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沈潇》 第1章 缘起 沈潇第一次遇见宋逯昭的时候，他还是只小蛇。 那一年人们又寻了个新得赚钱养家的法子——卖蛇皮，卖蛇胆。 总而言之，也不知是谁开始兴起来的，一向畏惧害怕蛇的人们开始上山大肆捕蛇。 沈潇那时候刚成年不久，一家老小连同自己，全都被人们逮了过去，装进了蛇篓子里，准备扒皮叉骨，为人类可以填饱肚子做出贡献。 就在这时，一位修士路径此处，大概是为了什么修行，积什么福源善报，于是乎掏了些银两，从老农的手里把他们一大家子全都又救了下来，放生了。 这个修士就是宋逯昭。 为此，他们一家老小都十分感激这位大恩人的救命之恩，于是每天都会对族人谆谆教导，要知恩图报。 但沈潇当时并不喜欢宋逯昭，准确来说他讨厌所有的人类，所以当蛇族大大小小的蛇们都在组团修炼的时候，他果断拒绝，维持着蛇形躲在洞穴里一条蛇默默发呆，或者睡觉。 以至于到后来整个家族的蛇，唯独他一只还依旧保持着蛇的形态。 沈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族人放着好好的蛇不做，非要去做一只噬血残暴的两脚兽。 难道他们就不怕变成人以后，就会和他们一样，变得残暴狠厉，残杀同类么？ 蛇母听了他的话大发雷霆，趁着一年冬天沈潇冬眠的时候，将他扔到了一间道观，让自己这思想偏激的小儿子去看看这世间之人并非各个都暴戾残忍，也有像恩公那样温柔善良的。 寒冬腊雪，蛇在冬眠时处于沉睡状态若不被人打扰就会一直沉睡等到天气变暖时才会苏醒。 而沈潇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爹亲娘随手丢在了道观的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犄角旮旯里。若不是被要不是被观中的小道童扫雪拾到，估计此时已经进了六道轮回，超生去了。 沈潇是被活活热醒的。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温热的铜盆当中，眼前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乎有一丝冷冽寒光一闪而过。 这是要被煮了？ 沈潇蛇脑袋里立刻闪过这个念头，当机立断弓起身子，使出浑身的力气从铜盆里弹了出去，欲要逃跑。 岂料还没等他落地，就被一双稳稳接住了，回眸一看，因为距离较远了一些，所以这会不光是看到了那双桃花眼，脸也看了个大概——是一张十分熟悉的清秀俊郎的少年模样。 凭借着昔日族人们的虔诚参拜，沈潇立刻就认出来了，此人就是十几年前救了他们一家的那位大恩人。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他，提着他的蛇尾，眉头微蹙，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我见过你，你是十年前那一窝蛇里面的其中之一吧？来干嘛的？” 沈潇扭动着身体，刚从冬眠中苏醒的他还不能灵巧的活动自己的身体，只能凭借本能地吐着蛇信，回过头冲着那只托着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谁知那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直接抓住了他的七寸。 随之而来的还有平淡的一声:“不许动。” 这一声仿佛带着某种法术，沈潇渐渐听话地安静下来，任由着那个人将自己重新扔进了盛放温水的铜盆里。 过了好久，才见宋逯昭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沈潇立刻又警惕的弓起身体，吐着猩红的蛇信做出防备的动作。 宋逯昭却丝毫不害怕，反而抬手在他额上轻轻弹了一下，挑眉道:“不说就想跑？”语调微扬，带着些许的愉悦。 沈潇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宋逯昭，快速摇晃着尾巴，发出瘆人的警告声。 “哦～我知道了，”宋逯昭打了个响指，笑道:“你是来报恩的。” 沈潇:“……。”这家伙还真不要脸。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宋逯昭不以为意，坐在一旁悠哉喝茶，摆了两下手道:“呆会身子暖了就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潇吐着信子，头也不回的把自己从铜盆里弹到了地上，顺便还故意溅了宋逯昭一身水。 于是这第二次见面，似乎二人也并没有太多的愉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收徒 然而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又过了三百年。 沈潇迫于家族压力——主要还是他那位亲娘没完没了的絮叨。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开始了修行，许是天资聪颖，未过百年他便可以幻做人形。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此生竟还会遇见宋逯昭，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亲爹亲娘兄弟姐妹强行捆绑又一次趁着他冬眠，给送去了宋逯昭的道观。 而此时的宋逯昭早已修成正果，得道成仙。 正巧那日下山路过自己的道观，便想去看看自己的徒子徒孙们修行如何，谁道正好在半路遇上蛇族一家老小。 再次见到恩人，蛇族立刻行大礼跪拜，感激涕零，并恳求宋逯昭收下刚可幻化为孩童的沈潇。 宋逯昭无奈道:“你们为何执念于此，非我不可？” 蛇母道:“小儿闭关修行之时曾有一白发老者经过，告知与我夫妇二人小儿乃是天降灵珠，若是好生修炼定可得道成仙，可我夫妇二人自知道行浅薄，那老者便要我们将小儿送去道长道观修行，只是第一次送去时，小儿不懂世事，冒犯了道长我二人怕道长责罚，所以……但小儿如今已修炼成人……” “我知道了，”宋逯昭打断了蛇母的话，道，“你们回去吧。” “可是……” “回去吧。”宋逯昭摆了摆手。 “是。” 恩公不愿，蛇夫妇也不敢强人所难，于是只好打道回府，带着冬眠的沈潇和一家老小满心失落地回了洞穴。 但不知他们这位恩公是何原因又改变了主意，当夜寻到了洞外答应了收沈潇为徒，并将其连夜带回了道观。 或许世外高人的心思都是这么难以捉摸吧。蛇夫妇看着自家恩公远去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沈潇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到了开春。 周围一片春意盎然，漫山遍野地全是鲜花怒放，绿草如茵，就像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一样美好，到处都充满着丰沛的灵气，让他瞬间感觉浑身都舒适了不少。 他欢快地在草地上快速爬行，翻滚，爬上粗壮的树干，用着灵活的身体飞速地爬上了树冠，仰望着蓝天，呼吸着新鲜空气。 突然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为何不用人形？” 沈潇吓了一跳，忘了自己正在树冠顶端，条件反射的向旁边一弹，本以为这么高的高度，自己这次定要摔个断身断尾了，却没料到自己竟仿若空中飞翔的鸟儿一般，漂浮在了空中。 “怎么样厉不厉害，想不想学？” 声音再次响起，沈潇眨着自己黑豆般大小的眼睛寻声望去，却见到了一个它最不想见到的白衣身影。 这些年来族人们中毒似的敬仰膜拜，已经让他深深地怀疑当初救下他们的时候，这个男人是不是对他的族人施了什么法术，不然一群修炼百年的蛇妖，怎么到现在了还对一个男人念念不忘，而且不论男女老少都越发痴迷。 “嘶～”沈潇吐着猩红的蛇信身体弓起做出防备的姿势。 “喂喂喂，小蛇，”宋逯昭见状连忙道:“我可告诉你，现在我是你师父了，你若再想咬我可就是傲慢不逊，目无尊长……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你想弑父不成？” 