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境》 正文 第一章:梦境 这是云风见过的最彻底的白,就连大姑娘的屁股都无法与之相比。虽然他从未见过大姑娘的屁股,但这是他能想象得到的最白的色彩。 白色充盈天地,不禁让人觉得这个世界过于纯净。若有一词能形容现在之景,那一定是——农夫山泉。 半月前,云风降临到了这个扯淡的人世间。 我们带着哭号来到人间,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微笑。虽然眼前的面容模糊不清,但云风确定他们是在微笑。温暖而又亲切,如同天下间所有父母的微笑。 可任凭云风如何努力,始终看不清他们的脸。难道是因为奶粉喝多的缘故?可这他妈的是异界大陆,云风不记得自己何时喝过这回味无穷的美味。排除这一可能,就只剩出生不久,视力还未发育完全的原因了。这的确是一个可信的解释,可云风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模糊的面画中,视线唯一可以抓住的就是母亲颈下的那枚玉坠,宛似心脏,纵横交错的细小纹路像分布在上面的血管。或许是它主人内心过于纯洁,故而晶莹剔透。 可矛盾的是,云风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纯洁的人,且这枚玉坠是他出生后母亲不辞劳苦亲自为他去寺庙求的,只是此时不知为何却由她所戴。 除此之外,云风最大的感受便是一望无际的白。然而这世界并非全是由白色组成,白的极致也许便是黑,如同大姑娘屁股的反面。然而只要心向光明,就算身处黑暗,那又如何。 上天似乎为回应云风所想,骤然将天地染红。最初的洁白就像冬雪遇骄阳,迅速消融。殷红的血色首先将周围全部占据,后逐渐向他们靠拢,接着很快吞噬他的父母。他伸出双手,想要挽留,最后却只抓住被血色浸得鲜红的玉坠。 墨,只要一滴,便能把一碗清水染黑。但这红色更具威力,仿佛是上天流下的两滴血泪,恰巧打在云风漆黑的眼瞳,将他所视一切都渲染成了红。 坠落,云风正在坠落。背后是死一样沉寂的血海,浓稠,黏性,散发着刺鼻腥气,直入心肺,让人作呕。他看到了堆积成山的尸骨,眼睛空洞,竭力挣扎,残缺的齿骸发出咒怨般地嘶吼,无数阴森的手向他抓去,要将他撕碎。 恐惧是灵魂最基本的颜色,梦是它的镜子。和所有噩梦一样,云风并没有梦见自己坠落血海的瞬间,便已从梦中惊醒。 可是,现实往往比噩梦更加残酷。倘若先前噩梦是地狱,那在见识了现实的残酷之后,云风极想到地狱休闲一番,前提是地狱里没有导游。 人虽然能改变命运,但却不能选择命运。 只见昏暗的车厢内流淌着他炽热的血,就算狂风暴雨也冲刷不掉这份醒目的红,支离破碎的石板低声吟唱着死亡之歌,为奄奄一息的云风作最后道别。从他眼睑溢出的血水就像一道屏障,模糊了他的双眼,遮住了他不忍心看到的景象。 那些堆积如山的骸骨早已经烟消云散,但云风却要面对比这可怕千倍的东西——他所在的车厢旁,站着一个衣裳飘舞的白衣人。 半个时辰前。 “少爷,该回去了。”景叔站在云风身后,望着窗外天色道。 云风闻言抬起头,此时最后一抹夕阳正好沉入地平线下,泛红的霞光逐渐暗淡熄灭,夜幕终归登场,即将上演一城繁华。 可这世界的喧嚣糜烂又与云风何干?他就像画外的人儿,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对于常人触手可得的美好,他却遥不可及。 将目光从远方收回,云风开始整理桌上书籍,他有一个用兽皮制作的书袋,容量不亚于十部高清无码电影,这意味着里面可以装许多东西和书籍。书籍是一种精神,而精神不是东西。 楼阁外马车已经等候多时,这是理所当然,因为他是云家少爷,私家车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日常用品。除此之外,云风还有一件不可或缺的代步工具——透过桌角,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并非坐在凳子上,屁股下面坐着的,除了菊花,还有轮椅。当然了,菊花由于穿着衣服所以无法看见,因此看见的只有轮椅。 上天赐予你了什么,便要剥夺你什么。云风虽出生名将之家,奈何双腿残疾。 十二年前雨夜,他蠢蠢欲动,即将降临冥昭大陆,准备小展拳脚。然而这个世界并不想待见他,打算将其扼杀于胎腹,母亲产难,他的小命岌岌可危。 不过这个伟大到无以复加的世界最终未能阻止云风突破封锁,他的生命就像野草一样坚强,风雨飘摇但从未倒下。 是闻,那夜风雨大作,瓦砾狂舞,破庙倒了数间,城南那颗古老高大的槐树,竟也被斩腰折枝。云风之父云战夜阑听风吹雨,仿佛置身铁马冰河,此时妻子又不幸产难,这让他更加坐立不安。 所幸之事,经过揪心煎熬之后,母子两人均平安无事。而目睹了暴风肆虐的云战,决定为孩子取名为“风”。除想让其对大自然怀有敬畏之心外,最主要还是希望他将来能如风般不羁飞翔,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 然一年后,云战才明白取这个名字的初衷变成了一种嘲讽。因为云风不仅无法飞翔,甚至不能行走。他带他访遍名医,可最后都只得到一个相同的回答——孩子腿部经脉尽断,无法再续。就连帝都御医,也无能为力。 那些眼神是如此惋惜,以至于显得虚情假意。 云风终究逃不过轮椅相伴的命运。 “命运么?”云风此时坐在马车里,专心致志地看着书,觉得目前情况还不算最糟糕的。因为命运只带走了他的双腿,并没有夺取他的思想。他坚信在有生之年,凭借自己努力,定能摆脱轮椅依靠双腿站起。至于命运什么的,就让他吃屎去吧。 而且纵使终生不能行走,那又如何。轮椅囚禁的只是我的双腿,却不能囚禁我的灵魂,更无法阻挡我前进的车轮。 “父亲经常跟我开玩笑,说别人家的孩子只有两条腿,而你却有两个大轮子,所以你‘跑’得要比他们更快,甚至可以在起跑前,把他们全部都撞死。因此你若是输了,绝不是输在起跑线上。”窗外昏暗的屋檐匆匆掠过,云风也说不清今夜思绪为何颇多。 景叔淡然一笑,被云风的乐观触动心弦,但也因此更加酸楚。在他心里,少爷若非天生残疾,凭他的悟性和努力,将来成就肯定在他之上。 “景叔,腿部经脉尽断,是否此生真的无法凝聚气海了。”云风觉得要想站起,进入那个世界是唯一的选择。 曾经,云风觉得根本没有所谓的两个世界之说,这块大陆生活的人们,都处在同一个世界里。所谓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春梦。那些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理由分手的骚年,只是同床异梦而始乱终弃的一句托词罢了。 然而伴随成长,云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逐渐深入。某日他偶然得知,在广袤的冥昭大陆,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可以飞越高山,踏湖而行,横扫千军,所向披靡,以天地为帐,以甘露为食。一怒可撼天震地,一剑可开山斩石。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行者。 “少爷,你可知这个世界的由来。”对于云风所问之题,景叔知道自己的答案将会是一记打击,不过纵然于心不忍,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云风年龄不大,知识不少:“天地始于混沌,创于阴阳,成于五行。” 景叔很满意云风言简意赅的表述,并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剖解:“冥昭大陆普遍认为天地间存在五种基本要素——水火金木土,俗称五行元素。我们呼吸的空气c饮用的河水c食用的食物,总之世间万物都是由此组成。” “所谓‘行’也,可解释为天地间的一种自然运动,既然是运动,就需要作用力。在修行界,我们把这种作用力称之为‘行气’,而五行元素就是行气的最终来源。” 景叔尽量将这些生僻的知识讲得通俗易懂:“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和五行元素接触,但因其无形无踪,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无法直接感知到他们存在。不过冥昭人口数以百亿计,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与众不同,他们的感知力天生非比常人,再经由系统训练,极有可能扑捉到虚无缥缈又无处不在的五行元素。” “这一阶段,修行界定义为——感知。”景叔开始逐渐切入正题,循序渐进道:“尔后,感知者要做的就是将其感知到的五行元素引入体内,存储进气海,达到一定的饱和度后,五行元素将自动转化为行气。若转化成功,就意味着此人真正踏上了漫长的修行之路,成为一名行者!” 云风聚精会神地听着,虽然他所涉猎的书籍繁多,但这其中关于行者的描述却少之又少。如今得以受教景叔,与有荣焉。常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过十只猪。 “至于少爷所说的气海”景叔终于说到云风最为关切的问题,“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它就在我们的下腹部。行者,即通过全身毛孔将五行元素源源不断地引入体内,再经筋脉血管等介质汇聚气海,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少爷的问题是腿部筋脉近乎断绝,体内无法形成循环,就算导入再多的五行元素也无法存储。” 这个答案对于云风来说确实是一记打击,但并非无法接受。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橙汁。 云风失落的是,根据景叔所言:感知在前,汇聚行气在后。感知五行元素的存在是成为行者最根本的前提条件。而这种敏锐的感知力,一般取决于先天因素,孩童期间就可初见端倪。 可他现在已经九十八岁减六十七岁加五岁除以三,却还未捕抓到五行元素的半点影子,这是否意味着另一个世界也并不欢迎他。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起码自己并不傻。不会傻不啦叽地去计算自己的年龄,因为前面已经提到,他如今十二岁。 得之我幸,不得我不信,再不得我不幸,无非就是这样。云风想,既然只能尽人事以听天命,那么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至于结果是自己无法决定的,不必再去纠结。 收回思绪,云风重新将目光投注书上。此时华灯初上,城中屋舍陆续点起灯烛,或许是因为巧合,随着马车缓缓前行,街道两旁正好亮起烛光,像为他照亮前路。马车所到之处,一片光明。 景叔望着全神贯注看书的云风,纳闷他为何能在如此昏暗灯光下看清书上的文字,但他知道云风确实在看,而非神游太虚。 所谓天赋,自己未必清楚。 突然,平地一声惊雷,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车夫深邃的眼。 “要下雨了。”车夫低声呢喃,声色嘶哑,像嘴里含着沙子。感觉是提醒,又似自言自语。 夏夜就是这样,暴雨随时可以突然而至。惊雷过后,是闷热的沉寂,接着一滴水滴终于率先打破这沉闷的天,轻飘着在空中画出一条绢细的弧线,逐渐落下干涸大地。 随后,无数雨滴纷至沓来,将车顶打得啪啪作响,像在嘿咻一般。车轮驶过之处,拖出两道深深水痕,随后又被雨水重新靠拢,只剩哗哗雨声点缀黑夜。 “景叔,这似乎不是回家的路?”虽大雨磅礴,可见度不足五米,只能看到一些稀疏烛光,找不到可以确定路程的参照,但这条路云风和景叔走了多年,完全可以凭借习惯找到路线。 景叔也察觉到了异常,身为修行者的他,拥有比常人更为敏锐的洞察力。此刻他嗅到了一股危险正急速逼近,在饶有深意地看了云风一眼后,喊道:“福伯。” 福伯是将军府的马夫,年过六旬,在将军府呆了许些年。自云风出生后,云战就安排他专门接送,足以看出对其信任。 但是,此刻福伯却没有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夜袭 大雨如注,笼罩着娇小的爱尔比斯。 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此时难能可贵地安寂下来。 可这表面的安寂不过是哗哗雨声覆盖的结果,得益于寒冷雨夜,春花之地更加增添了许些糜调。这场暴雨就像上天垂下的珠帘,掩盖了所有暧昧旖旎。 然而却掩盖不了某处小巷中紧张压抑的气氛。 “福伯。”景叔向外轻唤。 回答他的,除了欢快的雨声,再无其它。 马车依旧向前狂奔,车厢中弥漫一股凝重味道,像佛像前虔诚祈祷的信徒,谁人打破这肃穆氛围便会被周围的人敌视,甚至遭受神佛遗弃。 不过景叔从不信佛。他只相信自己。 与云风相视一眼后,敏捷的身影从车厢内闪现而出。 “刷!” 首先为他接风洗尘的,是一道明晃晃刀光,蓄力已久,来势凶猛,在漆黑的夜里隐匿了影子,只照亮了寂寥的雨巷,还有景叔冷漠的脸。 多年的征战经验告诉景叔,绝不打无准备的仗。因此钻出车厢前,他已做好迎敌准备。 没有看这冰冷刀光,景叔双眼微眯,身形不退反进,和刀刃擦过,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两把短枪,陀螺一样飞舞,瞬间将马背上的绳套切断。 “嘭!” 一道闷响打破了雨声对黑夜的垄断。车厢与马分离,失去平衡重重摔落在地,凭借惯性继续向前滑行数米。与此同时,景叔轻身一跃,踏着飞溅水花一路追随车厢划出的水痕,最后立于厢前。 “少爷?”景叔最担心的是云风安危。不过或许是地面积水缓冲作用,摔落的车厢只是外缘有些破损,构架却依旧完整。 “景叔,我没事。”云风冷静的声音从厢内传出,可见并没有因此惊慌失措。 确认少爷无碍后,景叔这才将目光投向前面老者。到了此处,他已能断定此人不是熟悉的福伯。后者此时恐怕凶多吉少。 在他注视下,老者动了,但目标并不是他。 “嘶” 那匹为云风拉车多年的老马,没跑多远便被一把匕首没入颈部,疾奔的马蹄如慢动作般分解——弯曲c下跪,接着马头猛然坠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怆地嘶鸣,在寒冷的雨夜是如此孤寂。 “赤火!”倒下的前一秒,赤火听到了主人深情地呼唤。可他觉得自己辜负了使命,至死未肯合眼。 车厢中,云风用力地攥着拳头,眼眶湿润。 他还记得景叔那次带他上集市时,碰上了酒家杀马。他坐着轮椅打前面缓缓驶过,完全被那双富有强烈生存渴望的大眼吸住了视线,那是一个生命个灵魂向他祈求。他的同情心第一次受到如此猛烈冲击,当即从屠夫刀下救下了他。取名赤火。 然而此时,火已灭。 于磅礴大雨中熄灭。 望着倒下的赤火,景叔虽同样悲伤,但更多是担忧。他原本希望赤火能跑回将军府报信,搬来援兵,但看此情况,他还是低估了对手心思的缜密程度。 “你是谁?”景叔冷冷地问。他实在猜测不到,爱尔比斯谁敢袭击云风。要知道整个王国,也没几人能承受将军怒火。况且,袭击一个双腿残疾的小孩,凶手能够获得什么? 是报复,还是阴谋? “咳咳”回应景叔的,是几声病怏怏地咳嗽。老者佝偻的身形仿佛毫无力量,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之前迅如风雷的刀光出自他手。不过手中锋利的大刀却又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任何轻视他的人,势必都会染血断颈。 “将死之人,何必再问什么。”淡漠的声音从老者嘴中缓缓吐出。此时,他已不必再继续伪装。 只见他从苍老的脸上缓缓地抽出几根细小银针,原本慈祥的面容有如幼虫蠕动。不一会儿,老者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满脸皱纹就像田间沟壑,嘴唇有些倾斜,不过眉毛却非常浓密,两眼正闪烁着坚定精芒。 “荒北易容术?”景叔虽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但内心微讶。他曾听闻这种高超易容术,原理即是利用银针刺激人体面部穴位,改变肌肉走向c扩张和闭合,是一种难度极高的易容术,即便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能够察觉。 可荒北与夏尔相距甚远,中间更隔三大帝国,两国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冲突。究竟是谁不远万里,来到这宁静小城策划今夜袭击?只是为了此中少年?还是另有目的。此次袭击比景叔想象的还要更加复杂。 而要想知道答案,最为快捷的方法莫过于在浓眉老者身上寻找。 然此时逃命最为重要,那些有的没的可以日后再做分析。经过先前照面,景叔断定浓眉老者同是修行之人无疑,但具体境界不得而知。不过观其劈向他的那一刀,娴熟果断,狠辣刁钻,可见定是在刀的世界沉浸已久。 此时浓眉老者也已恢复原貌,再次开口道:“时候不早了,黄泉路已经打开,老夫就免费送你们一程吧。不过你呆会可别走得太快,小心孩子跟不上。” 浓眉老者的话让云风从赤火死去的悲伤中挣脱出来,或是瞧不惯对方的自大,或是为转移愤怒,他喊道:“景叔,快看。” 景叔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已绷紧了神经,此时突然听到云风叫他,不由心头一震,以为其发现了更具危险的信号,因此警惕地环顾四周,但最后却并未发现新的威胁,疑惑道:“看什么?” 云风缓缓道:“天上有一只牛在飞。” 景叔起初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片刻后恍然明白云风所指:“是啊,而且不知被谁偷走了牛逼,装进了裤裆。其实他有所不知,真正的逼无法伪装,与生俱来。” “完全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扯什么。”对于两人一唱一和的嘲讽,浓眉老者丝毫不为所动,心想将死之人,让他多逞两句口舌之快又有何妨。话落,劲运腕上,同时右脚猛然发力,地上的积水瞬间被劲气震开,露出坚硬的石板。 浓眉老者宛若离弦之箭,朝着景叔破空而来。锋利的刀尖划过水面,将其切成两半! 这速度,怎一个快字了得! 简直是快他妈给快开门,快到家了。 景叔清晰地感受到势如破竹的气势扑面而来,才方笑容早已敛进骨子里。双手倏地向前合拢,两把短枪霎时合二为一,霸气凛然! “砰!” 短兵相接,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灰飞烟灭。浓眉老者这刀借速度以势逼人,刀未至,气先行,完全锁定对手,让其只能直面这股暴戾刀势,无处可躲,可谓刚烈之至。 “这力量!非比常人!”掌心的酥麻还未传至景叔大脑,横于身前的银枪便缓缓下沉,以作缓冲之力。这是景叔凭借经验做出的预判,面对浓眉老者倾力一刀他可不想贸然接下。 “锵!锵!锵!” 刀声呼啸,枪声刺耳,刀与枪合奏,黑暗中谱写一篇热血沸腾的乐章。强劲有力的铿锵声,似锻打铁器,落锤频率宛若下雨。几个呼吸间,景叔与浓眉老者已交手数十回合。 经此一番交手,景叔清楚地意识到敌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想来浓眉老者先前之话并非全部装逼,强大的信心来自于自身实力。 雨滴如镜,闪烁刀光。浓眉老者可以说完全占据上风,但景叔也并未溃败。与浓眉老者大开大阖c盛气凌人的刀法不同,景叔之枪灵活巧妙,伸展自如,宛若一条戏水游鱼。 刚与柔的碰撞,在黑夜中缀散漫天火花,美丽的视觉之间,潜藏着生与死的惊险! “呀!” 浓眉老者一声大喝,猛然一记侧劈有若奔雷之势,就连气流都为之恐惧颤栗,为其让路。无坚不摧的大刀,就这样绝尘而来,在景叔扩大的瞳孔中薄如蝉翼。 “我操!”景叔在心中大骂的同时气运腕上,单手握于枪中,臂膀按压枪尾作为支点,向上一挑。上身配合向后仰去,这除了能借予长枪更多力量,还能避开浓眉老者锐不可当的一刀。 “锵!” 枪身接触刀锋刹那,浓眉老者歪斜的嘴角露出了诡异微笑。 一种不祥之兆在景叔心中突兀冒出,这是多年征战沙场c久在死亡边缘徘徊获得的预感,曾多次在紧要关头让他幸免于难。因此未等枪势回收,他便急急向后退去。 可还是慢了半拍。 只见长枪已止住钢刀前行,但却另有一道光芒破然而出,比之前的刀速更快,没有实质,却蕴含斩碎一切的力量。 这道让景叔唯恐避之不及的刀气,是许多人穷极一生无法达到的高度,它代表着一艘即将扬帆起航的大船,去往广阔无边的海洋。 “聚气六重!”景叔终于明白浓眉老者信心源自何处,虽然他在千钧时刻向后急退数米,但依然未能避开凌厉刀芒。 只见他那件原本就很陈旧的布衫,自上而下一分为二,一道细小纤长的血痕从他左胸划过,并未渗出一滴鲜血。但正因细小,才表明之深。若是往里再进一分,恐怕景叔此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记得之前他和云风说过,若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行者,“感知”是最基本的前提条件。感知到五行元素存在后,便是将其导入体内,存于气海,达到一定饱和度后,自主转变为行气,自此完成蛹蝶蜕变。 不过当时景叔并未向云风细说——将五行元素存于气海的过程,就是修行者们口中所说的聚气。 聚气总共分为七重,修行至最后一重时五行元素便会开始逐渐转化为行气。当然,全部转化完成的时间因人而异。但毋庸置疑,聚气六重相当于叩开了行者世界大门,资质只要不是过于愚钝,到达第七重的时间指日可待。 “这可真心不妙啊”景叔撇了一眼左胸血痕,心有余悸。方才若非他闪避得快,避开了要害,不然就真随了敌人的心愿——去黄泉路上赏花了。 不过虽逃过一次,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单纯比修为,对方无疑更高一筹。 “啪!” 水花再次爆溅,浓眉老者见自己把握十足的一刀并没能收割敌人性命,于是再次穿雨涉水,默然而来。他根本没打算给对手一丝喘息时间,让他收刀的唯一可能,就是取下敌人首级。 或者,被敌人取下首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绝杀 云风清澈的大眼透过车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扣人心弦的战况。 夜色沉沉,大雨倾盆,以常人视线根本无法清稍远处物体。可景叔与浓眉老者的身形却清晰地印在云风眼中,除了他们战斗时高速移动只能抓住一连串残影外,其余像景叔左胸有一道血痕这样的细微之处,都未能避过他之眼。 云风之所以没有选择趁两人酣战之时独自离开,是因无法确定外面等待他的还有什么。在景叔未宣布危险解除之前不能离开车厢半步,是早已定下的约定。 望着独自在外血战淋漓的景叔,云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此渺小。正因下身残疾,故而从小他就比别人更为要强,十岁时就已能独立自主,许多同龄孩子都自愧不如。 因此云风从未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但今夜,他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光是生活能够自理远远不够,当不公或迫害没有任何理由降临到身上时,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景叔与浓眉老者展现出的强大实力,让他看到了这种力量。 “我要喝旺仔牛奶!我要变强!”换做以前,云风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医治好自己双腿,像普通人一样能够在芬芳的泥土上自由飞奔。然而现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拥有强大力量的念头在心里萌生。若说浩瀚宇宙,一切生灵都只不过是井底之蛙,对世界的认识只是冰山一角,那他也要做一只强壮的青蛙,或许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也许某天纵身一跃,跳出井外,为此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锵!” 尖锐的撞击声将云风拉回无情的现实,景叔目前状况可谓不容乐观,身上至少新添了数道大大小小的刀口,不仅被浓眉老者看穿了招式,而且完全陷入对方的战斗节奏中。 此时已近深夜,云风相信自己若还未归家,父亲定会派人寻他。他也相信景叔一定能够撑到援兵到来。 事实却是 战斗很激烈。 景叔很吃紧。 就快撑不下去了。 “唰!” 浓眉老者一刀横削,刀气纵横决荡,划过景叔刚毅的脸。可以想象,若是景叔今夜得以存活,脸上刀疤定会让他更具男子气概。 不过此时景叔却没有兴致欣赏对方在他身上留下的永久印记,虽然他几次都险之又险避过要害,但伤口却流血不止,不停拉扯带来的剧痛冲击着他的大脑,极大地影响了他的集中力。 如此下去,就算没被浓眉老者砍死,鲜血恐怕也要流干了。 “这就是修为上的差距么?”景叔这样叩问自己——他与浓眉老者同是聚气等级,但就因比对方低一重,才在其猛烈进攻下毫无还手之力么? 其实根本不用多此一问,作为修行者的他,非常清楚在行者世界里,每一个境界都有着严格划分,修为上若是相差毫厘,实力上则霄壤之别。 固然他和浓眉老者同处聚气阶段,五行元素还未转化为行气成为一名行者,但依旧属于这个体系,因此实力划分完全可以参照行者的等级差异。 事实上景叔能够撑到现在已相当不易,浓眉老者并非只是单纯的在聚气阶段高他一重,对于景叔来说最大威胁其实是那防不胜防的刀气。 刀气外放,本应是行者才有的能力,可浓眉老者不知使了什么妙法,从而施展。 “幸好也不是刀刀带着刀气。”景叔通过细心观察,发现对方在交战过程中劈向他的刀气只有寥寥数道而已,想来这一超出浓眉老者应有实力范围之内的技能也是受到了某种限制,而无法随心所欲使用。 不过纵然如此,景叔也难以招架。局势再不出现转机,必败无疑。而此刻没有胜败,只有生死。 景叔可不甘就这样死去。虽然以前他打过的败仗不在少数,但战争的胜负是他无法决定的,况且就算败了那么多次,他依然生龙活虎地活了下来。机缘巧合之下,还感应到了五行元素的存在。 “不论你如何负隅顽抗,都改变不了你不是我对手这一事实。”浓眉老者攻势越来越猛,虽然他胜券在握,但此战其实已远远地超出他的预定时间。 而且,他也并没有表面那样轻松悠然,每一记刀气,其实都要耗费他大量五行元素。这个本应行者才拥有的能力,是他无意中的一个发现——通过压榨气海,使其一瞬间达到饱和状态,就可提取出一缕细微行气。 然而这个方法不仅会对身体产生极大副作用,还会直接影响到日后修为。若非关键时刻,浓眉老者也不会轻易使用。他之所以这么急于灭掉景叔和云风,是要证明自己完全能够胜任这一任务,派那位大人出手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想到那位大人,浓眉老者心里一阵寒冷。这样的修行者,已然经过千锤百炼,能让他处变不惊的心脏掀起波澜,说明这位大人非同小可 景叔还在苦苦地支撑着 他现在完全是被压着打 以前从军时虽也有狼狈不堪的时候,但还未像现在这般窝囊。他也深知敌人无论行气还是刀法都很强,但他依然忍不住要骂:“操!” 你操,或者不操,刀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不甘也好,愤怒也罢,刀还在砍你,不来不去。 战场没有绝对冷静,只能尽量保持冷静。景叔深谙此道,因此没有让愤怒占据理性,面对浓眉老者狂风暴雨的进攻,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他也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凭浓眉老者这样的老手,绝无可能给他二次机会。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因此只要是武功,就会有它的盲点。 “锵!” 浓眉老者大刀再次袭来,景叔右腿向后一划,侧身一避,长枪贴身一挡,将攻击化解的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浓眉老者右臂。他发现随着对方每一次重磅下劈,右臂关节上就会出现短暂的不流畅!而这,正是他反击关键所在。 “呼!” 锋利大刀割破空气,狂风般呼啸。 “又来了!” 就在浓眉老者右手关节停滞的刹那,蓄势已久的景叔猛然转身,刀刃贴着他的鼻尖掠过,落空了。 而此时握在他手中长枪已不知何时一分为二,尖锐的枪头宛若流星,朝着浓眉老者心脏激射而去! 战斗中,细小的错误往往最致命。浓眉老者这刀劈空时已然意识到景叔意图,但他始终和对方靠得太近,根本来不及抽刀回防。 这也正是所有长兵器的缺点,一旦足够近身,就很难发挥它的作用。 浓眉老者只来得及将右掌置于胸前。 然而干瘪手掌又如何能抵挡锋利银枪,别说区区肉身,就连作战用的重型盾牌在景叔蓄势爆发的一枪中也被刺穿。 因此毫无悬念,浓眉老者布满老茧的手掌只握住一个强有力的拳头,被握住的拳头里面又握住一把银色短枪——整支短枪刺穿手掌,贯穿胸膛,于枪尖处滴下鲜血。 浓眉老者瞪大的眼睛中似乎不可思议,直到垂下视线,看着景叔缓缓地从他胸口抽出银枪时,才颓然跪在地上。 但他却没有立即死去,反而在最后关头用大刀撑住了身体,使其没有完全倒下。不得不说,他的生命力太过顽强。 雨似乎变得小了一些,将地上鲜血冲刷得极淡。 “原来你一直在蓄势。”浓眉老者此时霸气全无,倾斜的嘴角似乎还在笑着。不过即便真在笑,也只是嘲笑自己轻敌罢了。 他一开始就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凭借绝对优势打算将对方一口气解决,却未曾想到对方也正是利用这点,从始至终一直示弱,等待最佳时机发动蓄势一击。 浓眉老者拉耸着脑袋,望着地上流淌的血水道:“你很清楚和我的差距,正面交锋,必败无疑。因此你只能后发制人,偷偷蓄势以待。而蓄势只是其中一步,重要的是抓准时机,对我那刀的计算则是关键。因为你是原地转身,转慢了就会被我劈中,转快了我就会有时间改变下劈角度,依旧会把你劈死。” “这招置于死地而后生,厉害!” “别废话了,你的主人是谁?”景叔并未理会对方条条是道的分析或者说是对自己由衷的夸奖,按照他的作风,一定先确保敌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他之所以没有把浓眉老者搞得死得不能再死,就是想找出这次袭击的幕后主谋。 浓眉老者此时倒显出对死亡的淡然:“不必费心猜测了,动手吧。” 景叔微微蹙眉,不过对这样的回答并未感到失望。像浓眉老者这样的杀手,很难从中套取什么有用信息,况且如今已奄奄一息。 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景叔踩着浑浊的雨水,缓步走到浓眉老者跟前,举起了铮亮的银枪。 可就在此时,地上积水反照出了浓眉老者那标志性的诡异笑容 突然有寒风袭来,银枪上的红缨徐徐飘动。景叔蓦然间觉得全身被冰住,无法移动半分,头皮乍麻。雨滴打稠密的睫毛上,更加擦亮了他的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景叔之死(上) 黑夜让人扼住了咽喉,不得其声,其实死寂是最歇斯底里地呐喊。 时间的转轮在这一刻终于停止,簌簌飘落的雨滴被定格空中。 在这原本静止的时空中,一支金箭越过绵延的高山,越过无尽的沧海,一路听风吹雨戛然而至。 不要问它从哪里来, 它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了雨中景叔, 为了车内少年。 它似一道金光,数十米的距离对它而言毫无时间差,瞬间抵达于凛冽寒风之处的景叔身前。 它又似死神之镰刀,一路往前收割所有阻挡它的生命,由于整日被海量的鲜血侵蚀,大老远就能闻到四处弥漫的腥气。 在强烈的死亡阴影笼罩下,景叔终于打破了原先被寒风冰住的身躯,体内爆发一声脆响,清晰可闻,电光火石间,他双手紧握银枪,交叉护于胸前 “嗤!” 刺耳的摩擦声让人心里发麻,景叔交叉于胸前的银枪像个靶子,箭尖分毫不差地命中交点! 云风耳膜顿时嗡嗡颤动,针刺般难受,本能将其堵住。 待到尖锐的疼痛感逐渐消失,他立即睁开双眼。 雨,重新落下。 血,随即流下。 金箭此时深深地没入小巷光滑的石壁,箭杆还在嗡嗡晃动。 景叔将惊魂未定的目光缓缓移至左肩——强壮的肉身在摧枯拉朽的金箭下脆弱不堪,左肩像豆腐般轻易洞穿,鲜血正遏制不住地往外流淌。若非护在胸口的银枪改变了箭矢飞行轨迹,那这一箭就彻底要了他的命。 他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神速反应,是因他早有预料。事实上早在与浓眉老者交手时,他就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这感觉并非来自前者。要知道云风之父可是掌握着夏尔最强大的军队,若真想将他置于死地,那策划今夜刺杀的主谋肯定不允许任何差池。浓眉老者固然强大,但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凡事多留一个心眼,这是景叔多年养成的习惯。得益于这个习惯,才让他在这如光的一箭中保住了小命。 然敌人竟是如此强悍,未见其人,一箭便已废了他左肩,将他重创! “啪!” 方才还撑着颓靡身躯的浓眉老者一头栽在血泊中,侧脸还依然保持着那个不可捉摸的笑容。在他后脑,一个食指大小的窟窿清晰可见,还未瞑目的双眼,正对着地上一支未沾任何血迹的金箭。 穿越头颅而不染一丝鲜血,足见箭矢之快。很少有人不怕死,或许浓眉老者对死亡早有觉悟,但它真正来临时,自己却没能那般从容不迫。因此他还未瞑目的双眼有些凸出,不知是因失去意识之前出于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和遗恨,还是他根本意想不到那位大人会连同自己一起射杀。 第三支金箭,只有箭头没入云风所在车厢前板。在这无坚不摧的金箭面前,就连景叔的精钢银枪也形同虚设,因此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阻挡了它的前行。 三箭齐射,无视雨水影响c快如闪电c精确而又极具力量c几乎不分先后同时而至,只能说明此人的修为和箭法都已达到了相当高的境界。 “竟然是以玄冰铁铸造之车厢,好奢华的说” 乍听之下,清婉的声音丝毫不掩饰惊讶和羡慕,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透着不屑与嘲讽。 于小巷围墙之上,站着一个衣裳飘舞的白衣人。雪一般的白衣就如同他的肌肤,即使黑夜无边,也难以掩盖其诱人光泽。 随风飘舞的白裳啊,就连雨水也不忍心沾污,自发地绕道而行。 年轻俊美的脸上,有着直挺的鼻梁,水嫩的双唇,勾人的眉眼或许是上天都难以划分他的性别,因此云风实在无边辨清他是男是女。 不过毫无疑问——他肯定是搞基或百合的无上人选。 至于他口中所说“玄冰铁铸造之车厢”,当然是指云风此时所在的玄冰车厢。 事实上车厢一共分为三层。里外两层均由极为珍贵的黄花梨木锻造,看肌理和色泽,定是百年树龄无疑,足以配得上白衣人口中的“奢华”二字。而车厢夹层,正是由他所指的玄冰铁铸就。 玄冰铁,其色墨黑,坚硬度是普通铁矿的数倍。现今发掘史中,只存在冥昭大陆北方的深海之中,极难开采,也极难熔炼。因此大陆上只有寥寥可数的存量,若是侥幸得到数块,定会留作特殊之用。 就算不惜割肉也要将其打造成为兵器,匕首是首要之选,最多不过刀剑。像车厢这样要用大量玄冰铸造的“铁器”,已经不能用“奢侈”形容了,放在外人眼里,简直是暴敛天物。不说夏尔王国,即便放眼冥昭大陆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既然玄冰铁如此宝贵,车厢的来历自然要提一下。话说当年陛下为了表彰云战显赫战功,任由其在国库里随意选择一样珍宝。而除陛下本人和管理国库的大臣外,没人知道他挑选了什么——事实上云战当年正是选了国库当中唯一的一箱玄冰铁矿。 云风出生一年后,云战知其无法行走,就拜托景叔带着这厢玄冰铁矿远赴东夷部落,铸造了这个机关车厢。黄花梨木的内厢中,雕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花朵,危机时只需按下联通机关的小花,车厢就会自动封闭,只留数个透气小孔,也只能从里面打开。知此机关者,除云风与父母外,唯景叔一人已。 这也就是景叔未解除危险警报之前云风不得离开车厢的原因,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屏障。 “景叔!快逃,不必管我”云风透过通气小孔,向外喊道。虽然他不懂修行,但以肉眼所能看到战况,特别是景叔左肩血流不止的伤口,胜负已然明了。 云风从不认为逃跑是件可耻的事。或许站在景叔角度,丢弃自己少主不顾,一人独自逃命不仅是可耻的,更是他自己无法原谅的。然以目前形势,云风认为多余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 “逃?”白衣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狂妄:“你也太看得起你景叔了,至今为止还从未有人能逃出我的手心。” “而你”白衣人话锋一转,仿佛能将地上坚不可摧的车厢穿透而直视云风双眼,无比自信道:“就算你躲在玄冰车厢中,我也至少有十种方法杀死你。” 云风全然相信这话没有一丝吹牛或恐吓,凭借白衣人实力,杀死他可谓轻而易举。但他却不是一个轻易向强权低头的主,就算是身临险境,他也无惧无畏:“做人莫装逼,装逼只会遭人插。你同伴胸膛这个大洞,就是这话最好的阐释。” “同伴?”白衣人冷笑一声,他自然知晓云风用浓眉老者作为例子,就是想告诉他,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浓眉老者在他心中可不是什么同伴,而是一个废物,死不足惜。因此他冰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极其鄙夷地说道:“不要把我和这种蠢货相提并论。而且,用得着你教奶奶生孩子?” 能成为“奶奶”,自然已经生过孩子,白衣人言外之意——这种道理还用不着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教我。 “要说装逼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不觉得你是在装逼。对于这点,你这位景叔可最有发言权。”白衣人突然将话题引到景叔身上,抛出一句让人值得揣摩的话。随后望了景叔一眼,给出了此话含义:“想必你已经达到‘聚气七重’了吧,那个蠢货直到死时还以为自己修为比你高,真是傻逼得深不见底。” 被白衣人轻易地看穿了修为,景叔心里更加沉重。 浓眉老者生前一直以为景叔修为不如他,最多只是聚气五重而已,他之所以会败,归根结底只是轻敌。诸不知景叔其实是暗藏实力,实际两天前他刚迈入聚气七重之境,五行元素已开始转化为行气,虽未彻底完成,但俨然已是一名准行者! 然而面对围墙上的白衣人,景叔却没有一丝胜算,因为对方是一名真正的行者。准行者和行者之间虽说只有一字之差,但实力却相去甚远。若说在聚气阶段,以低胜高还不足为奇,但到了行者层面,越往后,境界上的差距和实力形成的正比也就越大。 在这里必须要引入“行者”之后的等级划分——气海中的五行元素全部转化为行气之后,就意味着此人真正成为了一名行者。而“行者”这个称谓其实只不过代表一种职业。就像是烹饪一样,只要会做菜,就可以叫做厨子,然而要想成为厨师,就得有精湛的厨艺,而厨师又分为不同等级。 修行的世界亦是如此。 凡是想通过五行元素让自身变强的人,都可以称之为修行者。在将五行元素全部转化为行气之后,只是赋予他们另外一个名字——行者。而五行元素刚转化为行气之人,被称为——天行者。 天行者之后,为灵行者。再往上,便是魂行者 修行之路漫漫无期,境界不止,魂行者之后则是更加广阔深奥的大海。 而无论天行者还是魂行者,在所对应的阶段中,都会细分为三个级别——初期,中期,以及后期。 景叔可以肯定的是——白衣人为天行者无疑,但具体到了哪个阶段不得而知。或许是天行者初期,也有可能是后期。但不论对方到了何种阶段,他都不会抛弃云风独自逃离。 背对着车厢,景叔平静道:“少爷,有时战败了可以仓皇而逃。但有时明知不敌,也要誓死一战。”。 “真他妈太感人了。”白衣人的语气似乎让人感受得到他的热泪就快盈眶。他所表现出来的感动并不虚伪,因为虚伪是一种潜藏于内心的特征,并不想被外人发觉。而白衣人的感动实在假得令人发指,明知道别人不会相信的假话也就是玩笑,而不是谎话。谎话的本质在于欺骗,而不在于是否真实。 只不过一瞬,白衣人就收起所有情绪,平静得像是一湖秋水。 接着,一句饱含深情的话从他口中缓缓传出 “那我就成全你。” 白衣人柔和的声音带着许些善良之味,像是热情地帮助一个临死之人完成最后心愿。话落,白色影子像鬼魅般飘过,没入地上的金箭顿时消失在浓眉老者的眼瞳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景叔之死(中) “景叔景叔,我要听故事。”云风稚气的脸上洋溢着欢乐,撒娇地拽着景叔蓬松的袖子。 “好啊,少爷,你想听什么故事?”景叔温暖的大手抚了下云风小脑袋,一脸慈爱。 “自然是景叔和父亲当年的英勇事迹。”男孩骨子里天生有着一股血性,总喜欢听些热些沸腾的故事。纵然云风年幼倚坐轮椅,这股血性还是无法磨灭。 “好吧。”对于这些故事,景叔自然讲了无数遍,早已轻车熟路:“话说,当年燕国集结四十万大军突然入侵我国,由于在入侵前我们毫无准备,加之当时军方高层这些蠢货消极备战,导致燕军一月之内连破我方数座城池。” “待到我军回过神来,大势已去,我们节节败退,被敌人打得像狗一样四处逃窜,随处可见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燕军十荡十决,士气高涨,一鼓作气直进七百余里,于次年冬兵临沐阳城下,直逼都城洛斯坦特” 云风撑着小脸,望着景叔徐徐抖动的双唇,仿佛看到了当年荡气回肠的战场。那一定是万马奔腾,钢铁洪流,惊心动魄 景叔相貌平凡,但一双杏眼却闪烁着精光。说着说着,不禁陷入了回忆中,那些永生难忘的画面一页页浮现在他眼前:“当年我和你父亲一样,都只是一个小兵,本是分属不同的作战集群。但当时大军已经被敌人冲散,哪还顾及得了别人,无不是丢盔弃甲亡命逃窜。” “逃亡途中,我不幸被一群燕军围困,本以为就要葬身于此,只求多杀几个燕军垫底。不巧的是,就在我命悬一线之时,碰上了同样逃亡的将军。要说的是当年你父亲还没成为将军,也是同我一样的小兵呢。在救下我之后,我和你父亲又找到了军队,重新整顿之后再次出战,打败了就跑,跑完之后又加入其它的队伍再打” 从景叔叙述当中,不难想象当时夏尔军队多么狼狈不堪。对于年幼的云风来说,或许战争是件很酷的事情,男儿就应该征战沙场,抛头颅撒热尿。但真正经历战争的洗礼后,就会发现在生存面前,以前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你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记得有一次燕国两名斥候深夜偷偷潜入我方军营计划烧毁粮仓,他们悄无声息地钻过围栏,蹑手蹑脚地摸向营帐” “当时我和将军正好解完手,站起来系裤子时不巧撞见了鬼鬼祟祟的他们。因为如厕的地方火把稀少,加之杂草丛生,以至于我们站起来看到他们时,彼此之间距离已不足五米。突然而来的照面,让双方一时间都愣住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错愕,他们便反应过来——四五米的距离一个冲刺就可霎时而至,只要动作够快,便可在敌人出声之前将其解决。而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只见我和将军还未来得及将‘不要过来’四字说完,敌人便已像风一样扑到我们面前——锋利的匕首距离我们胸口只有半寸时,我们果断地闭上双眼,而这幅画面落入敌人眼中,就如惊恐失措的羔羊绝望地等待死亡降临,因此他们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可是我和将军又怎会束手就擒,事实上他们两个根本不是我们对手。我们之所以没有躲避,是想提醒他们我们刚刚拉完屎,让他们注意脚下。然而他们的动作太快,根本没有给我们哪怕一秒的说话机会。可想而知” “然后呢?”云风连忙追问,一脸的迫不及待。景叔的津津乐道让他听得津津有味不对,说到屎的时候用“津津有味”这词未免让人感觉他的口味过重,应该用“如饥似渴”更恰当些。 “然后?没有然后,他们死了。” “怎么会?”云风睁大双眼,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就算燕军的两名斥候踩到了屎,并且最后被景叔和父亲杀死,但其中也得有一个过程啊。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景叔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少爷以为呢?要知道我和将军解手的地方旁边就是营地的公共茅厕,只不过里面臭气熏天,我和将军才选择在一旁的草地上挖一个小坑,吹着凉风潇洒地享受排污过程。但整个营区拉屎的地方得挖多大啊。” “当时由于木材稀缺,茅厕建得很小,因此没有被茅厕覆盖的地方只能铺上一些树枝,再加盖一些干草掩盖其气味蔓延。为了避免有不知情的士兵不小心误踩,茅厕旁边都设有指示牌,在夜晚当然也会有火把照明。不过不巧的是,我和将军为了避免在方便的过程中被别人发现,于是乎将茅厕周围的火把熄灭了大半,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可见度低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那两个斥候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和将军身上结果,当他们以为匕首就要刺穿我们心脏时,脚底其实已经踩断了树枝我和将军之所以闭上双眼,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他们掉进粪坑的惨状。” “” 听景叔说完,云风小脸满是惊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名斥候竟然死得如此窝囊。更让他意外与憧憬的是,战争中居然也会发生这般有趣的事情。 不过景叔对于战争中的惊险经历无疑要更加深刻:“我和你父亲屡次身陷绝境,好几次我们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到最后尽管伤痕累累,却还是如小强般活了下来,如今偶尔想起,连自己都不敢置信。” “我小时候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他说我能活到一百岁,现在我信了。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地死去的。孤独终老,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哈哈”景叔跟云风逗趣道。他而今三十有八,身型完美气质稳重,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是许多年轻貌美女子都想与之相许的对象。因此,他是否长命百岁姑且不说,但孤独终老的几率实在小得可怜。 景叔爽朗的笑声依然回荡在云风脑海,听景叔讲故事是他幼时除看书外最喜欢的事情。然而现在洋洋洒洒的血滴就像一颗颗红珍珠,互相交织漫天飞舞。撕心裂肺的画面,摧残了所有美好的回忆 在白衣人骤风暴雨的金箭下,景叔连一招都没能接住! 小巷中,雨已停。 景叔瘫倒在地上,无力的双手再也撑不起这沉重的身躯,此刻他淋漓的鲜血遍布每一寸肌肤,完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血人。 方才白衣人如鬼魅般飘过,顺路抽出地上金箭,以景叔为中点绕行一圈,呼吸间挥出了六百七十六箭! 而景叔,只挡住了其中五箭 确切的来说,他挡下的五箭,只不过是正好撞上白衣人全方位的盲刺而已。只见精钢锻造的银枪被切成了数截,而他紧握银枪的右手,也跟随着其中一截一起飘舞 “这就是你所谓的‘誓死一战’?看来感动的确是短暂的。”白衣人除了轻蔑,更多地是假惺惺的感慨。 “我操你玛!”回话的是云风。愤怒c悲伤c着急等情感交杂在一起,变成了极其难听的脏话:“你妈怀你的时候为了安抚你爸,锤子吃多了吧,要不然怎么生出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又或者你男女兼具,平常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自己操自己。” “”景叔虽然已经面目全非,脸上许多皮肉像饺子一样都翻了起来,但在听到云风无比狠毒的骂声后,嘴角之处微微翘动,似乎在笑。尽管他的咽喉已经受损无法发声,但心里却由衷地佩服云风,他也实在想不明白,少爷小小年纪究竟从哪里学来那么多脏话。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也有草泥马。 “景叔!”从云风急切地喊声中,不难听出他心底最强烈的渴望,他在用一种祈求的口吻喊道:“景叔,你一定要撑下去。你跟我说过的,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因为你会比他先死。”白衣人的情绪并没有受云风谩骂的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全世界的看法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堆狗屎。在跨过景叔身体后,他一边走向车厢一边道:“现在我就要你看着你誓死保护的只会躲在车厢里的废物,慢慢的死在你面前。你会发现,你什么也做不了。” “只会躲在车厢中的废物么?”这几个字像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云风心里是啊,要不是因为自己,景叔现在也不会命在旦夕,而他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玄冰车厢中,眼睁睁的看着景叔为他洒尽鲜血c被人宰割 “废物没有存在的价值。”白衣人没有给云风自责的时间,跃上车顶后纤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朝着玄冰车厢猛地一拳击出! “砰!” 有如暮鼓晨钟,在无人的小巷炸响,随着白衣人洁白的拳头落下,车厢外层的黄花梨木尽数爆裂,无数木屑在空中飞舞,露出的黑色车厢就像陨石坠入大地,剧烈地冲击地上积水。重伤倒地的景叔,竟有一股海浪扑过的感觉。 看来白衣人的目的很简单——用强大的行气将云风活活震死! “砰!” 又是一拳落下,地上的石板顿时碎裂,裂痕蔓延至墙角,随后像爬山虎一样攻上围墙。 “砰!”“砰!”“砰!” 白衣人像是击鼓般富有节奏,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残忍的表情,似乎还专注得有些迷人。坚不可摧的玄冰车厢,在他洁白如玉的拳头下一点一点地沉陷 沉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景叔之死(下) 爱尔比斯虽说只是一座小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中酒楼c商行c赌场c天上人间应有尽有,而且人气旺盛,还有些小繁华。不过再怎么看,也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建筑,但现实却是——城南布局远远超出外人对这座城池的想象。 这是一座偌大府邸,坚固的石墙连城一片,将里面的一切都为之隐藏。或许是因为无法看见,更给人一种静穆气息。 然坚固的石墙若是与战士防卫相比,不值一提。远远的便可看见高耸的大门旁矗立着六个孔武有力的战士,他们比门前的石狮更加蛰伏,更加凶猛,此时巍然屹立,但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可雷霆出击。 围墙内,更是有五步一人的站岗士兵。方形围墙中,还有六座高哨楼,上面不但视野广阔,而且装有警钟,一旦出现异常情况,第一时间就能通知全府。然最令人胆颤的是——六座哨楼均配备有重型弩箭。这种弩箭是非量产的军事配备,杀伤力大得惊人,并非有钱就能拥有。 除了固定岗哨外,还有五人一组的巡逻队若干,从天黑开始,直到破晓,彻夜不休。这些战士身上自然散发一股肃杀之气,显然是久经沙场,染血无数。 然而,这只是府邸外院,要想由外入内,必须经过一块没有任何障碍物的空地,其间有数支巡逻队,目光所及,无任何死角。 更可怕还在空中——经过专业训练的两只金羽猫头鹰轮流巡视,它们视力强大,勿说人类,就是比老鼠还要细小的移动物体在它们眼里也无处遁形,用做空中哨位简直是无上之选。 面对这座固若金汤的府邸,即使有一个营的兵力恐怕也会望而却步 而这,正是将军府! “战哥,这么晚了,风儿怎么还没回来。”说话的是一名美妇,柳眉盈瞳,红唇皓齿,气质平易近人,并非是那种高贵在上的贵妇人。她正是云风之母,素柔。 云战望着门外磅礴大雨,心里隐隐有丝不安,或许意外都容易发生在雨天。不过他不会将这股不安传递给妻子,因为这样只会让其徒增担心。他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或许因为大雨,风儿才回来晚些。” 平日里,云风最喜欢就是去城北的小书阁看书,经常一呆就是一整天。不过不管多晚,晚上都会归府。 爱尔比斯民风淳朴,极少发生命案,云战更是百姓心中英雄,深受爱戴。即便有人想对云家不利,也要顾及这里是他的地盘。加之有景叔贴身保护,因此对于云风的安全云战一直很放心。因为他很清楚景叔实力,即便数十精兵也抵挡不过。 可此时心里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熊文远!” “到!”浑厚的声音应声而至,一个魁梧男子出现在云战身前。 “带一队人马去小书阁接少爷回来。”云战还是决定保险起见。熊文远是他最忠心的属下之一,跟随自己征战多年,在死人堆里不知爬出了多少回。别看他虎背熊腰,但心思却非常缜密,最关键的还是随之应变的能力。 “是!”熊文远领命转身而去,军姿十分标准。 片刻之后,将军府内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倾盆大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云战内心的不安也愈发强烈。虽说这些年国内一片繁华太平,他也没有得罪什么大人物,但对十几年前那个雨夜,他一直记忆犹新。从第一眼见到云风起,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将来路途势必满是曲折坎坷。 “禀告将军”没过多久,一个全身湿透的士兵就急冲冲地走进厅内,报道:“据小书阁的老先生说,少爷已在一个时辰前离开,但我们途中并未碰见。熊队长正带队在城中分头寻找,命令属下先行回来禀报。” 听到这话,素柔握住云战的手臂紧了紧,一脸担忧。 “知道了。”云战轻拍妻子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心。他仔细想了想,下午时福伯曾回来告诉他,风儿今日会晚些回来,晚饭就不必等了。 他当时并没有什么疑问,因为云风有时会在小书阁呆到很晚,偶尔也会直接在那吃饭。但此时回想起来,福伯的行为举止和往日里似乎有些细微差异。 念及于此,云战不由加重了担心:“传令下去,即刻封城,未经我同意任何人不得进出,同时派出城中守军挨家挨户搜寻少爷下落。另外把楚老请来。” “是!”这名士兵听到请出楚老,脸上闪现一抹惊讶外,更多是凝重。 将军府,一处安静的小院里。 古朴的床上坐着一位白发闭眼的老者,宁静安和,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生气,似乎是永远地睡着了。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老床的一部分,亘古长存。 密集的雷鸣是大自然的愤怒咆哮,让人畏惧颤栗;冰冷的骤雨是上苍的悲伤泪水,让人哀恸无助。然而不管颤栗也好,无助也罢,在看到老者的那一刻,所有起伏不定的情绪都得到了平和。 他就像一曲美妙的安魂曲,能抚慰人们内心深处的灵魂。 “咚咚咚”虽然敲门的人尽量轻些,但还是打破了这份宁静。 “楚老,将军有请。”这名士兵虽然着急,却没有催促,只是恭敬地唤道。 “呼”一道悠长的浑浊之气犹如毒蛇吐信从老者口中缓缓吐出,炯炯有神的双眼在黑暗中徐徐睁开。像是地底冬眠已久的猛蛇,这一刻终于苏醒,一切生机又重归体内。 他很清楚,若非急事,将军是不会派人打搅自己。 片刻之后,他已来到厅前。 “楚老,您来了。”云战上前迎道。 “云老弟,出了什么事情么?”楚老关心地问,一点也不高傲,很是谦逊。 云战直言道:“风儿至今未归,我已派人寻找,但还未有任何消息,而今日下午福伯的表现似乎有些异常,我虽然找不到具体原因,但感觉或许有人要对风儿不利。” 楚老蹙眉思索,明白事不宜迟:“我这就同将军一道寻找小风。” “停!”熊文远一声急喝,身后骑兵立即勒马停下,动作整齐划一。 他跃下马来几脚将地上一处积水踢干,伏在地面静静听着,片刻之后一道轻微震动从远处传入耳道,他快速上马向前一指:“右边!” 爱尔比斯有些地方虽说不上荒无人烟,但平日里鲜有行人的僻静之处倒是不少。就好比面前这处偏僻小巷,周围居民早已搬至城市中央,四处蔓延的青藤以及破败的屋舍诉说着如今荒凉。就连调皮的小孩也极少来此玩耍,更别说在电闪雷鸣的雨夜会有百姓途径于此。 即使沉浸欲海的男女,也不会把野战的地点选在这里。当然,除宁采臣和小倩外。 这本寂静无人的小巷,此时却有一席显眼的白裳翩翩起舞 “砰!” 白衣人精致拳头落下的一刻,云风觉得一道惊雷瞬间在脑中炸响,五脏六腑似乎已经七零八落,翻江倒海极其难受,即要从嘴里吐出。 为避免与车厢直接接触承受更大力量,他艰难地爬上轮椅,期望透过它稍微消减力量传递。 然白衣人蕴含着浑厚行气的拳头岂能轻易抵消,第二拳击落时,云风所坐轮椅顿时碎裂,人被震飞弹起,头骨撞在车顶上发出脆响。 不过云风却听不到了,他的耳膜已被震破,丝丝鲜血从七窍流出。意识也开始模糊,视线无法聚集焦点,像一滩软泥瘫倒在地。至于其后每一拳,他都被震得向上弹起落下弹起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有一个纪元那么漫长。 朦胧中,云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婴儿躺在一个摇篮里,一对亲切的男女正宠爱地望着自己 然而他却始终无法看清他们的脸,视线唯一能够抓住的就是女子颈上的红色玉坠。 顷刻间,世界土崩瓦解被血染红,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尸骨和四处游荡的亡灵,而他,正坠向罪恶血海 “嘭!” 白衣人的磐石铁拳将云风拉回现实,一大口鲜血从他嘴中喷出,中间似乎还掺杂着碎裂的内脏。 从未有人能在如此猛烈的震荡中存活下来,更别说一个十二岁小孩。其实早在第三拳,白衣人就已判定云风死亡,之后几拳,只不过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像他这样的强者,十分清楚自负有时只会自食苦果。因此他并不介意多补几拳。 急促马蹄声正向这里逼近,白衣人已经感到其中一股强大气息,虽然他很想与之大战一场,但那些碍手碍脚的士兵可不会随他所愿。 “虽然我知道你听不到,但我还是想说一路走好,不用谢我。”白衣人透过小孔,望着里面一动不动的云风道。接着缓缓弯起右肘,几丝白色如烟的气体缭绕在秀气拳头,暗含着强大行气的最后一拳,就要击下 就在此时,一抹血色身影带着最后希冀决绝袭来! 白衣人不得不将这一拳的对象改变,击向这道血影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在白衣人必杀一拳下,这道血影犹如全力掷出的标枪,倒飞着狠狠地撞在墙上。徐徐倒下之时,清晰可见石墙上蜘蛛般的裂痕。 虽击飞对方,但白衣人的衣袖也无法避免地沾上几滴鲜艳血滴,这红色于白裳上是如此刺眼,让他细长的浓眉不禁一皱,一直未曾动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自己已经废了对方气海,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射穿了他的左臂,砍断了他的右手,削了他六百七十一箭!但还是没想到他竟能再次站起,且在最后关头逼自己再次出手。 “你该知足了。”白衣人因衣裳不再一尘不染而愤怒的同时,对景叔至死不变的忠心发自内心地钦佩。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惺惺相惜,留对方一条活路。反而,将这样的对手杀死更加能够获得心里上的极大满足。 将地上的两截银枪捡起,他朝着墙下的那个血人缓步走去 接着,白衣人还望回到车厢补上最后一拳,但此时一道极强的气息正急速向小巷俯冲而来他望了空中某个方向轻笑道:“老家伙,来得倒挺快。” “迸!” 一位穿着长袍的谪仙仿佛从天而降,石板因承受不住高速坠落的作用力顿时崩裂! 来人正是楚老。他如炬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但方才感受到的阴晦气息已消失无踪。狭窄的小巷里,只留下两具残破的尸体和一个冰冷车厢,车厢一角已经没入石板,就像一副即将入土的灵柩 密集的马蹄声继而哒哒响起,全副武装的战士蜂拥而至,将小巷重重包围。 云战从马上一跃而下,第一眼看到楚老站在一个面目全非的血人旁,无能为力地向他摇了摇头。他心脏不由一颤,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而当他看到没入石板的车厢时,整个人都跟着沉了下去。 云战尽量克制自己翻涌的悲伤,但就算以前穿梭于无数敌军之间斩落遍地头颅都未曾抖动过的双手,此时却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是如此沉重,颤抖的双手在车厢四周轻轻地摸索着什么——这个理论上只能从内打开的车厢,其实在外部也可开启。而除他之外,只有景叔和妻子知道这个设计。 紧闭已久的玄冰车厢“啪”的一声打开。 好安静。 整个世界仿佛已经睡着了 恍惚中云风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模糊地看见小巷中人头攒动,然而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接着一股灼热气流注入他的体内,抱着他的人将自己背上然后跨上战马。 最后离开小巷时,他看到了体无完肤的景叔 两截银枪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死死地盯在墙上,他的鲜血几乎流干,但那双执着的眼却迟迟不肯合上。云风经过他前面时,碎烂的嘴唇似乎徐徐蠕动 云风从他坚定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话:“我亲爱的少爷,活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生死已卜 这里并非不毛之地,然而阴郁得让人毛骨悚然的荒凉却无边无际。朔风厉厉,卷起阵阵黄沙,最终化作一道道旋流森然抽打大地,看着她连哀嚎也被卡在咽喉而只能奴隶般痛苦嘶哑,继而兴奋得手舞足蹈。 一处碎石之间,有着一颗小树,旁边白戚戚的头骨生前所有的营养似乎只能供它生长至此,或许由于这片土壤里埋葬了数之不尽的怨气,小树茎部已经开始泛黑,并悄然向上蔓延。但它却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汲取的是清泉般的养分,可事实上它正一步一步迈向死亡。 视线透过阴森头骨,可望见远处竟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塔!它像盘古伟岸化身,天地之所以没有合二为一,就因他在顽强支撑。这座看似非人力所能及的壮观石塔,在这被神遗弃的荒凉之地,有如神迹。 塔的顶端,这个世界最接近太阳的地方,此时只有无尽幽暗。 “禀殿主,目标已被彻底抹去。”白衣人单膝跪在偌大的顶层中央,右掌置于心房,像一个忠诚的仆人。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一向高傲无比的他竟会这般卑躬屈膝,将所有自尊付之一炉,取而代之的是百分之百的敬畏。 一颗黑色药丸割破气流,最后被白衣人牢牢地握在手中。他熟悉地俯下俊美的头颅:“多谢殿主赏赐。” 话落,他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接着自然地转身向外走去。途中他始终紧握这枚黄豆般大小的药丸,在起身背对之前所跪方向之后,恭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隐晦的微笑,足以证明心中喜悦。 “这已经是第四十九个了吧。”白衣人退去后,一个饱经沧桑的阳刚之音出现于顶层中。 “也是最后一个。”女子声音厚重深沉,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宽敞得有些空荡的石殿中,堆砌极高的石阶之上,坐落着一把质朴王座。王座不大,只能允许一人落座。座身雕刻着许多奇异字符,靠背上方还有一个用未知材料做成的“”字图案。 与那些可以休憩的软榻比,这张王座显然不够大气。但不论是谁,看到它的那一刻都会被它散发的强大气场震慑。它座落那里,仿佛下方石阶镇压着无数亡灵,穷尽无数人力物力建造的石塔,似乎只为将它托上世界最顶端。 一名女子端坐于此,默然地望着眼前石桌。或许黑夜给了她黑色情怀,让她将面容掩藏在黑暗之下,与之融为一体。 侧旁,站着一名放纵不羁的年轻男子。之前白衣人可谓是一个无处挑剔的美人,绝色外表下有着一股阴柔冰冷的气质,然此时若和他相比,如皓月之辉与莹虫之光,应该说他们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说到底,白衣人只不过是一只蝼蚁。而他,则是矗立在山峰之巅睥睨天下的邪君。 “历时十二年,花费无数心思,值得么。”男子虽这般问道,但对她的判断从未有过怀疑。从义无反顾追随她的那一刻起,就已将自己灵魂交付给她。 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之辈,死在他剑下的亡魂早已不计其数,各行各业老少皆有。只不过为了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威胁,而不惜将四十九个小孩扼杀于懵懂之中,并非是他所赞同的做派。 女子当然知道他并非是在质疑自己的推演能力,只是觉得以她或他之实力,即便那个孩子将来成长后强大如斯,也绝无可能战胜他们,因此大可不必防祸于未然。退一万步来说,若以后能出现一个与之匹敌的对手,也是件令人极其期待的事情。 不过一路走来,女子绝不允许自己留下任何隐患:“宁可错杀万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只见在她面前摆着一张古旧斑驳的石桌,上面遍布各种文字符号与奇异图案,标注着天干地支的龟甲占据不同方位,错综复杂的线条连成一片,乍看之下像是占卜之法。然而只有真正的大师,对其中深奥秘术才能端倪一二。 此刻石桌上方,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人名,说“刻着”也许并不准确,这些深凿于石案的古朴文字乃是在女子精心推演下自动生成。如若细数,正好四十九个。每个姓名下方,不仅详细地记录生辰八字,还有性别c具体方位等。 而在最后一列中,赫然刻有“云风”两字,只不过本应鲜红如血的字迹,此时却逐渐暗淡下去 正如他之前那四十八个曾经鲜活的人名 从耸立云端的塔顶向南望去,跨越茫茫万里云海,俯视无数高山河川,最后目光终在一座秀丽安宁的小城停下。 爱尔比斯,将军府,夜。 今夜的将军府似乎与往常并无二致,起码从外面看不出啥子区别。 所谓加强防守,即是指防卫力量比较薄弱,亟需巩固加强;或是防卫力量固然已经非常强悍,但依然可以提升一个层次。但若是原先防御程度已经达到一个顶点,那也就不会再有所谓的加强防守了。 同时,并不是所有的壁垒都可以通过增加兵力得到强化。将军府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府邸不论是武器配备或是战士数量c哨位选点和各兵种之间搭配,都是经过精心考虑和多方实践,才从中择取的最佳防御方案。 若是盲目加强人手,恐怕不仅会打破这一平衡,而且很有可能过于累赘,调动时容易发生混乱c不利于卫兵快速机动。 不过,若是那支传说中的部队调入,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将军府一处恬静怡然的后院,里面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枝繁叶茂的树枝将典雅的屋檐遮盖了半边,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晒隔离层,较之外面,屋内要清凉许多。 如今正值盛夏,树上结满了累累果实,虽然院门紧闭,但经过的巡逻小队不约而同地都望向这里,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憧憬。 这些狂热憧憬的目光自然不可能是为了那几个难以下咽的枣子。 若能从金羽猫头鹰的角度俯视,就不难发现院中除了两棵沉默的枣树外,还有数十道幽散的身影,他们像匍匐夜色之中静默的群狼,看似毫无联系实际上也是毫无联系才怪。 枣树遮挡的屋内,一张干净的木床旁聚焦了数道焦虑目光 “楚老”素柔哽咽,欲言又止。原本灵动的双眸臃肿不堪,脸庞煞是憔悴。 楚老静坐床边,切脉的右手轻轻收回,因专注而闭上的双眼徐徐睁开,摇了摇头:“奇迹。” 三日了。 自那夜云风被袭已过三日。 这三日对于云战夫妇来说无疑是此生为止最为漫长的三日。那夜云战开启车厢后,第一时间为云风注入了纯度最高的行气,以维持他心脉继续运行。而当他将奄奄一息的云风火速抱回将军府救治时,素柔望着鲜血淋漓且不成人形的儿子当场昏阙过去。 之后楚老立即为云风诊断伤情,其实务须以行气探查或是感受脉象,光凭肉眼就可看出云风伤势之重。因此,楚老片刻之后就得出了一个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结论——云风主要内脏受损严重,大脑曾遭受剧烈震荡,颅内大面积积血,纵使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撑死只能熬过半个时辰。 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结论,无疑判了云风死刑。但出奇的是云战并没有伤痛欲绝,也没有跪求楚老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挽救云风。他只是默默地为云风输送着精纯的行者之气,做他这个父亲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不应该就这样死去的。尽管云战十分清楚云风伤势究竟有多糟糕,换做自己甚至是楚老也必死无疑。他也明白这个世界毫无公平可言,许多不该死去的人就这样死去。 但他坚信云风不在此列。这除了作为一个父亲最真诚的祈祷和无法接受自己孩子死去的事实外,他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或者可以称之为第六感的直觉。 就像当年兵败逃亡进入迷雾沼泽时他深受重伤,所有人都认为他必死无疑,包括他自己。只有景叔一直坚信他可以撑下去,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未曾抛弃自己。 当时早已弹尽粮绝,为了甩开围追堵截的燕军,他们一行人迫不得已进入九死一生的迷雾沼泽。而在此之前与追兵的一次缠斗中,他不幸被乱箭射伤,进入沼泽不久便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很清楚,在连天行者也闻之色变的迷雾沼泽中,一旦无法行走就意味着双腿开始踏上另一条道路——死亡之路。 然而景叔至始至终都未听从他的劝诫c甚至是哀求——把自己留下。那时云战的意识已相当模糊,多数时间都处在半昏迷状态。他只记得景叔将自己背在身上,拖着沉重泥泞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向着看似没有终点的前方迈去。途中应该停下过许多回,而自己燥热的喉咙数次感受到湿润的原因,应该是景叔割脉流出的鲜血。 一路上不断有人倒下,很快,两人便被队伍远远抛在后面。在往后举步维艰的路途中,他们时不时看见散落在荒草中的白骨。迷雾沼泽里各种毒虫蛇蚁不计其数,人一旦倒下,不到半个时辰便会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副光溜溜的骨架。 走出迷雾沼泽半月之后,当时一同逃亡的一名士兵在营帐前认出了他们。云战如今还清楚地记得对方当时那惊诧不已的表情,像是亲眼看到本已死去的同袍突然复活一样。 这名士兵而后告之他们,那日大约一百多人的队伍只有不到十人走出了迷雾沼泽,那时大家虽然没有因为饥饿而丧失理智互相残杀,但都无暇也没有余力顾及倒下战友的尸体。 出来后他们还在沼泽边缘呆了一天,但一直未见有人出来。当时他还和同伴提到过景叔,据他自己所言,他并非薄情寡义之徒,但那时云战只有一息尚存c看起来的确毫无生还的可能。景叔若跟同他们一道,没准还能走出沼泽。不过他们在为景叔感到惋惜的同时也对其生死与共的精神感到钦佩。 事后云战并没有问及景叔当时为何做那个“莽撞”的决定。是的,莽撞。他们都是可以为兄弟出生入死c以命换命的人,但不会死板地认为一定要同生共死,更不会白白送死。若是凭自己实力根本无法拯救对方时,他们可能都会选着独自坚强地活下去。替对方好好活着。 因此在云战看来,景叔想要将他带出迷雾沼泽无疑是一个毫无把握的“莽撞”决定,但同时也代表了对方认为他能够活下来的信心。 同样,对于云风,云战没有任何理由放弃。他坚信,云风绝不会就此死去。 他也不能就此死去。 景叔曾舍命救自己,幸运的是两人最后都活了下来。然而这次,却因救云风而死。这样的恩德,云战实在无法言喻,就算来生做牛做马,恐怕也未必能够报答万分之一。 况且对于“来生”,云战一向不置可否。“来生再报”这样的一种思想,或许的确是受恩者出于此生报答无望而对于恩人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若真有来生,云战并不怀疑他们对前世诺言的信守程度。但他同时也认为:并非所有发出这种无奈感叹的人都是真心实意,有些人只不过是自我的一种安慰,以此来减轻他们心中对于恩人的亏欠,或者逃避他们在今生应尽的一些责任。 因此在云战人生观里,若没能在恩人生前报答恩情,那么只能竭尽所能地完成对方遗愿或请求。他觉得只有这样,才是对死者最大的报答。这也是云风不能死的原因之一,因为在景叔为救他而死的那一刻起,他生命已不是单纯的属于自己,他还承载着景叔的寄托。景叔对于世间的留恋c也应由云风继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活着的终将消逝 星空璀璨,浩瀚无垠的星河里,星辰数之不尽,一颗更比一颗耀眼。人们就像这亿万星辰,只有积攒足够大的能量,才能爆发出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 然而许多人未曾绽放,便已枯萎。 如同云风,很快便要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源源不断的行气强行注入云风体内,也不管他脆弱的身躯能否承受得住,云战只知道这是维系他生命的唯一途径。在云风命在旦夕的关头,这位父亲并不知道如何才能挽救自己孩子的生命,他只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行气乃天地间最为纯净c最玄妙的能量之一,对于伤者而言,毫无疑问是最好的疗伤之物,特别是本身拥有行气的行者,若非伤及要害,许多轻伤均可不治而愈。但行气同时也是最具破坏性的能量,即使再高境界的行者,承受的容量也有一定限度,更别说普通人。 当云风眉头紧蹙,汗如雨下,忍受着行气强行入体带来的剧痛时,楚老曾劝云战放弃这无谓的努力,因为在他看来,与其让孩子死前承受如此巨大痛苦,还不如让他平静离去。 然而楚老不明白作为一名父亲想要孩子活下去的执着,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让孩子不再承受痛苦而选择安乐,的确是出于父母伟大的爱,更是需要他们割舍掉还能看见孩子c抚摸孩子的最后念想,在一定程度上更需勇气。但是“希望”在很多时候往往是一个概率极小的东西,可它无论多么渺小,我们都不应该放弃。 话虽如此,但云战不是没有犹豫过。在用行气维系云风随时可能停止跳动的心脏时,也曾觉得这或许只是自己出于想要一直占有孩子的自私感情,就算让其痛不欲生,也不愿放手让他安然离去。至于景叔遗愿,也只不过是自己强加在孩子身上的责任罢了。 即便发生奇迹孩子能够活下来,恐怕他将来的路途也会更加艰巨c面对的事情更加残忍,或许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安静离开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现一瞬,便被云战彻底否定。若孩子有幸熬过此劫,将来无论选择什么样的路,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应由他自己做主。 即使遇到难以跨过的天堑,遭受巨大的挫折,受到无法抚平的创伤,全世界都与之为敌,也应该由孩子亲自面对,纵使将来他撞得头破血流,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剥夺了他选择的权利,还美其名曰为他着想。 于是面对楚老规劝,云战的回答无比坚定:“云风的命是他自己的,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剥夺,就算是死神,未经云风自己同意也休想将他从人间带走。若有一天我们父子在阴间相遇,他问我:当时为什么要放弃他,我该如何回答?” “子非鱼,焉知鱼之所想,小风昏迷不醒失去意识,你怎么就知道他情愿饱受如此折磨而不是享受最后一刻安宁呢?”其实楚老也无比希望神明能够庇护云风,让他安然渡过此劫。然而熟知云风身体状况的他,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过云战与楚老的思想截然相反,支撑他这样做的动力是云风一定能够活下去的信念:“您说得没错,风儿现在的确是由于昏迷而无法做出选择,但我懂他,我知道他若是清醒着,也一定会要求我这样做。也许此刻他正在潜意识深处,为活下去而努力挣扎。” “历史长河告诉我一个道理,对与错的评判标准在许多时候都显得十分模糊c难以界定。就像当年我违抗军令拒绝从沐阳城撤退而选着坚守,当时很多人看来无疑是错误的,只是白白拿将士们的性命成就自己仁义。但后来事实却证明我是正确的。其实,就算我们所做决定的确错误,但也只能按照自己以为正确的道路前行c抉择。我们的行为,不应过多地受到外界影响,关键时刻,更应跟随自己的内心走。” “因此有些时候我做事时不分也不管对错,更无惧历史审判,只求所做之事无愧于心。此时此刻,我做的,就是我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云战脸色虽很疲惫,但从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万分坚定,重重地砸在地上,砸在楚老心里。 或许是由于云战的坚持,死神还没有把云风带走。 时间就像沙漏,当沙子越来越少时,你会觉得它越流越快。而对于想要挽留云风的人们来说,时间无疑如同手中沙子,越是紧握越是迅速消逝。 当天夜里,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云风并未如楚老预测那般死去,虽气若游丝,心跳也越来越微弱,随时停止一般,但最后总能像野火掠过的小草,留下埋在地下的种子,春风化雨再度复苏,拷贝之后薪火相传。 这结果,让楚老和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其中更多的是不解。这些不愠不火的情绪并非说楚老希望云风早死早超生,只是他根本无法理解和解释云风五脏六腑已遭受无法逆转的重创,即便境界在他之上的行者恐怕也早已生机尽失,一个毫无修为的孩子怎能撑到现在。 而当云风渡过短暂的一夜后,楚老只能将这归为奇迹。 这个世界的悲剧很多,奇迹极少。只不过人们更希望目睹的是奇迹而非悲剧,因此许多悲剧之事,被人们当做奇迹讴歌。就像那些大灾大难中的幸存者,人们想象不到他们在如此巨大的灾难中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因此只好说这是生命的奇迹,全然忘了灾难本身就是个莫大的悲剧。 就这样,云风奇迹或悲剧般的撑到了第三天。 “柔儿,你也去吃点东西吧。”夜已深,云战望着给儿子喂药的妻子,后者憔悴苍白的面色让他很是堪忧。 “我怎能吃得下呢。”素柔轻轻地将药勺从云风僵硬的嘴中抽出,然后用袖口轻轻擦着嘴角溢出的药液。相比前两天她情绪稳定了许多,尽管伤痛依然撕心裂肺,但似乎已能接受这一事实,只希望在孩子最后时间里好好陪伴他。 云战明白她已身心俱惫,这样下去一定会垮掉,心疼道:“你还是去吃点吧,风儿有我和楚老看着。你这样不吃不喝,要是风儿醒来时你却已经倒下了怎么办。” 醒来么?素柔望着表情痛苦的少年,知道丈夫这样说只不过是为安慰自己,但这话还是激起她心底还未磨灭的希望,轻轻擦去少年额上汗珠后终于点了点头。 “将军,你也休息一会吧。”楚老清楚云战这两天的疲劳程度不比任何人低,连续为云风不停注入行气,不仅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还对气海造成极大负担。而现在云风所能承受的行气已达到极限,再灌入恐怕会爆体而亡,因此楚老才建议云战趁这个空隙歇息一下。 对于楚老的好意劝说,云战只是摇了摇头,落寞地问道:“楚老,风儿是不是挺不过今夜了?” 楚老没有回答。 “明白了。”云战从他无声的答案中得到了答案。 其实不必多此一问,云战心里也已知道答案。虽然他曾经坚信云风能够活下去,虽然那夜云风不仅撑过了半个时辰,还撑到了天明,甚至撑到了现在,但如今不会再有奇迹了,他的五脏六腑无法修复,即便是注入体内的行气勉强维系住了心脉,但还是无法阻止生命力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只能变得冰冷。 “楚老,你去休息吧,这些天你也替我为风儿注入不少行气。”云战感激道,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害了大病的人儿。 楚老没有再劝,起身离开房间。 宽敞的房间除了云风,只剩下云战一人。望着脸上还带着许些稚气的儿子,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那个大雨倾盆的雨夜,仿佛就在昨天 “十二年前的一场大雨将你送来,十二后的这场大雨就要将你带走么” 三日来,爱尔比斯的百姓就像是炸了锅的爆米花,大街小巷c直男腐女都在谈论那夜城北小巷发生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晓具体情况,也没人亲眼目睹,但面色凝重的守军挨家挨户进行搜查的行动,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了。 他们知道出了大事。 虽然将军府对云风遇袭之事已进行全面封锁,对直接参与行动的战士也下达了封口令,可就算再结实的墙也做不到密不透风,云风遇袭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而没得到官方确认,各种版本的传言满天飞舞,不过内容却也大致相同:将军之子遇袭,生死未卜。景统领为保护少主不幸身亡。传说中的黑云卫极有可能已经调入爱尔比斯,进驻将军府内 爱尔比斯这些年没出过什么名人,除了现今备受尊敬的云战。骁勇善战c抗燕救国等荣光笼罩其身,足以想象夏尔百姓对他的崇拜程度,而作为家乡人,更多了一份骄傲与疼爱。 爱屋及乌,云风为云战之子,先天身患顽疾不能行走,本就加重了这份怜爱之情,况且云风平易近人,毫无高高在上欺压百姓的不良之风,深得人们喜爱。因此他遇袭的消息理所当然地牵动了无数百姓的心。 小巷路口,出现一个灰色身影。 雨水已将鲜血冲涮得毫无印记,金箭和玄冰车厢也被收回府内,小巷唯一剩下的,便是零落在地的黄花梨木屑。原本平坦的石路在激战中严重损毁,龟裂的花岗岩石诉说着它遭受的巨力,中间一处凹陷深坑像是泰坦巨人投下的炮石,将地板砸得粉碎,裂痕一直蔓延至巷口。 小巷原本就很偏僻,听闻那夜之事后百姓更是刻意避开,绕道而走。而两天前看守现场的卫兵也已全部撤去,如今小巷就像一个坟场,冷清孤寂。 此时这道灰色身影兀然出现在这冷清而又孤寂的小巷中。深灰色的斗篷将整个身躯完全遮住,根本看不清其面容。只见她走到深坑蹲下,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轻轻拂过碎裂石块,隐藏在兜帽下的漆黑双眸闪动着灼灼光芒,仿佛看到了那夜殷虹的景象。 一阵微风吹过,小巷空无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赵琦 毫无疑问,夜是迷人的。且不说无数在迷离夜色中失去自己第一次的少男少女,负心汉子荡妇小三,光是想象只身一人徘徊在悠长昏暗的街道,遇见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她只要和你约泡,不说话,就已经十分美好。 夜也是神秘的,总爱藏着许多幽灵,我们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喜欢黑暗,所以沉沦其中。或许也并非喜欢,只是不想让人们发现我们原本的样子罢了。我们总是这样,聊天找不到话题,尿尿找不准距离,梦想败给了现实,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张面具,在别人面前竭尽全力地表现自己,内心却无比空虚。 深沉的夜同时也能淹没许多东西,譬如悲伤或悲伤c还有悲伤。 悲伤么?赵琦想,是的。除了为身后这间屋里未曾谋面的少主,更为那个再也见不到面的男人。躺在枣树上的她,透过没有合拢的枝叶望着满天繁星,那些不停眨眼的星光正组合成一幅幅悲伤的画面——七岁父母死于战乱,孤身一人背井离乡随人流一起逃亡,她羡慕过那些虽饥寒交迫但还有父母疼爱的小孩,也曾见过他们之间太多生离死别。许多人为了争夺一点树皮野草互相残杀,死者往往成为胜者嘴里的肉。 赵琦对于自己能在那一年活下来并不惊讶,她已记不清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险恶c多少次路经鬼门关,她只记得,自己一定是比那些死去的人更加渴望生存。不少人在绝望与恐惧面前崩溃了,残忍的现实击败了他们活下去的勇气。而她,只是默默躲在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可当遮蔽天空的马蹄降临头顶,她突然发现所有的挣扎在战争洪流面前不堪一击,那些辛苦寻觅果腹的野草树皮,最终只不过变成一滩烂泥。 她原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无人关心的尸体,她终将要成为当中的一员了,没有人会记得她c缅怀她,更没人为她收拾骸骨。或许很久以前,她就已经预见过这个场景,不然怎会觉得如此熟悉。 不过赵琦没有预见的是,一个男人救了她,她不知道他名字,只见大家叫他景统领。 后来的故事,于别人眼中千回百转,可于赵琦心里本该如此。烽火狼烟,燃烧着这片贫瘠土地,景叔虽在燕军残暴的铁蹄下救了年少的赵琦,却也无处安置,况且当时队伍正奉命火速转移战场,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女孩而错过转瞬即逝的战机。另一方面,燕军大部队正在赶来,当他们发现自己先头部队被灭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寻找敌人发泄满腔怒火,留下女孩,必死无疑。 这事若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些为难,但景叔想法却纯粹得多:不论当时出于何种原因,一旦选择出手相救,就意味着你要负责到底,若救了之后明知弃之不顾对方一定无法生还,那么当初就不应该假装慈悲。 当时能救赵琦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将其带回军营。事实上,景叔也的确这么做了。不过让人更意想不到的还是——云战居然同意赵琦留在军中,并且安排她做军医助手,替负伤的战士包扎伤口c磨药煎药。而由于性别原因,赵琦洗澡睡觉c甚至是解手,都在药帐里。当然,解手自然有木马子。 就这样,赵琦成为了云家军中最小的一位c也是唯一一位女性。不过她年纪虽小,却十分聪明灵活,学什么都快,大夫给她的药方,她看一遍就能够记住。当时正值两国交战进入白热化,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伤员运送至后方营地,赵琦很快便淹没在繁缛的救助工作中。 然赵琦心里,注定一生都要追随那个高大宽厚的背影。不过景叔身在前线,不是练兵就是出战,后方的她难得一见。事实上,赵琦渴望却又害怕见到景叔,因为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后者都是负伤累累,才不得不到她那进行医治。 她之所以废寝忘食苦学医术,就是为了能在景叔不幸受伤之时,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但她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因为医治只能在人受伤之后才派得用场,若景叔遭遇不测,即便她医术再高也回天乏术。她要做的,是在景叔受伤之前就将危险排除——她要成为一名战士,和他一起冲锋陷阵,随时守护在他身边。 为实现这一梦想,赵琦开始习武。时间就像乳勾,只要愿意挤,总是会有的。虽然赵琦年纪尚小,那些年更是以树皮野草果腹,但某些部位的发育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所有的营养几乎都供给了上半身 好吧,我承认我丧失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赵琦在照顾伤员的同时,挤出一切可以挤出的乳勾不,是时间,恳求那些尚处于恢复期的战士教她武功。一开始,大家都只当她是小女孩一时的心血来潮,并不认为娇小的她能吃这个苦,只不过出于照顾恩情,不忍拒绝,同时也权当恢复身体过程中打发时间的一件趣事。再说了,教赵琦一些防身之术总非坏事,万一她以后遇到歹人时也有能力自保。 可是渐渐地,他们发现自己低估了赵琦习武的决心。每日清晨,天未破晓,昨夜的火把还未熄灭,军中的伙夫还未起床埋锅造饭,长期未尝女色的战士还未辰勃,守夜的士兵便能见到黑白交替的天地间,一个娇小的身影打着尚显幼稚的拳法,虽没有那种虎虎生风的气势,但却有种勇往直前的勇气。 随着时间推移,赵琦身手以一种尿崩式的速度喷发着。她武术上的天赋与医术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们常说上帝每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但赵琦就像住在三百六十度全景落地窗豪庭,无敌美景尽收眼底。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夏尔与燕国之战最终以燕军全军覆没而告终,云战也成为了夏尔王国人人爱戴的将军,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终于逐渐安定下来,都城重新莺歌燕舞或者说它从未中断过。总之,一切看起来太平安康,明明才结束两年的战争似乎已经成为了久远的回忆。 不过这浮华的表象倒是让赵琦多出许多练武时间,终于有一天,当她一连击败三名身手不凡的校尉之后,云战终于答应将她编入战力最强的七营。 那一年,她十四岁。 虽然景叔很少来看望她,更没有指点过她武术,但赵琦早就将景叔视为自己父亲,她之所以如此努力,就是想让其多关注自己一点。她原本以为,进入七营之后,终于可以和那道高大宽厚的身影并肩而行,每天可以多说几句话,甚至只是见见面也好。 可等她满怀喜悦进入七营之后,无论如何也寻觅不到那个让她日夜挂念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景叔已于两天前卸甲归田,据当晚参加送行宴的兄弟说:景叔早已和老家的一个姑娘定下亲事,后因战乱失散,前阵子才联系上,此次荣归就是将亲事完成,过他一直想要的田园生活。 赵琦找到云战,问:他走了? 云战说是。 赵琦说为何没有通知我。 云战说怕伤离别。 赵琦说扯淡,我去兵部打听过了,他的档案成了绝密级,非一品以上官员无权查阅。 云战说你这是顶撞长官,按军纪要拖出去打二十军棍。违法查探官员信息,更是属于重大罪行。 赵琦问有多重大。 云战说比苍井和饭岛加起来还要大。 赵琦挺直了胸脯,说我也不小。 云战说有道理,其实我组建了一支特种部队,景叔被我抽调进了里面。 赵琦问是不是叫眼镜蛇。 云战说不是。 赵琦说我要加入。 云战说可以,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楚老修行,什么时候达到聚气三重,就可以加入其中。 于是赵琦开始进入一个全新世界,对于许多修行者来说,修行之路犹如一条通往险峰的栈道,陡峭悬绝,只能一步一阶缓缓向上攀登。而对赵琦而言,虽是同样的栈道,但她坐的却是观光缆车,就连楚老也惊讶其无与伦比的修行天赋。 不过天才都是靠勤奋支撑的,赵琦也不例外。相比习武,修行无疑更加艰难。凭借过人的毅力和悟性,赵琦从不惑,直到感知,再到聚气三重,耗时两年。 或许是每时每刻都盼望着早日进入那支传说部队,因此在赵琦眼里,两年时光无疑漫长。然在楚老眼里,有些天赋异禀的人,虽从六七岁就感知得到五行元素,但成功将其纳入体内却花费了数年时间。 云战与她的约定如期而至,但满怀期待的赵琦再次落空——保护幼小的少主此时成了景叔唯一职责,部队里已见不到他的身影。 赵琦问云战:你耍我呢? 云战说没有,虽然景叔不会再接受任何任务,但他的编制还保留。 赵琦:所以呢? 云战:他会归队的,时间问题。 赵琦:别让我见到你儿子,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以后几年里,赵琦都在执行各种任务,终究没有机会见到云风。以前景叔受伤时,她整晚都会默默守在身边c为他祈祷,如今当她执行任务负伤而归时,多么希望也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可每次都只是一个人落寞地躲在角落,安静地舔舐伤口。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夺走了景叔那份原本属于自己的父爱,最后也因保护他而惨死。不过赵琦并不记恨他,因为她明白这是一名军人的职责所在,正如此刻她也全力以赴的保护着他。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枣树并不适宜在南方生长,因此结出的果实较之北方有些酸苦c干糙。赵琦随手将一枚枣子放入嘴中,望着紧闭了三天的房门,两颗晶莹的泪滴悄悄滑落,在细腻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浅浅泪痕 与此同时,云风紧拧着的眼角,也滑落下两颗细小水珠,辩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 他们的悲伤,是否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血脉觉醒 橙黄烛光将纸窗映得通透,一只飞蛾正绕着烛芯煽动翅膀,欲将其扑灭。 从外看,飞蛾渺小的身影投射窗纸,像一只异兽正激烈战斗。赵琦想,人类好比这只飞蛾,阴影看似十分强大,战无不胜,实质却是渺小的存在,在无法预测的命运里,我们所做一切抵抗似乎只是飞蛾扑火。 然光指引方向,照亮前行道路,纵使焚身成灰,也要追随光源轨迹飞行。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 这只飞蛾终在筋疲力尽之前,沾上一丝火苗,眨眼间,便将好不容易成长至今的身体焚烧殆尽。没有了蛾影阻挡,小院多了一丝明亮,微光透过纸窗披在赵琦还未干涸的泪眸,隐隐约约散发出明镜光泽,视觉比金羽猫头鹰更为敏锐。 事实上,赵琦对周围环境的确极为敏感,正因如此,她才洞察到院中空气产生的一丝异常波动。小院里有数十名同伴,理论上即便最轻微的动作,都会干扰气流路线,当然极其细微c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赵琦虽未达到可以掌握院中每一个同伴运动轨迹的境界,但他们活动规律确是有迹可循,此时兀然出现的这道波动,和周围人完全不同。宛若平静湖面上,原先只有几只蜻蜓戏水,虽微波荡漾,但仍可以说“水平如镜”,而此时突然有人往里扔了一块石头,顿时层层叠浪。 院里数十道身影对这变化毫无察觉,只有赵琦一人敏锐地扑捉到了这一隐匿信息,锐利目光随即从院中扫过,然除一片正徐然飘落的枯叶外,并未发现其它痕迹 云风心跳如沉沉黑夜,静谧得杳无声响。不过若能透过衣裳看到佩戴于胸前玉坠,就会发现此时它竟闪烁着微光,且和云风心跳频率同步。 黯然神伤的云战显然没有发现这点,两天来精神高度集中,已让他殚心竭力,行气本是一名行者最强大最根本的支撑,如氧气和水对于植物,过度消耗自然会导致体能骤降。不过纵使疲惫不堪,他也不愿休憩片刻,生怕一闭眼等再次睁开,再也看不到云风温暖的脸。 温暖,自然是视觉上的感性认知,意味着云风还未坠入冰窖成为一具冷尸。事实上,云风不仅温暖,还很温热。原先苍白的脸正一点一点变得红润,像生命垂危的人儿突然有了好转迹象,顿时让人心生喜悦。 然红润并未停留,往更深行进,一会儿功夫,云风就像熟透的番茄,红得可以捏出汁来。 由温热到烫。一股能量从玉坠注入云风胸膛,以迅雷之势遍布各个脏器部位,包括弟弟。这股灼热能量像滚烫岩浆,将每一个细胞都浇灌沸腾。 随后,一道黑影从玉坠跃然飞入云风体内,岩浆顿时化作火凤熊熊燃烧。血管经脉和五脏六腑宛若山川河流,火凤放荡不羁,纵然翱翔,所到之处河流枯竭树林焚毁,无一幸免。