲生儿子？ 这是在怀疑孙清的名节？ 而且，孙清生的孩子，为何不能上位！ 严以白看着她，问：“你对孙清的来历，知晓多少？” 柳拭眉哑然。 她没有说话，但严以白老辣的眼光，也看出来了：“你也知道，孙清的母亲来自于哪里了，对吧？” 说得隐晦。 但也足够让柳拭眉了解了！ 为何孙清生的儿子，哪怕没有争议确定是皇甫权的儿子，他也不能做储君、不能当皇帝？ 因为，他是夜神国月氏后裔！ 严以白叹了一口气，道：“此为国事。另外，还有第二个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了。” 谈到这个事，她脸色十分难看：“这简直，是皇甫家历代以来最大的耻辱！” 越说她越是生气，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哀家倦乏，以后不是天要塌了的事，莫要找哀家！” 柳拭眉被轰了出来！ 当然，念在她肚子里的皇甫家血脉，没被暴力对待，但从平时一直端着平心静气的严以白，能够火大成这样来看—— 问题还是在孙清身上！ 真正的孙清是什么样的？ 千人千面，目前为止他们都不知道！ 柳拭眉走这一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她知道了一件事：为何不管皇甫令尧有多高的天资，也不可能让他做储君。 可这个赌约，知情人想必非常之少。 大家只知道有滴血认亲的事，却不知道皇甫权为何要做这件事。 难不成，只因为皇甫令尧生得不像他、小小年纪体格就像西魏国人？ 只因为魏逊高调示爱？ 柳拭眉当时还以为真的是。 看严以白的意思，滴血认亲的时候，皇甫令尧应该还没几岁呢。 那么，不在帝京长大的孙清，莫不是真的…… 柳拭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去臆想婆婆的清白，有点不道德。 尤其是，这个婆婆已经去世多年，还是她家狗子心头最重视、最尊敬的存在！ “王妃？”黎信没得在里头旁听，见她如此，疑惑地看着她：“你身子不适么？” “没有。”柳拭眉摇摇头，道：“先回去吧。” 上了轿子，回寻鹿殿。 慕将离在殿中走来走去，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 见她回来，立即迎上来，问：“你怎么样？” 先关心的，自然是妹妹的身子，而不是她问的事有没有着数。 柳拭眉看着他，垮着脸嘟着嘴，撒娇式诉苦：“哥哥，没能得到什么能救令尧的消息。” 在哥哥面前，就是个小女孩吖！ 慕将离听了，也不失望，安慰说道：“别担心，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第2226章 又走了一个 柳拭眉与他一起去坐下，让其他人散了，才把从严以白那里听说的消息告诉慕将离。 末了，问：“哥哥，你认为，那个神秘人真的会去救令尧吗？问题是，就算他去救了，那令尧不也没有脱罪？而且，更加坐实了罪名了好吧！” 这太后，竟然让她等这种消息？ 慕将离再怎么文成武德，他也不是神仙，如何知道一个没见过的人会怎么想。 但是妹妹问的当哥哥的得想办法。 他沉思片刻，说道：“按这么说，那神秘人极有可能跟孙皇后有着不解的关联。并且，与皇帝之间，三个人的纠葛颇深。” “此为其一。” “第二，皇帝把人关了十几年、孙皇后去世多年，也不敢把这个人给杀了。证明，这人的来路不小。” “还有第三点，皇帝与这个人赌约，赌注是自己儿子的将来……” 提到这个，慕将离对上柳拭眉的眼神，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柳拭眉：“……”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想法，脑海里交织了一部狗血的三角恋大戏。 但碍于要尊重自己男人心里最尊敬的母亲，所以她立刻遏止了自己往那边想。 可现在，慕将离让她正视这个事实！ 就是她想的那个方向—— 皇甫权为何会愿意跟神秘人打赌？ 他是皇帝啊，如果这个人是大蜀国民，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皇甫权的长辈，都可以找个合适的理由宰了！ 但这个人却让皇甫权不得不退让，对方要赌他只能跟对方赌！ 由此猜测，这个人可能不是大蜀人，并且地位还不低。 而皇甫权为何要跟对方赌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亲生的…… 他自己心里怀疑的话，偷偷做滴血认亲不就好了吗？为何要让外界知晓？ 极有可能是因为：那个神秘人也怀疑皇甫令尧不是皇甫权亲生！ 至于他怀疑，却又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孩子的父亲打赌？ 真相只有一个—— 他怀疑皇甫令尧是他的种！ 那么，两个男人都怀疑这个崽的生父究竟是自己、还是对方，可以断定的一点是：孙清一定跟这两个男人，都发生过夫妻之实！ 细思极恐！ 孙清，真的会是那样一个人么？ 还是说，她是被迫的？ 所谓的红颜祸水，本质问题不是女人本身，而是男人的贪欲。 在帝王将相之中周旋，长得太美会招祸，几乎成了定律！ 这样推论下来，严以白为什么会说，孙皇后已经死了，神秘人出来后一定会找皇甫令尧？ 说法成立了——因为他怀疑皇甫令尧是他的崽。 皇甫权为何死活不肯让皇甫令尧做储君？ 有理由了——因为皇甫权依旧怀疑，皇甫令尧不是他亲生骨肉。 或者即便已经不怀疑了，可他大把儿子，多的是万分肯定是自己种的，何必要给这个有争议的继位？ 万一滴血认亲的结果是错的，岂不乱了皇家的血统？ 柳拭眉感慨万千：“我还以为，女子容貌过于姝丽，在乱世中会很难存活。没想到……” 在这太平盛世，依然也会有这样的纷争！ 她是不是该庆幸，用了这帝京第一美人的躯壳，却没有遭遇太多这类事？ 不过也不算一帆风顺，她也没多少消停日子过。 慕将离担心她，说道：“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你不要往自己的心里扛。就算要扛着这件事，也应该是皇甫令尧，而不是你。” 柳拭眉哑然：“……” 不过也能理解，在她哥哥的眼里，她才是最重要的！ 有妹妹，才有妹夫。 妹妹没了，妹夫算哪根葱？ “但愿，不要再横生枝节。”她十分无奈：“这些事已经够乱了。” 她已经打破了心中藩篱，对皇甫权下毒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结果，又爆出了更惊天的秘闻！ “宗人府这边，让黎信派人去看紧了。”慕将离拧着眉心，道：“那神秘人若真的过来劫人，咱们是拦下，还是顺道而为。你得拿个主意。” 柳拭眉仰头看着他。 慕将离又道：“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主意，但他毕竟是你的丈夫，我不能越俎代庖，最终做决定的，还得是你。” “……”柳拭眉垂下头，思索片刻，道：“拦下吧。” 皇甫权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能让皇甫权这样忌惮、又不能杀之而后快的人，肯定是他的一块心病！ 皇甫令尧若被劫走了，肯定要被当成对方的同伙。 说句不好听的，皇甫权立刻下旨，命人查封敦愚王府，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马上就可以诛杀他们所有人！ 所以，即便柳拭眉很想解开谜题，但还是必须决定：得拦下！ “行。跑腿儿的事我去做，你好好歇着。”慕将离也是这么想的，转身出去吩咐黎信。 宗人府。 四皇子杀妻案，皇甫瑶也受罚了，但没有被判死罪。 他必须出来给芳妃守丧，所以被释放了。 新上任的宗令亲自过来放人，皇甫瑶下意识想要扬长而去。 皇甫令尧在他隔壁，看着他往前走，在心里感慨：“上次也是这样，老三出去了，我还留着。这次，老四出去了，我还关着。” 他这个月怕不是流年不利，牢狱之灾来了一次又一次！ 正想着，又见皇甫瑶回来了。 “喂！”皇甫瑶喊了一声。 皇甫令尧转头看出去，隔着牢栏，问：“干嘛？” 皇甫瑶脸上有些难为情，也不看他，别别扭扭地道：“不管这次的事，是不是你帮忙的，总之还是多谢你吧。” 顿了顿，他又道：“待我母妃葬入皇陵之后，我就要离开帝京了。你以后的事，我也管不着。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回来跟你抢的。” 抢什么？ 自然是抢皇位！ 说完，这次真的走了。 皇甫令尧一脸懵逼。 娘宝总是要长大的，没娘的孩子，迟早是要自己成长的。 皇甫瑶在皇家算是草包，但放在寻常人家，他也就是个普通人。 倘使他不是出身皇族，大概也不会仗势欺人，犯了很多错。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又走了一个。” 这个“走”，是离开帝京的那种。 第2227章 本王不想越狱 不过，皇甫瑶这命算不错。 这么多兄弟比起来，皇甫贺品性很好，也是所有兄弟中父母双全、与父母都能每日相处的。十岁出头被立为储君，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凡事有母亲为其操劳。 可不是命好么？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他有这个母亲，下场惨烈。 皇甫瑶虽然品行不端，坏事没少做，可因为没长一个聪明的脑袋瓜子，反而成了他自保的外衣。 时也运也。 天命不可违吧！ 脑子里思绪纷乱的时候，狱卒过来送饭：“敦愚王，吃饭了！” 皇甫令尧走过去，摸出了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这一次被抓进来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柳拭眉给了他一瓶解毒丹，让他每顿饭之前都吃一粒。 不一定能够抵挡所有的毒，好歹能减少风险。 媳妇儿的话才是圣旨，家养的狗子遵守得妥妥帖帖的。 狱卒打开牢房的门将饭菜送进来，在皇甫令尧走过来的时候，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王妃传了话，若有变故，抗之。” 声音极细，几乎等同于耳语。 皇甫令尧一愣。 看了一眼外头还有牢头盯着，正是新任宗令派来的心腹。 他没有吭声，开始吃饭。 宗人府原本是勤郡王的地盘，柳拭眉想要传个话进来，并不困难。 问题是，“变故”会是什么变故？ 这个问题，在第二日夜里，得到了解答！ 皇甫令尧躺在床榻上，夜里想媳妇儿，也睡不着。正在思索这一次的事，认真去推断神秘人是谁、自己怎么才能出去、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忽然，牢房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还有狱卒们的喊叫：“走水啦！走水啦！” 皇甫令尧一凛。 他立刻坐起来披上外衣，盘算着：“这就是媳妇儿说的变故？” 突然发生这种事，多半都是人为。 放火引起混乱，从中声东击西、浑水摸鱼，十分常见。 对应上昨日送来的消息，皇甫令尧心想：“抗之的意思，是让我不要顺从变故。”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我若成了逃犯，大家都要被拖下水。因此，媳妇儿不会走劫囚这一招。” “所以，如果今日是有人来劫囚的话……” “这一路人马，肯定不是自己人！” 但问题来了：“媳妇儿怎么猜得到，有人会来劫囚的呢？” 还没想明白这些勾勾绕绕，果然有黑衣人闯入了皇甫令尧所在的牢区。 削铁如泥的宝剑，斩断了牢门上的锁链，有黑衣人窜进来：“敦愚王，我们来救你了，快走！” 皇甫令尧坐在铺盖上，一动不动。 那人看了一眼外头，又道：“王爷，是王妃命我等来救你的。” 皇甫令尧气笑了：“我信你个鬼！” 就算柳拭眉没找人送消息进来，他也不会相信的。 除非皇甫权下旨要处死他，柳拭眉派人来劫囚还有几分可信。 但—— 他媳妇儿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么？ 退回去讲，柳拭眉要是个草包，他也不能喜欢她、爱上她！ 难不成，他只图她长得漂亮？ “敦愚王！”那人急了。 毕竟是来劫囚的，每一个瞬间都很宝贵，他干脆闯进来，道：“赶紧走吧，不然等会儿人都过来了，想要脱身很困难！” “你的主子是谁？”皇甫令尧双臂环胸，还是没动。 那人伸手过来，想要擒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出去，但他一脚朝这人踹了过去，道：“本王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可不想惹一身骚。你不想被擒，就赶紧走吧！” 黑衣人有点懵。 正常人被关在牢里，有人来救不应该是喜悦地跟着对方跑的吗？ 眼前这位怎么跟常人不一样？ 他还想劝说，但听到脚步声过来了。 来不及劝，直接冲过来，要点皇甫令尧的穴道将人带走。 但皇甫令尧有所防备，闪身避开，道：“你的主子是谁，说出来让本王会会！” 黑衣人不得已，只得道：“我家主人得你帮助，重见天日。特命我等前来救你！” “哦。”皇甫令尧这才明白，原来是天牢里的那个神秘人。 就是那厮坑了他！ 他哼了一声，道：“本王被关在这里，就是上了你们的当，现在还想把我弄出去，害我？滚吧！” 反手夺过那人的剑，顺手将人反擒，然后将黑衣人丢出牢房外，把牢门关上！ 如此还不算，他又捡起被斩断的铁链，重新把牢门给拴上。 “赶紧滚！本王不想越狱！” 遇上了这么个主儿，那黑衣人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敦愚王……” 但这边，宗人府的守卫已经冲进来了，他不得已，只好转身杀出重围。 临行前，丢了一块牌子进来。 皇甫令尧还以为是暗器，扬手接过那个牌子，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字—— 魏！ 他倏地瞪大眼睛：“魏？” 西魏国的魏么？ 那个神秘人，是西魏国人？ “我媳妇儿莫不是有所猜测，所以明知道我不会随随便便跟人走，也要找人送消息进来？” 他顺手把这块烫手的木牌给丢到了隔壁牢房去了！ 开玩笑，倘使这是一个局—— 有人不想让他上位，故意做了假证，派人来劫囚。 而他跟着走了，对方却留下了证明身份的东西，岂不是让人断定，他与西魏国有染？ 通敌叛国的屎盆子，妥妥地扣在他头上。 到时候一次性将敦愚王府、梁家、张家……以及追随他们的所有人满门抄斩，步孙家后尘？ 当他皇甫令尧没长脑子！ 皇宫，寻鹿殿。 黎信收到消息，过来寝殿这边。 今晚是长歌在守夜，他走过去问：“王妃睡了有多久了？” 长歌看了他一眼，道：“算算时间，大概要起来了吧。” 又问：“有消息？” “对。”黎信与她并排坐在栏杆上，低声道：“宗人府果然有人劫囚，王爷没跟他们走。他们失败了。” 回头看了一眼长歌，关切地道：“你困不困？要不，我帮你守夜，你去歇着吧。” 长歌瞧了他一眼，心道：这殷勤还没献够，倒还挺执着。 还没回答，里头传来墨儿的声音：“大小姐你醒了。” 柳拭眉扬声问：“黎信在外头？” —— 第2228章 他是在挽尊 听到柳拭眉的询问，黎信顾不得讨好心上人，立即跳下栏杆回应道：“是的，王妃。” 长歌挑眉，心想：“我们这种身份，就不该成婚生子。” 任何时候，忠心放在第一位。 主子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若主子与妻儿都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应当如何抉择？ 这是长歌始终不给黎信回应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自然是…… 她尚未明白什么是感情！ 这边，黎信把事情给禀告了一遍。 里头，柳拭眉沉默了一会儿，道：“墨儿替我更衣，去长安宫，求见圣上！” 无论情况如何，她得咬定皇甫令尧跟那群刺客没关系。 不然，就算皇甫令尧没被劫走，也是头等怀疑对象！ 而去找皇甫权说明这件事，只有她做最合适。 来到长安宫，皇甫权果然没有在睡眠中。 他一到后半夜就会被咳嗽折磨得无法入睡，又听说了宗人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脸色更黑了。 听说柳拭眉前来，他本不想见的。 隆安说了句：“敦愚王没被劫走，敦愚王妃前来，莫不是要以此证明敦愚王与那人不是一伙的？” 皇甫权看了他一眼。 隆安又道：“敦愚王妃性子执着，圣上不见她，怕是不会走。” 皇甫权阴着脸，道：“让她进来、屏风外说话。” 想到那个人，他就气恼无比。 柳拭眉的猜测没错，天牢里的这个人，确实是他多年来的一块心病。 想他少年得志，很早就受封太子，娶了这世上少见的美人。 坐拥尊贵的地位不谈，东宫后院美人如云。 然而，他娶的太子妃，竟然不是完璧之身！ 寻常百姓的男人都不能忍，更何况他？ 这事儿别人不知晓，掩盖过去，也便罢了。 但孙清那个贱妇，婚前品行不检、不闹笑话他也忍了，偏偏她还不肯消停，依旧跟那狗贼暗通款曲。 孙清惯会做戏，人前温柔谦恭，像只温善小白兔，从不叫人怀疑她的坚贞。 却背着他，跟那狗贼私会！ 皇甫权更不能忍！ 他这一生意气风发，命途算得上一帆风顺。 而孙清，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个污点。 就好比波澜壮阔锦绣山河图上，莫名其妙被人踩了个脚印！ 他后来登基为帝，与孙清儿子都生了，可那魏逊依旧穷追不舍。 绿油油的帽子扣头顶上，能忍得下这口气的，还算是个男人么？ 连带的，对孙清生的皇甫令尧，他心里也一直很抗拒。纵然这个孩子天资极好，却架不住他的出生叫人猜疑。 尤其是，这孩子从小体格就比其他皇子高大强壮，完全就是西魏国人的身板！ 这么多年来，皇甫权对皇甫令尧一直都很纵容，令人看上去，他对这个儿子的痴傻万分惋惜。 其实，他是在挽尊。 无论心里怎么抗拒，表面都得对他好。 不然，世人一定会认为：皇甫令尧是孙皇后给皇帝戴绿帽子生下的！ 正在思忖间，柳拭眉已经被扶着走进来了。 “臣媳给圣上请安。” “半夜惊扰圣上，臣媳有罪。” “全因敦愚王在宗人府不得安生，臣媳惶恐、夜不能寐！” 隔着屏风，皇甫权坐在床榻上，捏着帕子拼命咳嗽。 这咳嗽的声音听着，就跟痨病似的。 柳拭眉又道：“圣上，臣媳这边有清肺润喉糖，可要食用？” 清肺润喉糖，是她闲得蛋疼做的一个小零嘴，后来放在浮生阁里推广，用于小儿化痰止咳的。 对普通风寒，效果不错。 但对皇甫权来说，治标不治本。 他的病不在风寒，而在体内有毒，一日不除，这咳嗽永远也不会好。 能够让自己舒服，皇甫权又怎么会拒绝。 他给了隆安一个眼神。 照例，隆安将润喉糖接过来后，交给了一旁随侍的太医。 太医检验过没有问题，才送去给皇甫权食用。 对于柳拭眉来说，这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真的要动手脚，这些太医哪儿能诊出来？ 皇甫权吃了润喉糖之后，不多时感觉整个胸腔清清凉凉的，很是爽利。 虽说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这药效也算神奇无比了。 他这才说道：“你既然得了消息，应是知晓敦愚王此时尚在宗人府，毫发无伤。” “禀圣上，确实如此。”柳拭眉说道：“但这莫名来了劫囚之人，恐是冲着抹黑敦愚王的名声来的。臣媳思虑过重、辗转难眠。旁人误会尚且无谓，可若圣上也这般误解，敦愚王危矣！”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我担心的不是他有没有事，而是怕你乱扣罪名！ 只不过，说得比较体面而已。 皇甫权眯起眼眸，道：“那些人，是冲着将敦愚王从宗人府里救出来的吧？” “臣媳与王爷情深意笃，夫妻之间从无隐瞒。”柳拭眉坦然道：“敦愚王入了宗人府已有数日，臣媳等人疲于奔救，深知劫囚是最不明智之举，自不会做此等事。” 她顿了顿，道：“却不知道是哪一路人马，见不得敦愚王安好，想要趁着圣上病中，分化您与王爷父子感情。还望圣上明鉴！” 她的伶牙俐齿，皇甫权也不是第一次见识。 他说道：“劫囚一案，朕会查明。你且回去吧。” 柳拭眉却没有走，又道：“今夜的劫囚案，并非要紧事。让敦愚王被关进宗人府的那桩劫囚案，对敦愚王府却是致命伤害。却不知，圣上所说的查明真相，是哪一桩？” 两个劫囚案。 敦愚王没被劫走，也不认识对方，这件真不重要。 但构陷敦愚王身陷囹圄的，放了一个重刑犯，却很要紧。 柳拭眉自然要拿捏这件事！ 她连夜面圣，一来是要撇清皇甫令尧与劫囚人的关系，免得夜长梦多，天亮之后已经被锁死罪名。 二来，是要探皇甫权的口风的。 皇甫权对那神秘人的态度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可见其忌讳程度。 或许，事情真如他们推断的那样！ 说起来不好听，但未必不是事实：那个神秘人，是孙清的“姘夫”！或者情况好一些，姘夫是皇甫权臆想出来的。 关键，神秘人心里大概还在期望，皇甫令尧是孙清给他生的，并不是皇甫权的种！ 好大一盆狗血！ 柳拭眉这么直接提出来，皇甫权脸色更难看了！ “柳氏，你这是在质疑朕会断案不公？！” 第2229章 到底谁更狠一些 这语气，充满了帝王的威压！ 柳拭眉表面上诚惶诚恐，却依旧不卑不亢，道：“臣媳不敢。臣媳一介妇人，身怀六甲之时，唯盼夫安。倘使我夫君身陷囹圄，我却高枕无忧，圣上想必也不容这等薄情儿媳吧？” 她是在说：我心疼的，也是你的儿子！ 皇甫权拿帝威来压她，她就拿亲情伦常来说事儿！ 谁家儿子被关进大牢，儿媳妇却呼呼大睡毫不关心，做父母的还能忍？ 这时候，她的态度，没有任何不对，皇甫权身为公公，没有苛责她的理由。 皇甫权被她一噎！ 刚刚吃下去的润喉糖，都要压制不住他的脾气，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 见状，隆安低声道：“圣上保重龙体。” 又对屏风外道：“敦愚王妃，圣上身子不适，您亦是怀胎辛苦。此事圣上自有定夺，就算要审案，也得等天亮以后。您不如……先回去？” 话里的语气，都是商量的。 但也算化解了公媳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话已经说完了，又有了台阶下，柳拭眉便告退。 回到寻鹿殿，慕将离果然在等着她。 他问：“没事吧？” 柳拭眉摇头：“能有什么事，我去他那里，是安全的。”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甫权是皇帝，他堂堂一个皇帝，能跟儿媳计较什么？ 真的让儿媳动了胎气、流产了，还在在他的长安宫里出了事，哪怕他心里求之不得，难道不怕遭到唾骂？ 她若是不在皇宫，他可能有千千万万的机会暗中下手，却绝不能为了一点儿小事，就把儿媳给弄死。 慕将离又道：“宗人府那边的人传了讯息过来，说是敦愚王让告诉你，劫囚的人，姓魏。” “魏？”柳拭眉下意识想到西魏国的“魏”！ 她脑洞打开，脱口而出：“该不会是魏逊吧？” 毕竟，孙清跟魏逊有关系。 而皇甫权怀疑皇甫令尧的体格像西魏国人，不是他亲生的！ 不是魏逊，还能是谁？ 慕将离没有说话，但显然，他几乎肯定了她这个想法。 跟孙清有瓜葛，并且在孙清成婚生子后，还要纠缠她的，除了魏逊也没有其他人了。 可以说，魏逊相当执着，但完全不顾喜欢的女人的清誉，干出这些惊天动地的事，也确实够不要脸的。 不过，放在西魏国彪悍的民风上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叫人意外的地方。 要知道，西魏国弟娶兄嫂、子纳父妾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的。 “如果是魏逊的话……”柳拭眉感觉麻烦挺大。 倘使魏逊与孙清本有感情纠葛，外界传说那是魏逊单方面示爱，但假设这个神秘人是魏逊…… 代表着，孙清与魏逊有一腿！ 因为有过夫妻之实，自己的女人被抢走了，在其婚后也发生过关系，因此才会将对方婚后生的儿子，期盼成自己的。 乃至于，后来这个孩子几岁大了，他还紧追着，导致皇甫权要走上“与他打赌、滴血认亲”这一步。 慕将离说道：“我先前派人去查过魏逊的消息。” 他淡淡说着：“魏逊作为西魏国的南郡王，当年，被大蜀驱逐出境后回到西魏南部，便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过。南君王府的人说，他是为情所困求而不得，不肯见人。而这十几年来，也确实没有人确凿见过魏逊。每年四君王去王庭朝贡，他也不出席。” 柳拭眉顺藤摸瓜地道：“如果他是被关在大蜀天牢的牢中牢里，这就说得通了！” 拎住一条线，迎刃而解！ 她蹙眉感慨道：“这孙皇后人虽然没了，可她已故多年，竟然还能闹出这么多事来，着实是厉害！” 她这位婆婆，也算是个传奇了。 不得不说，倾城祸水四个字，孙清当之无愧。 祸及自身、祸及九族、祸及子孙！ 柳拭眉又道：“我在圣上那边提了，没得准信。不过我都那样说了，圣上总不能完全不听吧？” 慕将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他知晓你医术的厉害，如今他的病况掌握在你手里，哪怕明面上不给你脸，私底下也会对你让步两分的。” 安慰完，又道：“所以，你去睡吧。” 虽然天都已经快亮了。 柳拭眉没动。 慕将离又道：“今日便别去给圣上行针了。” 闻言，柳拭眉抬头看他一眼，冲他甜甜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转头对黎信说道：“今日，不管谁来传召，一律答复：本王妃因为昨夜受惊吓、连夜面圣着了夜风，晨起头疼得难以起身，恐胎气有损，须得卧床养胎！” 皇甫权不是拽得很么？ 她倒要看看，阎王爷面前，到底谁更狠一些！ 这一日，柳拭眉闭门不出。 但她尽管对外宣称身子不适要养胎，该做的小动作还是不少，该送出去的消息也没有停止。 听闻敦愚王妃的身子状况，张妙蓁一大早便跟随上朝的张梁两家众人一起进宫。 男人们去等着上朝，她则是去寻鹿殿“探病”。 当然，上朝的官员，今日注定扑个空。 皇甫权咳嗽没有半点好转，那一颗润喉糖当时缓解了难受，却并不能让皇甫权今日能打起精神来早朝。 派人去传敦愚王妃，却得到她身子不适出不了门的消息，若别人，硬要传来也不是不行。 可她…… 整个帝京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她肚子里揣着的俩个娃娃，传说中的龙凤呈祥！ 这都动胎气了，若因为拖着病体去给皇帝看诊，而让这对龙凤胎出了什么事，民意那边如何交代？ 最后，只传来了舒君，用先前用过的治疗手法，给皇甫权行针。 但—— 疼，是真的疼！ 皇甫权浑浑噩噩被折磨了一整日，从一开始心情极度恶劣，到后面干脆没了脾气。 而寻鹿殿这边。 柳拭眉与张妙蓁谈了当前的情况，听柳拭眉说是装病，也便放心。 正待离去，却见慕将离走了进来。 他神色冷峻地道：“我得出宫一趟。” 柳拭眉一愣：“去何处？” 第2230章 阁下果真是南君王 张妙蓁也是愣住了，道：“药君，敦愚王不在，拭眉这里需要有人保护。” 以慕将离对柳拭眉的重视，这时候她身边需要人保护，按说他是不会走的。 但他却在这时候说要出宫！ 慕将离说道：“琉璃阁的阁主出现了，说是有事要见我。” “啊？”柳拭眉一愣，与张妙蓁对望一眼。 琉璃阁的阁主是谁，她以前确实很想知道。 但这人很神秘，神秘到了大家几乎都已经对他没有了好奇。 这时候，他怎么突然现身了？ 莫不是这个幕后主子是某些可能有资格争夺皇权的人，看清了帝京中的情势，终于按捺不住了想要跳出来分一杯羹？ 还是说，皇甫权中的药，不是他们猜测的皇甫贺做的，而是琉璃阁所为？ 她叹息道：“这个时候，牛鬼蛇神确实要出现了，不然等花被别人采摘后，晚了一步就要错失良机！” 皇甫权病了，群臣上表让皇甫权立储。 如今堪当储君的人，却拿不出几个。 思来想去，最适合的储君是皇甫贺，他真的比任何人都合适！ 可终究，这个人选没了。 这时候，若是把几个帝子都给弄了；背后的势力随便扶持一个小娃娃上位，那人将能当上摄政王，也相当于把持了朝政。 综上，皇子之间没有什么竞争力，但皇叔们未必不会有野心！ 以前有皇甫权压着，还好。 如今皇甫权怪病不愈，人心自然浮动了。 慕将离说走就要走，转头吩咐黎信：“你不得离开拭眉身侧，无论发生任何事，甚至是敦愚王的消息，都不可以，明白么？” 黎信道：“明白。” 慕将离这才秘密出宫。 出宫之后，他从敦愚王府后门进入，去换了一身衣裳，才从正门出府，径直去了琉璃阁主约见之处。 这是一家客栈，据说已经被一个富商包下了。 对方财大气粗，很是挑剔，连日常餐饮都不需要客栈这边伺候，全部由他们自己的人去做。 因此，客栈只留了一个老掌柜负责答疑。 慕将离被人引入内，进入了小花厅中。 他也不去喝对方送上来的茶水，面无表情静静等待。 不急不躁。 等了一会儿，门外终于走进来一个人。 慕将离习惯穿滚金边的玄衣，但上面绣着芍药的纹路也是金的，显得他十分尊贵、且傲气。 而这人，也穿着一身玄色衣袍，但袍子上面却是绣了红色纹饰，看上去暗黑、却又妖娆。 犹如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整个人透着一股妖冶的邪气！ 兜帽掩盖了这人的头部，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 肤色苍白，唇上也无血色。 慕将离看着来人，站起来冷淡问道：“阁主？” “谷主。”这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琉璃阁使用万蝶谷做他们的拍卖所，与药宗算是合作关系——类比租客与房东。 所以，两人的招呼，先把合作关系亮出来。 打过招呼之后，琉璃阁阁主轻声一笑，道：“请坐。” 慕将离坐下，不冷不热地道：“琉璃阁借用我药宗万蝶谷做买卖，据传，阁主十多年来不曾现身过。如今终于出来见人，却为何遮面。” 他转头朝这人看去，道：“莫非，相貌欠佳，不宜见人？” 这位阁主也不客气，反驳道：“药君常年佩戴银质面具，但实际上相貌堂堂，天人之姿！你如何能肯定，我就长得见不得人呢？” 慕将离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阁主依旧没有解开兜帽，而是道：“并非本尊怕陋颜污人眼，而是在这帝京，以本尊的身份，不让人瞧见要好一些。” 他露出来的唇角勾着微笑，道：“相信我，看见了本尊的脸面，对药君也不是什么好事！” 慕将离仍旧不说话。 阁主又道：“本尊约见药君，为的是敦愚王的事。” 算是进入主题了。 慕将离这才道：“敦愚王，与阁下何干？” 阁主答道：“若非得敦愚王相助，本尊也离不开那层层机关的牢中牢。投之以木叶报之以琼浆，本尊命人去将敦愚王给救出来。可他却不愿。” 慕将离抬起眼睑，朝他看去，道：“你就是那个被关押在牢中牢的人？” 他心里说的是：魏逊？ “不错。”阁主又道：“故而，与药君见一面，让你等知晓，本尊并无恶意！” 慕将离并不客气，道：“阁下只想着要把人救出来，却没想过，阁下是重刑犯，敦愚王一旦离开宗人府，便是逃犯。被列为阁下的同党，等待他的极有可能是通敌的罪名？” 阁主一怔，唇角向下一抿。 他好像没有想过这种事！ 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无奈：“也对。” 慕将离：“……” 看这恍悟的模样，他真的没想过？ 却见阁主伤脑筋地道：“本尊只想着要把他弄出来，与他见一面，好好说说话。却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后果！” 旋即，又自言自语地道：“本尊行事，历来率性而为，就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倒是失算了，没有站在这崽子的角度思考。倒是本尊失算了！” 慕将离蹙眉。 从对方这话来看，还真的是一个不太靠谱的人。 或者说，那也不叫不靠谱，应该是行事乖张、任性，做事只考虑自己，没想过别人的人。 倘使他就是那个牢里的神秘人，那就可能是魏逊！ 魏逊已经被关了十多年，琉璃阁的阁主也消失了十多年…… 对得上！ 不肯露脸，也确实可能是魏逊，毕竟他输了与皇甫权的赌约后，不能留在大蜀。 一个失去自由多年的人，出来后比以前更加神神叨叨，也属正常。 各方面，似乎都能对得上。 慕将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敢问阁下可是西魏国南君王？” 听到他的问题，这位阁主转头过来，唇角微微勾起，道：“不错啊，你们竟然摸出来本尊的底子了？” 算是承认了！ 慕将离眯起眼眸，道：“阁下果真是南君王，名讳魏逊？” 这时候，也顾不得直呼对方名字失礼了！ 第2231章 指不定真的是魏逊的种！ 魏逊笑了笑，也不计较他的直呼其名，歪了歪头，道：“我不曾见过令尧这崽子那宝贝媳妇儿，不过也打听过她的事迹。据说，她不仅长得极为标志，还冰雪聪明？” 慕将离没做回应。 不想与别人讨论自己的妹妹，尤其是这种语气。 倘使别人说话再不客气些，他就要翻脸了。 “药君出自药宗，乃当世奇才。”魏逊的话还在继续：“这等人物，当配这天底下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可你……年逾二十五尚未婚配。” 他很感兴趣地问：“本尊还听说，药君对这柳氏呵护备至、对她的关怀几乎能与亲夫并驾齐驱。怎么，你就没有想过，要将她据为己有？” 慕将离：“……” 这人的性子果然乖张，想一出是一出！ 先前，还表现出很紧张皇甫令尧的样子；此时，竟然怂恿别的男人，跟皇甫令尧抢女人？ 不是还怀疑皇甫令尧的生父是他自己么？ 这是什么人间奇葩！ 慕将离不吭声，不妨碍魏逊自言自语。 魏逊的话，是越说越荒唐：“不过呢，越是聪明漂亮的女人，越不是一般男人能够驾驭的。男人没本事，可征服不了她。倘使她游走在你二人之间，未必不能游刃有余……” “南君王，请自重。”话说得过分了，慕将离的声音像是结了寒冰。 他不客气地道：“这世间之人，并非每个人都如阁下这般不拘礼节、不讲人伦！慕某与阁下有本质区别，别说朋友妻不可戏，单说拭眉是在下的妹妹，便不可能做那禽兽不如之事！” 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倘使他们推断的事情为真，那么魏逊与皇甫权应当属于那不共戴天的关系了。 只不过，究竟是谁夺谁的女人，这里面的情由远了去了，他们只是猜个大概，也并不清楚细节。 可从魏逊这番话，也可以看出来，此人放荡不羁，只要他看中了、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去抢！ 那么，折腾出来这么多事，也不奇怪。 激怒皇甫权，被抹煞了他的存在、关在牢中牢十几年，也不能怨皇甫权够狠！ “行吧。”魏逊哪能听不出来自己被隐喻为“禽兽”了？ 毕竟是被关了十几年的人了，什么坏脾气都已经熄火，他不至于为这种事恼怒。 见慕将离隐有怒意，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世间男人又有哪个不想独占美人？换了本尊，也绝不愿意与人共妻！” 似乎想起来了令他非常不悦的事，他的脸色僵凝下来，道：“皇甫权那老小子，夺走我心头好，却又不珍惜，竟让她落得如此下场，本尊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慕将离反问：“所以，阁下打算留在大蜀，乱了大蜀的江山？” 他甚至想到，这些年来大蜀发生的这么多事，莫不是因为魏逊的人为了救他出来，因此一直在外头搅局吧？ 魏逊怔了怔，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喃喃说了句：“这世间最无趣的，当属权势。但最有用的，也是权势。” 慕将离默。 这倒确实是一句真实的话。 权势在手，就算不能为所欲为，站在别人的头顶上，总好过被人踩在脚底下。 但拥有权力，并不代表就能过得有意思。 当一个人拥有太多东西的时候，身上的负荷就会加重，责任更多、烦恼也更多。 不过此消彼长、此起彼伏罢了。 魏逊又道：“本尊生在西魏皇家，原本是呼声最高的继承大统的人选。可本尊打小只想放歌山水逍遥，逃出了父君的管控，跑到大蜀来玩乐。” 他竟是讲述其自己的生平来。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心道：之后就遇上了孙清？ 他不由好奇起来，皇甫令尧这位生母，究竟是何等的人间绝色？ “本尊不爱江山爱美人，兄弟们十分乐见。”魏逊并没有谈及细节，提了个头却没有收尾。 他转而又道：“后来，兄弟上位，给了本尊一个南君王。只要我不贪图皇权去跟王庭做对，这辈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慕将离还是保持沉默。 柳泉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用了慕将离的身子之后，就更加不喜言谈了。 魏逊兀自说道：“若本尊没有遇上此生挚爱，就不会受这十多年牢狱之苦。可若没有遇上她，这辈子也是白活了。” 听他这么说，慕将离竟然有一种离奇的想法：皇甫令尧指不定真的是魏逊的种！ 不然，皇甫权那般绝情寡义的人，怎么能生出皇甫令尧这样爱情至上、天性浪漫的儿子？ 看看魏逊这恋爱脑，这厮跟皇甫令尧分明是一路人！ 提到了这些事，魏逊露出来的下巴棱角逐渐僵硬起来，道：“当年，因为赌局的失败，滴血认亲的结果证明那不是本尊的儿子。由此，本尊心灰意冷，本已经放手。” “只要皇甫权那老小子善待孙清、善待孙清生的崽子，本尊回了西魏，在他皇甫权有生之年再也不踏足大蜀，这样要我老命的条件，都答应了。” 说着，他愤怒起来：“可他皇甫权倒好，赶尽杀绝！” “在我即将踏出大蜀国门的最后一步，设局将我擒获！从此后，抹煞了本尊的存在，将本尊关在天牢里。” “如此，本尊也能理解。”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换了本尊对自己的情敌出手，未必能比他仁慈。” “他若落在本尊的手里，本尊也不会让他好死！” “但——” “他竟然还不放过孙清！” 可见，劫囚出来后，得知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对孙清的死，他是耿耿于怀的了。 慕将离盯着他，问：“南君王可是知道，孙皇后的外祖的来历？” 魏逊微微一怔，朝他看去：“听起来，你似乎知晓？” “猜测而已。”慕将离当然不会和盘托出，他淡淡说道：“按你所言，圣上将你擒获后，却又不杀了你。想必对你有所忌惮。” “为此，后来长达数年的时间里，他也不曾为难孙皇后。” “后来却突然发难，密谋罗织罪名、构陷孙家通敌叛国，难不成，还是因为孙家与您——西魏国的南君王通敌？” “若果真如此，早些年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打死孙家。” “可却在几年后才动手，却又为何？” 他不喜言谈，但分析事情来，头头是道。 魏逊怔愣住了。 第2232章 她生的儿子应该做这天下之主 从魏逊的反应，慕将离可以得到一个讯息：魏逊并不知道孙清母亲的来历。 夜神国血脉这种事，孙清应该没有告知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的儿子——皇甫令尧也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计划的事到底为何，本尊也管不上。”魏逊回过神来，很是干脆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弄清楚了原因所在，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 他生性浪漫，做事我行我素，不会太将这些事放在眼里。 但—— “为何要灭孙家九族？为何要害死孙清？” “这些问题不重要！” “本尊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他皇甫权害死我的女人不算，还灭了她九族！” “所以，皇甫权他得死！” 听着他愤恨的语气，恨不能扒了皇甫权的皮、喝皇甫权的血，但提到的结果却是：仇恨来自于皇甫权害死孙清、灭了她九族，竟不是设计擒获他，关了他十多年？ 慕将离挑眉。 果真是恋爱脑，最看重的是心爱的女人！ 皇甫令尧真的是这个调调！ 但不得不说，慕将离十分赞同其中一点： 过程如何，不用追究那么多，只问结果。 你杀了我的至亲至爱，你就是我死仇，就这么简单！ 说来说去，慕将离在这一点上也与魏逊的想法差不多。 在柳赋昀的漠视下，张氏害死了他的母亲、联合苗家害死了他、纵容女儿害死了他的妹妹…… 张氏死了，这就足够了么？ 自然是不够的。 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还在等待一个时机，能够一举将柳赋昀碾死的机会，一招制敌！ 慕将离问：“所以，圣上得了怪病，这件事是你的人做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 药，来自于琉璃阁。 魏逊，是琉璃的阁主。 而魏逊的人，十多年来还没有放弃把他救出来！ 但魏逊却道：“怎么可能？本尊被关押十多年，与世隔绝。倘若不是本尊心性坚韧，寻常人怕不是早就自裁了！” 他的语气里明显表现出来一种不可思议：“更何况，若本尊只是想要毒死他，何必等到如今？当年就做了！” 没有做，只是因为当时孙清不肯跟他走。 她不肯去西魏，只想留在大蜀。 但大蜀却不容他。 既然她留在大蜀，她又是皇后的身份，皇甫权若是死了，对她有害而无利。 故而，当年他没有对皇甫权下死手。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知道外界的消息。 也知道外面有人想要救他，但皇甫权对牢中牢严防死守，却始终没能成事。 出来后，他花了这几日的时间，把所有事都了解了个清楚。 养了几日，才派人去天牢救皇甫令尧。 孰料，那崽子竟然不跟他的人出来！ 慕将离又问：“听你所言，圣上毁诺，设局将你擒住关押十数年，你都没想毒死他？” 他摘取了重点！ 魏逊冷哼一声，道：“本尊想要他死，有的是办法，何必下毒？” 他十分不屑地道：“琉璃阁虽然是本尊一手创建，却不过是随手玩玩的东西，因为孙清感兴趣，便建了个琉璃阁给她玩玩而已。” 慕将离：“……” 果然，皇甫令尧跟魏逊的性情都有点像！ 胸无大志，却可以为心爱的女人做任何事。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 皇甫令尧总不至于真的是魏逊的儿子吧？ 不像亲爹，像生母的旧情人？ 魏逊不想讨论过去的事了，道：“话扯远了，咱们回到方才的话题。” 他强行把话题扭转回来：“本尊知晓，令尧那崽子跟本尊十分相像，爱妻至上。故而，他们夫妻的事，做主之人还是你那位义妹柳拭眉！” “本尊要把皇甫令尧救出来！有劳药君回去同令尧媳妇儿商量一下，让她同意。” 显然，魏逊已经查清楚了这些。 而他对皇甫令尧宠妻狂魔的举止，不但没有不屑，甚至还相当欣赏，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慕将离却道：“可他被阁下救出来后，就成了逃犯！此事，阁下如何解决？” 魏逊不以为然地道：“逃犯又如何？这世间的事，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他冷冷地道：“令尧这崽子如今羽翼渐丰，他想做皇帝是吗？那本尊送他上位就是了！” “只要他做了大蜀的天，这大蜀还有谁敢说他是逃犯？” “这些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慕将离听得无言。 很多事情上，他也认为过程不重要。 可这件事—— 架不住他妹妹觉得过程重要！ 他又甩出一个问题：“据小道消息，南君王曾怀疑过，大蜀这位二皇子，是你的儿子？” 魏逊转过头来。 兜帽遮住了他的眉眼，显得这人十分暗黑。 他凛然说道：“本尊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都当他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得上孙清，她生的儿子，就应该做这天下之主！” 慕将离心中一凛：莫非他说的“天下”，不是大蜀天下，而是四国天下？ 难不成，魏逊想要把皇甫令尧拱上去做大蜀皇帝，然后统一四国、做天下霸主？ 而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竟然只因为：在他眼里，这世上只有孙清最好？ 这个恋爱脑，比皇甫令尧要可怕得多。 已经达到了偏执的程度！ 说着说着，魏逊有些耐烦了：“行了，本尊尚有别的事要做。药君回去后，告知你义妹，就算她不同意，这件事本尊依旧是要做的！” “正巧，皇甫权那厮病了，趁他病、要他命！” “若你们不敢下手，这件事本尊来做！” 丢下这话，他气呼呼地走了。 慕将离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离开这家客栈后，伪装好了身份，进宫。 寻鹿殿。 当慕将离将魏逊所言、他的猜测与柳拭眉一五一十说出来之后，柳拭眉沉默了好久。 慕将离又道：“这人明显不是愿意听人劝说的样子，他决定的事，只是告知我们一声，就算你不同意，他也还是要做。” 而且，如今魏逊还愿意知会柳拭眉一声，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故而尊重皇甫令尧的爱妻。 可若柳拭眉不听他的，时间长了肯定不会再给面子！ “这人，可真是危险。”柳拭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事。 她不禁有些忧虑：“令尧知道这些后，会是什么心情呢？” 第2233章 受到了来自妹妹的伤害！ 柳拭眉自然有些忧虑。 对皇甫令尧来说，他的母亲才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在他的眼里，孙清就是一只仁慈善良的温善小白兔，是太后严以白嘴里说的“圣母”。 他后悔自己以前恃才傲物，只顾着自己耍性子，没去关心过母后。 以至于因为自己的关系，给母亲、给孙家引来了杀身之祸。 而这事实—— 以前，他们一直以为孙清是一个贤妻良母型。 可如今，他们不但知道了：孙清是一个、跟着青梅竹马的枫无涯一起行走江湖的女子。 他们还知道了：孙清跟魏逊有一腿，并且在嫁给了皇帝做了太子妃之后，还跟魏逊有往来！ 不但有往来，还发生过关系，以至于对方怀疑她生的儿子是自己的！ 以前，他们以为，皇甫权怀疑皇甫令尧不是他的种，不过是疑心病重臆测出来的。皇甫权就是个渣渣。 可如今他们却知晓：空穴不来风啊！ 孙清颠覆了他们的认知，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皇甫令尧不会受到打击吗？ 慕将离见不得她这样为皇甫令尧担忧，没好气地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他一大老爷们，什么事儿都要你操心，你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娘！” 柳拭眉挨了骂，一脸无语。 “唉！”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道：“经历了那么多事，他若连着点儿事情都堪不起，有什么资格做你的丈夫？” 他冷哼一声，道：“我认识他的时日比你长，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么不经事？不认识你之前，没有你为他筹谋之前，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如今……” 谈到这点，慕将离满脸都是嗤之以鼻：“跟个废物似的。” 末了，还批评了自家妹妹一句：“都是你惯的！” 柳拭眉：“……” 她认真反省自己，好像真的是！ 皇甫令尧是一个草包吗？那自然不是！ 可她，先入为主的既定印象习惯了，一直把他当成最初认识的那个小奶狗来看待。 就想护着他，帮他打点好一切，替他操心各种各样的事。 而皇甫令尧虽然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却因为爱她、尊重她、珍惜她，什么都听她的。 久而久之，他都成了个废人、巨婴了！ “你呀你！”慕将离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道：“被他迷了心窍！别人家女子，相夫教子就算了，需要将天撑起来么？让男人去撑，不行么！是他要上去，又不是你坐那个位置！” 柳拭眉头都被骂臭了：“哥哥……” 慕将离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炮轰：“这件事不用担心了！我们将消息送进去给他，怎么消化、怎么斟酌，是他的事！” 柳拭眉心里也是认同他的说法，让皇甫令尧自己去解决也不是不行。 可她却没忍住，说了句：“我都有点儿想他了。” 慕将离气息一窒！ 这妹妹，都被皇甫令尧那恋爱脑给传染了吧？ “哥哥你别瞪我呀。”柳拭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道：“你没有娶亲自然不能明白，若你有了心心相印之人，就能体会我的感受了。” 所谓，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她不至于这么不理智，但几日不见，是当真想念！ 慕将离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妹妹的伤害！ 他没有娶妻，就要被妹妹秀一脸吗？ “我也有些担心他，知道魏逊的事后，他心里难过却要一个人待在牢里。”柳拭眉叹息道：“如同哥哥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他的心里也有。” 慕将离心里的黑洞：是妹妹。 皇甫令尧心里的黑洞：是他的母亲孙清！ 真的担心他会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因此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见她这么说，慕将离思忖片刻，终究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行吧，这一次消息，我想办法去送！” 柳拭眉猛地抬头：“哥哥？” 皇甫令尧是皇甫权紧盯的“犯人”，在魏逊出来了的这个时间里，勤郡王的关系再硬，也很难打通，让他们去见皇甫令尧的！ 慕将离无奈地掐了掐她的脸，道：“我妹妹自己不方便，就只能做哥哥的替你操心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妹夫，是他即将出生的外甥的爹。 倘使皇甫令尧对他妹妹不好，他能宰了皇甫令尧！ 但皇甫令尧对柳拭眉是极好，几乎将她当成了生命的全部。 如此，大舅子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慕将离本想自己去见一见皇甫令尧，但却提醒了柳拭眉。 她说道：“依我看，我去圣上那边求情，让他允我去宗人府探望吧。光明正大地去，总好过偷偷摸摸招来危机。” “你觉得他会准许？”