沈潇:“……。” “这就对了嘛～”宋逯昭眼眸一弯，笑眯眯着伸手去摸沈潇的蛇头，“这样才是为师的乖徒……嘶，痛痛痛痛，你还真下的去口啊！” 宋逯昭吃痛的在被要的两个牙印子上吹气，好看的眸子幽怨地盯着那条比自己胳膊还粗，约莫有六七米长的大蛇。 只见那蛇直挺立起半个蛇身，高昂起蛇头似乎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看。 宋逯昭倒也不恼，好奇问道:“喂，小蛇，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沈潇晃动着身体，吐着蛇信，发出“嘶嘶”声。 “不待见也别骂人啊，”宋逯昭微微皱眉:“刚好我也觉得你是个麻烦。” 沈潇眼睛一亮:“嘶嘶嘶～”那你放我离开。 “这倒是个好主意，”宋逯昭打了个响指，看起来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却并未将沈潇放下，而是轻飘飘地飞到了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但是很抱歉小蛇，不行。” 沈潇奋力挣扎了一下，表示抗议:“嘶～”为什么？！ 宋逯昭双手摊开，故作无奈地对他耸了耸肩道:“因为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既已答应了你爹你娘亲，纵使再不原意那也要教你不是？做人嘛，要有始有终。” 沈潇蛇头一偏:“嘶嘶嘶～”你现在又不是人。 宋逯昭桃眸一瞪，抬手照那三角形的蛇头轻轻弹了一下，警告道:“再敢对为师大不敬，小心我罚你天天吃青菜。” 沈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师父 自从被强行拜师之后，沈潇每天几乎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但每次都宣告失败，被宋逯昭逮回去关进经书楼抄写经文，磨练心性。 一来二去，长久下来，性子没有磨下来多少，经书楼的经文已经被沈潇抄了个遍，且一字不漏地全都能倒背如流，滚瓜烂熟。 渐渐地沈潇在心里也默默地接受了宋逯昭的言传身教。 不学白不学，反正他又不吃亏。 “小蛇，你依旧不打算幻成人形？”宋逯昭拿着一坛酒，坐在屋顶看着旁边盘成了一个圆盘的沈潇，笑着问，“你就这么讨厌人类？” 沈潇懒得理他，闭着眼睛把头往柔软的身体里埋了埋，那曾想宋逯昭还是个锲而不舍的，开始用手没完没了的戳他，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觉悟:“喂喂喂，说说呗，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我师徒，这么亲密的关系，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快给为师说一说呗？” 最后沈潇被戳烦了，把头缓缓的探了出来，黑漆漆地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宋逯昭，把他吓得立刻收回手，悻悻道:“我可告诉你，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又不是君子。 沈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头放在自己冰凉的身上。 见君子蛇没有动口的意思，宋逯昭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拿起酒坛倒了半碗放在了沈潇旁边:“尝尝？” 沈潇:“……。” 宋逯昭道:“尝尝呗，这可是几十年的女儿红，老赵家女儿昨天终于嫁出去了，专门送过来的，你要不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哈。” 沈潇:“……。”酒鬼！ 热脸贴了回冷屁股，宋逯昭啧了一声，拿起酒坛仰头猛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单手撑着身子，悠哉乐哉地看着夜空高挂的圆月。 过了好一会儿，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不止把快要睡着的沈潇下了个激灵，把旁边那几十年的上好女儿红也碰掉了屋顶，掉落在地上摔了个尸骨无存。 宋逯昭探头看去，见到地上那一片残骸后，立刻面露悲伤，捂着胸口心痛道:“啊！我的女儿红！” “……。”沈潇趴在一样，若此时他幻做人形，定会挑眉抱臂，幸灾乐祸的在旁看戏，冷冷地嘲讽上那么一句:“活该。” 不过他现在是蛇的形态，能做的便只能是摇头晃脑，吐吐蛇信子——当然，也可以说话，但他懒得去说。 “唉，”悲伤地酒鬼无奈叹了口气，有重新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屁股坐了下来，又开始骚扰沈潇，“小蛇，你可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嘶……”沈潇别过头去。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人类所谓的守岁之日，但那是人的节日，又与他有何关系？ 宋逯昭见沈潇不屑的态度，立马心知肚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小蛇，想不想去看看人类的节日？” 沈潇:“……。” 他松开盘起的身体，欲要扭身离开，却被宋逯昭眼疾手快地捏着尾巴提溜了起来:“哎哎哎，别走啊！” 沈潇挣扎着扭动起身体，将那只胳膊紧紧缠住，尾巴剧烈摇晃，发出警告地“沙沙”声响。 “别白费力气了，”宋逯昭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他的三角脑袋上点了一下，“你明知道我不怕你。” 沈潇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闪烁戾气，冷声道:“松手。” 宋逯昭一愣，随即唇角微勾，笑着咂舌道:“呦，说人话了，声音还挺好听的，来叫声师父，让为师听听。” 沈潇:“……。” “啊！” 静心观一处空院之中，一小道童忽而止步不前，皱眉回头朝屋顶看了一眼，旁边的另一道童也停下步子，疑惑道:“阿尧，怎么了？” 那个叫阿尧的小道童挠了挠头，道:“师兄，我方才好像听见有人喊叫。” “瞎说，许是你听错了，”师兄道，“这里是静心观怎会有人喊叫……还不快点，一会儿就赶不上闹事赶集了。” “啊！来了来了！”阿尧忙追赶了过去，“师兄你慢点，等等我！” 守岁之夜，传说百姓为赶走怪兽便贴红纸，点燃炮竹，时间长了便成了守岁的习俗，这一天山下城中闹事赶集，热闹非凡，花灯、烟火，各式各样的新奇小玩意儿层出不穷。 静心观中虽修行之人要摒世俗，静六根，但到了守岁之时，观主也会带着观中道士道童一齐下山凑个热闹，好好玩乐一番。 “你这小蛇崽子，下口还真狠，”宋逯昭摩挲着白嫩的手背上印着的两个牙印，低头看着被捆妖索五花大绑，缠成粽子的那一坨黑蛇，“你到底要不要去？” 沈潇冷冷地说:“滚。” “那你这是同意了？”宋逯昭眯眼一笑，“滚着去还是头一次，那倒还真是新奇。” “有病，”沈潇真觉得宋逯昭有时候跟山下村头的那个二傻子没什么区别，他没好气地对宋二傻子道，“要去你自己去。” “那不行，”宋傻子伸出自己两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摇晃了两下，“两个选择——第一，我给你松绑，你自己走着和我去；第二，我绑着你，你在我酒壶里泡着和我去。” 沈潇忍不住吼道:“……那你方才还问我干什么？！” 宋逯昭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不是显得我很尊重你嘛。” “……。”沉默了半响，沈潇无奈地叹了口气，蛇头无力地趴在自己冰凉地身体上，闷声道:“宋逯昭，你怎么这么讨厌。” 宋逯昭盯着他，淡然一笑，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讨厌人类？” “我难道不该恨他们么？”