天地顷刻间变成一片火海。 这一刻,云风真的燃烧起来。 “莫非行气灌入过多导致自燃?”云战虽并未惊慌失措,却也心急如焚。云风体温急剧升高时,他第一时间便已察觉,然未等弄清缘由,后者衣袖便已开始自燃,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云战首先想到的是云风越来越脆弱的身躯终于禁受不住如此强大行气,导致身体自燃。行气入体后本就极难控制,行者还好,毕竟拥有和运用过这种力量,了解其属性和脾性。但作为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加之处于昏迷状态,身体和意志均无法得到有效支配,很有可能气血逆行c暴走c经脉絮乱。 此前为维系云风生命顾不得许多,以致意外突变时云战也找不到对应举措。不过他并没有通过喊叫来通知楚老,因为等到后者赶来时云风只怕已成为一具熏臭的焦尸。 此时他虽没有把握将云风从鬼门关拉回,但还是决定一试。 深吸一口气,本已十分颓然的云战顿时一扫阴霾,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经过转瞬思考之后,他决定继续往云风体内注入行气 这无疑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冒险。毫无悬念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行气远远超过云风所能承受极限,他将爆体而亡;二是新注入行气与此时失控行气相互消磨,云风失去能量支撑,体温慢慢稳定下来。 云战清楚,后者成功几率不到一成,即便成功,乱窜的行气消磨殆尽,但同时心脉也会失去维系,云风甚至撑不到体温下降的那刻。只是此时别无他法,坐以待毙只能眼睁睁看着云风化作一堆灰骨。 正当云战即将碰触云风,一根润泽食指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点在云风皱紧眉心,留下云战因惊愕微扩的瞳孔! 平滑光洁的指甲未涂一丝蔻丹,如桃花般飘落。当然,他之所以惊愕并非因为这纤纤玉指,而是在戒备森严的府中,竟有人能绕过层层守卫,进入这间房间,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就算轻功首屈一指的行者,可以顺利避开执勤哨兵和金羽猫头鹰,但小院里可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特种部队,这只部队的作战力早在无数秘密行动中得到验证。此人竟如入无人之境,只能说明这支部队太垃圾不,是说明此人太强。 云战头皮发麻,像在巨佛下爬行之蚂蚁,即便使劲抬头也未必能够看到巨佛的脸。可他毕竟身经百战,心脏承受能力非常人能比,很快便镇定下来,各种推测瞬间涌入脑海 对方修为远在他之上,杀死他可谓轻而易举,可她并未这样做,是否可以证明她并无恶意,还是另有所图? 借助烛光,云战将目光聚集在斗篷下的脸庞——这是一位年轻女子,眉宇间透着一股冰冷之气,让人心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之意。这是云战见过最美的女子,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不过当见到一股神圣纯洁之气从纤指注入云风前额时,后者滚烫如岩浆的身体终于缓缓降下温度,云战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稍许。她是谁?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这都不再重要,不是么。只要云风能苏醒过来,比什么都好。 “拜托了。”云战深深鞠躬,没有多说便离开房间。女子出现之后他没有出手,已表明他对其绝对信任,而信任这东西,不在乎多一些。再者,他极其清楚云风伤势之重,抢救无疑要全力以赴,一个安静的空间必不可少。 待到云战离去,女子凝结出数个奇特手印,可见淡紫色光芒缭绕其间,手一划,云风便坐立起来。而后十指如击磬般游走于云风百汇c肺俞c膻中等主要穴位,每击中一个,如同波纹光圈扩散。 女子专注目光似乎穿透云风炽热肌肤,将他体内正在发生的变化尽收眼底——由岩浆化成的火凤已将云风所有生机燃烧殆尽,曾经鲜活血脉像是燃烧过后剩下的灰烬,而火凤失去了可以供他继续燃烧的介质,悲壮地自燃之后也最终湮灭。 然随着一道道紫气从女子手中注入,这片死气沉沉的废墟仿佛久旱逢甘露,生机勃勃的绿芽相继从龟裂之地冒出。但那只火凤涅槃之地,却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死寂 蓦然,黑暗中睁开一只不怒自威的眼! “姐姐,我终于找到他了。” “而且,血脉已经觉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重生 夜色逐渐褪去,天边隐隐泛着一抹鱼白,勾勒出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此时雾气还未散尽,天地一片朦胧,精致小院宛似轻纱罗帐中熟睡的少女,强大神秘的战士潜藏周围。你看不到他们身影,但当你以为无人守卫而放松警惕时,在你身后给你致命一击。 终于,晨日在朝霞中羞涩地露出头来,一眼望去像沸腾的铁炉。万道金光冲破云层洒落大地,给院中屋檐和树木披上了一层胭脂红,如少女正在装扮妆容。 树枝上,一只蝉蛹正缓缓开裂,头部首先破茧而出,接着前足抓住树枝用力地将身体向上拖出。过了许久,五彩斑斓的翅膀终于干燥硬化展开,扑哧一下便离开树枝翩翩起舞。它先是围绕枣树展示自己美丽身姿,同时以作感恩和告别,然后向着那五彩霞光飞去。 云风第一感觉就是痛。锥心刺骨的绞痛。仿佛刚有两支军队在他体内激战,刀剑砍削筋骨,马蹄践踏内脏,万箭穿梭如织毛衣,最后留下一片残垣断壁。 但云风却又感觉良好。疼痛是个好东西,因为它能让人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清晰地感受到疼痛,就意味着意识清醒。云风睁开双眼,稠密的睫毛眨了眨 似乎身处黑暗已久,阔别光明多年,不怎么明亮的光线竟让云风觉得有些刺眼。他不由微眯双眼,稍微调整了一下瞳孔焦距,先前还很模糊的物体逐渐清晰,两个熟悉的面孔落入眼中。 “活着真好。” 这是云风的第二感受。能再次见到亲人温暖人心的脸庞,将身体的疼痛冲淡了不少。可是,有些人再也无法见到了。那个谈笑风生c恪守职责的男人,陪伴他的时间并不比父母少,那个曾说自己不会轻易死去的男人,就这样死去了。 也许他还会活在许多人的记忆里,父亲,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云风相信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寻找凶手,为他报仇。但他毕竟是为他而死的,因此报仇这种事自然由他来完成。也只能由他来完成。 “风儿。”素柔见爱子终于醒来,悬着一线的心终于放下,紧紧地握住云风的手,泪水像激流一样夺眶而出,再度将她连日来未曾换过的妆容打湿。 云风望着母亲憔悴的面容,那满是慈爱的眼中溢出的泪水,像一股暖流流经心窝。虽然他伤势严重,听力下降,但也还未完全丧失。他有些愧疚道:“让您和父亲担心了。” “傻孩子,没事就好。”素柔一脸心疼。 “我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死。”云风笑得很灿烂。起码看似如此。这原本是景叔生前常挂在嘴边的话,如今看来只能靠他发扬光大了。 有时云风心想,人迟早都是要死的,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后代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但那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就算他们今后成为了不起的人物,但人们关注的焦点也只会集中在他们身上,不应该寄情于通过他们而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因此若是想让世人知道你,那在今生就必须做些什么,或为这个世界留下些有价值的东西。有些人也许并没有这个念想或者说是,他们一无所有的来,也无所谓一无所有的走,死的时候不留一丝痕迹,不在乎是否有人知道他们曾经来过。 但云风觉得这是一种悲哀。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挂念自己的人,孤独地活在世上,没有人了解他,也没有人关心他,死时无人立碑,也不会有人为他悲伤那么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或者活着在他们看来本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当然这样的想法并非说云风期望自己能赫赫有名c流芳百世,他只是希望活着的时候世上起码有那么一个人知道他——他的为人c他的故事。 梦想一开始往往都带着或多或少的虚荣,出人头地为名为利。如果说云风以前立志成为一名行者是想像金子一样发光发热c笑傲江湖,那么现在则多了一份对现实不满而产生的反抗。他像一只羔羊,父亲虽贵为将军,但依然改变不了他是羔羊的事实,只要出了羊圈,随便一个屠夫都可以任意将他宰割。 这种感觉让他很恼火。 愤怒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很多时候它是前行的动力。这个世上没有神仙和救世主,那么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愤怒说明你还心存热血,让你有反抗的勇气,而人最怕是就是屈服和麻木。 “好好休息。”素柔的关切虽有千言万语,但她也深知云风伤势严重不宜多说,嘱咐两句之后便依依不舍的离开,好让云风节省体力和父亲多说几句。 这时云战上前道:“风儿,这是阙前辈,你的救命恩人。” 此时云风才注意到房间一隅,站着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女子,大大的风帽虽将她白皙的脸庞遮住了大半,但云风还是看到了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冰凝一样的眼。她对于云风来说自然是“前辈”,但云风看来她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而让云风想不通是——房间里只有父母和她,但自己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她。 昨夜。 “您对云家的大恩大德云某没齿难忘,敢问恩人名号。”云战无比感激道,此时云风虽然还未苏醒,但伤势在女子彻夜治疗下已得到有效控制。 “阙。”短暂的沉默之后,月姬从红唇中轻轻吐出一字。她并非信不过云战,只是她的名字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已经基本修复了他五脏六腑受损的关键部位,估计明天就能醒来,但要完全恢复还需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月姬望着躺在床上的云风,此时后者已没有先前痛苦的神情,一脸安稳。 “多谢阙姑娘了,若有需要云某的地方尽管吩咐。”云战再次表示感情之情。不过他觉得对方既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修复风儿受损的五脏六腑,肯定达到了他难以企及的境界,自己虽统领十万大军,但对于她这样的行者,不太可能用得上自己。 “我正好有一个要求。”出乎意外的,月姬对云战提出了要求。 “阙姑娘请说。”虽然云战对于月姬的回答有些意外,但他既然承诺了对方,就不可能是敷衍了事。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或损害国家利益,他都义不容辞。 月姬指着云风,望着云战认真道:“我要他死” 云战一愣,低头略有所思。随后道:“明白了” 第一眼见到月姬时,云风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虽然从未谋面,但却似曾相识,或许是因为救命之恩:“承蒙前辈救命大恩,云风永生铭记。” 月姬:“你无需铭记,只需跟我走。” 云风干脆地说:“好。” 这反倒让月姬有些意外,没想到云风竟然回答得如此不假思索,不过这也倒符合她的期许,不必再费时间解释为什么要跟她走。不过月姬对于云风的回答能不动于心,云战就没有这么淡定了,这倒不是说他对这结果感到意外,相反,月姬的话他早就知晓,只是这段简短的对话落入任何人耳中,都会让人感觉云风和月姬相识已久。就好像商量好了一样。 云风当然没有和月姬商量过。 他之所以答应得如此爽快,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月姬很强。云风多少知道自己伤势有过糟糕,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出来的人,实力毋庸置疑。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把景叔银枪奉还给那个不男不女的白衣人。仅凭这点,就值得云风披荆斩棘跟她走 这是云风的决定,同时也是云战的决定。昨夜月姬说让云风死的时候,云战只是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月姬意图——她当然并非真要云风死,而是“消失”,也就是让外界的人都以为云风其实已经死了。 云战最终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全因他对未来有一种无法掌控的预感。云风遇袭已过去数天,但事件的调查却毫无进展,不仅从浓眉老者的尸体上挖掘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对此次刺杀的幕后主谋或目的云战也丝毫没有头绪。 从现场情况来看,至少有两名刺客。景叔身上伤口清晰表明,杀死他之人修为极高,身形手法更是诡异莫测,纵然楚老见多识广c经验丰富,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这样的高手在夏尔王国不该默默无闻。 云战统领大军,身边更不乏高手,对儿子最好的保护理应是让其留在身边,以常规逻辑来看,这无疑是最佳选择。然面对隐藏在黑暗中的强大敌人,云战嗅到了一股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危险,这并非靠人多就能抗衡的。 而且,他深知自己儿子性格——云风并非那种躲在父母身后寻求庇护的男人,他有自己的梦想。作为一名父亲,他可以倾尽心血保护云风一辈子,甚至临死之前,替云风安排好一切。但这种窝囊无比的人生,肯定不是云风想要的。如此苟活下去,不如勇敢前行。 再者,前线发回紧急军情,万兽国暗中不断向边境增兵,大军蠢蠢欲动,恐怕有所企图。圣旨前些天就已下达,陛下命他做好率军西进的准备,随时开拔前往落城,接替那里防守。 爱尔比斯往西,便是一望无际的落基山脉,也是夏尔王国与万兽国的国境线。山脉绵延数千公里,山峰险峻,气势磅礴,植被多是落叶阔叶林。山间多横谷,为西南交通要道,落城坐落其中一处横谷,乃兵家必争之地,战略位置尤为重要。 按照云战此前计划,自己现在已坐镇落城指挥,而云风则被他安排到洛斯坦特学院学习。洛斯坦特学院位于夏尔王国都城洛斯坦特,是夏尔王国最好的学院,也是整个王国为数不多设有行气分院的学院之一,无论文史还是行气都有极高成就,历年来均有人才辈出。 然云战却料想不到这个节骨眼上云风遇袭,不过庆幸的是得月姬所救。但云战同时也很清楚——只要刺客得知云风还活着,势必会再次出手。或许他可以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有机会找出幕后真凶,但他冒不起这个险。因此,云风最为安全的方式就是——让敌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其实从月姬出现的那一刻起,云战就已经明白这场战争超出了他的能力所及。 把云风交给月姬是否是最好的选择,云战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人能用自己生命去保护云风,除了他和景叔,就只有面前这个波澜不惊的女子。 纪元六十九年,秋。云战将军之子于爱尔比斯小巷遇袭,重伤,四天后不治。同年秋,云战率军进驻落城,严防外敌入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子书商行 云风望着精雕细镂的红漆床顶,身体的阵痛让他思维愈发清晰。他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甚至一觉醒来时可能再也看不到朝夕相处的亲人,这一切都让他措手不及。 对于残疾的躯体,云风说不在意是假的。从小他就缺少伙伴,受到的冷嘲热讽不少。但他却没有心情阴郁c自暴自弃,因为他相信凭借自己努力肯定能够站起。他从未想过等待他的是失败,只是一直默默努力,更多的书籍,汲取更多的知识。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然景叔之死让他明白,命运是不会按照你预设的轨迹行进的。曾经,云风之所以立志成为一名行者,只是想医治好自己双腿,像正常孩子一样在芬芳的大地上飞驰。但亲眼目睹最敬爱的景叔为了保护他而惨死时,他终于觉悟到这是一个强者生存的世界。 一个信念自此在云风心里扎根——成为行者不是为了医好自己双腿,而是医好双腿才能成为一名行者。 这意味着云风思想上发生了根本转变,在此之前他最关心的是自己能否站起,从这一刻起变成了能否成为一名行者。换言之只要能成为行者,哪怕终生以轮椅相伴也无所谓,但若是无法修行,就算站起又有何用。 这个信念,至始至终贯穿他的一生。 三日后,爱尔比斯城门口。 数日前那场暴雨,似乎洗尽了小城的尘世铅华。蓝天c白云c青山c绿水,特别清晰。清晨推开窗台,就能看得好远。 街上人群绵延如长龙,手里篮子装满了瓜果蔬菜,尊敬与爱戴的目光追寻着一道耀眼戎装。明艳艳的朝阳洒落至铠甲,像一片片龙鳞。 “云将军,这些腊肉分给战士们,我知道对于大军来说这点东西实在微不足道,但请将军务必收下。他们为了我们百姓流血流汗,切不能再让他们挨饿受冻。”万嘉酒楼的老掌柜领着伙计拉来两车腊肉,握着云战双手请求道。 对于乡亲们的好意,云战自然深表感激,但他也明白百姓为这些粮食付出了辛劳汗水,可谓来之不易。而保卫边疆c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使命,他怎能这份责任转嫁给百姓呢。 “各位乡亲的好意云战心领了,相信我,如果哪天云战有需要乡亲们帮助的地方,定不会跟大家客气。但今日,还请诸位先把这些粮食拿回家去吧。”云战说罢,再次鞠躬以作感谢。在一道道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跨上战马,望着远方道:“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整装待发的部队缓缓开拔。没有保重,没有留恋,有的只是不辱使命地毅然前行。 青山之上,云风遥望十万雄兵,依稀看见母亲掀开车帘,悠悠地回望着这座刚从清晨醒来的城池,寻找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儿。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 “走吧。”月姬空灵之音于青山绿林之间宛若黄鹂幽鸣,温暖的阳光洒在雪白的脸,熠熠生辉。 云风将目光收回,推着轮椅跟在月姬身后。只见在他先前伫立之处,有一方小土堆,墓碑上刻着一行小字: “我没有死,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活着。” 云风伤势痊愈,已是三个月后的事情。 空气刺骨,入鼻后凉到头皮。深秋里空气湿度相对较低,携带微尘也少,本应该清新醒脑,可云风却嗅到了一股令人沉沦的味道。这也理所当然,因为这里是——黄金城。 黄金城之所以名为黄金城,并非因它盛产黄金,而因它是夏尔最繁荣的城市。街上的青石板像是经过砂纸打磨般光洁,鳞次栉比的楼宇错落有致,金碧辉煌的酒楼让穷人望而却步,富人随便出入。这里的房价就如同城池名字一样,寸土寸金。据说,夏尔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就是依托黄金城的税收。 只要你有钱,这里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月姬带云风来此,便是有所需求。 一座雄伟壮观的椭圆形大楼矗立城中,这满是大堂林立的城市,最不缺乏的就是美丽奇特的建筑。但纵使万千舞榭歌台,也难掩其灼灼光华。它就像一颗巨大金子,照耀整个城池,让人在这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一眼便能发现。 这种椭圆形建筑,整个冥昭大陆也甚是少见。只因它建造技术极其复杂c用料十分讲究,难度自然不言而喻,花费相当惊人。 “子书”两字匾额悬于门屏之上,像一位老人诉说着他所经历的沧桑沉浮,望之肃然起敬。 坊间传言,单是这块匾额的价值,就能在城中买下一处最好的府邸。但他们其实根本没有明白这块匾额的意义,它不仅是这座椭圆形建筑的眼睛,更是子书家族的灵魂。 这,就是子书商行。 月姬与云风此时就在这富丽堂皇的商行里。 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云风所受之伤比这严重得多,三月内便能痊愈,不可不谓强悍。虽有月姬特制药浴辅助,但起关键作用的还是云风自身地修复能力。不过虽说云风身体已无大碍,但极有可能留下修行隐患,成为日后进阶中功亏一篑的因子。 因此若想彻底根除体内祸根,还需借助一些奇珍异宝发挥它们的神奇功效。这些稀罕之物自然极难寻得,爱尔比斯这种小城根本无法觅齐。这就是月姬为何来此。 云风一进门来,便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不同种类的商品划分为不同区域,商行空间比外面感觉更大。虽然顾客众多,但都各自挑选钟爱之物,倒也不算嘈杂。 只不过他与月姬步入大厅时,曾有几道隐晦目光投向他们。月姬依旧披着那件灰色斗篷,行走江湖之人装束可谓千奇百怪,她这身穿着算是保守的了。不过一个女人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少年进入这种地方确实不免让人好奇。 “欢迎两位光临子书商行,有什么是能为两位效劳的。”一位穿着制服的丽人笑脸相迎。 “我去取点东西。”月姬说完,便在丽人的带领下离开。 云风目送着她们消失在侧门,不禁心生好奇。其实对于子书商行,他有所了解。其声名远播,书籍常有所提及。子书商行为冥昭大陆最大商行,总行设在炎帝国,分行则遍布大陆。商行所有者,便是暝昭当之无愧的金融寡头——子书家族。 兵器c黄金c稀有物品c情报均为子书家族主营业务,许多世人未曾听闻的惊天秘密,也被他们掌握其中。而子书商行,只不过是他们为通往凡尘俗世所开设的一道入口而已。 商行通常为三层。第一层为顶级商品区,买卖的大多是珠宝首饰c古玩文物;第二层为交易区,出租摊位给卖家,一般为奇珍异宝c各类未知物品,而卖主不一定只收金币,有时候是以物换物,或帮卖家做一件事情;第三层则为拍卖场,拍卖会平均每两月举行一次,若有极其珍贵之物也可向商行申请临时发布通告。 商行自身并不经营任何业务,不论是顶级商品区c还是交易区及拍卖场,商行都只是出租使用权,从中收取一定佣金。 至于子书家族切确存在的时间,恐怕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存世书籍当中也未有一个权威统一记载。人们只知道它的历史比炎帝国还要久远,常人对它的了解也仅限于子书商行,至于更深层次的情报,很少有人能够挖掘得到。 这个神秘的家族,掌握着世界最大的财富。说它富可敌国,是对它的轻视。这样一个翻手可摧垮一个帝国经济c覆手可改变整个金融格局的变态存在,想必任何一个国家或势力都会惧怕,伴随惧怕随之而生的就是取而代之或除之后快。 但在动荡的历史长河中,许多不可一世的帝国均已覆灭,许多弹丸之国又蓦然崛起,潮起潮落地轮回中,只有子书家族屹立不倒。所有试图吞并他的帝国,最终无法避免地走向消亡之路。 其中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莫过于纪元前十七年,当时史上最强大的巴伦帝国一统北大陆,建立了一个空前繁荣昌盛的文明。但前所未有的丰功伟绩也让巴伦帝国的帝王野心无限膨胀,他的征战之心就像一个黑洞,蔓延至遥远的南大陆。 战争无疑需要庞大的金钱支撑,尽管当时巴伦帝国搜集了整个北大陆的财富,但想要打赢这场跨越南北的史诗之战还远远不够。强大的野心终于使巴伦帝王做出了一个错误决定——集齐精兵率先攻打被誉为金钱帝国的子书家族所在之地——浮城。 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争毫无悬念,甚至不能算是战争,而是单方面的掠夺。因为无论一个家族财力多么雄厚,都无法抵抗拥有百万雄兵的巴伦帝国。事实上这场战争过程也正如人们预测那般,没有一丝轰轰烈烈,但结果却与人们预料的截然相反——巴伦帝国先遣部队距浮城十里之外便被全歼,后方还未集结完毕的百万大军更是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而子书家族,据说参战的不到一万人。但这一万人却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只因他们全是清一色的行者!无人知晓子书家族如何召集他们,但毫无疑问这一战子书家族向世人展示了它的强大肌肉,给后来妄想吞食他的侵略者一个深刻借鉴。 战败之后的巴伦帝国,自此开始走向衰落,最终分崩离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惊愕 “走吧。”正当云风漫无目的在一楼闲逛时,月姬已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手中拿着一个黑色木盒,云风接过后方发觉有些沉,不过并未多问便放进了书袋里。正当他和月姬准备离开时,厅内突然一阵慌乱,许多侍者纷纷从楼上涌下,神情严肃紧张。 对于一家顶级商行而言,自身慌乱绝对是大禁忌。撇开或导致不明就里的顾客惊慌不说,一个顶级商行,必须具备处理所有突发事件之能力,包括人力不可抗拒之事。然此时楼内不仅慌乱,街上更是嘈杂。 “心姐,究竟所为何事,竟如此匆忙。”一头雾水的不仅只有顾客,还有刚才为月姬带路的那名丽人。先前她不在场,并不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 “小姐莅临商行视察,车队已进入城中。”名为心姐的侍女回道。 “莫非是《羽凰榜》上四美之一c子书家族三小姐——子书怡?”一名身着锦衣的年青公子惊诧道,显然有些难以置信。而这句猜测,立即引爆众人议论。 “听闻子书小姐一直身处闺中,世人只是从前去做客的宾朋中听闻她之美貌。今日有幸一睹芳容,与有荣焉。”一位老摊主也不由感慨。可见美人的魅力果然不容小觑,对于一把年纪的老人也极具杀伤力,也证明了人们对于美的追求,并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退去。 “哼,我今日倒是要瞧瞧,她是否如传言那般名副其实。”一名白净少年相貌可算出类拨萃,冷傲的语气向众人展现他见多识广的魄力,也透露出不屑一顾的态度。但那双兴奋得就要冒火的眼睛却出卖了他,此刻想必恨不得多生几条腿,好走得更快些。 三言两语之间,众人已似激流向外奔涌而去,云风感觉自己像颗沙硕,被裹挟其中不由自主地随波逐流。轮椅被狂热的人群磕磕碰碰,摇晃中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顿时失去重心就要倒下。 一只纤细的手及时按住他,然后云风变成了一块顽石,深深地扎在河床里。 街上已人山人海,楼上也挤满了人群,大家都争抢着最佳观赏位置,好目睹那一抹绝代芳华。或许女性多爱攀比,在场女子竟比男的多。 一匹矫健白马出现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由远及近,高贵的气质也愈发逼人,但让人目不转睛的还是那精致车舆,只因里面坐着他们渴望已久的少女。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前帘徐徐掀开,喧嚣的人群刹时安静,个个闭住呼吸,等待那一刻动人心魄的惊喜。 云风被里外三层的人群堵在门口,根本无法看清街上情景。只是由喧嚣瞬间变为安静的极端落差,让他觉得气氛异常诡谲。 不过众人与他感受却截然相反,兴奋c激动c紧张的情绪包围着他们,云风仿佛听到无数心脏在他周围剧烈跳动,越来越快,就在某一刻,突然爆了。 紧接着,人声鼎沸,被点燃的热情像海浪般连绵叠加。许多人试图挤到前面,却被护卫无情挡住,就连被堵在门口的云风和月姬,也被视为围观的一份子,而受波及被清出楼内。不过正因如此,云风才看到了那名让众人欣喜若狂的少女。 由于坐着轮椅视线低下使然,首先进入眼帘的一道青色裙摆,有若春风拂面,视线抬高,便看到了微隆的胸脯和半张无以伦比的脸。轻纱掩面,不仅丝毫没有减少半分光华,反而愈发动人心弦。三千青丝自然垂于肩上,束结髾尾。本是传统未出室少女的装扮,于她身上却与众不同。 在众人灼热目光中,少女缓缓走向商行。或许是先前被她美貌吸引,云风这才注意到在她身后的两名老者。两人看起来已年过古稀,岁月沉淀让他们沉稳如峰,给人一种巍然不动之感。 他们跟在少女身后,可阳光似乎只愿照射在他们身上,苍苍白发反射出耀眼光芒。对于周围喧嚣,他们置若罔闻,除了眼前少女,所有人的性命恐怕都难以让其动容。 商行主事早已恭敬地在外等候,袖中湿润手掌表明内心深处的紧张。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上前迎道:“小姐和两位长老屈尊莅临分行视察,老朽不胜荣幸。” 能成为子书家族长老,自然地位超然,不是有突出贡献,就是修为超群。看少女对其尊敬之色,似乎是一种从小到大的习惯。 “严叔不必拘礼,切不可为我打乱了商行秩序。”少女一言一行无不体现家教之严。 “小姐训示的是,倒是我失职了。”少女虽彬彬有礼,但老主事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责备之意。随即遣散员工,各司其职。 “小姐,两位长老,请。”若说这名主事对少女的姿态很谦卑,那对于两位长老表现更多的则是敬畏。 狂热的追求者并不能让少女驻足片刻,随着莲步轻移,留给众人的是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 “咦?”跟在少女身后的两名老者突然同时发出一声轻吟。他们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小姐安全,现场龙蛇混杂,为避免潜藏敌人对其构成危险,他们自然会散发行气,探查有无异常对象。这是极不友善的举动,但施气者若是修为甚高,对方很难察觉。 就在先前,行气回馈给他们的信息是:人群中有数个修行者,除一人达到天行境界外,其余均在聚气阶段。而这几人身上并无杀气,就算有所图谋,对他们也毫无威胁。 但行气最后回收时,却惊讶地发现存在一处盲点,一开始时他们以为是错觉,可两人再次向那处地方针对性地散发行气进行解析时,行气犹如进入了虚空,无任何回应。 那方位正是云风和月姬所在。 这声低吟引起了少女好奇,顺着前者余光望去,恰巧与相向而过的月姬打了个照面。斗篷下露出的侧脸让她目光一凝,顿时将她自信击溃几分,对方与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让她有种奇异之感,然只不过一愣神的功夫,他们便被汹涌的人群淹没。 “四爷爷,有何不对么?”她不由问道。 “没事。”老者如此回道,脚步也并未停留。可磅礴的行气却汹涌而出,悄然向月姬扑去。这无疑是带有敌意的行为,甚至可以理解成攻击。他倒要看看,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云风没有回眸看那个背影,伊人虽好,却不是自己的目标。他原以为,要想从里外三层的人墙突围出去,非死即伤。逆流而上,远比随波逐流困难得多。但他很快发现,这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他和月姬只是顺从推搡的人群,不必抵抗,人们越是往前涌,他们越是被推到后面。 然终于好不容易出来时,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便从身后袭来,瞬间将空气禁锢,连最起码的呼吸权利也被剥夺。云风心想难道对于美女的心动现在才发作不成,可就算他本性好色,也不至如此啊。 就在他即将窒息时,压迫感突然消散无踪。 云风知道,月姬出手了。 老者此时骇然地发现行气竟无法前进半分,前方似乎走着一道连光都无法穿透的屏障。与其说是在无法穿越,不如说是陷入了一处沼泽空间,无法抽离。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能原谅的错误,未曾交手之前,就先入为主荒谬地认为女子修为不如他,因此才贸然发动行气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进行试探。 他已经很久没有犯错了,像他这样的行者,极少犯错。或是站在高处多年,让他忘却了当初的敬畏之心。 不过老者并非孤军深入,身旁的兄长早已瞧出其中端倪。四弟虽然冒犯他人在先,但行气乃为行者根基,一旦受损极有可能祸及气海,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因此无论如何,先助他脱离屏障再说。 人往往如此,过于高估自身实力或傲气使然,不见棺材不掉泪。正因他们是子书家族长老,习惯了被人尊敬和仰望,这种强势心理注定他们不会轻易低头,就算理亏在先,首先想到的也不会是道歉。 这是理所当然。这个胜者为王的世界,许多事情即便是你占着绝对的道理,也未必能得到公平对待。道理只存在实力不相上下的双方之间,若对方比你强大得多,就别妄想能用道理让他给你认错。这个时候谁的拳头更大,更硬,谁就更有道理。 无可厚非,两位长老的想法均是如此。不幸的是,他们今日碰到了一个比他们更硬的拳头。而她,也是不喜欢讲道理的。 “见龙在天。”与四弟抱着试探的心态不同,身为兄长的三长老一出手便动用了自己的成名招式。 一头由行气化成的炎龙疾风迅雷,蜿蜒穿过拥挤的人群,本是冰冷的石板居然如炎夏般冒着丝丝蒸汽。 这道行气集中得可怕,无一丝外泄,以常人境界根本无法感受到炎龙威压,就像他们无法听到蝴蝶振翅一样,因此喧嚣的人群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正面临着巨大危险。 和他们一样毫无危机感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月姬。 “这是?”就在炎龙逼近月姬的刹那,两位长老惊现诧异,骇然发现石板上原本冒着的蒸汽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寒气!毫无征兆地转变让他们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未等他们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一只青鸟已在月姬上方凝结成形,双翅轻轻一拍,弹指之间,不可一世的炎龙便被拍得烟消云散!而这一拍,也籍此形成了一道卷风,温柔地拂起地上的落叶,顺着炎龙来时路线吹向两名老者。 “嘭!”两位长老苍苍白发蓦然乍起,宛似攸然绽放的花朵。他们两人可在雨中漫步不湿衣,然而却躲不过风 “哗”人群再次沸腾,只因乍起的气浪将少女面纱吹起,倾国倾城容颜不再掩藏。 从四长老以行气探查月姬,再到三长老发动炎龙奔袭,最后月姬以绝对力量反击,这过程看似繁长,实则不过呼吸之间。双方背道相行,脚步均未停留,仿佛从未有过交集。 “是老朽无礼了。”云风与月姬拐过街角,消失在喧嚣的街上时,耳边响起了一句苍老之声。 子书商行大堂内。 “三爷爷,刚才那名女子”少女虽非修行之人,但凭敏锐地观察力,依稀感到两位爷爷对于先前女子有所好奇。 “深不可测。”三长老说话有些吃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而这四个字,正是他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少女显然对于这个回答非常惊讶,她从小生长在一个常人高不可攀的环境里,对于修行之事耳濡目染,族里高阶行者更是不在少数,自然十分清楚两位爷爷的恐怖。然而那名女子不过二十五六,三爷爷对她评价竟如此之高。 “好了,怡儿,奔波了一整天,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对商行进行全面审查。”少女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四长老打断,只好将疑惑压在心里,回到厢房休憩。 “噗”少女前脚刚走,一口鲜血便从三长老喉里破出,洒在名贵的金砖上。这种金砖并非是以真正的黄金铺就,而是其质地坚硬,敲之有若金属般的铿锵声,故名金砖,富贵人家多用作厅内地板。 “三哥,没事吧。”四长老关切地问道,以本源行气化身而成的炎龙被生生击散,其伤害不言而喻。 三长老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先前他们兄弟两人被卷风击中,尽管被废了十年修为,但却并未对气海造成实质性损伤,可见女子最后还是留了手。固然家族底蕴深厚,他们两人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追究,毕竟是己方动手在先,就算深受重创,也怪不得别人。对于强者,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 “三哥,你觉得她的修为”四长老想到那只王者青鸟,内心依旧波澜万分。 三长老沉思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太虚辽阔而无阂,运自然之妙有。” 四长老听闻,惊愕得久久无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寒尽三年 森林,瀑布,飞流,少年。 这里没有暮鼓晨钟,只有鸟语蝉鸣,这里没有风花雪月,只有宁静清幽,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孤独相随。这里是暮色森林,一个貌似静谧祥和却危机四伏之地。猛兽的天堂,行者的地狱。 青山茂林之间,飞瀑奔泻,宛若仙女垂落之水袖,少年伫立岩石之上,任凭流水冲击而屹立不倒。一抬手,惊涛骇浪,一踏步,千里之外。 这当然是云风臆想的画面,现实却是 “啪!”水花四溅,云风一个踉跄,从岩石摔落水潭,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噗”尽管落水的姿势滑稽不甚,但云风仍以一个自认为英姿飒爽的方式出水,洋洋洒洒吐了一口潭水后,继而朝岩壁游去。他已记不清这是他多少次落水,他只知道,他必须在瀑布底下扎半个时辰马步,才能达到月姬的最低要求。 这并非易事。悬崖峭壁之上,河流与断层之间的落差足有数十米,纵然水流垂直跌落过程中被凸起的岩石阻断,降低了部分冲击力,但深不见底的水潭足以证明其依然强劲。而底下岩石,更是被打磨得光滑如玉,难以立足。即使云风使出浑身解数,最后于岩石之上扎稳马步,但不到片刻,便被水流无情冲落。之后,再次尝试,一遍一遍,直至筋疲力尽。 后背,早已被拍打通红,瘦骨嶙峋的双腿,或许让人生厌,但对于云风来说,却是莫大地欣喜。因为他终于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用自己双腿行走。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望。 这一切,因月姬得以实现。 两年前,月姬带着云风长途跋涉来到暮色森林,采集各种奇异药草,在她的医治下,云风那被众多名医判定为不可续接的腿部经脉,奇迹般地被修复。 经过将近一年时间康复训练,克服千万艰难,云风终于摆脱了轮椅依赖,脚踏实地的行走。但困难并未因此减少,他的修行之路不但没有一路坦荡,反而为了达到月姬苛刻的要求,终日乾乾,不停训练。 月姬虽为云风之师,但却并未正式举行过拜师礼,云风也未曾接受过老师训示,因此老师名讳c宗派祖师门规等,他一概不知。只是那次受伤醒来之后,听父亲介绍过一句“阙前辈”。 “莫非老师是自学成才?”云风虽有此猜测,但觉不太可能。冥昭大陆,一个人若未曾进过宗门受教,未受过高人指点,极难领悟天地法则。 人生毕竟短暂,于短暂的人生中冲破俗世间种种枷锁,修成大道,本就难如登天,一个错误方向,或许就费尽半生光阴,因此先辈们呕心沥血才总结出的经验,是最为宝贵的资源之一。而这种资源,大多被各个学院或宗门所垄断,除非你能有一个像子书家族这样庞大的家族力量支撑,不然基本与高阶行者无缘。 有一次,云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老师,我们的宗门属于何种流派?开山祖师是男是女?” 月姬淡然道:“英雄不问出处,就像别人吃了一个很好吃的鸡蛋,而不会去追问它是哪只母鸡下的。” 云风假装糊涂,继续追问:“老师,您的意思是祖师是只母鸡?” 月姬:“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成为一个好蛋。” 云风:“” 训练依旧继续,云风每日都淹没在汗水与谭水里,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力气去思考。 重复,一遍一遍的重复。 “许多行者一味地扩充气海,却轻视了肉身平衡。身体,终究是行气赖以生存的宿主。若将修行比作一把弓箭,行气就是箭矢,肉身就是弓弦,只有弓弦足够坚韧,才能给予箭矢最大动力,让它冲破云霄。”此时云风正搬着旁腿,立于梅花桩上,接受月姬灌输给他的修行之道。 搬旁腿是训练项目中的一环,双手将一条腿搬到头顶,另一条立于木桩之上。由于云风常年坐着轮椅,腿部无疑是他最大的短板,月姬为此制定了许多方案,针对性地训练他的腿部力量。其中就包括瀑布下扎马步,梅花桩上搬旁腿,负重长跑。 血色残阳,日落西归。暮色森林开始显露最原始最自然的生存状态,每一个角落,危险与杀戮无处不在,优胜劣汰,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 暮色下,云风躺在草地上,一整天紧凑训练积攒的疲惫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夜空中稀疏地悬挂着几颗星星,随着天色渐沉,越发闪亮。 一道直挺的倩影落入他的视线里。 “过来。”月姬并未在云风的视线里驻足,一闪而过。 云风一个轱辘利索地站起,随着月姬来到一处开阔地带。两年来月姬并未教他一招半式,也未教他如何感应五行元素,除了体能训练别无其他。云风有种预感,今晚老师或许会传授他些不同往日的东西,因此心中不免有些期待与喜悦。 “我只做一遍。”月姬话落,身上的光华气势瞬间敛入体内,宛若藏在剑鞘之中的一把宝剑,让人心惊肉跳,目不转睛地凝视,唯恐一但出鞘,未见其形就已殒命。接着,月姬缓缓抬起双手,在云风全神贯注的眼瞳里,月姬动作是如此缓慢,可云风却来不及思考,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此刻,月姬舞了起来! 跳跃,回旋,一气呵成,进退迅速,起止爽脆,节奏鲜明,或突然而来,或戛然而止,动如崩雷闪电,惊人心魄,止如江海波平,清光凝练。一个个画面,一个个动作,在云风视膜中飞快闪现。 “记住了?”月姬一席白裳飘落,强劲之气瞬间无影无踪。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月姬竟然完美地演绎了一支舞,其中至少包含了十数个高难度动作,即便云风记忆力过人,恐怕也无法做到过目不忘。但不知道为何,这些动作似乎早就潜藏在云风脑里,月姬的演绎顿时将它激活。 “嗯。”云风回答信心十足。 “重复一遍。” “好。”云风在月姬疑惑的目光中,径直地走向远处的草地,对着空气说:“起来。”,而后又回到原处:“我只做一遍”。 “你这是?”月姬不明白云风这些毫无关联地举动,究竟有何意义。 “老师不是叫我重复一遍么?”云风理所当然地回道,似乎觉得并无不妥。对于云风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搞怪,月姬并未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继续表演。 不得不说,云风前面模仿月姬还真有那么一两分味道,但真到了需要真刀真枪重复月姬动作的时候,云风却像婴儿学步,歪歪扭扭,用尽浑身解数,也只勉强完成了几个动作,并且痛苦得扭曲狰狞,完全没有月姬先前的力量与美感。若非经过一年时间的体能锻造,就算掰断他的手脚,恐怕也无法完成半个动作。 毫无疑问,月姬演绎的是一支美轮美奂之舞,而云风演绎的是如何让这支舞变得不堪入目。他用行动证明了一个道理——再高雅的艺术,也是可以被他搞残的。 不过月姬对此并未愤慨,这似乎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我之所以在体能上对你严格要求,除了让你孱弱的体质尽快得到强化之外,最主要的就是为《灵星舞》打下基础。不过现在看来,这两年你身体除在水潭泡肿了一些之外,一无是处。” 两年的努力训练,被月姬全盘否定,云风并未委屈和不服,也未有羞愧之意,这只会让他更发愤图强,用实力回应月姬所言。然而成功并非一蹴而就,随着体能不断增强,越是练习,云风越是发现《灵星舞》之深奥。 半年之后,他已经可以完成月姬制定的各项训练指标,然而对于至关重要的《灵星舞》,却依旧停留在入门阶段。 “老师,为何我始终觉得我的动作没有问题,但就是无法达到最完美的角度。”云风而今已能完整地将舞跳完,动作与月姬基本无异,但效果却迥然不同。 月姬不言,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云风。 “老师您是说我没有用心么?”云风看着月姬指向自己胸膛,恍然大悟:“世上根本没有两样一模一样的东西,舞蹈更是如此,正是因为每个人的动作与演绎方式不同,才会有不同的风格,若是千篇一律,就丧失了艺术最重要的创造性。但无论用哪种方式去演绎c如何改编,最关键的是用心,少了心,舞蹈便没有了灵魂生气。” 月姬摇摇头,打断云风:“我是说,男的和女的特么能一样么。” 云风: 月姬说完,递给云风一支晶莹剔透的玉。 “这是什么?”透过阳光,云风发现里面装满了红色黏稠的液体,闻了闻,还有股淡淡腥气。 “你的护身符,高等异兽的精血。”月姬语气虽然轻淡,但这并不代表高等异兽的精血像大白菜一样廉价,随处可见。事实上,这类物品常常有价无市,炙人手热。轻易外露,只会招致杀身之祸。 “谢谢老师。”云风如获至宝,连忙将玉揣入怀中。他很清楚玉的重要性,但他同样明白,这个世上最好的护身符就是自己,在修为未成之前,月姬无疑是他最大的倚杖。 “我要去办一些事情,半年之后若未归来,你便可自行离开。”月姬平静地说道,似乎这个决定无足轻重。 虽然云风心里有所准备,但月姬的突然离开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以月姬的实力,似乎很少有她办不到的事。但云风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沉重的味道,感觉此次不回,便是永别。 “记住,出去后不可向外人提起我,更不要试图找我。” “等你修为有成后,去一趟古月国吧。”这是月姬离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潭水荡漾,游鱼可见。 一条不知名的鱼追寻着端流向上游游去,最终在瀑布下的深潭找到了舒适的栖息地。 “啪。”从上方岩石上掉下一个身影,游鱼受到惊吓攸一下地游开了。片刻之后云风才从水里冒出脑袋,按照惯例向着上方吐了一口潭水,感觉浇灌整个天空。 静静地浮在水面,云风闭目享受着微风抚过肌肤凉凉的感觉。由于潭水受到水流冲击,产生了大量氧气,游鱼喜欢在这里聚集,因此云风时不时地就会碰到游动的小鱼,滑滑的。这种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让他痴迷。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身上,云风终于睁开了眼睛,尽管有诸多不舍,但是时候离开了。 “别了,暮色森林。”云风背起已收拾好的书袋,回望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半年之期已满,月姬仍未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拯救 苍莽森林一望无际,高而奇特的大树刺向苍穹,苍鹰划过气流,细长优美的羽翼随风轻轻飘动,没有任何声响。锐利目光扫视下,暴露在外的动物难逃猎杀。 云风躲在一颗大树底下,揽着身旁一株藤蔓植物,将身形完全遮住,一动不动。等到巨鹰飞远,他才舒缓吐气,将叶子移开。 暮色森林,暗藏杀机。尽管是在森林外围,但要走出去也要花费数天时间,足见森林之大。当初有月姬相随,他自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而今一人独行,虽说有高等异兽的精血庇护,但却不代表安然无恙。 危险并不见会因此减少多少。异兽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会用气味等标志自己领地,若发现其他异兽不请自入,势必反击。因此,若非拥有压倒性实力或因生存原因,异兽之间很少冒险侵犯对方领地。 而高等异兽,是进化到另一阶层的灵长物,力量和智慧已有质的飞越,它们更加敏锐,对于等级划分极其严格,也更能感受到彼此之间力量强弱。因此它们十分敬畏比自己更高阶的物种,不会轻易挑战权威。 云风携带着其精血,它们自会趋避。但这是暮色森林外围,几乎不会有高等异兽出没,用处不大。一些实力较强者,或许会畏惧云风身上精血气息,不敢攻击。但对于一些低阶异兽而言,效果并不明显,他们感知力本就有限,再加上精血的震慑力远不如本体,因此总有一些蠢蠢欲动。云风这几日依靠非凡的隐蔽力,加上几分运气,才避免与之相遇。 “按照这种速度,应能在天黑之前走出森林。”云风急速奔跑的身影在茂密的树林间匆匆掠过,全因三年体能训练,他才能有如此耐力。回忆与月姬来时路线,他预估行程。 “吼!”一道低吼声突从远处传入云风耳里,他急速奔跑的脚步霎时停下。云风并未意识到,许多修行者都未曾做到这点。不过他此时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上,气息片刻之间便恢复平稳,静静地聆听着清风捎来的信息。 “二阶异兽——狂暴熊!”暮色生活三年,云风听到各种各类异兽吼叫,早就磨练出灵敏的听觉,片刻功夫,便辨别出这是二阶异兽狂暴熊的怒吼。 思量一会儿,云风还是决定前去探查一番。虽在暮色森林,好奇心的唯一作用无疑是让人死得更快,但除狂暴熊的吼叫之外,云风还听到兵器之间的碰撞,应是有人将其引诱出来杀之。这是一个观摩修行者与异兽之间战斗的绝好机会。 一切在悄悄行进。 “若瑜,坚持住!”发声的是一名白皙如玉的少女,一把细剑在她手中变幻莫测,娇艳的脸庞在猎猎风中挥洒汗水,让人怜惜。与之一起的,则是一名和她年纪相仿容貌颇有几分相似的蓝衣少女,长鞭飞舞,好似蛟龙滕游。然狂暴熊并未怜香惜玉,只见它左右冲突,将两人逼得连连溃退,咬牙苦战。 “堂姐,我快撑不住了。”苦战至此,李若瑜体力已严重透支,终于不慎露出一个破绽,差点就让狂暴熊击破,若非一旁的堂姐及时补上,恐怕她此时已身受重伤。 “若瑜,再坚持一会儿,老师很快会找到我们的。”李君玉眼见堂妹动作越来越钝,越来越沉,知其无法支撑多久,心里不由暗暗着急。以她和堂妹的修为,根本无法逃脱狂暴熊的追击,而此时已和其缠斗在一起,想要抽身谈何容易。被逼到如此绝境的她,纵然矜持有度,也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她们两人本是学院此次组织出来历练的学生,按规定只能在暮色边缘活动,但在围捕一头白狐时,不慎与队伍走散,寻路途中迷失方位越走越深,这才碰上了该死的异兽——狂暴熊。 能称之为异兽,实力毋庸置疑。作为大自然最大的恩赐——五行元素,并非只有人类单独享有,万物皆有灵,许多飞禽走兽比人类更为敏感更具天赋,它们对五行元素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亲和力,并能通过自身独特的方式吸取其精华,从而获得毫不逊色于行者的强大力量。 修行者们参照它们的智慧c力量与用途等,将其划分为九个等级。 一般而言,除极少数独特的异兽外,绝大多数异兽等级越高,实力越强。若将其与行者境界相互对应,二阶异兽狂暴熊和一名聚气七重的修行者旗鼓相当,甚至暴走时,能与初阶天行者匹敌。因此聚气不到五重的李君玉两人,运气实在太差,她们之所以能拖延到现在,只因这头狂暴熊还未成年。 “若瑜,你在前方拖住它,我设法绕到侧方突袭。”李君玉决定放手一搏,此时她体力也逐渐下降,若在耗尽之前老师们依旧无法找到她们,到时候恐怕只能任由狂暴熊蹂躏了,倒不如趁现在还有余力倾力一击。 “不行。”李若瑜否决了堂姐的方案,只因她深知这样做的危险性:“我还可以再支撑一会儿,但若是你与狂暴熊近身相战,一旦失手,就有去无回了。不行,我们还是等待老师赶来。”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李君玉坚持该决定,让李若瑜暂时与狂暴熊正面交战,自己则悄悄退出战圈,寻找时机发动突袭。她当然没有把握,这话只不过是说给堂妹定心而已。 对于突袭的危险性,李君玉又怎会不明白。她们依靠兵器和所学身法,边战边退,狂暴熊鞭长莫及,才无法靠近杀死她们。但一旦当她主动近身,无法一击必杀,狂暴熊抓住机会以它强大的力量进行反击,对自己伤害将是致命的。 然而李君玉此时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胶着下去,她们毫无胜算。狂暴熊力量不仅强大,防御力更是惊人,她们两人已在它身上留下数道伤口,但均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而它最大的弱点,便是眼睛,但它同时也会小心防护,绝不轻易暴露在敌人进攻范围之内。因此逃脱的唯一办法,就是趁其不备,近身重创其眼睛,让它放弃追击。 少了李君玉这一主战力,李若瑜一人更加难以承受狂暴熊猛烈的攻击,然而为了提高突袭的成功率,李若瑜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压榨最后一丝体力,硬是接下了狂暴熊强横的暴戾之气,成功地吸引了它所有的注意力。 “吼!”对于两个看似柔弱的人类,狂暴熊原以为猎杀会轻而易举,然而未曾想到竟会久攻不下。此时居然还以一人相战,这是对它何等轻视嘲笑,自心中升腾而起燃遍全身的怒火,让它的暴力愈发恐怖,也让它逐渐失去理智。 “就是现在!”就在狂暴熊只顾全力进攻将李若瑜杀死以泄心中怒火而将防御遗忘的瞬间,李君玉果断出手。在破釜沉舟的决然意志之下,这一剑发挥了李君玉所能达到的最大威力,甚至隐隐突破聚气五重之境,恍然间似乎有剑意凝结,从一个绝妙的角度,势如破竹地刺向狂暴熊的薄弱之处。 盛怒之下的狂暴熊完全不顾鞭子抽打身上的疼痛火辣,而是以坚实的熊皮为盾,一心要将猎物拍成肉酱。然而正是对强度的绝对自信,恰恰让它暴露了命门,面对李君玉突如其来的一剑,猝不及防! “吼!!!”细剑精准地刺入狂暴熊左眼,剧烈的疼痛让它撕心裂肺,惨烈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林间,与之相近的两名少女首当其冲,只觉耳膜刺痛,嗡嗡炸响。 “君玉,小心!”一击中的,本应绝境逢生,然而喜悦的心情还未涌上心头,李若瑜声嘶力竭的呐喊紧跟着狂暴熊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声而至。先前因承受其猛烈攻击而在嘴角溢出的血水,随着这声呐喊和唾沫星子一起漫天飞舞。 然而李若瑜此时根本无暇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的视线完全被眼前的一幕定格——只见狂暴熊死死地握住插入左眼的长剑,充满血丝的右眼让人毛骨悚然,而那只比石头更为坚硬的熊掌,正朝着李君玉绝尘而来 一切变化太快,李若瑜的呐喊还滞留喉中,李君玉便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熊掌。她原本打算突袭成功后以最快的速度远离战场,但未曾想到狂暴熊竟在受伤的瞬间抓住了她的剑,导致其身形为之一顿。 避闪,为时已晚。脑浆迸裂,是李君玉想到的最后结局。 “咦?”黑色熊掌在李君玉瞳孔中越来越大,即将占满她的全部视线。然就在她以为命运在此终结时,突然发现熊掌正迅速变小。 “难道是临死前的错觉?”时间在这一刻变慢,与此同时李君玉感到一股强劲的冲击力从腰身传来,疑惑的眉目中,狂暴熊怒不可遏的一掌呼啸而至,强劲的气压甚至将她雪白的面容扭曲。 “嘭!”尘土飞扬,地上一道浅浅的掌印留在李若瑜惊惧的目光中,想象中的脑浆迸裂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幕暧昧场景。 李君玉刺出那剑之前,云风已在林中注视着整个战局。 “心性果断。”这是云风对那位君玉少女的第一感觉。虽然他目前连聚气的边缘都未摸到,可以说是十足的门外汉,但对体能之运用却有着深刻体会。况且场上局势已然十分明朗,两位少女实力固然不俗,但要战胜狂暴熊还需再上一个台阶,苦战至此消耗不言而喻,特别是更为年轻一些的少女,体力随时可能不支。 等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也是她们苦苦支撑下去的最大动力。但相比不知何时到来的救援,云风更偏向主动进攻,积极谋求生存希望,就算失败,也是自己的抉择。 助她们一臂之力?对于美女云风自问做不到无动于心,英雄救美也是他乐于去做的事情,说不定也能走一次狗屎运,对方深受感动而以身相许。若两个都投欢送抱,那真真是极好的。 不过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未必会是狂暴熊对手,云风可不是一个有着舍已救人高尚品德的四好青年。救人可以,但要是被拖入战局,他就只能说:撒哟那啦。不到关键时刻,云风可不会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但之后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盛怒下的狂暴熊,终究由于放弃防御,失去了左眼。云风原本以为,战斗因此尘埃落定,但未曾料到狂暴熊意志如此坚韧,或许失去左眼的疼痛和悔恨反倒让它瞬间清醒,同时强烈的报复心让他克服了平常难以忍受的痛感,刹那间紧紧地握住那把夺去它左眼的长剑,带着满腔愤恨,一掌击出! 无论长剑是否被握住,单是向前惯性,就已注定李君玉一时之间无法改变动作。 “咔擦” 满地落叶,随着一记脚步踏出化成碎末,一道身影像鼬鼠般从林中蹿出。云风没有时间思考得舍,身体本能地向前冲去,在李君玉已绝望的眼神中,将她扑倒。 “嗤”狂暴熊锋利地熊爪划过云风后背,将他本已陈旧的布衣割破,并在背上留下了三道细长血痕。 这时树林中相继有人赶来,为首的金发男子一马当先,一把银枪在他手中虎虎生风,无人能出左右,狂暴熊身受重伤不敌,最终向森林深处蹿去。 云风只感觉一股少女的体香沁人心脾,怀中细腰如柳,一双晶莹剔透的眼带着劫后重生的余悸,更加楚楚动人。 随着少女一声轻咦,白嫩的脸上浮现两抹花儿一样的红润,娇羞地转过脸庞,云风的目光这才下意识地往下移动。 “额好软。”云风看到自己的右手正握着一团柔嫩物体,酸软而富有弹性,他第一次发觉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东西,手指不自觉的捏了一下。 然而当他意识到这是少女最为私密的地方时,顿时涨红了脸,手像触电般急忙松开,看向少女尴尬而诚恳:“我不是故意的。” 天地为鉴,云风的确不是故意的。但你情急之中不小心抱错了地方不要紧,干嘛还要捏一下呢?说出这句谁信啊。念及于此,云风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嗯。”出乎意外的,少女竟然点了点头,从鼻息间轻轻吐出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字,羞红的脸颊更为娇艳欲滴。 虽然云风极其希望对方相信自己,但他的举动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因此就算对方认为他趁人之危,他也只能百口莫辩了。 不过云风没想到的是,少女竟然如此单纯,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多捏两下。 “唉,可惜了。”一股深深地悔意自云风心里油然而生,不过这只是他对自己开的玩笑而已,真要再来那么一趟,他未必有勇气将这个想法贯彻落实。 “喂,你还要抱多久?”一个嗔怒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僵局,李若瑜虽十分感激云风能在生死关头舍身相救,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吃堂姐豆腐。所幸的是云风压在少女酥胸上的手她并未看见,不然指不定会惹上一身麻烦。 “抱歉。”云风说。 “没事。”李君玉回。 短暂的沉默。 “嗯那我先走了。”未等对方回话,云风便蹿入了茂林之中。他并不想和他们有太多交集,而且一人独自出现在暮色森林,未免会让人心生好奇,没准还会缠上一尾巴甩不掉的麻烦。 “喂!”李若瑜急忙喊道,然而云风的身形并未因此停顿,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我又不吃人,跑什么,难道还怕老娘讹你不成。”李若瑜有些不爽地对着云风消失的方向,她只不过是想提醒一下云风男女授受不亲,毕竟在场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并没有其他意思。可他倒好,救了人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一副活雷锋的模样,李若瑜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我说君玉,他刚才不会对你动了什么手脚吧,不然怎么会跑得那么快。” “哪有。”李君玉连忙矢口否认,只不过胸口传来的奇特感觉,让她不敢正视李若瑜的眼。直觉告诉她,以后一定会与这位少年再次相见。 就在众人纷纷围过来关切地问候李君玉两人时,没有人发觉,那名金发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冷,望着云风离去的背影,握着银枪的手紧了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入侵早已开始 溪水潺潺,清澈中带着几丝血色,像流动的红絮。 一块纱布浸入水中,红絮更浓。说是纱布,只不过是云风从身上扯下的布条,拧掉大半水分,云风小心地往伤口沾了沾。狂暴熊留下的抓痕,是种火辣辣的疼痛。 血腥极易吸引猛兽,不过云风并不担忧,因他此时已完全走出暮色。 清理完伤口,云风从书袋里拿出一包药粉,因看不到伤痕具体位置,他索性将整个后背洒均。 在暮色森林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中,受伤是家常便饭,月姬为此精心调制了许多不同类型的疗伤药,而这种药粉,对外伤就有非常好的愈合效果。 书袋里仅剩的一件衣服,被云风撕成了一条条绷带,缠住伤口。常年累月的训练,让他肌肉非常结实,整个人看起来虽并不强壮,但脱下衣服后会发现维度非常优美。 简单地拾掇一番后,云风再次踏上行程。而他的方向,是家。 苦修三年,云风思乡之情从未淡过,白天一直训练,让他没有时间去想念,可每当夜深之时,抑制不住的回忆就会汹涌而来父母肯定很挂念他,他们在落城是否安好,万兽国有没有入侵,杀害景叔的凶手追查得如何了。 若景叔活着,看到他双腿痊愈肯定无比欣慰。每每想到景叔,云风眼前就浮现起那大雨磅礴的雨夜,平静的内心再也无法安然若素,焦灼的复仇渴望并未随着时间消逝而淡化些许,反而与日俱增。 他知道白衣人天赋肯定极高,不然也不会如此年轻就步入天行之境,云风坦然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无法与之相比。他也明白,这三年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在进步,以白衣人资质,恐怕已甩了他好几条街。 然而这些不利因素并未让云风气馁,自信心反倒年复一年增强,或是景叔牺牲时他还未找到修复筋脉方法,复仇的信念虽坚定不移,但却深感时日良久,他等不及,白衣人每逍遥一天,他内心的煎熬就增加一分。 月姬的出现,让云风得以将复仇计划提上日程,腿部筋脉修复,更是让他觉得实现目标为期不远。他现今俨然已是一位修行者,剩下的,就要看谁更拼命了。 迫切渴望强大的,让云风不由加快了脚步,终在天黑之前,看到了晚霞中安静矗立的屋檐。 “客官,这是您的房间,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酒楼侍者将云风领上二楼,推开门后撩下挂在前襟上的抹布,擦了擦茶桌。 茶桌其实很干净,抹布也白,可见这家酒楼平日里十分注重打理,抹布的作用也并非一定是用来清洁,客人来时只要仔细地扫两下,就会让其有一种受到尊敬c宾至如归之感。 侍者动作很干练,手上的茧很厚,不像是做这种程度的力气活磨出来的,反倒像是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修形成,让人觉得深藏不露。 云风之所以观察得如此仔细,是因这座驿站有些特别。方圆百里,人烟罕迹,行者们往返暮色之间在此中转,经过长年累月的发展,才形成了这样一座别具一格的驿站。 两三间客栈,几间铺面,一家铁匠炉子,彼此紧挨着,孤独而安静地矗立在火红通透的晚霞中,成为大漠孤烟深处的一片世外乐土。 这儿的风格外割人,连原本棱角分明的碑石也不得不屈服,被打磨得规规矩矩,裸露出的上半节隐约可见“龙扬”两字,大抵是这个驿站的名。 云风第一脚踏入驿站时,就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彪悍之气,连空气中的扬尘似乎都在诉说着久远曲折的故事。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汉倚在门槛上吸着旱烟,白色的烟雾从他干糙的嘴唇中缓缓吐出,像炊烟绵绵不绝,但终究还是被割人的风吹散了,消散在霞光里。 铁匠炉子的火很旺,一名中年男子上身,精壮的肌肉满满都是力量,抡起铁锤砸在刚刚出炉的铁块上,不紧不缓,一锤一锤绝对抡实,声音一样脆响,证明力量一样均匀。扁圆的铁块被锻打成型,最后放入清水时一声嗤响。 云风可谓衣衫褴褛,从被狂暴熊抓烂的口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身上缠着的绷带,不过从步入驿站到现在,没人多看他一眼。 晚饭时,云风向掌柜打听,得知明天正好有一支商队去往落城。云风前去协商,对方很爽快同意他一起随行。 次日清晨,天微亮,队伍就开拔了。 云风之所以没有选择独行,并非是他没有在险恶大漠中保护自己的自信。根据昨夜从商队中了解到的情况,龙扬驿相距夏尔王国边陲重镇落城甚远,中途少有界标指示,初行者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肯定要耗费许多时间。 更加契合云风的是,商队全是清一色的马匹,没有骆驼和骡子,货物人背马驮,一切轻车从简,保证了速度。 风携黄沙,渗入人的双唇,吐一口唾沫,里面掺杂着不少沙粒。云卷云舒,投在地上的阴影起起伏伏,人被阴影笼罩着时,顿然觉得吹来的风凉爽通畅,可更多的时候是烈日当空,照得人睁不开眼,犹如处在烧火的风箱中,活像一只只烤鸭。 眯眼远眺,满是一片黄。流水的冲蚀潜侵加之地表水的下渗,造成了地面塌陷,裸露在外的熔岩逐渐风化,形状千奇百怪,像是匍匐在这片土地上的守卫。 数十人的商队有条不紊,排列成行,从岩石下的沟槽蜿蜒穿过。云风躺在马背上,遮在脸上的湿布早已被炎阳蒸干,他一动不动,随着马的颠簸起起伏伏,驼铃清脆的响声像是一首欢快乐曲,将他身上的炎热带走了几分。 大多数时候云风都垂眯着眼睛,任由马匹尾随队伍前行,只有偶尔望向前方的几名“商人”时,眼缝中才会射出一抹精光 “年轻人,身手不错啊。”处于队尾的老刀客中气十足地道。为防止途中遇上土匪强盗劫货,商队通常会雇佣一些刀客随行护航。这是一种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职业,不知经历过多少凶险,敏锐地洞察力是最起码的生存能力之一。 彼时商队行进的速度虽说不快,但道路逶迤曲折,要想稳当地躺在颠簸的马背上并非易事。而此时处在他前面的年轻人,却轻松惬意地躺在马背上休息,随着马的脊骨起起伏伏,身体似乎早已与之契合一体,一直晃晃荡荡却从未摔落。 老刀客行走江湖二十余年,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瞧出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身手定然不差。 云风被炙热的阳光蒸得浑身乏力,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闻言掀开脸上的纱巾坐起身来。他并不确定先前听到之话是对他讲的,往后瞧了瞧,只见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含笑着望着自己。 云风稍微拉了一下缰绳,和对方并排而行。 “太阳可真热啊。”云风抱怨道。 “可不是嘛。”老刀客对此表示赞同,但并不认为对方和他一样感同身受,“可是你一滴汗也没流。” “难道我应该流吗?”云风笑着把这个问题搪塞了过去。 事实上对于身体的变化他早已察觉。小时候他孱弱多病,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只是轻微的运动就能让他汗流浃背。云风觉得,唯一能和他过的书籍等量齐重的便是药材了。 至筋脉修复后,确切地说是经过三年苦修,云风已不再轻易流汗,尤其是在练习《灵星舞》后,若非高强度大重量的体能运动,极难让他出汗。 云风行为虽然有些乖张,但并不像是不法之徒,经过一番交谈,老刀客逐渐消除了疑心:“听口音你是南方人,爱尔比斯?” “嗯。”云风自然不会泄露自己身份,但也不至于敏感过度,似一只惊弓之鸟,疑神疑鬼。太过刻意讳莫如深,反而让人起疑。 这是一支本国商队,从黄金城出发,穿过玉藏古道,途经琉璃国c南疆c直至普圣达尼国,最后由落城返回夏尔。 “那是一个好地方。”老刀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常年漂泊在外饱经风霜,非但没有消磨他的激情,反而使他更加洒脱。 “我年少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过一次,那儿的风景真让人着迷,真想再看一次。”风沙如刀,将老刀客的脸庞削得棱角分明。 “下次你去的时候,我一定备下好酒好肉。”云风相信江湖之中,必有性情中人,虽与老刀客萍水相逢,但却有种一面如旧的感觉。 “恐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喝上你的好酒好肉了。”老刀客颇有些感叹,“我们刀客四海为家,我去过许多地方,再好的风景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何不让美好的记忆留在心中?故地重游或许反而破坏了最初的印象。回不去的风景,才是最好的风景,不是么。” “真羡慕您这样的生活,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这样浪迹天涯。”这是云风的实话。一个人,一把剑,一匹马,走天下。不在乎目的地,只管随心而行,看世间繁华,赏铁树银花。 “你做不到这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老刀客就下此结论。但他就是下了。他指了指云风背后略显沉赘的书袋,“你背负的东西太多。” 一面之缘,老刀客就对一个并不了解的人妄作判断,在外人眼里无疑是自以为是c故作高深,但云风并不觉得老刀客无礼或是倚老卖老,也并不认为对方一眼就能不可思议地看穿他的经历,他只是喜欢这样单刀直入的聊天。 云风道:“有负担或责任并未见得是件坏事,你知道的,我是说那种真正不可避免的责任,而不是杞人忧天揽在自己身上的包袱。无忧无虑固然是一个让人梦寐以求的词,但反而让人懈怠安于现状,而负担会督促你不得不一直前行。” 老刀客倒是欣赏云风的年少持成,这和他所见过的那些恃才自傲或者故作老成的年轻人不同,眼前的少年沉稳却不失朝气,身手不凡而不急于表现。 “老实说,爱尔比斯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老刀客开始敞开心迹,他和云风其实都是同一类型的人,习惯沉默并非是因为江湖当中人心险恶,而是找不到对的人,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你或许不知道,小时候我最讨厌的职业就是刀客,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一名刀客。整个童年,他很少陪我,一年在家的时间也屈指可数。对于父爱,我一直没有太多感受。更多的时候,我看见的是母亲担心忧虑的神情,还有深夜里偷偷拭去的眼泪。直到十四岁那年,父亲出任务时第一次带上我,而那次线路的终点正是爱尔比斯。” “就在我们快要抵达目的地时,被悍匪伏击,我受了伤,差点丧命。回家后,我母亲因此第一次责备父亲,在我记忆中也是唯一的一次。自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带过我出去。然而我却开始对刀客生涯产生憧憬。被伏击时商队混乱的刹那,我捡起了刀,从一名悍匪手中救下了一个女孩,非常奇怪,那时候我心里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股勇气,让我热血沸腾。” “或许是死里逃生,爱尔比斯的风景愈发秀丽迷人。”老刀客道,“不过后来我发现美景看久也会腻,重要的并非是目的地和景物,而是旅途中和你相随的是什么,你和一头猪同行的话,你去哪里你都会觉得像在猪圈,你如果在路上踩着狗屎,再美的风景你也会无心游赏。” “诚如你所见,我现在做着我热爱的事情。而为了不让亲人担心,我一直没有成家。” 老刀客的话让云风深有感触,或许是对白衣人的仇恨驱动着他拼命修炼,但若是他根本不热爱修行,恐怕也无法在暮色森林中笃定地呆上三年,而他也总是能在苦修当中找到乐趣,为此乐此不疲。 此时商队已经走出了荒漠,连绵不绝的山脉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们进入夏尔境内了!”前方领队兴奋地从马镫上站起,只见前方不远处,埋设着一块界碑,上面“夏尔”两字清晰可见。远处极眺,隐约看得到依山而建的城墙。 众人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得以解放,进入境内之后,基本已没什么危险。然云风却发现队中有几名成员,脸上显现出凝重的神色,反而紧张了起来。 “前辈,他们也是这支商队的商人么。”云风指向商队中间几人,向老刀客询问道。 “他们?不是。”老刀客循着云风目光望去,视线落在几名穿着大氅的商人身上:“他们和你一样,是途中随行的游人。说来也奇怪,一路上我基本没有听到过他们说话,他们也从不和我们聚在一起。” “您是在哪儿遇到他们的。”云风问。 “他们有什么问题么?”老刀客不明白云风为什么对于那几名游人感兴趣。 “能告诉我么,我想知道。”云风坦白道。他知道像老刀客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相信“我就问问”这样看似无心的假话的。应该说“我就问问”这样的假话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拆穿或者深究,使别人难堪。 相对于场面话,云风觉得倒不如直接说“我想知道。” “万兽国南边。”老刀客回道。既然云风不愿多说,他自然不会再去追问。 “万兽国南边么?”云风联想父亲之所以进驻落城,就是为了严防万兽国入侵,这几个身份可疑的“游人”,让他不由警觉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潜入 天色近傍时,起了一场雾,这是落基山脉典型的高山气候,昼夜温差极大。雾气缭绕,山脉轮廓开始变得模糊,断断续续的曲线别有一番韵味,城池若隐若现,宛若海市蜃楼。 要说落城给人最大的印象,无疑是坚固,或者毫不谦虚地说——坚不可摧。高峻挺拔的山体,简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恢宏壮阔的城池,是人类所展现的伟大毅力,自然与人工相融合,创造出不可思议的神奇。 隘口两旁是惊险的悬崖峭壁,无疑是落城最大的天然屏障,严丝合缝的外墙,厚度达二十米,拾阶而上,分为三层,从下而上依次为重甲玄兵c箭手平台c重型投石器。 内墙与外墙之间,设置着两道铁质反步兵锥,碗口粗的铁锥高达两米,深深插入地里,连接着事先铺埋在地下长达数百米的铁板,接口以铁水浇熔。铁锥紧密相连,成年人根本无法从间隙中穿过。而出入口的地下铁板则熔接着数个铁管,危急时刻只需掀开盖在上方供人马通行的木板,将一旁铁锥套接上去,在沟槽浇入铁水,以铁管与铁锥的接触空间,短时间内便可冷却。 两道城墙之后,便是大大小小的石楼,因此落城也被形象地称为石城。 云风一行刚刚抵城,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军队气息,只见巡防小队来来往往,守卫对出城入城的百姓商旅更是严格盘查。云风一直留意商队中那几名穿着大氅的游人,发现他们进城时并未受到任何阻碍。 一处偌大的府邸前,两名守卫石雕般矗立着,让人怀疑他们是否还有生命,不过产生怀疑的前提条件是——你未曾看到他们那双如刻刀般锋利的眼。他们坚定地凝视前方,并未散发出任何凌厉的目光,却让来往的百姓有种踏实的安全感。 云风在正门前停下脚步,望着紧闭房门的大堂,压抑在内心的思念忍不住开始倾泻。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从容冷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起码不至于现在就被思念冲破缺口,但当暌别已久的亲人近在咫尺时,还是无法淡然自如。 云风穿着破烂寒碜,像从大山中出来的野人,两名守卫自然将目光落他身上。不过时隔三年,他的体型和容貌均已发生不小改变,很难让人将他和曾经孱弱的公子联系在一起。 只是片刻驻足,云风便挪开脚步,与此同时,他能感受到身后两名守卫收回了防备目光。 “以前只觉得家里守卫森严,想要潜入几乎不可能。没想到如今要潜入的人,竟是我自己。”一处高楼,云风望着密不透风的府邸无奈地笑道。 虽然体型和容貌有所改变,遮掩一下应无人认出,但行径如此神秘的访客,未免会引人注意,让人生疑,若日后有人追查,恐怕会留下蛛丝马迹。因此云风甘愿冒着潜入的风险,也要力求无迹可寻。 对于将军府的防守,云风再也熟悉不过,虽说会根据落城地形和城府差异做出相应调整,但总体上应该不会有太大改动。 在选取数个不同角度的位置进行细致地勘察后,云风便从书袋中拿出纸笔,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张一目了然的防卫图便绘制完成。对于守卫的换防时间,他也已大致清楚,不过要想精确无误,起码要蹲守一个晚上记录。 云风可不愿花费时间在这上面,将桌上的图纸收进书袋后,对蜡烛轻吹一口气,便将房间送入了黑暗。 雾气依旧未散,云层很厚,将月亮隐藏,只能看到一个薄白轮廓。火把明亮明暗,将人影拖得极长,夜巡卫队发出整齐的脚步声,却依然被夜的寂静淹没。 “呼”一道风吹过,火把飒飒作响,墙下两名执勤的守卫对望一眼,均未从对方眼里发现异常。 而身着夜行衣的云风,早已藏身在过廊顶部。没有任何借力点,云风完全凭借手脚力量支撑在椽条上,像一只匍匐的蝙蝠。 府邸结构和他之前观测并无二致,面积虽说不小,但只有两座大堂和十数间厢房。从正门进去,为一堂,它连接着两个大院,将府邸分为两个部分,左右两边各开一个月亮门,均有卫兵把守。日常处理军务c沙盘推演就在一堂。 二堂则在一堂后面,是将军和夫人的内寝,两侧则为丫鬟居住的厢房。通常而言,战备时守城的最高指挥官除沙场练兵和巡查城防之外,一般时间不得离开将军府,只有战时才会移至城楼亲自指挥作战。若是大城,则会在城墙后方建立一座中央城楼,主将登高望远,运筹帷幄。 此时正值备战时期,云风料想父母应该就在二堂就寝。 又是一队卫兵从过廊下巡视而过,警惕的目光扫过院中一景一物,却未发现隐藏在廊顶上方的身影。 云风控制着呼吸,牢牢地倒贴在椽条上,巡防卫兵手中的火光,已经隐隐映出了他的身形。若有人留意廊顶,定能发现他。此时过廊相距二堂还有十数米,数支卫队不间断地巡查,未留下丝毫防卫空挡。 但让云风真正忌惮的却是空中的金羽猫头鹰。两只猫头鹰夜里会轮换巡哨,密切地注视着一切不速之客,要想在它们眼皮下遁逃,就不能暴露在掩体之外。一旦被它们发现,即刻会被锁定位置,就算能逃出将军府,也很难摆脱它们的追踪。 而它们一旦遭遇射杀,第一时间便会被专门负责看管的卫兵发现。 因此云风首要要解除的便是空中威胁。 “你说我回一趟家容易么。”云风在心里咕哝道。待巡防的守卫离去,脚尖借力一蹬,双手握住飞椽一个腾空,脚踏圆柱便蹿到了一株盆景后面。 “小家伙,下面就要看你的了。”云风从书袋中掏出一个布袋,解开后竟是一只被绑着四肢的小老鼠,正不停地挣扎着,却始终逃不出他的手心。 接着云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往里面加入了几块细小的燧石,扎紧后系在鼠尾上。这个看似简单的流程云风却花费了许些时间,途中还有两支巡防小队经过打断了他的操作。 完成这一切后云风才解开绑在小鼠四肢上的细绳,缓缓地松开手,对小鼠道:“使劲跑吧。” 小鼠重获自由,赶紧逃离,尾巴上的纸袋被它飞快的身体拖得剧烈抖动。 而云风此时像满弓,双手撑在地上,右腿微屈,裤腿被膨胀的肌肉拱起,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猫! “三,二,一!” 云风默数着时间,就在“一”字响起,右腿之力全部释放,将裤腿悉数崩碎,宛若黑夜当中的鬼魅,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盘旋在府邸上空的金羽猫头鹰正严密地注视着下方的风吹草动,深邃的瞳孔犹如黑夜的眼,黑暗中发生的一切它都了如指掌。 蓦然间,从花圃中冲出一只小鼠,以金羽猫头鹰傲娇的姿态,自然不会俯身去捕食,事实上它平日里伙食比普通战士的还要好,鸡鸭鱼肉从来不缺。它只不过是以戏谑的眼光,欣赏这只卑微小鼠究竟如何逃窜。 “嗤!” 然就在金羽猫头鹰将目光紧紧地锁定住这只小鼠时,一道炫目白光毫无预兆地冲入它的眼瞳,耀眼的光亮如同烈日,瞬间让它眩晕并完全失明! 金羽猫头鹰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眨了眨圆鼓鼓的大眼,终于逐渐恢复了视力,在第一时间重新扫视府邸,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小鼠也完全失去踪迹。它虽满腹狐疑,却无能为力。 院落中平白无故起了一场劲风,落叶纷飞,驻守在月亮门旁的两名士兵一时间竟有些睁不开眼,只觉得疾风吹进他们铠甲,渗透他们肌肤,让人为之冷颤。 “一切如计划中顺利。”月亮门的另一面,云风背对着两名守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口逐渐平缓。虽只是眨眼间的一个冲刺,但竭尽全力的蓄势和爆发所耗费的体能不言而喻。 一个脏乱的洞里,一只小鼠正舔抵着焦灼的尾巴。云风之所以能无声无息潜入二堂,靠的就是系在鼠尾上的纸袋。 纸袋中的白色粉末,其实是在暮色森林月姬为云风炼药时常用的一种天然矿石,名为菱矿,一遇明火便可燃烧。若研磨成粉,燃烧更加充分剧烈,并会产生灼眼白光。 菱矿最早被用于炼器,但因其稀少,通常只有炼器宗师才会高价收购。 云风先是将菱矿研磨成粉,往里加入细小燧石,在小鼠快速地逃窜过程中,纸袋中的燧石剧烈摩擦产生火星,点燃菱粉,在狭窄密封的空间中瞬间燃烧! 纸袋很小,释放出的光亮只能在一定空间内可视,且燃烧时间极短,以院落的宽敞程度,若没有提前盯着小鼠所在位置,人眼极难察觉。 但这对于金羽猫头鹰足够了。它的视力要比人类强大一百倍,刺眼的白光也就自然被放大了同等倍数,加之此时是在夜里,视觉形成的对比更为强烈。它失明的瞬间,便是云风突破防守的唯一时机。 “只剩下最后一道守卫了!”依据尊卑之分,云风不难推测出父母卧室的所在位置,但如何绕过房间四周寸步不离的守卫c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其中,却是一个棘手问题。 “夫人,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一名丫鬟端着面盆,扣门而入道。 她从厢房出来的那一刻,云风便眼前一亮,目光紧紧跟随着她,因为他认得这是母亲的随身丫鬟清儿,此时端着面盆定是给母亲洁面。 果不其然,在清儿进入卧房时,云风透过扇门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防守较为薄弱的一侧厢房一跃而上,云风沿着房屋正脊一路急行,顺着垂脊蹲滑而下,借力屋檐纵身飞跳,宛若一匹蹲兽,飞跃下方数名守卫最终降落在正房的翼角上。 云风脚底仿佛和猫科动物般长有肉垫,敏捷而叶落无声。他向后一个空翻,握住飞椽,如壁虎般顺着椽条爬到了房门上方。往下看,檐底下卫兵手中的长枪刺向苍穹,枪头在灯笼映衬下闪着锋利的冷光,云风若是稍有不慎从椽条跌落,只怕会穿膛破肚。 “清儿,被褥我自己收拾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素柔将毛巾放回盆沿,对正在整理床铺的清儿道。落基山脉的风沙,并未侵蚀她的容颜。 “晚安,夫人。”清儿并未遵从主人指示,而是继续将被褥铺好,随后端起面盆退出房间。然而她并未注意到——最后带上房门时有些微尘洒落进了面盆。 素柔将门栓插好,回过头时却骇然地发现一道身影从屋上落下,她还未来得及呼救,便被对方捂住了嘴。 云风拉下面纱,嘘声道:“娘,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兵临城下 素柔被来人堵住了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正当她惊魂未定时对方拉下面纱,露出一张她日夜思念的脸。或许对于常人而言,一时之间还无法认出云风,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论过去多长时间,总能一眼认出站在身前的儿子。 云风将手轻轻松开,母亲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正当他准备再次开口时,母亲已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 “娘,我回来了。”云风终于说出了那句日夜萦绕在他心中c三年来却始终没有机会说出的话。这世间有些情感,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压抑。 “风儿,娘这不是在做梦吧。”素柔已经哽咽,这一惊一喜的落差,让她一时难以自控。虽说月姬当初带云风走时,她明白归期遥远,心里有所准备。然则江湖险恶,三年未见儿子消息,她哪天不是在担忧中度过。 “不是。”不知是否是因自己已经长大之缘故,云风感觉母亲比他印象中的要矮小了许多,心里不由滋生出一股酸楚。 素柔从怀里结实的臂膀中,感受到了和丈夫身上一样的安全感,终于确定这并非梦境,云风此时就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 “让为娘好好看看你。”素柔抚过云风已经褪去稚气的脸,仔细地打量着他。 “娘,父亲呢?”云风归来许久,却未见父亲身影。 “你父亲在后城练兵,还未回来。”素柔思子情深,对着云风一番嘘寒问暖,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云风有些意外:“这么晚了还练兵?” 素柔此时已经平复情绪,谈及此事,脸上露出淡淡忧愁:“是啊,近段时间你父亲常常选择深夜练兵,说是为了战争早作准备。” “楚老是和父亲一起么?”云风料想楚老若在府中,他未必能够顺利潜入,或许没等他靠近二堂,便被察觉。不过对于楚老云风并未打算掩藏,若对方能抢先在守卫之前发现他,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是的。”素柔道,“但问题是你怎么出去?” 夜半三更,自然不能让人发现从夫人闺房中走出一位陌生人,因此不论云风用何种身份出去,都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云风道。 火光通明,穿透雾霭,震动从大地上传至双腿,沙场上甲光闪烁,铿锵不绝。 “楚老说你回来了。”云站负手站在山脊上,望着井然有序的军阵,大将风范尽显无疑。 云风刚登上山脊,便看到了父亲傲立于天地间的背影。 “父亲。”云风走到父亲身旁,同样望着井然有序的军阵。在母亲传唤亲卫让对方将密函给送楚老的同时,他已趁机从门顶上离开。有了楚老接应,云风在行动上自然方便了许多。云战之所以选择此地,也正是为了能和儿子单独相会。 “你长高了。”云战望向儿子微笑道。 云风一本正经:“是不是不习惯?要不我拿轮椅坐着?” “哈哈。”云战大笑,继而搂住云风:“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坐的那辆轮椅其实是你小时候的婴儿车改造的。” 父子时隔三年未见,云战既未像妻子那样激动,也未热泪盈眶,看到云风双腿痊愈也未表现得万分惊喜。只是几句调侃,几声大笑,一个拥抱,就将时间产生的陌生和距离消除,彼此之间的感情更胜往昔。 “感觉如何?”云战将云风推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面的空气很清新。”云风故意向前轻嗅。 “我是指下方的兵阵。”云战笑道。 “您知道,我对排兵布阵并不在行。”收回玩笑,云风望着士气爆棚的军阵道。 “不过”云风话锋一转,“所有的作战都要有目的性,这军阵看起来像是拖延时间让城中百姓撤离,又像死守,打战最忌讳的莫如添油战术。要么死守,要么拖延,别搞得死守不像死守,拖延不像拖延。” “这不是挺在行的嘛。”云战对此表示赞许,虽然云风将这军阵批评得一无是处,丝毫不给自己这个父亲留点面子,但相比将士们和百姓的性命,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看来战争是无法避免了。”云风除嗅到寒冷空气,还嗅到了狼烟的味道。他已从严阵以待的军阵中,望见了堆积如山的骨骸。 “不过我们似乎和万兽国并无利害冲突,两国以落基山脉为界,一直相安无事。是什么样的利益诱惑,让他们冒着风险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么?”云战对此并不认同,“要说经济,万兽国或许不及夏尔一半,但其素有重武遗风,军力与夏尔不相上下。由于地理原因,万兽国资源匮乏,这正是制约着其发展的一大原因,对于地大物博c蘖牙其间的夏尔,恐怕早就窥视已久。” “不过碍于落基山脉地形险峻,落城易守难攻,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万兽国也不敢轻启战争。”云战望着绵绵无尽的山脉,虽然看不到一丝微光,但却感觉在隐晦的山脉里,万兽国士兵正悄然潜伏,只等待一个信号,便蓦然觉醒。 “我已派两拨人前去侦查,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回来。”云战判断道,“虽然落基山脉险象环生,侦查队伍也可能是遇到了猛兽伏击,但我能感觉得到,他们就在那里。” 对于未知敌情,云战实在无法放心,不过就算派遣更多小队,也只会被隐藏在茫茫山脉中的敌人吞噬。 “我已经向陛下请求增兵,不过都被一一驳回了,理由无非是战情还不明朗。可像这种局势,一旦开战,必定是倾巢出动,势如奔雷,那时增兵可就晚矣。” “宫廷内部究竟是什么态度?”云风想既然派父亲镇守落城,那么宫廷应该会积极应对。 不过云战对此却持消极看法:“那一群安逸惯了的贵族,还能有什么态度。当年燕国入侵,已经攻占了荣城,但贵族们一听,这不是还没越过黑水河嘛,急什么。不到半月,燕军越过黑水河围攻沐阳,贵族心想,离洛斯坦特还有一段距离,还有几天安稳日子。” “这是一群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的人。” 对于这段历史,云风自然熟读与心,父亲正是在沐阳一战中崛起,成就功名。幼时他最爱听景叔讲述这一段轶事:当年混战中父亲和景叔所在营阵的统领被敌军所杀,群龙无首兵马溃退之时父亲站了出来,带领一队人马冲入敌军阵营,斩获敌将首级,才力挽狂澜守住了沐阳城。 正是这一战振奋了夏尔军队长久以来的低迷士气,云战破格提升为统领,越战越勇,越来越多的百姓不再背井离乡逃亡,毅然投身于其所在营阵中,不久便于沐阳城外大败燕军,成为战争的转折点,随后数役大战,无一败北,最终敲定战局。 “我始终觉得,战争的根本目的无非是为经济服务,直白的说就是为了利益,当付出的代价要高于利益时,他们也就不敢贸然地发动战争。”云风道,“前朝名将白羽言:无休无止,恐惧是令其畏步的阻力,若想对方畏惧,只有狠狠地将他打疼。” 云战一笑:“然而打疼对方的同时,自己也会疼痛,当触及到贵族们的利益时,那痛感已经让他们心如刀绞。” “接下来,就看我们那位陛下如何博弈了。”云战结束这个弦外话题的讨论,切入正题:“下月就是洛斯坦特学院一年一度的新生入学考核,怎么样?有兴趣么。” 若非三年前云风遇袭,恐怕如今早已是洛斯坦特学院的一名学员了。 “洛斯坦特学院呃?”云风沉吟,现今月姬去向不明,凭他目前实力,一个人奔赴古月国显然冒失。现阶段最主要的莫过于努力提升修为,洛斯坦特学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云风回道,自信洋溢着脸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报名风波 秋去春来,花谢花开,相聚离别,这是人间常事。然三年离别,只得三日相聚,实让云风不舍,母亲素柔更是万般留恋。不过她清楚地知晓,儿子每多一次和他们见面,就多增加一丝风险,纵使万般思念,也只能化作最深的祝福。 云风再次踏上旅途。 半月后。 雄伟的城墙上“洛斯坦特”四字气势磅礴,与黄金城不同,洛斯坦特气息古朴,让人从步入城池的这刻起,就感受到来自四方八方的沉稳。 为医治云风双腿,父亲曾带云风来过一次,当时形形色色的修行者不时在他身旁路过,让幼小他涌起在这闯荡一番的冲动,洛斯坦特可以说是云风憧憬之地,带着美好地向往。 “大叔,请问洛斯坦特学院怎么走?”云风就地询问一名小贩道。 小贩瞟了云风一眼,指向宽阔的街道:“往前直走,下一个路口右拐,就是中心广场,在那你会看到一座高高矗立的白色塔式建筑,便是皇宫;洛斯坦特学院于皇宫北面c相向而行,你可以根据塔尖的四角辨别方向,但我不建议你走路。” 云风视线从小贩身后的商铺收回,道了声多谢,便转身离开。 小贩继续低头整理货物,随后回头望了一下门柱上洛斯坦特学院的招生公告,报名日期正是今日。 富贾高官云集的都城,小贩只不过是处在底层中的无名小卒,但正因处在王国的漩涡地带,也算见多识广,看了一眼那个离去的削瘦背影,他不禁猜测:“难不成这小子也是来洛斯坦特学院报名的?不像啊。” 云风风尘仆仆,貌不惊人,和小贩心中的精英形象相去甚远,有此猜测也实属正常。 不过多时,云风终于来到了小贩所说的中心广场,远远就看到了矗立在蓝天绿地之间的白色高塔。就算没有路人指引,凭儿时记忆,他也自信可以找到皇宫所在。不过先前视线完全被街道两旁的房屋阻挡,寻不到参照,自然也就无法辨别方位。 处在中心广场间,才切身体会到洛斯坦特的宏大,理解了小贩不建议自己走路的原因,和皇宫相向而行的都城学院,路程势必不短。 不过此时尚早,就权当提前熟悉环境吧,云风心想,便漫步向前走去。 然一个时辰之后,云风开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悔。 每一座牛逼的学校,都有一个与之相应的大门,云风此时就是如此感想,眼前这两个遥遥相望的盘龙石柱,就是都城学的大门。石柱上,龙飞凤舞刻着一句警句:“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其中意味,云风便被眼的前景象震惊。只见学院中间的石砌广场上攒满了人头,黑乎乎的像一碗倒扣的芝麻。 以前,云风曾想象“人山人海”这个词语之景,但身处其中时,才发现有些词语描述的景象或感受,只有切身体会才知其中滋味。 其实,云风低估了学院的号召力。他原本以为,纵使夏尔王国人口基数众多,但具备修行资质的却是百里无一,要求严格的最高学府,只会取其精华。这个想法本身没错,但在正式考核录取之前,所有的人都抱着希望。 云风不得已,只能加入报名队伍,成为众多人头之一。 事实上,洛斯坦特学院共有三大分院。其一,文史学院,授业天文地理c医学兵法。其二,术艺学院,授业琴棋书画c歌舞礼仪。其三,行气学院,锻体修行,成逆天之道。 三分院代表着夏尔王国各个领域的最高水平,尤其行气学院,是王国中为数不多设有行气学院的院校之一,里面集结了王国众多高阶行者,历年来均有人才辈出,有时甚至还会出现天赋异禀的新秀,能与冥昭大陆其他院校一较高下。 三个分院中,属行气分院的报名人数相对较少,其中大多数为替孩子报名的父母,修行之道,主要看先天因素,感知力的强弱,将直接作为录取与否的主要依据。 依景叔之言,感知强弱,从幼时便可初见端倪,年龄越大,越为渺茫,然则并非绝对,报名队伍中也随处可见与云风一样大的同龄人,这些人当中一部分是在外历练的修行者,一些则是经过宗门训练的弟子,还有一些是军部举荐的人才。 