慕将离挑眉问。 柳拭眉不能肯定，说道：“试试看吧。” 或者，她能让皇甫权的病稍有起色，以此来换取见皇甫令尧一面的机会！ 以为慕将离会反对，但令柳拭眉出乎意料的是，慕将离竟然同意了：“你去试试，可以的话，我随你同去。” “？”柳拭眉一脸的问号，笑问：“哥哥，你怎么不反对了？” 慕将离冷哼：“反对有用吗？我不答应你，你若背着我去做，结果更糟！” 她这心心念念惦记着，反而对养胎不好，还不如让她去。 但她去了，他得跟着一起去才能放心。 柳拭眉心里感动至极，倾身过去抱住了他，感慨地道：“哥哥，我真的是这世上最好命的人了！” 慕将离若还是柳泉，以君子之风，断然不会与已经长大成人、嫁做人妇的妹妹拥抱在一起的，即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可如今他是江湖人，面对他人还保持君子之风，面对柳拭眉，却只有亲情至上。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说道：“对，你最好命。所以，一定要一直好好的。” “那肯定。”柳拭眉娇声娇气地道：“我怎么舍得抛下这么好的哥哥？” 慕将离不客气地道：“你是舍不得抛下皇甫令尧！”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对妹妹的撒娇十分受用。 口嫌体正直。 柳拭眉比较好强，但在哥哥面前，却是妥妥的十七岁少女心思。 “哥哥不要吃这个醋啦！” 第2234章 简直挑不出错儿来！ 她娇声说道：“以后哥哥有了嫂子，就嫌我碍手碍脚了。” 不想，慕将离却道：“那我不成婚就好了。” 柳拭眉：“……” 完了，这宠妹狂魔，有点儿走火入魔？ 不过，这事儿由不得他，以后她遇上好的，给他找！ 未久，柳拭眉让墨儿给自己上了一个妆后，来到了长安宫。 因为柳拭眉说动了胎气，没有亲自来给皇甫权扎针，舒君给用的老方案的针阵，皇甫权虽然咳嗽好些了，却疼得他一样起不来床，无法处理国事。 正烦恼着呢，柳拭眉来了！ 他顿时心生希望：“快，让敦愚王妃进来！” 隆安见他这状态，多嘴了一句：“圣上，敦愚王妃怕不是故意拿捏着您呐！” 算是提醒：这时候，若柳拭眉提出什么要求，为了身子舒坦，圣上都能答应么？ 皇甫权一怔。 但这世间的事，总有他一代帝王也无法掌控的：生、老、病、死！ 佛家说的，人生七苦。 谁面对了，也都是逃不掉的！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只要不过火，朕便答应她。” 柳拭眉进来的时候，因为妆容的关系，显得整个人十分羸弱，靠墨儿和连翘两人搀扶着进来的。 走路也十分缓慢，做足了胎气不稳的样子。 进来后，她就要跪下。 皇甫权等不及了：“免礼了，你来得正好，先给朕诊脉！晚点再谈别的。” 果然，再怎么铁骨铮铮，都不得不跟病魔低头！ 柳拭眉应道：“臣媳遵旨。” 越过屏风，隔着黄绸帕子，柳拭眉给皇甫权把脉。 还是白日，皇甫权的咳嗽不严重，偶尔咳嗽一两声，可他今日的针阵过后，咳嗽是好多了，身上却四处酸疼。 他问：“朕感觉四肢不爽利，酸胀疼痛，是何缘故？” 按说，行针的时候有点儿疼，他也能忍。 这两日都这样。 可先前也没有疼痛啊！ 柳拭眉诊脉结束，松开了他的手，退开到屏幕外，才答道：“圣上得了怪病，此等症状极为罕见。臣媳虽得名师，习得绝技，但毕竟年岁尚小，临床经验不足。不能为圣上尽早医好怪病，是臣媳的罪过。” 官腔，谁不会啊！ 皇甫权哼了一声，道：“柳氏，你有几分小聪明，朕也得佩服。但明人不说暗话，你不必在朕面前整这些虚的。直接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朕缓解症状。” 不谈治愈，至少不能再这么难受了。 可见，他是不相信柳拭眉说的“临床经验不足”这话的！ 那老三的身子，谁都说他活不过去了，在柳拭眉的医治下，竟然还能活过来。 非但能活，甚至还能行房生娃了！ 因此，他认为，柳拭眉就是故意拿乔，想要多折腾一些时日，好到后来提出条件来逼他同意！ 皇甫权打从心眼里认为：柳拭眉能治好他，故意不治。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柳拭眉心里冷笑，但面上也不说什么，只道：“臣媳若能为圣上解忧，自当是为人媳应尽的孝心。哪儿还能有什么要求？” 她这种官腔，皇甫权一个字都不信，再一次戳破：“你想让朕把令尧放出来？” 没办法，经过这种折磨，他再了解不过：现在，主动权在柳拭眉的手里！ 且先顺着她，其他的待治好病以后再说！ 柳拭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臣媳自然是想，但也知道，圣上是不会同意的。” 扣了个帽子抓了人，哪能这么轻易放出来？ 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哪怕皇甫权能答应放人，也绝不会是一两天的事。 他大概还要做个局，假装查出来了一些苗头，确定与皇甫令尧无关，才会放人。 她哪能不知道，皇甫令尧有罪没罪，就是皇甫权一句话的拿捏！ 皇甫权心里恨极，为了治病却不得不妥协，道：“这个案子，朕会查清楚的。只要证明他确实与那重刑犯没有瓜葛，朕就会放他出来与你团聚。怎么说，都是朕的儿子，也不能冤枉了他！” 柳拭眉顺势问：“那臣媳是否可以去宗人府探望探望？”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高耸的肚子，道：“俩娃娃，应也是想爹了。” 这时候，皇甫权也只能答应了：“成吧，你可以去见他一见，但多余的想法不要有！查案的事，用不上你操心，朕会解决的。” “谢圣上！”柳拭眉谢恩。 之后，让舒君进来，开始走针阵。 得了让步，允许她去探监，柳拭眉也就给皇甫权换了针阵，这一次皇甫权没有再感受到疼痛了。 但也不算舒服，四肢依旧沉珂无力。 尤其是等待针阵起效的时间里，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腿都不能抬起来，完全使不上劲的感觉。 “朕这病，究竟能不能治愈？你给朕说实话。” 听到这个问题，柳拭眉也不慌。 她不紧不慢地道：“回圣上的话，方才臣媳也表达了这个意思。医道之途路漫漫，医术精进的同时，各种各样的病症也在进化、变异。臣媳才疏学浅，圣上龙体金贵，不像寻常百姓命如草芥，不敢剑走偏锋、死马当成活马医。” 末了，她似乎还怕皇甫权不信似的，又补充说道：“先前臣媳去给三皇子看诊的时候，与他说过此类话语。让他拿自己的命赌一把。可这样的话，臣媳当真不敢对圣上说。” 一番言辞在情在理，简直挑不出错儿来！ 皇甫权只问了一句，她回答了十几句！ 他的脸瞬间阴了。 见状，隆安转头朝屏风外看过来，轻声道：“敦愚王妃这话可是说不得，您的医术精妙，在帝京也是有口皆碑的。” “医术再精妙，也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病。”柳拭眉不卑不亢地道：“更何况，我师承鬼医祁阳，擅长以毒攻毒。剑走偏锋的事，用在别人身上都可以，圣上乃万金之躯，是万万不能的！” 皇甫权已经不想听她废话了：“行了，且保守治疗。” 只要寻到了可以替代她的人，到时候就不用受制于她了！ 少会儿，让隆安派人去催一催。 总不至于药宗都找不到一个反慕将离的人吧！ 从长安宫出来，柳拭眉得了圣旨，去了宗人府。 “媳妇儿！” 第2235章 他事儿还挺多！ 宗人府大牢。 皇甫令尧怎么说也是帝子，住在这里的日子倒是吃喝不愁。 皇甫权身子不适，没有审他，倒也没有下令严刑拷打之类的。 毕竟，皇帝的病还得靠敦愚王妃来医治，若对把皇甫令尧打了个半死，那柳拭眉，怕不是不要命也要在治病的时候整死皇帝！ 因此，没有皇甫权的旨意，宗令虽然跟勤郡王不对盘，却也不敢对皇甫令尧如何。 此时，他正躺着睡大觉，等着用晚膳。 想不到，他媳妇儿来探监了！ 外头，宗令亲自送柳拭眉进来，边走边道：“敦愚王妃放心，只要圣上那边不说要用刑，我等断然是不会为难敦愚王的。” “那就多谢高抬贵手了。” 柳拭眉的声音从牢房的通道远远传过来，枕着双臂躺在铺盖上的皇甫令尧，宛如一条打了鸡血的二哈，一跃而起。 “媳妇儿！” 绝对不是幻听！ 他迅速跑到牢栏这边，双手抓着栏杆往外看，满脸都是期盼。 果然，看到了往这边走过来的人影。 之后，就听到慕将离冷漠却带着温柔的声音：“不准跑！不记得你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么？” 驮着大肚子，走路都要人搀扶，她竟然还想用跑的？ 瞧着她这心急如焚想见皇甫令尧的样子，慕将离眼皮子都是一抽一抽的！ 被他这么警告，为了回去后不被慕将离痛骂，柳拭眉只得放缓脚步。 不过也没有多远，很快就来到了皇甫令尧的面前。 远远看见她的衣角，皇甫令尧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何况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了！ “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活像只关在笼子里，许久不见主人、终于得见兴奋得挠墙的二狗子！ 看见他这副样子，柳拭眉没忍住微笑起来。 真正的爱情，就是“我一见你就笑”。 “我跟圣上求了一个探监的机会。”她没有说太多复杂的过程，朝他走过去，又道：“你这几日怎么样？” 宗令命人打开了牢门，便道：“你们说说话吧，我便先出去了。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就算是旁系，也是皇叔，也没对他们有多客气。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狱卒在盯着。 圣上亲允的探监，自然是可以进去面对面的。 墨儿把柳拭眉扶了进去，皇甫令尧立即过来扶住她，走到长凳上坐下。 他安顿她坐下，顺势摸了一把她的肚子，将手掌覆盖在上头，感受娃娃的力量。 嘴上说道：“媳妇儿，我没什么事，你看我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但这儿空气不好闻，我也不想你来这儿。” “有些事与你说。”柳拭眉一句话将他的喋喋不休给打发了。 皇甫令尧果然正色起来，看了一眼站在牢门口的慕将离，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将离没有回答，只道：“你们俩说一会儿话，一会儿我再过来。” 不但知晓皇甫令尧是个粘人精，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对皇甫令尧的依赖并不亚于皇甫令尧对她的！ 先让他们俩诉衷情，正事儿晚点再说也不迟。 为免被秀一脸，弄得鸡皮疙瘩起来，他还是避开比较好。 他这一转身出去，墨儿也先走了：“奴婢在外面候着。” 皇甫令尧被慕将离这一操作弄得一头雾水，心也提了起来，转头问柳拭眉：“媳妇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很紧要的事吗？” “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不然我还能来看你么？”柳拭眉安抚着说完，然后噙着忧伤的眼神看着他，道：“数日不见，见面你都不想抱抱我了。” 恍若天外掉下来一个锤子砸脑袋上，皇甫令尧：“……” 他赶忙解释：“不是我不想，我听着你的声音都想抱你了！但我……” 满脸的不好意思，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我进来后好几日都没得洗过澡，最多洗个手。我怕弄脏你。” 他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道：“天这么热，我都觉得自己臭了。” 柳拭眉哑然无语。 这人真的是……让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那我先和你说说现在掌握的情况吧。”柳拭眉示意他过来与自己并排坐一张长凳。 也是他这么说了，她才明白为何一贯喜欢亲亲热热的狗子，怎么非要离自己这么远坐着。 他事儿还挺多！ “哦。”皇甫令尧过来了。 毕竟有狱卒在外头守着，有些话他们也不好说太大声。 但他们是夫妻啊，交头接耳说悄悄话，完全可以！ 于是，柳拭眉把魏逊的事、包括他们目前对孙清的推翻性的全新了解，都给皇甫令尧说了。 越听，皇甫令尧的脸色越是不大好。 事关他母亲的名节，正常人被怀疑了身世，心情都不可能好的。 可他脑袋瓜子毕竟装着的不是草，柳拭眉给他说的这些，他只消动动脑子思考一下，便知道：事情的真相八九不离十，不是他不想承认就不存在的！ 最明显的一点，孙清是什么性子，众说纷纭没个定论，且不谈。 只说孙清若不是跟魏逊有过夫妻之实，魏逊凭什么以为孙清生的儿子有可能是他的种？ 甚至，还是婚后与魏逊发生过关系！ 见他脸色骇人，柳拭眉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令尧，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们看看眼前。” 皇甫令尧没有动，垂着头低声问：“媳妇儿，你说，我身上流着的血，会不会并不是皇甫家的？” 可见，推翻了他对母亲认知、怀疑自己的身世的这件事，真的让他挺难受的。 如果不是柳拭眉在这里缓住他的情绪，怕是还不得这么安定。 “我觉得不是。”柳拭眉的语气非常肯定，给了安定他心的力量，道：“这件事有争议是事实，不得不承认。但以我学医的专业分析你的骨相，虽然我没见过婆婆，不知道你与她有多相像，但也不至于一点儿都不像圣上。”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我若不是……其实更好，没有心理负担，不是么？” 他指的是：灭了皇甫权报仇的事！ 倘若皇甫权不是他亲生父亲，那他就没有弑父的心理负担了！ 第2236章 我想见他一面 柳拭眉怅然叹息。 也不说话了。 这时候，她说什么话去安抚他，其实都达不到劝慰的目的。 所谓的未尝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即便他们是心心相印的恋人，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柳拭眉也不可能完全能够将皇甫令尧的难过接过来消化。 心里正在为自己父母的事难受的人是他，她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没了无意义，能做的只有陪伴，只能靠他自己！ 而柳拭眉也相信，皇甫令尧不会惆怅太久，因为他一定更明白谁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果然，闷了一会儿之后，皇甫令尧就提起精神来了。 责任感在线的男人，很能明白什么叫做“不如怜取眼前人”。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他反手将柳拭眉的手握住，转头回来看她，道：“媳妇儿，你给父皇看诊的时候，没有试探过，他是会把我放出去、还是打算把罪名给锤死？” 振作起来，自然是要关心正事。 眼前最重要的是，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见鬼的宗人府！ “目前看不出来，不过我试探过了，从他的口风里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一定不会放你出去。”柳拭眉答道：“我想，他也不想你与魏逊见面的。” 不管皇甫令尧是不是魏逊的儿子，重点是：魏逊心里以为他是！ 那魏逊，是个偏执狂！ 无限接近精神病的那种。 皇甫权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哪怕对皇甫令尧的存在再怎么膈应，他也不能承认——皇甫令尧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种事，与爱不爱孙清无关，仅仅代表着男人的尊严，就足够让皇甫权做出选择——儿子我认，但皇甫家的江山，给哪个儿子都不能给他！ 而皇甫权不想让皇甫令尧与魏逊接触，那肯定是继续把皇甫令尧关起来。 柳拭眉又道：“可经过这一次，他肯定也能知晓，我若想为难他易如反掌。故而，只要我对他施加压力，他肯定还是会妥协的。所以，我在盘算着，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逼迫他把你放出来。” 当然，那就代表着，她与皇甫权彻底撕破脸。 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也是会怼上、皇甫权也是必须要把位置让出来的！ 皇甫令尧有些担忧：“媳妇儿，你这样与他杠上，我怕他会为难你。” 他有些紧张：“我也有想过，怎么做我才能出去。总不能这些破事儿都让你一个人扛着，你还怀着孩子呢！” “那你想到办法没有？”柳拭眉幽幽地看着他。 魏逊是皇甫权的心病，关了十几年的重刑犯。 而皇甫令尧又被怀疑过是魏逊的儿子，皇甫权能将他放出来才怪了！ 连张阁老暂时都没有想得出来妥帖的办法，他又能怎么样呢？ 而柳拭眉目前能想到的，也唯有逼宫这一条路——趁着皇甫权需要她的救治，她直接用皇甫权的命来威胁放人！ “我想过。”皇甫令尧老实地道：“我若是病了的话……” 见柳拭眉脸色变了，他立刻解释：“媳妇儿你先别急，我的意思是……” 他看了一眼外头的狱卒，贴在柳拭眉耳边悄声道：“你给我药，让我进入假死状态，把我送出去，再把我治好。” 尽管有点儿小儿科，但确实是个办法！ 只是出去是出去了，一样脱不去扣在他头顶上的罪名，问题不能得到彻底解决。 柳拭眉想了想，道：“暂时先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最后用这招吧。”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冒险。 只要皇甫权那里没有发话，还是尽可能脱罪。 不然，一个跟敌国有染的皇子，如何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 朝臣怎么会服？ 旁支到时候掐住了这一点，反了他们，易如反掌！ 这也是张阁老一直在忌惮、不建议他们用强硬措施的原因。 而且—— 柳拭眉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又低声说了句：“令尧，趁着我出宫了，我想……” 说到这里，她只用嘴型：“见魏逊一面！” 皇甫令尧一震！ 说真的，他下意识有些抗拒跟魏逊会面。 就算他不肯相信自己会是魏逊的儿子，但对于这种争议，他仍旧不肯去触碰。 心底里，总还是有些怕的。 万一是的话…… “他不能继续留在帝京了。”柳拭眉很冷静地道：“他是个雷，什么时候会炸都说不定。从哥哥的判断，这人性情乖张、做事我行我素任凭心意，完全没有一个谱！这样的人太危险。” 怕就怕，魏逊想要孙清的儿子做天下之主，可他做事没有章法，到头来不是助力，而会拖后腿！ 情绪不稳定、做事只看心情、朝令夕改之人，原则操守几乎没有的。 谁知道他这一瞬还想着帮他们，下一瞬是不是就想杀了他们了？ 倘使确定皇甫令尧是皇甫权的儿子，魏逊难道不会钻进牛角尖里，想把皇甫令尧干掉？ “可你……”皇甫令尧不放心，他蹙眉道：“不如还是我出去，我去见他吧！按你们说的，他既然想见我，说不准我劝他还有用。” “你的脾气……”柳拭眉斜睨了他一眼，道：“不是我看不起你，这件事与母后有关，你的脾气若是暴起收不住怎么办？”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还是我去，我把粟老带上！” 为了以防万一，让粟威跟着。 那魏逊再厉害，难不成还能将粟威给打过去？ “可是媳妇儿……”皇甫令尧心里难受得很：“这些都是我引来的麻烦，你怀着孩子，却要去为我奔忙。你让我在这里，怎么待得住？” 柳拭眉倏地笑了下，道：“什么你你我我的，难不成你要跟我分那么清楚吗？” 爱一个人，必须接受他的全部。 无论好坏。 不然，不如放弃好了！ 只有齐头并进，才能把日子过好。 皇甫令尧摸了摸她的脸，感慨万千：“柳拭眉啊柳拭眉，你永远让我觉得，把命交给你都是不够的。” 他非要闯出去，不是不可以。 如果没有家累，他要跟皇甫权对抗起来，就算真被当成了造反的乱臣贼子、占山为王，那又何惧！ 第2237章 这就是黑化值！ 可偏偏，柔情千四百转，将他包裹住。 给他温暖与阳光的同时，也让他珍惜这世间的美好。 “所以，我去见他一面。若顺利劝说他离开帝京，不要在我们之间捣乱，那自然是好。” 柳拭眉说着，顿了顿，道：“倘若他不听，集粟老、哥哥与我之力，要么把他送出国门；要么，配合圣上，把他重新丢回天牢里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眉眼有些肃杀！ 不论是什么人，但凡要损害到他们夫妻的，不能怪他们反杀！ “我的媳妇儿啊……”皇甫令尧无奈失笑，道：“你永远这么强大，让我情何以堪？” 让他感觉，自己吃软饭就可以了！ 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儿，完全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他还努力做什么？ 柳拭眉见他终于笑了，方才那些比较低沉阴暗的情绪，也被自己驱散得差不多。 她也笑了笑。 他怕身上臭不愿抱她，但她不介意。 主动环抱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心口，娇软地道：“令尧，沧海桑田也好、月坠星残也罢，只要你一如既往爱我，我就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你失去这世上任何珍贵的东西，也不会失去我。” 温软的情话，谁不爱听？ 皇甫令尧眼眶发热，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顾不得嫌自己发臭，他狠狠地抱住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不，这世间任何东西都不会比我媳妇儿珍贵的，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说着，他又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永远都是你在治愈我，可我到底为你做过什么？你让我自惭形秽。” 总觉得，将命给她都不够；总觉得，无论怎么用力爱她，都不够！ 柳拭眉在他怀里轻笑：“我是大夫，治人、更治人心。这是我的本职。” 他认为她太强大，他没有为她做什么。 而实际上，倘使不是有他，她来这一趟人间，也不会走得如今这般顺遂。 风风雨雨在所难免，但有他举伞倾护，她才得以没被雨打风吹、得以施展长才、得以安之一隅。 不管外界如何动荡，她依然不动如山。 难道，这不是因为有人为自己兜底，让她有勇往直前一路向前冲的勇气么？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皇甫令尧想了想，道：“你去见他可以，但媳妇儿答应我，不要让自己置身危险。倘使你出了什么差池，我是一定要逃出去的！” 如果她出了什么状况，他还能在这里待下去？ 越狱就越狱了，天要压我、翻了这片天又如何！ 只不过，不到最后时刻，他们不会走这样不得人心的一步。 “我能有什么事？”柳拭眉依然抱着他，将自己的上半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仰头冲他娇笑：“我可是气运之子、天命之女！” 这话说得极度自信，皇甫令尧看得心动得很。 什么气运之子、天命之女的，不谈。 他现在只想吻她！ 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做了，低下头将她的唇攫住，温柔研磨。 满腔柔情似水，化作唇齿交缠、相濡以沫…… 半个时辰后，探监的时辰到了，柳拭眉不得不离开宗人府。 皇甫令尧依依不舍地抓着栅栏，朝慕将离看去，道：“老慕，你可要看着点儿她，我媳妇儿若出什么事，出去了我可要找你麻烦的！” 凶巴巴的！ 慕将离给了他一个“你怕不是有病”的眼神，转身就走。 都不稀得理他！ 柳拭眉则是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当着我面呢，好像我是个闯祸精，一没人看住我，我就要出去搞事情一样！” 面对媳妇儿，凶猛二哈秒变小奶狗，声音立刻换了最温柔的频道：“不会不会，媳妇儿你注意着点儿身子，你可是揣着我的全部，我能放心才怪了！” 依依不舍，终有分别。 柳拭眉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宗人府。 出来后，便让黎信去请粟老。 慕将离这边派人去跟琉璃阁的人接洽，提出要见魏逊一面。 未久，得来魏逊的回复，他同意见面，约见在倾酒台对面的聚福酒楼。 聚福酒楼。 兄妹俩来的时候，二楼已经有人了。 体格高大的男人戴着兜帽，站在栏杆处，看着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而是道：“来了？” 柳拭眉让墨儿扶着自己走过去，透过轩窗看了出去，问了句：“阁下在看倾酒台，莫不是……在那里发生过什么故事？” 魏逊这才转头过来。 入目的是一个略为圆润、驮着吓人大肚子的美貌女子。 哪怕她身怀六甲，却依然看得出来她没有怀孕之前，究竟是何等的美貌！ 而她为人妻、即将为人母之后，身上散发着成熟的风韵。 真正眼毒的男人，看女人看的是韵味，而不是单纯五官；看的骨相，而并非皮相。 而另一方面说，成熟的男人宁可喜欢少妇，也不会喜欢少女。 少女嫩得掐出水来，但也因为太嫩了，略有些寡淡无味！ 他嗤声一笑，道：“本尊有些能理解，为何那崽子这般为你沉迷了。” 闻言，柳拭眉脸色不变，慕将离倒是冷冷的看了魏逊一眼。 魏逊没有理他，转头朝一旁的红面白须的老者看去，道：“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他与粟威，以前自然是见过的。 为何会见，自然是因为孙清。 粟威知晓，魏逊并不知道孙清是夜神国后裔，但因为枫无涯一直追着孙清跑的关系，魏逊来过雁行山找茬。 他们自然是见过面的。 既然对方寒暄，粟威也保持礼貌，但一开口便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阁下也该放下了。” 一提“放下”，魏逊便阴沉起来！ 虽然他们看不见他的五官，但阴翳的气息从他的兜帽里散发出来，让每个人都感受分明！ 柳拭眉一看便知：这就是黑化值！ 魏逊冷哼道：“山主说得轻巧！试问，被人暗算、被关了十多年不见天日的人，倘若是你，你能放下么？” 粟威捋了一把白须，道：“所以，你非要将大蜀搅个天翻地覆？当年孙清小姐不愿意与你一同离开，她要留在大蜀。她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魏逊一怔。 第2238章 这该死的、脑残的爱、扭曲的爱！ 显然，粟威说的话，戳中了魏逊心底里的伤处。 哪怕经过十多年，这伤口依然还在流脓！ 看不见他的脸，只见那苍白的薄唇向下一抿，他冷戾地道：“你是想告诉本尊，因为她不爱我，故而才不肯跟我走？” 粟威：“……” 慕将离：“……” 柳拭眉：“……” 果然是恋爱脑！ 孙清为何不肯走，他们也不能断言，但必须踩死—— 柳拭眉说道：“虽然我从未得见我那婆婆，可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她有儿子……她的儿子，是大蜀天家血脉。倘使她还活着，无论自己的儿子是否能上位，她都不会希望大蜀覆灭。” 她扬着下巴盯着魏逊，道：“阁下若不肯息事宁人、搅乱大蜀，便让西魏国趁虚而入。战乱一起、百姓如何流离失所姑且不谈，咱们只说阁下……” 顿了顿，她唇角勾出微冷的弧度：“届时，阁下是全了你西魏国人的忠诚，但你想想看，孙皇后她……愿意看到这种场景吗？” 魏逊被她说的话弄得愣住。 孙清愿意吗？ 他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多年前—— 想起那一年，滴血认亲后，得知皇甫令尧确实是皇甫权的儿子，他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他不肯相信，认定皇甫权肯定在水里做了什么手脚，要求重新验证。 但皇甫权却不肯再来一次，拿着与西魏国的和平共处之约，让王庭来制约他履行承诺！ 魏逊这个人做事没章法、全凭喜好，当年的赌注下得很大—— 皇甫权胜，则魏逊离开大蜀，在皇甫权有生之年不可再入大蜀半步。 倘使魏逊违约，则将西魏国南君王地界割让给大蜀！ 若魏逊胜，则可把孙清与皇甫令尧一起带走，永生永世不准再踏入大蜀，皇甫权必须接受事实，不得穷追不舍。 非但如此，还要将与西魏国南境交界的郡城三座、割让给南君王！ 这个赌注，秘密送了国书给西魏国王庭，让人作证了的。 魏逊输了。 王庭不可能同意把南境割让给大蜀，自然一定要魏逊履行承诺。 他不肯相信这个事实，闯入永乐宫去见了孙清一面，跟她要答案：“算时间，那一日你与我在倾酒台……也是对得上的。你给我说实话，这个崽子到底是谁的？” 十多年过去，他依然记得孙清斩钉截铁地道：“自然是皇甫家的，因为那日回来后，我喝了避子汤！” 那一刻，他的心都碎了，忍着心痛问出了心里的渴求：“不谈家族利益，倘使你没有嫁给他，会与我一起去西魏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初决定回帝京成婚嫁给皇甫权的时候，我早就告诉你了。”孙清看着他，吐出坚定不移的两个字：“不会！” 这两个字，宛如两把匕首，至今依旧插在他的心口！ 他最后又问：“那你说的爱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孙清没有回答，侧头不去看他，说道：“这世间并非只有爱情，还有许多东西。你我有过曾经，却已是过往。” 因为他是潜入大蜀皇宫见的她，时间紧迫，担心会出什么篓子下属催得急，没得到回答他也只得走了。 次日，魏逊带着破碎的心，踏上了离开大蜀的路途。 那时候，他放弃了。 孙清的“有过曾经、已是过往”，让他绝望。 他几乎死了心：“不来大蜀就不来吧，忘掉这一切！” 然而—— 还没进入西魏国门，就被皇甫权的人设计擒获，秘密抓了回来！ 那时候他情场失意，酒喝得有点多，皇甫权叫人在他的酒里下了药，他毫无抵抗之力。 虽然琉璃阁以卖毒药为主，可那些都是孙清玩的花样，魏逊本人，对毒是一窍不通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落得这十多年的囹圄之祸。 柳拭眉的问题，换来了魏逊长久的沉默。 见他似乎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柳拭眉又道：“阁下既然是南君王，自不用晚辈来与你讨论两国关系。东君王魏良，始终对大蜀虎视眈眈。我大蜀西疆随时都可能兴起战事，而……” 她微微仰头，道：“如今的大蜀帝子之中，唯有我家令尧有足够的实力登高振臂一呼。保住大蜀江山，保住孙皇后心中眷恋的国土，就看令尧的了。难道南君王想要毁了孙皇后心中志，让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么？”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对付恋爱脑，就用爱情来让对方妥协，没毛病！ 给他讲什么民族大义，是讲不通的。 他不在乎！ 那么，他唯一在乎孙清，实际上孙清是不是这样想的不重要，只要让魏逊去思考“她是这么想的”就好了！ 魏逊果然怔住了，喃喃地说了句：“她想要保住大蜀，是不是想让她的儿子当皇帝？” 不得不说，这人的脑回路，寻常人当真猜不透！ 柳拭眉没想到，这人竟然又魔障了！ 魏逊转头过来，道：“孙清既然想让她的儿子当皇帝，我肯定得帮她！” 柳拭眉：“……” 慕将离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一个意思：你跟一个神经病还能谈判什么？ 没错，这魏逊绝对是个神经病！ 柳拭眉哪里能想到，她本意是瞎掰孙清的心思，来劝说魏逊离开大蜀，回他的西魏南境去的。 结果，竟然催生这人决定帮皇甫令尧上位的心思？ 这种不管皇甫令尧是不是自己儿子，只要是孙清生的，就盲目爱屋及乌的…… 当真是世间少有！ 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给碰了，绝不能容。 可他，不能容皇甫权，却能容皇甫权的儿子，只因为那是孙清生的。 这该死的、脑残的爱！ 扭曲的爱！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本就有这等心思的魏逊又道：“既是如此，你我当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说风就是雨，这人果断拍板：“以你们的身份，不好对皇甫权那狗贼做什么，但……有本尊在，本尊替你们解决掉他！” “等皇甫权那龟孙子下了黄泉，令尧那崽子就能上位了！” “他若想征战天下统一四国，本尊也可以帮他招兵买马，将西魏、北齐、南吴，都给收入囊中！” “这天下就是孙清的崽子的了，岂不快哉！” 柳拭眉：“……” 慕将离：“……” 粟威：“……” 第2239章 魏逊的想法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虽然魏逊说的景象确实很牛气冲天，可是，不得不说，这人病得不轻！ 柳拭眉没忍住，道：“打断一下阁下的宏伟蓝图，诸多后续问题且不谈，只说第一个问题：你把圣上给灭了之后，为何理所当然令尧上去？皇子这么多，更何况还有皇叔、皇叔的儿子他们呢？” 都是皇甫家正统，虽说旁支没有资格谋位，但皇甫权那些八九岁以内的幼崽还有好几个呢，随便扶持一个上去摄政，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为何要服皇甫令尧上去？ 为何历史上篡位成功的皇帝，都得拿住“名正言顺”四个字，绞尽脑汁也要把夺位的痕迹抹除？ 那自然是，天下悠悠众口总是要堵上的，弑君之人本没有资格继位！ 果然，她提出的问题，让魏逊怔了怔。 但他很快又拿了主意：“那也简单，在弄死皇甫权那狗贼之前，先让他立下储君，或者是立下遗诏！” “阁下管这个叫做简单？”对上一个神经病，柳拭眉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她头微微一歪，问：“试问，圣上对我家令尧忌惮，皆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关系，圣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考虑让令尧继承大统的！” 只差说：他跟你一样，至今依旧怀疑皇甫令尧是你的种！ 就是因为你，才让我家令尧拥有储君之才，却无储君之命！ 谁知道，魏逊的想法简单粗暴到了极点—— “若皇甫权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其他的全都暴毙了呢？” 柳拭眉再次瞠目结舌！ 这作风，也太土匪了吧！ 她拧眉问：“我说南君王，你这种想法，孙皇后会赞同吗？” 虽说他们现在怀疑孙清可能不是他们原本猜想的温善，但，也不至于能认可这么凶残的作风吧？ 魏逊被她这话说得认真思考起来，须臾后，说道：“你说的也不错，孙清肯定不会赞同我把皇甫权的儿子全都杀光。” 看来，他果真很在乎孙清的想法，即便他已经知道，孙清去世已经很多年了！ 在这一点上，柳拭眉还是挺佩服他的。 性格不一定好，人品不一定好，爱一个人爱到发疯也不一定好。 可他专一到了极致，也没有几个男人做得到的。 当年那样疯狂，为了这个女人与人相斗，最后落得不见天日十几年。 十几年的黑暗时光里，他不曾忘记过她。 出来后，知道心爱之人已经化为尘泥，可他的爱，还一如既往的炽热。 别的不谈，这一点还是叫人钦佩不已。 要知道，常人别说爱一个人爱上十几年不改，一年后还能保持初心，就已经很难了！ 但，佩服是一回事，不代表柳拭眉就能接受他的观点。 她说道：“不说孙皇后是否愿意，我家令尧是一定不会同意的。南君王，我方才从宗人府出来，刚刚与他见过面。他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插手。” 魏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下颚紧绷起来：“有本尊助你们，如虎添翼，有何不好？” 柳拭眉心道：“只怕不是如虎添翼，而是画蛇添足！” 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她说道：“可你行事作风与我们不同路，我们更希望阁下能够回西魏去，不要插手大蜀内政。” 慕将离补充说了句：“倘使南君王掺和进来，敦愚王将得来通敌叛国之名。” 跟西魏国的南君王合作谋权，那与苗杰有什么区别？ 皇甫令尧自己去争夺皇位，那是大蜀的内政，是皇甫家的萧墙之祸。 但一旦魏逊添一脚进来，通敌叛国妥妥的！ 魏逊不喜欢这种说辞，但看了一下眼前的三人，也知道他们不会同意自己的说法。 他思忖片刻，道：“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本尊与皇甫权那狗贼的仇怨，也与你们无关。你们做你们的，本尊不妨碍你们，但你们……也休想阻止本尊做事！” “所以，圣上如今身中诡异之毒，是你们的人下的？”柳拭眉不避讳地问。 魏逊明显一愣，道：“本尊是想弄死他，但还没开始呢！” 柳拭眉与慕将离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魏逊这人的性格来看，他应该不屑于说谎。 那么，不是魏逊的人，又会是什么人给皇甫权下了毒呢？ 如此说来，还有另一路他们不知道的人马潜在深潭中，尚且不知道是敌是友。 初步推测，是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么说，帝京竟然还有暗沉势力是他们不知道的！ 也太可怕了！ 他们如果不想争夺那个位子的话，只管自保就行。 可现在…… “阁下是怎么都不肯离开帝京的了？”柳拭眉有些着急，打算尽快离开，去一趟张家跟他们商量这件事。 魏逊哼了一声，道：“当年本尊是要离开的，可他皇甫权把本尊给弄了回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他可是赶不走我的了！” 兜帽下一片阴影落下来，那苍白的薄唇吐出一句：“本尊与他，势必只能活一个！” 柳拭眉头疼得很：“老实说，本王妃担心你坏了我们的事！” 算是非常不客气的说法了。 魏逊转头朝她看过来，见她美丽的脸庞上，充满了一般文臣之女没有的硬气。 像个将门虎女！ 不得不在心里暗叹：令尧这崽子，别的不谈，挑女人这一点，眼光是真好！ 女人长得漂亮是天生的，不算本事。 但这女人能够独当一面，甚至撑起半边天，这就是真本事了！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 孙清是这一种，只要她冲男人微微一笑，就能让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而柳拭眉又是另一种—— 她可以征服男人、也可以征服天下！ 魏逊性格乖张，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毒辣的。 他对柳拭眉产生了一点儿钦佩的好感，便耐着性子给她让了一步，道：“你放心，以后本尊行事之前，会将你们考虑进去。” 慕将离忽然插话：“希望阁下做大事之前，告知我等一声。否则，阁下的考虑，未必能够全面。” 魏逊可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他这人凭心情办事。 一个不高兴，事情已经做了！ 到时候被他搅局过后，如何收场？ 这可不是寻常小事，而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第2240章 我给你加了一点儿东西 听了慕将离的话，柳拭眉在心里感慨：“果然还是我哥厉害！” 她也看向魏逊，说道：“南君王，我想，令尧也是这么希望的，这帝京可不止这一两路人马。” “你是在教本尊做事？”魏逊气息阴沉起来：“本尊闯荡江湖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 毕竟是个狂妄的人，他有绝对的自信，也不容别人挑衅自己。 摆出资历，就轮到粟威出场了。 他不客气地插话：“你一个西魏国的南君王，非要在大蜀搅事。你为何不仔细斟酌，两国开战的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魏逊气息一窒。 慕将离丢出一句更直接的话：“琉璃阁与万蝶谷的合作，到此为止。” 他眸光如雪，说出不可逆的话语：“药宗不想担负通敌叛国之名。” 国与国的贸易是一回事，但琉璃阁的目的肯定是要冲着大蜀皇帝去的。 万蝶谷若继续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就会成为乱臣贼子。 本来不太干涉国家大事、江湖大事的药宗，就会被拖下水。 这是药宗继承人必须考虑的事，故而，他话说出口的是决定，而不是商量的语气。 单方面终止合作协议，并且出了聚福酒楼后，他就会立刻下令。 魏逊显然很生气！ “药君……” 他想说什么，柳拭眉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南君王，你一直留在大蜀活动，圣上迟早是能够查得出你的行踪的！” 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魏逊在天牢里关着，他的手下分散在四处，潜伏在百姓之中，不会轻易行动，就不容易被查出来。 如今随着魏逊要开始展开对皇甫权的报复，他的人一定会四下聚集、走动，皇甫权养着的那些人，难不成还都是饭桶？ “本尊怕了他不成！”魏逊嗤之以鼻。 一提起皇甫权，他浑身不舒服，恨不能立刻将那狗贼给凌迟！ 娶了他这辈子娶不到的女人，害死了她不说，还灭了她九族。 皇甫权就算是死了，他也要从棺材里将人挖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容在下提醒南君王一句。”慕将离淡淡说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阁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位意气风发、西魏国君还十分看重的南君王了！” 魏逊一顿。 这话倒是不假！ 十多年来不曾与王庭走动，西魏如今的朝局动向，他丝毫不知。 皇甫权真的把他给灭杀在大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希望南君王行事之前，多加斟酌。若阁下挡了我等前路，那圣上那边，本王妃不保证守口如瓶。” 柳拭眉说完，朝他微微颔首。 又转头朝慕将离与粟威说道：“粟老、哥哥，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吧。” 说走就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出了聚福酒楼，上了马车之后，慕将离突然说道：“琉璃阁藏龙卧虎，你在他身上下的，他的人也许能解开。若是激怒了他，后果不好收拾。” 柳拭眉：“……” 得，什么小动作都瞒不过亲哥！ 她说道：“我想过这个可能，但还是想要试一试。” 其实她更想做的是，把魏逊给药倒，直接打包送回西魏国去！ 这个人太危险了，留在大蜀就是一个炸药。 大蜀的内乱已经让他们很头疼，倘使这时候西魏国再与大蜀开战，腹背受敌，他们的路会很难走！ 梁家人要上战场，增加了牺牲的可能性。 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这个魏逊，确实也是不好对付的。 棘手！ 慕将离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给你加了一点儿东西。” 柳拭眉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双眸灿亮。 她缓缓笑开，道：“你加的东西，琉璃阁搞不定吗？” 用毒，江湖上当属鬼医祁阳厉害。 用药，药宗天才慕将离，却是翘楚。 柳拭眉虽然用毒用药都可以，但大概是杂而不精，单独拎出来，与他们最多打个平手。 偶尔还会输。 当然，柳拭眉自己认为的杂而不精，已经比平常人要厉害多了！ “能不能搞定不知道，但琉璃阁既然是魏逊弄给孙皇后玩的一个组织。”慕将离自有自己的见解：“孙皇后……” 他对上柳拭眉的双眸，说道：“月氏隐居在三国交界的原始森林，多的是奇珍异宝、稀有毒药来源！” 柳拭眉猛地一震！ 没错，她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说起来，谋略方面，她还是比慕将离欠缺很多、很多！ 他思考问题总能未雨绸缪，并且深谋远虑。 她提出了一个问题：“夜神国后裔离开属地之后，便改名换姓，不可以再回去了。孙皇后回去过吗？” 若孙清后来回去了，月氏的人还能认她吗？ 倘使认了，琉璃阁那些令江湖人谈之色变的毒的来路，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用怀疑。”慕将离给了她肯定的语气，说道：“琉璃阁那些东西，擅长用毒的南吴，都是比不上的。若不是来自于那片森林，又能出自哪里呢？” 南吴虽然全民用毒，但层次参差不齐。 比起药宗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足为惧。 可原始森林里到底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毒药，月氏在那里居住了百年，应该都能驾驭了！ 柳拭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所以，甘露露虽然是南吴人，却未必真为南吴人办事。可孙皇后逝去多年，甘露露会不会是投入魏逊麾下了？” “有可能。但你也不必过多忧虑。”慕将离安抚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天塌下来还有他皇甫令尧撑着呢！” 柳拭眉：“……” 慕将离又道：“他若孬种撑不起，还有哥哥。最差的情况，我带你回药宗！虽然药宗在大蜀境内，但迫于对药宗的忌惮，朝廷对我们的管辖一直都很松。” 他的意思分明是：要实在不行的话，把皇甫令尧抛弃了，我带你跑路！ 柳拭眉简直哭笑不得：“哥哥！咱们同舟共济不好吗？” 慕将离从善如流：“也行，但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你若为他不顾自个儿，那就按我的来！” 柳拭眉：“……” 她再好的口才，也说不过一个真心宠爱妹妹的狂魔！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张府。 听说柳拭眉来了，张阁老亲自来迎：“老臣见过敦愚王妃！” 第2241章 孙清确实有能耐！ 行礼非常正式。 在张家人眼里，皇甫令尧是要做皇帝的人，而柳拭眉是他认定的唯一妻子，只要皇甫令尧上位了，柳拭眉就是当仁不让的未来皇后！ 即便那是未来的事，但张阁老目前的表现已经将她当做国母。 择主，则忠之。 柳拭眉冲他点头，道：“好不容易得圣上允我出宫，有些事要与阁老大人相商。” 他们要做的可能是杀头的大事，不管商量什么话题，都是要遣散旁人的。 张阁老说道：“盛夏炎热，敦愚王妃请移驾水榭内纳凉。” 水榭只有一条通道，四面不易藏人，说话能够避人耳目。 一行人移步到了这边，果然凉快。 柳拭眉过来的时间不凑巧，时值晚膳时分。 不过也正好，张家祖孙三代都从各自的公事房回来了，都在府中。 “王妃本该在府中待产，却要为王爷的事奔波在外，实乃辛苦。”张阁老心里对柳拭眉是十分佩服的。 一般的女子，哪儿有这样的气魄！ 饶是那曾经当过太子妃的杜若，虽然谋略手段都很优秀，也沉着冷静十分能忍。 可如今，失去皇甫贺之后，她整个人已经垮掉了。 虽然不应该去做这样的假设，但张阁老还是相信：倘若真有那么糟糕的事，皇甫令尧没了，柳拭眉会不会由此一蹶不振？ 答案是：她不会！ 痛失心头所爱对她来说，肯定诛心，但绝不会因此而失去斗志。 为了孩子、为了背后的家人，她一定会痛定思痛、重新崛起、傲然独立！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柳拭眉可以是磐石、也可以是蒲草！ 柳拭眉无奈地笑了下，道：“我与令尧是夫妻，荣辱与共。他不好，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的事，就是他的事；而他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鹣鲽情深。”张阁老赞了一句。 这算是好事。 新君夫妻恩爱，皇后又是能撑得起一国之母这片天的人，他们拥立皇甫令尧，也算值得。 至于以后，这对夫妻太过恩爱，倘使皇甫令尧不情愿广开后宫纳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以皇甫令尧在柳拭眉面前的怂样，他们谏言怕也是没用的吧？ 客套话说完了，柳拭眉开始给张家人讲自己去见了魏逊的事。 得知天牢里被劫囚的神秘人竟然是魏逊，张阁老也是震惊得瞪大老眼：“西魏国南君王……魏逊？” 到了张阁老这个年岁、这个地位，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喜怒形于色了。 此时却表达了万分惊讶。 可见，魏逊被皇甫权被关押多年、被抹煞了所有信息；而西魏那边并没有传出任何南君王失踪的消息，外传只说他为情所伤，从此不肯见人。 这事儿，有多令人惊骇！ 魏逊本是个离谱的人，可皇甫权本不是。 在这件事上，却也是糊涂了，行事作风几乎跟他平时的沉稳完全不相符！ 但换一面说，也算人之常情。 任何一个男人，被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谁能忍？ 皇甫权还能用不惊动他人的方式把对方给关了，而不是立刻杀之而后快。 平心而论，皇甫权的隐忍能力，已经算强中手。 张阁老显然也认为，此事非同小可。 他面色沉凝，说道：“若这个人是魏逊……他行事过于张狂，帝京怕是很难太平了。” “不错，魏逊其人行事荤素不忌，凡事不闹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张父对魏逊这个人也是有印象的。 当年，若非孙清给他打击过大，令他心如死灰，兴许也不会愿意离开的。 柳拭眉问：“阁老大人，当年孙皇后与魏逊之间，在外人眼里看来，究竟是什么样的？”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自然是因为：魏逊不是关键人物，孙清才是！ 