沈潇道，“他们无缘无故地就闯入了我家，掳走了我的族人，把我族人扒皮抽筋，拆骨取蛇胆……如此深仇大恨，我不去杀光他们就很是仁慈了，为何还要喜欢他们？” “恩……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宋逯昭点了点头，“那我再问第二个问题，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变得无所不能，法力无边，你会去报仇么？” 沈潇一愣。他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法术，有了几百年的修行，若是去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简直如同踩死蝼蚁一般简单，但是…… “不去，”沈潇因为蛇头搭在身上，声音变得沉闷，瓮声瓮气的:“几百年都过去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只想好好和族人们在一起就好了。” “当真？”宋逯昭眼中闪烁着微光。 “……恩。”沈潇应了一声。 虽有不甘，但几百年都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自己干嘛还去找那麻烦且又不痛快的事儿。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宋逯昭温柔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沈潇的蛇头微微抬起，似是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又十分嫌弃地把头甩向来一旁:“不为什么，就是看了讨厌。” 宋逯昭突然沉默了下来，就在沈潇以为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伤到这个老神仙脆弱的心了，结果他刚要抬头张口说些什么，额头就碰上了某个会动的柔软的东西，那个东西随之还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小蛇，你要不尝试一下喜欢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图册 “砰！” 夜空之中几束亮光“咻咻”地直冲天际，夜空之中瞬间炸开一朵朵巨大的牡丹，五彩斑斓。 街道上到处都摆满了灯笼，仿若白日，人群摩肩接踵，大摊小摊摆放着各种首饰胭脂，西洋引进的新奇玩意儿，引得喧闹一片。 之间人群之中，一白衣男子，面容俊俏，温润如玉，万千墨发柔顺自然地被青色丝绸高高束起成一马尾，发梢直垂腰间。只是那那双泛情的桃花眸子下多了两点红痣，让这张本就好看的脸多了几分邪气，引得路过女子无一不回眸瞥看，却都被男子身旁黑衣少年冷冽凶狠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招蜂引蝶，”沈潇冷哼道，“你就是这么修仙飞升的？天界真是瞎了眼了，招了你这么个败类神仙。” “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宋逯昭面露无辜地耸了下肩，一把将沈潇揽进怀里，指着眼眸下面被咬出的两个蛇牙印，低头在他还微微泛红的耳边，小声严肃道:“你现在大了，日后再敢这样对师父不敬小心为师我……” “你怎样？”沈潇来了兴趣，挑眉看他。 他到还真挺好奇，宋逯昭每天除了让他去经书楼抄书，就是时不时去山上的溪水中抓鱼烤去吃。 他倒要看看这个败类神仙还能有什么无聊的惩罚人的招数。 “我就罚你抄书！” 无聊！ 沈潇不屑地哼了一声，肩膀猛地一抬，把宋逯昭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甩了下去，径直快步向前走去。 沈潇不喜欢人类，所以也从未和族人们一起来过人类的世界，更别说去懂什么人情世故，见什么人类用的东西…… 如今开了眼见，自然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可一想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败类神仙，而且很有可能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嘲笑一番……于是他强压住心中的好奇，一咬牙一握拳，目不斜视地往前冲去，却不想正巧与一小商贩撞了个满怀。 “哎呦喂！你这小公子，怎的走路如此不当心？哎呦呦，摔死我了……”那小商贩被撞到在地，四脚朝天，在地上哼哼呀呀地来回打滚，身上的书全都撒在了地上，有的还被翻开了几页，凌乱不堪。 “我……”沈潇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被打开的图册，映入眼帘的全是一个白衣男子，他时而烤鱼，时而坐在一旁发愣，时而为一黑衣男子梳头，时而为一只墨身青首的巨蟒擦身…… 这就是族人们口中所说的人类学习用的东西？这上面画的白衣男子，看起来长得好像宋逯昭……那个黑衣男子是谁？还有那条巨蟒又是怎么回事？ 倒在地上的小贩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把画册一一拾起，嘴里依旧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沈潇不语，低头看一本刚好落在自己脚边不远处被摊开的画册，上面绘画的正好是白衣男子被黑衣男子压在草地中，二人身上的衣物都已褪去了一大半，他们相拥着，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 这是在做什么？ 沈潇未经世俗眼睛紧紧盯着图册，身体蓦然升腾起从未有过的异样，让他不觉蹙起眉头，刚想在仔细去看，忽然眼前一黑，一只手带着温软的凉意将他的眼睛捂了个严严实实。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看。”热气喷洒在脖颈间，这熟悉的语调沈潇一下便猜中了来者是谁，只是其中不知为何似乎和平时又并不太相同。 听声音这好像是……生气了？沈潇在心里猜测着。 他似乎从没见过宋逯昭生气是什么样子，唯一一次还是几百年前他从铜盆中醒过来的时候，也只是看到那双桃花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冷冽寒光。 这次又是怎么了？ 就因为这几本人类的画册？莫非这里面真有宋逯昭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道和画册里那黑衣服的男人，还有那条黑巨蟒有关！ 还在若有所思，宋逯昭的那只手已经撤去，沈潇眼前又重新恢复了街道的繁华景象，而那个带着小画册的商贩和他的小册子却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脚边那本画的是什么？”沈潇侧身去看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边正在喝酒，已然变回平时温柔与懒散集一身的宋逯昭，追问道，“那里边的白衣男子画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你不让我看？” “咳咳咳，”宋逯昭猛呛了一口，他抬袖擦试下巴还有脖颈呛出来的酒水，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他打趣道，“那是邪术，太损心性，不适合你。” “损心性？”沈潇皱眉，“连看一眼都损？” 宋逯昭将酒壶别与腰间，低头深思了两秒，在自己眼角轻按了按，十分认真地说:“会瞎。” 沈潇翻了个白眼:“……。”鬼才信你！ 不说拉倒！反正我也没想着你会实话实说。 “我要回去了。”沈潇冷着脸迈开自己修长的腿向前走了几步。他本以为宋逯昭这次又会拦着自己，心里已经做好了要被五花大绑的准备，谁知那位败类神仙这次竟意外的好说话，快步追上来以后，只是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揉了两下，然后交代道:“想回去就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的路上注意安全，不过回去以后要把《静心咒》抄写一遍，这是你刚才对为师不尊的惩罚，待我回去以后可是要检查的。” 