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大明》 第1章 知县之死 ;周源！ ;为躲赌债，杀人逃窜，判死罪！ ;本应斩首以儆效尤，恰逢虞城祭河神，以之为祭，手印为证！ ;明！洪武十七年！ 宣判的声音炸响在周源耳侧，他猛然睁眼，却看到一片人山人海。 这里是哪里？ 周源一脸困惑。 就在前一刻，他的战友被毒贩包围，他奉命支援，冲进了敌人的埋伏圈，三五杆枪对准了他的脑门开火。 这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他居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大片黄土地，在他身边的不远处，一条大河波浪滚滚。 眼前，堤坝上，田垄中，甚至是树杈里，屋顶上，全都站满了人！ 周源脑中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自己，这是穿越了？ 下一刻，一只手抓住周源的衣领，一个大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又拽着他的头发，让他看向人群中的某处。 ;看看你娘！再看看你媳妇！你对得起她们吗？ 周源看了过去，一个老妪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在那边，两人哭的都是肝肠寸断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周源感觉脑仁都要炸了。 他刚想叫屈。 威武的鼓声传来！ 砰砰砰的连续三声，人群安静了下来。 ;祭河神！ 一个尖嘴猴腮帮的男人高声喊了起来。 腔调仿佛陕北一带的民歌，悠长而古老。 一帮人走上前来，牢牢抓紧了周源，摁住他的身子，便往河边走了去！ ;你们这是要干嘛？老子没罪，老子特么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周源咆哮起来，却没有任何人理睬他。 一个魁梧大汉，穿着一件大红色长衫，满脸凶恶的走到了周源的身边，头顶上还带着乌黑的帽子，看起来就像是电视里古代官员的打扮一般。 他伸手抓住了周源的后颈，目光看向深邃的远方。 下一刻，黑压压的人群起伏，千百张嘴喊出了两个一样的字！ ;献祭！ 周源挣扎着，却丝毫不得动弹，眼睛都要瞪出血来。 ;我不服啊！ 一个人抓着沉重的链子，生硬的绑在了他的身上，周源顺着链子看去，顿时心中一片凄凉。 链子的另外一头，是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此时就立在水坝之上！ 两个人抓着棍子，就站在石头旁边，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将石头撬到水下！ 而就在堤坝的边上，周源看见的是浑浊不堪的河水，不断的拍打着堤坝。 肉眼可见，堤坝上不少的地方，已经有了道道的裂纹！ 一块枯木掉入水中，瞬间被漩涡拖走，再也不见踪迹！ 这要是掉个人下去…… 周源倒吸一口冷气，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挣脱锁链，换来的确实那个魁梧官员的一巴掌！ 后者将周源推搡到了堤坝边缘，又是朝着后面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一个身体瘦削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知县大人，还有何吩咐？ 魁梧官员大声吼道，;等会你组织人手，让大家都回家去，现在的浪越来越大了…… 中年男人不住点头。 ;喂！ ;我草尼玛你们先看看脚下！ 周源面朝大河，看得清清楚楚！ 汹涌的河水，不断的冲刷着他们脚下的沙石，就在刚才，掉下了去一大块的石头，一道道的裂纹，正从水下，向着堤坝上方攀爬着！ ;轰！ 一个浪头打在了堤坝上，水花足足飞溅起四五米高，将周源浑身淋透了！ ;什么情况？ 魁梧的官员松开了周源，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堤坝。 ;涨潮了！中年男人惊叹着后退了两步，远处，一道白线，朝着堤坝飞速的靠近着！ 周源大惊失色！ 看着站在堤坝上的百姓，他大声的喊了起来，;大伙快跑！ 可是他的声音显得如此的无力，在铺天盖地;祭祀的声浪下，没人听到他说什么！ ;跑啊！堤坝承受不住的！ 周源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个魁梧的知县冷笑着看向周源，;跑？你还想……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那道白线，轰然撞在了堤坝上，一瞬间，他脚下的堤坝碎裂开来，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知县的脚下。 下一刻，知县掉入了浑浊的大河中，顷刻便失去了踪迹！ 周源早有准备，小跳一步，躲开了这处坍塌。 人群尖叫起来，迫切的想要离开河畔，但是人数是如此之多，一些摔倒的，甚至没有办法再爬起来！ 瘦削的中年男人往后跌跌撞撞的退却了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裆里已经湿了一块！ 眼前，是大块大块的堤坝裂开。 掉入了水中，溅起的水花，一朵高过一朵！ 而远处的大河河面上，浑浊的河水上方，白色的水浪，一道又一道，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关键的是，就连知县也遭了难，中年男人彻底的失去了方寸。 ;无端端死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办？他失魂落魄的看着大河。 ;跑啊！愣着干嘛！ 周源拼命的挣着身上的枷锁，还不断的冲着中年男人嘶吼着，试图唤醒这个家伙。 ;跑？后者嚎啕一声，跪在了地上，;跑能跑到哪里去？本来就担着一个治水不利的罪责，现在还因为祭祀河神死了这么多人，这要是传回去，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中年男人毫无形象可言，官袍散乱，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他匍匐在地上，拼命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要是知县大人还在的时候还好，现在主官也死了，这要是被抓回去，只怕是我的妻儿，也……嗷！ 周源目瞪口呆，因为这个中年男人，竟然哭出了后世的刹车哭？ 皱眉看着眼前的场景，周源终于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后世的洪灾么？ 他焦急的呵斥道：;你现在要做的，是稳固河堤，而不是坐在这里哭！ 中年男人可怜兮兮抬起头来，眼中是周源坚毅的面容！ ;相信我，我有经验！ 第2章 巨浪滔天 ;你……会治水？ 中年男人茫然抬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 周源坚定的语气，让他稍稍振作。 当务之急，是处理好混乱的百姓！ 周源冲着中年男人呵斥道：;你快传令下去，女人孩子先走，老人走中间！要是有人捣乱，打死勿论！ 看着周源坚毅的面容，中年男人一咬牙下了决心！ 听周源的，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住了身边的衙役，大声的传达着周源的命令。 ;接下来做什么？ 做完这一切，中年男人迅速跑回了周源身边，又帮着他解开了身上的铁链和绳索。 周源回想起那年的洪灾，眼中闪过些许的怀念，仿佛他又成了那个铁打的队长，而站在身边的，都是他的战友！ ;找个人去准备绳子！让会水的男人站出来，准备下水！ 周源大声的喊着，一把抓过一个衙役，指着一边的竹林，;让人去砍竹子，只要竹竿！越长越好！ 他站在堤坝上，脚下就是滚滚的波涛。 浪涛一波接着一波，堤坝还在不断的溃败着。 而人群还有些许混乱，周源越发的焦急起来。 他三两步冲进了人群，一把将一个捣乱的家伙摔在地上，抓住递来的绳子，大声的吼了起来，;弟兄们！后面就是我们的家！带把的都站出来！ 他接过了长长的绳子，一头交到了那群民众的手里，另一头他握在了手里，大声的咆哮着，;会水的排成一排，咱们将这根绳子绑在身上！怎么下去的！咱们怎么上来！一个都不许少！ 随着周源的呵斥，那些不遵守秩序的，被人群摁在了地上。 而大伙的手脚越来越快，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在等着周源的调度！ 周源没有任何的犹豫，将绳子一头捆在自己的身上，依次传递下去，直到竹竿被送了过来！ ;有没有爷们！到时候在坝上递一下杆子！ ;都是爷们！一群人吼着。 他们都是一些不会水，但又迫切的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的好汉子！ 周源冲着他们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扭头看着绑在一条绳子上的弟兄，;你们记住了！下水之后，我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拿了绳子的就跟我下水！ ;别下水，快跑吧，这么多人要是被冲走了这么办？中年男人拉扯着周源的衣服，哀嚎道。 ;跑？跑了这大坝就失守了！周源抓住中年男人的衣领，大声咆哮着，;你给我去准备石头，拿东西装起来！有袋子就用袋子，没袋子就用篓子！到时候让人吊下来！ 又一波洪水拍打在岸上，刹那间便击碎了一小块的堤坝，碎裂的小石头滚滚落下。 周源一把将中年男人推开，一招手，大声的吼了起来，;下水！ 话音刚落，他头也不回的跳下了滚滚河水中！ 中年男人跑了过去，只见河水中的周源不断的翻滚着，一次次的沉入水中，试着将竹竿插进水下的土里。 ;石头！ 中年男人擦了一把脸，也分不清是汗还是河水，他扭头冲向了那些推出去的百姓，;用袋子和框装石头，装满就递过来！速度要快！ 而此刻的堤坝上，仿佛下饺子一般，一个又一个的年轻人跟着周源跳了下去。 他们手里也拿着长长的竹竿，一次次的在河水里起伏着。 河水是如此的汹涌，一个浪头下去，时不时会有一两个人消失踪迹，但是那根绷直了的绳子，又会将他们拉出水面。 水上的每一个人，看见眼前的情况，一个个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直到……一根竹竿立起来了！ ;立起来了！人群沸腾了！ 紧随其后，一根又一根的竹竿立了起来，当横向的竹竿将这些连城了一块，这便形成了一道竹排！ ;石头！ 周源从浑浊的水中露出一个脑袋，抬头大声的咆哮着！ ;把篓子丢下去！ 中年男人大声的吼着，让后面的动作更快一些。 一个个的装满石头的竹篓，经过了无数双手，被递到了堤坝上。 绳子吊着这一篓一篓的石子，缓缓的下到了河面上，被一个个泡在水里的汉子抓住，一点点的沉进了大河中！ 他们学着周源的样子，一点点的将石子连同篓子安置在了两排竹竿的中间，很快，又用绳子固定了起来。 ;一二三！ 周源还在喊着口号，却听见了一阵轰隆的声音。 面前的一块堤坝，彻底的扛不住了，上面的土块全数倒塌下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斜坡，洪水顺着斜坡，冲出了一大片！ 搭好的架子也变得歪歪斜斜，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完了…… 不知道多少人绝望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远处，又一个浪头打来，顷刻间，刚立好的竹竿歪斜了大半，一大片堤坝倒塌了下去！ 没人觉得千疮百孔的堤坝还能拦住洪水，而堤坝后面，使他们的家园和田地！ 人一个接一个跪在地上，绝望的嚎哭着。 轰隆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们的心中已然做好了决堤的准备。 然而……那一幕并没有出现！ 堤坝稳住了！ 一个浪头过去，又一个浪头过来，岸上的百姓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 中年男人站在快要决堤的堤坝上，两股颤颤，却兴奋得发抖！ 周源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效果的！ 又一筐石头被送下去，三五个人绕着框子捆绑起来！ 做完这一切，一个又一个男人从水上爬了上来，有的直接趴在碎石上，有的抱头痛哭！ 而随着那最后的一点点绳子被拉短，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让开一条道路，中间站着的，正是浑身湿透的周源！ 有人将衣服盖在了周源的身上，正要说些什么，周源却猛然回过头去。 不远处的河面上，一道约莫高出堤坝十余丈的白浪，翻滚着向着堤坝扑来。 之前的浪头和这个比起来，只能说是小水花！ ;大浪来了。众人屏住了呼吸。 浪头扑到近处，仿佛是一座白色的小山！ 堤坝上，狂风大作，周源捏紧拳头，湿透了的衣服猎猎作响。 第3章 义不容辞 轰！ 巨浪撞击着石头，潮水拍打在堤坝的每一个人身上。 层层水雾弥漫，水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们能清晰的感受到脚下的堤坝在战栗着，随时都会垮掉一般。 当潮水褪去，水雾散开，所有人都雀跃起来。 堤坝还在！ 他们扑上去抓住周源，将他高高抛弃，又牢牢接住。 ;真的有用！中年男人兴奋起来，;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虽然知县被洪水卷走，还有不少百姓也受了伤，但是虞城作为大明水患最为严重的一个城市，只要它没有被受灾，就能作为一个典范被拎出来，中年男人自然功大于过！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年轻人带来的！ 中年男人看着周源，心中满是感激！ 看着所有人脸上的笑容，周源却并不开心！ 自古以来，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若是不能及时防备，在后世都是一件麻烦事，更何况在这古代？ 他将中年男人拉到一侧，提醒道，;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准备，水患过后，很容易产生瘟疫。 中年男人脸色大变！ 瘟疫猛如虎！ 在这个念头，若是发生了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而一旦田地被淹没之后，紧随其后的粮荒饥荒，又将收割一大群人的性命！ 之前一直都是知县在处理，现在要是没有处理好，那么惩罚全都会落在他的头上！ 不对，他还有周源！ 中年男人清醒过来，将周源拉到一边。 ;小兄弟，你一定得帮我。中年男人苦哈哈的说着，;下面那一片，也是虞城的辖区，这下麻烦大了，往年一直都是知县在处理，现在知县也被大水冲走了，我束手无策啊！ 他拍着手，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周源眼神冷厉，;老子可是死刑犯，你让一个死刑犯帮你的忙？ ;只要你答应下来，从今以后，你就是虞城的师爷，你可以调度虞城的劳役和衙役，一定不能让灾情扩散，尤其是瘟疫，一旦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整个虞城…… 中年男人已经说不下去了，周源却只是摸了摸下巴。 他不太清楚古代的官制，轻声问道，;这师爷是什么品级？ ;哎哟！师爷哪有品级啊，我只是一个主簿，没有任命官员的能力，师爷一般都是知县自己请的，帮着料理身边的一些琐碎，基本上就是代替知县说话的！ ;奶奶个腿的，你这是想白嫖？周源瞪大眼睛。 ;不一样的！主簿解释起来，;说是没品级，实际上要是灾年，不就是谁能力高，谁资历老谁就上？那有些地方那师爷比县老爷还厉害呢！ 周源顿时明白过来，只要他答应，就能从一个死囚，摇身变成了这虞城的秘书长？ ;义不容辞！周源拍了拍胸脯，扭头就看向一旁满目凄厉的百姓！ 中年男人见周源答应，又拖着他来到了一众衙役面前，开口道，;大伙都认识认识，这就是咱们虞城的师爷了！大伙见见。 周源微微颔首，看着眼前四五个歪七扭八的衙役，顿时皱起了眉头，一个县衙，就这么点人？ ;这些都是咱们县衙里值班的，他们这手底下，一般都有几十个快手，这手下人越多，这人就越厉害，当然，你尽管吩咐就是了，实在不行，还能去村子里找劳役。 周源点点头，上前一步训斥道，;大水过后必有大疫，目前这边的大水是挡住了，但是接下来的麻烦还不少，还请诸位多劳！ ;师爷尽管吩咐！ ;当务之急，是疏散水灾地区的居民，画出一片新的地方供他们暂时落脚，不过我有些话你们一定要记住，第一，不能喝生水！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能喝生水又是什么原理？ 周源没有时间解释，继续说起了第二条。 ;第二，一旦发现尸体，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的尸体，一律要立即搬到集中的地方用火烧掉！ 这个大伙倒是都能理解，尸体腐败容易发生疫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平日里，大伙便溺的地方，一定要远离水源，所有人，全部要集中管理，但凡有人违反了以上条例，全都抓起来打板子！ 周源说得非常的严肃，大水过后的疫情，只要做到这三点，基本上都能控制得住。 他摆摆手让众人下去准备，扭头就走到了中年男人身边，;光靠这些还是不够的。 中年男人一愣，;这些……都是防疫的？ 周源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做不得假，只要严格执行这些，到时候成果一目了然，不过还得准备一些东西。 ;师爷但管直言，哪怕就是拆了县衙，我也一定置办齐全了。 ;石灰！越多越好！周源抓着中年男人的肩膀，;你记住了，先准备石灰，然后准备木头，人不能直接睡在地上吧，这些灾民，总还是要盖房子的，吃食你也要让人送过来…… ;我记下了！师爷连连点头，抬头看向了周源。 两人正在商议，旁边，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却是走了过来。 ;源哥儿……见到周源，这女子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 周源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想起来，自己要死的时候，这个姑娘在岸边，和一个老妪在哭！ 这是他的媳妇！ 想到这，周源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 虽然布衣木钗，上面还打了不少补丁，人却是难得的清丽，现在哭起来，倒是惹人心疼。 可惜现在周源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照顾她。 ;别哭了，你来干什么？周源恶声恶气道，;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赶快回去照顾娘，我晚点回去看你们！ 这女子看着周源，眼泪强行被憋了回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刚要走，却又是被周源叫住。 ;等等！ 周源突然一拍旁边的主簿肩膀。 ;掏钱。 主簿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源：;什么钱？ ;老子帮你干了这么多事，没功劳也有苦劳吧，给点钱，我多给你卖命！周源现在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 他这个时候越是霸道，其实在其他人心里建立的威信就越足。 主簿畏畏缩缩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点散碎银子，被周源一下子抢了过去，转手就是丢给了女子。 女子看着周源，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去买点衣服穿，你看你衣服破的。 周源却是挥了挥手，直接朝着下游走了过去。 第4章 另有隐情？ 夕阳西下。 周源的脸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这场水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他指挥着身边的人，不停救助那些在水里挣扎的人，有时候还亲自下水。 主簿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因为周源徒手抓住了一条倒霉的蟒蛇，竟然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三下五除二就把头给搞掉了。 周源拿着这条蛇，一会拿来当鞭子用，一会又拿来救人。 那样子，是说不出的彪悍。 一直到了天黑，一群疲惫的人才到了一处临时避难的地方。 周源将手中的蛇丢给正在生活做饭的妇人，坐在地上，神色是说不出的疲惫。 他刚想躺下休息一会，突然，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拍。 一转头，周源愣住了，身后的人他完全不认识。 这家伙衣服松松垮垮，瘦得和个竹竿似的，裤子用草绳耷拉着，笑嘻嘻的喊着周源的名字。 ;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住在城里么？这个瘪三打量周源两眼，;怎么跑这边来了？ 周源一皱眉头，问道，;你认识我？ ;嘿？几天不见，就假装不认识我了？我张老四啊！还是我带着你去的赌坊来着！ 周源脸色一变，这种拉人下水的家伙最是可恶，当下拍掉对方的手，冷冷的后退半步，;你找我有事？ ;这不是关心你么！张老四笑呵呵的说着，一点也不见外。 这个时候，水边几个衙役小跑过来，恭恭敬敬走到了周源身前。 ;大人，还有一些人还在水上找那些落水的村民，就是天黑了不太好走，我们该怎么办？ 张老四脸色一变，;大……大人？ 他狐疑的看着周源，蹑手蹑脚的后退了两步。 周源尚未注意到他，对着衙役开口道，;让人准备火把和绳索，船只绑在一起，这样谁出问题了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在那边的小坡上也点一个火堆，记住，不要熄了！ 火把能让绝望落水的人在黑夜中生出最后的希望，要是有会游泳的，那么小坡上的火堆，就是他们的灯塔！ 周源已经考虑到了很多东西，但还是觉得不够，摇头叹息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呐！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衙役眼尖，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张老四，当下大声的呵斥起来，;你是干什么的？ 周源刚要开口，张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过身就想要逃走，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愈发可疑！ ;追！ 周源目光一凝，迈步跑了过去，三两步追上前来，一脚将张老四踹翻。 两个衙役当下将张老四摁住手脚，大声问道，;说！你是什么人？跑什么跑？ ;我……张老四惶恐之至，惊恐的看着周源，;我什么也没有做！ 多年刑警的经验让周源立即做出了处置，他往前一步逼视张老四，;说！你现在交代还为时不晚！要是等我们调查清楚了…… 周源的话留下半截，目的便是让张老四自己吓唬自己。 让周源惊愕的是，张老四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也是收钱办事，不关我的事情啊！ 周源心中有很多的疑惑，调派衙役负责晚上的救援，他则带着张老四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源阴沉沉问道。 张老四面若死灰，;我真不知道啊，我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没事就喜欢去城里玩两把，但是那天有个男人找到我，跟我说，只要把你骗去赌坊，他就给我二两银子。 ;那个男人是谁？周源面色凝重下来，本以为魂穿在了一个赌鬼身上，谁知道这其中居然还有猫腻！ ;我也不认识……张老四的语气顿时弱了，一见周源看过来，他立马喊了起来，;不过下次我见到他，一定能把他认出来！ 周源沉吟片刻，道，;你以后跟着我，只要你敢偷偷摸摸跑开，我第一时间就把通缉令挂上去，听明白了吗？ 张老四连连点头，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周源，;管吃饭睡觉不？ 周源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这些赌徒，即便是到了最恶劣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担心这些东西。 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势必要弄清楚自己的过去。 周源想了想，低声问道，;你跟我说说，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听实话！ ;什么样的人？张老四看了周源一眼，一面察言观色，一面小声道，;小偷小摸可以，干别的就没有胆子了，然后就是喜欢赌，没钱就看着人家赌，就这么回事呗！ 周源一愣，;什么叫做干别的就没有胆子了？ ;你忘了？你说你这个人怕血，在家里，连鸡都不敢杀，还说你新婚当天，你媳妇下面全是血，你看见她就躲着走，到现在还没有圆过房…… 周源困惑了，他想要知道自己更多以前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个魁梧的知县，宣判的是杀人逃窜！ 杀人是大罪！ 但是在这个小瘪三嘴里，周源是一个恐血的男人！ 一个懦弱成这样的男人，却得了一条杀人的罪名？ 他本能的觉得里面有些猫腻！ 但是当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水患才是最要紧的。 眼见得张老四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周源带着他走回了人群中。 此时，人群烧了好几个的火堆。 周源带着衙役吩咐了下去，一半用来烧水，不允许任何人喝生水，剩下的火堆被妇人们用去熬野菜去了。 野菜熬好了，送到周源面前的时候，大伙才发现，火堆边的周源，抱着双腿，已经睡着了…… 翌日阳光照射下来，主簿带着一辆辆牛车也赶到了村子。 周源正带着人登记人数和名字，主簿手里拿着一个折子，拉着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口道： ;这次你立下大功了，县衙里你的那份卷宗已经被我烧掉了，发大水，冲走一两个卷宗，很正常的事。 周源心中的石头落地，从此以后，他也不用因为案底而惴惴不安了。 看了一眼主簿手里的折子，他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折子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不要写我的名字就是了。 他现在身份太过复杂，若是太过张扬，反而不好。 主簿眼睛一亮，;小兄弟，你这么说，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就是了，按照惯例，功过相抵，我一个主簿，本身也轮不到我担责任，主要还是功劳的，一般都会直接提拔成知县，到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师爷！ 第5章 身陷困境 水患的后续进入了正轨。 周源他们索性就住在了灾区，用泥巴和茅草搭成了一个小棚子，这个就是临时的县衙了。 一般情况下，周源坐镇这里调度人员和物资。 张老四就老老实实给周源端茶倒水，活脱脱一个仆人的模样。 周源的媳妇秦岚也是赶了过来，在一边伺候着。 秦岚是个温吞的性子，就是很明显的古代的妇人，像根藤蔓一样，依着丈夫过日子。 之前周源被判了死刑，她还以为天塌了。 不过现在周源亮摇身一变，反而做了师爷，吆五喝六的，极为可靠，和之前那种赌鬼倒是变得截然不同。 这下子，秦岚倒是喜出望外，就连面对着洪灾，脸上也是不时露出笑容来。 周源闲暇之时，倒也是和秦岚不断接触，顺便询问了一下自己之前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他的案子，明显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秦岚倒是也可劲的摇头，虽然之前周源整天就是混日子，但是明显不像是会惹事的。 这下，周源心中倒是更疑惑了。 正当他绞尽脑汁的时候，主簿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开口道，;我知道你两小别胜新婚，不过这大白天的，周源，正事要紧。 周源一愣，被主簿拉到了一旁。 ;我那知县是整下来了，不过上面又决定派个人下来，说是巡视，到时候对付天子使者，你可要多帮帮我啊。 ;上面派人？周源没有想到主簿的官职，反倒担心起自己的身份来，开口道，;那我的身份会不会…… 周源张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个魁梧知县的做法，放心吧！你那个案子是铁证，那个老知县听了，非常的生气，本来是打算往上报直接处死你的，一来一回太花时间了，想着把你弄去祭祀河神，就没有上报了，案宗都让我烧了…… 根本就不像是什么义愤填膺之类的。 更像是……着急…… 杀人灭口啊！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声来。 周源循声看了过去，只见到一个穿着钗裙的女子正在被一群人拉扯要往河边走，头发散落开来，看上去极为狼狈。 ;住手！周源眉头一皱，走了过去。 主簿也是跟个跟屁虫一样跟了过去。 抓住女子的是几位庄户，此时面容都是有些悲戚，不过看到是周源出口，他们也都给了个面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们这是做什么？周源看到那女子半身已经是泥污，俏丽的面容上，满是楚楚可怜的神色。 ;回大人！一个中年妇女率先开口。 ;大人有所不知，这女子是俺们庄子上的徐地主家的女儿，唤作徐蓉，那天杀的徐地主，冒着大水，还让俺家男人去抢救粮食，搞的俺家男人直接被水给冲走了！ ;俺也是！ ;俺哥哥也是被洪水冲走了！ …… 那中年大妈说到愤怒之时，又是要挥起来巴掌，打在徐蓉的脸上。 周源下意识地把巴掌给拦住，抬头问道：;大伙先冷静一下，那个徐地主现在在哪里？ ;也被水给冲走了！ 有人叫道。 ;大人，俺们现在就要把她给拿去投河祭奠！您别拦着了！中年妇女又是趁热打铁道，一时间，群情激愤。 周源这下子倒是愣住了。 这件事倒是不好处理。 虽然按照他的想法来看，徐地主犯下的祸事，他一个人承担便是，祸不及家人啊。 但是现在还是明朝。 一个犯了事，要诛九族的时代。 就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徐蓉现在的下场是符合常情的。 ;大人救我啊……见到周源陷入了犹豫之中，徐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周围人的束缚，然后紧紧抱住了周源的大腿。 周源都能感受到这姑娘疯狂的心跳，看来是被吓坏了。 ;这……周源知道，自己若是强行开口，说不定也能给女子给救下来，但是会极大破坏自己的威信，并且这个徐蓉真的是无辜的吗？ ;你个骚狐狸！还敢勾引大人，给我打她！中年妇女见到徐蓉逃了出去，顿时是勃然大怒，抬起脚就要踩在徐蓉的身上。 徐蓉见到一双大脚踩了过来，心中已然是悲戚万分，紧紧闭上了双眼。 周源叹息一声，还是把徐蓉拉了起来，躲过了这一击。 ;我说……周源正在组织着措辞。 旁边的主簿却是重重咳嗽了一声：;就算这个叫徐蓉的女子真的有罪，也不是你们该乱插手的！ ;大人！中年妇女又想争执，却是被对方直接用眼神逼退。 ;大明律法有言，动私刑者，杖五十！主簿中气十足道。 闻言，周围的人脸上都是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主簿说的话，基本上就代表官府说的话！ 现在的老百姓，自然是不敢跟官府作对的。 ;但是徐地主有罪！他被大水给冲走了，他的女儿就应该把这个罪给扛起来！主簿话风一转，又是换了一副脸孔。 周源疑惑地看向了主簿，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在贬入贱籍，为奴为婢，师爷，你看这个处理怎么样？主簿看向了周源，又是给他挤了挤眼睛。 周源反应也是极快：;我也觉得这样好。 周围人一片迟疑，那中年妇女的眼圈也是红了起来。 这个结果，自然不是他们想要的。 ;你们家里遭了灾，官府会给大家补偿的，钱就从这个女子卖身的钱里面出，帮助大家伙度过这个难关！好不好？ 这一下，周围的人们脸色才缓和起来。 只有徐蓉被周源拉着，此时悲从心来，呜呜地哭了起来。 人群逐渐散去。 周源摇了摇头，就要把徐蓉交给主簿处理。 没想到，对方却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兄弟，为兄知道你的想法，这女子姿色也不错，身世也清白，留在身边，当个使唤丫头，或者做个小妾，都是极好的。主簿拍着周源的肩膀，一副猥琐的模样。 ;刚才不是说……周源愣住了，他还真没这个念头。 ;就这么定了！那些庄户的补偿我负责。 主簿大手一挥，就把这件事做了定性！ 周源刚想再说话。 身边，却是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老爷…… 第6章 另有隐情 看向徐蓉，周源一时头疼不已，自己还有一大堆的麻烦没有解决，哪有心思招呼这个丫头。 他皱着眉头开口道，;我找个人带你去我的房间歇着，好好休息休息吧。 ;老爷，奴家…… 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变故，徐蓉也看透了人情冷暖，周源的举手之劳，便让她哭得不能自己。 这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啊！ 周源叹息一声，将徐蓉扶起，;先凑合凑合，等风波平静了，我再送你出去。 ;老爷不喜欢奴家吗？徐蓉面露惶恐之色，想到今后被周源赶走，自己孤苦伶仃一个女儿家，她就悲从中来。 ;别！周源顿时连连摆手，;你要是愿意留下也行，我给你开银子就是了。 周源苦恼的抓着脑袋，他自己师爷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呢，这就想着给别人开工资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徐蓉微微抬起头来打量，眼前这大人，生得浓眉大眼，身材又高大魁梧，两抹红霞顿时飞上了她的面庞，她低着头嗫嚅道，;只要大人不赶我，我愿意伺候大人一辈子。 ;什么？周源大声的问了起来。 徐蓉心里小鹿乱撞，;我说，只要大人…… 话还没说完，徐蓉便听到了脚步声，她抬起头看了去，周源已经迈着大步离开了，刚才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对她说的。 她目光流露出一丝失望来，而此时的周源已经走到了水边。 三五个孩子正在地上打滚。 ;这是怎么回事？周源皱着眉头表达着不满。 现在为了治水防疫，整个的虞城都是一片混乱，这些小毛孩子居然还有心思耍泼？ ;大人，他们要喝生水，我劝也劝不住，您看？一个衙役赶紧上前解释。 周源破口大骂，;这些都是谁家的孩子？自个领回去！ 他说完，有些恼怒的环顾着周围的百姓，;我再说一遍，在这里，不允许喝生水！ 话音一落，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大人，我们往日也是这般喝水，也没见谁生了疫病啊？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外面的柴禾全是湿的，根本就点不燃，好不容易点燃了，总要先做饭吧，哪来多余的火烧水啊！ ;大人，您看看，喝生水这个事情能不能算了，咱们要是喝出毛病来，保管不怨大人。 周源心中恼怒，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他要发火，主簿慢慢走了过来。 ;谁说的要喝生水啊？ 主簿昂首挺胸，迈着八字步摆足了架子，;我告诉你们，谁要是想要喝生水，就给我滚出去！本主簿和师爷的话都不听，休想要虞城的一粒粮食！ 人群顿时偃旗息鼓，却还是有两个人哼哼着，卷起铺盖就走了出去。 周源还在愣神，主簿把他拖到了一边，;你呀，不要老想着三令五申，没用的，有的时候就得吓唬吓唬这些刁民，不然他们不会听话，你看看，这不就有效果了吗？ 主簿伸手一指，周源顺着看过去，那三两个孩子已经被各自的家长带走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走在了前边，问道，;你找我来干嘛？ ;好事啊！主簿笑得合不拢嘴，;我差人打听过了，你是不知道，这一次水灾太大了，这黄河上下都受了灾，就我们虞城，这灾情还算是最小的。 说着，主簿伸手戳了戳自己和周源的胸脯，;你我的项上人头都保住啦！ ;这不是早就保住了么？周源哼哼一声，心中暗想，其他地方也遭了灾，得早些想办法将手里的防疫册子交上去才是。 他拉着主簿就来到了自己的屋子，将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张放在了主簿的手里。 ;这是账册？主簿先是一愣，随后才发现，账册的背后写着字。 他一个个看了起来，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上面条条框框，正是李天正在做的事情。 ;你是想要我把这东西交上去？主簿瞪大双眼，;这要是真的有用，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我不要功劳。周源摆摆手，;你知道我要什么就行了。 主簿笑得两只小眼睛眯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我回去就差人把银子送到你家去，这册子就…… ;不要写我的名字就好了！ 周源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赶走了主簿，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门开了，徐蓉吃力的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 ;老爷，烫脚。 徐蓉蹲在地上，上前就要给周源脱鞋袜。 周源吓得一哆嗦，这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这还是头一遭。 没等周源反应过来，他的两只脚已经让徐蓉捉住了，摁在了水盆子里，说不出的舒服。 周源半推半就，良心上也有些过不去，;其实你不用如此。 ;我总得做些什么，不然哪里像一个丫鬟啊。徐蓉抬起红扑扑的小脸。 周源心里叹息了一声，多么好的孩子啊！ 他刚要闭上眼睛享受一会儿，那张老四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目光在徐蓉身上一扫，这才谄媚的看向周源。 ;大人！小的有要是要禀报！ 周源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身边没有张老四这个狗腿子，自己还有些不习惯了。 ;说吧，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周源颇有些不耐烦。 这张老四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大人，你就不想知道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刚刚？不就是几个小屁孩子耍泼要喝水么？ 周源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张老四呵呵笑道，;不知道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差点被打死的那个老头呢？ 张老四这么一说，周源顿时回想起来。 整个治水自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就在前两天，一个老头等不及烧水，就要去井里舀水喝，被巡逻的捕快发现了，摁在地上打了几棍子，那老头信誓旦旦的喊着要他们等着。 难不成今日的事情和他有关？ 周源顿时提起了精神。 第7章 迟早要出事 ;大人果然聪慧，小人不过说了的个苗头，大人就什么都猜到了。张老四笑得合不拢嘴。 周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马屁拍得也是特不要脸了。 ;有话直说！ ;大人有所不知，那老头是本地有名的宿老，他气不过，找了一帮人，公然要违抗大人的命令，这还只是一个开头，这会儿，他正带着人到处在说大人的闲话，煽动百姓离开呢。 ;他都说了些什么！周源声音大了几分。 张老四谄媚的走上前来，;他们说大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还说大人就是想要靠这些东西树立威望，就是苦了他们那帮百姓，他们还说要出去投奔别的亲戚呢！ 周源勃然大怒，一下子站了起来，双脚踏在水里，溅了徐蓉一身。 周源这才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了，但是他还说是忍不住的生气，拿着帕子替徐蓉擦了擦，他穿着鞋子就溜达了出去。 张老四屁颠颠跟在周源身后，两人鬼鬼祟祟的摸到了人群里面。 这会儿的汉子大都在修屋子，妇人也在做饭，一些老人和孩子围在这里说着话。 坐在最中间的一个老头，鼻青眼肿，正是那日挨打的老头。 他拄着拐杖，气咻咻的道，;那新来的狗屁师爷，看他年纪，只怕还没有我们孙子大，还管起我们的事情来，不让喝生水？我呸？老子喝了几十年的生水，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那些老头连连点头，他们也觉得特意烧水，过于麻烦了，农家的人，哪有这么多的讲究啊。 这老头见状，更加得意起来，;照我说，咱们就直接搬出去，去他那狗屁师爷的，没有咱们，他给谁当师爷啊，大伙说是不是啊！ 周源气到不行，推开人群就走了进去，;你放屁！ 他站在老头面前，;你自己去江面上看看，上面泡了多少的尸体，猪牛羊几乎死绝了，那些泡着尸体的水漫到井里，井里的水自然就喝不得，有问题吗？ ;哟！原来大人也在啊！这老头仗着自己一把年纪有些威望，顿时阴阳怪气起来，;敢问大人喝不喝肉汤呢？ 周源皱着眉头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这老头嘿嘿笑了起来，;这肉汤不就和这水一样么？那些猪牛羊都死了，泡在水里，不就和汤一样么？我们喝水不就是喝了肉汤么？ ;诶，你他娘！周源都忍不住爆粗口了，这老头不知好歹，居然用这样的歪理来糊弄自己。 老头嘿嘿的笑着，;大人啊，照我看啊，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全都可以废掉，朝廷给些粮食，我们自己来赈灾，比什么都强！ 周源气到不行，当下挥手道，;张老四，你去给我找衙役来，这些人发了粮食，给我滚出去，他们不守规矩，老子还不愿意奉陪了呢！ 他也没有真的气疯，还记得让人给这些人一些口粮。 老头见自己目的达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当下便招呼着大伙离开。 一开始真没有多少人要走，直到这老头拿着分下来的粮食，从一个口袋倒到另一个口袋，顿时给其他人看得心里痒痒。 大伙都是遭了水患的人，粮食什么的全都被冲走了，每天吃着上头分下来的食物，心里慌啊！ 只要离开就能拿到一些粮食，何乐而不为呢？ 顿时一大群人都嚷嚷着要走。 周源也发现自己做错了，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人拿了粮食，就在旁边的山头盖起了房子，自己治理水灾。 得知消息的主簿急匆匆赶来，看着自责的周源，顿时大咧咧笑了起来。 ;周大人啊！没事的！ ;那么多人啊！周源有些无法原谅自己了，怎么就这么容易受激呢？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转变思维，还把这里当成二十一世纪，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懂水里有细菌，是不能喝生水的。 主簿笑呵呵的，;大人啊，我们之前救灾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给点粮食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大人也算是尽力了，反正是他们自己要走的，到时候真出了事情，也落不到我们头上。 ;那可是那么多条人命啊！周源拍着自己的大腿，他已经上火了。 主簿嘿嘿笑着，;老弟还是没有把自己当成师爷啊，你想想，若是那边真的发生了疫情，这正不是说明老弟你治理有功么？区区几条人命，换取天下所有人一道治疫的方子，这可是好事！ 这话听在周源耳里，却凉在了周源的心里。 他把那些条条框框写给了主簿，这功劳主簿是拿定了，可是没有事实说话，上面也不会重视起来。 说白了，要是这两片不同的灾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主簿来说，这就是莫大的功劳！ 所以他才会乐见其成！ 但那些都是人命啊！ 周源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叹息一声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虞城的汛期并不是一日两日，有时是半月甚至一个月！ 自从那日周源见到了主簿的凉薄姿态之后，他便有些沉默寡言起来，或许更多的，他是感受到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隔阂。 但是他的心思还是放在疫情上的。 这些日子，上流飘下来的尸体越来越多了。 除了鸡鸭猪牛羊之类的家禽，就连一些蛇鼠之类的也变得常见起来，应是上游水患愈发的严重了，这才导致了这么多尸体的产生。 倒是人的尸体不常见，水面上还有自发的捞尸人，应是被他们给带走了。 但即便如此，看着这些畜生的尸体飘在河面上，周源就担心不已，尤其是看见隔壁山头的那些人，是不是舀了河里的水，美滋滋的对着这边喝着，周源就更加揪心了。 要知道，在山头的一边，洪水的边缘，已经有不少的尸体停在了哪里，堆积在一起，即便是周源这边都能嗅到臭味！ ;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啊！周源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他看不下去了，转过身子，看见自己这边的人群，看向对面山头，露出一副羡慕的眼神，他就更加觉得揪心。 果不其然，第二日，又走了不少人过去！ 第8章 给娃娃一条活路 这些人过去，不是为了喝生水，而是不喜欢受到束缚。 要知道在周源这边，除了喝生水，还有早晚两次的洗澡，食物也是按人头发放，一些饭量大的吃不饱，一些老人家又吃不完，这些不满积压在心里，他们愈发的对周源不满起来。 终于，在几日之后的一个大早，几乎所有人都站了出来。 ;大人，我们想要搬过去。 他们来到周源喝主簿面前，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源知道自己搞砸了事情，已经无力阻拦了，也只能无奈的挥挥手，任由大伙离开。 主簿一向以来也是乐见其成，这会儿挥挥手，也没有丝毫的阻拦。 就在大伙排着队领粮食的时候，一个半大的小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死人了！ ;怎么回事？周源急忙过去，一把抓住了小子的肩膀。 后者指了指对面的山头，一脸的震惊，;对面那边开始死人了！ 周源顾不得其他，跟着这小子走了过去。 只见，在对面山头的半山腰，几个人正在抬着东西往水里丢。 他们嫌麻烦，连水都不愿烧，哪来的心思烧尸体啊，那些尸体就被他们给丢进了水里！ 尸体在水面沉沉浮浮，这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两三具的尸体，全都是那日跑到对面山头的人，就在之前，他们还乐滋滋的坐在对面炫耀似的喝着生水呢！ 这主簿看起来严肃异常，但是嘴角老是抑制不住的往上扬，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青云路了！ 那些还在分粮食的百姓一个个愣住了，排队的人下意识的就退了出来，至于领到的，二话不说又把粮食还了回去。 ;看什么看！他们是饿死的！ 那个宿老站在半山腰，冲着这边直跺脚。 然而大伙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每个人离开的时候，可是发了一个月的粮食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给饿死了？ 周源看着那些尸体，恍惚了半天，猛然间回过了神，一把抓住了主簿。 ;赶紧去叫人来，麻烦大了！ ;麻烦？ ;那边绝对是生疫了！周源信誓旦旦的说着，;现在不怕别的，就怕他们冲过来，把疫病带到咱们这边，到时候，只怕是…… 周源话没说完，主簿已经反应了过来，急匆匆跑出去，组织人手护卫这临时的村子。 或许是因为受对面山头的影响，渐渐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默默的执行着周源的每一道命令。 衙役们带着快手拦在了前面，甚至于，连弓箭都给带过来了，就像是防贼的一样。 越来越多的百姓有事没事就走到了山头翘望对面，这天开始扔尸体，就好像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又丢下了两具尸体。 第三天，是三具尸体，甚至于那个宿老，都没有隔空喊话了。 …… 第七天，宿老的尸体也被丢了下去，那边的村子开始变得规整起来，看样子，他们开始照搬周源的命令了。 然而，他们所作的这一切，恍若东施效颦，在一个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到底是没有多大的作用。 第十天，洪水已经开始退却了，对面山头的人有人连夜想要跑过来，被衙役用弓箭射死在地上。 第十一天，一群人哭哭啼啼来到了那些捕快和快手的前面，跪在了地上。 ;大人啊！我们知道错了！ 他们一个个嚎啕大哭，但是那些捕快却紧张起来。 ;不要过来！谁要是敢越过那条线一步，我们就放箭了！ 捕头大声的喊着，手却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刀柄，看得出来，他也很紧张，要知道，那可是疫病啊，死一个就有可能死一片啊！ 那群痛哭的百姓嚎叫得越发用力了。 他们开始喊起自己认识的人。 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就是那些捕快，他们也全都认识。 一个老头对着那个捕头开口道，;二狗！我是你三爷爷啊！你就放我进去吧！这一次我保证不走了！ ;别过来！ 捕头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就是我亲爹也不行！大人有令，越界者死！ ;你要是敢下令杀我，我倒是看你死了以后，怎么和你爷爷交代！ 这老头大声喊着，说完，他抬起脚就走出白线一步。 捕头气到不行，却不敢下令，底下的将士，这会儿正茫然的看着他呢。 那老头见捕头当真不敢下令，顿时喜出望外的往前跑了起来。 眼见得对方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捕头再也受不了了，;三爷爷，对不住你老人家了！ 捕头说完，含泪指向了前方。 ;射！ 他下达了命令，他手下的捕快和快手，闭着眼睛松了手指。 短短的一个瞬间，那个正在疾走的老头，整个身体的正面全都插上了箭矢，就好像刺猬一样！ 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亲人啊！ 但是，大伙别无选择！ ;大伙！我们冲过去！ 那些人也愤怒了起来，被自己的亲人好友射死，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们一窝蜂的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捕头大声的喊了起来，;开弓！ 随着捕头大喊，所有人重新拉开了长弓。 那些正在奔跑的人群顿时愣住了，一个个的都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退到了白线的后面。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来刚刚冲得急，一个抱着娃娃的妇人不小心把娃娃掉在了中间。 襁褓中的娃娃正在大声的啼哭着，嗷嗷的叫声，让剑拔弩张的众人全都沉默了。 ;去把师爷叫过来。 捕快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叫过了一个手下，吩咐他去找周源过来…… 等到周源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大伙全都站在两边，默然的看着周源。 对面山头的那些人，突然一下，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大人，我们是咎由自取，还希望你能给这些娃娃们一条活路。 ;求大人给娃娃们一条活路！ 那些人跪在地上，开始重重的磕头，中间不过隔着二十来米，磕头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源咬紧了牙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边几千号人，眼睛全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第9章 你疯了吧 周源看着躺在襁褓中的孩子，心思乱成了一团麻。 良知告诉他，不能放弃那个孩子，但是理智同样告诉他，接纳了这些孩子，就是对身后这群人的不负责任，毕竟，这里没有后世那么先进的医疗水平。 该怎么办？ 周源想起了当初执行任务，抽生死签的时候。 最危险的活，就是用生死签来确定执行人的，抽到生的，留下，抽到死的，去执行任务。 他一咬牙，开口道，;大家都安静一下，我有个主意！ 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所有人对周源的信服又上了一个档次，随着他的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周源开口道，;我们可以在两片灾区中间建造一个缓冲的地带，专门治疗疫情！ 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一愣，一个个嚎哭起来，他们的脑袋重重的扣在地上。 ;大人英明啊！ 周源的神色却严肃起来，;进入这片缓冲地带，就有可能会染上瘟疫，但是要照顾病人，又不能没人，所以，我们抽签吧，抽到的就过去，没抽到的就留下来。 这已经是周源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对视了一眼。 ;大人，还抽什么签啊，那边的也是乡里乡亲的，这样，我过去！一个汉子二话不说就举起了自己的手。 没等他的话音落下，更多人站了出来。 ;我会医术，我能帮上忙！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帮上什么忙？大人，我有力气，粗活让我来！ 周源愣住了，要知道，过去的话，极有可能会感染瘟疫，那可是要死人的啊！ 一时之间，周源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深深的为眼前的这群人感动着。 周源抬起手，大伙再度安静了下来。 ;这样，我们这片房子让出来给他们，挑人的事情慢点再说，我先想个法子弄个章程出来，总不能乱治不是？ 他说着，便有人快跑两步给他送来了笔墨。 周源咬着下巴思忖着，开始书写起来。 规则都差不多，都是一些卫生条例，但是难就难在消毒的酒精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他叫过那个会点医术，开始说起自己的要求来，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整个的规则也弄出来大半。 等到周源抬头的时候，房子已经全都搬出来了，原本就住在这附近的人全都走到了另外一面，只留下了一些老人。 周源皱起了眉头，正当他疑惑的时候，那个高大的汉子走了过来。 ;大人，这是他们自己要求的，他们说自己虽然体力比不上，但是活了一把年纪，也不吃亏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周源只觉得自己鼻子发酸。 他以前听说过动物世界存在一种法则，当族群经历大的变故，那些年迈的成员会给年轻的让出活下去的机会，眼前这一幕何其的相似啊！ 周源红着眼眶吼了起来，;听我的，一个都不会死！ ;大人，我们相信你！ 这些老人齐齐吼着，望向了前面的那道白线。 周源却开始吩咐起来。 ;所有人，准备防护服！ 一件件衣服被送了出来，被撕扯成一块一块的袍子，那些妇人拿着针线就忙碌起来。 而另一头，那群迁移出去的村民，看着眼前的场景，一种浓浓的愧疚情绪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随着众人合力，慢慢的，整个的临时村落变得规整起来。 周源手里拿着条例，正要指挥的时候，那个汉子抓住了周源的手，;大人，你走吧，让我来就好了。 周源顿时皱起了眉头，;胡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是我写的，自然也要我来施行！ ;大人！ 眼见周源要留下来，一群人朝着他喊着。 他回过头，站在外围的那群人，一个个殷切的看着他。 ;大人，你出来吧，你若是染上了疫病，我们就都成了罪人！ ;赶紧出去吧大人，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就是，大人你尽管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会严格的执行上面的条例。 周源面无表情，;放屁！无关人员离开，关门了！ 周源执意不走，村民泪水都打湿了眼眶。 随着周源走过去，将那道意味着防线的木门缓缓关上，他们还是没有退开，往日里畏之如虎的疫病，此时在他们看来，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另外一边，防线打开，顿时涌入了大量的人群，而站在人群中间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顿时如同被洪流淹没了一般。 治疫正式开始了！ 偌大的村庄里，顿时变得压抑起来，所有人都拿着领着的牌子，住在了特定的房间。 而房间被间隔成了三片区域，观察区，重症区，以及恢复区。 周源不断的在三个区域奔走着，严格的监视着每一个流程。 而另一头，徐蓉都快要急疯了…… ;你有没有看见我家老爷，对对对，就是师爷！ 她顾不上周源的吩咐，在外面焦急的奔走着。 那些原本恨她入骨的村民，见到她这个模样，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道，;大人在那边，他取了个名字叫做什么隔离区来着。 ;跟着大人，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你好好服侍大人，也算是给你爹赎罪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徐蓉说蒙了，她只听到一个隔离区的名字，隔离区在哪呢？ 正在她想要仔细打听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人。 ;张老四！带我去找老爷！ 人群中，徐蓉很快就发现了张老四。 后者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和旁人说着话，毕竟，周源要是死了，他也就自由了。 听到这个声音，他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你疯了吧！去隔离区？那边全是得了瘟疫的人，谁去谁死！ 听到这句话，徐蓉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一阵声响，周围的景色和声音，她全都感受不到了…… 第10章 带我去见老爷 ;你带我去见老爷！ ;疯婆子！我没说清楚吗？那边是隔离区，是用来容纳那些得了疫病的人的，进去的都得死！ 张老四整个人要疯了一样，一边喊一边退着，他才不过去呢！ 徐蓉微微镇定了一些，红着眼眶，眼神却坚定起来，扭头看向那些维持秩序的衙役，开口道，;衙役大哥，你们帮我抓住他！ 下一刻，张老四整个人就给按在了地上。 大伙都知道，徐蓉是周源的人，而周源在他们的心里，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帮徐蓉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徐蓉道谢过后，开口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大人要你帮忙，但是我知道你绝对有什么把柄在大人手里，你要是不去，你看看这些衙役大哥会不会放过你！ 徐蓉的话让张老四头皮发麻，他回头看去，那些衙役脸色冰寒一片。 没人会以为清正英明的周源和张老四是一路货色，大都认为张老四是对不起周源，才会被留在这里。 一个衙役甚至冷笑着道，;你要是不答应徐蓉姑娘的要求，我们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反正淹死了这么多人，多一个也不多！ 张老四哆嗦起来，赶紧开口道，;几位差爷，不是我不答应，是这个疯婆子要去隔离区啊！ 几个衙役有些诧异的看了徐蓉一眼，后者却一脸的坚定。 ;我答应过大人，只要他不赶我走，我就一定要陪着他，再说了，他一个人在里面，没人服侍怎么能行呢？ 几个衙役对视了一眼，看向徐蓉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的钦佩。 ;徐蓉姑娘真乃巾帼英雄啊，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 他们回头商议一番，齐齐扭过头来，;大人说了，我们这边关了门之后谁也不能进去，但是另外那边是不会关门的，你们从那边走，记得穿上防护服，这衣服穿了每天都得用石灰洗，这些你进去就知道了。 ;谢过几位衙役大哥了。 徐蓉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而张老四，苦着一张脸就给绑了起来，被徐蓉压着指路。 就在两人摸索着前往隔离区的时候，主簿却笑得合不拢嘴。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隔壁的几个城也遭到了洪灾，不过他们就没有自己这么好运了，他们的城被冲掉了大半，现在瘟疫也开始蔓延开来了。 ;封城！赶紧封城，等到瘟疫过去再开城门，现在谁来也不许进来！ 主簿哈哈笑着，因为越是这样，就越是凸显他的工作不凡，他也就越有希望往上面爬。 ;这周源可真是我的福星啊，我得赶紧去找他说说！ 主簿笑呵呵的，吩咐人准备马车前往水灾区域。 他如何知晓，其他城的水患和瘟疫之下，无数人被困在了自己的村子里，大批大批的官兵出动，只要有人跑出来，不管是什么人，乱箭射死，没得商量！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县令也一个个的惴惴不安，别的不说，这么多条人命啊！ 当天晚上，就有人悬梁自尽了。 他们很清楚，哪怕自己不死，陛下也会派人把自己弄死，而且，天使已经在路上了！ 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主簿来到了小山村。 前脚徐蓉刚走，他就跑过来了。 等到听明白周源带着人去了那个全是瘟疫的隔离区，主簿的脸色都变了。 ;谁让他进去的？他咆哮着。 衙役低着头不敢说话，还是捕头低声开口，;大人执意如此，我们也拦不住！ ;那里面的情况怎么样？瘟疫严重不严重！ ;那边的山顶上好像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捕头赶紧开口，领着主簿匆匆上去。 两人到了山顶，顿时看见了那一片临时修建的小山村。 错落的房屋间，时不时有穿得严严实实的人走动着。 要知道，这可是夏天啊，虽然是汛期，但是不下雨的时候，热得能让人发疯，而里面的人，居然一个个连头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除了这些，几乎就没有别人了，所有人都在房子里，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安静的小村子。 很快，主簿就皱起了眉头，;那两个人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在外面？ 他说的两个人，自然就是徐蓉和张老四了。 两人鬼鬼祟祟的沿着隔离区走了一圈，这才找到入口。 还没等他们找人，就给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家伙抓住了，这些人将他们推搡着来到了周源面前。 ;你们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进来的？不知道里面危险吗？ 防护服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一双眼睛来，周源正对着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大发雷霆。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防护服颤抖起来，;老爷！ ;徐蓉？周源愣住了，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当下皱眉道，;你进来干什么？ ;我进来服侍老爷。徐蓉走上前来。 ;你是疯了吗？周源生气的吼了起来，;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隔离区，里面全是有可能感染瘟疫的人，你进来送死么？ 徐蓉咬着牙齿一言不发，倔强的小眼神让周源心肠软了下来。 ;也罢也罢，那这个人又是谁？ 徐蓉哼了一声，;我找不到进来的路，所以我把张老四也带过来了。 ;你倒是聪明！ 周源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但是言语中的关切之意，便是徐蓉也感受到，防护服下的一张俏脸变得通红。 好在周源也看不见，他皱着眉头重新看向了一侧。 徐蓉走上前来，不明白他们在干吗，只得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源一面写写画画，一面敷衍着，;做实验。 ;做实验？徐蓉一脸的困惑，这又是什么新玩意？ ;就是控制变量，想办法研究出什么药物对眼下这种疫病效果最好。 周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大量的实验数据，让他恨不得打一套拳发泄一下，而因为长时间的闷热以及注意力的集中，防护服下，他一身已经湿透了。 徐蓉帮不上忙，只好在旁边干等着，安安静静的看着周源书写着数据…… 第11章 居功至伟 日子一天天过去，并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反倒是隔离区，隔三差五的会烧起黑烟。 隔离区的外围，这群健康的村民一个个都沉默了不少，他们也清楚哪些黑烟是什么。 这是他们曾经的乡邻尸体火化时候的冒出的黑烟啊！ 死了多少人，已经不敢有人问了，就连主簿都不敢多看一眼。 一开始，他还每日焦急的跑到山坡上往下看，到后来，他来都不来了，这么久没消息，在他看来，隔离区的人已经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然而事实正好和他们猜测的相反！ 周源的实验治疗法，竟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除了一部分病重以及研究过程病情严重的，其他人基本上都稳定了下来！ 这一日，负责送食物和药材的衙役讲马车停在隔离区门口，忍不住问道，;兄弟，里面情况到底怎么样？ 穿着防护服的人瓮声瓮气的回答，;大人说了，还需要再等些日子，等里面的人停了药，再观察一阵，若是没有其他的反应，咱们就算彻底的控制住疫情了！ ;那……衙役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敢问，因为他也有家人在里面，也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那穿着防护服的人转头就走，正要将实物之类的给送进隔离区，这会儿，却听见那一堆破烂屋子里响起了震天的喊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衙役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那个防护服已经没有时间回答他了，拼了命的往里面跑了去。 此时的周源站在人群的正中间，四面八方全是人，他兴奋的吼着： ;第一批瘟疫患者已经康复了！ 自古以来，瘟疫不是没法治，而是单个治理起来太困难，还赶不上他传播的速度，在加上大夫也是人，没有谁是不怕死的。 但是在周源这里，这一切都完美的解决了！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哪些年迈的大夫也一个个笑呵呵的摸着胡须。 ;这次瘟疫，大人居功至伟啊！ 他们毫不吝啬的表扬着周源，若不是他提出的实验法，这些大夫等到配出合适的药来，估计人都死绝了。 周源却微微摇头，;在这里，应该感谢的是每一个为这件事付出的人，包括了大夫，和这些自愿进来的村民，咱们成功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家伙，;你去通知一下，等会儿隔离区会放人出去，哪些都是好了的。 这一次放的人有些多，包括了一开始就在观察区没有明显患病症状的人，以及一批已经康复了的人。 他们兴奋的站在门口，满心都是一个念头，我们活下来了！ 等到周源安排他们每个人泡了石灰水，换上新衣服从隔离区出去的时候，他们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洪灾看起来已经退下去了，之前洪水泡着的地方，只剩下一大片的淤泥堆积在那，这种土地非常的肥沃，往往可以让庄家长得很结实。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人在那边盖新屋了，老屋子已经让洪水冲走了，好在新屋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等到他们回头看向隔离区关上的门，一个个都带着莫名的情绪。 若不是他们听信了那个宿老的话，也不至于走这么一遭了。 主簿得到消息的时候，急匆匆的从县衙里赶了过来。 ;师爷怎么样？他还好吧！ 上面的卷宗已经下来了，他已经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县令的位置，但周源可是他的福将啊，他还是应该关心的。 出来的人一个个泪眼婆娑。 ;我们出来的时候，大人已经三天没怎么合过眼睛了，不过好在瘟疫都躲着他走，也没有甚么大事。 ;这就好。主簿拍了拍胸脯，看向隔离区，脸上情不自禁的飞上了笑容，要知道，能阻断瘟疫，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功劳。 他摸了摸下巴，咬牙道，;等到师爷出来，本官要亲自给师爷接风洗尘！ 一同来的还有不少的乡绅，他们齐哈哈笑了起来，;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我们得好好感谢大人才是。 主簿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叫做周亮的乡绅脸色非常不自然。 等到众人散去，周亮气呼呼的回到了家里。 往上数几代，他和周源也是一个祖宗，算得上是本家了，不同的是，他家发达了，但是周源家却落魄了。 以往没事在街上溜达，周源看见他还得陪着笑上来叫他哥，那个时候他都是爱答不理的。 直到有一日，在街上他看见了周源的媳妇，那个叫做蔡欣儿的女人，周亮顿时就忘不掉了。 倒不是他觉得蔡欣儿有多勾人，这家伙有个爱好，就和曹操没什么区别，他喜欢的都是人家的妻子。 为此，他特地和周源套起了近乎，只不过因为这年头男女大防的问题，即便他去周源家做客，也没有机会到后面去看蔡欣儿，更别说两人独处的机会了。 一日他喝醉了酒，下意识的开口道，;若这周源是个死人就好了。 他这一说完，自己也给吓了一跳，酒劲顿时就清醒了，但是仔细一琢磨，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随便在赌坊找了个人，顺带的把周源带了进去。 本以为周源欠了赌债就会自杀之类的，没曾想，周源这家伙居然就是不愿意去死，反倒是找了一门活，开始有声有色的还起钱来。 正常的路子行不通，周亮思来想去，就走了歪路子。 可眼下好了，本以为必死的周源摇身一变，成了这虞城的师爷，这可怎么办啊！ 着急上头的周亮在家怎么也睡不着，在熬了几个夜晚之后，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源当上了师爷，最着急的是谁？ 是已故县令聘请的老师爷啊！ 周亮顿时来了主意，第二日就鬼鬼祟祟的去了老师爷的院子，开始详细的商谈起来…… 第12章 我有意见 日子一天过去，周源是最后一批从隔离区走出来的人。 仰头看着天空，他露出了一丝恍惚的神情。 从穿越过来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 来的时候还是汛期，眼下已经悄然的秋分了。 天使早就有传闻要下来，却至今还没有消息，倒是主簿的卷宗到了。 说是让主簿暂代，毕竟即使主簿有功劳，但他本身还不算是文官这个体系的，到底是让上面压下来的，但是谁都知道，这个暂代，十有八九就是确定下来了。 他也要开启自己的师爷生涯了。 周源笑呵呵的走向了虞城，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新的人生，也是新的周源了！ 当他踏进虞城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整个虞城，万人空巷，全都聚集在门口，无数人肩挤着肩站在这里，安静的注释着走过来的周源。 已经没人记得他是杀人犯了，所有人记得的都是他是虞城的大英雄。 ;你们这是干嘛？周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着他一开口，顿时有人吼了一嗓子。 ;放炮！ 这年头的市井已经有了爆竹，噼噼啪啪一顿响声中，从爆竹的烟雾里，钻出两只红红绿绿的狮子来。 它们的脑袋很大，看上去憨态可掬，眼睛一扎一扎，随后刷的一下，从嘴里吐出了一卷长字来。 ;古有大禹治水平患。 ;现存周源铸堤治疫。 周源还没反应过来，又是琵琶一阵响，两只狮子一左一右，竟然还举起了一张横幅。 ;虞城豪侠！ ;过誉了！ 周源笑哈哈的拱拱手，但是奇怪的是，人群里他并没有看见他的那个娘子和母亲。 周源还在好奇，此时已经有人过来揽住他的肩膀。 ;周师爷啊，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可是日日思夜夜盼，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别的不说，虞天下，今天我包了！ 说话的不是主簿还是谁？ 周源苦笑着拱拱手，很快，又涌上来一大群不认识的人。 他们将周源围在了中间，直接奔着酒楼去了。 虞天下算是虞城最好的酒楼了，一共三层，第一层给普通百姓，第二层给乡绅富商，第三层，那就是虞城的权贵了。 在虞城，如果县令不能算权贵，还有什么人能算？ 所以主簿搂着周源的肩膀就上了第三层。 这一层便是一重天。 周源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豪奢的装潢下，即便是白日里也得点着蜡烛才能照到所有的地方。 无数的烛台摆放，背后还有铜镜反光照明，弄得整个的第三层有种金碧辉煌的感觉。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在第三层的房间里，还有一道轻薄如纱的帘子，帘子后面设置了桌子和椅子。 ;这是？周源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也不知道吃个饭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那主簿笑呵呵的拍了拍手，下一刻，两个人从帘子后面的门里走了出来。 隔着帘子周源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虽然瞧不见长相，但是光那个身材，就显得非常的妙曼多姿。 走在前面的女人自然是主角了，后面跟着的那个，就像是一个小丫头，伺候着自家姑娘坐下，便站在了一旁。 直到这会儿，周源才发现，原来那桌子上还放着瑶琴。 眼见得周源目不转睛，主簿笑出了男人都懂的声音，凑在周源耳边轻声道： ;老弟啊，哥哥待你不薄吧，我可是花重金，连人家八月楼的花魁都给请过来的，今天晚上，她就是你的！ 周源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多看一眼，一张脸红得跟烧着了一样。 ;大人这是何意？小弟我才刚当上师爷呢，屁股还没坐热，你就搞这些花样，这要是让人家听着了，我这师爷还当不当了？ ;放心吧，这些都是官妓，本身就是给你我这种有身份的人准备的！ 主簿嘿嘿的笑着，而周源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直到，这年头居然还有官妓这种说法，忍不住咂舌。 好在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情，顾盼之下，见其他人都没有瞧见，他低声道，;大人，我也不瞒你，这次回来只怕还有麻烦。 ;何意？主簿一脸不解。 周源眼神带上了一丝的深意，;我说我没有杀人，是被人陷害的，你信么？ 主簿哈哈笑道，;当然信啦，哥哥我不信老弟你，我信…… 笑着笑着，主簿的脸色变了，;你是说有人要害你？你可查到什么线索？ 周源顿时苦笑起来，;本以为你烧掉卷宗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的，老弟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啊！ 主簿眼神看了看左右，肃然道，;这件事你先别做声张，哥哥我一定替你想想办法，总有人在背后惦记着，始终不是什么好事情。 两人非常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这件事也暂时按下不提，和诸位乡绅觥筹交错起来…… 酒过三巡，主簿端起杯子站了起来，左右拱手道： ;今日请诸位来此，也是为了做一个见证，这次虞城水治，我这弟弟可是有大功的，别的莫说，我想让他做这虞城的师爷，不知各位可有何看法啊？ 这能有什么看法？ 乡绅都是人精，大伙都清楚，从今往后，这虞城就是这位主簿大人的地盘了，他们在人家地盘上做事，多少要给点面子。 所以他们也一个个的端起了酒杯，笑呵呵道，;那就恭喜大人，恭喜师爷啦！ 众人一派和睦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和睦。 ;我有看法！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楼梯口走上来三个人来。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瑶琴声也停了下来，是个人都知道，氛围有些不对了。 周亮最大的短板也展现了出来，即便人家站在他面前，但问题是，他不认识啊！ 他一脸迷茫的看向了主簿，却发现主簿的眼睛这会儿也眯了起来。 ;原来是齐师爷啊，有失远迎了。 主簿皮笑面不笑的说着，但是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锐利…… 第13章 可笑可笑 说真的，周源是有些懵的。 他对于大明的官制一窍不通，心中此时还在思索，怎么又冒出一个师爷来了呢？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在他穿过来之前，这虞城本就是有师爷的，只是他也没遇见过，自然是没有印象的。 现如今，他都要被聘请为师爷了，那就等同于砸人家饭碗，人家能不生气么？ ;大唐律！师爷得由县令大人聘请，协助县令大人处理一应杂物，你一个主簿，有什么资格代替县令大人聘师爷啊！ 这老头来势汹汹。 直到这一刻，周源才感受到了一丝的不对劲，感情这师爷在这个年头还是个大官，居然敢这么和主簿说话。 主簿哼了一声，;上头批文已经下来了，我现在暂代县令一职，我想换个师爷，莫不是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你让一个杀人犯当师爷，这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告上去？ 周源的脸都黑了，这人一过来就说自己是杀人犯，这本身还存在问题呢，对方就一口咬死了？ 然而主簿经验丰富多了，笑呵呵道，;那你可以试试啊！证明他是杀人犯，证据呢？认证物证呢？ ;库房里应该有卷宗吧！ ;不好意思，前些日子发大水，咱们库房也被波及到了，一些卷宗被卷走了，至少，我没有看到那份卷宗，你若是再要胡搅蛮缠，修要怪我治你一个诬陷之罪！ 一行乡绅面面相觑。 这两人相当于已经挑明了在说一般，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事情，他们也能猜到一些。 那老头脸色变幻莫名，眯着眼睛道，;这么说，你是非要聘他为师爷咯？ ;有何不可？主簿冷笑着，寸步不让！ 这老头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可以啊，明律上记载，县衙这些公职人员，好歹也得有个身份在身嘛，敢问这位小兄弟，是童生呢还是秀才呢？ 周源的脸都黑了，对方这是摆明了嘲笑自己没有文凭啊！ 他刚要开口，主簿伸手就拦住了他。 ;我怎么不知道明律上有这条记载了？ ;这不是自然么？老头哼了一声，;师爷要协助县令处理一应杂物，还得负责唐审的记录，我就想问一句，他，有这个能力吗？ 主簿的脸都黑了，看着老头嘿嘿笑着，他却没有甚么办法。 这能有什么办法，因为这些是真的！ 别人来告官，县令负责审案，师爷是要在旁边留一份记录的，基本上县令一份，主簿一份，才能完成一个卷宗。 而老头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要是到时候周源做不到这些，那就是他这个县令识人不明了，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也是一个打击。 虽然主簿也不是读书人出身，但还是有些在意名声的，在官场上混，有几个人不在意这些东西呢？ 他迟疑了片刻。 好在这会儿周源已经反应了过来，对方这是要抓着自己的学历做文章啊，真是个老不死的。 他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开口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这一开口，主簿和老头都愣住了，什么叫做有趣的事啊，这在谈正事呢！ 周源却不管不顾，继续开口道，;前些年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砍柴的老头，我见他年纪一大把了，上去问他要不要帮忙，他笑呵呵的跟我说了一句话。 ;图画里，龙不吟虎不啸，井底之蛙，可笑可笑！ 周源笑呵呵的，;他说完这句话，一把就将那捆柴给背了起来，走起路来更是虎虎生风，我是自愧不如啊！ 其他人还不明白周源这话的意思，主簿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看似周源再说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实际上却是在嘲讽这老头坐井观天，可笑之至。 文人就是这点受不了，你挑衅他，他就一定会还回来。 果不其然，老头皱起了眉头，深深的看了周源一眼。 他也不知道这周源是哪里来的对子，居然敢来嘲讽自己，摸了摸下巴，他冷哼了一声，;这是人家的上联，你是没读过书自然是不知晓了！ 周源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就是对联啊，有意思极了，好在我当时回了他一句差不多的。 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无中生个老人来弄个对联，自己还给对上了？ 老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也会对对子？ ;诶，我哪里会对对子啊！周源故作姿态的摆摆手，;我只是想到了平日里看他们下棋，顺嘴就回了一句。 ;棋盘里，车无轮马无缰，叫声师爷……提防提防啊！ 老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说上联还只是隐喻的话，下联就是赤裸裸的嘲讽自己了！ 他嘴角的胡须顿时颤抖起来，摸了摸下巴，当下便开口了。 ;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 说白了，他这还是在嘲讽周源没读过书！ 里面的夫子教学生，说的就是周源在弄对子戏弄自己的事情。 他哪里想得到，周源打蛇随棍上，;主簿大人，我是没什么文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敢问大人，这老师爷，是不是承认自己是我的学生了？ 主簿听完，哈哈大笑起来，;那你可马虎不得啊！ 周源点点头，;也是，这么老的学生，我可不敢收啊！ 两人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气得老头颤抖不已，呼吸也一颤一颤的。 ;有本事你就对上来！你若是对不上来，这师爷你就别想当！ 说到这里，周源心中暗叫了一声好字，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一刹那，他脸上嬉皮笑脸消失无形，竟显出了一丝的威严来。 ;那我若是对上来了呢？ ;对上来便对上来了，又能如何？ 老头慌张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看见周源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顿时就有些双腿发软。 他哪里知道，此周源非彼周源了，这个周源，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猛将！ 第14章 一等下流 ;那我若是对上来了，这个师爷的位置，便是我的！ 周源一步步向前走去，直视之下，老头被吓得一点点向后退却着。 ;胡闹！这……这乃是衙门里的大事，哪有一个对子就能解决的，我告诉你，休想！ 这师爷顿时清醒过来，虽然迫于周源的压力，却还是将自己的目的表示出来。 周源冷笑着道，;胡闹？你笑我目不识丁，而今你对不上的对子我能对得上，你对得上的对子我同样能对得上，我要当这个师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当师爷又不是要你写诗对对子，这和师爷有什么关系？这老头开始反击起来。 周源哈哈大笑，;那改日若是有人向县令大人出对子刁难，你这要是对不上，丢得又是谁的脸呢？ 这个时候，主簿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若是周源对上，便让周源来做这个师爷，你也不许多嘴！他恶狠狠的看着老头。 老头看着满座的乡绅，竟然没有一个为自己说话的，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得不到这些人的支持，人家想要废掉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有些恼怒起来，满座的乡绅，他每个月都会给与银钱，他们的那些灰色行业，哪个不是自己在背后支持的，现在竟然不为自己说话？ 他如何想到，这里的乡绅若是有谁开口，结果必然是被百姓唾弃致死，毕竟目前周源才是这虞城的大功臣！ 哀莫大于心死，他叹息着摆摆手，;若是他能对上，这个师爷让与他又何妨？ 听了老头的话，周源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那你听好了！ ;十室九贫有八老头，凑得七两六钱五厘，尚且用四三二式，一等下流！ 周源说完，在座诸位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等到他们仔细想想，顿时一个个捂住嘴，想笑又不敢笑，就连主簿反应过来，也是诧异的看了周源一眼，用袖子捂着脸喝茶，只是肩膀不断耸动着。 这老头皱着眉头，开始品味周源下联的意思。 他上联无非是先生教学生，中间穿插了十到一十个数字。 周源的下联……老头的脸色变了。 他愤怒的指着周源，想要骂却骂不出来。 周源的下联，分明是说老头逛青楼，钱不多花样多，实在下流，骂的不就是自己吗？ ;你给我等着！ 老头也是要脸的人，转身一挥衣袖，大怒而去。 他还没走到二楼呢，便听见一阵震天的笑声，楼上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了。 周源笑着冲大伙拱了拱手，;这老头，输了也不说一声，现如今，师爷这个位置，那在下就当仁不让了。 ;恭喜恭喜！ 一众乡绅大笑着举起了酒杯，宾主尽欢。 这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周源晕晕乎乎的被送到了马车上，张老四赶着车送周源回来。 真寻着地址找来，张老四的脸色有些诡异起来，莫说是他，就连徐蓉也诧异的看了周源一眼。 因为周源的家，比起在隔离区临时搭建起来的房子还要更加的破烂。 这就是一个小小的棚屋，四面都有些漏风，屋顶上还破了两个洞，不用住进去都知道，这屋子下雨漏雨，夏热冬寒，算不上一个好的住处。 关键是，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已经住了两个人了。 两个妇人站在屋子门口，小心翼翼问道，;几位这是走错地方了吧。 ;敢问这里是周源周老爷家里。 ;周源？老爷？ 两个妇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心道，;我儿是叫周源，不过他现在治水没有回来，你们找他有事？ 她说着，小心翼翼的从衣裙里拿出了些许的银两，开口道，;他是欠你们银钱吗？我这里还有一些，你们先拿着，千万莫要伤了我家源儿。 马车上，周源顿时无地自容。 他喝酒归喝酒，但是这年头酒的度数还比不上后世的啤酒，他喝再多也没有事情。 他之所以没有下去，无非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原身的娘亲和媳妇。 在听到妇人的这番言语之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也罢，从今以后，你娘亲也就是我娘亲，至于你媳妇…… 周源说不下去了，他是一个正派的人，虽然取代了别人的身份，但是这毕竟不是他媳妇。 若是离的话，女人家出去是会被嘲笑的，也就是离也离不得。 ;只能从长计议了。周源苦笑着摇摇头。 此时两个妇人已然知道马车上躺着的正是周源，两人一前一后便要过来扶人。 周源佯装被弄醒了，恶声恶气的从怀里摸出个银袋来，;愣着作甚，去客栈睡啊！ ;啊？周母一愣，看着那一袋的银子，有些心疼起来，;源儿，你都到家了，就进去睡吧。 周源摇摇晃晃起来，看着眼前的棚屋，顿时心酸不已，却没有丝毫的流露，上前就是一脚。 ;这破破烂烂的地方哪里是我的家，你休要骗我！ 他说着，开始乱砸起来。 周母拦都拦不住，周源那媳妇也不敢上前，只敢在后面哭哭啼啼。 周源砸了东西，回头瞪了周母和媳妇一眼，;你们坐在这里干嘛？上马车去！休要说我周源欺负你们！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然被扶上了马车，张老四一扬鞭子，马车笃笃的向着客栈行去。 周源和徐蓉走在外头，徐蓉悄咪咪走了过来，;老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源脸色有些不自在，;你休要瞎说！ ;嘿嘿，你就是不想你娘亲和那个小娘子住在这个地方，想要让她们去客栈去睡，我猜对了吧！ 闻言，周源叹息着摸了摸她的鼻子，不是周源想要扮作恶人，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两个女人。 到了客栈，周源早早的就睡了，是为起得更早。 为了避免和两个女人碰面，外面天还没亮，他已经起来了。 他偷摸的敲响了张老四的房门，把张老四叫了出来。 ;老爷，你找我作甚？张老四揉着眼睛，有些茫然。 ;先给我娘他们找个房子。周源眼神一变，;然后去寻线索，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害我！ 第15章 来历不明的银子 周源早早的就到了县衙，主簿都还没起床呢，他就啪啪啪的敲响了大门。 等到主簿打着哈欠出来，周源已经坐在了前厅了。 ;卷宗你烧了，你告诉我，我杀了谁家的人，我去找他们问问情况。 主簿点点头，;我记着好像是城东外面，一个姓李的人家，家主叫作李天，死的是他娘子。 ;给我说说事发当天发生什么事了？周源凑了过去。 县令嘿嘿笑了起来，;事发当天，你和你那个本家兄弟在一起喝酒，喝到了一半，你说你要回去睡觉，然后隔天，你就在河边被人发现了，旁边的尸体就是那李天媳妇的，证据确凿。 周源愣了一下，难不成自己真的杀了人家媳妇？ 他起身走出了县衙，身后主簿还问了一句，;用不用给你派两个衙役过去？ 周源摇了摇手，他现在得弄清楚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到了城东，他寻人问了半天，才知道李天家住在哪里。 他来到了地方，这才发现，这李天和自己家也没什么两样，烂得都不成样子了，关键是，李天还不在家。 周源也不着急，直接坐在了门口的大石头上，开始等李天回来。 结果人家都开始吃晌午饭了，李天都没有回来。 倒是一旁的邻居，端着一碗野菜就蹲在门口，看了周源一眼，开口道，;大兄弟，你来找李天的么？ ;哥，这李天做什么的？我大早上就来了，怎么还没有看见他？ 周源笑呵呵的，一副和气模样。 这大哥嗤笑一声，;他做什么的？他婆娘就是个半掩门，他拿着婆娘的银子到处花，这些天他婆娘死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了一大笔的银子，天天去城里逛青楼，一般得晚上回来。 ;哥，这半掩门是个什么行当？周源傻乎乎的问道。 这大哥哼了一声，;卖身子的！ 周源脸色变了，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后世他也知道一些，一般情况下，都是宾馆足浴城之类的，但是也有小地方，会把人带到自己家里去。 想来这半掩门和这个差不多。 周源明白过来，皱着眉头又有些不解。 要知道，判决是周源杀了李天的婆娘，可是周源家并没有多余的银钱赔偿，也就是李天这些天花销的银子绝对不是周源家出的，那么他的银子从哪来呢？ 周源知道自己要调查的方向，当务之急是寻到李天。 