孙清才是串起这么多事的核心，倘使她真的是个温柔善良的名门千金，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皇甫令尧的外祖父也是阁老，眼前的张阁老也是阁老，可瞧瞧张家的嫡女们，有哪一个像孙清一样搅弄风云的？ 没错，柳拭眉用了“搅弄”这个词！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认为，发生了这么多事，孙清还能是绝对无辜的了。 别的事不谈，倘使不是皇甫权、或者魏逊两个男人强迫与孙清发生关系、而是她自主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的话…… 细思极恐！ 从魏逊的话语中，他对孙清的态度，说句不好听的，几乎等同于舔狗。 说得高大上一些，是近乎面对神明的虔诚的爱！ 魏逊的意思是，皇甫权抢走了他的所爱。 证明，孙清在婚前已经认识魏逊，并且魏逊已经爱上她、他们之间关系也并不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样子。 而孙清后来回到帝京，奉旨嫁给皇甫权。 婚后，让曲映蓉先生了皇甫贺，两年后皇甫令尧才出生。 再过几年，魏逊依旧穷追不舍，皇甫权与他赌约，做了滴血认亲。 之后，擒获魏逊悄悄关押起来。 又过了好多年后，皇甫权突然发作，顺着曲映蓉谋害孙清的当口，趁机把孙家一起给灭了。 动作迅速，孙家甚至来不及反应、毫无招架之力！ 柳拭眉心道：“如此捋这个时间轴，应该有两种可能。第一，孙家当时势力强盛，皇甫权不敢轻易动之。第二，皇甫权当时并不知道孙清的母亲是月氏后裔，突然知晓了，密谋已久，默许曲映蓉谋害孙清，趁机把孙家给抄斩？” 张阁老给了柳拭眉回答：“孙皇后与南君王的关系，看在我等眼里，基本是魏逊极为不要脸皮高调示爱，而孙皇后对之爱理不理。” “我等所看到的，也仅止于在各种有皇后出席的宴席上，魏逊肯定也会出现。” “孙皇后对魏逊避而远之，除了官话几乎不会与魏逊有交谈。” “后来被纠缠得烦恼了，几乎是对待西魏国使臣的礼节都不顾的。” “因此，我们并未怀疑过孙皇后与魏逊有何瓜葛。” 听完这些，柳拭眉不由感慨：孙清确实有能耐！ 第2242章 只会是内鬼了 孙清与魏逊有过身子关系，几乎是铁实。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能够在众人面前做到滴水不漏，让所有人都认为她与魏逊没有丝毫关系。 还有口皆碑，将她当做了温善小白兔的性格。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妥妥的奥斯卡小金人拿了好几座的那种人——这么一想，难怪皇甫令尧装傻的时候，演技这么好了！ 莫非也是家族遗传？ 柳拭眉扪心自问：倘使我与我家狗子分开，以后再看见他的时候，我能装作从未认识过么？大抵是做不到的！ 真爱，根本藏不住。 除非孙清根本就没爱过魏逊。 可没爱过，又跟人家发生关系，这就很难理解了。 所以，孙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谁的嘴里说出来的孙清，才是最真实的？ 扑朔迷离！ 这时候，慕将离问道：“魏逊表示，圣上的怪病并非他之所为。阁老大人，您怎么看？” 对于柳拭眉的义兄——慕将离这位药宗传奇，接触多了，张家人也便知道，这人的长才绝不在江湖，本应居庙堂！ 张阁老说道：“魏逊其人肆意妄为、自视极高。若当真是他做的，他不会不承认。” “这就对了。”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可从三皇子那边探听的来看，应该也不是萧妃所为。那么……究竟这一路暗沉势力，又是何方神圣？” 用的是琉璃阁的药，却不是琉璃阁的人做的。 难不成，真的是皇甫贺？ 皇甫贺那样的人呢，他会在自己临死前，拖亲爹陪葬吗？ 按他原本的个性，应该不会。 可后来，谁知道后来他的性情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他也是有机会的，最后见皇甫权一面的时候！ “原本我猜想，是否会是废太子所为。”慕将离说道：“可这种猜想毕竟是最安全无害的，而我们，理应往最坏的方向思考问题。” 是皇甫贺做的话，他人已经没了，这件事是他们渔翁得利，捡了个现成的，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危害。 但若不是他做的呢？ “倘使是另有其人，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张父提出了疑惑。 皇帝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伺候。 所有入口的食物、使用的器具、着身的绫罗绸缎……等等，全部都是经过查验的。 悄无声息地下了毒，皇甫权自己不知情，他身边的人不知情，太医诊断不出。 能有这等能耐的人，屈指可数。 除非，是皇甫权特别信得过的！ 若有这样的人隐藏在皇甫权身边，会是谁呢？ “难不成，验毒的人，本就被人混进去了？”柳拭眉提出了这个可能：“圣上身边，本有叛徒！” 不是外人能为，就只会是内鬼了！ 总不能是隆安吧？ “以后，尽管小心些。”张阁老叹息道：“王妃身子有喜，又为圣上治病，若对方一心想要圣上的命，恐对方会将你视为隐患。” 慕将离深以为然，道：“故而，拭眉除了面圣外，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会陪在她身边！” “但当务之急，还是把敦愚王从宗人府里捞出来，最为妥帖。”张惟说道：“圣上迫于压力，近日定然会立储。这个节骨眼……” 他们提议立储，是为了给皇甫令尧找一个靶子。 但若新太子的势力太过强悍，未必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 柳拭眉赞同：“明日早晨，我去给圣上复诊之时，再提一下。总让令尧待里面，迟早要出事。” 先不说皇甫权会对他如何，难道其他人真的不会见缝插针吗？ 几日的观望时间也够了，想要除掉皇甫令尧的人，这时候也该行动了！ “说起立储……”张阁老说道：“萧家那边的势头很猛，以老夫看，三皇子八九不离十了。” 张惟叹息，道：“若是三皇子身子骨利索的话，他做储君，似乎也是众望所归。但他那身子……圣上要的是平衡四方关系，好让皇子夺嫡的纷争平息下来。三皇子身子骨不强健，其他人依然虎视眈眈。” “正因为他身子不好，圣上才能放心！”柳拭眉冷冷地道：“罢了，就让三皇子上去吧。明日早晨我去见圣上，推波助澜一把吧！” 若皇甫权把太子之位给皇甫霖，皇甫霖这个人的心思会如何变，柳拭眉猜想不出来。 但，有温书青！ 柳拭眉不想去臆想温书青的真心，相信温书青是真心真意向自己投诚的。 有温书青一直拽着皇甫霖，相信皇甫霖再怎么飘，也不会张狂到哪儿去。 再者，皇甫霖一直害怕她在他身上种下的毒根。 这些事，最好是皇甫令尧出来，亲自参与才行啊！ 结束了与张家祖孙的谈话，出来正厅，正好见梁升和张妙蓁过来。 看见柳拭眉，张妙蓁立刻过来接替了墨儿，拉住柳拭眉的手，道：“拭眉，我们刚刚才知道你出宫、还来了张府的消息，公公就让我和升哥立刻赶过来了。” “没事。”柳拭眉冲她温柔浅笑，道：“我得圣上允许，去宗人府探望令尧。之后出去办了点儿事，就来张府了。” 他们寒暄片刻，张阁老留柳拭眉用膳，柳拭眉拒绝了：“我尽早回宫，不然宫门下钥，指不定圣上有理由怪罪于我。” 虽说她未必见得怕了皇甫权，但能不去跟他硬刚，还是不要做的好。 皇权这个东西，皇甫权的性情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十分暴躁，会做出什么事来，还真的说不准。 倘使他死也要拖着她当垫背的，让她一尸三命，未必不能成行！ 张阁老也不好挽留，亲自送柳拭眉出了张府大门。 梁升与张妙蓁便送柳拭眉到皇宫门口，问了一些比较关心的事，说了一会儿话。 回到寻鹿殿。 这边准备了晚膳，慕将离陪着柳拭眉一起吃饭。 吃着吃着，慕将离忽然感慨道：“张家人对你，倒是挺尊敬的。” “嗯？”柳拭眉抬头看他，不解地问：“所以呢？” 慕将离看着，道：“他们将你当成未来的主母，自然尊敬。但这等人家，若真的成事了之后，他们难道能接受皇甫令尧废除后宫？” 柳拭眉愣住。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虽说未雨绸缪是应该的，但这事儿还远着呢！ 第2243章 大胆柳氏！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不能压制群臣的拱火，那得看这个男人的坚定。 好比婆媳矛盾，能不能化解，得看男人从中周旋。 男人足够坚定，事情就不会太糟糕。 越是犹豫、寡断，夹心饼干越难做。 在这一点上，柳拭眉还是相信自家狗子的。 但慕将离作为哥哥，操心的是妹妹的未来。 他却不是这么乐观：“拭眉，任何一代新帝登基，需要笼络四方关系，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广开后宫。裙带关系是比较牢固的，此乃人性，故而历代皇帝都会如此。” 他提了个头，柳拭眉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噘着嘴问他：“哥哥是担心，就算令尧他不愿意，但还是架不住臣子们的软压制？” 群臣不敢强制，但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 朝堂这是一个高智商人群啊！ 慕将离没有吭声，但意思就是她说的这个没错了。 不是不信皇甫令尧，是不信世人。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柳拭眉思量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还带着笑意。 小狐狸一样的笑意！ “怎？”接触到她的眼神，慕将离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是不是应该恨自己太聪明，一眼就看出来她想要干什么？ 柳拭眉笑吟吟地低声说道：“哥哥若不是遭遇变故，迟早是要位居庙堂高处的。” 慕将离：“……” 果然在打他的主意！ 只见他家可盐可甜的妹妹头一歪，笑得有点儿坏：“哥哥，我将来的幸福，就靠你啦！” “你什么意思？”慕将离何等聪明的人，哪能没想出来，柳拭眉这是给他挖坑呢！ 说着担心皇甫令尧会架不住压力，上位后被迫纳妃来的。 现在她说，他若还是柳泉，迟早是要入朝的，说大一些，将来指不定他能官拜丞相。 而她的幸福靠他了，顺着思路过来—— “你想坑我入朝为官？” 先前让他帮忙去治水，后来想让他当盐运使，现在……更夸张了！ 能够遏止其他朝臣不劝皇帝开后宫的官位，难道不是要坐上百官之首——丞相的位置吗？ 只要他上去了，不但能让坐在龙椅上的皇甫令尧随时警醒，也是对文武百官的震慑。 柳拭眉笑道：“什么叫坑？这不是哥哥自己说的，会一生一世护着妹妹的吗？” 她理所当然地道：“你在朝中，前朝与后宫关系平衡，我的地位才稳固，不是吗？” 慕将离：“……” “我知道哥哥身处江湖已久，已经不眷恋功名利禄了。”柳拭眉叹息道：“也没想要你为难太久，至少在头几年动荡之时，先帮妹妹渡过难关。待稳定下来后，哥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咯！” 她不怕皇甫令尧变心，他敢变一个看看，碰一个女人，就废他一条胳膊！ 肚子里揣着孩子，至少有一个是可以继承皇位的男孩。 废了他，让儿子上位，她学学慈禧垂帘听政！ 但—— 这毕竟是最差的情况。 众口铄金，还是担心他们的地位摇晃的。 毕竟谁也不想过安稳日子，谁愿意出岔子？ 就算自己能解决所有麻烦，但相比起没有麻烦来说，那自然还是云淡风轻来得好，不是么？ 待他们成事后，让慕将离坐上朝堂高位、群臣之首。 亲哥朝堂护着，自家狗子自己管好，乱七八糟的事遇一件杀一件！ “……”慕将离无语地看着她，道：“我帮你盯着皇甫令尧可以，让我入朝，还是免了吧。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无拘无束。” 任何事都可以答应妹妹的，这件事他竟然没答应。 这是多么抗拒回到这个圈子！ 倘若不是为了柳拭眉，他大概帝京这块地儿都不想踏足。 柳拭眉看着他，不说话。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是赤裸裸的在撒娇！ 慕将离幽幽地叹气，头疼地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种问题你都要自己操心，要皇甫令尧来干什么？” 提到这个，他有些不满：“他每天负责插科打诨就行了？” “卖卖萌撒撒娇，你就什么都惯着他，天塌下来你自己扛着？” “哼！” “这种事都解决不了的话，要他何用？” 一连串的轰炸，宠妻狂魔不会把气撒妹妹身上，拐弯就全扔皇甫令尧身上去。 本来就是皇甫令尧的锅，结果柳拭眉非要扛起来！ 柳拭眉本想说：他承担的是他的责任，但这种事……我心里得有谱不是么？ 不过，也不敢说要慕将离入朝了。 想想，似乎也对。 她就是个爱操心的命，因为她什么都有数了，她家狗子就只管尽情撒欢。 可心里明白这道理是一回事，去做的时候，又会不自觉大包大揽。 这就是所谓的劳碌命吧。 次日。 柳拭眉本打算去探皇甫权的口风，让他早点立储，自己好求情把皇甫令尧放出来。 谁知道，早晨她过来给皇甫权诊脉的时候，皇甫权竟然忽然问了句：“朕以为，综合各方面考量，让三皇子做太子比较合适，你看如何？” 柳拭眉：“……” 她很诧异，皇甫权也不像是会跟她提这些事的人啊，突然告诉她，莫不是故意的吧？ 事实证明，就是故意的。 她没回应，皇甫权又道：“老三的命是你救的，他的身子状况你也应该清楚。依你之见，他做太子，应该没问题吧？” 柳拭眉心想：正中下怀，我有什么意见？ 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淡淡说道：“储君关乎江山社稷，臣媳一介妇人，怎可有什么看法？” 官腔！ 皇甫权冷眸睨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用在朕面前拿腔调。你是老二家的，难不成就没想过让自己家的做太子，届时你也是太子妃了。” “呵。”柳拭眉刚才给了面子，却被皇甫权给拂了。 她干脆不给脸，道：“瞧圣上这话说的，太子妃是莫大的荣光，可前太子妃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臣媳人微命薄，怕盛不住这份殊荣。” 这话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 皇甫权的脸立刻拉下去，怒喝：“大胆柳氏！” 按说，帝王震怒，面前的人就该跪下去认罪了。 第2244章 立储圣旨下了 但柳拭眉没有。 现在，她好比是阎王殿里的、负责给皇甫权量命的判官，能够决定皇甫权的生死。 没说错什么话，肚子里还揣着俩宝，为什么动不动就下跪？ 是皇帝了不起啊！ 有种皇帝别的病啊！ 她依旧面带冷淡，道：“臣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想表达一下，太子妃的交椅也不好坐，怕烫着了自己而已。” 但见皇甫权的脸色更难看，隆安赶忙居中调和：“敦愚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道：“圣上的病来得奇怪，咳嗽久治不愈，多半会影响肺腑。臣媳给圣上开一些清肺的药，再喝喝吧。” 其实，她也不想聊皇甫霖做太子合不合适的话题，是皇甫权自己要拽出来说的。 并且，也是皇甫权先要试探他们没有夺嫡之心，说了那般不合适的话，她才顺着话题说下去。 话里带了几根刺，是胆子大了些。 但，难道不是皇甫权自己找虐？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呢！ 她将话转回了治病上，皇甫权也察觉自己有些过头了。 他咳嗽了两下，道：“你且开药吧。” 柳拭眉并没有立即去开药，而是依旧站在原地，又道：“臣媳斗胆，劫囚案虽然还没有结果，但臣媳这待产在即，敦愚王却在宗人府里一直待下去，万一孩子来了，当爹的不在场，那可如何是好？” 即便皇家无感情，也打了个感情牌。 皇甫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题，而是道：“给朕开了药后，回去好生歇着吧。” 话至此处，柳拭眉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让舒君给皇甫权施针，自己则在外间开药。 因为昨日在张家的怀疑，她不着痕迹地留意长安宫的人，心里寻思着：内鬼就几个会是谁呢？又是哪一方的人马？ 这人若单纯对皇甫权不满而寻仇，那他的存在就是无所谓的。 倘若他背后有效忠的主子，未必不会对她放冷箭！ 可柳拭眉写完了药方子，一时之间也无所获。 皇甫权的针阵结束后，柳拭眉回到寻鹿殿。 每日这个时候回去，她都要补一个小觉。 撸了一会儿大猫后，她就睡了，皇甫令尧不在的时候，大猫就代替他，趴在床榻前眯起双眼打盹。 小睡片刻醒来，床榻上的人一有动静，大猫眼睛也睁开了。 柳拭眉侧身躺着看它，笑问：“大猫，你这么警觉的吗？” 大猫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呵欠，耳朵忽然抖了抖，站了起来。 柳拭眉也听哦按了脚步声。 黎信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站在屏风外禀告：“王妃，圣旨下了，立三皇子为太子！” 柳拭眉没有意外。 皇甫权都那样问她了，并且，她也能理解皇甫权的做法。 皇甫霖身子弱，储君之位不会十分稳固，别人都会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挂掉呢！ 但这也搪塞住了众臣悠悠之口：你们不是逼我立储吗？现在可以闭嘴了！ 至于皇甫霖身子弱得无法操持国事，他是坐不稳太子之位的，自然更不可能动摇龙椅帝位。 另一方面，没立萧妃为后，却立了萧妃的儿子为储，也安抚了萧家那一边，暂时压制住萧家的势力出头。 随着柳家、曲家、苗家、俞家相继没落，朝堂注入的新血尚未成器。 萧家与帝师温家又是姻亲关系，可以说，三皇子派系是如日中天。 唯一亏的，就是皇甫霖身体不好了。 但皇甫霖坐不稳没关系，萧家、温家都会帮他稳住，也足够权衡四方的。 皇甫权不把后位给萧妃，也是拐着弯提醒：不要太贪心。 身为帝王，凡事都要考虑四方周全，多心累啊！ 黎信没得到柳拭眉的回答，又问：“王妃，可要将这个消息送去宗人府给王爷？” 柳拭眉朝屏风外看了一眼，道：“送吧。另外，让他稍安勿躁，想必他很快就能出来了。” 黎信不解地问：“王妃这话何意？” “我开罪了圣上是事实，但即便开罪了他，他也不能对我如何，也是事实。” 柳拭眉冷笑，道：“能够让他的身子舒坦，还得靠我的九九摄魂针阵。我既然提了又提，他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阎王爷面子，不是么？” 至于皇甫权要用什么理由把皇甫令尧给放出来，那就是皇甫权的事了。 黎信点点头：“那属下这便去送消息。” 承华宫。 接了圣旨之后，皇甫霖还有点懵。 他当然是第一时间回头跟温书青商量：“温书青，你说父皇这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母妃做了什么？” 萧家和温家上表请求皇帝立储，这事儿他当然是知道的。 但皇甫权被他们架上去了，随便将储位给一个皇子都好，给他就不怕萧家和温家野心膨胀、做出什么事么？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书房。 见状，皇甫霖立刻遣散了身边的人，跟在温书青后面进去。 没有旁人，温书青才道：“让你做太子，肯定是缓兵之计。” 皇甫霖蹙眉，道：“那二皇兄那边，怎么交代？” “你自己说去。”温书青还是冷淡的样子。 好像自己的丈夫被立为太子，她是太子妃了，对她来说一点儿也不值得欣喜似的。 皇甫霖一听，那脾气不得了了。 他瞪直了眼睛，绷着脸怒道：“温书青你这话什么意思，敢情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你这性子，怕不是个炮仗，一点就炸。”温书青白了他一眼，道：“别忘了，那郭家小姐的腿还断着，住在栖霞宫里等你负责呢。这件事是你的事，还真不是我的事！” 提到这件事，她还恼火。 本来，萧妃是打算把郭芊芊送回郭家养腿伤的，但因为皇甫霖拒绝见萧妃，给了萧妃难受。 萧妃自然认定这是温书青在背后撺掇的，于是，也故意不送走郭芊芊，而是让那郭小姐留在栖霞宫里养伤。 有了萧妃做倚仗，郭芊芊的父兄求见皇甫霖，表达了要三皇子为郭芊芊负责的意思。 不然，就要去告御状！ 第2245章 太子之位暂且坐着 告御状，皇甫霖是没在怕的，但仿佛捅了马蜂窝似的，萧家人一直递送消息进宫，也表达这个意思！ 另外，萧家人还闹上了温家去，恳请温家人说服温书青。 只要正妻允了将人接进承华宫，做侍妾也没关系！ 这不，温夫人——温书青的嫡母进宫来求见温书青，说了一大堆膈应人的话。 事情发展成这样，代表着萧妃与自己的对弈，温书青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提到郭芊芊，皇甫霖的脾气瘪下去了。 他面色僵硬地道：“那能怨我吗？又不是我主动的，你不能把气都撒我身上啊！” “我没把气撒你身上啊。”温书青淡淡说道：“只不过三皇子——哦不，太子爷。现在你成太子了，你觉着，郭家还肯放过你这棵升官发财树么？” 皇甫霖：“……” 还别说，他家温书青这么聪明，她说的这些，怎么可能是瞎说的呢？ 现在他被拱上去做太子，郭家又有萧妃撑着，想要动他们，不是一日两日的。 杀人不难，难的是合理杀人！ 而郭芊芊一直住在栖霞宫里，明摆着被萧妃护着，不进承华宫誓不罢休的了！ 哦，不对。 圣旨下了，明日他们就要搬进东宫，这些女人想到能入东宫，兴许更高兴呢。 郭芊芊只是一个开头，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皇甫霖想到自己未来要开始没完没了的麻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我先去一趟寻鹿殿！”他不问温书青要怎么办，也不非要温书青跟自己一起去。 转身出了承华宫。 寻鹿殿。 柳拭眉正在吃午点，皇甫霖一进来，她也没站起来，笑着调侃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不多带几个人？” “你就别奚落我了！”皇甫霖找了张椅子坐下，没好气地道：“我有几斤几两重二皇嫂你还不知道啊？你要不是一清二楚，至于我进来都不给我见个礼么？” 好歹也是新上任的太子爷啊！ 柳拭眉嗤地笑了，问：“新太子来了，新太子妃呢？” 想要上位的人，怎么能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老三家的那点事儿，她这边又岂能不知？ 被老妈子弄得都快要崩溃了吧！ 皇甫霖摸了摸鼻子，道：“她……心情不好呢。” 说到这个，他朝柳拭眉看过来，道：“二皇嫂，我知道你主意多，你给支个招儿呗！” 柳拭眉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自己亲娘招惹来的麻烦，你让我给你支招？” “那不是……”皇甫霖一时词穷，最后吐出一句：“你是我嫂子嘛！” 柳拭眉：“……” 得！ 这句话竟然带着一点儿黑化少年病娇的撒娇味儿？ “怎么解决萧妃的问题，那也简单啊。” 她忽然笑了，道：“我有一个挺妙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看？” 皇甫霖立刻问：“是什么办法？” 柳拭眉笑眯眯地道：“看在你喊我嫂子的份上，我帮你一把。给你下一个诊断书，确定你身子又出了问题，从此后不能宠幸女人了。并且，需要长期治疗。如此一来，萧妃为了护着你的康健、保住你的太子之位，肯定比给你塞女人要来得紧张一些，对吧？” 皇甫霖全程都是：“？？？” 这意思就是要他假装“他不行”！ 他！！！ 在温书青那里，他可怜的自尊心已经岌岌可危，现在还要突破底线？ 见他一脸黑，柳拭眉又道：“当然，这件事还得告诉你家皇子——哦，太子妃，不然万一她把你给误会了，那可还行？” 若这时候，皇甫霖还没看出来柳拭眉是故意调侃自己的，他就是个草包、白娶了那么聪明的媳妇儿了！ 他给了柳拭眉一个没好气的眼神，道：“二皇嫂，你能不能给点儿靠谱的意见？” “这就是很靠谱的意见。”柳拭眉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你且回去跟太子妃谈一谈，看看她是不是也要赞同我的建议？” “她若愿意跟我谈，我哪儿还用得着问二皇嫂。”皇甫霖伤脑筋地道：“温书青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知道。这件事，她不肯帮出主意，让我自己解决。我瞧着她那态度，分明是我若解决不了，她都不爱搭理我了。” 柳拭眉觉得好笑。 说来说去，皇甫权让皇甫霖做太子，怕不是有些嘲讽意味？ 她叹息，道：“怎么说呢，你越是在萧妃面前护着太子妃，娘娘就越是对太子妃不满。如今只是不满，若时间长久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婆媳矛盾，本身如此。 儿子一个劲儿地护着儿媳妇，当妈的心里能痛快？ 萧妃的野心已经膨胀了。 一开始的不满，将来未必不会发展成为不容！ 若萧妃容不下温书青，这对婆媳可能要经历生死大战了！ 当然，是萧妃对温书青方面的压制，毕竟当婆婆的自诩自己是长辈，晚辈又怎么好对长辈痛下杀手？ 听到柳拭眉这么说，皇甫霖更紧张了：“我母妃是我亲生母亲，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疼我。在我这里看来，她就是一个好母亲。可如今看着她对待温书青的样儿……” 他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我认识的只是作为母亲的她，并不知道做婆婆的母妃，又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都看不清眼前的迷雾，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服她。” 柳拭眉心想：“到了这个关头，太子你都做了。萧妃的目标要么是皇后，要么就是让你早登帝位。” 距离登峰造极只差一步之遥，她又怎么可能轻易被说服？ 只怕已经钻进了死胡同里，九头牛都拉不出来了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说道：“也不用太担心，你以后就要侍奉君前，到时候不多的是机会压制郭家，让他们自己退缩？” “……”皇甫霖经过她这么说，思路立即通顺了！ 他眼睛一亮，道：“对啊！我明儿起，就要每日早晨侍奉父皇，尤其是在早朝的时候。想要揪郭家的小辫子，也不难啊！” 柳拭眉又道：“拉锯战，就看看谁骨头更硬了！” 重点是萧妃护着郭家，若不是萧妃，皇甫霖哪里还容得下郭家这样蹦跶？ 尤其是，还跑到温家人面前，让温家人来给温书青施压！ 皇甫霖由衷说道：“多谢二皇嫂解忧！” 说着，又道：“我这个太子之位暂且坐着。二皇嫂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柳拭眉诧异地问：“什么好消息？” ———— 第2246章 好一个小娇娇！ 皇甫霖带着头疼而来，经过柳拭眉三言两语，他感觉豁然开朗。 真乃神医是也。 治病不但治身、还治心！ 心情一好，他嘴边也有了笑容，道：“现在事情还没有成，等事成之后再说吧！” 他站起来，朝柳拭眉行了一个小叔子应该给的礼节。 柳拭眉蹙眉：“你是太子了，给我行礼算什么话？” 太子是储君，未来的天子。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他给自己行礼，这不是要搞事情吗？ 但皇甫霖却把礼节做完，道：“我的命是二皇嫂救的，二皇嫂受我一拜，也是受得。” 他笑了笑，道：“告辞。” 说完就走了，还是没说他准备做什么。 柳拭眉歪着头看他出了殿门，拧眉思索：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墨儿站在一旁，笑道：“三皇子……哦不对，应该是太子殿下了。他可真是恩怨分明的人呢！” “可不是么？”柳拭眉轻声叹息，道：“他记仇得很，对仇人下手十分狠戾。但谁对他好，他心里也是门儿清。” 黑化的人，心底里总有一丝缝隙，期待迎接阳光、温暖。 皇甫霖这人心里有黑白两个本本，一本记恩、一本记仇。 虽然他阴狠起来做的事不算好，但柳拭眉还是感觉他这个人比皇甫贺要好些。 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如此，大小姐也不用担心了。”墨儿又道：“不过大小姐，你说，太子殿下想做的事，会不会是要帮咱们把王爷救出来？” 柳拭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肯定这种说法。 但，也没有否定。 谁不知道，她如今最着急的，就是把自家狗子从宗人府里捞出来。 皇甫霖自然也知道。 那么，皇甫霖是想帮她这件事，也很正常。 只是这件事对柳拭眉来说太重要，她不能用太乐观的心思去面对。 人期望值一高，失望也会越大的！ 三皇子被立为储君，从承华宫搬进了东宫。 授冕虽然不是很隆重，却也是有正式的流程。 跪谢父君、祭拜太庙、接受群臣朝拜…… 折腾一番下来，天色向晚，回到东宫他就躺下歇息了。 累，得睡觉养精神！ “瞧你这精神头，还是这么差！”温书青不客气地吐槽。 自己的丈夫做了太子，她就是太子妃。 今日她也跟着跑来跑去，刚刚坐完小月子的女人，身子骨也不怎么利索，她也感觉到了疲乏，却也不至于像皇甫霖这样！ 被温书青吐槽了，皇甫霖也不生气，转头看着她，笑了一声，道：“要不怎么说，我就算有心想要坐龙椅，也没有那个体格呢？我是什么身子，你不是最清楚么？” 倘使不是他身子不好，身上流着皇甫家的血脉，谁不想登峰造极呢？ 他心里想说：我身上有几根毛你都知道。 可面对高贵冷艳的女神，他不敢调戏她。 万一惹恼了她，怕是会锤爆他的头！ 温书青盯着他看了会儿，道：“你小睡片刻，一会儿我喊你起来喝药。” 皇甫霖抬起小臂压在自己的额头上，道：“我头疼，睡不着。” “头怎么疼了？”温书青怕他是旧疾复发，赶忙走过去，坐在床榻边。 她拿开他的胳膊，用手背探他的体温，道：“没起热啊。” 正要将手收回去，皇甫霖一把捏住了她的手，压在自己胸前，道：“你陪我睡会儿。” 好一个小娇娇！ 温书青：“……” 她的身子虽然还需要好好进补，但有柳拭眉给她的好药，恢复确实很快的。 虽然今日忙碌一天，她也有些疲倦，但这个点儿要躺下睡…… 回头萧妃怕不是更要有机会拿捏她了！ “我不睡了。”她将手收了回去，道：“娘娘今日没得与你单独交谈，晚点娘娘肯定要过来的，我还得作陪。” 皇甫霖睁开眼睛看着她。 果不其然，看到了她眉宇间的阴沉！ 温书青这个人，一般的事她也并不喜欢浪费时间与精力去跟人折腾，但她不报复，不代表她不记仇。 若不是萧妃是他的生母、她的婆婆，这样落她的脸给她气受，她早就打回去了！ “温书青……”皇甫霖感觉到心口有些疼。 她的神情越是清冷，他心里越难受。 他也不想睡了，坐起来，道：“你躺着歇会儿，等下母妃来了，我去与她说话，就说你身子不舒服。” “可别吧。”温书青白了他一眼，道：“你身子不舒服，当娘的一定紧张得不行。可我身子不适，就代表着我这个做妻子的不能好好伺候丈夫，岂不是正好有机会给你塞女人？” 皇甫霖：“……” 说的也是！ 他陡觉厌烦得很，越发对萧妃的行为不满！ 但他的女人心情不好了，身为丈夫，还是要哄的对吧？ 皇甫霖将她抱住，道：“你放心吧，只要我坚持，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温书青不吭声，显然不乐观。 皇甫霖又道：“明日开始，我得去长安宫待着。只要我有机会，一定会跟父皇那边打招呼，从他那里给母妃施压。别的不谈，先把郭家给拍了！” 他是储君了，朝政大事他必须得参与。 更何况，皇帝病了，太子更是需要代为主持朝政。 可他一个新上任的太子，很多事他不会、也不可能定夺。 因此，必须去长安宫，一边侍奉父君病榻、一边跟着学习如何打理政务。 可温书青却道：“我担心你的身子，是否能够撑得住。” 皇甫霖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刀！ “你又开始看不起我了！”他沉着眼神盯着她，道：“温书青，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儿好的期望？” “哦。”温书青从善如流地道：“我期望你的身子彻底养好，从此后再也不用我操心你的康健。萧妃娘娘大概更要大力为你选侧妃、纳妾室。你是太子了，更要替皇家主枝开枝散叶！” 到时候，萧妃怕不就是请圣旨了！ 届时，避无可避！ 她提出这话，除了刺激皇甫霖之外，却也是实打实会发生的事。 现在一个郭芊芊都打不死，将来送女人进东宫的一些权臣，更不可能打死了！ 皇甫霖脸色更黑！ 第2247章 我这人呢，读书少 这黑化少年脾气很不好，这些年对温书青发的脾气也够多了。 他或许不懂感情，但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心里这件事特别肯定：除了这个女人，他谁也不要。并且，存着与她一辈子相濡以沫的心思！ 尘埃落定、开了窍之后，他反而想要把温书青给捧着。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男人，当然是见不得媳妇儿难受的！ 所以，皇甫霖被温书青这么怼，他也没有生气。 他反而继续哄着她，道：“你放心，五日……最多三日之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温书青挑眉。 皇甫霖却卖了个关子：“你等着瞧就是了！” 温书青斜睨着他，半晌后，决定不多过问，让他自己去解决。 不过，也留了个但书：“你若三日解决不了，到时候不要怪我出手了。娘娘若是逼急了我，到时候我可是不会给你面子的！” 若皇甫霖这个太子能做下去，将来真的登基为帝的话，他要有其他女人，她是管不了、也不可能管的。 皇帝没有三宫六院？ 别说萧妃不答应，群臣也不会答应！ 那般无奈，她也只能认了。 但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定位，这个储君之位是先替皇甫令尧占着的，情况稳定下来，自然要让出来。 既然如此，温书青自然不会愿意把自己养大的狼崽子，分出去与别人共享！ 所以，现在她不出手，一来是给萧妃面子、二来是想让皇甫霖自己解决。 但如果这些前提都没有了—— 也是时候让人见识见识她的脾气了！ “好！”皇甫霖也知道她的性子。 他家温书青，高冷貌美、人狠话不多！ 感觉她没有这么生气了，皇甫霖笑了笑，又道：“那你陪我躺会儿？我就躺一下，闭目养神。晚点母妃过来，我去见她。” 温书青巴不得皇甫霖这边给萧妃气受，自然不反对。 她总算给了他一些好脸色，道：“你躺下吧，我让如霜去看看你的药熬好了没。” 皇甫霖却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道：“你不要走，陪我。” 温书青斜眼看着他。 皇甫霖愣是忍住不怂，对上了她的眼刀，道：“就是要你陪，我想抱抱你！” 温书青：“……” 他还抵赖上了！ 可她竟然没有不耐烦，虽然面无表情，但眸色中的霜雪似乎有些消融。 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动物，见状，皇甫霖知道她不生自己的气了，当即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搂住她的腰身让她往自己身上靠，笑嘻嘻地道：“温书青，待朝局平定下来了，新君上位以后，咱们有从龙之功，我便可封王要封地。到时候，我们离开帝京喧嚣，过点儿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日子，好不好？” 温书青不吭声。 他又道：“我这人呢，读书少。” 这话拿出去说，要让很多人汗颜的。 毕竟就算他从小病到大，但因为病中无聊，书读得真不算少！ 但在学富五车的温书青面前，他却很自卑。 “我比不上你的才学，让我作诗写文章我都是做不好的。”皇甫霖叹了一口气，道：“什么琴棋书画，我也不行。” 这么一说，他就笑不出来了，问：“你不会嫌弃我吧？” “老实说，有点儿。”温书青言辞冷淡。 可她的眸光中，却没有平时的冷若冰霜。 由此可见，她言不由衷！ 皇甫霖现在也是学精了，不看她的脸色，而是看她的眼神。 发觉她没有敌意，他将搂住她腰身的手臂圈紧了一些，道：“你嫌弃我也没有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反正你跑不掉的！” 温书青不吭声，也没有什么不高兴。 皇甫霖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身子，只需要好好疗养就行，不需要诊治了。去一个年景不错的地方，咱们再生两三个孩子，不理会这些烦心事，岂不美得很？” 温书青逮住了跟自己关系最大的一个重点：“生两三个孩子？” “难道不行吗？”皇甫霖一愣，盯住她的双眸，道：“两三个很多吗？温书青，你不会是不想给我生孩子吧？人家二皇兄马上就要有两个了！” 刚刚失去第一个孩子没多久的温书青，对于生孩子的事，不太热衷。 她淡淡地道：“这种事还远着呢，你现在就去想，还太早！二皇嫂怀的双胎，她说是梁家这边是有双胎遗传的。你我都没有！” 然后，丢出一个重点问题：“你想得太美了，父母在、不远游。将来的朝局如何，我们不知晓。但萧妃娘娘难道你能抛弃？” 萧妃不愿意去封地怎么办？ 或者，她愿意去…… 跟着去了封地之后，难道不会给他们俩之间搞事情？ 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 成了婚的，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一地鸡毛差不多！ “……”皇甫霖沉默了片刻，心想：也是，还是我太天真了！ 他只得顺着她：“罢了，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唉，娶了个过分理智冷静的妻子，想要哄她真是难啊！ 次日，长安宫。 柳拭眉用过早膳后，过来给皇甫权复诊。 新任太子一大早就已经过来了，穿上了太子服制的皇甫霖，看上去不太精神的样子。 她向帝君、储君二人行礼问安。 皇甫权让她起来，顺口问：“先前太子的病，是你看的。你看他这气色不好，是何缘故？” 柳拭眉垂着眼眸，答道：“兴许，是起太早了，没睡饱。” 简单得很。 噎得皇甫权气息一窒！ 他朝皇甫霖看去，皇甫霖对这位父亲一贯没什么感情，也不像别的兄弟那样怕他。 甚至，对皇甫权还有不少怨怼！ 皇甫霖理所当然地道：“父皇，儿臣自幼躺在榻上的日子居多，习惯多睡。住了十几年的承华宫，昨儿个搬到了东宫，一宿没睡好。” 皇甫权幽幽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吐出俩字：“出息！” “父皇息怒。”皇甫霖依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儿臣病多耽误了课业，确实比不上大皇兄。” 现任太子、提到了前任太子，可谓是大胆！ 察觉到殿内气压猛地一沉，柳拭眉心中一凛！ 第2248章 你倒也不怕激怒圣上 不得不说，皇甫霖对皇甫权没有惧怕，也没有太多尊敬。 前任太子皇甫贺是曲皇后精心培养的，兢兢业业、做事有条不紊，善于观察龙颜变化。 可皇甫霖…… 他就是个被母亲宠坏的黑化少年！ 他从小体弱多病，萧妃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当上太子！ 悄悄看了一眼皇甫权，看到这位皇帝那便秘似的脸色，柳拭眉不由在心里偷笑。 不愧是三皇子！ 皇甫权气得很，但在柳拭眉的面前，也不可能把自己刚刚立为太子的皇甫霖给骂了。 那不仅仅是伤了新太子的颜面，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他咳嗽两声，对柳拭眉道：“敦愚王妃，你先给朕诊脉吧。” 柳拭眉按照每日流程给皇甫权诊脉、开药，让舒君给皇甫权施针。 例行一问：“圣上，劫囚案可有进展？” 作为鹣鲽情深的王妃，自然必须得关心自家王爷的状况。 他一日不出来，她理应奔走一日！ 其他人为了营救皇甫令尧，暗中下功夫。而明面上的事儿，得她来做。 躺在龙榻上的皇甫权身上扎着银针，朝屏风外看了一眼，道：“此案，已交给太子去办。” 柳拭眉讶然地看了一眼侍奉龙榻的皇甫霖。 她心道：“莫非是老三自己请来的差使？可这皇帝怎么会答应的呢？” 皇甫霖也看了她一眼。 场合不对，彼此都没有说话。 待柳拭眉这边结束，皇甫霖借口自己身子不舒坦，头有些晕，要柳拭眉去东宫给自己看诊，也离开了长安宫。 什么太子职责，他身子不好，顾不上！ 任性至极！ 东宫。 听说皇甫霖把柳拭眉给请来了，温书青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明知道二皇嫂身子不方便，你还让她在外奔走？ 皇甫霖摸了摸鼻子。 柳拭眉让墨儿把自己扶着走进来，朝温书青行了一礼：“见过太子妃！” 温书青哭笑不得。 遣退了众人，她坐下，道：“这些礼仪，做给外人看便是了。我夫妻二人都受了二皇嫂的再造之恩，哪能受得起？” “该走的礼仪，还是要走的。太子是君，我家令尧是臣！”柳拭眉淡淡一笑。 看向皇甫霖的脸色，确实是眼皮子底下有些发青。 她又道：“太子殿下换了新的寝宫，夜里不能安寝的话，让我家小徒开点安神药、换个枕头即可。” 要说皇甫霖如今的身子，毒素彻底清除了以后，也没有要命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大概也就是他的底子差，想要活蹦乱跳这辈子都难，最多也就是如今这样。 每天少不得要保证五个时辰以上的睡眠，三餐正常，戒酒轻色。 以养生为主。 提到这个，温书青也看了皇甫霖一眼，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认床！让二皇嫂笑话了。” 皇甫霖：“……” 躺床上的时间比下地走动的时候还多，他认床怎么了！ 他瞪了温书青一眼，仿佛在说：你能不能别再别人面前揭我老底？ 温书青给了他一个冷淡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又问：“圣上答应了么？” 柳拭眉一听便知：“莫不是，劫囚案交给太子殿下审理，是你们自己要求的？” 先前就这么想，现在是实锤了。 “不然呢？”皇甫霖没好气地道：“你们投鼠忌器，想不出什么完全的办法把二皇兄捞出来，我总不能也不去试试看吧？” 以他这种身子、性子，完全不想接手什么太子之位。 倘使他的体格强壮一些，距离皇位这么近的时候，大概也就努力一把。 可他这身子…… 加上柳拭眉在他身上动了手脚，随时都可能被牵制的，只怕坐上那张椅子没多久就会暴毙。 他一死，没有留下子嗣，那么继承皇位的还得从兄弟中选人。 当仁不让，就是皇甫令尧了嘛！ 他心里，门儿清！ “你倒也不怕激怒圣上。”柳拭眉淡淡说了句。 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因果循环吧，她行善在前，得他们回报在后。 所以，做人要厚道。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但她仍旧应该感恩，还是回去担心，皇甫霖的脾气太牛，万一惹了皇甫权的不喜，到时候引火上身。 “二皇嫂你就放心吧。”皇甫霖嗤笑一声，道：“咱们这位圣上啊，隐忍可厉害着呢！如今他要把我放在这里当靶子，这颗棋子还有用的时候，只要我没触及他的底线，他都不会动我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棋子！ 不等柳拭眉说话，他又道：“他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了，不过也不是全权让我处置，最终判决还是要经过他的。故而，我今日下晌就要提审二皇兄，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审问一遍。” 他又看了一眼温书青，道：“我是打算，直接以敦愚王口供没有任何问题为理由，暂时将人释放。但为了搪塞住父皇那边，总得做一些表示，例如……让敦愚王住在宫中，在抓住逃犯之前，不允他出宫。” 温书青朝柳拭眉问道：“这样安排，应该还算妥帖吧？” 柳拭眉便明白了，这一招肯定是温书青给皇甫霖出的主意！ 这刚晋升的太子妃，给新太子做军师呢！ 皇甫霖这人的命数，大概是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吃苦太多，老天爷赏了个他一个好媳妇儿！ 柳拭眉无奈一笑，道：“如此也好，没有踩中圣上的雷区。” 皇甫权现在肯定很忌讳让皇甫令尧在外头瞎晃悠，被魏逊找上皇甫令尧，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故而，把皇甫令尧软禁在寻鹿殿，还是比较妥当的做法。 事情便这么定了。 下晌，新太子上任第一件差使，便是审查劫囚案。 劫囚案有两件： 其一，敦愚王夜探天牢，重刑犯被劫囚，敦愚王有故意为之的嫌疑； 第二，宗人府劫囚，对方企图将敦愚王劫走，敦愚王有与对方同伙的嫌疑。 皇甫令尧对于皇甫霖上位做了太子，一点儿也不意外，他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去天牢探望皇甫瑶的事说了个过程。 正在服丧的皇甫瑶也被提审。 第2249章 穿上龙袍不像太子 芳妃昨日出殡，葬入了皇陵隔壁的妃陵，回来后，皇甫瑶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是蔫菜的。 上了公堂，他的回答也很敷衍，在皇甫霖故意引导的问题上，供词一面倒，全部都是倒向皇甫令尧的。 按说，四皇子一向与敦愚王不合，好不容易有机会踩敦愚王的时候，他肯定会踩的。 但他没有。 他的证词说明敦愚王是清白的，事情的真相，自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在新太子有意为之的情况下，敦愚王被暂时从天牢里捞出来，软禁于寻鹿殿！ 审案的结果送到了长安宫，皇甫霖跪在地上等待皇甫权的回复。 皇甫权沉默了许久，像是故意磋磨皇甫霖，让他多跪一些时候似的。 皇甫霖也闷声不吭，死死扛着压力。 最终，皇甫权提了一个异议：“敦愚王软禁于寻鹿殿，怕是不妥。” “恳请父皇示下。”皇甫霖保守地道。 皇甫权说道：“寻鹿殿隔壁的祥瑞宫空着吧，让奴才们收拾出来，让敦愚王暂时住进去。” 换别人，也就立刻领旨了。 但皇甫霖不！ 他胆子贼大，说道：“父皇，敦愚王妃待产中、分娩在即，若一墙之隔分离了他们夫妻，怕是显得不近人情。” 若在平日便罢了，可柳拭眉这不是特殊时期么？ 皇甫权脸色一沉，心情阴郁，一口气喘不上来便用力咳嗽起来。 隆安赶忙给皇甫霖使眼色。 可皇甫霖不但没有接受他的讯息，又道：“儿臣刚知晓自己即将要做父亲，没几日就失去了这个孩子。太子妃刚刚坐完小月子，我夫妻二人心伤未愈，见不得别的孩子受苦。若二皇嫂腹中的小侄子也出了什么差池，太子妃她怕是……过不去了！” 他可当真任性！ 与敦愚王那狗脾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种说法倒也有两分道理。 “朕看你是吃了他们的恩惠，故意的吧！”皇甫权气得将手里的折子朝地上一扔！ 一恼怒，咳嗽又剧烈起来！ 可皇甫霖跪在那里，皮厚无比：“父皇是知晓的，儿臣的命是敦愚王妃给从阎王殿里捡回来的，儿臣会向着他们说话，岂非理所当然！” 他竟敢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站皇甫令尧那边的！ 简直要把皇甫权气死！ 皇甫权怒道：“按你这么说，老二家的让你把储君之位让给他，你也肯让了不成！” 皇甫霖根本不管皇甫权快要咳死了，说道：“储君之位，又不是我说想让就能让的。只不过，儿臣身子骨不利索，也不知道这位置能坐多久。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你……”皇甫权后悔了！ 他很少跟皇甫霖这个儿子接触，根本没有完全了解皇甫霖的性子。 只是命人去查探，得来的结果是皇甫霖这个人因为体弱多病，文不成武不就、脾气也不怎么好。 但他有手执凤印的萧妃、帝师温家的太子妃，两个女人都可以是得力助手。 安定四方，肯定没问题。 原本，皇甫权自然也是知道，皇甫霖与皇甫令尧走得近，可皇甫权并没有放在眼里。 在他的认知里，哪怕是兄弟之间，什么都可让，女人都可以送，但皇位—— 顶级的权势，皇甫霖坐上了储君之位后，还能大度到不要，把龙椅让给兄弟？ 可如今，这儿子的脾气实在太不像话了！ 那皇甫令尧装疯卖傻的劲儿，让皇甫权头疼没错，但只要他这边拉下脸了，皇甫令尧察言观色下来，就会立刻哄着、讨好。 而皇甫霖…… 这个家伙，简直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简直放肆！”皇甫权骂了一句，又道：“做了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样子！” “儿臣自小到大，见太医的时候，比见父母还多。”皇甫霖又道：“太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儿臣哪能知道呢？” 这就是他这个太子当得不走心的原因！ 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妥妥就是他了！ 皇甫权气得拼命咳嗽，话都要说不出来。 隆安赶忙去给他顺背，温声道：“圣上莫要动怒，太子殿下确实还需要一点儿成长空间。” 又朝皇甫霖说道：“太子殿下你且少说几句吧。” 皇甫霖依旧跪在那里，皇帝不让他起来，他也不能起。 但他这破身子，跪久了腿一麻，浑身就不舒服起来，气色也不好看。 他把心一横，又道：“父皇，劫囚案暂且如此，您看如何？若可行，儿臣便差人去办了。再拖延，儿臣怕不是又要躺病榻几日，不能伺候父皇病榻了。” 皇甫权身子不舒坦，又被皇甫霖这么一气，哪里还愿意与他说话：“你给……咳咳……给朕……咳咳……滚……咳咳……滚出去！” 皇甫霖忙不迭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折子，问：“父皇可是允了？” 放皇甫令尧出来是迟早的事，皇甫权心里有其他的盘算，只是不想让皇甫令尧与魏逊见面而已。 他最是明白不过，皇甫令尧跟魏逊不是一伙的。若是的话，早就翻天了！ 但，魏逊把皇甫令尧当成一伙！ 所以，不能让他们俩见上面，其他的倒是可以接受。 “准了。”皇甫权气得不轻，又道：“太子身子既然不利索，这两日你便不用过来侍奉了！” 不想见他！ “儿臣遵旨！”皇甫霖求之不得，当即退了。 