沈潇一愣，看着宋逯昭从自己身旁走了过去，他上前双手撑平一把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你不绑我了？” 宋逯昭好笑道:“好好的我绑你作甚？” “我……”沈潇一时结舌。 对啊……这败类神仙好不容易不绑我了，我干嘛还犯欠儿的问上这么一嘴干嘛？ “多大了还撒娇，”宋逯昭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快回去吧，为师过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了，不必挂心。” “谁管你！”沈潇冷着脸，一巴掌拍掉肩膀上那如女人一般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扭身头也不回地朝山上道观的方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秘密 城中最大的茶楼——浮生茶庄。 沈潇贴在茶楼三层外面靠近窗户的墙壁上，小心翼翼地侧身朝屋里窥看——他原本打算回到道观，但回去的路上左思右想总觉得宋逯昭有些不太对劲，于是改变的计划，原路返回偷偷跟了上去，来到了这个浮生茶庄。 我就知道这个败类神仙绝对有事儿!沈潇眯起眼，小心翼翼地躲在屋脊上，踮脚贴墙站着，暗中观察。 只见宋逯昭在小二的引路下，背手而立站在了一位老者的对面。 那是一位身形佝偻的白发老者，他拄着一桃木拐杖坐在三楼那间金屋雅阁的软座之上，苍老的双眼被宽松的眼皮折起的一层层眼皮压的微微眯起，竟显悠然自得之态。 沈潇仔细将那老者打量了一番，立刻辨认出了此人正是方才街上被自己撞倒，撒了一地画册的那个小商贩子。 他心里禁不住连连感慨——我就知道，那个画册绝对有问题！ 茶楼内。 宋逯昭已经坐到了老者的对面，脸上一改平日的面色温润，冷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老者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水放在唇边嘬了两口:“小昭，这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宋逯昭面无表情道:“你若少管闲事点，我过得或许会比现在更无恙些。” 老者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一般，安静的吓人。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沈潇刚才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停止了呼吸，他慢慢长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往外呼出，尽量将自己的呼与吸变得轻慢，不易让屋中那两个人察觉。 屋里面，宋逯昭和那位老者还在对视，大概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老者才拖着长音，用自己沙哑苍老的声音对宋逯昭说:“小昭，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难不成就让他这样一直下去？” 这位老者说的那个“他”是谁？画册中的黑蛇还是那个男人？ 沈潇微微皱眉，心中的疑团越聚越大。 宋逯昭反问道:“之前也是你传给了那些农夫捕蛇之道让我出手相救，然后又找到那对蛇夫妇，让他们把他送到我这里的吧？” 老者只是喝茶，并未作答。 宋逯昭眉头紧蹙，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攥紧，隐约可以看见雪白的皮肤下的青筋:“你处心积虑地主动帮我，今日又故意与他撞面，还给他看那些东西，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老者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只想帮你。” “帮我？”宋逯昭挑眉冷笑道，“落在他脚边的那一本也是为了帮我？你以为他同那些蛇妖一样，生性□□不堪？还记得那些风月之事？” “再怎么说他也是蛇，遇你之前他早不知与别的蛇产下多少蛇崽子了，蛇性本淫越详细越多多益善嘛，说不定就会想起来了什么呢？”老者嗤笑道，“再说，当初你们俩整日不就是做的那些世俗之事，那一本所画之事也是其中一部分啊，这都是……” “龌龊！”宋逯昭拍桌而起，那双勾人的桃眸闪烁出冷冽寒光，与那时沈潇见到了眼神一模一样，“当初你明明答应我不会伤害他的，然后呢？他现在这样都是拜谁所赐！我们不必你在这虚情假意，惺惺作态！” 之前农夫们大肆捕蛇，宋逯昭出手相助、爹娘两次强行送他去道观修行法术，方才街上又撞倒商贩，看到画册……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他们刚才说的那些经历都似乎是在说我？ 那方才宋逯昭说的什么风花雪月之事…… 思绪万千，沈潇趴在窗框边，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突然一阵心悸，他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岂料一个趔趄没站稳踩碎了瓦片，闹出了声响。 “谁！？” 老者最先反应了过来，拐杖往地上猛地一敲，两束绿光飞出窗外，与那梨木窗棂撞击摩擦，发出了“砰”的一声，吓得屋外小二连忙敲门:“客官，您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过去了只鸟，吓了一跳而已。”老者对门外沉声应了一句，听小二没了动静，苍老的眼睛重新盯着窗外，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刚才冲出去的那两束绿光合在了一起，幻化成了一只翠鸟，嘴中叼着一片黑色鳞片扑扇着翅膀落在了老者的肩上。 “这是……”老者拿着鳞片，因为面色发愁，脸上的褶子变得千沟万壑，对着宋逯昭说，“他来过了？” 宋逯昭没有说话，紧盯着那片黑色的蛇鳞，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一把从老者干枯的手中夺过鳞片，攥于手心之中，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 老者无奈叹息道:“我在帮你。” 宋逯昭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从窗户中飞身而出，瞬间消失不见了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历练（1） 老者那一击正好打在了沈潇心口蛇鳞的位置，他踉跄着在山间行走，胸口、脑袋仿佛快要炸裂了一般，他漫无目的地在树林中走着，直到最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倒在地上幻化回了原形。 待他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宋逯昭的三静室中。 夜色正浓，万籁近乎寂静，只有屋内烛火就着虫鸣声时不时发出“噼啪”的清脆声响，橘黄色的暖色烛光照映在一旁熟睡地白衣男子脸上，平日那双柔情似水却又高深莫测地桃花眸子此时轻阖在一起，倒显出了一丝丝仙风道骨的仙气。 沈潇缓缓坐起身来，胸口处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微微皱眉，走下床慢慢靠近桌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单手撑头陷入沉睡的宋逯昭，眼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那个老者是谁？ 