他也没有犹豫，转身走到了县衙的门洞子底下，门口有衙役兄弟守城门，周源直接走过去问道： ;你们知不知道李天在哪里？ ;李天？你是说城东那个靠婆娘吃饭的李天？这些衙役兄弟顿时嗤笑一声，;这家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天天跑去春风阁喝花酒，日子过得可比我们弟兄滋润多了。 周源找了个弟兄给自己带路，直接找到了春风阁。 虞城的青楼大大小小可不少，春风阁算是不怎么显眼的一个。 名字叫做春风，但是屋子却不大，一个两进的院子，也就两层，里面大概也就十来个姑娘。 李天直接走了进去，一个满面脂粉的大娘走了过来。 ;哟，公子，您来了。她笑吟吟说着，伸手就要搂住周源。 没等她走过来，周源身边的衙役就哼了一声，;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咱们虞城新上任的师爷！ 那老鸨子一听，顿时脸色变了又变，谄媚的笑着，;师爷，咱们楼上说话？ 周源不清楚门道，微微点了点头。 老鸨子招了招手，让两个姑娘把衙役带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周源微微皱了皱眉头，到了楼上，跟着老鸨进了房门。 那老鸨满脸的谄媚，;大人，要不要给你叫个姑娘？ ;不用。周源皱着眉头，;你叫我上来，是有话和我说？ 老鸨子苦笑起来，;大人啊，这些天生意也不景气，那个银子，能不能少一点，主要是前些天，你们才收过一次，我们实在是没银子了。 她说着，从腰间摸出了几块碎银，陪着笑道，;大人，这五两银子就算是小的为大人高升贺礼了，下个月的银子小的绝对不少您的！ 周源皱着眉头，没有收钱，脑子反倒是冒出昨天那个老头来。 这个该死的家伙，人家卖身的可怜银子他都要捞上一把！ 那老鸨以为周源是嫌银子少，当下开口道，;大人，真是没有办法啊，前些日子才给了月银，我们这会儿也没钱…… ;我来不是要银子的。 周源叹息着将银子推了回去，开口道，;李天你知道吧，把他的事情告诉我。 老鸨子一愣，狐疑的看了周源一眼。 周源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给前任师爷银子，但是我猜得到，你们着春风楼也绝对不干净，以后不乱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以后还这样，就休要怪我了。 那老鸨一愣，仿佛没有见过周源这样的官，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跟周源说起李天来。 ;那李天就是城东的一个泼户，平日里也不做事，在咱们这也有个相好的，往常大概一个月来个两会，但是就在前几天，他直接住了进来，说要给他想好的赎身。 ;咱们这春风阁就这么点大，俊一点的姑娘也就两三个人，我当然不愿意啊，我家姑娘也不愿意，她才不愿意跟着这么一个泼户，我们可是听说了，他的银子，全是他媳妇做暗娼赚来的。 ;就在前些天，我家姑娘问他到底准备了多少银子，他直接就把包袱打开了，乖乖啊，里面足足有一百七八十两，也就是这些天在这里花了些银子，不然应该得有二百来两，这家伙就是卖了媳妇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 周源原本一直都闭着眼听着，听到卖了媳妇这几个字，他顿时睁开了双眼，眼中绽出两道光来！ 是了，应该就是这样了！ ;你跟我说说，你家姑娘赎身什么的得多少银子？ 周源面无表情的问道，他现在想要知道的是，这大明，普通百姓一条人命的价格！ 有了价格参照，周源才能确定，这李天，到底有没有卖了媳妇！ 第16章 谎话连篇 那老鸨子见周源很认真，小声解释起来： ;一般来说，咱们小地方，这些姑娘都是家里死了男人，要不就是很小就卖出来了，名气也不大，赎身的银子也就五十两左右，一些大的青楼就不一样了，我听说啊，那些头牌买第一次，就能卖给好几千甚至几万两银子。 周源挑挑眉头，问道，;那如果是那些暗娼呢，一般来说，一次多少钱？ 老鸨多看了周源一眼，心道这大人该不会是来这里了解行情吧？ 她小心的开口道，;暗娼一般也就赚个吃饭的钱，一次也就几百文，去的人也都是一些没钱的苦哈哈，谁能花大银子啊。 ;这么说……周源振作起来，;以你的目光来看，这李天二百两银子，就是一年都攒不下来咯？ ;一年？老鸨轻笑一声，;不是我看不起他李天，你就是给他十年一百年，他也赚不来这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是什么情况？一个普通百姓，省吃俭用一点，便是一年的开销也不到十两银子！ 周源明白过来，点点头，起身道，;好了，你可以带我去找李天了。 老鸨顿时愣住，这李天最近可是她们的财神爷啊，感情这位大人是来找麻烦的？ 当下她就改口道，;哎呀，这位大人，你可找错地方了，这李天已经好久没有来我们这里了！ 周源冷笑起来，;刚才你还是他想要赎你家姑娘，你若是满嘴谎言，休要怪我请你去县衙转一转！ 老鸨子神色大变，哆哆嗦嗦走在了前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间房门口，老鸨子看了周源一眼，这才胆战心惊的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很快，门开了，一个女人穿着肚兜站在门后面，看见周源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她先是看了一眼周源的长相，随后看向了周源的穿着，又是没钱的穷鬼，她顿时不屑起来。 ;妈妈，我都说了，这些天不做别人的买卖了，我要好好伺候我家的李公子呢！ 她李公子三个字说得特别大声，这是在提醒老鸨子，先把李公子的钱给赚了再说。 周源哼了一声，也不管这女人愿不愿意，一把就把门给推开了。 ;你干啥啊！这女人正要走过来纠缠，周源已经走到了房间里面。 那老鸨将自家姑娘推到后面，赶紧跟了过来。 ;这就是李天？周源指了指床上衣冠不整的男人，老鸨子赶紧点了点头。 周源冷哼一声，走了过去，将男人枕上的包袱给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银踝子！ 他一把全给抄起来，一脚就揣在李天的肚子上。 李天趴在床上，弓得和个虾米一样，;哎哟，痛死本大爷了，到底是谁啊！ 他抬起头，看见周源的脸，顿时恼怒不已，;原来是你小子，杀了我婆娘，现在还敢来踹我，你等着，我…… 他话还没说完，周源又是一脚过去，踹得李天半天下不来床！ 周源直接走到外面，招呼一声，;抓人了！ 下面正在喝酒的衙役顿时就跑了上来，李天还没缓过神，就给扣住了手腕子，直接带到了牢狱里。 周源还是第一次来着虞城牢狱，皱着眉头非常的不满。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子尿骚味，到处都是苍蝇，卫生非常的差，黑漆漆一片，就连采光也不好。 他皱着眉头走到了最里面，里面关押的就是李天。 周源冷笑着走了进去，身后自然有衙役替他将椅子摆放好。 周源在李天震惊的眼神中，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开口道，;说吧，你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 李天眼神转来转去，明显是打算撒谎了。 ;我家地里挖出来的，是我爷爷他们埋下去的，怎么了？难不成你们官府要吞我家银子不成？ 周源顿时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从桌子上拿过来一张纸，开口道，;李天，你家院子都是租赁的，就算里面埋着银子，那也不是你家的银子，你还不打算说真话吗？ 周源说着，将手里的纸条翻一面给李天看。 这纸正是李天的租赁凭证！ ;我记错了，这是我家远方的亲戚给我的，他人死了，我给他埋了！李天立马改口。 周源笑了起来，;真会编。 他重新拿出了一张纸，这是李天户籍上的登记。 ;李天，虞城人，父母亡故，无亲属，你还说你家远方亲戚，你来告诉你，你家哪来的远房亲戚？住在何处？ ;我…… 见李天还要撒谎，周源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李天！现在这里是牢狱！我代表的是官府！你要再是谎话连篇，信不信别的我先不问，治你一个蔑视官府的罪名先揍板子再说！ 周源大声的呵斥着，说得李天缩起了脖子。 ;反正这银子就是我的，谁来都是我的！李天不服气的哼哼起来。 周源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身后凑过一个脑袋来，;大人，先打吧，这样的泼皮，不打他是不会说真话的。 周源皱起了眉头，他穿越之前也是干这一行的，动刑，不是他愿意的手段。 稍微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道，;先不着急。 说着，他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李天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一群衙役对视一眼，恶狠狠的瞪了李天一眼，;算你好运，遇见我家大人，不然我们早就打死你了！ 一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顺带的把门也给关上了。 两人跟在了周源身后，小心问道，;大人，不动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源摸了摸下巴，开口道，;天色已晚，明日你让捕头过来跟着我。 他说完，原本打算要走，却突然回过头来，开口道，;对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动不动就打人，这样是不严谨的。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有些困惑到，;可是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审案的啊？ 周源摇摇头，;他万一要是挨了打之后，说出了另外一番假话呢？我知道，你们都是有所怀疑，有了认定才会这么做，但是你们认定的，真的就是事实么？按照你们的认定，我还是个杀人犯呢！ 一群衙役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一个个的迷惘的对视在了一起。 而此时的李天已经走出了牢狱，张老四已经等在门口了。 ;怎么样？院子弄好了没有？周源有些复杂的开口问道。 第17章 娘，我怕！ 张老四拍了拍胸脯，;老爷，我办事你放心。 周源哼了一声，探出一只手来，;剩下的银子呢？ 这一次，轮到张老四傻眼了，他厚着脸皮嘿嘿的笑了起来，;回来的时候有个赌坊，小人忍不住就进去逛了逛。 周源气得牙齿痒痒，自己赚点银子容易吗？ 就那些银子，还是主簿和那些乡绅祝贺给的，全给造了个干净？ 他抬脚就踹了对方一脚，琢磨着晚上估摸着也睡不了客栈，回去看看吧，总躲着也不是个事。 两人来到了院子里，周母和自家的媳妇正坐在园子里和徐蓉说话。 周源虽然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回去看了一眼，扫视了院子一圈，这才点点头。 这就是一个小院子，一共有两个房间，主屋和侧面的一个小房间。 周母见到了周源，赶紧走了过来，;源儿，娘就一个人，你和润娘睡主卧就好了，娘一个人在侧卧睡。 她说着，转身走向了厨房，;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饼子，你等娘一会儿啊！ 周源的眼眶微微的有些红润，他想起后世执行任务，每次回去的时候，自己的妈妈也是这样，弄了好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他叹息了一声，扭头看向一侧，这才发现，那个叫做润娘的，居然一直盯着自己，看见自己看过去，二话不说就扭头看向了地面。 ;哎哟！润娘走神，却忘了自己手里还在缝补的衣服，针一下子扎在了手上。 周源皱着眉头，伸手要过去帮忙，然而下一刻，周源愣住了。 只见润娘丢下了手里的衣服，双手死死的抱住了脑袋。 ;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润娘…… 不光是她这样，就连周母都急急忙忙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源儿，你不要打她啊！ 两人的这番作态，让徐蓉和张老四深深的看了周源一眼。 只有长期被人打，才会形成这样的条件反射吧。 周源沉默了，原身居然还是这样一个烂人！ 他沉默的蹲下了身子，将衣服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再打你们了，我…… 他话说到了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无法解释，他不是之前那个周源。 他叹息了一声，开口道，;我先去睡了，明天还有事。 说着，他钻进了主屋，躺在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院子里，润娘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了周母一眼，;娘，他…… 周母同样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源儿应该不会打人了吧？ ;娘，我怕！润娘直接哭了起来。 要知道，周源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保证，可是结果却是晚上的时候打得更凶。 周母赶紧上前，抱住了润娘，只有徐蓉一人站在一边，低声的安慰道，;夫人，老夫人，你们就放心吧，老爷不是那样的人。 婆媳两人嗯了一声，这才想到了从此以后，家里还多了外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等到吃晚饭的功夫，润娘站在房门口，瑟缩了半天，却不敢进去。 徐蓉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开口道，;老爷，吃饭了。 从头到尾，周源都没有睡着，他直接坐了起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开口道，;对了徐蓉，家里也就这两间房，你晚上睡哪？还有张老四也没有睡处啊？ 徐蓉笑了笑，;院子前面有个耳房，张老四以后就睡在那边，就当咱们的门房好了，我作为一个婢女，自然要睡主房边的，我就在这里搭张床好了，不碍事的。 周源眼睛一亮，;我来吧！ 徐蓉还在疑惑，为什么周源对给自己搭床这么兴奋呢？ 周源已经动手了。 他寻来了一些砖头之类的，然后找徐蓉去买被子。 当徐蓉听到剩下的钱被张老四给输了，差点没上去骂架，哼哼着数落了张老四好一顿。 等到床铺好了，几人才坐下吃饭。 拿着碗筷，周源也有些好奇，;张老四，我记着我没给你多少银子吧，这么大一个院子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张老四顿时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周源沉默了，这个家伙居然又撒谎！ 他将碗筷放下，冷声道，;你跟我说实话！ 一刹那，饭桌上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就连周母都哆嗦着放下了碗筷。 张老四哆嗦起来，哭丧着一张脸道，;老爷，不是我想骗你，是我真的没忍住，这个院子，是主簿大人给的，他听说你在找院子，就直接让我来这里了，一文钱也没花，这是衙门的院子，不卖的话，谁住进来都一样…… 周源的脸色更黑了，给他钱买院子，结果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周源的眉头不断的跳动着，说真的，他很想揍这个张老四一顿。 可最后，他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徐蓉啊，你给他看着点，哪里要是有合适的人，给张老四找个媳妇，以后银钱放在他媳妇手里，不要让他沾到钱了。 周源说完，润娘和周母齐齐看了过来，似乎对于周源的处理非常的好奇。 就连徐蓉都忍不住开口道，;老爷，刚刚我看你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揍他一顿。 周源笑了笑，;揍他能解决问题吗？好了，大伙吃饭了！ 他说完，闷声拿起了筷子，夹着一个饼子，刚咬一口，顿时就愣住了，他牙齿差点给磕掉。 当他看向了周母他们，这才明白问题所在了，饼子是泡在汤里吃的。 而汤…… 周源顿时没了胃口。 所谓的汤，无非就是白开水上面飘着一层绿色的菜，看一眼都知道，这些是周源叫不出名字的蔬菜，估摸着就是这年头的野菜了。 ;我不吃了。 周源丢下了碗筷，哪里还能吃得下去啊。 周母等人面面相觑，这年头，普通的百姓，不都是吃这些吗？ 要知道，在这之前，就连饼子都没有吃，周源饿起来，不一样是吃了？ 此时的周源回到房间，躺在临时的小屋子里，终于想到自己当下应该做什么了。 他之前跟着主簿他们，虽然那些饭菜也不好吃，但是多少还有点油星子，家里天天吃这些，也难怪周母和润娘一个个瘦得和竹竿子一样。 得先把她们养活再说啊！ 周源叹息了一声，沉沉的睡了。 第18章 不想和她睡 这一次，周源起得就不够早了，没有闹钟，他起来的时候，润娘和周母已经在院子里忙活起来了。 徐蓉站在周源面前，红着脸，低声道，;老爷，你要是想要奴家，可以挑个没人的时间嘛，晚上睡觉你睡我床上，我也只敢陪着夫人…… ;你想啥呢！周源眉头一挑，;我就是不想和她睡一块，所以才睡这里，以后你们两个睡一块就行了！ 他才说完，却听见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扭头看去，润娘端着碗筷站在门口，眼泪不值钱的落了下来。 周源知道，润娘肯定听到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我再去弄一碗。 润娘转身就跑，看了看地上的碗筷，很明显，她是给周源来送粥的。 徐蓉赶紧追了过去，现在周源反倒是显得有些多余。 他叹了口气，摇头走了出去，以后有时间再解释吧，现在他有更忙的事情。 粥也没喝，周源已经走出了院子，他琢磨着，中午自己下厨做一顿，晚上再找润娘聊聊就好了，现在，他得去李天的家附近。 当然，这一次，他特地把张老四带上了。 两人来到了李天的家前，周源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李天的邻居。 这年头也不流行递烟，周源在路上买了一点果子，就拎着进了人家家里。 ;老哥？周源直接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昨天那个大哥就来开门了，看见周源，顿时愣了一下。 周源笑眯眯的将果子给递了进去，开口道，;老哥起这么晚啊，不用做活吗？ 这大哥懵着拿了果子，下意识的开口道，;我是做木匠的，没有活计我也不用做啊…… 说着他清醒了过来，;你说你来就来，带什么果子啊，怎么，找我有事吗？ ;做木工的啊。周源呵呵笑了起来，;那正好，我家有一张床要打，你帮我去瞧瞧。 这大哥顿时就笑了，;刚说没活你就送活来了，行，咱们这就走着，三天我就帮你打出来。 几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周源买了一点菜，笑呵呵的带着这大哥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有外人，那么女眷自然是不能出来的。 润娘和周母全都躲在屋子里。 周源这才算到自己失策，不过也没有改变想法，拿着锅子，直接开始烧菜。 好在宋朝的时候就流行炒菜，家家户户锅子灶台这些还是准备齐全的，柴米油盐也是昨天才买的，这就够了。 周源随便糊弄了一点，留下了一点给周母和润娘他们，剩下的直接端到了桌子上。 两杯酒下肚，周源才开始问话，;兄弟，你告诉我，李天平常有没有什么人找他？ 这大哥这才算明白周源的用意，憨笑着开口道，;你说你，直接问就是了，搞这么多干嘛？ 周源只是笑了笑，他太明白了，越是落后贫穷的地方，就越是在乎钱，想要问问题，先给钱才能说话，这就是规矩。 可是周源现在也没钱啊，家里仅剩的银子，也是徐蓉手里，之前县令给润娘的银子，这还得留着吃饭呢。 所以周源直接开口，;兄弟，带你过来，两杯酒咱们就是兄弟了，我问你，你该不会不告诉我吧！ 这大哥憨笑着，;告诉你也行，不过这以后…… ;只要你手艺过得去，以后院子里有什么事，包在我身上，要是可以，我还可以把你推给县衙里做活。 大哥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赶紧点头，;那你尽管问，我知道的全都有告诉你！ 周源见目的达成，摊开手放在张老四面前，后者立马拿出了一份卷宗。 这一份，是主簿以及衙门里一些人回忆复原的卷宗，上面除了周源的手印，其他的也算是什么都有了。 周源瞟了一眼，开口道，;五月四日下午，你在干什么？ 大哥顿时愣住了，周源问问题的架势，太像是衙门里审讯犯人的架势了。 周源也意识到了不对，赶紧开口道，;哥们，不是我怀疑你，是那李天，突然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银子，我得问个清楚，我怀疑，他把他媳妇卖给谁了，然后第二天，就死了，这笔银子也就到了李天手里…… 一听这个，大哥碗筷砸在桌子上，;我就说吗，这个天杀的李天，害得自己媳妇儿半掩门不说，还找人做这样的事情，我就说他哪来这么大一笔银子，原来是这样，兄弟，你直接问。 ;五月四日，也就是李天媳妇死的前天下午，你在做什么？有没有看见李天家里多了什么人？ 大哥皱起了眉头，摸着下巴回忆起来。 ;那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活，就坐在门口做活，然后我看到一个轿子来到李天家门口，里面的人是去找李天媳妇的。 ;轿子？周源顿时皱起了眉头，;谁的轿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应该不是他吧，因为以往那个轿子也经常过来，我听人说，里面的老爷就喜欢别人的媳妇，甚至有的时候他进去的时候，还让李天在旁边伺候着。 周源听到了这里，顿时皱起了眉头，居然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他摸着下巴问道，;后来还来了什么人吗？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这轿子要么不来，要来就是来一下午，要隔天早上才走的。 大哥信誓旦旦的说着。 然而说到了这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隔天早上，李天的婆娘就被发现死在了河边，那么那天，那顶轿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周源笑了笑，拿着筷子夹起了一点肉来。 那大哥也是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开口道，;肯定就是那个轿子！ ;那个轿子长什么样？ 周源反倒平静下来，线索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步，他就不信他破不了这个案子！ 然而，和张老四一样，这大哥说出了那轿子的模样，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人。 无奈之下，周源只得开口道，;大哥，麻烦你了，我带你进去看看里面的床什么样子，等会你回去之后也帮忙打听打听，轿子上都有什么人，十里八乡的，总有人知道上面的情况吧！ 老大哥点了点头，开口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他说着，进去看了一眼临时的小床，随后丈量比划了一番，急匆匆的离开了。 李天摸着下巴坐在那，见人走了，开口道，;张老四，去把他们叫出来吃饭吧。 张老四嘿嘿笑着，他流口水都流了半天了，当下就去叫人去了。 润娘出来的时候，周源还特意多看了一眼，润娘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平静很多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李天的心里这样想着…… 第19章 不成文的规矩 等到木匠离开，润娘和周母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瞧了瞧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她们下意识的就拿起了碗筷。 周源皱着眉头，伸手就给阻止了。 ;我给你们留了菜的！ 他说着，赶紧回灶台上，菜还在锅子里面热着。 趁着润娘和周母吃饭，周源站在一边开口道，;以后一日三餐就得按照这个标准来。 ;这……这一顿得花多少银子啊，源儿啊，你有了银子也不能乱花啊，日后你和润娘有了孩子，花销还大着哩。 周母担忧的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润娘低下了脑袋。 她本身长相也非常的清丽，不然周亮也不会一眼就相中他，甚至弄到了死人的地步。 只是她不明白，也就新婚之夜她来天葵了，周源看了她一眼之后就非常厌恶的跑开了，但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啊。 自那之后，周源对她便是非打即骂，她逆来顺受的性子又增长了周源的恶气。 眼下周源倒是有了一些变化，本以为日子就要有盼头了，结果听见周源说不会和她睡一起的话。 现在想起来，她一面吃饭一面哭了起来。 周母和周源还在争论着饭菜的事情，看见润娘掉眼泪了，周源吓了一跳。 ;不是吧，不过是一点好吃的，你还吃哭了不成？ 周源向来不会哄女孩子，明明就该安慰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很幽默的在打趣。 周母瞪了他一眼，小心的拍打和润娘的肩膀，嘴里嘟囔着，;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对不起润娘，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周源连连点头，打着哈哈道，;娘，反正以后按照这个规矩来，钱我会去赚的，花钱才会刺激男人挣钱的欲望啊，你可别给我省着啊！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这儿子倒是懂事了，可是一天到晚不着家，周母担忧的跑了出来，嚷嚷道，;你可莫要再去赌坊了，那就是害人的东西！ 周源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微微一冷，等他腾出手来，定要将这些个什么赌坊也给一道端了，搞得虞城乌烟瘴气的。 他哼哼着来到了县衙，现在要查轿子的事情，他也不能光等着木匠老哥那边的消息。 才走到县衙门口，两边的衙役就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了，;师爷。 ;叫什么师爷，叫源哥！周源哈哈大笑着，开口道，;等会出来找你们喝酒啊！ 他自然是有要紧事要办的，周源打算把后世的那一套搬到这里来。 后世发现有一辆可疑车辆是怎么做的？ 对了！在不知道车牌的情况下，是进行排查！ 从颜色，款式，类型，一一的将那些没有嫌疑的人扫除出去，真正有嫌疑的，将会无所遁形！ 周源今儿来县衙，就是借人的！ 让周源没有想到的是，主簿看见他，笑得跟花儿一样。 ;老弟你来了，快坐快坐，瞧瞧这新来的茶叶，你来得正是时候。 周源随意的摆摆手，;我来是有事情要忙啊，我需要衙门里的衙役帮我做件事。 ;诶！主簿顿时摆摆手，;先不说这个，我听说你带人去把李天抓了，还搜出一百多两银子？ 周源一听就明白了，这些银子，主簿也有想法，他佯装糊涂问道，;这些银子不是要进入卷宗吗？我倒是家里都没有钱下米了，都不敢动在这里。 ;老弟你糊涂啊！主簿拍了一下手，开口道，;这银子是赃银，一百来两，上面也看不上，放在库房里吧，老鼠叼走了什么的，不是正常的事情么！向来这些脏银都是我们自己处理的。 周源眼睛一亮，心道原来这年头就有这行当了，当下兴奋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先说说总共收缴了多少银子？ ;一百七八十两！周源顿时报了出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家是真的缺银子。 主簿嘿嘿的笑着，;那就好办了，按照往日的规矩，那一百五十两拿出来，县令一份，主簿一份，师爷一份，剩下的给捕头门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一百七八十两，三个人占了九成，这也太黑了吧！ 就连周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底下的弟兄也是苦哈哈，主簿不考虑，他还是要考虑的。 他眯着眼睛开口道，;县令大人，我觉得咱们重头戏不在这里。 主簿对这一声县令非常受用，笑眯眯问道，;你说说看？ ;不管那女人是谁杀的，背后出钱的那个人肯定有钱，咱们那他做做文章，比这一百来两可多多了。 主簿一听，顿时明白了周源的意思，开口道，;那这个一百多两银子，你打算怎么做呢？ ;拿出一百两银子来，你五十，我五十，剩下的给弟兄们分分，我正好要借他们办点事，体力活，不给钱只怕不上心。 主簿听了哈哈大笑，;好家伙，刚给你把规矩说了，你就开始唱红脸，把黑脸留给我，也罢，你要拉拢下面那帮弟兄，那就上点心，光给银子，只容易养白眼狼，光喝酒吃肉，只会生蛀虫啊，你可记住了！ 周源心中明了，这边是主簿在提点自己如何拉拢这些人。 他琢磨了一下，心中明白了主簿的意思，连连点头，;我这就差人把银子送来？ ;小点声！主簿急了，;这些事切莫说得如此大条，以后要说也是送点果子米面，银子的事情，可千万不要直接说出来。 嘿，这不是当了婊子还想要立牌坊嘛！ 周源哈哈的笑了，扭头离开了县衙。 银子自然不在周源手上，在捕头的手里。 周源去找他的时候，捕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周源觉得不对劲了，自己身边已经出了个张老四，这个捕头该不会是另外一个张老四吧！ 当即他就严厉起来，开口斥责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你保管个银子，你难不成还能弄掉了不成？ 捕头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这银子可不是自己的啊！ 周源顿时着了急，当下便看向那些捕快道，;你们几个，知道怎么回事么？这银子可是公家的，掉了就出大麻烦了！ 终于，有些小捕快小声道，;大人，这件事怨不得捕头，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第20章 分钱做兄弟 ;给我说清楚！ 周源黑着一张脸，更加恼怒了。 那个捕快当即开口道，;这捕头大人亲手射死了他家叔叔，就是上次疫的时候，回去的时候，族里的人都指着他骂，还说让他把那叔叔的孙子孙女接过来带着，不然就把他踢出族谱，两小孩还生着病，弟兄们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捕头就想着先花一点点…… 周源的脸色微微有些动容，衙门里的人也没什么油水这很正常，虞城年年大水，这个地方都很穷，哪里来的油水可捞啊，捕头要不是没办法也不至于这样。 但是这种作风不可涨！ 周源揉了揉鼻子，开口问道，;你花了多少？ ;五钱银子，大人，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些银子…… 捕头还想说话，周源却瞪大了眼睛，开口道，;你花了多少？ 他的声音有些大，他是真的难以想象，五钱银子一个捕头都拿不出来吗？ 要知道捕头相当于什么？后世的县安局一把手！ 然而捕头却点了点头，;五钱银子，大人，我知道我花得有些多…… 然而捕头却还是没能说完，此时的李天脸色都变了，他开口道，;以前这些脏银都是谁管？ ;老师爷。捕头老老实实的说着。 周源的脸都黑了！ 要知道，按照主簿的说法，虽然师爷县令主簿吃了九成，但是还是有一成是给弟兄们的，结果呢？ 捕头花了五钱银子就吓成了这样，想都不用想，以前的银子，这些兄弟一分都没有拿到！ ;这个老头子，难怪一听说我要当师爷，气得不让我上来，感情是这样！ 他说的话让一众兄弟觉得莫名其妙，周源却招呼弟兄们把门给关上了。 做完这些，他这才悄咪咪的道，;该死的！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刚才去见主簿了，他告诉我说之前的脏银，九成是县令主簿和师爷拿了，还有一成是给你们的。 ;可是我们没有拿到过啊？几个捕头面面相觑。 他们对视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过来，那个糟老头子把属于他们的全给吞了！ 顿时他们一个个气得牙痒痒。 倒是周源直起了身子，一脚就踹在了捕头的屁股上，;你个怂货，花了五钱银子就在这里哭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真是丢了我的脸！ 捕头也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起来，一百八十两银子，除去了一百五，不还有三十两么，分到他头上，怎么也比五钱银子多，也就是他完全不用担心这件事。 想到有银子可以拿，捕头嘿嘿的笑了起来，就连周源这一脚，他都觉得舒服得不行。 大伙的关系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拉近了不少。 周源见状，自然要称热打铁的。 ;不过银子还没分，你就动了银子，这也是不好的！ ;大人！你就饶了二狗哥这一回吧！几个捕快都劝阻起来。 周源嘿嘿的笑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晚你得安排我们吃饭！ 一众捕快哈哈大笑，捕头也笑了起来，但是眼神中除了一丝轻松，还有一些落寞，因为他家是真的没钱，估摸着一顿饭，到时候发现来的钱也就没了。 周源自然是看见他的表情了，却佯装不知道，开口道，;当然，还有两件事要告诉大伙。 ;大人请说。有了承诺过的银钱，一种捕快也兴奋起来。 ;这第一件事，还是钱的事情，这次就算了，下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我知道了也没什么，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们可就要倒大霉的，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一伙人连连点头，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周源继续开口道，;鉴于咱们县衙目前还只有师爷和主簿两个人，所以我和主簿商量了一下，原本属于县令的五十两银子，弟兄们拿去分了。 ;不过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毕竟你们要知道，我们县衙不可能永远没有县令的，今天我还能说服一下，这日后我只怕是说不过的，我只能说，有我在，尽量带着兄弟们喝酒吃肉吧！ 周源说着，装作落寞的摇了摇头。 一群捕快听得头晕眼花。 五十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他们已经穷得都要去借钱了！ 尤其是糟了水灾，就拿捕头二狗举例，他家里本来还有一些钱的，可是水灾一来，家里的亲戚这个借一点，那个借一点，自己的孩子又得了病，不然他也不会去动用脏银了。 眼下这八十两银子分给他们七个弟兄，一人起码可以拿十两银子！ ;大人，没什么说的！日后你叫我上刀山下油锅，一句话就行！ 感触最大的还是捕头二狗，他的心情七上八下的，这下也总算是落定了，当然高兴啦。 周源点点头，开口道，;以后弟兄们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你们偷摸着能有什么办法，整个县衙里谁最有办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下次不要这么瞎捣鼓了啊！ 众人连连点头，还有人这就要把银子搬过来。 周源却伸手拦住了他们，嘿嘿笑着开口道，;事情还没完！兄弟，吃肉的机会到了，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众人一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有银子开道，他们自然希望能赚得更多！ 周源笑呵呵开口道，;这银子是谁出的，我已经找到线索了，只要找到这个人，弟兄们…… 后面的话，周源不说，大伙也明白了！ 顺着金蛋找到了下蛋的鸡，那还不是直接发大财了！ ;大人！你尽管吩咐，你说完，我们这就去做！ 一群人热情高涨。 周源也没有闲着，开口道，;一顶四个人的轿子，前面的帘子是蓝色的粗布，两边的窗口都是红色的精锻，你们赶紧去排查，记住了，不要走漏了风声，觉得有可疑的，你们就记下来，不要说出去。 一群人连连点头。 七个人跑遍全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每个捕快下面都有快手，他们也不用真的去跑就是了。 这些快手自然是不用发工钱的，不过是占上了捕快这条线，有事没事也能占一些小便宜，要是遇上一个好的捕快，说不得还能小肥一笔。 就在今天，全城几百号的快手，全都动作了起来，背着双手在街道上走动着，像模像样的…… 第21章 立规矩 分完银子，周源乐呵呵的回了家。 五十两他心里也没有一个概念，但是他知道，他买了肉，买了酒菜，满满当当一桌子，才花了一两银子！ 这倒是真的，毕竟这年头，一桌的酒席，也才二两，他自己弄的酒菜，直接就省去了一半！ 五十两，足够他两个月吃好喝好的了，这就够了！ 只是当他乐呵呵的回到家里，却发现周母，润娘还有徐蓉三女抱在一起哭。 周源有些不解，悄咪咪问张老四，;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夫人想不开上吊了，又给救回来了。张老四啃着果子，满不在乎。 周源的心里当下就咯噔了一下，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忐忑。 周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宠溺早就没了，这会儿已经变成了气恼。 她松开润娘等人，起身冷着脸看向了周源，;你跟我过来！ 周源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周母的身后，师爷的威严早就不见了，他已经猜到了，估摸着是早上那句话惹下的祸事。 两人来到了周母的房间里，直到这会儿，周源才发现周母的房间里还供奉着几块排位。 没等周源把上面的字给看清楚，周母已经呵斥了起来，;给我跪下！ 周源一愣，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接下来，他就听见了周母的唠叨。 ;我总想着你有一天会长成大人，也不舍得跟你说什么重话，但是你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做不愿意和润娘睡一张床？她是你媳妇！要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当初娘就不该给你去提亲，害了人家一辈子！ 周源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周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口道，;一个家，要有一个家的样子！从现在开始！咱们家的家规也要拿出来了！ ;咱家还有家规啊！周源埋怨的说了一句。 然而下一刻，他的背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棍子。 ;祖宗面前！你休要放肆！周母恶狠狠的说着，说完自己的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有些恼怒的看着周源，;记住了，现在你也是虞城的师爷，本来早就想要跟你说这个问题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放着润娘这么好的姑娘你不宠着，反倒从外面弄来一个徐蓉，你和徐蓉的关系比和润娘还要亲近！ 她说到这里，自己又叹了口气，;娘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话先说在前头，润娘要是没有怀孕之前，徐蓉要是有了身孕，就别怪我把她给赶出去！ 周源头大不已，他还想着婚姻自由呢，这已经成了婚，他也没办法，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想要找一个懂自己的。 但是现在周母连家法都说出来了，显然是要逼着他了。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当陈世美？还是老老实实和润娘过日子算了？ 周源只觉得心里越来越乱了。 跪了半个时辰之后，周母领着他出了房门，润娘等人看了过来，都是一脸的担忧。 见到周源似乎没什么事，这才放心下来。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周母走在前头，自顾自坐在了主座上，这个位置，之前一直都是周源坐的。 她端正的坐在这里，开口道，;徐蓉啊，你手里的银子交给润娘来管，不管怎么说，这个家，润娘才是女主人。 徐蓉一愣，微微有些失落，却还是拿着一个小箱子出来了。 周母拿着箱子，打开之后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周源才想起正事，自己的五十两也放了进去。 这一幕可算是让众人惊呆了，要知道，上一次周源拿银子回来，还是趁着水灾要挟的县令啊！ 周母看着这一锭银子，想着儿子中午说的，日后就按照这个安排，心中也是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五十两按照这样花下去，又能花多少呢？ 但是她也不忍心驳斥了儿子的请求，当下按着不提，开口道，;徐蓉和张老四，以后也算是我家的侍女和门房了，你们要是愿意就应一声，要是不愿意，从这里支点银子，也算是相识一场。 众人这才明白周母摆这么大阵仗的原因，这是要立规矩啊！ 徐蓉看了周源一眼，小声的答应道，;奴婢愿意。 ;徐蓉啊，你也别多想，咱们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以后就说我，不要奴婢奴婢的，我们家还没有那么大哩！ 周母笑呵呵的说着，随后看了张老四一眼。 张老四同样看向了周源，他倒是不愿意，可是有用吗？ 他今天赶走，明儿周源就敢弄死他！ ;小的也愿意！ ;那就好，你们一个月的工钱，我找人打听过了，外面的行情也就差不多一个月一两二钱，好的也有三两，咱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也不能亏待你们，一个月二两银子可好？ 张老四瞪大了眼睛，笑得跟鬼一样。 这个时候周源开口了，;娘，这张老四就是烂赌鬼一个，你赶紧给他找个婆娘，以后银子给他婆娘，不然他存不住钱！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周母瞪了周源一眼，后者顿时退后两步不敢说话了。 这就是母亲的威严么？周源怕了怕了…… 等到周母条条框框的说着规矩的时候，周源就悄不做声的溜走了，进了厨房就开始捣鼓起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啊！ 又过了一会儿，徐蓉找了过来，见到周源就哭哭啼啼的，;老妇人说了，老爷你不能进厨房，这些都是我来做。 周源一听，头都大了，徐蓉是谁？成为自己丫头之前，一直都是千金大小姐啊！ ;胡闹！你来做吃的，别害死我就好了！ 周源根本不听，周母气呼呼跑过来，听了周源的解释，最终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这个规矩立得有些失败啊…… 不过从今以后，周家院子，最大的就变成周母了，至少，就连周源都不敢违背她的话。 等到天色渐黑，终于来到了最难熬的时间了，周源洗漱之后，苦着一张脸回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徐蓉睡在外面的小床上，润娘睡在大床里面，当然，这也是规矩。 周源叹息一声，抹黑除去鞋袜，却坐在床沿上，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改怎么办…… 第22章 生病了 说起来，周源也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毕竟家庭就是这么教育的。 他爸就曾经跟他说过，以后要是和女孩子有了那种关系，他要是敢负心或者三心二意，他爸要打断他的腿！ 当然，后世周源因为事情忙碌，也没有这个机会就是了。 但是现在呢？ 一个女人就睡在里面，他今天要是睡在这张床上，以后就只能把这个女人当做媳妇，而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媳妇，是原身的媳妇，这让他有种难言的别扭。 没等周源想明白这件事呢，他身后响起了弱弱的声音。 ;相公…… 周源一愣，语气温和了下来，;你还没睡？ ;你是不喜欢妾身吗？润娘柔弱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周源摇了摇头，开口道，;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说完，自己笑了起来，润娘怎么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别扭呢？ 下一刻，周源感觉自己的腰让人紧紧抱住。 润娘的脸就贴在他的背上，声音抽噎着道，;相公，我知道你最近变了很多，以前你喜欢打我，却还是会叫我一声婆娘，哪怕你就是骂我是个贼婆娘，我也没有怨言，但是你最近，都是润娘润娘的叫我…… ;润娘其实知道，你没有把润娘当媳妇，但是润娘不知道为什么…… 这丫头低声的哭着，没一会儿，周源就感觉自己背后的衣服都湿了。 周源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他说完这句话，润娘还没反应呢，外面却传出了笑声，原来徐蓉那丫头一直都没睡！ 润娘听到笑声，顿时就转身钻进被子里了，倒是徐蓉哈哈大笑起来，;我向来只听说新娘子要新郎官给点时间的，没有听说过相公要媳妇给点时间的。 周源有些恼怒起来，;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我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就一定要负这个责任！ ;你们是不是以为成婚就是扣头睡觉生娃娃就行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就是不确定，我以后会不会辜负她，能不能和她相守一辈子，所以我才不想乱来！ 周源越说声音越大了。 他的认真，让徐蓉再也没有笑声，相反的，徐蓉反而有点若有所思的感觉。 便是润娘，也明白了周源这些天反常的原因了，她蜷缩在被子里，低声道，;相公，你是个好人。 这就让人发好人卡了？ 周源揉了揉鼻子，开口道，;房里有些热，我出去走走。 这一次，没人开口说话。 周源一个人站在原理，想起了后世每一次执行任务归来，那些心理医生对自己的调养。 他们的用词就简单多了，恐婚，这就是周源单子上的评价。 他不是不想结婚，只是害怕一结婚，自己出任务回不来，那么留下媳妇和孩日子该怎么办呢？ 现在周源又陷入了这个怪圈里，躺在院子里用来休息的凉床上，周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别的不说，秋天来了，晚上有点冰寒，周源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冻醒来好几次。 第二天他醒来，这才发现，外面开始下起小雨了，他是让牛毛丝一样的雨点给弄醒来的。 