看着他出去了，皇甫权气得头顶冒烟。 隆安将跟柳拭眉要来的止咳糖给皇甫权吃了，呼吸道舒服了皇甫权的咳嗽才慢慢缓过劲来。 他哼道：“朕本以为，老二是几个成年儿子中脾气最差的，竟不知老三才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隆安安慰道：“太子久病不治，又得萧妃宠爱，这脾气确实非一般人能忍。” 所以，佩服温书青啊！ 冲喜嫁进来的，跟了这样脾气的皇甫霖三年，这是多么强大的忍受力！ 这边皇甫权在想什么，皇甫霖不管。 离开长安宫后，他立即下令，将皇甫令尧从宗人府里放出来。 禁卫军亲自去接人，送进寻鹿殿，途中不可与其他人接触。 寻鹿殿。 得到事情已经办妥的消息，柳拭眉心里就一直不安定了。 第2250章 你做错了什么，我要埋怨你？ 若不是她挺着大肚子实在累，她大概要走来走去，根本坐不住。 结果，被慕将离紧迫盯人，不得不坐着等。 终于，皇甫令尧回来了！ 回宫是被一群禁卫军押送的，但他脚步飞快，几乎一路小跑。 尤其是进入寻鹿殿大门的时候，更是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媳妇儿！媳妇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柳拭眉倏地站了起来，肚子太大、力道过猛，身子还晃了晃！ 墨儿赶忙扶住她，笑道：“哎哟喂，大小姐你可小心点儿！王爷比你还急呢，你急啥呢？” 柳拭眉听到自家狗子的声音，唇角就忍不住上扬了，道：“这老三办事，有他的！” 这时候，皇甫令尧像迷路许久终于回到家的二哈似的，兴奋地冲进来了。 “媳妇儿媳妇儿，我回来了！” 冲过来，柳拭眉就被他抱住了！ “现在你不觉得自己身上臭了？”慕将离看得眼抽筋，怼了一句。 皇甫令尧一想：对啊！我这么多天没洗澡了！ 他松开柳拭眉，道：“我得先去沐浴更衣！” 柳拭眉自然完全不介意，笑道：“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去吧。其他事，我们一会儿再说。” 慕将离问：“进门跨火盆了吗？” 皇甫令尧摆摆手，道：“一回生二回熟，我这又不是头一次了，当然知道要怎么做！” 跨过火盆表示兴旺，再去洗柚叶去晦气。 慕将离冷哼一声：“这难道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儿吗？” 皇甫令尧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冷哼！ 好不容易洗得干干净净的，浑身清爽地回到正殿，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见到自家媳妇儿，脸上布满了笑容坐到了她身旁，先是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之后，一边擦头发一边道：“媳妇儿！老三厉害啊，竟然真把我给弄出来了。” 柳拭眉点点头，道：“可他也成了圣上的眼中钉啦。” 谁都知道皇甫霖跟他们有交情，皇甫霖干脆也不做戏，直接在皇甫权那边承认了。 反正，选皇甫霖做太子，也是他皇甫权自己的选择。 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他自己选错了人，还能怨得着他们么？ “嗐！老三又不是豆腐做的，他自己心里有数。”皇甫令尧倒是没什么担心：“再说了，他有萧妃、有他媳妇儿帮衬，可比咱们靠山多！你有这个心思担心他，不如多关心关心我！” 一条摇着尾巴邀宠的狗子！ 他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柳拭眉笑道：“这下好了，比起头疼给东宫塞女人，更让萧妃头疼的，肯定是如何在圣上那里挽回形象了！” 他们所料不差。 寻鹿殿这边，皇甫令尧虽然被软禁了，但能够跟媳妇儿在一起，分别这么久，再见面自然要诉衷情。 慕将离与他们谈完了事情后，就将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他们如何卿卿我我且不谈，东宫这边—— 听说了敦愚王被释放的消息，萧妃立即来了东宫。 皇甫霖上晌在皇甫权那里受了气，回来后小憩片刻。 下晌，忙审案了一下午，回来后就累得躺倒床榻上，萧妃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只能是温书青招待。 “儿媳见过娘娘！” 今时今日，她是太子妃，地位比萧妃还高，不是“臣”了。 若不是萧妃有凤印在手，见了太子妃甚至是要拜礼的。 萧妃脸上布满了寒霜，正眼都不想给温书青一个，问：“太子呢？” 温书青没有丝毫气恼，答道：“回娘娘的话，太子今日周折，在圣上那边跪了许久，下晌审案又累得很。回来后，说膝盖不舒坦，睡下了。” 实际上，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她是故意的！ 萧妃心疼儿子，比心疼自己还多，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的那种。 故意这么说，才能让萧妃难受啊！ 听说皇甫霖身子不舒服，果然顾不得发脾气了，转头过来问：“召太医看过了吗？” 温书青答道：“已经服药了。” 萧妃蹙眉，又问：“睡下多久了？” 温书青依旧有问有答，态度好得不得了：“刚一会儿。” 刚睡一会儿，自然是不能去吵醒他。 也就隔绝了母子俩见面，萧妃见不上儿子，又舍不得闹醒儿子，心里就会难受。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温书青不至于说要屠戮了自己的婆婆，但萧妃给她的难受，她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咽下的！ 而且，皇甫霖的身子骨越是不好，对萧妃的打击越大。 既然皇甫霖身子不好，为了他的未来着想，自然也不能再塞女人进来了，不是么？ 不然，贪了女色的新太子，怕不是要死在自己老娘送来的女人身上！ 萧妃心里不得劲，却又愿意立即离去。 她坐在正位上，看着站在面前的温书青，道：“本宫等等看吧，你与本宫坐在这里说说话。” 温书青很乖：“是，娘娘。” 萧妃问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太子他惹恼了圣上，这事儿，你知道吗？” “儿媳不知。”温书青哪能不知道呢？ 她故意的！ 反正不管她做得好还是差、是聪明还是愚蠢，萧妃都不会给她好过，何必捧着人家臭脚呢？ 把皇甫霖的心牢牢稳住，还怕婆婆？ 她的态度，萧妃也看出来了！ 自从郭芊芊的事后，温书青与自己说话，已经没有过去那样恭谨客气。 “你心里……在埋怨本宫？”萧妃看向她，眸光犀利。 温书青眼睑低垂盯着裙摆露出来的一截鞋面，仿佛上面的绣花纹路，都比萧妃要来得吸引她似的。 加上她这人性子本来就是冷冷清清的，回答也显得有几分敷衍：“儿媳为何要埋怨娘娘？” 萧妃噎住了！ 你是在埋怨我吗？ 我为何埋怨你？ 话听起来是一句，但这意思可海了去了！ 这分明是在问：你做错了什么，我要埋怨你？ 若还想婆媳关系能好，萧妃能承认自己做错了吗？ 不能！ 郭芊芊的事，她最好都不要提。 但萧妃娘家势力本就不弱，如今更是凤印在手、儿子当上了太子，她又岂是能吃得下温书青给自己气受的！ 她冷哼一声，道：“本宫走这一趟，是要劝说太子。东宫内不可能只有主位，本宫明日就会把芊芊送过来东宫养伤。” 侧室也不用什么媒妁之言，直接一顶轿子迎进来，也就是了！ 她本没有打算硬送的，但温书青激怒了她！ 现在，她不是商量，态度强硬，必须送不可！ 并且，摆出了理据：“太子脾气不好，招惹圣上发怒，若背后再没有强而有力的姻亲支撑，绝对不行！” 温书青缓缓抬起头来。 第2251章 温书青你是驴吗！ 闻言，温书青竟然也不发火。 她这个人，不管心里有多少脾气，脸上都不会显山露水。 不是非常大的事，她绝不会在面上跟人过不去。 玩阴的，她很行！ 温书青不紧不慢地应道：“郭家的势力，若要跟敦愚王的姻亲——梁家、张家比起来，一根手指头都拼不过。” 听了她的话，萧妃沉默。 萧妃如今已经不想拉拢敦愚王了，而是将敦愚王视作了备用的考量。 若敦愚王愿意扶持皇甫霖，那就留着。 如果不能，那自然是要斗、斗垮对方为止！ 温书青推测出来她的意思，故意顺着她的话，说了一个要命的真理：“靠山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娘娘，小小一个郭家，是何德何能入了您的眼儿？” 还真别说，不说郭家，如今皇甫霖是太子了，若没有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家中嫡女，都不一定有资格入东宫的门，哪怕做个侧妃！ 更何况，郭芊芊算什么东西！ “你……”萧妃被她噎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却不可否认，温书青这人都不用发脾气，就说得她无力反驳。 她采取了强硬措施：“这件事，不容商量。你劝说一下太子，男子汉大丈夫，又是太子了，总不能连这么一点责任都不愿意承担！芊芊的清白已毁，日后也找不到好婆家。她也不要侧妃的名分，只是进东宫做侍妾，你有什么不能容的？你就跟太子说，是你把芊芊接进东宫的。” 想拿刀子戳她，还要她亲自动手？温书青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终于抬起头来：“郭家小姐的清白，到底是太子毁的，还是您毁的，您心里没数么？” 她面无表情，没有恼怒，没有任何情绪。 但说话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风轻云淡，越是气人！ 不是萧妃算计自己的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郭芊芊爬床的事？ 不是萧妃给郭芊芊许诺，那郭芊芊怎么说也是千金小姐，又怎么能敢脱光了去勾搭男人？ 温书青身为儿媳，本来不想与萧妃硬碰硬。 但萧妃强势地要把女人送进她家里来，竟然还敢要她去劝说！ 还要她承认，是她正房大肚能容，给自己男人找了个小妾？ 给你三百六十刀，要不要！ 可怨不得她不客气了！ 萧妃气息一窒：“你……温氏，你一贯是个聪明人。太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娘娘。”温书青眸色微冷，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请您换个角度来想想。” 萧妃一而再被反驳、甚至被怼，她怒了，一巴掌拍在了几上！ 几上的玉盏应声而弹了一下，虽然没有摔落在地上，但也看得出来，萧妃这一拍有多用力！ 温书青心道：“何不更用力些。拍疼的是你的手，难不成我心疼？” 她一改过去的低眉顺眼，眸色有些发沉，不卑不亢地道：“娘娘息怒，并非臣媳小心眼，不愿意容忍丈夫有其他女人。而是……您为何不反过来想，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名声清白都可以不要、主动去爬男人床的女人，若是迎进来了东宫之后，她真的安分守己么？真的不会祸乱东宫么？” 她慢慢站起来，摆出了身为儿媳的低姿态，道：“恳请娘娘为您的儿子着想，他已经是太子了！不说娶妻娶贤，就是后宫的所有姬妾，都应该是贤良淑德。以史为鉴，远的不提，只说前任太子娶过的柳氏是什么货色？而苗氏，又是如何包藏祸心、覆灭了整个东宫！娘娘您的做法，莫不是也要您的儿子重蹈前太子的覆辙！” 平时她不爱长篇大论，更不会用这么重的语气跟长辈说话。 这番话，可算是犀利无比。 本来，温书青打算以不明着得罪萧妃的前提，将事情交给皇甫霖去解决的。 可萧妃欺人太甚！ 那怨不得她祭出自己的长刀了！ 萧妃被她的话扎得心窝疼，气息都不平稳了，抬手摁住自己的心口。 见状，桂嬷嬷赶忙劝说：“太子妃，您少说两句，可不要把娘娘给气着了。” 温书青依旧不温不火的态度，外表看上去低眉顺眼。 但她炸毛了，骨子里也是一身的刺。 萧妃还把她气着了呢，她把萧妃给气着不行？ “娘娘，儿媳身为太子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思所行，皆是为了夫君着想。” 她端出了最正的姿态，道：“我们太子，就算非要娶侧妃纳妾室，侧妃必须是高门大户的嫡女，妾室庶女没关系，但……” 她微微抬头看向萧妃，问得轻飘飘的：“必须是名门之女，娘娘，您赞同吗？” 萧妃都要被她气死了，她竟然还问“您赞同吗”。 这边都烽火连天了，她那边还是阳春白雪！ 一对比，更让萧妃火冒三丈！ “温氏，你放肆！”萧妃倏地抓起桌上的玉盏摔在地上。 玉器砸在温书青身前的地面，应声而碎，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因为极为用力，碎片四溅，弹射到了温书青的裙摆下。 好在有裙摆，不然这么锋利的碎片飞过来，她的腿怕不是得破皮！ 她低眉顺眼，当即跪下：“儿媳有罪。” 她一个膝盖跪在了玉盏碎片上！ 她太子妃的身份，本不用对萧妃下跪，但她跪了。 可见，婆婆凶恶不讲理啊！ 萧妃还没有反应过来，侧殿突然爆出一声怒吼：“母妃，你对温书青做了什么！” 只是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但手底下的人已经机灵地去把他唤醒，告知他萧妃与太子妃在外头说话的事。 也没有加油添醋，照实说萧妃提了要把郭芊芊送进东宫的事。 当时皇甫霖就气炸了，担心温书青被欺负，哪儿还顾得上睡觉？ 偏偏，皇甫霖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正巧是萧妃摔了玉盏的这个节点！ 看到温书青跪在了碎片上，他两眼几乎要冒火！ 瘦削的身子长得没有牛的气势，可那冲劲儿却跟一头斗牛似的。 他飞快冲过来扶她：“温书青你是驴吗！没看见地上有碎片，你跪什么跪！” 那牛脾气出来，破口大骂，谁的面子都不给！ 第2252章 老子答应了 萧妃一愣。 尚未来得及说话，却见自家儿子将温书青扶起来后，转头就跟炮仗似的朝自己炸过来！ “母妃！就算你是婆婆她是儿媳，可她也是太子妃了，你还不够欺负她的！”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你非要给我塞过来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温书青总跟我说，母妃待她温善，让我收敛脾气，让我不要跟母妃置气！” “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原来你都是这么对她的！” “这些年来，我卧病在床的时候，你到底给了她多少气受！ 一阵炮轰，炸得萧妃外焦里嫩。 温书青垂着头，敛去眸中得色。 本来，温书青没想到皇甫霖会在这时候出来的。 跪在碎片上，她是故意的。 不就是整个膝盖破皮么？ 这点疼对于从小到大小伤不断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刚刚受封了太子妃，萧妃给了她难受，到底是在打谁的脸？ 打的皇帝的脸、打的是太子的脸！ 她简简单单的一招，就能让萧妃的脸面大打折扣。即便皇甫霖没出来，事后他能不知道吗？ 一如柳拭眉说的那样——原来你才是宫斗高手！ 成长过程中遭遇太多小谋小算，这些伎俩，她有的是！ 没想到，天都在帮她，皇甫霖正好在这时候出来。 这不，萧妃这是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萧妃被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气得心口疼：“霖儿，你都已经做太子了，怎么还是这种脾气？” “对！”皇甫霖手上扶着恨不能捧在手心的女神，脸对着萧妃。 依旧是那两根牛角顶人的状态，冷冷地道：“母妃，鉴于你居心不良，近段时日，这东宫你就不要来了！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也不想见你！” “霖儿！”儿子竟然将自己拒之门外，萧妃简直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身子晃了晃。 皇甫霖说了前面的话，还给了解释：“你一个婆婆为难儿媳，或许还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我不希望某日睡一觉醒来，自己床上多了个女人，那才叫人恶心！” 简直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老娘！ 说的就是郭芊芊的事。 温书青适时温温淡淡说了句：“娘娘的意思是，待会儿要把郭家小姐送过来。” 这句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皇甫霖更生气了！ 他这牛脾气，到了这会儿气得失去理智，可就不是跟萧妃吵吵两句的了。 他转头，将温书青交给如霜，道：“给太子妃看一下她的腿，若是受伤了，给她上点药。” 说完，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温书青：“……” 萧妃愣了愣。 即便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但皇甫霖愤怒到了极点会做什么事，她也不是十拿九稳的。 桂嬷嬷倒是个玲珑心：“娘娘，太子殿下怕不是要去找郭小姐的茬吧？” 萧妃心里咯噔一下，道：“不行，得去拦着他！” 往外走了两步，却踩在了玉盏碎片上，脚底板生疼！ “娘娘小心！”桂嬷嬷扶着她，劝说道：“注意着脚底下。” 萧妃顾不得脚下疼，又走了两步，转头看向温书青：“你还不跟着去，阻拦一下太子！” 温书青心道：“他做的事情合我心意，我为何要拦着他？” 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只是脚下一软，身子朝如霜身上瘫过去，道：“如霜，扶着我，我们一起追上去。” 如霜也是配合默契，惊呼一声，问：“太子妃，你受伤了？” 温书青微微弯腰，轻轻按了一下膝盖，道：“不知道，有点儿疼。” 她又吩咐：“让轿子进来接我，追过去吧。” 反正皇甫霖肯定是去栖霞宫搞事情的，不急。 她都这样了，萧妃看着就生气。 还能如何，冷冷说道：“你别去了！” 温书青一顿，老老实实地道：“是，娘娘。” 端的一副听话的好儿媳的样子！ “哼！”萧妃气得不轻，但比起跟温书青较劲，更重要的是追出去拦下自己的儿子。 温书青回到椅子上坐下，撩起了裙摆和裤腿，看了一眼。 红肿，好在没有破皮。 本想弄点伤口出来的，但还没有来得及使劲，皇甫霖就已经出来了，因此不算受伤。 如霜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妃对自己可真是狠心。” “这点儿疼，比起失去了那个孩子，还差远了。”温书青淡淡说道。 提到那件心伤，如霜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奴婢去取些消肿的药来，给太子妃抹一点吧？” “不用。”温书青说道：“等太子回来，让他给我抹药。” 如霜：“……” 得，萧妃非要跟温书青过不去，殊不知，皇甫霖在温书青手掌心里攥着，根本就是煮熟的鸭子！ 只要她愿意，这心计、这手段，皇甫霖哪儿扛得住？ 萧妃虽然是皇甫霖亲生母亲，但这些年皇甫霖被困在承华宫内，与萧妃见面极少。 温书青嫁过来之后，却是朝夕相处。 怼来怼去，吵吵闹闹，也生出夫妻情分了！ 栖霞宫。 皇甫霖不顾自己的身子有些疲倦，怒气汹汹地来到了这边。 进来后，大声质问：“郭芊芊人呢！” 大宫女给他行礼：“回禀太子殿下，郭小姐在西侧殿静养。” 皇甫霖挥手：“去，把郭小姐抬出来，送东宫！” 大宫女大惊：“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母妃不是心心念念要把郭芊芊送给本宫么？”皇甫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郭芊芊不要脸皮想要本宫收了她，现在，老子答应了！” 众人：“……” 答应了？ 可这土匪抢亲似的场面，看着不像啊！ 皇甫霖带来的人，动作很快地进了西侧殿，把瘸腿的郭芊芊给抬了出来。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哗啦啦的一群人，将郭芊芊抬出来后，皇甫霖多看她一眼都没有，转身就往外走，道：“回东宫！” 途中，自然遇上了萧妃。 “太子！”萧妃有些惊慌，只见皇甫霖的凉轿后面跟着一顶轿子，不解地问：“这是？” 她本以为皇甫霖是要去弄死郭芊芊的，敢情这不是？ 第2253章 经过正妻首肯的太子侍妾 皇甫霖冲她冷冷一笑：“母妃不是想让我收了她么？我同意了！” 说完，挥手让人继续往前走。 说起来，论辈分论血缘关系，萧妃是皇甫霖的母亲。 但萧妃她就算执掌凤印，她也是个妾！ 在东宫的时候，萧妃压制温书青，端的是婆婆的姿态，并不敢以妃嫔的身份出来说话。 不然，她根本就站不住脚。 储君的地位，仅次于皇帝。 太子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萧妃哪儿敢！ 所以，现在皇甫霖非要端出太子的身份，生母又如何？ 萧妃愣是拦都拦不住！ 她只能跟随在后，重新来到了东宫！ 东宫。 听到宫人禀报，太子回来了，把郭芊芊带回来了。 温书青很惊讶。 原以为，他一怒之下会冲过去把人打死呢？ 这么说，不是啊！ 如霜不解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气昏了头，真的把郭芊芊收了？ 温书青仅是顿了顿，很快就想明白了，唇角微微勾起。 满面冰霜被这一个淡笑给消融了，显出她的姿容妍丽来。 她低头，挥袖拂了拂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你且等着看吧。” 这太子爷，怕是要大发神威、杀鸡儆猴了！ 抬着郭芊芊的轿子进了东宫，并且对外宣称，太子同意对郭芊芊负责，将人收进后宫。 这话出来，萧妃却更比之前更不放心了。 皇甫霖盛怒的状态下，他能答应本来不愿意的事，简直见鬼了好吗！ 所以，他肯定别有目的！ 果然—— 进了东宫之后，皇甫霖下了凉轿，冷冷地道：“郭家表妹，对吧？虽然是你不要脸皮，但本宫正人君子，还得对你负责。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就是我皇甫霖的侍妾了！” 没有人欣喜。 因为太诡异了！ 甚至，郭芊芊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不但不敢说话，还一路担惊受怕！ 被从栖霞宫里抬出来的时候，她问过皇甫霖的人，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只说，听命办事，等到了东宫就知道了。 这一路上她坐在轿子里，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可是跟一旁的人说话，或者是撩开轿帘问皇甫霖…… 无人回答。 进了东宫的门，听到皇甫霖说这话，她更是震惊！ 本该高兴的事，她终于要飞上枝头了。 但—— 皇甫霖根本没有给她一个眼神，甚至那脸色简直跟煞神似的！ 她又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只见皇甫霖又道：“太子妃呢？让这贱妾给太子妃敬茶磕头吧。” 戏台子都搭起来了，温书青既然猜到了皇甫霖要做什么，自然是顺意让如霜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见她走路姿势不对劲，皇甫霖赶忙走过去，关切地问：“温书青，你的腿真的伤着呢？” 又朝一旁宫人怒骂：“还不快点儿把椅子搬过来！” 他家太子妃就是宝贝，萧妃跟在一旁，简直被他当成了隐形人！ 温书青被皇甫霖安置坐下，茶水也已经取过来了。 她面色平淡，看了一眼皇甫霖，问：“殿下真的要收了郭氏？” “你同意么？”皇甫霖也坐在椅子上。 温书青面无表情，朝被抬出来、因为瘸腿只能让人扶着的郭芊芊看了一眼。 这不要脸的姑娘，长得倒是有两分姿色，莫怪有这样的信心，企图给皇甫霖做侍妾赌一把。 倘使皇甫霖做了太子，就算是侍妾也高人一等。 将来若皇甫霖做了皇帝，皇帝的妾室再怎么着，只要能生个儿子，也比旁人尊贵！ 但显然，郭芊芊此时根本不敢得意，双手捏着锦帕，手指头下意识在绞帕子。 温书青没有回答皇甫霖的问题，朝如霜看去，道：“把茶水给她。” 她同意了！ 当然，东宫的人都是有眼力见的，自然少不得给萧妃搬来了座椅。 但萧妃哪儿坐得住！ 她看了一样温书青，心道：“这个祸水！” 却没敢在皇甫霖面前对温书青发威，而是朝皇甫霖看去，道：“霖儿，你若当真同意了，本宫也好去郭家交代一声。” “是应该交代一声。”皇甫霖一脸阴沉莫测，点点头：“这件事对郭家很重要，郭家人总得知情。希望能赶在宫门下钥之前，消息送到。” 萧妃虽然看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立即派人出宫，去郭家送消息，并且命令要快马加鞭。 这边，郭芊芊被扶着走到温书青面前，接过了茶杯。 “你腿上有伤，免跪了。”温书青拿出了身为正宫太子妃的泱泱气度，礼到了就行。 原本很强势不愿意让郭芊芊进门的人，现在好像真的不反对了。 但郭芊芊没有半分欣喜，后背是一身冷汗！ 加上大热天的关系，她感觉自己穿着的里衬都已经潮湿了！ 她端着茶水，举过了眉毛上面，遵守了妾室入门给正宫敬茶的礼仪，道：“贱妾在下，请太子妃喝茶。” 温书青接了。 她没有任何反对，接过来，也真的喝了一口。 喝了这口茶，就代表着，从今往后郭芊芊就是皇甫霖的侍妾，经过正妻首肯的。 郭芊芊没想到这么顺利，温书青竟然没有丝毫为难自己，看来是想通了？ 她心里正要窃喜，却见皇甫霖说道：“太子妃受了点伤，身子不适。如霜，你送太子妃回寝殿歇下。” 看这意思，今日怕不是要行纳妾的周公之礼吧？ 当然，郭芊芊腿脚不便，那是不可能的。 萧妃看得一头雾水，不太放心地问：“霖儿，这就……成了？” 事情诡异得很！ 她喊“霖儿”，打的是感情牌。 因为站着的这地头是东宫，她是皇帝的妾室，就算这位太子是她的亲生儿子，就算她是皇后，只要太子不同意，妃嫔没有资格管储君的事！ 只能打感情牌。 皇甫霖看向她，道：“母妃，你心心念念的要把她送进东宫给我做妾，这事儿成了，应该不会再为难太子妃了吧？” “皇帝的妃子，为难太子妃”，这个说法让萧妃面子上挂不住！ 她当然不会承认：“本宫何曾为难于她？” 皇甫霖也不戳破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 25 第2254章 他黑化值喷涌了啊 在太子一声令下，如霜扶着温书青走了，温书青完全没有留恋的样子，朝萧妃行了礼，回寝殿。 进入寝殿之后，她低声吩咐：“命人去给殿下熬药，他气得不轻，一会儿可能下手太猛，伤了他自个儿。另外，晚膳准备补气的膳食。” 安神药得备上。 并且，他那身子禁不起折腾，今日忙了一整天，必须得进补。 “是。奴婢晓得。”如霜点点头，又问：“不过殿下这是要怎么做呢？” 断然不可能真的去宠幸新来的侍妾，如霜都能肯定。 想到皇甫霖到底要做什么，温书青竟然又笑了笑。 如霜心道：不得了，最近主子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对太子的时候。 不过这是好事。 主子夫妻感情好，做奴婢的自然也更安心一些。 就怕主子吵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温书青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好奇，就出去看看吧。” 心情真好！ 养大的狼崽子，不仅知道认主了，还护着她。 她得好好想想，给他点儿什么奖赏？ 皇甫霖为何让她避开外间事？ 明着是纳妾，礼成之后说不准要宠幸侍妾了，太子妃不可能跟着在，但实际上—— 何尝不是将这件事全权揽下来自己扛着，不让任何人诟病太子妃？ 如霜将信将疑，还真的出来看了。 刚走到正殿门口，还没迈出门槛呢，就听到了“啪”的一声！ 巴掌声！ “啊！”郭芊芊一声痛呼。 紧接着，萧妃震惊的声音传来：“霖儿，你做什么？你为什么动手打芊芊？” 如霜赶忙往外看去，却见郭芊芊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腿上的伤，痛得脸色发白。 额头都在发汗！ 皇甫霖看了一眼萧妃，道：“母妃，现在，郭家表妹是我的侍妾了。进了东宫的门，你这个表姨母，可就管不着她了。” 萧妃心下一沉：“你想对芊芊做什么！” 皇甫霖冷笑：“来人，郭氏陋颜污了本宫的眼睛、不得本宫欢喜，赏她一百大板！” 他下巴高傲地扬起，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若扛得住这一百大板活了下来，本宫敬她坚韧，从此后将她扶为侧妃、敬之重之！但——” 语气一转，又道：“她若扛不住，就当这都是天命，无福住我东宫侧殿！” 最后，他的眸光对准了萧妃，道：“母妃，以后无论任何女人，想进我的后宫，一律比照这个规矩！经过太子妃首肯入门后，先打一百大板，若还能活着，本宫便收了她！若死了，都是她的命！公平、公开、公证！” 萧妃差点要晕过去！ 她拔尖了声音问：“你疯了！”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挨上一百大板还能好好活着？ 即便部分女子体魄强健，可若皇甫霖暗地里做手脚，将人的脊椎打断了，活下来、留下来做了太子侍妾又如何？ 后半辈子都躺在床上，那也是废人一个，哪儿还能侍奉太子、为皇甫家开枝散叶？ 皇甫霖神色有些疯狂。 他表情狰狞宛若厉鬼，道：“这是母妃把我逼疯的！” “我这身子骨打小就差，能够与太子妃夫妻恩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您呢！费尽心思要给我塞女人，我都不知道你脑壳里都在想什么！” “你这是怕我死得不够快么！” 宁愿承认自己不行，睡不了那么多女人，他也得把这件事彻底断了根！ 今日这一搞，以后哪个女人还敢来爬床，敬她是一条汉子！ 萧妃这才明白：“你在跟为娘的作对？” 皇甫霖冷冷地道：“不是儿子要跟母妃作对，而是你……不顾我的意愿、逼我太甚，令我感觉自己是一头种马，专门播种的！” 这边，他扬手一挥，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打！” 路上他已经吩咐好了，刑凳很快就抬了过来。 郭芊芊从震惊中醒神，连忙大叫：“太子殿下饶命啊！” “怎么？”皇甫霖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你脱光了自个儿、爬上本宫的床，不就是为了做本宫的女人么？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侍妾了，总不至于后悔了吧？” 郭芊芊顾不得腿上骨折的疼痛，趴在刑凳上求饶：“太子殿下，我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进东宫的代价是送出小命，谁还敢来？ 让个牌位去享受荣华富贵么？ 谁有这么蠢！ “不好意思，本宫是什么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几日过去你都没走，现在后悔太晚了！”皇甫霖这话说得慈眉善目的。 但说完后，脸色一沉堪比修罗，挥了挥手：“打！” 东宫中开始了疯狂的惨叫！ “啊！啊！啊！” “啪啪啪”！棍棒一下又一下地打在郭芊芊身上，痛得她死去活来。 萧妃想要上前阻拦，但皇甫霖早有准备，走到她面前拦下了她，道：“母妃为儿子操心这么多，您辛苦了。这等小事，您犯不着烦劳，且先回去吧。” 他端着太子爷的姿态，道：“毕竟，母妃能将儿子养大，总不能帮儿子睡女人、帮儿子生孩子吧？” 这什么太子！ 比起前任温雅太子皇甫贺，皇甫霖简直就是个恶魔。 太子风仪，他是半点没有！ 若柳拭眉在，自然知晓：他黑化值喷涌了啊！ 萧妃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看得十分震惊。 震惊之时，已经被皇甫霖让桂嬷嬷将她扶着出去了！ 桂嬷嬷是萧妃的人没错，可皇甫霖是太子、这里是东宫！ 出了东宫的大门，萧妃按了按太阳穴，问：“桂嬷嬷，本宫应当怎么办？” 她并不是疼惜郭芊芊一条命，只是皇甫霖今日的表现，足够证明：温书青死死勾住了他的心。 以后再想送任何女人进东宫，都不可能了！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娘娘，不如暂时消停吧。咱们不做这件事，总有人会做的。” 萧妃看了她一眼，眸色还有些惊惶：“可霖儿……平日里也就是脾气差一些，今儿个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桂嬷嬷又怎么知晓这是为何？ 她只能猜测道：“许是这件事他很忌讳，娘娘触碰了他的底线？” 第2255章 感情大概就会淡下来吧 “这温书青啊……”萧妃思来想去得不到结果，便又将一切过错归咎于温书青。 她的儿子，怎么会错？ 肯定是温书青把她儿子带坏的！ 但她十分头疼：“温家也不能得罪，本宫还是得容她下去。” 帝师虽然如今已经不在朝中，但看皇甫权的意思，今年春试给了三甲之一给温家人，这代表温家要重新崛起了。 加上温帝师可不仅仅是皇甫权的太傅，他桃李满天下，门生众多。 这些，都是萧妃忌惮温书青的理由！ 难道，只能听桂嬷嬷的，消停了？ 吃了这口恶气，怎么能忍？ 倒不如—— 她心中生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皇甫霖早日登基，自有群臣上奏充盈后宫，哪里用得着她奔忙不是？ 寻鹿殿。 柳拭眉与自家狗子亲亲热热地吃了个晚饭，就收到了东宫那边的消息。 听完了黎信的禀告，柳拭眉问：“郭芊芊，她死了吗？” 黎信答道：“据说，打到了五十就已经咽气了。太子殿下可是厉害，盛怒之中竟然还安排好了，知道要让人去通知郭家。” 皇甫令尧十分感慨：“结果，让郭家收到的消息，不是喜事，而是来收尸的！” 他转头对自家媳妇儿道：“媳妇儿，要我说，老三可真的是头狼啊！” “可不是么？”柳拭眉眨了眨眼睛，道：“富贵险中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若是失败了……郭家怕是要完了。” 皇甫霖做的太子，可跟皇甫贺不一样。 皇甫贺虽然比皇甫霖才学更优秀，但性格实在比不上皇甫霖杀伐果断。 这位新太子在位的时候，趁着皇甫权在病中，他怕是会用最快的速度铲除异己。 想到这些，皇甫令尧有些担忧起来：“媳妇儿，老三这么凶残，你说他会不会上去这个位置后，就不肯下来了？”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 皇甫令尧叹息道：“未必不可能啊。” 倘使以前他没有野心的状态，只想与柳拭眉过点逍遥自在的日子，皇甫霖上去这个位置，他随意。 只要不打杀到他头上就行。 可现在…… “暂且观望着吧。”柳拭眉也不能肯定说“不会”，但即便是会，他们也阻止不了，不是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皇甫令尧点点头，又问黎信：“那萧妃如何？” 黎信笑道：“太子殿下端出了太子的威严，萧妃娘娘只是个妃啊。” “好家伙！”皇甫令尧都忍不住为皇甫霖鼓掌了：“连自己的亲娘都能压着，他若是上位，只差一个好身子！” 倘使皇甫霖是个正常人健康的肉身，上了储君位后，绝对、绝对、绝对是不肯下来了的！ 偏偏事实就是，皇甫霖的身子撑不起他的狠辣！ 柳拭眉说道：“萧妃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把儿子拱上去。结果反倒过来打了自己一耙！” 萧妃有野心，企图用儿子上位来把自己送上顶峰。 没曾想，皇甫霖做了太子，皇甫权也没给后位给她。 反倒是，她一直想压制的儿媳妇——温书青，做了太子妃之后，一个嫔妃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打压储君正宫了。 也是温书青一贯来都在她面前低眉顺气，萧妃怕也是没想到，温书青反骨冒出来的时候，可真的是个硬茬！ “他们的事儿，咱们一直注意观察着就行。”皇甫令尧把话题拉回来，道：“媳妇儿，时间紧急，我今夜就出宫去。” 柳拭眉应道：“嗯。” 他被软禁了，寻鹿殿外面团团围着羽林军，不允许敦愚王离开。 但不代表他完全没有办法！ 白日不好动弹，但夜里想要偷偷溜出宫，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只可惜——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又道：“我这刚回来，又不能陪你。” 他心里特难受。 小别胜新婚，几日不见，他满心都是媳妇儿，但魏逊的事迫在眉睫，当真不能拖拉了。 万一拖延下去，魏逊坏了他们的大事，这一艘船被打翻，死伤无数啊！ 柳拭眉看着他，笑了，道：“令尧，我发现你好像比以前更沉稳了？” 皇甫令尧一听，这话明着是夸他的，但反过来想：这是在说我以前不够沉稳啊！ 他当即反问：“我以前怎么不沉稳了？” 柳拭眉说道：“你以前整个一个恋爱脑，只要能拖一天的事，就绝不会马上去做，只因为你要陪我。” 说着，她有些感慨：“所以说，人的思想成熟了以后，感情大概就会淡下来吧。” 这句话，是她的感慨而已。 但皇甫令尧立即套到了自己身上！ 他很受伤地问：“媳妇儿，我冤枉啊！我对你的感情只有越来越深，哪儿能淡？” 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 “我就说吧！想要做什么大事，就必须得把时间瓜分出去，得把精力从你这里转移！” “所以这就是我什么事都不想做的原因！” “但你们个个都要我做！” “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你一会儿，你要怪我陪你的时间太少吗？” 柳拭眉看他这样儿，目瞪口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道：“令尧，你是不是太激动了？” 随口一句话而已，怎么感觉她踩了雷？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他又坐下来，道：“媳妇儿，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柳拭眉无奈失笑：“确实如此，但我没说对你有什么不满呀。” 皇甫令尧掷地有声地道：“可我不能接受你冤枉我对你的感情！” 柳拭眉：“……” 说是那样说，事实也肯定如此。 他上去后，要操持国事，自然会少了很多陪着她的时间。 但她是能够接受的。 夫妻也好、恋人也罢，彼此都不该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放在对方身上。 在对方前进的时候，自己也应该有所进步。 齐头并进、各自开花，才是最好的状态。 否则，一个人往前行，另一个人却原地踏步，两人的关系会失衡。 随着眼界的不同、三观发生了变化，两人的灵魂就会渐行渐远、感情渐无。 再怎么浓烈的深爱，迟早都是要消亡的。 而彼此都不断进步，保留三分自爱、用七分相爱，才能够保证新鲜感。 柳拭眉冷静理智，但皇甫令尧却是恋爱脑。 她只能哄着：“没有冤枉你，我就是那么一说。” 可她家傻狗子这里，却是揪住了这一点！ 第2256章 翻腾不出媳妇儿的手掌心 “对，你就是那么一说。” 皇甫令尧气呼呼的，道：“因为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能随口而出就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有这样的想法！如若不是，怎么会说得这般顺口！” 柳拭眉见他很激动，显然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过去，炸毛的狗子没这么容易哄好。 恋爱脑就是这样了，这种时候，他要跟你讲感情，绝对不愿意跟你讲道理！ 她仰头看着他，脸上换上委屈的眼神，眼睫毛眨巴眨巴，嘴是瘪的。 张嘴，用的是她平日少有的语气：“你凶我？” 可怜巴巴，委屈巴巴。 皇甫令尧一愣。 柳拭眉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道：“我们都好多天没见面了，你被抓进去的日子，知道这件事不容易过去，我提心吊胆。” “我怀着孩子，又被你爹控制在宫里不能出去。不但如此，还要每天给你那破爹看病！” “若不是有哥哥在，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扛过来。” “好不容易把你捞出来了，一出来，你就对我这么凶！” “我们成亲才多久啊，一年都还不到，你对我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转变。”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只差“嘤嘤嘤”了！ 皇甫令尧：“！！！” 他瞪大了眼睛，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媳妇儿有戏精的潜能，但她用这一招，真的是极少极少极少的！ 即便明知道她可是做戏、故意报复他的，但他还是心疼死了！ 赶忙将她抱进怀里，温声安慰：“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我不该情绪这么激动。不过媳妇儿，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在凶你，我可能因为太激动了，说话大声了一点儿。吓着你和宝宝了，对不起啊！” 柳拭眉被他抱进怀里，唇角微微勾起，心道：“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但她不吭声。 皇甫令尧本来是看出来她在演的。 可她不说话了，他就忍不住怀疑：她刚才这番说辞，并非单纯做戏！ 毕竟，她说的确实都是事实，就算是她哭唧唧的情绪是演的，但她说的话没有半句是假的！ 他内心里立即涌现出来后悔：“对不起媳妇儿，我是混账东西！” 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她。 自己动不动就出事，让她怀着孩子还为自己提心吊胆，让她为自己操劳、 奔走。 身为男人，确实不该！ 松开了抱住她的手，他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不好，臭嘴乱说话。媳妇儿你别难过，你生气就打我、骂我，好不好？” 柳拭眉：“……” 没想到他连自己都打，都未来得及阻拦他。 清脆的巴掌声，抽得她的心都疼了，赶忙伸手摸他的脸，道：“说话就说话，你干嘛打自己啊！” “我错了，该打。”皇甫令尧瞅着她，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打我的，别人又不敢，只能自己来了。” 柳拭眉怒目瞪他！ “你以为这脸只是你自己的吗！”她一改刚才嘤嘤怪的样儿，御姐之魂熊熊燃烧，张口就骂：“这也是我的！你自己打坏了，自己看不见，天天看着的人是我！打坏了，你怎么赔！” 皇甫令尧：“……” 难道不是该心疼他脸疼吗？ 她的重点竟然是担心“打坏了她的脸”？ 好哇，实锤了！ 他家媳妇儿喜欢他的脸，多过于他的灵魂！ 可，他还敢作吗？ 柳拭眉哭唧唧的时候，他心疼得要死要活的；她凶的时候，他怂成狗！ “我错了。” 老老实实认错。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错哪儿了、为什么错了！ 但是，认错就对了！ 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息事宁人。 柳拭眉瞪他，道：“这件事，不许再提了！” 她不就说错一句话，他能扯这么多。 再说了，她也没有说错啊，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他自己非要对号入座而已！ 皇甫令尧，卒！ 这是命，他是翻腾不出媳妇儿的手掌心的！ “媳妇儿，也不早了，我陪你睡会儿。晚点再出宫，好吧？” “好。”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一转眼，两人又好了。 亲亲热热。 恋人之间，本该你退我让、携手同行。 东宫。 皇甫霖命人打死了他新迎进门的“侍妾”郭芊芊，并且通知了郭家人来收尸。 萧妃被他“请”出了东宫，并且表达了以后东宫都不欢迎萧妃的意思。 但郭家的事，还是要处理的。 郭家得知郭芊芊已经死了，来了之后，自然是要一番说法。 皇甫霖就简单粗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自己愿意、甚至自己脱光了都要巴着本宫不放。本宫随了她的意将她收了，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本宫的人，要如何处置，你们管得着吗？” 狠、横！ 本也是，你家儿子自己都不要脸了，谁还能给她脸？ 为了他的说法成立，他甚至跟郭家人说：“你们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就行了，虽然你们来了，但收尸也用不上你们。郭氏既然是太子侍妾，本宫自会给她相应规格的葬礼！” 从头到尾处理郭芊芊的事，都不让温书青插手。 意味着：这件事他自己扛，断然不能让人编排到温书青头上去，不让人说她逼死丈夫妾室！ 寝殿内，猜度出来皇甫霖是要做什么的温书青，配合着他的表演，故作身子不适，始终不出来见人。 皇甫霖说是会给郭芊芊办后事，但他的所谓办后事就是将尸骨拉出去，新过门的就死了办丧礼影响他太子体面，直接草草葬了就是。 结果，郭家只能自告奋勇，自己给自家女儿收尸！ 外头的喧闹声终于停下来了，皇甫霖回到寝殿来。 这人刚刚做了狠绝的事，刚刚回来的时候，脸上还都是阴狠的冷煞。 但目光触及坐在床榻边缘，低着头不知道在绣什么东西的温书青，他的目光又温柔下来。 尽管这个女人面色清冷、毫无表情，但皇甫霖感觉，看见她内心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朝她走过去，问：“你在弄什么呢？” 温书青知道他进来，但没有抬头，依旧垂头专注手里的针线活，嘴上答道：“给你做双鞋。” 皇甫霖一愣：“这事儿不是有内务府管么？哪能用你做这些活儿！” —— 第2257章 给你做一双鞋 就算自己定位不会做太子太久，但不能否认的是，现在他就是太子。 即便他不是太子，只是三皇子，也犯不着妻子给他做衣裳做鞋子。 温书青这等站在云端的人，平时也不干这种事。 但她并不是不会。 相反，她的绣工算是非常好的。 她对着灯火纳鞋底，一边做一边道：“你是太子了，吃穿用度和以前都不一样。但以后走的路，却一定不会平坦。我给你做一双普通的鞋子，不是那么金贵的，希望以后我们的路走得舒服一些。” 皇甫霖再次愣住。 她说的话，情理之中。 做了太子，日子反而不会有以前平顺。 这才几日，自己的亲生母亲就给自己找事情，更何况别人呢？ 温书青又道：“给你做一双鞋，你穿着我做的、合脚的、舒适的鞋子，哪怕前路再难再远、也不会忘记归途。” 其实，她想说：不能忘本。 他的身子承载不起过分的野心，本就在这里。 而今日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她也很满意，亲手做双鞋子给他，算是奖赏。 皇甫霖又不傻，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担心我会因为权势在手而膨胀，以后会不知不觉变了初衷？” 不得了，他家平日舞风弄月的人、琴棋书画很在行的人，她竟然给他绣鞋子！ 他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放在床上的鞋面，心里感慨：这绣工，堪比内务府的绣娘啊！ 成亲三年了，从未见过她的绣艺！ 温书青一针一线地来回穿梭，依然头也没抬，又道：“人都一样，经不起考验。但凡生活发生了巨大变故，改变初心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风云瞬息万变，不管是起、还是落，我都希望你不变。” 皇甫霖今天心情本来很差劲，此时此刻想到了温书青竟然亲手给他做鞋子，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的。 要说温书青，她可不是贤妻良母的那类人，偏偏她愿意为他做这样的事，能不高兴么？ “你说的对，不过呢……”他的声音也轻快不少：“这不是有你在吗？你这么冷静理智，一直拖着我拽着我，我还能坏到哪儿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你才有我的今日，离了你我可能什么也做不好。” 他也很清楚，鉴于他们俩同一条船的事实，温书青做任何事情都会为他考量。 以前如此，以后肯定也会一直这样。 当然，以前对她来说，这些不过是义务。 可以后…… 他争取让她是因为在乎他，而做的这些考量！ 最后一句话，总算让温书青抬头起来，看了他一眼。 这人，竟然有这样的觉悟了！ 见他神情轻松，她不由吐槽一句：“你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今日萧妃惹毛了他，他跟春雷似的，哐当就炸了。 可现在看上去，仿若完全没有发生过那些事似的！ “不然呢？”皇甫霖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还能为了昨日的气，弄得今天过不好啊？还能为了别人惹毛我，我把气撒你身上啊？” 他从小身子不好，这十年来一直都处于在阎王殿门口徘徊的状态，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因此，他很少为昨日之事悲伤，基本是有一天过一天的。 不高兴的事，当即就怒了。 发泄了脾气，睡一觉醒来，又好了。 以前他经常冲温书青发脾气，那不是气恼她太拽么？ 温书青无奈摇摇头，道：“娘娘肯定要恨死我了。” “这件事是我做的，我已经把你隔开了。”提到这个事，皇甫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起来。 他冷哼道：“随便塞什么阿猫阿狗丢给我，目的是要我生孩子，感觉我被当成了种猪！就算是亲娘，我也不能忍这口气！” 温书青：“……” 她以前还把他当种猪呢，只待自己有个孩子傍身，不管儿子还是女儿，他若病死了，好歹她不用给他陪葬！ 想想，这也不过是数月以前的事，可在她这里，却感觉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当时哪儿能想到，以前横竖看不顺眼的人，现在不但顺眼，甚至还有些顺心了呢？ “但是……” 她还是点明了事实：“主动爬你床的女人，本来也不会有多少。但娘娘她……未必会死心。” 