云风望着那一张张坚毅的脸,心想这些人一定也是和自己一样,有着同样的梦想,经历过众多坎坷,只为不负父母,不负恩师,更不负自己。然而,又有多少人能留下来呢? “今年的报名人数更胜往年啊。”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站在窗前,望着熙镶的广场道。 “意料之中。”说话的是一名和蔼的老者,他坐在桌前,双眼微眯:“就看能剩下多少了。” 男子感慨着:“但愿也能像去年一样,出现一个怪物。说实话,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才能的人。” “我可没你这么贪心。”说到怪物,老者微眯的双眼闪现一道光芒,摇晃着椅子:“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 “开个玩笑而已。”男子笑道,“若多几个这样的人,我们夏尔以后岂非天下无敌了。” “想得美,能再有一个普斯就不错了。” 阳光炙热,云风挤在队伍中间,正忍受满鼻的酸汗味,忽觉得一道与这不符的清香钻入鼻腔,一扫荼蘼,可与清香一道而来的是屁股上的异常。 云风回过头,发现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正讪讪地望着自己。 “你干嘛呢?”云风问。 “我屁股痒。”少女一双大眼犹若汪泉,说这话时羞愧地低下头。 “你屁股痒你挠我的干嘛?”云风质问道。 “人太挤了,我挠不到自己的。”少女汪泉般的眼就快滴出水来,委屈道,“手被挤到你那,只好挠你的了。” “这叫望梅止渴,也叫画饼充饥。”少女担心云风悟性太低,无法理解这种意境。 云风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要不我给挠一下,就当还你的。”在少女的逻辑里,这似乎只是一个公平问题。 云风像突然想起什么,盯着她道:“给我看一下你的手。” 看到对方腼腆伸出的双手,云风顿然明白怪异之感从何而来,她丫的整个九阴白骨爪,指甲赛过梅超风。云风强忍着屁股上火辣的疼痛道:“你真当屁股不是自个的啊。” 没想到少女竟理所当然:“正因为不是自己的,所以掌握不了力度嘛。” 事已至此,云风发觉已不能和她正常沟通,此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已超出常人范畴。云风像逃瘟疫般,拼命地和她拉开距离,只因怕她其他部位再痒时,手刚巧挤到自己那里,进行所谓的“望梅止渴。” 所幸的是,直到拿到报名表格,云风再也没有碰上她。 “报名费一枚银币。”负责报名登记的是一名男子,在云风将表格填好后头也不抬地塞进摞得高高的纸堆中。 洛斯坦特学院是国立学院,有财政支持,唯一的目的就是致力于培养最出色的人才,自然不稀罕从报名费中汲取收益。报名人数虽然众多,但区区一枚银币,实在不值得他们为此动脑筋,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收取而已。 正当云风将手伸进书袋时,一道晴天霹雳突然在脑中炸响。 原本放在书袋中的钱袋不见了! 从落城出发前,母亲给了他几十枚金币,这些费用足够他在洛斯坦特学院生活一年了,他记得自己明明把钱袋放进了书袋里,路上一直没有动过,可此时却不翼而飞! “我屁股痒。” “人太挤,我挠不到自己的嘛。” 那些软绵绵的话在云风脑中快速闪过,少女汪泉般的大眼此时变成了泛着阴谋的深潭,他终于明白逻辑有问题的不是她,而是自己脑子有问题。 “我操”云风脱口而出,为自己的智商感到耻辱。 “你说什么?”负责报名登记的男子抬起头来,望着云风厉声道。 “没什么,我忘了钱袋放哪里了,我抄一下。”云风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圆场,说着装模作样地翻起了书袋。 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后续队伍的不满,开始有人抱怨,眼前男子也显露出了不耐烦。正当云风为此焦头烂额,满脑子寻思如何解决问题时,居然真从书袋角落里摸到了一枚银币。 一瞬间云风突然有种得救的感觉,为自己的人品感到骄傲,但各种情绪随即交杂涌上心头——这枚银币显然不是少女遗漏的,而是她故意留给自己以作报名之用,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钱袋偷走后,还能从容地留下一枚银币,不知是她手法高超呢,还是把自己当猪一样。 “我操。”云风又一次脱口而出,感受到男子恶狠狠的目光后,连忙放下银币,逃一般地走开。 “我真的能通过考核么?”云风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惊鸿一舞 入夜,洛斯坦特灯火通明,酒馆肆意谈笑的客人,街上喧嚣的商贩,黑暗角落密谋的小人,彼此交织组ng都城繁华夜色。 每逢洛斯坦特学院招生,是都城最热闹的时刻,全国各地的报名者纷至沓来,更汇聚大量游人,前来一睹考核风采,瞧瞧今年都出了什么样的修行奇才,茶余饭后好津津乐道。 云风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像是一名无家可归的旅人。 事实上,云风的确无处可去。 “住一晚居然至少要三枚银币,他们怎么不去抢。”云风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嘴里诅咒着那些黑心商家。三枚银币,是往常住宿价格的三倍,然房间依然供不应求。 多数报名者,都会提前抵达,调整好最佳状态迎接考核。至于那些达官显贵c宗门子弟,自然是不愁去处,更不会在乎区区几枚银币。 云风现今身无分文,又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典当,看样子今晚只能露宿街头了。对于这点,云风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肚子开始“咕咕”抗议,想到白天的遭遇,一千匹草泥马在云风心里奔涌而过。 信步游走间,云风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庄园,或许是下意识跟着饭香走的也不一定。 庄园傍山而建,僻静优雅,虽有围墙相隔,却也难以掩盖旖旎风光。山腰上那座玲珑璀璨的楼阁,更是洛斯坦特的一颗明珠,不由叫人惊叹连连。 前来庄园的贵宾多数八抬大轿,绫罗缎锦,落轿后还需出示预约函方可进入,观其气派程度,定是上流人士消遣之地。 诱人的香气从庄内飘出,紧紧勾住云风肚里馋虫,让他迈不开步伐。为让自己不至于在考核之前饿死,云风决定先“借”一点东西填饱肚子。可惜他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庄园防守比他想象的严密得多。 望着那些衣着光鲜的阔少,云风突然有了主意。既然翻墙而入并非君子之道,那就光明正大地进去,关键在于如何弄到一张预约卡。 偷肯定是不行的,前来的贵宾恐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圈子里可能早已经是熟脸,若发现自己卡片不见,吵闹起来搞不好会对庄内嘉宾一一比对确认,到时候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肯定暴露无遗。 “有了。”云风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好办法。 又有两架马车缓缓驶来,随行仆人恭敬地上前将帘掀开。 “哟,浩然兄,好久不见,潇洒依旧啊。”一名略显富态的男子走下马车,拿着一把折扇作揖道。 “我可比不上贤弟。”来人笑道,“听说贤弟刚与相府千金定亲,怎有空来此逍遥。我可听闻相府千金猛如虎,传出去怕贤弟不好交差呀。” 富态男子打开折扇,隐约可见扇面画着一位曼妙舞女,他拂动折扇道:“若能一观忘语舞,相府千金又何如。” “哈哈。”名为浩然的男子爽声大笑,佩服道:“好一个相府千金又何如,佩服。” 两人谈笑着至庄园门前,轻车熟路地拿出卡片,门卫接过后只是扫了一眼,随即恭敬递回。 “浩然兄,请。”富态男子将卡片收好的同时,依然不忘绅士之礼。可就在他提腿准备跨过门槛时,后背被人撞了一下。 “抱歉。”云风的道歉很诚恳,就在先前他们谈话时,他已悄悄尾随其身后。 “没事。”被撞的男子明显不悦,但为保持自身风度又不好发火,挥了一挥衣袖便和朋友步入庄园。 目送两人离开,云风嘴角露出了笑容。 “请出示预约卡。”门卫拦住云风,警惕和怀疑取代先前的恭敬。 云风右手一番,一卡白色卡片夹在指间。方才碰撞的刹那,他的右手已在对方袖口来回走了一遭。这个画面若让今日偷他钱袋的少女看见,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云风的动作简直就是她的翻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无师自通。 经过仔细检查后,卫门收回先前警惕,恭敬道:“公子,请。” 云风装模作样地走了一段距离后,开始迫不及待地寻找厨房之地。 兰儿是忘语山庄的一名丫鬟,从小家境困窘,家人为求生计将他卖给了商人。她原以为自己会沦为风尘女子,取悦男人便是自己的一生。 所幸的是,老天爷还是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好去处,几经转手,最终被买入忘语山庄。小姐和姐姐们对她都挺好,这里的生活才像生活原本应有的样子,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食不果腹。 今晚小姐登台,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慕名而来,听说还有一个大人物,自己一定好生招待,不能有任何差错,给小姐丢脸。 现在先去厨房看察一下,所需佳肴是否已准备周全。 “咦?奇怪。”兰儿清点菜品时,发现少了两盘,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忘语山庄选人严格,做事更是循规蹈矩,赏罚分明,据她所知从未出现过下人偷吃菜肴的事。 云风控制着呼吸,蜷缩桌底,在他面前,是两个光滑如洗的盘子。 原本他吃得正酣,忽听有人靠近,本想从窗子逃走,未曾想到这个厨房窗子太小,只供通风之用,人根本无法通行。情急之下,他只好躲到菜台底下。 云风竖起耳朵,外面一举一动紧紧揪着心弦。万幸之事这个紧张的局面并未持续多久,随着脚步声往外度去,他渐渐放下心来。 “嗝”或许云风今日运气实在太差,就在来人准备关门之时,肚子竟不争气地打起饱嗝。 兰儿虽留疑惑,但也未打算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且菜品均有备份,务须为此深究。可正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异响,心里虽有些胆怯,但性格负责的她委实无法放心,拿起灯烛决定循声一探究竟。 脚步越来越近,云风反而不再紧张,他已寻思好,等到来人接近时就将他打晕。 直觉告诉云风,对方已逼近菜台,此刻便是出击的最佳时机。正当他从桌下蹿出的刹那,一只精美的绣花鞋刚好进入视线,改变了他的决定。 兰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下意识的惊叫起来,却被对方第一时间堵住了嘴,就连她手里掉落的灯烛,也被对方及时托住。 这一刻,兰儿感觉头脑已经断片,没有挣扎,没有思考,对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也完全没有感觉。片刻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恢复知觉后的第一感受便是对方捂在她嘴上油腻的手,还有手上那浓郁的鸡腿味。 “我把手松开,但你保证不能叫。”对于女孩,云风还是无法忍心下手。在看到绣花鞋的瞬间,他心里已经犹豫,蹿出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叫他于心何忍。 兰儿惊魂未定,或许是为了早点脱离那只堵在嘴上油腻的手,无意识的点了头。 “抱歉,我实在是太饿了。”云风松开手,坦然说道。其实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觉得怎么也要给人家赔个不是。 兰儿回过身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看样子并不像坏人,她压了压心神,努力让自己从先前的惊吓中平复过来,小巧玲珑的胸脯还在剧烈起伏。 小时候冷冻挨饿的感受兰儿还记忆犹新,不由对眼前少年深感同情,她只是感到疑惑:“你是怎么进来的?” 毕竟这里并非什么小酒馆,能够随意翻墙而入,受邀前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若没有预约卡恐怕只能望门兴叹。 “我一不小心就进来了。”云风料想对方也不会相信,守卫如此严密的庄园,一不小心都能进来,那也太扯了。 “我这就走。”多说无益,云风决定走为上策。 “等等。”就在云风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时,对方叫住了他。他心想吃了人家东西,终究还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却没想到女孩只是将一盒糕点打包递给他:“这个给你。” “这个怎么好意思。”云风觉得已经吃了人家的,还要打包带走多过意不去,然而转念一想明天的早餐还没有着落 “多谢。”只是迟疑片刻,云风便爽快地接过糕点谢道,这个时候,还因为面子问题硬撑着的话也太过虚伪了。 和女孩谢别,云风打算离开此地,但又不知去哪里,与其流落街头,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自己不是有预约卡么,如果自己都不把自己当贵宾的话,别人怎么会拿你当贵宾呢?云风这样美好地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半山楼阁前。 楼阁比云风在山下看到的还要绚丽,站在楼下,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精雕细琢的气息,和子书商行金碧辉煌的气派不同,这里更加古韵典雅。 四方楼阁空间极大,分为两层,一个华丽的莲池置于中间,池中莲花盛放,美不胜收。莲池中央,是一个石砌而成的圆形舞台,可谓别出心裁c能工匠巧。 二楼是雅间,窗户均已打开,宾客满棚。一楼围着莲池而设的案台也已坐满,云风只好在后角的楼道下席地而坐。不巧的是,前方坐着的正是被他偷走预定卡的富态男子和朋友,不过看其表情,应该还未发觉卡片被盗。 云风微笑着对他们投去一个友好的目光。 然而富态男子并不领情,极其鄙夷地对身边的友人抱怨道:“浩然兄,什么时候忘语山庄连这种低贱的平民也能进来了。” 他说话并非刻意压低声音,云风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自己这身寒酸的模样,让对方感觉自身的绫罗绸缎贬值不少。云风毫无半点羞愧地承认道:“我是低贱,你高贵,你全家都高贵,祖宗十八代都高贵。” “你”这下富态男子气得脸上的横肉都抖动了起来,刚准备起来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身旁的浩然兄却拉着他道:“君子勿于小人斗。” “噔” 朋友的话并不能平息他的怒火,正当他执意要与云风算账时,一声清脆的琴音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乖乖坐回原位。与此同时,大厅内的人像听到了某种预示,全都停止了交谈,一时间,楼内针落有声。 棱棱棱 琴音飘荡,回旋空中,似小桥流水,让人陶醉。 一条红帐随着琴音从天而降,于众人深情款款的目光中,红帐褪去,显现出一位轻挽水袖的少女。 少女肌如凝脂,淡雅脱俗,红色长裙勾勒出动人线条,迷离的眼扫过落座之处,看得在座宾客皆是一呆。 编钟敲响,琴声徐徐,少女侧身而立,待到红帐全部褪去,翩翩起舞。她轻踏莲步,挽着水袖轻灵舞动,温柔地拂过全身,举手投足间,魅惑众生。 若能一观忘语舞,相府千金又何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放开那个女孩 莲池中央,舞女一个燕子穿林,玉臂展开,向前轻踏一步,脚尖站立,右臂同时向上一个托掌。精致的履鞋滑过,转身,玉掌收回从胸前穿过,右膝交叉下蹲,纤手顺至脚跟,另一只置于右肩,向下垂望,眸光涟涟。 一曲舞落,琴声余音回荡,意犹未尽。 富态男子眼弯如柳,唇微张,就差流口水了。其余宾客也尽是惊艳之色,一脸痴迷,几名女子不紧轻捂红唇,目瞪口呆。 人们深深陶醉其中,一时全场鸦雀无声。 “啪啪啪”不知哪个贵宾先回过神来,随着掌声落下,厅内惊叹连连。 “人生能一睹此舞,无憾已。”名为浩然的男子感慨道,本想借酒助兴,但酒杯不知何时已被碰翻,浑然不知。 云风也看呆了,和灵星舞给他的震撼不同,这是纯粹艺术上的美,赏心悦目,让人流连忘返。 “啪!”正当人们沉醉于舞之韵时,二楼响起一记清脆耳光,却被淹没在嘈杂的议论声里,只有云风留意。 “我家少爷看得起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娇小的侍女被大汉推出厢外,红彤彤的掌印浮现于白皙的脸上。 只见她衣领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雪白肌肤,清澈的眼瞳里写满了无助和恐惧,她跌坐在地,苦苦哀求道:“我只是一名侍女,还望大人能够体谅。” “是侍女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你们这种女子,还装什么纯情圣洁。”这是种出于心底的蔑视,大汉拎起侍女衣领,就要往里拖去。 这些话清晰地落入云风耳里,越来越大的动静亦引起厅内宾客注意,对于在如此高雅氛围下做出的龌蹉之举,众人眉头皆是一皱,颇感扫兴和不满。但意识到落座之人时,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琴声再度响起,像妇人幽咽,水袖随着旋律缭绕舞女身前,众人目光瞬间集聚,彼此默契刻意地将楼上之事遗忘。 除了楼道下的云风。 他忽然浮现景叔生前说过的一段话:相比行者,平凡人或许要忍受疾病折磨,为生活日夜奔波,无法抗拒生命短暂,在动荡的年月里脆弱无比,对于歹毒行者的欺压更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然他们就是渴望过一种平常朴实的生活,没有杀戮c没有尔虞我诈,在有限的生命里为自己所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努力地活着。 幸福,对他们很简单,辛勤劳作后妻子端上的一碗热粥,低落沮丧时孩子的一个微笑,或许他们当中也有人渴望冒险,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修行天赋,于是,他们开始接受平凡的自己,并在纷扰的世间找到存在的意义。 常人虽对行者无太多反抗能力,但同时也无太多交集。相对于修行界,弱肉强食,终日惶惶,有时觉得累了,想要停下休息片刻,却随时担心被人超越。行者,未必就比常人幸福。 可是幸福啊,终归还是建立在拳头之上,若世事随心所愿,云风现在或许正和景叔对酒畅聊,一起共赏眼前这支无与伦比的舞。然这世间,有着太多的弱势群体,太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已。 楼上的侍女,还有当初的自己,不曾做错什么,厄运却毫无预兆地降临头顶,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原来,强者并非无缘无故地迫害百姓,他们有着自己理由,那就是——他们高兴这样做。 鲜衣怒马锦衣玉食者,是否天生就拥有欺凌比自己更弱更卑微的底层民众的权利? 云风想着,心情越发躁动,眼睛越发明亮。 棱棱棱 舒缓的琴声逐渐变得紧凑,犹如大军压境,不甘成为亡国奴的百姓同仇敌忾,奋起反击。少女舞姿由温婉柔情转为铿锵铁骨,柔软的水袖变为刀枪突鸣,左右冲杀。 娇弱的侍女依然在乞求,她死死地抱住楼道红柱,任由大汉如何施力也不肯放手,仿佛一旦放手就失去人生的全部色彩,这是烟花之地难能可贵的坚持。 可她这种底层民众,又如何抵抗得了大人物意志呢,在对方巨大力道下,她握住红柱的手一点点脱离。挣扎中,一只鞋子被蹭掉,滚落楼道。 琴音愈发激荡,双方陈兵相对,终到决一死战之时,大战一触即发。红帐重新落下,舞女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战情又似乎扑朔迷离。 但云风心里已然明朗。从暮色森林出来时,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低调行事,事实证明,强出头的人一般都死得快,不引人注目往往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况且自己身份一旦暴露,必将祸患无休。 道理云风都懂,但却说服不了自己视而不见,那悲怆的琴音直往他心里钻,撩动他愤懑的心弦,让他越加坐立难安。 就在此时,一只鞋子顺着楼道滚落至他身前。 这是一只精致的绣花鞋。 云风摸了一下装着糕点的书袋,然后站了起来。 兰儿如跌落冰河,无论如何扑通挣扎也抓不到一丝东西,冰冷的河水逐渐淹没头颅,她开始呼吸困难,想要呼叫,却被刺骨的河水灌入喉咙。她不再奢望得到对方怜悯,就算伤痕累累,她也要昂起头颅,你可以侵占我的身体,但我绝不会屈服。 大汉未曾料到这位侍女竟会如此不识时务,娇弱的身体反抗起来也会让他费劲,但越是这样,他越感到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他掐住侍女细弱的脖子,又一个耳光轮了过来。 兰儿本能地闭上眼。 然而疼痛并未如期而至。惴惴不安的兰儿睁开双眼,看到一名少年不知何时站在身前,那个与她近在咫尺的巴掌就此止住。 兰儿有种被人拽住的感觉,快要窒息的自己得以喘息。眼前这个身影并不陌生,正是先前在厨房里遇到的那名少年。 “放开她。”云风说,右手紧紧地扣住对方手腕,语气里没有任何强硬,就像在说吃饭了吗,晚上好。 可这话落在大汉耳里就像命令,一种耻辱。他望着比他矮半截的削瘦少年,觉得自己一巴掌就能将其扇飞,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却令他无法掉以轻心。 “找死!”大汉忍着钻心刺痛,从牙缝中蹦出两字,右腿猛然发力向云风踹去。 别看壮汉膀大腰粗,动作却是十分犀利,粗壮的大腿像根树干,发力时健硕的肌肉从裤腿显露出来。 他快,云风比他更快。 灵星舞的十几个动作已入骨髓,成了一种本能反应,就在壮汉抬腿的瞬间,云风也抬起了腿。虽发力比他晚,但瞬间加速度却已超越前者,布靴比大汉先至,狠狠地踹在对方膝盖上。 咔擦 大汉如树干粗壮的大腿,瞬间断裂,伴随着一声惨寰尖叫,瘫倒下来。但手腕依旧被云风死死扣着,因此只能拖着断折的大腿痛苦哀嚎。 云风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但对方所作所为让他难以宽容,解决敌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击垮,使其无再战之力,一出手,云风就没有打算留情。 “没事吧。”云风转身问道,兰儿似乎还在惊恐当中。 叮铃 正当云风准备将兰儿扶起,蓦然间停住了脚步,毫毛条件反射般乍起,悦耳的铃声让他不寒而栗! 哗啦 厢门先前已被大汉推开,一道身影从中冲出,将阻隔之用的水晶挂帘悉数震破,晶莹剔透的珠子掉落一地,哗哗作响。 一只拳头出现在云风眼瞳! 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阴暗潮湿的车厢,透过小孔望着伤痕累累的景叔被金箭重伤,此时眼前画面突然和那时重叠一起。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气海涌出,蔓延全身,毛孔张开,肌肉颤抖。 面对突如其来超出自身力量的一击,常人习惯做法无疑是卸力防守。若让云风选择,他也会这么做。 然时间短得让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反应——重心下沉,左腿向前滑行一步,身体跟随前倾,左手托住右掌迎了上去,不退反进! “嘭!” 劲气迸发,巨大的冲力将云风震退,梨木地板被拖出两道沟壑,木屑在空中飞舞,手掌已经麻木。 “聚气修行者!”云风深感不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七重奏 来人似乎没有料到对方竟能接下自己一拳,虽然少年在和大汉交手中表现出不俗身手,但他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一拳足以将其击垮。而今看来,显然还是小瞧了消瘦身型下隐藏的力量。 更令他诧异的是,少年身上并未呈现出任何五行波动。从交手情况来看,修为应在他之下,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对方用了某种方法将修为掩盖,或是还未聚气,完全凭借肉身挡下自己一拳。 虽说若是后者,让聚气三重的他有些挫败,但他见过不少练体之人,大成者甚至可以和天行一战。 少年肉身实力虽然强悍,不过还在他接受范围,若修为比他还高,那才真让他沮丧。他也曾听说过一些天赋异禀的修行神童,年纪轻轻就已步入天行,但那毕竟是万中无一的存在,掘地三尺也未必碰得上。 少年表现出来的非凡实力,倒是彻底激发了他的战意,本已千疮百孔的地板,又增添多道裂纹,向前掠去的同时,击出了第二拳! 有时战斗并不一定要慢慢试探,一一翻底牌最后放大招,若能速战速决,干嘛还要浪费时间磨蹭。 这种想法基于绝对自信。 “哗”木屑再度飞舞,第二拳接踵而至,那些思考只不过是大脑潜在意识同步运行的结果。 云风甚至能看清木屑纹路,然透过纹路之后,一个身影驰骋而来,快到面容无法看清。 两拳之间间隙太短,云风无法做出太大调整动作,依然保持着先前姿势,直迎而上! “嘭!” 第一拳余力未消,叠加第二拳,直接将云风击飞,撞穿转角厢门,酒桌破碎,菜肴散落一地。 云风手掌不再麻木,而是钻心刺骨的疼痛,指骨和掌肌已被击裂,一时之间竟无法聚力。 手是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十指连心,并非说手直接与心脏相连,而是上面有着众多脉络,丰富的神经末梢直通大脑中枢,因此感受十分敏锐。 云风深知双手一旦无法动弹,势必丧失反击能力。 是的,云风在想反击。 以常规思维而言,这种被动情况下,首先考虑和保障的是避免承受更大打击,在毫无间歇地连续攻击下,任何冒然的反击都有可能造成更大伤害,甚至是致命的。 然月姬教给他的理念是——反击是最好的防御。不论处境多么恶劣,都不能丧失反击意识。只有时刻谨记,才能在绝境中寻得生机。反之,若失去了此意识,那么即便有着绝佳机会,也会由于畏惧而错失。 因此,就在对方再次跃进时,云风已将力量转送至左拳,崩发而出。 这拳若无法抢先击中对方,就相当于放弃所有防御。 依旧是干脆利落的作风,第三拳没有任何拖沓,越过门框随之而来。 三拳连发,并非是来人计划之内的战术,而是修行者在战斗中迅速判别形势的一种素养。 噔! 眼看云风与拳头即将触碰,一记琴音突然乍响。银乍破,酒杯悉数碎裂。 蓦然间,男子收拳护于右侧,一道音浪便击中他之手肘,衣袖瞬间化为湮粉,臂上血痕很深。 突如其来的变故同样让云风始料未及,但拳已无法收回,在来人惊惧的眼神中,落在左肩。 琴声来自二楼琴师。 云风这时才看清来人容貌——一位身形偏瘦的中年男子,紧身布衫,一小撮胡子,短寸的头发能把纸刺穿。 “可耻的偷袭。”小胡子鄙夷道,全然忘了自己先前对云风出手和偷袭无异。 小胡子虽对所谓的偷袭十分气愤,但却没有任何想要反击的迹象,反而将自己掩藏在损毁的门框旁,蓄势待发。 云风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惊惧。 小胡子的确惊惧。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名天行者! 从那记琴音中,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对方对手,或说以自己目前实力,根本不值得对方出手。他之所以没有反击的念头,是因身体有一声音在说:“一动,便死。” “啪啪啪”掌声再度响起,从厢房中走出一名二十出头的白净男子。 “好曲子,好舞蹈,好身手。”白净男子来到走廊,小胡子恭敬站在一旁。 “居然是德瑞亲王的公子这下有好戏看了。”众人很快认出男子身份,议论纷纷,特别是先前被云风取笑的富态男子,正幸灾乐祸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好果子吃了。” 德瑞亲王,夏尔王国只手遮天的人物,其公子德宾性情古怪,为人心狠手辣。 “不知有高人在此,家里奴才看管不严,还望海涵。”德宾虽说的是客套话,但足见天行者地位超群。 琴师房门紧闭,没有答话。 尴尬的气氛让德宾不悦,心想你一个天行者,难道真的以为我无可奈何?在夏尔王国,即便是灵行者,也不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 “德公子,今晚玩得还算尽兴?”一道动人之音响起,带着不满和嗔怒,曼妙的身姿缓步来到二楼,正是先前舞女。 “忘语姑娘,怎敢。”德宾见到来人,显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姿态,“今晚难得忘语姑娘登台,这一舞真是倾国倾城,看来今夜又多了许些不眠人。” 名为忘语的女子将兰儿扶起,心疼道:“没事吧。” 兰儿摇摇头,反而愧疚道:“小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忘语指间抚过兰儿脸上红肿未消的淤痕,一脸自责。 然在云风看来,却是惺惺作态,若真有心,何不早些出手。 “忘语山庄有忘语山庄的规矩,谁要想破坏它,就请做好迎接后果的准备。”面对心狠手辣的德宾,忘语显得毫不畏惧。 众人从这话里感受到了警告意味。人们都知道忘语山庄是都城贵族恩宠之地,但对于幕后背景却一无所知。山庄主人苏忘语艳冠群芳c舞技超群,为无数大人物垂涎,却也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够与之接近,更别说共度。 但凡触犯山庄规矩之人,不仅终身无法再入,如若甚者,更会受到严厉惩罚。因此极少有人以身试则,而这次是否只是德宾一时兴起,还是以德瑞亲王为首的势力对忘语山庄底线进行地一番试探呢? “忘语姑娘。”德宾拱手道,“今晚打扰了,改日必登门赔罪。” 德宾告辞,小胡紧随其后,而地上还在哀嚎的大汉,则被仆人抬下了楼。 山庄一处竹楼内。 灯火繁华,微风拂过云风面庞,清新的空气远离城市喧嚣,他偏过头,看着阳台上站着的一男一女。 苏忘语此时已换上一身素色衣裳,褪去妆容的她干净精致,少了几分妖娆,让人入木三分。 婊子配狗,美女配英雄。 站在苏忘语身旁的,是一位让无数女子羞愧的男子,年纪约莫十八,五官像经过精雕细琢,特别是那双亦正亦邪的大眼,让人不敢直视,一眼就怕深陷其中。 那把用布裹着的琴,被他柔顺的黑发覆盖了大半,德宾一定没有想到,奏出如此乐曲的天行者竟是一位美少男。 小胡子以为掘地三尺也难以碰到的修行神童,此时就在云风面前。 “我替兰儿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轻风将苏忘语的秀发吹起,飘过脸庞,在温柔的夜色中更显妩媚。 “要是我不出手呢?”云风言外之意,自己若不出手,兰儿是否会被凌辱。 “没有如果,你已经出手了,不是么?”苏忘语并未回答云风问题,而是自我介绍道:“我叫苏忘语,他叫江水寒。” “云纪。”为了掩藏身份,云风取了一个假名。 苏忘语并未问云风如何进来,对云风身份也没在意,她更感兴趣的是今晚曲子:“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弹奏这首曲子。” 这话当然是对江水寒说的,从两人之间站立的距离,可见关系非常亲密。看来并非如外界传言一般,无人能和苏忘语接近。 “希望以后可以听完。”以苏忘语的艺术造诣,自然能听出先前演奏的只不过是整首曲子的一部分。但让她困惑的是,为什么偏偏是在兰儿受辱时演奏,只是巧合么,还是想借助曲子影响什么。 “今晚你和水寒就先在这住一晚吧。”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苏忘语似乎并不担心云风有何不当之举。 “你们刚才打伤了德宾手下,他是个瑕疵必报之人,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话主要是说给云风听的,因为苏忘语了解江水寒的性格,知道外面就算埋伏有千兵万马,他也不会在乎。这并非说他目中无人一腔孤勇,而是他从不惧怕什么。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呆在学院。”虽然学院为江水寒安排了条件极好的独立房间,但他一向来去自由,无拘无束,相比学院,忘语山庄才是他的常住之地。 “我随便。”云风一脸无所谓,事实上正求之不得。同时也注意到江水寒提到“学院”两字,不禁联想到自己报名的洛斯坦特学院。 “那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苏忘语道了声晚安,便起身回屋就寝。 云风和江水寒沉默地站在阳台,望着阑珊灯火。 “没想到世上还有奋不顾身救人的傻子。”江水寒首先打破沉默,但却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转身准备离开。 “能告诉我刚才那首曲子是?”江水寒准备走出门时,云风问道。 江水寒一顿,随后继续迈步离去,正当云风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时,一个声音从廊道传来:“七重奏之一,后庭花。” 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庭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夜胧薄纱 通往忘语山庄的必经小巷。 夜已深,再热闹的欢聚也终散场。小巷僻静,只有刮过的风声,偶尔有老鼠穿过,寻觅着残羹剩饭。 一只小鼠跑过,刚惊喜地找到一些面包屑,还没来得及叼走,就被一只大脚踢飞在地。 “大人,看来今晚他们是不会出来了。”小巷两旁,安静地匍匐着数十个黑衣人,排列井然有序,有种军人的即视感。 这些人,正是德瑞亲王府的护卫。 “撤吧。”为首的是两名布衣男子,其中之一正是先前和云风交手的小胡子。在他身旁,是戴着斗篷的高个男子。 “师哥,就这么放过他们?”小胡子十分不甘,就算那名琴师已入天行,但面对王府数十精锐恐怕也难全身而退,况且还有师哥压阵,必能一雪前耻将其挫败。 “那你还想怎么着。”高个男子带着轻蔑,有些不满。心想就因你技不如人,害得老子陪你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现在他们窝在里面不出来,还陪你在这过夜不成。就算我愿意,怡红院的骚娘们还在等着我呢。 “撤。”高个男子重复了一遍命令,小巷中顿时人影攒动,陆续消失在茫茫黑夜。 小胡子咬了咬牙,望着山庄隐约灯火,不甘地跟着队伍离去。 云风毫无睡意。 “七重奏么?”时而温婉流转,时而澎湃激昂的琴音还在耳畔回荡,那一记所向披靡的音浪不紧浮现眼前。。 将五行元素融入琴弦之中,透过震动击发,让一名聚气三重的修行者望而生畏,究竟要修炼到何种境界,才能将行气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云风自嘲道。先前他问苏忘语,若自己不出手,兰儿究竟会如何,然凭江水寒修为,即便在最后一刻出手也必定不在话下。 他刚到洛斯坦特,就卷入了麻烦之中,和当初的计划相去甚远,但云风并未后悔,若再来一次,恐怕他照样不会视而不见。 这也是他步入修行之路以来第一次跟人交手,虽说在暮色森林每天都会接受月姬“洗礼”,但只有在生死一念的实战中,才有可能领悟得到行气真谛。 “到底如何才能感知?”云风闭上双眼,仔细感受周围一切。风,空气,花香,还有蝉鸣,这一切均由五行组成,分明无处不在,充斥着每个角落,包裹自己,可任由他如何寻觅,抽丝剥茧,依旧感受不到游走其间的元素微粒。 那到底是种怎样的存在,不得而知。 云风今晚之所以能扛住那两拳,完全是凭借灵星舞的力量,经过这次交手,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凡胎与聚气的差距。 感知和聚气阶段五行之力虽还未能被自身所用,但却是质变的开始,是常人至行者间零到一的转变。说到底,凡胎即使再强大,也终归抵挡不住天地之力。只有借助五行,才有可能炼精洗髓,脱胎换骨,领悟自然法则,成就不朽之身。 “算了,不去想它作罢。”一无所获,云风迫切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与小胡子的战斗上。如何从对手身上学习技能,弥补自己的不足之处,继而战胜他,是月姬教给他的又一个理念。 硬接小胡子两拳,云风身体本已承受巨大负担,但忍着疲惫将灵星舞完成后,反而感觉伤势好了一些,身体各项机能似乎也得到了不小修复。 带着对行者之路的憧憬,云风进入梦乡。 而他身体,正悄悄地进行着某种细微活动。被小胡子击裂的骨节,正以比常人快好几倍的速度愈合,手背上的伤口,也逐渐凝结成疤。 梦里,云风漂浮于一个混沌空间,周围充满了像是尘埃般细小浑浊的颗粒,他伸出食指,竟有许多被吸附过来停在指尖,定眼一瞧,这些颗粒犹若精灵长着翅膀,不断向他涌来。 莫非这便是五行元素?云风欣喜若狂,虽还未确定,但这种玄妙之感从未有过,直觉告诉他,这些细小的尘埃必定不是寻常之物。 正当云风沉浸于此时,忽然感受一股危险逼近,条件反射般从梦中惊醒,依靠本能反应将逼近之物按倒在床,首先保障其无法威胁自己。这是种天生的警觉,在暮色森林时,月姬就发觉云风对于危险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感知力。 “是你?”将来人按倒之后,云风才看清对方面貌,于是松开了扼住其咽喉的手。 兰儿咳嗽了几声,这已是她今晚第二次被突然乍起的云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不过这次是自己活该,谁让她不声不响地进来。 “公子。”兰儿轻声道,她被按倒的一瞬,明显感觉到一股寒冷的杀气。 “这么晚了,有事么?”确认兰儿对自己无法构成威胁,云风才将气势收起,不过却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咳”兰儿努力压制咳嗽,呼吸还未从惊吓中恢复平稳,转过脸娇羞道:“公子” 云风这时才意识到对方肩膀还被自己按着,彼此间的距离竟是如此接近,少女的喘息打到自己脸上,于是连忙松开手道:“抱歉。” 兰儿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面颊还有些红润,低头颔首道:“我只是想来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没那么严重。”云风坦诚道,“我只不过是出了一个头,真正救你的是江水寒,若非他出手,我都或许自身难保。” “而且,这也算不上救命之恩。” “是。”未等云风将话说完,兰儿便坚决回道。云风从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或许对于眼前少女而言,失贞和死无异。 “好吧。”云风转回视线,不再推脱,望着床上的书袋忽然灵机一动:“我不是拿了你的糕点嘛,总不能不做事吧。” 云风讪讪笑着,佩服自己的机智,他本想以此转移话题,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然而兰儿却沉默不语。 “呃时候不” “公子。”兰儿再次未等云风把话说完,便下定决心似的站了起来。 云风这才留意到兰儿只穿了一件薄纱,月光虽微,却依然能隐约看到雪白的肌肤。轻风拂过,薄纱婆娑。 兰儿虽是侍女,但相貌丝毫不输所谓的大家闺秀,秀气的小脸,一双会说话的大眼,还有那种吃得苦的坚强,足以让人为之心动。而此时那双似乎没做过重活的笋嫩玉手,正缓缓地解开薄纱上仅有的两枚扣子 薄纱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一位少女诱人的身体呈现在不知所措的云风面前。 柔美的曲线,与月光一样雪白的肌肤,女子的发育本就比男子早,兰儿此时已亭亭玉立,上天虽给了她一个贫穷出身,却也给了她一个美丽身体。 云风想要逃走,可却挪不开视线。 兰儿就这样光着脚站在云风身前,脸色羞红欲滴,修长的一览无遗,青涩而热烈的体香让云风心跳加速,被烈日炽烤。 “公子,你也许觉得兰儿是个轻浮之人。”兰儿来时虽已做好打算,但不经世事的她在一位异性面前褪去衣裳,丢掉女性所有的矜持时,又怎能不羞涩呢。事实上,这需要莫大勇气。 “不过还请公子相信,这是兰儿的第一次。”兰儿平静地说道,羞涩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加坚定的眼神:“不管公子如何看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公子”兰儿微弱的喘息更加勾人,说着便要解开身上仅剩的红色肚兜 “我靠,这是什么节奏。”事情发展已大大超出云风的预想范围,然而这次他没有任由兰儿为之,而是站起握住了她的手。 云风认为自己并非什么谦谦君子,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之人,不过他还不至于趁人之危,这种报答方式他如何也不会接受。 “你并没有欠我什么。”云风绕过兰儿的腰,握住她放在红绳上的手,制止了她下一步举动。不过这样使得两人贴得更近,云风和兰儿齐高,四目相对看起来更加暧昧。 “何况你这样做,那之前拼死守候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这不一样。”不可否认,兰儿一开始的确是出于报恩心理,可若不是对云风萌生了情愫,她也不会如此心甘情愿,情深所往。 “听说我,兰儿。”云风像疼爱妹妹的哥哥,向她解释道:“我帮助你,并不是想要从你身上获得回报。人一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有时依靠自己力量无法克服,幸运一些的,获得别人帮助度过难关,不幸的,只能独自承受磨难,那为什么不让幸运的概率增多一些呢,所以我希望当你有能力时,也能帮助别人。” 云风一开始这样说时,主要是想减轻自己在兰儿心里的恩情,好让她不至于背负重担。但仔细一想,他从一出生,得到的帮助就从未停止——景叔舍身相救,月姬再造之恩,还有江水寒退敌之情。 “我懂了。”兰儿终于放弃了以身相许的决定,晚上所受的委屈和不甘一瞬间涌来,眼泪簌簌落下,哽咽道:“兰儿一定谨记公子所言。” 啜泣的兰儿更为楚楚动人,云风不由心生怜惜,将薄纱拾起,重新披在对方身上:“不用一口一个公子的,我叫云纪。” “那我可以叫你小纪哥嘛?”兰儿啜泣着,语意不清地说道。 小纪哥?小鸡哥?云风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取了一个千不该万不该取的假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活下来的,是你 再寂静的夜,也会有清醒的人。 其实孤独,是相对的。有时你知道有人和你一样无眠,也有人正和你一样为着相同的目标奋斗着,你却看不到他们,无法与之交流,遥遥相隔,一人独处,孤独袭来。 而有时,你身处人群之中,喧嚣不绝于耳,可你环顾周围,却没有一个志同道合之人,你做的事情,没有人能理解,开口说话,却发现没人能懂。 云风心想,这美丽的夜,还有多少修行者在外磨心励志,还有多少人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 经过先前意外插曲,他已无心睡眠,索性静坐起来,企图续接那个玄妙的梦境,然却沮丧地发现无功而返,无论他如何努力,再也感受不到那些漫天飞舞的尘埃。 黑夜沉沉如水,悄然逝去,天空逐渐泛白,人儿还在沉睡。 舒缓的琴音徐徐传来,于爽朗的清醒如若一碗醒神汤,云风睁开双眼,感觉昨日疲惫已完全消除,移步阳台欣赏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 草地,琴台,青衣,江水寒。一幅与青山绿水相融的画面,让人醉心于此安度余生。能在如此美妙的琴音苏醒,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早安。”待到一曲落幕,云风道了个早。 噔! 云风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这声早安,换来的却是一记锋利音符,像把弯刀,切割空气,向着他极速奔来。 咻! 琴刃划出一道优美曲线,霎时抵达云风面前,将他额上发丝吹起! 没有疑惑,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恐惧,云风来不及产生任何念头。当他直面这道琴刃时,才知晓其恐怖,也明白了小胡子眼中的惊惧从何而来。 这一刻,除了本能,还剩什么。 当这记琴刃从江水寒修长的手指脱离,还未传至云风处时,他的身体已经发出趋避指令,每一个细胞似乎习惯了淬不及防的危险。 然而说是趋避,却只不过是来得及将脸后仰半分,琴刃便从他眼前割过,因为快速运动而随惯性向上弹起的一缕发丝,随即飘落。 噔!噔!噔! 琴音如飞刀,不过铸就它的并非熔炉,而是一把看似毫无威力的古琴。相对可以让人感受得到极具力量感的铁炉,古琴给人的第一印象则是高雅斯文,婉转动听。 然就是这高雅古琴,在江水寒手中变成了一把变幻莫测的利剑。相继而来的飞刀,你追我赶地回旋着,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迸!迸!迸! 云风根本没有时间松懈,也没有回旋余地,在险之又险地避过第一发琴刃之后,其余数道已尾随而至,准确的说,几乎是无缝连接。 若是云风抱着躲过一发就万事大吉的心态,那此时已遍体鳞伤。只见他向下后仰的同时,身体随之向左倾斜,右臂微微抬起,双腿微曲稳稳地扎在阳台。 嘭!嘭!嘭! 数道琴刃分别从云风右侧c右肩下方和侧脸飞过,打在阳台上方窗框,嘭嘭闷响。 云风看似手忙脚乱,但判断却无一失误,他安然无恙的挺起身,回头望了一眼精雕细镂的窗框。 此时上面,深深地刻着一个“早”字。 “你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云风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你特么能别装逼么,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江水寒对此却并未作任何解释,而是将琴收起道:“若你遇上他,活下来的,是你。” 活下来的,是我?云风一头雾水,不明白江水寒此言何意。 遇上他?他是谁? “我今日回一趟学院,你要去参观一下么。”毋庸多问,像云风这样的修行者,定是来参加洛斯坦特行气学院考核。 “当然。”虽还未通过考核,不过云风信心满满。他很乐意,提前熟悉一下将来自己生活的地方。 没有和苏忘语告别,江水寒便和云风离开了忘语山庄,这也佐证了江水寒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 昨日报完名时天色已晚,云风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座鼎鼎有名的学院,今日正好借此机会,一睹风采。 洛斯坦特学院作为夏尔王国最鼎负盛名的院校,规模自不必提,设施同样也是最好。整座学院绕水环山,郁郁葱葱,足足占了整个都城五分之一的土地,那些建筑经过精心考究,有序地分布在山水之间,于空中俯瞰无比美丽。 江水寒和云风漫步于林荫小道,两旁蓬勃的大树印证了学院古老,这两天正巧也是学院开学时间,学员们陆续返校,云风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满满的高傲。 而这些高傲的学员,看到江水寒后则露出了崇敬和谦卑。 “也难怪,能通过考核进入学院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理所当然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云风从那些学员眼中感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对江水寒的是崇敬和谦卑,对自己则是优越和疑惑。 “优越感是一种毫无用处的东西。”江水寒对此不屑一顾,他不明白,一些毫无实力的人,为何却对自身感觉良好,或许他们只能通过外在的炫耀掩饰内心的怯懦,而真正有所成就之人,他们反倒不觉得自己有何过人之处,正因为怀着一颗自卑之心,才不断鞭策自己刻苦修行。 笨鸟先飞,其实,能够先飞的,往往不是笨鸟。 “你好像人气挺高。”云风与江水寒刚落座,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数名女生窃窃私语,不时望向这里,满是爱慕之情。 “等你像我这样时,就会感到困扰了。”江水寒眉头一皱,无可奈何道。 “那也是幸福的困扰。”云风笑道,“不过我要想像你一样,得去荒北学一下易容术。” 撇开江水寒超凡的修为不说,那让无数女子嫉妒的容颜,才是他受欢迎的关键。 “我们为什么不在外面吃呢?”云风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么破费,现在他时刻想着省吃俭用,“这里好像挺贵的样子。” 学院里面除了有大众食堂,还有酒馆茶肆,店铺和兵器行,所需一切一应俱全,无异于一座独立的小型城市。此时云风和江水寒落座酒馆,装饰华丽,布置精心,廊道里不乏学院老师的一些画作,一看就知道消费不低。 对于江水寒这样的天行者,云风并不操心他的钱袋是否足够饱满,只是让别人请客,他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你好像挺缺钱的。”江水寒注意到,早上云风只是吃了两块糕点,然后将剩余的一一装好放入书袋。 云风并未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直言道:“是的。” “这你倒无需担心。”江水寒对云风似乎很有信心,“只要你的考核成绩能够进入前十,便能免去所有学杂费,还能获得一笔不小的资助。” “而第一名,则有一百金币。” “一百金币?”这的确让云风动心,不过他不认为凭自己目前实力,能够将这一百金币斩获囊中。“能通过考核我就我阿弥陀佛了。你知道的,我现在还未感知。” “有时候你越是心切,越刻意,越不得回响。”江水寒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感知,有时就在一念之间,许多人还未步入其中,并非因为他们天生愚钝,或许只是时候未到。” 云风望着杯中波纹,思考着江水寒所说之话,抬头道:“可越早进入感知,不就比别人越早进入天行之境么。” “这样说倒也没错。”关于这点,江水寒并没有完全否定,“不过进入感知之后,聚气的快慢也是因人而已,特别是到达七重之境后,有些人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转化为行气,而有些人则豁然开朗,一气呵成。但总得来说还是对于感知在前的人有利。” “但到天行之后,要想再往上攀升一级,就不是单纯凝气入海的问题了,顿悟往往比一味的拼命修炼更重要。” 酒馆虽有独立包间,但云风和江水寒一样,并不喜欢处在封闭的环境中,在这个位置,能看到更好的风景。 他们在看风景的同时,别人也在看他们。 那几名窃窃私语的女生,对云风身份不禁感到好奇,因为江水寒一向独来独往,并未听说有什么朋友,偶尔在学院露面,也是孤傲得让人不敢接近。此时居然和一位少年畅谈,不由猜测对方身份,是哪一个分院的学生,或许能通过他,了解心仪已久的偶像。 云风并未知晓此时有人在打自己主意,准确的来说是通过自己打江水寒的主意。他只觉得江水寒如此年轻就步入天行,肯定有许多自己学习的地方,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是自己对行气独到的理解。 常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云风觉得男人的交情更像是酒。 它醇厚,浓烈,可以肝肠破胆,也可以回味无穷。有时并不需要说话,一杯酒就已经将所有的情义包含其中。你不言,我不语,只要你需要帮助,彼此就可以不顾生死。若你不会表达,没关系,就让杯中美酒代你诉说,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死与共。 “快看,是普斯。” “应该是学院安排他参加新生的入学典礼的。你懂的,所谓的榜样力量” 随着来人步入二楼,一些学员们开始低声耳语,有些女生甚至露出痴情目光,与江水寒不入世俗相比,后者更加符合人们现实世界中对于美的想象,而不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因此她们毫不掩饰地透露出爱慕之情。 那一头金色长发引起了云风注意。 普斯上来之后没有想到江水寒也在,要知道就算在学习期间,也很难看到他的身影。而普斯一直将他视为自己最大也是唯一的劲敌,无时无刻不想将其踩在脚下。然对方无论修为还是容貌,均在他之上,自己所有光环,都被覆盖。 “水寒学长,好久不见。”普斯虽心有不甘,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表里不一。江水寒年纪虽比他小,却比他更早入学,这也是令他不爽的一大原因。 和江水寒独来独往的性格不同,普斯每次出现都是众星拱月,总有一群学员鞍前马后。 “既然好久不见,那就不要再见。”江水寒对惺惺作态的普斯,一向没有好感。 普斯热脸贴冷屁股,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但他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好忍着心中恨意道:“希望明年的行者公开赛,学长还能这般安好。” “我们走。”普斯带着凌厉的目光,最后忘了一眼云风。 “你认识他?”江水寒注意到普斯看向云风的神色有所不同。 “暮色森林见过一面。”云风摇摇头,问道:“他是谁?” “普斯。聚气七重。”江水寒从普斯的眼里,看到了一股隐晦的恶意,提醒云风道:“此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被他盯上的话,得小心点。” “了解。” “祝你考核顺利。”江水寒举起酒杯。 “谢谢。”云风致意道,“看来以后得叫你学长了。” 江水寒摇了摇头,抽出一张卡片推至云风眼前:“这是忘语山庄的贵宾卡,你可以随时光临。” 云风一脸疑惑。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在这呆了。”江水寒望着这座让无数修行者为之向往的院校,似乎没有太多留恋:“这里已经腐烂透顶,完全没有危机意识,比赛?只不过是过家家的游戏罢了,真真正正的实力,只有在你死我生的战斗中才能展现出来。” “希望你来到这后不会被这腐烂的气息传染。”江水寒不知自己为何会和云风说这些,或许是那晚对方读懂了他的琴音,又或许在这样一个钩心斗角c尔虞我诈的年代,已难得一见有人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侍女出手。亦或在这信任低廉的年代,愈发需要一段友谊证明信任的价值,正如他当年的兄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雕虫小技 云风并未接受江水寒的贵宾卡。 他不是清高,也不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对于此等好事,他向来不会拒绝,倘若谁能给他金灿灿的金币,他能把所谓的面子丢进茅房里。 江水寒这张贵宾卡,可以说价值不菲,若对外出售,恐怕没有上千金币无法拿到。云风和苏忘语虽然不熟,但也不会不好意思去忘语山庄白吃不喝。 云风也不会觉得和江水寒刚刚相识,就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金钱有时的确会损坏朋友感情,但若相交至深,还对帮助假意推诿,那就说不上真正的朋友。 云风之所以没有接受,唯一原因是这张贵宾卡并非能用金钱衡量,里面还包含了苏忘语对江水寒的情谊,这份情谊无法随卡片一起转让,因为不属于他。 午后下了一场雨。 云风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淋淋沥沥,朦朦胧胧,将城中一景一物笼罩在一片微茫的帷幕里。倘若爱尔比斯是一位清晰脱俗c婉约温柔的姑娘,那洛斯坦特更像一位典雅高贵c丰韵十足的少妇。 江水寒便在这场春风中离开了。 这是云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相识时间虽只有短短一天,但云风却觉和江水寒早已相熟。和他交谈自然,不必担心无心之言会另对方不悦,也不必将想法隐藏怕被对方嘲笑。还有,从江水寒身上,云风感受到了一股和父亲相同的军人气质。 与江水寒告别,云风再次面临无处可去的境地。幸好还留有一些糕点当作晚餐,至于住处,只好天地为家了。 日落,日出。 阳光洒入大地,一座荒废的破庙里,云风背起书袋,推开积满灰尘的寺门,踏步而出。 万众瞩目的洛斯坦特学院招生考核,终于今日开启! 都城比以往苏醒更早,人们如同蚁流,将宽阔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有人喜悦,有人不安,有人沉重,有人紧张,修行者们带着各自心情,奔赴那场决定他们大多数人命运的考核。 云风穿梭于人流当中,削瘦的身影没有任何人注意,他穿过裁缝铺子,穿过青楼酒肆,穿过赌坊菜市,与无数人擦肩而过,径直朝着心中殿堂走去。 “哥哥。”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突然挡住了云风去路,递给他一个灰色布包:“有个叔叔叫我把这个给你。” 云风疑惑接过,男孩随即跑开。 带着警惕,云风小心掀开——一只红色绣花鞋,还有张纸条——城外竹林。 “兰儿”一个俊俏身影浮眼前,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学院大门,云风便朝城外飞奔而去。 他穿过赌坊菜市,穿过青楼酒肆,穿过裁缝铺子,与无数人擦肩而过,和心中殿堂越来越远。 然而,他没有回头。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小胡子其实对云风赴约与否并无多大把握。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今日对云风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要的是我,把她放了。”云风环顾四周,除小胡子外似乎并无其他埋伏,看来对方有着绝对信心将自己击垮。也是,一个感知未入的小子,他怎会放在眼里。 “放人?”小胡子倚在竹上,双手抱胸,瞟了云风一眼:“等你见到阎王,有何要求可向他提。” 那夜小胡子被江水寒和云风所伤,在德宾面前丢尽了脸面,不仅受到冷落,更被传为笑柄。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在伏击两人计划落空后,并未甘心,暗中派人调查两人底细。 情报很快反馈回来:江水寒是都城学院学生,被学院视为未来明日之星,若除掉他,那些老家伙肯定暴跳如雷,这股怒火就算是德瑞亲王也未必敢犯。更重要的是,江水寒修为远在他之上,单凭自己实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获取云风情报则相对较晚一些,因为他本是一个无名小辈,若非昨日眼线跟踪到他与江水寒在学院就餐,也就对其来历一无所知。 小胡子本想从侍女口中逼问出少年姓名,但没想到无论如何威逼利诱,侍女死也不肯开口。他只好循着学院这一线索,贿赂了负责报名的人员,得到了云风的考核报名表,获取了他的基本信息:云纪,十五岁,孤儿,自幼在外修行,感知未开。 既然江水寒他无可奈何,那只好拿云风开刀了。 眼线一早便在院门前守候,待云风出现,便让小孩将装有侍女鞋子的布包交给他,引诱至此。 “云纪。”小胡子望着云风,俨然是望着一名将死之人,他朝着云风缓步走来:“希望你下辈子投胎时别再强出头,不是英雄,就别学人救美。” “记得,我叫黑煞,你黄泉路上的送行者。”黑煞心里,生死已定。 “这个名字倒是挺适合你气质的,你爹不是挖煤就是打铁的吧。”云风望着逐渐逼近的黑衣,凝重的气压环绕于心,那夜他已见识黑煞恐怖,未料想这么快就再次对上。 “找死!”黑煞闻言面色一沉,向云风极速袭来,双手微晃,两把弯刀闪现,飘落竹叶一分为二,朝着云风脑袋劈来! 云风双眼锃亮,紧紧盯着两把撕碎一切的弯刀,面对直击要害的一击,毫不犹豫地抬手护住。 锵! 撞击声回荡在茂密竹林,云风的手并未如想象般一刀两断,他借力向后一跃,两把银枪从袖中钻出。 黑煞似乎早有预料,踏步向前横劈,云风依然滞留空中,手中银枪一挡,继续借力向后退去,双腿还未落地,黑煞重于千斤的飞腿便落于小臂。 哗啦 没有给云风调整身形的时间,黑煞像只猎豹,俯身冲来,地上竹叶瞬间飘散。 弯刀割裂空气,嗡声还在耳畔回响,小臂震荡波及整个身躯,然还未等云风立稳,利刃便从漫天竹叶中穿梭而至,直切腰间。 唰! 寒光从两旁迸进,此刻黑煞宛若喋血杀神,林中鸟儿四下惊散,一时间狂风大作,竹林摇曳不止。 前所未有的危机让云风看到了死亡模样,夹击并进的弯刀已封死所有闪避路线,然就在云风即被切成两半时,做了一个根本不符合人体构造的动作——仿佛没有骨头,向后九十度弯腰,如张宣纸,从中间对折。 刀光从云风腰间飞过,在黑煞惊诧的目光中,钢枪从两侧向他横扫而来! 这招可谓出其不意,然黑煞面色不改,顺着弯刀惯性往上一勾,便将短枪阻挡在外。 云风进而不得,抽枪直刺,距离如此之近,黑煞应当淬不及防。然只见他反手一转,弯刀向上一推,便将直刺而来的钢枪拨开,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精心设计的攻势。 是的,这一切都是云风精心设计,包括之前承受的一脚。从黑煞进攻开始,一切都在云风计划当中,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出其不意的反击,然黑煞刀如手脚,横竖两下便化解了蓄意已久的攻势。 “雕虫小技!”云风空档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黑煞握住刀柄向前一击,狠狠打在他的胸膛。 嘭! 骨头断了几根,胸口翻腾,血从嘴角溢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死行与天级,活着与死去 洛斯坦特学院人声鼎沸,看台上已人满为患,广场被里外三层的人围着,下方等待考核的学员整齐排列,像被宰杀的猪。 这些人都是为行气学院而来,或去或留,今日一见分晓。当时辰已到,一名老师从后台上来高声宣布:“洛斯坦特行气学院第六百零二届考核正式开始!” 竹林中,两道身影晃晃交错,速度极快,伴随铿锵之声,碗口粗的毛竹纷纷倒下。 “我承认,你的确很强,可惜遇上的是我。”黑煞手中弯刀如猛蛇,逼得云风连连后退。 借助竹子阻挡,加之步伐轻灵,云风游走竹林之间,左突右闪,暂时勉强避开凶猛凌厉的攻势。 钢枪灵动,弯刀无情,云风所到之处,竹子成片倒下,平滑的切口足见力与速度的完美结合,黑煞并不打算速战速决,更像猫抓老鼠似的慢慢玩弄。 唰! 结实的毛竹于黑煞身前形同虚设,但见其双手交叉向前一记横切,刀尖从避之不及的云风胸前划过,鲜血随即向两边飞溅。 阻挡于中间的竹子一时竟屹立不倒,待风吹过,才从中间断成三截,可见刀速之快! 云风余光一扫伤口,所幸不深,并未伤及里层肌肉。此时他已将考核抛之脑后,一心只想救出兰儿。 毕竟,他不是来送死的。 啪!两把短枪合并,云风手持长枪扎于一线,只是起手之势,却有一种浑然天成之感。 俗话说年拳,月棒,久练枪,若非勤学苦练,抱着十年如一日的坚定心态,历经岁月洗礼,则难得枪之精髓。 而这把长枪,正是景叔生前所用之物。被白衣人损毁后经过重铸,重新回到云风手中。他小时虽双腿不便,但可没少看景叔练枪,动作要领全都印在脑中。暮色三年,云风除锻体之外,几乎所有时间花在了枪上。 咻! 运步生风,潜龙出海,一进攻,云风便只取黑煞眉心。 长枪穿竹而过,黑煞及时偏过身来避开枪头,云风握住枪柄一弹,横扫千军,黑煞虽用弯刀架住,但依然被弹力所退。 云风继而旋转一跃,以身作箭向前射去。 嘭! 黑煞抽刀回防不及,双臂只能拦于胸前,云风双腿已然而至,身体加之向前冲力,全部作用臂上,使他不再沉稳如山,连退数步才止住身形。 云风顺势拔出长枪,延续攻势直刺黑煞头颅。 咻!咻!咻! 枪与臂一线,三下连击,以点刺杀,只见一串残影,云风出枪之快宛若狡兔出窟,不但精准且干净利落。 不过黑煞并非泛泛之辈,脑袋左右一摆,便让云风势如破竹的三枪落空,弯刀一架,夹住枪杆,侧身避过枪头向前推进,就要夺取云风手中长枪! 练枪者,讲究腰力c腿力c臂力齐集枪之上,扎c拿c拦c崩c挑c劈均是基本,可谓灵活多变身法万千,但若基本功不扎实,再花俏的动作也华而不实,徒有其表。毕竟不是街上杂耍,真正死战起来实用是第一位的。 棱 云风气运腕上,发力一转枪柄,长枪飞速旋转将弯刀弹开。趁此间隙,云风抽枪回身,以枪作棍,虎啸生风,直打黑煞躯干。 久战至此,云风几次表现出来的非凡进攻,虽让黑煞刮目相看,但他却并未全力以赴。 然自长枪之后,云风好似换了个人,越发犀利,难以琢磨,就在刚才,竟还吃了对方一脚,表面上不痛不痒,实则沉重非常。 “不自量力!”黑煞一声低喝,终展现出聚气三重强大实力,刀快如光,贴地直攻云风下盘,就在其应接不暇时,以刀撑地,猛地一记弹腿,直击腹部! 啪! 云风只觉体内翻江倒海,血从嘴中喷出,接连撞断数根毛竹才停下身来。 “量你妹。”云风没有喘息片刻,再次冲上前来,手中拖着长枪,像位永不屈服的战士。 “下一位,唐青予。”受人尊敬的考核导师大声念道。 一名俊朗的少年缓步走上台来,年纪约莫十五,却气沉秋水,意如青山。在他脸上,你看不到紧张和不安,只有傲然和宁静。 “请将手放在魔晶上方。”导师例行公事简单说明。 只见广场正中央架着一座精密仪器,中间悬浮着一块椭圆形的纯色晶石,五道颜色不一的液体在里面流转,像天外来物。 唐青予伸出右手,触摸晶石 魔晶,是一种独特异兽的魔核,极其罕见,通常只有大宗门和院校才有。它有个特殊作用——能接收得到修行者感知力的波动。 经过前人废寝忘食的摸索,终于研发出一种以魔晶为载体的测试仪,它能将魔晶接收到的感知信息通过仪器直观地呈现出来,从而测试出一名修行者感知力的强弱。 人们将之命名为感知仪。 而依感知力之强弱,分为十二等级。冥昭绝大多数人,感知力都在三级(含)以下,这也代表着他们成为一名行者概率极低,同时也意味着——考核淘汰。 三级以上,是行气学院录取的最低标准。其中,四至六级为人级,录取的修行者中大概会占到百分之九十五,甚至更高;七至九级为地级,这种人便是天生的行者,万中无一的存在;而十级以上,则为天级,可遇不可求,百年一见。 唐青予闭上双眼,静心聚神,对周围一切不为所动。 看台上,人群安静,等待着结果。片刻之后,开始出现喧嚣,因为魔晶没有任何回应,有人摇头,有人叹息。 又一个与行气无缘的孩子,人们心想。 通常而言,绝多大数人多少都有些感知能力,也就是所谓的一到三级,只不过无法感受到实质性的元素罢了,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只有极少数人完全缺失,这样的人被称之为死行,感知力几乎为零,和天级同等稀少。 考核导师眉头一皱,直到目前为止,录取的差不多都是人级考生,只有一两个勉强达到地级,收获甚少。本期望能出现一个等级高些的,没想到他考核多年头一次遇到了死行。 “唐青予,淘”他刚准备宣布结果,却骇然地发现魔晶中红色液体正逐渐增多。 这道液体,就像被割破的动脉血管,开始侵占整个魔晶,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这个场面他们从未见过。 液体急速蔓延,最终将整个魔晶占领,愈发浓郁。 尔后,魔晶终于禁锢不住这醒目之红,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将半片天空染红! 人声鼎沸,惊呼像片汪洋,考核的导师张着嘴,半会儿才发出声来:“唐青予,十级!” 云风和黑煞都看到了这道冲天而起的光柱,他们虽未亲身经历,但都明白意味着什么,不过却没有时间停下来感叹。 随着战斗持续,云风有种恍恍惚惚c似真似幻之感,黑煞的进攻似乎不再令人淬不及防c难以应对,甚至某一瞬间,他好像还能预测出对方的进攻路线。 与云风并不明朗的感觉相比,黑煞的感受无疑要确切得多。他此时惊异的发现,云风枪法越发趋于纯熟,多余动作越来越少,每一个招式都恰到好处。防御c进攻c闪避,一切都不偏不倚,自己的攻击,每次都能被对方看似巧合地化解。 黑煞混迹江湖已久,实战经验也算丰富,他当然不认为这仅仅是巧合。这一切,预示一个让他忧虑的信息——云风是一位在战斗中学习成长的修行者! 吸取和总结经验教训,在战斗中成长是作为一名修行者最基本的技能,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在战斗过程中就能快速掌握对手习惯,藉此修正自己动作c完善并改进套路招式,这简直是一种进化能力。假以时日,云风必然更加强大。 此子不能留。 黑煞此时已把云风视为威胁自己的存在,每一次出手均是杀招。 “左削。” “上劈。” “回旋双斩。” 云风侧闪,下腰,以枪拦崩,黑煞的动作逐渐变得有迹可循。一记横挑之后,与云风预料一样,黑煞进攻链接果然出现一处空隙,趁此时机,云风毫不迟疑地直取对方心脏。 正当云风以为就要得手时,黑煞突然转身避开枪锋,弯刀向前一勾,反而让云风陷入了命悬一线之地。 云风本以为抓住了黑煞命门,却未曾想到只是对方精心布置的一个陷阱。随着惯性向前的身体,眼看就要被冷彻的刀芒开肠破肚!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巨大的力量将他身体强行扭转,并且减缓了他快速行进的步伐,就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变化,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黑煞的必杀一击。 这股力量,并非从天而降,而是源自云风日夜练习的灵星舞。 “嘭!” 云风虽避开夺命之刃,但却未能完全脱离攻击范围,只见那千锤百炼如铁般膝盖,取代弯刀狠狠地将他击飞。 “天真得可笑。”黑煞依旧保持着出膝动作,讽刺道:“你真以为能抓住我的习惯不成?练个十年再说吧,不过今世是没有机会了,下辈子吧。” “对了。”黑煞拍了拍鞋灰,怜悯地望着倒地不起的云风:“没准你在下面可以和那名侍女相会。知道么,本来我玩了之后想留给你的,但那个婊子却不识识时务,拿着把剪刀像你一样天真地以为可以在我放松警惕时动手,没办法,我只好送她先见冥王了。啧啧,可惜了,她的姿色真心不错地说,那身材是个男人都会着迷。” 云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是死了。 “她叫兰儿是吧?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无论我如何逼问,就是死死咬牙不肯说出你的名字。”黑煞继续嘲讽,他相信云风受此一击再无还手之力,因此并不着急了结对方。 云风四脚朝地,血染红了身下竹叶,看不到表情。 “兰儿,死了?”那个倔强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这个噩耗撞击着他毫无准备的内心,薄纱飘落的景象历历在目。 原来,自己救不了任何人。埋在竹叶下的嘴角上扬,那微笑是如此哀伤。 若非那夜他出手多管闲事,或许兰儿未必会死。就算现在他能将黑煞杀了又有什么意义,人已死,一瞬间云风丧失了所有战斗下去的动力。 “小纪哥。”正当云风被悲伤的情绪侵占时,耳畔想起兰儿温柔的声音。 他扬起脸,看见她在竹下对他微笑。 “小纪哥,兰儿不后悔,记得帮助更多的人。”可爱的笑容淡去,逐渐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缓缓走来的布靴。 “安息吧。”黑煞像处决死刑犯般举起弯刀,朝着云风脖子砍下。 “哗!” 竹叶飞起,云风似沉睡已久的尸体,突然暴起,握着枪头当作匕首向着近在咫尺的黑煞刺去。 “我就说你太天真。”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黑煞竟空手握住枪头 鲜血虽正从他的手中滴落,但他脸上毫不掩饰地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咻!” 然而未等黑煞话落,嘴角笑容还未定型,一根尖锐的毛竹呼啸而过,其虽意外,却也从容不迫,手中弯刀一挡,就计划堵死毛竹的前进路线。 “嗤”在黑煞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锋利的竹尖刺穿身体,一时竟然无法看清对方动作。 “怎么可能!”黑煞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何竹尖在中途能够突然加速,赶在弯刀前刺入。 云风面无表情地看着黑煞颓然的脸,松开毛竹,握着枪尖对他胯下轻轻一划,一截东西便从中掉落。 “我想,兰儿拿起剪刀时,想做的就是这事。”云风直盯着黑煞的眼,一脚狠狠地将那截物体踩成肉泥。 死的已经死了,活的要更好地活着。 这便是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天鹅和癞蛤蟆 云风处理完黑煞尸体时,日已西斜。 他将尸体拖离竹林,埋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坡地,掩盖动土痕迹并仔细抹掉拖痕。他之所以如此谨慎,是不确定黑煞是否是单方面行动,还是有德宾指示c亦或有他人知晓此次伏击。 死不见尸多少会给追查造成难度,亦无法通过尸体判断出他之修为。 云风伤势不轻,忍着疼痛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将血衣埋好后追着夕阳前行,期望还能赶上考核。 这是云风第一次杀人,并没有罪恶感,有的只是自责和愤怒。自责是因自己好心相救却间接造成了兰儿之死。虽将责任归咎到云风身上有些牵强,他并非神人,能预知未来,即便他当时没有出手,兰儿结局也未必见得发生改变。 愤怒的是,生活在阶级底层的平民百姓,再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被欺凌的命运。云风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天真,天真之处在于低估恶人的野心,以为他们只要见识更为强大的力量便会退却,未曾想到内心的黑暗驱使他们不择手段。 这一战,云风也看到了自己的弱点。 自己的意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或许是他抱着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兰儿的信念而来,也是这股信念支撑他不畏伤痛,一往无前。 而当得知兰儿已死时,身体的力量瞬间抽空,再也找不到继续战斗下去的意义,甚至有过放弃抵抗的念头,这无疑是致命的。 这个念头虽只不过瞬间,但表明他的战斗意志容易产生动摇。最后若非兰儿出现让他醒悟过来,死去的既成改变不了的现实,活着的若轻言放弃岂不愧对死者。自责已毫无用处,此时需要的是为兰儿讨个公道。 愤怒与悲伤激发云风全部能量,倒地后他不为察觉地拾起手边的一截毛竹压在身下,银枪只不过是虚有气势的佯攻,用于伪装真正杀招。 黑煞之所以至死也不明白毛竹为何能突然加速,是因云风从始至终都未曾爆发过最快速度,事实上黑煞最后的那一记膝击,云风完全可以躲闪,他之所以选择全盘承受就是为了让其习惯自己速度,麻痹对方。 黑煞嘲笑云风妄图掌握自己的动作习惯,却没曾想到这也是云风计划中的一环。 “考核已结束,明年再来吧。”主持考核的老师恰巧是当日负责学员报名的那位男子。 “请给我一次机会,拜托了。”云风诚恳地请求着,此时偌大的广场已空无一人,一些工作人员正将感知仪拆解清场。 “我说了,考核已结束。”男子显然很不耐烦,他只是负责将场上的仪器设备送回原处,正盼望着早点完工好去潇洒:“既然有本事迟到,那就别参加考核直接录取。准时,是对考核最起码的尊重和重视。” “我知道,实在抱歉。”云风强忍着伤痛,好不容易赶到怎甘心轻易放弃,情急之下他只好捏造一个理由:“家贫,采药为生,料想昨日采药不慎坠入山洞被困了一夜,这才来晚了,还望老师能开一面。” “你求我也没用。”男子见云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好如实相告打发他走:“主持考核的老师和负责审查的导师都已离场,你叫我现在去哪找人,魔晶也已送回藏书阁,除了行气考核之外非院长特殊批准不得借用。” 云风最后还想再请求一下,但看对方极其不耐烦的样子还是止住了口。 看来只有等明年了,今年只好自由修行,云风心想。没能赶上盼望已久的考核,失落之情难以言表,一时间所有的疲惫伤痛全都涌上,落寞的身影与宽阔的广场形成鲜明对比,夕阳将他的斜影映照其中,似一个渺小的黑点。 期望破灭,云风觉得躯体犹如千斤重担,正低头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请问” 人生无处不相逢,云风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小,竟在这里又再次碰上,但一时之间似乎又无从说起,只好笑了笑:“好巧。” “嗯”李君玉同样意外,虽然这是她期盼已久的画面,但真正相遇时又不知该说什么,脑中一片絮乱,酝酿着下一句话。 “那日在暮色森林的是你?”这时身旁的李若瑜终于认出了云风,那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李若瑜根本连云风的正脸都还没瞧清他便溜走了。 “我说你这人,救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还怕我们讹你不成,溜那么快干嘛。”相比李君玉,李若瑜的性格则活泼许多,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对了,上次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得益于李若瑜缓解场上的尴尬气氛,李君玉终于寻得话题的突破口,她也一直想跟云风好好说声谢谢。 云风不由联想到了兰儿,一阵悲伤,同是被他所救,却是截然不同的结局。不过看到李君玉两人朝气蓬勃,他又感到许些欣慰,毕竟当初自己的冒险,拯救了两条鲜活的生命,这使得他多少恢复了一些帮助别人的信念。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云风并不想说江湖千难万险,修行者们应该互助互救的客套话,那次出手完全在他计划之外,能从狂暴熊掌下全身而退也并非他一人功劳,若非普斯等人及时赶到,他们或许还要经历一番苦战。至于结果如何,还不好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若瑜首先对云风的出现产生了好奇。 云风也同样惊讶,不过仔细一想,如此年轻就有这般身手,进入暮色森林历练而不惧,除洛斯坦特学院的学员外,还真没有哪个地方有如此大的能耐和魄力。 “呃”云风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苦笑道:“我今日本是来参加学院行气考核的,无奈昨日上山采药时不慎坠入山洞,被困一夜以致未能赶上。” “那还不简单。”李若瑜的话顿时将云风从谷底拉了上来,似一道阳光冲破厚重乌云,照进他之内心,将他脸上阴郁驱得一干二净。 “跟我来。”未等云风问清缘由,李若瑜便拉起他的衣袖向前走去。 对于堂妹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李君玉只是摇头苦笑,她自然知晓李若瑜打算,只不过作为女孩子家,起码要表现得矜持一些,但看李若瑜牵着云风衣袖的手,心底的淡淡失落又因何而起? 一幢楼上,刚好目睹这一切的普斯面色愈发阴冷。 ———— ———— 李岱斗给云风的第一印象是慈祥,但联想到其身份则对这份慈祥更加敬重。若对方只是一位普通扫地老头c食堂盛饭大爷c街上卖饼店家,慈祥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他不是,在万人敬仰的地位上还能给人慈祥之感,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境界,或者说,是一种危险。 他就是洛斯坦特行气学院的院长,李岱斗。 岱者,大山也,斗者,星辰也,名曰岱斗,非常人也。 “爷爷,上次在暮色森林救了我和君玉的人就是他。”李若瑜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心爱之物,迫不及待地将云风拉至老者身前。 上次历练遇险,李君玉与李若瑜本不想和爷爷说,一是怕他老人家担心,二是怕他责怪老师考虑不周。不过后面赶到的老师和同学都亲眼所见激战场景,这事也就无法隐瞒。 “十分感谢小兄弟出手相救。”说着便向云风深鞠一躬,以李岱斗身份,居然向云风行礼,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前辈,怎敢使得。”云风本拘谨站着,见到李岱斗此等境界强者,本就出乎意料,虽未表现出任何失态之色,但心里既惊又喜。 此时对方突然站起向他行礼,且不论境界高低,作为晚辈如何也不应接受如此大礼,但一方面又不能出手阻止,因此只好深深弯腰回礼。 “前辈,你这是折煞小子了。”云风并非油嘴滑舌之辈,不过这话任谁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奉承之处。 “使得,使得。”李岱斗虽让云风生出慈祥之感,但这并不代表他和普通人一样毫不起眼,深沉而平静的气场让人不望而敬。 云风之所以认得李岱斗是行气学院院长,并非是门外写着“院长室”之类,而是云风见过他。 是的,云风见过。 幼时父亲携他来过皇宫,给御医诊治双腿,那时在场的不乏鼎鼎有名的医师和行者,李岱斗也被邀请其中,那句“双腿筋脉近乎断绝,终生无法再续”就是他给出的结论。 云风当时年幼,并不知晓他是所谓的行气学院院长,只记得父亲称呼他为“岱斗先生”,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才将“岱斗先生”和洛斯坦特行气学院院长对上号。 时隔多年且双腿痊愈,云风心境早已不复以往,那句话也是李岱斗基于自身修为给出的判断,云风自然不会心存芥蒂。 “外公。”李君玉明白云风对于考核之事的看重,为使其早点心安道:“云纪昨日上山采药时,坠入山洞被困了一夜,以致错过考核时间,还望外公能另行安排。我和若瑜相信以云纪实力,必能通过。” 来的途中,云风已经和李君玉一行互告姓名。 “当然,且不说云纪小兄弟对小玉有救命之恩,单从我们学院考核向来以公正为原则而言,绝不会未经测试就将人拒之门外。”李岱斗言语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公信力,这是强者拥有的特质,他道:“我们修行之人除讲究武道资质,更看重行者品质。你年纪轻轻就凭采药自力更生,难能可贵。” 云风对李岱斗之言深感钦佩,心想不愧为大家风范。 “不过老朽虽为院长,但考核之事毕竟得以德服众,我想小兄弟也不想被人说闲话。”李岱斗身为行气学院院长,修为高深莫测,看重之人就算不经考核直接录取想必也没人觉得不妥,毕竟修行不是一个可以浑水摸鱼的事情,是骡子是马自然能见分晓,院长看重之人,怎么会差。 这是没有人会怀疑的事情,所谓测试只不过是彰显公平的一个过场。 “我可以安排人随时为你测试,但你似乎受了伤?”李岱斗一眼便看出云风伤势不轻,像他这样的强者,很难隐瞒得过修为或伤势。 “不成大碍。”对于伤势,云风为避免引起怀疑而不想过多解释,只是轻描淡写道:“采药不慎坠入山间造成的皮外伤而已。” “感知虽在灵识,肉身次之,但伤势也会对精神力产生干扰,且五行元素第一接触的便是躯体,本体如若受损,势必会影响感知效果。”李岱斗期望云风能够以最佳状态接受考核。 “七天,你觉得如何。”李岱斗当然并不认为云风伤势七天就能痊愈,不过这个时间足以让他身体得到比较充足的修养,感知力料想不会产生太大波动。 “三天。”云风道。 “三天?”这个时间让李岱斗意外,七天已是他对伤势恢复给出的最短时限。 “好吧。”李岱斗心想这个孩子还是心急了一些,看来并非是个沉稳之人。不过见云风坚持,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小玉,你们两人去找凌导师,传我的话让他准备好魔晶三天后为云纪测试。” “好的。”对于三天后的测试,李君玉满心期待,仿佛比当初自己的考核更加兴奋紧张。 此时房中只剩云风和李岱斗两人。 “听口音小纪你似乎不是都城人?”这句话通常是作为相互了解时的友好询问,但从李岱斗嘴里说出来,有种压迫感。 云风突然觉得李岱斗之前的慈祥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肃然和凌厉,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是的。”云风答道,“我是一名孤儿,在爱尔比斯长大。” “是么。”李岱斗说这话时并未用疑问的语气,完全是陈述句,但这更让人觉得有着某种怀疑的意味。 “你的伤,看起来不像是摔落崖下造成的。”虽然云风重新换上了衣裳,但李岱斗还是从他脸上以及其它细微的地方察觉出这并非摔伤。 云风当然不认为自己能瞒过修为高深的李岱斗,若对方问起,他决定如实相告。 “别误会。”李岱斗接着道,并没有给云风解释的机会,“每个人都有自身的秘密,这个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我的那两个宝贝。” “我的那个孙女还好,他对别人一向热情。但君玉,看得出来她似乎喜欢你。”李岱斗看着云风,似乎有意无意地散发着一股凌厉之势。“君玉是我最疼爱的外孙女,相貌自然不必说,修行天赋更是让同辈之人难以企及。” “上次你能出手相救,我对此表示感谢,但你若是想以此借势,或者”李岱斗将话音拖长,“有其他方面算盘的话” 话至此,云风已明白自己先前的感觉并非错觉,此时的李岱斗和他刚才所见的完全判若两人,那些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话在云风心里一点一点崩塌,很难将之前对后辈的疼爱模样和此时的阴谋论者联系到一起,这两个角色的快速转换让云风诧异,他终于明白第一眼见到对方的那种危险感从何而来。 “前辈,你误会了。”云风知道李岱斗对他产生了误解,从对方的话中不难猜出,李岱斗对于自己因采药不慎被困山间而不能参加考核之事产生了怀疑,或者说他有可能认为自己是想借对李君玉的恩情,以此逃脱考核。说白了,就是走后门。 当然,云风既能从狂暴熊下救出李君玉,实力无需怀疑,这也就是李岱斗说的——其他算盘 冥昭大陆,修行者多如浩淼,但要想成为留名人世的行者何其艰难,借势c联姻c认亲c拜师,只不过是万千手段之一,李岱斗身为行气学院院长,无数人巴不得能与其沾上半点关系。 “我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话已说到这种地步,云风自然明白李岱斗之意,只不过他未曾想到李岱斗这样在他心中的高人,居然也和那些俗人一样,对所有的事情都怀疑有阴谋诡计,这让他深感失望。 “我只是想说”李岱斗伸手打断了云风,食指向上:“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天鹅,而有些人,注定是蛤蟆。” “当然,我不是说你。” “我说的是,天鹅和蛤蟆永远不可能交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好吧,我接受 岱者,大山也,斗者,星辰也,名曰岱斗,非常人也。 此时这座大山,在云风心里一点点崩塌,璀璨星辰,一点点暗淡,他想起江水寒离开时对洛斯坦特学院的评价,开始怀疑这是否是自己期待之地。 也许不该因李岱斗的一句话而否定整个学院,云风心想毕竟是自己不诚在先,至于自己是否别有用心,就让时间去检验,他相信不久之后对方便会改观。 云风出了学院,确切地说是出了李岱斗的房间,一身轻松,先前那种无形之压让他难以喘息,加之伤痛,当场就差点无法坚持,下一刻晕倒也不足为奇。 回到破庙,云风开始为自己疗伤,他要在三天之内尽量调整到最佳状态。久病成医,当初为医治双腿云风可谓阅书成痴,暮色三年更得月姬亲手教导,医术之境足以媲美宫中御医。 书袋里还有不少草药,在庙里寻到一个破罐之后云风便开始熬制。这三天,除了上集市补充次药材外他几乎没有踏出庙门半步。然就是此次上街,他听闻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大事。 气势恢宏的府邸守卫森严,院前石板严密契合连成一片,宽阔得让人觉得不在上面做个稻场还真是浪费。 不过勿说稻场,即便稍微靠近也让人胆怯。因为这里是——亲王府。 平日的亲王府虽说严肃,但因丫鬟侍从卫兵人来人往,也不至于萧瑟无声,遇上大人物来访或是重要节庆更是歌声笑语,热闹得像个集市。 然而此时却像一座鬼府。沉闷c压抑c寂静c诡异,散发着一股死亡气息。 只见院中停放着一具缠着白绫的棺椁,材质极佳,若非大户人家恐怕消受不起。若是外来之人,十有会觉得是亲王府中的某位贵人逝世。 这当然不是。因为德瑞亲王此时就站在厅内,望着醒目的棺椁面色虽然阴冷,却也并未悲伤。 丫鬟和侍从都已趋避,此时亲王身旁只站着几名亲信护卫,其中之一便是前些夜里忘语山庄外和黑煞一起计划伏击云风和江水寒的高瘦男子。 德瑞亲王,这个权倾朝野的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夏尔王国都为之震颤。而其身边护卫,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在王国中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可此时他们望着院中看似柔弱的女子,虽满脸愤懑,却无人上前一步。 一名身着白裳的女子和白绫相映成殇,虽全身素衣,却装扮隆重,她绕着棺椁舞动水袖,仿佛是给里面的人儿跳最后一支舞。 此人正是苏忘语。 “父亲,黑煞伴我多年,我了解他,他不可能是跑了。”此时德宾完完全全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平日里的骄傲放纵荡然无存。 “我派他师兄去找过,音讯全无。”德瑞一张国字脸,两道浓眉威严十足,他今日虽受如此大辱却未大发雷霆,足可见是一个隐忍之人,内心城府极深。 “他若没跑,倒好。杀了忘语山庄的人,他以为你能保得住他?”德瑞平和的语气里透露着阴寒杀气,看来今日黑煞若在此,想必也是性命难保。而德瑞将自己和儿子区别开来,似乎预示着这件事情并未随黑煞失踪而就此了之。 “父亲,我问过黑煞手下,黑煞失踪前曾让他将一张纸条送给一名叫云纪的少年,而那少年正是那晚在忘语山庄与他交手之人。”德宾似乎是想将此事的责任引到那名少年身上,继续追查下去,“那名少年很有可能是最后见到黑煞的人。” “够了!”德瑞终于保持不住安和的姿态怒了,德宾还不知觉的表现将他心里积攒的氲火点燃:“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不要招惹忘语山庄,它若是能够轻易触及的存在,我何必等到今日。此次之事,到此为止!” “从今日开始,一年内不得踏出王府半步。”德瑞逐渐平复下来,从俯身低头的儿子身旁经过道。 这算是给忘语山庄的人一个交代。 云风回到破庙,开始思考今日从集市得到的信息。 不论亲王府的人是否追查到自己,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提升实力,进入都城学院是一个很好的庇护。有了行气学院学员的身份,想必对方会有所顾忌。 三日后。 清晨云风睁开双眼,仔细地感受着身体状态,伤势恢复比他预计的还好,云风将其归功于药效作用,殊不知若常人受此重伤,就算用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未必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那么,出发!” 背上书袋,云风信心满满,这次考核虽不至于说决定他之命运,却关乎前景。 目标——洛斯坦特学院。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云风视线再次停留在大门的警句上,这次途中并未出现意外状况,他站在门口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望着那座让人敬仰的建筑,踏步而入。 虽是清晨,勤奋的学员却早已起身修行,林荫小道上,静谧竹林中,清澈湖水边,随处可见捧书的学员,翩然起舞的少女,倚剑飞逸的少年。 箫声飘远,琴音荡人心肠。 云风很喜欢这样的气氛,清晰微凉的空气滋润精神,让人放佛沐浴在自然的怀抱里,在这种环境下修行,相信很容易和五行元素融合到一起。 离他即将要考核的地点越来越近,虽然云风心里已做了充分准备,但真正来临时还是略微紧张。 然就在他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头金色的卷发在朝阳下如此梦幻。 云风想开口打个招呼,却因并不熟悉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认识?”普斯身旁的一名白净少年问道,那日小雅居他也在场,只不过注意力都投射在了江水寒身上,并未注意一旁毫不起眼的云风。此时看着彼此站着均不说话的两人,觉得现场的气氛似乎有些诡谲。 “我听说那日在暮色森林,是你帮君玉脱了险。”普斯像一个王子,文雅高贵。那日他赶到时只看到云风与李君玉两人相拥在地,并未看到云风出手的画面。 云风并不了解普斯,不过他和江水寒一样天生对其不喜,当然他不会将这不喜表现出来,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初来乍到自然要谦虚一些。 “碰巧经过那里而已,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云风心想还真是不巧,上次是碰上黑煞,这次是碰上普斯,看来老天爷并不想让他这么顺利进行考核。 云风也不想和普斯有过多交集,打个招呼之后便打算前往考核之地,却发现对方没有让开路的意思,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学长,有何指教?” “学长?”普斯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一句可笑的话,望着身旁的同伴笑道:“你们有见过这位学弟么?” 听到普斯嘲讽的笑声,还有明显带着敌意的眼神,身旁同伴自然知晓自己立场,纷纷笑着摇头。 “没有。”那名白净少年耸了耸肩,装出一副茫然懵懂的样子。他名为孙志,在这群人里属他和普斯最铁。 “我记得今年行气考核录取的人中,并没有见过你。”普斯作为榜样,前两天出席新生入学大会并作了讲话,对考核合格的学员多数留有印象。 “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云风不卑不亢,并不想和对方继续纠缠下去,绕过众人准备离开。 “哦?你以为行气学院是谁都能进的?”普斯没有看擦肩而过的云风,只是盯着地上的靴子冷笑道:“既然有如此志气,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如何?听你的语气,怎么都是要进入行气学院的,就先让我代替老师们瞧瞧你有几斤几两吧。” 云风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挑战,且不说普斯修为远在他之上,就算实力相当他也觉得这样的比试很无聊。 “行气学院可不收孬种。”普斯转过身来,望着无动于衷的云风继续污语相加:“看得出来你还未进入聚气之境,想必感知未成,为避免别人说我以大欺小,只要你能主动碰到我的身体,就算我输,哪怕是一根头发;而且,我只出三招,你若接下,也算我输。” 孬种,可谓是对修行之人最大的侮辱,普斯定下的两条规矩无论怎么看,都是利人不利已,云风虽未聚气,可只要能拦下他的一击便自然碰到他身体,这似乎是一个值得相博的赌局,但云风直言道:“我拒绝。” 普斯没有料到云风居然不假思索的拒绝,心里怒气虽盛,但脸上更加鄙夷:“江水寒怎么会和你这种废物走在一起。” “这样吧,你若赢了我便离开行气学院,你输了,便滚出这里。” 普斯的话让周围同伴深感吃惊,他们虽不认为普斯会输,但这场赌局的代价实在太大,他们原以为只是两人之间的小过节,却未曾想到会演变成以退学作为比试之条件。 行气学院自然不会允许学生打架,更别说私自生死决斗之类,切磋比武当然可以,只不过是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有导师在场才能进行。 但是修行之人总不可能会被这些校规完全束缚,学员之间摩擦是常有的事,总避免不了出手较量,事后处罚自然是肯定的,但只要出手不是太重,也就不至于被开除。 “我说了,我拒绝。”云风听到普斯将江水寒拉进来时,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内心愤怒。 可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感到身后一记劲风袭来,本能低下头,一只拳头从他头顶划过,“咔擦”一声,肩带崩断,云风一个滑步,回身盯着不宣而战的普斯。 “这里没有拒绝,只有接受!”普斯先前那击只不过是为了激怒云风,并未真正用劲,因此云风能够躲过他并不吃惊。 “啪!”普斯提起从云风身上夺过的书袋,狠狠地扔到地上,一脚踩破。 “好吧,我接受。”云风看着那个被普斯狠狠踩在地上c陪伴了他十年而从未破过的兽皮书袋道。 这是景叔专门给他制作的书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再战! 普斯给云风的第一感觉是快。 第二感觉是快。 第三感觉还是快。 快得跟狗屎一样。 好吧,云风承认快和狗屎之间并无联系。 