他起身就要下床，身子一动，脑袋疼得不行。 完蛋，生病了！ 周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啊！ ;相公？或许是注意到了周源起床姿势的不对，润娘喊了一声。 周源摇了摇头，起身笑着开口道，;我没事，你们去忙吧，对了，以后那些针线活什么的，做不过来就别做了，我赚银子就足够了。 说着，他就要去衙门，但是眼睛睁了好几次，才看清楚眼前的东西，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始终伴随着周源。 他咬紧了牙关，心中念叨着，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他一个人来到了县衙，以往他是能站着就绝不坐着，但是今日，那椅子是如此的诱人，他走过去坐下顿时就不想动了。 又过了半天，二狗他们才回来。 ;源哥，你怎么来了？ 他们有些诧异。 周源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你们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几个捕快面面相觑，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 整整一下午，他们跑了一下午，到真找到了不少的轿子，只可惜，这些轿子事发当天，他们旁敲侧击了不少，都不在城东，也就是，全都不是。 周源听到这里反倒是笑了起来，开口道，;你们啊，要学会用脑子办事。 他说着，靠在椅子上指挥起来，;那个木匠说了，那个轿子的主人，喜欢的是人妻……别人的妻子，你们就要学会打听，虞城能用得起轿子的人本来就不多。 紧接着，他开始说第二个，;再一个，这件事和我有关系，他们说到底，目的还是要陷害我才是，你们要从我着手，可是昨天，你们问都没问就跑出去了，当然，你们问了也白问，我是在教你们做事，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几个捕快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周源最想找到凶手么？ 听到周源说教他们做事，几个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大人多好的心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提高他们查案的能力。 他们顿时重新打起了鸡血，哪里知道，周源这么说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之前的记忆完全没了…… 他笑着目送捕快们离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顿时又有些烦闷起来。 看样子是发烧了，也不知道这年头发烧容不容易治啊！ 他说着就一点点站起来，自己打算去街上找个大夫问问，没有退烧针也没有吊瓶的年代，他发烧应该也不难治吧…… 这样想着，他摸索到了一家药店。 外面倒是排了不少人，周源也没有搞什么特殊，站在一旁和众人一块排队，当然，他也发现这年头药店的不对劲了。 这年头，并不是大夫看病，然后去药房抓药，反而是药店开着，请大夫过来坐诊，一般情况来说，就算你开了方子，一般也只能在这个地方买药。 这样很容易形成一条灰色产业链！ 身为师爷的周源，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他已经从师爷的角度开始考虑问题了…… 第23章 周源的审讯之道 轮到周源的时候，他和大夫隔着一张桌子对坐着。 手放在一个小小的枕头一样的东西上，随后大夫就给他把脉。 周源笑了笑，;倒不用把脉了，就是发烧。 ;发烧？发烧是何症？为何老朽从未听过啊？这大夫笑呵呵的，手指放在周源手腕上，开口道，;年轻人也懂医术？ 周源一愣，不会吧，这年头连发烧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下一刻，大夫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温病？怎么得的？ ;昨晚在院子里睡了一宿，然后就这样了。 ;你也是胆子大，得了温病还出来乱窜，今日还有小雨，受激之后情况更严重！还不赶紧回去蒙着被子睡上一觉？ 那大夫埋怨了两句，提笔就给周源开方子。 周源也是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发烧，就是所谓的温病。 等到大夫把药方递过来，他直接伸手就去接，但是却让大夫给拍了一巴掌。 ;给钱没有？ 周源这才反应过来，笑呵呵的从兜里摸钱，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大夫面前的册子，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了，摸到银子的时候，周源却愣住了！ 这些天他可没怎么闲着，尤其是在隔离区的时候，他没事就看书。 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学到的字和这个年代的字产生关联，不至于真的落得一个目不识丁的评价。 然而正是因为这一眼，周源有些困惑起来，因为在那个账册上，他看见了李天的名字。 一开始，周源也没有多想，李天的媳妇是半掩门，难免需要一些药材做保护措施，拿了药也就走了。 路上的时候还嘲笑自己，是不是自己多疑了，整个虞城，说不得叫李天的能找出四五个来。 他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和张老四吩咐一声，说是去衙门里和二狗他们说说，有了情报就送到院子里来。 随后他把药丢给了徐蓉，自己转身就钻进了房间里，他实在是太困了，又晕又困。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斗黑了。 下雨的时候，天黑得早也是正常，周源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张口喊了一声，;有人吗？ 这不喊还好，一喊，顿时涌进来五六个人来，其中就有二狗他们。 ;有消息了？周源振作了几分。 二狗微微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润娘她们。 周源挥手让闲杂人出去，除了润娘在桌子前放了一碗中药，房间里也就只剩下李天和二狗了。 ;师爷好福气，师爷的夫人帮你熬药的时候都熬哭了。 二狗笑呵呵的，这是有了消息的最好表现。 周源想了想润娘，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是无福难消美人恩啊！ ;师爷，我们还真的查到了！二狗神秘兮兮的说着，;你有个本家，叫做周亮的，一开始你就一直在给周亮做事，拿了银子就去赌坊，就是这个家伙，最是喜欢别人的妻子了。 周源的眉头一挑，周亮是谁，他完全不认识，是熟人，反而更加难以调查了。 二狗还在继续，;我们查到了周亮，找人一打听，好家伙，这家伙当真就有一顶轿子，和你说的丝毫不差，我们还找到大人说的那个木匠老哥，带着他去周亮家转了一圈，已经确定下来了！ ;没有走漏风声吧。周源微微皱起了眉头。 二狗笑呵呵的拍了拍胸脯，;走漏不了，我就说我是来查人的，师爷你也知道，咱们县衙本来就管着查人的任务，进去还能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倒是接下来，这家伙竟然敢害师爷你，师爷你就发话吧，我们这就冲进去把他拿下来。 ;不可！ 周源顿时激动起来，;现在我们要弄清的是他的杀人动机以及罪证！ 当一切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时候，周源顿时清楚起来，他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杀人凶手，当然，说的是原身！ 好在最难的一环已经解决了，犯罪嫌疑人找到，意味着这个案子已经破获了一大半了。 ;还要什么动机啊！抓起来打一顿比什么都好，大人你都这样了，早日解决这个案子不好么？二狗有些不解。 周源却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们办案不是打这个打那个就能办案的，一切都要讲证据，要让人心服口服的认罪！ 他说着，却是想起了一个人来，不仅开口道，;这样，你去找李天……不对，不能找，你就找两个活计，假装不小心漏了口风，就说周亮被抓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李天头上。 ;大人啊！不是我说，你办个案子讲究这么多干嘛！二狗摇着头叹息着，;明明就是两三棍子的事情。 听到这里，周源的眼神凌厉起来，他看着二狗，一字一句问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被人诬陷杀人了，是不是也是两三棍子的事情呢？ 二狗浑身一震，一开始有些不解，随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案子，原本的凶手，就被人说是周源啊！ 二狗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我明白大人的想法了，这件事我立马下去安排。 周源叹息一声，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倒是有劳你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要记住了，若是这李天什么都不说，或者直接放弃了，那么凶手定然就是李天，你们围绕李天寻找物证就好了。 ;若是这李天把周亮交代出来呢？二狗眼睛一亮。 周源笑骂了一句，;搞钱的事情还要我教你？不过你记住了，钱搞了，这个人也别放过，你可别忘了，李天那婆娘可是怎么死的！ 周源说到这里，二狗顿时正色起来。 这年头日子是很苦没错，苦命人很多也没错，但是绝对这些混账祸害人的理由！ 他深深的看了周源一眼，仿佛从李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和衙门里格格不入的气质一般。 他起身走向了门口，手里拿着水火棍便下去安排去了。 周源靠在床头，断气了滚烫的汤药，叹息着喝下了肚子，扭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第24章 线索全断 这一觉，周源睡得并不是很舒服，时而冰冷，时而滚烫。 夜半梦回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音乐看见润娘一直坐在床头，时不时给自己换一块湿润的帕子贴在额头。 周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假装没有看见。 第二天，他比昨天的感觉更差了，病来如山倒，他现在就倒得很厉害。 周母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说那个大夫开的方子没用，时不时进来看周源一眼，又开始数落周源不懂事，秋天了还敢去院子里睡觉。 周源闭着眼睛没有开口，懒懒散散的想着，现在李天会不会招呢？ 揭晓谜底的时候很快就到了，二狗他们是黑着脸回来的。 周源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家伙，什么都没说！一审他，他就说不知道！ 二狗阴狠狠的说着，;看来，是我们大意了，我要是没有猜错，应该是有人跟他通了口风了。 ;通了口风？周源眉头一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二狗阴恻恻的点了点头，;我们从牢狱里出来，就看见周亮那个王八蛋去找主簿送银子，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好在师爷你也是衙门里的人，主簿也没有照单全收，还说这个给你就当是补偿了。 二狗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簪子来。 簪子沉甸甸的，上面打的是一只蝴蝶，关键是，这东西是金的！ ;主簿是什么意思？周源的脸色微微变化，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主簿因为银子改变立场。 二狗嘿嘿一笑，;主簿知道谁对他更重要，他说了，你们该怎么查怎么查，只要证据确凿了，就可以拿人，不用管他！ 周源这才放心下来，拿着金子，想着通口风的事情，脸色微微的变了变！ ;照你们这么说来，周亮知道我们在查他，李天也知道我们手头什么证据都没有咯？ 二狗的脸色阴沉下来，微微的点了点头，左顾右盼之下，低声道，;师爷，我找那些狱卒兄弟打听了，昨天晚上有人去牢狱看过李天了。 周源眯着眼睛，;这周亮是如何知道李天在牢狱里的？ 紧接着，他狠狠的拍了自己一下大腿，开口道，;我明白了，感情你们上前查人，人家就察觉到不对了，亏得你们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二狗顿时苦了一张脸，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说起来，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破绽了。 不然也不至于他白天查了人，晚上人家就进牢狱通口风去了。 ;师爷，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二狗有些畏缩起来，他怕坏了周源的好事。 ;眼下这条线既然已经断了，相应的证据哪怕是有，也会被他们重新打扫干净了。 听到周源说这些，二狗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都是汉子，二狗没有任何含糊，啪的一下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开口道，;大人，对不起，都是我们坏了你的事！ 周源吓了一跳，;你这是作甚？赶紧给我打住！ 他瞪大双眼开口道，;咱们既然是兄弟，就被给我说这些话，失误了以后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就好了，不过你要记住了，眼下还是小打小闹，有些事，是会丢性命的，咱们做这一行，能多小心就得有多小心！ 这些话，都是周源的师傅告诉周源的，眼下被他原封不动的送给了二狗。 二狗恶狠狠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源哥，你吩咐吧，这一次，我们一定不会犯错误了！ ;要想拿到物证，第一件事，要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的经过结果，还有动机，都是缺一不可的东西。 ;源哥，你说的这些我们根本不懂啊！ 二狗挠了挠脑袋，他只是一个捕头，能做的事情就是遇见事情就冲上去打冲锋，动脑子他是真的不擅长。 好在周源还算擅长，他眯着眼睛开口道，;第一个最为重要的是案发现场，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中间还经历了涨潮，估摸着是没有线索留下了，所以当天看到现场的兄弟，你都可以叫过来，我要逐一问话！ 听到这里，二狗微微的点了点头，案发现场说不定还真有什么他们忽视了的情况。 ;第二个就是尸检报告了，你去找验尸官……仵作，去寻他要一份李天媳妇的尸体检测情况，记住了，里面要标明怎么死的，还受到了什么伤害之类的。 二狗再度点了点头，正要走的时候，有些困惑的看了周源一眼，;源哥，可是你不是牵扯在里面吗？为什么你都不知道这些…… 周源脑袋都大了，他能说什么？他能说自己穿越过来，那个该死的混蛋，就连记忆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份么！ 他哼哼一声，;那天的事情我全都忘了，你忘了卷宗上怎么说的？我也是昏倒在河边，有个屁的印象啊！ ;也是！二狗傻乎乎点了点头，赶紧走了出去。 周源有些头疼的靠在床上，身体上的不适让他非常的难受。 然而紧随其后，二狗去了之后两三天没回来，而周源这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周母一直到一周过后，请来大夫给周源把脉，确定没事之后才让他下床。 下床的周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上茅房。 说起来很丢脸，这几天在床上，就连起夜之类的，都是润娘在伺候，整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润娘更清楚自己的本钱了。 要不，就她了？ 当周源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不行，还是看看吧。 这句话，他嘟囔了一路，这才来到了县衙。 等他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县衙里多出了一批长衫打扮的家伙，这些人，一看就是文人，他们来县衙干嘛？ 还没走进捕房，周源就听见二狗的咆哮声。 ;凡事多动动脑子！你们一个个的把你们叫过来是干嘛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第25章 主簿的女儿 ;这是怎么回事？ 周源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一群衙役顿时围了过来，笑呵呵的说到，;二狗哥说，源哥你生病了，大夫说要静养，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你，但是我们都是一些粗人，又不会动脑子，就把这些书生给弄来了。 这就是武人的浪漫啊！ 周源莫名的想起了以前在警校的日子，责备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 那个衙役继续补充道，;源哥没事的，这些酸腐文人，在外面也快吃不起饭了，在这里还能那点银子补贴一下家用，这是好事呢，而且帮着官府破案，这种光荣不是谁都有的。 ;就你们聪明！周源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一句，随后直接走向了门口，他倒是要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二狗见到他来了，赶紧把他送到座位上，顺带的，还让人把茶水给伺候好了，这才笑呵呵的将卷宗放在他面前。 ;大人，这些就是那天你跟我要的资料了。 周源皱着眉头拿过了文书，看了两眼，顿时就更加疑惑了。 记录得非常简单，就是河边，说不清的地方，还有插图，这一点，倒是他没说，二狗子做到的，这倒是不错。 ;你是怎么想到的？周源指了指插图，有些好奇的问道。 二狗笑了笑，;嘿嘿，这不是大伙你一句我一句，每一个能说清楚的嘛，没有办法，只能找人画张图，然后大伙一点点的完善，就变成这样了。 周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随后他开始看向了图。 图里，一个人趴在地上，虽然画得很简单，但是周源还是看出来了，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原身，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子，旁边就是那个女人了，还特地标明了衣衫不整几个大字。 死因就更简单，女人是被人用刀子插死的。 看到这样一份文件，周源头都大了，他抓了抓脑袋，开口道，;你去将仵作给我叫进来。 二狗立马就出去跑腿，用了好一会才把人从义庄给带回来。 周源看了这个家伙一眼，开口道，;李天婆娘的死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别的线索？ ;大人，真没有任何线索！所有的东西都很明确了……仵作是个老头，苦兮兮的说着。 听到这句话，二狗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没有任何线索？你的意思是我家大人杀了这小婆娘？我呸！ 那仵作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大人，是真的什么都查不到啊，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线索吗！ ;干干净净的？周源眼睛一亮，开口道，;你是仵作，你跟我说说，她的尸体里，指甲盖里有东西没有？ 指甲盖？仵作摸了摸下巴，他到底是专业的，赶紧摇了摇头，;干净得很，什么都没有。 ;中刀的位置？周源再度发问了。 老头赶紧比划起来，;就是这里，一刀下去，一刀见血，奇怪的是，肚子上还有几刀，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凶手先捅了女人肚子上的几刀，然后又包扎起来，其实那个时候已经活不下去了，所以直接在胸口补一刀，算是痛快的了。 周源深吸了一口气，他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了。 为什么一个人在要被刀子捅死的时候还没有反应？ 关键是，这个女人还是分两次被捅死的，肚子上的几刀不致命，胸口上的一刀就要了女人的小命，凶手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 周源摸了摸下巴，伸手招呼二狗过来，自己则随身摸了一把折扇，开口道，;现在你是那个女人，我是那个凶手，我们比划一样。 他说着，拿着折扇，扎在二狗肚子上，二狗却是动都不动。 情景重现都不会？周源恼了，开口道，;你想象你是哪个女人！ 二狗嘿嘿的笑着，;大人，这是干嘛啊？我是个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是女人。 周源痛苦的抓了抓头发，眯着眼睛，看见外面有个小娘子正在和别人说话。 就她了！ 周源瞪了二狗一眼，冷哼着开口道，;给我看着！ 说着，他抓过了一块布，在脸上围了一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凶器，握在了手里。 他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就连二狗都以为他要杀人了。 但是因为周源变化得太快了，以至于二狗都没有反应过来，周源已经冲了出去了。 ;喂！前面那个女人！ 周源大喊了一句，那个女人果然有些好奇的回过头来，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周源手里拿着一把刀子！ 她尖叫起来，想要转身逃跑，却让周源伸手就摁住了肩膀，紧随其后，周源一刀扎在了女人的肚子上。 女人挣扎起来，费尽全身力气的尖叫着，一把推开了周源，却因为不平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不要过来！ 她抓着沙子，向着周源的眼睛扬去，同时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却着。 周源却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拿着刀子又捅了她几下。 ;这是在干嘛！一声略微带着一点严厉的呵斥声响起，周源却不理不睬，反倒是这个女人哇的一声哭了。 ;爹！他要杀我！爹！ 二狗捂住了眼睛，已经不忍看下去了，因为走出来的，正是主簿！ 这个女人，是主簿的女儿！ 然而这一切，周源却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他一把扣住了女人的手腕，仔细的看着女人的指甲盖，同时抬起头看向了那个仵作，开口道，;你过来瞧瞧！ 就连主簿都愣住了，这个周源，难不成是疯了？ 不至于啊！ 他皱着眉头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周源手里的确抓着刀，但是从始至终，刀刃都是对着周源自己的，他的小手臂上已经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个不停，但是周源却是不管不顾，死死的抓着那女人的手腕。 ;这又如何？主簿有些不解，就连仵作都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周源。 周源眯着眼睛开口道，;人在极度害怕紧张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抓周围的一切东西来进行抵抗，再这样一个情况下，手指甲缝，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干干净净的，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微微的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挂上了冷笑，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完全串联了起来，就连前些日子，他那自以为不过是碰巧的发现，也成了为题的关键！ ;那个女人被人捅刀子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意识！就是睡着了，喝醉了都不行，她是让人下了药了！ 第26章 让你欺负我 ;这又是如何？ 主簿等人一脸困惑，这人怎么死的，和杀她的人有关系吗？ 周源已经丢开了少女的手，冷笑道，;如何没有关系，你们想想，谁，最有可能给死者下药？是素不相识的我，还是他朝夕相对的丈夫李天呢？ 主簿等人眼睛一亮。 当初周源的案子审判的是，周源没钱还赌债，强杀的李天的媳妇，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李天的媳妇是给人下了药，那么强杀就不成立，完全可以直接拿取财物。 而且周源说的也是问题的关键，周源没有下药的机会！ ;如此看来，当初的案子疑点重重。主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周源同样点了点头，;更让我奇怪的是，县令不可能不清楚这么多的疑点，他却恨不得马上将我弄死，这里面，绝对有着猫腻。 ;周源，即便是你对县令有一些小看法，也莫要再提了，县令已经死了。主簿叮嘱周源一声。 后者敷衍的点了点头，死了就不用判刑了么？ ;喂喂喂！ 就在几人商议的时候，少女翘着嘴巴站在了最中间，恼怒的抬起头，;你那把刀子过来杀我，吓我个半死，现在又在这里嘀嘀咕咕，我可不管你们在说什么，总之你吓唬我，爹爹，给他判刑，让他进牢狱！ ;嫣儿莫要胡闹！主簿皱起了眉头，拉着周源走到了一旁，;你说说看，就算我们知道李天的媳妇是让人下了药，那又能怎样？ ;怎样？下药自然就有记录了！周源冷哼着，;巧得很，前几天我去药铺看病，看见那大夫上写着有李天的名字！ 主簿瞪大双眼，难不成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当即，他让人把捕快全都找了过来，跟着周源就行了出去。 再一次抵达药铺，周源两三步就走了进去。 药铺还在，大夫也还在。 一群捕快直接冲了过去，将大夫围了起来，他的账簿直接给翻了出来。 这一类的账簿，不光是大夫有一本计账，药房那边卖药也有一份。 两相比对，全都能对上。 周源慢条斯理的问道，;你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能否告诉我，你这开的什么方子？ 这大夫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要知道，在明朝，也不是什么方子都可以开的，本以为这就是一件小事，没人知道，但谁能想到李天的媳妇居然死了！ 这也就算了，本来案子都已经判决了，周源却没死！ 让他惊讶的是，周源恰巧那天还看到了账簿，他肠子都悔青了。 此时的周源笑眯眯道，;对了，你可别想着蒙我们，这虞城的大夫可不止你一个，你若是还要狡辩，就休要怪我们棍棒无情了！ 老大夫低垂着头，叹息一声道，;我认了。 ;来人带走！周源大手一挥，自己却走在了后面。 二狗正要走前面开道，却猛然被周源一把拉住。 ;大人，你找我有事？二狗总算是学聪明了。 周源微微点头，;光是凭借这个，还没有办法定那李天和周亮的罪，但是这一点，足够让他们警觉。 二狗低着头，不知晓周源和自己说这个干吗？ 倒是跟在周源边上的张老四一巴掌拍在了二狗脑袋上，;你怎么这么笨啊！打草惊蛇才能抓蛇嘛！ 二狗顿时反应过来，上一次李天在牢狱里，给人痛了口风，现在要抓的，就是那个通口风的家伙，这样才能顺藤摸瓜！ 当下二狗开口道，;大人，我懂了，我这就进去守着。 周源看了一眼自以为是的二狗子，微微摇摇头离开了。 张老四也叹息了一声，;愚蠢，你这么守着，谁敢来啊！找几个人一起蹲进去，看着，听听看他们说了什么！ 说着，张老四跟在了周源身后。 张老四可是赌场的老混子了，这种方面的事情，他太过于轻车熟路了，说得二狗子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一遭，大伙直接去了牢狱。 周源让人把门一关，顿时开始审讯那个大夫。 ;说吧，收了多少银子。 周源非常的笃定，这年头虽然没有处方药和非处方药的区别，但是有些药，大夫是不能给人开的。 其中，就有严格管制的砒霜！ 砒霜有剧毒，但是轻量的情况下，和一些药材混在一起，也是治病的良药，所以不光是大夫要出示这个，便是药房都会特意的记载，而同样的，这样的迷药，也是禁用的条例，不然也不会涌现大批的黑市了。 就连主簿都摸着胡须笑了两下，要不是他虞城年年遭水灾，黑市都混不下去，说不得这案子就更麻烦了。 那大夫叹息一声，已经不打算做抵抗了，只求轻判一点。 周源笑嘻嘻的，鼻子却痒痒起来。 ;阿嚏！他揉了揉鼻子，皱着眉头念叨起来，;有谁在骂我？ 他仿佛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不过想来，忘记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当下也就开始审讯大夫起来…… 另一头，主簿家的女儿偷摸的从县衙里溜了出来，鬼鬼祟祟的走在了街道上。 ;我让你欺负我！ 她哼哼着，左看右看，来到了一个药房，进去之后便开口道，;你这有没有什么迷药之类的啊？ 那药房老板看了小嫣儿一眼，;你一个女儿家，别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哩！ 她笑呵呵的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来，里面撞在一起叮当响的，全是银子。 ;我出两倍的价格来一份！ ;姑娘还请吩咐，您要什么样的？那药房老板顿时嘿嘿笑了起来，连门都给关上了。 ;迷药！小嫣儿笑呵呵的。 老板摸了摸下巴，;那就只有麻沸散了，十五两一份，厉害一点的就是蒙汗药，二十两一份，这些东西可不能拿出去乱传，是要人命的。 ;要人命的？小嫣儿顿时皱起了眉头，她还没打算要周源的姓名呢，赶紧开口道，;有没有不要人命的…… 第27章 被戏弄的周源 ;据我所知，麻沸散是没有办法做到让人昏迷的，尤其是还用刀子刺了两下。 周源摸着下巴，当大夫说出麻沸散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了。 这大夫微微摇了摇头，;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不行，但是麻沸散里有一味主药，它才是迷药的主要成分，这个就是曼陀罗！ 曼陀罗周源倒是听过，但是不知道这个和麻沸散让人晕得不知外界情况有什么关系。 这老大夫倒是解释起来，;麻沸散本身不致命，但是曼陀罗一旦过量，就会出现致命的情况，这本身就是一种毒素，除此之外，只要调配好剂量，可以延长毒素发作的时间…… 老大夫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很清楚，这东西哪怕就是拿出去给别人看，人家一眼就能看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所以他当初是不愿意配的，但是人家说了，连替罪羊都找好了，再加上一大堆的银子就摆在面前，他也忍不住这个诱惑，到底是作出了违背自己底线的事情。 周源已经明白过来，不光是他，便是主簿也气得胡须一颤一颤的。 ;好你个欺名盗世之辈，你居然给人配致死的毒药！ 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证据，李天买了杀人的药，哪怕是不是周源杀的李天媳妇，李天都是死罪！ 老大夫跪在地上，;大人啊！老朽也是糊涂啊，你就饶了老朽这一次吧！老朽家中还有儿孙要养，不然也不至于铤而走险啊！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主簿已经冷笑起来，;来人呐！脏银全都拿回来，这个奸人，先关押大牢！ 一群捕快立即跑了出去，周源看见眼前的场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这些都是按照流程来做的，老大夫当初给人配毒药，本身就是在犯法了，没收脏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正如老大夫说的，他要是倒下了，他的家人该怎么办？ 周源只得叹息一声，这件事他管不了，也没办法管！ 主簿已经掌控了主动权，开口道，;师爷，你看这李天，是不是可以敲打敲打了。 主簿听说了，周源并不喜欢和人动刑，所以采用的方式也是这种委婉的敲打敲打。 李天犹豫了一下下，就微微的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李天想要杀人的罪名已经成立了，这也原本就不归他管了。 主簿嘿嘿笑了起来，拍了拍周源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这一次银子回来，按照老规矩，一半我两分了，一半拿去给你做顺水人情。 周源正要说着什么，主簿却嘿嘿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担心自己罪名洗刷不清，你放心，有我在，没有这件麻烦事。 周源沉默了，他终于明白了，主簿这么着急给这个大夫和李天定罪，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和所谓的正义。 他没打算追查下去，很有可能那一日，他收到了足够的银子。 拿到银子的主簿，不反对也不支持，但是能帮周亮一手的，他还是会选择帮一下。 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的就行了么？ 周源觉得这违背了自己当初在国旗下的宣言了，但是，现在是大明啊，还没有国旗啊！ 心神混乱的周源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牢狱。 回到了县衙的班房，不一会儿，二狗他们就把银子送了过来，一个个的开心得就像是要上天一样。 ;大人！这一次，我们拿到了八十多两的脏银，主簿说了，四十两他和您一人二十两，剩下的我们分了，还多亏了大人在主簿面前美言。 听见二狗子的话，周源勉强笑了笑，他开口道，;你们上哪搜的？ ;就是那个老大夫的家里啊，就在城东，好找得很，一问就知道了。 ;行，那我知道了。 周源点了点头，揣上了二十两银子，慢慢的走向了外面。 他来到了城东，打听了一下大夫的家里。 正如二狗所说，他一问，人家就知道了，老远就指着一个位置。 周源远远的看了一眼，这是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和自己之前的家比起来，好一点，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两个孩子坐在门槛上吃饭。 周源满脸苦涩的看了一眼自己兜里的银子，微微叹息了一声，缓缓的走了过去。 他本以为这些人会过得很惨，毕竟银子都被收走了，然而让周源惊讶的是，这些娃娃的碗里，都放着几块肉！ 周源陡然就愣住了，脏银都被搜刮走了，为什么还能吃得起肉呢？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个妇人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呵斥了一句，;干什么的！ 周源吓了一跳，随后看见妇人迅速的走了出来，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往后面走，很快，一个高大的汉子就走了出来，顺手还抄起边上的一根棍子，他们把李天当做人贩子了。 周源看了两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妇人手腕的镯子和男人的新衣上，他终于明白了！ 周源笑了起来，笑得不能自已，笑得让这一家人都惶恐起来。 周源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在笑自己的无知，在笑自己装圣母！ 人家不缺钱，为什么不缺？道理很简单，那个老大夫骗人了！ 甚至于有可能他当初看见的那个账单，就是老大夫故意摆在他面前的！ ;你们真厉害啊！真的！ 周源大声的笑着，指着眼前的一家人，缓缓的向后面退了去。 两个孩子一脸的困惑，大点的孩子看向了小孩子，开口问道，;娘，他为什么要笑啊？ ;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你们离这种人远点。 妇人抱着孩子进去了，一家人进了房间。 周源却笑得不能自已，直到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原身被抓的案发当地，他跪在地上，哭得和一个孩子一样。 主簿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所有人都好，他也觉得要给主簿一个面子，心里还想着，老大夫一家人很可怜，他送点银子过去吧。 结果呢？老大夫一家人穿金戴银，吃肉喝汤，好不惬意？ 为什么？ 因为李天不可能拿出这么一笔银子去购买什么麻沸散！ 因为那个大夫不可能把毒药卖给李天！ 那个老大夫，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买药的，是周亮，杀人的，也是周亮！ 只因为周亮给了钱，从主簿到老大夫，甚至到李天，都在为周亮隐瞒着！ 可是谁知道，这里曾经死了一个无辜的女人，谁知道，原身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我将坚持正义，即便你们不开心，也无法阻止我。 周源跪在地上起誓，;我一定要将周亮绳之以法！ 第28章 你给我滚！ 周源家中，二狗子兴冲冲敢来了。 ;哥，你叫我过来有事啊？二狗子一脸的笑意。 周源面无表情道，;有点小事，牢狱你还要盯着，记住了，看看有没有人去问那个老大夫。 ;可是这件事不是结案了么，县令大人就是这么说的啊！ 二狗子一脸的不解，明明卷宗都快要封起来了，周源干嘛还要让人盯着呢？ 周源抬起头来，直到这一刻，二狗子才发现，周源的双眼全是血丝。 ;结案？周源冷笑起来。 ;这么说，你是相信李天拿着一百两找老大夫买药，而周亮完全不担心李天逃掉咯？ ;你也相信是李天杀了他的媳妇，亲手断了自己的经历来源来换取那两百两咯。 二狗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他困惑的看了周源一眼，开口道，;源哥，这些不是你自己查出来的吗？ ;屁！周源勃然大怒。 他起身连手都哆嗦起来，;你们收走了那个大夫家里的银子之后，我去看了一眼，心想人家也要生存吧，多少给点银钱，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 二狗子愣住了，他只管银子和自己，谁顾得上人家背后的事情啊。 再说了，这一切不都是老大夫做错了在先吗？ ;哥，你看到了啥啊？二狗一脸困惑，不明白周源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这么愤怒。 ;我看到他家的小孩子在吃肉，看到了他家的媳妇穿金戴银，看见他家的男人正在得意洋洋的摸着身上的新衣服，你说，李天这会儿还在牢狱里，是谁给他们的钱啊？ 轰的一声炸响在二狗子的脑海里，他明白了，事情根本就没有结束。 只是，他拿到了银子，觉得其实到这里也不错了，那周亮虽然不是最大的富商，但是和虞城的一些大家族还是有些来往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源没有看见二狗子的异样，他继续开口道，;人就是周亮杀的，不然他绝不至于还要这么折腾，他为了隐瞒自己杀人的情况，才会这么费心费力！ 这头，周源还要说话的时候，二狗子却突然开口了，;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周源愣住了，他唾沫横飞的推断噶然而止，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二狗子。 二狗叹了口气，;哥，一条烂命而已，根本就不值钱，能卖这么多钱，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了…… ;这是人命！周源咆哮起来。 二狗却苦笑着重复了一遍，;哥，烂命一条，不值钱…… ;你给我滚！周源怒不可遏！ 他可以接受脏银，也可以把脏银分下去，因为他清楚，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每个人，都会有不干净的一面，但是拿钱，那也得有原则，做事也是一样！ 二狗子还要辩解，却让周源一脚就踹在身上。 ;你今天觉得没关系，以后死的那个人是你，你也觉得没关系吗？你有没有想过李天媳妇，她也是爹生娘养的，她活到这么大，被自己丈夫逼着做半掩门，被自己的丈夫灌药杀死，你就没有感觉她每天晚上都在那里看着你吗？ 二狗一脸苦涩，他也是贫苦出身，自然是明白他们这些人的命有多不值钱了。 ;哥，这件事已经…… ;你给我滚！周源咆哮起来，手指着门外，;以后也不要叫我哥，我没你这样的兄弟！ 说着，二狗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周源提溜着丢出了门外。 他有些恍惚，他从做这个捕快开始，就没有想过别的，不过是一份养家糊口的行业，敷衍一下就好了嘛。 反正大伙都一样，对付着攥点钱不就行了，干嘛要这么认真呢？ 他回到了班房，里面的捕快全都在笑呵呵的说着话。 周源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说，是真相重要还是大伙开心重要啊？ 一群捕快全都愣住了，他们一脸困惑的看向了二狗子。 随后一个捕快发现二狗子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犹犹豫豫的开口道，;这要看情况了。 ;我之所以来当捕快，因为我小的时候，见到过捕快抓贼，所有人都说好，我觉得他们很威风，但是现在嘛，我可能觉得大伙开心更加重要…… 有一个开口的，紧接着就来了第二个，;你还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要抓尽天下的恶人，但是这怎么可能嘛，倒是现在，街头看见老太婆被花臂欺负了，我都懒得多管闲事，你说这人还越长就是越怪啊！ ;我倒是只想攥点钱养家糊口，不过，我们捕快本来就是应该是抓贼的才是吧…… 几个人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二狗苦笑了一声，抓贼，以前或许还有激情，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兴趣了。 他重新坐在了班房上，想了想，抬起头开口道，;刚才我去师爷家里了，他还想要继续查下去，你们有谁愿意帮忙的就过去看看吧，去牢里看看有没有人对老大夫动手。 一群捕快面面相觑，随后赶紧互相推诿起来，一个个嬉皮笑脸的。 追查，谁还把追查当回事啊，县令都说到此结案了。 捕快中倒是有个人冒出头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师爷帮了我们不少，我去看看吧。 ;那你小心点，记得那日师爷说的，不要走漏了风声。 二狗子以为很快就可以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毕竟已经有人确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班房快要关门的时候，那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哥，死了！ 二狗子一脸的疑惑，;什么死了？说话都说不清楚！ ;李天死了！他在牢房里被人给杀了！这个家伙大声的喘气着，开口道，;我也是在里面蹲了一天，听到有人说这个才注意到。 二狗子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周源的那一番话不断的浮现在二狗子的脑海里。 ;以后死的那个人是你，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这是人命！ ;你就没有感觉她每天晚上都在看着你吗？ 一声声的质问，让二狗面色微微的有些苍白起来，他咬了咬嘴唇。 所有的捕快都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大伙一个个的下意识的看向了二狗。 李天死了，这也意味着着就算周源想要翻脸，只怕也是无可奈何了…… 第29章 无事献殷勤 二狗还是领人去了牢狱。 狱卒和捕快，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体系一般。 牢头看见二狗的到来，还是很好心的打开了牢房的门，嘴里便不耐烦的叮嘱一句。 ;这些日子怎么一直往这里跑，隔三差五的跑一趟，也太勤了吧。 二狗听了，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老哥，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倒是我听说这牢里里又死了一个人？ 一开始还一脸和气的老头刹那变了脸色，;没有的事，你要是为了这事来的，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门都开到了一半，老头强行就要把门给关上。 二狗见到这一幕，顿时勃然大怒，;天杀的，死的那个是我们师爷的证人，你要是这么来，就不要怪我们弟兄去你家兜兜底！ 老头瞪大双眼，他在这个岗位上已经待了好几十年，什么样的情况没有见到过，没想到这个毛没长齐的捕头，竟然敢来自己这池子里插一手。 他哼哼着道，;这件事怕是你爹来了都不管用，人死在牢房里，怎么死的，都是我说了算，你算是什么东西啊，敢来威胁起我来了？ ;前些日子李天才让人通了口风，你别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二狗恼怒起来，;你一个月吃一宗也就算了，这是打算吃到底了？ 二狗也勃然大怒，他终于明白了一点周源的恼怒是从何而来的了。 衙门里的人多少有些不干净，但是大伙都会掌握一个度。 就拿县令来说，他除了每个月的银钱俸禄，每次遇上官司，还能左右都拿点。 底下的主簿，师爷，也是各自都有一条赚钱的路子。 轮到他们这些捕快，平日里最大占的便宜，不过是吃了点水果猪肉说是赊账，然后不给钱就是了，但就是这样的事情，一个月也就只敢做那么一两起。 牢狱里那就是肥差了，犯人家属要进来，多少是要打点一番的，要是运气不错，接了个杀人或者狸猫换太子的活，那一辈子都不用太忙活了。 老头显然是赚到了，现在人杀了，居然连真话都不打算透露一句，这就有些过了。 这种人，那就是酒席桌子上，抓着汤勺一直舀的人。 所以二狗才会说这牢头吃到了底！ 老头听了二狗的话，顿时哼哼一声，;这又如何？你去问问你爹，他敢来管我的事情么？ 这头他才说完，二狗子冷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人掉头就走。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牢头贪得很，不仅拿了杀人的银子，还要了一份封口费。 