鞋底本就是手底下的人做了底子，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弄得更精美一些。 她又将鞋面拿过来，缝合上鞋底里。 针线走得慢，她语气也是慢悠悠的：“再说了，不管你做了任何事惹恼她，她何曾真正生过你的气？从来不都是如此，将气撒在其他人身上？以前，你身边都是奴才，如今有我在，她怕是认定我带坏了你。” 一开始听她这么说，皇甫霖还想否认的。 越听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没错，萧妃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从小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萧妃几乎没有责骂他的，顶多说两句。 可身边的奴才，往往都会被迁怒。 经过她这么一个提醒，他拧眉道：“现在你是太子妃，她也压制不了你，你不用像今日那样，她让你跪你就跪？” 说来说去，萧妃确实没资格让太子妃给她跪下！ 温书青也不在背后说萧妃的不是，淡淡说道：“不是她让我跪的，是我自己。可能还没适应太子妃高高在上的身份，习惯以前她是婆婆我是儿媳的姿态了。” 皇甫霖一听，不得了了：“以前她经常让你跪吗？” “那倒没有。”温书青摇头。 以前皇甫霖被软禁在承华宫，萧妃根本没多少机会见到自己的儿子。 她与儿子的连线，全靠温书青。 她儿子的病体，也全依赖温书青照料。 因此，萧妃以前从不为难温书青，只是皇甫霖身子好转、朝局变动、太子废了…… 诸多因素，膨胀了萧妃的野心，让萧妃变了一个人。 “光线不好，我又不急着穿，你先别做了。”皇甫霖将她手里的针线活拿过来放在一边，道：“我瞧瞧你的膝盖。” 说着，在她面前蹲下来。 温书青想要阻拦他，道：“没伤。” 皇甫霖很执着，将她的手抓住摁在她大腿上，低头撩起她的裙摆。 温书青：“……” 第2258章 不准在别人面前受委屈了 夫妻孩子都怀过了，之前圆房的时候她的娇羞也不是很严重，现在反而矫情起来了，自己都感觉不对劲。 皇甫霖仰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不自在，也是新奇。 “看一下怎么了？你温书青还会害羞呢？” 他笑了笑，撸起她的裤管，将膝盖露出来。 可低头看到她的膝盖，他就笑不出来了：“你没上药啊，都紫了！” 对上他生气的眼神，温书青抿了抿唇，道：“皮都没破，也就是当时有点红肿，这么一点儿淤青算得了什么？” 她没上药，一来是自己没放在心上，二来自然也是让皇甫霖看一看。 本来没多严重，倘若他不看，也这么过去了，她不会去主动提。 全看他自己有没有心思。 可他看到了，少不得要埋怨起萧妃来的：“母妃这个人也真的是！” 在她意料之中。 想想，这狼崽子将郭芊芊打死后，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她这点疼。 叫她感觉心里很暖啊！ 药罐子的寝殿，各种药物都是常备的，皇甫霖站起来，去拿了药膏过来。 重新蹲在她面前给她抹药，一边弄，一边骂骂咧咧的：“你是太子妃了，以后除了太后、父皇……或者是将来不知道谁上位做的皇后，任何人也没有资格让你下跪！” 这个“皇后”，很可能不会再有！ 皇甫权病成了那样，在柳拭眉不情愿帮他治疗的情况下，还能好？ 而皇甫权这种人，他病中，绝对没有心思立后。 他继续骂骂咧咧的：“母妃还对着你摔杯子，她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 “以后这种事，你把我叫出来啊！干嘛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她，明知道在纳妾的事上，她肯定会跟你过不去的。” “温书青，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受委屈了！” 没有一句话是语气好听的，全程听起来都是在骂人。 不管是骂萧妃也好，还是骂温书青也罢。 但温书青听着听着，竟然没忍住微微勾唇浅笑起来。 她不是一个爱笑的人，甚至表情都很少。 可皇甫霖这个人啊，还真的是让她忍不住心生暖意。 尤其是，明明是骂她的，却有这么一句：不准在别人面前受委屈了。 她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给那点淤青抹药，并且轻轻按揉，企图给她揉开淤血。 微微有点儿疼，可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如平常地道：“不想我受委屈，就只能你去扛着那些事。以前你身子不好，如今你身子好转了，以后我也不替你扛着了。” 皇甫霖给她弄好了膝盖，抬起头来与她对视，道：“难道我今日的表现，你不满意么？” 温书青又笑了下，道：“满意，这怕是成亲三年多来，你做事最漂亮的一次了。” 见她笑了，皇甫霖那副牛脾气也收敛起来，冲她笑道：“说得好像我以前很差劲似的。” “难道不是？”温书青反问：“最喜欢让我受委屈的，就是你。” 皇甫霖：“……” 他很想反驳的，但想到以前温书青骂他“你猪狗不如”，他就感觉自己一鼻子的灰。 算了，既然温书青都不提过往，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本来她都不计较了，他自己提出来是想要招人嫌么？ 温书青重新把鞋子拿过来，继续缝制，说道：“你最近长了点肉，我给你做的鞋子，也是内务府给你量的尺寸，应该不至于合适。就是好久没做针线活儿了，有点儿生疏。” “你让我好矛盾。”皇甫霖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一脸忧愁的样子。 “怎么？”温书青看他一眼。 皇甫霖唇一撇，道：“你给我做鞋，我很高兴，以后就能穿你给我做的鞋了。但又不想你辛苦，去做这些活计。” 他看了一眼她的纤纤玉指，道：“这手平时都是握笔用的，做绣活儿，太浪费了。” 说来说去，在他心目中，温书青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针线活儿这事儿，就太接地气了。 可转过来想，她愿意做这样的事，也是对他的一种认可。 所以，矛盾得很。 温书青嗤了一声，道：“你不要想太多，我也就做这一双，以后……自然不可能花费这个精力。” 当她以后能把他的衣裳和鞋子都给包揽了？ 想得倒美！ 要操心的事太多了，绣个荷包她都嫌累好吗？ 皇甫霖也不恼，反而笑得黏腻：“做两双呗，我天天换着穿，直到穿破为止！” 温书青扫了他一眼，没有答应。 倒是也没有拒绝。 皇甫霖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会做的。 心里一美，没能忍住心内情绪，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我去沐浴，你先放一边明天再继续。大晚上的，伤眼睛。” 温书青看着他的身影转身出了屏风外，伸手摸了摸脸上被他亲过的地方，微微发了一会儿呆。 深夜。 陪着自家媳妇儿睡了一觉的皇甫令尧，趁着柳拭眉睡得沉的时候，他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 去了侧殿换了夜行衣，与黎信一起出宫。 他装傻的时间那么长，宫里的守卫哪里最严密、哪里最松懈，哪儿最有可能给他钻空子出去，再了解不过了。 非常顺利。 离开了皇宫，他来到了慕将离给他打探好的消息。 今夜，魏逊在倾酒台。 倾酒台本是皇家观景台，魏逊也不知道怎么疏通了关系，进入到这里。 皇甫令尧来找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屋内，而是沿着河岸走来走去，仿佛在寻觅着一些什么。 “魏逊？”皇甫令尧身着夜行衣，并没有蒙面。 在夜色中看上去，整个人清冷不少。 闻言，站在河岸的男人身子一顿，转过头来。 以前见皇甫令尧的时候，皇甫令尧才几岁。还在不记事的年纪，因此，皇甫令尧早就不记得魏逊长什么样了。 可是，虽然彼此这么多年不曾见过，魏逊一眼认出来了皇甫令尧！ 激动片刻，触及眼前这身形几乎跟自己一样高大的漂亮少年，他将四散的深思拉了回来。 “令尧崽子。” 十二万分的肯定！ 第2259章 她过来赏花，我过来看她 皇甫令尧看着他，问：“你在这里找什么？” “大概……是找过往的记忆？”魏逊却是上前走了两步，唇角甚至带着笑意，道：“令尧崽子，你还认得我？” 他把黑色的兜帽给掀开，露出了一张饱经沧桑，却依旧能从五官中看到昔年英姿的脸。 西魏国南君王，本也是相貌极俊，只不过十多年的牢狱之苦，就算磋磨不了他的心志，也着实是折损了他的颜值！ 他年仅四十来岁，头发却已经有些花白。 眼神的轮廓，也有些凹陷下去，岁月在他眼角流下了浓重的痕迹。 因为皇甫权的有意折磨，这么多年已经吃不过精细食物，他脸上一点肉都没有，颧骨比较明显。 皇甫令尧面色冷淡，道：“不认得，但我是特意打探你的消息，来找你的。” 他没有往前，依旧站在原地，观察魏逊的样貌。 魏逊有些失望：“你小时候见过我的，我还抱过你呢！” 但皇甫令尧是真的不记得了。 说不好听的，魏逊是他母亲的姘头，是皇甫权的耻辱。 身为孙清的儿子，皇甫令尧也不想记得魏逊！ “你长得，可真像你的母亲！”魏逊盯着他的脸，眼眸里全都是回忆。 哪怕是在夜色中，也能从他这张精致绝伦的脸上，找到孙清的影子！ “眉眼像，鼻子也像，脸型也像！” 他喃喃地道：“十多年不见，没想到，竟是再也见不到了。” 言辞之中，充满了怅然！ 当年佳人已不在，而美人的儿子，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魏逊今年也有四十来岁，人到中年，回首过来自己竟然无妻无子。 有过爱人，她却嫁做人妇，不肯与自己定终生。 回想起来，心口还是痛的！ “我来找你，不是要跟你叙旧、也不是要跟你说我母后的事的。”皇甫令尧对魏逊这人，是一点儿也不待见。 若非大局为重，他绝对不愿意见魏逊，哪怕只是远远瞧一眼！ 一个对已婚恋人纠缠、甚至还有过不轨的男女关系的人，他也打从骨子里看不上。 爱，或许是真的爱。 但发乎情、止乎礼。 没有分寸、没有尺度的爱，说白了就是自私！ 魏逊要真有种，就别让孙清嫁给皇甫权，将孙清的心征服，让她心甘情愿跟他走。 在对方嫁做人妇之后，还纠缠不清、暗通款曲，这事儿着实算不得光明磊落！ 看到魏逊其人，皇甫令尧仿佛见证了自己母亲的不贞被烙印在耻辱柱上！ 这个认知仿若尖刺一般扎进他的心里，动摇了他的信仰。 他心里痛极，又怎么会愿意见魏逊呢？ 可魏逊不能理解他的想法，蹙眉问：“你出来了就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想知道当年的事？” “你错了，当年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皇甫令尧转身，没有再看魏逊的脸，而是看向夜色中的河水。 他冷淡说道：“我来，是要叫你离开大蜀，你与谁的恩怨，我管不着。但你的存在，令我媳妇儿心里不能安定，我必须得找你！” 这番话，竟让魏逊有些兴奋。 感觉沉冷了这么多年的血液都热腾起来， 他点了点头，赞道：“你果然深得我心！” 他感慨不已：“你这么至情至性之人，怎么会是皇甫权那狗贼的儿子呢？” 言辞之中，依旧不肯相信当年滴血认亲的结果！ 皇甫令尧脸色更难看了。 自己的母亲被质疑贞洁，自己被质疑身世。 这事儿放任何人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 可魏逊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他满脸回忆的神色，道：“那一日，我与孙清在倾酒台这里相见。她过来赏春桃，我过来看她……” 皇甫令尧不想听他说过去的事，仿佛有人在他面前，摆出了孙清给皇甫权戴绿帽子的铁证！ 但魏逊这个人，一旦钻进牛角尖里之后，是顾不上别人的想法的。 他自顾自地道：“二月底，风微凉。孙清贵为皇后，日子却过得不怎么样。听说，皇甫权娶了她后，因为国师断言，得先生长子，才能生嫡子。故而冷落了她，没与她同房。” “我过来，是想询问她，若是后悔了的话，我依然愿意带她走。” “但她没有答应。” 皇甫令尧听着这样的话，心里虽然不好受，却难免套进自己身上。 倘使换成是他，柳拭眉嫁给了别人，他还能这样锲而不舍吗？ 要么，干掉那个娶她的男人把她抢走；要么，就忍痛放弃了吧！ 然而，孙清不肯答应。 那么，若是皇甫令尧自己面对这等情况，他怕是只能忍痛放弃了。 没错！ 爱到了极致，占有的心越来越强烈，可怜惜对方的心也越来越沉溺。 哪怕只是为了对方的名声着想，他也做不出来纠缠的举止！ 或者，他会选择远离，却绝不会凑上去，甚至还勾搭—— 用上这个词，皇甫令尧的心里更加难过。 毕竟，跟外男勾搭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魏逊叹了一口气，道：“她不肯答应，我也勉强不了她。当时我有些激动，抱住了她。” 皇甫令尧转头朝他看去，冷不丁地道：“你与我说这些，不觉得不合适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魏逊这次倒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魏逊沉着脸，道：“告诉你，算算那一日我与孙清巫山云雨，之后十个月，你便出生了！” 皇甫令尧哼笑，道：“所以，我父皇抢走了你的爱人，你打算把我父皇的儿子抢走？也不想想看，因为你的关系，这么多年来我父皇对我一直如鲠在喉，令我在他心里，从来都不得重视！倘使不是他不想落人口实，他根本容不下我！” 魏逊一怔。 皇甫令尧又道：“你以为你很爱我母后？你毁了她一辈子！” “你以为你对我这个昔日恋人的儿子很好？你现在在重蹈覆辙！” “当初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给我烙上了身世不明的印子，毁了我一生。” “现在，你还想做什么事，阻挠我的前程、破坏我夫妻的恩爱将来么？” 一顿炮轰，魏逊整个人都怔住了！ —— 第2260章 我谢你全家、我谢你八辈祖宗 他蹙眉，解释道：“当年我与皇甫权狗贼的赌约中，说好了，我走后不需为难你们母子的！” “对啊！”皇甫令尧冷笑：“他没有为难我母后，只是任由别人害死了她、甚至捏造了罪名构陷孙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他也没有为难我，可也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皇甫令尧打开了话匣子。 这也是他今晚来见魏逊的目的，就是要将人驱逐，不想再跟魏逊有任何纠缠不清。 孙清当年为何做这样的选择，他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不管孙清是一个什么样品性的人，她是不是水性杨花，那不重要！ 她身故多年，往事已矣。 可他不能让他媳妇儿有任何不妥当！ “你还给我媳妇儿大放厥词，说要助我登天？” 皇甫令尧冷笑，道：“魏逊啊魏逊，我该说你自负呢，还是说你不自量力？” “你魏逊，在天牢里关了十几年。眼前的江湖，已经不是你的江湖了！” “我与你，也没有什么瓜葛。我姓皇甫，是大蜀皇家血脉，不是你的种！” 魏逊被他一番轰炸弄得整个人都是阴沉的。 但不得不说，对孙清的深爱，让他愣是忍住了脾气。 孙清已经死了，但与她长相神似的儿子还在啊！ 他说道：“就算我不是你亲爹，但你总是孙清生的！我愿意帮她的儿子，为何不行！” “你这是在帮我吗？”皇甫令尧冷声质问：“你想要我弄你出来，在我不知道牢中牢里的那个人是你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决定了想方设法把你弄出来。” “可你的人去见我一面，表面上让我帮他们救你，暗地里却倒打一耙，算计了我！” “他们利用我去天牢探监的时候，策划了一场劫囚！” “把你这个重刑犯、皇帝的肉中刺给劫走了，我却成了共犯！” “因此，把我送进了宗人府大牢里！” “为此，我媳妇儿提心吊胆、东奔西顾，揣着那么大的肚子想要把我捞出来。她为我日不能安心、夜不能安寝！” “魏逊啊魏逊，你说你为了孙清生的儿子好？” “我谢谢你全家啊！” 皇甫令尧惯来就不是一个沉闷的人，骂人都是一套一套的。 怼人的时候，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现在，他用了这套怼了魏逊，果然让魏逊要炸裂了！ 饶是他比皇甫令尧多活了二十年有余，竟发现自己没有与皇甫令尧一辩的口才！ “令尧……” 他刚刚开了个口，皇甫令尧又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皇甫令尧哼道：“多年前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还不叫令尧呢。你应该知道的！” 魏逊哑然。 他也是在天牢里，听到了皇甫令尧与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听到柳拭眉喊皇甫令尧，才知道皇甫令尧已经改了名字的。 皇甫令尧给他讲自己名字的渊源—— “我本来叫皇甫尧，想必当年你还没有被擒的时候，是知晓的。” “可我母亲薨逝之后，我忍辱负重，故意把自己弄病、让自己高热不退、放弃治疗，烧成了个傻子！” “从那开始，我父皇给我改了名字，让我叫做皇甫令尧。” “另一个阿尧！一个身世有污点的阿尧！” “这些，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他的嘴宛若打豆子似的，嘚不嘚嘚不嘚地说个不停：“若不是你非要纠缠我母后，她不会被父皇怀疑贞洁，我不会被质疑血统。” “若不是因为有这些前因，就没有后来我父皇对母后的憎恨。” “没有憎恨，父皇大概不会放任曲氏算计我母后。” “不会笼络几大世家的家主，筹谋构陷孙家通敌叛国的罪名！” “如果你非要说，这些不能完全怨你，可能是我母后行为不端。” “但——” “倘使你这一个爱慕者，停留在爱慕的位置，很多事也许就不是今日的样子！” 一顿好喷！ 皇甫令尧对皇甫权，不敢这么喷过。 但魏逊的出现，真的让他恼火至极。 一如他所说，如果不是魏逊的人算计了他，在他探监的时候去劫囚，他哪里会在这个节骨眼被皇甫权拿捏罪名。 让他被迫与柳拭眉分离数日便也罢了，还让柳拭眉为他奔走、为他忧心！ 任何人、任何事，他都能忍。 但伤害到了他媳妇儿，就是罪大恶极！ 他好不容易消停了，魏逊才逮住机会说话：“令尧崽子，我说要帮你，是真的这么打算，并没有其他心思。” “呵！”皇甫令尧哼了一声，嗤之以鼻。 魏逊叹了一口气，道：“你如今羽翼渐丰，难道你不想做这天下的霸主么？” 皇甫令尧脱口就骂：“我谢你八辈祖宗呢！” “你如果真心为我好，劳烦你立刻收拾细软、马不停蹄地回你的西魏国、继续做你的南君王去！” “我皇甫令尧想要什么东西，为何不能自己去争取？还要你一个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人来给！” “拜托你赶紧走吧，就怕你帮不成忙，还要害死我！” 可以说，皇甫令尧长这么大，都没这么骂过人。 归根究底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心底里的黑洞！ 在遇上柳拭眉之前，他心底里一直住着温柔善良的母亲，那是一个其他妃嫔算计到头顶上，她都从不报复的人啊！ 她被算计、被谋害，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若不是柳拭眉的出现，填补了他心里的空洞，一扯到孙清的事，他都要发狂的。 更何况，魏逊的存在，还颠覆了孙清在他心目中的想象，推翻了他对孙清的认知。 如果不是魏逊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他对魏逊，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魏逊也发现了这点，蹙眉道：“我对你没有恶意，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 “要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也不是很难。”皇甫令尧沉声道：“你明日就离开帝京，并且，将我通敌配合劫囚的罪名给洗干净了，我就信你！” 他给了魏逊一个凌厉的眼神，道：“在我还顶着通敌劫囚罪名的时候，你说你想帮我，真的很难说服人，知道么？西魏南君王阁下！” 第2261章 连骂带哄 语气嘲讽。 可魏逊对他的容忍度，当真是叫人惊叹！ 从在天牢里知道孙清生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娶妻生子了开始，他满脑子都在回忆过去跟孙清的点点滴滴。 那几日，几乎从他与孙清的初遇、一路回忆到了后来相爱、相处的点点滴滴。 甚至，他们有过几次夫妻之实，在何时何地，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以至于，对见皇甫令尧充满了期待。 甚至人还在天牢里就开始谋算，出来后，要送孙清的儿子上皇位。 更甚者，要让孙清的儿子做天下霸主。 孙清值得做霸主的母亲！ 越这么想，他心里越是迫切盼望着，能够出来、能够见到多年来放在心底里惦记的爱人。 可他出来后才知道，孙清已经死了！ 该死的皇甫权狗贼，抢走了他的女人、却不珍惜！ 他恨皇甫权，但依旧深爱孙清。 消化了几天，将所有对孙清的爱意，都转移到了对皇甫令尧身上。 当然，不至于是什么扭曲、禁忌的那种，可这精神寄托，就在皇甫令尧这里。 倘使心中没有一个信仰，他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什么了。 因此，魏逊对皇甫令尧那叫一个能忍！ 常人把他骂了这样一个狗血淋头，他恨不能立刻拍碎对方的脑袋。 可这个骂自己的人是皇甫令尧，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令尧，你如果不希望我来替你主张，我也可听你号令。”他又说道：“你要相信，即便在四君王之中，我目前是最弱的。但只要我重新捡拾起来，帮你并不困难！” 皇甫令尧的回应就是背过身去，道：“我谢谢你啊，你先把我的罪名洗脱再说吧！” “好。”魏逊答应了，道：“明日我会命人去认罪，保证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皇甫令尧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他试探性地道：“你不肯走？” 魏逊扬眉：“我为何要走？皇甫权不是说好了，让我在他有生之年不可踏入大蜀地界一步么？可他又把我抓了回来没让我走，很好，我成全他！他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会离开大蜀！” 皇甫令尧：“……” 这人的脑壳，是茅坑的石头做的吗！ 骂也骂过了，暴脾气也出了。 本以为魏逊会发怒，到时候好斗上一场。 他家媳妇儿和大舅哥给魏逊下了料，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他还可以擒住魏逊，将他打包扔出国门去。 可魏逊这表现…… 叫人出乎意料！ 一计不成，他又祭出了第二个计划：“你不是说想助我得天下么？” “对，这件事毋庸置疑。”魏逊斩钉截铁地道。 其实他这种想法，柳拭眉分析过了。 大概是对魏逊这种少年得志，却无心庙堂，只想游手好闲的人来说，能让他放在眼里的事很少。 他这样的人，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极少。 感情越是单薄的人，一旦用情，越是汹涌。 一爱上孙清，就不死不休了！ 多年来的牢狱磋磨，令他钻进了死胡同里，只剩下一件事在他心里来回碾压。 出来后，孙清死了，孙清生的儿子，就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因此，柳拭眉建议皇甫令尧保留这一招，倘使硬的不行，就来怀柔策略——假意接受魏逊的好意，将人哄走！ 至少，在大蜀内乱没有尘埃落定之前，魏逊不能留在大蜀。 皇甫令尧又道：“你也不想想看，天下四分，西魏还想侵吞大蜀，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你多年不曾回去西魏，连西魏朝局都不能把控，又如何帮我？” 他甩出一个问题：“试问，倘使在我这边情况紧急的时候，西魏国要攻占大蜀。到时候我腹背受敌，你真的是在帮我么？” 说到这里，他终于转过头来，正脸面对魏逊：“南君王阁下，你若有心帮我，先去把西魏给平定了，将西魏国东西南北四面统一起来，皇权集中之后，再说助我？你不是希望我做天下霸主吗？西魏国都搞不定，更何况还有北齐和南吴呢？” 这番话，还真的让魏逊认真思索起来。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魏逊琢磨着道。 皇甫令尧哼笑，道：“那当然有道理了，我媳妇儿说的话，岂能没有道理！” 平常人听到他这恋爱脑的话、将媳妇儿奉若神明的脑残粉态度，都是无语的。 可魏逊却喜爱这种感觉，反而越发看重他了！ 态度果然转变了：“行吧，我会认真考虑，绝对不让西魏影响你的事！不过皇甫权没死……我还是得考虑考虑！” 皇甫令尧又祭出了来之前就想好的招数：“他不知道中了谁的毒，如今饱受折磨。慢则三五月，快的话可能过不去这个夏天。还用得着你想这么多？” 这话，又让魏逊动摇了一下。 皇甫令尧接着道：“南吴正在经历内乱，无暇分心。可北齐……没有了皇甫六的镇守北疆，北齐真的不会南下么？西魏本就不安分，你不帮我，却要留在大蜀碍手碍脚？” 连骂带哄，似乎真把魏逊说动了！ 他思忖片刻，道：“你说的也对！” 皇甫令尧见目的差不多了，趁热打铁道：“行了，我不与你多说。我得回去了，我媳妇儿半夜睡醒了找不到我，要担心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魏逊没有拦他，而是站在原地思忖良久。 盛夏的夜，燥热恼人。 他缓缓在河岸行走，默默询问：“孙清，倘使你还活着，也会想要你生的崽子做人上人吧？这些年你不在，他可是吃足了苦头！” 流连在这曾与孙清有过肌肤交缠的旧地，魏逊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崽子性情跟我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崽呢？” 皇宫，寻鹿殿。 皇甫令尧回来，见寝殿内亮着烛火，还有说话的声音，想来是柳拭眉起夜了。 他赶忙进去：“媳妇儿，我回来了！” 毕竟是秘密溜出去的，没说太大声。 柳拭眉本来还在担心他，不知道他是否顺利呢，这就听到他的声音。 她脸上立即浮现出笑容，问：“你回来了，事情顺利吗？” 第2262章 让我骗你你才高兴？ 皇甫令尧走到柳拭眉旁边，道：“结果如何尚且不知，不过按照咱们原定计划，还是顺利的。” 只是，晚上与柳拭眉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再三叮嘱他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他还是没能完全控制住，过于激动了一些。 说来说去，媳妇儿还是了解他。 如果没有她一而再的嘱咐，他把魏逊给砍了的心都有！ “那就等等看魏逊是会离开，还是非要留下来了。”柳拭眉本身就没有过于乐观。 这件事涉及多年前的秘辛，是皇甫权心中永久的黑历史，皇甫权不会放过任何跟魏逊有关的人，甚至可能会波及皇甫令尧。 而魏逊，又将皇甫权当成了害死自己挚爱的情敌，以他那偏激黑化的性子，岂能善了？ 她又道：“他这个人做事全看自己喜好，今日听你劝说做出了决定，谁也不知道明日他又因为什么事情，而改变了主意。” “嗯。”皇甫令尧同意她的说法，提到这个人，心情还是不怎么美。 他扶着柳拭眉走到床榻边，道：“先睡觉吧，这事儿白日再去操心也没关系。” 柳拭眉知晓他本身就对魏逊的存在比较忌讳，若非不得已，根本不想与魏逊有任何瓜葛，甚至连见到这个人都不愿意。 三更半夜的，带了一肚子的气回来，能睡着才怪了。 但，也不能不睡啊！ “那明日再说。” 躺下之后，柳拭眉反倒是没有什么睡意了。 听着自家狗子的呼吸，她知道他也没有睡着，便问：“令尧，你说……今日之事过后，萧妃真的会消停了吗？” “你说她给老三纳妾的事？”皇甫令尧哼笑，道：“又不是帮我找女人，理他作甚！谁敢给我找女人，老子先给他找一个！” 柳拭眉却摇摇头，道：“你怎么就不想想看，萧妃野心难以遏制。靠联姻给皇甫霖筑建势力、巩固地位，这条路行不通了之后，她是不是还会做别的什么打算？” 搞不定自己的儿子，暂时又动不了温书青——再说了，比温家地位高的家族不是没有，可如今很明显的，不管温书青与娘家感情如何，他们互相制约的关系，依旧能让萧妃忌惮。 如此一来，萧妃会不会从别处做想法？ 皇甫权把她的儿子立为太子，却没有将她立为皇后。 可这不重要啊！ 皇甫霖已经是太子了，只要皇甫权嗝屁，就能顺位继承皇位。 他做了皇帝，上头没有嫡母皇后的情况下，一定会封生母做太后。 一样达到了后宫女人权利的巅峰！ 所以，柳拭眉有这种猜想。 “这个说不准。”经她这么一说，皇甫令尧也想到了。 他冷笑一声，道：“不过这件事嘛，她如果真的去搞事情，对咱们也是好事，对吧？” 只要皇甫霖这边掌控住了，没有滋生争斗心，不管萧妃去做什么努力，都是白搭的。 若萧妃真的作妖，等来的肯定就是死路一条。 按皇甫权如今的身子，柳拭眉始终吊着他的命，短时间内就绝对不会死。 那么，皇甫权能够容忍萧妃算计他的龙椅么？ 皇甫权与萧妃之间会不会斗起来，倘使会，萧妃做了屠刀，也省了脏他们的手，也好！ 这是后话，也只是他们的猜测，不提。 皇甫令尧从宗人府里出来后，被软禁在了寻鹿殿。 柳拭眉可以出寻鹿殿去长安宫给皇甫权看诊，次日一早，她又过来了。 诊脉的时候，皇甫权问了一句：“令尧状况如何？” 柳拭眉不冷不热地应道：“令尧这么些年来经历的折磨比较多，心性还算稳定。出来后，能吃能睡，只要臣媳与孩子安好，他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皇甫权看了她一眼，纵然心里有再多不满，也不好再说她什么。 人家掌握着自己的生死、舒坦，还是得忍一忍的！ 他又问：“昨日东宫的事，你如何看？” 柳拭眉依旧用官方的强调，应道：“臣媳愚昧，一介妇人而已，不知道圣上想听的是什么。不过，太子殿下的身子状况，臣媳是清楚的。太子的身子需要疗养，宜修身养性，不宜纵情声色。” 皇甫权说道：“太子肩负着皇家千秋万代的责任，他若只有太子妃一人，怕是不妥。” 听到这话，柳拭眉气笑了：“圣上莫不是今日才知晓，太子殿下他的身子不好的？他自幼身子骨不强健，多年来一直缠绵病榻。近十年来，更是屡次进了鬼门关！若非臣媳给他医治，他可能这半年内早就二佛升天了！圣上依然选择了让三皇子做太子，那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了！” 虽然没有说得很直白，但她这一连串的话、语气什么的，可以说是很放肆了！ 言外之意是在说：你明知道他身子骨不好，还是要选他，为何？ 巩固自己的皇权是一回事，更多的理由无非是——皇甫权并不相信自己会因为这次病倒而归天，选一个身子弱的太子，随时有理由废掉！ 加上，如今的朝堂青黄不接，萧家、温家还是要笼络的。 再三，这不是还想用皇甫霖来制衡皇甫令尧么？ 至于为何皇甫权想让皇甫霖多娶几个女人，他为什么不担心皇甫霖的势力越来越强？ 还不是因为，皇甫霖的身子弱！ 如此一个病弱太子，背后的势力再强大有什么用？ 他身子不争气啊，突然一命呜呼了，也没有什么存疑的，不是么？ “柳氏！”皇甫权哪儿能容许柳拭眉这般挑衅？ 就是皇甫令尧那样放肆的儿子，也不太敢这么冷嘲热讽的！ 但柳拭眉却完全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冷冷一笑，道：“圣上，话是您问的，我这回答的也是真心话。倘若说假话，那是欺君之罪。” 总不至于，让我骗你你才高兴？ 皇甫权后悔了！ 干脆不该与她说话！ 柳拭眉松开了手指，道：“圣上这两日咳嗽好些了，臣媳给您换一种药。” 换最臭的、最苦的、最难喝的！ 呵呵！ 从长安宫出来，柳拭眉也没想在外面逗留，打算直接回寻鹿殿。 轿子走到半道上停了下来，她撩开纱帘一看，原来是皇甫晔。 “二皇嫂！”皇甫晔行了一礼。 第2263章 谁？ 墨儿赶忙帮忙扶着纱帘。 柳拭眉询问：“小六儿啊，你是路过啊，还是专门来找我的？” 她进宫住以来，皇甫令尧被抓的那天，皇甫晔过来寻鹿殿慰问过她，说了一会儿话。 但没有待太久，便有事走了。 这少年壮硕的身形看上去很有气势，除了肌肤还是慢慢的胶原蛋白，面容带着几许清秀外，看上去完全不像十八岁的孩子。 在柳拭眉看来，他甚至有慕将离那样稳重！ 皇甫晔点点头，道：“听说二皇兄已经出来了，我打算去寻鹿殿探望探望。不想，在这半道上遇见了二皇嫂。” “那就一起走吧。”柳拭眉放下了纱帘。 皇甫晔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她的一片影子。 他跟在轿子旁边一起走，说道：“这几日我比较忙，母妃心里一直惦记着二皇嫂，催促我过来探望，也一直没得来。” 柳拭眉对于这些还是看到比较淡的，问：“听说，圣上下了旨，让你去戍守南境？” 这件事可是非常重要！ 皇甫晔点头，道：“是的。父皇虽在病中，但国家大事，是断然不会松懈的。” 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嘲讽？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知晓他最在意的人是何妃，便道：“你去了南境之后，又要与何妃娘娘分开了，你放心，我这边会多照顾她的。” 不想，皇甫晔却道：“父皇允我带着何妃一道去南疆。” “什么？”柳拭眉震惊。 怎么可能不震惊？ 何妃是皇甫权的女人，就算皇甫权不待见她，对她的存在几乎也是不在意的。 但她既然的帝妃，就应该守在宫内。 她也不像别的妃嫔，通融通融想要出宫、回个娘家，还是容易的。 自从来了大蜀后，何妃就再也没有出过宫门！ 皇甫晔想要带自己的母亲去南疆，可能么？ 皇甫晔又道：“是隆安公公亲自过来传旨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凉轿中的人影，接着道：“隆安说，父皇允许我带着母妃一同前往赴任。” 柳拭眉心有疑问，却没有问出来。 这毕竟是在宫道上，有些事不好说。 她抿了抿唇，道：“既然是圣上允许的，那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何妃娘娘是北齐人，这大夏天的，南境气候炎热且潮湿，她可能会住不习惯。回头，我给你多准备几个清凉解暑的方子，你带去备用吧。” “多谢二皇嫂。”皇甫晔朝轿子中的人微微颔首。 因为贪凉，柳拭眉的轿子用的凉轿，四面垂纱，通风透气。 外面可以看到她坐在里面的一道剪影，看不清她的脸。 他看了一眼，没有多望，又目视前方，说道：“二皇嫂临产在即，幸亏二皇兄已经出来了。” 储君已经立了，但并没能遏止四方异动。 但皇甫霖对付自己的母亲企图塞女人进自己的东宫，用了极为强势的手段，还是叫人大吃一惊的。 许多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新太子爷，本事怕是有的，唯一遗憾就是身子弱。 皇甫晔则是对这些事充耳不闻。 他比谁都清楚，大蜀的江山绝对、绝对不会传给自己，从未有过这种心思。 但相比皇甫霖，他更希望皇甫令尧上位。 柳拭眉心想：他应该是要走了，所以有些话要跟令尧说的吧？ 两人走了一段，寻鹿殿也就到了。 皇甫令尧等在殿中，茶也喝不下，一个劲地走来走去，生怕柳拭眉去了长安宫有什么不妥。 不是怀孕的话，他可能也不用这么担心。 可她怀孕了啊！ 听到动静，知道她回来了，他立即走出殿门口。 然后看见—— 任何长了眼睛的人都难以忽视的壮硕身躯！ “老六你怎么来了？”皇甫令尧迎上去，接替墨儿，把柳拭眉扶住。 皇甫晔答道：“我要准备去南境了，母妃命我带了一些东西过来给你们。” 众人进入殿中。 因为皇甫晔在，皇甫令尧本来想问一问柳拭眉去长安宫情况怎么样的，也没问。 他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几人才好说话。 寻鹿殿他已经全部都清理过了，但仍旧不够放心。 皇甫晔将何妃托付送来的东西给了他们，这才说道：“我这一去南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帝京。偏偏是这个节骨眼。” 他的意思隐晦，却能让皇甫令尧和柳拭眉听得明白。 这个节骨眼，让皇甫晔去南疆戍守，明面上说，是因为南吴内乱。 但说来说去，人家内乱了，就不会有精力挑事儿。 经过了上次慕将离在南境整顿，原本的守将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为何专程把一个皇子派去南疆戍守呢？ 那还用说吗？ 自然是因为皇甫权的私心！ 他本想让六皇子回来制衡皇甫令尧的，孰料人家一回来，就投奔了柳拭眉。 “这圣上，说来也搞笑。”柳拭眉感慨说道：“他并不是没有智慧之人，但一来年纪大了有些自负，二来嘛……” 兄弟俩都看着她，她也朝两人各自看了一眼，道：“二来，他自己是个没感情的机器，思考问题的时候，将人性之恶算了进去，却没有将人性之善考虑到。” 可想而知，不亏死他，亏谁？ 人之恶，可毁天地。 但人之善，可力挽狂澜，甚至救世！ 皇甫权这人知道用皇甫晔戍守边境，制约北齐。 当他召回皇甫晔，是为了利用皇甫晔来替代皇甫贺，来制约皇甫令尧崛起。 可偏偏，身为父亲的他，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却没有想过要对何妃好一点。 但凡皇甫权对何妃好一些，皇甫晔也不至于求医到柳拭眉头上，也未必会站位这边了。 “他老糊涂了！”皇甫令尧说得很不客气：“想想看，他以前会做这些蠢事儿吗？” 除了在处理魏逊的事上，皇甫权以前处理国家大事，那叫一个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才四十出头，怎么就叫老糊涂了？”柳拭眉笑了下，道：“我看不然。” 两兄弟都朝她看来，她又道：“我想，他这人智商是有的，帝王心术也很厉害。但情商……” 古代没有情商这个说法，她解释了一下：“就是情感上的智商。这方面，他就很弱。太平盛世的时候，以前无人打破平静的水面，看似风调雨顺。” “可随着后来一桩又一桩的事情发生，靠情商调控的应激能力，他是没有的。” “历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蜀河后浪推前浪。” “可不就失算了么？” 她说的，或许不全对。 但有一点十分在理——过去大家都没动，自然都相安无事。 可后来，随着皇甫令尧挖掘曲映蓉的底子，打破了一个缺口之后，这个大坝就溃堤了！ 皇甫权自负，到了这个年纪了，还有些固执己见。 能不出问题么？ “媳妇儿说的对。”皇甫令尧对自家媳妇儿，那叫一个盲从。 别说她言之有理，就算她说的没有道理，他也会捧着的！ 皇甫晔不怎么爱说话，听她说完，才问：“他把我调去南疆，目的无非是，万一帝京事情有变的时候，叉开了帮你们的一股势力。” 京畿重地，兵马他只能交给他信得过的人！ “京畿卫这边，如今是谁负责？”柳拭眉问。 皇甫晔对这个比较了解，因为他本来是要去接任的，当即回答道：“原本父皇打算让我接京畿卫，上一任都已经做好了让位的准备。但忽然又把我调去南疆，京畿卫便换了个人选。但这个人是谁，暂时还不知道。” 皇甫权在病中，有些事暂时无法处理。 皇甫晔给他们提议：“二皇兄，我猜，父皇应该会交给梁家的死对头吧。” “曲阳已经去了北疆了吗？”柳拭眉忽然问。 皇甫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点点头，道：“我回帝京没多久，便已经去了。” 柳拭眉又道：“依我看，曲家肯定不行。但帝京武将世家似乎也没有几个厉害一些的，难不成，要从中下等的挑人出来？” 皇甫令尧立即想到了一个人选：“不，我们都忘记了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皇甫晔也突然有了想法：“对！我们怎么把这个人给遗忘了呢？肯定是他！” 柳拭眉一头雾水：“谁？” 第2264章 他托人去张家提过亲！ 见柳拭眉一脸的迷惑，皇甫令尧给她解释道：“是厉皇叔！” “厉皇叔？”柳拭眉好半天，才从记忆——原主的记忆深处，挖出来这么一个人。 不怪她对这人没什么印象，那当然是因为—— 皇甫厉，是皇甫权最小的弟弟，比皇甫令尧没大多少，跟皇甫贺同一年生的。 这位皇子还没会说话，先帝就已经驾崩。 因为他的生母受到排挤——自然是严以白那一辈人的宫斗了，究竟是怎么样情况，其他人也并不知晓。 总之，先帝葬入帝陵之后，皇甫厉母子俩被赶去了皇陵那边，为先帝守灵尽孝。 先帝所有儿子中，享受父亲宠爱最少的那一个，尽的“孝心”，竟是最多！ 皇甫权登基次年，才给了所有兄弟封赏，将大部分的兄弟都明面上划了封邑，迁出了帝京。 但绝对不像西魏国的四君王那样可以自治，大蜀的封地王爷，还是仰赖朝廷的鼻息过日子的。 而还在帝京留存的亲兄弟，也就那个守陵尽孝的，因为他被遗忘了。 待众人想起他的时候，他已经十五岁。 那年，他的母妃薨逝，他上奏求以太妃礼制为他母妃办丧，帝京的人才想起来——哦，先帝还有这么个儿子呢，皇甫厉本也该是个王爷啊！ 皇甫权这人喜好面子，表面功夫总是做得滴水不漏，既然弟弟出来求旨，便以最小的弟弟“为先帝守陵有功”为名，封了一个陵王。 但皇甫厉并没有居住在帝京，而是习惯性地住在京郊。 时间一长，他再一次被遗忘了。 再一次让人看见他的时候，竟然是因为有一次梁家带兵剿匪，他身在其中，斩落敌首居一等功。 众人惊叹：原来陵王还有这样的神勇。 皇甫权命人一查，方知，原来皇甫厉感觉日子无聊，改名换姓投军。 从小小的步兵开始，一路晋升，竟然也是个校尉了！ 弟弟有这能耐，当皇帝的哥哥得提拔啊，于是，皇甫厉在屯营里做了个小将军。 但他这个人，依旧不怎么喜欢出风头，依然不住在帝京，几年来一直住在营地里。 慢慢的，又被人忘记了。 听到这里，柳拭眉简直对这人无比佩服：能永远不让人记住自己、关注自己，也是种本事啊！ 可为何这时候，皇甫晔与皇甫令尧会想起皇甫厉来呢？ 那是因为—— “媳妇儿。”皇甫令尧拧着眉心，对柳拭眉说道：“厉皇叔是个小将军，他与七舅原本在同一个屯营，两人的品级也差不多。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七舅带的是步兵，而厉皇叔带的是骑兵。” “啊？”柳拭眉瞪大双眼，脑洞大开：“该不会，他跟七舅不对盘吧？” 倘使皇甫厉与梁升有交情，皇甫权肯定不会想到这个人的！ 那不是给对手送菜呢么？ 她家狗子，也不会是这等表情。 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不但不对盘，甚至梁子还结得挺深！差点就要大打出手了！” “七舅舅……”柳拭眉很是吃惊：“他也不像是随便跟人大打出手的人啊！” 梁升那人，一般的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好么？ 皇甫令尧说道：“军中追捧强者，厉皇叔从小就不在京圈长大，他这人完全没有皇族架子，武功厉害、排兵布阵也强，自然受到将士们追捧。” “两年前的事吧，某次沙场演练的时候。正好，与厉皇叔对阵的，是七舅。” “七舅用了一点计谋，小胜。” “厉皇叔那边的人都不服气，非要说是因为七舅耍了阴招。两方人马给打了起来。” “厉皇叔是不是也这样想的，我们不知道，但他提出了一个让手底下的兵愿意接受的方式来解决这次纷争。” “便是，他与七舅单挑定输赢。” 因为皇甫晔这么多年来没在帝京，他知道有皇甫厉这个人的存在，但对这些事也是不了解的，也听皇甫令尧讲得津津有味。 柳拭眉忍不住问：“七舅把他打败了？” “要真的打了，那可能还没什么。”皇甫令尧叹息道：“偏偏就是，七舅不肯跟他打！” “这两年来，厉皇叔一直追着要跟七舅打一场。但每一次七舅都以没有这个必要为由，拒绝了他。” “没能光明正大的进行赌约，厉皇叔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认定了是七舅看不起他，不给面子。” “于是，一来二去就结仇了。” “后来，但凡有机会，厉皇叔都要跟七舅打一场。但七舅就是不肯正面回应。” “再后来……” 皇甫令尧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柳拭眉，道：“年初三祭天那一日，七舅为了咱们罢官，离开了屯营。” 顺着他的话，柳拭眉理所当然得想到了后续：“陵王本就记恨七舅不肯跟他一决高下，后来七舅还走了。以七舅那个脾气，陵王应该是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这股气始终出不来，就一直憋闷在心里成了死结！” “对。”皇甫令尧点点头。 顿了顿，斜眼瞧她，小小的八卦了一下：“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柳拭眉心想：人跟人之间的恩怨就是这么简单，滴水之恩可能涌泉相报；升米之仇、可能不共戴天。你再说什么事，我也不会惊讶的了。 谁知道，皇甫令尧撇了撇嘴，道：“厉皇叔今年也已经二十三四了吧，早过了婚嫁之龄。他也从来不提这茬，有一件事却很奇怪，在张喵喵——七舅母被除名太子妃人选后，他托人去张家提过亲！” 柳拭眉：“！！！” 她收回刚才心里那一句“再说什么事，我也不会惊讶的了”！ 妈呀，简直不要太惊讶好吗！ “他……常年不在帝京，怎么会想娶妙蓁呢？” 柳拭眉简直要语无伦次了：“不是，他见过妙蓁吗？还是说有别的瓜葛？” 张妙蓁是去年七夕被除名的，因为在倾酒台被拖下河里扒了衣裳，名节受损，不能做备选太子妃了。 她这种传统女子，贞洁比命还重要，那时候有轻生念头，全靠柳拭眉开导劝解，鼓励她重新站起来。 在这个节骨眼，正常人都不会打着要娶她的主意吧？ 可陵王…… 竟然主动提亲？ 第2265章 你岂可对她这般蛮横？ 皇甫令尧摇头：“我们哪儿能知道。这事儿你得问七舅母，我肯定不能去问的。” “倒是厉皇叔，因为他本身很低调，几乎从不拿自己当皇家人，就好像他除了姓皇甫外，跟皇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 “谁也不会关注他这些事啊！那时候七舅母一直住在浮生阁内，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提亲这回事呢！” “而且，因为当时七舅母的情绪不好，张家人也没有对外声张这件事。” “张阁老怕招恼了厉皇叔，私底下亲自去见了一面，说是七舅母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一时之间恐怕没有办法接受婚事。” “张阁老意在拒绝，但厉皇叔表示，他不着急，可以等等。如果张小姐平静下来了，愿意的话他会再次来提亲的。” 这件事，柳拭眉更是吃惊！ 啧啧啧，妙蓁真的很抢手啊！ 所以说，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作祟，归根结底，娶妻还是要贤妻良母型的。 听到这儿，皇甫晔这个不太了解帝京情势的人，也知道了：“可之后，张小姐却对梁小将军钟情。新仇旧恨，都来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和柳拭眉一样，内心里充满了惊诧，很快就分析出问题所在：“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父皇肯定知道这一段，厉皇叔肯定不会跟梁家人站在一起的，因此……” 皇甫晔看了夫妻二人一眼，道：“京畿卫，大概真的要交给厉皇叔了。” 原本只是猜测，可知道了这段过往后，那就肯定不是猜测这么简单。 十之八九！ 皇甫厉接了京畿卫，冲着与梁升结下的梁子，也绝对不会站在皇甫令尧这边的！ 故而，倘使不能从皇甫权这里顺位继承，拿不到名正言顺的名头，皇甫厉随时都可以举起旗号——将皇甫令尧当做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给讨伐了！ 这就是皇甫权的用心。 本想将这个事交给皇甫晔的，可皇甫晔不顺意！ 柳拭眉也同意这个说法，但人都有八卦之心，她的情绪还是沉浸在刚才的事上，又问：“令尧，你是怎么知道提亲这件事的？” 皇甫令尧撇嘴，道：“自然是我与张阁老议事之时，他给我谈及如今帝京的文官武将之中，都有谁可以拉到自己阵营来。然后忽然提到了厉皇叔，不然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个皇叔了。姜还是老的辣，张阁老这脑子我可真是望尘莫及！” 柳拭眉：“……” 得！ 不愧是名门淑女、帝京四大名媛之一，张妙蓁还真是抢手啊！ 她呢喃说了句：“怎么说，我与妙蓁还并列帝京双姝呢。怎么就没几个人向我求亲啊？” 闻言，皇甫令尧倏地转头过来，死死地瞪着她！ 那眼神，仿佛一头凶猛的狼狗，她再多说一个字，就要立刻扑过来咬断她的颈子！ 柳拭眉一怔。 还别说，她真的怕他这个样子！ 这醋精转世的！ “我不就胡说八道两句嘛？”柳拭眉撇嘴，气势难得弱下来：“我又没有别的意思，随口一提而已。” 皇甫令尧幽幽地道：“你还想要谁给你求亲？” 柳拭眉哑然。 其实吧，她也就没带脑子的随口那么一说。 想想也知道为何没几个才俊向她求亲—— 在她穿来之前，柳大小姐是内定太子妃，高门大户谁都知道的事，谁还敢不要命跟太子抢女人？ ——哦，撇开皇甫令尧不提。 而她刚穿越过来，就被他给睡了！她主动连夜进宫求旨，皇甫权给他们俩赐婚。 兴许，当时皇甫权这么爽快同意，说不准就是因为心里想着：柳赋昀总是自己人，柳拭眉一下子声名狼藉，让皇甫令尧娶她，将来也可稳住皇甫令尧？ 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有柳家的女儿看着，也是好事？ 只是世事难料，皇甫权也无法预想，柳拭眉会脱离柳家。 扯远了…… 总而言之，在那种情况下，肯定不会有人给她求亲了啊！ 但必须承认的是：柳拭眉她的烂桃花是真的少，哪怕皇甫贺这个“老情人”，也算不上烂桃花。 至少他很君子、守礼。 倘使皇甫贺像魏逊那种变态，柳拭眉怕是早就被抢了，说不定就成为第二个孙清！ 但—— 在自家狗子醋海的巨浪打来的时候，柳拭眉果断认怂，坚决不可再说半点招酸的话。 她识时务地道：“我谁都没想，我的意思是……幸亏我没有这些烂桃花，不然将给我的生活带来多大的麻烦，对吧、对吧、对吧？” 一连用三个“对吧”，一个比一个甜，一个比一个讨好。 皇甫令尧这才稍微满意，道：“你最好不要想这种事，不然，我先杀了你！” 她如果变心，他说不定真的会杀了她。 当然，她若死了，他肯定也活不成了！ 弄死她之后，他再自绝！ 但他没表达这个说法，皇甫晔也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见他这么凶狠的样子，不由蹙眉。 单纯的小六儿，天真地道：“二皇兄得皇嫂这样的贤内助，她又真心对你，你岂可对她这般蛮横？” 皇甫令尧满脸问号：“？？？你说什么？？？” 柳拭眉一听，愣了下，旋即噗呲一笑！ 