但普斯的速度是毋庸置疑的,从“接受”两字从云风口中脱离,没有任何预兆,普斯便如流星向他刺来,这种说战就战c毫不拖泥带水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因为这种人眼里没有谦让和同情,只有输赢。 云风没有眨眼,那个夹带着风雷之势的拳头便已抵达他的面前,包裹着拳头的朦胧气体,像流星坠入云层时摩擦气化而成。 人群一声惊呼,未曾想到普斯一出手就没有打算留情,一招便想结束这场看似毫无悬念的比试。 聚气六重,云风自知不是普斯对手。他之所以接受挑战并非自信能够战胜普斯,若生死决斗,他断然不会接受。不过此次比试判断输赢的两个条件在于:一,云风主动触及普斯,所谓“主动”,即是云风必须通过进攻接触到对方,挨打和抵挡均不在范围;二,接下普斯三招,换言之,普斯三招之内必须击败云风。 三招么?云风虽未聚气,但并不认为聚气六重的普斯三招之内便能击败自己。事实上他并不介意通过这次机会将对方踢出行气学院,只不过就算如愿,自己也会结下不小的梁子,想必以后难在学院里随心所欲的修行。重要的是,一旦引人注意,无疑增加了暴露身份的风险。 这是云风拒绝比试的主要原因。然当普斯将那个兽皮书袋狠狠地摔在地上时,云风改变了决定。 拳未至,那股流星之压仿佛能将人压垮,云风狭长眉毛下的双眼。凝聚一线,身体宛若晚风吹拂的柳叶轻轻摆动,此时拳声正好从耳畔刺过,耳膜犹如蜂巢被颤得嗡嗡作响,似无数蜜蜂在里面欢快飞舞! “呼” 普斯屈肘收拳,以肘尖向侧斜着的云风劈下,势沉如山,可谓反应之快。以退学为赌注,代表着他有十足的把握三招之内击败云风,而如此自负之人战斗时却如此谨慎,要想从中寻出破绽极其困难。 风不止,柳叶飘摇不停。云风双腿像柳树根深深扎在地下,而上身如柳叶继续摇曳,避过直拳之后接着向后一摆,宛若一只不倒翁,普斯的手肘便从他的身前劈过。 第一招,只剩最后一击。 普斯向前半步,左脚向后一滑,双脚平行腿部下沉,宛若一口魏然不动的铜钟,左臂横于胸前,劈下的右肘向后拉伸,拳如满弓之箭,向着云风中部激射而出! “嘶” 这并非是拳头携带的破空声,而是人群当中有人吸了冷气,如此短的距离之内借助向后蓄势之力,普斯这一拳爆发出了惊人力量。 “流光时速!” 孙志脱口而出,身旁同伴皆是一震! 冥昭大陆,除以行者的行气等级差异判断其修为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影响其战斗力,这便是修行者所学功法——行技! 行技作为行者发挥行气威力的一种功法,是前人花费无数心血总结出来的宝贵技能,无疑让无数行者趋之若鹜,然如此重要之技,必然不会轻易外流。除底蕴雄厚的家族外,其他的多数分布在各大学院c宗门,还有各国宫廷之中。 必然的,行技和行气一样也有高低之分,若掌握高阶行技,即便和比自己更高一阶的行者交战,也未必落入下风。 普斯之所以能在行气学院驰骋张狂,除江水寒外几乎无人能敌,便是掌握着家族遗传行技——流星拳法。 流星拳法共有三招,第一招便是此时对云风施展的流光时速,以短距离强大的爆发力而名声大震;第二招则为流沙沦陷,诡异多变另人无法捉摸;第三招名为流空无痕,速度与力量并重且出拳时无迹可寻。 这三招,简称三流。 孙志等人没有想到,此时普斯居然对还未进入聚气之境的云风使出了流光时速,看来是认真的了,以退出行气学院作为赌注的普斯,想必也清楚不容有任何闪失。 面对这记崩拳,云风这只不倒翁终于也无处可躲,一瞬间向后摇摆的身体回归正直,体内灼热的热流被调至双臂,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拦住了闪电般的拳头。 “嘭!” 巨大的力量理所当然地将云风震退,他趔趄地连退数步,最后定下身时脚下石板已无人察觉地爆出一丝裂痕。 这一拳,比前些日子云风在忘语山庄接下黑煞的还要霸道,鲜血随即从嘴角溢出,他终于明白普斯为何能立下如此不利已的赌局。 “这小子,看来也不简单。” 云风虽被普斯震伤,但孙志等人均面露诧异。以云风之龄,还未聚气之境,在冥昭大陆无疑已是一个修行废人。可未曾想到这位在孙志等人眼中的修行废人,却能拦下普斯引以为傲的流光时速,虽受轻伤,但看起来却无大碍。 “咻!” 第一招被云风接下让普斯有些诧异,刚才那一记流光时速他绝对没有留手,可却未能将对方击垮,看来云风的确有帮李君玉脱险的实力。 不过虽心生诧异,但却未动摇普斯必胜之信心,击退云风之后借助右脚发力,眨眼间再次来到云风身前。 这一次,云风明显地感觉到普斯气势提升,受了对方一拳之后他已深刻体会到两人之间差距,若非之前曾与黑煞有过一战,刚才那一拳或许他就拦之不及。 再者黑煞毕竟不过聚气三重,普斯已是六重巅峰,加之流星拳法,足以媲美七重之境强者。 没有给云风任何缓冲时间,普斯的双摆拳已直扑过来。 云风低头一晃,错开普斯之进攻,像那日黑煞躲过他的三点连杀。 一味的防御自然不是云风作风,只见避开普斯双拳之后,云风一记上勾拳,直击普斯下颚。 可就在这时,随着向上的拳头,云风瞥见了普斯嘴角的冷笑,但为时已晚,普斯似乎等待的就是云风的进攻。 霸道至极的拳头不知从何处袭来,普斯的手臂明明是直的,看起来却像是飘动的丝带,亦如从洞口钻出的小蛇软绵无力,可击在云风脸上时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脸一阵剧痛。 “第二招,流沙沦陷!” “嘭!” 一颗牙齿混着鲜血从云风嘴里喷出,整个人被普斯这一拳击飞,此刻云风真像柳叶在空中飘舞。 然而攻势并未因此结束! 云风滞留空中,脸倒是未觉得有多痛,也许是意识已经模糊,眼皮已抬不起来,可脑中却有一道声音让他挣扎着不肯闭上,潜意识里他已断定普斯攻势并未因此停止。 即将摔落在地的云风,透过眯成一线的眼缝朦胧地看到一个身影,就在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双手护于胸前时,一只黑色布靴霎时而至。 “嘭”云风像个垃圾桶,被足足踹出了十几米远,血色之躯不停翻滚,地上翠绿的嫩草沾满了血垢。 聚集而来的学员望着地上伤痕累累c死气沉沉的云风,有诧异,有同情,有疑惑,似乎还有悲愤。云风最终还是败了,虽然只撑到了第二招,但在场的人没一个轻视他,甚至他表现出的战力已超出行气学院大部分学员。 要知道普斯引以为傲的流星拳法极少在人前使用,一般的战斗凭他实力对手根本不值得他动用此招,而云风未入聚气之境,竟然能够拦下流光时速,且交战时展现出的判断力和反应力均让人刮目相看。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一个他们眼中的废材,表现出的实力却像耳光一样狠狠地抽在这些自命不凡的人的脸上,让他们愧疚c憋屈c不甘,继而转变着愤怒c嘲讽和幸灾乐祸。 当中也有不少人疑惑。最后普斯的流沙沦陷明明已经将云风击败,重创其身,为何还要加上那一脚?难道他就不怕事情闹大,甚至要了对方的命而因此被开除?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所有的学员都知道普斯对李君玉倾心,两人也是学院公认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只有普斯自知,李君玉从来没有接受过他的爱。那日在暮色森林,李君玉居然与云风相拥在地,若非众人在场,那刺向狂暴熊的一枪很有可能冲着云风而来。 自此,普斯心里已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江水寒更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就算普斯如何努力,也追赶不上江水寒的背影,他本可以成为耀眼的星星,但光芒却在江水寒这颗太阳面前宛若萤虫。 云风和江水寒走到一起,注定了普斯对待他的立场。 更让普斯不能容忍的是,云风若进入行气学院,那么便能和李君玉光明正大的朝夕相处。那日他在楼上看过李君玉对待云风的表情,如果云风进入行气学院成为现实,那李君玉恐怕再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而李君玉,只能属于他。任何想要染指的人,他一定让其不得好死。 “咳咳”寂静无声的现场,突然响起了两声咳嗽。 云风虽在最后时刻挡下了普斯一脚,但与黑煞战斗时的旧伤全都崩裂开来,新伤旧痛叠加一起,云风只觉身体正被五马分尸,先前被普斯那记流沙沦陷直接打蒙,滞留空中时并未觉得疼痛,此时后劲迸发,脑中像有沸水翻腾。 在场所有的人都已断定云风绝无再战之力,也就意味他彻底败了。 输赢的规则很简单,云风攻击到普斯或者接下普斯三招为赢,而普斯在没有被云风触碰到的情况下三招之内将云风击败则赢。何为击败?当然是使其无再战之力或者主动认输,或许你可以无赖地说:你可以杀死我,但我绝不认输。 云风不会耍无赖,更不会认输。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再战! “怎么可能?”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云风缓缓地站了起来。 仿佛废墟中的朽木,重新焕发新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他好像一条狗唉 洛斯坦特学院最著名的小雅居食堂。 几名学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一碗黄豆汤。 汤里有只蚂蚁。正在里面不断挣扎。 他们当中没有人说话,只不过当蚂蚁准备爬到碗沿时,总会有一个人拿起来晃动一下,重新将蚂蚁冲进汤里。 奇怪的是,他们已经盯了半个时辰,蚂蚁无数次被豆汤拉回却没有淹死。并且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之后依旧未肯妥协放弃,仍在一遍一遍的尝试逃跑,仿佛从不知疲倦。 “你说它还能坚持多久。”一名略带疲倦的少年的问道,向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半个时辰吧。”回话的是一名并不肥胖,脸却有些圆嘟嘟的少年。 “放屁,你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这么说了。”少年明显对他的话感到气愤。 “我们不是来刺探洛斯坦特学院的情报的么,怎么在这消磨时间。”困意少年似乎失去了耐心,想要催促身旁的同伴离开。可却发现无人理他,个个只顾盯着那晚黄豆汤,被人无视的他心中顿觉岔岔不平,于是端起碗来将汤一饮而尽。 “你不应该这样的。”圆脸少年一脸的谴责,也不知是否真为这只蚂蚁的命运感到悲伤,他望着正在擦嘴的同伴道:“小陈你这是何苦呢,蚂蚁也是一条生命,没准他家里有了孩子,妻子和子女正盼望着他归家团聚呢。” 名为小陈的少年打个一个饱嗝,道出众人疑惑:“你怎么知道它是公的?” “你把他吐出来,我指给你看。”圆脸少年信心十足。 “好。”小陈此时似乎困意全无,也不知道是否是黄豆汤的作用:“我去抓一窝回来,你若不能证明它们公母,今晚的饭钱就由你出。” “这个主意不错。” “这个可以有。”周围的同伴纷纷附和,心想晚饭终于有着落了。 “我元元一向说话算数。”元元胸有成竹,似乎并未担心对方真的抓一窝过来,心想这些人真是一帮傻子,难道不知道除蚁后外出来觅食的几乎全是工蚁?雄蚁在蚁巢里只专门负责和蚁后交配,而工蚁是没有性别的。 所以,小陈抓来的蚂蚁可公可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输。 就在小陈卷起袖子真准备跃跃欲试时,一名艺术学院的学员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迫不及待地大喊:“一名不知好歹的少年竟向普斯学长发出挑战,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普斯学长动用了流光时速和流沙沦陷却未能将他击倒!” 之所以能一眼判断出他是艺术学院的学员,是因为将裤衩一样的东西戴在头上的,只有艺术学院的人才干得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本是普斯挑衅云风,却变成了云风向普斯发出挑战。 元元与同伴顿时站起身来,这样的好戏可比抓蚂蚁有趣得多。 听到如此爆炸性的新闻,食堂中顿时人头攒动,纷纷向外涌去,一时间热闹的小雅居空旷无比。 “堂姐,我刚听说有人正在学院外挑战普斯,怎么样,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二楼雅间,李若瑜对在此等候多时的李君玉道。 李君玉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望着窗外的竹林正思考着什么,听到李若瑜的问话回过神来,毫无兴趣道:“你知道的,我向来对这种只知道意气用事或者说为博人眼球的比试并无兴趣,对普斯更没什么好感。” “哦”李若瑜故意将字音拖长,看着李君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装出一副“我懂了”的模样调侃道:“我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了,恐怕是在担心某个叫云纪的少年考核结果吧。” “你这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李君玉一下被对方说中了心思,不由恼羞成怒,但又或恐别人听见,于是不由压低音量。 “我哪有胡说了。”李若瑜不依不饶,指着李君玉的小脸:“你看,你脸都红了。” 李君玉被对方如此取笑,少女的春心不免荡漾起来,又见楼上无人,于是便不再顾忌矜持形象,和李若瑜打闹起来:“好呀,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拿不我当堂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堂姐,我知道错了。”李若瑜被挠得咯咯直笑,直呼堂姐饶命。 然而她们并未知晓,挂在她们口边的云纪正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元元,什么情况?”此时草地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将场中的云风和普斯围得死死的,小陈无奈只好让元元踩着肩膀爬到树上。 “挑战普斯的是一位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少年,似乎受了重伤。” “我操。”元元突然提高嗓门,吓了小陈一跳:“他居然还未入聚气之境。” “什么!?”小陈的确被元元的话震撼到了,一个聚气未入的修行者居然挑战普斯,这不是找死么。 “我要看看。”小陈迫不及待。 “别动别动。”随着小陈晃动,元元差点掉了下来,他扶着树杈道:“别急,待会到你。” 小陈撅着嘴,有些不爽,同时也十分好奇一个问题:“你说是该说他勇气可嘉呢,还是说是一个傻缺。” 元元思忖了片刻道:“一个勇气可嘉的傻缺?” “你真让我意外!”普斯望着云风起身的双瞳闪现出一抹隐秘的惊异。 “然而,到此为止了。”这话犹如一句箴言,普斯给云风判了最后结局。 是错觉? 在场的人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几米的距离普斯似乎只用了两步,便已来到云风面前。 那一拳更是一道残影,凭空出现,无迹可寻。许多人突然为自己感到庆幸,庆幸他们没有自找死路挑战普斯,更为云风感到悲哀,面对如鬼魅般的一拳,就算是进入聚气之境的他们也觉得胆战心惊。 流空无痕。 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结束了——这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唯独云风。 事实上,云风也的确没有看清拳是从何处出来,以他目前修为,视线根本无法直接扑捉到普斯的流空无痕,当你看到拳时,它已经击中你。 看不到,是否意味着束手无策? 看不到,是否意味着躲不过? “我们其实不止一双眼睛,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其实它就在那里,让身体的每一个感官都为你所用,每一个毛孔都成为你的眼睛,每一缕微风都成为你的耳朵,每一粒微尘都进入你的嗅觉。没有所谓的无迹可寻,只有真正的无所遁形。” 暮色三年,云风与月姬的对战每次均已败北告终,对方明明没有动用行气且将实力压制和自己同等水平,但云风却始终无法看清月姬的招式,然而就是在无数伤痛中,云风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另一双“眼睛”。 日已升高,炽热的阳光更容易让人热血沸腾。 云风眼皮低垂,似乎没等普斯击中他便会晕倒。 此时人们眼里,云风纯粹是还未反应过来的模样,也许是被普斯的拳威吓破了胆,无法动弹只能愣在原地。 然而实际上云风根本没有看那在众人眼中宛若鬼魅般的拳头,自然也不存在所谓的胆颤心惊。这股拳威纵然迅猛逼人,但云风早已见识过更加恐怖的拳头,三年前他在玄冰车厢差点被白衣人的行气之拳活活震死,普斯的流空无痕再难让他畏惧。 云风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地上那一道斑驳如纹的影子——因为这便是他的另一双“眼”。 战斗中,视线其实非常容易受各方面因素影响。例如周围环境,脚步带起的风沙,对手纷乱错杂的招式,立体的空间收到信息虽然繁多,却也容易受到干扰。 但将这一切排除之后呢? 影子才是最直观的呈现。无论招式如何变化,速度多么惊人,但都无法摆脱影子,影子是最忠诚的记录者,是另一个自己。 因此云风死死地盯着普斯的影子,最终从树影斑驳的草地上看到了这一记拳影。 直奔气海而来。 普斯这一拳,竟要废了自己! “动了!”树杈上,元元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幕。 随着元元话落,云风低垂的眼皮豁然睁开,却是没有望向普斯,腹部向后一缩,右拳稍微下斜击出! 灵星舞! 云风没想到普斯居然如此毒辣,竟然要废了自己。 而他,有两个选择。第一,护住气海,然而就算最终能保住气海,承受了这威力惊人的一拳必然身受重伤,彻底无再战之力。第二,冒着气海被废的危险,抢在普斯击中自己时先击中对方,他赢了,普斯自然没有再战下去的理由,这样一来也就保住了气海。 云风,选择的正是第二种。 “嘭!” 普斯瞬间收缩的瞳孔简直无法置信,自己明明已经重创了云风,但此刻云风爆发出来的力量却已然超越先前,而且出拳角度异常刁钻,即便是掌握流星之拳c自认拳法已驾轻就熟的他居然避之不及,被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左肩! 普斯顿觉云风的五个指骨像是五枚铁钉,钉入他的肩头,痛觉瞬间传至大脑。 然就在云风以为比试结果已一目了然时,普斯的拳头竟丝毫未有减缓,最终落在他的小腹上。 “嘭!” 两道拳声先后而至,云风似一只虾拱了起来,再次被击飞。 云风赌对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两人出招速度极快,于众人眼里只不过一个照面,云风便已被普斯击飞。由于云风出拳角度怪异,在场除了孙志等几名聚气较高的学员外,没有人看到云风击中了普斯,反而认为普斯先后击中了云风两拳。 而目睹真相的学员却没有一个出声,或许是由于畏惧普斯,又或许是为了维护学院尊严才选择缄默,毕竟行气学院向来引以为傲的普斯若真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击败,其它学院势必会笑掉大牙,这个脸面他们丢不起。 就是这所谓的脸面,比云风的性命还要重要。 若非最后时刻云风侧身偏了一寸,他的气海已然被废。 云风躺在地上,眼神有些涣散,眼皮越来越不听从指挥,模糊中他看到了周围无数陌生的面孔,那些脸庞是如此漠然和无情,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位负责报名的老师,嘲讽的微笑正浮现在对方嘴角。这场比试如此多人围观,一定惊动了学院的老师,但到现在却没有一个出来制止,也没有人顾及他的生死。 这一刻,云风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居然踉跄地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一步步走出学院。他觉得身体已不由自己控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城外的,他只模糊记得经过城门口时一位守卫曾问他要不要紧,而在一旁排队进城的男孩拉着身边老人的手说:“爷爷,这个人好奇怪,好像一条狗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有院,名东虚,墨人所创 城外。 暮色残阳,霞红如血,城内灯火逐亮,城外荒凉萧瑟,一墙之隔,恍若两世。 风吹野草,落叶缤飞。一只瓢虫跟随着零星血迹一路前行,最终,在一个庞然大物面前停下——那是只人类的脚。 几名少年围在一起,盯着草丛堆里的血色身躯。 “你们说,他还能活多久?” “就算能活过来,但气海被废,比死更加痛苦。” “我知道洛斯坦特学院不要脸,但没想到这么不要脸。” “我同意。”其中一名少年对此表示赞成,可没想到他只是为下一句话做铺垫:“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还有比你更不要脸的人。” “不要把我和普斯这个贱人相提并论,和他比不要脸,我甘拜下风。”被同伴嘲讽的少年并未生气。 倒在草丛苟延残喘的人,正是云风。 普斯最后无耻的一击,自然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眼。 “救?还是不救?”这时另一名少年询问道,正是先前在小雅居食堂嚷着要去抓蚂蚁的小陈。 小陈的问题顿时遭来同伴鄙视:“这都不救,那和普斯这贱人有啥区别。” “不过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自己的了。” 小陈自然明白人当然是要救的,只不过这里面牵扯到一个关键问题:“药费谁出?” 话落,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小陈。 “他就是你们说的,还未入聚气之境却挑战普斯的小子?”昏暗灯盏下,时隐时现地映衬着一个泛黄面容,一双弯弯的小眼隐匿在深深的皱纹中。 “若非亲眼所见,我们也不相信。”当中一名少年答道。 “以此子之龄,居然未入感知,资质未免太过愚钝,然而却能接下普斯的流星拳法,修行之路实在让人无法看透。”老旧的床沿边坐着一个婆婆,脸上的老人斑隐约可见。 “不单是接下。”元元更正道,普斯与云风的最后一击他看得一清二楚:“若非最后他放松了警惕,或许不至于气海被废。” 老婆婆闻言,连忙伸出略显干瘪的手指搭在对方脉上,目光一亮:“不,气海还在。” “那一击中还能保住气海?”在场的几名少年不由惊讶道,他们很清楚流空无痕的威力,而且看起来的确已经击中气海,一致认为少年被废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还麻烦花婆婆救一下这个可怜人。” “对,以他的实力,没准还能进入我们书院。”几名少年纷纷求情道。 “救他可以,但入院之事只有先生一人可以决定。”花婆婆不远千里赶来,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实际上她对这位少年也颇有兴趣。而她口中的先生,便是书院院长。 “那老家伙,把我们诓来后就没见过人。”提到院长,几名少年不由生出一肚子闷火。 “你们就认命吧,元元这么聪明,不也被骗来了么。”小陈对此似乎已经听天由命。 “花婆婆,这么多年来,院长就没捎回什么信息?”当中有人问道。 “没有。他老人家云游十年,除了你们入院时带来的报名信,再无其他。”花婆婆直言相告,粗糙的手指在云风脉上弹动。 “咦?奇怪。”花婆婆突然浮现惊疑之色,转换云风的另一手继续查探脉象。 “怎么?”元元不由好奇,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花婆婆感到疑惑,要知道像她这样的老妖怪,遇到的怪事恐怕比他们吃的饭还多。 “本以为是个奇才,没想到终归与行气无缘。”花婆婆皱巴巴的手指离开云风手腕,明亮的眼光顿时暗淡,只剩一声叹息回荡在沉沉黑夜。 云风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身体很僵硬,不知是睡了太久肌肉还未恢复活力,还是因为受伤过重而行动不便的缘故。 总之,他醒了。 房间很陌生,有些简陋,床很硬,屋里只有一只小木桌,阳光很强烈,透过稀疏的薄纸窗碎影斑驳地照在木桌上。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圆脸少年,看到云风醒了似乎并不意外:“大难不死,必有更大的难等着自己。” “哟,小强醒了?”又有三名少年随之进来,这语气不是小陈还能是谁,他似乎没有想到云风这么快便能苏醒,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一种解放:“来,小强兄,自己把这晚药给喝了。” 伤势如此之重恢复却如此神速,云风不知不觉在小陈眼里已经成为小强般存在。 “别理他,早上出门忘了吃药了。”圆脸少年自然便是元元,虽然他这般奚落小陈,但先前他那话也好不到哪去。 “谢谢。”虽然行动不太方便,但喝药这事云风还是能够自理。他接过药碗先是抿了一下,随之一口气喝完。 以他目前伤势,对方若要害他轻而易举,之前更不必大费周章的救下自己。对于药理云风有着相当自信,一闻便大概知晓汤药的主要用材,尝一口之后基本可以还原药方。想要在药里做手脚,除非是医术高人。 “我叫元元。”元元指向先前说话的少年:“这家伙叫陈铭” “那个是沈九黎。” “请叫我天才。”名为沈九黎的少年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一本正经道。 “朱知庸。”朱知庸说完,便沉默如初。 “云纪。”云风的目光首先落在朱知庸身上,后者坚毅的脸庞仿佛和石头一样千年不变,和其他三人活跃的性格不同,朱知庸显得很沉默,背上粗布缠着的应该是剑,锋而不露,在他身上云风感受到和江水寒一样的强者之气。 “谢谢。”云风再次谢道。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并非是恩情真的不用感谢,而是正因恩情太大,感激的话未免太过单薄,因此只能铭记在心,若他日有机会报答,必定万死不辞。 “元元,陈铭,沈九黎,朱知庸。”云风逐个说出他们的名字,将药碗高高举起:“你们的名字我云纪记下了。” “救命之恩,以命相报!”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字字坚定,不容置疑,任谁听了也会感动。 “不用你以命相报。”不过陈铭并未被云风饱含深情的话感染,而是拿过他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不慌不忙地从袖口抽出一张小纸条念道:“你昏迷了三天,药费c护理费c出诊费c房租费等,正好一共十个金币,具体消费支出详见清单。” “我靠,子书怡不请你当账房先生还真是一大损失。”沈九黎对陈铭的抠门已经无话可说。 “你说得有道理。”陈铭反问道:“那这个钱就由你来给吧?” “你是掉钱眼里了么?”沈九黎觉得陈铭已无可救药,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和他纠缠,对云风道:“不必当真,这个家伙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陈铭并不赞成这个说法,反驳道:“说得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家似的,你是我家粪坑么,拉什么屎你都知道。” “我是你大爷,你忘了,小时候你把尿撒锅里了。”沈九黎也不甘示弱。 十枚金币,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笔巨额财富,但云风自知伤势之重,救他的成本必定不止十枚金币,可见陈铭并非真的贪财,况且救命之恩,岂可用金钱衡量。 “没问题。”云风见两人越说越离谱,连忙答应:“可是我现在没钱。” “这样啊。”听到云风答应,陈铭立即从与沈九黎的争论中脱离出来,握着下巴低头思考片刻后道:“那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也没有。”不必费心去想,云风立马给出了答案。身上的金币早在洛斯坦特学院便被偷光,除了兽皮书袋和里面的书籍,他已无任何身外之物,而这两样东西他自然是不可能卖的。 “我说你够了啊。”沈九黎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脸不屑:“不就是十枚金币么,元元给他!” “你们两个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元元道出了一句让云风愕然的话。 不过元元显然一眼就看穿了沈九黎和陈铭的心思,对于这种事情也早已习以为常:“你们两个想要我出钱就直说,不必扮黑白双脸一唱一和的,我十分坚信,给你们一个舞台,你们随时能够上演一场大戏。” 云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转变。一开始,沈九黎就是一副菩萨心肠c舍己救人的模样,看他和陈铭针锋相对的样子,云风还真担心对方为了那十枚金币而和陈铭伤了感情,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只不过都是做给元元看的,亏自己还感动得一塌涂地。 “拿去吧。”虽然识破了陈铭与沈九黎的小伎俩,但元元依然支付了这笔款项。只见他将药碗一盖,一翻,十枚金灿灿的金币已在碗里。 沈九黎与陈铭费劲心机,一唱一和,虽然被元元看穿了心思,但最终结果还是得到十枚金币,理应感到高兴才是,可此时却是哭丧着脸。 “你们已经输了,拿钱来吧。”这时沉默寡言的朱知庸看着两人极不情愿的样子,催促道。 云风已目瞪口呆。 看起来忠厚老实的朱知庸居然和沈九黎c陈铭两人赌起了外围,就赌沈九黎和陈铭是否能成功的骗过元元,胜者除了得到元元支付的十枚金币外,输的人还要外加十枚金币给赢家。 “这次亏大了。”沈九黎和陈铭各自从怀中掏出五枚金币,极为不舍地放入碗中。 云风心想有钱人就是会玩,短短的时间内便上演了一场罗生门。不过虽生惊叹,但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救命之恩本已难以相报,怎么还好意思让元元付钱,然而纵使他百般不愿,但现实却是身无分文。 “我会把钱还你的。”云风承诺道。 “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当作抵债了。”元元的话让沈九黎和陈铭不由佩服起来。 元元出钱的时候他们还有些疑惑,暗想元元并不是个无私奉献之人呀,怎么会突然如何大方。现在才恍然大悟,元元果然比他们要精明得多,十枚金币对于常人固然有着不小的诱惑力,但用其换一个充满未知的修行者的承诺,无疑划算得多。 换做别人,莫说十枚金币,就算一百枚一千枚云风也不会答应,对于还未明确的事情就先允诺下来无疑为日后留下不可预知的变数。但正如云风所言“救命之恩,以命相报”,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他自然义不容辞,因此他毫不犹豫道:“行。” “你放心,不会是什么难事的。”元元补充着,眼里闪现一丝笑意:“好了,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数日后。 “我勒个了去,你还真是小强化身。”陈铭一进门来便大呼小叫。这也难怪,几日不见,云风伤势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完全看不出来几天前还是个躺在床上病怏怏的人。 云风也为自己的恢复速度感到惊讶,虽说内伤还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但如今行走生活已经无碍。自从与黑煞和普斯一战之后,云风的身体似乎得到了进一步强化。 “怎么样,有何打算?”元元询问道。既然云风已无大碍,那么他们也就放心地返回书院了。 云风其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当元元提出来的时候他才开始思考。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唯一的目的便是进入洛斯坦特行气学院,但经历过此番遭遇,后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然崩塌。 至于下一步如何走,云风并不忧愁,修行之路万千,学院宗门只不过是大道其一,冥昭大陆之大,充满未知和挑战,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随遇而安吧,或许会先到各地游历一番。”在游历中修行,是云风向往的一种状态。 这几日基本是元元给云风送饭,除了今日一同来送行的陈铭,云风再也没有见过沈九黎和朱知庸。每次元元送完饭后便只是寒暄之句,因此他们之间还算不上熟络。再者,并不是每个人一见面就掏心掏肺,把家底给你透光,相见如故这种事情若是经常发生,那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后会有期。”元元之所以不透露身份,只因书院有所规定。 推开门,阳光直射到脸,云风感觉自己已是一个发霉的菌类,此时终于豁然开朗。 他所在的小镇,名为昙花镇。镇子虽说不大,但却毗邻都城洛斯坦特,相当于进城的一个中转站,因此许多商人都会选择在此交易,互换所需商品再进入城中贩卖,人口也相对集中。 不过云风此时所在,是镇子最为偏僻之地,房间基本上已处于废弃状态,陈铭所说的房租费自然并不存在。云风对此当然不会在意,正因僻静,才无人打扰。 在养伤的时间里,云风已将兽皮书袋缝好,房门虽破旧不堪,但云风走时还是将其锁好。 这是云风第一次出到镇中心,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人们在为各自的生活奔波忙碌,无人会留意到在这个名为昙花的小镇上,曾经有一位名为云风的少年在此养过伤,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只不过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咦?”云风朝着镇外的方向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倒退回来,回到原先经过的一面石墙处,过往的人们不断在云风身前经过,然而云风只是专注地看着墙上的一则公告,正如他半月前看到的洛斯坦特学院招生公告。 这是一则聘请公告,职位是图书管理员,佣金虽说不错,但看起来似乎并无特殊之处。 然而公告的日期却是——十年前。 十年?云风一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个恶作剧,十年的时间里,小镇又会经历过怎样的变迁,就算没有人想过要撕掉,一张白纸做的公告,能在风吹雨打中毫无损坏的保持十年? 然云风没有看到的是,十年前一位老人经由此地,心血来潮拿起纸来往墙上一贴,便成为这个小镇上人尽皆知的一个传说。 十年里,不是没有人想要撕掉过这张纸,他们当中有孩子,有卖猪肉的,有倒腾古董的,也有杀过人放过火的,甚至还有修行者,然而他们都失败了。 随着时间流逝,人们已放弃这个尝试,这则公告也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成为小镇的一个标志。 “恶作剧么?”云风心里嘀咕,目光落在下方印章上。 “东虚书院。” 《列子天问》云:有院,名东虚,墨人所创。 很简洁的一句话,却很有分量。 《列子》是数千年前记录冥昭大陆天文地理c奇闻异事的一部总籍。云风的书袋中就有一部。而能被记录其中的,均非常物。 莫说洛斯坦特学院c夏尔王国,《列子》问世时,甚至还没有三大帝国。可见东虚书院历史远久。 云风半信半疑,上前一掀,便将公告摘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一步天涯 一路上,云风都在绞尽脑汁地想从自己已知的知识里提取出关于东虚书院的信息。然而酒藏深巷,一番努力之后,他只能找到一些零碎地记述。 东虚书院创院起始,目前流传有两个版本,然则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古老的存在。按理说拥有悠久历史的东虚书院,在历史长河中经历过无数纷乱扰扰,目睹过众多王国兴衰灭亡,关于它的记录理应文山书海。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书院,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对其却甚少描述。根据民间传言,书院虽坐落于夏尔王国境内,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无论政权如何更迭,它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 历史上,东虚书院出过许多惊世之人,惊艳了那个时代,成为后世传说。然则近千年来,却逐渐游离在人们视线之外,特别是这几十年完全淡出了世俗,让人怀疑它是否还存在。 冥昭大陆,每天都会发生许多奇闻趣事,人们对一个事物的关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逝去兴趣,特别是后世相传的过程中,许多事情会随着上一辈人的逝世而掩埋尘土。 或许古老的事物大多这样,离人们的日常生活太远而鲜有人知。百姓们都知晓洛斯坦特学院,却不知晓那些千年之前的宗门世家。 若非云风志向踏入修行界,或许也不会关注这些和他一辈子也扯不上关系的事情。而据云风了解,东虚书院这几十年来似乎从未公开招收过子弟。 正如坊间传言,没有人证实过它的存在。 “似乎就是这里了。”云风拿着地图,和眼前的地形仔细比对。 山外青山,楼外青楼——这是公告上关于书院地址的记述。云风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在王国东南部,毗邻黄金城有一座高山,就名青山。 这也是坊间传言东虚书院的所在之地。 云风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字面上的理解找到了这里,毕竟是否真的存在东虚书院,他其实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眼前群山环绕,高低错落,中间一座山峰鹤立其中,高耸入云,奇陡无比,正是青山主峰。 站在山脚,云风才切身体会到青山的磅礴气势,抬头仰望,山顶被白云笼罩其中,偶然大风吹过,露出峻峭的崖壁。 墨子巡游至此叹曰:青山归来不看山。 云风将地图收起放入书袋,视线从山顶顺着山脊一路下划至脚下的石阶,脚步一抬,开始征服青山之行。 露珠挂于树梢,飞鸟穿梭林中,青苔布满石阶,风光无限好,人影渐行远。 青山郁郁葱葱,古树随处可见,山体由坚硬岩石构成,纹路清晰,断层起止分明,可见地质形成之久远。山上飞鸟走兽不计其数,奇花异草种类繁多,不过或许因其独特的地理构造并不适合大型异兽生存,因此山腰之下鲜有异兽出没,偶然也有游人春游赏景。 上山的石阶似乎没有尽头,云风伫立山间回望来时之路,只见蜿蜒曲折的小道完全隐匿在茂盛的树林之中,举目远眺,满眼青绿,山脚下的几只野牛像是几个黑点。 微风簌簌,吹动云风前额发丝,两鬓下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云风一路欣赏美景,心情无限舒畅,纵使此次没有找到东虚书院,也并不虚此一行。 走至半山腰处时,云风突然看到前方有一身影闪动,心中大喜,连忙追去。 云风自认体力无不输于人,可急行一会儿后他发现和前方身影的距离并未缩短,云风并未觉得挫败,反而心头一喜,暗想莫非遇到了绝世高人。 不过这个想法没过多久便被打破了,一路急行的云风终于追上了前者,这是一位上山采药的老农,看起来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伯伯,您知道东虚书院么?”狭窄的石阶并不足已让两人并排而行,云风追上老农后和对方相对而站,礼貌地向其打听。 “听说过。”老农的回答出乎云风意料之外,他原本认为东虚书院已经淡出世俗,平常百姓应该对此一无所知。 “是在这么?”云风喜出望外。 老农摇了摇头,将后背的药筐往上提了提道:“我在这生活了一辈子,从未见过所谓的东虚书院,倒是遇上了不少人,他们和你一样都曾到过这儿寻找。” 云风闻言不免失望,先前老农的话激发了他原本不报多少希望的心,看来这些年来也有过不少人曾试图寻找,想必其中就有看到那则招聘公告的人,只不过听老农所言,这些人均无功而返。或者也有找到它的人,不过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谢谢。”云风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却没有打算放弃,此时只在山腰之中,云风还想往上再看看。 “小伙子,山上危险,还是趁早下山吧。”老农见云风还想往上攀登,好心劝诫道。 青山鲜有异兽出没,那是因为多数人只行至山腰之中,越往上,山路越陡,越加惊险,甚至无路可走,游山的人自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往上攀爬,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能力登至山顶,因此山顶的一切还是未知。 不过山腰之间纵然鲜见异兽,但黑熊野狼一般的猛兽却偶然出没,若是不幸遇见,必定九死一生,因此老农才如此劝诫道。 “我往上再走几步,便下来。”云风谢过老农好意,便继续往上攀登。 老农望着少年越来越远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不由摇了摇头,这些年里他也遇到过不少不听劝诫之人,许多一去便再也不见回来。有些杳无踪迹,有些则在悬崖峭壁之下变成了白骨被人无意发现。 云风停下了脚步,前方已无路可走。 稍微补充了一下水分,吃了点干粮,云风又从书袋中拿出那则招聘公告翻看。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是公告背面的一首诗。因为在云风之前没有人摘下来过,因此他是目前为止唯一看到过这首诗的人。然而云风并不知晓这些,他此时只是来回地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便看到了对面山崖上那一颗枝繁叶茂的枫树,只因其太过醒目。 云风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枫树,比他在山下常见的要矮不少,但枝桠却异常修长茂盛,庇荫遮阳,别致秀丽,像是一位优雅的美人。 染得千秋林一色,还家只当是春天。 《列子》载:“上古之神杀魔王于黎山,弃其械,化为枫树。” 上古之神杀了魔王后,兵器上染了血,于是化成了枫树,枫叶自然也就是红色的了。 “难道东虚书院之门,便在那处岩石之中?”云风望着那颗体态优美的枫树,大脑飞速运转,解析着这首诗里每一个字眼隐藏的信息,随后蹙眉道:“就算是,我又如何过去?” 云风所处之地与崖壁凸起的岩石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悬崖,枫树之位,正是青山主峰上的一道分岔岭,而想到达那里,似乎只能一开始从下方沿着崖壁往上攀爬。 不过山峰垂直峻陡,以云风目前的修为根本无法翻越如此高耸的崖壁,看来除非凭空出现一座天桥,不然只能望崖兴叹了。 云风往下望去,只看到白茫茫的云海,他用手往前摸了摸,果然,并不存在神话故事里才出现的天桥。 望着雾气缭绕中时隐时现的枫树,云风颇有不甘。明明对面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看起来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建立一间屋子,更别说一座书院,可云风觉得只有到了那里,自己才会真的死心。 “是自己看错了么?”恍然中,云风突然精神一震,迷糊顿时随着雾气消散。 他似乎看到,一片枫叶被风刮落,然而却没有飘下山崖,而是在他面前——消失了! 云风瞪大了双眼,透过薄雾死死地盯着那颗枫树,这时异于常人的视力发挥了它至关重要的作用。 “又有两片!”一阵微风拂过,枫叶簌簌飘落,有些被:吹起缓缓升至空中,有些随着雾气在崖间缓缓地回旋,而其中有两片被吹至枫树后方,瞬间消失在云风的视线里! “霜叶将沦,非劲飈无以速其箨。”云风想起了自己曾在一篇野史中看到的话。 “凭空消失?”云风本期望着能有天桥凭空出现,却没料到等来的却是枫叶凭空消失。 “既然如此,那就赌一把吧。”青山之险,云风在来之前自然做了一些准备,只见他从书袋中掏出一根绳索,将自己缠得结结实实,另一头则系在了一根树干上。 确保绳索足够坚实且没有任何遗漏之处后,云风走到崖边,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双眼往前踏了一步。 云风紧紧地握着绳子,踏出脚的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天真,然而想象当中的掉落却并未出现,云风只觉得身体一晃,像经过另一个时空,眼前出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忐忑的心最终变成无限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三问两答,铁树开花 如此湛蓝的天空让人不由感叹,大自然原本就比画上的美。 两行白鹭汇聚箭形,跟随领飞之鹭悠然翔于青天。 山涧小溪涓涓,不知源头,又会流经何处。 几间木屋被茂林掩藏,翼角上的蹲兽就像是栖息于枝上的活物,注视着这方天地。 这里没有雾气,没有云海,一切都很清晰透彻,一眼望去,只有空明澄净,若是将世间烦恼忧愁带至此,只怕会污染了这里。 山外青山。 云风现在终于理解当年墨子所言,原来真正的“青山”隐藏在山里。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云风心生所念,回身望去,那颗枫树仍然静静地伫立崖间,时不时有枫叶飘落进来,已遍布脚下。 身处此间,云风觉得脚步也轻灵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那是生命的活力,他解开绳索,循着小道向前走去,心里从未有过的明镜。 “有人吗?”似乎是怕打扰了这里的安宁,云风的声音不免也跟着轻柔了许多。他可不想让人以为他是擅自闯入,为了避免误会,最好能找到一个人先说明情况。 这里的一切都很自然,这里的自然指的一种放任自流的状态。木屋虽干净,却已经古旧,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还在屋檐下筑起了巢,几只幼雏探出头来,喳喳地叫着,似乎是在欢迎云风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有人么?我是来参加考试的。”庭前的落叶无人来扫,石凳上有青苔缠绕,除了鸟兽虫鸣,只有云风的声音在空山深谷飘荡。 “奇怪”云风心中不解,难道这十年里东虚书院已经人去楼空c不复存在?可这里的房屋虽与自然融为一体,但却并未破败,理应还有人居住才对。 “考试?”一个森然的声音从云风身后响起。 云风吓了一跳,回过身来,看到一名老婆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而他却没有丝毫察觉。 不知为何,云风心里有些瘆慌,这不止是因为对方突然来到他的身后,主要的还是眼前的这位婆婆给人的感觉很诡异。 脸上的皱纹很深,嘴唇有些歪,眼眶深陷,如果不注意,似乎还看不到那双小眼睛。她拄着一根木杖,从袖袍中露出干瘪的手。 “婆婆你好,请问这里是东虚书院么。”云风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之人,况且能在这里出现的岂是寻常之辈,他压下心中惊疑,彬彬有礼地向对方询问道。 花婆婆未曾料到世上还有如此巧合之事,前些天她还受元元陈铭几人之请救了对方,没想到今日便寻到了这里。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要进入山门岂非易事,花婆婆觉得极有可能是陈铭几人将方法透露给了对方,否则凭他的修为又怎能进入于此。 不过让花婆婆感到惊讶的还是,这才几日未见,眼前的少年伤势居然已经痊愈,要知道在如此重击之下保住气海已是不可思议,就算是拥有比常人更加坚韧身体的天行者,恐怕也未必恢复得如此神速。 “你刚说你是来考试的?”一个未入聚气之境的小子,花婆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然而若是陈铭几人并未透露书院所在,那么对方的来路就变得非常可疑。 “是的。”云风并不知晓此时站在他身前让他感觉瘆人的老婆婆,其实就是前些天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的救命恩人。他此时一心只想进入东虚书院,见对方并未否认心里喜悦更胜,连忙掏出那则公告递给对方道:“图书管理员的考试。” 公告上写的很清楚:通过考试方能录用。 字迹,还有印章,是不会有错的了。花婆婆只看了一眼,便确认了那的确是先生云游时所留。事实上先生云游不久后她便收到他的来信,里面就含有考试的相关试题。 那夜,花婆婆只在昙花县驻留两三个时辰,确保云风脱离生命危险后便返回了书院,自然无从知晓那个传说。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则先生信中提及的公告便贴在昙花县中。 “跟我来。”花婆婆此时已放下了戒心,心中多了一分期待,现在看来少年的确是凭着公告上的提示找到了这里,而曾有比他修为更高的行者来过青山,却无人能看破虚实。 或许,这就是先生高明之处。 东虚书院,只为有缘人开启。 从后看,老妇的身形更显佝偻,踏出的每一步看起来极其缓慢,然而却与云风越距越远。 “请坐。” 云风跟随老妇来到一间四面通透的竹屋,对方示意他在案台就坐。 竹香飘逸,顺风和畅。 “你有一个时辰的作答时间。”花婆婆从一处竹架上抽出试题,置于云风案前,抬起手杖轻轻一触香柱,一缕青烟便缓缓升起。 “开始吧。”花婆婆并未在场监考,道完后便拄着手杖缓慢离开。 云风将目光集中在试题之上,一共有三,皆是问答。 其一: 周朝左相韩卿仍是心胸开阔之人,待人宽厚,不拘小节。右相李越却因韩卿受皇帝恩宠而心有所嫉。一日,李越借南部灾荒之事让人污蔑韩卿中饱私囊以致龙颜大怒,将韩卿打入监狱。翌年,皇帝驾崩新帝上位,特赦韩卿官复原职辅佐朝政。 李越则因当初太子之争而站位失误,被新帝放逐边疆。韩卿官复原职后却劝说新帝继续重用李越,称其在百官中颇有威信而不得缺。新帝采纳韩卿谏言,李越得知此事后心中羞愧难当,从此放下芥蒂一心辅佐新帝。 韩卿以德报怨之举,何如? 云风对这段佳话自然耳熟能详。后人对韩卿的评价无一不是歌颂称赞,云风从心底同样佩服韩卿大公无私c海纳百川的精神。然而若是问云风是否也能做到这样报怨以德,那么答案是否定的,云风虽然钦佩,但却并不认同。 思考片刻之后,云风落笔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别人对你不好,你还要对他好,那么别人对你好的时候,你又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报答他呢?别人捅了你一刀,你给他一千金币,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你还是给他一千金币,那别人是愿意捅你一刀还是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呢?若问我,我不会有那么大的度量,别人对我好的时候我会记在心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人若犯我,以牙还牙! 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表述,不过这正是云风为人处世的态度。 一题做完,题二: 祖师墨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 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请卿予与判决。 这题让云风想到《泯经》里的一则神话:北海之中,有一孤岛,岛上生活着一个千丈巨人,却因海浪滔天,暗流涌动,无人成功登陆过此岛,亲眼目睹其身。 一日,海岸火山喷发,人们被迫前往孤岛避难,当船只越来越近时,却发现巨人的身体越来越小。待人们抵岛后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巨人”是数十年前遭遇海难的渔夫之子,而他身体和常人无异,只因海上存在某种独特气流才造成视觉差异。 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真——云风以此点出发,再次落笔。 香柱燃烧过半,云风来到题三: 道家曰:万物归一。 那一归何处? 这题很简洁,一目了然,似乎比前两道更为容易,但云风却眉头紧皱。 “一归何处?”云风发觉这个问题越是细想,越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循环往返生生不息,道家所言云风自然知晓,这与佛家的万法归一,法有心起,还由心灭为异曲同工之处。先勿论一归何处,而从万物归一论述。 万物,指的便是天地万物,而何谓一? 道家祖师《知北游》曰:大道无所不在,在蝼蚁之中,在野草里,在瓦块砖头中,在大小便里。蝼蚁c野草c瓦块皆为万物,却又归于道中。佛又曰:一念缘起,一念心灭,万象皆由心生,而心不过虚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样说来,一归于道,一归于心,一归于无,一无所归似乎都能成立,但真正的追根溯源,将一归于何处具象化,那么“一”到底归于何处? 香柱渐渐探底,云风已没有多少时间思考。 “啾啾” 这时一只鸟儿突然落于案台,云风只顾埋头沉思,并未理睬。 小鸟似乎对桌上的墨汁很是好奇,一边望着陌生的少年一边小心翼翼地渡步靠近。在它眼中,少年无疑很怪,一会眉头紧锁,一会挠头苦思,一会提笔,一会又收了回去。在少年纠结期间,小鸟已走到砚台,随后低头啄食了几下它一直想尝试的墨汁,然而却发现这黑乎乎的东西甚是难吃,连忙甩了甩喙,却刚巧将墨汁甩到了云风的答卷上。 小鸟对此似乎还有些不满,扑哧一下飞走了。云风看着答卷,虽被墨迹弄得有些污乱,但幸好字迹还算清晰,他无奈地笑了笑,收起了笔。 一阵大风刮过,吹着竹架上的书籍沙沙作响。 鸟儿逆风而飞,更加轻盈欢快,它穿过树梢,飞过山涧,低空俯冲,掠过草地。 一滴余墨,从鸟喙滴落,打在一颗斑然如鱼鳞的铁树上,这颗几乎与青山同生的铁树,或许是整个青山最为古老的树种。 这一刻,坚硬如铁的树干缓缓地由中心向外舒张,一朵优美的铁花绽放在青山之中。 香灭,花婆婆准时而来。 她没有查阅试卷,而是直接收起道:“稍等。” 冥昭大陆东部小国。 一头白鹿缓行于小道,它全身毛发雪白,身躯修健,鹿角极长,一双灵气之眼让所有异兽皆黯然失色。 一只白鹤从空中飞来,落在一柄拂尘之上。 白鹿上,坐着一位老人。 老人取过白鹤脚下的小竹筒,然后看到了那张有些脏乱的答卷,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黑金榜 云风怎么也没有想到,花婆婆口中的“稍等”,一等便是五天。 他想不明白,一则问卷为什么会需要五天时间去批阅。其实对于成绩,云风心里并没有底。他不知道自己读的书与别人相比算不算多,但他能空出来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上面,虽说只是一个图书管理员的职位,但毕竟东虚书院的名头实在太大,他拿不准对方会出什么样的试题。 在来之前,是否能找到东虚书院,他虽安慰自己不报太大期望,但若是真无希望的话,他又怎会摘下那则公告,不远千里来到青山,在悬崖边踏出那一步。他不是没有幻想过,若是真找到东虚书院时,他是否能通过考核。 关于修行方面的问题是云风最担心的,因为他连感知还未开窍,对于行气世界无从所知。不过问卷的三个问题,似乎都和行气无直接关联,然而却也无固定答案,云风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如实作答,可以说,答案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他也可以说出更漂亮的话,就如教科书上那些考试指南,口是心非千篇一律的流水作答。 火红的枫叶从云风眉迹间飘落,在他漆黑的眼瞳中映出一片绯红,他伸出手掌,想要接住,一阵冷空气袭来,眼看即将落于手中的枫叶淘气地溜走了。 五日来,他一直在枫树下等待。 枫树对面的世界,有一个无形屏障阻隔,云风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崖壁,有好几次他都想伸手触摸一下眼前空空无一物的地方,虽然那看起来除了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但云风知道在这后面,隐藏着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世界。 云风每天早上都会从枫叶上收集露珠,以保证身体所需的水分。而带来的食物昨日已经吃完,所以他现在很饿。 视线重新聚手上,云风意外地发现那道屏障似乎消失了,一道身影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他顺着手掌的指向望着缓步而来的花婆婆,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就算再大的青山也无法让那佝偻的身体再低半分。 或许是出于迫切,云风觉得花婆婆的脚步比之前的慢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揪了揪袖口,有些紧张,先前的饥饿被完全遗忘。 “云纪是吧?”花婆婆如是说,递给云风一本书籍。 云风接过时才发现书本比他想象的要厚,封面上的字迹苍老质朴——《东虚书院图书管理手册》。 云风第一次见到东虚书院的藏书阁时,心里有个声音忍不住就要破口而出——牛逼! 一面陡峭如镜的崖壁,嵌着一座惊艳的楼阁。是的,嵌着,云风没有看错。 少时云风随父四处寻医,见过不少气势恢宏c造型奇特之建筑,譬如大气磅礴的夏尔皇宫,结构精湛的琉璃塔,以及富丽堂皇的子书商行,还有古韵典雅的忘语山庄。 但这些与眼前的书阁相比,岂止逊色三分,唯有惊艳二字,为云风唯一感受。 崖壁之陡,犹若被人一剑劈开,鸟儿也为之避让,中间之处,似乎凿了一个巨洞。从外看,不知多深,书阁从里往外而建,足有半边露出崖壁之外,底下却没有一根木桩支撑。 一座悬在峭壁中的书阁。 云风站在崖壁之下往上望去,觉得书阁随时都有可能倾塌而下,让人有种想要马上逃离的冲动。书阁旁石壁,“藏书阁”三字,乃是纪元前时代的文字,看起来以剑作笔,一气呵成。这种古老文字恐怕当今世上已鲜有人知,不过云风却一眼识出。 书阁与地面相距数十米,唯一通道便是嵌在崖壁上的一根根木桩,每根相隔半米,拾级而上。 云风进入书阁时注意到,偌大的书阁似乎没有一根铁钉,整座书阁均为榫卯结构,严丝合缝,勾心斗角,环环相扣。 “哇咔咔。”云风不由赞叹不已。 那一间间分门别类的书房似乎没有尽头,排列整齐的书架无一留空,身处书海之间,云风突然有种即便桎梏在果壳之中,却乃为无限空间之王的感受。书阁虽大,相比天地不过却微不足道,然而正因装满了书籍,而仿佛包含整个天地。 “花婆婆,藏书阁中有多少书?”云风此时只不过是在书阁一隅,然而他看过的书加起来,恐怕也莫及这一隅的万分之一。 “手册上有。”花婆婆带着云风简单的熟悉一下书阁,漆黑的手杖打在地板上,发发嗒嗒的响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中。 “不过这本手册是很多年前的了,书阁近年来进了不少书,有空你可以数数。” 云风在来之前还充满雄心壮志,立誓要将东虚书院的书看完。可看到了那么书后,他突然想到道家祖师的一句话:知识是无限的,生命是有限的,以有限的生命追求无限的知识,你当我是傻逼么。 此时他觉得这句话可以翻译成:书籍是无限的,生命是有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妄想看完无限的书籍,这不是傻逼么。 “好了。”花婆婆转过身来,道:“关于图书管理的一切手册上都有,三天之内你需全部背下,并按手册上的严格执行。” “还有,没事别在书院乱跑” 花婆婆那双小眼突然有些阴冷,云风只觉身体有些发凉,冥冥之中似乎有双眼在背后盯着自己。 入夜。 这是云风入院的第四日。 “奇经八脉者,有阳维,有阴维,有阳蹻,有阴蹻,有冲,有任,有督,有带之脉。凡此八者,皆不於经,故云奇经八脉。”烛光追影,高高的书架下映衬出一个安然不动的身影,正是云风。 这几日来他几乎没有出过书阁,夜以继日忘我的遨游于文山书海之间,看来花婆婆担心他乱跑是多余的,按目前的情况反而要担心他一辈子都会呆在书阁之中。 “凡人有此八脉,俱属阴神闭不开,唯神仙以阳气冲开,故能得道,八脉者先天之根,一气之祖。”云风时而思索,时而若有所悟。 诚然,修行实际上是一个垄断的资源,凡人若想得道,除非高人指点,不然只能进入宗门或学院拜师学艺,因为只有那些地方才较为容易获得关于修行的法门。 云风借助父亲的力量,搜罗了不少关于修行方面的书籍,然而终究不能与底蕴千年的东虚书院相提并论,特别是此时手中的这本《难经》,便是修订之前的唯一孤本。 他之所以依然沉浸在医学典籍之上,主要的便是想弄清自己为何还未感知。 经与普斯一战,云风再次认识到了未入感知与聚气之间的实力差距,自己或许能依靠灵星舞与聚气之境的修行者一战,但在那之上呢?若遇行者必死无疑。虽说感知乃是机缘造化,非刻意便能求之而来,但总不能停滞不前,这样的话景叔的大仇何时能报。 东虚书院数千年中,想必罗了不少珍贵的典籍,其中有些必定是绝无仅有,更有甚者,传说那个逆天改命之人更是留下了独创的修行心法。 这也是云风之所以不辞辛劳奔赴青山的原因。 “救命啊” 云风的心神仿佛已飘入书里,成为文字的一部分。 可这时,一道悲惨的求救声却突然响彻整个书院。 云风虽说整日呆在书阁之中,但偶尔也会出到外面寻找吃的,却未见偌大的东虚书院有其他子弟。 “听这声音,好像是桃林那边方向传来的。”云风心里嘀咕。书阁西面是一片很大的桃林,此时已是桃子成熟的季节,想必已经硕果累累。 之所以是“想必”,自然是云风从未去过。不知为何,云风总感觉东虚书院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特别是到了晚上愈发明显。 那片桃林虽与书阁相距并非很远,却已无人打理,从外看去野草丛生,树枝纠缠相连,阳光似乎都极难穿透,阴森森的。 “这声音?”好奇害死人,加之花婆婆警告在先,换作往常云风或许会选择老实呆在书阁之中,但那求救声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合上书本,云风决定前去瞧一瞧,若是有何变故立马就跑。 借着月光,云风逐渐接近桃林 “救命啊” 远远的,云风就看见一道身影朝着他这边的方向一路狂奔而来。 “这是元元?”以云风的视力,那个身材微胖的不就正是元元么!他未曾想到,居然能在这个地方和元元相遇。 元元虽然有些微胖,但跑起来一点也不含糊,脚下生风,犹如两个风火轮,只不过此时惊慌失乱的样子有些狼狈。 未等云风将这些信息消化完毕,他便瞧见元元身后,也就是那片阴森的桃林中飘出一团青色的物体,像是火焰一般徐徐跳跃,紧追元元身后。 “这边!”云风大喊,不再隐藏,然而正当他准备接应元元时,对方却像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还不忘回头叫道:“快跑!” 说话间,那团青色火焰已越来越近,云风顾不得那么多,拔腿便跑。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云风还未弄清楚情况,此时便像亡命之徒般拼死奔跑,心里不由骂道。而且看前方那个敦园的屁股,云风真不明白这个肉肉的身体为何能跑得如此之快。 “好了,这里应该安全了。”元元见已摆脱那团不明物体,气喘吁吁道。 “刚才那是?”云风弯腰撑着膝盖,同样大口地吸着气。他和元元一路奔跑,直至进入藏书阁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我也不知道。”元元摆了摆手,一副毫不不知情的样子,“那片桃林据说是书院的禁地,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进入那里。至于那团青色火焰,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禁地?”云风刚来不久,并未知晓东虚书院还有禁地之说。 “那你去那里作甚。”既然是禁地,自然有其不能涉足的道理,对于刚刚那团冷颤的青色火焰,云风依然心存余悸。 “因为我饿了。”很简单,也似乎是很充分的一个理由。因为饿了,所以摘桃子。 “但那是禁地啊,大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禁地。”这理由让云风很无语。 事实上元元的年纪要比云风要小,不过有些时候展现出来的某些东西比云风更成熟。 “对了,你是东虚书院的学生吧?”不再纠结于禁地的问题,云风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既然元元知道那片桃林是禁地,对东虚书院的路线也明显比他还要熟悉,十有是书院学生了。 元元一屁股坐在云风先前看书的位置上,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两颗桃子,噘嘴道:“刚才我摘了蛮多的,现在只剩这两颗了。” 云风心想能逃命还算不错的了,哪还在乎几颗桃子。不过看着元元极为惋惜和不舍的样子,他还真担心对方会回去找。 “坐下说。”元元拿起一颗就着衣袖擦了擦,递给云风道。 “这么说,你现在是书院的图书管理员?”元元玩着手里的桃核,摸了一下微胀的肚皮,满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一番简单的叙述,云风已把他进入东虚书院的来龙去脉言明。 “是的。”云风手里还握着半边桃子,从元元那里他已知晓:朱知庸c沈九黎c陈铭和元元都是东虚书院的学生。心里佩服和羡慕的同时也有些失落,因为据元元所说,他们几人都是院长亲自招收进来,而入院之事也只能由院长一人决定。 “感觉如何?”元元望着周围整齐陈列的书架道。 这些书架的高度均在三米之上,上层的书本需用梯子才能够到。 “很好。”不得不说,桃子很脆甜。 “元元,你说感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云风心想若是那位院长在的话,也许能够为他指点一下迷津。这几日里他不仅将图书管理手册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更是将书单仔细地浏览了一遍,里面典籍让他兴奋得几夜未眠。然而直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找到自己未能感知的原因。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是还未感知么?”元元似乎对此无所谓。 这也是让云风颇为不解的地方,陈铭c沈九黎看得出来都已进入聚气乃至更高境界,朱知庸的修为更不必提,而元元和他一样,均未感知,可后者却被院长招收进书院之中。 这并非说云风质疑元元的实力或着说潜力,相反,元元给云风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这是指修行之上的。 “你说,我会不会是死行?”云风有些无奈地笑道,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已想过,不过心里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若是一旦被判定死行,也就意味着修行之路的终止。 元元看着云风有些落寞的神情,和那日他在洛斯坦特学院看到的那个坚定c勇往直前的少年似乎并非同一个人,若是修为比别人差,进步得比别人慢,天赋比别人低,这些或许不至于让后者产生动摇,但而今竟然未能感知,任谁恐怕都会茫然。 可那天,元元在云风身上看到了一种叫做永不屈服的东西。被打趴下了,站起来再打,当所有人都以为他站也不起来时,他却依然站起。 元元刚才说自己还未感知,这的确没错,但只不过是现在看起来没有感知而已。他十分清楚,一个未入感知的修行者和一个聚气六重并掌握行技的准行者战斗到那个地步意味着什么。 他很欣赏云风,所以才会尾随受伤的他出城,直到那个倔强的削瘦身影终于忍不住倒下,他才和同伴出现。 “你听说过黑金榜么?”元元觉得自己似乎该说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天行之下,聚气最强 “你听说过黑金榜么?”元元问。 云风摇头,倒觉得这名字挺俗。 影随光静,将两位少年的身影投射书架。 书阁虽建于崖内,通风性能却十分良好,风由南进,从北而出,贯穿整座书阁。至于防火系统,更是庞大复杂——壹座极大的龙骨水车置于山涧下方,由流水驱动链轮,将水抽至书阁上方水槽,若遇火情,水流便可顺着通风管道注入,通风与防火系统共用,不仅减小空间,更相得益彰,书阁每一处设计均可谓深思熟虑。 “那你知道行技吧?” “当然。”作为一名修行者若是连行技都未曾听过,岂不让人笑掉假牙。云风自然知晓行技作为发挥行者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自然是无数人梦寐以求之物。 “那你可曾见藏书阁中有何行技?”元元挑了挑眉。为了防止灯烛造成火灾隐患,所有烛台外边都会包裹一层透明薄膜,正因如此,烛光静立。 这也正是云风疑惑之一,按理说东虚书院千年基业,即便如今不胜往昔,更有甚者经历过他不为所知的浩劫,但起码也会留存一些低阶行技吧,况且目前书院之貌,还有朱知庸与沈九黎几人修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一穷二白的没落书院。 “这还真没见过。”云风翻遍书单,却未曾见一本行技功法。 元元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兮兮地道:“如果我告诉你,行技就在藏书阁中呢。” 据图书管理手册上的图纸,书阁一共分为两大部分,以崖内崖外为界,云风发现珍贵典籍多数都藏于内部。若是发生火情,只要拉下总控阀门,便能完全将崖内与崖外密不透风地阻隔开来,还能将里面的空气抽出,让明火自灭。 图纸精细详尽,一目了然,云风也实地勘察过一番,并未觉得书阁还留存其它空间,因此行技功法等秘籍必定是在极为隐蔽之地,自然不会显露手册之上。 “不单是行技,还有许多修行心得,包括那位传说中的不世之才留下的修行笔记。”没等云风回话,元元接着道:“你未能感知之因,里面或许会有答案。” 云风低头沉默不语,可能找到自己未能感知之原因,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然而行技和心得如此重要之物,他一个区区图书管理员又怎会有资格查阅。 不过留给他慢慢感悟的时间已然不多,既然元元提到这些,想必是可以通过其他办法一窥真经,因此他满怀希望:“我怎样才能看到这些?” “你觉得最能反映一位修行者实力的方式是什么?”元元没有回答云风,反问道。食指一弹桃核,滚到云风对面。 “是生死之战。”看着翻滚的桃核,云风毫不犹豫道。 是的,比武,竞技,虽能大概估算出行者修为,但只有生死存亡一线时,才能彻底激发人之潜力,在强烈的求生下爆发出超越自身的战力。 比试中我虽然输了,但真正搏命时死的可能是你。 “没错。”元元将桃核放入凳脚下,一夹,将里面的核肉放入嘴中:“我刚说的黑金榜,就是这样一个不论生死简单粗暴的擂台。” “擂台?”云风眉头微蹙,没想到所谓的黑金榜竟是一个擂台。 “对头。”元元还在继续挖核肉,直到里面再也没有东西可挖:“擂台一开始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富贾官员的喜好而设计的地下拳击赛,随着几十年的发展,逐渐演变成修行者之间的肉搏战,选手每场比赛都会计算积分排名,而因赌注赔率高得惊人,那些耀眼夺目的金币无不是选手以命相博而来,因此排行榜被百姓们冠之为黑金。” “报名打擂的选手只需满足一个条件——修为在天行之下。” “而能够上榜的修行者,无不是经过身经百战,拥有坚韧意志,自然是那些只知呆在深闺汲取五行元素的修行者无法相比的。因此民间有传言:黑金第一,天行之下,聚气最强。” 云风静静地听着,等元元将话说完。 “进入书阁第三部分的条件便是——黑金第一。”元元望着云风始终平静的脸道。 当初院长定下这条约定时,没有规定报名黑金榜的只能是书院弟子,而是说凡属书院之人。既然如此,云风想必同样符合条件。 然而虽说参赛的唯一要求是天行之下,但毋用多想,参赛的肯定是些聚气之境的修行者,若连聚气未入就想拿第一,无疑是痴人说梦,恐怕只有被人活活打死的份。 自己是不是痴人云风不知道,但他有梦,若能感知,就算刀山火海他也毫不犹豫奔赴。 “擂台在哪?”云风直截了当地问道。 元元不知道告诉云风这些是好是坏,他只是觉得有必要让云风知晓书院这一项不成文的约定,而最后的选择权在于后者。 毫无意外的,云风的选择在他意料之中。 谈话间,天已亮。 一处偏僻的院墙,破瓦断砾,胡乱堆放,杂草从中生出,荆棘爬满墙壁。 “哎呀,不行,推我一下。”一个肉肉的身体正在墙上蠕动,挣扎着,两只蹄子不停地踹着瓦堆,许久之后仍然挂在墙上,没见移动半分,样子十分滑稽。 就算元元不求救,云风也实在看不下去,两手用力一推胖臀,便将元元送上了墙。 他想不明白,对方昨晚逃跑时明明举步若轻,仿佛脱缰的野马,自己都追赶不上,怎么这回就败给了这堵矮墙。 “还能从这下山?”起初来到这时,云风有些意想不到,他原本以为枫树才是上下山的唯一路径。 两人此时所在书院最北边一处早已荒废的园子,围墙上的篱笆早已破败不堪,但茂密的荆棘却组成了一道天然的防护墙,只不过中间不知被谁剪了一个大洞,泥砖上的划痕显示经常有东西从这出没。 如今看来,这里的东西就是元元几人。 “对,从这下山比较快。” “快上来。”元元催促道,顺着一根已被磨掉尖刺的藤蔓慢吞吞地滑下。 云风一蹬泥砖,便蹦上墙沿,一个华丽转身,本想不依托藤蔓一跃而下,却听见“刺啦”一声 “怎么啦?”元元见云风坐在墙上夹着腿迟迟不肯下来。 “我裤子好像烂了。”虽不知被钩到了哪里,但凭感觉云风觉得这个岔口必然不小。 “我靠,这是传说中的开裆裤么?”见云风下来后的惨景,元元忍不住捧腹大笑。 只见云风的棉麻裤从裤裆直至臀部被勾破了一个大口子,他低头看着裤裆走了几步,发现白花花的大腿一览无遗。接着他又扒开裤子仔细检查破损的情况,然而看见里面的场景后眉头不由皱得像麻花一样。 “我得回去换条裤子。”云风发现走得匆忙,书袋中并未准备备用衣裳。 “这有什么好换的。”元元有些鄙夷道:“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天下,露个腿算什么。” 云风心想裤子烂的可不是你,自然可以若无其事,不过未等他辩驳,元元已将自己的一截衣袖撕下递给他道:“拿这个将就补一下得了,要是被花婆婆发现我们偷溜,下次下山就难了。” 云风有些无辜地看着元元,不悦的眼神在说:“两个颜色完全不一样的衣料怎么补?” “我发现你还真娇气,哪个修行者衣服上没有几个补丁,又不是黄花闺女,讲究那么多干嘛。”元元可不给云风任何理由,先是数落他一遍,藉此激将他一下,然后便不由分说地连衣袖和从荆棘上取下的尖刺塞给他道:“快点补,等下还要赶路。” 看这情况,云风觉得自己已别无选择。 一阵折腾后他转过身来,忐忑地问道:“这样可以么?” 元元拖着下巴,重重的点点头,然抽动的嘴角已表明他此时心中之意。 两人开始下山。 云风这才知道元元所说的赶路一点不假。 这是一条极其险峻的山道,于青山北面,几乎是贴着悬崖而行,一些地方的宽度甚至不足半米,稍有不慎随时可能跌落深不见底的山渊,人从上面走过,偶尔踢落的碎石不见回响。 下到山下时云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极为佩服经常在此山路往返的元元几人,他只是走了一趟便觉得在生死路上走了一遭,集中力时刻不能松懈。 一声口哨打向远处,片刻之后一匹黑马奔驰而来。 “上马。”这黑马极为通性,自觉在元元面前蹲下。也多亏如此,不然云风裤裆恐怕又要开裂一次。 目的地,黄金城。 此时云风与元元先前翻越的院墙处,一个佝偻的身影望着隐匿于云海间的崎岖蜿蜒山路喃道:“这小胖子,居然带他参加黑金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也好,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开裆裤少年的崛起(上) 黄金城,繁华依旧。 三年前云风与它有过一次交汇,说不上缘分,但那倾国倾城的朦胧面容却犹在眼前。从青山骑马一路急行,往返黄金城不过一日之间。 “我去,你们你们”陈铭颤抖地指着眼前两人,心里想说的话翻江倒海,却又不知如何形容:“你们做了什么!?” 这也难道他语无伦次,只见元元的袖子少了一截,而云风的裤裆又破破烂烂,参差不齐的补丁不难看出正是元元缺失的衣袖,这些加在一起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就你话多。”元元白了陈铭一眼,将另一边衣袖卷了起来,看上去好对称一些。 “师兄呢?”元元见朱知庸并未在客栈,因而问道。事实上,不论元元c陈铭或沈九黎,他们心目中肯承认的师兄只有一个——便是朱知庸。 这不单是年纪和入门早晚的问题。当然,朱知庸入门在他们当中是最早的,沈九黎和陈铭的年纪虽说都比元元小,但入门也比他早。不过几人心中除朱知庸为师兄外,无其它二师兄c三师兄c小师弟之类的称谓,一律以名字相称。 “他去暮色历练了。”沈九黎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云风与元元,“倒是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事情是这样子的。”元元开始将事情的原本始末娓娓道来。 “这么说,你是打算拿黑金第一?”听完元元叙述,陈铭觉得这简直是一个精彩纷呈的故事。 他们当初救下云风时虽也期盼其能进入东虚书院,不过院长云游在外,入院之事无人做主,因此甚为惋惜。却没想到云风居然以图书管理员的方式和他们成为院友,而且从揭下招聘公告直至横渡山门,最终通过考核被录取可谓一波三折。 而在得知云风计划参加黑金榜并争夺第一时,陈铭有些意外,确切地说是不解,他不知道云风哪里来的信心,或者只是纯粹的天真。那日云风与普斯一战展现出来的实力的确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但黑金榜的残酷他深有体会,这并非是一个未入感知的修行者应该涉足的战场。 不过元元似乎并未觉得这有何不妥,这不由让陈铭对云风的质疑产生了动摇。 “不是打算,是一定。”没等陈铭和沈九黎将心中的质疑消化完毕,云风更是说了句让他们面面相觑的话。他们见过不少狂妄之人,却没有见过如此异想天开的。是的,这已经不能用狂妄来形容了,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有志气!”沈九黎开始佩服云风的勇气,他能不能拿第一沈九黎不确定,但若是连这个想法和决心都没有,别说第一,恐怕还未挤进榜单就被人踢出擂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云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今日可否?” 沈九黎眉毛一挑,看了陈铭和元元一眼,心想这小子到底清不清楚他要去做的是一件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走。”不过正因如此,沈九黎才愈加兴致勃勃。难度越大,见证和参与才更加有趣。 沈九黎搂着云风肩膀,本想和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随后意识到云风那奇特的裤裆,赶紧拉开了距离。 “元元你真的觉得他可以拿下黑金榜首?”陈铭和元元走在后头,向元元道出心中疑惑。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这事不靠谱。 “谁知道呢。”元元摊了摊手,并未直接回答陈铭,而是抛出了一句心灵鸡汤:“我们东虚书院不是不相信没有完成不了的事情么?” 陈铭当然不相信所谓的书院格言,只不过这句话从元元口中说出,就值得玩味了。 云风自然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他跟着沈九黎很快来到那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即参赛报名处——子书商行。 商行与三年前相比有了很大改变,可以说换了一种风格。整座建筑重新装饰,原先的金色圆柱已被喷上红漆,地上铺上了精美的莲花毛毯,中央的黄金吊灯已被水晶取代,一楼的商铺已全部撤去,变成了一个宽敞舒适的大厅。 云风几人进来时,并未有人前来引导,倒是大厅中央设置着一个极大的半圆桌台,划分成数个区域,分别受理不同事务。 “您好。”云风按照桌前标明业务类型,来到一个看起来和打擂最为相关的前台,询道:“请问关于打擂的事务是在这边办理么?” “是的。”前台小姐露出一个标志性的职业笑容,有礼却不过分热情,递给云风两张表格分别介绍道:“这是不同座位以及不同类型包间的价格,另外一张是今晚比赛的赔率。” 诚然,这名丽人以为云风是来观战或下注。 恰巧,云风认得她,三年前他与月姬第一次来到子书商行时正是她负责接待,不过像她这种职业,每日接待的人数以百计,想必不可能记得只有一面之见的云风。 “我们是来报名打擂的。”一旁的沈九黎有些不悦道,心里其实并未有何不满,毕竟云风和那些彪悍的选手相比实在显得人畜无害,表面上的不悦只不过是做给这名丽人看,好表现出他们深藏不露:“请给我们一张报名表。” “抱歉。”安阳为刚才自己的失礼表示歉意,却也没有过多自责,从桌里重新拿出一张表格双手呈递给云风。 表面上她看起来松弛有度,实则也在仔细地打量对方。参赛的选手各种各样,除面目凶猛的大汉,还有文质彬彬的书生,做她们这一行深知人不可貌相,因而当听说云风是来报名参赛时,除对这削瘦的少年感到些许好奇之外,却也没有太多意外。 只不过眼前的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别看安阳年纪轻轻,在商行也算是老员工了,当初主事能让她做礼仪,就是看中她看人过目不忘的本领,只要是经她见过的宾客,不管多久,再见之时基本能叫得出名字,目的就是为了体现商行对每一个顾客都很重视。 自从小姐主管商行之后,进行了全面的整顿和改变,除保留二楼摊位和拍卖行外,不再直接销售珠宝首饰,九成以上的实体物品均采用专卖门店销售,商行本部更多是作为决策统筹机构,从对外转为内部的办公之处。 而安阳作为迎宾礼仪随着商行的职能转变成了专职为黑金榜服务的人员,明面上看或许与以前的礼仪性质并无不同,但却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关键岗位,黑金榜除了是子书商行大量吸金的平台,还是其招贤纳才的一个主要途径。 只有经过高层严格筛选,才有可能进入黑金服务体系。 “请问什么时候能安排比赛?”在安阳打量两人之时,云风已将表格填写完毕,有些迫不及待道。 “正巧,我们今晚就有一场新秀赛。”安阳微笑接过表格,顺口说出今晚赛程,然而当她目光落到表格某一栏上时,甜美的笑容顿时凝固。 只见要求填写行气修为的单元栏上——是空白的。虽说天行之下是对报名者的唯一限制,除此之外并未对选手的修为作具体要求,但一般而言报名打擂的几乎是聚气之境的修行者,感知未入的选手安阳不是没有见过,但那都只是些自讨苦吃不信命的偏执狂。事实证明,只有聚气才能在擂台上站稳脚跟。 难道这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狂人?安阳暗自猜测,凝固的笑容继续绽放,并未露出一丝异样,将一个号牌递给云风道:“公子,这是您的号码,请妥善保管。” “今晚请务必按时参赛,过时当弃权处理,我们将会把比赛结果计入积分,只有达到一定分数才能晋级下一轮,超过预设的最低分值将会淘汰,详细规则请仔细参赛手册。” 竞技场和拍卖行一样,有着独立的管理机制和运作系统,只不过为了便于办事,设立了对外统一服务的窗口,这也是云风为何要到这里报名的原因。 “九五二七。”云风接过手册和号码,看着上面的数字自语道。 “这是按照年份c区域和报名人数排列的。”沈九黎对此似乎颇有研究,“年份写在背面,九代表区域,后三位是今年报名的人数。每年都会有近千名修行者报名参赛,最终能留下来的虽说不到百分之十,但加上历年来的高手,可以想象黑金榜竞争之惨烈。” 沈九黎的话安阳同样听在心里,分析得如此透彻,若非赌徒,便是曾经的参赛选手。不过对方很面生,若是这两年有名气的选手她应该见过。 “怎么样?搞定了么?”云风和沈九黎刚走出大厅,在外等候的元元和陈铭即上前问道。 “今晚开搞。”沈九黎将号码往上一弹,握住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开裆裤少年的崛起(下) 虽说早有准备,但竞技场的规模还是远远超出云风想象。 这是一个足以容纳万人的圆形石砌建筑,落眼之处,皆是坚硬的青花岩,不论总体构架,还是中央宽敞的擂台,亦或是边上看台,均为石质,一入场便可以感受到一股原始力量的萌动。 竞技场为全封闭结构,一共分为三层,逐级往上递增。一层是围绕擂台连成圈的一排排石凳,不分单座;二三层则是基于底层石柱之上的平台,数十个单间穿插其中,每一处设计均是出于为观赏者提供最佳视角之考虑。 今夜虽无重量级比赛,但观众也足有上千人,震耳欲聋的呐喊咆哮夹杂着市井之流的叫骂让人热血沸腾,站在擂台中央,极容易受大环境情绪感染,让人丧失理智。 “拳与拳的碰撞,与灵魂的燃烧,这就是——黑金榜!”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冲破场内喧嚣,从低沉到高亢,回荡在每一个人耳畔。 人群欢呼,口哨与嚎叫不绝于耳,他们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战斗,这成为了他们日常生活中或委屈c或不顺c或悲伤的一个宣泄出口。 “让我们有请今日之新人——九五二七,云纪!”这名中年男司仪高声介绍,瞬间就将场内气氛点燃。 虽说云风还是一名初次登场的新人,但在座的可不管你是牛鬼蛇神,只要能给他们带来足够强烈的视觉冲击,就能大受欢迎。 沈九黎曾说选手的号码是为便于管理之用,事实上它还有一个用途——保护选手的身份信息。不过报名参赛之人大多是为了扬名立万,若真想隐藏身份,自然不会以真名填报,因此若非选手特地要求,不然司仪会将号码连同姓名一并报出。 云风从选手通道徐徐走上擂台,穿过手臂粗的铁链护栏,望着上方看台密密匝匝的人脸,听不清他们的叫喊,只看见无数张奇形怪状的嘴。 “接下来登场的是”司仪停顿片刻,拉长尾音,和介绍云风相比多了一分悬念,种种情形显示这名选手应该有些分量。 “感知终结者——石天!”在人群呐喊声中司仪隆重地宣布道。 昏暗的选手通道,一个壮硕的身躯在高呼声中缓缓移动,云风精神顿时从恍然的状态中集中,盯着向自己走来肌肉像方块般隆起的身躯 擂台上的灯光已足够明亮,但对方向云风走来时,只觉像座大山压来,阴影将他完全覆盖。 “迸!” 石天走到擂台前,蹲下一跃,便跃过护栏宛似巨石般狠狠砸在台上,坚硬无比的青岩都在微微颤动。 “聚气三重。”看台上,沈九黎漠然道。 “大块头石天,力大无比,折戟在他手上的选手共一十七名,其中十五名未入感知之境,因此人送外号感知终结者。”元元不知道从哪里收集得来的信息,手中笔记已是厚厚一沓。 “这就是你为云纪做的攻略?”陈铭瞟了一眼元元手中笔记,很好奇上面到底记载了哪些信息,但却没有借阅的意向。 望着石天壮硕的后背,陈铭冷冷道:“虽是聚气三重,然则气息上浮,下盘明显不稳,看来感知终结者的名号今夜怕是要终结了。” 不过并非所有的人都抱和陈铭同样看法。且不论交手双方是否是新手,司仪依旧按照惯例简单地向两人告知了比赛规则。在此期间,几名身着制服的人员拿着本子穿梭于廊道之间,路经之处只见众人纷纷掏钱下注,几乎是清一色的赌石天赢。 通常而言,赛事公布之后竞技场就会接受赌注,不过像今夜这种新人之战,由于观众对其实力一无所知,因此很少会凭着一纸对决名单就冒然下注,在瞧见真人之后有些观众会凭着外在感觉赌一把,有些则待见识选手身手之后在下一轮再做考量。 今晚与石天对决的居然是一个未入感知的少年,众人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下注。云风的实力他们不确定,也不需要确定,他们只需要相信感知终结者,就足够了。 “这也算他晦气,第一战就遇上了这个灾星。”二层某一单间内,蒋心和众人一样,认为这一战已毫无悬念。 对战选手,是由竞技场在修为基本对等的选手区域内随机抽取产生,这既保证了对决的精彩程度,也从根本上杜绝了选手雇人刷分的可操作性。和云风同样未入感知选手固然极少,但低阶聚气的修行者还是有一定规模,然而不料他运气实在不佳,偏偏对上了感知终结者石天,在蒋心看来凶多吉少。 “心姐,这是今晚的赔率。”一名侍者将统计好的单子呈递给蒋心。表面上蒋心只不过是负责填报参赛单的司仪,但实际上并非仅仅如此。 一比十,蒋心目光从单上扫过,这个赔率在她意料之中,毕竟投机的人虽然不可避免,但理性的人还是占绝大多数,认为云风能赢的几乎没有几个。 “咦?”表单末尾处一个醒目的数字引起了蒋心注意,她惊奇地发现竟有人下注五十金币赌云风赢。虽说竞技场从不缺少任性的土豪,但这种级别的常规赛很少能吸引到那些一掷千金的大人物,五十金币在常人眼里已算得上一场豪赌,而这场比赛的赌金总额也不过上千金币。 “甲排十二号。”蒋心望着单上标注的房号,若有所思。 竞技场严禁打探客户信息,下注和结算全凭座位号。 “公子,已按照您的吩咐下单了。”甲排十二号内,一个尖细的声音毕恭毕敬。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公子会看中那个未入感知的少年。 “你似乎不看好他。”公子倚在石窗旁,只能看到一隅侧脸,很年轻,也很白,苍白。 “公子明鉴,老奴不才。” 年轻公子望着擂台上的两人,没有再说话。 “那么两位都清楚了?”擂台上司仪向两位选手再次明确了规则,见双方均点头确认后道:“比赛开始!” 随着他一声宣告,看台上一阵欢呼,那些狂热的目光似乎都在等待石天将云风撕碎。 “没想到今晚给我安排的居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开裆裤小子,是说竞技场的水准越来越低了呢,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不知所谓。”石天显然没有将云风放在眼里,即使是聚气四重的选手他都击败过,何况是一个未入感知的毛头小子。 “别瞧不起年轻人,谁都年轻过,难道你一生下来就是巨婴?”说到顶嘴,云风还从来没怕过来谁。不过看石天肌肉横飞的样子,说不准真是巨婴。 石天嘴角微微抽动,转了一下粗大的脖子,骨声清晰可闻:“那就让我教训一下你们这些狂妄的年轻人。” 话落,握指成拳,犹若一只大熊朝着云风扑去。 整个擂台仿佛都在石天的脚下颤抖,云风紧紧盯着他的步伐,灵活一闪,轻松滑至他的左侧。 石天侧身前进,粗壮的大腿带起一股劲风,迎面向云风扫来。 云风连退两步,后仰避过飞腿,前额发丝被劲风扫起,连同面部肌肉都在微微震颤。 敌退我进,石天紧追不舍,再次逼近云风,一记凶狠的勾踢,在粗糙的青花岩上滑过一条平滑的弧线。 关键之际,云风向后一个腾空,再次和他拉开距离。 人声鼎沸,于四面八方涌来,石天连续数次发动进攻,均被云风成功躲闪,千斤巨力仿若打在松软的棉花之上,不见回响。 观众由期待逐渐演变成失望,一开始人们对待云风的躲闪就像是看猎物垂死挣扎般,单方面的厮杀固然酣畅淋漓,但有时稍微折腾一下更能让人享受捕杀猎物的快感。 可当他们发现石天拿对手竟丝毫没有办法时,亢奋的助威呐喊开始变为不满的咒骂。 “小子,你之前的狂妄到哪里去了,一个劲的逃跑算什么本事。”现场最为不爽的,莫过于石天,他心中既憋着一肚子闷火又存有困惑,对方明明未入感知自己却为何始终抓不住他的身形,这种感觉像是自己影子,无论速度多快也不可能追得上。 这种憋屈之事,还是他打擂以来遇到的头一遭,看台上的嘲讽实在让他没有心情再耗下去:“有种的话就正面跟我打一场。” “第一,逃跑是一种本事,而且是一种很厉害的本事。”云风很严肃的纠正道,通过刚才的交锋他已经初步探清了石天的实力和弱点,现在是他反击之时:“第二,和不和你正面打一场和我有没有种没有关系,不过作为前辈的你既然向我这个晚辈发出如此诚恳意切的请求,我若不接受的话就显得太没礼貌了。” 虽然云风的话有些拗口和不着边际,但石天的目的毕竟是达到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浮现在他脸上:“很好,我会好好‘照顾’你这个晚辈的。” 得到云风承诺之后,石天原本就已恐怖的肌肉竟然微微膨胀起来,青筋仿佛一道道山脊,遍布在隆起的山丘上。 迸! 和先前跃上擂台时一样,石天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云风静站着,没有躲避的迹象,这对石天而言求之不得,他正怕云风又是不战而逃。 “胜负已分。”石窗上,年轻公子断言。 “是。”此时老者也看出了结果。 擂台下,就在石天再次发动攻势之同时,云风也动了 只见他前脚掌蹬地向前上步,以脚跟着地逐步过渡到全脚掌,落地时微微外摆,另一只脚也随之向前迈步。 在众人眼里,云风动作看起来极其缓慢,慢得让人心里别扭,然而一眨眼却已贴到石天身前。在石天愕然不解的眼神中,击出的右拳看似被云风轻轻夹住一拨,便偏离了轨道。 云风犹如一只轻巧的猴子,双腿借力往上一勾,便夹住石天壮实的肩膀,整个人顺着惯性一甩,对方那粗犷的身体就像小山似的倒了下来。 嘭! 云风转而扣住对方手腕,双腿像两条灵活的小蛇死死盘住他的手臂,石天痛得只能咬牙咧嘴,左右扭动极力地想要摆脱云风束缚,从地上站起。 咔擦! 伴随着一声断裂,石天撕心裂肺地嚎叫与观众们狂热的叫喊一并回荡在竞技场中。 有人惊呼,有些因输钱而唾骂,更多的人是在狂欢。虽然期待的结果与他们预期的不符,但这就是他们要的画面,而那些赌注与之相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们同样在等待,等待凶狠的石天也终有的悲惨下场的时候,等到那个少年狠狠地将他四肢掰断。竞技场的观众,从来没有固定的立场,或许他们更喜欢看到原先毁人无数的霸者被其他选手无情地踩在脚下。 司仪连忙上场,正准备劝说云风手下留情,云风却率先松手起身。 比赛前选手虽签有生死状,生死由命,但擂台上是明令禁止故意杀人的。当对手失去战斗力之后,选手不得进一步攻击,而故意杀人,则会被处于禁赛的处罚。 然而拳脚无眼,是否故意杀人有时并不能明确界定,不过选手大多为利而来,也并非全是心狠手辣之人,因此黑金榜的死亡率不是很高,但重伤或被废是常有之事。为了减少今竞争对手,每一个参赛选手几乎都在寻找合理的时机以求废掉对方。 像云风先前在完全掌握主动的情况下,就算废了石天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他之所以没有下手,是觉得石天这人还未可恶到要将他修行之路终结的地步,赶尽杀绝并非他的作风。 “出手干净利落,杀伐却优柔寡断。”云风的表现实则出乎蒋心意料,但最后的留手却让她感到失望,像他这样心软之人,在擂台上撑不过三局。 “太天真了。”蒋心不禁摇头叹息,目睹过众多恩将仇报的场面,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云风转身回走,两名侍者上台准备将石天抬下场,胜利似乎已经不容置疑。 然而正当司仪即将开口宣布结果之时,在侍者微缩的瞳孔之下,原先躺在地上哀嚎的石天突然暴起,左臂横摆击向云风后脑! 转变之快,背对着敌人的云风似乎毫无察觉,石天狰狞扭曲的脸露出了冷冷的笑意。 这一拳若是击实,恐怕云风九死一生! “嘭!” 脆声响起,然则并非未云风脑浆迸裂。云风后背仿佛留有眼,电光火石之际,回身抬脚准确无误地踢向石天下部。 众人顿觉下体一紧,有股莫名的酸痛。而承受这一脚的石天只能捂着下面在地上翻滚,剧烈的疼痛一时竟然让他完全失声,双眼滴血般红透。 “刺啦” 云风这一腿虽然将石天完全击溃,然也万万没有想到裤裆因承受不住拉力撕裂开来,一时间场内哄堂大笑,元元与陈铭几人不忍直视纷纷掩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杀戮者 竞技场内笑声一片,作为胜者的云风夹着裤裆在欢呼声中逃离。 “你们见过这种步伐么?”众人陆续散场,陈铭几人在看台稍作停留。 前段时间云风与普斯之战所展现出的步伐让陈铭眼前一亮,今日擂台之上,云风运用奇特诡谲的步伐对战聚气三重的石天再次轻松取胜。 正是在这一场惊险而戏剧性的比赛中,步伐起到了关键性作用,让石天无处使劲,紧要关头避过其危险一击。常言道“传拳不传步,传步打师傅”,所有身法招式均是建立于步伐之上,步到手到,出招才能见效。 沈九黎同样在思考。 行技当中不乏步法,它虽作为一种辅助性技能,在整个行技系统中地位偏低,但重要性不言而喻。许多修行者偏爱攻击性行技,但稍微有见识之人均会意识到步法在行技当中的稀缺和珍贵性,相比剑法拳法刀法等,步法创建起来更加困难。 “我感觉他像是在跳舞?”沈九黎也未曾听闻过这种步法,云风给他的感觉与其说是一种行技,更像是一场舞蹈,刀尖上的舞蹈。 陈铭看像元元,眼神仿佛在寻求答案。 “别看我啊,我又不是百科全书。”元元一副“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耸肩以示无能为力。 “不过刚才九黎说云纪像跳舞,我倒想起了能歌善舞的古月国。”正当陈铭不报希望准备起身离开时,元元又补充道:“古月之舞闻名遐迩,就连三大帝国也曾派舞姬前去学习,我听闻国中有一古老家族,尤为擅长舞蹈,其中有人以达人舞合一之境,对五行之理解恐怕难以想象。” “这小子看起来平静无波,原来也是有所经历之人,有趣。”陈铭从元元的话中听出他肯定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既然元元没有道明,也就有他的理由。 不论多好的朋友,都应该尊重其身上秘密。 “走吧,为云纪庆祝一下。”