他们到底再说什么？ 有什么目的？ 那画册之中的黑衣男子又是谁？ 还有宋逯昭说的什么风月之事那又是什么？ 沈潇薄唇紧抿，放于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经镶嵌进肉里掐出了一道青白色的印痕，他却未曾感觉到一丝疼痛。 忽然，熟睡的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卷翘浓密的睫毛随之也微微轻颤。 沈潇一愣，察觉到对方应该是要醒过来了，他慌乱地转过身跑回床上，侧身子背对着宋逯昭，欲要变回蛇的样子。 谁知，他只能维持人形——许是心口的蛇鳞不见的缘故，所以变不回去了。 “小蛇，”慵懒地声音夹杂着嘶哑，从身后传来，“你醒了？” “嗯。”沈潇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沈潇盯着面前地白墙，清晰地能够感觉到身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两道目光。 过了许久，宋逯昭专属的温润声线才又悠悠地传来:“小蛇，那天在茶楼的事情……” “宋逯昭，”沈潇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会害我么？” “当然不会!”似是为表心意，宋逯昭没有丝毫的犹豫，边起身来到床边，边果断回答道:“当然不会，我绝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 沈潇一愣，心中似乎被猫爪轻轻挠了两下，痒痒的。 宋逯昭俯身侧坐在床边，手轻放与沈潇小臂处拍了一下，承诺道:“小蛇，你放心有我保护你，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伤害，我保证。” “谁需要你保护，”沈潇抬手一巴掌甩在了自己胳膊上那骨节分明的手上，又恢复了之前冷淡地语气，“我困了，睡了。” “等等。” 沈潇眼皮轻抬，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身后那个犹犹豫豫像个大姑娘一样搓手指的某个败类神仙:“干嘛？” “那个……”宋逯昭咬了一下下唇，从袖口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他握着拳头伸到他的面前然后慢慢张开，一片黝黑透亮的蛇鳞出现在沈潇眼前，“这个我给你拿回来了，但我没找到是你身上哪个部位的，所以……” 沈潇细长的瞳孔骤然放大变圆，他坐起身来，一把抢过蛇鳞，面色微红，愠怒地瞪着宋逯昭:“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嘶痛痛痛痛痛，”宋逯昭吃痛地看着床上幻成巨蟒的沈潇，“你干嘛又咬我，我只是……” “闭嘴!滚！” 宋逯昭:“……。” 沈潇受伤这段时间，宋逯昭不知是心怀愧疚，还是爱徒心切，几乎是把静心观上上下下搜刮了个彻底，不仅如此还撺掇着观中的徒子徒孙们下山寻些仙草灵草来给沈潇服用，以至于未过半个月的时间沈潇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并且似乎还胖了好多。 又是一年春季，万物复苏。 沈潇原来还是蛇的时候，本着动物的本能，这个时候早就出去择觅配偶，然而修炼之后，他倒变得清心寡欲起来，现在每天除了在院中大树下晒太阳，就是去经书楼看书，生活倒是也很惬意…… “小蛇？” “小蛇？出来！” “小蛇，为师已经看见你了，快出来！” 若是没有某个败类神仙，他可能会更惬意…… 沈潇烦躁地从树枝上耷拉下来了自己的尾巴，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趴着的树枝轻颤了几下，耳边传来轻飘飘的两个字——“小蛇～” 沈潇:“……。” “喂，小蛇～” “小蛇，你理理我啊？” 沈潇不耐烦地猛地回头，用自己的黑豆眼睛瞪着身后那个比鸟还烦人的神仙:“有话说，有屁放！” “小蛇，”宋逯昭故作失望地扶额叹息，“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师父你……” 沈潇道:“我从来没承认过。” “所以你要尊师重道，”宋逯昭不以为然，自顾自地继续道，“看你已经投我门下时间不短了，所以为师决定带你下山历练历练，怎么样啊？” 沈潇盯着他沉默了半响，冷漠地丢出去两个字“不去”，然后回过头去趴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睛，继续享受阳光。 宋逯昭:“……。” 次日。 “江南水乡，风景宜人，连风中都带着一阵清香，还真是个好地方啊，对不对，小蛇？” 船上，宋逯昭一袭白衣，垂腰墨发依旧是被白绸高高束起成一个马尾，他手拿折扇在胸前悠哉轻摇，媚眼如丝已经撩了一路岸边洗衣打鱼的姑娘，还有几个抱着俩娃了的大妈。 沈潇五花大绑的像一个装饰品般被宋逯昭挂在腰间，听完他的话后用鼻孔冷哼了口气。 他真不知道天庭是怎么想的，把这么个花孔雀招了上去能干嘛？开屏吓退邪魔么？ 宋逯昭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头，继续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以湖、河为主，百姓大多以打渔为生，自然而然也是熟知水性，只是近段时日不知为何频繁有人丧命于此，且将尸体捞上岸后都十分的诡异。” “诡异？”沈潇稍稍来了点兴趣，侧目而视正好对上了宋逯昭低头看着自己的视线，他竖瞳微微变宽，又立刻回正了头。 “对，诡异，”宋逯昭唇角不漏痕迹地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摇着扇子继续分析道，“那些尸体地心脏都不见了，全是被掏心而死，一招致命……怎么样，厉害吧？” 沈潇:“……。”真是有病! 深夜。 月色当空，一叶扁舟在湖水中央轻轻摇晃，缓缓前行，虽船上之人无心破坏这份静谧，但所到之处依旧还是使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连那水中静月也都被打的支离破碎了。 “唉～”宋逯昭站在船头摇着扇子，看着水中残缺地倒影，不由心生怜惜。一直保持着蛇的模样的沈潇则是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状态，盘着身子在舟上的小方桌上趴着修养生息。 突然，小舟轻轻摇晃了一下，稳稳地停在了湖中心，月光之下，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船下游过，仿佛黑洞般，下一秒就会将这孤零小舟吸入水底。 沈潇嗅到妖气警惕地睁开眼睛，幻化成人手持一把黑剑站在小舟船尾，低头紧盯着水面，眼中隐隐散发着杀气。 忽而他一跃而起，手握黑剑只冲水中黑影，却没想到这庞然大物如此灵敏，竟快速游走躲掉了这致命一击，沈潇扑了个空直接掉进了水里。 宋逯昭见状，立刻跑到船尾，半跪在船板上伸出手冲沈潇大吼:“快上来！那东西是水中而生，在水里会吃亏的，快我拉你上来！” 沈潇皱眉，索性他与小舟离得不远，游两下伸手便可以抓住宋逯昭伸出来的手，虽然他很不想被这个败类神仙救，但是……“小心！” 沈潇快速抓住宋逯昭的手，一使劲直接将他拉入水中，而自己则借力一跃而起飞向空中。 事情太突然，但宋逯昭相信沈潇不会没有缘由地突然把自己拉入水中，他随意地用手抹了把脸，刚一抬头就看到空中一条黑龙和一只黑蟒已经纠缠在了一起，打成一团。 龙，原为上古神兽，居于海中可控雨水，是当年上古神兽之中，唯一留于人世，为隐居之一，射杀金乌之战后，天帝便将其收入上仙之位，派其控水降雨将金乌之火扑灭，而在此之后，世间有一黑龙不甘平庸，心生嫉妒，修炼急功近利从而堕入魔道。 于是有一日，黑龙施法翻起五湖四海之水，水淹百姓要逼神龙决一死战。 大地到处洪水泛滥，民不聊生。最后天帝无奈只好派神龙下凡，将其降服…… 但据说后来黑龙战败身负重伤，趁神龙不备逃跑了……难不成千百年来这只黑龙就躲在了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历练（2） 宋逯昭看着黑蟒被龙爪紧紧抓着，不停挣扎。 