气氛陡然变了。 妈呀，这小六儿，也太可爱了吧？ 皇甫晔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与皇甫令尧接触很少，哪来什么兄弟感情。 当时求医到柳拭眉头上的时候，皇甫令尧也没有说因为是兄弟，就帮他一把啊！ 还是柳拭眉坚持要给帮助，何妃才肯听话治病，身子骨才渐渐养好起来的。 因此，在皇甫晔的心里，偏向柳拭眉多一些。 皇甫令尧？ 倘使他不是柳拭眉的丈夫，他是谁？！！！ “二皇兄，不是我要说你。二皇嫂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一次次惹祸，哪一次不是她忍受怀胎的辛苦，还要四处奔走为你善后的？” 皇甫晔振振有词，道：“你用尽一生来对她好，且还不够。怎么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你就这能凶狠地要打要杀的！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第2266章 又多了个迷弟 他自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再说了，花若芬芳，蜂蝶自来。二皇嫂无论相貌才情、还是人品智慧，都是上上层之选。” “就算有人不介意她已婚，依旧向她求爱，又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没有，未必以后不会有！难不成，二皇嫂让人爱慕，还能怪她人太好了么？” 皇甫令尧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摆出了一张黑人问号脸！ 他做错什么了，招谁惹谁了？ 相处的时候斗斗小嘴，各自发挥一下戏精的长才，是他们夫妻俩的情趣。 怎么到了皇甫晔这里，就成了一面倒——是他欺负柳拭眉的意思？ 不不不，欺负这次还用得轻了，那简直是万恶不赦啊！ 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还以为柳拭眉有多可怜，嫁给了一个祸篓子，天天忙着给丈夫收拾烂摊子善后不说，回家还要被丈夫喊打喊杀？ 而他皇甫令尧—— 成了一个渣男！ 这个锅，他可不背！ “老六，我和我媳妇儿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别乱说话啊！”皇甫令尧的狗脾气，可是容不得别人这么骂：“你再乱说，大门就在那边，自己麻溜儿滚蛋！” 啧！ 他都还没有嫌弃皇甫晔留在这里，妨碍了他们夫妻恩爱呢？ 好一盏亮堂堂的十二支烛台，竟然还有脸骂他！ 他媳妇儿都没说什么呢！ 见他态度这么凶，皇甫晔更加坚信自己内心的想法：“二皇兄，你的脾气真的要好好收敛收敛。先前我就听说你脾气很不好，虽然外人都说你与二皇嫂夫妻恩爱，但传言不可尽信！时间长了，也就看出来了！” “不是……”皇甫令尧感觉自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谁不知道他对柳拭眉那叫一个好，让他喝她的洗脚水，他都是肯的！ 他对柳拭眉的爱，竟然有一天会被质疑？ 皇甫晔是见过皇甫令尧珍惜柳拭眉的样子，原本他也以为，他们夫妻关系应该很好的，可现在他不认为了。 就冲刚才那一句“杀了你”，他认定了皇甫令尧平日里怕是在做戏吧！ 可惜了柳拭眉，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别的事都很聪明，在感情上怎么就这么傻？ 她对皇甫令尧好到什么程度，可这皇甫令尧对她远远达不到一半！ 太不值得了！ 他转头对柳拭眉说道：“二皇嫂，虽说三纲五常，以夫为天。但我认为，你真的没必要委曲求全。就算有人对你求亲又如何，那又不是你的错！二皇兄竟然把错都怪在你身上，实属不该！” 他为人比较正，当着皇甫令尧的面骂，可谓是光明正大，也不算阴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气极了：“你……老六，看在我媳妇儿的面子上，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若再说一句这样的话，信不信我先把你给打死！” “瞧瞧你这脾气。”皇甫晔仿佛找到了铁证：“你这样冲动，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倘使在与二皇嫂说话的时候，她一个惹你不喜，你收敛不住，是不是会失手打死她？”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 越说越严重了！ 他竟然被人用话噎死？ 气死他也！ 柳拭眉眼见情况不对，她先是傻了一下，然后见这事儿越发展越不对劲、越是搞笑，她不得不站出来解释。 “小六儿，你不要误会。令尧是跟我开玩笑的，他这人是个戏精，爱演。” 但她的解释，并没有什么卵用！ 皇甫晔一脸的正义小天使神情，道：“生死乃大事，岂能用来开玩笑！二皇嫂你不必惯着他！凭什么他爱演，就要你来承受这些？” 别的不说，不在边疆戍守过的人，大概很难理解。 他们这类人，随时都可能上战场，随时都可能面对生死。 因此，平时轻易不谈“生死”二字。 生死乃大事，庄严肃穆，岂能用来玩笑？ 因此，何妃一心求死，让他很生气。 柳拭眉人这么好，可皇甫令尧竟然用“打死你”这种事当做玩笑，他也很生气！ 而她竟然很是习惯，代表着这种事时有发生！ 皇甫晔越发不能接受：“二皇嫂，你若担心无人替你撑腰，大可不必。以后，不用忍着二皇兄这等脾气。倘使你怕打不过他，只管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柳拭眉：“……” 完了，这下误会大发了！ 她哪儿没有人撑腰啊？ 当她家护犊子毫无原则的哥哥是个摆设不成？ 还有梁家那一群呢！ 皇甫令尧磨着后牙槽：“……” 忍无可忍！ 他倏地站起来，道：“走走走，去外面，老子看看到底是谁揍谁！” “去就去！”皇甫晔也霍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 柳拭眉：“……”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过，她好像体会出一点儿味儿来了——犹如迷妹温书青一样，她现在又多了皇甫晔这个迷弟？ 墨儿在一旁伺候茶水，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原先她一个奴婢不敢插话，现在俩兄弟都出去了，她忍不住说道：“大小姐，不阻止他们吗？” “习武之人，打斗是正常的，还能精进武艺。有火气，发出去反而是好事。” 柳拭眉捏了一粒核桃仁放进嘴里咀嚼着，道：“黎信，你跟着出去看一下，别打过火了。” 他家狗子被关了几日，也是憋屈得很，施展施展拳脚，也好啊！ 长歌一直站在一旁，此时突然插了一句：“大小姐，王爷跟六皇子的身形比起来，很是吃亏啊！” 那皇甫晔长得高大威猛、五大三粗，皇甫令尧身高虽然和他差不多，但那身形的对比，差太多了！ 气势上，皇甫晔绝对碾压。 这么一听，柳拭眉也略略担心起来：“不至于吧？比武只看体型吗？” 她抬头问：“长歌，不是有四两拨千斤的说法吗？” 长歌见她从不紧张变成了紧张，不由好笑：“也不用着急，就在外头呢，大不了打个鼻青脸肿的，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倘使打狠了大小姐再去阻止就好。” 柳拭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第2267章 三个男人也能有一台戏 皇甫晔意在教训皇甫令尧，皇甫令尧则是带着怒火，两人打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的切磋切磋。 都认真了的！ 柳拭眉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皇甫令尧给了皇甫晔一脚，皇甫晔没能完全避开，这一脚踹中了皇甫晔的膝盖。 但皇甫晔回过身来，一个碗大的拳头朝皇甫令尧脸上砸过去。 皇甫令尧迅速避开，那拳头落在了他的肩头。 打中了！ 柳拭眉心口一跳！ 她一个学医的，虽然没什么文才，但也勉强算是——文人？ 至少，是个斯文人……吧？ 她其实也不太自信，但有一点肯定——她有点见不得这种拳拳到肉的打斗！ “方才大小姐还说，习武之人施展拳脚很正常，这不就心疼了么？”墨儿倒是看得开，没忍住笑话起柳拭眉来。 柳拭眉本来真不觉得有什么，但真正看见的时候，才发觉：纸上谈兵容易，身临其境困难。 难怪别人说：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光是听别人说起来，就算再血腥、再残忍，也没有自己亲身经历这样可怕！ 兄弟俩打架，意在出气，双方竟然都默契地没有使用内力、没有使用兵刃，单上拳头！ 一来一往，也已经过了二十多招，彼此身上都挂了一点彩！ 皇甫令尧这人阴损，他意在出气的自然是朝皇甫晔的脸上打。 皇甫晔一开始还算遵守打人不打脸的原则，见皇甫令尧这人不讲武德，他干脆也放弃了正常比武的那套，也开始专门挑脸来打。 又是几招过去，两人脸上都被砸中了！ 柳拭眉倒抽了一口气，实在看不下去了：“够了！” 她声音很小，正在打斗的两人没听到。 黎信道：“王妃，我去拦下他们吧。” 正要去，就见一道黑影突然闪现，一脚踹一个，三两下，将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给分开了。 皇甫令尧正要发火，发现竟然是自己大舅哥！ 愣是怂了，气焰消下去：“老慕你干嘛呢，我们俩在比武！” 开玩笑，慕将离能骂他，柳拭眉顶多说慕将离几句。但如果他皇甫令尧骂了慕将离，他媳妇儿绝对把他骂臭头！ 完了后，大概他还要哄她。 唉，大舅子绝对是这世上最惹不起惹不起的存在！ 慕将离冷哼：“拭眉叫你们停下。” 果然，媳妇儿的话是圣旨，皇甫令尧看了一眼皇甫晔，哼了一声，朝站在殿门前的柳拭眉走去。 “媳妇儿，还没分出胜负呢！你安心看着不就好，叫他胡说八道，我想打掉他的牙！” 末了，还狠狠瞪了一眼皇甫晔。 皇甫晔虽然脸上也挨了揍，但并没有折损他的气势，他面色不愉地道：“二皇兄你可真有出息，对着别人你不敢吭声，对着二皇嫂你就能喊打喊杀！” 闻言，慕将离脸色一沉，质疑地朝夫妻俩看过来：“喊打喊杀？” 语气轻柔，但看向皇甫令尧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当然，也有点怀疑。 就这挫样，还敢对柳拭眉喊打喊打？ 敢情认为毒药很好吃？ 身为亲哥，慕将离无比相信：但凡皇甫令尧真敢对柳拭眉动手，不用当哥哥的来给妹妹出头，柳拭眉就能让皇甫令尧要死不活了！ 什么叫隐藏王者？ 皇甫令尧气得跳脚：“好哇老六，我还当你是个直来直往的武人，你也会玩阴的！” 他严重怀疑，皇甫晔是故意在慕将离面前说他的坏话，好让慕将离来对付他！ 柳拭眉一个头两个大！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想到，三个男人也能有一台戏？？？ 一个老公，一个哥哥，一个小叔子…… 这叫什么事儿啊！ “够了够了！你们烦不烦啊！” 她让墨儿扶着自己，道：“我累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转身，迈步跨进殿门。 她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什么好打的了，皇甫晔深深地看了皇甫令尧一眼，朝慕将离颔首，旋即转身离去。 皇甫令尧才不管他呢，屁颠屁颠儿地追上自家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你生气啦？” “嗐，比武而已嘛！练武的时候不玩点真的，没意思对不对？” “别看我这好像打得挺狠的，但是一点儿也不疼！” 听到后面这一句，柳拭眉转头过来盯着他的脸：“不疼？” 她朝他招了招手：“低头。” 皇甫令尧当然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立即把头低下来。 孰料，柳拭眉抬手一下子按住了他颧骨上有些红肿的地方，用力狠狠一摁！ 她家二哈立即爆出了哀嚎：“哎呀哎呀，疼啊！” 柳拭眉松手，似笑非笑。 皇甫令尧立刻怂了：“好吧，这皮肉自己要疼，我也控制不了它不是？我觉得不疼，它自己要疼，不能怪我！” 这不讲理的说法，愣是把柳拭眉给逗笑了！ “你这人没脸没皮的，真的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显然，她不生气了。 皇甫令尧哼哼地道：“那能怪我吗？我严重怀疑，老六意图拆散我们夫妻！不然能说那种话？就只差直接让你甩了我！” 他要不打一架，都不敢说自己是个爷们！ 柳拭眉撇嘴：“他误会了是他的事，我又不质疑你对我的心。” 想想小六儿这也是个美丽的误会，出于维护她的心思质疑皇甫令尧的用心，她作为被维护的人，当然是不痛不痒了。 不过，她并不会认可皇甫晔说的。 自己养大的狗什么脾性自己了解啊！ 还喊打喊杀？也就是醋缸被打破的时候放点狠话，真的要熊起来，这头二哈也就只能是只狗熊！ 慕将离跟了进来，问：“听说六皇子要去南疆了？” 他对这对秀恩爱狂魔的行为感觉到牙酸，将正事提溜出来。 柳拭眉果然言归正传：“对啊，不过小六儿大概不太情愿，而且要把何妃带上的，估摸着，应该要拖延一段时日呢。” 皇甫令尧哼道：“他赶紧马不停蹄地滚蛋吧！” 慕将离沉吟片刻，道：“他倒是不成什么威胁，倒是陵王这个人……” 皇甫令尧也立即正色：“怎么，你跟厉皇叔打过交道？” 第2268章 一报还一报啊 慕将离走到桌旁坐下，道：“交道没有打过，但我见过他几次。”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你怎么会见过他？”柳拭眉很疑惑。 皇甫令尧也很诧异：“你去过屯营啊？” 慕将离看了他一眼，但话是对着柳拭眉回答的：“他来过琉璃阁，我远远瞧过几眼。” “嗯？”柳拭眉蹙眉，立即想到了不太好的发展：“他去琉璃阁做什么？” 皇甫令尧猜想：“购毒药？” 但让他猜错了，慕将离说道：“并非。他来琉璃阁三四次，看的都不是毒药，故而我才注意到他。” 他缓缓说道：“第一次，他来看的是一件兵器，叫做万花阵的暗器筒，是江湖人在琉璃阁寄售的。” “但那一次，他没买到，被其他人抢走了。” “第二次，他来看的是一部兵法。这次他买到了。” “第三次，他什么都没有买。” “最后一次，并非我亲眼瞧见，故而也并不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又买了什么。” 很正常，很多人去琉璃阁不单单是买毒药的，也有很多其他物品的交易。 去的时候没决定好买什么，但去了之后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就是淘到宝贝了。 如今，万蝶谷单方面跟琉璃阁终止了合作，将琉璃阁的人马给遣出了万蝶谷。 魏逊不想跟药宗杠上，可能也是看在皇甫令尧的面子上，或者是看在不想毁掉孙清在很多年前亲自经营的琉璃阁，故而并没有与慕将离硬碰硬。 还真的撤了。 “厉皇叔会买兵器、兵法，岂不是很正常？”皇甫令尧说道：“他要是买毒药，才危险！” 柳拭眉则是问：“哥哥，以你的观感，觉得陵王这个人很危险？” 慕将离点点头，答道：“他有本事、有实力，却一直隐藏着叫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整个皇甫家、整个朝廷都把他遗忘了。但他不但没有任何怨言，还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说着，他的神情严肃了许多：“但他却又投军，且一鸣惊人。这样的人，你说他毫无野心，可信吗？” 皇甫令尧明白他的顾虑：“你是认为，他或许一直隐藏在暗处，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实际上，还有回朝的野心？” “我并不能肯定。”慕将离说道：“只是有这样的猜疑。” 猜疑是正常的。 他们要做大事，很多事不得不阴谋论。 将事情最乐观的结果、与最差的结局都考虑到，才是成功的前提。 柳拭眉点点头，道：“小六儿去南疆，可能还会尽量拖上一拖。但京畿卫这边的调令，应该快了。” 毕竟，原本要留给皇甫晔管的京畿卫，人事已经调动了。但皇甫晔没能赴任，位置空悬太久是不行的。 也就是说，很快皇甫厉就要回朝了！ 不过，比起皇甫厉回朝，另一件事更快发生—— 魏逊答应了皇甫令尧之后，第三日，就让手底下的人故意露出破绽，被负责审案的太子皇甫霖的人给抓住。 一番严刑审问之后，对方招供了，他们是西魏国人马，效力于东君王魏良，原本跟苗家人有关联。 目前，效忠苗风羽！ 这下子，苗家的家主苗风羽，莫名其妙被卷进了这个案子中！ 皇甫霖顺势而为，将苗风羽给抓进了修缮后的天牢！ 至于案子什么时候能够审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当然，这个结果并非皇甫权想要的。 皇甫权明知道重刑犯是魏逊——西魏国南君王，怎么可能相信劫囚的人是魏良的人？ 只不过，他很明白，魏逊故意安排人这样招供，肯定是为了跟皇甫令尧撇清关系、洗脱罪名！ 偏偏，他不能去戳破。 这么一想，皇甫权心里的想法大概就更多了。 寻鹿殿。 消息传回来，见皇甫令尧闷声不吭，提到魏逊还很膈应，柳拭眉叹了一口气。 她给他倒了一杯茶，送到他唇边，道：“我想，他故意将事情拉到苗风羽身上，或许是为了给你出口气？” 毕竟，先前皇甫令尧被打入天牢，就是因为苗家灭门案，苗风羽栽赃非要说是皇甫令尧干的。 他们这阵子还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对苗风羽动手，没想到，魏逊把这件事给记在小本本上了！ 但不管魏逊是因为什么，皇甫霖关着苗风羽却又不提审，目的就很明显了——一报还一报啊！ 当时苗风羽栽赃皇甫令尧灭苗家，皇甫令尧蹲了几天大牢才提审，现在，一点一点的还回去啊！ 至于皇甫霖为什么这么做？ 那当然是抓住苗风羽后，柳拭眉叫人去给温书青带了几句话！ 温书青给皇甫霖那边吹上两句枕头风，事情就成了。 皇甫令尧还是不说话。 柳拭眉感觉这事儿有点荒唐：“他固执地认为你是他的儿子。这个偏执狂，真是可怕啊！” 暗黑系的偏执狂。 在故事中，带着神奇的色彩，很是带感。 但若在现实中遇上了，能让你哭死！ “我不是他儿子！”皇甫令尧闷闷地说了一句。 他对自己的身世之谜有着强烈的反感，不想做皇甫权的儿子，但也不想做魏逊的儿子。 原本孙清在他心中是过不去的一个坎儿，这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查明当年真相、为孙清、孙家报仇。 可现在…… 仿佛精神支柱坍塌了！ 皇甫权容不得孙清……站在圣母的角度，容不下就弄死，太残忍了。 可站在男人的角度，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没有亲手掐死都对得起她了！ 更何况，他是皇帝！ 但孙清与魏逊之间，到底是她自愿的，还是魏逊强迫的？ 各方面的信息让他们更倾向于“自愿”的可能，但也还希望留有一点余地。 皇甫权容不得孙家，也能理解：毕竟孙清的母亲，是夜神国月氏血脉，是目前月氏那一支一族之长的姐姐！ 当初不肯投降大蜀，如今突然有个后裔嫁给了大蜀的重臣，又把女儿送进了宫里做皇后，生了嫡子。 随意一个推敲，怀疑他们想要筹谋什么复国大计，完全是成立的。 站在皇甫权的角度，他纵容曲映蓉害死孙清，于公于私，都是必然！ 换了皇甫令尧、换了柳拭眉，他们不会这么做吗？ 未必不会！ 所以，现在皇甫令尧内心里，其实是有些迷茫的。 但头都剃一半了，后面追随自己的人这么多，他好像也没有办法回头。 先硬着头皮走下去吧！ 柳拭眉伸手将皇甫令尧的手握住，也不说话，只是给他无声的安慰。 对皇甫令尧来说，目前能给他安抚的，就是柳拭眉了！ 母亲的形象坍塌了，但他还有媳妇儿！ “媳妇儿……” 他凑过去，轻轻在她唇角落下珍惜的一吻，低喃道：“你好好的，我就好。你若……我好不了！” 话语隐晦，柳拭眉却很明白他的意思！ 尽管他内心相信她爱他，但世事多变，孙清的事多多少少影响了他的判断，让他开始不自信起来。 他很怕，她会成为另一个孙清！ 毕竟，柳拭眉长得美、又有本事，完全可以成为孙清的复刻版！ 柳拭眉没有去给他保证“我绝不会出轨”这种事，而是拉着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道：“宝宝踢我了，你猜，是你的崽踢的，还是闺女踢的？” 对于皇甫令尧来说，这个手段果然很治愈！ 他注意力也就转移了：“肯定是儿子！我闺女才不会这么淘气呢！” 柳拭眉轻笑。 也就好了。 风停雨歇。 三天后，皇甫厉上任了！ 第2269章 这样还能被秀一脸 洗脱了罪名后，皇甫令尧就被解除了软禁令。 因为惹恼了皇甫权，那边不要太子侍奉，皇甫霖闲得蛋疼，亲自过来寻鹿殿这边盯着情况。 撤走了羽林军之后，他嘲笑皇甫令尧一通：“二皇兄，拜托你不要三进宫了，好么？每次都要我费劲把你弄出来！” “我呸你个乌鸦嘴！”皇甫令尧半点对太子的恭敬都没有！ 前任太子他还揍过呢，这个太子……看在皇甫霖身子太弱的情况下，万一揍一下又要劳动他家媳妇儿救命，怎么办？ 不过说起来，他的这群兄弟，除了老三其他人他都揍过了。 老大老四老六…… 完美！ 柳拭眉感觉这兄弟较劲很好笑，笑了一会儿，朝皇甫令尧看去，问：“太子妃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温书青了。 在温书青那里，把柳拭眉当做了偶像。 但说实在的，三人行必有我师，柳拭眉何尝没有佩服温书青的地方？ 温书青简直是女性的楷模好不好？ 家长里短能行、女工中馈厉害、应对婆婆有方、驯夫有道、才学兼优…… 优点都数不清的，放到现代，那简直是全能学霸！ 柳拭眉这种盯着一门学科往死里钻的人，真的比不上、比不上！ 老实说，皇甫霖怕是烧了一把辈子的高香，竟然能给他冲喜了这么个好老婆。 难怪他要捧着温书青，骂嫌他日子太好过、喜欢搞事儿的亲娘了！ 皇甫霖若知道柳拭眉心里想什么，怕不是得吐血。 好在他不知道，说道：“早晨起来的时候，她打了喷嚏，我担心她生病，没让她来。” 柳拭眉：“……” 打了个喷嚏就会生病？ 好吧，身为大夫，很实诚地说：温书青失血过多、又小产过后的身子，确实很容易生病！ 女人就是这天生的心酸，生过孩子之后，发亮变少、牙齿缺钙，体质更是大不如前。 许多人月子里没有照料好，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有些人抵抗力变弱，就很容易感冒发烧！ 她没有多说，招呼连翘把东西拿过来，道：“太子，这个给你。” 连翘抱过来一只锦盒送到了桌面上。 “什么东西？”皇甫霖很感兴趣。 毕竟，柳拭眉这人出手的东西，未必很值钱。 但她的好东西，可无法用价钱来衡量！ 果然，柳拭眉笑道：“这是浮生阁新出的产品，一个是美容膏、另一个是健体养颜膏。” “美容、养颜？有什么区别么？”皇甫霖个大老爷们，哪儿懂这些？ 柳拭眉笑道：“一个是抹在脸上的，养颜膏是吃进肚子里的。” 用现代的词来形容，一个是护肤乳液——用于脸部肌肤的保养；另一个是阿胶红枣膏——用于补血益气的。 外用、内补。 偏生，皇甫霖并不是很看得上，脱口而出：“我家温书青天生丽质，哪儿用得着这些？” 柳拭眉：“……” 这样还能被秀一脸？ 可在吹捧媳妇儿的事业上，她家二哈也不遑多让：“嘿，你自己不懂不要乱说。难道我媳妇儿不是天生丽质吗？我媳妇儿怀着孩子呢，你瞧瞧看她的气色，谁比得上？” 他很不服输地道：“你们太子妃，不是我说啊，偏瘦了！” 以前他家媳妇儿也瘦，后来不是怀了孩子了么，整个人长了点肉肉，圆润了不少。 贼好抱！ 皇甫霖的牛脾气也犟起来了：“什么偏瘦不偏瘦的，你再胡说一个！” 柳拭眉：“……” 好幼稚的哥俩！ 她耐着性子道：“行了行了别吵了。” 可不要闹得刚跟老六打过，又跟老三打起来。 她赶紧道：“你拿回去太子妃肯定高兴，就不要用你的认知，来决定她要不要收了！” 说着，挥挥手道：“太子爷你回去吧。” 再留下来，万一她家二哈把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打伤了，还得她来医治便罢，只怕殴打太子，真的要三进宫！ 跟老六打，担心皇甫令尧吃亏。 跟老三，吃亏的也是皇甫令尧啊！ “啧！”皇甫霖感觉自己这个太子当得，很没有威信！ 不过，好在他对这对夫妻的凶残早有认知，闹这么熟了，也并不在意。 让人将锦盒拿走，回了东宫。 温书青已经把给他的鞋子做好了，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 她坐在窗户下，拿着金剪刀减去绣花上的一些线头。 将他回来，道：“刚好，你过来穿一下，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 其实，对着他的脚做的，哪儿能有什么尺寸不合？ 皇甫霖顾不上献宝，一见她说鞋子做好了当然是立刻坐下，换上了新鞋。 一双普通款式的鞋子，比不上他本身穿的太子标配的尊贵，但非常合脚、舒服。 他在地上走了两步，仿佛一个买了新鞋子的穷人家孩子一样高兴！ 可不是么？ 亲娘都没给他亲手做过鞋子呢，他家温书青给他做了！ 心里一美，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似的哧溜哧溜迸出来：“舒服、好穿、也好看！温书青，你这手艺真好啊！” 温书青看着他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唇角微不可见的一勾。 但眸色明显很和缓：“合适就行。你在东宫的时候穿着就好，出去还是得穿太子的身份匹配。” 不然，不合规矩。 皇甫霖这就不乐意了：“那我尽量减少出门！” 旋即，在她身边坐下来，道：“这太子做得没意思，我又没那千金钻，哪儿能揽这瓷器活儿？” 倘使他身子康健，他也不是不想登上这至高无上的金阶。 才学比不上皇甫贺？不打紧，他可以上位以后努力学！ 其他方面比不上皇甫令尧？那无所谓啊，他不是还有温书青这样品学兼优的么？ 可偏偏，他已经在心底里给自己选好了定位。 尤其是，温书青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你这话，若是让娘娘听到，又要闹起来。”温书青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桌上的针线活儿用的篮子。 提到萧妃，皇甫霖的高兴就淡了许多。 第2270章 你早就有这种想法 他虽然对自己的亲娘极为凶恶，但不代表他真的狼心狗肺。 对她发脾气，也都是发在理字上的。 可萧妃一而再地挑衅他，让他不得不阻止萧妃进入东宫，以免她过多插手他们夫妻的生活。 有时候摸摸良心，也有点过意不去的痛。 “我不让她来，是不想让她烦你。”皇甫霖叹了一口气。 温书青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如果你想过去栖霞宫去探望她，我不介意。怎么说，都是你的母亲。” 皇甫霖一愣，旋即又笑了：“温书青，你怎么这么好呢？” 他心里想啊，他家温书青肯定是因为看出来他对真心疼爱自己的萧妃，有点愧疚感，因此而故意这么说的！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道：“你去多探望探望，直接劝说不行的。就……用爱感化吧。你多给她描述一些温馨、美好的未来，让她也憧憬一下，挣脱权力的藩篱。” 萧妃本性也并非一个十分狠辣的人，只是权势蒙蔽了她的双眼，束缚了她的心。 这寂寞深宫住久了，人心不是何妃那样的荒芜无趣，就是曲映蓉、萧妃这样的冒进。 正常的。 皇甫霖看着她，有些叹惋：“可惜母妃总是想为难你，不然的话，有你去劝说她，应该比我在行。” 闻言，温书青横了他一眼。 冷若冰霜的眉峰，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一脸莫名其妙：“我说错了什么了？” 不是在夸她呢么？ 温书青冷哼地道：“你又想回到那时候，什么事儿都想让我去做了，是不是？” “……”皇甫霖宛若被雷给打了！ 他陡然醒悟：“没有没有！那哪能呢？我就是想表达，你比我口才好啊，比我脑子灵活！” 温书青给了他一个眼神，便不说话了。 皇甫霖目光一瞟，看到了寻鹿殿那边带来的东西，就去拿了过来，道：“给你。” “什么？”温书青狐疑地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她挑了挑眉，问：“二皇嫂给的？” “算是把二皇兄捞出来的谢礼吧。”皇甫霖笑道：“二皇嫂这人也是有意思。其他人是，遇上这种事指不定得金山银山都捧过来。她啊，就这儿！” 温书青听不得他说柳拭眉，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救了你的命，不算？” 被她怼了，皇甫霖顿了顿。 “算！”他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不提柳拭眉了，又问：“这玩意儿，你喜欢？我看你也不需要！”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温书青将盖子合上，道：“你是没去了解过，浮生阁售出的这些美容养颜的东西卖得有多疯！因为每一批出产都很少，这样的一份不超过三十套。但这玩意儿又是消耗品，你拿回来这一套分量又是大的，少说不得上百两银子。宫里头的娘娘，也托人出宫排队去买，可谓是贵妇膏了。” “……”皇甫霖瞪眼。 他一大老爷们不懂什么贵妇膏不贵妇膏，但：“二皇嫂这是饥饿营销啊？” 温书青唇角勾了一下。 可不是么？ 这就是人性，物以稀为贵。 越是抢不成份的东西，卖得越贵。 这所谓的贵妇膏组合其实制作起来费工时是真的，但成本不至于那么高。 只是，浮生阁的金字招牌，给加成了！ “二皇兄好有钱啊！”皇甫霖有些感慨：“他们到底经营了多少生意？咱们……就几个铺子收租？” 温书青反问：“不然？你去卖点什么？” 皇甫霖果断闭嘴。 他一无所长！ 越想越觉得自己好自卑！ 温书青见他有些丧气，竟觉好笑。 她淡淡说道：“待将来大局平定了，倘使我们不远离帝京，那些铺子也拿回来做点生意吧。” “做什么？”皇甫霖猛地朝她看去。 温书青竟是早有想法，不假思索地道：“开布庄，卖成衣吧。” “为何？”皇甫霖瞪眼：“我怎么不知道你早就有这种想法？” 温书青对上他的眼神，坦言道：“我小时候根本不想像温家其他人那样，拼命读书力争上游。我想的是，布庄店里做的成衣怎么这么少，衣裳款式这么丑，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倘使我有铺子，自己开一个布庄，我来画款式，让手底下的织娘、绣娘来做衣服，直接买成款。多好。” 难得，说起自己小时候的想法，她也能侃侃而谈。 也是对皇甫霖的一种认可了。 以前那叫搭伙夫妻，凑合过日子。 现在呢，她开始品出一点儿生活的甜味来了，才愿意对他吐露心声。 皇甫霖也察觉了！ 以前的温书青，哪儿会跟他说这些！ “那等大局平稳了，我们若不要封地，就留在帝京吧！我看还是帝京的生意好做。” 温书青笑了下，道：“我想的可不这么简单，你看二皇嫂的浮生阁，她原本并没有去扩大四处开分号。但她收了真药堂！真药堂作为民间医馆的顶峰，这一来，浮生阁就在全国都有了分号！” 皇甫霖十分感慨：“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在权势上没什么野心。竟然想要从商！” 但，他出乎意料地赞同！ “好，就这么办！” 温书青接着道：“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得把娘娘的想法给压下来。” “你要让她知道，如今的时局跟曲皇后面对的不一样。曲皇后这人虽然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但不少人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她的手段也十分狠辣凌厉。”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曲皇后也怕自己守不住位置，摔下来后，会步孙皇后的后尘，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故而，她操之过急，绷得太紧，把自己送进了绝路！” “而我们……不一样！” 她对上了皇甫霖的眼睛。 不用说太多，皇甫霖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跟对了人，皇甫令尧夫妻俩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上位后肯定能容他们安生！ “那我现在就去栖霞宫。” 说去就去，皇甫霖不舍得换下新鞋子，穿上就走了。 栖霞宫内。 萧妃这两日正气得很，对桂嬷嬷说道：“本宫如今是有点明白，曲皇后还在的时候，儿女投奔敌方，她是什么心情了！” ———— 第2271章 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桂嬷嬷自当安抚她的情绪：“娘娘喝口茶。其实换一面想，未必完全是坏事呀。” 她看了一眼外头，并没有其他人，于是又道：“太子与敦愚王交好，那敦愚王妃虽然出手狠，但做事极有章法，相对比其他人，算是心善的了。” “娘娘你想想看，咱们成的话，他们未必会对太子下死手，说不定就认了。将来还会是太子的助力，能帮上不少忙。” “但若不成的话，也还有退路。他们不会赶尽杀绝，这也是好事。” 萧妃蹙眉想了想，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他们的危险性，确实比不上其他人。那敦愚王不是好惹的，但什么事都听女人的，没什么出息。” 可片刻后，又道：“可我们为何要去想不成这种可能？一定得成！” 她眯着眼眸，掩盖了眼中闪过的意思戾气！ 皇甫权不给她后位，目的其实还是在敲打她这边，让她安分守己。 说句不好听的，皇甫霖的身子不行，只要他一天不死，最后说不定还能耗死皇甫霖！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皇甫权立皇甫霖为太子，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但皇甫权这次得了怪病，柳拭眉去给他治都治不好，萧妃十分怀疑，是柳拭眉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也正因为皇甫权看出来这一点，才故意选皇甫霖做太子的？ 可如今，储位是皇甫霖在坐，倘使皇甫权死了，皇甫令尧就彻底没希望了！ 所以，柳拭眉肯定不会弄死皇甫权的，相反，她应该还会倾力保住皇甫权。 既然如此—— 一不做，二不休！ 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好。 桂嬷嬷尚未来得及说话，外头传来了通报：“见过太子殿下。” “殿下来了！”桂嬷嬷面上一喜，道：“娘娘，许是来探望你的。” 为了郭芊芊的事，东宫将萧妃拒之门外，对此，萧妃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萧妃脸色一沉，道：“他来探望我？呵呵，怕不是想要来气死我的吧！” 但人嘛，总是口嫌体正直。 话是说得强硬，萧妃心里还是想见儿子的，挥了挥手，道：“走，本宫倒要瞧瞧，他来见我要说点什么。” 出来正殿，皇甫霖坐在主位上。 比起那一日他疯魔了似的样子，此时看上去他气色好多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穿了温书青给他做的鞋子，气色能差吗？ “母妃。”见到萧妃进来，他还站起来，做了个儿子应该给的礼仪。 可见，并没有摆着太子的架势了。 萧妃也是面容一缓。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脾气，她当然是知道的。 那天发生了不愉快，此时还能好好的，可见他心情定是极好。 “你这两日不用去侍奉圣上，心情倒是不错。” 皇甫霖愣了愣，道：“哦，我睡得好！” 柳拭眉怼皇甫权的那一句“没睡饱没精神”，不是没道理的。 任何一个人没睡好觉，脾气都会很暴躁！ 母子俩寒暄了几句场面话，萧妃问：“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虽然没有方才心情那么恶劣了，但儿子能来，她还是给了好脸色。 然而—— 皇甫霖脱口而出的话能把她气得驾鹤西去：“哦，儿子是想，身为儿子得包容母亲的错处，即便你做了让我很不愉快的事，但你总是我的母亲，我总不能与你老死不相往来吧？” “哼！”萧妃气息一窒，脸立刻拉长了！ 她又问：“这话，总不至于是温氏教你说的吧？” 皇甫霖正要说是，但想想不对劲，不能这么说！ 他及时收口：“哪儿呀，她只是和我说，母子没有隔夜仇，让我过来给母妃请安。” 当然，这话温书青没说，是他自己编的。 “她让你来你就来，她不让你来，你就不来！”萧妃又逮住了温书青一个叫她咽不下这口气的地方！ 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呕心沥血养大的儿子，竟然向着另外一个女人说话。 这也便算了，还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给自己难受！ 她舍不得责怪儿子，就只能怪罪那个女人了！ 皇甫霖哪能见得任何人说他家温书青不好？ 他当即撂了脸子：“母妃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开开心心地过来给你请安，你给我阴阳怪气的脸，早知道我不来了！” “那你还不如不来呢！”萧妃也是说的气话。 可皇甫霖当了真！ 他倏地站起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母妃，我发现你变了个人，你以前没有这么刻薄的！” “你说什么？”萧妃震惊地瞪大眼睛！ 她的儿子，竟然说她刻薄？ 皇甫霖一脸的不耐烦，道：“难道不是么？以前我还在病中的时候，你也不是这么尖锐的一个人。我记忆中的母妃，温柔慈祥，可你相信你如今——” 顿了顿，他这牛脾气也不是个能够隐忍的人，干脆挑明了说：“自从母妃执掌凤印之后，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功利、世俗！” “你开始对人算计、斤斤计较，开始野心蓬勃滋长，不肯脚踏实地甘于现状了！” “其实萧家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如今的势力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咱们不做什么危险的试探，我的身子好了，待温书青身子养好再生两三个孩子，那不是多美好的事儿么？” “但我怎么感觉，母妃你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你越来越贪心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最后这一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让萧妃一怔。 她要做什么，能给儿子说吗？ 她好像有点感同身受，为何以前曲映蓉背地里做的很多事，都不会告诉皇甫贺了。 这些做儿子的，都是什么狗东西，一点儿也不能理解做母亲的这般筹谋是为了什么！ “霖儿。”萧妃忍耐着脾气，道：“距离那把椅子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心动么？你现在是储君了，你父皇又病重，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 终究没说得太明白，她又道：“这大好河山、凌云的权势，你难道不想要？” 孰料，皇甫霖竟道：“我不想！待时局稳定，我就将这太子之位让给合适的人！” “你说什么！”萧妃倏地站起来。 第2272章 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站在萧妃的角度，简直不能置信！ 她这样处心积虑不就是想让儿子登顶吗，可她的儿子竟然想把千辛万苦种出来的果实，拱手让给别人？ 她震惊不已：“你想让给谁？” 不等皇甫霖开口，她就追着问：“老四与咱们有仇，老六你又从来不与他打交道，所以，你是想让给老二？” 这设想几乎都不用多加分析的，除了皇甫令尧还有谁！ 皇甫霖：“……”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真的是该死的习惯！ 面对自己的亲娘，除了给他塞女人恶心他之外，萧妃断然不可能害他。 所以，对萧妃他压根就没有防备，就是什么脾气就怎么表现出来。 在母亲面前，谁还不是个宝宝！ 宝宝就可以撒娇、任性。不用跟自己的亲妈斗狠，就不会心累。 可这…… 说漏嘴了！ 他咬了咬牙，道：“母后，就算给二皇兄，对你影响也不大啊！他生母没有了，你手执凤印，看在我与他交好的份上，会让你做太后的。” 这种说法，萧妃简直怒不可遏！ “好哇你皇甫霖，你竟然能有这种脑子进水的想法！”萧妃气得一个杯盏朝他身上摔过去。 儿子养这么大，她从来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可现在她简直要气疯了！ “你可真是出息啊！”萧妃眼泪都流出来了，身子都在发抖。 她怒斥道：“本宫为你操碎了心，萧家为你不断筹谋，如何巩固你的地位，让你在你父皇百年之后能够顺利登基，长长久久。” “可你倒好！” “你竟然这么窝囊！” “到嘴边的肉，你竟然说要送给别人！” “你自己都要饿死了，你知不知道！” 被轰炸了一顿，皇甫霖还有脾气呢。 但见萧妃竟然哭了，他又只得收敛了脾气。 他想不明白：“我怎么就饿死了？我现在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好！” 这么一说，他那该死的嘚瑟个性又冒出来了，指了指自己脚上穿的鞋子，道：“我如今身子养好了，夫妻感情和睦，温书青贤良淑德对我可好了！你看看这新鞋子，是她给我一针一线亲手做的！我哪儿饿死了？” 他心情美死了还差不多！ 只要继续坚持下去，温书青肯把心思花在他身上，他绝对、绝对、绝对比皇甫令尧过得幸福！ 虽说柳拭眉为人也可以，但她会给皇甫令尧做鞋子吗？ 萧妃简直要气晕过去，吼道：“你简直……简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桂嬷嬷赶忙扶着她，道：“殿下您少说几句吧，母子同心其利断金。这母子俩吵吵闹闹的，传出去不是让别人笑话吗？郭家小姐的事，可没让娘娘掉面子。” 郭家不敢跟萧妃要什么赔偿，但那郭芊芊的生母、萧妃的表妹，死了唯一的女儿，可是把萧妃恨上了！ 不敢明着来，但背地里这关系肯定是破裂的。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嘲笑萧妃：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儿子与你都不是一条心，你拿着凤印有什么用？ “桂嬷嬷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皇甫霖脑壳里装的只有一条思路：为了长高水远，老子不想当皇帝！ 当皇帝要他付出生命代价，他不会做的！ 想想，他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身子养好了、温书青对他越来越好了，他哪里舍得放弃到手的幸福日子不要？ 他做了皇帝，以后就不是萧妃给他塞女人，而是有选秀！ 别看温书青很少生气，冰美人一个，她骨子里记恨什么，表面上压根没人看出来。 但—— 也是如今两人关系有了进展，他才知道：温书青在某些事上，其实很小心眼！ 她或许不会跟你较劲，但招恼了她，她记在了心上，以后有你苦头吃。 皇甫霖自认自己再暗黑，也绝对阴不过自家太子妃！ 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这么一想，他又道：“母妃你想想看，我这破身子，哪儿能够日理万机？我这破身子，哪儿能四处播种为皇甫家开枝散叶？你这么疼爱我，总不能看着我被这国事、家事榨干，儿子生下来了还没会叫爹，我就死了吧？” “你给我滚出去！”萧妃已经气得不想跟他说话了，伸手指着殿门外，深呼吸道：“不想气死我的话，你就出去！” 本来想来说点美好的未来，好让萧妃打消野心的太子殿下…… 牛脾气，差点没把萧妃气死！ 他愣了愣后，心道“算了”，悻悻地转身走出去。 他走后，萧妃更生气，当即将桌上所有的杯盏全都给摔了！ “养的什么儿子，我让他走他竟然真的走，都不知道要说两句好话哄哄我吗？”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我养他十几年，不如那一个女人陪他三年！” “你看看他哄着温氏的样儿，简直恨不能舔她的脚趾头！那般体贴入微，本宫都快要认不出来那是自己的儿子了！” “可对本宫呢？” “本宫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啊！” 桂嬷嬷叹息，道：“太子妃手段厉害，殿下被她牢牢捏在手心，这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这我也忍了！”萧妃咬牙切齿：“可我这么替他筹谋，他竟然要把我的心血，拱手让给皇甫令尧！气死我也！” 桂嬷嬷尚未来得及说话，她怒气汹汹地道：“不行，先下手为强，我等不了了！” 她果断地道：“桂嬷嬷，立刻安排一下，本宫要悄悄出宫，去一趟萧家，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计划，她其实都已经做好了。 只是这几日因为郭芊芊的事，她跟皇甫霖闹了脾气，还在犹疑不决。 加上柳拭眉把控了皇甫权的身子状况，萧妃也不太敢轻举妄动，并不想跟柳拭眉硬碰硬。 可如今，她顾不得这么多了！ 桂嬷嬷看着她，也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多固执。 但还是劝说了一句：“娘娘你要想清楚，咱们这一走，就是破釜沉舟。若失败了，无后路可退的。” 萧妃气在头顶上，哪儿还去想什么有没有后路可退？ 她愤怒地道：“本宫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桂嬷嬷只能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东宫。 皇甫霖去的时候，一脸的开心，回来的时候，满脸的郁闷。 温书青看了一眼，就把他看穿了：“在栖霞宫挨了骂？” ———— 4 第2273章 想办法让她什么也做不了！ “温书青啊，我有点想不明白啊。” 皇甫霖走到温书青旁边坐下来，挨着她，道：“母妃她对我是好的吧？从小到大什么都顺着我、惯着我，可现在她完全不考虑我的想法，不顾我的身子不好，总在惦记乱七八糟的、让我不好过的破事儿。她到底想什么呢？” 真不能理解！ “权力再重要，还能比我重要不成？” 这是一个来自于暗黑太子的疑问。 毕竟，对他来说，最亲的人就是萧妃，最爱的自然是自己的太子妃！ 可萧妃现在的状态太不对劲了，让他对这样的变动很不舒服。 温书青见他真的很疑惑，甚至还有些难过，问他：“你是不是感觉到了心理落差？” 原本将儿子放在第一位的，现在权势才是第一位！ 并且，儿子当成了往上爬的工具！ 能没有落差吗？ 所以，萧妃在吃儿媳妇的醋——温书青把她儿子抢走了。 皇甫霖则是在吃权力的醋——至高无上的权势，把一个母亲的慈爱给抹煞了！ 他又问：“温书青，别人眼里的香饽饽，为何你不想要？” 对于这个问题，温书青给了他一个很浅淡的笑，道：“我不是不想要。能当人上人，为何要匍匐在地任人欺凌？” “啊？”皇甫霖更加不理解了：“那你不是说，不想我做皇帝吗？” 温书青叹了一口气，道：“倘若，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不愉快、没有风险的话，老实说，我也想登上人极。” 可那个位置，不但会有许许多多能够膈应死她的事，甚至她还可能会被人谋害致死！ 先不说将来会有许许多多外头的女人瓜分她的男人，甚至她完全可以设想—— 温家也会继续送女儿进宫选秀！ 姐妹同为宫妃的事，并不鲜见。 冠冕堂皇一些，便是能够互帮互助，互相扶持，为了家族繁荣兴旺。 但就温家这种情况，送嫡女进宫，就是来给她找事的！ 她与温家人…… 一贯不和！ 温实又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谁知道她这个庶女，会不会遭遇父亲算计，将来别说皇后的位置坐不住，小命都可能丢了！ 她的话，皇甫霖也明白了：“你是清醒的，诱惑当前还灵台清明。母妃她怕是被猪油蒙了心！” 人在清醒的时候，做选择总会权衡利弊。 可钻进了牛角尖里面，就出不来了。 钻牛角尖的人，不但疯魔，还可能降智！ 真担心，萧妃会因此作出什么不明智——甚至作死的事情来！ 温书青见他实在烦恼，劝慰了一句：“你也不要想太多，尽你所能去阻止。倘使实在没办法……” 她垂下眼帘，吐出一句：“不如——想办法让她什么也做不了！” 软禁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跟柳拭眉要点药，让萧妃病倒。 等这件事顺利过去了，再给她解开药性！ 省去了刀光剑影，兵不血刃多好？ 皇甫霖一震，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她：“你说的对，我再去一趟寻鹿殿找二皇嫂！” “动作要快些。”温书青当然是同意的。 皇甫霖没有耽搁，直接站起来要往外走，等他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又道：“给二皇嫂说，药效要快，最好立竿见影的那种。” 多拖一日，结果都可能不在意料中。 “嗯。我明白。”皇甫霖出了东宫。 来到寻鹿殿跟柳拭眉说清楚了来意，柳拭眉有些吃惊：“确定？” 皇甫霖严肃地道：“这种事不用隐晦，她给我下迷药算计我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顾忌。我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骗她吃进去，然后该称病就称病了。” 他虽然很膈应萧妃给自己找小妾，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亲，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野心控制了理智，迟早要掉进坑里！ 他可不想因为萧妃失策，他跟温书青以后也会落得皇甫贺和杜若那样的下场！ 柳拭眉也觉得这办法还可以。 但她还没表态，这边皇甫令尧幽幽说道：“老三，一会儿你的老娘病了，是不是又得劳动我媳妇儿去给你们看病？” 皇甫霖：“……” 柳拭眉：“……” 好狗子！ 皇甫令尧面色不豫：“你不知道我媳妇儿快要生了吗？” 