此时场内人已基本散去,元元起身望向陈铭与沈九黎道:“你们刚才下注了多少?” “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石室中,老者不由佩服公子眼光。 第一眼就能看出那位少年必胜无疑,这已经和修为无关,而是一种纯粹天生的见识。 “善恶分明,手下留情而不是心慈手软。”年轻公子毫不掩饰他对云风的赞赏,不过他并未知晓先前有人却是和他截然相反的评论。 “您好。”石室并不设门,只有一帘挂布阻隔,因此侍者进来之时均先支打招呼。 “先生,您的赌金到了。”帘外是一个悦耳的女声,竞技场有专门结算赌金的地方,但对于尊贵的客人,服务到位是子书商行的宗旨。 蒋心站在门外,五百金币由身旁两名大汉用银盘托着,为考虑周全,她自然也一并带了金票。她之所以亲自来送,是想见一下下注之人。 然而让蒋心失望的是,她未能如愿,只闻一个温和沙哑的声音从室内传出:“存入我的名下吧,号码就是这间石室的排号。” 作为冥昭大陆最大的商行,钱庄自然是其必不可少的一项主营业务,相对于各国宫廷发行的金银货币或票据,子书商行更具公信力。 “好。”既然对方无意露面,蒋心自然识趣离开。 她并不打算留人驻守窥探对方面貌,尊重客户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夜已深。 热闹并未结束。 “干杯!”酒肆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祝贺云风旗开得胜。 “怎么样,裤子还合身吧。”元元高举酒杯,从竞技场回来时他拉着陈铭和沈九黎去裁缝铺走了一遭,顺便从他们两人手中敲诈了两件衣服。 “挺合身的,谢了。” “不用谢我,钱是陈铭出的。”元元畅快淋漓地将酒一饮而尽,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接着夹着一块鲜嫩的五花肉塞入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这顿也是他请。” “改天我请大家。”云风着实过意不去,自从遇上元元几人之后,被救了小命不说,还一直蹭吃蹭喝。 “钱财乃身外之物,你我皆修行之人,不必将此等俗事挂在心上。”陈铭虽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大堆,但额头上的黑线足以说明他此时的内心是在滴血,望着饿死鬼投胎般的元元,陈铭那幽怨的眼神恨不得他被满嘴的肥肉噎死。 啊! 几人吃得正酣,一声惨叫响起。 “怎么了?”众人纷纷望向沈九黎。 “没没事。”沈九黎结结巴巴道,只是望向陈铭的眼神里透露着满腔怒火。 元元与云风不解地看了沈九黎一眼,继续低头扒饭。 “既然没事就别乱叫,免得人家以为我们几个在干什么呢。”元元一本正经道,低头扒饭的嘴角却露出了得意的窃笑。 陈铭满是抱歉地望着沈九黎,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元元身上,先前他本想打击报复一下让他大出血的元元,用脚踹他一下,可没想到反被精明的元元躲了过去,不小心踩到了沈九黎的脚上。 云风自然没有察觉桌下正上演一幕勾心斗角的好戏,他只盼早日能拿下黑金第一,好进入藏书阁中寻找未能感知之因。 竞技场一如既往热闹,比云风第一次来时更胜喧嚣。 “云纪!” “云纪!” 候场室内,云风听着外面的呼声,有种怅然之感,从第一战开始直至今日,除了打擂修炼,修炼打擂,他几乎没有做过其他事情。期间他也受伤过,不过没过几天,又在人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快速地回归擂台,俨然成为众人心中的一只不死小强。 蒋心曾断言云风撑不过三局,而今晚,是他的第三十局。 高呼声中云风缓步走向擂台,从第一战时默默无闻,到如今拥有一批忠实的支持者,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虽不至于让云风得意忘形,却也不免有些嘚瑟。 “开裆裤少年!上啊!” 看台上,一名小男孩在父亲的带领下朝着云风大喊,正昂首阔步的云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随着云风节节胜利,这个称号不知不觉就在竞技场传开来,原本有些嘚瑟的云风听到这个称呼后再也无法淡定地装逼了,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接下来出场的是”随着司仪近乎亢奋的嘶吼,场内反而安静下来,与云风热烈的出场形成鲜明的对比,气氛压抑到极点,只待爆发。 而云风,同样严阵以待等待那个人出现。 在众人竖耳倾听下,司仪终于道出了让众多选手为之颤栗的名字:“杀戮者,生灵!” 话落,一股声浪在场内爆发,其声势比云风先前出场时不知高出多少。 生灵,一个生机勃勃的名字,美好而让人心生向往,让人很难联想到与死亡有关。然而现实却是——擂台上死在他手里的选手已有七名,而擂台之下,则不为人知 竞技场的死亡率看上去不高,只不过是相对于规模庞大的参赛团体而言,事实上每年倒在上面不再下来的选手足有数十人。 “恐怕今晚,只能死战了。”云风望着面前这个斯文少年,对方年纪应比他大不了几岁,如此年轻杀戮之气就这般凝重,很难想象是什么让他心性如此嗜杀。 经过三十场苦战,云风已对各个选手有一定了解,在养伤的时间段里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入场观战,和元元陈铭几人一并分析记录每个选手的特点c动作,并制定作战方案,推演作战过程中对方可能运用的招式以及化解方法。 可以说,生灵是云风最不想遇到的人之一。 这并非因为他的实力多么强悍,而是云风和元元几人在观看其几场战斗之后,竟然找不出一丝破绽,他的每一次进攻均让人拍案叫绝,更为恐惧的是其身上散发着一股不畏死亡的味道。 这个世界,云风不相信有人不怕死。不论是战场上英勇杀敌的战士,还是奋不顾身为爱牺牲的痴人,亦或是自寻短见之人,他们想必也都怕死,敢于面对死亡的勇气并不代表内心并不恐惧,或许有人自愿结束生命,但那只怕是一种无奈之举。 没有多余的废话,司仪退去之后云风便迎来了至今为止最为危险的一战! 咻! 从踏上擂台的那一刻,云风就已进入战斗状态,这是他这么多场战斗中第一次先发进攻,也是他第一次爆发出最大速度。 看台上,众人眼里均闪现出一抹愕然。此前这位少年已经多次刷新他们的认知,战胜了太多他们曾以为无法战胜的狠辣角色,期间也经历过无数个生死存亡,可即便遇到再大惊险,他们也从未见过少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 这一击,再次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先前的下注对象是否正确。 然而下一瞬间,生灵便将他们心中的疑虑击得支离破碎。 只见他向前一个踏步,从静止到挥臂,出拳速度几乎是瞬时过程,面对云风来势汹汹的一拳,同样以一记强硬的拳头击回去! “嘭!” 两拳相撞,一道气浪从中心迅速向外扩张,竟然将手臂粗的铁链震得轻轻晃动! 一开场,便出人意料的震撼,许多人还停留在暖场状态中,直到裸的两个拳头犹若陨石对撞,心中热血瞬间沸腾。 所有人目光霎时投注在两个不算粗厚的拳头上。 两个拳头并没有分开,而是寸步不退的僵持着,四目相对,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对方脸上毛孔,两人眼中均看不到一丝畏惧,只有坚定的意志。 邪魅的微笑浮现在生灵嘴角,细腻的脸蛋真让人不忍心触碰,冰凉透彻的声音从他略显发白的嘴唇飘出:“你很强,也很直接,我喜欢,但我必须杀了你。” “是么?”云风毫不避退地望着生灵冰冷无情的双瞳,狭长的眉毛往上挑了挑,灼热的能量瞬间焚便全身,最终汇聚于五指之上,右肘微曲,在生灵收起微笑变为凝重的表情下击发! 灵星舞第七式——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下山,喝茶 漫步云端,尘归尘,土归土。 尝众生疾苦,悟世态炎凉,谁能看破红尘,谁能脱离苦海。 六道众生,其心不杀,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杀心不除,尘不可出。 雪花非花,比花更美,万相皆空,世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谁又能说得清花原本就是花的形态,草就是草的模样。 簌簌飘落的雪花,将层林尽染,一切物体的轮廓变得模糊。 “吱呀。” 庙门开启,两个人儿出现其中。 漫天雪花趁着间隙偷溜了进来,不一会儿就将两人染白。 “此次下山,望你早日破除五阴魔境,明心见性。”老僧瘦骨嶙峋,一缕胡须沾满了雪花,在风中胡乱飞舞。 他身上的白色长袍已融入天地之间,亦或是以雪作袍,浑然天成。虽是冰冻刺骨的寒冬,但他却任由风雪穿过单薄的衣裳,打在苍老的脸上。 只见他为小僧整理了一下衣着和负箧,又低声交代了几句。大风卷雪,将他的话打得七零八落。 一切已经整理完毕,小僧有些不舍。 “去吧。”老僧拂去对方肩上的雪花,慈爱地看着他跨出了山门,望着其渐行渐远的背影,平静的双眼最终被合上的庙门阻挡。 跨出了山门,小僧没有再回头张望,下山的石阶被白雪覆盖,一望无际,山门外狂风怒啸,身后的小庙逐渐被抛离,最终淹没在茫茫大山里。 他脚步坚定,一步一阶,准确无误地踩在被大雪覆盖的石阶上,负箧被吹得吱吱作响,却始终紧紧地贴着他的背。 极端恶劣的天气,似乎受到了这个小小身影的挑战,更为激怒,朝着他咆哮涌来,要将其葬在荒凉深山。 呼啸的风雪并不能让他眯眼,这道渺小的身影缓慢坚定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虽然有时遇到大风会偶尔停滞,但却从未后退,偶然掀起的披风下,隐约可以看到头上的戒疤。 没有声响,没有气浪,但生灵足足退了七步才稳住身形! 自信邪魅的微笑已敛去,被击退的刹那是惊讶与不解,随之笑容重新浮现嘴角。 “有趣!”生灵信心并未因此动摇,反而激发了他之战意,论力量对决,他还没有输过谁。 嘭!嘭!嘭! 拳与拳相撞,腿与腿较量,生灵和云风两人粗鲁而直接,这场力量对决中谁先低头,就意味着在气势上输了。 对于好胜的两人而言,这是绝对无法允许的。 战斗结果固然重要,为求胜利可以使尽浑身解数,观众也期望比赛过程尽可能精彩绝伦,但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在乎这些,毕竟拿命相博的金币可不是为了讨好观众,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战术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生灵和云风一样,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只有正面击溃才有意义。 “这就是那个少年?”二楼从未对外出售的包间,一个如雪花优美的声音问道。相比三年前,子书怡出落得更为大方,且多了一股领袖气质。 “是。”蒋心站在一旁,顺着前者的目光望向台上那个她之前并不看好的身影。不得不承认,她没能想到云风走到这一步,也无法解释。 不过奇迹恐怕今晚就要在此终止了,但愿嗜血生灵能手下留情,凭云风未入感知却能与之抗衡,足以说明不同凡响。 若日后得以开悟,或许一鸣惊人。但假若与五行无缘,即便肉身力量如何强悍,也只是一届莽夫。 云纪此人,子书怡已有耳闻,今夜观战,便是确认其潜力如何,值不值得拉拢。现从与生灵对战情况,即便是个死行,也是一个不错的武者,心中有意,若云风能够平安渡过此战,便让商行与其接触一下。 “一个蒙子,居然能和生灵正面对决,实则难能可贵。”纵然四长老年逾上百,见多识广,这种事情却很少耳闻,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蒙也,蒙昧c愚钝之意,未入感知的修行者也被称为蒙子,意为还未开化,还未启蒙。 “此言只怕为之尚早。”三长老看法倒是保守许多,此次他们两人前来,也是想看一下云风有无可能破除蒙昧步入感知,“目前而言,两人肉身力量虽旗鼓相当,然则生灵聚气三重,虽不能释放行气,但持久度应更胜云纪一筹。” “不出意外,下个回合便见分晓。” 子书怡望着那个陌生面容,突然浮现一抹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少年,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姐,这是今晚赔率和下注情况。”蒋心从侍者手中接过单子,递给子书怡过目。 自云风与石天一战,甲排十二号的下注情况便引起了蒋心注意。不论对手多么强大,胜率多么渺小,每次均赌云风赢,十场战局中云风自然不可能全胜,目前为止胜败各占一半。 今夜赔率是一比七,云风虽作为后起之秀赢得了一批忠实的支持者,但生灵之名早已如雷贯耳,认为他能再次创造奇迹的人并不多,胜负参半的十场战局虽给他们太多惊喜,但相比生灵辉煌的战绩,还不足以让人们盲目。 子书怡从单上扫过,甲排十二号赫然在列。 五百金币。 作为子书商行黄金城分行主管,每日经她批准的流动资金动辄上百万,这五百金币自然不能另她动容。 然单是作为赌注而言,也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手,竞技场举办一场赛事的平均提成也不过数百金币。这种数目的赌注,一般只会在决赛中出现。 之前对方在云风身上并未赚到什么钱,反而搭进去不少。想来若非富家弟子,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而为何只选择云风,恐怕有两种可能——第一,纯粹的赌博,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利益。而他,看好云风。第二,为云风考量。一个选手最终获利,是按照观众对其下注数额提成,即便最终赢得胜利,但若是赌金寥寥无几,也拿不到什么钱。 “看来这笔钱,是来买人情的。”子书怡这般猜测,若非朋友,便是向其示好。 子书怡接管分行三年,业绩翻倍增涨,在所有分行当中已无人能敌。虽是十七之龄,但头脑已超越许多商界精英。这三年来频频击败竞争对手,大肆收购各大商行,快速扩充下每一步却又走得扎实稳定,一系列举措让人惊叹连连。 本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子书怡随手将单递回:“以竞技场名义,给甲排十二号送上一壶上好的龙井。” 蒋心颇感意外。小姐很少亲自过问竞技场之事,即便定下数千金币乃至上万货单的大顾客,亦或送她价值连城礼物的富家公子,也未见请其喝茶。 商行大部分事务,她都交由各个部门主事负责,她更多地是作为一个决策者,在幕后制定商行各项策略,掌舵航行方向。 而能让子书怡入眼的好茶,自然品阶甚高。不一会儿,室内便茶香飘逸。 “燕国上陵的茶叶,只在安魂祭几日采摘,不老不嫩,甘甜中夹着一丝隐晦苦涩。”能让年轻公子入口的茶并不多,也不知子书怡是眼光独具,还是出于礼宜高不宜低的考量,总之,若是一般好茶,想必年轻公子只怕尝也不尝。 桌上,精致的茶具一应俱全,年轻公子手法熟练,已然是一位泡茶高手。 和蒋心上次遇到的情况一样,派来泡茶的侍者也只能在门前止步,若非客人闻到茶香,恐怕也不会让仆人端进。 既是上等茶叶,冲泡方式自然讲究,温具c置茶c冲泡一个步骤不少。 “老李,就算在家,能尝到这茶的机会也不多吧。”年轻公子浅尝道。 老李明白公子所说“家”的含义,不过心思并不在茶上,和公子轻松惬意不同,他眼里透着隐隐担忧。 茶叶c器具和水,他虽已仔细检查,但难免会有其他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譬如茶叶与水分开食时无毒,两者相冲时毒性才会显现。 对于雅间,竞技场都会提供特殊待遇,新鲜水果和酒水从来不缺,不过公子身份尊贵,自然不会轻易沾饮外食。 “老朽想不明白。”老者思来想去,不知竞技场此意何为。 若说这五百金币赌注,透露出自己有钱人的身份,引起竞技场的注意而讨好不足为奇。 只不过这招待规格未免太好一些,要知道燕国上陵的茶叶极为稀少,每年限量供应,且从不对外销售,均是当作上等礼品赠与各国宫廷或贵族世家。常人若想一品滋味,恐怕只有从拍卖场花大价钱竞买。 “难不成对方识破了我们身份?”老者暗自揣度,仔细回忆和公子的一言一行,未发现哪里出了破绽。 年轻公子自然明白老者担忧,不过对此毫不在意:“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 “老李,吃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败北 嘭! 又是一拳,云风与生灵暂且分开,两人胸膛起伏,拳头通红,隐隐作颤。 且观云风,指骨破皮,鲜血渗渗,掌心被捏出四个清晰指印。 生灵虽与石天同为聚气三重,然则实力相差不止一星半点,那股狠劲更是能将对手修为压低三分。 反观生灵,大口氧气吸进肺里,也难以平定起伏胸膛,一手拭去嘴角鲜血,吐了一口血沫星子。 两人虽然谁也没有占据上风,但对生灵而言,聚气三重竟战胜不了一个蒙子,这场较量中无疑是输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杀人。 云风也明白,力量较量已经结束,对方接下来恐怕要下死手了。 唰! 和云风一样,生灵第一次展现从未有过的速度,像道炊烟,隐约于风中不可捉摸,不知不觉飘向远方。 生灵速度比云风更快,一记猛攻,他连忙抵挡,出拳,扫腿,合击。 生灵招招致命,云风暗感不妙,稍有空挡,只怕目光狠毒的生灵定不会错过。一个微小失误,足以致命。 危机涌上云风心头,生灵似那夜他和元元在书院遇到的无名魅火,诡异招数漂浮不定,云风之前看过其数场比赛,但这招从未见对方用过。 “还是差了一点。”不出三长老意料,这个回合云风恐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这是石室里所有人的看法,蒋心心想,以生灵作风,不太可能留手,云纪恐怕不死也要废了,可惜了这个人才。 正当想着,子书怡却道:“四爷爷” “明白。”一个眼神,四长老便明白孙女之意,他同样不想少年就此废了,关键时刻出手便是。 另一石室,年轻公子回味唇齿茶香,无意道:“老李,等下还烦劳一下。” 在老李中,公子是个性情中人,家中对下人有礼的不少,但真正能以平等之心对待的恐怕只有公子一个。这是身份不同使然,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他们再怎样也无法等同。 “老奴明白。”老者恭敬道。公子尊敬他,把他当前辈,但他绝不可以前辈的姿态自居。 擂台下方,陈铭和沈九黎也做好了出手准备。以他们两人修为,能在其眼皮底下将云风杀掉的,即便天行之中也没有几个。 三个方面,各有打算,然目标却是破天荒一致。 擂台上,云风已被完全压制,被动挨打让他怄火,只有反击才是他战斗理念。 但生灵招招之间难有间隙,一拳紧接一拳,一腿紧接一腿,云风第一次有无从下手之感,即便当初面对普斯,他也能找到反击机会。 唰! 正当云风寻找破敌之法时,生灵一记重拳袭来,云风抬肘一挡,未曾想到被被死死搂住,生灵一个过肩,狠狠将他摔在地上。 陈铭已站起,却被元元拉住衣角。 竞技场终于迎来今晚,人们已能想到鲜血飞溅的画面。 云风向上一踢,本想借势起身,可生灵却已料到,侧身一闪,扣住云风肩膀一拉,便将刚刚弹起半寸的身躯再次拖倒。 双膝往下一压,准确压在云风扭动的大腿神经。 一阵剧痛冲进云风大脑,双腿如两枚钢针扎入,完全动弹不得。 生灵双瞳没有任何怜悯,朝着云风面部一拳击下! 云风抬起左肘,却被生灵狠狠摧毁,劲气透过手臂撞击鼻梁,瞬间断裂! “我需要钱,所以你必须死。”生灵和开场前一样,再次表达战斗动机。 竞技场上,最终输赢不过是一个合法而基本的玩法。在官方无法管辖的外围,许多花样已人尽皆知,除去输赢,具体到四肢被废c除去气海,不同部位被打断c撕碎,对应赔率也不尽相同。 而死亡,无疑是赔率最高的。 这,才是黑金榜真正黑暗之处。 说话间,生灵拳头再次举起,目标,云风心脏! 电光火石间,云风被死死扣住的手臂忽地一扭,像极了黏滑的泥鳅,以看似不可能的角度从生灵手中脱离! 这正是灵星舞的强大之处。 “还不够!”虽暂时弹出生灵五指,却依然无法脱离,要想避开这致命一击,必须更甚。 “咔嚓” 云风将手臂生生扭折! “嘭!” 拳头击在腋下石板,灰尘扬起! 云风终于扭转身躯,使劲一滚,重重跌落。 他极为狼狈——右臂耷拉,鼻梁已断,鲜血涓流。 这就是败者模样,人群为生灵呐喊,没有人会留意落败者。 台上台下,两人对视。 生灵从云风眼神中听到了一句话——不是你不杀我,而是你杀不了我。 既然杀不了,那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怎么样?”陈铭上前将云风扶住。 “没问题。”在陈铭搀扶下,云风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生灵的打击如手术刀般精准,被压住的双腿现今还未恢复知觉。 他不由想起和石天对决时,作为胜者的他因裤裆开裂而窘迫逃离,不过周围却是欢声呐喊,此时作为败者,只能在一片嘘声中黯然离场。 生灵被狂热的观众簇拥于擂台之上,却无心享受胜利喜悦,望了一眼黯然离去背影,右手微颤。 “能对自己狠的人,才能走得更远。”年轻公子并未因五百金币打了水漂而沮丧,能果断将手臂扳折的人,说明求生极其强烈,取与舍之间,他们往往懂得如何抉择。 云风第一次感到竞技场的走道如此漫长,他并非在乎观众奚落,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返擂台,他要变得更强,击倒挡在他前面的一切对手。 一个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准确地说是挡在了陈铭前面。 “是他?”与其他人不同,蒋心目光始终注视着那个狼狈身影,虽然现实告诉他云风落败是在情理当中,但不知为何却期望对方能再次给她惊喜。 直至云风离场时,一个少年拦在对方面前。蒋心之所以惊讶,是因少年已极少现身竞技场中。 只因,他没有对手。 “我一直等你,一年了。”少年说,望着陈铭。 不明真相的云风感觉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两人似乎认识,但现场气氛又并不像朋友。 陈铭没有回话,少年看着他,在他世界里似乎只有两人。 他的眼很锋利,似一把剑,直指陈铭:“我一直等你再战一场。” 陈铭回答出乎少年意料:“可以。” 一年等待并未消磨少年耐心,相反一直激励他刻苦修行,这一刻他盼望已久,也做好了对方拒绝的准备,但未曾想到陈铭答应得如此爽快。 未等少年回过神来,陈铭指着云风继而道:“等你打败他之时。” 云风一愣,能与陈铭一战的修行者实力如何自然不言而喻,而再看他自己,一副狼狈模样,虽有豪情壮志,却也不至于自大到目中无人。 少年闻言,第一次将目光落到云风身上,看出对方未入感知,却并未觉得被陈铭羞辱,也未嘲笑愤怒,只有期盼:“一言为定。” 云风望着少年淡然离去的背影,有些哑然,有一堆问题要问,陈铭却抢先道:“你不只是说要拿黑金第一么,那就要击败他。” “因为他就是目前的黑金第一,常留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恶灵现,天下崩(上) 常留白的出现,自然没能逃过子书怡的眼,由于角度问题,他们并未看清陈铭几人正脸,常留白与他们之间的谈话,三四长老也未曾动用行气窃听。 望着那个傲然侍立的少年,三长老悠然自道:“人们都说黑金第一,天行之下,聚气最强。但谁又能肯定,黑金第一的实力不在聚气之上呢?” 三老的话颇值得玩味,随着擂台上又一轮比赛落下帷幕,子书怡询问道:“结果统计出来了么?” “好消息,好消息。”沈九黎像通报捷报的小兵,一进门来就迫不及待地将消息告诉众人。 “说。”陈铭看向沈九黎,满是期待。 “竞技场的对战结果出来了。”这无疑是一个重磅消息,今日正是黑金榜公布入围选手名单的日子,沈九黎一大早就被派去打探消息。 元元c陈铭,还有坐在床上头上扎着绷带c手上打着夹板的云风齐齐望向他。 “如何?”陈铭急切问道。按理说云风与之最为关切,不过陈铭似乎比他更为关注结果。 在伙伴们急不可待地注视下,沈九黎反倒是不慌不忙了,端起水来饮尽解渴,不紧不慢回道:“你猜?” “” “猜你妹。”陈铭彻底被惹火,拿起碗来就要往其头上敲去,在这节骨眼上吊他胃口,不是作死么。 “蛋定蛋定。”沈九黎连忙摆手求饶,夺过碗来放回桌上,待到大伙安静终于揭晓答案:“云纪以十五胜十六败的成绩,积七十六分,最终以第五十二名的成绩挺进下一轮。” “换言之,即是进入了排位赛!” 这无疑是另人振奋的消息,不过云风并没有欢呼雀跃,而是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对于是否能挺进下一轮他并无多大把握,积分虽一直稳步上升,但比他高分的选手比比皆是,若最后达不到入围榜单的最低标准,需重新打擂积分直至再次开赛。 之所以云风十六败还能积七十六分,主要归功于他未入感知的原因。对战中,境界不同积分也会有所差异。若战胜比自己修为更高的选手,获得的积分则相应提高,若败,扣除的积分则相对较少。 排位赛入围标准,并无一个固定分值,而是采取积分排名靠前的一百名。 三十一场对战中,云风遇到的选手最低也是聚气二重,加之原本持有的底分,最终入围。 争夺黑金第一的序幕,真正拉开。 “让我们合计一下作战策略。”高兴之余,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险峻形势。五十二名的成绩并不乐观,要想突破重围斩获桂冠,以云风目前实力只怕痴人说梦。 元元先是将目前形势捋了一遍:“进入排位赛后,积分会重洗,按一定比例降低原先积分,以九黎拿到的榜单计算,云纪积分应会降至为七。” “与选拨赛不同,排位赛获取积分的唯一方法便是战胜对手,从其手中掠夺相应积分。若云风首战遇上七分以上选手,胜则加七分,败则积分清零,淘汰。” “最后将所有选手积分纳入囊中之人,便是黑金第一。换言之,站到最后的人,就是胜者。而高强度的连续作战必定带伤,如何调整状态是获得胜利的关键。以往经验表明,最强之人未必能站到最后。” “常留白为何不用参与选拨赛?”听完元元分析,云风提出疑问。若以积分定输赢,为何在选拨赛中从未见过常留白身影。 对此元元解释道:“上届黑金第一拥有豁免权,直接进入排位赛。首战积分与对手相等,换言之,他身上并不携带任何积分,若第一战的对手积分为一百,则其积分也为一百。首战过后,与其它选手一样只能从对手身上获取相应积分。” “原来如此。”云风心想这个设置倒十分公平,无论第一战谁对上常留白,双方积分均对等,只有胜者才能留下。 元元说了许多,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提起壶来往碗里倒满了水,却被沈九黎抢先端走再次饮尽。 “谢了。”沈九黎看起来渴意未解,也不知他是否知晓水并非是倒给自己,只见其喝完后用衣袖沾了沾嘴角上的水渍,也不管一旁元元感受道:“不过云纪目前实力,勿说常留白,单是生灵就难以应对。距离排位赛只有一个月时间,修为恐怕难有所提升。” 话虽不好听,但事实摆在面前,沈九黎这话还算委婉,对战生灵云风不止是难以应对,恐怕十战九输。不过云风并未觉得深受打击,人的一切痛苦,本质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实力不济固然让人羞耻,但最重要是在羞耻中奋发前进。 陈铭看向元元,但对方似乎依旧满怀信心。 元元这次将碗紧紧贴在身前,重新倒满了水,慢悠悠地砸巴一口,满是惬意和享受:“我已联系上大师兄,他如今正从暮色回来” 陈铭和沈九黎一个对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喜悦。 “对了,明日是安魂祭,也是我生日,我请大家。”陈铭难得一次大方。 这个喜讯似乎比云风入围还更为重要,元元和沈九黎往窗外看了看,确定太阳还是从西边落下。 “生日生日,生来不是日别人,就是被别人日。”元元似乎是冷水喝多了,兴奋之余突然冒出这一句。 冥昭大陆,除三大帝国,数十个公国外,还有许多非国家的地区和神秘部落,均存在不同风土人情,世俗节庆,庆祝方式也不一而足。 而安魂祭,是冥昭大陆唯一一个绝大多数国家通用的节日。 这是一个传说。 卵卵而够,很久很久以前,或许是天地初立,上古魔神之时,人们便相信人死后灵魂还未立即泯灭,而是化为亡灵游走于天地一段时日,灵魂之体肉眼凡胎自然无法明察,它们存世不久也便转入冥间,投胎转世。 生死相续,故有轮转。 然则并非所有亡灵均能投胎转世,当中一些生前被人迫害,遭受不白之冤,死不瞑目之人,心存逆世仇恨而不愿投胎转世,久久弥留人间经日日夜夜,逐渐被仇恨完全吞噬而丧失善良之性,即变恶灵。 传说中恶灵将于立冬前日扰乱人间,发大难于世,涂炭生灵。 为安抚亡灵与镇压恶灵,人们与立冬前日举行祭祀大典,祭奠逝去亡灵,并奉请上古之神下降世俗,免除危难拯救苍生。 随着时间推移,日夜交替,安魂祭也在演变。 恶灵传说逐渐淡化,或许是盛世太久之缘故,安魂祭逐渐演变着侧重祭祀先祖的仪式,缅怀先人与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这一天,隆重浩荡,每个国家祭祀方式均有不同。夏尔王国,除皇帝陛下与文武百官亲临祭祀大台,举行庞大繁复的祭祀大典外,民间活动则更为热闹,巫祭拜天,舞龙游艺,鸣炮驱鬼,花灯祈福,五花八门,内容丰富。 今年的安魂祭,想必一如既往热闹非凡。 云风心想,就当作是特训之前的一次放松吧。 这里的荒凉亘古不变。 三年前生机残存的小树已化作湮尘消散在无际的莽荒之处。 月亮似乎比其它地方更大更圆,或许是石殿离天空更近之故。 随风鼓动的长袍,仿佛是黑夜的羽翼,遨游于缥缈的白云之上。古老斑驳的石案,奇形怪状的数字符号交错陈杂,宛若具有生命力,似一条条蚯蚓不断蠕动,不停地演变出难以形容的构图。 石案中间,更有数个小球闪烁荧光,围着中间一颗较大球体,以一定规律不断旋转,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女子从长袍中伸出双手,轻轻拨开云朵,顿时围绕于石殿之上的白云朝着明月飞去,狡黠月光开始暗淡,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 “隐匿黑暗之恶,吾以亡神之名召唤汝”女子高举双手,低声吟唱。 乌云逐渐将明月覆盖,像只贪婪恶狗,不断地蚕食着一片诱人薄膜。 “受人憎恶,终无归所,世人清浊不分,让尔等蒙受厄难,就用尔等仇恨,唤醒世人,让这片大地,重归光明” 月光再也透不过厚重云层,天地间一片黑暗,最终不可视物。 “顺我者永生,逆我者永世不得轮回!”女子吟唱并不高亢,但却极具力量,另人无法抗拒,传至荒漠中每颗沙粒,每只蝙蝠,万物都在聆听。 “沉睡在地底深处的恶灵啊,听吾号令,速速醒来!” 随着吟唱完毕,石殿下方的沙石呼呼颤动 刹那间,一只骨手破沙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恶灵现,天下崩(下) 清晨,在接连不断的炮声中醒来。 空气弥漫着浓重硝烟,无孔不入,进入还懒在床上的云风鼻孔,顿时让人睡意全无,直打喷嚏。 云风推开窗台,一阵烟雾飘然而入。此时太阳还未露头,晨曦朦胧,街上笼罩着一层淡淡飘烟,屋檐隐没其间,如天上宫阙,炮竹火光闪烁,照得人脸通红,一个个欢笑面容。 “安魂时节雾漫城,懵懵懂懂一年春。”元元推开窗道,房间和云风毗邻。 云风来黄金城已两月有余,几乎只在竞技场与住处来往,望着这座陌生城市,思绪良多,过了安魂不久,他便十六,今年依旧未能回去祭拜景叔,是为一憾事。 “柳巷花灯迷人眼,借光问道向前行。”暮色三年,云风与月姬从未庆祝过任何节日,静心苦修,只因心中有盏明灯,照耀前路方向。 晨光渐暖,洒在烟雾缭绕的城市,如梦如幻。伴随炮声,一条蜿蜒的长龙穿梭街巷,数百个精壮汉子默契十足,龙身起伏流畅,左右呈合,好看极了。 云风一行汇入人流中,饶是黄金城宽阔的街道,此时也肩碰肩,踵踩踵,大半个城池的人恐怕都已聚集在外。 前方涌动的人群突然止住脚步,更有甚者退了回来,一眼望去只见密密匝匝的人头,只差没落脚的地方。 一只威严的龙头拐过街角,出现在欢呼雀跃地众人眼前。两条摆动的龙须细腻柔软,栩栩如生,龙目如电,望而生畏。龙身庞然,由三百三十三个壮汉托起,如此浩然大物,需数位手艺精湛的工匠提前三月准备。 大汉个个上身,肌肉蓬勃有力,然是如此,也抵抗不住接连而至的炮竹轰炸。 这是一个传统。每逢安魂祭游龙之时,舞龙者需上身,接受炮竹洗礼,寓意替代天下之人承受坎坷厄运,不再受恶灵侵扰。 人们向其投掷的炮竹乃经过特殊改良,规模和威力均小了许多,不过纵然如此,被密集如蜂的炮竹狂轰滥炸,再壮实的人也抗不住,一轮下来常常有不少破皮出血者,因此会有许多候补之人跟随游龙队伍,以备随时替换。 “你们说这个世界真的有龙么?”沈九黎问道,和他有同样想法之人肯定不少,毕竟龙只是一个传说,虽然纪元前一些野史杂志中偶有描述,但也只是匆匆一笔,也许是上古之时人们的想象罢了,毕竟当今未曾出现过龙存确切存在的证据。 “我觉得没有,如果有,它们在哪呢?”陈铭道,“若按照古籍记载,天地创立时龙或许比人更早出现,力量和智慧也比人类更高,如此强大的物种,我想象不出何种力量使其灭绝,至少应比人类存在得更为久远,可为何我们发现不了?” 陈铭之言并无道理,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若日月星辰中存在比人类更为高阶的物种,比修行者更强大的存在,有能力遨游宇宙,应该早与人类有所接触。 “我倒觉得有。”云风对此持不同看法,“既然龙族比我们更为强大,那就可能具备不被人类发现的隐藏能力,或许它们早已和我们有过接触,只不过我们并未察觉,又或许某种不得已原因,它们不想被人获知。” “元元你觉得呢?” 此时游龙队伍已经远去,街道虽说不上畅通,但也恢复了走动能力,元元摸了摸肚皮道:“有没有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饿了。” “” 或许是由于人们都在外游玩,酒肆倒显得安静。 “我就想不明白了。”沈九黎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愤然道:“为何典籍故事当中的人物,特别是男女主角,很少有其吃喝拉撒的描写,他们并非生则仙人,难道就不用吃饭屙屎放屁啪啪啪么?” 陈铭一脸鄙夷道:“不要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吃喝拉撒都要向别人说的。” 沈九黎反驳道:“你何时听过我跟你说过啪啪啪?” “呵呵,那也得有人跟你啪才行啊。”陈铭冷笑一声,无情嘲讽道。 “我堂堂沈家少爷,追求我的姑娘多了去了,就连子书怡”沈九黎越说越得意忘形,为了彰显其无与伦比的魅力,顺便将子书怡带了进去,可无奈后者名字实在太过响亮,此时楼内客人虽说不多,却也有几桌,听闻有人提及子书怡便纷纷侧目,一时之间沈九黎只好尴尬地压低声音:“就连子书怡,我也不放在眼里。” “切”这回嘘他的并未陈铭,而是楼内宾客,饶是他们也看不惯沈九黎的厚脸皮了。 陈铭趁此机会添油加醋:“瞧见没,群众的眼睛贼亮贼亮的。” 沈九黎被众人围剿,下来的台阶已粉碎成渣,一时只能瞪着眼干站着,不过片刻之后便又若无其事地坐下硬撑道:“祖师有言,道无处不在,即便屎溺中也可窥见大道启示。因此我方才所言不无道理,故事中就不应特意避开世俗,俗人就应该有俗人的模样。” 陈铭见沈九黎还在强词夺理,居然连祖师爷都搬了出来,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请问您老倒是在屙屎中领悟啥大道?” “这你还别说。”沈九黎煞有其事,眉飞色舞,一副布道者的口吻,看模样还真有什么至真至善的道理即将出世,造福百姓一方,普度众生,救民于水深火热。 “葱油饼干好吃吧?”他夹起一块饼干,故意将声调提高了一些,似乎想让先前嘲讽他的隔壁桌也能一闻启蒙之道:“但我就发现在上茅房的时候不能连着葱油饼干一块吃,不然茅房的味道和葱油味混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奇怪刺鼻让人作呕的味道。” “呃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就像是将屎放在锅上炒了一圈,五味杂陈的人体废物浓郁刺激,充斥着整个茅房,进入全身每一个毛孔你感觉嘴里” “操!”没等沈九黎说完,隔壁桌客人已经掀翻桌子,要不是身旁朋友拦着,想必沈九黎不免被一顿胖揍。 “好吧,你赢了。”饶是淡定的陈铭也无法忍受,难得他生日大方一次,好好的兴致却被一扫而光。倒是元元,一如既往地畅快淋漓,丝毫不受影响。 云风心想,即便天塌地陷,恐怕也阻止不了元元吃屎,哦,是吃食。 就在众人抱怨纷纷,枪口一致对外讨伐沈九黎之时,天仿佛真的塌了 投射桌上的阳光攸然地向外逃走,长长的光线像被人拿着剪刀不断裁剪,最终脱离桌面,明媚的天空随即暗淡下来,仿若大雨倾盆前乌云盖日之景。 “怎么回事?”街上的惊呼传入酒肆,越发沉暗的天色并非乌云所致,有些客人开始向外走去,一探究竟。 “走,去看看?”沈九黎提议道,气象实在太过怪异,几人心中均有种不祥之兆。 “这是日食?” 红日当空,却缺了一道口子,像张被人咬了一口的大饼。民间称此种现象为“天狗食日”,修行界则定义为“日食”。 缺口逐渐放大,被黑色替代,烈日的黑色部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天色愈发阴沉,温度似乎随着阳光减弱而变得冷彻,一股寒意袭来,大风不知从何刮起,炮竹碎纸满天狂舞。 “据我所知,有记录以来安魂祭并未发生过日食现象。”元元先前在与烤鸡奋战,完全是被陈铭拉了出来。据云风观察,平日里元元虽大大咧咧,但遇到关键问题,陈铭和沈九黎似乎极为看重他的看法。 “且这与古籍记载的日食之景有所不同。” 以常人一生光景,甚少能见日食出现,但冥昭大陆历史长河中不乏记载,最近一次日全食便发生在十五年前,古籍中也有详尽描述。 《洪荒注》:“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初亏,食既,食甚,生光,复圆五食相也。” 此时太阳被蚕食的同时,色相也逐渐转变,起初淡红,随着黑影面积不断增大,红色愈深,犹若染缸里浸泡已久的布,捞起来时还滴着血红的水。 最终烈日被完全吞噬,大地陷入灰暗,往天空望去,只剩一个残缺不全的绯红色光圈。 人群并未因此混乱,众人齐齐眯着望着天空,等待日复圆。 不知为何,云风总感觉有些压抑,周围空气弥漫着一种诡异味道。 “啊!” 人群当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厉叫,让人毛骨悚然,之后却又陷入沉静,一时之间未能引起人们注意,当一名女子发觉有些黏糊糊的液体滴在脸上时,摸了摸,嗅了嗅后终于嘶声叫道:“血血” “鬼啊” “救命” “妈妈” 惨叫相继响起,人群混乱,四处奔逃。在微光下,鲜血四处飞溅,泼得满地都是,残臂断腿不断地抛落在慌不择路的众人面前,惊吓过度的人们宛如丧失理智的野兽,无情地践踏着同伴身体,顿时间,黄金城仿佛人间地狱。 “陈铭,拔剑。”混乱中,云风听到元元说。 和陈铭一起时,云风从未发现他身上携带任何兵器,可随元元话落,陈铭拇指一弹,黑暗当中一抹白光映过! 就在此时,一个狰狞的白影飘然而至。 “恶灵” 两字从元元口中轻轻吐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借光问道 纪元七十二年十一月七日。 这天注定是冥昭大陆黑暗之日。 安魂祭当天,恶灵重现人间,残害生灵,哀鸿遍野,死伤不计其数。 大陆中土,广袤帝国,一个融入世俗但并不世俗之地,修行者无上向往与尊崇所在,他出声,世界聆听,他咳嗽,天地感冒。 古老的建筑群时至今日依然散发熠熠光辉,岁月沉淀下,独到的魅力让人追寻过去历史,感叹自然和建筑相互融合的人文艺术。当人静静凝视这片汇集前人无数智慧的建筑时,总能心怀敬畏,对人,对物,对一粒尘埃。 旖旎的光幕如一个巨碗,倒扣在建筑群上,在昏暗的大地上如此耀眼。那些恶灵飘忽着,前仆后继地朝着光幕扑去。 光幕似乎如泡沫一触即破,但当恶灵与之接触时,便如炸开的炮竹,化作无数闪亮火光飘零而下,最终和尘埃一样不可见。 一群白衣书生望着光圈外天女散花般光点,紧紧握住手中书籍,恶灵现世,纵使书院之大,也无法容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而和白衣书生形成极致对此的是,站在悬崖边上的黑衣男子,下方便是万人敬仰的书院。一个恶灵欣喜地发现了光幕之外还存在漏之鱼,呲叫着向着他扑来。 恶灵虽说灭失了善性,却也有智慧,依然留存前世许多感觉。 当它最终接近男子时,骇然地发现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情绪浮现,那是一种叫做“恐惧”的记忆。 这种记忆让它丧失了所有力量,淹没它对人类的仇恨,只想迅速逃离。 然而它只能挣扎着,扭曲着,僵硬在空中。 黑衣男子纵身一跃,如只黑鸟穿过它之身体,朝下方光幕急速坠落。 身后,恶灵如烟花般绚丽绽放。 南端,七座雪峰高耸入云,这里的冰比石头还要坚硬,这里的寒冷注定亘古不变,一年当中只有一个季节,四季如冬。 大雪纷飞,席卷这片天地,雪声呼啸,似乎是这里唯一的声音。磅礴白雪间,混杂着飘忽白影,凄凌嘶叫被大雪淹没。 “凌霄剑阵!” 雪峰之上,一个由七七四十九人凝聚而成的大阵显现成型,四十九把长剑冲破飞雪,直上云霄,一粒六瓣雪花飘过,恰巧被剑尖切成两半。 飞剑之快,剑体之外形成一道真空,远望,四十九把长剑合为一体,犹如上古之神把持,腾空而起。待达到某一高度时,化分万千,将隐匿于飞雪之间的恶灵悉数斩灭。 越过茂林,一个极为开阔的地带,挤着密密麻麻的小点,近看竟是匍匐在地之人,足有数万,他们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围着石台跪拜。 人群中间,上百名穿着黑袍的巫师围着高台端坐成圈,他们双手向天高举,不停地抖动身躯,着魔了般念着晦涩拗口的古老咒语。 高台之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袍的祭师,斗篷之下戴着脸谱面具,似一个瞠目怒瞪的杀神,无比神秘诡异。在他吟唱之下,汹涌而来的恶灵纷纷化作一丝飞沙,随风飘散。 “大祭司!” “大祭司!” 匍匐着的人群高呼着,越发虔诚。 夏尔王国。黄金城。 云风第一次见到恶灵模样——与人形基本无异,仿佛一张飘忽的白纸,如野兽利爪般的双手,没有眼球,眼鼻嘴只是空空如也的黑洞,只让人感觉冰冷彻骨的绝望。 一瞬间,云风恍惚,只因这场景似曾相识。 三年前遇袭时,梦中景象如此相似,堆积如山的骨骸,阴森挥舞的双手,一切都太过真实,似乎不是梦境,而确切在他眼前发生过。 陈铭的剑芒将云风梦与现实之间的连接点切断。 恶灵甚至来不及哀嚎便已被切成两半,化作一缕黑烟融入昏暗,片刻又重新凝聚成形,像滩水,亦似浆糊,具有黏性特质,生生相连,永切不断。 陈铭自然不甘,往前三步,瞬间挥出上百来剑,剑芒在黑暗之中交织出一片光,再次将恶灵斩得七零八落。 “我操!”收剑回身,陈铭与云风三人背靠背,此时被他斩落地恶灵残骸犹如磁铁,片刻功夫又重新黏拢,陈铭不由大骂。 惨叫仍在持续,撕心裂肺,恐怖的气氛逐渐击垮人的理智,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被恶灵嗜血分尸的人是不是自己。 有人瘫坐于地,披头散发大笑;有人双目凸出,不跑不逃愣然地面对空气;有人望着亲人尸体,疯狂地向恶灵嘶吼;有人下体湿漉,散发恶臭。 “救我”一个中年男人爬向云风所在方向呼救,而恶灵已追至身后,带着无限恐惧垂死挣扎的人类似乎更能让它们愉悦。 杀戮,是它们的本能。而人类的恐惧,是它们杀戮的催化剂。 未等元元出声阻止,云风便已冲出,面对恶灵,他同样恐惧,但若是见死不救,与恶灵又有何区别。生活在冷漠无情的世界,还不如被恶灵侵占。 握住中年男人的手,云风很快将之拉至身前,回到先前之地。然让云风悲愤的是,在回拉的过程中男子身躯已被恶灵撕断,肠子混杂着内脏掉了一地,有些还耷拉在身上。男子没有立即死去,望着云风的双眼渴求生存。 这双眼,同样似曾相识。千万双眼中的一副。 恶灵紧追不舍,和先前陈铭斩断的那只,一起朝着云风几人扑来。 云风三人已无路可退。 “收!” 正值此时,沈九黎从袖中祭出一铜壶,与普通茶壶不同,此壶形状狭长,近乎葫芦,四面壶把,且没有壶嘴,奇特非凡。 随着一个“收”字从沈九黎嘴中吐出,两只恶灵犹若遇到克星,转身逃离,却被紧紧吸住,铜壶横向发出一阵小型飓风,瞬间将其收入。 这铜壶有些眼熟,云风似乎在哪里见过。 时间虽短,但铜壶出现还是引起了其它恶灵注意,顿时又有数只转变方向朝着沈九黎扑来。 “马蛋,真缠人。”料是铜壶之厉,以沈九黎修为也无法同一时间收入太多,且每次操作均汲取大量精神之力,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陈铭,还等什么?”又收入了两只之后,沈九黎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它大爷的,六婶的,七舅妈。”陈铭不管恶灵已然不是生物,无亲戚关系,自顾自地问候它们亲人,手中长剑归于胸前:“老子不发威,当我是阳委。” 一缕青光乍然显现,宛若史前第一缕光明。陈铭右手执剑,左手食指与中指合并,贴着长剑划过,与剑尖分离时指尖蓦然生出一缕星光。 指尖轻点剑身,柔和顺滑,陈铭插科打诨的表情再也不复见,取而代之的稳重和深沉,犹若一位书法大家。 他确是是在书写。指尖划过之处,皆留下一丝青光,连接一起,组成一个个奇特文字游动于剑身之上。 随着最后一字完结,陈铭双指再次划过,青字随即全部敛入剑内,一声令下:“给老子破!” 青光入体,恶灵再也无法粘合,瞬间破碎! 云风眼瞳还留存着青色笔画。今日是他第一次见陈铭和沈九黎出手,对于两人实力他虽有过想像,但真正见识之后,方觉震撼。 所谓差距,不过如此吧。 陈铭和沈九黎之动静已然成为这片空间最醒目的存在,恶灵似乎永远也无法杀绝,反而越聚越多,虽说陈铭几人也有将其吸引过来,争取时间让百姓逃走的打算,但见如此之多的恶灵朝着他们涌来时,还是忍不住骂道:“他大爷的,真是六婶七舅妈都来了。” 形势越发危险,然而云风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变强的念头再次在他心中冲撞。 “嘭!” 正当几人被重重围困,陷入恶战之时,一阵颤动突从地面传来 一道裂纹蔓延至几人脚下,顺着裂纹望去,一个背着负箧的僧人站在远处。在他前方,插着一道锡杖。 锡杖,乃是僧人行走之物。僧人乞食入家觉以拳手敲门显得冲撞,便做锡杖。杖头系铁环,摇动时发出声响,人家便会意。杖头与大环通常由铜铁锻造而成,中部常为木质,下部予以铁托或兽角所造。 云风从野史杂志中听闻锡杖的另一说法——是为镇压地狱之门圣物。 年轻小僧解下负箧,席地而坐,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一种云风从未听过的经文从他口中缓缓颂吟。附近恶灵朝他扑来,却并未让他动摇一分。 于他身上,似有一道无形屏障,凡进此间恶灵均化作虚无。 吐出之经文,凝为一个个金色大字,宛若圣洁月光,洗净人心邪恶。 金色经文无比威严,源源不断地充盈着这片空间,一切邪恶之物似乎难逃它之法眼。 眨眼间,一口由经文铸成的金色大钟已从上空展开,面对钟壁,恶灵似乎怀有极大恐惧,纷纷后退,企图冲出者,均被灭杀。 “嘶!” 一道耀眼金光从锡杖冲出,汇入金钟之内,爆发灼眼光芒! 光波退去,金钟之内恶灵已全然消散。 “阿弥陀佛。” 僧人祷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一名僧人,一场谈话 铜壶,长剑,锡杖。 三人像久经沙场默契十足的战友,心意相通,互为补充,合力之威,犹若真神降世,恶灵悉数被三人联手绞杀。 铜壶收,长剑入鞘,锡杖敛光。黑影逐渐褪去,烈日终于崭露头角,似月牙儿。昏暗的大地渐渐澄明,阳光再次降临于世,结束了这个梦魇。 日复圆,光明如初,可人们的脸儿却比日光还白,地上的血红挥之不去,犹若披上了一层红纱。这短暂犹如黑昼的时光,于人们心中如此漫长。此日,想必会存在每个人的噩梦中,一生恐怕都无法遗忘干净。 云风举目望去,皆是一片狼藉,抱着伤口哀嚎的人,残缺不全的尸体,姿势各异,还有站在尸堆中茫然无措如同行尸走肉的人。先前黑暗将惨像掩藏,此时赤\裸裸的公诸于众,一些人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当即呕吐不止。 据事后统计,安魂祭当天单是黄金城就死亡近千人。 “哥哥” “哥哥” 一名约莫岁的小女孩茫然走着,呼喊着哥哥,可无任何回应。她跌跌撞撞,几次被尸体绊倒。她的眼睛很大,很美,不过却犹如蒙上了一层薄雾,爬起来时先在地上摸索手杖,应是一名盲人。 此景让云风悲伤,先前没能拯救那名大叔,他恨自己无能为力。对于这名小女孩而言,失明或许还不至于这般残酷,看不见如此惨象,只祈求她哥哥不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 “吱呀” 恶灵的破坏力此时一览无遗,街上瓦砾遍地,两旁建筑像经过战火焚烧。一家酒肆招牌只剩一角,支撑的把杆正摇摇欲坠,吱吱作响。 一阵风刮过,把杆最终脱离束缚,直直倒下,而小女孩全然不知,继续向前行走,眼看就要被砸中! “嘭!” 想要抱走小女孩已不可能,留给云风的选择不多,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朝着刚刚倒下的把杆狠狠撞去,随着一声闷响,手上夹板顿时崩裂。 碗口粗的把杆在这一撞之下终于偏移半寸,擦着小女孩的肩膀砸落。地上掀起一阵烟尘,小女孩愣愣地站在原地,并未知晓发生何事,拿手杖扫了扫,似乎明白了什么。 幸存下来的人们惊魂未定,顿时如一群惊弓之鸟,四下奔散。待到云风想要再次寻找时,女孩已经消失不见。 “小南,没事吧。”街角,少年疼爱的抚摸妹妹,看其是否受伤。 “哥哥,我没事。”女孩灿烂地笑着,如同阳光。 这样让少年更加自责。他今日本想带妹妹出来感受热闹,虽然她无法看见,但还能听到,闻到,触摸到,那些繁华景象,自己也可以描述给她听。 正如过去一样。 可未曾想到恶灵重现人间,混乱中他与妹妹不慎被人群冲散,周围惨叫与不断倒下的生命,让他犹坠冰窟,发了疯似的寻找,以至与恶灵缠斗时手臂被撕裂也毫无察觉。若妹妹有何不测,他还有什么勇气活下去。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治好你的眼睛。”少年在心里暗暗立誓。 他讨厌却又不得不一遍一遍地描述这个世界,固然妹妹说这样就已经很美好,但他知道她的憧憬,为了这个梦想,他甘愿付出所有。 雪峰上,七名白衣少年静立,寒风刺骨,不为所动。 一名老者轻捋白须,头戴紫金冠,眉目冷峻如雪,期望地看着七人:“恶灵现世,人间必有大难,汝等此次下山,实乃秉承救世之责,查清孽障之源,切不能丢了师门颜面。” “弟子必定不负掌门重托!”七人就像山峰上的雪,白净而寒冷。 白须老者一挥衣袂,七把古老长剑一一出现在七人眼前,后者寒冷的面容终于褪去,双瞳如火透着炽热。 “现我将七剑传承予汝等,望汝等尽显其威。” “谨遵师命。”七人咬破手指,风雪将血滴包裹,像一颗颗红色琥珀,打在剑身之上,飞剑升空,互相纠缠竞逐,剑鸣回荡雪峰之巅。 石室无灯,却自有光明。 数名老者盘坐石凳之上,气息连为一体,犹如一人。而这一人,为大山,为空气,为石凳,甚至一只蜘蛛,在一名老者头上织了厚厚的。 “呼” 几人一同睁眼,未见唇动,却闻一道混音回响:“恶灵重现人间,只怕预示着未知之数,你要提前出关了。” 一道倩影静坐石盘中央,外环之地,隐约可见一条蛇尾。 夜空闪烁,却非星辰,而是安魂灯。 这本是用于抚慰先人亡灵的祈福之灯。今夜,比往年不知多了多少,似浩瀚星辰,占据整片夜空。 “本是多美的画面,可惜”陈铭没有再说下去,对于痛失亲人的人来说,安魂灯恐怕是他们心中仅有的依托。 每一盏橘灯,意味着曾经一个鲜活的生命。不论春夏秋冬,始终繁华似锦的黄金城,今夜寂静。 住处有些冷清,似乎一日之间少了许多人,往常云风每次打擂回来,前台小二都会和他打招呼,可这次再没看见他的身影,一时间云风觉得似乎少了什么。 元元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一只白鹤从漫天灯笼穿过,立于窗台。 元元解下竹简,摊开纸条道:“花婆婆让我们回一趟书院,还有,师兄有任务在身,暂时不回来。” 不用道明,几人心里明白,朱知庸此时任务,恐怕和恶灵现世有关。 而为纪念安魂祭遇难之人,黑金榜排位赛推迟两月后举行。除燕国入侵夏尔,取消过三届比赛外,这是黑金榜第一次推迟开赛。 “我明天回一趟星陨帝国。”房间有些压抑,陈铭首先打破沉默。 东虚书院除云风外,其他几人均来自大陆各地,而陈铭,来自三大帝国之一——星陨帝国。此次恶灵之乱,祸及整个冥昭大陆,纵三大帝国强大,也没能幸免。 “我也是。”沈九黎的家乡是东夷部落,说起来和云风有些渊源,因他玄冰车厢就是当年景叔远赴东夷部落打造的。 “我一直以为恶灵不过是个传说。”若非亲眼所见,沈九黎还以为恶灵只存古籍当中,人们臆想捏造出来的罢了。 “其实,恶灵一直存在。” 案桌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僧人,手旁放着一根青铜锡杖。 一本古老得泛黄的典籍被翻开,今日遇见的恶灵跃然纸上,云风认得下方注释为梵文,不由猜测对方是来自普圣达尼国的那座庙。 “人有天c地c命三魂,其天魂于天宫,地魂于地狱,唯命魂在其身。”小僧年纪和云风相差无几,不过已然有得道高僧之气,谈吐间平如秋水:“人死后七魄先消散,最后命魂离身,然则因果报应,一生作为将成为其上天宫或下地狱的参照。而不论如何,命魂离身后无法干扰人类,恶灵则会被打入孤独地狱,承受孤独煎熬。” 这是佛家对恶灵之解释,与民间说法有所差别,云风曾在佛经中见过,他问:“若如此,为何恶灵会c或者说能够进入人间?” 依佛家之说,恶灵既被打入孤独地狱,理应无法逃离,何况地狱与人间不在同一位面,其又如何进入人界之中。 “孤独地狱和人界之间,有着一条亡灵通道,连接彼此。”小僧说,“现在情况还不明了,是否是亡灵通道出了问题。若是,则天下只怕无尽灾难。” 沉重的气氛在房间蔓延,若亡灵通道出现松动,定是暝昭灭顶之灾,齐集修行界力量,只怕也未必战胜之。而对于无任何修为的平民百姓而言,无异于一场单方面屠杀,到时伤亡程度定比今日惨烈千万倍。 “你们听过十五年前的浩劫么?”小僧说到这,十分静穆。 云风对此并无记忆。他们都是十五六岁,十五年前或未出生,或不过幼小懵懂未知事,但看小僧神情,若真有浩劫,想必惊天动地,理应有所记载才对,可云风却未曾听说。 “你是说那年亡灵通道开启之事?”与云风不同,元元几人似乎对此有所耳闻,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比云风更早进入修行界,知晓许多云风闻所未闻的秘事也不足为奇。 元元平日里虽和陈铭c沈九黎嬉嬉闹闹,但总给人一种心有成竹,遇事不慌不忙之感,此时谈及此事也难得地认真起来:“我也曾听闻一些,传言当初亡灵通道出现缺口,恶灵涌动,修行界齐力镇压,堪比上古魔神之战,不知陨落多少绝世强者,才将缺口封印。”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云风感觉自己就是个懵懂无知的菜鸟,他自认为看的书不少,可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在书里,尤其是修行之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来许多事情得亲身经历才会有所体会。 “送你。”正当云风出神时,僧人递给他一颗佛珠。 “为什么?”云风不明白,在场的几人应数他修为最低,最不起眼,却为何将佛珠赠与自己。 “不为什么,就当我是替今日那小女孩送的。”小僧说道,理由似乎简单充分。 云风望着眼前佛珠,纹理清晰,润泽古朴。 “谢谢。”云风接过佛珠,有股温暖。一颗佛珠虽并不珍贵,但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救小女孩本是自己随心之意,并不寻求任何回报,不过既然对方是来自那座庙,那佛珠日后或许有所用处,不要白不要。 “云纪。”云风发现聊了那么久,还未知晓对方名号。 “心奴。”僧人说。 “陈铭。” “沈九黎。” “我知道你。”元元刚想自报家门,心奴却抢先说道。 “我师父说,能做到舍弃的人不多。”心奴露出赞许目光,他衣服很旧,打了不少补丁,但却干净整洁,“我说的不是那种丢弃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而是为了心中所愿,舍弃自己最宝贵c也是最擅长之物,这不仅是种勇气,更是种境界。” 起初听到对方知晓自己,元元倒是一愣,若是别人说出此话,他肯定要在陈铭等人面前嘚瑟一番,不过听心奴道完之后,他只是笑道:“承蒙夸奖,这并非什么境界,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当初的愿景罢了。” 心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道:“其实你所追求,正是我佛大道,何不入我门?” 凭今日心奴锡杖之光,元元已经猜到他之身份,世间不知多少修行者期盼踏入那间庙门,因此元元明白能被对方邀请是一件多么罕见之事,不过从一开始,他便决定走自己的路:“佛家云‘万法归一’,若心怀慈悲,在哪不是普渡生灵呢,你说是吧?”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心奴惭愧道,“一切皆缘,倒是我还未明悟。” 两人对话落在云风心里,感觉像一场大师论禅,启发蒙昧。心奴知晓元元之名同样让云风意外,他清楚东虚书院皆非凡人,但毕竟心奴来自那间庙,冥昭大陆能让他注意的人有几个? 翌日。 陈铭和沈九黎各回家乡,心奴道别,只有云风和元元返回书院。 他们脚程很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青山枫树下。身影一闪,便不见。 两人没有瞧见,早在他们一步之前,一个活泼少女已进入书院。若云风瞧见,或许跌落悬崖也未必,因为这个少女正是那日对他“望梅止渴”的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九子联方 书桌上安静地躺着一本书。 云风发呆似地望着它,没有打开。 越往修行路上前行,云风越发现自己无知。亡灵通道,恶灵,十五前的浩劫,孤独地狱,有熟悉的,有陌生的,还有闻所未闻的,冥昭大陆就像是一个蚕蛹,需一层一层剥开才可看到里面的实质。 这个世界如此之大,自己却还未感知,若说不觉挫败那是假的。陈铭和沈九黎已远远地走在他的前面,而心奴,这个来自不可知之地的行者,不知何时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心奴,这个法号让云风捉摸。他不知道心奴的真实姓名,而名字,只不过是一个标志罢了。 我们之所以认识一个人,不是因他姓甚名谁,而是因他表现出来的某种特质。活泼,内向,幽默,睿智,狡猾,不同的性格体现在不同的人身上,给我们各种各样的印象,为了区别他们,我们用一个符号标志。 而当拿掉那个符号之后,他还是他,正如张三之所以是“张三”,是其身上代表的一种性格品德,当张三改成李四,我们对其印象并不会随之改变,“李四”还是“张三。” 云风认为,若想在一件事情做到极致,要么成圣,要么成奴。 成圣固然伟大,可谈何容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c人非完人,是人即有缺憾,十全十美之人几乎不存在,这并非说圣人即无缺点,没有犯过错误,但拥有高尚品格,治世之就,或深远功绩,才是成为圣人的前提条件。 而成奴,同样不易。“奴”字听起来或许会让人不屑,觉得卑微,但却是一种极高境界。能称得上“奴”,必须沉迷其中,专一,不惜一切,甚至疯狂,最终才才有可能达到极致。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心无它物,为一件事情倾尽心血,全然忘我。 心奴,按字面理解,是为心的奴隶。起初云风觉得人应掌控内心,成为心的主人才是至高至远之境,而并非成为心之奴隶,被它掌控。但仔细一想,我们谁又不是心的奴隶呢,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所作所为,皆是根据内心行事,受心之驱使。有时我们也许会做违背意愿之事,但违背心意本身就由心做出的决定。譬如我们并不喜欢阿谀奉承c溜须拍马,但因事故人情不得不去做,可不论如何不情愿,当你做的那一刻就是由心使然。 云风心想,等哪一天人能摆脱“心奴”,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无心之境了。 书阁很寂静,云风开着窗,月光从壁下洒进。他没有点灯,也能借着月光看清书上的字,不过此时他没有看书的心情,只是望着皎洁的明月发着呆。 渐渐地,月上景物越发清晰,曾经他只看到一个灰色轮廓,借着传说想象着上面美好。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看到了树林,看到了宫殿,还有翩翩起舞的仙女,不过这只是幻想罢了。 可这时,灰色的轮廓越来越明朗,一个有规律有线条的图案慢慢显现,云风感觉月亮从未有过地接近。 云风终于看清,那是只从未见过的凶兽,八腿四眼,三角长而锋利,煞气滔天,面目狰狞。 蓦然间,从月上一跃而下,朝着云风扑来,邪异的四眼让他挪不开脚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直奔他的脖子。 “呼” 云风惊醒过来,一身冷汗。窗户的确开着,书页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他抬头望去,明月如梦皎洁,凶兽却已不见。 点燃灯烛,云风在书架之间来回渡步,时不时地端详着手上图纸,期望找出书阁的第三部分。 依旧一无所获。 按照书阁与山崖相结合的设计构造,以及云风目测和实地勘丈,外侧楼体已无多余空间,若存在密室应当在山崖深处。可这满满的都是书架,只怕入口设置得极为隐蔽,即便云风用暴力排除法将书架全部移走也未必能够找到。 他之有此想法并非是他对黑金榜没有信心,而是想更快地提升自己实力。之前与黑煞一战,他本以为自己已具备自保之力,但普斯压倒性的力量粉碎了他所有尊严,他只能像条狗一样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夹着尾巴离开。 安魂祭,心奴的出现让他明白冥昭大陆还有许多不可知之地,许多不可知之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最为耀眼的宠儿,注定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云风不想活在他人庇护下,他可以做一时的狗,但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普斯面前,将他道貌岸然的伪装撕得粉碎。尊严,他会自己捡起来。 丑时已过,云风毫无头绪,吹熄灯烛,离开。 月光洒在静谧的书架上,斑驳如霜。 “这是?” 云风停住了脚步。 一道月光正好透过雕栏间的小孔射在内墙的书架上,灯烛虽灭,可依托月光仍然可以视物,这道光线混杂其中,若非视力极好根本无法发现。 云风走到书架前,顺着孔洞光线抽出一本书。 泛黄的封面上,《或首经》三个字已经淡化,云风翻看序言,纪元七年的版本,并无异常。 此经乃冥昭大陆记录各类异兽的权威总集,入选的均是强大异兽,其中一些现已绝迹。云风幼时便熟读此经,倒背如流。先前梦中出现的凶兽,他前所未见,一些特征倒像书中所描述的上古凶兽之一——帝江。 只是匆匆翻页一遍,云风并未细看。他手掌摊直,插入原先摆放《或首经》的空隙中,上下滑动,果然发觉后方挡板有着一道口字型的缝隙 云风屏气聚神,轻轻一按,随即抽出手掌。 “咚!”随着一声闷响于书房荡漾,两个书架缓缓移开,深邃的石门像凶兽的血盆大口,等待猎物自投罗。 云风拿起手边灯烛,进入石门。 顺着石阶一路往下,很快便没有了去路,一面石壁挡在他身前。壁上云腾兽走,技艺精湛,然云风目光却紧紧锁住壁中铜锁。这古锁他曾在一本古籍见过,印象极深。 “九子联方锁” 微弱烛光,随云风自语轻晃。 “史上最难破解的古锁么?”书桌上,摆放着各类尺具,凌乱的纸张遍地,书籍垒得像座小山,一个脑袋埋入山间,不是云风是谁。 只见他一手拿着尺具,一手握住工笔,一笔一画,极其认真专注。很快,一幅精准的构图便跃然纸上。 “还是不对。”这次又无例外,无论图形看似如何相近,感觉上总相差一分,并非差在构图,是一种意境,一种感官上的微妙判别。 这张费时许久的描画,和之前数十份构图一道,终究归入地上凌乱的纸团。云风有个习惯,思考时爱啃笔,此时这支桃木工笔只剩末节。 “好饱。”一筹莫展,云风只好停下重新思考。已经三天,丝毫没有进展。九子联方,史上最难破解古锁之一,并非浪得虚名。 要重新审视自己的思路了,云风将目光从纸上抽离。这两天他在层层书架中穿行,收集有关古锁的书籍。令他意外的是,九子联方锁虽然古老,但名气不小,在丰富的书阁中不乏记载。 “变化多端,奥妙无穷。”这是《鲁书》中对它的赞誉。 此古锁伊始为建筑结构之用,类似榫卯,严丝合缝,互为契合,不费一钉一钩。最简单乃十字结构,用于建筑承重之上简而坚固,易装易拆。由简及繁,依次为“榫”c“七星结”c“八达扣”,最为复杂者,即九子联方。由九面柱组成立方体,凹凸咬合,错综复杂,达百种组装方式。由此演化而来之九子联方锁,与常用锁具最为不同即是其锁无孔,自然也无锁匙。破解之方式,便是将其拆卸,抽丝剥茧,然则其组装顺序五花八门,百种组合,如同不可折返之迷宫,必先找准每一个出口,才不至于陷入死路。关键之处,是从其中找到线头,才能推断出其构建次序。 云风之所以没有依次尝试,是因担忧解锁失败后可能会触发某种机关或发生其它不可预知之事,最为保险之方式莫过一次成功。望着遍地草图,云风转换思路,不再拘泥于构图,开始着手搭建模型。与其构图千百遍,不如动手搞一遍。 携带足够的木条和必要之工具,外加几个馒头和些水,他再次进入暗道。 搭建模型并非难事,打小云风便对手工制作兴趣浓厚,七岁时拆卸轮椅结果无法装回爬了半月,十岁设计制作一种半自动化机械腿辅助行走,结果齿轮卡壳掉进水沟,一天后被仆人找到。虽屡屡受挫,但着实培养了他的动手能力。 石壁上嵌着的古锁为铜制,时光久远,因氧化而斑驳黝黑,在不见天日的岁月中尘封多年。 模型很快便搭建起来,虽是类型相同的九子联方,然组装方式不尽相同,找不到壁中古锁搭建次序,云风也无从下手。古锁次序图,好比“锁匙”。没有它,一次拆卸成功的机率忽略不计。 在此之前,云风也曾试图找过次序图,但在寻觅了几个可能藏图的地方而一无所获之后,便放弃了。且不说次序图是否藏在书阁之中,即便在,在万千书海中寻得它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盯着壁中古锁,云风绞尽脑汁,一个人若长时间集中精力思考时很容易犯困,于是他睡着了。 人在睡着时大脑并非停止运行,只不过是以一种低能量状态保持身体机能运转,像冬眠的冷血动物。睡着时,和外界的感官联系也并未中断,譬如遇冷时,梦中如坠冰窖,火源靠近身体时,梦中也常出现置身火海之感。因此警觉之人,即便入睡中也能察觉危险逼近,而洞悉天地法则与自然亲近之行者,感官更为敏锐。 梦中,描画古锁的图纸不断在云风眼前闪现,围着他旋转,小巧的模型不断变化,以不同的方式套合分解。 “我真是个天才。”云风醒来,对自己由衷夸奖,想来是找到了破解之法。 “东西南北中,加上东北西北东南西南,正好由九个斗拱将书阁之重荷载于柱上。” “而每个斗拱套合方式,与九子联方锁相同。只要将这九个斗拱的套合次序摸清,再按顺序组装起来,即为壁中古锁次序图。”云风游走于书海之中,很快便找到了书阁的建筑图册。 自担任图书管理员的第一天,他便了解书阁历史。此书阁建于纪元前九四六六年,距今已逾万年历史,不可不谓久远。其中虽经三次改建,历次修缮,但除扩宽空间及替换腐木外,并无大改,因原貌得以最大保留。 而书阁建造之初,镂空处实为九面石柱支撑,力求载重亘古之理念。然经一次大震后,石柱崩裂,楼阁部分塌陷,清淤并改建后,当代院长决定以木制替代石柱,增加弹性空间,最大限度减震。 云风拿着建筑图册,依次爬上柱体比对斗拱构造,去繁化简,将九拱合为一体,记录在册并备注其组装次序。 抚去额上汗珠,云风再次进入暗道。无需按图索骥,古锁的次序图已刻在脑海。像抚摸女子光滑肌肤,云风轻柔地将外围铜条一根一根拆卸。自第一根铜条从斑驳的立柱上脱落,带上依附许久的尘粒,云风悬着的心已在悬崖上勒马。 随着铜条有序地拆卸,安静得听清心跳的验证,刺激着他大脑中枢,却又被他极力抑制下来,手出奇地平稳。 于欣喜与不安中古锁即将拆卸完毕,神秘未知的期待终将落实,铜条只剩最后一根。 “嗡~”云风只觉一声嗡鸣越过耳道,直接冲入大脑。一时之间繁杂的画面涌入视觉神经。 滔天血水涌出洞口,将他淹没,一股狂暴的威压渗入毛孔,侵入血液,像只大手攫取着跳动的心脏,下一秒轻轻一握,血肉迸裂。 一切如此真实,云风望着石壁,像镜面般看到了自己惊惧的面孔,又似乎望穿阻隔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未知终于战胜恐惧,云风发现掌心的汗顺着指尖滴落,握住铜条的手似乎不听使唤,有些抗拒大脑指令。在身体和意识互搏中,最后一根铜条被抽离。 一记轻微震颤,石壁以云风想象不到的方式开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陆域 粉尘脱落,看似完整的石壁由多个石砖砌成,壁上图案随着石砖移动错落分离,不断翻转犹如折纸般分别向四面退去。 云风从未见过如此精湛之艺,在强烈的求知下忍不住一探究竟,不求明白其中原理,但求一睹内在结构。 无奈的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因为在他探头的那刻,被石砖卡住了。 “尼玛。”云风推了推墙,尝试使用了多种方法也没能将头拔出来。 “卧槽。”更加悲哀的是,石壁正缓缓地恢复平整,再不将头抽出,他就要“挂”在这里。 “你在干嘛。”一道清甜之音混入云风叨唠自己傻逼的咒骂中。 彼时云风可顾不得来者何人,他最为讨厌别人问他“你在干嘛?”,要换往常或许会回:“嘛是谁,为什么要干她。” 然而此时他脑袋正在石缝里挣扎,这声音犹如坠崖时及时出现的蔓藤,成为他最后希望,听起来格外欢喜。 “快,把我拉出来。”尽管话一出口,云风感觉自己像屎,但若能保住小命,像屎一次未尝不可。 女孩此时也搞清了事情的急迫性,双手搭住云风肩膀,一抬腿,蹬在壁上,大有狗撒尿的风范,使劲往后拽。 “不行,太紧了。” 云风可以感觉到女孩力气不小,肩膀上的受力让他有种撕裂感。 “从后面来。” 石砖眼看合上,云风命悬半线。 女孩转胯过来,也不在乎云风弓着身子的奇怪姿势,贴着屁股,拉住云风双肩,右腿使劲往壁上一蹬,用力向后一抽,拉着云风倒在地上。 石砖合拢。 “快滚下来,不被摔死,都要被你压死了。” 云风轱辘从女孩身上翻下,脑袋被夹得缺氧还未回过神来,只连道谢谢。 “是你。”云风这时才看清了她的脸。冤家路窄,对方竟是那天在洛斯坦特学院对他“望梅止渴”的奇葩。 念及于此,云风下意识得摸了下屁股,想到刚才情景,不由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了。 “我们见过么?”女孩满脸疑惑。 看她一脸诚挚,真有点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然云风却没有丝毫迟疑:“少废话,拿钱来。” “原来你的小命还不值这几个金币,那也太贱了。”女孩此时倒坦然了。 “行,你把头插回墙里。我给你两倍的钱。” 此时石壁已关闭,云风无话可驳,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是余师姐?”云风这时想起,元元提过一位小师妹,叫余梦蝶,入门比他早些,只不过云风一直没有见过,想不到今天在这碰上。 “听花婆婆说学院来了个图书管理员,叫云纪,是你吧。” “不过婆婆没说是个,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对方所指自然是云风刚才脑袋被夹的行为。 “先前多谢余师姐了。”石室虽暗,但云风目光也不好意思在对方身上停留,只不过看外表,余师姐应该比他小。 “光谢谢诚意不够吧,就没点实际表示?” “多少。” 云风倒也不担心冒犯了对方。在心里,余梦蝶已经是一个钱迷的形象。 “听说你前段时间挑战黑金榜,赚了不少。”余梦蝶的消息看来很是灵通,不过却转而说道:“放心,师姐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云风虽说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图书管理员,但书院也没啥老师教导,倒也不分什么学生不学生。 “师弟。”余梦蝶搂着云风肩,似乎两人早已熟得不行,也不在乎男女之别,道:“帮师姐一个忙。” 女孩比男孩发育得早,余梦蝶虽比云风小,却高出了半个头,像大姐搭着小弟。 不过云风却不吃这套,甩开对方手道:“师姐还是说钱吧。” “你这就是不给师姐我面子。” “哪敢。只是师弟能力有限,怕帮不上什么忙。”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那还是别说了吧。” “开玩笑,师姐你说,什么事。” “跟我来。” 这时云风发现,他们处在一间石室当中。石室不大,壁凿有许多凹洞,放置着许多书简。 云风拿起一叠,还没细看,书名已让他惊喜:“这是行技?这里都是?” 一条通道将大大小小的石室串联,有些闭着门,有些开着,石室存放的物品不一,有器物,有武器,最多的还是书简,目测应有上千件。这也不怪云风惊叹,行技无疑是世上最宝贵的秘籍,最基本的都被垄断,流传在外的寥寥无几。能有如此之多行技的学院,整个暝昭大陆想必屈指可数。 “牛逼吧。”余梦蝶有些得意道,夺过云风手中书简放回原位,“这里的行技对你而言太复杂,其中不乏禁忌之术,别怪师姐没提醒你,乱看走火入魔的话会死得很难看。” “这些都是对学生开放的,但有个前提条件:即是修为在天行之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径。” “黑金榜榜首。”云风替她说道,这也是他参加此榜的原因。 这时云风意识到,自己打擂的最终目的已经有了另一个方式可以达成,但若未经同意就偷阅书籍,和剽窃无异。 一方面,云风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无法感知的答案,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违法书院规定。在思量中,他随余梦蝶来到一间石室前。 “能打开它么?”余梦蝶问。 石门上,刻着“陆域”两字,云风猜想里面应该是有关暝昭大陆的记录。除此之外,上面未设置任何开关。 “我在周围找过了,没有任何机关。”事实上,余梦蝶也是第一次进入内阁。在另外一处入口,她花了十天时间破解九子联方。 “里面有什么?”云风问。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师姐,他保有警惕。 “这个嘛,打开才知道。”余梦蝶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和云风一样她也是凭室名猜测:“我要找一本书,很可能在这间石室。” 云风仔细打量眼前石室,确如余梦蝶所说,没发现任何开启机关,也未有九子联方锁般设置。 “或许需要得到允许才能开启。”云风心里这般推测,上前擦拭了一下“陆域”两字。 “嗒”出乎意外,石门蓦然开启。吓得云风往后退了一步。 “牛逼啊,师弟。”余梦蝶没有察觉云风的诧异,惊叹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两字的玄机的?” “这个嘛。”云风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随后讪讪道:“我只是看上面的字有些脏,想擦干净一下。” “就这样?” “就这样。” “好吧。”余梦蝶将信将疑,没想到她绞尽脑汁也没能打开的石室,居然就这样被云风误打误撞地开启,让她多少有些受挫。 “我对处女座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余梦蝶继而道。 “什么意思?什么座?”云风一头雾水。 “没啥。”余梦蝶进入石室,开始寻找她所说之书。 这间石室存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盒或竹筒,散发着一种淡淡木香。云风认得这种木材,不但坚硬还天然具备防虫效用,经过特殊处理后是绝佳的储物工具。 对于这间石室的书籍,云风颇感兴趣,他发现这里的基本上是关于暝昭大陆地理人文方面的奇文杂志,诸如《异元空间是否存在》c《暝昭禁域秘闻》等,还有光听书名就让人心生惧意的——《亡灵通道之启》。而在此之前,云风一直以为亡灵只是一个传说,直到前段时间安魂节亡灵显现,听得元元与僧人谈话,他才明白自己的信息是多么匮乏。 “师弟,过来帮师姐一把。”余梦蝶在石室寻觅了一阵,看来是找到了目标。 “这里。”她指着上方一处凹壁,向过来的云风道:“上面第三个竹筒,大大的那个。” “不不不,这样太麻烦,还要把下方的木盒清空。”余梦蝶阻止了云风爬到上面帮她取筒的计划。 “这样,你蹲下来,扛我上去拿。” “”云风没有回话,心里想的是:我日你仙人板板。 不过余梦蝶可不管云风是否意愿,催促道:“速度。” 虽说夜里看人,总会比白天更好看,特别是现在这种光线之下。但不可否认,余梦蝶的英俊,她拥有女性少有的浓眉,眼眸很亮,像野猪一样。 大丈夫能屈能伸,就权当报答刚才的一抽之恩了。纵使云风憋屈,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好,等一下哈。”余梦蝶收拢裙摆,跨在云风肩上,拍拍肩头,示意自己已经坐好。 “坐稳了阿。”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云风想把对方摔个狗吃屎,但最终并未付诸行动。 他只好发力站起,起起卧槽差点起不来。 大意了,云风没有想到,看似娇小的师姐并不轻,真的感觉扛了一只猪。 此时被云风比喻为野猪的余梦蝶正偷笑,对方之所以感觉身负千斤,只因她聚气下压,故意整蛊云风。 “好,拿到了。” “余师姐,看不出来啊,你吨位不大,但质量密度不小啊。”云风气喘吁吁,即便是练习灵星舞时也没这么累过。 “拐弯抹角,想说我重就直说。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肾虚的事情说出去的。”余梦蝶意思很明显,云风连一个女孩都扛不动,想必是身体不好。 在口舌之上败下阵来,云风没有再说什么。余梦蝶入打开竹筒,小心从里面取出一张不知何种异兽的皮。摊开来,基本将石室铺满。 “这是地图?”石室较暗,兽皮上的地图和常规的有些差别,除了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线路,还有非常详尽的标注,云风竟完全看不懂。 “暝昭位面战图。”云风留意到兽皮左下方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他曾专门派人收集带有这种文字的文物,然而费时数年,也只是找到一些零碎。 而兽皮上标注的文字,各个时期各个国家都有,云风倒识个大概。 余梦蝶只扫了一眼,便确认了这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她拿出一种不知名涂料,均匀地抹在兽皮上。 “要帮忙吗?”云风问。这涂料有些刺鼻,是一种比较浓郁的香味。 “不用。”余梦蝶这次倒没有让云风帮忙,或许是不放心让他人操作。 这倒也让云风省事,只不过看余梦蝶的速度,只怕要涂完整张兽皮时间不会短。云风也十分好奇,这兽皮没有接连痕迹,应该是从异兽身上整张剥离,只是何种异兽有这样的体积呢? “这是东虚学院?”云风觉得有一处地方眼熟,像是东虚学院附近的山麓,细看之下果然旁边写有“东虚”两字,看情形应该是后加的。 然除东虚学院附近的山麓外,夏尔王国其它地方在图上未有任何标注。 这时云风想起元元请他帮忙的事情——若能进入书阁第三部分,则借阅东虚学院当初建造时的图纸。 云风当时还纳闷,因为书院平面图的拓印版在书阁的第二部分就有,他还仔细翻看过。不过元元说里面应该还有一份,见着时拿出来就对了。 “嗬,还真有。”云风只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石室里找一下,没想到果真看到一个“东虚学院图纸总汇”的大铜筒。 将里面的兽皮抽出来,赫然有张书院的建筑总平面图。 此时余梦蝶已用涂液将地上兽皮抹匀,从随身带着的竹筒里拿出数张大白纸,全面覆盖在兽皮上,再以木杠轻轻碾压,一切进行得细致入微。 白纸上虽未显现任何痕迹,但云风已猜测得到她在复制地图。 “师姐,借点涂料和纸给我。”云风有样学样,心想复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办法,避免了带出被发现的可能。 余梦蝶将纸张和兽皮分别收进筒内:“可以,五个金币。” “刚刚是谁说过,自己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师弟,别说五个金币,即便是五十个金币你也搞不来这涂料。” 云风也觉得师姐说的应该不是假话,若涂料真的能完美复制文字图案,那肯定非寻常之物,起码他不曾听说过此等物品。 “师姐,我这个人特胆小,而且守不住秘密,老是想找人倾诉。”云风意思明显,若余梦蝶不肯借出涂料,很可能将她今晚复制地图的事情向花婆婆汇报。 “师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这么快就胆小了。”余梦蝶同情道。 “什么意思。”云风心想又不是脱发,胆小和年纪有何关系。 “你听过一句话没,初生之犊不畏虎。” “听过,然后呢?”这是一句通俗谚语,云风自然知道。 “人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无所顾忌,可长大了,为什么却处处畏首畏尾,小心谨慎。” “为什么。”云风反问。 “因为人胆大与否和肾有关,长大了肾就容易透支,胆就变小啦。”余梦蝶嘲笑道。 “靠。”对于余梦蝶的套路云风已经无话可说。 “拿着,记得欠我五个金币。”余梦蝶捉弄完云风,递给他涂料。 “拓印后,用少许清水勾兑绿松石粉涂抹,详细的处理方式在《拓印古法》中有。”余梦蝶提醒到,看来这是项技术工程。 云风处理完毕,分别将两个圆筒放回原处,再将凹壁上的脚印擦掉,力求不留痕迹。 “师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夜静,石室无声,风也沉默,然云风却听到一种奇怪声响。 这种类似于鸟类咕咕声,以一种不规律的方式传出,感觉声源就在旁边,又似极远,很是惊悚。 云风俯身倾听,脑袋却挨了一巴掌。 “有吃的没。”余梦蝶早已饿得不行。这也难怪,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 “五个金币。”云风终于到了一个还击的机会,将进来时带的两个馒头递给她。 “抢劫阿。”即便是黄金城最香的李记包子,两个馒头也要不了一个银币。 “诶,平时的确不值,但此时此地,就有这个价。”云风底气足得很。 “可以嘛,师弟,学得倒是挺快。”饥饿难耐的余梦蝶不再讲价,接过馒头开啃。 馒头屑在飞舞,狼吞虎咽的余梦蝶犹如野猪拱食。 稍许,两个馒头已被彻底消灭,两人正要离开。 “师弟,你有没有感觉很热?”这回轮到余梦蝶察觉出异常了。 “今天是不是初夏?”云风问,初夏这几天,是一年中最热时节。 “对哦,怪不得这么热。”余梦蝶恍然。 “我是说,你见过初夏穿棉裤的么?”云风先前扛她时,就有疑问。 “你懂什么,这叫时尚。”余梦蝶道。 “这不叫时尚,这叫土鳖。”云风虽道,但确实感到气温不断上升。 “师弟,你该不会在馒头里放了”余梦蝶一副意想不到的模样,像是云风对她下了药,图谋不轨。 不过云风此时并没有心情与她开玩笑,石室温度明显上升,若说之前还犹如烈日穿破云层照耀大地,那么此时无疑在坠落。 “我们走。”余梦蝶也不在打哈哈,如临大敌般,与云风撤出石室。 “嘭!”然而当他与云风刚冲出石门,一股热浪即从通道迸出,将他们两人掀翻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麒麟墨炎 干燥。 云风感觉汗水在蒸发,甚至感受得到体内水分的流失。 余梦蝶同样,她从小惧冷,即便盛夏手脚也时常冰凉,因此她喜欢炎热。 但此时两人犹坠熔炉,空气中水分被蒸发得一干二净,吸入的气体灼烧五脏六腑,让人只能屏息。 炙热迅逼近,石板发烫,两个人亦似被烘烤的猎物。 黒暗中,有物体正向石室靠近,云风甚至看见石门前的空气气化升腾,像烟一般的火带丝丝游动。 两人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心,被更高一阶的生命碾压,神圣,敬畏,威严,暴戾,死亡。 红焰莅临石门,火焰中一双令人心悸的兽眼,冷漠千年不化,在云端藐视众生。 焰火逐渐淡去,首先显露出来的,是一对神奕的角,精致,平滑。威严的狮首,如流水般顺畅的鳞身,力与柔韧并重的尾,以及强劲的四肢锋利的爪。 一个古老而神圣的名字在云风与余梦蝶的心里炸起——神兽麒麟! 民间关于麒麟的传说不算多,然而其每次现世均有异兆。《列子》云:麒麟者,仁瑞之兽,雄为麒,雌为麟,每逢降世,吉兆也。 作为上古五大神兽之一,麒麟在修行者的世界更为隐秘伟大,与其它四位一并镇压四海八荒。强大之力不必言,即便巅峰行者也敬畏非常。 然除古籍善本略有述论,近代已鲜有麒麟记载,即使行者之中,也已多年未有见闻,普遍认为已经灭绝。 “擅入此地者,死。”浑厚低沉的音在石室回绕,继而转化为实质音波,席卷室内木盒吭吭作响。 玄兽已能通人语,与人交流,何况神兽,后者已是更高进化之存在。 “呃这个其实”云风和余梦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虽说有生之年见到麒麟是件不胜荣幸之事,然对方似乎并不友好。 “神兽前辈”云风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对方,有些紧张道:“晚辈是书院的图书管理员云纪。” “我们是无意闯入这里,还望前辈见谅。” 云风脑里已捋过一个大致脉络,观其情形,麒麟一直在书阁当中,他为何在此驻留,是否为书阁守护者? “神兽大人。”相比而言,余梦蝶倒是叫得恭敬,“晚辈是书院学生余梦蝶,今夜误入这里,得见神兽大人恩威,实乃学生此生之幸。” 云风心想这波马屁倒是打得贼响,心生佩服。 “你作为图书管理员,擅入超出你权限部分,乃明知故犯。”麒麟威严之下,火焰升腾,焰尾直至云风眼前,“而让其他人进入,为渎职。” “前辈所言极是,是学生失责。”云风不敢有反对之意,炙热火苗逼得他脸滚烫。心想对方若作为书阁守护者,对书院学生惩戒想必会减轻些,于是学余梦蝶改称自己为学生。 “神兽大人,我们只是误入此地,先前并不清楚这即是书阁第三部分的禁地,还望大人明鉴。”余梦蝶也在一旁连忙解释。 麒麟锐利目光扫过余梦蝶背后布袋。 “我们什么都没拿。”余梦蝶连忙将布袋解开,抽出筒中纸张道:“是空白的。” 纸张在锐利目光下突然焚烧,烫得余梦蝶脱手,眨眼间变为灰烬。 “我是书院守护者,墨炎。”麒麟墨炎表明身份。 “学生见过墨炎前辈。”云风和余梦蝶异口同声,弯身作辑,两人低头间相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道:牛逼! 麒麟作为上古神兽,竟然是书院守护者,怎能不让人兴奋。这要出去,岂不是要趴着走。 “擅入此地者,轻则废除修为,逐出书院,重则,死。” 余梦蝶和云风由欣喜变为心死,现今处境,能否活着走出石室不可知,更不用妄想到外炫耀了。 “神兽大人,我们是书院学生,还望大人从轻处罚。”余梦蝶开始打感情牌,心想既然是书院守护者,想必与外人相比还是差别甚大,外人闯入此地,想必是有所图。而作为书院学生,书阁本是属于教授之知识一部分,误入一次便逐出书院未免太过严重。毕竟不是偷学行技。 “我是书院的守护者,不是学生的守护者。”出乎余梦蝶意料,墨炎并不将他们两人作特殊考量,而道:“很不巧,我最不爽的就是书院的人。” 云风和余梦蝶哑然。书院的守护者不爽书院学生?这是什么逻辑?是否有什么隐情他们俩不得而知?不过此时最为重要的是保全小命。 “你们俩想活么?”这看似是一句废话。 云风和余梦蝶没敢说这是废话。因为从这话里,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死亡之意,冰冷而没有丝毫情绪。没有冷淡,没有漠然,没有戏弄,更没有愤怒,完完全全只关乎心情,一念则生,一念则死。决断像是被盖着的金币,在揭晓答案之前永远无法知道正反。 然一旦掀开,非生则死。 空气突然安静,只见墙上焰影子上下飘舞,无声,寂籁。 “你想活么。”余梦蝶问。 “还好。”云风说。 “哦。” “你呢?”云风问。 “废话。”余梦蝶说。 “哦。” 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空气又恢复安静。 “前辈,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云风抬起头来,如是说。 “是的。”墨炎对此表示赞成,但不知为何,云风听到了悲伤。 “你们可以活着。”墨炎改变想法的速度倒让云风和余梦蝶始料不及,“但我们先得玩个游戏。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玩游戏了么。” 听到墨炎表态他们可以活着,云风自然喜悦,但对于这个游戏,他有种不好预感:“什么游戏?” 话落,对面另一间石室突然开启,云风像被飓风裹挟,与余梦蝶分开,两间室门砰然关闭。 “游戏很简单。”将云风与余梦蝶隔离后,麒麟墨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规则:“你们二人分别在石室写下一个活字或死字,两人均写死的,在此闭关修炼十年,两人均写活的,闭关修炼二十年,一人写活一人写死字的,写活的立即离开,写死的闭关修炼三十年。” 简单明了的规则,对于两人而言,最为理想的状态为均写死字,然则这是对信任的严峻考验。两人在此之前只见过一面,还是以偷与被偷的关系,存在信任么。 倘若对方写得是活呢,如何确保与自己想法一致。这个游戏中,猜测对方想法而作出决定是个死局,因你猜测对方选择时,也需将对方猜测你的选择而对应作出选择的情况考虑在内,如此的话便只有一个无限循环。 虽说修行路上寂寞漫漫,闭关修行有时是种常态,然也需有所积累,像云风未尝感知,闭关无疑是为囚禁,莫说十年,即便老死恐怕也不会精进一分。 想必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多保守起见选择活吧。 “看来你们都做出了自己选择。”墨炎并没有禁止他们两人交流,因为交流没有任何意义,即便说好了共同写死,也有可能是谎言而已。 云风和余梦蝶也未交流,很快两人便将选择写好。 “很有意思。”墨炎并未立即公布两人答案,而是说了句饶有意味的话。 石门开启,云风和余梦蝶脸上并未有过多表情,也没有试图询问对方选择。 “一样的答案。”对于这个答案,墨炎倒是有些意外,转而对余梦蝶道:“你可以走了。” “那我叻?”云风不解,既然是一样的答案,就意味着两人均写死字,按照先前规则,两人需在此闭关十年。 “留在这。”墨炎答。 “为啥嘛。”虽说余梦蝶能出去是好事,但云风也不想在这消磨十年。 “因为老子开心。”墨炎的回答让云风无可辩驳。 “师弟,那你在这服侍神兽大人,我有事先走了哈。”余梦蝶倒是乐得自然,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没等云风说话,她已一溜烟跑得没影。 “你也走吧。”正当云风郁闷,墨炎说了句令他雀跃不已的话,接着道:“你在这里找不到答案。” “什么?”这话另云风困惑,不知所以。 “你进入这,不就是希望找到自己无法感知的原因么?”墨炎一语道出云风最为迫切想要了解之事,一时间令他热血上涌。 他没有追问,然而炽热的眼神表明他在等待墨炎下面的话。 “这里确实有一本不世之才的修行笔记。”以神兽墨炎修为,看出云风体质并不为奇,而作为书院守护者,想来是洞悉一切。他接着道:“然而这本笔记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 “请前辈赐教。”云风诚挚的双眼泛着光,千古奇才纵然万中无一,修为高深,然与神兽相比,未必能及。 他一直渴望踏入行者世界,却始终未能感知,许久的困惑,或许今日得到解答! “或许从生下来那一刻,你就注定与行气无缘。”墨炎沉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囚徒 晚风拂过,清凉舒适,地上桃叶卷起,落入室内,烛光时亮时暗,两个影子像在跳舞。 “花婆婆。”元元坐在一端,和以往活跃性格相比,此时倒像一个文静之人,“之前您给小师弟治疗时说过,他是一个很有修行天赋的人,但却为何又说可惜呢?” 花婆婆佝偻的身形让人感觉若非拐杖支撑,随时可能倒下,脸上折皱在说话时轻微抖动:“你想必深有体会,行气是以身体作为介质进入气海,一个人的身体条件很大程度决定了他的修行高度。而有些先天条件不足者,通过引入行气洗髓炼筋,改善身体。” “而奇经八脉,是人气血运转,周而复始之关键,也是行气进入气海之主要途径。” “云纪主要问题”花婆婆眼里至今保留着惋惜,“是腿部经脉近乎断绝,无法聚气,更直接影响了他的感知能力。” “腿部经脉断绝?”元元不明白,云风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看不出来腿部有任何问题,更勿说经脉断绝如此明显之痕迹。 “他的经脉经过续接。”能探查出云风经脉问题,足见花婆婆功力不凡。 “既然经过续接,为何不能感知。”元元在洛斯坦特学院见过云风与普斯之战,虽说两者实力悬殊,但若非普斯偷袭,云风未必重伤,因此很难想象他身体存在疾患。 “因为”花婆婆声音嘶哑悠长 “你经脉虽经续接,但和原生还是有所差距。”此时书阁内,墨炎同样洞悉云风身体之经历,而且比花婆婆更为深入,“人之身体,受伤恢复之后往往更加强壮,譬如骨头,愈合后更胜往昔。” “然而有些部位脏器,受损后便会留下顽疾,你能恢复到如此程度,想必是经过高人医治。他修为极深,即便是我,凭现在力量也自问做不到。”墨炎对帮助云风续接经脉之人给出了极高评价,这另云风对老师的实力更加惊叹。 “但即便是他,也只能让你和常人一样行走。若不进入修行界,像普通人生活完全没有问题。但若想聚集行气,则完全没可能。”墨炎的话,将云风的心击得粉碎。 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火焰在燃烧。映得云风格外落寞。 原以为经脉续接之后,他终于得以窥探世界一二,成为行者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景叔之仇看到了实现时间。原来,一切皆不过是想像,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老师是不是知道这一切,这是不是她离开的原因? 云风长久以来积蓄的力量在此刻仿佛被抽空,如泄气皮球,他甚至感觉自己双腿如筋脉决绝断绝之时,再难站起。 他头低低,低到尘埃里。 纵使火焰炽热,也不能让他温暖一丝,他很寒冷,置身宇宙中的寒冷。 自己就像一粒尘埃,在茫茫宇宙中连渺小都算不上吧,身边有那么多璀璨星辰,即便尘埃消散也无人注意吧。 可是。 尘埃就天然比星辰卑微么,难道星辰,就比尘埃更伟大么? 没有人注意你,但你却看得见自己。 得知自己不入感知之原因,的确让云风落寞,但这并未持续多久,他便抬起头来道:“原来如此。” 此时阴郁已在他脸上消散,被微笑取而代之。 墨炎不解。对于一个拼命进入修行之人,得知自己注定无法感知之后,想必悲伤,甚至绝望。可云风似乎并未有多大的挫败感,因此疑惑地望着他。 “我自从出生,腿部筋脉就已断绝。”云风回忆道,若非今晚墨炎提及,他感觉那已是久远之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父亲带我遍访名医。然而毫无例外,均言我腿部经脉绝无续接可能,终生只能与轮椅为伴。” “直到遇到我的启蒙老师。是她帮我续接经脉,让我重新站起。”云风觉得无论如何,老师也不会抛弃自己。“现在,前辈也说以我经脉现状,想要感知行气完全没可能。” “我并没有质疑前辈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当初被断言无法行走时我都没放弃,为何现在要放弃呢?如今只不过是重复原来的状况罢了。何况现在我已能行走,比当初状况要好,更没有放弃的理由。” 一番较长的话,主要是云风对自己说的。墨炎静静地听着,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孩子看不透。 拥有天赋之人,取得进步和成绩相对容易,因为他们本身足够聪明,随着成绩而来的同时还有激励,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而那些没有天赋,甚至看不到希望依旧努力挣扎,至始至终都不愿放弃的人是可怕的,一旦他们打开缺口,未来不可想象。 “谢谢前辈指教。”虽然墨炎给他的答案太过糟糕,但毕竟是找到了自己不能感知之因。 鞠躬之后,云风也起步离开。 “外面桃花开了吧。”云风已至通道口,身后传来墨炎的声音。 “呃已经过了花期,现在桃子都已经熟了,前段时间元元还摘过来着,很甜。”云风见墨炎踏步跟来,以为他要出去,自觉让到一旁。 “是么,我都已经忘了甜是一种什么滋味了。”墨炎说了一句让云风费解的话,虽说作为神兽,即便不进食也能依靠五行元素存活,但品尝酸甜苦辣也不是什么有损颜面的事。 “你说的对,或许是我腐朽了,不应该放弃。”若说墨炎前一句话有些难以理解,现在这句就是莫名其妙了。 只见墨炎望着外面暗道,迈出了前肢。 惊雷乍起,将云风震飞! 昏暗书阁,在焰火下熊熊燃烧,烈火风暴席卷,誓将整座山体燃成灰烬! 云风所处之地似有墨炎特意保护,烈火避其所在。然则这毁天灭地的威压岂是他所能承受,犹如山体崩塌压至双肩,瞬间趴下! 云风动弹不得,望着墨炎沐浴在烈火中的身影,越发坚定。 山川震动,书简作响,有灰尘落下。书阁即将焚毁。 “轰!”一道如雷之光闪现,击穿熊熊烈火,直落墨炎身上,震耳欲聋。流光从四面八方汇聚,通道口升起一面光幕,墨炎再难前进一分。 “嘭!”“嘭!”“嘭!” 无数流光从通道壁奔流,而后炸裂,如闪电光鞭,抽击火团,噼啪作响。 神兽墨炎就像引动风雷之物,天地骤变,风云涌动,天神震怒,降下电火以示惩戒。 在电闪雷击下,那不可一世之焰分崩离析,化作片片星火消散于无,最终以魁梧身躯承受,也只能破碎连连。 流光散,雷鸣止。 焰火熄灭,血染壁石。 墨炎那顺滑流畅的鳞片不复,零星翻起,甚至脱落,血肉模糊,不见威猛,只瞧遍体鳞伤。 “老家伙,待我出去誓要将你撕碎!”墨炎低吼,无尽悲凉。 云风此时震惊不已,自称为书阁守护者的神兽墨炎,竟然是——囚徒! 元元已离开。 花婆婆走出门外,望着皎洁月光,不顾震颤的山体,悠然自得。 “这么多年了,怨气还是这么大,看来还得再关几年。” 烛灭,寂静如初。 云风还是没缓过神来。 一只上古神兽,被囚禁在这里? 谁又能囚禁神兽? “七百年了。”墨炎很虚弱,不复之前凛冽,“这是我第四百零六次尝试。” 七百年?经历四百零六次刚才那样的痛苦? 云风无法想像,如此非人之痛如何才能撑下去,何况是四百余次? 是谁,又为何要将神兽麒麟囚禁如此? “生活是美好的。”