走出牢狱，一伙弟兄都有些气愤，他们再怎么都是衙门这个班子的，这牢头吃得这么干脆，让他们也生出了一丝的怒火来。 ;找几个兄弟混进去打听打听，这件事，我们听师爷的！ 他说的兄弟，自然是外面那些快手了，他们自然是不能当真进牢里的。 一群弟兄连连点头，二狗打算去看看周源。 一路来到了周源的家里，这才发现周源并不在屋子里，门房张老四也不在，开门的是徐蓉，看了他一眼，大抵是认出来了，挡在门后道，;老爷出去办事去了。 二狗一愣，微微点了点头，;还请通报一声，就说二狗有重要的事情寻他。 徐蓉微微点头，;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徐蓉说完就关上了门。 二狗也不说话，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他转身往自己的家里走去，他也要回去照看自己孩子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他婆娘立马就过来了，给他脱了外面当差的衣服，笑呵呵的就回去抱孩子去了。 二狗摸了摸下巴，坐在了饭桌上，拿起筷子的时候，却听见了旁边屋子，婆娘小心教导孩子的话。 ;小狗子啊，你可要学习你爹啊，以后也要当一个捕快，要为百姓做好事，抓坏蛋…… 不管好人还是恶人，在教导孩子一方面，都有种天然的共性，都希望孩子能活在阳光下。 二狗子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心中总有种憋屈说不出来…… 虞城的另一面，周源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源哥，您辛苦了，您看，要不要喝点什么呢？ 这女娃娃是主簿的女儿，上一次被自己拿刀给威胁了，眼下定然是没有抱什么好主意。 她身后还有一个老头，是主簿家的老仆人了，跟在女人保护着，毕竟天都黑了。 周源皱了皱眉头，;我和你爹称兄道弟的，你叫我哥，有失体统！ 他想要快到斩乱麻，直接摆出了长辈的架势，;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啊？你就不怕你爹担心？ ;可是你每天这么辛苦，人家想要做点什么嘛！ 小女孩翘着嘴巴，从身后摸出一个食盒来，放在周源面前，;源哥，不，周叔，这是给你……我爹熬的汤，我爹让我给你送一份过来。 明白自己套近乎的目的达不成的小姑娘，顿时拉出了自己老爹的名头。 周源心中也没有怀疑，微微皱了皱眉头，接过食盒就转身走向了家里。 ;小姐，这样会不会过分了啊！那老人一脸的担忧。 ;才不会，哼哼，让他欺负我！小女娃嘿嘿一声，拍拍手走向了县衙。 周源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回到了院子，他下意识的就把食盒打开了。 银耳莲子汤是不可能的，这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趁热喝，里面还算是比较常见的排骨汤，那小妞也算是有心了。 周源皱着眉头嗅了嗅，心道，这年头有钱人就是讲究，这排骨汤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出来的，竟还有种中药的味道。 当下，周源也没有多想，拿着碗打了一碗，直接喝进了肚子里。 喝了之后，勉强垫了垫肚子，周源转身出去就打算叫其他人过来喝汤。 等到所有人都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周源却发现不对劲了，他的手，竟然连一双筷子都抓不稳了！ ;这汤有毒！ 周源立马反应过来，随后，双手一瘫，直接砸在了桌子上…… 第30章 找到一个好帮手啊！ ;岂有此理！ 主簿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然而对面的女儿只是撅了撅嘴，他又狠不心来。 ;你要气死你爹我啊！人周源，可是你爹的福星，你爹还指望靠着他升官发财呢，你居然去给他喂什么麻沸散，这万一他要是生气了，你让你爹我去哪找个福星来？ ;谁让他欺负女儿来着！ 少女翘着嘴巴，一言不发。 主簿气呼呼的，拉着少女要去周源家里认错。 他们来到周源家里的时候，大夫已经过来了，笑呵呵的说着，;不碍事，这是正宗的麻沸散，没有多少毒性。 周源眨巴了两下眼睛，便是说话都说不清楚，嘴角还一直淌着口水。 少女见到周源这个样子，顿时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倒是主簿，赔着笑脸道，;老弟啊，我这女儿惯坏了，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啊。 周源摇摇头，双目反倒显得有些神采奕奕的样子。 他发现了，麻沸散，并不能让人昏迷，也不能让人完全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也就是说，他如果不说穿这点，麻沸散这一点，就是到时候可以用来翻案的点！ 现在只差证据了，证据要上哪里找呢？ 此时主簿怒视着自己女儿，;还不给你周叔叔道歉？ 少女看着没比自己大两岁的周源，脸颊气的鼓了起来。 ;我才不道歉呢，要不是他拿着刀子吓唬我，我也不回去买什么麻沸散了！ 看着周源瞪着自己的眼睛，少女反而非常得意，;早知道我就应该买蒙汗药，让你瞪都瞪不了我！ 周源气到不行，嘴里一直发出哼哼的声音。 少女做了一个鬼脸，笑呵呵的就跑出了院子。 主簿也是没有办法，陪着笑看向了周母，;大娘啊，对不住了，我教女无方，这有些银子，你先拿着，算是我给源哥儿的一点补偿了。 他拿出了五两银子，已然是不算少了。 周母叹息了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不成还真能教训少女一顿不成？ 她接过了银子，放在了润娘的手里。 后者小心翼翼的拿着银子到了里屋，打开箱子，里面足足存了七八十两银子了，这基本上是这一个月左右的收入。 她甜滋滋的笑了笑，等到夜深人静，她偷摸的回到床上。 人家说了，女人要睡外面，因为不能从男人的身上跨过去。 她把周源往里面推了推，然后转身褪去了衣服，躺下的时候，紧紧抱住了周源。 这滚烫的身子一贴过来，周源立马就醒了，不光是醒了，还作出了缴械投降的姿势。 这一下，尴尬到了极致。 润娘有些诧异的看了周源一眼，周源立马就闭上了眼睛，这会儿还没有关灯，周源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 润娘吃吃的笑了起来，然后脑袋钻进了被子里…… 周源发誓，他才是受害者…… 总之，第二天大早，他在润娘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情况下，飞快的起床跑了出去。 他已经没脸去见润娘了。 他要找到罪魁祸首！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出来！ 县衙外，周源咆哮着，他已经变成了那个汉子，再度龙精虎猛，甚至更猛！ 主簿急匆匆想要跑出来，那丫头片子躲在主簿身后，竟然还冲着周源伴鬼脸。 周源眼睛一眨，开口道，;有本事的，来跟我单挑啊！你把你爹叫来算什么事？ ;有本事的你先打赢我爹啊！小丫头得意的笑着。 周源哼哼一声，开口道，;主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你也看见了，你家这个闺女，着实皮实得厉害，我倒是有个法子，保管让她听话！ 主簿一脸疑惑，;当真？ 他这闺女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他特意找了好几个的媒人，可是每次都让闺女给搅合了，要是能让闺女听话，他也愿意将闺女交出去。 ;不过得先说好了，你可不能欺负她！ 周源连连点头，;我肯定不会欺负她就是了！ ;闺女，爹护不住你了！主簿相信周源，毕竟这个周源，一直都是老实憨厚的正面形象。 至于说周源不怀好意，主簿只想笑笑。 昨儿他才到周源家里，就周源家里那个徐蓉，人长得也漂亮，然后呢？ 还是个雏！ 经验老到的主簿一眼就看得出来！ 送到嘴边的周源不吃，难不成自家这个带了毒的周源就会吃么？ 周源笑呵呵的转身了，只剩下少女哇哇大叫，;爹！我是你女儿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我倒是想周源对你不亲啊，你要是嫁给周源，老夫下辈子也可以享福咯！ 老头笑呵呵的说着，转身进了后院。 少女有些惊恐，转身看向周源的时候，周源一点点走过来。 她惊叫一声就要逃，可是她如何是周源的对手，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让周源扣住了肩膀，不动还好，一动就疼得厉害！ 开什么玩笑，这是周源警校学来的本事！ ;你到底要干什么！少女感觉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无比的惶恐。 周源却只是笑了笑，;干什么？你知道的。 说着，他把少女推到了墙角，左顾右盼，低声道，;你的药是在哪里买的？为什么还有蒙汗药？ 少女一愣，疑惑的看向周源，;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查案！而且，我需要你配合我！ 周源的眼睛眯了起来，无比的愤怒。 少女一愣，这案子这么大，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这案子不是定下来了么？ 看着周源的眼神，她有些困惑，难不成这个案子还有转机？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喜欢热闹的她，可不会放过这么大的热闹，当下兴奋的答应下来，我领你过去……; 两人出了县衙，一路来到了一个小药店。 少女得意洋洋，;这个药店专门卖一些不正经的药，我爹也买过，不知道干啥用的，反正我没见他用过，然后我就问了一下，这里有卖好多的药，我就买了麻沸散…… 周源觉得少女脑子缺根筋，已经开始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帮手而后悔了。 一个男人能买什么不正经的药吗，大抵是用在床上的，这个缺根筋的少女怎么可能看见主簿用这种药…… 第31章 人证物证 ;我们应该从哪调查？ 大街上，一个少女用轻纱蒙面，鬼都知道不正常了，偏偏他自己不知道，还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周源确定了，这个少女就是缺了一根筋！ ;当然是从药开始下手了，不过话说，你能先把头上的东西给拿掉吗？ ;拿掉人家不是就认出我来了么？少女一副你一点也不懂事的样子，随后鬼鬼祟祟的走向前方。 周源无奈的跟上，一路来到了少女口中所说的药铺。 这个药铺真的不大，而且还黑黢黢的，要不是那一块快要褪色的牌匾上写着药铺两个字，周源甚至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他皱着眉头迈步进去，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顿时就走了过来。 ;客官，你要什么？ 正当他开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女走了进来，他有些困惑的看向了周源，指了指少女，一副疑惑的样子。 不能丢了自己的脸啊！ 周源恼怒的扶了扶额头，随后一拍桌子，;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阁下？ 这贼眉鼠眼的家伙当真不认识周源！ 周源哼哼一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告诉他我是谁！ 少女听到周源的嘱咐，顿时来了兴致，大声呵斥道，;好你个小贼，这位乃是虞城师爷周源周大人，我们这次是为了调查周亮卖蒙汗药过来的，你要是识相……呜呜呜呜！ 少女拍打着周源的手，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反而被周源一记脑壳蹦弹得眼泪汪汪的。 他是从来没有见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查案还自爆目的的！ 那贼眉鼠眼的汉子眼睛一眨，顿时笑呵呵开口道，;两位说的周亮周老爷，我可是不认识啊！ ;账册拿来！周源顿时哼了一声！ 那贼眉鼠眼的家伙顿时笑了，随手拿起了一本账册给了周源。 然而，周源看了半天却看不明白，因为他不同药理…… 就在周源琢磨是不是找个大夫给自己瞧瞧的时候，少女却突然冒了出来。 ;好你个坏家伙，前几天卖给我的明明是麻沸散，上面为什么没有记啊？ 周源一愣，哈哈大笑一声，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有这种效果！ ;是小人疏忽了。贼眉鼠眼的家伙立马认输，开口道，;小的这就加上。 ;慢着！周源却慢条斯理的合上了账蒲，笑吟吟开口道，;你先告诉我，你疏忽可以理解，但是她没有凭据，你为何要卖麻沸散给她啊？ 要知道，为了防止有人做坏事，麻沸散是不能随便卖的！ ;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这店子好几天都没有开张了，这不是…… ;鬼迷心窍！她用麻沸散麻的就是老子！周源怒骂了一句，;你鬼迷心窍？老子今儿是来算账的！我看你这药铺也不要开了，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去蹲大狱去！ ;大人，能否通融一二？老板顿时嬉笑起来。 然而周源面不改色的问道，;我要知道周亮到底在你这里买了什么？ ;那我还是蹲大狱吧！这家伙顿时猥琐下来。 周源眯起了眼睛，又是一个嘴严的，这一次，他倒是要亲自审问！ 不想，这头带着老板和少女一同走出去，外面的二狗便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昨儿和润娘他们说了，让周源回来告知一声，不想徐蓉将这件事完全给忘了，此时急匆匆的跑到周源面前。 周源还在生气，哼了一声就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二狗子大喊了一声，;源哥停步！我有要事相告，李天……死在牢里了！ 周源缓缓转身，他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倒是被他抓着的那个老板一跃而起。 ;什么？李天死在牢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源眯着眼睛，;你不认识周亮，认识李天？ 老板顿时一愣，赶紧支支吾吾起来，一副语焉不详的样子。 二狗子却是快言快语，;源哥，我已经确定过了，是有人去牢里动的手，我要是没有猜错，肯定是周亮那个家伙，他买通了牢头，然后要了李天的小命，对外就说暴毙而亡，我想要进去看看都不行！ ;倒还真是惊喜啊，这人越查越多啊！ 周源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随后恼怒的看向了老板，;把这个家伙也丢进牢里去，我倒是要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不要啊！老板顿时惶恐起来，一开始还无所谓的他此时大声的咆哮着，;我不要去，我不想死啊！ 周源一愣，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感情，这个家伙还是个知道内情的？ 他看了老板一眼，将对方关进了屋子里，随后一群人审问起来…… 少女会县衙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找到他老爹，兴奋的说着，;爹，破案好有意思啊！ ;破案？周源带你去破案了？ 主簿脸色一变，开口道，;破什么案？最近衙门里没有什么案子啊？ 少女呵呵笑着，;还能是什么案子？就是那个李天妻子被杀的案子，我们又找到了新线索，有个老板已经给抓了起来，他手上有卖药给周亮的证据，不仅有这个证据，他还知道周亮是怎么杀的李天妻子…… 少女款款而谈，所谓的那些线索，全都被他说了出来。 这个案子，迄今为止，只有人证，无论是已经死去的李天，还是作伪证的老大夫，甚至是这次被抓的贼眉鼠眼的老板，都是人证。 可是很快，少女就说出了一样让主簿胆战心惊的话。 ;他说他找到了周亮掉在河边的一块玉佩，这个东西就是物证，到时候周亮就死定了！ 少女说完，丝毫没有看见，自己老爹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的难看了，整个人就像是要骂人一样。 ;爹爹出去一趟。主簿说完，转头要走，走之前还回头问了一句，;对了，那人现在被关押在了哪里？ ;班房啊？那人就被关押在了班房，因为牢狱已经死了一个李天，周源他们说牢狱不安全。 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主簿点了点头，;好了，这件事你先别出去乱说，爹爹要出去一阵，你先回去睡吧！ 少女连连点头…… 第32章 谢过主簿大人！ 县衙的布局非常的简单，门前两尊狴犴，狰狞凶猛。 传闻这狴犴急公好义仗义直言，乃是公正之兽。 石像后面便是两面大鼓，再往后，便是一道长路，直通大唐。 长路经过一个园子，左边是簿房，什么账蒲文书，一类文职基本就在左边。 右边就是班房了，以往也没有锁，小偷再不长眼，也不至于到衙门里来偷东西。 但是今日，班房上却挂着一把大锁！ 周亮接着见见县令的借口，瞟了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慌张。 没等他走进后院，猛然听到了一阵惊呼。 ;我招了！我全都招了啊！求求你别打了！ 周亮心中一颤，伸手找过了一个衙役，;这里面可是关押着什么人？ 衙役哈哈大笑，;你说得没错，我家师爷一直都在追这条线索，总算是将人给抓了回来，这不是，两三根棍子打下去，他自然就招了呗！ 周亮讪笑着点点头，随后眯着眼睛看向了前方。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什么县衙后院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班房。 就在这个时候，主簿走出来了，一脸的稳重。 周亮顿时笑了，走上前去，谄媚的躬身在主簿身前。 ;大人，您怎么出来了啊。 他说着，搀扶着主簿走到了一边，开口道，;小人准备了一些孝敬，已经送到侧门了。 主簿笑呵呵点了点头，真不是他偏心周亮，只是谁也不会嫌钱多对吧？ 他笑吟吟点点头，走到了前院，开口道，;秋日以至，你们去把捕头叫过来，要下去查查名册了。 衙门一到秋天，往往就是忙不过来，不管是服役还是别的，一大堆的事情都得忙碌，比如家家户户的登记啊，这些都得在冬天到来之前就给做完，总而言之，非常的麻烦。 这些衙役苦着一张脸去叫人了。 二狗从班房里走了出来，得意洋洋，还故意提了提裤子，这才走向后面的院子，准备面对主簿新下来的任务。 就在这个时候，周亮急匆匆的从一侧走了出来，走到门口一招手，顿时走进来了四个汉子。 ;赶紧的，把这门给我拆了！ 周亮不急不行啊，这关系到他的小命啊，这万一要是这个傻乎乎的家伙真的开口，那可就是真的麻烦了啊！ 四个汉子上前一步，直接将锁给砸了个稀巴烂，门一打开，几个人顿时看见了里面那个被绑着还嗷嗷叫的家伙。 上面蒙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 几个家伙对视一眼，直接就冲了过去，手里的刀子三两下就把绳子给解开了。 这人他们来不及看，扛起来就跑。 门口就等着一辆马车，人被他们丢进了马车里，轿子跑得飞快。 周亮坐着另外一顶轿子回到了家里，一到家，他就走向了装人的轿子，开口道，;杀了吧，丢进河里…… ;老爷，这要是被抓到了…… ;不会的，衙门那边不会抓人，只要手脚利落一点…… ;手脚利落一点？ 就在周亮阴恻恻说话的时候，轿子的帘子让人缓缓打开了，一个人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源！ 周亮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一开始，就是想要直接把周源做掉，但是主簿不答应！ 杀人这种事，是会上瘾的啊！ 起初，他杀了李天的妻子，嫁祸给周源的时候，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他不过付出了一点点银钱作为代价，同样的，在心惊胆战的几日之后，他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丝快感。 虞城已经没有什么好玩的了，他感受不到刺激和新鲜，但是从李天媳妇死了，他嫁祸给周源开始，他感受到了一种快感，一种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快感。 随后，他开始杀李天，甚至于，连老大夫都想杀死。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周源没死，反而像是一条狗一样追着自己不放。 直到昨天，他被主簿告知，卖给他药的那个奸商已经被抓了起来了，他的心思这才混乱起来。 再度收买了主簿，他忐忑的把人抓到了自己的府邸。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轿子里面坐的竟然是周源！ 周亮的脸色变了，他有些惶恐的看着周源，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院子里猛然传来了踹门的声音，一群衙役全都冲了进来。 ;这不可能！周亮脸色变得更加厉害了，难不成，主簿也背叛了自己不成？ 这个时候，这群衙役拿着水火棍已经将他围了起来。 ;周亮，你从衙门里劫人，好大的胆子！ 二狗怒吼一声，一双眼睛里慢慢的都是愤怒，他怒视着周亮，大吼一声，;拿下！ 周亮颤抖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然而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周源笑吟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坐在院子里吃了个水果，这个时候，主簿才慢悠悠的从后面追了过来。 看见周源的瞬间，主簿是有些尴尬的，自己贪污，结果被抓了个现成的。 但是周源却并没有提及这些，反倒是笑呵呵的道，;谢过主簿大人了。 ;你什么意思？主簿的脸色变了，不太懂什么情况。 倒是周源一脸的笑意，什么情况？主簿是被他给设计了，就这么简单！ 他大手一挥，竟隐约有种反客为主的感觉，;来人啊，把周亮给我带回县衙，剩下的人，搜查周亮的家中，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剩下没有！ 周亮如遭雷击，整个人一片麻木。 他很清楚的知道一点，自己完蛋了！ 不该是这样的啊！ 在他的设想里，自己抢了那个老大夫，然后弄死，至于李天他们若是问起，主簿便会配合自己，说一句，他怎么不知道班房里有犯人，然后两人就可以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但是事情好像变得有些诡异。 其实他哪里知道，不光是他周亮，便是主簿，也给蒙在了鼓里！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返回县衙，自然也吸引了整个虞城百姓的目光。 他们在前面走着，一群百姓就在后面跟着，半步都不曾离开…… 第33章 我有证据！ 县衙的门打开了。 所有的衙役也就位了。 门口拉起了栅栏，就是防止有人冲进来。 主簿坐在首座上，下面就是跪着的周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李天媳妇的那个案子有了突破？ ;那个女人也是个苦命人啊！ 外面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堂上，周源身为师爷，却没有站在主簿身边，相反的，却站在了堂下！ ;周亮，先用蒙汗药迷倒李天的妻子，随后嫁祸给我，再然后，杀了李天妻子之后，连李天也没有放过，买通了牢头，让李天在牢狱里暴毙，现在更是试图害死本师爷，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亮面色发白，却还是大声吼了起来，他很清楚，周源没有证据！ 周源只是笑了笑，拍拍手道，;带人证！ 陆陆续续的，他安排了七八个人证！ 一开始进来的便是木匠大哥，老老实实的说，;那天，周亮的轿子停在李天家门口，往日这轿子都是要到第二天才离开……大伙都知道，李天逼迫他媳妇半掩门……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周亮却不承认，;我那天走得早不行吗？你凭什么说我杀了李天的媳妇？ 周源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叫来了第二个人证。 贼眉鼠眼的药店老板知道得更多，他开口道，;他来找我买药，我专门干这一行的…… ;我药耗子不行吗？周亮开始强词夺理。 周源都气笑了，;用蒙汗药去药耗子？亏你想得出来？滚蛋！ 他这么一说，便是那些百姓也一个个愤怒了起来。 周亮有些惶恐，但他知道，自己一旦承认就完蛋了。 老板气得不行，;你那天明明就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要去药李天媳妇，结果第二天李天媳妇就死了！ ;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杀人凶手吧！周亮渐渐的已经镇定下来了，开口的时候还有些洋洋得意。 这个时候，周源猛的一喝，;周亮！你还要撒谎吗？你以为自己天衣无缝么？ 他说着，怒吼了一声，;拿证据！ 一个衙役缓缓从外面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碗！ 这个碗的确没有什么，但是周亮看见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因为那日的蒙汗药，正是放在这个碗里，喂给李天的媳妇！ 此时的周源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神情，一脸的愤怒。 ;李天的媳妇，出身于贫苦人家，嫁给了游手好闲的李天，这李天好吃懒做，逼迫自己媳妇做半掩门，每天赚取那么一丢丢的银子，他便拿去青楼找别的女人，这个女人一旦有不从，便会找来相公的毒打。 随着周源开口，便是百姓都安静了下来。 这年头，谁的日子不苦，但是他们都没有李天媳妇苦。 尤其是说到李天媳妇不答应就要挨打的时候，几个女人甚至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他们是鄙视半掩门，但是这种暗娼，他们却鄙视不起来。 周源继续开口道，;也不知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但是就我知道的，都说你喜欢别人的媳妇，之前好几次，勾搭别人的媳妇，差点闹到官府来了，然后你勾搭上了李天，甚至在办事的时候，还让李天在门外伺候着，你恶不恶心啊！ 随着周源开口，百姓看向了周亮，他们的眼神带着嫌弃和鄙视，一些个男人甚至还捏紧了拳头。 ;就是这个死胖子，家里已经娶了五六房的媳妇，还要在外面找，那天还找到我媳妇头上，让我媳妇给他做小，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一个大汉怒气冲冲的说着，他一说完，其他有相同遭遇的人也吼了起来。 主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他很清楚，今天这件事，他是完全控制不住了。 紧随其后，周源继续开口了！ ;这些都还是小事，我挺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嫁祸给我？ 说着，周源拍了拍手，;张老四！进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门外，一个畏畏缩缩的家伙跑了进来，笑呵呵的看向了周亮，随后赶紧点了点头，;老爷，就是这个家伙，当初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带着你去赌坊去，还让我借银子给你赌，要不是你卖了田，只怕还还不上。 周源更加生气了，感情当初的高利贷都是这个家伙放的！ 他捏紧了拳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但是我知道你后来做了什么！ ;那天，你去了李天的家里，用药将李天的媳妇给迷晕了过去，然后想要看看药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因为你害怕，害怕晚上李天的媳妇喊一声，将所有人都招醒来，所以，你拿着刀子，在李天媳妇的肚子上扎了四五刀！ ;李天的媳妇并没有醒来，这老板配置的蒙汗药真的很厉害，反倒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显然是慌张了，你开始给李天媳妇包扎，甚至，你还可能让李天也参与了进来。 ;眼看见血越流越多，你终于知道，自己控制不住了，李天媳妇死定了！ 周源一步步走向周亮，随着他的开口，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他们好像就站在了当天的现场一般。 这个时候，周源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愤怒，;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直接将她抹了脖子，然后和李天带着他的尸体去了河边！ 周亮越来越慌乱了，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让周源给猜到了。 他一点点的向后面退去，不知不觉，退到了门边，身后一连被踹了四五脚，全都是栅栏外站着的百姓踹的。 ;你个老不死的家伙！ ;打死他！ 所有人都在喊着，一定要好好惩罚周亮！ 周亮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副难受惊恐的样子。 他咬了咬舌尖，这才镇定了下来，;可是你没有证据！ ;我有！周源大声咆哮着，;你当真以为你不承认就行了？你当真以为你假装不知道就行了，你看看你身后是什么！ 周源愤怒的咆哮声，让所有人都转过了身子，而慌张的周亮，更是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第34章 尘埃落定 二狗站在人群里，手里捧着一大堆的东西，眼中满是燃烧的熊熊怒火！ 这些东西，有一个小小的药包，这里面就是周亮找人买的蒙汗药了。 还有一大叠的衣服，这些衣服，不光有周亮的，还有一些妇人的衣服，甚至包括了贴身衣物，当然，更为关键的是，这些衣服，上面全站着斑驳的血迹！ 周源气得牙齿痒痒，却又痛恨于周亮的大胆！ ;一开始，我以为你顶多藏着那些药粉也就算了，我是真没想到，这些衣服你都藏在府邸里，你到底要打算干嘛啊周亮？这些东西被搜出来，你还有何话说？ ;不是……周亮惶恐万分，;这些不是我的，绝对不是！ 周源的眼神平静极了，开口道，;不是你的？从你家搜出来不是你的？ 周源走了过去就要动手，他已经彻底的忍不住了。 啪的一声脆响，主簿拍下了惊堂木！ ;周源！他呵斥了一声，周源如果真的在公堂上动手，那才是真正的自毁前程，要知道，这公堂可是庄严肃穆的地方，一个不敬公堂的罪名盖下来，周源是绝对吃不消的。 周源捏紧了拳头，恶狠狠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动手。 此时的主簿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周亮，;大胆周亮！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好说？ 周亮哆哆嗦嗦，一阵烦闷，看看周源再看看主簿，此时便是那声冤枉，他也喊不出来了！ 周源转身，从记录人员的手里冷冷的拿过了记录，丢在了周亮的面前。 ;这些罪名！你认不认罪？ 没等周亮开口，他已经冷笑起来，;你认不认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证物证俱全，你必死无疑！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周亮嚎啕大哭，哀求的看向了主簿。 只是主簿看都不看周亮一眼，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偏袒谁，他要做的，不过是在其中混一个利益最大化。 周亮见主簿不搭理自己，转身抱住了周源的大腿，然而却被周源一脚踹开。 ;我是你本家的堂哥啊！周源，你真的忘了吗？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周源更加愤怒起来，;先找张老四带我去赌坊，扭头就将杀人的罪名丢在我头上，你到底怀了什么心思？ 周亮一愣，他知道，他的心思，绝对不能说，说了，李天只会更加不会放过自己！ 他的脸色从绝望，到犹豫，最后竟然成了狰狞。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了主簿，大声吼了起来，;大人！你收了我一千两真金白银，该不会转头就要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我告诉你！我要是真的给关进去，你也别想好过！ 周源愣住了，他呆呆的看向了周亮，这小子是疯了么？难道不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么说反而死得快一些么？ 但是周亮的话显然是有效果的，门外的百姓全都看向了主簿，一脸的愤怒。 他们的父母官，竟然给这样一个人渣作为靠山，简直就是该死！ 主簿脸色难免有些惊慌失措，大声道，;一派胡言，含血喷人！来人啊，重则三十！ 三十大板可不算轻的，打起来没半个月基本上是起不来的。 周亮还没梵音过来，直接被两个衙役抓住了脚踝，往后一拖，裤子拔掉，随后便有棍子拍了下去。 第一下，周亮嗷的一声惨叫起来，整个人向后弓起，肥肥胖胖的脸上竟然冒出了汗珠，一张脸也变得通红起来。 随着第二棍子的下去，主簿摸了摸冷汗。 然而他绝对没有想到，周亮到了这个时候，咬人堪称是疯狂！ 他怒吼起来，;大人如果没有收银子……嗷！今天我也不可能中计！ 他说一句，便嗷一声，但是磕磕绊绊，还是把自己的意思阐述了出来！ ;今天早上，我带人去县衙抢人，就是大人安排的！ 听到这些，门口的那些百姓一个个的沉默下来，他们一眼不发的盯着主簿，甚至有人卷起了袖子！ 主簿的脸色发白，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众怒了，这样下去，是要出大麻烦的，他忍不住看向了周源。 此时的周源，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不想插手这件事，因为可以给主簿一个教训。 而观看这场审判的，可不仅仅只有百姓，还有在侧面的一个小姑娘，她正是主簿的女儿！ 他面色发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眼中的父亲，伟岸高大，光明磊落，结果却是这样一个小人么？ 主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一侧目，看见了自己的女儿，顿时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然而他的女儿已经明白了，认认真真的看了自家父亲一眼，转身就向着后面跑去。 主簿猛然站了起来，想要过去追，但是下一刻，门口传来了百姓震天的喊声。 ;打死这个贪官！ ;我说今早上怎么看见一群人运送轿子跑得那么欢快，原来是这样！ ;弟兄们，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不蠢，心中已然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而此时的罪魁祸首周亮，嘴角已经开始冒血，脑袋软绵绵趴在地上，一声不喘，任由棍子落在自己的大腿和屁股上。 他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主簿明白了，他所能依仗的，到底还是周源。 ;周源，你要看着群百姓闹事么？主簿直接走下了座位，走到了周源身边，低声道，;要是真出了事情，他们冲撞朝廷命官，只怕也要出大乱子！ 周源叹息了一声，他的确是给了主簿教训，但是主簿也拿捏了他的软肋。 很明显，这个主簿是知道的，周源很重视眼前的这些百姓。 他有些恼怒的抓了抓脑袋，开口喊了一句，;大伙先安静下来，听我说！ 周源的震慑力非常之大，随着他开口，门口喧嚣的百姓缓缓的停了下来，一切正打算冲过栅栏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看向了前方。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百姓的后面，有着一个带着宽大斗笠的健壮男人，这人微微低着头，斗笠遮住了他的脸，看了眼前的闹剧一眼，缓缓的转身走出了县衙。 第35章 神秘斗笠人 周源站在公堂上，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一副疑惑的样子。 他叹息一声，开口道，;我知道各位有所疑虑也有所愤怒，说实在的，要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会非常的愤怒，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在追查周亮的过程中，我们费尽了心思，但是所有的证据，都被人拿走了，我们完全无能为力！ 周源慢慢的说了起来，讲述自己在办案过程中遇到的一些事情。 其中，李天的死，以及老大夫的假口供，层层相扣，令百姓目瞪口呆。 原来官府办案，竟然这么复杂！ 说到了最后，周亮已经让人一瓢水浇醒了。 周源此时正说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他缓缓开口道，;在这最后关头，我们查到了最后一个线索，便是卖蒙汗药给周亮的黑药店！ ;这个药店的老板偏偏知道周亮很多的事情，一开始，他没打算说，可是在听到李天死了的消息，他立马明白了自己要是不配合的下场，当下便答应了下来，从而我们开始设局！ 周源说着，朝县令拱拱手道，;县令大人，深明大义，为了让周亮知道这个消息，假装财迷心窍，派人通知了周亮，随后配合周亮动手，但是实际上，那个老板根本就不在班房里，在板房里的，是我周源！ 主簿的脸都红了，他的确是收了钱，远远没有周源说得那么大义！ 但是百姓愿意相信周源的！ 他们跪在地上，大声的喊着大人英明，然而实际上，主簿英明个屁！ 他缓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叹息着开口道，;没错，正是如此！ 然而，事情的真相，哪里是这样啊，主簿已经想明白了！ 周源看透了自己女儿是那种保不住秘密的人，当下也就故意透露了假消息，通过自己女儿的口告诉自己。 紧随其后，自己通知了周亮，这才发生了这之后的一切事情！ 周源看向了主簿，主簿也看向了周源。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好在他还没有因此而憎恶我！ 主簿已经明白了，周源憎恶的，是所谓的罪恶，自己虽然贪污，但是并没有涉及到周源的底线，所以周源才没有太大的表示，甚至愿意帮着自己圆这个谎！ 周源这边好办，但是自己女儿那边？ 主簿的头都大了，一脸的困惑，自家女儿那边该怎么办啊？ 他摸了摸下巴，拍下了惊堂木，;退堂！ 众人分别离开，门口的百姓也散去了。 后院，周源寻到了主簿，开口道，;县令大人，我想向衙门申请一笔银钱，您也知道，班房的兄弟这几天都辛苦了，跟着我又是抓人又是寻轿子，满城的跑，都累得不行，眼下案子告破，我想请他们吃庆功宴，没事吧？ 主簿的脸都黑了，他如何看不出来，周源这是接着朝堂上帮自己圆谎的事情，逼着自己吐点钱出来呢！ 但是这一刺激，他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只是叹息着开口道，;老规矩？ 周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老规矩！ 什么是老规矩？ 一千两银子，五百两主簿和周源对半分，剩下的五百两交给那些捕头分了。 主簿头都大了，一千两银子啊，眨眼就只剩下二百五十两了，血亏！ 当然，这还不是最为关键的，他来到了女儿的房门前，拍了拍门，;哎哟，我的宝贝儿啊，你这是干嘛？怎么还把门给锁上了？ ;泥奏凯！你不是我爹爹！ 门内传来了少女的喊声，听声音，真的挺悲伤的。 周源也听到了，一缩头，二话不说就往外跑去，毕竟，是他利用少女在前的！ 一开始，他自然没有这个计划，想着，要是少女参与了这个案子，说不定能胁迫主簿帮他们，只是没想到，少女身上自带意外之喜的属性，让这个案子成功的破了！ 主簿一时头大，看见周源要跑，当即大吼一声，;周源！你给我站住！这件事，你必须给我女儿解释一番！ ;县令大人！晚上记得来吃庆功宴啊！我买单！ 周源大声的喊着，身子消失在了门后头…… 虞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城的人都在津津乐道。 有人数落着周亮的混账，有人说着周源的英明，每个人都参与了进来，说的话也是五花八门，总而言之，这件事成了大伙最大的谈资。 到了晚上，衙门里的人把门一关，集体去酒楼喝酒去了，至于什么值班？不存在的，衙门里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有谁会去？ 夜深人静，大伙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和家人谈论起来，还是议论个不停。 打更的人也是脚步匆匆，虞城治安向来不错，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他很快就从县衙门口走了过去。 当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个带着宽大斗笠的魁梧男人出现在了县衙门口。 他走到侧门，竟然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钥匙来！ 钥匙插进了锁眼，恰好能打开侧门！ 整个县衙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汉子正是下午站在门口听审的汉子，他熟练的在县衙闲逛了一周，随后走到了院子左边的房间。 这里除了存放卷宗，还存放了不少的证据之类的东西。 他又摸出一把钥匙来，打开门，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儿，他背着一个大包裹走了出来。 将一切复原之后，他离开了县衙。 包裹被他丢到了荒野处用火烧了，看着火势已经起来，他就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是通往虞城牢狱的！ 此时此刻，八月楼，周源和二狗子肩膀搭着肩膀，正在碰杯！ 他们对面，主簿微微笑着，双手一下一下的打着拍子。 主簿身边的少女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帘子后面的女人，每个人都显得很开心。 他们楼下，一帮衙役弟兄正坐在这里喝酒，一坛又一坛的酒水被送了过来，随后又被打开了，酒香四溢。 ;不醉不归！周源醉醺醺的说着，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第36章 大牢起火 第二天一早太阳照在周源脸上，摸了一把脸，周源迷迷糊糊清醒过来，昨天晚上酒喝多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记得了。 一睁开眼只见润娘坐在他旁边手上，拿着针线，温柔似水。 见人醒过来，润娘连忙站起来，轻声细语的道：;早饭煮好了，您赶紧起床吃饭吧。 周源有些不自在，嗯了一声坐起来，缓和半天，脑子嗡嗡作响，;你吃了么？ 润娘点点头，;大家都吃了。 她们天不亮就起床了，润娘要侍奉婆婆，徐蓉做早饭。 而周源今日本是放假，又喝了酒，才睡了个懒觉。 人逢喜事精神，大仇得报，周源只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不少，可谓是飘飘欲仙，;辛苦你了。 润娘低笑一声，;是我应该的。 吃完早饭，周源拿着一本书在看，润娘依旧是在做针线，时光静好，他竟然有点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微微侧头，他看向润娘，她低着头露出优美的下颌线，嘴巴微微嘟起，秀气的鼻子可爱的让人想要捏一下。 润娘长得并不美，但是却很清秀。 感受到周源的目光，润娘白皙的脸微微一红，身体一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周源笑了笑，将书放下，;我去一趟府衙。 昨天还热闹腾腾，今日却鸦雀无声，一个人都没有，周源疑惑的逛了一圈，只见二狗子疯狂跑着，手中拿着木桶。 他赶忙拉住他，问道：;这是怎么了？ 二狗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吞一口口水，干巴巴的道：;着火了，大牢着火了。 大牢怎么会着火，不知为什么，周源只觉得有一丝不妙。 ;莫名其妙怎么会着火呢？ 二狗子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呀，;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 一瞬间周源反应过来，左手紧紧捏着二狗子的胳膊，;犯人呢？ ;你放心吧，犯人全部都救出来了。 周源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便没什么了，;赶紧去救火吧。 两人紧跑慢跑往大牢那边跑。 火势通天，半边天空都是红彤彤的，整座大牢都被烧着了啊，好在附近没有人家，要不然都能把旁边的房子连带烧着。 浓烟滚滚，呛得人眼泪直冒，主簿站在几百米之外，看着大牢唉声叹气，府衙中都没多少工银，这着火了，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重新修理呢。 ;你今日不是休沐么，怎么来了？一看见周源来了，主簿略微有些不自在。 ;在家中无聊就过来看看。周源抿唇，说不上来的诡异。 ;怎么就莫名其妙着火了呢，还这么大的火势。主簿嘀咕一句。 ;着火的时候那些牢狱都在做什么？他问道。 做什么？主簿看向旁边的牢头。 牢头颇为拘谨，实则是心虚，那个时候他喝了早酒脑袋迷糊着呢，谁知道会着火呀，;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在吃早饭呢。老头子含糊其辞。 ;周亮呢？周源又问道。 一群犯人被看押在一旁，没有人敢动弹，全部都蹲在地上，一眼扫过去，周源并没有看到周亮。 ;不就在那吗。主簿随意说着，那一双眼睛依旧是看着大牢方向，心都在滴血。 可是周源看了一圈依旧没看见人，不由有些急了，;没有周亮！ ;怎么可能。主簿嗤笑一声，;你看花眼了吧，二狗子去把周亮叫过来。 案子刚审下来，周亮的罪名显然是死罪一条，如今关在死囚犯那边，二狗子走过去，死囚犯一共就八个，他傻眼了，咋回事！人呢！ 他赶忙跑到周源旁边，;大人，周，周亮不见了。二狗子结结巴巴的道，完了，不会是没救出来吧，;牢头，你们是不是没把周亮带出来！ 牢头急了，;怎么就没把周亮带出来呢，人头都是数好的！ 这火起的太突然了，当时为了活命将犯人全都放出来，人也没有清点过，但是现在说着他挺着胸脯高昂下巴，一脸坚定。 反正就是带出来了！ 果然是有预谋的，周源面色阴沉。 来的路上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一场火太突兀了，原来是为了让周亮脱身呀，;待会儿说不定在大牢里面会发现一具尸体。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意思？