算算时间，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也就一个月出头！ 皇甫权的病一日没有好转，就一日不允许柳拭眉出宫。 搞不好，她都要在宫里生产。 极不安全！ 为此，皇甫令尧现在是提着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 她每天上晌要去长安宫给皇甫权看病，皇甫令尧已经够担心了！ “宫里又不是没有别的太医！”皇甫霖吐出这一句，也就代表着，到时候萧妃的状况，不会请柳拭眉去看的了。 皇甫令尧这才勉强答应：“这是你说的。” 然而柳拭眉这里却有问题：“做这样的药我不成问题，可在宫里我也不好做啊。” 临时配药的药性不好控制，怕会出什么岔子。 柳拭眉蹙眉道：“这样吧，我把方子给哥哥，让他去配。要弄到太医也不能诊断出来，又不能伤害萧妃的健康，还是要一点时间的。怎么着，也要两天吧。” 在宫里，药物这种东西本来就被严格控制，加上最近皇甫权的怪病，为了提防柳拭眉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皇甫权在这方面很是小心。 成品药，都不能带进宫里来，她需要用的所有药都会在太医院备案。 再有，只是让萧妃病倒，又不对她身体损害，这种药可比毒死一个人要困难多了。 因此，皇甫霖要的东西，不可能现在马上弄出来。 “也行，那就等等吧。”皇甫霖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等待。 他走后，皇甫令尧一脸的不高兴，低声道：“要我说，就让她自己找死好了！” 对此，柳拭眉没有吭声。 看在皇甫霖的份上，只要萧妃安分，事情就过去了吧。 萧妃作死，顺势把皇甫权给杀了，省了他们手脚干净。 但人情，也总是要顾的。 皇甫权这边…… 六月十九日，早晨。 皇甫令尧解禁后，总要去见一见张家、梁家众人，故而将柳拭眉送到了长安宫后，他出宫去了。 柳拭眉尚未得到传召，站在廊柱旁等候。 一道身影大步流星从宫阶下面走上来，步履又快又稳，很快来到了殿门前。 第2274章 陵王皇甫厉 长安宫是挑高设计，有三道九级的宫阶，没有别的什么人，故而有人过来第一时间就看得见。 柳拭眉下意识看了一眼。 这人她从未见过，身上穿着的是王爷的服制，形制与皇甫令尧的差不多，但皇甫令尧是帝子，王爷服制上有明黄色的绣线。 而此人没有。 现今尚在帝京中的郡王是多，但王爷没有几个。 柳拭眉从这人的服制、相貌判断，微微福了福身行礼：“见过陵王。” 此人，正是皇甫厉。 长安宫的太监们纷纷行礼：“见过陵王！” 皇甫厉走到她面前停下，端详了柳拭眉一眼，冲她颔首作为回礼。 先是朝小太监看去：“通报圣上，陵王求见。” 小太监去了，他才又回过头来面向柳拭眉，饶富兴趣地问：“你是……敦愚王妃？怎么认出本王的？” 与皇甫贺同年的皇甫厉，也才二十出头，自然是十分年轻。 柳拭眉应道：“陵王与圣上毕竟是兄弟，眉眼是有些相似的。您是武人的身形、武将的气度，穿着王爷服制，除了陵王还有谁？” 皇甫晔勉强算一个，但年纪更小一些。 皇甫厉笑了，道：“你胆子不小，竟然敢盯着圣上观望。” 在没有见到皇甫厉这个人之前，柳拭眉从皇甫令尧和慕将离的谈论中，还以为这个人会是性子乖张之人。 即便没有魏逊那么疯批，也会是属于同一挂的。 却没想到，见到本人之时才知道，皇甫厉与魏逊完全不一样！ 这人，竟然很爱笑，唇红齿白，笑起来好像还很阳光！ 看上去，一点儿暗黑色素都没有。 柳拭眉淡淡一笑，道：“侄媳是大夫，为圣上治病，自然要望闻问切。” “有道理。”皇甫厉点点头，旋即又道：“不过，别套什么皇叔、侄媳的称呼，把我叫老了！说起来，我与敦愚王相差也就两岁！” 他语气轻快，听着就像是随便在路边偶遇闲话家常的人似的，果然没有任何王爷的架子。 长相不粗犷，但也算不上精致，这皇甫家要找出比皇甫令尧更精致的脸，怕是没有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孙清那样一个妈！ 皇甫厉呢，就是比普通人要眉目清秀一些，其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身形也不像六皇子皇甫晔那样高大威猛，却也比不习武要健硕一些。 总之，外观上没有什么棱角突出之处。 可知晓了他从小到大的成长路线，柳拭眉不敢掉以轻心，保守地道：“礼不可废，尚在圣前呢，莫说侄媳不懂规矩。” 皇甫厉嗤地一笑：“少给我来这套，你是梁升的外甥女，又与他感情深厚。他不是个讲礼节的人，你未必就能是！” 说法有点武断，但提到了梁升，可见他与梁升的梁子确实结得很深。 关键梁升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儿，就更气人了！ 柳拭眉依旧保持礼貌的笑容，道：“我是梁升的外甥女，难为陵王还给我几分薄面。” 皇甫厉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小太监来禀：“宣陵王觐见。” 又对柳拭眉道：“敦愚王妃，圣上有旨，您请侧殿坐坐，稍候片刻。” 柳拭眉没有意见，朝皇甫厉这边保持应有的礼仪，便去了侧殿。 皇甫厉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但并没有踌躇，迈步进了殿中。 侧殿，墨儿服侍柳拭眉坐下后，小声询问：“陵王这是要走马上任了么？” “定是。”柳拭眉应道。 墨儿也知道这是长安宫，不方便说话，也就没多说了。 其实她不问，柳拭眉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无非是，皇甫厉这个人，怎么与传说中不太一样？ 听说而已，没有亲见，都做不得准。 这个亏，吃得还不够多么？ 好比孙清…… 从大家的嘴里听说，她就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慈爱善良的圣母代表。 可实际上是什么样子的？ 压根不敢想！ 逝者已矣，追究这个也没意思，只希望魏逊离开帝京之后，安安稳稳的不要搞事情。 或者，他非要搞就去搞他们西魏国，就算把西魏国掀翻了都没关系，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杀个回马枪，继续来大蜀搅乱浑水了！ 这边皇甫厉进去，没有太久，年龄差大得可以做父子的兄弟、又是君臣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好闲话家常的。 没多久，皇甫厉就出来了，小太监告知，传敦愚王妃为圣上看诊。 柳拭眉由墨儿扶着过去，正巧皇甫厉出来。 他站在门口，见她沉重的身子走路缓慢，说了句：“听说你这是龙凤胎？快要生了？” 柳拭眉保守地道：“是的。” 不确定这人是正是邪、是敌是友，在没有摸清楚之前，她保持观望态度。 面对皇甫厉，与皇甫晔不一样。 皇甫晔刚刚回来的时候，她也是保持警戒心的。 但是，皇甫晔一来就是求诊，让她占了主动地位，自然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现在，皇甫厉又跟梁升有嫌隙，一切都不好说。 皇甫厉笑了下，道：“我从屯营回来的路上，看见有些水蜜桃挺不错的，带了几筐回来。少会儿，差人给寻鹿殿送一些过去。” 说完，他也没等柳拭眉答应还是拒绝，转身走了。 柳拭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倘使，皇甫厉是一个从不理会帝京中纷乱、不理会皇家争斗的人，他怎么会事无巨细地将事情知道得这样清楚呢？ 就算她是个孕妇，但他还是相当肯定她就是敦愚王妃； 他还知道如今她不住在敦愚王府，而是住在寻鹿殿； 还知道她是龙凤胎…… 非要扯因为他与梁升有仇隙，故而对梁升身边的人打探得比较清楚，好像也说得通。 但—— 柳拭眉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进得殿中，皇甫权一边咳嗽，一边在翻阅奏折。 他已经病了很久，咳嗽虽然密集，在柳拭眉的控制下，时好时坏，却也好不了。 柳拭眉行礼之后，他示意她过来给自己诊脉。 询问：“你以前见过陵王么？” 第2275章 他比较中意的对象 柳拭眉垂着眼睑，道：“未曾。” 不料，皇甫权却道：“说谎骗朕，是为欺君！” 柳拭眉心里好笑。 这不让说、那不能说。 说谎骗他的人可多了去了，可是真正能够计较出来欺君之罪的，又有几个？ 但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她还是很给面子：“臣媳惶恐，或许见过但不记得了。总的来说，记忆里确实没有见过陵王。” 这话简直就是万金油。 皇甫权面无表情，道：“陵王常年在屯营里，极少回京，不过前年的除夕宫宴，他却是回来参加了的。” 柳拭眉心里都是问号：“？？？” 前年除夕，她都还没有来到这个时代！ 原主那个人眼高于顶，那时候才十四十五岁，好像还没有与皇甫贺看对眼呢。 冒出来个陵王是什么鬼！ 莫不是，还跟皇甫厉有什么故事不成？ 可不要颠覆她的认知啊！ 皇甫权又道：“陵王与贺儿同岁。贺儿有曲皇后操心他的婚事，自不用朕管。但陵王的婚事，朕还是要操持的。当初朕询问了他，帝京中可有他想要婚配的对象。” 不知道他提出这些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柳拭眉秉承“少说少错”的原则，不吭声就对了！ 皇甫权要是想讲故事，他自然会说下去。 果然，他继续道：“但是，陵王说了一句话，令朕印象深刻。” 锐利的眼神，朝柳拭眉看过来：“他说，要么，就娶人间绝色；要么，孤独终老也罢。你说，陵王这脾性，是不是挺偏激的？” “确实偏激。”柳拭眉同意。 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心里的浪涛已经翻滚起来了！ 联系到皇甫厉曾想求亲张妙蓁，该不会接下来要说，当时皇甫厉想娶的是原主柳拭眉吧？ 她立即拽了一个挡箭牌：“那时候，大皇子妃当属帝京一枝花？” 皇甫权摇头：“那时候，杜家嫡女已经跟随其父去乡下守孝。” 柳拭眉：“！！！” 紧接着，皇甫权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陵王担心朕会给他胡乱指婚，他便与朕说得直白，表示：他比较中意的对象，尚未及笄，还要再等等！” 他明显有让柳拭眉接下这个话茬的意思，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圣上同意了？” 她还是偏了一点儿，没往皇甫权给她的套子里钻。 皇甫权哼笑一声，道：“柳家嫡女十三岁崭露头角，十四岁名声大噪。张家嫡女虽然不比柳家嫡女差，但总归之过于沉寂了些。” 一柳、一张。 帝京双姝：柳拭眉、张妙蓁！ 原主柳拭眉的才华很是张扬，张妙蓁却相对保守很多。 柳拭眉明知道那个“柳家嫡女”其实并不是自己，但听皇甫权这么说，心里还是十分的膈应。 她蹙眉道：“所以呢？” 皇甫权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后来的结果上：“后来，曲皇后向朕表达了想要相府嫡女做太子妃，朕觉得也很合适，便默许了。” 也就是说，他不想将柳家的势力，让皇甫厉获得！ 皇甫厉在婚事上的选择，看似随性，实际上透露了一个讯息：并非他要么不要，要就要最好。 而是—— 不管是柳拭眉还是张妙蓁，娶了其中哪一个，背后都是很强的势力！ 皇甫权认为，皇甫厉明着不想回帝京，但实际上还是想回来站稳脚跟的。 后来，柳拭眉被太子皇甫贺订下了，那就剩势力更强的张妙蓁！ 只可惜，皇甫厉又晚了一步，柳拭眉被皇甫令尧撬了墙角，张妙蓁又被订给了皇甫贺。 乃至于，张妙蓁在名声受损之后，皇甫厉还能上门求亲。 从这一件事上，皇甫权大概是看到了皇甫厉其人，是有野心的！ 柳拭眉终于打破了保守的藩篱，单刀直入问道：“敢问圣上，让陵王回帝京统领京畿卫，您……” 她朱唇轻启，问：“真的放心吗？” “放肆！”皇甫权一喝。 说话过于用力，他又拼命咳嗽起来。 柳拭眉方才已经诊完脉了，挨了训斥她也不气恼，从圆凳上站起，道：“臣媳这就去给圣上开药，另外，让小徒为圣上下针。” 皇甫权不说话了。 说来说去，到了皇甫权如今这种境地，他对任何人应该都不放心的。 不管是谁，他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夺走他的龙椅。 但他还是得知人善用！ 之后并无风雨，柳拭眉结束了给皇甫权的诊治，回了寻鹿殿。 她回来才坐了一会儿，皇甫令尧就回来了。 一回来进入殿中，就朝她走过来，将消息告诉她：“媳妇儿，那姓魏的老贼，真的走了。” “哦？”柳拭眉推算：“他让人给你送信了，还是？” 魏逊的身份不宜在帝京高调走动，他要走也应该是悄无声息的，一般人也摸不着他的行踪。 皇甫令尧在她身旁坐下，一脸的不愉之色，道：“他手底下的人一直盯着我的动静呢，知道我在梁家，故意等我出来后，引我过去送他出城！” 柳拭眉挑了挑眉。 如果不是生于这个时代，而是在现代的话，魏逊这种人的危险性就没那么大。 他可能是偏执病娇，可能是恋爱脑，可能会变成键盘侠、做个大喷子。 但，绝不会像在大蜀这样，给他们这么大的威胁！ 他对孙清的爱，让他对皇甫令尧爱屋及乌，甚至愿意为他筹谋天下，放在现代等同于把自己全部身价、性命都送给自己老情人的儿子。 这种感情，其实很难得的。 可他们这是在大蜀啊，他的身份又很敏感特殊，这样做只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危险！ “不过也好，可算是走了。”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道：“我生怕他又改变主意，所以就对他说，让他把西魏国给我拿下来，不然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他。” “他就真的听了？”柳拭眉询问。 皇甫令尧撇嘴，没回答。 答案已经很明显：听了呗！ 夫妻俩正说着，墨儿提着一篮子桃子进来，问：“大小姐，桃子送进来人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要是不要呢！” 皇甫令尧见那桃子看起来很不错，拿了一个过来，打算给柳拭眉削皮切块。 顺口问：“哪来的桃子？” 墨儿答道：“陵王送来的！” 皇甫令尧：“……” 那桃子“啪叽”掉在地上，滚啊滚啊…… —— 第2276章 骨子里还是头二哈 “你说是谁送的？” 皇甫令尧瞪大了眼睛，话是问墨儿的，实际上眼睛却死死盯住了柳拭眉。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你就又惹烂桃花了！ 柳拭眉：“……” 她不吭声，坚决不接这个平底锅！ 墨儿答道：“是陵王呀。早晨在长安宫，咱们见到陵王了。陵王今日就去京畿卫上任啦，说是路上看见这水蜜桃很不错，分了一筐过来寻鹿殿。” 柳拭眉看着皇甫令尧的脸色仿佛彩虹桥似的，变青、发紫，各种颜色！ 她感觉好笑，道：“干嘛？” 皇甫令尧盯着她，问：“你与他说什么了？他就给你送桃子？那厉皇叔是什么人啊，你就敢收他的桃子？你忘了，他跟七舅舅有嫌隙？你不觉得他给你送东西，不怀好意吗？” “我觉得啊。”他这边惊雷紫电地炸裂，柳拭眉却是不慌不忙地道：“他不怀好意是肯定的，但你是侧重点好像也不对呀！” 皇甫令尧脸上的乌云一收，但心情还是不美：“你心里清楚他不怀好意，就离他远点儿呀！” 柳拭眉歪了歪头，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醋你也要吃？不就是一筐桃子吗？既然是不怀好意，你总不能理解成为还有什么男人会对我……” 她指了指自己硕大的肚子：“对我这种待产孕妇感兴趣吧？他图什么呀？图喜当爹帮人家养儿子？” 能有几个魏逊、能包容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别的男人生儿子，还把这个儿子当宝贝的呢？ 得亏他大概不知道，以前皇甫厉还有对原主求亲的意思，不然，又是一缸陈年老醋淹死他！ 被柳拭眉这么一说，皇甫令尧想想也是。 他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确实有点儿神经过敏了。 没办法，狗子护食是本能！ 他扫了一眼那篮子桃子，还是感觉膈应。 目光落在地上掉了的那个，脚尖一踢。 那桃子滚啊滚啊…… 碰到了门槛才停了下来，鼻青脸肿了。 看到这个，皇甫令尧感觉自己揍了皇甫厉一顿，那皇甫厉的脸就这么肿！ 他扭头问：“那这桃子，咱还要吗？” 柳拭眉想说：干嘛不要，树上刚摘下来的新鲜桃子啊！ 古代不像现代水果品种那么多，他们身在皇家，已经是吃穿用度达到了最好的水准，什么当季水果都能吃上。 但，也只有当季水果啊！ 过季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她还是有点馋的。 她不吭声，墨儿这才找到机会插话，抢了个先说道：“王爷，陵王家送桃过来的随从说了，这桃子并非只送来了寻鹿殿。说是给圣上的也有、东宫也有、兴庆宫也有。” 皇甫令尧：“！！！” 他狠狠地瞪了墨儿一眼：“你怎么不早说！这木耳要被下锅炒了吃的！说话说一截，害本王……” 害他乱吃醋！ 幸亏没有爆炸啊，不然招恼了媳妇儿那还得了！ 转头，他又对柳拭眉道：“媳妇儿你看看这桃子有没有毒，没有的话，我给你削皮，吃一个呗？” 语气那叫一个讨好。 得，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柳拭眉也当没有刚才那回事儿一般，笑道：“他敢把桃子送到圣上那里去，又送到几位帝子这里，还是在宫内，哪儿还能有毒呢？” “那才更不能吃啊！”皇甫令尧瞟了她一眼，道：“他要是一口气把我们全给毒死了，对他来说不是很好？” 柳拭眉：“……” 她有点头疼：“行了行了，不吃就不吃了！” 见她好像有点不高兴了，皇甫令尧想了想，道：“你等等，我去一趟御花园，看看有没有桃子，给你摘几个来。御花园没有，我出宫去给你买总行了吧？” 说去就去了。 墨儿噗呲笑了，道：“王爷这人，都快要当爹了，还想一出是一出。得亏今年他不像去年那样，将桃花都给折了，不然哪来的桃子啊？” 柳拭眉也笑了。 想想自家狗子就是这种跳脱的性子，就算现今比以前沉稳了一些，总归之，骨子里还是头二哈！ 她觉得还好。 那些高深莫测的、深沉的男人，看着好像很高大上，真的相处起来，女人心里的要求这么多，准得哭死。 还是她家狗子没脸没皮的好！ 看着那桃子，柳拭眉转头对连翘说道：“你看一下有没有毒，没问题的话就拿去让大家分了吧。” 至于皇甫厉这个人…… 还要再观望观望！ “对了，我哥哥回来没有？”柳拭眉又想起这茬。 萧妃那边的事，还是尽早办妥为妙。 慕将离出宫去配药了，准备夹带进宫来。 对他来说，也挺容易。 连翘正在检查桃子呢，闻言转头过来，答道：“尚未，药君说了，最快也要明日下晌才能进宫。” “嗯。”柳拭眉垂下眼睑，思忖着眼前的事。 她心里盘算着：在皇甫权中毒之前，皇甫厉一直没在宫中。 皇甫权的毒，是在见了皇甫贺、皇甫贺薨逝之后开始发作的。 但这宫里是非多，毒是谁下的，很难讲啊！ 如此一来，弄得她投鼠忌器都不敢下手，担心皇甫权一死到时候全盘坍塌，皇甫令尧刚刚上去就被捅下来。 到时，他们是为他人作嫁了！ 心里不太安宁，她蹙了蹙眉，道：“墨儿，替我准备下，去东宫找太子妃聊聊。” 温书青性格比柳拭眉还要冷静、理智，有些事找温书青聊聊，或许比较通畅一些。 不多时，柳拭眉到了东宫。 皇甫霖有点不能理解：“二皇嫂你这么大的肚子，别人看着都害怕，你还出来逛。” 又看了看后面，一脸惊奇：“二皇兄竟然没跟你一块儿来？” 柳拭眉也不好掀自家狗子的老底，说他放着现成的好水蜜桃不给她吃，要去亲手给她摘桃。 她问：“太子妃人呢？” 正说着，听说柳拭眉来了的温书青，也就过来了。 她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看，但面对柳拭眉的时候，还是强自打起精神来：“你怎么过来了，这么大的日头，出来散步？” 第2277章 她真的很有侠气！ 皇甫霖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二皇嫂，是不是我们要的东西有着落了？” “没有。”柳拭眉应道：“要等明日才有。” 皇甫霖有些失望。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事情能够耐着性子等待的人，比不上他家温书青一半沉稳。 温书青一如既往的淡定，道：“拿到了之后你要怎么成事，还没有想好呢。” 看上去十分淡然，但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 柳拭眉前阵子还是发现了的，这对夫妻感情比刚认识他们的时候好了很多。 可今天—— 郭芊芊的事儿不是解决了么，怎么又闹别扭了？ 皇甫霖果然被他噎着了。 柳拭眉不动声色，顺着话题说道：“这个应该不难，我瞧着萧妃娘娘对太子殿下，应当没有什么戒心。” “对啊。”皇甫霖看了一眼温书青，见她面色平淡，但眼底里有愠色，心里也有些气恼。 他又问柳拭眉：“厉皇叔今日去京畿卫上任，听说路上带回来不少水蜜桃，送了一些给父皇，还送了一些去给你们。怎么样，吃了么？” 闻言，温书青转头过来，给了他一个眼刀。 皇甫霖不甘示弱地怼上了她的眼神！ 柳拭眉好像知道他们在闹什么别扭了——像他们一样，一筐桃子引发的血案！ 只不过皇甫令尧那个人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她又习惯了他那醋缸的习性，所以不爱与他计较，反而觉得这样的狗子特别可爱，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可温书青不一样啊！ 她心理年轻比较成熟，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无名醋，她是不接受的。 若皇甫霖跟她闹脾气，她就是冷处理：你爱咋咋，我不奉陪！ 果然，温书青见皇甫霖还在跟她较劲，她果断道：“如霜，去把桃子拿过来削皮切块，让敦愚王妃吃一点。这么热的天，她又不能吃冰的，多难受。” 皇甫霖气息一窒！ “为了这几个桃子，至于吗？”柳拭眉心里太平衡了！ 兄弟连吃醋都相像的吗？ 好幼稚！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皇甫霖立即朝她看过来，道：“我不信二皇兄能让你吃！” 柳拭眉笑眯眯地补了他一刀：“他不让我吃，但我不会生他的气呀！” 皇甫霖：“！！！” 仿佛胸口中了一箭！ 温书青看向柳拭眉：“瞧你把敦愚王惯的。莫须有的事情，还上劲了。” “没事。”柳拭眉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又不会真的生气，别说这是莫须有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应该明白我。我要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之人，还用得着别人来勾搭我么？” 见状，温书青又给皇甫霖一个眼刀！ 皇甫霖：“……” 行，他功力还是不够。 但那能一样么？ 人柳拭眉对皇甫令尧是真心回了爱意的，可温书青不爱他啊。 倘若让她自主选择，她肯定不会嫁给他！ 不多时，桃子来了。 正巧连翘在，试毒之后，柳拭眉拐了个弯，吃上了皇甫厉送的桃子。 温书青又给了皇甫霖一个眼神，道：“女人家说点体己话，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要说她对皇甫霖没有感情，也不至于吧。 换做以前，她说话肯定不会这样，无形中有一种亲近感。 以前把他当做丈夫，她肯定会说：“劳烦太子殿下回避一下。” 现在把他当做自己的男人，属于自己的，性质就不同了。 皇甫霖见她那么说，也不好有什么意见，出去了。 柳拭眉一边吃，也开始说起正经事来。 “我总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柳拭眉将切成片的桃子放进嘴里，吃完了又道：“越是拖下去，越是夜长梦多。” “是有这种感觉。”温书青点点头：“圣上的病来得莫名其妙，但除了这件事，四方并无异动。” 说是“病”，他们都知晓，那是毒！ 柳拭眉又道：“我有点担心。”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快的话，我可能下个月中旬就要分娩了，最慢也会到月底。怕只怕……这些人就等着那时候动手。” 等她生孩子的时候，一只脚进了鬼门关，别人再对她动手更容易得手一些。 另外，在那种时候，皇甫令尧肯定紧张得不得了，整颗心放在她身上整个人都要废了，很容易出事。 温书青面色也严肃起来，道：“那你看看，要不……主动出击吧！” 她看了一眼外头，凑到了柳拭眉耳边，低声道：“圣上若是驾崩，他顺位而上。等他上去后，禅位给敦愚王，就可以了。” 顿了顿，又道：“至于以后如何平定四方争议，那就是你们的事，我们帮不上忙。” 柳拭眉朝她瞧了一眼。 说真的，她感觉温书青这个人挺有意思。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温书青一个女子，竟不是前者而是后者！ 始终控制着自己的男人，遏制他有做皇帝的野心！ “怎么，你不相信我？”温书青挑了挑眉。 柳拭眉摇摇头，淡笑道：“怎么会。我本来并不想亲自动手，不过既然如此……也不是不行。” 本身，她只是给皇甫权治疗咳嗽，并没有为他解毒。 知道他体内有不知道谁下的毒，她就把自己下的给解开了。 事到如今，她只要做一些催化，皇甫权随时都可能升天！ 只不过她还是很犹豫。 怀着孩子呢，制造杀孽，这样做真的好吗？ 她自己不怕折寿什么的，但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夫。 医者仁心，四个字，刻在她的骨子里仿佛发烫，随时都在提醒她！ 见她犹豫，温书青干脆利落地道：“你若不行，我去做吧。” 比起来，她真的很有侠气！ 柳拭眉看着她，终究没有理解做决定，道：“我考虑几日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皇甫令尧找过来了，用袖子包着五六个成熟的桃子：“媳妇儿媳妇儿，桃子来了。” 皇甫霖就在外头，幸灾乐祸地道：“人家已经吃上了！” 皇甫令尧：“……” 是夜。 后半夜的时候，宫里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第2278章 呕血不止 最终，皇甫令尧也没为那几个桃子而生气，毕竟他家媳妇儿很会哄他。 没多会儿，又开开心心的了。 而皇甫霖那边，见皇甫令尧的懊恼只在一瞬间就过去了，不禁在深思自己的所思所行。 ——真的是我太小气了吗？是我没事找事儿？ 再联想起当初他吃柳泉的无名醋，温书青是怎么跟他斗气的、后来又是怎么解决的。 想想，好像也没那个必要。 温书青是什么人啊，真的犯不着！ 但说起来，他是为何会无端端吃皇甫厉的醋？ 人温书青根本没跟皇甫权接触，又不是亲自送的桃子、也不是她亲自收的。 说起来—— 起因并不是因为皇甫厉，而是当时陵王的随从送来了桃子，温书青直接就领下了。 见她太坦然了，皇甫霖没忍住，随口说一句：“你也不怕人家对你下毒，这厉皇叔啊，我看他就不是简单的角色！” 结果，温书青径自拿了一个桃子，亲自动手削皮，都没有回答他这牢骚。 她这人喜爱吃脆桃，专门挑的偏生的，削了皮就放嘴里咬了一口。 皇甫霖感觉她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这不，心里不得劲了，脱口而出：“我说的话你怎么不听呢！你认识厉皇叔吗？就这么信得过他，随随便便送来的桃子你就吃，我缺你一个桃子吗？” 温书青顿了顿，白了他一眼，道：“他能不知道东宫有人试毒，能干这种蠢事儿？” “他干不出来，可我想得出来。你的意思就是，他聪明，我蠢呗！”皇甫霖最恨的就是拿他跟别人比。 人性本如此，越是缺少什么，越是在意什么，越是喜欢炫耀什么。 譬如，有些人生活一地鸡毛、心里很苦，哪怕拥有了一丁点儿幸福，都恨不能人尽皆知。所以，这个人会特别喜欢晒幸福，生怕别人不知晓自己有了幸福感。 而皇甫霖呢？ 因为他从小身子骨不行，他最讨厌别人说他不行！ 不管是生活方面，还是男人那方面，都恨别人这么说！ 一触及这方面，他就能炸裂。 温书青感觉他莫名其妙：“好好的，你发的什么疯？” 这时候，她其实还没有将这点事放在心上的，还把吃了几口的桃子给他递过去，问：“挺甜的，你吃吗？” 皇甫霖那个气恼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温书青一种亲昵的表现。 她不爱说什么话，但能把自己吃过的东西给他吃，这已经是极大的亲近了！ 他只感觉自己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想也不想，把那温书青亲自削皮还吃了几口的桃子，倏地拿过来扔在了地上：“吃吃吃，不吃这几个桃子你活不下去吗？” 这不，惹毛了温书青。 她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去了书房。 连架都懒得跟他吵的那种！ 如果不是柳拭眉过来插了一脚，他们现在还不能说话呢。 等皇甫令尧护着自家媳妇儿走后，皇甫霖进入正殿。 盘子里还有吃剩的桃子，温书青难得有喜欢的果子，自己又削了一个，拿在手里咬了一口。 皇甫霖进来，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先前是我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是他不要脸皮，只是面对温书青，他自傲没有用啊。 温书青是什么人啊，他若不肯低头，等到死的那天她都不会给他低头的，所以只能他来。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见他那小媳妇似的样子，竟又觉得好笑。 她也不接他的话，将手里的桃子伸出去，问：“吃不吃？” 这态度算是极好了。 皇甫霖眼睛一亮，速度飞快地过来，拿过桃子咬了一口。 既然温书青翻篇了，他肯定不会傻到再提那个事，殷勤地问：“温书青，二皇嫂跟你说了些什么？” 温书青也不去瞒着他：“我和她说了，等你登基再禅位的事。” 皇甫霖道：“我明白了。” 这就代表着，他们需要尽快动手了！ 桃子也不想吃了，放在桌上，他蹙眉道：“二皇嫂分娩在即，再拖下去确实不利。” 一个是分娩的难关，还有坐月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夜长梦多！ “怎么，你后悔？”温书青挑眉问。 皇甫霖看了她一眼，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只不过有些事，比较唏嘘罢了。” 虽说对那父亲没有感情，但真的面临这种时候，半点感觉都没有，那就不是个人，真的是猪狗不如了。 他悻悻地道：“现在就等着明日，药拿到手，让母妃消停下来。在母妃假病的这段时间里，完成二皇兄那边的事。” “嗯。”温书青赞同这种想法。 孰料。 当晚—— 后半夜，万籁俱静的时候，长安宫那边突然灯火通明！ “来人，圣上呕血不止，快传敦愚王妃！” 柳拭眉还在睡眠中，被急匆匆地叫起来，皇甫令尧一路骂骂咧咧。 但皇甫权突然出了事，所有人都应当到场，他们不去绝对不行的。 但孕妇总是比其他人要慢一些，等到他们到了长安宫的时候，几乎所有嫔妃和皇子都已经到了。 甚至连何妃都在其列！ 因为是大夫，柳拭眉得以进入皇帝寝殿，皇甫令尧跟随在后面，其他人也不阻止了。 皇甫权依然还在吐血中，他所中的毒本来就极伤肺腑，一直咳嗽对他的身子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这一刻，仿佛将腐烂的肺都咳出来似的！ 太医跪了一地，束手无策。 隆安甚至顾不上送上帕子，柳拭眉直接给皇甫权把脉。 探完脉象之后，立即招呼舒君：“君儿，先给圣上下一个护心阵。” 先护住心脉，吊住一口气，很有必要。 舒君在施针，柳拭眉则是问隆安：“公公，今夜发生何事，圣上何故突然如此？” 隆安摇头，道：“杂家也不知晓，圣上进食的汤汤水水，全都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问题。” 柳拭眉心想：不是你们检查不检查的事儿，而是即便有问题你们也检查不出来！ 皇甫令尧问：“圣上饮食都有人先试毒，这人呢？” 第2279章 他仿佛明白皇甫令尧想要说什么！ 他们在宫里的试毒，可不是检查食物有没有毒性这么简单。 除了专人检查之外，还要让专门做试毒的奴才，每一样东西先吃一口，确保吃了没有问题，皇帝才会吃。 隆安当即把人叫上来。 经过一番盘问，并无发现。 那边，经过施针的作用，皇甫权身子有些扛不住，已经昏睡过去。 竟是一句话都没得说。 隆安询问：“王妃，圣上的身子，究竟如何？” “很是不妙。”柳拭眉没有隐瞒。 不管怎么样，皇甫权活不长了也是好事。 隆安脸色一整：“圣上龙体安康，关乎社稷。大家都说敦愚王妃医术神通，难道您也没有办法吗？”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神通，也在于通字，而不是神。天之大，岂真的能有人力通天之事？” 她叹息道：“本王妃只能保证，竭尽所能为圣上救治。但丑话放在前头，就像破镜难圆，即便拼凑终究也是有裂纹。圣上的身子亦是如此，即便救回来了，也很难复元成原来的康健。” “那……有劳王妃先给圣上救治吧。”隆安只能这么说。 柳拭眉点点头：“会尽力的。” 施针结束后，柳拭眉从殿中出来，众人都上前。 以萧妃为首，询问：“敦愚王妃，圣上怎么样了？” 她看起来很焦急，双手都握在一起。 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萧妃这样的表现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偏偏，柳拭眉是知道她的野心、并且知道她急迫想要皇甫霖上位的人，看见她这般焦虑，便知道她并非为了皇甫权的病忧心。 兴许，是怕皇甫权死不了呢！ 或者，皇甫权突然出事，还是萧妃之所为！ 皇甫权病了之后，不怎么见嫔妃，但萧妃例外。 萧妃是凤印执掌者，算得上是一个代理皇后。 就算没有其他事，也有一些琐碎的事，是需要向皇帝通报的。 伺候自己的丈夫养病，也是天经地义。 皇甫霖与温书青站在萧妃的后面，他看了一眼萧妃。 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心里自然也是有怀疑的。 柳拭眉不动声色地答道：“圣上身子很严重，已经昏迷过去了。这次圣上病的时间太久，身子本就欠安，再这么吐血下去……” 没说太明白，可已经足够大家遐想了。 她死盯着萧妃的眼眸。 夜色中，不好看清楚，好在长安宫亮堂着，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一缕光亮！ 看来，真的是萧妃下手的。 只见萧妃清了清嗓子，道：“既是如此，敦愚王妃你是大夫，圣上的病也一直由你负责，今夜开始，你与敦愚王二人为圣上侍疾吧！” 皇帝出了事，凤印执掌把持宫廷，没有任何毛病！ 一时之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皇甫令尧立即反对：“那怎么行！我媳妇儿这么大的肚子，哪里还能侍疾？” “可敦愚王妃她是圣上的主治大夫！”萧妃的理由非常充分：“她若不在，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啊！” 她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边柳拭眉还没有给出反应，人群中便有人支持萧妃的话：“圣上病了以来，都是敦愚王妃在照料，其他的事，我等也不知情。此时圣上身子突然出了变故，难道敦愚王妃不该负责吗？” 说来说去，柳拭眉还是被迫背了一个锅！ 但她也没有慌乱，看了一眼皇甫令尧。 皇甫令尧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又朝萧妃看去，目光最后落在皇甫霖的脸上。 皇甫霖心里咯噔一下。 他仿佛明白皇甫令尧想要说什么！ 莫不是：你老娘要针对我们夫妻，那也怪不得我们反击了！ 他赶忙站出来，道：“二皇嫂待产中身子不方便，有太医随侍便是了，本宫会每日过来为父皇侍疾的。” 萧妃要被他气死！ 她苦心孤诣，可他却要拖后腿？ “不行！”她冷硬地道：“如今后宫主位空虚，本宫作为凤印执掌，圣上身子出了变故，自当是本宫来操持这后宫。太子，你只管前朝之事便行了！” 说着，她从袖袋中取出了凤印，高高举起，道：“凤印在此，敦愚王妃为圣上侍疾，事急从权，许暂住长安宫偏殿。念敦愚王妃身怀六甲待产之中，允敦愚王陪伴！” 这么一说，定局了。 “母后！”皇甫霖急了。 皇甫令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次没有反对，拉着柳拭眉的手紧了紧。 柳拭眉也没有吭声，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们都明白，明着是让他们夫妻为皇甫权侍疾，实际上，是将他们夫妻俩连同皇甫权一起软禁在长安宫里！ 到时候，皇甫权若是治不好，柳拭眉头上也肯定要顶着锅盖。 不至于弄死她，但她也是有责任的。 等皇甫权死了，皇甫霖上位，便能以这个为由，将他们夫妻贬出帝京。 可以说，萧妃虽然沉不住气，但这样处心积虑，也不是毫无章法的。 她应该不是一个人出的主意，并且，后宫之中站位她的人，应该也已经有了不少。 再让皇甫霖去稳住前朝，她来把持后宫…… 简直完美！ 可惜—— 柳拭眉什么话也没说，朝温书青看了一眼。 温书青接触到了她的眼神，唇角抿了抿。 事情，暂且这么定下来。 天渐渐亮了。 六月底的天，日光在辰时已经十分毒辣。 长安宫外面，突然多了很多羽林军，美其名曰，是来保护病中的圣上的。 而实际上，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对皇甫权的禁锢，也是对皇甫令尧夫妻的掌控！ 一时之间，风云变色。 一天过去，皇甫权昏迷之后，一直没有醒来。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住在偏殿内，因为有太医随侍，他们也并没有时时刻刻地守在正殿之中。 晚膳时分，御膳房送来了饭菜。 皇甫令尧看着柳拭眉亲自下手检查饭菜有没有问题，低声询问：“媳妇儿，我有种感觉啊，好像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用做。有些人就是要给我们送菜啊！” “嗯。”柳拭眉检查好了一盘菜，紧接着又看另一盘。 皇甫令尧又道：“可惜了老三，若再迟一日，就等到老慕送东西进宫了。” 第2280章 风声鹤唳 萧妃心急，倘若不是如此，再等一天就可以把萧妃放倒。 没成想，让她抢了个先！ 柳拭眉道：“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吧。” 皇甫令尧默了默，下巴朝正殿那边一指，问：“那这……你说他们是不是直接就让他那个啥了？” 柳拭眉并赞同这种说法。 她已经将三菜一汤都检查完了，抬头对他笑道：“好了，没问题，可以吃了。” 皇甫令尧扶起筷子给她夹菜，但吃了一口，又问：“那边的菜，会不会有问题？” 他说的“那边”，自然是皇甫权那边。 柳拭眉说道：“以我之见，萧妃的计划其实算是不错的了。但因为事情太着急了，过于躁进，并没有将四方打点好。就算我们不去做什么手脚，她也成不了事。” 皇甫令尧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 皇帝是弄昏迷了，但他昏迷之后，如何收服朝臣，才是个大问题！ 萧妃一个宫妃，就算手持凤印又如何？ 最多，也就只能号令后宫。 但前朝—— 多少人经营多少年的关系，也未必能够成事，更何况萧妃是年初三祭天获得代理六宫之后，才开始野心膨胀、筹谋上位的呢？ 因此，萧妃在收服四方关系之前，是不会轻易弄死皇甫权的。 让皇甫权昏迷，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而她千不该万不该，让他们夫妻俩在长安宫侍疾，倘使把他们俩隔开关到了寻鹿殿去，他们不知道皇甫权的情况，萧妃自己可控。 可惜—— 她还是有了遗漏！ “难道她就不怕你为圣上把病治好了么？”皇甫令尧有点想不通，这点上，萧妃一派是怎么想的。 萧妃一个人傻，总不至于她背后的所有人都傻吧？ 柳拭眉心想：“大概，是想要栽赃给我吧。” 皇甫权突然吐血昏迷，总得有人背锅不是？ 没人顶住这个锅，那就代表着，这个案子会一直查下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查来查去，迟早能够查出一点五四三来。 可直接将这口黑锅扣在了敦愚王夫妻的头上，也算完美了。 皇甫令尧冷哼，道：“想得美！” 表现出了对自家媳妇儿医术的极大信心。 但转念又有些不放心，转头问她：“对吧媳妇儿？就那位祖宗的病，其实你是能治好的，只是不屑去给他治而已。” 柳拭眉笑了，道：“对。” 解毒而已，她正好在行啊！ 只是，她也想要皇甫权死，有人动手省了她手脚干净，她为何不接受？ 皇甫令尧见她笑了，又给她夹了菜，笑嘻嘻地道：“媳妇儿你多吃点，我倒要瞧瞧，咱们住在长安宫里……是不是就这么一直住下去了！” 长安宫，大蜀帝王寝宫！ 皇甫权若是死了，将来皇甫令尧做了皇帝，自然是要住在这里的。 “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小心隔墙有耳。”柳拭眉也给他夹了菜。 外面风声鹤唳，但似乎他们俩一点儿也不受影响。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啊！ 皇甫令尧笑道：“怕什么隔墙有耳，这里我已经都打点过了。” 羽林军将长安宫包围了，但这次发生的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说道：“我与张阁老商量过了，倘使发生这样的状况，他们不用营救我们为先。而是先观望，任由失态发展。” “倘使事情变故，便让大舅他们从屯营调兵过来，以萧妃逼宫为理由，直指宫门，将她拿下。” “我本来还指望着，老三的劝说能够有点用，但显然他一点用也没有。” “那就只好对他不住了！” 一旦萧妃被冠上了“逼宫”的名头，那就是死路一条！ 原本皇甫令尧是希望给皇甫霖一点面子，没有主动挖坑设计萧妃。 若皇甫霖真的选择禅让，他不但能够容萧妃活着，甚至还能以她执掌凤印为由，封她为太后。 毕竟，嫡母、也就是生母，多年前已经没有了，肯定要从这么多“小娘”中挑选一个来做太后的。 可惜—— 柳拭眉知道他这段时间只要有机会就会与张阁老等人筹谋，实际上他们如何盘算的，她没有过问。 他告诉她，她也将就听着。 虽然吧，她自认有几分聪明劲，但对于权谋的事，她还是远远比不上张家那几个七窍玲珑心的。 也比不上慕将离！ 想到慕将离，柳拭眉说道：“我先前与哥哥说了一下，倘使这边有变动，让他先按兵不动，在宫外静待事情发展。”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老慕肯定坐不住，你等着瞧吧，他很快就要进来找我们。” 柳拭眉：“……” 他也太了解慕将离了吧？ 俗话说，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情敌”，也算！ 敢情，明知道是大舅子，但皇甫令尧心底里还是把慕将离当情敌看的呢，才能这么了解？ 但柳拭眉也很肯定：“哥哥每次去药房炼药，都会闭关不让外人打扰的。等他弄好药出来，应该就知道了消息。” 正说着呢，后窗那头传来了一些细小的动静。 皇甫令尧走过去开了窗子，慕将离趁着夜色跳了进来。 二哈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 又朝自家媳妇儿看去，那小眼神，分不清到底是嘚瑟还是别的什么。 柳拭眉无奈地笑了笑，道：“哥哥，事情在掌握之中，你不用担心的。” 慕将离瞧了一眼皇甫令尧，道：“我不担心他，担心你。你这身子状况，随时都有可能生产，我得守着。” 闻言，皇甫令尧与柳拭眉脸色都凝重起来。 说的不错。 她这胎已经快满九个月了，约摸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孩子可能会报到得早一些。 而若是受到什么外力干扰、内部刺激，她可能会早产。 当然，严格来说，九个月也不算早产了，可她被软禁在长安宫里的话，她生产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在，确实很危险！ 慕将离又问：“你们现在怎么打算的？什么时候，把这皇帝弄醒？” 第2281章 先君臣，后婆媳 柳拭眉看向皇甫令尧。 她知晓他现在都做了计划，而且她被太多人“谴责”——包括哥哥慕将离都认为：她把所有事都揽在肩头，反而让男人无用武之地，让皇甫令尧只知道撒娇卖萌。 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调整，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因此，后来这些权谋宫斗的事，她都没有去操心。 皇甫令尧与她说呢，偶尔她听了一耳朵，也就知道个大概。细节却从来没有过问，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计划的。 “先等等。”皇甫令尧答道：“萧妃现在做的事，表面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接下来的动作只会越来越多。做得多，就错得多。” 他看了一眼柳拭眉，道：“待那边问题暴露出来之后，媳妇儿把圣上弄醒，证据摆在眼前，萧妃必死无疑。” “之后呢？”慕将离又问。 皇甫权醒来之后，萧妃要死，皇甫霖或许也会受到牵连。 即便不丢命，那太子之位肯定没有了，可能也会被贬出帝京之外。 帝京剩下的皇子，成年的只有皇甫令尧一人！ 九皇子皇甫瑾，是曲映蓉生的，不行。 十皇子——皇甫权未必记得有这个儿子！ 而“十”之后的，都是四五岁的了，皇甫权或许真的会考虑那些？ “立储，他不会选我的。”皇甫令尧脸上浮现肃杀的神情，又看了柳拭眉一眼，道：“但他的命掌握在媳妇儿手里，媳妇儿总能跟他讨要点什么。” 所以，关键还是他有一张王牌——柳拭眉！ 柳拭眉掌握着皇甫权的生死，不要什么储位，要一道圣旨总是容易的。 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好比这一次，萧妃先发制人。 到时候，如何与皇甫权谈判、谈判的结果如何，还会存在一些变数。 “也行。”慕将离点点头，道：“萧妃与太子不是一条心，他们内部还有得闹。” 这是事实。 次日，早朝时分。 皇甫权病了之后，朝会就不太准点了。 他身子若不舒坦，就得延时。 但总的来说，皇甫权还是一个勤政的皇帝，即便他身子不适、即便他疑心病极重，然而只要他能够说话顺畅，延迟到下晌他都会将国事处理掉，尽量不堆积。 现在，他昏迷在床，情况就不一样了。 萧家的人自然是提议，既然敦愚王夫妻侍疾，那太子这一国储君，自然要出来代理朝政。 要皇甫霖代替皇甫权上朝！ 昨日，皇甫霖懵懵懂懂被推了出去，还没有想好对策呢。 在朝会上，什么都不表态。 回东宫后，立马找温书青商量。 今儿个—— 他赖床！ “温书青。”日上三竿了，皇甫霖还躺在床榻上装死，道：“母后该不会直接命人把我扛去金殿吧？” 幸亏昨日他被架上去之前，温书青给他拨了一招：一问三不知，但不懂装懂。 在朝堂上，他就正事不管，净拉扯闲事。 朝会因此而不了了之。 温书青坐在床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蹙眉道：“娘娘这样做，无异于往绝路上走，不成功变成仁。说不定，还会连累我们。” 皇甫霖又不是个傻的，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的脸色垮了下去，道：“那怎么办？我劝说也劝过了，她不肯听我的呀！” 谁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娘走上死路？ 他又问：“你看，有什么办法吗？现在这局势，那药君肯定也不会进宫了，不如……我们自己去搞点什么药，给母妃吃下去吧？” “也行。”温书青也知道，除此以外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皇甫霖一脸的忧愁：“这母妃也真是的！” 还没说完呢，外头就传来了萧妃的声音：“太子还没起来？” 语气十分阴森！ 紧接着，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朝内殿传来，温书青赶忙站起来，皇甫霖则是挥了挥手，声音极小地道：“你出去，我来应付她。” 他也很清楚，温书青在这里的话，萧妃若有脾气不舍得对儿子撒，肯定要波及温书青。 所以，温书青最好是离开。 温书青看了他一眼，对这人满心维护自己的态度，还算满意。 这时候，萧妃就进来了！ “本宫倒要瞧瞧，你到底是真的不舒坦，还是故意要跟本宫作对！” 随着冷硬的话语，一阵风卷了进来。 温书青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萧妃冷冷地瞪她，道：“身为太子妃，你就是这么辅佐太子的？任由他撂着群臣在朝堂上，他在睡懒觉？” 这话，温书青可就不爱听了。 自从萧妃搞乱她的生活后，她就烦得不行。 而现在，萧妃自己作死就算了，还想拖着他们一起，她更不想给面子。 她面无表情，道：“娘娘既然知晓本宫身为太子妃，难道不知何为君臣之礼么？” 明明语气淡然得很，仿佛在说：我们早膳吃点小笼包吧。 可其中的意思大了去了！ 温书青是太子妃，萧妃说白了只是个小妾代理当家主母！ 她都不是宗族大妇！ 萧妃被噎得一口气上得去下不来！ “你！”萧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先对温书青行礼：“太子妃！” 温书青这才满意，回了一个晚辈礼：“问娘娘安。” 先君臣，后婆媳。 行礼完了，她又丢下一句：“殿下任性，本宫寻思着，娘娘您来劝说劝说也是极好的，便先出去了。你们好好说话。” 说完，溜了！ 萧妃看着她走出去，竟然无力阻止。 “作孽、真的是作孽！”她闭了闭眼睛，道：“敢情她以前对本宫低眉顺眼，只是表象？” 皇甫霖实在受不了她说温书青不好，将被子掀开，坐起来道：“母慈子孝，先有母慈才有子孝！婆媳婆媳，先有婆才有媳！你自己以前对她客客气气，她自然对你尊敬有加。母妃，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对温书青是什么态度，再来探讨一下，她对你为何变了态度？” 他一脸的烦闷：“如不是你变了一个人，你的目光变了，又怎么会只看到别人不好的地方！” 他是出于维护温书青的话，但还别说，真是这个道理！ 萧妃气息一窒。 第2282章 东宫，也被软禁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儿子忤逆这口气吞了下去，道：“你身为太子，皇帝昏迷不醒，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职责所在吗？” 