他紧握住手中的白玉佩剑微微颤抖，桃眸之中闪烁着冰冷寒光，他伸出食指与中指放与胸前位置，薄唇一张一合熟稔地不知在道些什么法咒。 霎时，湖中金光乍现，一只金色巨鸟不知从何处飞出，将他抓起放到了小舟之上。 宋逯昭站在船尾，腰背挺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扭打在一起的两个黑影，湿透的道袍紧贴在他的身上，将那胖瘦均匀地身材完美勾勒出来。 他眉头紧蹙微抬起下巴，显出与脖颈接连的那条曲线，平时温柔如玉，俊美绝伦的脸上此时却已换做寒气逼人，戾气猛涨。 “灵儿，”他紧盯着龙爪中的黑蟒，面无表情地将剑指向黑龙，对着金色巨鸟冷声命令道:“弄死那条黑龙，把修安然无恙的给我带回来。”月光下，白玉佩剑闪烁着冰冷瘆人的寒光。 一声鸟鸣，巨鸟仿若离弦之箭直冲云霄，沈潇当时只记得自己被龙爪抓住在空中乱甩晃得头晕眼花，浑身上下痛到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散架了，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金光，后来就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日后。 江南水乡的一处客栈之中。 沈潇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怕蛇形会吓着百姓，所以只好幻做人形。 他凤眸微眯抬头看着夜空，似乎在想些什么。因为大病初愈，脸上病态还未完全消散，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过了好久，沈潇长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挺惨的，遇上个废物神仙，到头来还为了保护他被一条龙在天上当绳子甩来甩去…… 真是……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他，不会让他受一丁点伤害的……这才多长时间他都受伤两次了!！ 要不是这两次，宋逯昭还算良心，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沈潇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拼了命也要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离宋逯昭这只话痨花孔雀、酒篓子败类神仙，并且最好越远越好!！ 耳边蛙鸣、虫鸣喋喋不休，沈潇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从窗口飞身跳了出去——此时已是深夜，街道上万家空巷，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十分安静。 下午的时候，宋逯昭说在外遇见了许久不见得故人，所以要出去小聚一会儿，可现在都已经快过二更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沈潇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忽然听到巷口传来稀稀疏疏地声响，他压着步子警惕地走到巷口。 岂料当他探身看去的时候，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白衣道士，而且此人便是那个害得他顶着大病初愈的虚弱身体，还要大半夜出来寻找的那个败类神仙——宋逯昭！ 沈潇看着坐在地上已经喝成一滩烂泥的败类神仙，那一尘不染地雪白道袍此时已经沾染上了墙灰还有散发着臭味的不明污秽，轻唤了一声:“宋逯昭？” “嗯……”地上的烂泥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后面似乎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沈潇没有听清。 他弯下腰去，欲要将宋逯昭扶起，可刚一靠近，就被一股刺鼻的臭味熏得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和野猪的尿骚味一模一样？ 沈潇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吃力地扶起宋逯昭把他的胳膊搭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路上，两个人踉跄着回到了客栈房间，沈潇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身上的人一推扔到了床上，怒声抱怨道:“宋逯昭，你是出去喝野猪尿了吗？！” “唔……小，小蛇……唔……”床上的醉鬼依旧是人事不省地嘟囔着沈潇听不懂的话。 沈潇一怔，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他耳根微红不自然地偏过身去，充满嫌弃地骂了一句:“败类神仙！” 连半刻钟的时间都不到。 刺鼻地味道以最快的速度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沈潇坐在桌旁感觉脑袋上的青筋暴起，突突直跳。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避免自己下一秒会忍不住吐出来，沈潇决定去把窗户打开，想透一下风。 谁知他刚一转身，某个酒鬼神仙就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他的身后，把他直接抗到了肩上。 “宋逯昭!”沈潇脑袋朝下，胃正好卡在宋逯昭的肩膀处，硌的他生疼，再加上鼻尖那刺鼻地味道不断传来，为了防止自己吐出来，没有办法他只好边捂着口鼻，挣扎着吼道:“宋逯昭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宋逯昭打了个酒嗝，并没有理会，扛着他一直走到了床边，才把他温柔地放在了床上。 “小，蛇……修……”宋逯昭一只手强硬地摁着沈潇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摩挲着，醉醺醺道，“修……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可知我寻了你几千万年……” 这一次沈潇听了真切，他盯着那双微醺的桃眼，眼角泛着粉红衬得眼前人更加像个邪魅妖道，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声:“修是谁？” 宋逯昭眼皮轻抬，黑白分明地眼睛闪烁着亮光，呲着牙嘿嘿傻笑道:“修，修就是你啊，修，你不记得我了？”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把我误认成了他人，所以才对我如此的是么？亏我还以为你…… 沈潇哽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深吸口气伸出冰凉的双手捧起宋逯昭的脸，一字一句道:“宋逯昭，你看清楚我是谁？” 宋逯昭却皱起眉头，歪头疑惑道:“修……你就是修啊……修……你怎么了？” 沈潇紧抿着唇，平静地盯着自己双手捧着的那张脸看了好久，就在宋逯昭又要开口念出另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他迅速低下头咬住了宋逯昭的下唇，细软的蛇信横冲直撞地直接伸了进去，似是在宣告主权。 于是，那本该脱口而出的名字，到最后被逐渐升温的暧昧遗忘，最后变成了声声的低吟轻喘。 “铛铛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窗外打更的声音嘶哑声传来，听起来像似乎年纪不小了，是个老人。 夜晚凉风顺着窗口吹入屋内，桌台上已经快要被燃尽的蜡烛上的烛火被吹的东倒西歪，勾勒着床榻之上熟睡人完美的侧脸。 沈潇单手撑头，平静地盯着躺在身边的男人，似是要将那俊美的脸永永远远地印在自己的心里。 “宋逯昭，”他心道，“如果没有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可能真的会永远都在你的身边了……” 只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二字，我永不可能会当做一个替身来去接受你的爱意…… 所以，你我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就这样结束了吧……或许对你对我来说无不是一件好事。 他抬手伸出食指，指腹微凉轻轻点在了宋逯昭的眉心，心中回想着在经书楼时看到的一些密咒，其中有一个就是可以抹去记忆的。 沈潇眼皮低垂，再次将视线定格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最终还是动了嘴唇，开始默念起咒文。 突然，一道绿光从窗外一闪而过，撞到了窗棂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沈潇一怔，立刻将手收回，凤眸微眯盯着窗户的方向，冷冷地开口道:“滚出来。” 话音刚落，果真有一团黑气从窗缝中缓缓飘了进来，未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在圆木桌旁的梨花凳上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沈潇怕吵醒了宋逯昭，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顺势在身后设了一个结界，这才放下心朝那已经变成人形的妖物走去。 “你来干什么？！”沈潇眉头紧皱，做出防御的动作。 这个妖物的味道他很熟悉，是那条黑龙！ “小蛇妖别怕，”黑龙摆出舒服的坐姿，笑着冲沈潇摆了摆手，“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沈潇挑眉。 “对啊，”黑龙道，“你我交手之时我便察觉到你身上似乎有我熟悉的味道……你可知自己是谁？” 沈潇冷笑一声:“你该不会要说我上辈子和你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吧？” “那倒不是，”黑龙绿色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个圈，“不过我倒是知道你前世之世，还有……”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床榻上的男人，森森道:“当然，还有他的事情……” 沈潇:“……。” 次日晌午。 宋逯昭捂着自己快要炸裂的脑袋，从宿醉和浑身的酸痛中醒了过来，他缓缓坐起来，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雪白道袍。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干净的衣物，抬手轻揉着阵阵胀痛的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昨天和东皇又是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去了一个小酒馆喝了酒，再后来…… 宋逯昭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 “小蛇？！”他慌乱地喊了一声，快速环视了四周，发现屋内并没沈潇的身影，心中一紧，一种不好地念头逐渐油然而生。 宋逯昭立刻下床准备去寻沈潇。岂料一推开门，迎面就遇见了守岁时在茶馆与他见面的那位老者。 “你怎么在这！”宋逯昭眯起眼充满了敌意，他拇指顶住剑柄，似乎下一秒就要出鞘与老者斗个你死我活。 “你不就想知道沈潇在哪里么？”老者却神色淡然，一语道破。 “果然是你！”宋逯昭怒不可遏，失态地大声吼道，“你把小蛇怎么样了？！” “小昭，”老者看了眼突然寂静下来，全都往他们这边看的人们，失望地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我也是今日清晨遇见的他，那时候他已经遍体鳞伤，我看着像是龙的抓痕，是不是与你昨日与我所说的那条逃跑的黑龙有关？” “……，”宋逯昭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握了握白玉，最后还是将其松开，强压着怒火问道:“他现在在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往昔（1）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化为世间万物，两只眼睛升到空中变成了两只金乌，后来又衍生出了除古神之外的三大种族——上古妖族、上古巫族、先天人族。上古巫族自称自己是盘古开天以来第一个诞生的生命，因此最为尊贵，所以他们一直尊盘古为大巫，统治着上古妖族与先天人族。后来太玄、太一来到这片大地统领了上古妖族，使其成为了最厉害的种族，继而天地又诞生了许多三族之外的生物——神兽，来维持平衡。” 是谁再说话？ 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与宋逯昭……然后再回去的路上被黑龙打成重伤，应该是昏倒在了一座山上的密林里才对。 难道我已经死了？！ 沈潇皱眉，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一片昏暗之中，耳边那苍老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 “又过许久，太玄、太一组建天庭，一个成为了天帝，而另一个成为了东皇，上古妖族再次成为一团散沙，神兽不愿与之为伍，于是自行隐匿了起来，不参与人、妖、巫三族之事。” 人、妖、巫三族…… 这是再讲几千万年前的事情？ 沈潇站了起来，欲要迈步向前。 忽然黑暗之中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刺眼的强光照射进来，照的他睁不开眼睛，只好抬手进行遮挡。 好在强光过了一会儿便散去了，沈潇把手放下，眼前却变幻成了鸟语花香，春意盎然地仙境。 突然一个青涩的声音响起:“你就是神兽修蛇么？” 沈潇好奇地寻声而去。 只见一条浑身黢黑，头为青色的巨蟒盘与溪边巨石之上休憩，巨石下有一白衣青涩少年仰头站在那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盯着巨蛇。 这是宋逯昭？ 沈潇一愣，但又马上摇了摇头。 不，宋逯昭没有这么年轻，他应该是宋逯昭少年时候的样子，那……那条巨蟒难道就是画册里的那个…… 一个不真实的想法在沈潇的脑袋里逐渐成型，他站在那里蹙眉看着，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已经攥紧，关节处泛起了青白。 巨石上的巨蟒慵懒地睁开灯泡般大小的眼睛，带着十分强烈地压迫感:“小东西，你是先天人族？” 少年宋逯昭似乎毫不畏惧，欢快地点了下头。 巨蟒懒洋洋地问:“你来这里做甚？” “是我师父要我前来向一只名为修的神兽借取一样东西。”他如实回答。 “你师父？”巨蟒语调微微上扬，“你师父叫什么？” 少年宋逯昭回道:“泰逢。” “泰逢？”巨蟒懒散地眼睛蓦然睁大，黑若夜幕，闪烁着微光，“山有吉神泰逢，出入有光，能动天地气。泰逢即泰一，泰太通用，即太一，尊为东皇，你是东皇太一的徒弟？” “我……我只知师父名为泰逢，其他的便不曾清楚，”他小心翼翼地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问道，“请问你……” “知道了，”巨蟒甩了两下尾巴的末端打断了他的话，眯缝起眼睛，又变回了方才懒散的模样，“先天人族果然都是蠢货，替别人送死竟连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给我起名为——昭。” 昭……原来宋逯昭几千年前的名字叫做“昭”。沈潇在心中想着。 “哦。”