主簿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有人杀了他？ 谁会杀他呀，这件事情他是主谋，在往上也就没有别人了，难不成是仇家？主簿思索，就算是仇家也没必要呀，周亮这罪，是死罪难逃，怎么着都是一死，急着动手，反而是脏了自己的手。 ;这只是一方面，也可能是金蝉脱壳。周源冷声说道。 ;若是如此，那这周亮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眼皮子底下玩这种花样，那不是自寻死路吗？马上带人去将周亮的宅子围住，一旦发现周亮捉拿归案，若是他反抗当场处刑！ 胆子不小，敢挑战他的权威，主簿脸色阴沉。 而周源却微微摇头，;即便是现在去，人肯定也不会出现的，白跑一趟。 火被压下来之后，一群人回到了府衙，累的够呛，这一群捕头来来回回打水，现在跑得双腿发软，只恨不得赶紧坐下休息一阵。 脚步一顿，主簿脸上惊疑不定，揉了揉眼睛，菊花般的脸皱成一团，;我没看错吧。 他突然拉住周源的衣袖。 周源抬头去看，眉头死死的皱着，竟然是老县令回来了，这个人是他杀人案的始作俑者之一！拳头紧紧捏着周源压制住身体中的怒火。 大水没把他淹死，竟然福大命大回来了，这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 虽说回来了，但是老县令那张脸上却是伤痕累累，身体就更加不用说了，本趾高气昂的一个人站在那里阴森森的，他穿着一身破布衣裳，脸色惨白皱巴巴的，那一双嘴唇更是干的起皮。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仿佛是一条蛇吐着蛇信子，让人头皮发麻。 ;本官听说你现在是代理县令啊。老县令微微一笑，一口黄牙，看得人慎得慌。 第37章 老县令回来了 主簿心脏怦怦地跳着，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回来了，他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朝廷下的命令，为了治理洪水由我现担任代理县令，没成想到您还活着，当真的是可喜可贺呀。 脑子快速转动着，主簿权衡利弊。 这人一回来自己的代理县令肯定也就没了，老县令官复原职，而他依旧是主簿，所以人自然是不能得罪的，他只能陪着笑脸。 ;你是没想到我会回来吧，福大命大，确实如此，若不是有人救了本官，本官早就死了，这个死刑犯为何在这？老县令指着周源，恶狠狠的瞪着他。 周源并未说话，主簿赶忙道：;大人，您不在的时候是他帮我们治理洪水，救了村民，还帮助附近几个城镇处理了瘟疫，可以说功劳很大，所以我就让他留下来当师爷了。 老县令上上下下看着周源，那一双三角眼眯了起来，;他当师爷，一个死囚犯他也配，你不会是和这人勾搭在一起了吧？是不是你把他的卷宗全都处理掉了？这罪名你可担待不起。 一拂袖子，老县令转身往大堂走，二话不说坐在子上，手中拿着惊堂木，似乎就要升堂了，而这要审的对象自然便是周源。 主簿慌乱摇头，苦笑一声，;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周源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你们说是不是。 一群衙役赶忙点头，其实他们也是一脸懵逼，没想到老县令竟然还活着。 ;即便是功劳再大，也是一个死刑犯，来人将他押入大牢之中，秋后问斩。 真没想到祭河神没把周源弄死，反而让他掉入了黄河之中，好在他活下来了，这个人绝对是克他！老县令阴森森的盯着周源，无论如何今日必要将他定罪！ 结果堂下的衙役竟然一个都不动？老县令眉头皱了起来，皮笑肉不笑，;怎么这才几日不见，本官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还是说你们现在觉得有所依靠也不怕了。 他说话飞快，字字珠玑，;莫不是本官不在的时候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许了他们什么好处，才敢让他们如此胆大妄为，连本官的话都不听了。 惊堂木甩在地上，老县令发着怒火，胸脯起起伏伏，一个两个竟然敢无视他说的话，;看来你们也不想在府衙呆着了。 既然这样，那他就成全他们。 ;既然本官已经回来了，主簿恢复原本职位，这一群衙役本官使唤不动，便将他们全部都换了，周源压入大牢。惊堂木一拍就此决定。 周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就是父母官么？这就是靠科举走出来的官员么？ 主簿冷汗直冒，犹豫不决，现在他和周源就如同连体婴儿一般，若是周源遭殃了，自己还远吗？犹豫再三主簿刚准备说话，旁边的捕快们却奋起反抗。 ;大人我等未做错事，为何要归家！二狗子喊了一句。 ;这府衙是本官做主，本官让你们归家便归家！老县令咬牙切齿，这一群人仿佛忘记他是陛下任命的县令了，看来这一段时间不在，府衙已经改朝换代了呀。 ;本官现在让谁走谁就得走，主簿莫不是想要让本官上奏陛下，说你窝藏死刑犯。他冷笑一声。 这罪名谁担得住？株连九族啊！周源都有些急了，他强硬的说道：;大人如今我已经不是死刑犯了，杀人的案子翻案了，那李家娘子根本就不是我杀的，而是周亮所杀嫁祸给我，大人应该很清楚的吧。最后一句话，他故意说道。 老县令哼了一声，这事情他自然再清楚，;谁知道你们玩的什么把戏，本官不在会不会有屈打成招？或者诬陷周亮呢？这个案子本官要重新审理。 ;来人去把周亮提出来本官，现在就审：哪怕是穿着一身破布衣裳，老县令也不在意。 主簿干笑一声，;审不了。 ;为何审不了？老县令不信了，他还审不了一个案子！ ;那周亮原本是压在大牢之中的，没想到今天早上起了一场大火。 ;什么？老县令惊坐而起，;人呢？救出来没有？ 这周亮，可是他的生财之道，散财童子，他要是死了，自己的财运不也断了吗？都是这个周源！早知道当初就果断一点，直接将他放入河中祭祀河神，如今竟然又出来作妖！ ;周亮死了吗？他又重新问了一句，咬牙切齿。 主播摇摇头，;下官也不知道，只说没救出来。 就在他这句话刚落下，外面一人跑了进来，是大牢的牢头，看见老县令，老头惊到了，脸色惨白，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死人，诈尸了？ 主簿无奈的道：;是大人福大命大回来了。 牢头哦了一声，惊魂不定，随即便说道：;火全部灭了，周亮没被救出。 ;怎么可能，你确定那是他吗？老县令怀疑的问道。 这句话问出了周源所想，他紧张的看着牢头。 牢头点头又摇头，;关押他的牢房里面有一具尸体，如今被烧得如焦炭一般，面目全非，已经看不清长相了，不过看身形和周亮是一模一样的，要等仵作验了才知道是不是。 实则他心中想的却是都已经烧成干尸一样了，还验什么验，只能是周亮了呀。 老县令怒火攻心，冷笑一声，;好呀，你们这是想要毁尸灭迹呀，直接将人杀了灭口，好啊好啊。他连续说了几声气的手都在抖！ 他的财就这么被断了！ 主簿见老县令又把花头扯到她身上，也无奈的开口道;大人这和我们可没关系。 ;没关系，我看就是周源干的，这人本就是杀人犯胆大妄为，现在你和他串通一切，要把周亮给杀了，本官必要禀告陛下，你二人所作所为。 即便是是泥人捏的，被这样诬陷火也会上来，更何况是做了几天县令，威风几天了的主簿，直接就把脸扯破了。 ;大人此话差矣，案子已经审清楚了，老百姓都知道是周亮做的，您不会是想要包庇他吧？至于周源，下官已经上书给陛下说了他治理洪水一事。 第38章 退一步 老县令冷笑一声，主簿这是和他对着干了，就为了一个周元，行，既然你要这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等他修整之后必会好好收拾这两个人。 再看堂下的牢头，他不耐烦的问道：;仵作何时过来。 牢头瑟瑟发抖，畏惧大老爷散发出来的威压，他低头说道：;马上就来了。 虞城虽然地方偏僻，但人烟却不少，只是有能者少，以至于仵作六十岁了还没退休。 在现代六十岁算不得什么，但在这大明朝六十岁已经是处于一只脚踏进棺材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腿脚不便，紧赶慢赶来到了县衙，见老县令竟然活过来了，仵作吓了一跳，这青天白日见鬼了？他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再见众人神色莫辨，仵作脑子一转，已然明白。 ;大人是现在就去验尸吗？ 老县令沉吟一声，;咱们一起去吧。 说这话时他还故意看了一眼周源。 周源双手背在身后，巍然不动，如那泰山一般。 老县令呵呵一笑略带嘲讽，大步往外走，虽然说这一条财路断了，但还有其他的财路，老县令想了想也不像刚刚那么郁闷了。 周亮的尸体就放在外面，一群人捂着鼻子聚集在那看热闹，见老县令过来，牢狱们一哄而散。 仵作连忙上前，只见周亮的尸体，烧焦的连他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了，他只看着拔凉拔凉的。 ;这如何验呀。仵作自言自语，无从下手啊。 周源眉头皱了起来，连他都无可奈何了。 主簿意味深长的道：;你若是觉得是他便是他，不是他就不是他。 这话是何意，周源看向主簿。 主簿给他使了个眼色，莫慌。 仵作嗯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几个操作之后，仵作带着犹豫，;应该就是他。 ;行，那便是他了。主簿一语断定，带着果决。 老县令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但主簿却拱手道：;禀报大人，此人真是死囚犯周亮，周亮谋杀一案就此了结。 老县令有些不悦，怎么就了结了。 ;大人，这周亮之前犯下的案子，却被您判为周源所为……简直是奇了怪了。主簿一脸困惑。 老县令脸色僵硬，懂的人都懂。 ;行吧，既然是他，这件案子就此结束。 就如主簿所说，周源都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面了，声名远播，他也收拾不得，但是明里不来暗地里总可以，他必定让周源后悔来到衙门当差！ 回去路上，主簿脸色阴沉，周源跟在旁边也是愁眉苦脸。 见小兄弟这个模样，主簿笑了笑，;我都没那么难受，你倒是比我还难受呀。 ;现在老县令一回来，我这个代理县令的职位都没了，说出来心都揪在一起了。主簿叹了一口气，如水中月，镜中花啊。 ;您刚刚为何要和他顶嘴呢？周源面色复杂，原本以为主簿贪生怕死，没想到刚刚竟然为了他和老县令顶撞起来，言辞还颇为犀利，言语之间毫不畏惧。 主簿轻声一笑，似乎无可奈何，;你以为我是为你呀，行了，先去我家中，今天中午就在我那边吃个午饭吧，咱们边喝酒边说。 周源点点头，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润娘说了，今日会在府衙用饭，所以家里人也不会等他。 且说小嫣儿正在家中踢毽子，听到她爹回来不由疑惑地从小院走出，见后面还跟着周源，她眼睛一亮，她现在可崇拜周源了！虞城第一神探！ ;你怎么也来我家了！她跳了过去，如一只小兔子。 主簿温和的道：;你爹请他来吃个午饭，让厨娘今日多烧几个菜温好酒。 ;原本想带你去酒馆，但是人多眼杂，说话也不方便。 在哪吃饭，周源自然是无所谓的，他拱手道：;多谢大人款待了。 ;行了行了，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我们先去书房，我刚得了一幅画，你且帮我看一看，我听说你最近在看诗集看的如何呀？ 一个捕快喜欢看诗集，这倒是闻所未闻，他还以为周源是个粗俗之人呢。 小嫣儿叫了起来，;阿爹，阿爹你得了什么好东西啊，我也要看。 ;你懂什么，你的心思就没放在刺绣和书画之上，整日就知道玩。 小嫣儿吐了吐舌头躲到周源的背后，强壮的身体遮挡了她，仿佛就能够挡住她爹对她的责怪，小嫣儿拉了拉周源的衣服。 周源微微一笑，;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大人何必对她如此苛责。 老父亲叹了一口气，他只希望女儿无忧无虑的长大，所以倒也没强行要求，否则在她这个年纪早已被送入南京城了。 主簿所得的字画是虞城一个小有名声的文人，赵康所画，周源对这些其实并不在行，但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此画惊为天人。 青山绿水，小桥人家，炊烟袅袅，阖家团圆，烟火气弥漫于整个画卷之中。 ;画的很好。周源感慨一句，从这幅画里面他看得出来，赵康此人心境必然温和。 主簿嗯了一声，点点头，对赵康十分欣赏，同时也若有若无看了眼小嫣儿。 若是可以，他倒希望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赵康，;他是个秀才。 虽然是落了榜的秀才，但是在虞城这个地方已经算是半大的官了，周源若有所思。 ;小嫣儿，既然你都进来了，你也来说说看如何。 她把玩着自己的麻花辫，小姑娘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撇着这一幅画，;看不懂。真诚的说道，在她眼中所有的字画那都是一个样子。 主簿摇头无奈，;算了，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是自己去玩吧。 小嫣儿撇撇嘴，又扯了扯周源的衣袖，;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出去玩啊！ 原来她跟着他们一起来书房就是为了这句话呀，周源哭笑不得，;你想要玩什么呢？他认真的问道。 小嫣儿眼睛一亮，摇头晃脑，;自然是查案了，你那么厉害，断案如神，要不然把虞城的案子都交给你来查吧！ 第39章 老父亲的心 ;这怕是不行。主簿急忙说道。 ;为何不行？小嫣儿杏眼圆瞪，;他不是师爷么，师爷…… ;师爷可不就是负责查案子，难道周源要离开衙门了，阿爹你不会要把周源赶走吧。说道这里，小嫣儿激动的脸色涨红。 感受到小姑娘的担忧，周源心头暖暖的，他情不自禁的道：;是老县令回来了，府衙的那些事情和我暂时就没有关系了。 ;那老头竟然回来了，不是被洪水淹死了吗？她小声嘀咕一句，;哎呦。额头就被一个东西敲了一下，只见他爹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嘴巴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嫣儿哼了一声，满脸不服气，;反正在自己家里面。她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那阿爹你岂不是就要退位了。 他们家的生活水平又得下降了呀。 何止是退位啊，老县令现在连他这个主簿都想退了吧，不过这些话也不能和女儿讲。 ;行了行了，你先去厨房看看吧，或者自己去踢毽子。 等到小嫣儿离开书房，周源下意识问道：;您这是看上他了。 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让他女儿看这一幅画了。 主簿点头有些无奈，;这丫头年纪也都十五岁了，是时候该替她想看人家了。 这女儿家的婚事可真把做爹娘的愁到了，见主簿这个模样，周源甚至都在想，以后他的孩子会怎么样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厨娘那边已经将菜做好了，周源跟着主播去了大堂。 由于两人有事情要谈，小嫣儿在旁边见两人面色严肃，也不敢胡乱插话了。 喝了一口酒，仿佛胆子也大起来，主簿开口道：;今日你看老县令那样子，便知道一回来就要秋后算账，就算我不帮你说话，他也会找我麻烦，这样还不如赌一赌。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周源。 周源眉心一跳，;你想赌什么？ ;我赌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周亮不管他死没死，他和老县令都是一伙的，他是老县令的财路，若是活着，老县令自然不会放过他，你不是说周亮是假死吗？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他，何不设下一个套子等着他们自己钻进来。 周源闻言，自叹不如，没想到主簿已经想好这些了，;因为周亮不管要逃去哪，终究是要回家的，而老县令心中有疑惑，必然已经派人在蛰伏等着，周亮见是老县令的人必然会露面。 山野地方便是猴子称大王，老县令在这里能够一手遮天，只要朝廷的人一日不来，老县令便是虞城的皇帝，所以周亮根本就不需要离开虞城，只随随便便换个名字就能够再一次回归周家！ ;不论如何今日还是要多谢主簿大人，如果不是您，我估计也已经被老县令赶出府衙了。 主簿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如今你我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如何你便如何，大家谁都不能出事，我是相信你。 仅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无法干掉老县令，但是有周源在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只等着朝廷的人尽快过来。 老县令治理黄河不利，这便是一个罪责，而他帮助治理洪水和周源一起控制住瘟疫，这功劳怎么说当一个县令都不过分，所以主簿正在暗暗期待着。 ;还有一点，便是接下来你可能要辛苦一点了。 周源点点头，老县令看他不爽，又有周亮在，必然会好好收拾你一顿，不过他也不怕！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该来的都会来，他周源就没怕过！一口酒闷下，他双目灼灼。 ;这折磨人的方法有千万种，总有一种能够让人生不如死，暗地里穿小鞋是官场上最会的招数了。他定定地看着周源，只见他面色淡然，双目炯炯有神，不由轻轻一笑，此人就像是那野草一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且说周源和主簿在这边喝酒，那边老县令已经派人守住周家了。 时光一晃而过，夜色逐渐降临，凄清的月光于夜空之中朦朦胧胧，黑云笼罩天地，气温降低了不少。 周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普普通通的小床上面盖着一个灰色帘子，用来防蚊虫，他睡不着了。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他并不适合这种生活，原本周围的人和谐共处，兄弟情深，而在这里却是勾心斗角，哪怕是在虞城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都能够出现生死之斗。 在他们眼中生命都已经成为一个名词而已，并不是活生生的命，周源叹了一口气。 徐蓉悄悄的走到他的床边，疑惑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和润娘不一样，徐蓉心思细微，从周源一回来便感受到他心情的沉闷，她有些担忧，毕竟她是大人救回来的。 ;老县令回来了。 老县令三个字压在所有人的身上，主簿，还有周家。 徐蓉倒吸一口冷气，周家能够出现现在这种生活水平，那不就是周源在府衙带来的好处吗？那不就是主簿成为县令，周源是师爷么！ 一旦出现一个变化，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莫名的，她有些着急了。 周源坐起来，见小姑娘眼眶里都快含着泪水，在这月光照耀之下莹莹发光，像是天上的星星，他莫名笑了，;你哭什么。 ;老县令会不会找你算账呀？之前的案子就是老县令审的，朝令夕改，掌权者最无法接受这种，老县令会将此认为就在挑战他的权威，徐蓉担忧的看着周源。 ;这个倒没事儿，这个案子已经彻底了结了，赶紧回去睡觉吧，不用为我担心。周源站起来走了出去。 看着周源的背影，徐蓉秀眉微蹙，既然都已经了结了，那为何周源还如此闷闷不乐呢？ 周源闷闷不乐的是自己无法接受这种生活，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还无法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人！他思想还是无法扭转。 走在院子里面，他每走一步就劝自己，随遇而安，入乡随俗，他已经是古代人了，他要适者生存。 第40章 乌合之众 夜黑风高，天空乌沉沉一片，星芒藏于其中，万家灯火早已熄灭。 周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着月色如水，受着微风习习，听着老榕树的叶子悉悉率率。 此时，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将周亮家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小声地问道：;那周亮今天真的会出现吗？ ;不知道，反正县令大人说了让我们守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一挥手一群人一哄而散，各自躲好。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一群人腿都要蹲麻了，也不见周亮从里面出来，;老大到底有没有人啊？莫不是县令大人猜错了？ ;那周亮今天早上假死，晚上不回家去哪，他那家中还有老母在呢，他就算想逃走，怎么着也得和他母亲先说一声，白天不敢回来也只能晚上回来。 这话一说，其他几个人皆是恍然大悟，一脸崇拜称赞道：;对极了，老大厉害！ 而被崇拜的老贾则是得意扬扬，实则这话都是老县令分析给他听的，他照搬一遍说给手下听。 就在这一群人快待不住的时候，只见一个黑夜之中突然闪现一道亮光，暗黄色的灯笼忽闪忽闪，几人立刻屏住呼吸。 周亮四处看着，见没有人跟着自己松了一口气，眼看家就在前方，刚要继续往前走，前方突然跑来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吓的周亮一个哆嗦，灯笼砸在地上，转眼间将外面的纸烧着了。 所谓人吓人吓死人，周亮声尖叫，此时都已经忘记，自己是偷偷摸摸跑回来的了。 ;周老爷莫慌莫慌，我们是县令大人派过来的。 嗯？周亮哆哆嗦嗦的盯着他们看。 老贾嘿嘿一笑，赶忙将包在脸上的布扯下，露出自己慈眉善目的脸。 看见熟悉的那一张脸，周亮松了一口气，好家伙，这不是县令身边的打手老贾么？县令？老县令回来了，周亮一脸惊诧，不是说被洪水淹死了吗？ 若是县令还在，他也不会遭受此劫，那个周源！周亮咬牙切齿恨的问道：;县令大人在何处呢？劳驾带我去拜见。 老贾拱拱手，;周老爷您且随我们走吧，大人在府中等你。 老县令活了，周亮就有靠山了，此时他堂而皇之光明正大跟在他们后面。 绕过七七八八的路，到了县衙，县衙旁边有一处空旷的院子，便是老县令居住的院子。 见手下将人带过来，老县令笑眯眯的，他就说周亮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呢？;周兄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知道以你这样的聪明才智一定是金蝉脱壳。 老县令对着他一顿奉承。 周亮叹了一口气，;也就是钱多好办事罢了，不像您！您真的是福大命大呀，您才是必有后福之人。 ;老大人这一次兄弟我差一点就真的死掉了呀，差一点就真的见不到您了呀。周亮说着说着泪流满面，竟然抱着老县令的胳膊痛哭流涕。 老县令同情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突然面目狰狞一拍桌子，;所以这一次咱们要一致对外，那周源和主簿二人必须要将他们处理掉。 老县令这句话说到周亮心坎里去了，立刻表露出什么都听他的，而就在此时老贾又进来了，;大人，老师爷也过来了。 老县令面色一喜，眯着眼，;赶紧把人请过来。 他这一次既找来了周亮也将老师爷找来了，大家一起商量对策，对付周源他们。 老师爷年纪虽大，但步伐却利落，三两下从门口走到了书桌旁边，对着老县令是一顿哀嚎，将那天在酒楼里面说的委屈全部都说给他听。 这一次，气的老县令和周亮两人咬牙切齿，其实心中是无所谓的，表面得要装一装。 在他们密谋之时，周源也没睡着，对于这些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且说第二天一早周源醒来头痛欲裂，昨天吹了一个晚上的冷风，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他看透了！ 身体遭重，但这差事照样还得做，他挣扎着坐起来。 一阵晕眩差点倒回去，周源准备缓缓。 润娘赶忙扶住了他，;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周源摇摇头不用了，;就是有些伤风感冒。 以他的身体随便扛抗就过去了，润娘却是大惊失色，这若是伤风感冒可就不是小问题了。 在这个时代一点点小病都能要人命，润娘越发担忧了，;要不然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周源站了起来坚持道：;没事吃点早饭就要去府衙了。 今日是老县令回来的第二天，也是正式去府衙当差第一天！ 他要是不去了，老县令估计还以为自己怕了。 随便吃了点早饭，周源去了府衙。 看到二狗子他们，周源好准备招呼人，就见平日里和他玩的好的几个兄弟面色复杂。 走到二狗子旁边，周源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被老县令为难了，他眉头皱了起来。 二狗子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只能指了指里面，;您进去看就知道了。 这一大清早府衙之中并没有多少事，老县令坐在上方摇头晃脑，竟然是在读诗集，再看旁边，一人穿着蓝色长袍坐在那里奋笔疾书，一头白发苍苍，脸上褶子如菊花盛开一般，周源心中了然了。 原来是老县令把老师爷找过来了。 周源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反正顺其自然，他都想好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真是呆不下去那就另谋他职，总之不会让自己饿死了。 县令懒洋洋的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摇头晃脑。 仿佛是一个信号，老师爷放下手中的笔，对着周源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道：;账目不对呀。 一来就查账，可是账本和他有什么关系，周源不解。 老师爷将手中的本子递给他，;前几日你们查到几次贪银，应该有不少银子，但是这钱分的不对，现在县令大人回来了，是不是钱得重新分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老师爷也不说二话。 第41章 阴阳怪气 原来是打钱的主意呀，周源看向上方老县令。 老县令仿佛是沉迷于书本海洋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淡淡的道：;这是之前分的，除了我们，兄弟们也都分了，有的人钱估计都花完了吧，按照老师爷的意思是不是说还得按照之前的法子。 ;兄弟们出生入死，我们分了几百两银子，兄弟们只需要分几两就行了？ 老师爷还没说话，周围那一群捕快听到这话，一个个怒目圆瞪。 之前他们就疑惑，怎么到自己手中就这么少的银子了，原本以为是钱不多，没想到被主要人员贪去了，直到周源进了府衙之后，他们才能够跟着喝汤吃肉，现在别说肉了，连汤都要不给了？ ;师爷……二狗子也着急了。 老县令瞪了周源一眼，挺会啊，竟然以这群捕快为筏子，他哼了一声，;行吧，兄弟们出生入死，怎么着也不能苦了他们。 这不就得了，周源微微一笑，;对啊，就是这个道理呀，所以还是得按照我们那样的分法，既然老县令回来了，那日后查抄自然是要以老县令为主要大头，我们随便喝点汤就行了。 所以这之前的事情没必要揪着不放。 老师爷眉头紧锁，欲要再纠缠，老县令咳嗽一声，;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不就这么点银子嘛，就我当时给几个捕快小兄弟家中孩子买糖吃了，或者老人买肉吃了，一年到头都在府衙当差，也得照顾照顾他们的家人啊。 这话一说几个捕快都有一些感动，二狗子捅了捅旁边一人的胳膊，高喊一句，;多谢县令。 ;多谢县令大人体恤。那几个捕快有样学样也都开始感谢。 老县令摸着下巴，似笑非笑，不就是笼络人心嘛，还是用钱来笼络，周源会，他难道就不会吗？且看看日后这一群捕快的心到底是跟谁，这么一想，老县令越发得意了。 ;今日是本官第一日来府衙当差，中午就去酒楼办一桌酒席，请各位捕快喝酒。 酒馆啊！下面的人高声呼喊，更加激动了，;多谢县令大人。 一个个红光满面皆是感激。 老县令哈哈一笑，越发得意了，他故意问道：;周源你可要一同过来呀，今日本官还请了一个人，周家老爷。 如同身在青楼中的娇娘，语气十八转。 周家老爷那四个字居然被县令发出了不同的声调。 周源面色淡淡自然，;您请客自然是要过去的，不过我家中还有一些事情，今日中午要回去用饭。 老县令眉头一蹙，;那怎么行，你好歹也是府衙师爷之一，老师爷，你是老人，要带带周源，以后一同做事业，两人一定要和谐共处，有些事情得商量着做，可不能一人独大呀。 他越发阴阳怪气。 周源不接招就站在那里如苍松一般。 主簿从外面走了过来，见这一群捕快红光满面，再看老县令得意扬扬，不由有些疑惑，难不成是给周源吃暗亏了那也不对呀，周源这一段时间和二狗子他们混的倒是挺熟的，一个个称兄道弟，只把周瑜喊老大，不至于这么快就倒戈相向了吧。 他咳嗽一声给周源使了个眼色，;县令大人，下官找周源有点事情，可否让他和我出去一趟。 老县令嗯一声出去就出去，;不用和本官说，这里有老师爷就行了，这一段时间本官不在，要和老师爷好好看一下这些文案。 主簿拉着周源往外面走，小声的问道：;发生什么了？二狗子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 周源无奈的道：;老县令刚刚做人情，只说之前查抄的那些银两送给他们了，现在还要请他们去酒馆喝酒。 入土半截的老家伙！主簿气的胸脯起起伏伏，他冷笑一声，;好家伙，拿着我们的人情当买卖。 这银子本来是周源要给他们的，结果到老县令这里，反而是成就了他自己！ ;二狗子他们怎么想的，难不成真以为老县令要宽待他们？ 周源似笑非笑，;您这一点倒是想错了，二狗子不是这样的人。 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周源也比较了解二狗子，虽说平时贪点小便宜，胆子也比较小，但人却十分的老实，既然已经跟他做了小弟，就不可能倒戈相向。 ;我刚刚看见了二狗子还特意捅了旁边赵老六的胳膊。 话到此为止，主簿自行想象。 想那场面，主簿不由笑出了声音。 ;您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主簿叹了一口气，;能有什么事儿？我现在都是闲散人员，我是见你在那憋的慌，一群人兴高采烈的把你抛在一边，我心中不舒服便把你叫了出来。 老县令都回来了，府衙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周源插的上手，他现在也就是一个编外人员。 两个都觉得无事可做，不由对视一笑。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便回家吧。主簿道。 周源疑惑的挑了挑眉，;回去？ ;对啊，要不然在这里呆着干嘛，倒没想到老县令这么着急，第一天就把老师爷找回来了。 ;何止是老师爷，周家老爷都冒出来了。周源无奈说道。 ;周家老爷？周家老爷不就是周亮吗？主簿迟疑说道。 周源下颌微动，;估计是昨晚收获丰富，今日请他们吃酒同时也宴请了周家老爷，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您过去就知道了。 他是不打算去的，但主簿却非去不可，不去，那是不给县老爷的面子。 万般皆苦啊，主簿叹了一口气，突然眉目一动，;也好，鱼儿这就上钩了，现在只等着朝廷派人过来了。 他没那个本事解决老县令，但凭着老县令如今犯下的事儿，嘿嘿，主簿怪笑一声。 见他那猥琐模样，周源哭笑不得。 两人在府衙门口站着说话，只见一个老人家拖着青年公子往他们这边走，周源疑惑地看向远方。 距离几百米时，隐隐约约只听见那老人大声嚷嚷，;明明就是你偷了我的钱袋，你还死不承认，老头子今天就抓你见官！ 第42章 偷钱 这两个人走到府衙门口，王老头子看向主簿和周源，不知他们是谁。 二话不说，他拿起旁边的架子便开始敲鸣冤鼓。 鼓声阵阵，每一声都敲打在周源的心口之上，他表情越发的僵硬。 主簿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不知周源这是怎么了。 这是正义的力量，是百姓的力量，周源怔怔的看着王老头子，莫名的，他心中坚定一个理念，他要为民做主。 鸣冤鼓一响，一群捕快走了出来，只见王老头子拉着那青年。 二狗子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老头子将青年往前一推，;大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呀，这人年纪轻轻就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他偷了我的钱袋。 老爷子年纪大，说话时带着一阵阵哭腔，却也条理清晰。 这么过分！偷老年人钱袋！二狗子生平最厌恶这种人了！见周源和主簿在旁边，他立刻走了过去，;二位大人。 ;既然是敲响了鸣冤鼓，就升堂吧。主簿提醒到。 二狗子连连点头，;进去吧。 这个世界的娱乐活动本来就是少，观看大老爷升堂便是其中之一，路过看见的百姓一传二，二传三，全都过来围观。 按道理周源还是师爷要记录案子，但是老师爷稳坐如山，压根不可能让座，他只能站在旁边，于是此时这阵营就颇为诡异了。 下面围观众人不明所以，通过这一段时间洪灾，大家都认识周源，知道周源是府衙的师爷，再看那老师爷，一个个议论纷纷。 ;堂下何人！惊堂木一拍老县令严肃的问道。 ;小人名叫王三。 ;林白。 ;你们所为何事啊？ ;今天早上，小人在集市上走着，没想到一转眼钱袋就被摸了去，当时小人万念俱灰，结果就看旁边这年轻人手中的东西，可不就是我的钱袋吗！王老五说的激动，口水四射。 ;我只抓住了他，让他把钱带还我，可是这人却死不承认。 他才没有偷！林白脸色通红，眼中皆是恼怒，被气的嘴唇都在颤抖呀，;你胡说，谁偷你东西了，你看我穿的这一身衣服还需要偷钱吗？ 他高抬下巴，觉得这人无理取闹，;大人，他抓着我非要带我见棺，可我真的没偷钱呢，这钱袋……… 话到此处他突然又说不清了。 老县令哼笑一声，;那你倒说钱袋是从哪来的？ 他知道有一些富贵少爷，虽说家中有钱，但却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比如眼前的这一位说不定就有，尖利的眼睛一转，老县令已然有了一个念头。 不管是不是林白偷的，在他看来这钱袋就是林白偷的了，要想出去怎么办，自然得上交银两了，他咳嗽一声，端正身体。 周源在旁边看着，眉头皱了起来，只低声和主簿说道：;钱袋，还真不一定是他偷的。 嗯？主簿疑惑的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偷的？ ;你看那青年的模样就知道。 由面关心这一点本事，周还是有的。 闻言，主簿打量着跪在那里的林白，看起来倒是温润如玉，不像是偷人钱财的，;但是有一些人，心与长相是完全不一致的。 他反而觉得是这个林白偷的，看王老五那么激动，用不能是他把钱袋放到林白手上的吧？ ;你说这钱带若不是你偷的，那为什么会在你手上呢？你说呀。王老五抓住这一点不停的吼着。 ;大人！这个是我今天早上卖鱼的钱，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呀，你家中虽有钱是不屑于偷盗，可你不还是偷了吗？像你们这种富贵少爷只喜欢折腾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好了，既然你说这钱袋是你的，那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王老五愣住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钱袋就是他的呀，再说了这青年人也没反驳，县太爷怎么问这样的话，王老五疑惑不解。 ;王老五！老县令再次敲响惊堂木，眼中带有不耐烦，;本官问你，如何证明这钱袋是你的。 ;大人，这钱袋它就是我的呀。王老五无奈的道，突然他惊喜的喊了一句，;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卖鱼，一共赚了一百三十个铜板，大人您数一下里面多少个铜板就知道了。 老县令点点头对着二狗子以眼神示意。 二狗子走过去将钱袋打开，咣当咣当铜板落在地上，一个一个数起来确实有一百三十个。 ;回禀大人是一百三十个铜板。 听到这句话，王老五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您看吧，这要不是我小人的钱袋，小人如何知道里面有多少铜板呢？ ;林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白很着急，满头大汗，但是他又无话可说，因为证据确凿！ 老县令咳嗽一声，;这案子差不多已然清楚，林白本官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你再想想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白摇头，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脸越发的红，额头皆是冷汗，;大人您要明察秋毫，这钱袋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就在我手上了，我当时在集市上走着，只见一小孩跑过来将东西塞给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呢，这老头立刻就抓住了我，说我偷他的钱袋，非要抓我见官。 ;我说这钱袋不是我的，是你的那便给你就是了，我也不会要的，可是他却不，一定要抓我过来，大人，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人是在陷害我。原本很急，但越说条理越清晰，将早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到现在他都还纳闷，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会是仙人跳吧，林白看一下王老五，眼中皆是怀疑。 王老五胸脯一挺，;看什么看你偷了钱就偷了钱，现在还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告诉你，这可是在县老爷面前，你还是赶紧认罪吧。 林白苦笑一声，他认什么罪呀？他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凭什么认罪。 老县令咳嗽一声，;林白你且随我去后面。 怎么还去后面？林白不解。 第43章 捐款 周源秒懂啊，这是要钱了呀，他拉了拉主簿的衣袖，两人悄悄摸摸地跟在老县令的后面。 大堂的后方便是一处厢房，老县令带着林白进去以后，便正儿八经的问道：;你那些话都是真的。 林白连连点头，;大人，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偷钱的吗？不过一百几十个铜板罢了，在我们家根本算不得什么，连下人一个月的工钱都不止这么多呢，你说我偷钱干什么呢？ 摸着下巴，老县令嘿嘿一笑，那可不一定啊，有些公子哥他就有这些破习惯，;你刚刚说你是林家的老二？ 林白点点头。 林家在虞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是经商人家，和周家有的一拼，不过一直以来与府衙却没什么联系，不像周亮已经和他搅在一起，如今这财神把林白送上门来，老县令怎么会放过呢？ 他轻轻一笑，慈眉善目的道：;你也看见了，刚刚那些场面，那老头一口咬定你偷钱了，证据确凿，这案子不好断呀。 林白疑惑不解，;这案子虽有证据但也有疑点，总得查清楚吧，不能够冤枉好人了。 草草结案，未免也太莽撞了。 老县令撇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啊？证据确凿就可以定案了，林白你说你是林家人，怎么着，你林家对虞城也是有所贡献的，这次洪水泛滥你林家帮了不少忙，本官也不能把你关进大牢里面呀。 似乎有些为难，老县令纠结的道：;这样吧，大牢刚刚被火烧了，如今正需要银两去修缮，要不然你们林家捐点银子，本官就给你走个过程。 林白愣住了，傻傻的看着老县令。 只见这老头面上正气凛然，那一双眼睛却带着邪气，嘴角也微微翘着。 他明白了啊，这是想办法捞他们林家的钱了，他们林家的家训便是不和官府搅成一团，林白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便是被老县令掐头掐尾！ 眼神一紧，青年立刻摇头，;县令大人，还请您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还小人一个公道。 ;唉呀，你放心吧，本官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一切，先让林家将大牢修缮的钱送过来，这也是为了百姓着想啊，您说那些犯人如今关在大牢里面，刚着过火呀，连木头都被烧坏了，万一越狱怎么办？ ;他们要是出来了，一个个穷凶极恶之辈，吓到了百姓、伤到了百姓也不好，你林家若是愿意做这个善事自然再好不过了，林白你怎么说呢。老县令笑眯眯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就看林白要不要这么做了。 咬咬牙林白下决心的，;大人，大牢修善之事，自然有朝廷会播下银两，我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如何能够断案呢？我是不会认罪的。 不认罪，好啊，有骨气！老县令呵呵一笑，只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看着林白眼中皆是同情，这小家伙活得不够世俗。 案子在府衙之中是定下还是再审，由他说了算，而不是证据不证据的，;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出去吧。 厢房门一打开只见周源和主簿站在外面，老县令心脏猛的一跳，只瞪着周源，冷声道：;两个人站着干嘛呢！ 主簿道：;见大人将犯人带到这里来，有些好奇便跟了过来。 他说话颇为婉转，周源就比较直接了，;县令大人是想要将林家这一条财路也拾掇起来吧。 ;周源！老县令恼羞成怒吼了一句。 周源满不在乎。 ;怎么哪都有你这种讨厌的人，本官想要干什么与你何干，堂前的案子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有老师爷记录便可以了，你直接回家吧。 一拂袖子，老县令往前走，步伐快速，似乎要将后面的这一群人全部都甩开。 跪在大堂之下，王老五喘喘不安，也不知道县令大人把那林白叫去后堂有什么事情。 看那小少爷富贵相难不成是要贿赂老县令，将罪名反推在他的身上，完了！王老五抠着自己的手指头，此时只见老县令从后方走了进来。 清了清嗓子，老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坚定的声音传在大堂之中，;好了，这个案子已经定了。 林白跪在那里腰杆挺直，如一棵苍松，任凭你东南西北风如何吹不会曲折。 老县令特意停顿，看着林白，见他高抬下巴，一副不愿屈服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个案子便是由林白……… ;大人，虽然王老五说出钱袋里有一百三十个个铜板，但还有其他的疑点，为何要如此匆匆定案呢？周源叫一声站了出来，与这大堂之上格外的突兀。 老县令眉头皱了起来，这人非要和自己对着干是不是。 ;证据确凿，还要什么证据啊？ ;自然是人证，断案人证物证都要，才能下结论，大人只有物证，没有人证，为何不能说是这老头非得把钱塞到林白手中的呢？ 这反转！ 林白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说话之人，只见这人一脸坚毅，双目清明。 王老五傻眼了，还有这种操作，他立刻哀嚎道：;大人，这是在冤枉人呀，小老儿一辈子勤勤恳恳老老实实，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大人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呀。 ;这钱袋怎么会是小人塞到他手上去呢？那不就没事找事了吗？再说了小老儿平民一个，如何敢和这些有钱人家作对，大人您一定要为下为小人做主呀。 老县令眉头死死地皱着，;周源，你看王老五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胆子小的老实之辈，一个朴素淳朴之人，你说他能做出诬陷人的事么。 ;但是定案确实需要人证和物证。周源咬住这一点。 ;如果只有物证，那岂不是以后想要诬陷谁就可以诬陷谁了，比如说我与你有仇，我将我家的鸡放到你家去，到时再拉着他见官说是你偷了我家的鸡，如此便能够定案了？ 第44章 押后再审 ;又或者说是我看你不爽，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打自己一拳，说是你打的，便能够定案了？大家伙也都看着，若是只有物证没有人证在，岂不是随便怎么说都可以。 对啊！一群老百姓你看我，我看你，虽说他们不懂，但这话却是对的， ;没错，不能如此草莽结案，大人应该再查查。下面一群人一声声叫喊，情绪激动，仿佛自己就是当事人。 如同蜜蜂一般乱叫，老县令听的是头昏脑胀，;行了行了，既然要人证，那这人证又在什么地方呢？ ;这自然就得问王老五了。 问他？王老五宕机中。 ;你说他偷了你的钱袋又是在集市之上，那你可有人证呀？ 王老五持续宕机，他一回头只见林白手中拿着他的钱袋，哪里有人证呀，王老五结结巴巴的道：;应该……应该是有的吧。 周源微微一笑，也不着急，;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完了，王老五急得额头冷汗直冒，这一位不会是林白请来的吧？怎么都向着他说话呢，;大人，可是这钱袋确实是他偷的呀，按照您这么说如果是没人看见，这钱袋就不是他偷的啦，这可是小老儿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 王老五咬紧牙关坚持到底。 周源摇头，;我并不是说这个钱袋不是他偷的，而是说这个案子定下需要人证，林白刚刚也说了，是有人将钱袋放入他的手中，既然是有人，那把这个人找来不就可以了吗？ 这岂不是大海捞针？老县令嗤笑一声，看着周源继续作，他倒要看看周源怎么结束这场闹剧。 ;林白你可还记得那人是什么模样。 林白陷入沉思，回想当时的场面，;我当时正在闲逛也没注意，突然有一人撞了我一下，接着便把东西塞到我手里来，他跑得很快，我也只见他穿着蓝色的粗布衣裳。 ;是男是女呢？周源紧接着问道。 ;看那身形是个男人，而且应该是一个中年男子。林白断定！ ;您看这人证不就出来了吗？这人既是人证也可能是真正的作案凶手。周源坚定的说道。 老县令翻了个白眼，他管什么人证还是凶手，他只要林白认罪就行了，他开始循循善诱，;林白，你可知道，你若是不认罪坚持自己无罪，那这件事情查出来你便是罪加一等，原本只需要关上三年，但是现在由于你狡辩便要关上五年十年了。 ;林白啊，你年纪轻轻，可不要做傻事。老县令暗示的话语之中带有威胁。 林白怎么可能认罪？这件事情完全就不是他做的，有周源站在他这边，他连忙说道：;大人，我真的是清清白白的，这和我没任何的关系，还请您查出来还我一个公道呀。 这案子怎么查？老县令压根就不知道，他只想着钱，根本没想过查案，只是下面百姓都在叫唤着，完全被周源牵着走，他无奈的道：;既然这样这个案子押后再审，二狗子你带着几个捕快去林白所说的集市上查看一番，必要将那个人捉拿归案。 说完这一番话，老县令便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王老五傻眼了，;大人这那那我这钱袋怎么办呢？ 一百三十个铜板，老县令斜着头瞥了他一眼，;将王老五和林白都关入大牢之中。 