提到这茬，皇甫霖更是直接：“这件事，就是母妃您计划之中的吗？” 萧妃眸光一沉！ 她挥了挥手：“嬷嬷，你带其他人出去。” 本来人也都被温书青带出去了，只留下一个桂嬷嬷，殿内并没有其他宫人。 萧妃说这句话，自然是要桂嬷嬷去看着外头，好让他们母子说私密话。 清空了闲杂人等后，萧妃才道：“既然你知道，就更应该按我的做法来！我们是母子，理当一条心。现在头都剃了一半了，难道你要放弃？” “我一点儿也不想剃头，是你非要按住我的头！”皇甫霖烦得不行：“母妃，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不是为我好，而是在害我！” 他把腿放下来，坐在床沿。 身上还穿着睡觉的中衣，太子才有资格穿的尊贵的颜色，看在萧妃的眼里，她更加期盼儿子将来能够成为九五之尊。 而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皇甫权死了，皇甫霖这个太子顺位登基。 至于以后如何稳定朝局，那不是还可以慢慢来么？ 想想历代开国皇帝，在打江山的时候也不会去考虑将来朝堂如何稳固的，都是先干了再说！ “霖儿，你听母妃的，等你上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后，尝到了权力巅峰的甜头，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想想看，如今你做很多事都有人盯着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但若你登基，以后都是你说的算！难道你不心动吗？” “你也别想着，把唾手可得的皇位送给皇甫令尧！” “现在他想要你帮扶他，让你站他的队。可真正等你拱手让江山之后，会不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身为老母亲的循循善诱，极有耐心。 可以说，在做母亲的方面，她对儿子是真的好。 但过于溺宠，也并见得是什么好事。 所谓因果轮回，有些人总叹自己命苦，却不去想想，自己前面栽下了什么恶因。 萧妃溺宠儿子，将儿子宠坏，待儿子成人无法掌控他了之后，就必须承受他的坏脾气，不得不接受他跟自己作对。 譬如此时—— 被巴拉巴拉一堆话语轰炸，皇甫霖不耐烦到了极点：“母妃你好闭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烦！” “我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就算我有，我这破身子也不允许我有！” “母妃我感觉你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你为何总想着上去后那些好处，不想想坏处？” “你为何不想想看，我呕心沥血为了朝政，要权衡各方关系，一个头两个大。” “我是一个看见两个人打架都不想拉架的人，怎么坐那个位置？” “第二，你看看我这什么身子！还使劲儿想给我塞女人，你想让我死在床上？” 萧妃一番轰炸，他反过来也轰了回去。 被儿子这么一说，萧妃愣了愣。 她十分不能理解儿子的想法，感觉他太没志气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自然是：“是不是温书青给你灌输的这些想法？那敦愚王妃不是说了么？你日常生活没有问题！” “对！”皇甫霖冷笑：“日常生活没有问题，但当皇帝那是日常生活么？一个月三十天翻牌子被女人轮着睡，那是日常生活吗？” 母子之间讨论这种话题，也是有点过火了。 但皇甫霖顾不上这么多，萧妃这么搞，让他感觉十分厌烦。 身为男人、身为帝子，完全不想上位是不可能的。 可也得他有那个底子啊！ 想想他过了将近二十年的缠绵病榻的生活、又过了十年的牢狱生活，提着脑袋过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改善，为何要打破现在的逍遥自在呢？ “依我看，你就是被温书青给洗了脑袋！”萧妃要气疯了：“你我母子俩过了二十年屈居人下的生活，倘使没有机会便罢了，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只有最后一步了，你给我撂挑子！” 皇甫霖很是无语。 老实说，被温书青洗脑这一点，好像也没说错。 没办法啊，他就稀罕温书青，所以乐意被她洗脑，那又怎么了！ 温书青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是他配不上她，就算他出身皇甫家的高贵血脉，在她面前就是相形见绌！ 他愿意捧着她当神女，她也愿意对他好，这又有何不对？ 可萧妃这么说，他也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只道：“我不管，你做了这样的事，万一二皇嫂把父皇给治好了，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那就让她没办法治！”萧妃眼眸中闪过狠辣。 皇甫霖脸色丕变，倏地站起来，问：“你要干什么？” 萧妃冷哼，道：“她不是快要生了么？这个节骨眼，随意一点事都可能动胎气。不如让她早点生，她那边忙着生产，就顾不上圣上这边的事了！” 皇甫霖眉眼也是一沉：“母妃，你要造孽吗！你为何不想想我那个无缘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手？” 他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真让他对仇人下手，他可以不讲什么江湖道义。 可仇记着，恩也记着啊！ 更何况，温书青被俞晚清害得失去了孩子之后，他特别能对这种事感同身受。 因此，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救命恩人，被自己的母亲算计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萧妃唇角抿了抿，道：“我也没说要弄死，只是弄点催产的药，让她提前生产。等我们度过这次关卡、一切成为定局之后，只要她不犯上作乱，一切也就相安无事！” “你！”皇甫霖急了：“我不准你这么做！” 萧妃哪儿容许他不准：“既然你不想上朝，那便暂时不上。” 她转身往外走去，道：“东宫暂时也不要去外界接触，你与太子妃，好好养着吧！” 东宫，也被软禁了！ “母妃！”皇甫霖追了出来。 但没用，萧妃已经拂袖离去。 温书青难得面带吃惊，朝皇甫霖看去，问：“娘娘何时把这些羽林军都给收了？” 第2283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事实证明，萧妃还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是没让他们夫妻俩知道的！ 皇甫霖当然更不知道了，他本来也没想过要上位，自然就没有去做这些盘算。 萧妃宠溺儿子有点过火，恨不能将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肩头，怕他的身子累着，也不会让他参与进去。 “在母妃眼里，怕是只要我上去就行，做什么无所谓，能不能做好也无所谓。”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想？难不成我上去了给她做一个傀儡，然后她来把持朝政吗？” 温书青哼笑一声，道：“她把持朝政，怕是让我负责给你跑腿。” 以萧妃宠溺儿子的那种态度，真的有可能！ 儿子当皇帝就行了，琐碎的事让温书青操心，萧妃她自己，则是把控大方向。 她的掌控欲这么强，也不会让温书青有什么自我，在她眼里，能给温书青皇后的地位已经是尊荣，合该伺候她儿子的！ 但温书青没有把这种说法给皇甫霖解释清楚，她可以这么想，若跟他这么说，多多少少有点不对路。 “现在她把我们也关起来了，难道她要自己上朝吗？”皇甫霖更关心眼前的问题：“也不知道二皇兄那边怎么样了？” 温书青唇角冷冷一勾：“不是我要唱衰，娘娘这么做，几乎是自掘坟墓。” 她又看了皇甫霖一眼，道：“不要怪我这人冷心绝情，在这件事上，我们自保已经不容易了，我是不会与她站在一个立场的。” 算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绝不会跟萧妃站一面！ 大势所趋，萧妃是权欲蒙蔽了双眼，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竟然看不透眼前的情势。 所谓的得道者多助，为何现在明知道皇甫权不愿意给敦愚王上位，但站位皇甫令尧的人却那么多？ 还不简单吗？ 因为民心所向！ 自从张阁老选择站队了之后，有些事已经开始暗中一日千里了，可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 皇甫霖垂头不语。 他明白温书青这话的意思，但那一面是他的亲生母亲、疼他爱他宠溺他的母亲。 倘使他完全置之不理，就真的是狼心狗肺了。 但这种状况，他又能怎么理？ 说一千道一万，萧妃一意孤行，他能怎么样？ 背后的萧家那群人，竟然都赞同她破釜沉舟的做法，决定一招定生死。 现在他们俩被软禁了，外界会如何发展，他甚至都不清楚。 “我们想办法，送点消息我长安宫吧。”温书青依旧保持了强大的冷静理智，道：“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坚定不移地站在敦愚王这边，到后面，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总会给娘娘一个好的结果。” 不至于太惨。 皇甫霖叹息，道：“父皇若是知晓母妃做了什么，就算是二皇兄他们想要保母妃，又能有什么缓和的余地？” “总要试试看，不是吗？”温书青这人一贯如此，做永远比说更重要！ 皇甫霖对她的话坚信不疑：“好，我们想想法子，送消息出去。” 长安宫。 不用送消息，皇甫令尧就已经知道老三被萧妃控制了。 “算了，让他置身事外吧。”皇甫令尧十分干脆：“若能手下留情，我尽量。但萧妃自己找死，我可没有办法。” 柳拭眉点点头，道：“就看萧妃还能忍耐多久了。” 说着，她扶着自家狗子的肩膀站起来，道：“走，去一趟圣上寝宫。” 皇甫令尧没有意见。 两人进入寝殿，柳拭眉直接对隆安说道：“把其他人都带出去吧，公公你也出去。” 此时，他们都被困在长安宫里，皇甫权病倒了，隆安也只能听敦愚王夫妻俩的。 闲杂人等——包括墨儿等人，全都离开之后，寝殿内只剩下皇甫令尧夫妻与舒君三人，另外，只有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甫权了。 舒君给柳拭眉打下手，将银针消毒好取出来，递给她。 她在皇甫权的头上摸索了一下穴位，不多时，找到了下针的部位，结成了一个针阵。 这个针阵比较复杂，舒君尚未出师，所以也只能柳拭眉亲自动手。 针阵约摸在一盏茶功夫开始起效用，躺在龙榻上本来只有微弱呼吸的皇甫权，慢慢地有了动作。 手指动了动，后面眼皮动了动。 紧接着，睁开了眼睛。 “圣上不要动弹，以免银针错位，影响了治疗的结果。弄不好，圣上可能就从此长眠了。” 柳拭眉的话，似乎恭敬，但其实很不客气。 皇甫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朕这是昏迷了多久？” 柳拭眉的回答十分平静：“昨儿个凌晨，圣上呕血不止昏过去的，昨日一日、今日一日，一直没有醒来。” “那现在……”皇甫权哪怕有些迷茫，却也还是保持着精明：“你原本可以让朕醒来，却让朕昏迷了这么久？” 柳拭眉还没有说话，感觉自家媳妇儿受到欺负了，皇甫令尧张口就道：“父皇你也别说这话！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心里是怎么看待我们夫妻的。你做了‘初一’在前头，难不成还不让我们做‘十五’在后头么？” 皇甫权自然是被他这番话给噎住了！ 身为帝王的威严呢？ 没用啊，他卧病在床，本就没有了什么威严。更何况，他的小命还在柳拭眉的手里攥着呢。 事实证明，他昏迷过后柳拭眉就可以让他清醒，但她没有！ 可见，此时他的身子状况，完全被柳拭眉拿捏在了手里！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又是打算将来怎么对付我们夫妻的……”皇甫令尧继续说道：“我想我们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 他扶着柳拭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父皇，当年我母后镇魇太后被赐死的事、所谓的孙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诛九族的事……或许您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 柳拭眉还真没想到，皇甫权一醒过来，自家狗子要问的竟然是这个！ 不见黄河心不死。 那件事始终是他的心魔，尤其是如今魏逊的出现，更加让他感觉卡在了这里过不去！ 第2284章 多么直白的问题啊！ 事实上，柳拭眉也很好奇的。 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孰是孰非，每个人说出来都好像不一样，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呢？ 皇甫权盯着皇甫令尧，道：“舒君，你出去。” 听言，舒君看向柳拭眉。 柳拭眉想了想，点点头。 舒君出去了，皇甫权还在看着皇甫令尧。 因为病得很虚弱，眼神没有平时那样锐利，看上去有些浑浊。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冷笑，吐出一句与他帝王身份极不相配的话语：“孙清贱得堪比母狗！” 他一向谨言慎行。 其实当皇帝虽然坐拥江山，但很多事、很多话并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 可今日，他竟然说出这般情绪化的一句话，还是对皇甫令尧生母的评价！ 皇甫令尧的脸色倏地沉下来：“你……” 知道他要起肖，柳拭眉连忙拉住他，朝皇甫权看去，道：“圣上，不管怎么说，孙皇后是你的亡妻，故去多年，你这么说她是不是不太好？” 皇甫权冷哼，道：“事实如此。” 他又看向一脸愠色的皇甫令尧，道：“当年滴血认亲的时候，朕没有动手脚，你确实是朕的种！” 忽然说到这个，皇甫令尧一愣。 他心里对这件事确实是有疑惑的，没想到这个时候皇甫权会将这件事拿出来说。 柳拭眉也是一脸的诧异。 皇甫权又道：“但当时朕依旧不相信那个结果，于是过后私底下又做过一次滴血认亲，朕亲自准备器皿，确凿无疑。” 他看向皇甫令尧，道：“这才是你还能活到今日的原因。皇甫家，决不能被孙清那个贱人乱了血统！” 说起来，这个皇帝心肠够狠、足够歹毒。 但站在他的立场，这样做确实无可厚非。 他是一国之君、一家之主，自己被绿了之后，还不能怀疑儿子不是自己的种么？ 因为他辱骂孙清，皇甫令尧本来很激动的，然而听到他这么说，好像又能理解？ 这种事，确实是男人不能忍受之痛！ 皇甫权又道：“孙清在嫁给朕之前，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她父亲是阁老，自己又会玩毒，为她验身的嬷嬷被她下了迷魂药，为她做了假证。但——在嫁给朕之前，她究竟有几个姘夫，或许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他又看向皇甫令尧，道：“你若问朕为何放任曲皇后将她谋害，之后亲自下旨赐她死罪？这便是原因！” 盖棺定论。 在自己性命受到柳拭眉的控制的这种节骨眼，他能够亲口说出这些，显然不是糊弄人的了。 柳拭眉心有感慨。 难以想象，传说中冰清玉洁的孙清，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么？ 当然，或许孙清有几个男人，这件事只是皇甫权的猜想。 但无论如何，嫁进皇家不是完璧之身，这个铁实是跑不掉的了！ 魏逊的存在就是铁证啊！ 皇甫令尧突然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他想要查明真相为母亲报仇，可查来查去，好像一切有因有果，不可能完全埋怨旁人？ 强行压下心中痛楚，他又问了一句：“那孙家九族，你又何必下手这么狠？” 皇甫权在这时候，竟也不维持原来的深沉了，道：“朕以前不晓得，孙家主母竟然是月氏后裔。” 柳拭眉又是一震。 夫妻俩对视一眼。 果然，皇甫权是知道那件事，并且就是为了那件事而要灭孙家的！ “百年前大战，大蜀统一了整块大陆的东面。夜神国不愿投降，逃入深山老林之中。” 皇甫权缓缓道来：“成王败寇，历来如此。不愿意投降，就杀到投降为止。但他们躲入了密林之中，皇甫家的先辈没有办法，最后这件事也不得了之。” “然而，月氏的存在，始终是皇甫家的大忌。” “这样铁性的一个民族，迟早要卷土重来。” “故而，皇甫家历代皇帝驾崩之前，都会告知新君，月氏不容于大蜀，遇之必杀。收留其之人，以通敌叛国罪论处！” “孙阁老不但收留月氏后人，还为她制造了虚假身份，犯下了欺君之罪！” “试问，若你在朕的位置，能不能允许孙氏一族活着？” 他的眼神不带情感，甚至没有带对孙清的偏见。 又问：“这就是你这些年心心念念要查出来的事实，知道了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只是这样，为何你不直接告诉我？”皇甫令尧感觉自己有些茫然，有些动摇。 皇甫权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柳拭眉，问：“倘使，你娶的正室背叛了你，不但是敌国后裔，还送了你头顶绿帽。你愿意将这种事宣之于口、诉之于众么？” 皇甫令尧气息一窒，脱口而出：“我才不会遇上这种事！” 充满了对柳拭眉的信任。 平时拈酸吃醋是情趣，可大是大非面前，他是拎得清的。 皇甫权也没有否认他的说法，而是道：“你若有这般自信，事实如此的话，也是你的好运。” 缓了缓，他又道：“但诸多这些因素在前，你当是想得到，为何朕一直叮嘱你，不要觊觎这把椅子了么？” 事到如今，他的立场依旧坚持这一点！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我本来并不想要你的椅子，但你不觉得你做的事，太欺负人了吗？” 他振振有词：“当年旧事，孰是孰非我也不可能听你一面之词。此时此刻，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好了，但试问——” 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眸光锐利起来：“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一个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的人，夜里究竟是怎么安寝的？” 皇甫权愣了愣。 他眉心微微蹙起，仿佛不太愿意接受这种说法。 见状，柳拭眉为自家狗子解释清楚了一些：“圣上，敢问大皇子身故之前，大皇子妃与五公主、九皇子离开帝京，一路遭人追杀，这件事……是否圣上所为？” 当真是皇甫权的命拿捏在她手里了，她什么都敢问。 多么直白的问题啊！ 第2285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想，皇甫权皱着眉头，道：“朕何时派过人去刺杀大皇子妃他们了？” “你没有？”皇甫令尧一脸的不信。 他面色冷峻，道：“一路南下都安排了埋伏，你的大儿媳、长女、第九子，虎口脱险回到帝京，投奔敦愚王府，此事……你能说你不知情么？” “他们回来投奔于你，朕是知晓的。”皇甫权脸色也阴沉起来，道：“有人追杀于他们，朕也是后来探子回来禀报方知。” 见他这一脸的正经，真的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柳拭眉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他们这些善于谋算之人，通常也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演得像真的一样。 皇甫权又道：“便是对贺儿、对阿瑶，朕也从未想过要他们的命。只要他们不犯事儿，朕自己的亲生儿子，难不成还要灭了自己的根么？” 皇甫令尧茫然了：“若不是你，那会是谁？” 柳拭眉也想不明白。 但如果果真不是皇甫权干的话，那就代表着，有人冒充皇甫权的人马，暗中对皇甫贺这一脉下手！ 会是什么人呢？ 他们会不会在皇甫令尧上位的时候、或者之后冒出来？ 细思极恐！ 皇甫权说道：“朕命人去查了，但因为事情过去了之后，对方清理了战场。并且，那一拨人马很快就销声匿迹，行踪极为诡谲。探子查了这么许多时日，并无结果。” 柳拭眉拧起眉心，朝皇甫令尧看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皇甫令尧也看过来与她对视。 皇甫权会不会是因为想要活命，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呢？ 毕竟，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要杀害的父亲，他根本不配为人父！ 但这些若不是他做的，兴许还能在他们夫妻俩面前争取一线同情？ 皇甫权自然看得出来，这儿子儿媳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他也没想过要他们相信。 他看了一眼柳拭眉的肚子，道：“如今的局势，你们已经占据了上风。你腹中有嫡孙，将来是要送他上位，情理之中。” “所以，如今你改变主意了么？”柳拭眉问：“你若改变主意，再废太子重新立储，也还来得及。” 她算是逼宫，也不算完全的。 毕竟，对皇甫权下手的人，并不是她。 正想到这一点，皇甫权便问：“朕咳嗽不止，是你对朕下的毒么？” 显然，这个问题盘桓在他心头，已经很久很久了！ 柳拭眉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目光，道：“不是！” 皇甫权也不怎么相信，但他没有提出质疑，又问：“朕体内是中了毒么？” 柳拭眉答道：“是。” 皇甫权沉默了一下，问：“你可以给朕解毒？” “没错。”柳拭眉很有耐心，继续跟他一问一答。 皇甫权却没有问她了，而是看向皇甫令尧，问：“你是做太子？想要在朕百年之后，坐上朕的龙椅？” 皇甫令尧看着他，道：“原本不想的，但你逼我。” “你倒是坦诚！”皇甫权哼了一声。 他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吐出一句：“时也、运也。” 显然，他很清楚眼前的局势，皇甫令尧夫妻已经掌握了他的生死，他若不给皇甫令尧做太子其实也没关系。 弄死了他，熬死了皇甫霖，呼声最高的人，依旧是皇甫令尧，只是需要等候的时间长了一点而已！ “圣上。”柳拭眉也不去问他到底怎么想的，而是道：“你这一次呕血不止，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有数吗？” 皇甫权顿了顿。 他沉默良久，道：“这个宫里，最盼着朕死的人，必定不是你俩。” 很简单，倘若是他们俩，在他命柳拭眉给自己治病的最初，柳拭眉有千百次机会能够对他下手！ 身为皇帝，若谁最想要自己的命都想不明白，那他都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二十年了。 见他这么说，柳拭眉又道：“目前，长安宫已经被控制，东宫也被把控。臣媳夫妻与圣上一起，被软禁于此。敢问圣上，您打算如何？” 身为帝王，不可能没有留后手。 她认为，皇甫权肯定有后招！ 果然，皇甫权冷笑一声，道：“就凭萧妃就想困住朕，想得美！” 柳拭眉问：“圣上怎么肯定，这件事是萧妃做的？若无证据，万一冤枉了好人呢？” 她还是想好奇萧妃是怎么下手的。 皇甫权盯着龙纹床帐，说道：“那日夜里，萧妃过来与朕说，太后寿辰将至。可太后不喜热闹，问朕怎么尽孝才好。隆安送药过来，是萧妃喂朕喝下去的。” 这算不得铁证，但萧妃如果真要下手，也就是那个时候了。 要下手也容易，将毒藏在指甲里，接过药碗之时弹一弹，本来无毒的汤药也便有毒了。 真要查起来，完全可以栽赃在其他人身上，拖个人出来定罪便可以了！ 深究起来，或许还可以将这口锅扣在柳拭眉头顶上呢。 “臣媳给圣上下了这个针阵，可以保你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柳拭眉说道：“但臣媳建议圣上，还是继续昏迷的好。” 这个“昏迷”，那就是伪装了。 很简单，来一个—— 瓮中捉鳖！ 萧妃利欲熏心已经失去理智，一定还会动手的。 布下死局，她一定会自己往里头钻。 皇甫权朝柳拭眉看过来，问：“你心里有了这么多主意，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柳拭眉看着他。 虽说当年是孙清对不起皇甫权、对不起皇甫家，孙家斗胆包天也确实犯了死罪。 皇甫权心狠手辣灭人九族，有理有据。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谁也不能否认，站在皇甫令尧的立场：我爸杀了我妈、杀了我妈九族。 这个事实，也是成立的。 天底下最大的仇恨有二：杀父（母）之仇、夺妻之恨。 皇甫权与魏逊二人因为夺妻之恨，互相憎恶对方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很正常。 那么，皇甫令尧因为杀母之仇，仇视皇甫权，也很正常。 皇甫令尧的存在，几乎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皇甫权——你老婆背叛过你！ 这对父子，绝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父子！ 因此，皇甫权问出这个问题，也是心知肚明：眼前他们只有利益交换的关系。 柳拭眉一字一句地道：“萧妃意图弑君逼宫，太子霖德才与储君之位不相匹配，臣媳斗胆要一道圣旨，风雨停歇之后，储君之位该立嫡、立贤的，还是要顺应天命！” 皇甫权气息一凛！ ———— 第2286章 您似乎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眼下的情况，顺应天命是什么？ 他的命，掌握在柳拭眉手掌心！ 她柳拭眉就是天命！ 说得很动听很隐晦，但柳拭眉的意思很明显：立嫡、立贤。 当下，帝子之中当得起嫡、贤的，除了皇甫令尧还有谁？ “若朕不答应呢？”皇甫权明知道结果，还是问一问。 他要看看柳拭眉到底能有多大胆！ 皇甫令尧不吭声，柳拭眉面色凛然，道：“圣上，您这身子状况不是我下的毒，不是我们夫妻所害。至多也就算一个，因为杀母之仇，我们见死不救而已。对于仇人，救不救，全看我们心地是否善良，这种说法圣上想必也是同意的。” 能不同意吗？ 确实，换做皇甫权自己，只怕还没有这么善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行，朕可以答应这个条件。” 反正—— 柳拭眉又道：“反正，现在答应了没关系。废了太子贺、废了太子霖、自然又可以废了太子尧。若圣上抱着这种心意，依我看，怕是不行啊。” “你……”皇甫权的精神，本来就是靠柳拭眉下的针阵维持的。 说了这么多话，他已经有点透支精力了。 心头一急，感觉有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柳拭眉十分坦然地道：“臣媳这是先礼后兵，丑话说在前头。咱们有一说一，当年的仇怨非要说事出有因，站在天理昭昭的角度来看，也用不着我来做那个报应人。” 她看着皇甫权，道：“故而，我们原本可以拿了圣旨之后，便送您驾鹤西去。但念在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上，我们并不想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当然，倘若不是有人先下手为强，她已经下手了。 那不是没办法么？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谁让皇甫权动了她家狗子呢！ 皇甫权还是要算计的：“你保证，只要朕给了太子之位给令尧，便保朕不死？你们也绝不会逼宫篡位？” 不算计自然不可能。 不算的话，回头柳拭眉就可以毒死他！ 柳拭眉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我保证！” 她甚至微微一笑，道：“不但可以保证不会要您的命，还可以帮你把这毒给解开。让你不再受病魔侵扰。” 她脸上，全都是自信。 在这一方面，她有嚣张的资本！ 皇甫令尧不吭声，任由自家媳妇儿发挥。 说真的，他越发觉得：我家媳妇儿比我还有威严，她可是个女王啊！ 要说他当皇帝的话，还真没有她这么霸气。 他简直要爱死了！ 这边恋爱脑想什么，那边皇甫权这种算计脑，自然是不能理解的。 皇甫权沉思片刻，道：“你如何取信于朕。” 万一柳拭眉反悔，一样多的是机会弄死他！ 不想，柳拭眉却道：“圣上，您似乎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很简单，皇甫权答应了的话，争取一线生机。 他们会帮他把朝政稳固下来，她还会帮他把病给治了。 但他若不答应对他们影响也不大，只要他一死，萧妃的逼宫篡位罪名公之于众，一样能将皇甫霖的太子位给废除。 到时候，文有张阁老、武有梁家一门忠烈，大势所趋、顺应天命，朝堂哪怕有反对的声浪，很快也会被压制下去的。 若非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境地，柳拭眉也不至于这么大胆，直接威逼上皇帝了！ 皇甫权思量片刻，确实是无路可走，自己躺在这里不能动弹、什么事也做不了，拿什么去跟他们斗？ 他叹息一声，道：“可以，朕立即拟旨。” “有劳圣上。”柳拭眉十分客气，朝皇甫令尧看了一眼。 皇甫令尧点点头，出去了。 没一会儿，将写密旨的折子拿了出来。 柳拭眉重新给皇甫权扎了针，令得他可以亲笔写字。 圣旨到手，盖上了传国玉玺。 大功告成，柳拭眉并没有什么欣喜若狂。 她又道：“圣上且再昏迷两日，请君入瓮吧。”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此事，与太子霖无关，但愿圣上明察。” 还给皇甫霖说了情，否则，萧妃所作所为必然要连累到儿子的！ 说起来萧妃也是胆子极大，谋朝篡位的事，曲映蓉都不敢做的，可萧妃竟然敢下手。 不得不说，这人被压抑久了，一朝释放，总是难免会误入歧途。 萧妃被曲映蓉打压了多年，曲映蓉出了事后，她乘风而起。 一个不小心，太飘了！ 圣旨到手，柳拭眉又把舒君叫进来，给皇甫权施针，进行治疗。 回到偏殿这边，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慕将离与夫妻二人一起用晚膳，询问：“难道，真要等他百年之后，才能顺位继承？” 若当真如此，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变数。 柳拭眉看了他一眼，道：“这人啊，不可能永远不生病。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知道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皇甫权经过了她的治疗，难不成以后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只怕他自己都应该知晓，从此后在柳拭眉的手里，他是翻不出天。 慕将离对她的说法很是满意，道：“你既然心里有数那就行了，我就担心你过于仁慈。” 还别说，兄妹俩走在医道上，但他身在江湖，早已经没有了天性善良。 可他这个妹妹，做任何事总是要将逻辑捋顺，要有理有据。 唯一冲动的，就是皇甫令尧不能有事、至亲不能有事了。 “放心吧，我总不至于拿着这么多人的性命跟我一起冒险。”柳拭眉无奈地笑道：“我啊，还盼着外公长命百岁、福寿绵延，盼着将来看着哥哥成亲生子呢！” 说到这里，一直在一旁伺候媳妇儿用餐的二哈，忽然冒出来一句：“就他这德行，能娶到媳妇儿就怪了！” 得来慕将离冷冷一瞪。 柳拭眉噗呲笑了，道：“那可不一定。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哥哥仪表堂堂、惊才绝艳，一般的女子还配不上呢！” “对对对，就是因为配不上，所以就算有人喜欢他，也没人敢嫁给他！”皇甫令尧自然不能推翻媳妇儿的论调，所以顺着她的说法表达自己的看法。 慕将离懒得跟他计较，淡淡一句：“我终生不娶并无所谓，一辈子盯着你，休想对我妹妹有任何辜负！” 皇甫令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拭眉忍不住又笑了。 这边事情算顺利，但他们却不知晓，魏逊西去路上出了岔子！ 第2亲287章 你才是皇甫令尧的亲生父亲！ 且说，魏逊被皇甫令尧那么一个鼓动劝说，决定离开大蜀，真的去西魏争夺大位。 他这人惯来如此，想一出是一出。 唾手可得的权势，说不要可以不要。 但若他又想要了，费尽力气去抢回来，这种事他也是可以干出来的！ 十余年天牢之苦，他不但从一个英俊小生变成了瘦削大叔，心里的暗黑因素，也比以前要增强了不少。 一路快马西去回西魏国，他没有半点耽搁。 然而，这一日夜里，他们投宿在一个小镇客栈内，却有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访客！ “是谁！”魏逊从睡梦中惊醒，倏地睁开眼睛。 当年他离开大蜀，被皇甫权算计中了毒被擒获，这一次他们很小心。 魏逊身边也带着擅长应对毒药的琉璃阁高手，但对方竟然还能够将他的人手都给迷昏，让他心里警铃大作！ 那人站在窗外，客栈为了客人起夜方便，屋檐下留有通宵的灯笼。 微弱亮光，令来人在窗户上投下一道影子。 从魏逊这里看过去，只有一个剪影。 这人应是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兜帽宽大将他的头部掩盖住，看不出任何身材特征。 他唯一能看出来的只有一点：这人身形并不是很高。 那人开口，声音沙哑，仿佛咽喉被炭火烫伤过似的，道：“南君王，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愚蠢的一个人。” 他真的认得自己！ 魏逊眯起眼眸：“你可以说本尊坏、说本尊毒辣，说本尊蠢，你没资格！” 他活了这辈子，除了栽倒在孙清的石榴裙下之外，从不曾被人说过愚蠢！ 但这人却是冷笑一声，又道：“说你蠢还不承认。魏逊，皇甫令尧三言两语就让你为他打天下，你图什么呀？” “本尊行事历来就图一件！”魏逊冷哼，道：“图老子高兴！” 确实，他活到这个岁数，除了被皇甫权禁锢自由外，所思所行，皆是如此：只要他兴致来了，做什么都可以！ 他是没有章法的人，不受这世间礼法的束缚。 闯荡江湖遇上孙清，惊若天人一见倾心，他就顺应自己的内心追逐而去。 不管孙清是否给他好脸，不管她身边围绕多少狂蜂浪蝶，对于烂桃花他看见一朵掐一朵。 最后，是他摘下了这朵盛放的绝艳牡丹！ 只可惜…… 皇甫权那个狗贼！ 倘使没有那一道圣旨，将孙清召回大蜀帝京与太子成婚，他或许是可以说服孙清跟自己回西魏，做西魏的南君王妃的！ 那人对他话，显然嗤之以鼻：“你别傻了，皇甫令尧只是为了将你赶走而已。给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搪塞之词。你离开了大蜀帝京，他们对皇甫权下了手。皇甫权死了，以后你找谁寻仇出气？” 他幽幽说道：“你被皇甫权囚禁了十余年，难道这口气就这么吞下去了？” 魏逊气息一窒。 当真！ 做什么都可以，但皇甫权那狗贼，他真的想亲手杀死！ 但他对这么一个突然来访的神秘人，并没有放下戒心，保守地道：“你与本尊说这些，有什么好处？” 那人笑了，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难道不想知道，皇甫令尧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 果然，这个问题是魏逊的死穴！ 他气息一窒，但他仍旧没有相信这个神秘人，说道：“若令尧崽子是本尊的儿子，本尊助他一臂之力送他直上青云，岂非更好！” 孙清生的若是他的儿子，送他自己的儿子做天下霸主，有何不可？ 神秘人不慌不忙：“但他若登基为大蜀皇帝，这一辈子就只能姓皇甫了。只要他一天姓皇甫，一辈子都不能承认他是你的儿子。” “你与本尊说这些，到底想要做什么？”到了这时候，魏逊还是没有上他的当。 他虽然被关了十几年，但行走江湖的时间也不短，见多识广。 又是异常偏执的人，并不是这么容易被人说服的。 神秘人笑了一声，道：“不想做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孙皇后曾经与我提及过，若有朝一日你能从天牢里出来，终究是要告诉你，你才是皇甫令尧的亲生父亲！” 这话，终究像是一柄投枪，狠狠地扎进了魏逊的心里！ 他倏地站起来，道：“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然而，他毕竟是被这人算计了，站起来并没有能往前走一步，身子一软又坐了下去。 倘使这人想要他的命，他早就死了！ “那时候，她还没想过自己会死，没想到自己会被丈夫赐死。”神秘人继续说道：“我真为孙清不值得，她真心爱你，为你生下儿子。却要守在仇人的身边，被人害死，还要你的儿子认贼作父，将皇甫权当做了亲生父亲！” 那人微微转身，唇角的影子落在了窗子上，一张一合：“南君王，你的女人被人害死了、你的儿子将仇人当做了父亲，你真的能让姓魏的种，终生做皇甫家的子孙？” 不能！ 这口气，魏逊真的忍不下！ 皇甫权是什么狗东西，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害死了他的最爱，现在又要抢走他的儿子？ 他一直怀疑皇甫令尧是自己的种，瞧瞧现在的皇甫令尧，满心满眼都是心爱的女人，跟他多像啊！ 性情这么像他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呢？ “皇甫令尧虽然跟皇甫权不和睦，但总归是把皇甫权当做父亲的。他哄骗你离去，说不定只是皇甫权的计谋。又或者不是。” “总之，这件事你还是亲自问皇甫权，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比较合适。” “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决定权在你自己。” “怎么选择，看你自己的了！” 这人说到这里，转身要走。 魏逊急急忙忙地道：“你到底是谁！” 为何能够知道这么多事！ 那人脚步一顿，背影落在窗棂上，看上去十分瘦小。 他右手一扬，“笃”地一声，一件不知名的东西钉在了窗框上。 这人说道：“你看到这个，就会相信我了。我只是为她尽一点心意而已！” 说完，他轻身掠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2288章 见一见个、杀一个！ 魏逊好奇，恨不能立刻爬起来去看看钉在窗框上的东西是什么，从他这个角度看，完全看不出来。 但他中了对方的毒，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床帐，等着药效过去。 好不容易药效终于过去，魏逊第一时间走出去，拔下了窗棂上的东西。 看清楚手里的是什么，他浑身僵硬。 一阵血流窜过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立刻沸腾起来。 “清清……我送给清清的发簪！” 这个人，竟然有他送给孙清的发簪，那就意味着，那个人一定是与孙清很熟悉的人！ 这下，那神秘人说的话，魏逊立刻就全部相信了！ 不管他在别的任何事上有多精明，一遇上孙清的事，他就完全丧失理智！ 他果断去将其他人都唤醒，下令：“连夜回帝京，本尊还有事情未了！” 神秘人说的对，无论如何，皇甫权那个狗贼是大蜀的一国之君，迫于西魏国与大蜀国当年为了他而签订的条约，他肯定不能干掉皇甫权。 但没关系，可以让别人下手。 可皇甫权死不死，真没那么重要。 更重要的是，皇甫令尧是他的儿子，他一定要认回来，不能把他的儿子留给皇甫权！ 帝京。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魏逊竟然会杀个回马枪。 这时候，他们还被困在长安宫内。 夫妻俩只要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逍遥自在的。 盯着柳拭眉的肚子，皇甫令尧盘算着：“咱们现在跟他谈成的结果，看来之后咱们还是要出宫……” 恍然想到：“不对，是要搬去东宫了吗？” 柳拭眉看着他，笑问：“对于要做太子，你是什么想法？” “没有任何感想。”皇甫令尧面无表情，道：“我小时候，因为外祖父与母后都是这么想的，认为我肯定会是太子。其他人也都这么说的，储君之位非我莫属。可谁知道，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 通敌叛国，是因为他的外祖母——夜神国后裔。 镇魇太后被赐死，是因为孙清给皇甫权戴了绿帽，皇甫权心里早已经不容她了。 难怪，在他记忆中，即便是初一十五、皇帝固定要来中宫的日子，皇甫权来是来了，但并不会在中宫过夜。 至多，与他们母子俩用个晚膳。 或者皇甫权留在永乐宫过夜，但他却能在正殿内批一晚上奏折！ 看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孙清的事，故而之后再也不碰孙清了。 这么膈应的事，竟然能够隐忍到了十年后才发作，皇甫权的定力，也叫人佩服。 皇甫令尧不愿意往这方面设想，但也忍不住想一想，倘使换做他是皇甫权，遇上这种事，大概是忍不过三天。 首先，把奸夫干掉； 其次，把绿了自己的女人干掉； 最后，不爱的话，自己无所谓。若是深爱的，想想若是他家媳妇儿，那他肯定也活不下去了。 这种事，根本不敢认真过脑子。 他打了个激灵，将柳拭眉的手拉过来，道：“媳妇儿，等萧妃的事过去了，无论事情怎么变化，你都回王府待产。你看怎么样？” 反正如今皇甫权在他们面前已经嚣张不起来了，他们想要住在哪里，都是自己说的算。 柳拭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生产的时候我得去王府。宫里就算可以从现在开始布置，可人多眼杂，终归不全是自己的人手。我担心会被人见缝插针。” “行，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皇甫令尧点点头。 隔日。 京畿卫陵王求见圣上，长安宫以圣上昏迷不醒为由，拒绝了他的觐见。 按说，皇甫厉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不会强出头，但这件事，他却很执着。 “圣上昏迷不醒，但不是有敦愚王夫妻在侍疾么？”皇甫厉只有自己的一番说法：“本王要见敦愚王，有要事相商。” 那守卫还想阻拦。 哪知道，皇甫厉可就厉害了，一剑穿了这侍卫的喉咙！ 他是武将，进宫可带兵器！ 但在长安宫杀人，也算是胆大至极了！ 值守长安宫的羽林军统领出来，喝道：“大胆陵王，竟然敢在长安宫杀人！” 皇甫厉尚未说话，忽然一道声音从宫道那边传来：“杀人又如何！父皇昏迷不醒，身为人子，自当为父皇伺候病榻！本殿要进去，你们谁若拦着，本殿也是见一个、杀一个！” “六皇子！” 是皇甫晔。 他一身戎装，拎着长枪从那边走过来，杀气凛凛。 比穿着王爷服制的皇甫厉，要高大威猛得多，给人的威慑感，也强烈得多。 他大步走来，皇甫厉与他打了个招呼：“六皇子好生威风。” 皇甫晔朝他行了个晚辈礼：“晔，问厉皇叔安。” 皇甫厉下巴朝宫门口一指，问：“进去？” “侄子进去侍奉父皇，厉皇叔要去找二皇兄谈事，请便。”皇甫晔态度不太热络。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热络的人。 皇甫厉轻声一笑，道：“走着。” 这世上的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羽林军与京畿卫虽然不是一个体系的，但对方太过强势了，被萧妃收买的羽林军统领，还真的不敢去跟皇甫厉与皇甫晔两个皇甫家血脉赌！ 别人的话，拦一拦就对了，误伤的话他们也不用负责。 可皇甫厉与皇甫晔，一个王爷、一个皇子，他们惹不得！ 统领还想挣扎一下：“王爷、六皇子，不是末将不肯通融，而是……” “而是什么？”皇甫厉嗤笑，道：“皇兄昏迷不醒，难不成是他下的圣旨，不允我等探望？” 他头一偏，手中长剑入鞘，道：“圣上昏迷，萧妃把持了禁宫。怎么，真当我们皇甫家的男人死绝了，由得她一个后宫妃嫔插手朝政、兴风作浪？” 还真别说，皇甫厉看上去煞气并不重，远没有皇甫晔这种彪悍金刚体型的给人威胁那么大。 可偏偏，他唇边轻柔的笑，有几分脑子的人，心里疯狂暗示：别惹他、别惹他！ 皇甫厉盯着羽林军统领：“你可以把萧妃请过来，本王亲自与她对峙！” 第2289章 你怀疑，章是他？ 还别说，他虽然是先帝庶子、妃嫔所生，但他受封了王爷。 萧妃虽然是皇帝的妃子，可她是妃子。 在没有正妻，却又嫡子的时候，哪怕是家主病危，也断然没有一切由小妾说的算的道理！ 有太子皇甫霖，可他被自己的生母扣在了东宫。 没关系，不是还有嫡子敦愚王么？ 叔侄俩进了长安宫，皇甫晔说道：“不知道皇叔要见二皇兄，有什么要事？” 本来属于皇甫晔的京畿卫，现在归皇甫厉掌管。 这没有什么好嫉妒的，可有一点…… 皇甫厉究竟是不是站位皇甫权的呢？ 还是说，他别有企图？ 皇甫厉看着皇甫晔，轻笑道：“少年人，别总这么苦大仇深。多笑笑，阳光明媚。” 算是回避了皇甫晔的问题，避而不答。 皇甫晔不想承认自己苦大仇深，但他九岁离开母亲，从此后一切靠自力更生。 确实少年老成。 他也不多话，颔首道：“那侄子便去给父皇请安了，皇叔请便。” 皇甫厉转身，去了偏殿。 皇甫令尧是没想到皇甫厉与皇甫晔这么强势闯进来，见到皇甫厉，他忍不住想起那篮子破桃子。 摸了摸鼻子，他说道：“这是什么风，把厉皇叔给吹过来了？” 柳拭眉也在一旁，让墨儿扶着自己，行了个晚辈礼：“问陵王安。” 皇甫厉很随和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都说了，不用那么拘礼。哪怕是在宫里，这不是没有别人么？” “媳妇儿，你先去歇着，厉皇叔该是找我有事。”皇甫令尧不喜欢皇甫厉这种态度。 总有一种没安好心的感觉！ 不想，皇甫厉却道：“不，本王是找敦愚王妃的。” 皇甫令尧一顿：“……” 他瞧了一眼柳拭眉，又转过头来，道：“厉皇叔，你找侄媳妇说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皇甫厉的说法就很占理了：“是侄媳妇，也是圣上的主治大夫，本王为何不能找大夫说话？” 皇甫令尧就这么被将了一军！ 柳拭眉自然是要帮自家狗子的，难不成帮外人么？ 她说道：“有什么话，陵王可直接说了。侄媳与我家王爷夫妻之间历来不分彼此，陵王大可不必介意。再说了，谈的是圣上的事，我家王爷身为帝子，在场也比较合适，你说对吗？” 接触到她眼眸传递过来的锋芒，皇甫厉失声笑了，道：“瞧你这护犊子似的样子，知情人晓得你是护丈夫，不知情的人怕不是误会你在护犊子呢。” 这话一出，皇甫令尧的脸色立即变了！ “厉皇叔，说话请三思！”他面色冷沉，道：“知情人晓得你是在说笑，不知情的人，怕不是以为你在调戏侄媳妇呢！” 用了皇甫厉的句式给砸回去了！ 不得不说，他嘴皮子厉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只不过后来没什么发挥的余地。 柳拭眉看了一眼皇甫厉，果然在皇甫厉脸上看到噎住的表情，特别想笑。 她说道：“言归正传吧，若陵王是关心圣上的病体，我可以肯定的是，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 又看了一眼自家狗子，重新转头回来，道：“如今萧妃之心，路人皆知。陵王既然掌管了京畿卫，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而闯进长安宫内的吧？” “都说敦愚王妃医术惊天，真的不可控么？“皇甫厉盯着她的眼睛，问：“什么时候能醒，只要圣上醒来，萧妃自然就解决了，不是么？” “你这人说话搞笑了！”皇甫令尧没给柳拭眉说话的机会，直接抢道：“厉皇叔，我媳妇儿医术再怎么惊天，谋事在人、成事还在天呢！父皇什么时候能醒，可真不是我媳妇儿能掌控的！” 他不想让皇甫厉跟柳拭眉说话。 不是对柳拭眉有什么不信任，而是总觉得皇甫厉这种人不太可靠。 一个能被人遗忘，却又暗自茁壮成长的人，用脚趾头思考都能想到：他绝不简单！ 若柳拭眉来说，就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猥琐发育。 或许，皇甫厉就属于这类。 一路苟着，暗自发展成为强大的样子，再来一鸣惊人。 这时候别人想要防备他，已经太晚了！ 而皇甫厉这人对柳拭眉的态度，仿佛根本没拿这是晚辈来看待的，任何又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都要灭杀在摇篮里！ “这个我了解。”皇甫厉还是看向柳拭眉，道：“可是……” 他顿了顿，换了个称呼：“柳大夫，圣上的龙体安康关乎着江山社稷，太子霖上朝都不甚乐意，本王不认为他是合适的储君。诸多事宜，还需要圣上裁决。但请柳大夫竭尽所能救治圣上吧。” “说得好像我媳妇儿不想治一样！”皇甫令尧往前走了几步，将柳拭眉挡在自己身后，对皇甫厉说道：“父皇的病，我们自当竭尽全力。厉皇叔刚刚接手京畿卫，应该是有很多事要忙，便不留你喝茶了。” 既然皇甫厉并非是来谈论什么紧要事的，他干脆直接下逐客令。 皇甫厉挑了挑眉，道：“本王心想，我知道你们的立场了。” 皇甫令尧摸不透他说这话是几个意思，但脸上不动声色，道：“厉皇叔若真的有心为父皇着想，就领着你京畿卫的人马，将萧妃给擒拿吧。” 皇甫厉唇角微微一勾，并不接话茬，道：“告辞。” 转身就走了。 皇甫令尧蹙眉转头看向柳拭眉，道：“媳妇儿，他几个意思啊？” 柳拭眉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啊。” 但她抛出了一个疑问：“圣上说了，追杀杜若他们的，并不是他派去的人马，究竟是谁呢？到底是谁在幕后做这样的事，嫁祸给圣上，这不是想要逼迫我们去推翻圣上么？” 她说的这个方向，确实是对了。 追杀杜若、皇甫玥、皇甫瑾，分裂杜家与皇帝的关系。 也令其他帝子都认为皇帝冷血无情，彻底地与皇甫权决裂。 而无人去质问皇甫权，皇甫权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缺乏沟通的情况下，这招挑拨离间用得可谓是顺手！ 皇甫令尧朝她看去，道：“你怀疑，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