墨炎引用云风先前之话,苦笑道:“前提是要有生活,而不是只活着。” “知道我为什么放你离开么?”墨炎问。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能救我出去。” “”对方说得很淡然,一脸真诚,不像是在开玩笑。 “前辈,恕我直言,你不是被劈傻了吧?”云风这话没有不尊重墨炎的意思,只不过是对方给他扣的帽子实在太大,一个连行气都无法感知之人,想破神兽都破不了的结界,岂不痴人说梦。因此云风才觉得神兽前辈是病急乱投医,看谁都是救命草。 “也是。”墨炎也觉得自己或许太过渴望出去,而所寄非人。但另一方面,眼前这个少年又给他无限可能,或许云风先前之挂让他对其绝无感知行气的结论产生了动摇。 “你会救我出去么?”又还是绕回了原先话题。 云风摊手,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如果我能的话。” 墨炎不再说话,向着通道深处走去,消失在黑暗里。 暗红色的血一路随之滴落在地,如炙热的岩浆腐蚀石板,很快便挥发不见,只留下一个个凹点。 云风看着脚下坑坑洼洼的通道,心想究竟散落多少鲜血才至于此。七百年,日月轮转,不论哪个物种,都是漫长时光,然而又有几个,能活这么久。 对于他而言,若只能以平凡之躯度过此生,不发生意外,身体好的话,想必可以过个几十年。 可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这倒不是说云风在乎长命百岁,而是他知道作为平凡人他活不到那个时候,他要找到杀死景叔的人 然后,杀死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有湖,有塔,有人 “这两天在鼓捣什么。”元元好几天没在书院见到云风了,本以为他在书阁里,去了一趟没有找着。 “不会是在秘密训练吧。”排位赛将近,这个节骨眼上想必每个选手都蓄势以待。 “家里有事回去了一趟。”云风随便找个理由回道,不能进入感知的阴霾在他心里还未完全散去,对于排位赛已没多大把握。 “对了,向你打听一下余师姐。”在石室里,云风想好出来第一件事就是了解一下这个余师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见过了?”元元想云风应该不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想来是见过了。 云风点头。 “吃了苦头吧。”元元会心笑道,“我们这个小师妹,哦,就是你余师姐,可是古灵精怪得很,不仅身手敏捷,智商更是碾压大多数人,我们几个和她打赌从没有赢过。” 身手敏捷云风是体会过了,而智商方面能让元元如此评价的只怕没有几个。 “余师姐是何时入书院的?” “比我迟一些,听说是孤儿,院长在云游时带回来的。” “院长不是很久没有回书院了么?”对于这个所谓的院长,云风从没见过,从元元等人话里,对方被说成了一个擅长忽悠的老头。 “好像是让花婆婆带回来的,我也不太清楚。”虽然元元几人常和余梦蝶嬉闹,但彼此之间很少过问对方身世,特别是听说她是孤儿,也就有意无意避开这方面的话题。 元元描述的形象和云风在书阁当中遇到的“余师姐”基本一致,想来是同一人,何况若非书院学生,也说不出自己名字,毕竟他刚来不久,而书院对于学生教育基本是散养的方式。加上在石室当中拷贝的图纸已被墨炎焚毁,因此云风暂时决定将两人进入书阁第三部分的事情保密。 “给你看个东西。”云风领着元元向住处走去。 “神神秘秘的,是啥。”元元跟在云风身后道。 两人前后进入室内,云风把门关上。 “我去,你是怎么拿到的?”元元一进门,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总平图,惊喜道。 “我整理书院资料时,无意发现的。”云风自然没有将自己进入书阁第三部分的事情告知元元,这并非是不信任,而是不想让对方陷入危险,对未经允许擅自进入书阁的学生,墨炎可不会留有情面。 至于书院总平图,他当初在涂印时就已经记在脑里,出来后根据记忆重新绘制了一份! 云风对于书院建筑物的分布c构造,以及整体规划很熟悉,即便是没有原先建造的总平面图,也能根据实物进行调查重新绘制。事实上,云风之前在石室涂印时,也是主要记住一些细节,以及和他在其它版本里看到不一致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在短时间内做到如此程度,足见他的记忆惊人。 “和我想的一样。”元元盯着图纸仔细看了一遍,确保不遗漏每个细节。 “这图有何特别?”云风一直对此不解,一张总平图有何特别。在书阁第二部分,书院历年来改建扩建的图纸均有,不懂元元为何只对这张情有独钟。 “你跟我来。”元元揭下图纸,和云风疾走到书阁,将历年书院总平稍作整理。 “还记得那晚我在桃林被异火追击么?”元元边整理图纸边道。 那晚情形云风依旧历历在目,漂浮不定的异火如同鬼魅,让云风和元元狼狈不已。 “那不是我第一次去桃林摘桃子。”元元继续说道,“我们书院,依山势而建,我仔细观察过山体走向,总觉得桃林后方还有空间。但每次进入桃林后,便无路可走。” “根据记载,书院始建于纪元前九四六六年,而在书阁第二部分,找得到最早的总平是九一七三版本的。《东虚院史》上说书阁当年发生过一次火灾,一部分古籍被毁,其中就包括初版的总平图。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下这么大功夫,看来是不想让人看到这张总平。”云风听元元一解释,也逐渐来了兴趣,自从进入东虚学院起,他就感觉书院有种神秘甚至说诡异的气氛笼罩着。崖顶上的幻象,桃林的异火,书阁中的麒麟,无不让人惊奇。 “那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云风复模这张总平时,虽也参考其它版本,但并未着重比对它们之间不同之处。 “现在知道了。”元元终于找到了他期待的答案,有些喜悦,嘴角上扬:“你看这里。” 云风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正是桃林后方。此时才注意到他凭记忆复原的总平,桃林后方还标注有一处山涧。 “我可以肯定的是,桃林后方没有山涧,或者准确地说,我从没到过。”这话听起来有些拗口,总平上面明明有标注,但元元从来没有实地到过。 “有没有可能地貌发生了改变,山涧消失或被破坏了。”云风如此推测,因为按理而言没必要隐藏一处山涧,“根据院史,不是曾经发生过一次大地震么。” “去一下不就知道了。”元元指着桃林处的一条小径,只见其直通山涧。 这是一片很茂密的桃林,除元元来过几次外几乎无人问津,完全是自然生长。奇怪的是,杂草虽然遍布,却也不是非常丛高,大概是与土质有关。 云风与元元一路走来,倒也没遇到多少荆刺,这倒让随着带着的腰刀无用武之地。 这里的桃树因无人打理,因此树枝旁逸斜出,互相交错,杂乱无章,阳光也很难透得入地,倒也凉快。 “这片桃林应有数百年了。”元元拿着图纸,大步走在前面,“桃树寿命一般不过百年,但观这片林子桃树尺寸,基本都在七八百年以上,有些只怕超过千年。” “先前几个版本的总平,虽然隐去了山涧,但也没有这片桃林,最早出现的版本,是纪元前六二七一年的,想来这里的桃树也是更迭了几批。”云风接过话道。 桃树盛产期一般在三十年内,过了这个阶段基本不再产桃,开始老去,元元上次摘的桃子,估计是外围比较年轻的桃树结的。 两人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应该就在这里了。”元元停下来,比对着图纸。虽说这张总平制定时并未有这片桃林,但看小径之方位,若有山涧的话应能望见。 “这是只有桃树。”云风举目四望,周围皆是枝繁叶茂的桃林,正前方,是高大的山。几座大山连在一起,将书院包围,眼前这座最为高耸,桃林只在山腰之上。 “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入书院的么?”元元饶有意味地笑道。 “你是说幻象?”云风联想到那天从山崖上步入书院的场景。当时往前一步是悬崖,并未有路可走。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元元看起来似乎很有信心,他拿起图纸,再次左右比对,随后往左横移几步,“总平上的小径入口,应该就是这里了。” 说完,元元便向前走去,要看就要穿过两颗桃树之间,撞到山腰时,空气突然犹如蜻蜓点水般荡漾,消失在云风眼前。 “这里的空气似乎更为清晰一些。”元元背对着向刚穿行而来的云风说道。 云风向后望去,桃林已不见。或许是先前在桃林阴郁太久,此时豁然开朗,的确舒畅。 眼前山涧,让他想起来了暮色森林的时光,一转眼,已半年有余。 “看来这里还曾有一处凉亭,书院最初的范围,应包括这里。”潺潺水声让人心情也跟着愉悦,元元伸了个懒腰,看着旁边一个已经被风雨打磨光滑的石凳道。 “挺好的一处山涧,为何要隐藏?”如此秀丽的风景,并不多见。 元元拾起地上一块石子,朝着山涧扔去,石子进入水幕,并未返回其它声响,看来其中存在中空,被水幕掩盖。 “冒险时间到了。”元元和云风一道,从水幕下方攀岩而上,寻到先前石子落入之地,果然是一处中空之地。 火星飞溢,元元取出火石点燃两支火把,照亮一方天地。 这里是一条暗道,不知通向哪里。 元元与云风对视一眼,率先走在前面。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通道内只有脚步的回声,时间也比外面流逝得缓慢,云风通过火把燃烧的速度推断时间,他们已经大约走了三个时辰。 望着元元的背影,云风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一切似乎都在对方的预料当中,或者说元元最开始让他参加黑金榜,夺得榜首进入书阁第三部分借阅总平,最终就是为了找到这里。 与云风对前方未知事物而忐忑的脚步不同,元元走得很坚定,很直接,感觉知道前方为何物。 云风进入书阁第三部分的目的,是查阅两位不世之才的修行笔记,从而找到自己未能感知之因,而他不知道的是,元元也在为自己的困惑寻找答案。 中途更换了一次火把,又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光亮。 两人走到出口前,夕阳西沉,在半山腰中两个举着火把的人微小得难以看见。 眼前是一副画景。数座挺拔高山合围一起,形成一个上窄下宽的盆地。盆谷郁郁葱葱,飞鸟翩翔,际留天地。湖水如一块璞玉镶嵌其中,美不胜收。几间瓦舍在竹林中露出屋檐,犹如仙人住所。 一处山体的阴影正巧落在云风与元元所处的半山腰上,将他们的脸分成明和暗。 熄灭火把,两人顺着藤蔓爬下山腰,笔直的竹林夹着一条蜿蜒小径,直通湖泊。 “好一处世外桃源。”元元与云风心里均这般想。在这里,时间变得棉柔,风和花在交谈,心会沉静,与外面残酷的世界隔绝。 “倒是一个养老的好去处。”元元与云风漫步其中,完全忘记了一天行走的疲困。 “的确很美,只不过再美丽的风景,看多了也会乏味。”云风这时突然想到离开暮色森林前往落城时,遇到的老刀客。 “也就养老可以,又不是让你住到老。没有同伴,真让你自己在这呆上年,也会抓狂。”元元对此表示赞同,“说到底也就是人际交往的问题,再美的地方,若习惯了群居生活,一个人独处想必孤独。但若一个从出生就离群索居的人,自然不会觉得不适。”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湖边。 这湖不小,可见度极高。湖中有一塔,有桥通往。桥上有一人,戴着斗笠垂钓。 两人踏上木桥,往前走去。垂钓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始终未至。 云风回过头,他们已经走出了好远,再看垂钓者,又回到了和原先一样的距离。 “海市蜃楼?”此时落日一半已沉入峰下,弯日像只巨眼注视着山谷。 “不像。”元元望着远处的垂钓者,感觉自己在移动的同时对方也在移动,像是两个固定在平面上的点,“这样的环境下不可能有海市蜃楼,夕阳已过,湖中水汽即便有蒸发,谷中空气密度也相差无几。” “你会游泳么?”元元问。 云风心领神会,和元元果断地翻身入湖。 两人一前一后,在触及水面的刹那,时间凝结得极为缓慢。平静的湖面被缓缓破开,波纹像麦浪轻轻拂动,水花跃起,如吊坠被地心吸引,每一颗都映出周围的景。 忽然间,时间倒流,水花入湖,波纹回收,湖面平静如初。 云风两人已来到垂钓者身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破而后立(上) 黄金城。 挥金如土是它的标签,夜夜笙歌是它的常态。 “小姐,这是今年黑金榜排位赛的人员名单。”昂贵的梨木桌上,放着精致小册,蒋心退步而立,恭敬大方。 脂白的纤指上艳丽的红甲十分醒目,在小册上轻轻翻动。 “今年有何值得注意的选手?”进入排位赛的选手,才有资格进入子书怡眼里。 “来自剑族的生灵是目前最有力的黑马,入围赛里连胜三十四场,翼城的桓山聚气五重,表现同样强劲,而谏宗的卫三藏,在行者中呼声最高,再有就是去年榜首常留白了。”蒋心只需作简要介绍,选手的详细身份c数据在册子上均有说明。 “卫三藏被行者看好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出身谏宗,虽说是外门弟子,但前景依旧让人期待。”谏宗作为夏尔王国最古老的宗派之一,底蕴自然强大,特别是近些年出了几个惊世之才,宗门长老想必都期望靠其带领,让谏宗成为夏尔第一宗门。 “常留白还在聚气七重?”子书怡显然对他较为重视。 “是的。听说是为留在黑金榜中与陈铭一战。” “陈铭么?”子书怡听过,是上两届黑金榜榜首,这是在她来之前的事情,但让她感兴趣的是对方背景。 “东虚学院”这是一个已经被多数人遗忘的学院,甚至在许多行者当中也毫无生气。但子书怡却掌握着更多信息,因此对该院有着更为深入地了解。 “可这届黑金榜陈铭也未有参加吧。”对于两人之间的纠葛,子书怡略有耳闻,上届常留白夺得榜首时,就有不少人讥讽说因陈铭不在,才让庶子成名。 “是的。”蒋心深得子书怡信任,这两年来得其调教,是为得力助手之一。“不过听说陈铭已经放出话来,常留白若能在排位上战胜其师弟,就应允与他一战。” “师弟?就是那个云纪?” “是的。他也进入此次排位赛。” “哦?”子书怡开始觉得事情有趣起来,对于这个云纪她还是有印象的,当初对方未入感知而胜吴天时还引起了不小轰动,但在入围赛最后一战时差点成为生灵拳下的一名亡魂,此时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其战绩时,已然觉得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看来陈铭是无法避免要与常留白一战了,到时候可以好好策划一番。” “是,我让人做好布置准备。”侍女已从小姐话里体会出意思。当初她听说这个消息时,也和小姐想法一致,不过这样正好,或许除排位赛外还可以为商行赚上一笔。 云风和元元并未落入湖里,而像经过一面幻境,已来到垂钓者身旁。 两人没有说话,静立,目光顺着鱼竿落在湖面的鱼线。 片刻后云风转回目光,打量眼前的垂钓者。 由于对方戴着斗笠而坐,云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 高而挺的鼻梁,八字胡和头发一样黑中夹白,短而浓密,发至肩后,简单捆绑,看起来五十多岁。 哗啦一声将云风目光重新移到湖上,一条红色鲫鱼压得鱼竿弯弯,被提至桥边放入水桶。 云风往里看去,里面已有几条不同类别的鱼儿。 “你们两个会做菜么?”男子斗笠微抬,对两人道。 云风在暮色森林历练时,吃得虽然简单,但有时也会搞些野味,打打牙祭。对于做饭,倒也有些天赋。 一处竹屋里,云风正红红火火地大展身手。除了钓上来的鱼,他还去采了一些野菜。 “搞了半天,你就找到了这两个野菜?”元元已帮忙架上石锅,并生好了火。看得出来,这口青石锅已经很久没用,元元刷了好一会。 “别小看这些野菜。”云风将鱼处理完毕,待锅烧热,放入一种植物油,“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盐油,在没有时间猎取动物的情况下,这些野菜可以很好的提味去腥。” 元元平日基本不做饭,对这些知之甚少,听云风这么一说,不得不服气:“一个被修行耽误的厨师。” “那接下来就交给云大厨了。”元元笨手笨脚,搞得一屋子乌烟,呛得不行跑了。 “靠,也太不靠谱了。”云风接过烂摊子,首先要务便是让柴火充分燃烧,而不是堆在一起。 四下望去,只见角落有一长条,拿来细看,是根石尺,不知何用,云风想来应该不会烧坏,便拿来捅火。 烧着房子的浓烟终于变成徐徐炊烟从烟囱升起。 “晚辈元道之见过前辈。”元元来到湖边,对着身前的中年男子作辑。 “什么前辈不前辈,我就是个普通的老头。”男子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按理怎么也说不上老头,然认识他的人清楚,他年岁究竟几何。 “前辈若是普通的话,只怕没人敢称非凡了。”元元少见的恭敬,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恭维。 云风若在这里,只怕会吃惊。根据元元性格,他一向质疑权威,对于前辈c圣贤之人,他并不是很敬畏,常常讥讽老人腐朽,一些被许多行者敬若神明的大师,不少被他损过。 “怎么不普通了?世人皆凡,难逃生死,谁又能例外。行者非凡?不过是浩瀚宇宙中一个有机部分,和屎尿无异。” 元元没有回话。 “看来你知道我?”中年男子从元元恭敬地态度中,看得出来。 “猜到一些。” “哦?” “能冻结空间的,暝昭大陆只怕没有几人。”一句让人惊骇的话,从元元口中淡淡吐出。 “先前那座桥。”元元目光回到湖中长桥,“我们两人不停在走,却始终无法靠近前辈半分,若是结界,应该可以触摸阻隔或者穿越,若是幻境,不至于故意如此设置,让人一下发觉。” “我的老师曾跟我提过,空间有三个维度,上下c前后c左右,时间算是另一个维度。我们可以从桥这边走到那边,但无法瞬间跳跃,因为无法脱离时间,但若是能够穿越时间呢?是否也能穿越空间?” “而画在纸张上的两个人,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相见,因为纸张只有前后左右两个维度,但若是我们增加第三个维度,即可以将纸对折起来,相交一起。” 这些被奉为奥秘的事情,即便是天行者也未必有如此透彻地见解,元元却娓娓道来,很难让人相信他同云风一样还未聚气,“我们之所以始终未至,原因便在前辈将部分空间冻结,我们站在三维空间之外,而前面的桥却处于二维空间,在同一时空之中,存在两种维度,若暝昭大陆存在这样的人,想必只有一个。” 元元望着中年男子:“逆宗——魑离。” “你老师话真他妈多。”魑离并不否认自己的身份,这些话对高阶行者想必也很有诱惑力,但于他而言有些聒噪了。“他贵姓?” 元元说了一个姓氏。 “哦。”看来魑离猜到了是谁,略带嘲笑:“那小子还没死呐?”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出乎意外,对于自己的老师,元元也并没有很敬爱。 “也是。”魑离也觉得本该如此,他并不认元元是为了附庸自己,才如此态度,相反觉得对方性情耿直。“不过没想到他居然也有会学生,我还以为以他薄情寡义的性格,绝不会允许自己有情感上的牵绊。” 对于这点,元元倒是没有辩驳,但也并不代表他认同魑离观点。 “你老师还跟你说什么了?” “十几年前大战结束后,大陆格局有了些许变化。”元元看似答不对题,但魑离与世隔绝十几年,要的自然不是别人的评价,想必也不在乎,只不过一些外界信息还是要必要告知一下,“因亡灵通道及时封印,进入人界的亡灵并不多,在三大帝国与各大宗门联合绞杀下,很快便被清除,因此并未造成灭绝性的平民伤亡。关于这场劫难,也限制在了行者层面。” “想必前辈也知道,为封印亡灵通道,暝昭强者伤亡惨重,行界元气大伤。英灵殿趁此机会速度发展壮大,殿员如瘟疫蔓延,在短短的十数年间,不仅灭掉了许多门派,一些宗门还与之苟合,暝昭大陆正被黑暗笼罩。” “很多人以为前辈死了。”元元感觉自己的确啰嗦,上面这些情况魑离想必已经猜到,根本不必重复。没有人比魑离更加清楚那场战役的情况。 “你老师还没死,我怎么会死。”元元说的,基本都在魑离意料之中。 “我们都不希望前辈有恙,很多人也在找您。”那场战役发生时元元虽未出生,但从老师讲述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魑离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若非他出手,想必今日暝昭已是另一番光景。 “找我的人从来不少。”魑离有些自嘲道,“也有人认为亡灵通道的开启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我也不会造成那样的局面。” “虽然晚辈没有资格对当年的事作过多评价,但我觉得那些人的看法完全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转移惭愧的自我安慰罢了。”可以想像,若是元元这些话传出去,来找他麻烦的人肯定不少,“很多来找前辈的人,都是怀着虔诚之心。” 元元将手放在胸口:“我。” 魑离微微一笑:“我对虔诚这事向来持怀疑态度。” 元元没有解释,他低下头:“我有许多困惑,还望前辈解疑。” 这一刻,他无比虔诚。 夜已暗下来。 银河拱桥横穿山穹,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天上,地上,皆是繁星。 两个身影临湖而坐。 “其实,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魑离耐心听完,有萤火在林中闪烁。 “你并不需要我指引,因为你已经找到方向。”魑离对眼前的年轻人已另眼相看,未来成功与否姑且不论,单是做这样的决定,就已经超出想像。 “你或许要的是一种肯定,权威的肯定。”魑离说到这里,浮现一丝笑意,“那小子不能给你肯定,我也不能。” 魑离口中的那小子,指的自然是元元老师,暝昭大陆除魑离外,只怕没人敢这样叫。 元元沉默没有说话,看来在思考。 “其实你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又何须别人意见呢。” 元元依旧沉默,片刻后抬起头道:“谢谢前辈指点。” 虽然他依然没有从魑离那里得到解答,但以对方身份能聆听他的想法,与之探讨,就是莫大荣幸。 “前辈,还有一件事情。”看来自己的求道之路,只有自己走下去探寻了,只不过对于云风,元元还有事相求:“我师弟由于腿部经脉问题,无法感知聚气,他是一个很执着而有天赋的人,还望前辈能够帮他。” 花婆婆说云风此生感知无望,但元元认为,这个世上若有人能帮云风解决这一问题,非眼前这位莫属。 “菜做好了,吃饱再说。”魑离并没有正面回应元元请求,菜香飘过,他起身向竹屋走去。 “魑离前辈,味道如何?”云风有些忐忑,他虽不清楚魑离身份,也没能像元元一样看出空间维度的变化,但对一个人是否强大还是有最根本的直觉。不管怎么看,魑离都并不简单。 “鲫鱼还是泥土味太重,比不上海鱼鲜美。”魑离放下竹筷,略有遗憾道,“这并不是说你厨艺不行哈,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材的问题,事实上能做到这步已经不错了。” “呃前辈不介意的话,下次我带一些过来。”云风觉得对方可能是在此地修行,这样的行者并不少见,有些甚至闭关几十年,不闻俗事。 “别一口一个前辈,叫离老就行。”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听到云风的话魑离眼睛一亮,更加随和了。 云风觉得离老这个称呼显得过于年老了一些,但一时也想不出除前辈之外更好的尊称。 然而当他回想这一问题时,蓦然间一道光线闪过,“魑离”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 虽说他以前阅书颇多,但由于行者层面的资源还是太少,纵使依仗父亲权利派人收集,也有景叔楚老协助,可获取的信息依旧有限。 一些夏尔王国境内,或暝昭大陆传播较广之事还有所了解,但一些隐秘之事或更高层次的存在,即便景叔也未必了解。加之他尚未进入修行,父亲和楚老恐怕觉得有些事情他并非知道越多越好。 进入东虚书院后,云风一直在狂补行界方面的知识。 “吃饱了。”魑离心满意足地放下竹筷,好久没有吃得如此痛快。 “元元,这个魑离前辈,你认识吧。”云风和元元躺在一间竹屋的草席上,这是他们今晚过夜的地方。 “认识。”黑暗中,元元答道。 “怎么样,什么来头。”元元心想果然,以元元丰富的知识储备,好像就没有他不懂的。 “逆宗的创建人,暝昭大陆曾经最强者。” 暝昭大陆?最强者?暝昭大陆多大?三大帝国,数十个王国,上百个部落,大大小小上千个宗门,没人能说得清的岛屿,东夷之地,蛮荒之地,已知的c未知的禁地,异兽,玄兽,神兽,崇山峻岭,辽阔海洋,对于还未出过夏尔王国的云风而言实在太大了,在这个世界中又有多少个行者?最强者这个名号因何而来? 自己还未感知,经聚气,天行,灵犀,魂游需要多久?最强者与自己似乎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今日在此交集? 云风一时间有千万种心绪,但其中一条浮现眼前——最强者,是否可以解决自己经脉问题? 元元没有再多说什么,可云风已心潮澎湃,再难入睡。 圆月高挂,星河垂吊。 元元呼吸均匀轻微,云风蹑手蹑脚走出竹屋。就在他自以为没有惊动熟睡的元元时,后者于黑暗中睁开眼眸,又随即合闭。 “你能不能脱胎换骨,我很期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破而后立(下) 魑离屋前,云风踟蹰徘徊。 这倒不是因为夜已深,更多是害怕面对。自从最强者这三个字烙在云风心里,他就感觉与其之间存在一条不可跨越的天堑,这其中除了距离,还有一种渺小,从长度到高度,两者之间层次不同。再者,对方会帮自己么?若最强者也宣判了他经脉无法痊愈,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坚定么?还能一如既往地怀抱憧憬么? 可如今机会在前,要是连这都畏惧,还谈何坚持,不如趁早放弃。 “门没关。”就在他举手准备敲门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云风推门而入,离老正在冥想。 “我还以为你要在门外过上一晚上呢。”魑离闭着眼,像他这种级别的强者,门外有何风吹草动想必躲不过他的感知。“我可不是君王公主,晚上睡觉还要有人在门外把手。” “离老,打扰了。”云风并未因魑离这句调侃感到轻松,心里还是悬着。 “请坐。” 云风发现,屋内并无蒲团之类落座之物,也无床铺竹席,魑离坐在一张看似兽皮的毯子上。没找到应该落座的地方,他也就在对方面前坐了下来。 “听。” 正当云风打算开口,魑离又吐出一字,随即继续沉默。 云风望着静然冥想的魑离,不好打破沉默,也安然入定。 一呼一吸,慢慢地,云风开始定下心神,暂且将要说的事放下。两人之间似乎存在一种共鸣,呼吸逐渐同步。 “听到什么。”魑离问。 “有蝉鸣,有兽吼。”云风如实回道。 “还有么?” 云风侧耳倾听,将力气都用在了上面,除上述声音之外,还有许多杂音,但却辨别不出。 “我比你听到的多一些。”魑离语气舒缓,像潺潺流水,“除蝉鸣和兽吼,我还听到了鱼翔浅底,蜘蛛吐丝,萤虫闪烁,花开花谢” 云风静静听着,对方感知力刷新他的认知,但让他更为在意的是话里的含义。或许,他的来意魑离已经知晓。 “这是一种很美妙的声音,然而世界声音千千万种,我们未必每一种都需入耳。你有想过没有,之所以费尽周折未能进入感知,或许行者世界本就拒绝你,上天本就不想让你吃这口饭。” 话说到这里,想来魑离已经知晓他经脉之困,云风不是没有想过这一问题,应该说他从出生起,就不断追寻过这一问题的答案。他是不是非选择行者之路不可,除此之外,他是不是也可以过得更好,是否有更适合自己的职业。 他曾疑惑过,迷茫过,动摇过,但最后每一次叩问,却让他愈发坚定。 “恐惧,愤怒,复仇”三个词,似乎足以说明云风想要成为行者的理由。 “我的父亲是一名将军,受人敬仰,我理应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加优越,但相反,我从小就有一种不安全感,或许是天生残疾的缘故,觉得自己天然弱小?” “可自从我知晓世上有行者这个超然存在,便了解我的不安全感和残疾无关,无论健康与否,都无法让我安然。即便是有法律,有国家机器,也只能制约大部分行者,一旦其足够强大,便能不受制裁。” “何况,军队最强大者也是由行者构成,掌权者,财阀者,均与其密切相关。可以说这个世界,掌握在行者手中。这个是暝昭大陆最基本的准则,无需多说。既然如此,我如何才能保障自身安全?当遇到不公,我如何才能伸张?我很害怕不,应该是恐惧。对弱小而无能为力的恐惧。即便父亲是将军,即便身边有行者守护,我依然深深不安。” “若追其原因,想必是我怕死。随着我敬爱的一位前辈为保护我而死,我便将恐惧转化为愤怒。一天无法复仇,我的愤怒就无法消散。”云风第一次对别人表露心迹,即便是元元,他也未曾提及过自己的过往。 他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对于那种初次见面给人亲切感者,更加防备,这种人一旦骗起人来,往往更容易取得他人信任。 让云风坦诚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的确期盼修复经脉,一方面是他感受到魑离身上,有一种和月姬相似的气质,这种感受既熟悉,又舒适。是的,舒适,在两人面前,他那不安全感暂时得到缓解。就像大海漂泊的人,幸运地遇到一根木头,得以喘息。 “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魑离并未被云风打动,他听过太多这样的故事,见过太多因亲人被残害而渴望复仇之人,也目睹过许多被仇恨吞噬的悲剧。 “去想一想,明早再来给我答案。” 随着魑离重新回归沉默,云风只能黯然离开。回到竹屋躺下,望着上方许久。漆黑的夜里,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天亮之时,云风醒来。忘了一眼身旁竹席,便推门而出。 席上留有便条:我先回书院了,魑离前辈修为高深,你可留下来虚心向他请教。还有,三天后黑金榜开赛,别忘了。 山谷清晨雾气较浓,太阳虽已升起,却被山峰阻隔,还未透出头来。雾气像淡淡的云纱,在空中漂游,离散的晨光透过,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云风来到湖边,魑离灰色的长袍在湖风中徐徐抖动。 “我知晓行者这一存在时,期初并非是害怕,而是羡慕。”云风回想起最初的时光,那些景叔口中c书上记载的行者故事跃入脑海。“这个世界,有太多神秘和未知。那些不为人知禁地,有着怎样的风景,在我们不曾达跨越的远洋,是否是另一个世界。” “大多数人被险峰汪洋困在方寸之地,用双腿丈量自己世界,对于他们而言,异兽是最大的威胁,只能偏安一隅。他们或许也曾听说过世界繁华,却未曾见过辽阔海洋,洪水猛兽。” “这个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云风想来,这句话或许可以总结他当初想要成为行者初衷。“可怎么去看呢,即便我身体健硕,外面随便一只异兽也能要了我的小命。依靠身边的随从保护么?这样我又能走多远?” “有时候见到未必是好事。”魑离插话道,“对于他们而言,或许安然渡过一生是幸福的,有些鲜血淋漓的东西,见到了反而想要遗忘。” “或许吧。”这样的观点,云风倒也是认同,“可问题是,我看到了。” “我说过,一位叔叔为保护我而死。我不知道为何他们找上我,但我不想他们再次找到我的时候,我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还是说祈求有人再保护我,为我再死一个,几个,几十个,乃至更多。” “若说之前我想成为行者是一个单纯简单的梦想,如多数孩童般带着稚气,那在我目睹死神后,我清楚只有成为行者,我才能活着。” “正如我昨晚说的,我怕死。”如同昨夜,云风此时回答并未有何不同,想来也说服不了离老。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 “跟我来吧。”魑离这次倒未对云风翻话再作评价,而是领着云风走向湖中楼阁。 “七星阁。”云风抬头望着门楣上古老的文字,心里默数了一下,楼阁只有六层。木构,六面,逐层递窄,基本无雕饰,阁身却刻满符文,每层檐角尖长,楼刹纵穿全楼,直入湖底。在这湖中建造一座如此美丽的楼阁,想必费时不少。 进入阁内,云风发现楼板上也全是些不认识的符文,魑离粗粝的手触过,顿时金光闪烁,一个个符号像是蝌蚪般游走,整座楼阁仿佛活来过来,震撼无比。 地上,符文汇聚成线,向中央并拢。随着线条流转,一个大三角中包含小三角的双等边三角形图案逐渐显现。 “嗒”一记轻微震动,图案中间的木板开始向后退去,露出一个旋梯口,云风这才了然,“七星阁”的第七层竟在湖下。 随着台阶进入里面,云风惊讶地发现第七层并非封闭,反而是敞开的,似乎有一层透明薄膜,将空间阻隔,以至于湖水无法进入。而由于湖水透明度极高,里面可以清晰地看见游走的鱼儿。他好奇地用手轻触膜壁,顿时波纹荡起,往外扩散。 “坐。” 云风和魑离相对而坐。 “昨晚冥想时,我已探查过你的经脉,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 “经脉是十二正经c奇经八脉等的统称,遍布人体全身,是气血运行的主干道。而你带脉和冲脉于腰腹部链接中断,这才致使下肢瘫痪。当初中断时,留下了许多细微垢体,虽经续接,但垢体却未完全清除,致经脉受阻。此次我将行气引入你体内,清除垢体,破除阻隔。”魑离说得很轻松,然而这看似简单地操作,只有懂行的人才明白其中困难。 要知道经脉本是人体最为精密的构造之一,同时也是脆弱的,而五行元素作为自然界中基本构成,对修复伤口c治愈疾病等都大有功用,但当它变为行气时,就成了一股巨大的破坏力量,当年云风遇袭重伤,云战为维系其心脉引入行气,就差点造成云风自燃。 月姬当初可以将经脉续接,却无法将其中的垢体清除,并非她不敢,而是做不到。这些垢体太过细微,隐藏在血管及其它组织周遭,如同在沙滩上找几粒与众不同的沙子,辨别难度可想而知。因此花婆婆才言云风和修行无缘,因为无人能够找出这些并清除。 “这是一种方式。”现象看来,魑离能够做到这点,而且远不于此。 “还有?”能够找到解决经脉的方法云风已经大喜过望,没想到方法还不止一种。 “另一种,我清除你体内垢体之后,继续将行气留在其中,将你经脉全部破毁,同时导入五行元素进行修复,重塑经脉。” “这么费事应该有益处吧。” “身体自身有很强的修复功能,好比某些部位受伤重愈后更为强壮。经脉重塑后,一则你能更加快速地吸收五行元素,修炼事半功倍;二则体内各个脏器会得到一定加强,更抗击打;三则经脉也是信息传递的通道,在你大脑没做出反应之前,可通过经脉作出本能反应。换言之你会比别人更快。” “还有,你的抗病c抗毒力更强。当然了,这些都是建立在你重塑成功的前提上。” 毫无疑问,魑离所说的每一项都让云风心动,但他也深知获得这些益处所需承受的代价。问题是,他不怕承受:“后一种。” 魑离似乎有种阴谋得逞之意,笑得让人发怵:“会很疼的。” 云风也笑了:“我喜欢疼痛。” “有前途。我要说明的是,大脑对经脉的感觉极其灵敏的,行气破坏经脉的疼痛难以言喻,你要在那疼痛中保持意识清醒,如果你疼晕了过去,那就永远醒不来了。” “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士别三日(上) “来了。” “这样的好事,怎能错过。” 圆形竞技场内,元元与陈铭c沈九黎碰头。场内已人满为患,三人没有预订位置,只能站在最外远远围观。 “云纪呢。”陈铭与九黎同为今日回到书院,在花婆婆那里得到元元留下来的口信,便一同前往黄金城。 “在苦修呢。”关于书院后方密道,以及遇到魑离之事,元元均未向他人提起,一旦后者在谷中消息传出去,只怕会掀起一场滔天骇浪。到时候有多少人被淹死还不好说。 “我刚看了赛程表,后天就轮到他了,第一战对的就是生灵。”沈九黎对此显然不乐观,“这么短的时间,再怎么苦修提升也不大,若无法进入感知凝练聚气,只怕还得断手。” “我可听说了,生灵已进入聚气五重。” “五重就了不起啊,当初普斯还是聚气六重呢。”陈铭虽这般说,但也深知普斯和云纪只不过是约定三招,真打起来,云纪并非他之对手。 “你不会是为了避免与常留白一战,而寄希望于云纪吧?”沈九黎嘲讽道。 陈铭伸出手指纠正:“第一,我不怕常留白,第二,我对我们这位小师弟有信心。” 虽说云风只是书院的图书管理员,但其实几人都将他视为同门师弟对待,况且如元元所说,他们几人都是被坑来的,又无老师教导,还谈什么几把读书,有个藏书阁就是书院了啊,养鸡不提供服务就不叫青楼。总而言之,他们都是不啥正经学生,也不存在什么师兄师弟,怎么顺口怎么叫。 “你说呢,元元。”陈铭转过来问,他之如此有信心,有一半原因是出于元元对于云风表露出来的看法。 “我怎么知道。”元元虽并未表态,但心里想的却是云风在谷中情况,若他真能得到魑离传教,势必会脱胎换骨。 “我只知道,准确开场了,再不下注可就来不及了。” 听元元这么一提醒,陈铭和沈九黎才醒悟过来,连忙前往前台下注。 很快,两人便再次挤了进来,元元问:“这么快?押谁了?” 陈铭和沈九黎押的人想来一致,前者分析道:“桓山和卫三藏聚气等级虽然相同,但前者根基有些松散,卫三藏毕竟出身宗门,不论是修行基础,还是整体实力都更胜一筹,重要的是,其有和众多高手对战的经验。” 说话间,黑金榜排位赛第一场已拉开帷幕。 “小姐,这是今晚数据。”雅阁里,蒋心将刚统计好的下注金额呈上。 阁间茶香飘逸,子书怡落座右边,上边是沏茶侍女,左手边坐着一位脸色些许苍白的年轻公子,在其后面,则是一位恭敬的老者。 “三皇子,这茶如何?”能让子书怡请吃茶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但除她外,没人想到居然是夏尔王国的三皇子叔夜。 子书怡身后的蒋心虽不动声色,眼里却闪过一瞬诧异。她作为黑金榜的具体操办人之一,自然对阁中贵宾有所了解,这其中不仅有赛事的出资人,多半还有权贵和富贾,雅间的下注数额往往占了总量的一半。 早在入围赛时,蒋心就曾留意这间厢间,只不过后者太过神秘,自己曾想进入见上一面,却被拒之门外。只好根据小姐安排,送上一壶好茶。如今在小姐口中得知身份,不免有些豁然和吃惊了。 “子书小姐选的茶,自然没得说。”年轻的叔夜给人感觉很柔弱,甚至有些病态,传言他的身体一直不好。 “比茶更让人沁心的,是子书小姐的芳华。”叔夜此时不免有些自得,“听说三大帝国中,有不少皇子是小姐的倾慕者,但我想他们当中能和小姐品茶的没几个吧。” 子书怡虽只是黄金城分行的主管,像这类规模的商行在暝昭上百,但其作为子书家族族长的亲孙女,身份尊贵自不必说,勿说夏尔王国,三大帝国的权贵想必也见识不少。因此与出身卑微蒋心不同,子书怡猜到对方身份并不奇怪,更无吃惊。 “这倾慕者中,包括皇子您么?”这句话从女子口中说出,未免有些露骨和挑逗,但此时子书怡却给人一种凌厉的味道。 “我哪能和帝国的皇子相提并论。”在这场合里,这或许是叔夜表示谦逊的言词,但事实如同他所说,暝昭大陆,像他这种皇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是说我不够迷人?”这话听起来很自恋,但却让人无法反驳。 叔夜并未尴尬,笑道:“我说我喜欢男的你信么?” 子书怡虽从让人怜惜的苍白面容中看不出真假,但心里已然有了看法,三皇子叔夜并非外界传言柔弱不堪。她转而道:“这场比赛,皇子更看好谁?” “我从小体弱,无法修行,因此对这些倒是不甚了解,只是瞎猜了。” “李公公看呢?”子书怡转而问叔夜身后的老者。 “卫三藏必胜。”老者回答倒是坚定。 “对了,好像皇子您很看好一位叫云纪的选手。”前段时间,子书怡通过下注情况,了解到这包间每逢云纪场次时,均下重注,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留意并让人调查其身份。 “后天就是其和生灵的比赛了,不知皇子这回是否还是一如既往支持他。”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叔夜笑道。 七重阁。 “血脉已经觉醒了么?”魑离的神魂正在云风体内游走,魂识出窍,是魂行者才能达到的境界。 灵魂进入他体,是一件极为危险之事。人对于非本身命魂天然会有种排斥,为此魑离先将云风魂识封印。 云风未能说服魑离,但魑离却倾力相助,有着他不为所知的原因。 魑离将魂力一分百道,同时寻找云风断经所在垢体。常人而言,一心二用已极为不易,少数高阶行者或许能做到一心多用,但同时操控上百道魂力,莫说他们无法做到,甚至已超出他们想象范畴。 魂力顺着云风的奇经八脉c十二正经蔓延,很快抵达他断经接连之处。霎时魂力突然炸裂,化身万千,如同蚂蚁,开始清除连接之处的垢体。 日升日落,黑夜重新降临。经过将近一日时间,魑离已将垢体清除干净,最后只剩下彻底融合。 这是关键环节。因为人的经脉天生就已经成形,随着成长并不会改变,只是略为宽大一点而已。所以就算将垢体清除,能顺利的运行气血,但如果不能完美融合,以后修炼也会留下隐患。 魑离专心致志地控制着灵魂之力,次日凌晨,终于将带脉和冲脉各自断经完整融合成一体。下一阶段,就是将包括两条筋脉在内的全部主干筋脉再次破坏,引入五行元素重新塑造。 魑离留下的这道行气,须是本源行气,如此才能保持其可塑性。却不能太过强大,否则以云风之身体肯定无法承受。 “嗤”一道雷属性的行气从魑离指尖脱离而出,随后依附在云风经脉上,魑离魂识即从其体内抽离。此时,云风被封印在识海中的灵魂重新回归身体。也意味着,他恢复了感官意识。 “嗯”灵魂重新入体之后,云风第一感受就是钻心刺骨的疼痛,忍不住呻吟开来。魑离留下的雷属性行气在他筋脉炽热燃烧,犹如一张闪电织成的,不断地蚕食着他的每一分血肉。 行气破坏经脉的剧痛刺激着云风神经,使他扭曲了脸庞,身体仿佛要炸裂,鲜血从他嘴角溢出,那是牙齿紧咬过渡所造成的。 汗如雨下,划过他稚嫩的脸庞,衣服很快便被浸透,如置身湖中。生不如死的剧痛让他意志开始模糊,抵抗昏睡的逐渐下降 “砰!”一记重拳,在欢呼声中一个身体直直倒地,不省人事。 “胜者,卫三藏。”在明亮的灯光中,卫三藏挺拔地站在擂台中央。许多人认为这是一场苦战,但比预想的时间还要短些,战斗已经结束。 “半月不见,卫三藏的进步果然惊人,看来这次回宗门,是得到了高人指点。”陈铭在返途中谈论着。 “听说是进入了内门。”先前在竞技场,沈九黎就听到旁边人们议论,事实上以卫三藏现今实力,想必谏宗不会无视,进入内门理所当然。 “不知道我们的小师弟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士别三日(下) “真特么疼。”这是云风此时最真实和唯一的感受。 “真的很想睡一觉。”以前再困,他也没有如此强烈的睡眠。但脑中同时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睡!” 多年等待,不就为了这天?年少时别人的冷眼c讥讽和怜悯,这些统统希望他倒下,他又怎能如其所愿,那种亲人在面前死去而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感受一次。 时间在另人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流逝,云风以前认为从来没有所谓的度日如年,即便再苦的日子也会很快过去,但如今却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他已无汗可流,身上的汗水也早已被炽热的体温蒸发,而魑离留下的行气则继续破坏着他之经脉,并慢慢加速。 仿佛过了一个纪元,云风感觉疼痛开始有所减轻,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也许是已经习惯。他记得离老说过:“若痛楚开始减弱,证明行气已沿经脉运行一个周期,挺过了这第一次,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换言之,他经脉已被破坏并重塑了一遍,但只是初塑而已,要想巩固和扩宽,行气必须运足九遍,不过最疼痛的时刻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交给时间。 五行元素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体内,修复着被行气破坏的经脉,而恢复好的经脉又很快被再次损毁,一遍一遍,如此循环反复,直至经脉渐渐变宽c变韧c变强。 行气破坏经脉的疼痛居然让云风感觉越来越舒服,像按摩,他甚至希望能一直延续下去。只不过同时他也一直默算着时间,直至此时,还有最后一个周期行气便运足九遍,那是他脱胎换骨之时。 “咦?怎么还未停下?”魑离时刻关注着云风状况,如今行气已运行九个周期,理应停止,然后他再将其抽离出来。 但此时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留在云风体内的行气仍然继续运转,将已经塑造好的经脉尽数燃毁,而五行元素像是惯性般沿着行气运行的路线进行修补。 是让行气继续运行,还是将它抽出?魑离权衡着利弊,最后还是决定让它继续运行。 这一过程又用了半日,魑离留下的本源行气竟被消耗殆尽。本源行气乃行者最根本的行气之源,也可称为元气,行者几乎所有的能量都来源于此,因此他们宁愿伤及肉身也决不愿元气受损。 而本源作为行者最顽强之力量,除非受到更为强大攻击,否则不会轻易损耗磨灭。魑离这等境界的行者留下的本源强大得自然不用多说,可如今却被云风硬生生消磨殆尽,足见后者经脉强度已非同一般。 “这是五行元素?”识海中,云风突然看到了他从未看到过的景象 许多如同雨滴的细小颗粒漂浮在眼前,形状极不规则,不停变化,一时聚合,宛似人形或兽形,一时分离,化成无数微小颗粒。结合书上记载,是水元素无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终于看到了它的出处。 云风轻轻将手抬起,尝试触摸这些细小美丽的精灵,几颗水珠落在手掌,轻柔弹起,随后又飘向空中。 太酷了!云风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进入觉醒,这里所说的快并不是指他的年龄,而是未曾想到经脉重塑后便入感知。 “接下来,便是引导元素入体。”云风抑制住心中兴奋,并未得意忘形。他深知这是极为关键的一步,倘若不能第一次成功,今后会更加困难。况且十六岁才觉醒,在修行者中无疑是相当的迟,正如景叔当初所说,人之感知力多数是与生俱来,若是具备修行潜质,幼时已初见端倪,天赋异禀之人甚至出生时已经觉醒,而感知力太低,即便日后冥想苦修,也很难起太大作用。 咦?等等 正当云风准备将围绕身旁的水元素吸入体内时,一抹微弱的红光突然缓缓地向前飘来,逐渐清晰,未等云风看清它的真面目,无数红点纷至沓来,像是萤火虫大军穿过迷雾,闪烁在深沉夜色中,很快将他包围。 这是火元素? 没有一点点防备, 也没有一丝顾虑, 你就这样出现, 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情不自禁。 火元素的出现让云风欣喜不已,隐隐中他已意识到什么,或期待着什么。果然,一些如同尘埃之颗粒徐徐他双腿边上升起,逐渐汇成一股灰色河流,围绕在他胸膛缓缓流淌。 五行元素之土元素! 翘首期盼中,最后的两种元素也同时出现——只见在他眼前一朵金色花蕾正徐徐绽放,数道金光喷射而出,光芒流转,绚烂无比,将整个识海渲染成了一片金色海洋。此时同时,一株细小的幼苗在地上长出了两片鲜绿的叶子,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最终定型成了一株小树。 五行元素之金元素! 五行元素之木元素! 至此,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全部聚齐。而根据书籍记载,绝大多数行者觉醒感知之时,只能感受到其中一种,在日后修行中,或许会感受得到其它元素,但一般都比较微弱,而第一感受到的往往成为之本源行气。 而同时感受到五行元素,往往是阵法师才有的资质!阵法师——暝昭大陆强大神秘的职业,某种程度凌驾于行者之上。若以人口统计,数百人中便可出一位行者,但上万人中方有一名阵法师,稀缺程度远在行者之上。 云风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同时感受得到五行元素,正当他不知如何应对选择时,水滴c火星c土河c金花c树木突然汇聚一起,涌入他的气海,眨眼间收缩为一个黑点,正慢慢消失快看不见时,瞬间爆炸,识海遭受冲击,一片空白。待他重新审视时,无数星辰亮起,宛若星河。 商行外,沈九黎几人在焦急等候。 “这小子,说是苦修,书院也不见人,不会怯战跑了吧。”此时离开场不到半个时辰,还未见云风身影。连一向对他信心满满的陈铭也有些坐不住了,毕竟他之前是当着常留白的面放下话的,若是云风不战而逃,他未免挂不住面子。 “你以为像你呀,缩头乌龟。”沈九黎虽对云风没多大信心,但也不放过揶揄他的机会。 陈铭知道他指的是常留白,终于烦了,整天拿这个说事,还没完没了了:“手下败将而已,打败人一次就够了,两次太过残忍” 陈铭正说得意气风发,见元元偷偷地向后指了指,加上沈九黎窃喜的笑容,突然感觉背脊升起一股冷意,回过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常留白。 后者并未说话,在陈铭回头后便转身离开。 “啧啧这话说得真残忍。”沈九黎先前并不知晓常留白在场,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吃瓜群众不嫌事大。 “不过话说回来,他可是上届擂主,直接坐台不需参加入围赛和排位赛,只有排位赛第一名才可挑战他。”沈九黎幸灾乐祸过后开始分析道,“很明显,今晚他是来观战的,你见过他之前来看过其它选手的比赛么?”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比自己上场还要有压力?” “所以现在认怂还来得及。” “你嘴炮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和常留白打一场。” “放心,等你被揍的时候,我会帮你报仇的。” “我什么时候输过?” “放心,不会让你有输的机会的。”就在陈铭和沈九黎一来一往拌嘴时,元元打断道。 两人停止斗嘴,顺着元元目光望去,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正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微笑地向他们走来。 “聚气三重?”陈铭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透露着惊讶和惊喜。 于欢呼声中,两道身影极速闪动,见拳影,闻拳风,一个照面,已过十招。 “这就是你再次站上擂台的信心来源?”生灵冷冷地说道,出招并未有任何停顿。 若非实力相差悬殊,很难光看外表就清楚一个人的具体修为,然经交手,自然知晓大概。 生灵之话,明显是轻蔑和威胁,言外之意是今日云风同样必败无疑。 云风曲臂,以肘为拳,迎向对方重力一击,道:“不是,是因为手好久没断了,痒了。” 骨与骨对撞,生灵已感受到了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力量。“正好,若是你太弱,未免太过无趣。” 话落,原溢散在外的劲气悠然内收,腿似一杆巨木,直扫腰腹。 云风没有躲闪,一退,便致节奏混乱。他弯腰下沉,上臂紧贴侧腰,聚气入体,承受这一击。 点碰接触,劲气迸发,将云风脸部肌肉震得微微抖动。此一击,让他方知对方力量之强横。普斯虽聚气六重,但生灵对行气的运用明显在其之上。 然较之云风,生灵同样惊讶。对方似一块与力量作用相斥的柔软物体,当力量弱时,拳脚可以畅通无阻,当力量瞬间增强时,却紧绷凝结,难以前进半分。 “啪!”劲气在外溢散,空气四蹿。 “看来有搞头。”与上回不同,这次陈铭等人订了位置,虽说比较靠后,但也算是有个落座的地方。 “以柔克柔,以刚克刚。”除元元外,陈铭与沈九黎都惊讶于云风的变化。虽说他上次他未入感知,仍和生灵上演了一场激烈对决,但其败北的结果事实上已在他们预料之中。可如今短时间内达到聚气三重,与比之高二重的生灵正面硬刚而不落下风,不由让人刮目相看。 “这小子,在哪苦修的,怎么突然豁然开朗了。”沈九黎和陈铭并不知晓云风经脉之缘故,但其后者之前还在为进入感知苦恼不已,现却已是聚气三重,自是修行界少有的少有速度。 “不会是院长偷偷回来,将所有功力传授了吧。” “有可能。”元元应和道,望着擂台上酣战的云风,心却道:“看来你的经脉问题已经解决,那么究竟能走多远,我很期待” 几人说话间,云风与生灵以拳对拳,以伤换伤,以血还血,谁也没有退缩半分,定要对方比自己先行倒下。 就在生灵一记直拳袭来之间,云风一避c侧步,转身,扣住对方中臂,以肘为支点,霎时将其重摔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看在你不要脸的份上 “三皇子,上次云纪败北,听说您损失不少。”子书怡即便在商行内,见外人时依旧轻纱遮面,但纵然如此,依然有众多追随者前来指望能见上一面,但并非都能如愿以偿。 “子书小姐的声音还真是让人百听不厌,能于雅阁中一边和子书小姐品茶聊天,一边观看黑金榜排位赛,真是一大享受。”叔夜茶盏不停,开玩笑道:“我上次输的,恐怕还不够这两天子书小姐请我喝茶的,赚了。” “何况赌这个东西,有输有赢才刺激。若是都赢,不说赌场会倒闭,对于赌徒而言也太无趣了。”叔夜放下茶盏,侍者又重新添满,“赌博的魅力不在于赢,而在于输。赢不会让人沉迷,输才会。” “三皇子对于赌的本质倒是看得挺透彻的,问题是”子书怡停顿片刻,望着他道:“您是赌徒么?” 叔夜迎上她的目光,笑道:“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吃茶的。” “上次输的,这次就赚回来了。” “这么有信心?”子书怡问。 “我们赌徒,要对自己的下注要有信心,自我怀疑是大忌。”叔夜望向下方擂台上的两人道。 “嘭!”擂台为大花岗石砌成,生灵摔在上面,弹起许些尘粒,然未至最高点,便被一股气流压下。 生灵在倒下的片刻,侧身手掌一拍,便借力站起。然云风借前摔之势,同为倒地一个前滚,连贯迅速,比生灵更快找到重心,在他站起之前再次扣住他的手臂,双腿并夹,将生灵锁死在地。 这一幕,似曾相识。 贴身肉搏,技巧已是其次,速度c力量是决定性因素,重塑经脉后,云风可谓脱胎换骨,身体素质在这一战中得到充分体现。今晨练习灵星舞时,那些他以前未能完成的动作竟全部行云流水,与印象中月姬为他演示的别无二致。 地上的缠斗更为惊险激烈,然生灵始终无法摆脱云风钳制,最终左臂被反扣致使身体无法用力。 “看来胜负已分,不过看着真疼啊。”即便是陈铭等人在看台下,也能感受得到生灵的疼痛。在云风强力下,生灵右臂被扣得死死,甚至都能听到筋骨拉扯时的嘶嘶声,疼痛想必不言而喻。 这一战出乎生灵预料,然此时已无力追问缘由。他从未轻视云风,自上一战云风表现出来的实力与果决,他就已将其视为强劲之敌。 他亦不会纠结自己聚气比对方要高,却为何陷入不利之境,经众多苦战,他已深知,等级并不代表一切,不是强者必胜,而是胜者必强。 再者,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关节和肌肉撕扯带来的疼痛或许会摧毁大多数人的抵抗意志,但他会投降么?绝不,他的观念里没有投降,起码在擂台上没有。剧痛的确让他不堪,但更让他难以成承受的是妹妹那朦胧的眼神,每当望见,如针芒在心,他再也不想体会这样的痛苦。 “想要得到多大的回报,就要承担多大的痛苦。”生灵此时背对地面,手臂被云风在另一头制住,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你以为只有你做得到么?” 云风在他第一句话起,就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决然。果不其然,生灵话毕,一道脆声响起,以强行脱臼的方式将自己的左肩扭转,从而挣脱云风束缚,一脚将他踢开。 “我去,这下是真疼了。”陈铭几人清楚那种疼痛只怕没有几人顶得住,原本他们以为生灵会在云风的绞锁下选择投降,却未曾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拼。 站起后生灵并未追击,而是扶住擂台青铜缆索,用力一掰,便将脱臼的手臂扶回正位。 云风此时也已站起,先前这一脚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对于他而言,生灵作出的是一个正确决定,只为上次对方欲置于自己死地之因,在他投降之前云风不介意断其一臂。 然对方很是果断,重新活过来,对于云风可不是一个利好局面,所幸的是,他找到了对方弱点。 两人再次交锋,观众热情不减,看着两人竭力杀死对方。 擂台上滴滴血液,旧的未干,新的添上。顽强至此,动力终归有用竭之时,随着两人再次于地面缠斗,云风宣告了此次战斗的终结:“结束了” 并没有那么多的反转,生灵的弱点便在于不擅长地面缠斗,云风通过其十数场的战斗发现其极少在地作战。先前绞索,印证了他之猜想。 灼热能量汇聚,经脉重塑,聚气三重后倾力一击落向生灵胸膛,在他明晰的瞳孔中带着流光的拳头极速增大,最后闪现的是妹妹的脸。 “嘭!”拳落,骨声响起,呼声沸腾。 “嘴上说的是以牙还牙,却还是善良的人啊。”陈铭这般感慨,在观众都认为生灵必死无疑时,后者缓缓转过身体,流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不明白,先前明明清晰地感受到了杀气,但拳劲在进入体内时却突然绕过了心脏,从后传出。台上浅浅的指印证明,这一拳足以让他毙命,而不只是断几根肋骨。 云风收回拳头,指骨间有他也有对手的血,他望了生灵漠然的脸一眼,带着胜利离开擂台。 他也有些恍然,就在他出拳的瞬间,一张面孔突然闪现在他脑海——那是安魂祭那天被他就下小女孩的脸,孤独无助。最终落拳时让他改变拳劲方向。 “陈铭,能帮我调查一下生灵的情况么?”下台后,云风道。 “赌徒么?”子书怡走出雅阁,思量着叔夜的话。云纪获胜的确出乎她意料,但让她更感兴趣的是叔夜地出现。 “夏尔国王年事已高,却迟迟未有立储,他的两个哥哥在都城斗得不可开交,又值万兽国屯兵边境,他此时却在这安心逍遥?”子书怡自然不是跟身边蒋心的对谈,只不过是在理清思路。 “若他真如外界传言般不问朝政,那避开朝中冲突来此清闲作乐倒说得过去,但看其野心恐怕并非如此。”子书怡自然调查过他和云风的联系,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两者之间并不认识,也无其他关联。 “小姐,既然万兽国和夏尔战争在即,我们需不需要做些准备。” “准备是需要的,但也不必太过紧张,即便有十个万兽国料想也不敢动子书家财产一分一丝” 两者谈话间,常留白从旁而过,未看其一眼。 “这小子,又跑去苦修了?”酒肆里,沈九黎面前的菜色不可不谓丰富,至与生灵一战之后,云风又连胜数场。 “可以了,毕竟人家出钱了。”陈铭倒不关心云风在哪,只要有吃有喝就足够了。 “老板,再上一盘烤翅。”元元摸了摸鼓鼓的钱袋,说话有了底气,他自然清楚云风在哪。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到撑。” “离老,如何?”云风盯着对方抖动的八字胡,眼里露出期盼。 桌上,刚刚煮好的鲜鱼冒着热气,那是云风特地从黄金城买来的上好海鱼,用冰块保存背来,下锅前还活蹦乱跳。 魑离慢慢咀嚼品味,片刻后露出享受的神情道:“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鲜美的鱼了。” “离老”云风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您怎么不出去呢” 以魑离修为,外面山珍海味只怕任其挑选。 “你应该查过我。”魑离道。 云风点头,回想起他几乎翻阅遍了小书阁中有关魑离书籍,也翻开了一部一代人的恩怨情仇史。 不查不知道,一查真牛逼。 魑离——逆宗创建者,暝昭最为强大的宗门之一,武学自成一派,千年一遇旷世奇才,完善并编写多部行气法则,大陆目前唯一一位七星阵法师。 诸如此类的描述不胜枚举,怪不得云风之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自己这么牛逼也就算了,座下两名弟子同样牛逼。一位是古月国圣女,一位是英灵殿殿主,两位徒弟绝代芳华,年纪轻轻就已站在暝昭顶峰,让无数行者望尘莫及。 然,世事无常,终究不是童话般结局。所有的一切在纪元五十七年灰飞烟灭。 大徒弟叛出师门,亡灵通道突然出现松动,小徒弟为镇压通道而死,魑离在与大徒弟的大战中身负重伤,从此暝昭再无踪迹。 实际中的恩怨纠葛想必比江湖上流传的复杂得多,然究竟何如或许只有当事者清楚。 “我当年受了很严重的伤。”魑离的声音很容易将人带回过去,他挑鱼肉的筷子干净利落,“我一直躲在这里养伤,将其称为迷谷。” “迷谷的位置很特殊,这里的五行元素极其浓郁,还有许多玄妙之处,我将其塑造成为我的世界,在这里,我是王。而出去,很快便魂飞魄散。” 云风此时还未能完全理解魑离的话,只是不明觉厉,魑离所说的世界,不知是否真实存在,还是这一切只是虚幻。 “你那晚进入感知,看到了什么。”魑离话锋一转,桌上,只剩下一副干干净净的鱼骨。 云风坦言那夜景象。 其实他觉得不必细说,魑离深邃的眼睛已看得透透彻彻,在那里,一切都一览无遗,无处遁形。 “离老,我想跟你学阵法。”云风问出这话其实没什么底气,仅凭一条鱼就想拜一名七星阵法师为师,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就因为你同时感应到了五行元素?” 云风觉得这个问题包含两方面意思:就因为你同时感应到了五行元素就觉得自己能成为阵法师?就因为你同时感应到了五行元素我就要教你? 云风倒想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儿子,但问题是绝无可能啊,除了做菜,他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跟人干架了?”正当云风不知如何回应时,魑离望着他脸上的伤问道。排位赛数战,云风伤痕累累,若非恢复得快,早已撑不到现在。 云风点头,对于魑离而言,黑金榜想必不过是小孩的过家家。 “被人揍成这样,还有脸学阵法。”要说魑离名下两名弟子绝世无双,在云风这里要是砸了,未免晚节不保,坏了名声。 “看在你这么不要脸的份上,就教你两招吧。”正当云风无言以对时,魑离却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弯,好像先前不过是为了损他一顿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一日困魔 “你对阵法了解多少?”湖边,魑离问。 自感应后,云风做了不少功课,小书阁中也有许多与阵法相关的书籍,但大多数只是流于表面的简略介绍,系统详尽的分析少之又少,很多知识还是靠请教元元陈铭等人得来。 “修行界,除了行者这一主流职业外,还有一些比较偏门的修行之道,例如觉者c意念师c预言家,而阵法师作为其中隐秘而伟大的存在之一,一直被修行之人敬畏。” 根据云风了解到的情况,阵法师更像是一门传统的手工行业,而阵法界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遵循着某一规则,除师傅领进门,手把手授业解惑外,整个行业就像一座堡垒被垄断着,外人难以进入。 “这个世界由五行构成,而五行并非静止不变,而是相互作用,此消彼长,不断演化,依循着本身之为呈现所固有的一种规则而持续运动。” “修行者除了将五行元素吸纳入体,转化为行气之外,还可以通过对五行元素之掌握,运用进天地环境中,按照一定规律将他们重新排列组合,从而在一定的范围内产生攻击c困物c聚灵等效果。这,就是阵法。” “上次我和元元在桃林穿越屏障,包括上桥后始终未能靠近您,应该都是阵法中的一种应用。”这几乎已经是云风所了解到的全部了。 魑离始终安静地听着,没有点头表示赞同,也没有插话,他接下来的话代表了一个七星阵法师对于阵法的理解:“你可以将五行元素看做五个音符,这个世界就是由它们组成的一个篇章,根据音符不同的排列顺序,就会奏出不同曲子。阵法师,也就相当于作曲者。” “要想成为一名阵法师,得满足许多苛刻条件,其中最为重要一条便是五行同修。行者,虽均感知得到五种元素,并将其吸纳入体转化为行气,但通常而言人们对于不同元素的感知能力是有所区别,有的人对水元素感知强,有的人对火元素感知强,而本源行气往往是修行者感知到最强的元素。” “不过在亿万人中总有些例外,他们对五行元素的感知能力几乎相等,且在修行当中尽量维持它们平衡,因此他们的本源行气其实有五种,分庭割据,互不相融。” “但具备这样先天条件之人寥寥无几,若在纳气过程中无法保持元素平衡,极有可能被其反噬。阵法师的确万中无一,但赋予其非凡能力的同时,也承担了巨大风险。” “最后一点。”魑离看云风一脸向往,知道最后一句不会改变其想法,但不知有多少阵法师殒命于此:“阵法师虽能同时运用五种元素,但力量也因此被平分,在与同等级别行者直接对战中并无优势,遭遇战或被突袭,往往吃亏。” “离老,听说您是暝昭唯一一位七星阵法师。”阵法师同行者一样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一共分为七个星级,以最简单的数字形式表示,一到七星。表面上云风不经意一问,其实怀揣着激动心情,要知道迄今为止,他见过的高阶行者不少,然阵法师只遇到一位,却已是最高七星。 魑离虽不否认,但自上次一战,他深受重伤,如今实力已不及巅峰时期一半,纵然如此,暝昭大陆也未有继承者。 “不论行者亦或阵师,分级只是对他们境界的一个初步评估。”听得出来,魑离对所谓七星阵法师这个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称呼并不在乎,“我一直不赞成纯粹的以等级来判断一个行者或阵师实力,虽然两个等级之间在整体上确实存在差距,但并非无法逾越,术业有专攻,能战胜比自己更高一阶等级的修行者大有人在。” “阵法也当然并非排列五行元素如此简单。”魑离目光穿过谷中山峰,直视烈日,强光并不能让他退却,两个白色火球显现在其眼瞳,将黑色完全占据,熊熊燃烧。 他徐徐低下头,眼中的温度似乎传递开来,目光所及之处,湖水竟开始焚烧! “阵法涉猎到太多东西,推演c力学c天文c数学c建筑c地理c逻辑c光学一个出色的阵法师,往往是一个集大成者。而一个大阵的设置,除排列五行元素这一核心构造外,还有阵眼设立c方位走向c演化规律及驱动” 云风认真听着,将魑离所说的每一字都刻在脑海,像一块海绵,疯狂得吸收着所有关于阵法的知识。眼前熊熊烧燃的湖水,打破了以往他对事物惯有定律的认知。 “今日,我将教你一个不一样的阵法。”魑离收回目光,湖水如冰块般崩碎,取而代之是一副巨大的人体影像图,五脏六腑应有尽有,骨骼构架和主要经脉也全部标志。 “不一样的阵法?”云风带着惊喜,带着期待,也带着疑问。 “人之构造,如眼前影像,事实上人体本身就是一座阵法,以其特有的规律运行,我称之为第一阵法。阵法师运用五行元素结合地理环境布置而成的阵法,只不过是第一阵法之外的延伸。”魑离这段话,至始至终影响着云风。 在他似懂非懂时,魑离隔空轻点,随即出现数十道细线,将躯体主要穴位连接起来,错落有致,俨然构成了一张奇异图案:“很多阵法师一生钻研大阵,追求阵法真谛,却忽视了第一阵法。殊不知,人之阵法才是根本,他们舍本求末,又怎能布置最完美的大阵呢。” 云风突然想起被困在小书阁中的麒麟墨炎,那如天神降下雷火之景历历在目,不免联想设置此阵的法师会是几星?若是离老出手,能够解除么? “这个不像阵法的阵法叫名为困魔。严格意义上它并非传统阵法,更像是一种行技。”魑离不知云风所想,轻拂衣袖,影像随即变换位置,一副立体学位图徐徐转动。 “困魔”云风复念此名。先前他明显感受温度上升,看来燃烧的湖水并非幻象,然而究竟需多大能量,才能让其燃烧。 “人体是第一阵法,困魔实际就是强化此阵。”湖边清风徐徐,魑离灰色的长袍随风飘动。“阵法师地位超然,许多皇室c宗门争先拉拢,一名出色的阵法师往往有着庞大背景,其身后力量奉为至宝,绝不允许其出事,很多配有强大行者守卫。” “可是,可是,一个阵师的安全怎能寄托他人。”云风没想到,魑离居然用了两个可是。这听起来虽然显得有些调皮,但却足以表明后者对于自身安全的重视。 云风望着影像,精神最大程度化集中,他将图像划分为几个区域,视线自主搜寻,每处细节均被放大,构造自动分解,大量信息传入脑海。 渐渐地,影像中出现一条金色蝌蚪,于经脉中游走c循环往复,虽然图像并未因此产生变化,但这条金色蝌蚪无疑是困魔关键所在。 “日后你就按照蝌蚪所经过的经脉线路控制气血运行。”魑离将背影留给云风,向七星阁走去,湖中图像渐渐暗淡。 随着影像消失,云风突觉脑海遭受冲击,胀痛混乱,还未待他平复,一幅精致图像便显现脑海,俨然是困魔运行线路图。随意念调动,图像立即呈现。 云风不多磨蹭,随地静坐进入修炼状态,呼吸越发平稳,渐渐不可闻。 湖风吹动发丝,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照在上面,泛着光。 魑离依旧在桥上垂钓,有时拨动鱼竿,空空如也,有时鱼儿上钩,飞溅一朵水花。鸟儿穿梭树林,停靠云风肩头,又惊起飞走,有时停在桥桩,看着鱼儿蹦跳,进入鱼篓。 日升,日垂,阴影变化,不停流转,最终归于灰暗。从上午至黄昏,云风一直静静坐着。 自幼接触医学,因自身原因他对于人体穴位无比熟稔。困魔影像从深刻到淡化,最终消失,成为他意识中的一部分。 黄昏中两只蜻蜓立于钓尾,耳鬓厮磨,低声细语,随后一同飞起,各奔东西。他们重量很轻,但飞起时依旧牵动了鱼线,几道波纹以鱼线为中心微微荡漾。 与此同时,云风某个穴位突然一记震颤,散发光芒,这一情形与困魔阵图如出一辙。 紧跟着,下个穴位也发生同样情景,一路沿袭,最后运行线路里的每一个穴位都变成一个个跳动的点,一齐散发金光,宛似许多金子。 成了!云风努力稳定内心喜悦,让这状态继续进行,一个来回之后,最先发光的穴位滋生出一条金色蝌蚪,随着经脉运行线路游向下一穴位,最后连接起来,组成了一幅完整的穴位运行图。至此,又是一个循环。 穴位跳动带动着周围肌肉,拉扯着末端神经,云风全身酥麻,既像火星落到肌肤,又像雨滴打落身上,十分美妙。 “一日困魔。”魑离感应着云风变化,有些不可置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月轮之眼,开启! 一只巨鹰在绵延山脉中飞过,上面站着一名女子,傲然挺立。据其飞行路线,本应发现迷谷,但奇怪的是,无数飞禽都曾打它上空略过,却未曾降落谷中,似乎从未发现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对此视而不见,未留下一丝痕迹。 然身处谷内之人而言,不会发现其中异常,云风一直觉得,迷谷至多有阵法屏蔽。他从未想过,这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正当云风沉浸于困魔运行带来的舒畅时,意外发生 气海中缓缓旋转的星河,骤然絮乱,一道风暴正逐渐成型,将无数星辰席卷,犹如平静大海,突兀出现一个巨型旋涡,搅得海水天翻地覆。云风似旋涡边上一叶轻舟,五行元素如同船桨,艰难地划动想要逃离。 “啪!”阻力太大,船桨绷断,五行元素溢出。最先脱离控制的是金元素,之后是木元素,两种元素于体内乱串,相遇时终于缠斗一起。 然此时云风却无暇顾及,只能竭力控制着剩下三种元素,不让它们脱离轨道。然按此情形发展下去,灵识势必耗尽,三元素也将脱离控制,他之身体就会演变成五种元素相杀的战场。 强忍着元素相冲剧痛,云风冷静下来。他灵识已透支,将元素驱回气海已不可能,在未昏迷前,他决定抽掉所有灵识,将还未脱离控制的三元素困住,等待魑离救援。做完这一切,他便缓缓倒在地上。 此时被灵识包裹的三元素,正慢慢地残食着壁垒,随着时间移动,出现一道裂痕,三种元素轻易逃离。 脱离灵识控制,元素漫无目的在云风体内游走,最后终于碰到一起。 它们是彼此的天敌,疯狂厮杀,从这到那,云风身躯成了他们厮杀的战场。 “元素反噬!”灰色长袍出现在云风身旁,身为阵法师,没有人比魑离更明白其中危险。对行者而言,五行是最忠诚的伙伴,最可靠的力量之源,然对阵法师而言,除此之外,还是最具威胁之物。许多阵师并非死于敌人之手,而是被五行反噬而亡。 长袍一裹,便将云风带到七星阁中。 魑离平坐,一道虚影从体内飘出,灵识出窍,魂行者才有的技能。 就在魑离灵识触碰云风身体之时,空气一记震荡,像声波冲击,半透明的灵识被大风吹起,飘飘摇摇。 云风灵识自主护体,将魑离排除在外! 连我都无法进入?魑离诧异非常,虽说因伤致修为大减,但莫说聚气之境行者,即便是魂行之境能将他灵识排除在外的有几个? 昏迷之中灵识护体之事并不少见,以魑离修为可以强行进入,但定会对云风自我造成极大伤害,甚至灵魂破碎。 魑离决定万不得已时,才强行进入。 正当云风五脏六腑承受冲击,即将毁灭之时,紧皱之眉心似乎受到某种感应,发出一道柔和之光进入相冲之地。 五行刚触及莹光,便停止厮杀,渐趋于平衡。但后者似乎并不满足这一状态,将它们裹挟挤压,誓将其全部驱逐。 平衡被打破,五行再次激战,然无论如何,也未能突破柔光封锁,空间反而愈发狭窄。从外看,云风身体正散发一层淡淡荧光。 “这是”灵识虽未能进入云风体内,但魑离仍能够感受这一切,在云风危急之时,他灵识曾想强行进入,但此时只剩难以抑制地激动。 “月轮之眼!”魑离漆黑的瞳孔正逐渐扩大,暝昭之地,只怕明白云风正经历之事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这小子”魑离仍有些不可置信,望着云风痛苦的脸,追忆月轮由来 凡人常把三魂七魄统称为灵魂,殊不知灵魂只不过是三魂七魄里三魂中的一个。三魂为天魂(灵魂)c觉魂(地魂)c生魂(命魂),七魄为天冲魄c灵慧魄c气魄c力魄 天魂和地魂常在外,只有生魂在其身。天和地魂聚合产生命魂才有人,人之所以视物,因天魂主光,地魂则是天魂的光照射在人命魂之上所形成的影子,通过人眉心的灵慧魄在大脑显现。 而七魄,实际是藏于各个穴位之上的七个脉轮。天冲魄在人之头顶,为顶轮;灵慧魄在眉心,称眉心轮,又名月轮。月本身就是一个开着的目,目即为眼,修行者称之为天眼。 月轮眉心——就是一个开着的眼睛。 然天眼虽是开着,但人看到景象却是通过天魂c地魂c命魂三者形成。暝昭大陆人口百亿,于历史长河能以天眼视物的记录中只八个。 此时魑离清楚地看到,云风眉心处有一只模糊的眼。他终于明白他视力为何如此之好,能在光线极差的条件下看清书上文字。 “月无目不明,月若得目自明,此乃命魂得天魂之光合。若月能同时兼得地魂之影子,月明之中自能成相——即千光之眼千眼明。”魑离已太久未这般激动,他一生苦苦追寻之物,如今就在眼前。 “传说能识破一切阵法的千眼明。”魑离像孩子般兴奋,他终于明白云风为何能一日困魔。千眼明——传说中的月轮之眼! 此刻,五行已被压至临界点,尔后,坍缩,消失。 时空静止。 迷谷为之寂静,包括这个独立世界在内,方圆百里万籁俱寂。 听不到云风心跳,感觉已死。 犹如恒星爆发前一刻收敛一切声息。 “砰砰” 恒星未爆发,星辰一颗未减,但随着两记微弱心跳,云风双瞳豁然睁开,两道比恒星更为璀璨之光柱从瞳中激射而出,冲天而上,七星阁一至七层瞬间粉碎! 光柱继而直插黑暗夜空,要将苍穹捅破! 这一过程安静得令人窒息,因光速比声更快,从无到有,从下而上,但因为速度太快,无法辨别,看似雨天垂直降下之闪电。 继光柱射出,湖水沸腾,气泡冒出,如岩浆进入。空中电闪雷鸣,风声鹤唳,似乎打扰了上面神仙,他们为此震怒。 “月轮提前开启!”魑离长袍从黑暗中飘过,人已站在阁楼檐角,面色凝重。 其实说站并不准确,因楼顶已经被摧毁,残碎瓦砾根本不足承受人之重量,细看之下他双脚未和檐角接触,而是悬浮空中。 “迷谷,被破了!”直刺苍穹之光柱,毁天灭地之势令魑离倍感震撼,迷谷因此被破,与外部世界联通。 “封。”魑离从袖袍中伸出苍劲有力之手,结出几道奇特手印,接二连三没入空中,了无声息。 随着一声轻喝,先前打入空中手印连结成一副美丽图案,旋转向外扩大,乌云逐渐消散,湖水亦渐渐平静。 然在光柱射出迷谷的那一刻,整个山脉为之安静,无数异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丝毫生不出反抗之心,就连实力超强异兽,也停止往常嚎叫,安静地呆在穴中。 今日暝昭,注定一个不眠之夜。 万兽国神殿,被国民顶膜礼拜的大祭司,站在琉璃窗前凝望浩瀚星空,细长白皙的手指不停掐算,嘴角浮现一抹比蒙娜丽莎更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降龙帝国皇宫,一名老妪缓缓睁开紫色双瞳,轻声自语:“月轮开启,位面战争在即,究竟谁能带领暝昭,再续五千年繁华” 炎帝国一座高耸入云山峰--同时也是所有修行者敬仰之地,两名男子端坐其中。 “感受到了么?”一名白净粉嫩,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的男子道,散落身后的满地白发与之极不相称。 “夏尔王国。”接话的是一名老者,皱纹已深,头发却十分光滑黑泽:“具体位置不得而知,应该是有大神通者将其屏蔽。” “连你也推算不出?”白发男子丝毫没有掩饰其惊讶,暝昭有这般人存在?连黑发老者也推算不出? 然而老者没有回答,重新陷入沉默,仿佛他从未开口。 事实上,他们也从未开口。 “十六年,终于找到了你。”蛮荒之地,石塔顶层,女子望着石桌上的天干地支,不断演化的阵型露出了笑容。 旁边,一张标注着数种文字的地图精细繁杂,纸张看起来虽新,但图上之字之形却让人感觉十分古老。 “你不是也一直在找他么?”她之对面,一名年龄相仿的女子被藤蔓缠住,束在一根刻满符字的石柱上。符文流转,藤蔓随之舞动,利刺刮过身体,带起一块块细肉。 “可惜了,你们无缘相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阴阳五行 璀璨的光柱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消散,迷谷重新被黑色替代,异兽们安静地进入梦乡。 同样进入梦乡的,还有云风。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云风不知躺在何地,意识清晰,却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仰望蔚蓝天空,他第一次感觉天是如此接近,伸手便可触摸。 除距离相近外,还有一种奇特之感从脑海一闪而过,是什么呢?他努力捕抓,仔细回想,可如何也找不到之前念头,它突然间出现,又不知不觉中消失。 这种感觉令人难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纠缠。 他不愿就此放弃,闭上眼摒弃杂乱想法,再次尝试。 “对了,是光线!”云风睁开双眼,终发现奇异之感来自何方。那是五颜六色的光线,与以往看到阳光不同,此时呈七种色彩,像透过瀑布水汽折射出来之景。效果虽然很美,但却有些不适应,不知为何会产生如此视觉。 但让云风最不舒服的是完全没有身体的控制权,或许是大脑部分神经中枢已经苏醒,但支配肌肉还未完全反应。 “鬼压床?” 可过了这么久,按理说肌肉张力早已恢复,可他目前只能视物,耳边也能听到风声,但就是无法触动身体。 云风想起有书记载,若碰到此种情景,身体周遭大部分地方虽不能动,唯舌头比较灵活,可努力试着将舌向外伸,伸出便恢复触觉,或伸舌同时尽量喊出声音,能听见自己制造之音也可。 于是他试着将舌头伸出。 “你看起来好像一条狗。”魑离低沉的声音传入耳。 云风瞬间醒来,攸然坐起,发现自己在湖边。 “咦?没事。”回想起刚才梦境,感觉如此真实。 “等等”此时骄阳升起,正好穿破云层,直面射来,有些刺眼。云风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下意识地用手挡在前额。 然下一秒,他迅速将手放下,抬头望向空中,发现一件惊奇之事。这情形如此熟悉,和先前梦境如出一辙——天空中五彩光芒,像披上一层华光流彩的云锦。景物也像经过放大,比往常更为清晰。 一张面庞遮住阳光映入眼帘,景物又恢复如常,云风一脸疑惑:“离老,我这是” “问你自己。” 云风纳闷地挠挠头,还以为这是魑离搞出的花样。他努力回想昨夜情景,却是模模糊糊:“昨夜我正练习困魔,刚有所成,气海却突生异变,水和火元素脱离控制,为避免灵识耗尽后剩下三种元素相互冲突,就将仅剩灵识抽出将其困住,之后” “五行相冲,阵法师最为致命的遭遇。”魑离为云风解释他昨夜经历之象,淡然道:“你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是什么?” “很难收齐你的骨头。” “”云风打了个冷颤,虽还活着,却很是担忧:“那我现在情况如何,为何一点都感应不到五行元素了?” “如何?”魑离蹩了他一眼,惋惜道:“幸运的是你还没死,不幸的是五行元素互为克制,同时消散。” “消散,懂么?就是说你体内已无法形成金木水火土任何一种本源行气了。”魑离似乎生怕云风听不懂,理解不了他的意思,继续补充。这对于一个行者或阵法师而言无疑是个噩耗,但魑离似乎乐在其中。 这话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在云风脑中炸响,他愣在那里,有些呆滞。所有努力,一夜之间付之流水? “欸,瞧你那样,比哭还难看。”魑离似乎是看不下去云风的伤痛欲绝,又仿佛压抑不住内心兴奋:“你体内五行元素虽已消散,但却因祸得福!” “得福?”云风不知福从哪里来,但望向魑离还是充满了期待。一个人若在绝望时看到仅有一丝希望,就算再小也会被无限放大,成为全部。 “是的。”魑离站起,目光放着光彩,前面所有铺垫,似乎只为接下来的话:“五行相互冲突,最后结果应如我所说,如火山爆发将你身体完全摧毁,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不会剩下。” “但如今却没有,你还好好的在我面前。”魑离看着一脸茫然的云风,越说越兴奋,最后大笑起来,似乎很满意云风一脸懵逼的表情:“那是因五行相冲之时,你体内一股力量将他们全部击溃,即是--阴阳!” 魑离很激动,唾沫喷在云风脸上,但他只是疑惑地挠挠头。 天行始于混沌,创于阴阳,成于五行。——隐隐中,云风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却不得要领。 他之知识,天地元素除五行外,未有其它能量体。虽为区别少数行者技艺,将雷和风等单独细分,但仍同属五行之系。可此时却得知自身体内可能存在另一种能量,看魑离如此兴奋,感觉非同寻常,立即打起了精神。 魑离稍微平静情绪,昨夜至今,他已激动太久,然不论何人,只怕都难以淡定,要说不硬,那是假的。 “宇宙始于混沌,创于阴阳。”这是修行界最基本的共识,当初景叔曾问云风,他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魑离接着道:“其中天地就是阴阳最大的实体。任何事物均可一分为二,这就是阴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阴阳并非只是一个词语,而是和金木水火土一样,是互相对立和统一的元素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位置不断变化,还可互相转化,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阴阳云风自燃知晓,但却未将它和五行等同联系,更没想到居然有如此深意。 魑离继续道:“五行元素只是阴阳相互作用的产物。木c火和金c水分列于土地上下,前两者属阳,后两者属阴,火比木更活跃属至阳,水比金位置更下,属至阴,土地处中间属于中性,因水为树木生长所必需,故水又与木相互依存。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阴阳元素只是传说,没想到它真的存在!” “那我现在的本源行气是阴阳?”云风大致听懂了魑离意思,对方洋洋洒洒说了很长一段,不过他最在意的是那句——五行只是阴阳相互作用的产物。如此说来,他可以以阴阳转化为任何一种五行?甚至是五种? 风吹过,云风心情很好,脸上唾液经风一吹,凉凉的很是舒服。 魑离明白云风所想,换做他,也恨不得脱了衣服在湖边裸苯:“没错。不过严格来说阴阳并非行气,你可以称之为元气。” “那就好。”云风并没有裸苯的冲动,他还未从大悲到大喜的状态下转变过来,只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云风之淡定让魑离只能无奈在心中苦笑,这也不怪他,现今云风修为尚浅,还未理解阴阳元气的可怕,若将来得以成长,世人势必惊骇。同时未知也许是件好事,至少在修行过程中保持平常心,不会觉得高人一等从而减少努力。 “离老,我为何会看见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云风想起之前情景,心想这种状况或和阴阳有关,昨夜异变之后,才有如今情景。 魑离指着严重损毁的七星阁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云风愣然。 魑离将月轮之眼始末告之。 “月轮之眼?”与阴阳元气相比,这月轮之眼更让云风惊喜,理论上能识破一切阵法?这时云风有裸苯的冲动了。 “以你目前修为,还远远不能随心所欲控制月轮之眼。且月轮初开,所耗能量是巨大,会沉睡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对于月轮之眼提前开启魑离有些不解,因云风修为实在太低,理应达不到开启条件,似乎曾经觉醒过 “嗯。”云风视觉此时已恢复正常,无论如何,这让他对重启月轮之眼充满了期待。 “哗!” 水花溅起,云风像条游鱼,在水里快速穿梭。早上修炼困魔完毕,他依然会进行大量体能训练,和在暮色时一样,游泳是其中一项。 “你吓跑我的鱼儿了。”板桥上,魑离语调很直,并未有何不悦之意,只是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离老,今晚有什么收获。”云风一跃而上,掀开竹篓,发现里面装满了水,两条活泼的鱼儿正大眼瞪小眼。竹篓有许多缝隙,水却没有流出。 据魑离所言,他曾做过一个实验,发现鱼的记忆力非常短暂,一般从这头游到那头,就忘了自己来过这个地方,每到一处都觉得是新的环境,因此没什么烦恼,每天都是新的开始。 云风对此很是怀疑。有些鱼每年都会来到同一个地方产卵,经过这么久时间它们为什么还会记得? 他正这样想着,准备继续下水游泳,魑离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呢?又有何收获。” 云风回过身有些惭愧道:“我?困魔还在第一重。” 困魔一共七重。 第一重为净——人本纯净,因浊而修。第二重为经——励精磨练,修而得智。第三重为灵——万物本性,慈悲为怀。第四重为形——诸相非相,修行无相。第五重为倾——自觉修行,欢喜自在。第六重为定——世事无常,安住本心。第七重为境——离苦得乐,觉悟菩提。 还在第一重?魑离哭笑不得,你这是一夜困魔啊,若这么轻而易举突破,岂非让人觉得我这个阵法很烂? 次日清晨,云风离谷。生灵之战,是重蹈覆辙,还是一雪前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困魔现,灵星舞 “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上台前,陈铭将情况告知云风。虽然生灵行踪隐蔽,在子书商行填报的资料里也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线索。然陈铭毕竟脉路广阔,经过多方打听,总算找到一些资料。 “同你一样,生灵也是个孤儿,还有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妹妹,叫生南,两人相依为命,现住城西。我去看过了,生灵在养伤,妹妹照顾,是个盲人。” 陈铭本身对生灵没什么好感,对方身上杀戮气太重,上次还欲置云风死地。但去看了他的生活状态之后,不由生出一丝怜悯,原来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挣扎的一员。 “下月子书商行将拍卖一枚婴元果,传言能让白骨生肉,断骨再续,残肌再生。我想他这么拼,就是为了这个吧。”婴元果有此功效,价格肯定不菲,据陈铭了解到的情况,起拍价初步拟定十万金。而黑金榜首,奖金正够竞拍,加上外围赌注,也许能够拿下。 “明白了。”云风虽未和救下的女孩打过照面,但最后他似乎望见一个背影与之同行。那天在擂台,他突然将这道背影和生灵结合起来,因此才在最后留了手。现在想来,女孩应该就是生灵之妹。 “婴元果么?”带着这个想法,云风走上擂台。 “你们在这逍遥,怎么不带上我。”余梦蝶略过陈铭,在沈九黎和元元中间挤坐进去。三人不敢拒绝,乖乖让开一个位置。 “要说逍遥,还是得靠小师妹。”陈铭几人均未想到在这碰上余梦蝶,虽说书院只有一位女生,但偏偏是让人头疼的家伙,平日里他们被整得可不少。 “少给我打马虎。”余梦蝶一副大姐大的派头,在她淫威,不,是恩威之下,平日捣蛋作怪的陈铭和沈九黎也服服帖帖。 “胖元,押谁。”相比陈铭两人,余梦蝶对元元多了一些温和。像是一个山寨里,头目对军师说话。 “你想压谁就压谁。”元元自然明白她问的是赌注押谁身上,但假装听成了压。 陈铭和沈九黎偷笑,心想要是污起来,估计没几人是元元对手。他们本来只当是一句调侃,然余梦蝶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师弟我压过,太瘦,膈得慌。”本来她这么说也没错,在小书阁她的确和云风有过“亲密”接触。但不明就里的人听起来,不由浮想联翩。元元知道云风和她见过,但未曾想到竟这般生猛。 “啧啧”陈铭感叹道,“小梦,这么快就把魔掌伸向我们纯洁的师弟,有点残暴了啊。” “是他主动要求的。”这话同样没错,当初云风被卡时的确求救于她。 “卧槽。”陈铭和沈九黎异口同声。望着擂台上那个削瘦的身影已然改变了眼光:“云纪啊云纪,看你一副纯纯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受。” 云风忽觉有些鼻痒,不知自己已经成为话题中心。 与卫三藏交锋前,他倒和两个宗门弟子有过交手,参与黑金榜多是一些独自修行者,无任何所属,也有出身军中的高手。 他们有着独到优势,出招简练直接,直奔要害,更猛,更狠,经验更为丰富,更能扛打。 同等级的宗门修行者对上独行者,往往落败。而宗门弟子参赛虽少,但还是有一些,倒是学院派的学生极少。 预选赛时,云风并未与卫三藏对战过,那时凭他修为,估计也并非对手。然对方比赛,云风倒是看过,给他感觉像是一只豺狼,被他盯上背脊发凉。 此时面对面,感觉更为强烈,卫三藏眼神阴冷,眼窝很深,颧骨很高,确实像一只饥饿已久的豺狼,眼前猎物能一口撕烂。 随着铃声响起,云风对战卫三藏正式拉开序幕! “软铭,怎么看。”余梦蝶问陈铭。云风之变化令她咂舌,记得十天前他还未感知,现已聚气五重,这速度放眼行界也是没谁了吧。 当然,元元这个变态就不说了。 “卫三藏,必败!”陈铭对于余梦蝶给自己起的这个绰号很是郁闷,他只不过是把软剑藏于腰间,怎么就成软铭了,他可是硬得很。 “这么肯定?”余梦蝶显然对此抱有疑问,虽说云风修为飞增,但卫三藏可是有谏宗作为支撑,已是聚气六重。 若说之前云风对战生灵,陈铭还未能判断谁能取胜,但数天过去,云风之势令他诧异,这是一种同等级别行者才能感受到的相近气息。云风与他还有一段差距,但气势已然不同。 然从下注情况来看,观众就不像陈铭这般有信心了。击败生灵的确让他们刮目相看,不过卫三藏一直是他们心目中夺冠的不二人选,在与常留白决胜之前,怎会在此倒下。 “崩!”云风与卫三藏互对一拳,向前半步,侧身贴近,再次直击,直拳,左拳,右钩拳,快速组合,毫无间隙。 卫三藏双手护于头前,微微震颤的肌肉使他有些错愕,他自认为论身体力量不输任何同级行者,然云风之拳如钢枪扫在身上,不单冲击巨大,且后劲十足,似海浪绵延不绝,层层叠加。 但他不认为自己会输,此时小眼透过手臂空隙,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尔后,出手。 以掌为刀,直劈云风面门。 劲气至,发丝震起,锋利之掌,在云风耳旁落下。 风声入耳,呼啸轰隆,掌将至臂膀之时,云风以肩肘为枪,向上一挑,如刀柄之小臂便停止前进,接着肩肘继而向腋下一撞,卫三藏向后倒退两步,右掌颤抖。 发丝于云风眼前飘落。 颤抖之手未停,卫三藏紧握成拳,抱守丹田,一瞬间气势陡增,空气似乎绕其流动。 “落花流水”陈铭先前信心有所收敛,他未曾想到对方竟有如此行技。虽说其为谏宗弟子,但此技所属等级不低,即便内门弟子也未必轻易传授,精髓之处更需高人指点。 “听闻卫三藏上月才转为内门,还未举行拜师礼,没想到这么快就习得宗门行技。”沈九黎提出疑惑,外门弟子在宗门地位极低,基本上很难得到名师指点,说起来倒和他们书院一样,属于放养状态,不过可没他们自由。 “你是说”这倒是让陈铭释然了,九黎之意不难理解:“偷学的?” “可能。”沈九黎其实也是猜测,没保准人家就是深得宗师赏识,因此也没把话说死。 “说话跟放屁一样,都是废气。”陈铭没好声地埋汰道。 “是偷学的。”正当两人你推我猜时,元元给出了一个确定回答。“落花流水,意在无心,行云不留痕迹,看似无意之举,却处处惊险,人拳合一,忘我之境。但卫三藏太过刻意,无法忘掉那些招式,应当只是偶然看了一遍,但却未得秘籍,模仿起来与印象中的有些偏差。” 元元同样未看过该行技要诀,不过却从其它书籍对其描述中总结得出要点,若是得以参照本籍,定会令人吃惊,因为他所说的与本籍记录别无二致。 “要说落花流水之类行技高手,有谁比得过我们余师妹啊。”元元这话可不是恭维,余梦蝶的无心之境是他迄今见过最自然的。 陈铭和沈九黎对此也无比认同。 被元元这么一夸余梦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自然明白胖元指得是她“偷天换月”的本领,只不过她的确认为这是一种褒奖:“哪里哪里,就是一门吃饭糊口的手艺。” 说着拍了拍身边两人肩膀。 陈铭和沈九黎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钱袋。 元元虽看得透彻,但别人就另当别论了。 “居然是落花流水,看来卫三藏不容小觑。”李公公对于皇子的执着有些费解,但他自知未经后者允许绝不可以提出疑问。 对此抱有疑问的不止他一人,和李公公不会擅自揣测主人心思不同,子书怡在思量着叔夜之话——若真如他所言,他是一个赌徒,那赌徒的本质便在于赢,押谁身上并不重要。名为云纪的少年固然表现抢眼,但预选赛时也时有落败,皇子为何对他读有独钟,是笃定他能赢么?还是根本不在堵比赛输赢,而是赌人 台下各有心思,台上纯粹得多。 卫三藏拳影如花瓣漱漱飘落,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云风动作看似极慢,但将所有招式一一化解。 魑离说困魔是人体第一阵法,但云风更觉其是第一行技,自进入之后,元气运转比以往更快,有时动作已完成,大脑却出现延迟。 片片花瓣,被云风温柔拾起,潺潺水流引入胸前流淌,一把由花形成的长枪从水中浮起,泛着水光。 破! 拳如枪,刺向卫三藏,在拳头落在其身的一刻,气势之枪仿佛穿体而过,花瓣在其身后坠散! 朝花夕拾。 卫三藏连退数步,止住身形,一口血喷出,洒落地上像一朵花。 胜负似乎已分。 然卫三藏的眼神依然冰冷,阴郁。似乎耗费了太多气力,擦去嘴角血迹的手有些抖。 然无人看清,按在手掌的拇指下有一颗黑色丹药。 只见其喉结滚动,许多人同云风一样,感觉卫三藏之气势陡然攀升。 豺狼顿时化身一只巨大异兽,獠牙长如剑,血口大如房,朝着云风噬去。 “聚气丹!”元元话落,场内气氛骤然紧绷。 聚气丹,丹药初品,制炼工序繁琐,良品率极低,常常有价无市。 内含浓郁灵气,越纯粹,等级越高。服用之后,行气瞬间增强,并能激发体内潜能,常作初阶破境之用。 “去死!”卫三藏双目赤瞳,这是丹药功效带来的冲击。即便是谏总内门弟子,也只有名列前茅者才能享有,而这颗,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不允许自己失败,不愿再回到从前卑微的生活。 “三藏,此去谏宗,我们一定出人头地。”少年雄心壮志,对未来满是憧憬。 “一定会的。”卫三藏紧握双拳,回身望着贫瘠落后的村庄,暗暗发誓不功成不再回来。 不知付出多少辛劳,两人才在谏宗考核中脱颖而出,成为外门弟子。对于这个偏僻的村落而言,第一次有这样的荣光。 然而大鹏展翅只不过是理想,现实却是匍匐爬行。 “卫三藏,把柴劈了。” “周玉,去挑水。” “去把夜壶倒了。” “喂,茅厕怎么没洗干净。” “说你呢,门外弟子也想观摩长老授课?” “废物!你是个什么东西。”周围的人在大笑,卫三藏被踩在脚下,望着那一张张横肉抖动的脸,任由骚热的水流从头上浇下。 “哈哈,只不过一个傻子而已” “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暮色斜阳。 “我们究竟为何而来?”少年抱着双膝,头低低埋下。眼前落日披在山中院门,琉璃红光万丈。 不是说好出人头地么,不是说好锦绣前程么。 为何却是仆人般存在。 卫三藏没有说话,湿润的头发残留骚气,眼睛变得阴冷,将那些笑脸印在脑里。 “三藏,你看,这是我获得聚气丹。”画面一转,当周玉在他鼓励下,得以坚持受到赏识时,没有发现他藏在衣袖中的匕首。 “给你吧。”正因这句话,卫三藏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曾经一同遭受欺凌,需要他保护的对象,如今却成了施舍者。 因此当他抽出匕首,对方倒在身前时,也已一同将曾经善良的自己扼杀。 此次若能摘得黑金榜首,便能正式成为内门弟子——此时,卫三藏脑里只有这一句话,无限重复。 “六重巅峰!”看来这枚丹药品阶不低,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都被提起,然而已来不及阻止。 云风清晰地感到得到扑面而来的戾气,巨兽獠牙,似乎还带着腐臭。 霎时间,体内穴位亮起,连接成一幅奇异图案。 困魔现,灵星舞! 散落于卫三藏身后的花瓣,瞬间升起组成长枪,云风拳劲快如魅影,如同长枪从对方身后穿进,穿出,眨眼间,枪影万千。 一声脆响,卫三藏气海在拳击之下已然碎裂!捂着胸口倒下。 为什么?他茫然的眼神找不到答案。 场内寂静,后旋即沸腾。 不二人选?谁会在乎。 蒋心望了一眼倒下与废物无异的卫三藏,还有站着的那个削瘦少年,跟着小姐离开。 虽太多意外,但正因如此,才有惊喜。 明日决赛,想必万人空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夜谈 数日前。 华丽宫宇。 简朴书房。 一名老者挑灯夜读,白须长至书页。 书童轻声叩门而入,在耳旁低语禀报。 老者闻言闪过一丝疑异。 一位被黑袍捂得严严实实的身影随即跟随书童来到房中。 “深夜突然造访,还望天师勿怪。”来人拉下兜帽,露出苍白的脸。 檀香徐徐,提神醒气。 质朴案前,两人对坐。 “听闻小夜微服周游夏尔壮阔山河,过得可是逍遥自在。”老者精眉烁眼,一身仙气,含笑望着眼前青年。 “哪里有什么逍遥”来人正是叔夜,对前来上茶的书童点头致谢,随后打开双臂,配合书童褪下黑袍,笑道:“天师不是不知,我自幼身体不好,现宫内纷扰,只不过是出去躲一下清静罢了。” 书童将袍挂起,对两人行礼,随后退去。这种谈话,他自然不便在场。 叔夜称为天师的老者,乃是夏尔王国帝医风清子,名号青虚道人,一身修为高深莫测,侍奉过两任君王,即便叔夜,也需毕恭毕敬。 谈及叔夜体况,风清子一声叹息,无奈道:“你五行有缺,致身心不健,老夫愚钝,终无能为力。” 