什么他一个受害者钱袋被偷了，还要关在大牢里面，王老五彻底懵了，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大人，小人冤枉呀，小人真的没有陷害他，您说我和他无冤无仇，我想害他干什么呢？ 王老五想着周源的那番话，不由哭的泪流满面，下面那群百姓又看不得了。 周源赶忙道：;你放心这个钱袋是你的便是你的，你关在大牢之中并不是说就是你诬陷了林白，也不是说这钱袋不是你的，而是你作为案情当事人得先将你放在我们视线之内，所以老大爷您也不用慌。他和和气气的解释。 王老五怎么可能不慌，他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结果现在还要被关在大牢里面！ 二狗子压着王老五和林白去大牢后，主簿凑到周源身边问道：;你当真确定不是林白做的？看人可不能看表象。他意味深长。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这个案子总得查清楚，而不是囫囵吞枣一样将它定案，我们也去集市上看看吧。 洪水带来的负面影响虽然还没彻底结束，但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集市上商品玲琅满目，摆摊的各种各样，一条街都纷纷嚷嚷人群拥挤。 这里也是小偷，扒手惯常出现之处。 周源着主簿一路往前走，将这一条街都走完了，他俩停了下来。 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主簿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干嘛呢？ 带着他逛街？还不买东西？ ;自然是在找人证。一双锋利的眼睛看着四周，将所有人的行动都收纳于眼底。 主簿没说话了，陷入沉思，似乎在琢磨周源的这一番话，;你就这么看能看出来？ 那真是高手了。 ;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周源哈哈一笑，他也是先来踩点。 主簿无奈的摇摇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这一条街上只要随便抓到一个小偷，便能够通过这一个线索挖到所有的线索。 ;但是怎么才能找到小偷呢？ ;自然是靠您了。 靠他？主簿越发纳闷了，;怎么就靠我？我又不会找小偷。 周源眼神颇为诡异，;我记得您有一件袍子，是江南丝绸所做，那玩意，夏天穿透体冰凉，可是件好衣服呀。 说到丝绸，主簿脸色一变，那还是他年轻时候从江南带过来的，不过周源怎么知道？他怀疑的看着周源。 ;那天小嫣儿把您的衣服拿出来给我看，说与我身材相近，你也不穿了，要送给我。 出息！这就是他捧在手心的闺女！主簿听的面色一阵红一阵青紫，他这个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离谱了！ 那衣袍怎么着也要花三两银子才能做出来，竟然要送给周源，回去，必要好好教训一顿。 第45章 演戏 ;虞城这边江南丝绸本来就少见，您明天早上穿着那一身衣服，腰间再挂个钱袋，假装来这边买东西，自然会有人亲自上手的。周源小声的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主簿似笑非笑，;你这个人啊，将我也算计进去了。 且说第二天一早，主簿便将那一件紫色丝绸做的衣袍翻出来穿在身上。 百年难得一见，主簿夫人和小嫣儿皆惊讶的问道：;您怎么穿这个衣服了。 还记得当时她爹说这衣服穿的太显年轻了，威严不足，所以才压箱底的，怎么现在又拿出来了，再想到之前自己干的那些事情，小嫣儿颇为心虚。 ;要是再不拿出来穿一穿，这衣服恐怕就要送给别人了。主簿阴阳怪气，摆弄衣袖。 主簿夫人疑惑不解，;你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什么要送给别人？ ;这你就得问问你的女儿了呀。主簿点了点小嫣儿的头，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竟然要把这衣裳送给周源，小脑袋瓜子怎么想的？ 小嫣儿撅起嘴巴，不服气，;这么好的衣服您不穿不就白白浪费了吗？再说了周源身材和您相近，您穿着是威严不足，但他穿着却贵气逼人，物尽其用啊。 歪理到她嘴巴倒是一套又一套，主簿无奈地摇摇头。 主簿夫人却抿嘴直笑，;我觉得你女儿说的有道理，既然你这衣服不穿了，压在箱底还不如送给周源，那你今日怎么又把这衣服翻出来了。 ;周源那小子算计我呢，要查案。 ;查案！小嫣儿兴奋起来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哎呦！主簿后悔的直拍脑袋，;我怎么和你说了这个事情，乖女儿，外面危险，你还是在家里呆着。 ;不要。小嫣儿拒绝，摇着主簿的胳膊，;阿爹，你就带着我去嘛。 磨人精啊，主簿头疼欲裂。 ;算了算了，既然你也要去，便带你一起去吧。 小姑娘的性格，他就算不带她去，也会跟着的。 几人刚说完，只见周源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一件紫色长袍，周源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不以为意，再好的衣服他都见过，不过现在穿在主簿身上，阳光一照，紫色发出神秘的色彩，不由让人为之惊叹，再看其手工，应该是江南有名的绣娘做出来的。 ;这衣服不错吧。小嫣儿扯了扯她阿爹的袖子，当时给周源，这家伙还不要呢，没见识！ ;确实不错。周源真诚道。 ;不是要查案吗？我们赶紧走吧。小嫣儿迫不及待地喊着。 周源眉头微蹙，看着主簿，怎么还带着她一起去呢？ 主簿一脸无奈，;刚刚说漏嘴了，让她知道了，多带一个人也无妨。 也行，周源灵机一动，;不如你换个模样吧。 啊，小嫣儿迷惑。 ;今日你父亲假装大老爷，你做丫鬟怎么样。 小嫣儿想了想，莫名的兴奋，;行，那我马上就去梳妆打扮一番。 这个好玩呀，很刺激，不过他们这是要去查什么案子呢？小嫣儿一边想，一边往自己的闺房跑，动作麻利。 周源看着她背影哭笑不得。 ;我这女儿生龙活虎的，以后也不知道会落在谁家。主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旁边他夫人掐了他胳膊一下。 等小嫣儿出来，只见着小姑娘梳着两个麻花辫子，穿着粗布衣裳，倒真的像是富贵人家的丫鬟了，不过就是太白了，过于清秀。 一个老爷，一个丫鬟，而周源自然就是仆人。 三个人走在街上，小嫣儿四处看着，嘴巴不停动着，;我们这是要查什么案子呀？为什么要办成这个样子？ ;小声一点。周源低声呵斥。 嗯嗯，她知道，小嫣儿连忙捂住嘴巴，;你和我说说吧。 对付磨人精，只能全盘托出，他三言两语快速将林白的案子说了出来。 小嫣儿恍然大悟，;原来是去钓鱼呀，这个我在行，而且我也听说了，麻花街上好多扒手呢，还都是成群结队的。 三人慢慢走着，仿佛真的在逛街，小嫣儿手中的箩筐也是满满当当了。 如此大手大脚的买东西，在这麻花街上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周源假装去旁边看糕点，小嫣儿则在看胭脂，;老爷，您说夫人喜欢这个么？ 潜台词，您女儿觉得好看。 胭脂还没买，已经有几人已经盯上他们了，明晃晃的钱袋鼓鼓囊囊的，有拳头大小，里面绝对不是铜板，而是黄金或者白银！那几个人对视一眼，蠢蠢欲动。 今天还真是肥羊自己送上门了呀，他们这一条街好几天没遇上肥羊了，这个肥羊必须要抓住。 中年人咳嗽一声，假装自然的走了过来。 ;哎呀。主簿叫了一声，原来是这中年人撞到他的胳膊了，;怎么回事不会走路吗？没长眼睛！ 中年人尴尬一笑，连连赔礼道歉，;哎呀，当真是不好意思，没看路呢，没撞疼老爷吧。 主簿翻了个白眼，;还没撞到呢，胳膊都快脱臼了！ 中年人越发不好意思了，;对不住真对不住，我这是有急事呢，先走了。 东西已到手，自然赶紧开溜，拿着钱袋那人眼中皆是得意洋洋，快步离开作案地带。 而在他离开之后，周源悄无声息顺着那个方向走。 主簿揉着胳膊带着小嫣儿继续看胭脂水粉，准备付钱的时候却发现钱袋不见了，不由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我的钱袋呢？ 小嫣儿夸张的喊道：;主人钱袋怎么不见了？不会被人偷去了，里面有两百两银子呢！ 两百两银子！那些人傻眼了，跟！ 两人在这边作戏，那边周源不远不近跟着，左绕右绕来到了巷子里面。 青砖石瓦带着一股土腥味，阳光顺着一边照射下来，落在地上隐隐发光。 那中年人走到巷子的尽头，摸着钱袋在手中掂量掂量。 还真是不少银子呀，凭他这么多年来偷钱的本事，这里面估摸着有两百辆银子！发财了呀，他迫不及待将钱袋打开。 后方传来一阵阵脚步，赵老三赶忙抓紧钱袋，回头看，却见是其他三个伙伴走了过来。 ;老三今天做了笔大生意呀。 赵老三嘿嘿一笑，;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大家都是一伙儿的，我赚钱了也不能少了哥几个的呀。 这赵老三也是十分的识相。 第46章 抓人 赔着一张笑脸，赵老三就要将钱袋打开，分给中三人银子，哪怕是心中都在滴血，但他脸上依旧是乐呵的，给大哥分钱，他心甘情愿。 然而就在下一秒中，只见前方走出一男子，穿着灰色长袍，一双鹰眼之中，三分嘲讽，七分冷意。 莫名的，他打了个寒噤，连忙将手中的钱袋抓紧了。 ;你这人看什么看，再看老子动手打你。赵老三装模作样吼了一句，其他三人也是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周源似笑非笑。 往前进了一步，周源冷声问道：;认识林白吗？ 听到这名字，赵老三眼神一闪，似乎有些畏惧，;什么林白，林黑的，老子怎么认识，你到底是谁呀？ 原本周源也只想碰碰运气，看对方的模样，他便知道自己这一次运气大发了，还真的逮到人了。 ;大哥，我们先走吧，换个地方分钱。赵老三心中不安，转头对那三人为首之人说道。 那老大对着地上呸了一口，;换什么换就在这里，你小子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哪条道上的！ 这人还以为周源是赵老三结下的仇家。 周源嗤笑一声，他倒不知道自己何时耀武扬威了。 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莫名的，赵老三吞咽着口水向后退，似乎有些害怕。 ;你可知你手上的钱袋是谁的？ 赵老三愣了一下，;自然是我的。他昂首挺胸坚定的说道，仿佛只要这么说，钱袋钱袋就是自己的，而不是偷的，;怎么着你还想抢我的钱不成。 周源瞥了他一眼，目光淡淡，;你作为虞城百姓却不知虞城主簿是谁，你手中的钱袋乃是虞城主簿的，你可知道偷朝廷命官的钱该当何罪，按照明律斩立决。 他故意说这些话吓赵老三。 赵老三哪里懂这一些，只见对方一脸正气，不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越发紧张了，他将钱袋连忙递给旁边的人，;大哥，赶紧走，不要和这个人啰嗦。 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三人拉着赵老三，立刻就准备离开。 出师大捷，周源怎么会让他们走，长臂一伸，他将去路挡住。 此时主簿和小嫣儿也从后方赶了过来，两人跑得气喘吁吁。 脚步一停，主簿拍着起起伏伏的胸脯，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好家伙，这一群人走的也太快了吧，;周源赶紧将他们抓起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吼了一句。 而那几人怎可能任由周源动手，瞬间便四处逃散。 其他三人，周源懒得管，只抓赵老三。 赵老三作为惯偷，在江湖上学过点东西，他步伐十分的快，身体左晃右闪，似乎想要从周源手中逃脱。 然而一切花样在周源眼中皆无用，他身体一拐，长臂一伸眨眼的功夫，便将赵老三胳膊抓住，往后一拉转了个圈。 赵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呢，原以为自己跑过去了却又被拉了回来，还面对着周源！原本觉得那一张脸还稍微慈眉善目，但眼下看来就如同那地府的黑白二煞一般。 周源一脚踢于他的膝盖之上，赵老三一身惨叫，跪倒在地。 ;你怎么平白无故打人？朝廷命官打人啊。赵老三大吼着。 周源静静的看着他，;在这巷子里面，你喊得再大声又有什么用，偷了朝廷命官的钱，这笔账我们都要好好算算。 ;大人，大人您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小偷呀，我什么都不知道。赵老三眼睛四处看着，好家伙，刚刚和他分钱的三个人早就留之大吉了，只有他被抓了啊！ ;若是不知道，刚刚我提林白名字时，为何眼神飘忽。他狠狠一扯赵老三的胳膊。 ;嗷！赵老三疼的额头皆是冷汗，可谓是大汗淋漓，嘴唇发白，他勉强道：;大人我真不知道什么林白呀，你就是把我打一顿，我也不知道。 还抵赖呢！主簿恶狠狠的瞪着他，;先将他抓起来送入大牢。 什么还要关进大牢，赵老三慌了，声音之中带着凄惨，;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人都不认识林白，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啊，大人。 周源将他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赵老三一路挣扎，而奇了怪挣扎不开便算了，越挣扎你胳膊反而越疼。 到了巷子口，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衣服，手中拿着大刀的男子站在那里，周源撇了他一眼，只见那人一双剑眉不怒而威，鹰眼之中带着凌厉的光，皮肤黄黑交杂，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缝。 而那一双手拿着大刀似乎也格外的紧，好像在下一秒中便会提刀砍人。 匆匆一撇之后，周源压着赵老三回到府衙。 主簿和小嫣儿跟在他后面，眼看前方便是大牢，主簿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没好气的道：;还跟着干什么？赶紧回家做饭呀。 姑娘家来这里干什么！刚刚一路上只看着前方倒忘记女儿还跟着他了。 小嫣儿连连摇头，;我才不要呢，我要进去看看。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主簿唉声叹气，;好丫头你进去看什么？那里面全部都是脏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小姑娘一双杏眼闪闪发光，她都没有去过大牢，今日就想开开眼，;爹，周源都没说我什么，你干嘛拦着我嘛！ 周媛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他有资格么？ 而在这一瞬间，赵老三突然头往后一仰，似乎想要用脑袋磕在周源的下巴上，试图挣脱。 可惜，他也就是想想。 周源也不是个傻子，这一路上都在防备，在赵老三仰头瞬间，周源突然伸手。 冰凉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周源阴森森的笑着，;你现在又多了一条罪名，袭击朝廷命官。 ;两条罪名加起来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横竖都是被抓了，赵老三此时也破罐子破摔，;不过就是偷了银两罢了，顶多判一年，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湿鞋。 呵，周源笑了，这家伙思想觉悟倒是挺高的，看来有所准备。 第47章 死不承认 ;至于朝廷命官，你算什么朝廷命官，不过就是个捕快罢了，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这人并未穿官服，走了一路赵老三才反应过来，谁知道是真的官员还假的官员。 ;他可是虞城师爷。小嫣儿往前跑了几步，一脸得瑟插嘴说道。 竟然敢看不起周源！她双手叉腰，俏丽的脸上带有几分怒火，;待会儿就对你刑讯逼供，看你还说不说。 什么刑讯逼供，周源脸一黑，他可没想这么干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审犯人得文明，周源瞥了她一眼，直将赵老三推着往里面走。 牢头刚喝了点酒，如那春雨润肤，有点飘飘然，见周源压着一个人过来，他疑惑地问道：;您这是抓到谁了呀？ ;一个小偷。周源随意的说着。 赵老三刚要张嘴，搭在他脖子上的手突然紧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是被毒蛇缠绕，只要他一开口讲话，性命也难保，瑟瑟发抖，赵老三莫名的不敢说话了。 ;准备一间牢房。 牢头点点头，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至于小嫣儿，自然是被主簿拦在外面了，怎么可能会让她进来。 一路走过来，每一间牢房都关着犯人，这些犯人嘶喊着，凄厉的叫着，赵老三紧张的腿就像是奔跑的马蹄一般，可劲的抖。 他不会真的要栽在这人手中了吧？ ;这位大人，要不我把钱袋还给您？他试探的说道。 ;我若是现在捅你一刀，待会将你治好是不是就不算犯罪了？ 赵老三黑黝黝没有半点油光的脸一僵，这是什么歪理。 把人关在牢房之中，周源手中拿着一根鞭子，啪一声摔在了墙上，刚刚还温润的脸，此时杀意腾腾，;你为何要陷害林白。 眉心青筋直蹦哒，赵老三陪笑着道：;您说什么呢？我何时陷害林白了。 ;刚刚不是还说不认识林白吗？怎么现在不反驳了。 哈？赵老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对不认识，我真不知道他是谁，我也没有陷害过他，这不是一路上被您说的都以为自己认识他了吗？ ;昨天上午在街上，你偷了王头子的钱袋，放入林白手中，你也可以不认，刑讯逼供之下那些话自然会吐出来的。 周源一字一句，同时观察他的表情，;我看你和林家应该没有仇，那么就是有人指使你了，是谁指使你干的？林家在虞城家大业大，这几年做生意红红火火，想必也得罪了不少仇家吧，是林家的仇家指使的？ 他也只是试探罢了，然而他每说一句话，赵老三都面目惊恐一番，死鱼眼不停翻动着，到最后却是嘴唇颤抖，呼吸紧急促了，他结结巴巴的喊着：;大大人开什么玩笑，什么林家仇家，小人真不知道，既然您说小人偷了主簿的钱袋，那便是偷了吧。 死鸭子嘴硬，他紧紧闭着眼睛，仿佛只有这样周源便拿他无可奈何了。 ;大人刑讯逼供之下，我所说的话那都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您也是知道的，有句话不就是屈打成招么！赵老三哽着脖子又吼了一句。 在周源拿出一些刑具的时候，他一副无所畏惧模样。 周源低声一笑，只将鞭子甩在了桌子上面，;你可知道，你若是现在说了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周源在里面审赵老三，牢头在外面和主簿唠嗑，;您这抓的是什么小偷呢？ 牢头只觉得疑惑万分，看那样子也不像是个寻常的小偷啊，否则怎么会是周源亲自动手。 这想法刚一闪而过，突然啪一声吓他一跳，手上的杯子抖了一抖，茶水溅在手上，冰冰凉的。 牢头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主簿满脸怒色。 ;可不就是小偷吗？偷了本官的钱袋，幸幸苦苦攒下的私房钱啊！ ;本官和周源在街上逛着呢，准备给夫人买点东西，没想到这小偷胆子挺大的，直接对本官动手！周源气不过将他压了过来。 案子涉及到林白，不能让老县令知道，主簿只能把由头往自己身上引。 牢头恍然大悟，嗷了一声，原来是犯在了主簿手中，难怪周源那家伙一脸阴沉，顶头上司被搞了呀，牢头呵呵一笑，;这人当真是不识相，竟然敢偷您的钱。 主簿嗯了几声，喝了杯茶，抬眼见周源走了出来，他站起来迎过去，;怎么样？他急切的问道。 周源下巴微动。;已经认了。 这么快？双目惊讶的瞪了起来，如那铜锣一般，主簿带有迟疑，还以为要几天时间呢，毕竟这一群人都是老油条了。 ;他是怎么认的呀？跟在周源后面，他接着问道。 ;说是偷了您两百两银子。 啊？主簿迷茫，不对呀，这和一开始的不一样啊。 牢头在这里，他也不好多问，只跟着周源往外面走。 ;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簿实在是忍不住了。 ;还能是什么情况，咬死不承认呗，只能一步一步往下查了，还是要查一下林家有哪些仇家。 林家呀，摸着下巴，主簿认真的道：;这林家在虞城的声望倒是不错，林家老爷子德高望重，各家商户一向尊重他，他们家的仇家应该挺少的吧。 ;而且这一次洪水泛滥，林家还放了不少粮食出来呢，虞城百姓感恩戴德，甚至于要为林家老爷子树一口碑，只是这老爷子拒绝了，百姓更加的感激他了。 周源似笑非笑，;没有永远的利益，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生意做得越大竞争越强，你家钱赚的多意味着他家的钱变少，同行竞争一向如此。 ;做生意的，自然会有对手，我刚刚也只是猜测，看那赵老三脸色逐渐不对劲，便知道是被人收买了。 也是，主簿嗯了一声，;你觉得是谁收买了他？ ;还不知道，要查一查。只有查清楚林家有哪一些仇家，才好入手。 突然他脚步一顿转身就要往大牢走，步伐急促。 主簿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去呢？ ;去问林白。 第48章 去林家 大牢之中，林白静静的坐在那里，当听到后方有脚步声，他转过身体看了过去，只见是周源过来了，眉头微蹙。 他急切的问道：;我是不是能出去了？这个案子查清楚了吗？此时他有几分激动。 这牢房可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即便是在一个晚上林白也受不了，晚上老鼠吱吱叫着，各种虫子四处乱爬，阴湿的环境让人作呕，身体一躺下就是粗糙坚硬的木板，棉被更加不用说了，不知道被多少人使用过，完好的棉花早已烂成了一块一块的。 这位小少爷自小娇生惯养，在这样的地方自然无法生存下去，可惜他现在还出不去。 周源摇摇头，认真的问道：;你们林家可有仇人？ 仇人么，林白沉吟一声，他们家做生意一向都是以和为贵，应该没有结下仇家，甚至于和虞城的商户都相处十分愉快。 ;大人，我们林家自古家训便是和为贵，即便是在生意场上，也不愿与他人大动干戈，哪怕损失一点钱财没关系，但是却不能够伤了两家的和气，毕竟以后谁知道会不会合作呢。 周源有些失望，他急匆匆的过来，结果就得到了这样一些话，看来这林白也不是很了解林家的情况呀，也对，毕竟也只是林家小少爷。 知道从林白这里得不出答案，周源打算离开。 此时，林白扑了过去，;周大人，我的案子到底查的怎么样了？ 他是真的很想要出去啊，哪怕是被关在家中也无所谓，只要不在这大牢里面呆着，;大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就不能放我出去吗？我也不会逃跑呀。 林白可怜巴巴的说着。 周源挑了挑眉，他没这个权利，;目前只是怀疑有人指使赵老三陷害你，但是谁还不清楚，你放心吧，不会草莽便将此案结束。 ;赵老三是谁？林白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字。 ;一个街上的惯偷，就是他将王老头子的钱袋塞到你手上了，你俩人无怨无仇，他这目标又不是偷钱，自然只能是对人了。 见这小公子十分着急，周源便好心的解释。 林白恍然大悟，只对着他拱拱手，;还请大人一定要将这个案子尽快查清楚。 从大牢出去，周源和主簿立刻去了林家老宅。 两头石狮子摆在门前，虎虎生威，门口是两个正在无所事事的下人见周源和主簿，立刻恭恭敬敬的行礼。 他们自然是认识周源与主簿的。 ;林老爷子在吗？周源客气地问道。 两个下人连连点头，;正在今日在家中并未出门，小人带您二位进去。 林家小公子被关在大牢之中，林老爷子哪有心情出门谈生意，坐在书房里面，他愁眉苦脸，;行了，你别转来转去了。 他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林家大公子林玄在那里转来转去，就像是失去了控制的陀螺，;爷爷，要不然先想个法子把小弟捞出来，他自小被咱们宠着长大，从未吃过苦，这牢房里面待不下去啊。 ;我不知道吗？但现在如何捞出来，要给老县令送银子？我林家从来没有这样的惯例，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便要继续下去，这就相当于是像我林家和老县令绑在一起。 林家老爷子并不是不想和官府抱在一起，毕竟这个阶层商人是最下等的地位，若是能和官府搭在一起，那便相当于有了保家护航的保镖，他在虞城做的生意自然也更加红红火火，这是众多商人无法拒绝的。 比如说周家的周亮和老县令搭在一起，生意是经久不衰，这么多年来如一条龙横冲直撞，开辟山河。 但是在林家老爷子看来，周亮那只是看见眼前的形势，而没看见日后的。 他吃的盐比周亮吃的米都要多，他看的出来老县令是只顾自己利益之人，若是日后出事，他只能被抛出去当做靶子，为了保住自己，老县令甚至能够立刻将他丢弃，所以这么多年来，林家和官府从来都不沾边。 就在这两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时，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老爷，周师爷和主簿大人来了。 林玄和他爷爷对视一眼，两人都颇为惊讶，什么风把周源和主簿瓜来了，难不成是来要钱的？林玄立刻走上前按住他爷爷的胳膊，紧张的道：;你待会儿可千万别冲动发脾气啊。 滚犊子，林老爷子一反手便给大孙子一巴掌，;放你的屁，你爷爷最冷静了！既然两位大人都来了，便把人请过来吧，让下人上茶和糕点。 周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入门便是一股墨香味，淡淡的香味缭绕在鼻尖，他气息缓和了不少，抬头见前方站着一位头发苍白的老人。 岁数虽大，但却精神抖擞，尤其是那一双鹰眼，锐利的仿佛是一把剑，不过那压迫人的感觉也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钟便又是慈眉善目了。 ;见过主簿大人，这一位便是周师爷了吧。老爷子笑眯眯的，仿佛对方是来做客的，将亲孙子的事情也抛之脑后。 ;多日不见。老先生您这身体依旧硬朗啊。主簿笑的一双眼都眯了起来，虽是场面话，但却出此真心，林家老爷子今年都已经是七十岁高寿了，但这身体却格外的硬朗，还亲自出门做生意。 在虞城能七十岁的老人，能活成这样的也就他一人了。 ;托您的福，一日三餐吃的不错，这心情舒畅，自然身体也就好了，您二位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论装蒜，没有人比林家老爷子厉害了，否则这么多年来也不会说林家老爷子性情和善，其实是什么都不愿意放在眼中，不想和他人计较。 主簿咳嗽一声，只看向周源。 明明被周源带过来的，但到了这里，周源却一言不发站在那，他只能道：;为了你们家小公子的事情来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林老爷子和林玄自然知道，林老爷子沉得住气，林玄此时却有些着急了。 第49章 一起合作 ;主簿大人我弟弟可真是冤枉的，这孩子打小心眼就好，有着赤子之心，怎么可能会偷别人钱袋呢？再说了，您看我们家这情况也不缺钱啊。 主簿一脸无奈，;如今人脏并获，只能先关在大牢之中。 他也没办法呀，如今这县衙上是老县令做主，他就是个凑数的，他本来都不想管这个事情，还是周源少年人义气将这个事情揽了下来。 下人将茶端上来，撇了撇茶叶，抿了口茶水主簿又看向周源，以眼神示意他说话。 这家伙怎么比他还沉得住气。 ;林老先生请问你们林家可有结下仇人。周源单刀直入，直接奔向主题，没有一丝丝的婉转。 林老爷子愣了一下，他立刻开始思索，林家什么情况，他自然是比所有人都清楚。 ;如果说是仇人，这做生意嘛，是和人打交道，不知不觉中便会得罪对方，你若要是问有没有生死仇敌，那倒没有。 所以生意场上还是有仇人的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桌子，周源继续问道：;您这最近可有结交什么仇家，比如说两家做生意起到了摩擦，或者您和对方卖同一样东西，而使得对方不得利益。 林老爷子并未说话，看出他有几分犹豫，周源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如果说刚刚林老爷子还想三缄其口，那么现在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其实倒也有，就在前一段时间林家进了一匹布，乃是从江南进的丝绸，您也知道虞城离江南远，那丝绸运过来便是用了耗费诸多人力物力，价格也就抬上去了。 ;说来也奇怪，周家也看中了丝绸，这两家成衣店同一天开业撞在了一起。 ;开业那天，你们家的生意比周家的生意好是不是。想也不用想，周源就猜到了。 林老爷子点点头，苦笑一声，;其实也没好到哪去，你也知道洪水过后，虞城百姓钱财损失不少，能买得起丝绸的也就几家商户的姑娘罢了。 ;那些丫头们和我家小铃铛关系好，所以特意来照顾生意，没想到就此惹到周家的红眼，您是说，这一次是周家指使的？苍老的额头死死皱着，林老爷子不大信。 ;那周亮都已经死在大牢中了，怎么还会指使人陷害林白呢？ ;他没死啊。周源面无表情的道。 怎么可能？老爷子惊得站了起来，;您这不是在说故事吧，周亮明明是被火烧死的呀。 ;你想不想要将林白救出来？没有拐弯抹角，而是问到了对方最关心的话题。 林老爷子和林玄连连点头，这不是肯定的吗？这个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子呀。 ;老县令明码标价，一千两银子便将林白放出来，洗脱他的冤屈，但是这一件事情林白确实是被冤枉的，你要是愿意花一千两银子，我当然也不会阻止。周源似笑非笑。 做梦！林老爷子冷笑一声，;不可能！ 他疯了是不是，花一千两银子去收买老县令把自己送上贼船。 ;周师爷啊，您今天来找我，想必是背着老县令过来的，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您直说就行，到底要怎么做？ ;我刚刚也说了，林白是被人陷害的，而且极有可能是周亮，那场大火周亮不仅没死，还重新回到了周家。并且他改名换姓叫做周复。 这些话也都是从二狗子那边听来的，那天中午老县令请这一群捕快到酒馆吃饭，他没过去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但二狗子却一字一句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他。 陷害他，想杀他的仇人，如今又活得风生水起，周源气的双目通红，恨的咬牙切齿，同时他也明白要扳倒周亮，这一次必须要将老县令连根拔起，林白的事情就是一个契机。 是一个将林家和他们捆绑在一起的时机。 ;被他指使的赵老三，现在就关在大牢里面，今天我审问过了，却没有说真话。 之前为了查自己的案子，那些证人全都被周亮势力所压迫，为他所用，可想而知这一个新的案子又会多么的艰难了，但是这一次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林家。 ;所以我想让请林老爷子进一趟大牢，和赵老三好好聊聊。 可以说虞城很多百姓都受过林家老爷子的救助，他们能活下来便是每年冬天林家老爷子施粥，只要是一个人便存在人性，软硬兼施之后总会有收获。 这可是救自己的小孙子，林老爷子自然不会拒绝，;我去大牢之中要如何？ ;那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以情感化他，接着便以势力来胁迫他。 林老爷子乃是个人精，这些话自然也不用周源去教，稍微提醒一下，就明白要如何去做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他语气急切。 ;要不然现在就去吧，昨天一个晚上待在牢房，小弟肯定受不了，这要是再待下去，别出来后身体就熬不住了，爷爷您看今天就去怎么样。林玄在旁边催促。 林老爷子只看着周源，什么时候去还不是得看周源，而不是他们所能够决定的，不过他的想法和大孙子的想法倒是一样的。 ;咳咳，着什么急，听周师爷的。 周源笑了笑，自然理解这两人的心情，;明天再去吧，今天那赵老三打定主意不会松口，您即便是去了，他也不会说出真相的。 行吧，林老爷子和林玄都十分的失望。 话一说完，周源和主簿离开了林家。 ;你这斩钉截铁的语气，万一不是周亮怎么办？主簿疑惑的问道。 周源呵呵一声，;必定是他，这人心胸狭小，若是和林家起了冲突，必然会睚眦必较，您刚刚也看见了，林家大少爷，算是比较沉稳的人了，林家小少爷却不一样，温室里的花朵，任人拿捏。 如果是林玄，赵老三将钱袋扔在他手上的那一瞬间，便会被抓住，而不是像林白那般愣在了原地，更加不会任由王老头子将他拎到了府衙之中。 说到底林白只是一个楞头青。 第50章 催生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伴随着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声音，周源慢慢睁开双眼，脸上皆是餍足，就像是那猫儿吃饱了一样，气息柔和。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突然就笑了，难得的一夜好眠，甚至都没有做梦，从脑袋落在枕头上，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睡着了。 他刚坐起来，还没穿鞋子，只见他娘从外面走进来，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养，早已不再是当初那般粗俗的妇人了。 赵老夫人坐在那里一直盯着儿子看，带着褶子的脸上皆是严肃。 周源只觉莫名其妙，他摸摸自己的脸，;您这是看什么呢？ 老夫人冷笑一声，瞪着亲儿子，;就你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大孙子呀？ 说这话的时候，那语气之中皆是急切，粗糙的手不停的拍打着桌子，她的大孙子啊！老赵家的根可不能断！ 原来是为了这个呀，周源哭笑不得，安抚道：;最近衙门的事情比较忙，哪里想到这些，您这大孙子呀，不着急，自然会有的。 原本以为是周源不愿意，听这口气，还是乐意的呀，赵老夫人板着的脸微微缓和，语重心长的酸他，;你爹去的早，可惜也看不见大孙子了。 ;你都这一把年纪了，别家早就生儿育女，孩子遍地跑，你看你和润娘……哎。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想到隔壁院子那家人每日抱着孙子在她面前晃悠，一会儿是孙子饿了，一会儿是孙子渴了！赵老夫人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老赵家又不是没有！ ;儿啊。赵老夫人眼神越发的温柔了。 然而她越这样，周源是越难受，按照以前那群伙伴对他的评价，他就是软硬不吃，如同一块石头，但是在赵老夫人这里，周源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没办法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 ;这几天润娘那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 ;这不好么？周源难以理解，按照他娘这意思乖巧不挺好的吗？听话呀，老人家说什么也不会反驳，她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儿媳妇吗？怎么现在老夫人像是不乐意？ 赵老夫人脸一沉，;你知道什么！ 一着急，老夫人粗糙的手又开始疯狂拍着桌子，同时起身来到儿子床边上。 看看这简陋的床呀，她坐在这里屁股都硌得慌，周源这小子晚上是怎么睡得着的？ ;她乖巧，还不是因为她丈夫不够心疼她，若是你二人同居一室，润娘自然活得春风得意。 ;这女人啊，依靠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你说你若是不给他脸，其他人会给他脸吗？老夫人开始循循善诱。 这句话周源倒是挺赞同的，在现代社会男女平等，但是在明朝这个时候，女性权利永远低于男性，若是妻子不受丈夫宠爱，那便是身子板都软了一大半。 ;儿啊，你这府衙的事情就算再忙也不耽搁你晚上睡觉休息啊。拉住儿子的手，赵老夫人拼命挤着眼睛，似乎要挤出一点泪，表情也格外的夸张。 见她还欲说下去，周源连忙摆手，;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他打了个哈欠，;府衙忙到停不下来，不是骗您的。 当她是傻子呢，赵老夫人撇了撇嘴，;我听说老县令回来了，还把老师也找回来了，你说你这新师爷在府衙被他们一顿冷落，能有什么事情呢。 可以啊，周源乐了，嘴角微微扬起，老夫人打听的还挺清楚的呀，不过这不一样啊，府衙的事情是府衙的，林白的案子还在调查呢，有些事情也不能够彻底说出来，他只能含糊其辞。 ;这不才发生一件案子正在调查呢。 ;娘，早饭做好了吗？见老夫人今日兴致大发，还要继续说下去，他赶忙转移话题。 赵老夫人下颌微点，;真的是欠你臭小子的，润娘已经给你做好稀饭和饼了，吃完便去衙门吧。 她也是心疼媳妇才过来说儿子，但见周源双眼之下带着淡淡的黑青，不由又开始心疼亲生儿子了，;你说你这孩子就算再忙也要好好休息，你看你睡的这是什么床，要不然这样吧，你搬进去和润娘睡一张床怎么样，晚上睡觉也舒服不少啊。 横扯竖扯，都能扯到同房，周源麻木了。 而赵老夫人只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格外不错，不免笑容满面，甚至灵光一闪，已经有了办法。 ;不着急，不着急。他自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干柴烈火之下，谁能把持得住自己啊，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周源无奈的连连拒绝，;这事以后再说，您啊，好好保重身体就行了，只等着以后陪您大孙子玩。 故意丢下这句话，他抬步出门。 院子里栽了一颗桃树，不是春天的万物复苏生机勃勃，而是夏天的硕果累累，粗壮的桃树上面挂着一颗颗粉嫩嫩的桃子，仿佛一口咬下去，便有清甜的汁水蹦出来，他看见这些桃子，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揉着脸，他往桃树那边走，旁边是一口黑漆漆井。 井水带着一股浸入皮肤的凉意，周源随意捞一把在脸上，动作粗暴的擦了擦。 旁边一条毛巾递了过来。 徐蓉站在那狭促的笑着，刚刚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她可都听见了，其实一开始她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这几天老夫人总是拉着润娘说些有的没的，她在旁边听着，反倒是习惯了，甚至于自己都能和老夫人暗自嘀咕。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真搞不懂周源啊，放着一个美娇娘不碰，每日让她和润娘睡在一起，他却睡在外面简陋的床上，哪个男人像他这样。徐蓉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从上到下，目光逐渐古怪，不会是那方面的原因吧？ 周源手指微屈，毫不留情对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狠狠一扣，疼的徐蓉龇牙咧嘴。 ;你这丫头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徐蓉吐了吐舌头，她不是觉得他们家大人太古怪了吗？所以好奇啊！ 第51章 说话说一半 之前她爹人到中年还要娶各房美妾，她的那几个哥哥就更加不用说了，整日和丫鬟厮混在一起，但是周源却不近女色……徐蓉越想越觉得奇怪！ 即便是和她处在一起，也从不见周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是徐蓉自以为是，实在是她这长相颇为俊俏，属上乘！而且润娘也差不了多少，可谓是清丽佳人，君子好逑。 将毛巾重重地甩在盆中，井水溅在雪白的脸上，小姑娘一声尖叫，冰凉冰凉的，她差点跳了起来。 听到叫声，润娘连忙从厨房跑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大人欺负人呢。徐蓉哭丧着脸向后退了几步，白皙的手轻柔的摸了一下脸，湿漉漉的一片。 还告状，周源挑了挑眉，这丫头能耐了，刚刚的话题不好透露给润娘，他只能大步往厨房走。 喝了几口粥，吃了几口饼子，周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家。 等到他背影消失，徐蓉撇了撇嘴，;唉，大人现在越来越难伺候了。 润娘温柔一笑，;和以前比好多了。 以前会打人，但现在周源再也没有打过她了，只是也比以前冷漠了许多，明亮的双眸突然之间暗淡少许，润娘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灵动的杏眼，似乎有一股雾气缭绕。 哎呀！徐蓉拉起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你放心吧，老夫人都亲自出马了，大人肯定会听她的，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后面的话没说完，徐蓉白皙的脸通红一片，像是涂抹了麻花街买回来的胭脂，她只对润娘使了个眼色，一声声娇笑。 ;你呀。润娘轻轻推了下她的胳膊，羞涩至极，怎么现在说起来好像是她在求着周源同房一样呀？润娘已经迷糊了。 府衙中有老县令和老师爷在，周源只是一个摆设，他过来当差也只在院子里面坐着。 等到一刻钟之后，见主簿过来，他连忙抬步走了过去。 ;我们去一趟大牢吧。 主簿煽动着袖子，累得慌，;容我歇息一会。 他只想喝口凉水润润嗓子，休息片刻再动身，;不着急，林老爷子估计还没去那边。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压低声音，不敢让其他人听见。 而就在此时，坐在椅子上的老县令突然嗯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接着便对周源道：;林白的案子，你们查的怎么样了呀？ 一双浑浊的双目，紧紧盯着周源，老县令带有试探。 跟在周源和主簿身边的人回来禀报，说这二人去了林府，也不知道是去林家要银子，还是查案，老县令好奇心作祟，以至于昨天晚上都没睡着。 今天一看见周源，其实他就是想问的，但却忍住了，只不动声色在上面处理公务。 表面功夫不能废，周源恭敬的道：;查不出来什么，只能慢慢的查，把人先关在大牢之中便可以了。 老县令冷笑一声，毛笔狠狠丢在书案上，一张脸阴沉不定，;慢慢查，你可知道被关的人是谁，林家的小公子，那林家是虞城有名的商户。 那天升堂的时候也没见上老县令有如此觉悟呀，周源眉头微蹙。 而就在此时，二狗子慌慌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刚从大牢那边来人，说是林家老爷子去大牢了。二狗子对着主簿和周源说道。 ;听见了没？林家老爷子都亲自动身了，既然如此，咱们也去看看吧。老县令下意识就要起身。 林老爷子过去是为了问赵老三，老县令过去算什么，难道是要去通风报信，一刹那周源脑海中闪过无数的信息，出于直觉他要将人拦住。 ;大人不是还要处理政务吗？这几日应天府的天使便要到来，若那个时候您的公务没处理好，要怎么办？ 老县令抿唇，可不能因小失大，林家就算投靠他多了一条财路，但若是官都没了，要这财路还干什么呢？ ;行吧，既然这样那主簿你就代替本官去大牢之中看看林老爷子。 周源可真是打蛇打七寸啊！主簿内心一阵感慨，带着周源往外面走，同时又在埋怨二狗子。 ;老爷子去看就去呗，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他孙子被关在大牢里面，能够忍住没第一天过来就已经不错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二狗子憨头憨脑，倒不觉得这话不能够说，所以一见到他们便直接嚷嚷出来了，被顶头上司责骂，只能憨笑一声，;不是的。 主簿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面，;什么不是的！老爷子就是想孙子了，去看看孙子。 刚刚二狗子话还没说完呢，他之所以过去不仅仅是林老爷子要看孙子，还有便是林老爷子要去看赵老三。 当事人啊，牢头那边害怕出事情，所以所以派人过来禀报她，他自然是要禀报县令大人的。 此时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二狗子松了一口气，刚刚就像是有一件事情堵在嗓子眼一样。 周源和主簿对视一笑，刚刚还在责备这家伙咋咋呼呼，没想到关键话留在后面了。 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他将胳膊搭在二狗子肩膀上，笑眯眯的道：;你小子挺鬼的呀。 啊？二狗子不明所以，老大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骂他呢？ ;夸你的意思。周源伸手拍了拍二狗子的胸脯。 二狗子却越发迷惑了，脸上都是纠结，他也没干什么啊？ 三个人一路往大牢那边走，周源突然回想老县令刚刚的模样，不由联想到另一个层面，;是不是周亮并没有告诉老县令自己陷害林白一事。 周亮和老县令老师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么大的事情周亮应该会和老县令说的，想要让他来替自己善后，而老先令刚刚却被周源却轻而易举的说服了，这说明什么？ 他并不知道这一件事情是周亮做的，否则不会任由事情继续发展。 主簿脑子转的极快，仅凭周源这几句话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猛的一拍手掌，;对啊！所以必须要让人看住周亮，不能让他接近老县令。 第52章 提点林白 如果周亮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先令，情况就麻烦了，周源点点头，对着二狗子道：;你带几个兄弟，这一段时间好好守着老县令，不要让周家的人靠近他。 这可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二狗子苦哈哈的，;有点难。 ;守着也没用，周亮不去找老县令，去找老师爷不也是一样的吗？ 主簿这话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周源瞬间清醒，;算了任由其发展吧，水到渠成即可。 ;百密而有一疏呀，没办法。主簿无奈的道。 ;下官又不是神，哪能将这些东西全都封得严严实实，只盼着应天府的天使赶紧过来。 且说，林家老爷子想要见赵老三，牢头却犹豫不决。 林老爷子发火了，怒气冲冲的道：;怎么老头子想要见一个陷害我孙子的犯人都不行了，你们府衙便是如此做事的吗？ 虽说是商户，但这也是牢头得罪不起的人物，人到中年的男人只能苦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往前一推，试图讨好道：;您老在这里先喝一杯茶，我已经派人去禀报县令大人了，您且再等等如何？ ;再说了，这人就关在里面，一时半会也不着急，您看对不对？牢头陪着笑脸，一副乐呵乐呵的样子，见林家老爷子不像刚刚那么生气了，脸色脸色缓和不少，牢头松了一口气。 他眼睛利索，坐在这正好能看见前方，只见周源他们过来了，不由觉得奇怪，怎么主簿和师爷都来了？ ;你看管事的来了，他们若是让您进去呀，我也不会阻拦。 到了牢头面前，周源的眼神扫过桌子上的茶水，若是他没有看错，茶杯里面的应该是碧螺春，看来这老头在这里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啊，他淡淡的说道：;县令大人说让他进去。 ;既然这样，那您就请吧。牢头连忙让开一步，让林老爷子进去，同时喊他徒弟在前方带路。 林老老爷子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 去赵老三的牢房，会经过林白的牢房，此时林家小公子正坐在地上，百般无聊。 看见熟悉的人过来，林白眼中皆是是惊讶，随之便是狂喜，难道是他爷爷来救他出去了？他猛的一冲，拍打着牢房的门。 ;爷爷，爷爷，我在这呢。光明就在前方，林白越喊越大声，恨不得直接冲出去。 然而一盆凉水瞬间倒在他的身上，林白眼睁睁看着他爷爷步伐飞快的继续往前走，甚至好像都没看他一眼。？这个世界怎么了？ 林老爷子眉头死死的皱着，心疼小孙子啊。 他快速的瞥了一眼，这才几天的时间呀，林白这小子就瘦了一圈，还胡子拉碴！一身衣服凌乱不堪，可想而知在这大牢之中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今天必须要将赵老三的话问出来！林老爷子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爷爷不是来救我出去的么？直到人影消失，林白失望至极，那一刻都要哭出来了。 周源并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停在林白的牢房门口。 ;周师爷，我爷爷来大牢做什么呀？林白纠结的问着。 ;自然是审问赵老三了，他希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辅以恩威，让赵老三吐出事情真相。 原来是这样啊，林白恍然大悟，随之心情瞬间轻松了，他相信凭他爷爷的本事一定能够问出重要证据！ 刚刚还一副天塌了的模样，转眼之间又一脸乐呵。 ;你可曾想过赵老三为什么要将钱袋放在你的手上？周源问道。 原本他是要和林老爷子一起，然而刚刚看见林白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有些同情。 这细皮嫩肉的小公子，估计没想到他爷爷不是来救他的吧。 周源大发善心，准备提点他几句。 这不简单，林白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您不是说是仇家所做嘛，自然是收了别人的钱来陷害我。 周源笑了笑，;你们家孩子有好几个，常在外面走的，有你和林玄，还有你的堂弟林彦，既然这样，仇家为什么不找他们，反而找你呢？ 咦，这一点林白还真的没想到，他疑惑的挠挠乌黑的发丝，反问道：;为什么要找我呢？ 难道是他有什么独特的魅力吸引了仇家？ ;因为你年纪小，性格冲动不知轻重，所以在你身上下手最容易不过。 说到年纪，林白的堂弟林彦比他年纪还要小上三岁，但是林彦却是小一辈中佼佼者，自小性格沉稳，处事不惊，不像林白这一般被养得像个姑娘家一样，不经世事。 所谓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开了头，周源自然要接着说下去，尤其是见林白也听得进去，此时正露出沉思的表情，便知道孺子可教也。 ;仇家总是在暗处，想要陷害林家的时候，方法不计其数，寻找林家的弱点，而林老爷子的弱点是什么。 他话语一顿静静的看着林白。 林白低垂着头，似乎有几分沮丧，同一辈中就属他最碌碌无为了，极为平庸，而且性格还跳跃，他要是林家的仇人，也会将法子想在他的身上，而不是他大哥和林彦他们。 ;是爷爷最疼爱的我。 周源嗯了一声，;只有你自己真正强大了，才能够无所畏惧，而不是像那天一样任由赵老三将钱袋放在你的手中。 说完这些话，周源抬步继续往前走。 林白猛的喊了一句，;多谢周师爷的提醒，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林白的地方，您只要一个吩咐，我必定为您把事情办好。 周源嗤笑一声，真是人小鬼大，还没从大牢出去呢，就已经许下诺言。 赵老三的牢房之中气压一片低沉，林老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每一年冬天，我们林家都会从粮仓拨出几千斤的稻子。 ;是稻子要烂掉了吗？还是没地方使了？ ;都不是，而是为了你们这一群人，为了让你们在冬天能够喝上一口暖洋洋的粥，为了让你们不会饿着肚子在寒风瑟瑟之中煎熬的等死！ 第53章 受人指使 林家老爷子越说越气愤，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帮助过的人，现在竟然来陷害他的孙子，苍老的手在桌子上使劲的拍着，他说话越发的有力了。 ;说句难听的，你们这一些人要不是我林家的救济，如何能活到今日，我林家施恩也不求得你们能回报，但也不该害我家人啊，赵老三你说你若是收了他人的钱就来陷害我孙儿，你良心过得去吗？ ;不与他人为恶，与他人为善，这是我林家一向来的家规，也是我林家施粥时所说，只希望你们也能这样。 赵老三听他这么说，只地垂着头，默默不言，他双目通红心里面也很难受，一开始他并不想接这一单生意，但是对方给的钱太多了，就算是在街上来回溜达半年，甚至一年也偷不到一千两银子啊。 那个时候他内心纠结，一边是对他们有恩的林家，以边又是金钱，赵老三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周亮。 此时被林家老爷子指责，赵老三咬紧牙关，说什么，今日也不能把周亮给透出去，毕竟自己收了钱，哪怕是今天判了他死刑，他也心甘情愿了。 林老爷子见他竟然油盐不进，不由眉头死死的皱着，如同泰山一般格外的沉重。 周源走过来时就听见林老爷子疲惫不堪的道：;我不该，我林家与人为善，竟然是帮助你这种人。 ;这话可说不得。周源连忙制止，;您帮助他人，是您的品德，然而人性不定，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无法控制他人，但是我们却不能够因此而为恶，您也知道您每年冬天放粮，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并不是人人都如赵老三这样，终究是有好的。 听到这些话，林老爷子颇为欣慰，只点点头，;周师爷说的有道理，赵老三我且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谁收买你的是不是周亮？你只说出来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也能给。林老爷子言辞恳切，只希望赵三能够坦白。 宛如一个死人，赵三紧紧闭着嘴巴并不张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光明与黑暗一线之间，外面亮起一片天，鸟儿声声啼叫，仿佛是惊醒了里面的人，赵老三猛的抬起头，脸上皆是决绝。 ;林老爷子是我赵三对不起您，这么多年来吃了您家的粮食，却又陷害林家小少爷，是我赵老三的罪过。 所以他是承认受人指使的！林老爷子听到这一番话，脸上皆是喜悦，刚刚那一番话没有白费心思呀，然而他还没松一口气。 周源却急切的道：;既然你说指使，那么你便说出是谁指示，否则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报答林家老爷子的恩情而故意这么说呢？ 啊？林老爷子愣住了，疑惑的看着周源，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源管不上林老爷子了，他紧紧的盯着赵老三。 赵老三却不在开口，横竖都是一死，他也不怕了。 ;赵老三，我且在重复刚刚的话，你若是不说出是谁指使你的，那只能说明你为了恩情报答林家，故意将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加上今日偷盗官府人员银两，能判个几年是少不了的，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主簿慈眉善目往前站了一步，对着赵老三循循善诱，恩威并施。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一点用也没有。 周源叹了一口气对主簿使了个眼色，可以收了。 ;今日就先问到这里吧。 说着便要带林老爷子出去。 直到出了大牢，林家老爷子还不明白，急切的问道：;主簿大人，这赵老三都说了是受人指使的，既然这样能不能把林白先放出来，那孩子可怜巴巴地，刚刚看他瘦的像只猫一样，老头子实在是心疼呀。 按道理是可以放的，但是他们需要鱼饵啊，主簿沉默不语。 周源笑了笑，;林白这孩子呀，不吃点苦之后如何成人，不过是在大牢里面呆上两天而已，你也不用慌，说实话你也知道你这几个孩子唯独林白心性最不坚定，此次磨一磨他，反倒是对他好。 他认真得道，言词恳切，仿佛是林白当成自己亲切之人对待，也算是在劝林老爷子。 似乎是这个道理，林老爷子嗯了一声。 ;那赵老三到底要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待会儿继续审问。 周源和主簿的目标都是周亮，如今只有一个赵老三算什么？林老爷子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只以为这两个人是一定要把案子查清楚，不愿意冤枉一个好人！ 他对着周源和主簿的崇敬之心是越发的深切了，是个好官！为民做主的好官！ 然而就在周源和主簿往府衙走的时候，二狗子慌慌忙忙跑了过来，看见这二人立刻停下，气喘吁吁的道：;应天府的天使来了。 那一刹那，周源眉心一跳，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来了。 主簿也是激动得红了脸，;已经到府衙了？ ;对，县令大人正在接待他们。二狗子吞咽着口水，眼睛闪闪发光，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些大官，那架势！那派头！二狗子眼中皆是崇拜，什么时候他也能到应天府混个官做做呀，不过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既然天使来临，主簿大人我们也该过去了。 然而二狗子却面容纠结，;老县令说不让您过去。 ;为何不让？周源不解，他现在是府衙的师爷，凭什么不让他过去？ 论人心，主簿更懂，他脑中灵光一闪，接着面色大变，慌乱的抓住周源胳膊，那力道估计是把这当成老县令的胳膊了，;他不会要把治理洪水的功劳全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吧？ 要不然怎么不让周源过去呢？ ;这也行？洪水发生的时候，老县令被卷入滚滚洪流之中，后面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这样的功劳如何揽在自己身上，周源不解。 主簿苦笑一声，;如果老县令抢在前面，蒙蔽天使呢。 毕竟是从应天府来的，有些事情也只是听说的，既然这样还不是靠别人说。 第54章 天使来 周源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给老县令一锤子，做人做到这种不要脸的境界，也就老县令一个人了，;他不让我们过去我们就非去不可！我们也去迎接迎接应天府来的天使。 二狗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吗？那洪水的功劳可是您的，而且治理瘟疫的功劳也是您的。 这句话刚说完，只觉得主簿的眼神颇为怪异，好在二狗子也稍微有点机灵，立马反应过来，点头哈腰，笑眯眯的道：;当然还有主簿的功劳，您二人的功劳。 可以的，主簿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周源的肩膀，;那我们赶紧去！ 虽然说一开始主簿想将这些功劳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但是眼下看来对付老县令才是重中之重，他和周源若是都能够平步高升，自然是再好不过。 两个人紧赶慢赶花了半刻钟，府衙就在前方，此时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旁边站着一对对的士兵，他们穿着红色的军服。 看来这天使来头不小啊，周源只觉得疑惑，也不知道天使到底是何身份。 两人刚靠近府衙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长枪一挥形成叉子状，两个士兵面色不善，威风凛凛的问道：;你们两人是谁？ 主簿连忙鞠躬，腆着笑脸，;这位军爷，我乃是府衙的主簿，这一位是师爷。 原来是府衙的大人，士兵嗯了一声，面无表情收起长枪，放人进去。 且说大堂之上，平日里老县令坐的地方，正坐着一位头戴金冠，温润如玉的公子，他穿着一身月牙白衣衫，浑身透着一股贵气，别看他长得和善，那一双凤眼中是深深的冷意，一双薄唇似笑非笑，看着下方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透着几分薄凉。 而在他旁边站着另一个人，身材粗壮，高大威猛，手中拿着一把寒气逼人的大刀，他面色深沉，黝黑的脸使得气势越发可怖，尤其是那双鹰眼，盯着人看时眨也不眨一下，如同盯着猎物一般准备随时出手，此时正摸着手中的那一把刀，动作漫不经心。 白衣公子手上拿着一把折扇，上面画着秀气的山水图，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你还有何可说。 老县令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他也没想到眼前所谓的天使，到了之后便立刻询问周亮的案子，他还想要在洪水治理上表达自己的功劳呢，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大人这当真是冤枉呀，那周源周亮一案是下官受到了蒙蔽，而且下官也为他们翻案了，还了周源清白，甚至还让他在府衙当师爷！ ;至于周亮已经在一场大火之中被烧死了，也算是他死得其所，其他的事情下官就真的不明白了。 周亮假死了这一件事万万不可透露出来，老县令心如打鼓，心中极其后悔自己怎么和周亮搅成一团了，他更加纳闷的是，刚刚来虞城的天使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难道是主簿告诉他们的，这个家伙当初就该早早收拾他，而不是留着祸害自己！老县令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白衣公子嗤笑一声，嘲讽的道：;还挺执着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呀。 他头微微一抬，只见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为首之人，昂首挺胸便是周源，旁边跟着主簿。 周源一进来直直看向上方，脑海里只有四个字，贵不可言，不是出自于皇家，便是公卿贵族之家。 他还没拜见这两个天使，拿着大刀的人便说道：;那穿着黑色衣袍之人便是我和您说的周源。 朱棣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看着他，看模样倒是还可以。 认识他？周源觉得莫名其妙，若他没看错，拿着大刀的人便是那天站在巷子口的人，他是应天府来的天使，难道说这一群人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只是躲在暗处？ 那是不是也知道老县令做的事了？他低头看着，老县令跪在那里吓得身体佝偻成一团，恨不得缩在地上，他只觉得好笑，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平日里老县令对着他们趾高气昂的，如今跪在那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甚至都要生出同情心了。 ;周源拜见二位大人。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主簿也连忙行礼。 朱棣嗯了一声便不再看他，对着老县令不耐烦的说道：;那周亮本官已经派人将他捉拿归案，原本还想给你一个机会，结果你丝毫都不懂得珍惜，来人将他押入大牢之中。 ;大人，大人下官实在是冤枉呀。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老县令头疯狂砸在地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朱棣却满是嫌弃的挥了挥手。 ;快点拖出去。 士兵得了命令动作麻溜的将人拖了出去，所谓的拖是真的拖，老县令瘫倒在地上，士兵面无表情抓着他的两只胳膊。 刚刚还带着泥巴的地，如今干干净净。 大堂之上只剩下周源他们四个人了，一时之间没人讲话，周源面带疑惑打量贺今朝，这人身上有一股可怕的杀气和匪气，那把刀更是杀意惊人！ 朱棣对周源十分感兴趣，是因为他刚刚过来，贺今朝便和他说，虞城有一青年如何了得，破案厉害，心智成熟，并且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想要将他收入锦衣卫之中。 这和朱棣本没什么关系，锦衣卫的事情不是他能管的，但贺今朝与他关系不错，便念念叨叨，想让他在指挥使那边求个情把人放进去。 说到锦衣卫的那一位指挥使了，朱棣都觉得牙疼，直言他若是有真本事，那边自然会放行，这便是所谓的是星子总会发亮。 朱棣咳嗽一声，贺今朝立刻面无表情的道：;这位乃是燕王。 一石惊千层浪，原来以为对方身份尊贵，却没想到尊贵到这一境界，主簿大腿一抖，小腿一颤，直接扑通跪了下来，;下官参见燕王殿下！ 在虞城呆了这么多天，周源早已适应此地习惯与风俗，跟着主簿一起跪了下来，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在这个年代跪天跪地跪帝王又是理所应当。 第55章 锦衣卫 周源虽然跪了下来，但神色却不卑不亢和旁边的主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朱棣见他这模样眼中流露出一份欣赏，以往看见他的人，尤其是像周源这种身份的，哪一个不是害怕的惶惶不安，如同主簿一般，他甚至亲自走下去拉住周源的手，微笑着说道：;起来吧。 同时他给了贺今朝一个眼神，显然是极其满意。 见他这一般贺今朝也松了一口气，这人定了。 此时外面响起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又带着一股整齐，周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士兵将周亮压了过来。 他并不诧异，刚刚见老县令跪在此处，便知道周亮一事东窗事发了。 周亮双腿被重重一踢，扑通跪在地上，他毫不犹豫将头在地上砰砰的磕着，丝毫不觉疼痛，那嗓子也吊得老长，;大人实在是冤枉呀，也不知道小人犯了什么事儿将我押到府衙。 他委屈的眼泪鼻涕一起流着。 见过会装的没见过这么会装的，朱棣内心直恶心，他冷笑一声，;叫什么名字？ 周亮犹豫了一阵，想了想忐忑不安的道：;周复。 从前的周亮已经死掉了，他现在名字叫做周复！周而复始的复！他的名字也代表了他重新来过的决心。 ;周复，呵，你明明是叫周亮。朱棣修长的大腿飞向他肩膀之上，动作毫不留情，带着几分狠意，那一张俊朗的脸上是被人欺骗的怒火。 ;胆子倒是不小，你原本是这大牢中的死囚犯却花钱雇人放火，私自逃出造出假死症状，如今还挺不要脸的，说自己叫周复。 周亮没想到自己的过往被扒的一心二属，不由自主往前跑，想抓住朱棣的大腿，他此时还不知道朱棣的身份，只一口一个大人。 见这位贵主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贺今朝一把掐住了周亮的脖子，直接把人甩出去。 这力道，只见人被丢到了五米开外，砸在地上，扑通一声，后脑子撞在黄土地，转眼间便晕了过去，连挣扎都没有。 贺今朝那张黝黑的脸上，皆是冷冷的嘲讽，;将他押入大牢，就关在县令旁边。 士兵得了命令立刻压人走，而此时贺今朝又对着周源说道：;他是不是还犯了别的案子。 周源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同时心中也格外的惊奇，这几人才来没多长时间将虞城的事情全部都知晓，包括林白那件事情，;只不过赵老三现在还没招供。 招供还不简单，人到了他手上哪怕是死人都能张嘴说话，他冷笑一声，把玩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的道：;我有的是方法让他招供，我们去一趟大牢。 这我们指的自然是他和周源，没有朱棣，毕竟那样肮脏的地方，朱棣的身份也不适合进去。 一路上，周源谨慎的跟在他后面，只觉得这一次应天府来的天使身份过于高贵。 燕王啊，读过历史的哪都知道，最后杀了朱允炆，篡了皇帝的位置，还开了大明盛世。 如今看起来虽然只是一个青年模样，温润如玉，但却不容小觑。 周源只想待在虞城做个安分守己的人，他也没有更高的志向，一路跟在贺今朝后面，周源都默不作声。 就在周源以为他们会一路沉默到大牢时，贺今朝突然开口说道：;怎么着怕我？ 嗯？周源抬头看着他，淡淡的道：;您是大官，怕您也正常，毕竟您身上带着官威。 哪怕是芝麻绿豆九品官在面对平民百姓时，也会自持威严，更何况是应天府来的大官，那气势与旁人都是不一样的。 贺今朝笑了，;你这嘴倒是挺会说的，你也不必怕，我并不是应天府来的天使，我只是陪着燕王殿下来的一个小官罢了。 大牢中，赵老三没想到周源去而复还，再看他身边跟着一个满脸厉色之人，他下意识不安。 周源还没说话，贺今朝一大步往前走，随着他步伐迈动，袍子飞扬起来，如游动的鱼一般。 手背在身后，贺今朝打量着赵老三，不过就是一个油皮子罢了，这周源竟然都没审问出来，还是嫩了点呀。 ;你可知我手中有18种刑罚。：贺今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似笑非笑。 赵老三不明所以，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但观其气势便知道手中是有过人命的，赵老三越发的畏惧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贺今朝重复着他的话，声音很低，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没关系，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可以了，比如说周亮给了你多少银子，你若不说我也有的是方法，刚刚我且说过我有18种刑罚，其中最狠的便是刷洗。 听到这二字，赵老三不明所以，刷洗是什么？ 贺今朝微微一笑，;第一次听说吧，所谓的刷洗便是大牢中放一张铁床，让犯人躺在上面不断的浇热水，滚烫的热水，烫着你的身体，也烫着铁床上的钉子，接下来用一把铁刷在你身体上一层有一层的刷子着。 说这话时，他用手模拟刷子的形状，上上下下动着。 赵老三吓得脸色惨白，一阵干呕，这哪里是刑罚呀？这简直就好比是打入18层地狱，比死还难受，他宁愿被一刀捅死也不想遭受刷洗。 ;怎么这就害怕了？在我手上的人可都是有两把刷子的，第一层刷洗过了，还有第二层呢。 ;到了第二层便是油煎了。 ;铁桶之中，放油烧的滚热就像是煎肉一样把你放在里面，最后烧的焦黑焦黑。 ;那周亮不就是被烧死了吗？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他那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贺今朝似乎是陷入了想象之中，别说是赵老三了，便是周源在旁边听的，也是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他算是知道这人是出自什么地方了，18种刑罚一出来，周源脑海中便浮现出锦衣卫三个字，再听到后面如此可怕的刑罚，在明代也只有昭狱种地方了，即便是没有见识过，听着贺今朝这些描述周源都有想吐的冲动了。 第56章 进锦衣卫吧 赵老三吓得身体摆动着如同中风一般，此车贺今朝猛地冲上前手掐住他的下巴，;你是想要第一个还是第二个？若都不想要，还有第三个18种刑罚，总有一个你喜欢的。 话音刚落，只觉得一股骚味弥漫在牢房中，原来是赵老三怕的失禁了。 贺今朝眉头死死地皱着，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几句话就怕成了这个样子，比朝中那些娇生惯养的官员还要没用，有些官员好歹还能熬过第一层。 他嫌弃的向后退了几步，拿出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 一股兰花香味扑鼻而来，贺今朝神色缓和不少。 周源就没他这么讲究了，只屏住呼吸，面无表情。 现在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但关键在于怎么死，赵老三哭着喊道：;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是周亮他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陷害林白，我也没办法呀，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不与官斗，不与商斗，只想好好活着。 这就说了？周源难以置信，刑罚还没上呢，不过是用言语恐吓几句，赵老三就如此不经事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看来是他方法用错了呀，对待犯人还是过于温柔。 ;呵。贺今朝轻笑一声，利落转身，经过周源时他道：;听见了吗？招认了，审犯人讲究方法，方法，就凭你那几句话能审出来什么。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呀？他略带嘲讽，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也就不会有昭狱这种地方了。 周源眉头皱了起来，看来他去林家的时候这人也过去了，并且还将这些话都听了过去。 他认真看着贺今朝，才发现这人脚步轻快如游龙一般，正所谓蜻蜓点水，脚尖落地，难道这是轻功？周源心中琢磨着。 后面的人没跟上来，贺今朝步伐一顿，转身盯着他看，一句话却将周源炸的里焦外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可愿来锦衣卫。 他发出了邀请，很诚恳。 ;我可以这么和你说，一入锦衣卫那便是与朝中官员为敌，不过你从此以后平步青云。贺今朝眼神复杂，在应天府锦衣卫也是许多人想进都不能进的地方，这是第一个由贺金朝发出邀请的人。 然而周源却摇摇头，毫不犹豫的道：;我只想待在虞城，不愿跋山涉水去应天府。 他是不想去锦衣卫那样的地方，正如贺今朝所说，一入锦衣卫便是和整个朝廷的官员为敌，他要是一个人倒没关系，上无老下无小，可以富贵险中求。 但是他有家人，那就不能为自己树立各种各样的敌人。 想都不想便出言拒绝，贺今朝眉头一皱十分看不起周源这种人，;贪生怕死？你若是在虞城这种地方呆着，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师爷，到死了说不定还是个师爷，但你若到了锦衣卫，能得到陛下的赏识…… 他沉吟一声，继续道：;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看你家中还有一老母和妻子，不想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吗？ 这不是屁话，周源自然是想要过富贵日子，尤其是占着别人儿子的身体便要好好尽孝道，但是进了锦衣卫，不仅他危险，家中人也危险，除非自己有把握能够保护他们，否则周源并不愿意。 还有一点便是在虞城这种小地方做师爷，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在这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舒服，他怎么会想不开去应天府呢？他恭恭敬敬的鞠躬道：;多谢大人好意，我还是呆在虞城好。 白痴，贺今朝气得脸色白一阵黑一阵，怎么有这种贪生怕死的家伙，;随便你吧。 既然这人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的去应天府，自然也不能勉强，只是贺今朝还是觉得略有些可惜，他看得出来，周源这家伙会查案，待在虞城这种小地方过于可惜。 大牢之中阴森森一片伴着鬼哭狼嚎，而在外面又是青天白日，阳光普照，周源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说不出来的舒服。 贺今朝懒得搭理他，大步往府衙走。 厢房之中，朱棣正在吃虞城的特色小吃，是用荷叶蒸出来的糯米糕，方方正正，有手掌大小，里面包裹着红枣，鸡肉和花生，一口咬下去，清香扑鼻，荷叶的香味正好解了糯米和鸡肉的腻。 抬头见贺今朝一脸不悦的进来，他不由似笑非笑，猜到这家伙是碰钉子了。 将筷子放下，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这人没招揽到呀，真真是不像话呀，你贺同知亲自出手，那周源都不愿意，简直就是不给你这个从三品大人的面子呀，小小的一个师爷，胆子挺肥。 刚刚在周源那边吃了鳖，现在又被朱棣一顿阴阳怪气，贺今朝此时也不顾上下之分了，反正平日里他跟燕王都以好友相处，;是啊，我这个从三品的大人让他去锦衣卫，他都拒绝了，要不然您亲自出手，看他会不会拒绝？ ;您身份贵重，可是燕王大人，您说话比我管用多了。他十分自觉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双筷子。 朱棣轻轻一笑，他才不会将这个差事揽在自己身上呢，免得到时候出事儿了牵扯到他，;打蛇打七寸，你总得知道这个周源为什么不愿意去锦衣卫吧？ ;还能怎么着？贪生怕死呗。吃了口糯米鸡，又喝了口茶，贺今朝只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排解了不少。 而坐在对面的朱棣却白了他一眼，;我看他那模样就不像是贪生怕死的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他告诉你这个锦衣卫太危险了，得罪的人太多了不愿意去吗？还是你自以为是理解的，老贺呀，我看你也不是只看表面的人，总得追根溯源吧。 贺今朝滋了一声，;您这话说的我像是多肤浅一样，我知道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否则当初治理洪水，他也不敢首当其冲。 这也是他欣赏周源的一点。 ;送入应天府的折子上面，可是将周源一顿猛夸。朱棣道。 第57 章 登门 贺今朝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他是看中这一颗好苗子了，既然这样就必须要把他带去锦衣卫，牙一咬他猛地站了起来，吓朱棣一跳，这家伙一惊一乍！他眼中带有责怪。 ;那刘备还能三顾茅庐呢，我且再去第二次。 ;行。朱棣轻轻一笑很欣赏他的态度，;看着日头正不错，你可以找周源细细询问。 且说周家院子中，两个人正在剥豆子。 天空太阳顶大，烧的空气浑浑胀胀，而那一颗桃树又撑起半边天，给了院中一片阴凉，徐蓉和润娘正在剥豆子，两个姑娘有说有笑，当看见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大刀进来，两个人皆是吓了一跳。 再看那张脸怪可怕的，通体全黑，一双眼闪着冷光，两人瞬间便有些腿软了，好在贺今朝也将自己气势收了些，温和的问道：;周源在不在家。 润娘下意识点头，他们家大人刚从府衙回来没多长时间，如今正在书房看书，;我去唤他，麻烦您在这等一会儿。 贺今朝点点头，四处看着，见桃树下面有一把椅子，他慢慢走过去在那里坐下。 周源正在看史记，听到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不由抬头看了过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这是怎么了？ 润娘微微喘息，紧张的道：;来了个人长得挺可怕的，手中还拿着把大刀，不会是夫君，您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仇家吧？ 那张清秀的脸上尽是忧愁，还拿着那么大的一把刀啊！ 听他这描述，周源便知道是贺今朝来了，不用挑了挑眉，再见他娘子吓成这样，他安抚道：;放心吧，是应天府来的天使，并不是什么仇家，我出去看看。 贺今朝在这里，无非就是拉他去锦衣卫，果不其然，在见到这人之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他为何不愿意去应天府。 周源叹了一口气，指着院子里面的润娘，;你也看见了，上有老下有小，啊，不对，目前还没有小，但以后会有的，你也说了到应天府进了锦衣卫那就是树立无数的敌人，若是保不住他们，我为何要这富贵权势。 这样啊，贺今朝恍然大悟，若是因为这个那就好办了，他不由一笑，;你放心吧，你若是进了锦衣卫，你家老老少少我们自然会保护好的，再说了又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奸细或者死侍，那些人还能报复到你家人身上，我们是顶着大明律法办事的。 他下巴高抬，正气凛然。 见周源还有些犹豫和紧张，贺今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你就算呆在虞城这里一辈子又有什么用呢？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是燕雀呢还是鸿鹄，你自己应当明白。： 他看得出来，周源这个人就不是普普通通的角色，而非池中之物，何必要困在虞城这种小地方。 周源苦笑一声。 ;您说错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既不是鸿鹄也不是燕雀，我只想好好的生活侍奉老母，大人浪费您一片苦心了。 他也没想到贺今朝竟然真的做到礼贤下士，还跑到了他家中来。 贺今朝眉头死死皱着，忽然捏紧拳头，这人怎么软硬不吃呢？算了，想想刘备和诸葛亮他就不信他再来几次周源还不和他去应天府。 ;我看你那夫人是在剥豆子，准备吃完做午饭呢。 润娘忽然被点名，有些紧张不安，她往前走了一步，轻声说道：;是的。 只听见那人哈哈一笑，如雷声贯耳，;可以，既然这样，那今日中午我便在你这边吃饭吧，不知道周师爷可否招待我这个客人。 这可是从三品的官，周源怎么会拒绝呢？哪怕是对方抱着不纯的目的，他也是笑眯眯的道：;您若是不嫌弃，便在这里用午饭吧，可要派人去禀报燕王殿下？ 免得他们这边都吃上了，燕王还在等人回去吃饭。 贺今朝摇摇头，;不用，到点了没回去他自然会知道的。 他这人无酒不欢，毕竟人生苦短需要及时行乐，所以喝酒是必备的，而且还要喝的尽兴，;有酒么？ 周源看向润娘，润娘下巴摇了摇，;家中并无酒。 ;既然这样那我去买吧。徐蓉立刻起身，也不等周源说话，小步伐迈得极快，转眼之间人已经消失了。 见徐蓉和润娘都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都如此害怕贺今朝，周源心中一阵苦笑。 坐在这里，周源与贺今朝面面相觑，两人对视，又无话可说，诡异的气氛远发的弥漫，直到这周老夫人回来。 见家中有一个陌生人，老夫人眼神一阵明亮，这还是周源第一次带朋友回来，;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呀。 她自动忽略贺今朝椅子旁边的那把一米长闪着冷光的大刀。 ;周老夫人，我姓贺。 ;润娘今日中午多做几个好菜，源儿难得带朋友回来，一定要吃得尽兴喝得尽兴，那晚上可要留宿？ 现在这日子比从前好多了，空出的房间也多，留宿不成问题。 贺今朝没想到这老人不仅不怕自己还格外的慈祥，便觉得有趣，正所谓有其子必有其母，看来周家这老妇人胆量也是非同一般呀。 其实并非胆量的问题，而是周老夫人眼中儿子的滤镜，在她想来能和儿子交往的，那必定是好人，以前是坏人，现在的不一样，她儿子浪子回头金不换，所交的朋友也必然是正儿八经的君子之交，既然这样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再者就是看人的本领，到她这个年纪了，也不会从外在看人，虽然说贺今朝长得比较凶，但却是一派正气。 在周家吃完午饭，贺今朝离开了，走之前，又让周源认真考虑。 周老夫人此时才问道：;你这朋友让你考虑什么呢？ 刚刚这两个老爷们儿喝酒吃饭并未谈正事，反倒是在说应天府的景色与风采，听得周老夫人与润娘三个女人心身向往，尤其是徐蓉，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却从未出过虞城，只在书上看过江南秀丽的山水，漠北壮阔沙漠。 第58对章 对应天府的向往 三个人六双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周源哭笑不得，;邀请我去应天府游玩。 这是什么样的朋友？竟邀请周源去应天府，作为新晋小官员的家属，三个女人并没有想过，那朋友是从锦衣卫出来的，更没有想过是邀请周源进入锦衣卫。 周老夫人面带相往之色，她倒想去看看应天府的景色，但是年纪大了也不好行动，;你若是想去便去吧，家中不用担心。 她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年迈不能动弹，更重要的是有润娘和徐蓉陪着他呢。 周老夫人认真地道：;如今你还年轻总该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润娘也是坚定的点点头。 徐蓉举起白瘦的手，;老爷您要是去的话能把我也给带着吗？ 周老夫人刮了她一眼，;源儿是和朋友游玩，怎么还能带你过去。 ;行叭。徐蓉有些忧伤，她也想去看看外面的景色呀，然而不论这三人有何想法。 当事人却摇头道：;我并不准备过去。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周老夫人也不便说什么。 且说贺今朝回去以后，朱棣便带着好奇问道：;如何了？ 贺今朝笑着摇摇头，;这小子把路堵得死死的，水泄不通，您说去锦衣卫多好的事情，他那边却担心这担心那。 ;那你就如此放弃了？按照贺今朝的性格不应该呀，这家伙不到黄河心不死，打破砂锅问到底。 既然看重周源，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果不其然，贺今朝不紧不慢的道：;我也不着急了，反正我们也要在虞城呆上几天时间，核查黄河治理事项，既然要待在这里，顺带把事情解决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来到第二天。 周源刚进入府衙，只见二狗子他们一个个羡慕地盯着自己看。 ;听说那一位贺大人想要让您去应天府当差呢。二狗子眼中皆是垂涎之色，这可是应天府呀，多少人想去的地方，哪怕是进去逛一圈出来后也倍有面子，他长这么大，除了虞城和旁边的城镇，就没出过几百里以外的地方。 而且他还听说老大拒绝了！！ 周源刚准备说话，只见贺今朝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他挥了挥手。 ;待会儿和你说。他面色一正立刻走过去，只见贺今朝带着他往库房去。 桌子上摆满了奏折，原来是主簿那一段时间写给应天府的。 ;你可知道这主簿遮盖了你很多功劳。贺今朝冷声说道。 周源毫不在意，这是一开始就心知肚明的事情，主簿是人，是人，便有利益之心，怎么可能将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他的头上，心甘情愿做一个旁观者。 说起来主簿对自己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了，再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关系不错，周源不准备给他下黑手，;治理黄河，不仅我出力了，主簿也出力了，不能说他将我很多功劳占为己有。 贺今朝颇为嫌弃，主簿那种人他最懂了，朝廷小官员都一个样子。 ;你可知道他这做法犯了大明律法。 周源看了他一眼，难不成这个人是软的不行，来硬的，想要让自己屈服，从主簿身上下手了？ ;按照他奏折所写，你在治理瘟疫一事上确实有不少功劳，但这里黄河的功能全都被他揽在自己身上，不瞒你说，我来虞城已经好几天了，明察暗访后，知道治理黄河那些方法全部都是你一个人的注意。 ;那可是大功劳，如果真是按照他这么写，他就不仅仅是升为虞城的县令了，陛下甚至会将他招到应天府，起码要上升三个等级。 治理黄河那个流了一城百姓的性命，上千条的人命呢，这功劳怎么着都要往前进三。 见周源脸上皆是不在乎的模样，贺今朝心中苦笑一声，这家伙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宁愿把功能丢给别人，自己也无所谓？ ;我昨日在你家中吃饭，看了一下你那小院子，收拾的不错，也挺宽敞，不过我看你夫人和你娘他们穿的衣服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粗布。 ;周源啊，你就不想给他们一个更好的生活吗？你若是去了锦衣卫，虽然说只是从小做起，但是一个月却有50两银子，你若是接了一个案子将是案子办好了，朝廷会有赏赐，老大也会赏赐你。 这么高的工资？周源有些心动了，不过他也挺纳闷的，贺今朝怎么就非得盯着自己，一定要让他去，难道是自己有什么优良品德恰巧被他发现了？ ;您为何执着于我呢？ 摸着下巴，贺今朝上上下下看着他，身姿挺拔，犹如一颗青松，下脚有力，稳如泰山，;你这人若是去了锦衣卫，那就是颗硬茬子，不出一年的功夫便能够往上爬好几段，我们就需要你这种硬茬子，不畏强权，又有脑子，我知道你一开始是被误判为杀人凶手。 ;结果你凭一己之力不仅将这案子翻了，还找出了真正的凶手，可想而知，你这人是会查案子的，锦衣卫有一些奇门玄案，放了几年都没查清楚，如今估计都在库房中积灰了，你若是过去这些案子，可以交待给你。 ;你说你担心家中老小，这就更不用担心了，锦衣卫像你这种小官吏多了去了，他们也是有父有母之人，我贺今朝向你保证，如果你去了应天府，有人将主意打到你家人的身上，我贺今朝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钱财的问题，应天府我有一处院子一直空着，等你过去后便可住进去，甚至还能给你招几个下人。他说话速度十分之快，巧舌如簧，甚至于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周源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贺今朝便将他打断，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因为他怕周源一开口便是拒绝。 ;我看那日还有一个小姑娘，长相颇为动人，姿色属中层，算是个清秀佳人，虽是下人模样，但行为举止倒像是你的妾。 第595章 答应 嗯？说啥呢？周源抬头看了他一眼，满是疑惑，不明白贺今朝怎么就看出来徐蓉是他的妾了，他哭笑不得，;您看错了，她只是落难的富家小姐罢了，卖身在我府上。 贺今朝哦了一生，和他所猜相差无几，他似笑非笑的道：;不管是什么身份，那姑娘对你有几分心思，你若是喜欢他便可收了她，若是不喜欢她只当下人一般对待就行了。 他看着周源这长相，又是在虞城这种小地方，确实挺讨姑娘家喜欢的。 摸着鼻子，周源迷惑至极，怎么说到这件事情上去了，;我再考虑考虑吧。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回绝贺今朝了。 没有直接拒绝就好，贺今朝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我看好你呀。 一天一天，时间飞快流逝，转眼之间已是十几天之后，朱棣将黄河与瘟疫之事全部都处理妥当，准备回应天府了。 这一段时间燕王殿下就没怎么见过贺今朝，这老小子不是去周家呆着，便跟在周源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成了周源的小弟了，如今都要走了，朱棣看见人，一把抓住贺今朝的胳膊。 ;你三顾茅庐怎么样了？周源到底愿不愿意和你去锦衣卫呀？ 贺今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姑娘家会磨人，却不知道周源这家伙磨人比姑娘家还厉害，这一段时间跟在他屁股后面，我哪里像是从三品的大人呀，更像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追着虞城师爷，求着他宠幸自己。 他苦着脸，调侃自己。 朱棣略略翻个白眼，;所以你还没将人说服，贺今朝啊贺今朝，我知道你这人嘴巴不会说话，可你这也太不会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一头猪都能被说服了，你倒好，一点进步也没有。 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贺今朝越发的忧伤了，;也不是没进步吧，他答应了。 嗯？出乎意料，朱棣没想到周源已经答应了，;你说什么了，他就答应了？ 总结起来就是这几天贺今朝将锦衣卫所有的好话都说全了，比如他们锦衣卫皆是铮铮铁骨，不畏强权！ 他们处理的案子大部分都是朝廷官员贪污的案子，那些官员贪污贪的是什么？当然是老百姓的钱。 当贺敬朝说这些的时候，他发现周源脸色有些不对劲，似乎是陷入沉思之中，观其神色，贺今朝知道自己这一步棋下对了，从那以后便不断的对周源进行洗脑，不对，劝服。 果不其然，当他说有一官员贪污成灾，还强抢民女时，周源答应了。 贺今朝一拍大腿，满是兴奋，周源必是一个为民请命的锦衣卫啊！ 不过，周源都答应了，贺今朝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朱棣问了出来。 ;他虽然是答应了，但我不知要给他什么职位？若是作为一个总旗亏待了他，若是做百户又没资格。贺今朝唉声叹气，只觉得头疼。 ;这不简单，治理黄河与瘟疫有他的功劳，既然都已经去锦衣卫了，自然直接就升为百户，你放心吧，这一点并报父皇，他也会答应的。 有了朱棣这一番话，贺今朝瞬间变脸，立马戏笑颜开。 英明神武的燕王此时才醒悟这家伙是故意算计自己！ 折扇打在贺今朝的胸口，朱棣没好气的道：;胆子肥了敢算计本王。 贺今朝连连摇头，;怎么是算计呢，是您自己觉得周源应该做百户的，我若是自己和老大去说，他那边肯定不会答应的，您要是告诉陛下，那就不一样了。 命运于一瞬间转折，周源都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便成为正六品的官！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呀！ 等到去应天府哪天，周家吵吵闹闹的，徐蓉像是一个兔子，从前跑到后，脸上皆是兴奋，即便是润娘这个时候也满脸喜悦之色，跟在徐蓉屁股后面打转。 ;这个要带么？润娘拿出自己的绢花问徐蓉。 这是她和徐蓉闲暇时做出来的，在应天府戴在头上会不会被嘲讽呀？她犹豫不决，若是把它放下来又心中不舍，毕竟这绢花才做出来没几日，也就带了几次。 ;带带带。徐蓉可不管直接将它塞在梳妆盒里面，;您喜欢呀，就带着呗。 周老夫人那边也是鸡飞狗跳，她指着这个指着那个全部都要带走，甚至于大厅里面放着的楠木椅子，周老夫人都舍不得，直说着椅子坐着舒服。 扶着脑袋，周源格外的头疼，;您说的这些东西都不用带的，贺大人说了那边都有，我们只需要人过去就可以了。 原本贺今朝还让他带着贵重物品，但周家哪有什么贵重物品，最贵重的也就是他这个人了，还有几百两银子。 周老夫人不舍得的看着这个院子，住了一段时间，已经有感情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了，不过去应天府啊！老太太精神一正！怎么能不舍得，这是人往高处走，奔的是前程。 拉着儿子的手，老太太脚步麻利的往旁边房间走去，原来那里摆放着周老爷的牌位。 粗糙的手抹着眼睛，老太太带着哭腔道：;老头子啊，你儿子现在有出息了，当了京官呀，现在可是六品的官了，比虞城的县令还要厉害呢，我们老周家祖坟冒青烟了，源儿快来给你爹磕一个头。 老太太泪眼恍惚，只觉得格外的不真实。 ;嗯。周源面色严肃往前走了几步，扑通跪在地上，就当是为真正的周源磕头，心中想的却是这个时候说不定真正的周源和他老爹一起呢。 磕完头，周源站了起来，周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去外面看着吧，我再陪陪你爹。 一阵忙活之后，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好了，经过周源最后的检查之后东西不断的压缩，最后只用一辆马车便能够全部装好。 出发前，主簿和小嫣儿过来送行，两人皆是一脸不舍。 小嫣儿撅着嘴，都能够挂上一斤的酱油了，她拉着周源的衣服袖子，圆圆的脸上皆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