叔夜对此已然接受,根据推算,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时间基本上是倒数了。 “或许是我命不好吧。” 说到此处,气氛有些凝重,沉默片刻之后叔夜道明此次来意:“其实,小夜此次前来是有事相询。” 风清子凝眉,作了一个请字手势。 叔夜道:“不知天师可曾记否,大约十年前,云战将军携子进京求医?” 风清子对于此事记忆犹新,只是搜索了一下记忆便回道:“当然,当时还是老夫和李岱斗院长共同为其诊治。” 风清子贵为帝医,除替为皇族一脉c名士贵族保驾护航之外,也有许多人慕名求见,请其救之性命。到他那里的,均是一般医师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因此十年时间,他看过的病者虽不多,但保守估计也有数百例。 对于他亲自诊治过的病者,每一例风清子都会记得。而因云战地位,这例尤为深刻。 “我记得,云将军之子好像名为云风。”风清子从记忆库中提取数据,端起茶盏,示意对方品茶:“说起来他也命途多舛,腿部筋脉断绝,无法再续,终其一生无法行走。” “但没想到几年前突然遇袭,不幸身亡。当时陛下颇为震怒,命法寺彻查,但最后也是查无线索,成为悬案至今。”风清子不由将此事和宫中形势关联起来,问道:“皇子深夜造访,是否为此事。” 以云战之身份,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子遇袭与宫内局势有关,而此时叔夜深夜乔装来访,很自然将两者联系一起。 叔夜自然是明白此事敏感,解释道:“这倒不是,今夜前来,只是想了解一下云将军之子云风腿部筋脉之情况。” 风清子点头恍然,好奇道:“哦?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腿部筋脉,是否绝无再续可能?”叔夜提出疑问,随后补充道:“还望天师勿怪,小夜并非质疑您老医术,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 “这有何妨。”风清子对此倒不在意,回想起那位少年病况,思虑片刻后道:“理论上是不可能。” “理论上?” 少年模样已有些模糊,但对当时查询的体况风清子却记得一清二楚,“老夫修行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体况。筋脉中断之形并不少见,续接也并非难事。然其奇异之处在于断口有如镜面,光滑无比,老夫尝试多次,均无功而返。虽有成功,但不到一日,再次断开。筋脉两端断口之间,互为斥力,因此理论上没有续接可能。” 书房宽阔,三面书架,并无其它文玩字画。架上满满书籍,兽皮竹制纸制分门别类,两个竹梯置于一旁,主桌之下,四张案桌分列,乃平日书童整理文籍之地。往常,风清子查书起笔,书童常在左右。 “不过,暝昭之地卧虎藏龙,不可知之人很多,或有隐世秘术神通。” “还有一事”风清子欲言又止。 叔夜静静听着,分析着风清子的话,听到秘术神通时联想颇多,最后看对方欲言又止时,更为好奇,以询问目光等待接下来的话。 “云将军虽说其子并未有过受伤经历,但老夫感觉不排除后天外力所致。” 夜深沉,书房静如海,只有风清子清明的声音。 因为有声,所以寂静。 叔夜不枉此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多谢天师,打扰了。” “哪里。”风情子站起,望着书童送其离去的背影,露出思量目光。 案桌上,留下叔夜满满的茶。 迷谷。 “怎么样?” “全输。”石桌旁,元元正摆弄着棋子,复盘先前棋局。 云风望着熟悉的黑白色道:“也就你可以成为离老对手,我就差远啦。” 他从小学棋,因行动不便,他之乐趣大多在于与棋道这类安静之下便可获得愉悦之事。对于棋艺,他自认为学有所成,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起码爱尔比斯能与之一战的不多。然经与魑离交手,便知晓山外有人。 “我很好奇一个问题。”棋盘黑白交替,两军厮杀。对于博弈高手而言,即便二百多手,复盘整个棋局也并非难事。 “虽说常留白现为黑金第一,但有些不对劲啊。”云风对常留白和陈铭之间的瓜葛很感兴趣,但一直没机会了解,这其中也有许多疑问之处。 “陈铭是前两年的黑金榜首对吧?那时他聚气几重?” “听说是四重。”元元那时也还未进入东虚书院,这事也是从大师兄朱知庸那里听来。 四重?比我现今还低,却已是黑金榜首。这也是云风一年内虽连上五重,却无法沾沾自喜之因,要想追上陈铭和沈九黎,一刻也不能懈怠。 “常留白呢?” “也是。”元元精力集中于棋局上,并没有看云风。 “去年呢?” “六重。” 这般说来,当初两人均为聚气四重,陈铭战胜常留白夺得榜首。次年常留白以聚气六重之境横扫擂台,不过陈铭并未参赛,因而落人口舌。 今年常留白作为上届榜首,直接晋级排位赛,问题是若真想与陈铭一战,未必只限定在擂台上,其它地方想必也未尝不可。黑金榜第一规则便是天行之下,因而云风想不通,其为何压制修为,再次参赛。 “除黑金榜外,黄金城大大小小的拳赛十数个。”元元将黑子落入一目,他曾像云风这般疑惑,许多情况也是从别处听来。“有些拳赛比黑金榜更残酷,更无规则。当年一位少年入城,连挑十几家,无人能拦。” “他就是常留白。”元元边落棋边道,他已知道云风为何疑惑,“那年陈铭恰巧被院长忽悠过来,为进入书阁第二层于是报名参赛,两人便在擂台相遇。” “结果嘛,少年未尝一败的记录就此终结。” 棋局此时已进入收官阶段,云风发现黑白差距并不明显,看来最终魑离是以微弱优势胜出。 “两人约定来年再战,不过次年陈铭另有要事,常留白便一直在此等候。”元元将黑白棋子放入棋瓮,这是他与魑离差距最小的一盘。“至于常留白是否压制了修为在聚气七重,今晚与你一战便知。” 半年之间连跨两段,从聚气四重至六重,资质和速度已超绝大多数修行者,越往后,提升越难。常留白后以一年之时,突破至聚气七重巅峰,已是难得一见的禀赋。 但 云风觉得还是慢。相比常人,这速度无疑飞快。但对一位将陈铭视为劲敌,并让他这般重视的人,云风觉得有些匹配不上。他见过常留白,对方给他的感觉和陈铭类似,那种气场,一靠近便让人退却。 “话说,那日常留白之言,并非一定是要在黑金榜上见真章。”元元指的是那日遇见云风时,陈铭与常留白的对话。“常留白压制修为为与陈铭一战只不过是观众的臆想。” 从云风先前分析看来,其也是臆想的成员之一,确切地说是被舆论误导。 “还记得常留白的话么?——我一直等你,一年了。因此外人均以为他是为在擂台一雪前耻,才压制修为与陈铭一战,但这两年谁又看过陈铭出手?”元元另有意味地看了云风一眼,“他们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在其观念里,常留白晋阶的速度非常人能及,他聚气七重,还有人更高?” “安魂忌那天你见过陈铭出剑,以你聚气五重之修为,如何?” 云风沉默。那时他感知未入,只觉陈铭和沈九黎威风凛凛,举世无双,而今进入聚气,方知山之高。 “因此我才说,常留白是否压制修为在聚气七重,今晚与你一战便知。”元元笑道,将棋瓮收入背包。 “走吧。”元元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留白之战 碎影斑驳,拳啸风起。 没有回合,没有喘息,直到一方倒下,站者封王。 避,退,闪,踢,劈,冲,横扫,直击,跃动,旋回,御,拳化掌,腿似枪。 这是聚气之境能有的力量?许多人心中疑问。 “一场硬战啊。” “比我的剑还硬。”陈铭望着擂台上两个出招如风的家伙道。 “其实我一个有个疑问。”沈九黎在一旁道,“你把软剑收入腰腹,抽出来时不怕割到什么么?” “啊呸。”陈铭道,“老子剑法天下第一。” “那倒也是。”出乎意外,沈九黎难得赞同,更别说恭维,正当陈铭疑惑时他却道:“要练此功,必先自宫嘛。” “信不信老子给你一剑。”陈铭白了他一眼,“让你体重减少一分。” “元元,我怕。”沈九黎傲娇状,往元元那边靠了靠。 “不怕不怕,反正你的太小,体重不会有一丝影响。”本以为元元是友军,没想到是个坑。 沈九黎吐了一口老血,突发现余梦蝶不在:“余师妹呢?” “说是去逛一下。”余梦蝶先前和他们一起进场,此时已不知去往哪里。 “现在?”倒不怪沈九黎费解了,现正是云风和常留白白热化交战中,别说憋尿,即便有屎也应拉在裤子里了。 陈铭对此倒是另一种担忧:“不会是在这里‘望梅止渴’吧?”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随便之地,里面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不乏高手,要是被抓到现行,以子书商行重视名誉之程度,惩戒想必极严。 “小姐,今晚赌注”蒋心报了一个数字,乃是历史新高。 子书怡露出一丝迷人微笑,在她主持下,黑金榜和拍卖场这几年风生水起,商行改革的效果也初步显现,年收入已翻了几番。 记得刚入商行时,不论是族人,还是分行高管和员工,对其均不看好。分行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只不过是来做做样子,当个花,倾国倾城的容颜摆在那里就好,商行收入若是增长,也算是她芳容作出的潜在贡献。 然不到一年,她的经营之道让所有人臣服。不论是内部人事制度改革,建立员工激励机制,还是财务独立审计,业务重组,资产兼并划转,每次出手均是重拳,许多举措更是开创行内先河。短短三年时间,黄金城分行已隐隐成为夏尔,燕国,万兽国等南部多国最大分行。 “这还远远不够。”子书怡如是说。蒋心不明白,这已经是历史新高,还不够?那要多少才够? 然而蒋心不明白,这话并非是对她说,也并非指黑金榜下注金额。对子书怡而言,即便十个黑金榜也不能满足她。这些年,商行取得的成绩瞩目,想必总行甚至家族都有所注意,但这还远远不够,若要从同辈中脱颖而出,必须展现更大能力,亦是更大成就。 然这种成就并非一两次改革就能达成,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大得足够让她快速晋升的契机。然这种契机又谈何容易。 蓦然,一个念头在子书怡脑中闪现! “作为赌徒,要对下注有信心。”叔夜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联想到自己昨天的推想:“难道不是赌输赢,而是赌人” 大量信息飞速地在子书怡脑中闪过,一个想法逐渐浮现——契机,赌注,赌人 余梦蝶在闲逛,至于她为什么闲逛,是因为她对谁胜谁负并不关心。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她是下了注的。押的对象自然是常留白,虽然她也希望自家师弟能够取胜,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亏钱,她之所以放心闲逛,自然是很有信心能赢。 常留白,好像还没输过。 “师弟真不会把自己当成陈铭了吧。”当初常留白连挑十数家拳行,无人能拦,直至遇见陈铭败北,如今聚气巅峰之境,云风想要成为第二个陈铭,难矣。 “不过还真有不少傻逼压他。”余梦蝶先前和收注的小哥搭讪,趁机偷看了一下赌单,还是有不少人相信云风能再次创造奇迹的。“这样一想也好,都压常留白了,那还有什么赚头。” “有钱就是任性啊。”余梦蝶想起单里有一笔数额巨大的赌金,感慨道:“居然还有闲钱多的,压这小子一万金币。” 一万金币,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在整场下注金额中,肯定是排得上号的存在。 “看来我们这个师弟还是有不少支持者啊。”这个金额的赌注,若非是出于豪赌一把,冒险想要通过高倍率获得高回报的话,便是云风坚定的支持者了。 “甲排二十二号。”余梦蝶留意到下注的雅间,心想上来逛逛没准遇到一个富贾豪绅或大家公子,瞎了眼不,是慧眼识人看中了自己,届时自己就衣食无忧了。 是这里了。余梦蝶来到雅间外,瞟了一眼上面的号码,门关着,看不到里面情况,正当她盘算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混进去看一下时,门开了,一个看似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 “余姑娘。”李公公向年轻的少女道。 “你认识我?”余梦蝶倒是有些惊讶,心想我的美貌终究无法遮掩,终有人向我传达爱意。 “姑娘是云纪的朋友吧。”不过显然余梦蝶想多了,对方重点根本不在于她。先前云纪与生灵一战,李公公见他们一道,看样子应该较为要好的朋友。 “不论此战是败是胜,还望姑娘转告云纪一声,我家公子想见其一面。”李公公很客气,很有诚意地递给对方一张金票。 金票并非是用黄金做成,而是金色。乃子书商行发行之货币,暝昭通用。毕竟不是谁都方便背着几百上千的金币。大宗交易通常通过金票完成,任何一家子书商行均可兑换。 “五百?”余梦蝶看到上面的数额,眼睛一亮。对方出手可真是阔绰了,她即便望梅止渴几十次也未必赶得上这个数。 对于这种好事,余梦蝶向来不会拒绝。 “公子。”雅间内,李公公表明事情已经办妥。 “嗯。”叔夜望着下方少女,应了一声。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和云纪接触,若有可能,应当找一个恰当时机,但他时间不多了,这也是为何两位哥哥对他如此放心的原因,从他回都城很容易逃脱监视便看得出来。 擂台上,云风遇到了参赛以来最强的对手。 交手之前,他曾观看过常留白与其它选手的战斗。多次分析招式套路到很晚,仔细认真找出对方的弱点破绽。 然当在台上相遇,之前所有数据都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深刻理解了那些选手撑不过几个回合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斗风格,云风并不知晓自己如何,但常留白给他的是——深寒。 深深的寒冷。 就像是锋利的匕首削铁如泥,真真正正地削在坚硬的铁上,将其削下一块块。亦如尘封于世之剑,被拔出来的那刻,反光的剑刃如同割在人之心里,不禁而寒。 没有多余的动作,一拳,一腿,精准而又极具力量,招招直击要害,云风终于见识到所谓当年连挑十数家拳馆无敌手的恐怖。 “嘭!”一拳袭来,直奔面门。云风一闪,左拳同时反击而出,朝腋下三寸之位突进。 然常留白反应速度如此之快,在云风避闪之后又发一拳。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落拳在对方身上。 以拳换拳,以伤换伤。 但云风更为伤重,聚气七重之境非同小可。 “呀呀呀,正面硬刚可不行啊。”看到场上局势,沈九黎不由担心。两人修为差距摆在那里,正面硬撞以伤换伤的战术明显对云风不利。 “那也比一个人疼好吧。”不过陈铭对此倒不认同,以常留白的敏捷度和速度,云风根本很难完全规避,与其一味挨打,不如同时反击,两个人一起中拳,总比一个人被打得强,要疼一起疼。 不过话虽如此,局势确实对云风极为不利。 “看来他扛不了多久了。”底下一名看似修行者的男子道。在他眼中,云风此时已露出败势,只要有一处不慎,便会给常留白破开,结束战斗。 又是一记重拳袭来,云风竟不躲闪,直接承受。 见此,另一名男子摇了摇头,不知对方怎会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举,难道只为了也打常留白一拳么?可要知道,相比之下,伤害更重的是你。 “嘭!嘭!嘭!” 云风没有去擦嘴角血迹,身影交错中,又被对方连续击中数拳,两人身影终于在这刻停了下来。 一口血从体内涌出,云风用肩擦去,骨头似乎断了两根,移动或许会受影响。 常留白觉得口中有些咸,他同样受了不轻的伤。 “你的身法很巧妙,我从没见过。”两人从开场,便一直用拳头对话,此时常留白说了第一句话。 先前两个回合,常留白几次都觉得干掉了他,但云风最终均以一种超出他想象的方式避开,让他颇为惊喜。是的,惊喜,他从未见过如此身法,让人拍案叫绝。 “谢谢。”若非拥有灵星舞,云风恐怕早已败下阵来。然同样让他佩服的是,很多次他都以为躲过对方攻击,并先于对方命中,但最后确是同时中招。 常留白不白,古铜色皮肤,有种坚韧之感,眼睛不大,很澄明,他望着云风道:“你很强,确如陈铭所说,但你打不过我。” 在他看来,两人之间较量说不上你死我活,不需要拼命,充其量只不过他为践行与陈铭一战,而必须将云风打败。 云风抹了下肩上衣服的血迹,笑道:“那得打完才知道。” 众人并不觉得两个人暂时停下是为了惺惺相惜地交谈,因为他们知道,此时停下,再动便是一决胜负之时。 云风:“能问你一个问题?” 常留白:“说。” “你真的是压制在聚气七重?” 常留白澄明的眼变得更为明亮,像有一道光闪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破境(上) “阵法,不外乎迷阵c困阵c杀阵c聚灵c传送c防护几类” 决赛前,云风与魑离聚于七重阁。 第七层,鳞光烁动。往外望去,阳光散射,像数道光剑插入湖里,身处下方,云风依旧感受得到温暖。 先前除困魔外,魑离并未传授云风任何阵法,只是将自己编撰的几本书籍交由其学习,消化吸收。 但自从云风月轮之眼开启之后,魑离似乎有些着急,许多在云风这一层面远未涉及,甚至不能理解之知识也照样醍醐灌顶。 “迷阵与困阵大多为同一类别。”魑离一边与云风对弈,一边讲解。“迷者,常伴随幻化,进入迷阵者,为幻象所困,身心如临现实。” “迷之大阵,为困身c困心。困身者,可觉身处刀山火海c寒冰深渊c阿鼻地狱幻象,此番经历,意志脆弱者,亦会对现实真身产生影响。困心者,可触发人之内心最隐秘最宝贵之事,大多与恐惧c回忆相关,例如逝去亲人重生,与之纠缠而无法脱阵。” “迷阵与困阵常常可互相转化,亦可变为杀阵。大阵之间阵阵相扣。”魑离攻城略地,一会儿功夫,云风便丧失大片领地。他一边应对棋局,一边仔细认真聆听魑离教诲。 由一个七星阵法师亲传阵法知识,这样的机会哪里去找。 “困心迷阵,常常识破幻象之后,意识是身处阵中,便可脱离。困身者,则需找到破阵之法。”魑离道,“至于破阵之法,无外乎阵眼,压阵之物,或以绝对强大的外力破之。” 对于修为强大的行者,其修为和意志力大多为正比,不论幻境险恶,或是触及回忆,一般困阵显然难以起到作用。通常而言,迷阵等级越高,幻境越为真实,越容易触发心底最为脆弱之事。 “你与元元先前于东虚书院桃林,所遇即为迷阵一种。至于杀阵,不难理解。”魑离执黑,优势明显,他不急不缓,渐渐蚕食云风白子。云风虽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但感觉处处陷阱,随时遭遇埋伏。 “杀之大阵,在夺予,在生杀。阵中,五行布局,可化身万千,为刀剑,为火海,为鬼厉,力量与迷阵不同,为实质,生杀夺予一瞬间。” “至于聚灵,乃汇聚天地五行元素,阵中修行,事半功倍。迷谷即是聚灵大阵,汇聚灵气供我休养生息,也是困阵,困我魂魄于此不至飞散。”迷谷,是阵法,也是魑离一方世界。 “困阵,可困他人,也可困已。困身c困心c困魂,困一切可困之物。暝昭之地,或许即是一个困阵。” 平静之语,却在云风心里掀起涛浪。暝昭是一个困阵——乍听之下,让人悚然,然细想之后,也有几分道理。 万物于此,生死轮回,谁又能逃脱。 “防护大阵,防风,防雨,防兽,防人。世间所有之物,均由五行构成,防护之阵,亦以五行构建。”一条鱼儿游近,随着黑子落下,竟穿过壁膜,探出头儿来,隔空在两人上方游过。 云风抬头望着“飞鱼”,惊讶得手中棋子差点掉落,耳边响起魑离磁性之声:“至于传送之阵,涉及空间和时间规则。我给你的《时空尺度之无穷大及无穷小》,希望你能仔细。” 至此,各类阵法魑离已作一个简单介绍,也不知云风能够领会多少,棋局之上,魑离开始收官,继而道:“还记得我先前曾说五行好比五音符,阵法师相当于作曲者,根据音符不同排列组合构建不同阵法么。” “然具体布阵,犹如对弈。布局,开端,演算,阵中的每一步相互呼应,环环相扣,阵中阵,劫中劫。一个出色的阵法师,往往是一个弈中高手。”经过几场对弈,魑离发现云风的演算能力极高,并不比元元差,只不过缺乏和高手实战之经验。而演算能力,是阵法非常关键一环。 有时说太多,不如做些实验,更能激发人学习的动力。眼见,耳闻,永远是最直观的感受。虽然对于阵法,几乎每个修行之人都向往之,然有时离他们太远,未等切身体会其中奇妙便已放弃。 “飞鱼”掠过,云风惊奇的表情就是最好的代表。既然作了展示,就不外乎更为玄妙一些 魑离意念一动,湖水顿时将两人淹没,正当云风浮起,鼓腮闭气,湖水又快速退去,一切恢复原貌,剩云风缓缓降落。 “传言你为与陈铭在黑金榜一战,压制在聚气之境是真的么?”擂台上,云风缓缓问道。 闻言,常留白下颌微微上抬,望着云风的眼神没有不喜,也没有不悦,直言道:“不是。” 事实上,这是常留白长久以来的困惑和挥之不去的阴霾。 自与陈铭一战败北,他便势要超越对方,将他击败。 然次年对方失约,他等了一年。 前段时间相遇,他虽与对方再次约定,但心里始终无法安然备战,只因他无获胜把握。 是的,一年前他信心满满,而如今,他已无多大底气。 他停留在聚气之境很久了。 半年之前,他就已是聚气七重巅峰,五行元素开始转化为行气,对于多数修行者而言,即便是半年未完全转化,也说不上很久。但问题是,以陈铭之境,会用得上半年么? 答案是否定的。半年时间自己一直停留原地,却足够对方走得很远。妄想对方和自己一样,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终然如此,他也不惧以聚气七重之境与陈铭一战。他不怕再败,他需要看得到的差距,这是他前行的动力。 但缘何不能破境,晋阶天行,是他一直苦苦探寻的答案。不知还要在这停留多久,让他有些焦躁。虽说修行之心,切勿急功近利,然生命有限,若不追求时限,又何必修行。 “原来如此。”听到当事人的回答,云风的猜测终于得到了印证。 不过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嘲讽的意味了,常留白微眯眼,道:“难道我还未入天行之境,你就有把握打赢我?” 云风还是那句话:“那得打过才知道。” 常留白蹙眉,不解。不过既然对方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么自己只好成全他。 安寂片刻的擂台,再度掀起拳与拳对碰的声音。 而这一次,常留白终于展现出了自己全部实力。 恐怖的速度,带起的风将台上不多灰尘吹飞。擂台中间,出现了一个与周边有明显区别的圆形地带。 其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刷新观众的认知。许多人认为,凭此身手甚至可以和初初阶天行一战。 但为何那个少年还未倒下? 是不是有人出来解释一下? 比速度,比敏捷度,比预判,云风怕过谁?暮色森林,云风每日和月姬对练,挨的拳脚只怕比吃过的饭还多。在更高一阶的压力下,有些人连正常的实力都无法发挥,有些人则将所学运用到极致。 “你的身法很巧妙,我从未见过。”云风想起常留白刚刚说过的这话,心道,你没见过的东西可多叻。 “呼嘭!” 有破空之音,有拳与骨的碰撞。 常留白像一把青铜剑,吹丝断发,快如风吟。 刺,削,挑,劈,斩,起止利落,一气呵成。剑如游龙,蜿蜒回转,封住每一处空间,声声鹤唳,将风斩碎一地。 云风在狭小的圆形地带,左钻右出,频繁快速而幅度极小地趋避。滑,迈,踏,转,云风双腿像根植台面的柳絮,舞动着。 巧妙已不足以形容云风身形,他亦如一道人形闪电,在风中的每个间隙中瞬时穿梭,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和常留白一道,进行一场华丽表演。 “嘭!”风和雷也有相交之时,彼时两者之间造成的伤害打碎一同表演的猜测,云风以伤换伤的执着让人费解。 然一种奇异之感逐渐侵占常留白的身体,心中开始隐隐不安。 “嘭!” 又一拳。 “璇玑。”云风心中默念。 “嘭!” “膻中。” “巨阙。” “灵墟。” 每一拳,云风均默默记下。 常留白心中不安越发强烈,繁杂的念头在脑中不断闪现 以伤换伤。 为什么? 有好几次对方明明可以避过。 真的只是为了一同承受伤害?也打自己一拳? 等等 打自己一拳 常留白似乎抓到了什么,凭他强大的记忆力开始复原先前拳落之地。 第一拳,腋下三寸 第二拳,左胸是幽门穴! 第三拳,中腹。 第四拳,胸间紫宫穴! 第五拳, 第六拳,幽门穴。 第七拳, 第八拳,太乙穴。 以拳换拳,对方拳落之地,遵循着穴位运转路线!常留白终于明白为何云风不惜承受重处创也要击他无关紧要的一拳,而为了掩盖拳落规律,当中夹着一些随意地出拳! 只是即便是五行元素运转入气海所经穴位,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又有何在? 以常留白所闻,这几个穴位受到攻击之后并未听说有何影响。 “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是否压制修为在聚气之境” 常留白脑中回想起云风的话。 “灵墟。”正当常留白分神之时,云风最后一拳落下,随后其跃出圆形地带。 “收工。”随着云风话落,竞技场内空气骤然涌动,犹如天晴日丽之时,突然乌云汇聚,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常留白不可置信地望向云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破境(下) 暗云涌动,汇聚于此。 擂台之上,像道旋涡,数百米范围内,五行元素丝丝飞絮。 “立即疏散人群!”子书怡下令道。 子书商行的素质此时便展现出来,原先看不见人影的卫兵不知从何处涌入,竞技场数个紧急出口同时打开,灯盏亮起,照亮每一处角落。 然人群不为所动,主动撤离的人寥寥可数,考虑到强行驱离所需时间,数百卫兵不得已将疏导转为隔离,将擂台团团围住,以免有人靠近造成伤亡。 人们之所以不愿离去,是因天行破境虽有异象,却还未至于引来浩劫,只要保持安全距离,应该不会受到波及。 “竟会在此时破境”人们并不明白其中情况,然能亲眼目睹修行者突破,是极为难得的机会,吃瓜群众为了满足好奇心,大多不畏死。 很多傻逼,活该作死。 至于破境,亦有主动破境和被动破境之说。 主动破境,便是修为到了关口,汇聚力量,一举突破至更高境界。被动破境,常因各种原因压制修为,譬如高阶行者,突破时往往引来天劫,很多不世之才,丧命此关。然利用各种秘术,或许可以暂时压制修为,但却无法永远持续下去,在某个时机,被触发开关,只能突破。 天行破境,自然十分安全。观之前战况,常留白占据绝对优势,即将奠定胜局,因此无需破境战胜对手,何况破境之时,是修行者最为脆弱的时刻,为防范敌人偷袭,大多有人守护,或在无人知晓僻静之处。 绝大多数人看来,很有可能是常留白在先前战斗中,由于不自觉提高了力量,五行元素一时间急剧上升,因此破除压制,自行冲关。 事实上,常留白的确是被动破境,但却并非如他们所想。 阵如棋局,困魔者,可困已,也可困他人。久病成医,为医治双腿,云风自小钻研医术,后得月姬指点,两人相伴暮色三年,虽未习得全部,然已得其精髓。 迷谷之中,遇上魑离,深奥玄术,自还在摸索,然则修为在后,医先行,云风不知自己到了何种境界,但想必比王国帝医之流在行。 若非如此,他怎能看出常留白症结所在。 “劲气始强,后不足,断续规律,乃为穴道所阻,若值冲关之际,常因行气滞塞,不能瞬时而发,致使延后不定。” 与常留白交手不久,云风便发觉其劲气虽强,却时断时续,和上述症状不二。若欲破除,需打通连接气海周遭穴道,其中次序,鲜有人知,然困魔运行路线中,早已有破解之法。 困魔者,不单能修炼已身,亦能作用于他人之上。所有生灵,均逃脱不了第一阵法。 至于为何助常留白破境,除了验证心中所想——其是否因穴位受阻无法进阶,更是传递一个信息 常留白于漩涡中心就坐,此时破境虽令他不可置信,却只能暂时将精神集中在此之上,若因分心导致行气反噬,得不偿失。 气流震荡,在这一方空间凝聚,人们清新地感受得到压强上升,一道强劲的气息渐渐成形。 突然,所有空气收缩成点,骤然炸开! 一时间绚灿无比,如烟花绽放。 气流逐渐飘散,空间趋于稳定。台上,一位少年肤色铜炯,如沐铜水而出,双瞳迸射炸裂力量。 至此,世间再多一名天行。 “我输了。”这是常留白成功破境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众人不解。 他们想来没在冲关之时偷袭,不失为一种风度。但赛制并未有破境即停止比赛的规定,因此认输也算是对云风的回礼。再者,常留白此时已是天行之境,按照规则已不符合参赛要求,判定云风胜利也理所当然。 然只有内行和常留白清楚,他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云风以伤换伤,打通穴道助其突破,同时也传递着一个信息——我可以助你破境,亦可封住气海。之后事情,还用言明? 气海被封,与凡人无异。 把你打死,洒洒水的事。 对于群众而言,目睹了一场精彩的战斗,还有超出意料之外的惊喜,也就足够了。而云风的获胜,在他们看来只能归结于运气。 散场,云分一行没有连夜赶回书院,而是在城中留宿。 途中,遇一人。常留白。 “我等你一年,只为与你一战。”常留白靠着墙砖,昏暗的巷子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而,现在才知道,是你在等我。”他的声音有些落寞,感受不到以往的傲气。 常留白的确没有冲关之后所该有的欣喜,反而有些怅然,或者说是低落。若说冲关之前,被云纪打败是实力不足,破境之后,对于聚气五重的他不应再放眼里,然而这名削瘦少年,似乎始终深藏着某种神奇能力,让他无法看清。 再来一战,是否一定能赢,他想起对方的话:“那得打过才知道。” 而对于陈铭,就像一座高塔。破境之前,常留白并不是十分清楚两人距离,而入天行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陈铭已远远走在前面,而他,还有很长的台阶要攀登。 “我没有等你,我不会等任何人。”陈铭望着昏暗的小巷,“我一直在走,只是看着前方,不知身后有谁。” 闻言,常留白抬起头,望着这里,黑暗中一双眼闪着明晰的光,一时间那股凛然的傲气重归身上:“我会追上去的,不用回头,因为我的剑会出现在你前方。” 一瞬间,云风觉得有只狼在身后追赶,寒意侵袭。 “刚才这个逼装得怎么样?”寻得一家酒肆落脚后,一行人点了些小吃当作夜宵,其间陈铭得意道。 沈九黎倒了杯酒暖身道:“还行。不过刚才常留白说不用回头,他的剑在你前方时,你应该说——我一直是横着走的,没有前后,只有左右。” “你特么当我是螃蟹啊。”陈铭骂道。 沈九黎对此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老子就这么横,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高兴的时候横着走,不高兴的时候趴着走,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的时候,就躺着。嘿,知道吧,修为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神经病。”陈铭骂了一句。 几人举起杯,庆祝云风摘得黑金榜首。 子书商行厅堂。 “很有意思的比赛。”黑金榜已落下帷幕,子书商行在此次比赛中获利颇丰,除金钱外,子书怡还得到不少收获。 “的确。”吃瓜群众不明白其中隐秘,对于叔夜和子书怡等人而言,众多高手在其身边,云风与常留白之战即便不掌握每处细节,也知晓其中蹊跷。 “皇子,这是您这届黑金榜的赌金。”蒋心看小姐眼色,递上一个精致的纸封。每次结算时,对方均将金币存入商行账户,这次最终结算时,蒋心才知数额着实不小。 “看来这次皇子是赌对了人了。”子书怡想起上次对方所说之话。 叔夜笑道:“我一向看人很准。” “明年的行者公开赛,或许可以增加一个院校。”此次比赛可谓盛大,子书怡想起那名少年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成长速度,或许过冬之后,已然具备参赛资格,届时想必会有另一番风景。 叔夜自然明白对方意思,他其实也有此想法,不过却道:“子书姑娘,实不相瞒,我虽是皇子,但只不过一个摆设,在宫中并没什么影响力。”叔夜如此自嘲。 “倒是子书商行,作为此次比赛的出资者,想必子书姑娘的话可比我有用得多。” 对于叔夜的“妄自菲薄”,子书怡并未说什么客气的话,不管事实与否,都没有必要。从叔夜的话中,也听出了他的意向。 赌人,想必还会继续。 “明晚的拍卖会,还望皇子光临。”一事敲定,就不必再啰嗦。 “一定。”叔夜道。 “毕竟我对元婴果也很有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识破 云风第一次上商行三楼。 拍卖场。 扇形,巨大的圆形水晶吊灯,以魔晶照明,以金砖铺地,容千人入座,有厢间,华丽得一逼。 场内已座无虚实,一名老者从幕帘后走向前台,于桌前拿起精致的木槌敲了敲,喧嚣停止后道:“欢迎各位今晚的到来,老朽是本次拍卖主持,但愿各位今晚都能得有所归。” “下面,请出今晚第一件拍卖品。” 一名丽人从侧台端上一个木制方盒,在主持示意下小心打开。 一枚蓝色魔核散发淡光,丽人抱起方盒,走动给宾客观赏。 主持在一边介绍:“这是三阶异兽银蟒的丹核,击杀于暮色外围,经过鉴定蟒龄已有百年,丹核品质想必不用老朽赘言,在座的许多都是行家。” “那么,银蟒蓝丹现在开拍,起拍价一万金币,每次加价五百。” 银蟒,蟒类当中非常稀少的一个品种,多生存于暮色森林南端,燕国和万兽国接壤之处。年越长,蛇身越银白,全身均是宝,蛇肉作药,价格不菲,蛇胆也有诸多妙用。 天地初创,人类和兽类同受五行恩泽,诞生强大行者和异兽,因两者修行方式不同,异兽常固于生存领地,而其对于凡人和行者,均有大功用。 因此暝昭有许多行者,靠猎杀异兽获得所需之物,变为金钱,行技,人脉,籍此提升修为或达成其它目的。 除独行猎手之外,还有许多猎人小队,毕竟异兽除磨核外,周身也能卖不少价钱。而异兽体形庞大,实力强悍,一个人多有不便,也就有了团队合作的模式。 不多久,银蟒蓝丹便以三万金币成交。 “下面有请第二件拍品。” 丽人将物品放上拍卖桌。上面盖着红布,不知所为何物,只是看其外形,应该不小。 主持将红布掀开,一把宝剑立于剑架之上。剑鞘纹路回旋,上嵌宝石,剑柄略长,红绫飘絮。 主持单手握于剑鞘,劲气一旋,顿时一道寒光于场内亮起,剑身弹出,主持凌空一握,持住剑柄置于身前,二指从下至上划过,剑光烁动。 “此乃东夷部落铸剑大师沈三之作,曾是烈日尊者的佩剑——吹水。” “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起拍价三万金币!” 宝剑一出,引起厅内不小议论。 “喂,你家的剑。”陈铭与云风几人昨晚之所以没有赶回书院,就是为了参加这次拍卖。 东夷部落,以铸器闻名,其中久负盛名的便是剑。而部落当中,以沈氏族人最为遐迩。历代以来,出过不少铸器大师,沈氏出品,必数精品,一剑难求。 沈九黎在书院当中,有一间自己的实验室,平日大多时间都呆在里面,相对于修行,他在铸器方面更有天赋,陈铭的软剑——则刚,就是出自他手。 他本是家族最为看好的一个,所有的大师恨不得倾其所有,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他。 然十二岁后,他便已不缺技艺,却始终感觉无法再上一步。 后遇一位老者,一番话便使之来到这里。 这位老者,便是东虚书院的院长。 “三伯的作品。”沈九黎道,“吹雪成水,一剑无痕。” “吹水的吧。”陈铭故意抬杠。 沈九黎一本正经地解释:“这真不是吹水,的确是上乘之作。” 陈铭:“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不是吹水?” 沈九黎: 对于此剑,竞争颇为激烈,最终被一名神秘卖家以六万金币拍下。 在这之后,陆续有几件拍品上台。 “诸位”主持目光扫过全场,带着笑意:“下面,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压轴之物终于登场,一时间本有些困意的人顿时提神。 主持恰到好处的停顿片刻,吊足众人胃口后朗声道:“它就是——元婴果!” 老者边道,边掀开桌上红布。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便呈现在众人眼前。此种玉盒材质十分稀少,常用于储物之用,上面更有阵法师刻制的初级聚灵阵,可将容易腐烂过期之物保存更为长久。 单是玉盒本身,就非常昂贵。 半透明玉盒中间,隐约可见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圆物,因开盒频繁,会导致灵气降低,因此成交之后才交由买家确认。 对于子书商行的信誉,没有人会怀疑作假。 “元婴果,只存于暝昭寒极之地,雪域之颠,环境恶劣不说,更常有高阶异兽守护,多年难得一遇。”能成为拍卖行主持,自然需见多识广,主持老者本身,也是修行之人,所说之话更有说服力。 “此果吸天地灵气,聚日月精华,能断骨再续,白骨生肉,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自然并不能让死人复生,然元婴果的功效已经过验证,能修复重伤之人脏器,甚至对受损的本源行气,也有很强滋润作用。 “起拍价,十万金币,每次加价最少一千。” 十万金币,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即便是黄金城中的富贵人家,也未必轻易拿得出手。 “十万五千” “十万七千” “十一万” “十三万” 很多之前静坐的宾客出手了,显然是为了此果而来,很快,价格便攀升到了十六万。 云风还未叫价,夺得黑金榜首十万金,加上所有赌注,他现在总计有二十一万。在夏尔王国中,也算是有钱人了。但看现在趋势,价格还远未到顶。 “十八万。”云风第一次举牌叫价。 “十八五。”很快,便有人超过了他。 “二十万!”主持看到有人报价,激情澎湃道。 早在之前,很多人便于放弃,现今还在竞买的只有几人,此价一出,厅内一阵低语,又有两个势在必得的摇头放弃,一时间有些安静。 “二十一万。”云风打破平静道,这已经是他所有家当了。 陈铭等人有些不解,元婴果虽好,但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经济范畴,为何云风砸锅卖铁也要拿下。 “二十三万。”然而很快,这个价格便被打破。 元婴果的火热超出了云风预料,他必须另想他法了。 拿着昨晚余师姐给他的纸条上了二楼。上面是贵宾室,对方今晚同样参加拍卖会,纸上约有时间和地点。 在侍者带领下,他进入其中一间,见到了黑金榜给他不少收入的金主。 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 若非有他下重注,云风也不会获得十万收入。 “你好,我是叫你云纪呢,还是云风。” 云风全无准备,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太过突然,太过意外,恐惧,疑惑,愤怒,暴走,一瞬间情绪上涌,青筋暴起,他最为隐秘的秘密被发现了,继而想要暴起杀人。 然而青年身旁的老者,像一口深井,摆弄手指就可将自己捏死。冷静下来后他恢复思考:对方是谁?如何认出自己?除他之外是否还有其它人知道他没死? “不要紧张,我没有敌意。”料想是谁,被人一语道出最为隐蔽秘密时,都会失去常态,然云风只是一开始有些焕然,片刻之后便平定下来,这种惊人的承受力让叔夜吃惊。 “我叫叔夜,夏尔国王第三子,你或许听说过我。”叔夜开门见山,再不说清事情原委,只怕引起误会。“不过我却见过你。” “幼时你父亲曾带你进宫医治双腿,那天帝师风清子正给你进行针灸,我恰巧去那里玩,因此看到了医治过程。当时你在昏迷状态,因此没有见过我。” 叔夜回想起那时画面,那时自己是几岁来着?好像是十二岁。当时风清子给云风诊治时,他提出观摩学习的要求,这才得见过程。 “我之所以能认出你,是因你第一次上台时,腿上的印痕。”叔夜缓缓道,“时隔多年,你当初还小,长大后容貌已经不同,仅凭一面我不可能认出。但你大腿印痕的位置很奇特,我突然联想到当年那次医治,帝师落针的位置跟与你印痕一致!” “而落针之处,是根据人之穴位走向,筋脉气血运行路线而定,巧合的可能性极低。我于是回宫查阅当初你的档案,发现印痕与记录图纸完全吻合,应当就是当初行气顺着银针注入时留下的痕迹!” 叔夜从几处印痕中,发现了一丝异议,他之所以如此关注,只因身体原因,他对于疑难杂症一直留意。参赛打擂的少年是否是当年的那个小孩,本身他并不很关心,但之所以不辞劳苦,为验证这个推论,也与他身体有关。 天生五行有缺,宫中御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他一直找寻破解之法,然而今大限将至,却未有任何办法。 云风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当初所有的人也都认为云风腿部静脉尽断,绝无再续的可能。但此时他不仅没有遇袭身亡,且双腿已然痊愈,甚至以蒙昧之境战胜聚气强者,在他身后定有高人相助。 能将云风腿部经脉续接之人,或许可以解决自己的病症! 断定云风有高人相助,叔夜才会相信他会夺得黑金榜首,更重要的是缔结联系,与之成为朋友,这也是他每次下重注的原因。 云风没有想到,那次翻墙导致裤子撕烂,竟会成为自己暴露身份的引线。不过看情况叔夜和袭击无关,重要的是,对方并非通过容貌认出自己,说明当年在都城见过他的人,如今应无法认出。 “你的身份,我不会透露。”叔夜自然明白,云风之所以隐藏身份,就是不想刺杀他的人知道他还活着。 “云纪云风都可以。”此时再否认,也无多大作用。 “我想找你借些钱。”云风说明了来意。 此时拍卖还在继续,元婴果已过三十万,叔夜并未问金额,也未问用途,爽快道:“可以。” “我要元婴果。”云风之所以说出目的,是因叔夜也在竞拍,叫价其中的一位便是他身旁的老者。 听到云风之话,叔夜蹙眉陷入了沉默。元婴果他今晚势在必得,只因他时日不多,此果能够延续他的生命一段时间。 “元婴果并不能救你的命,但我能。” 就在叔夜犹豫间,云风抛出一句惊涛骇浪之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要不,我来试试? 或许有人不怕死,但自己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每个人求生的程度不同,有些人知道死期,一开始无法接受,时间长了也就坦然,有些人,则随着推移愈发强烈,愈发恐惧。 叔夜属于后者。 生命在倒数,这种数着天数的生活让人煎熬,然而相比终日惶惶,死亡更让人害怕。 “四十万!”主持收到信息,高声道。 叔夜爆出的价格让人却步,在此之前,若说元婴果能延续他之生命,他志在必得,那如今便是他能够获得云风帮助,打破命中定数的关键。因此,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他也要将其拿下。 “四十五万!” 然而竞价并未停下,看来此次也同样有人不惜重金寻求此果。以往也有过拍卖先例,价格年年攀升,最近一次是以三十八万成交。 到这时,只有一方和叔夜竞价,同样是处于雅间之中,传话给侍者代为报价,不知其身份。 这也是拍卖场为保护贵宾个人信息的一种方式。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不管你是名门贵族,还是富甲一方,亦或高阶行者,总不想被人盯上。 不过此时竞争越演愈烈,再继续下去,只怕即便能够获得元婴果也要付出不相等的价钱,因此雅间的宾客终于开口:“朋友,不知可否卖德某一个面子,待日后来都城时,到亲王府一聚,德某一定好生招待。” 德某,亲王府,这句话已经给出了足够多的信息,一时间场内议论纷纷:“德瑞亲王的公子?他怎么会在黄金城?” “原来是他,这下看来元婴果的主人有归属了。” “听说他不是被父亲禁闭在亲王府一年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德宾这句话,既是表明身份,请对方能够忍痛割爱,日后答谢,同时也是在施压,若是谦让还好,去亲王府做客,若是与之作对,恐怕就是去赴鸿门宴了。 “五十万!”回答他的,是侍者给出的一个数字。 这出乎场内所有人意料。虽说元婴果功效非凡,但为此得罪德宾,有些得不偿失啊。 “五十万,还有更高的么?”主持见德宾一方没有再叫价,于是确认,两次询问后,终于落锤成交。 只留德宾一声冷哼,拂袖离去。 “元婴果现在是你的。”叔夜将侍者刚刚送来的玉盒推至云风身前,五十万金币,已是他大部分储备。 云风打开一道缝隙,里面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实鲜艳欲滴:“我会尽快将钱还你。” 叔夜微微一笑:“用五十万换我的命,怎么看都值了。” 两人之前的谈话,基本上是达成一个协议——叔夜保守云风秘密,并赠予元婴果,而云风则要兑现诺成,治好他的病。 “明日此时,在黄花小筑等我。”云风说出一个地点,叔夜闻言愣了愣,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去查一下,元婴果幕后的买家是谁。”徳宾一脸阴沉,没想到竟有人不给他面子,当众打他脸,他怎能吞下这口气。手中一紧,精致的玉杯碎裂。 “是。”一旁的男子很高,很瘦,正是黑煞的师兄。 云风暗暗在商行侧门走出,想到书袋里装有五十万金币,觉得沉了不少。 他并没有随陈铭等人一道回书院,而是在商行分别,一个人往城西走去。 夜已深,云风逐渐远离繁华地带,街上空荡无人,周围很安静,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寒风吹过,有落叶飞起。 “出来吧。”云风突然停下脚步,平静的声音传进黑暗里。 夜一如既往深沉,没有变化。 云风没有动。 一道身影从暗处跃过云风头顶,落在他的身前。 云风望着那个倚靠在巷壁的身影道:“伤好了?” 来人正是生灵。他自认为自己隐藏得悄无声息,却还是被对方察觉。 云风与常留白之战他并未亲眼见证,听到的传言多为后者因破境退出比赛,但他总觉得事情有所诡谲。他与云风两次交手,后者的成长速度超出他的想象,距上次交手才过几日,他已感受得到对方气势又进一步。 “为什么?”这是生灵一直想问的。第一次交手,他欲置云风于死地,对方上次明明可以报此之仇,却选择在最后留了手。 这个问题,云风也没有确切答案。他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从他废去卫三藏气海之战便可看出,若对方没有仁慈之心,他势必将以牙还牙的信条贯彻到底。 或许是那一刻他眼前浮现出小女孩无助的脸,对方眼神虽无神,但那种哥哥是唯一的依靠却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孤苦伶仃。 “难道不是该谢谢我么?”云风反问。前面所有感受只不过是原因之一,上次生灵说要杀死他之时,他并未觉得到生灵真有快乐,反而是一种厌恶。 云风觉得对方并非是嗜杀成瘾之人,反而,杀戮者——或许本身就厌恶杀戮。 “这么晚了去哪?”对于云风留手,生灵从心里感谢,却说不出口。 云风一副无奈之样,苦道:“无处可去,只能瞎溜达咯。” 生灵想了想,道:“我家就在附近,喝一杯?”他之所以出现于此,本想尾随拍得元婴果之人,半路抢夺。但无奈对方身处雅间,商行又信息保密,因而不知买家何人,归家途中恰巧碰上云风。 生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以命相博的元婴果就在云风身上。 他碰上云风,又真是巧合么? 再富裕的地方,也有贫穷的一面。 城西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和中心城区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其中一间,门前篱笆有些破洞,推开门栏,是一片小菜地,只留一条小路或说是菜地的排水渠通往房间。 灯还亮着,生灵敲了一下门,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会儿,门开了。 云风跟着生灵进门,打量一下四周。 没有什么家器,两间房,客厅一张桌子,两张凳子,角落一个碗柜,两个碗,两双筷。 “哥哥,回来了。”生灵进门后,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道。“还有客人,我不认识。” “嗯,这是我”生灵看了云风一眼,一时不知如何介绍,半响后道:“这是云纪,我们一起工作的。” “这是我妹妹,生南。” “你好。”云风注意到生灵说的是一起工作,而不是打擂,想来生南并不知晓哥哥参加黑金榜的事情。 “请坐。”生南从桌下抽出凳子,很熟练。 她穿着陈旧的布杉,上面有好几个布丁,眼睛很大,却有如一层薄雾蒙着,眼黑并不明显。 “你怎么知道不认识我?”云风好奇地问。先前他进来时并未说话,生南却知道来了客人,且自己并不认识。 生南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酒,还有两个酒杯,她干脆历练,完全看不出是个盲人,抑或是对房间环境太过熟悉。 拔开塞,顿时一股酒香在小小的房间升腾,生南边道:“脚步声。” 云风看着正在倒入杯中的醇酒,恍然。看来正是由于眼疾,锻炼了生南强大的听力。先前生灵敲门不说话,妹妹却毫不犹豫地打开应该也是凭脚步声。 “请。”生南不由猜测来客身份。除医师外,哥哥从未带他人来过,除了周围邻居偶尔走动外,未曾见哥哥有什么朋友。而邻居们看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平日里非常照顾。 哥哥请的也都是城内有名的医师,大多上了年纪,而来客听声音很年轻,应和哥哥同龄。 云风和生灵默默喝酒,都没有说话。生南则回房中,灯烛未灭,似乎在缝补什么。 眼不见,手依然巧。 “天生的么?”几杯酒下肚,云风问。 生灵明白他说的是妹妹,并未觉得这有什么冒犯,点了点头,眼里透着一股不为人察觉的哀伤。 他带妹妹到黄金城已两年,目的就是为医好她的眼睛,黑金榜所有收入,也全都花在了求医上。然则四处辗转,却从未见效。 两年来,他们住在这僻静之地,避免和外人接触,除出去时委托邻居照应外,生灵从未带过外人来此。 常留白除外,算是他在这里唯一结识的人,认识之缘由,便是生灵拜托他代为引见一位医师。 “我输了。”昨日常留白第一次来此,两人相见他第一句话便道。 生灵有些意外。云风虽击败了自己,但他并未认为同样能战胜常留白。常留白当时也只说结果,因此生灵并未知晓其中发生之事,直到听到人们传言,他才知道对方已步入天行之境,是主动认输。 可常留白最后留下的话却让生灵费解:“你妹妹的眼疾,如果可以,让云纪帮忙看一下。” “从你上次和他的战斗,以及我和他交手的情况来看,他是一个有趣的人。”常留白说完,便离开了这座城池。 对于上次对方留手,生灵虽心生感激,但也不会卸下防备。擂台上,他结仇太多,因此不能让人知晓妹妹所在。他之所以带云风来此,就是常留白的话给他一种暗示。 “那个”云风从书袋中拿出玉盒,放在桌上,有些讪讪然道:“我其实也看过几本医术,要不我来试试?” 生灵死死盯着玉盒,蓦然,抬起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再来。”女孩一脸不服气,撅着嘴,模样很可爱。 云风无奈地笑了笑,将棋子收回棋盒。先前边下边聊,知晓女孩名为绿珠,沐阳人,父母死于战乱,后被徐娘收养。 绿珠很认真,大眼紧紧地盯盯棋盘,视线很少离开,时而皱眉,时而抿嘴,时而摊开双腿,时而抱膝沉思。 云风大有余力,不过绿珠太过专注,也不怎么答话,因此两人倒也没有多谈。 “气死我了。”又一局过去,绿珠毫无意外地又输了,恼怒地将棋子一扔,“不下了不下了。” 云风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虽说放的水加起来已经是尿一个月的了,但太打击人家似乎不好,怎么着也得故意输个一两盘。 绿珠很是受挫,她刚学棋两年,正是四处找人约战,展现身手之时。在此之前,她已多次尝到了胜利的甜头,却没想道今晚一头栽在这里。 “饿死了。”不知不觉间,天一亮,绿珠起身道:“吃早点吧。” 云风也感到饥饿侵蚀,随着绿珠开门,正巧碰上叔夜。 “看来昨夜休息得不错。”云风笑道,调侃意味明显。叔夜身子看起来柔弱不堪,没想到这么能折腾。 说实话,叔夜从未像昨夜睡得那么安稳,一直以来他都被死亡提着心神,像在铁丝上行走,一不留神就跌落深渊。 “彼此彼此。”叔夜望着一旁的绿珠,心想云风这家伙看不出来眼光不错,一个可爱的童颜。 绿珠虽是清倌,但处在烟花之地岂不明白叔夜之意,反驳道:“哎,我们只是下棋而已。” 叔夜故作吃惊状:“还有下棋这种玩法?佩服佩服,涨姿势了。” 绿珠白了他一眼,“神经病,离姐,我们去吃早点。”说完拉着离人离开。 云风与叔夜在厢间,等早点上来,李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后者身边。 “一天两次,每次半包。”云风从书袋拿出几代药包道,“三日后再见。”说罢拿起刚上的两个包子,起身离开。 李公公望着云风离去的背影,将药包收好。为确保叔夜安全,自然需要经过一番验证。 “公子,昨晚可舒适?”徐娘笑吟吟道,乃是离人传话让她上来。 李公公上前从袖扣中抽出一张金票道:“从今日开始,离姑娘不再接待任何客人。” 徐娘望着票上数额,笑眼更弯了。 寒风朔朔,新年临近,更为热闹。 黄花小筑张灯结彩,去尘换新,忙忙碌碌。 “那边的窗纸贴上一点。”徐娘拉开嗓子将话打在远处,她如今不到四十岁,身姿绰约,与小筑的头牌相比更多一份阅历。 楼内人进人出,她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指挥布置,正是忙里忙外,需要人手的时候。 “这帮死丫头,跑哪去了!”徐娘气囊囊道。 与外面喧嚣不同,这间房很静。不是没有声音,而是让人平和的心静。 轻轻地“嗒嗒”声听起来很悦耳。 云风两指之间的黑子轻轻落下,然后侧身夹起一子,落在另一棋盘。 只见六盘棋局呈半圆形围着云风,对面是六个芳龄少女,容貌虽各具特点,但毫无疑问每个均可艳冠群芳。 黄花小筑,除让人欲仙欲死的红倌妓/女之外,还有众多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正是这些身怀技艺的绝色风尘之女,才另无数文人骚客流连。 可以说,黄花小筑之所以成为黄金城乃至夏尔王国最闻名遐迩的青楼,这些清倌功不可没。 而琴棋书画,是其根本,这些青楼出身的清倌,不乏与名士交手,更有被大家相中,收入门下。棋艺足以匹敌专业棋手。 在六位弈者身后,还或坐或站着数名女子,姿色无不姣好,她们同样神色凝重,如临大敌,望着棋局变化无人说话,包括绿珠。 “我认输。”一位青衣少女最先弃子,身后姐妹均是叹息一声。 随着棋盘黑白两色逐渐增多,又有两名少女投子认输。 当只剩最后一名少女与云风对弈时,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前者指尖,随着黑白交替,扣动心弦,希望均寄托于此。 棋盘渐满,少女蹙眉,夹着棋子的两根玉指微微颤动,久久举棋不定,最后跌落,撞到其它棋子发出一声脆响 又一声叹息,六人全败! 云风揉了揉眉心,拱手道:“各位姐姐,承让。” 这几天,为补叔夜五行之气,云风与其频繁光临黄花小筑,倒成了一个常客。 而自与绿珠对弈之后,小筑中其它艺妓闻声而来,越战越多,这才演变成今日以一对六之战。 “公子棋艺之深,我们甘拜下风。”其中一名少女道,一人同时对战她们六姐妹,这演算能力不单是一乘六这么简单。 平日里,她们自持学艺精深,当中不少还与国中名士有过对弈,然今晚在云风面前,方知黔驴技穷。 只有绿珠还是嘟着嘴,不难看出满是不甘心。这算是她搬来的救兵,然却全军覆没,对云风惊叹的同时,也就越发想要维护小筑尊严。 她们当中谁也不想这样,只不过技不如人是事实,输得心服口服,“小珠,你也别不甘心了,往后多向云公子请教学习,好比你四处找人约战。” 绿珠还是不以为然:“要是小煜姐在的话” 话没说完,门被推开,寒风袭进,云风突然感到一股冷意。 来人正是徐娘,在其身旁,是一位裹着貂皮大衣的少女,如冬日寒风,一双眼眸黑白分明,神色凛冽,头戴珠冠,穿玉簪,一袭黑发垂至腰间。 “小煜姐”见到来人,少女们立即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一时好不热闹。 其中绿珠难掩激动之情,搂着长发少女手道:“小煜姐,你可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少女绽放笑容,如冬日梅花,轻语道:“我也想你们。” “煜姐,降龙帝国好玩么?”少女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煜姐一路上的要闻。 徐娘也高兴小筑的头牌清倌回来,不过此时却不是庆祝之时,笑骂道:“你们这群死丫头,躲在这作甚,还不去招待客人。” 众人只能按耐团聚心情,颇为拒绝地散去,而貂皮少女,却在云风面前坐了下来。 “李煜。”少女道出姓名,声音像一把剑,将肆虐的寒风砍得七零八落。 未等云风答话,又道:“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剑直指云风。 正要离去的众人见此情景,又纷纷回来,却无奈被徐娘赶走,只能留下满是遗憾的眼神。 云风无语。 只不过是切磋棋艺而已,况且我以一对六,怎么倒变成我欺负她们了。 “你不是女人么?”云风感受到凛冽的剑意,本能地反击。言外之意——既然和她们下是欺负女人,那和你下又有什么区别,赢了还不是一样说我欺负女人。 “你要验证一下么?”李煜望着云风冷冷地问,“若是你赢了我,我自然不会再拿性别说事。” “怎么验证?”即便关上房门,云风还是觉得寒冷。对于他而言,你客气我就客气,你要强硬我也不会退缩。 李煜望着六盘棋局,微眯道:“谁要输了,就光着走出去。” 云风心想,你一个姑娘都不怕,我堂堂男子汉又有何惧。 猜先之后,云风执黑,李煜先手,第一子竟是落在小目。 这是很少见的下法,古时常见,如今一般以中间天元开局。 云风随即贴上。两人从边路开始,战火一直蔓延中央。 每个人都有自己棋风,自李煜落座,云风便觉是股峻峭寒风,能将岩石风化。交锋之后,夹子落子平稳,舒缓轻盈,又将所有锐气敛去,犹如岩石结成之山峰,巍然不动,任你寒风呼啸。 其进攻犀利,环环相扣,埋伏之深,思虑之远,云风如在悬崖行走,下方深渊不见底。若非得魑离指教,他早已败下阵来。 云风不为所知的是,李煜和他想的一致。她之所以有信心立下赌约,便是对自身棋艺有着绝对自信。先前看到云风与六姐妹之棋局,她已推断出落子次序。对方虽然巧妙,也只不过局限一隅。 然经对弈,才知策略之诡,自己每次预谋已久的进攻,均被对方巧妙化解,这需惊人的推算能力才能办到。 固然对方年纪尚轻,还未达到一个棋士该有的厚度,但李煜第一次见到,如此天赋之人。 “诺,巧了。”云风收手,这个结果出乎意外。 李煜同样停下,至此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因为此时竟出现了一个四环劫,再下去只能无休无止。 “和局。”云风笑道,这是极其罕见之情况。 李煜望着他,像是在说“算你走远”,一拂长袍,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云风突然道,对方那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不爽。 他低头望着棋局道:“刚才说谁输了谁光着出去。现在是平局,可以说没输没赢,也可以说都赢了,或者都输了。” 李煜转过身来,似乎已想到他要说什么。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都要光着出去?”云风抬头望着李煜笑道。 李煜眼眸很亮,面无表情地望着云风。 云风依然保持着微笑,眼睛弯弯。 我让你装逼,这下懵逼了吧。 两人相望无言,尔后,一只玉手拉去颈上缚线,长袍顿时脱落 正当李煜将手移至衣扣时,云风忙道:“开玩笑的,开外笑的。” 李煜停下,眉毛微抬,云风从中看到了两团怒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岂曰无衣,与子同嫖 生南在修补衣服。 眼盲并不妨碍她的速度,完全是一名合格的女红。 然越发如此,生灵越发心疼,因为他知道那是多少次针刺之后才熟稔的。 “小南,这是云大哥,哥哥请他为你诊治一下。”先前生灵未对她介绍云风,生南只道其为公子。 生南没有停下手中活计,抬头微微道:“哥哥,我这样就挺好的。” 生南说的真心话,出生时就已双目失明,因此对于她而言,失明是否并未给她多大落差的体会。 她这样生活了十几年,早已习惯,也能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她当然也想治好眼睛,但实在是不忍心哥哥为之消磨身体。 哥哥常常出去,回来时满是伤痕。自己虽看不到,但怎么会感觉不出,哥哥对她所说的工作,想必极其危险,她宁愿一辈子不复光明,也不远哥哥为此冒险。 而且,自己只不过是失明而已,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现在的生活,真的,挺好。 生灵半蹲下来,握着妹妹的手,轻语道:“就这一次,好不好?” 很难想象,在擂台上杀伐果断,让人胆寒的生灵也有如此温柔一面。 生南也习以为常,放下手中针线,跟着哥哥出到厅外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有劳云大哥了。” “无妨。”云风道,生灵家实在太小,客厅和闺房之间不过一个挂帘隔着,一说话哪都听得见。 云风让其坐下,探其脉搏,观其眼睛。以外部情况来看,眼球并未有何损伤,只有一层浅浅的白色物体蒙着。云风伸出手指在其眼前晃动,瞳孔毫无焦距变化,用晶核聚集光线照射,也无回应。 “请问家族中有人有这样的情况么?” “我母亲,她也是双目失明”生灵与妹妹虽是孤儿,却并不是一出生就无父无母,记事起,他就和妹妹与母亲一同生活,但从未见过父亲。 每次他问起,母亲就不说话,而是愣愣地望着前方。 “但是,母亲并非先天失明的。”生灵之所以清楚,是从母亲诉说往事中,得知她因某次意外,才导致双目失明。但究竟是何意外,母亲并未言说。很多时候,是看见母亲坐在屋前,久久地发着呆。 没多久,母亲身体情况愈下,临终前将兄妹唤到身旁,嘱托生灵好好照顾妹妹,并交由一块璞玉,便去了另一个世界。 关于父母之事,生灵知之甚少,只能从母亲偶尔的回忆中收集得一二。 云风从生灵的陈述中得知一个细节——生灵之母是在怀生南时失明的。那次意外是否影响到了胎儿,这是云风心底的疑问。 “眼球结构并未有实质性损伤。”经过一番查探,情况比云风预想的要好。 “元婴果虽有‘白骨生肉’之说,对内外伤均有极好的效用,但单凭此果却不能修复你妹妹之明。”查探完毕,云风和生灵移步门外,低语道。 闻言,生灵明亮的眸子暗淡下来,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元婴果,可此时得到了却还是无用功。 纵使明月皎洁,云风也感到得到生灵的失落,沉吟片刻后,他偏过头望着他道:“你信得过我么?” 生灵灰色的眼瞳恢复光彩,表明态度。 清晨,旭日东升。 客厅外,云风闭目静坐。 “百会” “神庭” “哑门” 空间穿过帘布,进入房间,只见床上坐着一名少女,无掩,洁如白璧。然头上,躯干,手足,均布满银针。 正是生南。 床头桌,一块方布上尽是银针,生灵在一旁,根据云风指示灸入对应穴位脉络。 “手三阳经”随着云风话落,又一枚银针入体,生南秀长的眉毛微蹙。 云风唇动不止,一道道指示发出,脑海里《难经》中的记述不断闪现——人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眼睛是十二经脉的集散地,均直接或间接地与眼发生着联系。 每一经脉分别属于一脏或一腑,构成一个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传注系统。气血通过经脉内注脏腑器官,外达肌表,营养全身。 因而要想激活生南双眼,经脉运行乃为关键 修行之人,对穴位经络自有一定了解,何况生灵为妹妹之病不乏研读医学,四处求医,全身经络走向自然熟稔于心。 白璧无瑕的肌肤,逐渐变得红彤,除是银针刺激脉络之外,还是服用元婴果的功效。 细小汗珠,从毛孔冒出,两两相会,偶有小小汗流滑落。 “呼”云风轻轻吐了一口气。 一百枚银针,依次序落在不同穴位经络,更要把控全局,相比执针的生灵而言,他无疑更为耗费心神。 “一个时辰后便可拔出银针。”屋外,云风交待着,“按照此次顺序,每隔两日行针一遍,三次后便拆除眼上纱布。” “辛苦了。”生灵点头道。 从生灵之家离开,云风又采购了一些药材,便前往昨晚和叔夜约定之地。 黄花小筑,黄金城最有名之地之一。 文人骚客,达官显贵,纨绔子弟,油腻中年男,多爱汇聚于此。 能集聚各路英雄豪杰,牛鬼蛇神,千种货色之地,自然是——青楼。 “没想到,你真会选地方。”叔夜从小体弱,并未常来烟花之地,然毕竟养尊处优,身份摆在那里,见识广,丝毫不怯场,潇洒得很。 倒是云风,有些拘谨,虽尽量表现得是个常客,但举手投足间依旧看得出来是第一次来。 “哪里,我也只是听说。”即便云风再如何不谙世事,但对于黄金城最有名的烟花柳巷,还是有所耳闻,没有必要装纯情。 杯酒下肚,叔夜道:“今晚不是喝花酒这么简单吧?” 他之身体状况,已经不起等待。 云风道:“喝花酒也是体察民情嘛,体验夏尔人民生活,这也算是皇子的分内职责吧。” 叔夜淡然一笑:“我可没办法将寻欢问柳说得那么高尚。” 云风点头心领神会,鼓掌道:“明白。” 倒是叔夜一脸不解:“明白什么?”正当他疑惑时,门被推开,一旁李公公如临大敌,差点出手。 可只不过是进来了数位丽人,在桌前排列成行。 “寻花问柳啊。”云风解释道,言外之意是:我只是说喝花酒视察民情,没说寻花,这是您提出来的,作为皇子,我能不明白领导意图么。 叔夜看着云风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道:“你是认真的?” 云风道:“当然。” “想必你因五行有缺,体弱之由,医师建议不近女色,保留纯阳之气,以避免过快消耗寿元。”不等叔夜提出疑问,云风便说明缘由,“然正相反,五行与欲,密不可分,与其抱元守缺,不如通过鱼水之欢,滋润五行。” “所以,选一个吧。” 话已至此,叔夜虽将信将疑,然则不通过实践,便无法验证真伪。 从数名丽人身上扫过,最终选定一人。 “公子真有眼光。”黄花小筑的主事徐娘可算是一个人物,王国内人脉不少,与权贵更常有往来,眼光毒辣。 今夜云风和叔夜一进门来,便看出两人应有来头。特别是后者,虽已收敛身上尊贵气息,但那种从小被人侍奉,从高处看人的气质如何也无法改变,白白的脸庞,更增加一丝典雅。 “这位公子呢?”徐娘问。 云风答道:“我就不用了,我等他。” 徐娘一愣,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带余下姑娘接待其他客人。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房中,叔夜与眼前少女静坐床上,显得有些不自然。 “离人。”少女道,容颜可算绝艳,一双眸子含着秋水,双唇水嫩樱桃,一颦一笑魅惑众人。正是黄花小筑的头牌红倌离人。 若非云风亮出一百金币,徐娘也不会让其参与接待。这里方是黄金城中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再次沉默。 叔夜心想,作为男人或许应该主动些,正当忐忑间,一双温热的唇贴了上来。 柔软的红唇带来从未有过的触电,一时间所有的细胞均被点燃,一股喷薄待发的热火从小腹升起。 的本能促使叔夜行事,两对赤/裸的身躯缠绕,少女灵活的腰身像水蛇舞动,酥软的肉蒲贴在前胸,进入的刹那,叔夜眉头紧皱。 “第一次?”少女感受到对方的生硬。 叔夜没有答话。 换来的是少女更为温柔地爱抚。 一瞬间决堤。 “抱歉。”叔夜开口道。 离人伏在胸膛,怜惜地微笑,“下次补偿我就好。” “那个”叔夜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以多留一会儿么” 离人会心一笑,指尖轻触。 云风已经吃得很撑,一个人在房间百无聊赖,出乎他意外,叔夜没想到这么久。 他开始有些不自觉地想,自己的话会是多久 正当沉闷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 一名少女端着茶进来,带上门道:“公子,阿娘让我来侍奉您。” 少女婀娜,脸圆,一双大眼,嘴角有颗美人痣,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五六岁。 “有劳姑娘了。”云风正想找杯茶喝润润嗓子,“不过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少女边沏茶边道,以坚定地口吻说:“你要把我赶出去,阿娘知道了是要骂我的。” 对方的可爱模样将云风心中的沉闷扫去不少,心想有个人陪着聊聊天也好。不料少女却道:“公子,长夜漫漫,就不做点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克伯虏炮 “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 未到天明,云风便独自一人返回书院。寒风凛冽,老马识途,快速行走,马背上云风一路哼着小曲,心情欢快。 “吹啊吹,我的骄傲放纵” 若有人夜中听到鬼哭狼嚎般的歌声,想必会被吓破了胆。 “这几天跑哪去潇洒了?”一回到书院,便被陈铭一个锁喉,叩问道。 云风用手抵住陈铭小臂,忙道:“哪里,只不过是散散心罢了。” “散心?”陈铭对此将信将疑,应该说很是怀疑,“散心不叫上我们,赢的钱没有我们的份,也要请搓几顿吧。” 陈铭这个要求在情理之中,单是元元几人为他费心制作攻略,收集对手数据,别说几顿,即便奖金归对方一半也不过分。 不过云风目前却分不开身,他同时要为生南和叔夜诊治。此次回来,就是进入书格第二部分,制定叔夜下一阶段用药方案。 对此云风只好抱歉道:“下次,下次一定。” 陈铭松开手,云风得以喘息,摸了摸颈,正当放松时耳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有股胭脂味。” 云风吓了一跳,回头后,才发现余梦蝶不知何时已在他身后。 要知道云风警觉性极高,可余梦蝶总能无声无息地出现。 陈铭立马换了一个眼神,道:“看来你最近的确挺忙,怎么样?忙得肾虚没有。” 云风立即将袖子抬起闻了闻,但并未闻到任何气味,对于自己嗅觉,他也一直很有自信:“哪里,余师姐说笑了。” 余梦蝶摇了摇食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还不止一种,相信我,女人对于这方面的嗅觉很准。” 云风心想娶谁也不能娶余梦蝶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哟,看不来我们小强公子也如此风情呐。”陈铭很相信余梦蝶的判断,再次使出了锁喉功,心想平日里云纪一副老实模样,原来都被他骗了。 “坦白从宽,欲拒还迎。” “嘭!” 正当几人打闹时,一阵汽浪毫无预兆掀过! 饶是几人反应之快,也未能避免,被吹翻在地。 室内顿时凌乱,桌椅东倒西歪。元元骂骂咧咧地爬起,道:“九黎!你妹!” 几人推开破门,眼前景象顿时让他们傻眼。 本是三层之高的阁楼,上面两层已被轰平,残渣散落一地,已很难找到一块完整的筑板。 而楼后山崖,更是被炸出一个大洞,碎裂的岩石飞散,最远一处甚至在千米开外,云风几人差点没被砸死,差点没被轰成人渣。 沈九黎从远处跑来,脸像碳,若非两只眼咕噜转动着,还不知道是个人。 “走火,走火。”沈九黎摸头极不好意思道歉道。 陈铭吐了一口沙尘,骂道:“走你妹啊,谋杀啊。” 几人骂着,围上前去,对沈九黎就是一顿胖揍,看来这种事不少发生。 “前些天赢你几个金币,今天就借机报复是不。”陈铭说。 “我这衣服,这鞋子,都是刚买的,今年最新款,还有,精神损失费怎么算。”余梦蝶说。 “吓死宝宝了,得吃顿好的压压惊。”元元说。 沈九黎爬到云风脚下,拽着袖腿,两眼泪流:“云大哥,救我。” 云风笑笑,正当沈九黎以为得救时,上前抡圆了拳头:“尼玛,差点轰死老子” 众人胖揍完毕,也很好奇沈九黎在鼓捣啥,竟有这么大威力。 几人跟着九黎走去,顿时眼前一亮。 “哇咔咔” 陈铭围着眼前之物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看个仔细,道:“这是火炮?” 一处草地,摆着一支长筒,如小腿般粗,约莫六尺,无轮,固定于两侧铁槽。然和一般火炮又有所区别,炮身更为复杂。 “哈哈”沈九黎得意笑道,“怎么样,没见过吧。这是我研发的一种新型火炮,射程是传统火炮的三倍!” 云风见过火炮,将军府就有一门。但和眼前这个相比,真是太过简单粗鲁,不论是用料给人之感,还是结构之精,就如破泥碗与精美瓷器的差别。 程亮的炮身,给人一种冰冷之感,云风问道:“就是这小家伙造成了刚才威力?” 沈九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很满意几人脸上表情:“你别看这家伙小,就和那啥一样,发威起来可猛得很。” “即便这小家伙吃了药,但火药还达不到如此威力。”元元也上前查探一番,膛口还留有火药之气,但即便火炮口径再扩大一倍,也无法有这样的效果。 “是魔晶。”余梦蝶嗅了嗅炮口,道出了自己推断。 看沈九黎赞赏之样,云风就知道余梦蝶推算没错。心想这家伙也太变态了,这都能闻得出来。 元元忽道:“银蟒蓝丹!” 众人一惊,齐刷刷看向沈九黎。 “不愧是元元。”沈九黎笑道。 众人恍然,那日拍得银蟒魔核的幕后买家竟是沈九黎。 “啧啧”几人不禁感慨,九黎真是败家,一枚炮弹就要了三万金币! “科研嘛,肯定是要经费的。”沈九黎又何尝不心疼,然则今日效果,却有所值了。 几人来到他的实验室,里面堆满了各种器材,就像是一个废品回收站。墙上挂满了图纸,正是先前火炮的设计构图,从设计到成品,经过了多次修改。 “这炮叫啥?”通过图纸,云风更为直观地了解到火炮内部构造情况。 当他看到最后一张定稿图时,有几个标注字样:“克伯虏炮?” “你怎么不叫意起撸炮。”对于沈九黎起名审美,陈铭不敢苟同。 几个溜达了一圈,也就兴趣索然了,倒是云风,对该炮很有兴趣,实验室还有许多好玩之物,看似无用,但不得不承认创意无限,脑路大开。 看来沈九黎标榜自己为天才,不无道理,云风觉得准确地来说,是怪才。 克伯虏炮,威力自不必说,作用于战场之上,杀伤力相比传统火炮,势必提升几个数量级,足够起到巨大的威慑之效。 “为何要把膛线减掉?”云风很认真地看图纸,发现有一稿明显更为优异,但最终却未采用。 沈九黎没想到云风对这也挺有研究,若非精通器械之人,很难看出两者之间的差别。 “这本是两套不同的设计方案。”沈九黎从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设计草稿。墙上贴着的不过是简图,真正的设置方案可不是几张纸能够搞定的。 沈九黎指着图上一处部件道:“按照我之前构想,炮弹为弹头与弹壳组成,底部填充火药,以撞针击发,爆炸瞬间将魔核冲去。” “但若是如此,爆炸瞬间的冲击力将提升数倍,以现有的铁矿硬度,不足以承受冲力,最多三发炮弹,炮管就已报废。” “在此之前,我已经炸了两门。”沈九黎说,心里还在滴血,两门火炮造价本就不菲,更不论昂贵的魔核。 此结果在云风意料之中,他之所以提出,就是想重启该方案:“若是用玄冰铁,可行否?” 对于炮管硬度,云风考虑用玄冰铁替代,他的玄冰车厢,还留在爱尔比斯将军府中。 “你有?”沈九黎听到玄冰铁,眼睛一亮。他当初为提炮管硬度,费劲心思,也曾想到玄冰铁,但后者实在太过稀缺,始终未能寻觅得到。 听家里长辈说,曾有顾客用玄冰铁打造一间车厢,他托人打听,不过对方未留下任何信息,也无从联系。 “不是新的铁矿,而是回炉重造。”云风补充道。 “我也不确定可行,但值得一试!”沈九黎凝眉思考道,玄冰铁硬度虽高,但毕竟没有试验过,结果还不好说。 “你的货什么时候能到?”沈九黎所说的货,自然指的玄冰铁。 “需要些时间,到了和你说。”要想从将军府中将车厢拉来,还需要费些周折。 次日清晨,云风从后墙翻下,对于此举他早已轻车熟路。 在他之后,几个脑袋探出,望着云风急切行走的背景窃窃私语。 “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事瞒着咱。”说话的是陈铭。 “身上有这么重的胭脂味还不承认,估计不知在哪个温柔乡。”接话的是余梦蝶。 “走,去看看。” 几人偷偷潜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不误会,不故事 傍晚,一处灯火阑珊之地。 门外并没有侍应,更别说花枝招展的姑娘,像个私人府邸,两个大红灯笼高挂,映着阑额“黄花小筑”四个字。 “靠,这小子竟然来这潇洒,真会享受。”几个看着云风身影径直而入。 “看样子是个熟客。” “走” 叔夜还未到,云风难得在院落休憩片刻,观赏庭院精致。前天将小筑棋手悉数打败之后,倒未有人找他再战,一时竟觉得缺少了什么。 不过也不能说全部打败,最后回来的李煜他就没有赢。想到对方那恨不得咬人的脸,云风心情就有种莫名的舒畅。 正当云风沉浸在涟漪的夜色中时,有风骤起! 周围气体凝结,光也暗淡下来。 云风坐在石凳,危险从身后花圃袭来,来不及回头,以手为刀,向后削去。 风卷残云,呼啸声起,暗夜里,只闻密集噼啪,云风已被摁倒在地。 “好重。”云风被反扣关节,嚷嚷道。 在他身上,可不止一人。 “再重,有黄花小筑的姑娘重么?”余梦蝶坐在云风腰上,悠然自得。 元元起身,走到前头对仰起脸的云风道:“师弟,你这可不厚道啊,想当初我用衣袖给你补裤裆,也说得上是与子同袍吧,如今吃鸡不带上我,同门之情也太过寡淡了吧。” 陈铭心想“吃鸡”这词用得倒是贴切,一语双关,元元喜欢吃鸡大家都懂,但用在这里又另有所指。 “云纪”说话间,有人向这里走来,几人默契地找个位置坐好。 绿珠正待找云风,告知他那名朋友已经来了,却看见庭院里一名少女向他哭泣。 “你若讨厌我,跟我说便是,何必来这里气我。”少女楚楚动人,潸然泪下,尤为悲恸。 “是啊,师弟,你有所不知,师妹这段时间担心你,茶饭不思,身形羸弱不少,你却哎。”另一名少年不忍道,看来几人是一同前来。 一旁的圆脸少年也劝道:“师弟,听师兄一句,像师妹这般痴情付出的女子,哪里还能找得到第二个,切要好好珍惜。” “”云风一脸懵逼。 “师兄,你何必再劝他。”少女轻掩红颜,啜泣着,也不待云风辩解,一双水汪汪的眼望着他道:“想必那夜红床你许下的诺言,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你知道那晚我在醉玉楼看到你和别人亲热,有多难过,你有想过我的感受么?”少女不能自已,捂胸直泣,再坚硬的心也被两行泪水软化。 “就当我看错你。” 听闻到此,绿珠已能脑补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她本对云风怀有好感,或许不过是纯粹棋艺上的崇拜,抑或是每次来这却从不招倌的好奇。却没想到有属在身,夺了人家清白,还在花天酒地,不由愤怒,换做是她,也会伤心难过。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绿珠本以为云风是股清流,没成想也是一个抛弃相爱,忘恩负义之人。在黄花小筑假装不沾女色,想必是想塑造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博人好感。另一方面,却背地偷欢,恶心到了极点。 “姐姐,我们走。”绿珠挽着余梦蝶,自然站在同一阵线,走过云风身旁时,留下一个极其鄙夷的眼神。 云风: 待到余梦蝶两人离开,云风摊手道:“我还能说什么?” “我特么还能说什么?” “师弟,淡定。”元元收起先前责备之情,幸灾乐祸道:“谁让你不带我们玩呐,这就是下场。” 陈铭也在一旁奚落:“师弟啊,效率够高的,才几天不见,就搭上了这么一个人形肉蒲。” 人形肉蒲?云风无奈一笑,不知绿珠听到这个称呼会如何,不过倒也觉得贴切,那两团 等等我在想什么? 云风摇头,将脑中想法摒弃,道:“话说,我们余师姐之前是哪个戏院的么?” 不单云风,元元等人也感慨,简直是影后级别的表演。 对于几人合谋,或是即兴默契的整蛊,云风并未介意,这并非是说他不在意个人形象,只不过他对于绿珠根本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怕产生什么误会。 “云公子,我家少爷在等你。”李公公见云风未来,于是前来寻人。 见到陈铭等人在场,望了一眼,告知一声便退去。 陈铭望着李公公离去的背影,饶有深意地提醒道:“和这些人走得太近,未必是好事。” 以李公公修为,只作为一个少爷的随从,那他背后的主子,便值得警惕。与这些神秘的人打交道,需得防备。 “我自有分寸。”对于陈铭的好意云风心领了,他们都知道自己向对方借了五十万金币购买元婴果,却并未清楚叔夜的事情,估计担心他受了恩情不得不做些不义之事,陷入危险。 “你们去玩,我先过去一下,待会见。”云风道,“当然,费用我出。” 陈铭和元元相视一笑:“就等你这句话。” 叔夜苍白的面容最近红润不少,虽说气血还是不如常人足,但起码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观。 不过这也只是在此时显露,平日里,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很多人不喜欢我身体康复。”叔夜自顾一笑,颇显无奈。 云风明白他所指。他之所以能够远离夺权地带,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必正是因为先天五行有缺,命时有限,对两位兄长构不成威胁。 随着一枚银针入位,叔夜娟秀的眉微蹙,也不知是疼,还是舒适。 房中,雾气腾腾,药味散化,叔夜浸于浴缸之中,肌肤比女子更为细腻,白润。 虽说男女交合,能一定修补他之先天不足之体,但这并不足以将他治愈。更为关键的是,打通其经络之阻,让其称为修行者! 只有这般,他才能感知五行元素,并将其吸收入体,弥补先天之缺。 这便是云风以银针刺激穴位,辅以药液功效,畅通周身之目的。 “我想向你借些钱。”云风边灸针,边道。 房间有些闷热,于是脱下外套。 “多少?” “二百万。” 闻言,叔夜淡然一笑:“你也太看起得起我这个皇子了。不瞒你说,我如今全身的家当加起来不到五十万。” 这是实话,叔夜朝中无权无势,虽有一个三皇子的身份,但名下也无吸金的产业,不结党营私,哪里来什么钱。 购买元婴果与承下离人,花去了他大部分储蓄。 “我只能给你四十万。”即便如此,叔夜也毫不犹豫地将余下不多钱的借给云风,且不问对方之用,足见其诚意。 “谢谢。”云风真心谢道,他也知晓叔夜难处。但四十万远远不够,要想推进克伯虏炮研制,前期投入起码上百万。 “至于余下的钱嘛”叔夜思虑片刻后道,“可以向有钱的人借。” 有钱的人?云风心想,有钱的人可不少,但他可不认识,况且,如何界定有钱? 说话间,药浴完毕,云风将针拔出,拿起外套穿上。 “帮我将衣服拿来。”叔夜道。 绿珠带余梦蝶回到房中,一阵安慰,途中被徐娘叫去,回来时已不见她之身影。 “煜姐。”绿珠无人相陪,只好去找李煜。她先去房中,不见对方身影,前往棋室,果然见其在这。 轻唤一声,却不见回应,绿珠蹑脚来到李煜身旁,见对方正望着棋盘陷入沉思。 那夜煜姐和云纪对弈,绿珠知道是平局。然自那夜之后,她便常常面对棋局深思,估计是对结果不甘。 绿珠也同样意外,她自认不是云纪对手,云纪轻松以一战六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也让她另眼相看,但对战李煜而平局,则令她不可置信。 据她所知,国内许多顶尖棋手慕名而来,李煜却未尝一败,是公认的不世之才,甚至有人断言,三十年内无人能及。 如今却与云纪平局,足见对方之高,可他才十几岁? 李煜并非不知晓绿珠进来,只不过不想因此中断思绪,回过神来后道:“不和姐姐们一起玩么?” 绿珠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望着棋局道:“她们都有客人呢?” “煜姐,这个云纪,真有这么厉害?”对于该局,绿珠看不出有个特别。 李煜眼光深长,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的确不简单。” 能从她口中说出不简单,便足够证明云纪实力。不过想到先前之事,绿珠鄙夷道:“棋艺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人渣一枚。” “煜姐,你不知道,这家伙原来婚约在身,却还去醉玉楼花天酒地,这么久以来,原以为他在这不沾倌,是个纯情之人,没想到” 绿珠越说越气愤,原来她还跟煜姐夸云纪来着,不仅棋艺高超,还是个四好青年,结果打了嘴巴,可想而知懊悔。 “就在刚才,他的婚妻找上来,我这才知道被他老实忠厚的样子骗了” “他在这?”李煜打断她的话。 “是啊,你不知道,他的婚妻有多犹怜,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摊上了这么一个渣男” “哎,煜姐你去哪?”绿珠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却发现李煜起身迫不及待走了。 云风一边穿外套,一边顺手将衣服递给叔夜,正在此时,门被推开。 一个画面落入李煜眼里 云风正在穿衣服,而叔夜光着上身站在浴桶里,两人面色潮红。 一时间,李煜明白了什么。 “砰!”的一声,门被再次关上。 云风和叔夜相视 “今日不顺啊。”云风心里暗道,一晚两起误会,看来最近走路得提防些,以免踩到狗屎之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一封邀请函 叔夜说向有钱人借钱。 有钱人很多,叔夜自己肯定不是,许多贵族子弟,都比他有钱。但若问谁是最多之人,多数人第一想到的便是——子书商行。 “难得三皇子今日光临,商行生辉不少。”子书怡与叔夜c云风两人对坐,她今日着裳为绿色刺花长裙,若非有极高把控力,想必会显庸俗,但于她身上,更增一份成熟。 叔夜之前虽在竞技场消遣,但正式拜访还是第一次,与商行规模而言,自己身份并无多高贵,然却有一种让人佩服的自信:“子书商行不论对于地方,还是王国而言,均有很大贡献。我应该早些登门拜访,以表感谢。” 对于这些夸奖,子书怡自然毫不羞涩地接受,不过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此前叔夜对于她和商行所展现的热情并不是很领受,然今日态度之变,想必是有所求。 不过作为主人,对方未开口,她自然不便问。 “实不相瞒”叔夜有些不好意思,对于子书怡这般聪明的女子,没必要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道:“此次前来,是想向子书小姐借些零用。” 子书怡笑问:“不知皇子所说的零用” 叔夜明白对方之意,摸了摸鼻子道:“两千万” 子书怡并未因这个数额改变神情,笑容更深,道:“两千万作为零用,真是够零的” 两千万,已相当于夏尔王国一年二分之一的财政收入,若叔夜只是作为零用,那些富翁情何以堪。即便子书商行财富宏大,也不可能轻易举借。 “问一下,皇子是否代表皇室前来?”作为叔夜个人而言,这笔数额着实巨大,用处自然值得深思。近年来万兽国陈兵边境,夏尔为防备入侵在军事上投入不菲,财政已开始有些吃紧,因此极有可能向外举债。 叔夜在皇室虽无实权,但毕竟作为三皇子,完全有可能被委以重任,因此子书怡才这般推测。 然叔夜在宫中地位远不如子书怡想的那般重要,若王国真计划向子书商行融资,此等要事断然轮不到他做主,财政大臣c两位哥哥都是排在他前面的人选。 “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举借。”叔夜并未用皇室名义为自己作文章,一来对方可以轻易核实,二来他也不屑说谎。 叔夜道:“虽然是我个人,但你也可以视为对夏尔的投资,我现在并不能向你承诺什么,但若有一日我能代表王国,定会兑现承诺,让回报远大于投入。” 叔夜这话已表明了一种野心,这让子书怡心中对他的判断更为确定,只不过这不足以让她一掷千万,她是一个商人,利益为先,即便皇室出面,她也会酌情再三。 “若是早些年,我们或许会考虑。”在商言商,子书怡自然明白此时已不是说些客气话,而是进入了商业谈判,一种精炼职业的气质显现身上:“不过如今局势,商行恐怕要评估风险了” 她所说的风险,自然是目前夏尔与万兽国处于战备状态,随时一触即发。而以夏尔之力,是否能赢还未可知。 若是战败,割地赔款,甚至灭国,不论是叔夜皇子身份,还是整个叔氏王朝,都将不复存在,借出的资金自然如流水一去不回。 子书怡虽未将话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叔夜自然懂得她之担忧:“子书小姐觉得我们打不赢?” “皇子觉得呢?”子书怡反问。一来聪明地避开了问题,二来其实也将自己的观点通过反问传了回去。 叔夜说出她想说之话:“万兽国虽兵强马壮,善于骑射,因国土环境之劣,养成彪悍军风,然我国自燕国之战,军队经过洗礼,十几年来,经历磨炼,早就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论战力,夏尔可不输万兽。” “何况有落基山脉这道天然屏障,落城关隘有云战将军镇守,万兽国真想越过夏尔国境,恐怕也得思量思量。” 一番话下来,已粗略将两国情形分析完毕,然子书怡似乎却有不同的信息渠道:“云家军自然晓勇,驻守落城当然不在话下,然我一向不忌以最好的想法做最坏之打算。” 话已至此,双方观点已然明了,再说下去只会徒增尴尬,借与不借只不过一句话罢了。 “黄金分行虽我主事,但两千万已超过主管权限,按照规定,五百万以上额度需经总行审核。”子书怡此言不虚,子书商行之所以能有如此规模,和成熟的体制密不可分,无规矩不成方圆,越是庞大的公司,越需严格的规定确保战略得到执行。 虽经三年改革,商行灵活不少,但依然得遵守基本框架守则,子书怡并非没有突破规定的魄力,只是叔夜还不足以让她这样做。 “殿下,你看这样可好。”子书怡虽未允诺该笔借款,但还是愿意在其身上进行投资:“我以私人名义,暂借你五百万,可否?” 从两千到五百,差距可谓不少,理应有所失落,但叔夜已很满足。 他只不过是名王国皇子,身份相比子书怡而言毫不尊贵,和她也不过几次茶谈,对方却如此豪气,倒像一个英雄,让叔夜佩服。 “多谢。”叔夜以茶代酒,示意道。事已既成,几句闲谈之后,准备拜谢离开。 子书怡边和叔夜道别,边随意般望向云风道:“这位公子,我们是否见过?” 云风一直坐在叔夜身旁,后者虽向子书怡姐介绍为朋友,但却一言不发,让人觉得是名属下。 自云风夺得黑金榜首,子书怡有意招拢,只不过现在看其情况,被叔夜捷足先登了。这也印证了她之心中猜想,叔夜之所以下如此注重,一开始便打算拉拢。 “想必子书姑娘记错了。”云风直接回道,脑中回想地却是第一次见其情形,如今再见,那绝世之颜依旧让人惊叹。 “是么?”对方果决的态度倒让子书怡眼眸一亮,女子说出先前之语,本就让人感觉有示好之意,而今子书怡主动问道,即便是第一次相见,无数人也巴不得恭维几句。 然云风并未表现出一丝想与之交集的欲望。 目送两人离开,子书怡若有所思。 五百万,由子书怡私人账户划转,因此不用走流程,很快便到账。 云风为此设了个账户,叔夜将其中两百万划入,余下钱存入名下。 一切办妥之后,云风前往城西。 今日,生南拆纱。 阳光洒入,菜地绿油,由于刚浇水,菜叶上还泛着光。 一条白纱缓缓掀长,云风在一旁,心随着渐薄纱布加快跳动。 每次生灵行针,他都会在场策应。一来以防意外,二来也是定期检查。 生南恢复情况良好,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云风无法完全落定。 生灵想必更为紧张,手虽平稳,脸虽平静,但眼里的激动难以自抑。 随着白纱褪去,生南稠长的睫毛打开,眼里的朦胧已完全不见,大眼像对黑玛瑙,光泽明亮。 一个新世界呈现在生南面前,她终于看清哥哥面容,那本就是她想象中的模样,纯真的笑容在她脸庞呈现。 经云风一番检查确认,终于确定澄明如常。 “这是我欠你的。”生灵道。第一次为擂台上,云风留手,第二次为治愈妹妹眼疾,一共两次,均是可以舍命之回报。 至此,生灵命归云风。 “接下来有何打算。”云风望着屋外对一切事物好奇的生南道,以生灵在修行上的潜力,想必能走得很远。 然修行之路,坎坷挫折,危险无数,带着妹妹,无异于束住手脚。 若在此之前,生灵还未有过规划,但妹妹恢复光明之后,他已有所决定:“先找个地方安置好小南,接下来,就听你差遣了。” 云风闻言一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地方” “你去了之后,顺便帮我带个东西过来。” 又一事办妥,剩下便是叔夜之事,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然就在他返回书院后,收到了一个消息。 夜色茫然,花婆婆难得出现一次,云风甚至有时忘了她的存在。 “都到齐了。”花婆婆眼光扫过几人,除朱知庸依旧未归外,元元,陈铭,沈九黎,余梦蝶,云风,整齐坐在桌前,第一次感觉有了上课的味道。 平日里,他们几人要不是各搞各的,便是一起溜达,对于这间无任何教职人员,只有一个老婆婆的学院,他们已经习惯放任自流的生活。 因此今晚这个类似家庭会议的情形,倒是引起了几人兴趣。 “我昨日收入一封邀请函。”花婆婆从袖中拿出一封黄皮信,上面盖着一个红色蜡封,借着微弱烛光,几人看清竟是“夏尔王国行者协会”几字。 一时间几人均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花婆婆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在其满是皱眉的老脸上,显现出的是一种古怪,她道:“我还以为我们已被遗忘,未曾想到还有人挂记。” “你们可曾听过行者公开赛?”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沈九黎道:“行者公开赛,是夏尔官方举办的行气院校比赛,每三年一届,面向整个暝昭大陆。虽因夏尔国力不及三大帝国,响应的国家有限,但无疑是其最隆重之事。” 沈九黎说完,在场几人均隐隐猜到可能与之相关。 花婆婆点头道:“这是行者公开赛邀请函” 元元眉头一蹙,据他了解,行者公开赛以国家为单位,派出代表院校,东虚书院虽独立夏尔之外,但除黑金榜外,近些年很少活动,知其存在的世俗之人并不多。 “这么说” “是的,邀请我们参加。”花婆婆用木杖将邀请函推至桌中央,悠悠道:“而且我已经复函确认参赛。” “你们谁有兴趣?”花婆婆望着几人问道。 “”几人对此显然不抱热情,久久无人答话。 “咳咳”最后还是元元打破沉默,道:“既然是以书院为单位,那么图书管理员也是可以的吧。” “再说,我们也没什么学生不学生之说” 话落,几人看向云风。 云风没有说话,只是一个身影浮现眼前——普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师徒(上) 行者公开赛之事宜,就如此确定下来。 然有一处不明,即是行者公开赛,参赛的定是天行之上,院校之学生,即便惊艳卓绝,也多是如此境界。 然云风不过聚气五重之境,虽距开赛还有六月之久,但花婆婆等人就确定在这段时日他能突破天行? 不过不论是否是寄予厚望,抑或只是为了打发邀请,云风都必然参加。 那些嘲讽奚落怜悯虚伪的面容,历历在目,曾经像狗一样离去,他势必要回头咬得对方血肉模糊。 六月,足够了。 背起背包,像迷谷进发。 让人成长的是经历,而不是岁月。 寒冷冬日,湖面结上了一层冰霜,像面冰镜,清晰映着山峰,细看之下,还有一根细小鱼线。 魑离静坐桥边,裹着大氅,似睡着了。 突然,水面一阵激荡,云风探出脑袋,朝着这边忘了一眼,尔后又钻进水里,在桥底冒出。 “离老,有什么快速增进修为的方法么?”想到半年后便要参加行者公开赛,云风有种焦灼感,这并非他没有信心破境,报一箭之仇,而是出于一种有可能对面更高阶对手的潜在反应。 魑离似乎没有听到云风的话,他低着头,斗笠压得很低,静静地享受阳光的温柔,过一会儿才道:“为何如今的修行者总是如此浮躁,不断催促自己不停地修炼,觉得一天不进步就会被淘汰,其实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突破真的有那样迫切么?” 魑离这番话让云风陷入思考,他虽不笨拙,但也说不上是那种横空出世c不可一世的天才。以前还未步入修行之前,他非常渴望进入到这个世界,可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心急突破。 是否是因景叔之死,让他觉得再不赶上那些天才的速度,就会一直被他们拉长距离,无法为后者报仇,也无法保护自己c保护家人。 “世人多是如此,若单纯为自身理想,并不会有多着急或苦恼,但理想毕竟根植于现实当中,而现实又有许多事情左右理想。譬如生存压力,家庭现状,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期许,这些加在一起让你不得不迫使自己拼命地向前跑,你想要金钱,你想要权利,你想要更高境界,然而你的能力远达不到实现这些愿望的程度,但你却不肯放慢速度,让内心从容下来,而是怀着如此急躁的心情,苦恼并痛苦的前行。” 云风有种明悟之感,但同时也想要找到反驳这些话的理由,这是他的习惯,经过认真思考之后,才会认同别人观点,或才会被说服。许多看似很有道理的话,一经推敲就是在胡扯。 “这段时间游泳感觉如何?”魑离问。 “我感觉体能有所加强,身体协调性也有所进步。”谈到游泳之事,云风倒是有些得意。 “你游了几个月倒是白游了。”魑离简单一句,便将云风所有的得意抹杀干净,抬高斗笠,看着只穿着一件裤衩的他道:“游泳不单是锻炼身体,更重要的是你要了解水。” “了解水?”云风不解。 “水是生命根本,是阴阳互相作用产生的第一元素,排在五行之首。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修行如水,谦卑善良。”魑离将一滴水从湖中抽出,浮在掌心,“我问你,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是什么? “是水。”云风将手伸入湖中,握起时却从手掌流了出去。 “世上最柔软的东西莫过于水,然它却能穿透最为坚硬之物,滴水穿石,弱能胜强,柔能克刚。”魑离曲指一弹,水滴便分成细小水珠落入湖中,“水无处不在,没有形状,亦无规则,可渗入间隙,侵蚀铜铁;水包容,小溪注入江河,江河注入大海,具有容纳同类的无穷力量。行气,也应如此,如水之境,可谓大成。” 魑离说完,将手掌探入虚空,一只巨手影像随即出现在湖中上方,向上拉动,一道微小漩涡慢慢扩大。 “起”命令式口吻从魑离嘴中发出,一声爆响,一条巨大的水龙从湖中蹿出,愤怒咆哮,最后狠狠地撞在湖边竹楼上。 准确地来说更像吞噬,只因那座竹楼在巨龙面前如此微不足道,龙嘴一张,竹楼粉碎。 水龙很快消散,湖水也迅速恢复了先前平静,只剩下竹楼残骸浮于湖面。 “水可滋润万物,亦可摧毁万物。行气也是如此,它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灭你。你要记着,修炼不能一味地追求力量,更重要的是平衡,不然就有可能遭受反噬。” 云风点头,魑离这番话,奠定了他的修行理论基础。 “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很多,但能恪守这个修炼原则的人却很少。”魑离背影渐淡。 云风留在湖中,领悟魑离之语,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出湖。 七重阁,已被魑离修好。 “我本以为你要在湖里过夜呢。”云风上岸后,魑离道。 云风从书袋中掏出干净衣服,边道:“我本来也想的,但后面发现再泡下去的话身体就要进水了。” “身体进水不要紧,关键是脑袋不要进水。” 日月流转。 云风刻苦修行。 他经常整夜呆在湖边观测星体运行,为寻找精确测定正午的方法曾被太阳灼伤了眼睛,为记录几颗行星的运行轨迹而强忍着脖子酸痛。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向魑离汇报学习成果,这成果可以是一幅星体运行图,也可以是论证一道有关阵法题目的答案,还能是自己所做的辅助观测仪器。 半年时间,云风多数花在了阵法理论学习上,除困魔和灵星舞是每天必不可少外,剩下修行的时间不多,因此并未有显著提升。 “时间到,你输了。” “再来。” “你又输了。” “我知道,再来。” “你还是输了。”魑离机械般道,并没有显示胜利后的喜悦,只是非常平淡地宣判着一个事实。 看着面前石盘上的河图,云风恨不得将它砸得稀巴烂,他不指望能赢魑离,只希望能够再多走一步。 这项双人对弈的游戏名为幻方——即是在一个由若干个排列整齐的数组成的正方形中,任意一横行纵行及对角线的几数之和相等的图表,是除围棋外,云风和魑离切磋的另一项游戏。依难度分为三阶幻方c四阶幻方反幻方c颠倒幻方 幻方起源于九宫格,即三阶幻方——由九个三乘三的格子组成,数字一到九分别填入其中的任意一个格子,幻和数为十五就代表正确,而所谓幻和就是幻方的任意行c列及对角线几个数之和。四阶幻方c六阶幻方以此类推。 而反幻方,则是任意一横行纵行及对角线的几个数之和不相等;颠倒幻方,顾名思义,就是将之颠倒过来,仍是幻方。 幻方每上一个难度,都需经过大量计算和推演,据魑离所说,这是阵法师最喜欢的游戏——由一方先在图表中的任意格子出一位数字,前提是出题方所出数字确实能够组合成幻方,再由另一方拼成,难度系数越高,得分也就越高。 “今天先到这里。”魑离说着将盘上幻方抹掉。 “不留着下次么?”云风感到有些奇怪,以前结束时格子还是留着,从未有说涂掉,最多是随着幻方不同而做些改动。 “不留了。”魑离抬头道,“记得我曾经问你这个世界怎样?” 云风点头,他虽不明白魑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记得当时回答:“很好。” “很好就好。”这是云风当初回答之后,魑离的话,如今又重复一遍,“当年我曾经问过一个人同样问题,他也说这个世界很好,应留给后代一个美丽世界,而不是荒芜黑暗,倘若有人试图破坏这份美好,那他势必让她知道,究竟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云风愈发觉得魑离古怪,虽然对方平常也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却没有如今日这般莫名其妙,这让他隐隐有丝不安。他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在他的心里,这个大陆根本没有能够威胁魑离的存在。 “伸出手来。”魑离目光落到云风脸上。 云风没有犹豫,伸出左手。 魑离食指像把锋利匕首,轻轻地划过云风手掌,顿时一道鲜血溢出。疼痛传来,但云风并未提出疑议,他只是默默看着手掌,任由血流不止。 一把墨色的尺子出现在魑离手中,云风眼中闪过惊异,因为这正是他平常做饭用的烧火棍! 墨尺被魑离握住中部,随后放入云风手中。 云风隐隐觉得,这是一种传承。 “嗤。” 血流速度猛然加快,像条丝带往墨尺注入,后者如同野兽般吸食,有红色液体流转其身 这一过程约持续了小半刻,云风掌中血流终止,魑离握住他之肩道:“你要记着,这个世界,决不能让给那些我们厌恶的人。” 嘭! 云风不明白,正打算问其所以,突然一声爆响,只见空中似有着一层气罩,正荡漾开来 魑离抬头喃道:“终于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师徒(下) 迷谷大阵不断波动,愈演愈烈,随时可能崩塌,魑离并未牵动五行能量维持,而对云风道:“进入七重阁中,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快去!”云风还想问什么,却被魑离打断,不容置疑。 云风深知凭自身修为,留在这只会让离老分心,于是紧握墨尺,背起书袋,再未犹豫,向阁楼走去。 到达七重阁时,回身望了离老一眼,转身进入。 目送云风进入楼中,魑离轻松一笑,望着频临破碎的大阵,微眯起眼。 砰! 于魑离注视下,天空破碎。 声响不大,像是炒豆,然随余波扩散,越乏响亮,重叠一起,震耳欲聋!最后撞击岩壁,席卷整座山谷。 岩石爆炸,草木折断,烟尘滚滚。魑离所处之地,犹如龙卷风之中心,任何飞石未能靠近。 待到烟尘散去,魑离身影一晃,便到谷峰之上。 “老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顶峰,红衣女子飘然,裳上兽纹回旋,糜音缭绕山谷,将云雾驱散。 她之身旁,还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和两名老者。 魑离神色淡然,似乎这天早在他之意料,微微抬头,一道熠白的目光露出帽沿。 “十七年了,若非半年前空间波动,恐怕我永远也找不到这里。”红衣女子悠然道,十七年时光,并未作用于她之身上,依旧傲然。 魑离明白她所说波动,便是那夜云风月轮之眼开启,冲破谷中之阵,他虽即时修复,但却有一瞬间屏蔽失效,露出痕迹。 终有一日,她会循着痕迹而来,只是没有想到,这天来得比魑离预想的更快,看来她的修为又进了一步。 “拿出来吧,已经很多人为它死了。”这话十七年前她已说过一遍。 魑离望着这个曾经他最信任的弟子,早已无心痛之情,也无惋惜。但两人对视的那个眼神,有着太多故事,太多情绪,最后只化作一句:“它不属于你。” “执迷不悟。”一名身着白色斗篷的老者道,全身裹挟其中,似乎见不得阳光,兜帽阴影中,只看见一双泛着光的眼,就像两颗小黑豆,抓人眼光,阴森诡异。 魑离挑眉,有些轻蔑道:“老鬼,上次我送你的那掌还好吧。” 听到这话,白衣老者的嘴角不由暗暗抽动。十七年前,他们多人围攻对方,最终虽将他重伤,但己方也损失惨重,自己还受了他一掌,十数年专心修养,费劲无数天才地宝,至今却仍未恢复,成为突破最大之障碍。 风在动,衣袂猎猎。 云在走,重新汇聚。 太阳被遮,黯淡无光。 多说无用,那些纠结恩怨,早在十数年前数被剑挑起,时光并未淡化,反而越发深沉,终究变得不可调和。 “结阵。” 两字轻落,红裳纹路闪耀,女子漠然望着前方。 身旁三人,占据三角,将她护在中间。 “三心阵。”魑离淡然一笑,八字胡徐徐抖动,微嘲道:“你应该知道,这个阵法是我所创。” 红衣女子同样带着笑意,冷冷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个阵法小师妹发挥得最为完美。” 魑离眼眸一亮,望着昔日爱徒的脸,并不指望能从上面看到丝毫悔意,只是感到惋惜:“你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最终只能被它吞噬。” “仇恨?”红衣女子轻笑道,“收起你那虚伪的面容吧,若说仇恨,正是它让我看清了你的伪善。” “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 话落,一双白皙手掌于胸前交合,构成奇特手印。 她本想通过提及魑离最疼爱的小师妹,让他行气出现波动,从中大致推出其恢复情况。 十七年前她们将之重创,距今虽已过十数载,但她相信其依然无法回到巅峰。 然魑离曾经之辉煌,让人不得不忌惮,即便只恢复五成,于他们而言已是莫大威胁。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对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行气也无一丝外露,看来只能交手之后才能见真章。 随着手印凝结,三名行者一齐爆发磅礴之气,形成三个圆形气场,连接中心女子。 云风身在阁楼第七层,通过水中壁膜清楚地看到谷中情况——这是魑离构建七重阁时,利用阵法将谷中影像投注其上的结果。 此时三男一女,凌空而立,脸庞仿佛隔着迷雾,始终无法看清。 只见魑离和对方交谈几句,应是彼此相识,然后者明显来者不善。 不出所料,随着几人气势陡然攀升,大战一处即发! 三心阵,云风亦曾受魑离指教——此阵由四个部分组成,三角形状,中间支援,至少需四人方可构成。 阵法之厉,在于三角力量相等,可攻三处,亦可合三为一。 阵之关键,为中心之人,由最强者掌握,因需同时调配三人力量,一心三用,灵魂之力更需强大。 若欲破阵,最好方法无疑攻击阵心之人,然处中心,无论从何处攻击,均需经过三处防守,因而三心阵在理论上堪称完美! “动手!” 三道浑厚行气向魑离袭去,在空中逐渐会合,幻化成千军马万,吞噬一切生灵。 迸! 森然气氛下,山脉飞兽奔走,一时间天地失色。 如冥间地狱之鬼兵,转眼间至魑离身前,无声嘶吼。 砰! 魑离不为所动,眼光一凝,一条水龙从湖面冲天而起,穿破虚空,瞬间将鬼兵厉将吞没,尔后一个摆尾,扫向对面四人,龙尾遮天蔽日,将阵中几人笼罩其中。 “结!”红衣女子轻启红唇,所有力量聚集于白衣老者,迅速竖起一道行气屏障,龙尾夹着势不可挡之势狠狠地撞在其上! 想像中的震动并未出现,只见屏障荡漾,龙尾便无法前进丝毫。 水龙继而腾空上下,义无反顾地向着下方俯冲而去。 红衣女子掌心朝上,随意一挥,一个半圆形气罩随即形成。 水龙触及,像遇海绵,被吸入其中,像钻进一处洞穴,但里头却不见其身影。 最后红衣女子右手向上一拉,剩下之龙尾完全消失不见。 魑离静静地看着水龙被侵蚀,中途并再次出手。 曾今的师徒,如今的敌人,面对这一切,感慨只能涂曾伤感,他所要做的,就是阻止她。 跨越山脉,山川河流,距迷谷千里。 “抱歉。”男子说,亦正亦邪的眼,如邪君临世。 他之对面,为两人。 一位白发苍苍,容颜如童,一位乌发飘逸,面容苍老。 “这么多年,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两名男子唇未动,音已从四面响起,带着痛心,追寻,不解,以及愤怒。 “这是我的选择。” 这个答案,又如何让两名老人释怀。这位曾经惊艳了暝昭,无数人穷极一生却只能注定望其项背的男人,是他们最为骄傲的学生,也是炎帝国的未来。 那个大陆修行者最为向往的学院,承受全部同门敬仰的他,就站在顶峰,睥睨世间,所有天才,于他面前褪色。 他被视为带领暝昭再续繁华之人,就如同逆宗那两名女子,成为世人领袖。 然,却与那女子一道,同样背离了师门,与世界为敌。 “我不能让你们过去。”男子道。这一刻,他就是天地间一切生灵的君王,话语就是神杖,任何人不得僭越。 “英灵殿,四位神罚来了三位,八门尊主聚齐”低沉之音依旧不知方位,在童颜和乌发老人前方,十数位身影默然静立,如擎天之柱。 然这些随便一位均是大陆众所周知的强者,在两位老人面前如履薄冰。 不容置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们要走,没人能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太阳 纪元七十四年,英灵殿殿主协同盟于夏尔击杀逆宗宗主魑离,并命殿中精锐阻击前来营救的绝世强者。 暝昭光明与黑暗,再次交锋。 “该你出手了。”水龙消逝,其中另一名老者道。 只见其双眼被一条长布蒙住,随风舞动,虽不能视物,但却似已和天地连接,风,草,云,均是其眼睛,无须看见,万物在心中。 闻言,红衣女子再次结印,呼吸间,两名分身先后分离,一左一右,三名女子眼瞳同时折射出锐利锋芒。 “三身三用。”对于此招,魑离再熟悉不过——三心阵共两个境界,一心三用为根本,三身三用为大成。 魑离一笑,身影一晃,便出了迷谷。 “追!”中年男子一动心神,一只八腿四眼,三角锋利,煞气滔天的坐骑从远处而来,几人跃上其背,转瞬消失原地。 云风一直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战况,紧握着的拳头早已渗出汗水,在四眼凶兽出现的刹那,心头一震,正是他在小书阁中梦见的帝江! 而那一直未曾出手的红衣女子,更让他隐隐不安。然战圈已然扩大,脱离迷谷,他只能静待结果。 “想走!”阴冷之音从身后传来,一道身影截在魑离前方,残影化实,正是白袍老者。 红衣女子与另外两人同时赶到,将魑离围在中间,分身分别立于身后,六人组成双三角,女子在外,三人在内。 三名女子一模一样,先前顺序已然改变,分不清哪个是分身,哪个是本尊。 三心阵之三身三用,即是一人化身为三,同时支援阵前三人,行气可互相调动,和一心三用道理无异,只不过更为侧重进攻。 将魑离困住,女子立即调动行气,输入前方三人体内,幅度看似缓慢,却留下一串残影。 “九天火凤。”白袍老者一声轻喝,一只威严火凤缓缓成形,熊熊燃烧之烈焰,将空气蒸发虚无。 传说中,凤凰之焰能焚尽一切,包括灵魂。火凤出现后,天地间温度骤然升高,树叶枯黄,凤音箫笙,煽动巨翅。 两团烈焰,出现在魑离眼瞳,他凌空一握,一把行气之剑凝结而成。 他曾对云风说过,用剑之最高境界,并非以行气或意念御剑,而是将剑牢牢地握在手中,心手相连,感受它之情绪,它之波动。 “长河落日。”魑离随意向前一刺,耀眼剑芒丝毫无阻地将火凤洞穿,宛若流星划过天际,不知最后到达何方。 然火凤不但未被击散,气势反而更盛。行气之剑似乎是受到挑战,轻微震颤动,剑影万千,朝火凤扑噬。 可每当一道剑气击中,火凤气势便强上一分,待到魑离身前,气焰比刚形成时增强数倍。 “咯咯,我这九天火凤,每受一缕行气攻击,气势更强,行气对它来说是最好的补品。”白袍老者得意笑道,此时火凤离魑离咫尺之遥,他相信其已无处遁逃。 如他所愿,魑离的确未闪躲,而是闭上双眼,任由火凤张开巨翅将他裹住,就像大鸟拥抱孩子。 “锵”火凤愉鸣,响彻山脉,让人丝毫不怀疑里面的人能有生存空间,然红衣女子依旧调动行气输入,让其越焚越旺。 从地上看,天空中漂浮着一个巨大火球,炙烤大地,树叶枯黄,随后自燃,就连在十里之外的云风,都能感觉水温上升,湖面下降。 这年,是夏尔有史以来最热的一年。 空中几人,也开始用行气抵挡这炽热高温,白袍老者认为女子继续输送行气是多此一举,目前为止,还未有人能从凤焰中存活,这是他之信心来源。 然女子却不这般想,他们面对的人是魑离,是她老师,曾经教出这里是最强的她,还有一个比她更强大的师妹。 太阳并不需要说话,地上的花花草草就已证明它之伟大。 魑离同样如此。 火凤燃烧许久,魑离应已化为灰烬。白袍老者向女子投以一个询问眼神。 “咦?”然就在老者召回火凤时,发现它竟没丝毫反应。 火凤乃是他本源行气形成,能够随意控制,释放后必须收回。察觉白袍老者异常,蒙眼老者和男子均向其投出疑问目光,只有红衣女子凝眉望向火凤,她觉得答案很快便会揭晓 于她注视之下,熊熊烈火中一个身影慢慢显现,像湖面倒影,缓缓波动。 无需看清是谁,因火凤里只有一人。 “不可能!”白袍惊骇道,无人能在烈焰如此之久,还能安然无恙。 然事实摆在眼前,魑离不仅安然无恙,而且毫发无损,所以老者那双小眼瞪得滚圆,膨胀欲裂。 身影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赤瞳,如此妖异,闪烁焰火,如同地狱中走出的魔王,让他们心头一沉。 惊愕之间,赤瞳射出两道光,向阵中之人袭去,瞬时而至。 然红衣女子早有准备,抬手一挥,便将光柱生生击散。 这幕让三人对其实力认知,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可他们未曾看见,女子负手在后的袖袍多了两个细洞,鲜血还没有落地,便被蒸发。 一切都被她淡然的神情掩盖。 “锵” 此时火凤一声悲鸣,巨翅不停扑动,却无法移动半分。而白袍老者正对抗着什么,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魑离冷冷地说道,他曾见过真正的凤凰,眼前这只何足为道,嘴巴微微一张,便将整只火凤吸了进去。 “噗”老者本源行气顿时受损,喷出一口鲜血,神色颓靡了许多。 “想要杀人的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魑离忽然消失原地,声音才传入几人耳朵,让之背后一寒,心中危机弥漫。 待其再次出现,已跨越三人包围,来到其中一名女子身前 魑离曾对云风说过——事物的变化大多有一定规律可寻,一般呈连续性和跳跃性发展,若行者或阵法师掌握了这种规律,就能进行空间跨越。然因距离越远,事物变化也就越难掌握,因此空间跨越都有一定距离限制。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技能,只有天赋秉异之人,才能领悟一二。 魑离消失时,几人已意识到他之目的。理论上三心阵是同步运行,可瞬间转移能量到阵中任何一人身上,但只要有转移,就会有延迟,虽然延迟时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而魑离就是利用此间空隙,给他们淬不及防的一击。 但即便魑离得手,若击中的并非女子本尊,伤害甚小。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是魑离逼不得已的一搏,在赌一把运气。 可红衣女子清楚,他并非在赌运气。先前被光柱射伤的,正好是她本尊,对方显然在她身上留了印记,方冒险跨越空间,以求给自己致命一击。 她是来不及将几人行气集中已身,但她相信自己实力 然就在他们等着魑离那看似狗急跳墙的一击时,就在女子做足准备时,他再次消失,下一秒出现在白袍老者身旁。 连续两个空间跨越,中间几乎没有停顿,这一刻,魑离终于展现了他惊人的空间领悟力。 而此时几人才明白魑离真正意图——尽管他已确定女子本尊,但与其攻击实力最强的,还不如攻击本源已受损的白袍老者。 先前的空间跳跃,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让他们始料未及。 在白袍老者愕然的眼神中,魑离粗砺的手掌已印在他之胸膛。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魑离如此温柔,似乎怕稍微一用劲,就会碎了的泡沫。 这看似毫无杀伤力的一掌,正将浩瀚的行气灌入其体内。 “你给我的,我现在还给你,免费外加一点。”魑离道,那赤色双瞳,仿佛还有火凤的影子。 他之能如此顺利压住对方抵抗,还因他吞噬了火凤,让灌入对方体内的行气带有自身气息,避免彼此间发生非常强烈排斥。 白袍老者双眼凸出,嘴巴抖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能挤出一个字。 “嘭!” 一声闷响,白袍老者化为煙粉,女子分身合体,没有丝毫悲伤,和另外两人朝魑离再次追去。 他们此时心中把握更大,魑离虽破了三心阵,并击杀他们一人,但同时也消耗了大量行气。 红衣女子修为比魑离预想的更进一步,这本是老师应当骄傲的,然此时魑离却只想骂娘。 先前其将所有灵魂之力凝聚双眼,便是欲重创对方,无奈效果并不理想。如今正如对方所料,他行气所剩无几。 几人又回到迷谷上空。 红衣女子极速移动的身体未发出任何声响,漠然道:“老师,结束了。” 空气剧烈震荡,雷声轰鸣,见此情景,蒙眼老者和男子疾速退开。 女子连结数个手印,一道毁天灭地的气息陡然升起,天空响起一个声音,如同神灵叹息:“迦罗印” 随着印字落下,一道璀璨光柱从魑离身躯穿过,并未造成任何外在伤害,只是迷谷那一座连绵不知其几里的巨峰俨然已被贯穿,岩石直接气化,空间絮乱,似乎这力量并非来自天地五行,反而自成一派。 于千里之外的星魂镇,这里的人们和往常一样耕种归家,蓦然,一道光柱从小镇上方穿过,云朵被切成两半,路径的鸟儿直接气化,抬头望向它之人,最后留给他们的色彩无比璀璨,接着沦为了盲人。 人们开始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神灵,光柱是对亵渎之人的惩罚。 魑离回身一笑,仿佛看到了七重阁中的云风,他相信他一定能走很远。 最后,他习惯性地撇了一下胡子。 云风正焦急等待,魑离身影又重回迷谷上空,另他心头一喜,然那名红衣女子也映入眼帘,将心中喜悦击散。 然后,他到了一道耀眼的光柱,看到光柱击中魑离后,对方那个习惯性动作,最后,他看到了一轮太阳。 是的,太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再无七星 飞鸟绝迹,草木枯荣,残垣断壁,剑斜插龟裂大地,目力所及,一片悲凉。 血,顺着剑身流下,落在残破的衣服上,风吹过,带起一阵灰烬。 “他们走了。”寂然里,响起一句清婉之音。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望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道,束身劲装,双瞳魅惑,其为英灵殿神罚之一。 精锐死伤过半,折损两名尊主,亦未能留下对方多久,她第一次见识何谓大学,何谓无间行者。 “他们来不及。”男子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低声道。他衣发有些凌乱,然更具征战君王之风, 能拖住他们半刻,应该足够了。 霞光逐渐暗淡,夜色越发深沉,两人说话间,地平线上蓦然亮起一道灼眼白光,掠过无边大地,如同白昼! “不!”光芒从魑离体内迸射之前,红衣女子心底已有预兆,满是不可置信,但这抹震惊来不及涌上心头,愤恨与不甘的“不”字刚刚唇启,身旁两人已经携其向谷外急速逃离。 “不!”光芒迸裂,云风心中支柱坍塌,来不及悲伤,脑海一阵眩晕,时空扭曲,周围之景如七色丝带,飞速闪过。 此刻,天地万籁,一切都在压缩,包括时空,所有看得见或看不见之物均无法逃离。短暂刹那,黑暗到极点,就在下个瞬间,恒星爆发,耀光让人无法直视。山峰焚成火海,湖水干涸,以迷谷为中心,空间濒临崩塌。 大地在颤抖,沟壑在蔓延,无数来不及逃离的异兽掉落其中,强劲的冲击波席卷天地,一时间哀嚎遍野。 在山外猎杀异兽的众多行者,被慌乱逃离的兽群践踏而死。天上积云悉数被蒸发干净,像是一幅被撕裂的巨画,数道黑色裂痕自下而上延伸,空间终于承受不住五行元素的崩溃,开始出现裂缝。 巨峰拔地而起,朝着裂缝飞去,众多正在逃离的异兽,未能幸免于难,就连红衣女子和两位行者,都陷入了和吸力相持不下的地步,最后不得不以自损本源的方法强行加速奔逃。 空间裂缝,是空间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当天地间某一处力量超过空间承受负荷时,就会出现裂缝,试图连接另外平行空间,将能量转移。 与此同时,宇宙中一颗恒星爆发,耀眼之芒,不知辐射其远,不过于暝昭大陆,看到的只不过是夜空中一瞬间的闪亮,最后塌缩,无人在意又少了一颗。 也不知过了多久,裂缝逐渐合拢,乱流渐渐平息,星辰依然璀璨,只是迷谷已经沦为平地,方圆数十里无一丝生气,不久之后便被列为死亡禁地,任何生物在里面都无法生存。 “你怎么能这样就死了?”红衣女子望着眼前这片荒芜之景,满是怨恨和不甘。她找了他十七年,没有人比她更盼望魑离死,其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然而如今终于如尝如愿,梦里的不安和忧患似乎被消除,但心中却为何会莫名空落,是悲伤么? 还是结果出乎她意料的原因?自己虽欲致对方死地,但却并不认为一记迦罗印就能杀死他,他为何选择自爆? 谁都没有想到,魑离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在他们看来,无论双方谁胜谁败,只能是杀死对方或被对方杀死,自杀永远不会是强者最后的选择,强者只能被消灭,不可能被打败。 魑离却用他的自爆,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云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溪边上,天上余光已不见,只有星辰浩瀚。手掌上,血迹斑斑,还留有余痛,然现在,这余痛是魑离留下的唯一之物。尔后,睁开双眼,将墨尺放入书袋,坚定的眼闪着光。 “传送阵。”云风边整理书袋,边自言自语。 传送阵——阵法中极为复杂的一种,其为利用五行共鸣原理,在两地之间设置频率相同的传送枢纽,再经精确计算元素平均密度,外叠加上一个稳定可能产生异变的通道弹性仪,方可在两边传送物或人。 而若是只有一个单向传送阵,就有可能随意传送到大陆上与此阵元素频率相同之地。因传送阵是靠五行元素产生共鸣,因此在传送过程中会导致空间剧烈波动。 整个传送阵由多个阵法组成,复杂奥妙,距离越长,传送的不可控因素越大,即便只是一个小型传送阵,也需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外加高昂的成本,只有高星级阵法师才有如此能力。 这里所说的高,是这个时代没有几个阵法师能够建造得出来,大陆上所遗留的一些废弃传送阵,基本上是古人所创。 “离老”云风望着掌中伤口,随后紧握,双眼紧闭。 七重阁中设置了一个传送阵。 离老一开始就已打算好了要自爆,因自爆时的巨大能量才能掩盖阵法传送时的波动。 “我操。”整着整着,云风突然将书袋一摔,一拳打在地上。 半年时光并不漫长,然无论是谁在半年里只和一个人相处c交流,那么也会无比熟悉,产生深厚的感情。 而那个为他重塑经脉,圆了他修行梦想离老就这样死了?那个教他阵法,教他知识的强者就这样离他而去了?再也看不到他撇胡子时的表情?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声再见,道一句感谢,以后遇到不懂的事时问谁?在他修行错误时谁又能给他精辟指正? 魑离,这个亦师亦友的男人,让人难以超越的强者,教会了他太多,他希望自己有一天功成身就时来到对方面前,对他说:“你眼光不错,收了一个好徒弟。”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那团光耀湮灭了,为什么他想要报答的人却都没有给他报答的机会,四年前景叔如此,如今魑离又如此,难道和他在一起的人都逃不掉死亡的宿命,还是说在他的修行道路上一定要以无数生命作为奠基石。 “我操” 所有悲伤,所有愤怒,所有不甘,都化作一声我操。 大陆另一边。 嘭 一只茶盏掉落在地,砸得粉碎。 而妇人却只是愣在原地,看着地上的茶水四处蔓延。 “老师”一名少女轻唤道,容颜妖娆,竟丝毫不逊色子书怡。 “我没事”妇人红唇轻启,起身移步门外。恰时天空一道流光划过,纵使妇人睫毛细长,也含不住那一滴晶莹的眼泪。 泪,是为谁泣。 星,是为谁陨。 星陨帝国。 云端之峰。 还有峰上修炼的三千弟子,今夜都听到了一声悠长叹息,如此悲凉,拨动内心深处的伤疤,让人悲浸在无尽哀伤里 “一个时代结束了。” “从此,世上再无七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天行者 望着眼前疮痍,红衣女子眸中闪现疑虑。 随着魑离陨亡,那件她为此找了十七年之物也随其尘埋,不甘和怅然褪去之后,思维逐渐清晰。 魑离为何自爆?是受重创之后自知不敌?最后与他们同归于尽? 但这并非对方做派,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选择自灭。难道另有隐情? 不过此时迷谷已毁,不留一丝痕迹,里面只剩乱流之气,即便是她也无法久留,再难探出什么。 “既然其已陨灭,我们该离开了。”中年男子着帝江身上的伤口,疼惜道。先前空间崩塌,其和坐下凶兽差点被卷入裂缝之中,本源受损不小。 “无双那边,时间上也差不多了,再不走,就难了。”蒙眼老者沙哑道,想必无间行者已朝这边赶来,而凭他们此时状态,已承受不住另一场大战。 两人各自离去。 英灵殿主亦不再停留,红袍飘过,空中已不见其身影。 涂中,遇一人。 对方随意坐在草地上,背对着她,长发自然披落,一个葫芦挂在腰间,拂尘搭于手旁。旁边,一头九色鹿在吃草。 一切看起来都很融洽,似农间常见一幕。然如此珍稀玄兽,吃草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想像之事。 老人在等她。 魑离已死,这个世间,还能让她停留的人没有几个。 但他绝对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是东虚书院院长——翟子。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评判。不过,暝昭大陆,决不能让你侵染。”翟子起身道,魑离与她之间的师徒恩怨,作为外人,他不作评判,但她已触及人类存亡根基,打破禁忌,决不能容。 红衣女子冷笑,不屑道:“你和他一样,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又何必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翟子道:“你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无论如何总觉得魑离收你为徒是一个阴谋。” “你们自以为很了解我?”女子嘲讽道,“我只不过是拆穿了你们的野心。” “侵染暝昭?暝昭在你们手中才没有未来。说到底,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为满足私欲,当世人是傻人,忘恩负义,卖友求荣却装作担忧人类未来的小人。”红衣女子少见的激动,对于她而言,整个所谓的暝昭正道就是一个弥天大谎。 没有她族人的牺牲,暝昭哪里来五千年的安稳。可如今,他们却被世人唾弃,被遗忘。 翟子没有反驳,并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如今如今辩论已没有任何意义,谁也不可能被说服。 拂尘一挥,世界已成黑白。 红衣女子眸光一敛,坠入无边黑暗。 顷刻,深渊中伸出一记红色掌印。 草地上,长裳缓缓拖过,于黑白世界中留下一滴滴醒目的红。 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崎岖山路,前方充满了已知或未知的危险。朝阳格外鲜丽,橘红色的光洒落,将森林渲染得如画中仙境。 云风昨晚没有选择夜行,而在小溪边静坐了一整晚,望着潺潺溪水到天明。 旭日升起时,他起身朝迷谷所在方向磕了三头,便不再停留,踏步离去。 他告别了迷谷,这个重塑经脉之地,是他追梦的转折点,告别了严厉幽默的魑离,他行气和阵法的启蒙老师。 大道朝天,以后的路,就靠自己走。 强者,并非站在无数人尸体上,而是在坚定不移的信念中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来,那些倒在自己脚下的敌人,每一个都值得尊敬——这是魑离前一天对他说的话。 想到魑离,他抽出书袋中的墨尺。这是一条长形扁尺,宽约2寸,长约三尺,像裁缝用来量衣的平尺。由于云风常拿来烧火,上面已积满灰垢,昨晚用溪水拿布擦了多次,才逐渐显露其上纹路——墨色,上面并非是些坑坑洼洼,而是副画卷,正面山川大河,反面日月星辰。 如今这把墨尺,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和他的血液一同流淌,和手骨相连。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我已经死了。”昨夜整理书袋时,云风看到了魑离留在里面的信。 “我活了足够久,吃过了许多美味,也看过了许多风景,也做了一些事情。腻了。” “我给你留了一些东西,都在书袋里了。” “我不希望你给我报仇,走你自己的路,别活在仇恨里。就像你的景叔,他想必也不愿你带着仇恨修行。至于杀死我的人,我不恨她。” “就这样。” 信里就寥寥几句话,可以总结为我死了,活腻了,不用为我报仇,该干嘛干嘛。 云风随即查看了一下书袋,本以为魑离作为绝世强者c七星阵法师,即便被困迷谷十数载,没有太多宝藏,也有一些奇珍异宝,但怎么也想到这么寒酸。 一个铁块,几本书,还有一枚戒指,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说是铁块,其实是一枚不知何种材质的牌子,三指大小,上面刻有“子书”两字,看起来历经风霜,十分古老。 书都是关于阵法的,有许多极其高深之大阵,上面有魑离标注,还有一本阵法笔记。一名七星阵法师的读物,珍贵性勿需多说,这也是几件物品中云风最为欣喜的。 至于戒指,云风有些好奇。是个银色圆戒,光滑无任何其它镶嵌和修饰,只有内环刻有一个字符。 思绪回归,云风拿出图纸,比对着地形,初步判断所处之地应是夏尔北麓山脉,距离东虚书院大约数日行程。 正在看图间,一抹阴影掠过,云风下意识抬头望去 那是一只巨鸟,翼展不知其长,遮天蔽日,振翅呼啸,气流将云风手上图纸撕成两半,随之扶摇而上! “大鹏”云风心中惊骇,蓦然间,瞳孔收缩,鸟背上一道傲然身影映入眼帘。 他低头望了云风一眼,云风只觉寒光乍现,如被邪君之瞳凝视,自己像只蝼蚁。 巨鸟渐高,最终冲破云层,不见身影,只留一团被巨翅振得四散的云。 云风不知,这是他和英灵殿首次相遇。 直到巨鸟离去,一滴雨水打在脸上,云风才将目光收回,生气重新回到身体。先前那道凝视,让人心悸。 而山脉天气多变,先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开始阴沉下来。 “靠,老天爷,我诅咒你。”云风没带伞,也无处避雨,本已糟糕的心情,更加烦躁。 “轰隆!” 一道闪电从前方落地,将阴沉的天照得贼亮,即便一切生灵再强大,也需对大自然怀报敬畏。 “有本事劈死我!”云风指着上方积云道。闪电落地的刹那,他心里其实打了个激灵,不过越是如此,越要给自己壮胆。 老天爷仿佛听到了他之挑衅,不过却没有下令雷公电母把他劈死,或许他觉得这样太过便宜对方,应给他更为严厉的惩罚。于是便开口和云风对骂起来,仗着无边无际的嘴,打算用雨水将他淹死。 “擦,算你狠。”大雨像洪水绝提,连绵不绝,更为强劲地向云风涌来,不到片刻,他已全身湿透。豆大的雨滴伴随着狂风打在他脸上,让他刀枪不入的脸皮都感觉到有些生疼。 “还真他妈冷。”云风小声咕哝,但嘴里却不肯服输:“你能不能再大一点。” 如他如愿,老天爷听到他的号召后,不仅将雨水全都吐出,还解开裤子开始往下尿尿。 “好爽啊。”云风这般说着,心里却在问候对方家人。 望着密密麻麻的雨滴,云风试图看清它们运行轨迹,可无奈它们不计其数,互相穿行其中,根本无法看清来自具体哪里。 不过看久了却发现,雨滴并非圆形,也不是人们所形容的泪滴形状,而是一个不规则的球状体,在下落过程中不断变化,下端始终比上端大上一丝。 云风集中精神,想要更仔细地看其变化规律。漆黑的眼瞳中,无数晶体飘落——旋转,扭曲,破碎,分离。 雨点打在他之身上,不再反弹,而似进入身体,云风宛若一片汪洋,源源不断地吸收水源。 “嘭!” 随着这记声响,雨滴悉数弹开,以云风为中心,出现了一个无水空间。 雨水纷落,云风两指轻轻一夹,一滴水雨定格,随后破碎。 “天行者”感受体内变化,云风惊喜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破阵 云风回到书院,已是三日后的事。 这半年时间,他基本呆在迷谷苦修,有时偶尔回来,采购一些物资,毕竟书院桃林与迷谷相通,来回疾走不过一日行程。 他还考虑过搬运海水,延长海鲜生存时间,不过因工作量太大,加之换水问题一直未想到解决办法,遂作罢。 不过云风倒是制作了一只四脚机关兽,以魔核作为能源,阵法驱动,适合多种地形,快速灵活,载重量大,除了有次被一头公狮追赶,强行外,一切都很好用,双手得到了解放。 除采购食材,云风便和沈九黎泡在实验室里,研究克伯虏炮。他写了一封信,让生灵带去落城,通过楚老交办,事情就顺利得多,很快便将玄冰车厢带回。 他亲眼看着车厢回炉,随着溶液从炉口流出,转化形态,云风不由想起那夜,昏暗车厢外的白衣人。 那时车厢是他最后的依仗,若非如此,他恐怕难以活命。加之从小坐着,因此车厢对他而言,有了另一番情感。 然虽不舍,但为了日后战争准备,不由付之一炉。不过换过另一种形态存在,也算是得到保留。 “靠,你还好吧。”元元几人看见云风时,对方披满风尘,像经历了长途跋涉,一路披荆斩棘。 有时元元也会去看云风,送去一些吃的,和魑离对弈。然而数夜前那场光耀,将书院映如白昼,他猜测迷谷出了事情,连夜前往通道,发现已损毁。 和云风失去联系后,元元和陈铭沈九黎在山脉附近搜寻了几天,不过并未告知两人魑离之事,只说云风在附近山脉苦修,可能会被异像波及。 “我能有什么事?”云风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但看向元元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元元从云风的眼神中看到未言明的话,心中虽早有准备,但还是不愿相信,只不过对方明确的目光告诉他,魑离的确已不在。 “敬离老。”入夜,在图书管理员室,元元拿着一壶酒,倒满酒杯道。 “敬离老。”云风与之相碰,随后一饮而尽。 “天行?”元元并未问当日谷中发生了何事,云风若想说自然会说。今日见到他时,元元几人已看出他已步入天行之境,陈铭和陈九黎还想庆祝一番,却被元元遣散。 云风点头,道了声谢谢,今日若非元元在场,很多地方他恐怕难以自圆其说。陈铭和沈九黎虽不会作过多打听,但毕竟这段时间他的形迹的确可以说得上是可疑。 元元边斟酒边道:“再有几天就是行者公开赛了,听说这次有很多名院参加。” “是么。”云风对于此次比赛的热情已减弱不少。 元元也看出云风心思不在这上面,但还是想将他的注意力从魑里死亡之事转移,继续道:“这次比赛,各大宗门集聚,即便放在三大帝国,也是少见的盛况。” “其中炎帝国以大学为代表,派出了暝昭同龄之中公认最为强大的不世天才——关三。” 云风自然知晓大学,他几乎是所有学子梦寐以求之地,能入其门槛之人,无不是有着过人之能。其中行气之就,代表了暝昭大陆最高水平。而关三,则是百年一遇之才。 元元看云风似乎对此来了一些兴趣,接着道:“星殒帝国,则是以皇家学院为代表,亦是与大学齐名的存在,其中旬卿,为国师关门弟子,修为已入天行巅峰。” “降龙帝国——莫不知,修行秘宗法门,对于行气有着独到领悟,水元素的运用甚至让灵犀之境自愧弗如。” “除此之外,各大王国也派出最强的年轻一辈,今年的行者公开赛,强者如云。”此次比赛,规模之大超出了元元预料,不由探究背后意义:“我感觉,不论是三大帝国,还是各大王国,都有意将暝昭年轻一辈推出历练一番,有些检验的意味。” 虽说这也并非值得奇怪,然而元元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推进或者是形象这次比赛。不然仅凭夏尔王国的号召力,很难有如此响应。 不过云风还没有这样的嗅觉,除上述强者之外,他还关心另一问题:“夏尔王国呢?” 元元明白他之想法:“夏尔代表院校为洛斯坦特,还有谏宗。” 这次是以国家为单位,但并不限制院校数量,上述各国也并非只派一个院校参加。但毫无疑问,参考的均是暝昭实力强大的院校。 “据了解,洛斯坦特学院队员目前为唐青予,普斯,李君玉等人。” 普斯在云风意料之中,不过唐青予排在其前面倒让他有些意外。他不禁想起那日于小树林和黑煞战斗时,冲天而起的那道红柱。后来,云风才知其主人为天级之质的唐青予。 听元元这么一介绍,云风也逐渐提起了兴趣,若想为魑离报仇,提升了实力再说。 “对了,花婆婆叫你去她那一趟。”元元道。 “我听元元说你已入天行之境。”花婆婆一如往常的神秘,加之房间昏暗,更增一股怪异。 “虽说你作为图书管理员,但也不能让你太寒碜,不然到时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没了东虚书院名声。”花婆婆道。 云风心想,我们书院还有名声么?我怎么不知道。 “这样吧,书阁当中你任选一件物品,就当作是你参赛的鼓励。” 花婆婆这话本该让人高兴,甚至可以欣喜雀跃。要知晓里面可是有不少行技,随便一本都是可以装逼的存在。 但此时听起来却像是一种安慰,是对他去了之后,一定会被揍成猪头的安慰。 “什么都可以?”云风心里已有了想法。 “只要是在书阁的,都可以。”花婆婆说。 云风眉一挑,终于说出了那句:“包括麒麟?” 他本以为花婆婆会吃惊,甚至责问他,为何知晓书阁中麒麟的存在。毕竟若是拿到黑金榜首,可以自由出入其中,麒麟并不会现身尊阻挠。然若是私自闯入,可另为别论了。 “可以。”出乎意料,花婆婆并未反对,也并未追究对云风知晓麒麟的存在原因。 “只要你能带走。”花婆婆补充道。 云风明白其所指,问道:“花婆婆,是谁困住墨炎呢?” “院长。” “可是墨炎说他被困数百年了。”云风心想,是哪届院长,还是说院长数百岁了? 可花婆婆却道:“你听他胡扯。” 云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区区一个…… “且看我如何破它。” “一个神无樊笼阵而已。” “哼。” “还能难住我不成。” “且看我如何破它!” “哈哈” 墨炎:“” “好了没有!?”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只见云风砸吧砸吧说着,却未有实质性进展。 “你到底行不行?”又半个时辰过去了,墨炎实在看不去了。 “区区一个神无樊笼阵而已。”云风边尝试破解之法,边道:“能难住我不成。” “雕虫小技。” “哼。” “且看我如何破它!” 墨炎:“尼玛,你倒是破啊。” 这下云风倒不乐意了,辛苦忙活半天不讨一句好话不说,还被质疑,不爽道:“你行你上啊。” “”墨炎心中暗骂:说破解的是你,我若能还用你干嘛,早就出去了,以致被困多年。 “这是神无樊笼阵欸,哪这么容易破解。”见墨炎暂时闭嘴,云风之前的嚣张收敛了不少,解释道:“你听听,神无樊笼阵,多么牛掰的名字,连神都被囚禁于樊笼之中。” 墨炎心道,你之前不是挺张狂的嘛,怎么现在焉了,不由道:“能不能破,给个准话。” “能,肯定是能。”云风捶着胸脯保证道,“即便是神无樊笼阵,也不再话下。” “这还能难住我不成。” “且看我如何破它。” “哈哈” 墨炎:“我日≈ap;ap;ap;?\你?吗买” 云风安慰道:“不急,你都被困这么多年了,不急这点时间。” 又过了半个时辰。 “好像可以了。”云风道。 “好像?”墨炎觉得很不靠谱,这种事情还能有好像? 云风也不是很确定,道:“你试一下。” “”墨炎心中虽抗拒,但毕竟自由的诱惑太大,在云风怂恿下最终欲收欲出地迈出一条腿。 光芒骤起。 光鞭落下。 一记响亮的“啪”声,云风不由一抖,感觉屁股火辣辣的疼。 所幸墨炎只是试探性出阵,一记光鞭落后连忙收脚,并未触动大阵惩戒。可饶是如此,疼痛仍然不言而喻。 墨炎的眼神告诉云风,他要吃人。 “误判,误判。”云风连忙道歉,一脸诚恳求原谅。 墨炎微眯眼,给一个警告,喘气两声,自我平复一下,就当为了自由而付出的些微代价。 “不应该啊。”云风喃道,自己应该已经解除了阵中禁锢,但为何还会出现如此情景,问题出现在哪里 “区区一个”云风没有把话说完,看到墨炎眼瞳闪过寒光,知道再说下去可能就会死。 “咳咳”云风捂嘴干咳了两声,继续排查先前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过了许久,又将原来的操作梳理了一遍,对一些地方进行了调整修改,再三确认无误后道:“这回应该可以了。” 墨炎警告的意味明显:“你确定?” “是的。” 得到云风保证,墨炎再次尝试。 光芒骤起。 光鞭落下。 “我的错!我的错!”未等墨炎怒气上来,云风连忙跪下认错,“这次,这次一定成功。”他保证道。 书阁内,光茫闪烁,如电闪雷鸣之夜空,时有闪电落下。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呃”云风挠头,实在已经没有了底气,看着近乎一身青紫的墨炎,终于不再装逼:“这还真难住我了。” 墨炎步步逼近,火焰明灭,忽强忽弱。 “你你要干嘛”云风退到角落,颤颤巍巍道。 墨炎走到云风近前,并未作出任何举动,只是平静道:“区区一个神无樊笼阵而已。” “能奈我何?” “且看我如何破它!” “哈哈” 这笑声很爽脆,但云风却感到从脚底冲上头顶的恐怖,知道墨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下次再如此,他恐怕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明白。”云风连连点头,在墨炎的怒不可遏眼神下,贴着墙走出角落,继续研究破解之法。 “神无樊笼阵”云风一挑狭眉,似乎现在才认真起来。 在魑离留下的书中,便有此阵详尽介绍,其中包括构建程序,阵图走向,运行方法,以及破解技巧。 这也正是云风信心泉源。然未曾想到,即便知晓上述一切,但实际应用起来的结果却和理论有所差别。看来一名五星阵法师之上才能布制出的阵法,的确并非是纸上谈兵之方式就能破解,其中涉及的面不仅需要丰富的经验,还需有着非凡的领悟能力。 翻开魑离笔记,云风从头至尾又详细地看了一遍破解之法。根据其上记载,神无樊笼阵关键为五行构建之方式,包括运行路线,搭配比例,相当于一首歌曲,需推算出其中音符。 在谜谷,凭着他对阵法的热爱,产生无限激情,不断求索,学如不及,除魑离设阵让其破除之外,他也布出许多难度颇高的阵法。 然知之越多,就越发觉得自己无知。阵法之深奥无穷,纵使他如今已可以布出聚灵之阵,但研究越深,愈发感叹魑离境界遥不可及。 虽还未能破解神无樊笼阵,在他看来,此阵无论是在布局,还是复杂程度上,都无法与七重阁开启之阵相比。 再此审视该阵时,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路,云风退去疲惫,只有兴奋。这并飞由于深夜荷尔蒙分泌旺盛所致,而是因他经过精密推演,已捕捉到阵图的运行轨迹。 “可以了。”云风合上笔记道。 墨炎此时也不再多问,直接将云风推至出口,目的不言自明——这次再出现问题,那么惩戒一起承受。以云风修为,恐怕一记光鞭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这样不好吧。”云风两眼汪汪,透着怜乞。 墨炎:“区区一个神无” “好吧。”云风连忙打断,明白此时已不由自己推脱。不过纵使把握在心,压力也极大,毕竟一不小心,小命就搭上了。 云风给了墨炎一个眼神。 虽然这次云风什么也没有做,但墨炎却很干脆。 自己大不了再挨一鞭就是,而这小子是拿命在赌。 因此他很干脆地探出前爪。 光芒骤起。 与其同时,一道劲气从云风体内迸发,将其衣袍吹得鼓胀,墨炎光滑的兽毛被吹至一旁。 而其阴阳元气在劲气之前已从气海渗入脚下石板,发散至周边,极速蔓延。 元气外放,天行者才有的技能。 只见无数道光线从四周汇聚,于此同时以云风双脚为中心,又有无数道元气向外迸进,两者最终交汇一起。 眨眼间,光线交合,一道光鞭从头顶成型,向下劈下,就在墨炎毛发乍起,准备承受这一击时,空中的半截光鞭从下至上消散! 他的前爪第一次跨出了门口。 “区区一个神无樊笼阵而已”耳边又传来了云风熟悉的声音。 实际上,云风在心底深深吐了一口气。 他终于找到了此阵漏洞。 其实也说不上漏洞,而是一个小技巧。 既然此阵关键是推算出五行元素构建次序,配合比例,那只要一触发,运行的过程必然显现,而此时便可反向推理,成败与否在于一个快字。 若是普通阵法师必然无法在此短暂一瞬通过逆推构建阵图,然云风为阴阳元气,可瞬间转化为任意五行,因此可同步进行。 俗称,作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摸摸你的狗头 书阁外阳光明媚。 心情就像是堵塞了几天的,格外舒畅。 “区区一个神无”云风正打算嘚瑟一下,享受墨炎崇拜的目光。一看,身边只有一只矫健的黑猫,哪里还见威严凛冽的麒麟。 云风四周打量,看看黑猫,又看看里面。 “没错,就是我。”这时,云风脑海响起了墨炎熟悉的声音,他看向黑猫闪闪发亮的眼,对方明确告诉他:老子在这。 “你怎么”云风心想,小爷搞了半天,不会弄只猫做守护者吧,到时候只怕守护不成,自己倒成了一个铲屎官。 “我被困了多年,神元大损。”墨炎并未开口,话却直入云风脑海,看来是使用了某种传音之术。 “神无樊笼阵,虽耗损我真元,却也在某种程度上稳定五行。如今阵破,我完全暴露在外,只能幻化真身,避免元气受损。”墨炎对此解释道,似乎看穿了云风的担忧,道:“放心,我神力虽受损不小,本目不能显现,但保护你绰绰有余。” “好吧。”云风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带一个神兽晃悠,也太招摇。 “对了,我听花婆婆说,前辈你被困的时间也不过数十年啊。”云风想起昨夜他从花婆婆那儿得到的信息,和墨炎所说的四百年可是相差了十倍。 墨炎抬头望了一眼云风,给了他一个眼神:“所以呢?” 云风抿嘴道:“没啥。走吧,小炎。” “小炎?”墨炎道。虽然这样叫也没错,他已百岁,对于普通人类而言已进入期颐之年,但以神兽之龄,还是少年之期,大抵等同云风年龄。 然其毕竟作为神兽,云风一个天行之境的后辈怎么也得自知身份。不过看在他让自己重获自由的份上,再者已作为他之守护者,也就默许了。 就这样,云风带着墨炎,在花婆婆带领下,和元元余梦蝶等出发洛斯坦特参加行者公开赛。 除他之外,陈铭几人虽未参赛,但这么好的一次盛世,他们可不过错过。 用余梦蝶的话讲,他们是啦啦队。 从昙花县到洛斯坦特,快马加鞭也需两天时间,不过几人提前数天出发,因此走得倒是不快。一路上走马观花,像是一次游历。 即将到达都城时,天已暗了下来,花婆婆决定先在城外露宿一宿,明日再入城。 “嚯”几人没有想到,城外树林还挺热闹。 一处开阔地带,一眼望去,已有十数列整整齐齐的帐篷,人来人往,忙碌非常。 这些帐篷裙,像一个个方阵,划分不同地盘,每处用旗杆标识,均是今年参加行者公开赛的队伍。 云风一行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扎营喂马,奔波了几天,本想早些休息,但入夜时被邀请加入篝火晚会,说是交流交流。 中间已经升起了火,许多人围坐中间,还有一些三三两两在聚在一旁,众人或谈或笑,或吃野味喝酒。 云风几人坐下不到半会,便觉有些尴尬,和众人无话可聊,一说东虚书院,对方便只是“哦”的一声,似乎以此掩饰不曾听说。 “怎么不见关三等人。”出了人群,睡意减了不少,云风于是和元元几人在外围溜达。 傍晚搭帐时,云风看到了几大学院旗帜,其中就包括大学/星殒皇家学院等。 陈铭道:“像关三,旬卿,还有莫不知等人怎么会参加这种聚会。” “我们就不同了,有吃的。”元元补充道,手里还拿着一只野兔腿。 云风本想见识一下这几位佼佼者的风采,但看来只能在场上目睹了。 正当信步游走间,从身旁帐篷中冲出只白色物体,云风吓了一跳,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小蛮。”一个清音从响起,随即一道蓝色身影也从帐内冲出,正巧撞在云风怀里。 “卧槽。”陈铭和沈九黎异口同声。心想云风这小子也太走狗屎运了,散个步也有美女入怀。 只见其身着蓝绸长裙,头戴凤簪,在火光映衬下,可见一张清秀的脸。留下一句抱歉,便朝着先前白色之物方向追去,随即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竟然是青冥。” “他的主人是谁?” 见此情景,云风几人也好奇地往人群中走去,终于看清了白色之物为何——这是只异兽,大小如犬,毛绒如狮,长尾,速度极快。 说是异兽也并不准确,因其正少见的进阶之兽品,青冥——传说中龙与狮子之后代,拥有一半神兽血脉,强大自不必说,最高可进阶为九阶玄兽。 看其体形,应该还是只幼兽,在人群中穿梭,几名少女在身后追赶,却莫及其速。一圈一圈,就像在戏弄着她们。 然待到云风身旁时,他挑起兽绳一拉,便将其拽住。 先前追赶的几个随即赶到。 “谢谢。”其中一名少女便想从云风手里接过兽绳,却被他轻轻一甩避开。在不确定其主人身份时,他自然不会轻易交由他人。 少女没想到对方拒绝,眸光一闪,这才打量着眼前少年。 毫无值得打量之处。——这是她在打量对方之后得出的结论。 与她相对,相貌平凡云风的确并不起眼。 少女单眼皮,眼睛却很闪亮,挑眉入发,给人一种冷傲之感。 “楚楚。”先前的蓝衣少女从人群后走来,见双方气氛有些紧张,轻声道。被称为楚楚的少女冷冷地望了云风一眼,随后让到一边。 蓝衣来到云风身前道:“多谢。” “不用。”云风将兽绳交给对方道,先前青冥正是从其帐篷冲出,并和他打过照面,没有理由不物归原主,何况蓝衣少女身份已呼之欲出。 “我擦,云纪这小子走狗屎运了吧。”陈铭几人心中暗道,既然青冥为她所有,那么其姓名也就显而易见——降龙帝国密宗莫不知。而青冥,正是密宗之兽。 说好的境界呢?以莫不知的修为,先前还能撞到人?尼玛,这也太不靠谱了。 “降龙,莫不知。”蓝衣少女道,兽绳下青冥正不安地来回乱窜。 “东虚书院,云纪。”云风回道。 “原来是两院之人。”这时名为楚楚的少女插话道,露出嘲讽:“想当年东虚叱咤暝昭,如今却没落至此,不得不令人惋惜。” 东虚书院,与星陨帝国皇家学院齐名,并称两院,乃是暝昭最顶尖之学府。 当然,东虚书院已是曾今。 “没什么可惜的。”云风道,“都是混日子嘛,没落也正常。” 楚楚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这般不在乎名声,本以为他还会辩解几句,这倒让她无话可接。 “哼,没想到东虚书院的学生是这般素质,没落也正常。” “欸,我只是个图书管理员。”云风纠正道,“哪,你说的没素质的学生在这。” 云风指了指陈铭等人。 云风这句看似撇清身份的话,在众人心里又留下了一个东虚书院不团结的印象。 “我们是挺没落的。”陈铭说,“要不怎么聘请这么差劲的图书管理员呢。” 众人: “素质也是差到无法想像,你妈都想不到。” “你说什么?”楚楚没想到对方竟然毫无君子之风,一言不合就开骂。 不过陈铭可怜这样认为,你既然说我没素质,我为什么还要保留君子之风。 “但愿在赛场上,能见到你。”楚楚恨恨地说道。可想而知,在这她不便发火,但若是在比赛中遇到,陈铭可就凶多吉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沐阳往事 这段时间的都城,比一年多前更为热闹,更为隆重。一年多前,都城学院新生考核,全国学子汇聚于此,待榜上提名,荣耀门楣。 如此各国顶尖院校赴邀,参加行者公开赛,一较高下,探究武学,可谓整个暝昭的盛宴。 云风跨入城门时,热血忽涌。似乎与此城久别多时,却又依然熟悉。当初,他心怀梦想,步入此城,后含着血断着骨黯然离开,一年多来,他无不盼望重返,如今终得所愿,他定将耻辱归还。 不过此时却有一个亟待解决的事情——住宿问题。前年洛斯坦特学院考核,客栈爆满,物价飞涨,一个房间三枚银币,云风盘缠被余梦蝶“望梅止渴”,差点露宿街头。 “花婆婆,都看了几间,到底住哪?”陈铭问道。他们几人已跟着花婆婆溜达了半条街,看了好几家客栈,却还未安定下来。 沈九黎也同样不想再走,在一家较为华丽的店前停下道:“我看这家就不错,就这间吧。” 不过花婆婆脚步却未曾停留,道:“书院经费有限,只能选最便宜的。” 书院的穷几人是深有体会,用花婆婆的话讲,也没钱请老师,只能自学。沈九黎实验室的研究经费,也是其自筹而来。 “婆婆,再走,就要住到山里去了。”余梦蝶跟在花婆婆身后道。 “我倒是有个地方。”云风提议道,因不确定一定能入住,所以之前一直犹豫,不过逛了半天也无落脚之地,所以提出来。 “那还等什么,带路。”陈铭迫不及待道。 云风所说之地正是忘语山庄。 “我靠,这么好的地方,你不早说。”一行人被侍者带入庄内,陈铭几人就像是村中土著进了皇宫,满园的雅致让几人不停张望。 “师弟,真真没想到,你的风流已经随风漂流到都城了。”沈九黎感叹道。忘语山庄的繁华还在黄花小筑之上,原先绿珠已打破他们对云风老实本分的认知,没想到其在都城也同样八面春风,甚至苏忘语亲自前来迎接。 安顿好后,夜已沉下,云风住的房间正巧是上次阁楼,皎月之下,是一道倩影。 “有劳了。”云风道。莫说苏忘语,他与江水寒也不过一面之交,因此根本没有什么理由让对方为他费心,今日也只不过是试一下有无入住可能,但没想到苏忘语竟亲自安排。 朋友的朋友,未必就是朋友,但对于苏忘语而言,江水寒的朋友值得她这般做。 “举手之劳而已。”苏忘语望着月下的山庄,眼睫轻眨,正如云风第一次见她时,那般惊艳。 “谢谢你。”苏忘语继而道。 “为什么?”云风不解。 “为兰儿。” 云风身躯轻微震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们是在十天后找到黑煞的。”苏忘语没有回头,轻纱在风中飘舞。那日发觉兰儿失踪后,她便派人寻找,最终线索落在亲王府护卫黑煞身上,然为时已晚,只找到了兰儿尸体。她带着棺椁去亲王府要人,但黑煞已不知所踪。 “黑煞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苏忘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显现出绝对的自信,“我们一路追踪他的行迹,最终得知他曾派人打探你的消息,他那名手下,还未用力就全招了,在城外树林,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 苏忘语淡然道。然若非他比亲王府率先找到黑煞尸体,并处理掉那名手下,云风恐怕早就暴露。这也是她为何待云风如此之好的原因。 “多谢。”云风本以为自己已将痕迹清理干净,未曾想到后续这般复杂。但与此同时,他也对苏忘语的背景产生了好奇,这些远非一个红尘女子所能做到。 “你知道他去哪了么?”苏忘语转而问道。 云风自然知晓她指的江水寒,听到苏忘语问起,回想起后者离开时的话道:“西南。” 苏忘语眸光流转,像回忆起了什么,道:“是的。”这听起来就像是在她预想之中,似乎江水寒本该去那里。 具体是西南哪里江水寒没有说,云风想西南那边有什么呢?那里距离落城不远,靠近落基山脉,现万兽国军队蛰伏其中,局势险峻,除此之外呢? “你知道他去那里的目的?”云风想了想,还是问道。这完全是出自朋友的关心。 “大概吧。”苏忘语缓声道,望了一眼身旁的云风问:“你喜欢听故事么?” 云风点头。 “这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故事”苏忘语说。 在沐阳城外,一个僻静的小村庄,有一个优秀的猎人。他经验丰富,有着高超的狩猎技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前去他家说媒的红娘不下十个。 然而他却爱上了城里的一位青倌。 不顾乡里长辈的反对,他毅然为她赎身,将之娶进门。 两人安隅在村中小屋,猎人白天出外狩猎,女人在家织布做饭,等到猎人傍晚满载而归,一齐共用晚饭。 四季流转,两人生活平淡幸福。 苏忘语缓缓的声音从唇中吹进夜风里,随过往的风飘向远方。温柔的眼眸将人思绪带入那个僻静的村庄,站在另一处地方望着小屋里那对幸福的夫妻。 他们吃着温热的饭,说话时微笑浮现脸颊。男人告诉妻子,今日狩猎时遇到的奇趣,女人静静听着,宛然一笑,时不时给对方碗里添菜。一条狗在两人脚下,不停地转着圈。 夜晚,琴音响起,带给熟睡中的鸟兽好梦。 绵柔的声音,透着憧憬,这或许也是苏忘语向往的生活。 时光在平静的日子里缓慢流淌,在某一天,猎人多了另一个身份,妻子怀孕了。这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大的礼物。 猎人回来得更早了,虽然收获减少了不少,但已足够他们生活。他也开始针对的选择猎物,为妻子熬粥煲汤,倾听腹中胎儿动静。随着妻子胎腹慢慢变大,两人怀着欣喜等待胎儿出世。 然而,狼烟此时吹进了村庄。 纪元五十四年,燕国入侵,连破夏尔数座城池,兵临沐阳城下,直逼都城洛斯坦特。 战火纷飞,军旗残败,硝烟弥漫,在燕国铁蹄下,已没有一处安隅之地。人们背井离乡,四处逃亡,饿殍遍野。 亡国之后,是否还有家? 灰烬吹过,小屋下,妻子挽留,然最终化作两行热泪,目送男人背着弓箭离开。 雪夜,产婆门声急促,女人扶着门框,脚下白雪一行红。 三年后,燕国撤军,夏尔胜利。 猎人没有回来。 女子经常携着男孩,站在门前等待,狗渐渐老去,女人身体也每况愈下。 支撑她下去的,似乎只有等待。 然而最终回来的消息,是男人在与燕国之战中降服,叛逃敌国,不知所终。 最后一根稻草倒下,女人临终前叫男孩到身前——你父亲永远不可能叛逃,找到他,带他回来。 数年后,男孩成为少年,离开了村庄。 带着母亲留下的古琴。 猎人离开后,女人常常弹奏着一首曲子——七重奏。 世人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院旗 云风不知苏忘语是从何处听来的故事,也无问的必要,她能分享这个故事,本身就已难得。 云风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男孩,一条狗,望着远方的画面,以及少年背着古琴离去的背影。 翌日,行者公开赛之日。 云风一行早早来到赛场——位于城中的竞技场,常用于举办盛大之事。圆形,位于地面以下,看台拾级而下,足以容纳上万人。 云风几人本以为自己先到,此时才发觉场内人群已密密匝匝。前台签到后,由服务人员带领至选手区。 “这里的梅足够解渴的了。”云风笑道,在进场时,碰到了几个熟人。 “我的赌金,有你的一半。”看情况叔夜依旧在云风身上下了注重,给他分一半除了鼓励的成分在,还是对其医治的感谢。 此次比赛,乃夏尔王国国之重事,叔夜作为三皇子,前来观赛理所当然,倒不必担心外人有过多猜想。不过还是得作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让人觉得全无威胁。 “谢了。”当初叔夜拍得元婴果给云风时,云风便以诊治作为条件,因此并不会拿此事无限制地收取对方好处。不过最近研制克伯虏炮,需投入大量资金,正是缺钱时,若赢了比赛,自己也是出了力,受之无愧,也就没有拒绝。 “不过输了不让我赔一半就行。”云风笑道,此次比赛强者如云,他也无绝对信心。 掠过叔夜和离人,云风继续向前走去。 自那夜之后,离人便是叔夜的人,一直在身边照顾,离开了黄花小筑。 “你这家伙,切莫再辜负了人家姑娘。”云风在黄花小筑的熟人可不止离人一个,此次比赛,吸引了国内众多民众,然因赛场容纳人数有限,一票难求,能坐在前场的,多是贵族名流有钱之人。 不过当中肯为黄花小筑的姑娘送票的,不在少数。因此绿珠和李煜出现在这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云风和余梦蝶一起,绿珠于是劝告道,不过这话在外人听起来,还能有什么好形象。 “喂,干嘛装作不认识我。”绿珠喊道,云风刚刚就在身旁走过,不可能没听到她的话,可对方头也不曾回一下。 “真气人。”绿珠坐下向身旁的李煜抱怨道。 李煜望着云风一行人最终在选手区落座,心里不禁疑惑。 难不成他们也是来参加比赛的?黄金城有院校参赛么?似乎他们并非城中院校的学生?那个少年会是选手? 李煜这般想着,在她看来,云风不太像是一个修行者。但转念一想,在和云风交手之前,她有想过其棋艺之境么? 嘈杂间,开幕式时间到了。 主持此次比赛的竟是洛斯坦特行气学院的院长——李岱斗。他先上台作了一番讲话,接着依次介绍此次参赛的院校,校代表们随之举旗上台。 “花婆婆,我们书院有校旗么?”望着陆续上台的院校,陈铭突然想起道。 “没有。” “”一条黑线在几人额上飘过。他们平日虽不曾留意此情况,不过想来也是有什么校旗之类。 “发挥我绘画天赋的时间到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沈九黎兴奋道。只见其拿出一张白纸,快速地肆意挥洒,片刻功夫,一张作图便已完成。 “搞定。”沈九黎收笔。 几人凑近一看,各有评价。 元元:不敢置信!采用了前朝大书法家张癫的狂草体,结合了蒙太之手法,字与画的结合,人与自然的碰撞,历史与现代的融合,骄傲中带着谦虚,谦虚中透着非凡 陈铭:真乃绝世佳作!九黎,你让我不得不对你重新认识 余梦蝶:不辱你天才之名,立意新颖,构图巧妙,一鼓作气,放眼当今世间,已是孤独求败之境 云风托腮颔首:“是不错,问题是谁作代表上去。” 话落,云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此次比赛,东虚书院只有他一人参加 “我不去!”望着几人,云风斩钉截铁道,打死他都不去。 “刚刚是谁说不错来着?” “是不错。”云风道,“只不过拿上去肯定会被打死。” “下面,是东虚书院!”正当几人推搡间,李岱斗高声道。对于此院,李岱斗虽略有所闻,但并不以为然。 虽不知为何,最后向其发出邀请,但也只不过多出了一个院校而已,他的目标,乃是三大帝国! “东虚书院”见无人上台,李岱斗又念了一遍,心想难不成是缺席了?可签到表中明明留有署名。 “师弟,这重任,就交给你了。”已被点了两次名,再不上台,只怕会引起不满。余梦蝶将临时制作的院旗塞到云风手中,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说是院旗,不过是一张草画,插着一根棍子而已。 “我r”云风被踹到场中,回身望去,看到的却是元元几人点头鼓励的目光。 事已至此,云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将手中旗子举起,缓缓向头上走去 一开始,因众人均未听说过东虚书院,觉得对方迟迟未上场不免有些傲慢,但当看到那面旗子时,掀起了热浪。 “我靠!这也太拽了吧!”一名观众道。 “东虚书院?哪个国家的,没听过”即便是夏尔王国,也没有几个民众知晓此院。 “太狂妄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目中无人!!” “一定要揍得他妈都不认识!”这是当其他院校看到旗子时,最强烈的反应。 “牛哔啊!” “够拽,我喜欢。”也有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叫好。 只见云风拿着的那面旗子上,写着——东虚书院,天下第一。除此之外,都是辣鸡! 下方画的是——一堆烤火上,用剑串着一只鸡,剑柄写成“东虚”两个小字,而烤鸡上写的是——所有人。 “”云风头很低,旗子并非高高举起,而是挡着脸,感受着四面八方的声浪,在心中道:“九黎,我b。” 李岱斗看到旗子时,嘴角也不由抽搐,这分明时是来挑事的,心中虽骂娘,但毕竟不能失了仪态,也只能强忍怒火。 对方始终拿旗子挡着脸,看不清模样,不过瞥到东虚书院代表“云纪”时,李岱斗不禁蹙眉起来,这名字有些眼熟,一年多前救下君玉的那位少年好像也叫云纪,不过想来同名罢。 所有院校代表上台后,是夏尔国王发表致辞。云风医治双腿时,曾见过其一面,不过如今印象已基本忘却,因全程挡着脸,也看不到什么,心里还在为院旗之事诅咒沈九黎,同样全然无心听讲。 在一阵掌声中,开幕式终于结束,云风像得到解救,连忙混入人群和元元等人汇合。 讲台撤去,台上布局半盏茶间便转换完成,抽签结果也分别下发到各个院校之中。或许是天意,云风第一战的对手竟就是——普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一击 一道清光刺破空气,直抵少年身前。 刚硬的面容不改,双手向前环拢,如怀抱大树,最终两掌合十。无数灰色的颗粒汇聚,逐渐粘合,两面夯实的土墙迸拢,止住飞剑。 一阵惊呼,观众被激烈精彩的战斗扣住心炫。 剑芒再起,如同旋转光圈,破开防御之墙,土盾炸裂,元素之尘溢散,李君玉负剑身后,飘逸如仙。 观众惊叹连连,掌声不绝,夏尔之民骄傲显现于脸。 竞技场共划分为三个赛场,一日九场比赛,以抽签方式两两对决,负者即时淘汰,胜者进入下一轮,数十家院校在七日左右争夺最强。 “显然夏尔很有野心。”一位灰衣老者捋着长须道,今年夏尔代表可谓实力不俗,不论是李君玉,或是普斯,还有天级的唐青予,放在暝昭都可算是个中翘楚。特别是唐青予,已有人将其和莫不知c荀卿和关三相提并论,有可能是今年最大的黑马。 一场落幕,另一场让人期待的比赛登场——普斯,是除江水寒之后,最被看好的学生之一,在洛斯坦特学院的规划里,至少是能够与三大帝国交锋的强悍战将。 本来,众人对于这场比试并无多大期待,毕竟东虚书院无人问津,在遇上三大帝国前,即便是几大公国能让其驻足的选手也不多,这应该是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然而后者的出场方式着实高调,不论是空架子博人眼球,还是确有实力,不得不承认,它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普斯站在场中,已经准确好了胜利时的表情,在看到缓步而来的少年时,眉毛忽地挑了挑。 “原来是你。”普斯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嘲讽,“我当是有谁这么大的口气呢,原来只不过是个手下败将。” 云风的出现超出不少人意料。比如李岱斗,他这才将先前的名字和一年多前的少年联系起来,那时的谈话似乎才刚刚过去不久。对于自己那番讥讽,其肯定心存憎恨。但已无关紧要,他不过是一个天行初阶的行者,根本不是普斯对手。 李岱斗甚至有些同情云风,好不容易前来参赛,第一战便遇上普斯,如同一年前的场面,再次重复未免太过打击。 不过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人与人之间就是存在着天赋差距,就如同他曾经所说,癞蛤蟆与天鹅的差别。 “他这样不被人打死才怪。”绿珠戴着刚摘的一朵桃花,心想自己作死的话怨不得别人,举着那样的旗子嘲讽所有院校,不是装哔,是傻哔。 不过嘴上虽如此,心却担心。毕竟普斯的名字常有耳闻,黄花小筑的顾客中偶有谈论,皆是赞叹之色,只怕云纪不要受伤。 与她不同,李煜倒是很好奇。对于台上那名少年,她总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也许她正期待,少年行气如棋,给人意外。 与李煜想法一致的还有一人——子书怡。不过她却比前者更确定,因她亲眼见证云风从未入感知到黑金榜首,对战普斯,最终结果还未可知。 “是他。”李君玉此时心情倒是复杂,那日不知为何,对方竟没有如约而来参加考核,虽得知普斯和人比试,却不知晓那人正是云风。 今日再见,同属不同院校。从立场来说,她定希望普斯胜利,然而心底里,却不想云风输。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以云风天行初阶之境,战胜普斯的可能性实在渺小,而对于后者实力,她有深刻体会,自认不是普斯对手。 以普斯的性格,但愿他出手能够轻些。 “怎么,变成哑巴了?”普斯见云风没有回话,轻蔑一笑。事实上,他之心底还是惊讶,那日之战,本以为已经废了对方气海,然此时来看,不仅没有,其还进入了天行之境。 不过今日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击垮他。虽在众人眼前,不便下死手,但拳脚无眼,让他断几条骨头想必没人说什么。 “没想到你还敢上台,勇气可嘉。”普斯想,即便赢了对方,也不会让人惊叹,毕竟这是常理之事。但先前他太过目中无人,已成了各大院校的公敌,他能够替他们出气,想来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看台上,两位少年静坐。许多目光,并非落在赛场,而是两人身上。 身后院旗,表明了身份——炎帝国大学与星陨帝国皇家学院。 “你怎么看?”其中一位束发少年道,正是荀卿。 而他之身旁,只有大学的关三了。 “东虚书院”关三望着场上那名削瘦少年,想的却是另一人,“可惜,若是另一个的话,我倒是有兴趣。” 另一个人么?荀卿心想,他若没有自废修为的话,如今又到了哪个境界呢?他们是否可与之一战? 随着场上监督宣布开始,一阵风吹过,将绿珠头上的桃花吹起 普斯不再理会云风的沉默,攸然将气息收敛,像只箭,迎着风,射向云风。 气流被割成两半,从流线型的箭头划过,变成两条侧翼,反而让其更快。 “流光时速!”有人惊呼,不知为何,普斯竟一开场便使用了行技。那名少年值得使用?还是其想一招制胜。 相比一年前,普斯修为确实提升了很多,已触摸到天行中阶的门槛,或者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跨了进去。 流光时速,威力同样成倍增强。若说一年前其还未进入天行之境,使用此招还只不过是风速,那么如今已是音速。 一动,便至云风身前,拳头如箭,射向他之面庞!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还未开场,便已结束。 云风先前之所以没有说话,是无话可说。因为,只有拳头能代表他之声音。 如同火星进入身体,每一个肌肤都在发烫烧燃,面对飞箭如音的一拳,记忆似乎被拉到了一年前的那个瞬间。 箭尖划过脸庞,云风只是头一侧,便避开了普斯之拳。 未等对方身体完全顺着惯性穿过,云风右脚已同时抬起,在普斯未来得及回头看时,落在他之后膝上。 “嘭!” 普斯就像是一个极速冲向云风,然后至他身前时突然下跪的人! 想象中的拳头没有击中云风,反而普斯跪下时双膝碎裂,撞击石板的声音响荡场中。 被风吹起的桃花飘落。 只是呼吸间,花起花落。场内一片安静,无数人倒吸冷气, 云风一直记得那夜江水寒击退黑煞时的琴音——七重奏之一,后庭花。 他将琴音化为这一招式,进入骨髓。今日,一击,便摧毁普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守卫者 来得快,去得快。 在场观众还未反应过来,qianxi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许多人愣然,同时进行的两场比赛已无人关注,普斯无疑是洛斯坦特学院寄予厚望的选手,而东虚书院开幕式的狂妄,让云风成为了公敌,人们对其愤恨的同时,也对其参赛选手产生了好奇。 绿珠望着台上一幕,已忘了拾起桃花,这个世界,对于行者天然有一种崇敬。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竟是一名天行者?而且这般厉害? 这结果同样在李煜意料之外,她虽隐隐期盼什么,倒未料到普斯竟败于一招。 即便是子书怡,迷人的眼眸中也满是惊讶,她自以为看着云风从黑金榜成长,了解他之实力,与普斯这战想必超出人们臆想,但却没料到如此结局。云风的成长速度,可以用进化形容。 这里边,最开心的自然是叔夜,对他而言,云风越强,他之投入回报越大。 “怎么可能!?”普斯瞳孔微扩,即便是死,也无法接受现在的结果,这无疑让他丧失了所有尊严。 自己一招便败了?这算是一招么?他一开始便使用流光时速,就是想一招决定胜局,让所有院校为之震惊。他已准备好接受所有的赞叹,三大帝国的惊讶,观众的喝彩还有李君玉的崇拜。 想必那时她会辨别清楚,究竟谁才和她登对。那个小子,不堪一击,只不过是一只陷于井底的蛤蟆,只能躲在自己投射井里的阴影中。 结果正如他期望的那般快——只不过惨败的人却是他。 这是一场梦罢,如果是,赶快醒来普斯实在找不到自己输的理由。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云风并没有得意,倒是挺真诚地说道。然而这话落在普斯耳里,只有嘲讽。 的确是,此时云风站着,他背对着他跪着,跪在云风的影子里。 “开什么玩笑!?”普斯在心底怒吼,血丝遍布瞳孔,右拳撑在台上,便要站起 即便是跪了又怎样,他还能再战,就算是把牙咬碎,也要忍着疼痛还击,他要云风为此付出代价,即使日后修行会留下隐患。 然就在他膝盖微抬时,一道刀光在他脑中刮过,割断了神经,亦如遭受电击,瞬间疼痛无比! “斯!”膝盖像面玻璃,被飞石击中,瞬间破碎! 微微抬起的双膝,迅速回归地面。 云风先前一击,已将行气透入他之双腿,一动,迸发开来! 云风无奈地摇头:“都说了让你别动,这下,只怕是接不回来了。” “斯儿!”李岱斗怎会不发觉异常,连忙奔到普斯身旁,一探查,脸色瞬白。 膝盖破碎如粉,碎片割断了经脉,无数细小的碎骨收缩进经脉里,如同当年云战将军之子症结,已无再续可能! 普斯彻底废了。 “废了?”李岱斗有些愣然,他最看重的爱徒,洛斯坦特的未来,夏尔王国的明日之星,就这样废了? 望着缓步走下台的身影,李岱斗低头站起,一道惊人的威压随即升起。 “出手如此狠毒,这样的人,实乃暝昭之害”李岱斗喃道,劲气鼓动袖袍,抬头时,双目如兔赤红。 “这样的行者,怎能留!”一声厉喝,如刀剑出鞘,锋利的行气,朝着云风斩来! “不好!”子书怡惊呼,以李岱斗的修为,盛怒之下爆发之势,即便是灵行者也无法承受一击! 这行气之剑霸绝天地,分明想要夺云风之命。 然突变太快,又有何人能阻! 云风还未来得及回头,死亡气压已至。一瞬间,无数穴位在体内亮起,困魔自主触发运行! “叮”像铃音,像锤击,一道光波从看台某处扩散,在死亡之剑抵达云风面前时与之交汇,前者便像沙尘遇见飓风,快速消散。 一股恐怖之压笼罩全场,天行以上行者均感觉被扼住心脏,一时间呼吸沉重非常,阳光似乎刻意躲避这里,风也不愿意吹进,一个佝偻的身体扶着拐杖缓缓站起,犹如死神附身。 “小的打不过,大的来么?”花婆婆的唇很干涸,像脱水的人,“这样的话,老太婆要生气了。” 这死亡气压让李岱斗瞬间清醒,眼中满是惊惧,因他是目标,在场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位婆婆的恐怖。 一口腥血在嘴角溢出,待云风一行人从场中退去,杀意在心里生根。看着普斯被人抬下,眼里已没有宠爱。 “不知。”一位温和的短发长者道,平凡如同万千观众,你绝不会注意到他。然此时开口,却如大贤布道。 突然被点名的莫不知如信徒般,虚心倾听。她之身旁,是还未从恐怖之压下脱离的楚楚。 长者缓声道:“星陨帝国皇家学院虽与东虚书院并称两院,但相比后者,前者还是个晚辈。” “如今星陨皇家书院威名照耀四方,东虚书院淡出世俗,很多人已将其遗忘,莫说平民百姓,即便是修行者,听说的也不多。” “但是”长者道,“永远不要低估暝昭的守卫者。” 莫不知闻言眸光一敛,隐约中抓到了什么。暝昭之守卫者?守卫什么? “还真是意外。”锦衣少年感叹道。 “少爷认识他?”身旁一名高瘦男子接话道。 “算不上认识,不过,我大半年被关在亲王府,倒是和他有一点渊源。”德宾道,由于东虚书院的狂妄,他也是关注者之一,先前见少年上场时,一时觉得脸熟,似在哪见过。 直至对方一个照面,便将普斯废掉,震惊之余,才将他之面孔和一年多前那位少年联系起来。 高瘦男子疑惑,并不知晓少爷所指。 “说起来,他或许和你师弟失踪有关。”德宾虽然纨绔,性情暴戾,但智商却不低,“那夜你和黑煞伏击落空,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黑煞和师兄曾计划伏击江水寒和云风,这是德宾事后才知道的事情。一切都从黑煞失踪后他被软禁时说起,虽然父亲严禁他再涉足此事,但不甘和愤恨却令他一直在追查。 “一年多未见,便从蒙昧步入天行”德宾还记得那时的场景,对方的修行速度固然飞快,但让人惊叹的还是一招击败普斯的结果。 “也怪不得你师弟奈何不了他。”德宾嘲讽道,黑煞不仅让他当时失了颜面,也让他受了软禁之罚,因此愤恨在心。至于他之死活,德宾并不怎么关心。 不过高瘦男子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已将其面容记在脑中,一抹冰冷的杀意闪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子书令 今日赛事,随着那股摄人心魄的威压结束。 行者公开赛的第一天,就爆出了这么大一个冷门,无疑让观众沸腾。茶余饭后之余,无不在议论。最后李岱斗盛怒出手,却被击溃下来,更让人们对东虚书院产生了好奇。 一时间,有关传说逐渐浮出水面。 “小姐,安阳说有事禀报。”蒋心越来越得子书怡重用,现无论去哪都紧紧跟随,此次也是和其一起前来观赛。 “安阳?”子书怡坐在主桌,端起茶盏凝眉思索着,随即一个印象浮现脑中——安阳曾是黄金城分行丽人,后因人事改革,被调到洛斯坦特分行,实际上虽然晋升了,但黄金分行后在子书怡的带领下越发辉煌,待遇相比可差了不少。 “让她进来吧。”子书怡好奇何谓何事。 “见过小姐。”一名干练的女子从门外进来道,正是安阳。 “听说你有事禀报?” “是的。” “是关于今日比赛的”安阳站在下方娓娓道。 子书怡听着对方叙述,一时间来了兴趣,长长的睫毛眨了眨 云风没有想到,老态龙钟的花婆婆爆发起来竟是如此骇人。骇的是别人,而自己,无比安心。 在都城学院的地盘上废了普斯,李岱斗此时想必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过想来不至于在赛场外下黑手,因为他如果一出事,人们势必将锅扣在洛斯坦特学院身上。不管是不是他做的。 而花婆婆今日展现的力量,应该也会让一些打算拍黑钻头的心惧。这也是云风敢独自一人前往子书商行洛斯坦特分行借钱的原因。 “云公子,恭喜。”子书怡道,上次对方与叔夜来借钱时,对她似乎并不在意,今日却登门求见,因感意外。 “多谢。”云风回道,今日虽胜了普斯,不过也为日后增添了不少麻烦。 “不知云公子有何贵干?”子书怡道。想起昨日安阳的汇报,对眼前的少年更多了好奇,她有预感,今日或许会发生一些有趣之事。 云风道:“贵的不干,便宜的干。” “嗯?” “开玩笑,其实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正当子书怡还困惑在云风上一句话,云风转而道出了此次目的。 “何事?” “呃”虽然来之前做了准备,预演了如何开口,但当真正面对面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向子书商行借些钱。”毕竟与其婆婆妈妈,不如开门见山,拐弯抹角不是云风风格,借钱还是直接了当地说为好,也不必让对方揣摩,反倒少了尴尬。 “多少?” 按理来说,他和叔夜刚向子书怡借了五百万,虽然他只是陪同,借钱的是叔夜,但毕竟是一起的,而这么快再借实在厚脸皮,对方应当不悦,但出乎云风意料,子书怡并没有表现出厌烦或难办之色。 云风讪讪道:“五亿。” “嘶” 正给云风端茶的蒋心听到这个数额,手腕不由一抖,茶水从杯水溢出,为避免烫伤,条件反射地放手。本以为茶杯会摔个粉碎,空中却被一只手托住,一转,便放到了桌上,茶水在杯中回旋,未曾溢出一滴。 子书怡虽未失色,但眼里已满是不可思议,不过在见云风将茶杯接起时,带着一抹诧异。 “呃”云风挠头道,也知晓这个数额是痴人说梦,“这个确实是多了一些” “不过” “不是多了一些。”子书怡不禁哂笑,打断他道,“是绝无可能。” 夏尔王国一年的国库收入才几千万?五亿?他是用来推翻王国/建立新的帝国么? 既然云风的理想数额是五亿,即便削减太多,到一个亿甚至更少,子书怡也不会同意。勿说一个亿,即使五百万也超出了她之预借范围。 云风与叔夜不同,后者是王国皇子,而一个黑金榜首,还不值得与叔夜平等,即便今日展现出了一个行者良好的前景。 “绝无可能么?”云风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望向子书怡,对方给了他确定的目光。 “那这个呢?”云风手一转,一枚令牌模样的金属牌夹在指中 子书怡不解,疑惑蹙眉,一枚铜牌值五个亿?细看之下,牌上刻着“子书”两字,那是很久以前的文字 密室。 三长老和四长老对坐。 有如鼎炉之气缭绕其身。 作为子书家族的长老,他们已不具体管理家族事物,太多在某些重要之事时才做表决,或家族遇上难关时才出手。他们之时间精力,基本用于修行,一是他们心境已超脱世俗,二是自身强大,才是家族最大的倚仗。这也是家族近些年为何投入大量资金培养自己的行者之原因。 三四长老在黄金城中,极少露面,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小姐,而像他们这般境界的强者,已不需要贴身跟随,只要小姐在他们感知范围,一旦有威胁靠近,便会察觉。 此次小姐参加行者公开赛,他们自然也一并前来。一年前,云纪首次出现在黑金榜时,便觉得此子日后若能进入天行,势必成为一颗新星,今日一战,云纪的成长速度远超出他们预想。 淡淡地橘色烟气,像是晨雾,隐隐约约飘过三四长老眼前。 蓦然间,他们双眼同时睁开,犹如实质的行者之气系数震散。 “家族古老的气息!”两人异口同声道。 蒋心心想这个少年莫不是傻了吧,一块牌子能顶五个亿?即便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的贞节牌也不值这个价吧。 想钱想疯了,蒋心如是想。可小姐为何神色好奇?正当她疑惑着,却看见三四长老匆匆进来。 “见过长老。”蒋心连忙躬身道,后者直接略过她走到云风面前,望着其手上牌子面色凝重。 “三四爷爷。”他们的出现子书怡同样吃惊,连忙走到两人身旁请礼。 “小怡。”四长老点头回道,转而望着三长老:“这是” 三长老目光始终停留在令牌上,眼神变化不定,最终确认道:“是的,没错。” 四长老闻言一道锐光从眼中射出,望着眼前少年不知在思量什么。 两位爷爷的神色让子书怡疑惑不解,但此时氛围却让她不便发问,只好望着牌上“子书”二字,若有所思。 突然,震惊之色浮现于眼眸,散发光彩。 “三爷爷”子书怡不可置信地问道,见对方点头后,眼瞳不由微扩。 “子书令。”子书怡喃道。 这奇异的花纹,古老的文字,还有上面的“子书”二字,除了是“子书令”还能是什么。这是很容易联想到的,然而这令牌又太过惊人,以至于子书怡一时间未能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子书令”,三四长老同样是第一次见,纵然他们已逾百年。 时间太过久远,“子书令”即便在子书家族也似乎成为了传说。 那本古老的家族密使的文字,一个一个浮现在子书怡眼瞳。 子书家族创业之初,先祖曾发出过三张令牌,是为——子书令。 这是一条协议。 获得此令者,可动用子书家族一切力量和资源,子书家族无条件地给予对方最大支持 而此令的拥有者,在子书家族遭受厄难之时,需鼎力相助。 以子书怡的权限,并不知晓最初的三张令牌拥有者是谁,然而毫无疑问,肯定是当时的绝世强者。 而纪元前子书家族之所以能一夜之间摧毁巴伦帝国之军,正是其中一位子书令的主人出手相助! 否则子书家族即便能够召集数万行者,又如何能战胜最为强大之帝国。 根据先祖定下之规则,并未对子书令的拥有者做指定,因此不论是谁,只要拥有便享受令牌所附的所有权利。 岁月沉浮,子书令每次现世均是一场腥风血雨,只因它的诱惑力太大,世人无不梦寐求之,然而若没有足够之实力,只怕会葬身于yng之中。 最后一次出现,已是数百年前。 而此时眼前的令牌真伪毋庸置疑,上面附有先祖气息,三长老行气触之便已确定。 “这个不知道是否值五个亿?”云风收回令牌道。离老留下的这枚令牌,云风并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子书令,现在看三人的神色,他得到了答案。 也是,离老留下的东西,怎么会是凡品呢。 子书怡没有回话,因为她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子书令中的一个用途便是——无限透支! 这想来是有些形式的成分在,但一定是可以支配巨额资金。五亿虽然庞大,但距离无限透支还很远,对于子书家族而言,也只不过是小意思。 “抱歉。”三长老回道,虽然云风为子书令的拥有者,但五亿的资金与对方的身份并不匹配,这不是他们不履行诺言,而是需要谨慎对待:“五亿资金实在重大,按照流程需报族长审批。” “虽然子书令不在流程范围,但毕竟它的现世对于家族而言意义非同寻常,所以我们需要商讨一下。”三长老思索片刻,用了商讨一词,而不是请示,因为请示意味着有可能不予批准,这样一来势必有失子书家族公信力,而商讨则在他们权利范围。 “三日。”三长老道,“三日给公子答复。” 这看起来和子书家族做事摈弃官僚之风格不符,何况是出示了子书令后。然此事确如三长老所言,令牌本身的意义大于金钱之上,他所说的商讨,想必是呈家族本部知悉商议,这样一来三日的行程已是最快,即便是最快的飞行异兽,从夏尔王国到炎帝国来回至少也需两日行程,这意味着消息传到给总部,总部召开会议商议的时间不到半日。 “同时我们也会筹措资金。”三长老道,这无疑是履行约定的信号。五亿金币,即便是整个夏尔王国也没有这么多的金币储备。 “好,我等你们消息。”云风起身道,“那就先告辞了。” 三长老等人望着云风离去的身影,眼中各有不同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枪火 于无数人而言,五亿金币无疑是天文数字,而子书令无限透支的条款看似最吸引人,有着巨大魔力,但对于最初的拥有者,即绝世强者而言,是最无足轻重的。只因到了他们那等境界,金钱对于他们已无多大用处,他们追求的已不再是世俗的物质权力,更多的是对道的领悟,心境不再沉迷红尘,亦非金钱所能困。 随着境界的提升,外力所能起的作用越发小,达到某一高度,全看机缘巧合,全凭个人对于宇宙天地法则之领悟,即便有天材地宝助一臂之力,也非金钱能买到,只能靠机缘。 然世间有此心境修为的人能有几个,对于无数人而言,子书令即代表了一飞冲天,万人之上,有了它,便能获得巨大资源,购买灵丹妙药,提高实力,获取高阶行技,绝世武功,财富/权利/女色,均不在话下。 “确定了么?”云风走后,子书怡正准备拟文向族长汇报此事,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事先需确认。正好三四爷爷在场,可一并请示。 “确定了。”安阳回想起之前自己在帘幕后看到的面容,第一眼便和四年前那位少年重叠起来,虽然对方成熟了许多,但细看之下还是不难辨认。 “是他。”过人不忘,正是安阳最自傲的本领。 子书怡点头,待安阳退去后,便和三四爷爷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四年前,在黄金城分行第一次见到那名女子推着轮椅上的少年时,她心便有留意,只不过当时全被女子气质吸引,并无注意轮椅上的男孩,因此见到云风时虽有眼熟之感,但未能记起。 “原来是她。”相比子书怡,四长老对于那名女子的印象更为深刻,应说无法忘记。一招,便废了他与三哥十年修为,将他们所有的自信击得粉碎。 那只王者青鸟不由浮现在三长老眼瞳,他沉吟片刻后道:“固然她修为卓绝,深不可测,但未必是子书令的传承者。” 女子的实力比他们两人强大自不必说,即便是整个暝昭大陆,也是站在无数强者之上的存在,但若是与先祖赠与子书令的不世之人相比,还有所差距。 “你是说”四长老猜测道,“那名少年身后还矗立着更高的山峰?” 四长老并未回答,而是颇有性质道:“看来今年黑金榜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剑光闪烁,将阴郁的天气摧散不少,来回跃动的身影,带起一阵阵喝彩。与黑金榜中天行之下的比赛不同,参加行者公开赛的行者,行气已能外放,相比贴身肉搏的粗蛮性,更具视觉震撼。 一剑凌绝,劈开天地,枪尖一触,点石成金。面对霸然一击,云风握枪于前,随着利剑命中银枪,剑手劲力爆发,枪身一弯,就在此时,云风一沉,枪便如弓般将剑弹开。 他之今日对手,也是夏尔王国代表,名为章西城。与之一经交手,便引来众人赞叹,其修为比普斯更高,已是天行中阶。 “不过如此。”章西城暗道,挺拔的身型,高直的鼻梁,俊朗的容貌在行者当中,俘获不少少女。 云风之前一招击败普斯,让不少人对他之实力猜测不透,不过章西城并未觉得他有多神,更多是普斯轻敌,才致使迅速落败。现今来看,也不过如此。 不过正由于对方第一战时让出人意料的结果,让这场比赛吸引了更多的目光,而这,正是自己成名的绝佳机会——章西城这般想,剑也快了起来。 而云风,落入了下风。 事实上,自从昨天废了普斯之后,他对于这次比赛也无多大冲劲。一年前的血骨,他已全部归还,这次参加也是花婆婆的决定,胜败他个人并不是很在乎,只不过毕竟是代表东虚书院参赛,之前开幕式也放出了狠话,若是输的很惨未免让人笑话。 再联想到之前降龙帝国密宗楚楚的奚落,他也有些不甘,怀着这种犹犹豫豫的心情,他自然没有发挥全力。 一记剑光划过,将地上青石劈出细而深的沟痕。行气转化为剑气外放,云风四年前就曾见识过这种威力,景书与浓眉老者之间的战斗,历历在目,强大的行气比兵器更为锋利,杀人无无形之中。 云风侧身而避,几道剑气霎时而至,银枪如风车回旋,系数将之击溃。还未待枪停下,一寒抹光已至身前,直取心脏。 “锵!”剑尖与枪身相交,火花飞溅,精钢锻造的之枪,留下伤痕。 云风退后一步,道:“我们认识?” 毫无疑问,刚才那剑直取他之要害,分明是想要他性命,瞬间的危险,让云风感受到了冰冷的杀意。 章西城提剑于后,冷冷道:“卫三藏,是我师弟。” 云风这才恍然,之前他并未知晓章西城身份,原来他是谏宗弟子。这次行者公开赛,虽以国家为单位代表参加,但并不限制院校,而夏尔王国,便是组建以洛斯坦特学院及谏宗为核心的精英弟子参赛。 “原来如此。”在黑金榜时,云风废了卫三藏气海,这就怪不得人家师兄找上门来报仇了。 章西城胜券在握,先前一剑虽未能制敌,但却逼出了对方极限,因而以一种指教的口吻道:“你太慢了。” 云风笑道:“你最快,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章西城说云风枪慢,云风说他“剑”快。 “找死。”章西城闻言脸色一沉,一剑横来,削尽风花雪月,果然够快。 一柄银枪出现在它不该出现c来不及出现的地方,在章西城诧异的眼中将剑挑开。诧异随即变为狠厉,剑影晃晃,沉默无言,均是杀招。 剑快。 枪更快。 章西城不解,先前对方分明已是极速,然为何如今却能轻易化解自己剑式?既然如此,那就更快! 金属之交割刺耳,星火漫飞夺目,寒锋削枪,云风和章西城近目以对,看到了他眼里的狡邪。 剑分为二,从另一个奇诡的角度钻出,出其不意,章西城志在必得,然却被两段银枪止住再难前进。剑受力弯曲,横弹过来,狠狠地啪到他脸上,两颗大牙随着血滴飞出,人退了数步。 巨大的耻辱感涌上心头,在万人面前竟如此狼狈,杀意已达到。 然而未等他立稳,一抹银光破开风阻,瞬间在他眼瞳凝聚——冰凉的枪尖,贴着喉结,让他从头到脚的冷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色劫 夜色暗沉。 云风从子书商行返回忘语山庄途中。 自胜了章西城,这两天他并无比赛。经过几番轮战,参赛的选手已淘汰多半。七天的赛制,一开始的前两天,场次会比较多,竞技场最多可同时供九组选手两两对战,但往后会逐渐减少,一是为了观赏性,集中观众眼光,二是越往后,战斗越激烈,波及面越大,三是留有时间给选手恢复行气。 按照赛况,云风再胜一局便进入了决赛,决赛的入场卷便在后天见分晓。 云风骑着马哼着小曲,心情格外愉悦。这并非是他胜了普斯章西城等人,有机会或说对夺得行者公开赛冠军有期待。此次报名参赛,最大动力便是报当初普斯的一拳之仇,按他说的——即是以德报德,以眼还眼。对于是否能够拿得第一名,他并无多大兴致。 比赢得比赛更值得庆祝的是,子书商行最终同意借他五个亿。虽然不全是金币,当中也有物资等。但这正是云风需求的,正省得他另外购买。 “你可以当这是一笔投资。”云风道。 “投资?”子书怡道,“子书令本身就是一种投资。” 对于子书家族而言,当初发布子书令目的便在于化解家族厄难,在生死存亡一刻拥有者施予援手。为此,子书家族不惜举全部之力满足拥有者需求,这本身就是一种交易或说投资。 不过云风并非指这个,而是另有打算:“我需要一个经理人,管理这五亿资产。” 子书怡眼眸一亮,对于子书令的拥有者,她不会过问这五亿资金的用途,不过现在看来,对方希望商行能够对这笔资金做具体管理,她也好奇,少年究竟用这么多钱做什么。 “这是?”子书怡翻开对方递给他的笔记,上面详细地注明该笔资金的支出方向,以及大量的工程图纸,密密麻麻,她终于明白,对方为何需要这笔巨款,这无疑是一项浩大工程。 “投资么?”子书怡回想对方先前之话,若这是一笔投资的话,无疑是她从业以来最大最冒险的投资。 “小炎,以后我们的口粮有着落咯。”云风对趴在马背上的墨炎道。 “小炎啊小炎,你说这段时间我供你吃好喝好,你腰都胖了三圈,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实力啊?”云风心疼道,要知道墨炎平日吃的可不是大白菜,而是异兽魔核。按他所说,伤势需汲取魔核当中的五行精华才能快速复原,而魔核价值不菲,无疑是用金钱堆砌,墨炎如无底洞,似乎永远也填不满。 “嗝”墨炎见云风对自己表示不满,并未发出抗议,依然慵懒地趴着享受着清凉夜风。 徐徐清风,将云风前额发丝吹起,墨炎却像遭受雷击,毛发瞬间悚立,两耳竖直。 一道青光从眼前闪过,云风便感受到了一股冰冷。 夜,超乎寻常的静。 墨炎双瞳比以往更要灼热,如火炬,让人惊惧,此时紧紧地盯着云风身后黑影。云风目光下移——两把锋利的匕首架在脖子上 匕首如墨,无反光,可看出材质非同一般,也代表着所谓的专业。看似厚钝,实则将所有杀气隐藏,只有鲜血才能焕发它之光彩。 黑色让人恐惧,大概每个人内心都有黑暗一面。此时匕首架在云风颈脖,刀锋贴着皮肤,只要轻轻一划,就能深深割入肉里。云风还闻到淡淡地血腥,脑中闪现一幅幅画面,无数高手被它葬送,在死亡那刻还带着茫然。 “反应倒挺快,可惜,还是不够。”本是极好听的声音,此时却冷得让人僵住。 马背上,多了一人。半蹲在云风身后,着夜行衣,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模样。两把匕首轻松悠然地搭在云风双肩,似乎只是一个玩笑,但又杀机无限,一动,便身首异处。 马还在继续走,颠簸中匕首微微颤动,似乎随时可能“走火”。但云风却扬起了嘴角,反问道:“是么?” 问题往往需要实力,因为有时答案的代价是巨大的,大到是提出问题的人最后的问题。云风这样问,自然是做好了迎接答案的准备。 闻言,黑衣人面罩下的丰唇宛若画笔勾勒了一下,是不屑,还是刮目相看?——他与云风之间,还隔着一把笔直的尺子。似乎凭空出现,就在匕首抵达少年脖子,想要让他感觉不到疼痛而死去时,突然发现这把尺子出现在对方后颈,拦在了自己喉咙前。 “石尺也能杀人?”黑衣人其实比谁都清楚,只要自己一动,对方势必也将他脖子割断。或许他能抢在少年前出手,但他不想冒这个险。 “要不试试?”云风第二次反问道。他就这样背对着黑衣人,将木尺紧紧地贴着他之脖子。 对于黑衣人之速,云风其实很惊讶。对方应该尾随了他一会儿,但自己却未察觉,并且出手后直接攻击他防御最为薄弱的后背,若非他反应及时,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女人。”云风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云风虽未偿人事,但毕竟出入黄花小筑多次,对于女子身上特有的味道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敏锐。 这并非说黑衣女人有着厚重的胭脂味,黄花小筑中,淡抹浓妆,甚至不施粉黛的女子均有,既有离人这般风韵的风尘女子,也有绿珠这般天真灿漫的女孩和冰冷傲骨的李煜。她们身上,都有作为女子共同的味道。 黑衣人虽极力掩盖气息,但依然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气味深入内里,却又飘忽不定。而按云风推断,她应是看到自己在子书商行出来,认为有所钱财,进而尾随打劫。 “或许我们可以试点别的”黑衣人之音攸地变得妖娆,像妖精般带着魔力。少年能够识破她之性别,她倒不是很意外,这么近的距离,很难隐藏。 “你说呢?”她慢慢将嘴唇贴近云风耳廓,似乎并不担心石尺划破玉颈,反倒继续靠近,在脖颈留下一条凹印。 固然云风认为自己太帅,魅力爆表,但此时不可能真的认为对方是劫色,突如而来的转变,让他更加警惕。 “尼玛,这是什么节奏。”隔着面罩,云风能感觉到软舌划过,在这凉夜里温暖湿润。若换做心智不坚者,只怕在这魅惑之术中已经失守。 “你到底想要什么?”云风按着石尺往后压去,将她与自己隔开。 对于少年的定力,黑衣人倒是有些敬佩,不过现在她的自控力越来越差,为了能活下去只能那样做了。 “要你” 一声柔情万千的娇吟落下,五行元素震颤波动,危险的信号传入云风肌肤——只见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向后仰去,与此同时,冰冷的刀刃划过。 同一时间,石尺向后切去,女子后仰,尺风刮过,轻微掀起面罩,暗夜里,看不清她的脸,模糊中只有紫色的唇。在割断云风脖子前,为避免同归于尽,她势必要避开云风尺锋。 这一刻,马背上出现了一个美丽的画面——从上方往下看,两人紧贴,同时后仰,刀与尺之快,像两把扇子,从两个人面庞划过 “唰” 这一幕显得十分默契,像不言而喻,心有灵犀,事实上却充满危机。 “铛!” 两人同时起身,云风没有回头看那道美丽倩影,元气早已灌入尺中,与长刀短锋相接。 凭借云风对阴阳元素的感知,宛如脑后长着睛,黑衣人的刀芒被均被他挡下。石尺按说脆弱,但却比铜铁更坚。一时间,静夜铿锵。 “唰。” 云风向后横切,黑衣人脚尖轻点马背,高高跃起,像颗流星俯冲而下。 云风目光凝聚她之刀尖,后者似乎承受不住注视,泛起一个光点,在它到达云风头顶那刻,与石尺对撞。 然而超出云风意料,石尺撞在刀尖上毫无冲力,像是刺中一块海绵,未等惊讶,黑衣人便仿佛用尽了所有力量,宛若一件衣裳直直落下,瘫在他怀里。 掀开面罩后,云风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也看到了上面萦绕的黑气 “中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