巨蟒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宋逯昭盯着眼前仿若房屋般巨大的巨蟒，犹豫片刻，开口试探性地问道:“修先生，你可愿将金丝龙筋赠与我？” 然而修并没有理会他的这个问题，闭着眼睛，似乎又进入了睡眠。 “修先生，我……” 宋逯昭话还未说完，只见巨蟒粗重的尾巴朝地上一甩，瞬间整座山都晃了起来，地动山摇，沈潇也跟着摇晃起来，待他站稳了的时候，自己和宋逯昭已经来到了山脚下。 看来修是拒绝了他。沈潇想着。 眼前场景如湖面一般开始泛起涟漪，转瞬间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小溪边，只是已经是日落西山，映的天边如火烧似的通红一片。 宋逯昭坐在一块圆滑的石头上，身上白衣已经湿透紧贴在他身上，将那颀长的身形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那个时候就学着沾花惹草了，果然是败类神仙！ 沈潇抬手摸了下鼻子，眼睛不自然地瞟向了巨石上的黑色巨蟒。 修依旧同之前一样闭着眼睛，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它的三角形蛇头上站了一只金黄色的小鸟，又蹦又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宋逯昭将自己刚从水中抓上来的鱼用削尖的木枝从鱼嘴穿过，放在火堆上翻转烧烤。 未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传出阵阵香气扑鼻。 那香气形成的缕缕白烟顺着风向，如同一条白色锁链缠绕在巨蟒的身上。 小鸟抖了抖自己蓬松的身体，发出孩童般稚嫩的声音:“修，你是喜欢这小子的吧，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他？” 喜……喜欢！？ 沈潇仿若雷劈一般，瞪大眼看着悠闲懒散的巨蟒，又朝还在认真烤鱼的宋逯昭，脑袋里闪过在静心观的屋顶，宋逯昭对他说的话——“你要不尝试喜欢我一下？” 沈潇不觉紧抿住唇，盯着少年宋逯昭，耳根已经变得滚烫通红。 巨蟒听了小鸟的话，尾巴摇了两下，幻化成了一个衣着黑衣半蛇半人的妖魅男子，他单手撑头侧卧在石头上，墨发松散随意落在肩头与胸前。 沈潇盯着石头上的男子，不觉瞪大了双眼——这就是那条巨蟒，就是画册上与宋逯昭坦诚相对，有肌肤之亲的那个黑衣男人！ 那么他们岂不是…… 沈潇心生一股醋意，垂与身侧的手已经攥紧成了拳头，关节处泛着青白。 而另一边，因为修突然变幻成人，他头上的那只小鸟猝不及防，被吓得扑腾起自己的小翅膀，边在空中忽上忽下地飞着，边嫩声嫩气地指责道:“修，你下次幻人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被你吓死了！” 修薄唇轻勾，依旧闭着眼睛:“这巴陵谁都没你灵儿胆子大了，敢骑在上古神兽的头上。” 灵儿啧了一声，重新落到修的头上，梳理着自己亮泽柔软的羽毛:“反正不管怎样都不会两全其美，太玄、太一这二人必会得罪一个……” 它眨巴着眼，朝还在烤鱼的昭那里看了两眼，被那烤鱼的香气馋得砸吧了两下红色的鸟嘴:“你若真喜欢这小子就实话告诉他呗，咱们一天地孕育而成的上古神兽两个打不过，一个还打不过么？” “你倒真能耐。”修单边眉梢轻挑，用尾尖在那小巧的鸟头上轻敲了一下，似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那毛绒绒的小头立刻得意的左摇右摆，扇动着翅膀有蹦又跳，语气中透着嘚瑟:“那是当然啦，修可是这巴陵最厉害的！” “恩……”修十分受用的点了下头，唇角微勾起淡淡地浅笑，“那小东西的花言巧语，你学的倒快……” 他慵懒地坐起身，单手撑起半个身子，下半身的蛇身随意搭在石头上，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拿起烤鱼朝他们这边跑过来的少年，悠哉道:“既然这小东西心甘情愿地去送死，我又何必多费那些口舌劝他。” 灵儿嗤了一声，从石头上飞到宋逯昭的肩头，那少年眼眸微弯，将手中的烤鱼撕下了一块，递到它嘴边:“小心，烫。” 灵儿愉悦地叫了一声，用嘴在宋逯昭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叼着鱼肉扑扇着翅膀不知飞去了何处。 沈潇在旁边去看着，冷哼了一声，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花孔雀！” 与此同时，修甩着尾巴用胳膊肘抵住身下坚硬地石头，单手拖住下巴，歪头看着已经浑身湿透，拿着烤鱼走到石头下面的宋逯昭，饶有兴趣地问:“小东西，你真想要我的金丝龙筋？” 宋逯昭桃花眸子闪烁微光，惊喜地喊道:“你愿意给我！？” 修用尾巴勾住烤鱼，一脸平静道:“不愿意。” 沈潇:“……。” 不愿意你问个屁啊！有病吧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往昔（2） 眼前幻境再次变幻，这次换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之中。 “距离后羿射金乌之日还有四日，后羿与东皇太一带着人族、妖族与巫族此时应该都聚集在了我巴陵山的山脚之下，或许正等着你可以带着金丝龙筋凯旋而归，”修边一口吃着鱼，边不紧不慢地说，“小东西，你还想借龙筋么？” 宋逯昭笑了笑，诚实地点头回答:“想。” 修道:“小东西，你可知借来了龙筋之后，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自然，”宋逯昭点了点头，“借来龙筋之日便是我生命终止之时。” 修面露惊诧之色，但又马上回过神来，冷哼道:“你倒是明白，”他把尾巴在宋逯昭面前一扫而过，伸出舌头舔了下唇，“即使是死也无所谓？” 宋逯昭决然道:“是。” 什么？！ 沈潇站在二人旁边，闻之一愣。 修似乎却早已知道了答案，睨了宋逯昭一眼，继续咬着鱼问:“值得么？为了什么？所谓的天下苍生？” 宋逯昭摇了摇头，沉默了半响才开口反问道:“你留我这么多天，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不想我去送死？” 修神色明显一怔，凤眸微眯直勾勾地盯着身旁那个浑身湿透，还在往下滴水的少年:“你对自己还真是自信，我凭什么为了你？就因为这几日的鱼？” 说着他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烤鱼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冷声道:“想死就滚，没人拦你。”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沈潇看着宋逯昭，他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迈开腿走到草丛里，把被修丢到地上的烤鱼拾起，然后不紧不慢地把上面的杂草挑拣扔掉。 那副表情是他从未曾见到过的认真。 而修也保持沉默，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这个认真的少年，眼中闪烁着莫名地情愫，沈潇不知为何此时却感觉自己似乎与修有了短暂的心意相通。 想一把将这么认真的宋逯昭拽进怀里，把他囚禁在这座山上，施法让他忘记山外的红尘世俗，每天都为自己烤鱼…… 但是他不能这样…… 痛苦和欲望在他心里不停地争斗打架。 这难道就是修此刻所想？ 沈潇抬头看着修，心中似是被拧了一把，一阵酸疼。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宋逯昭终于把那半条烤鱼收拾干净，他拿着烤鱼，递到了修的面前，轻声道:“十只金乌带来的灾难实在是太大了，族人流离失所，横尸遍野，土地早已不适合栽种任何植被，到处都是干旱与饥荒。”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呼出，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能让自己不受情绪地控制，平稳地继续把话说完:“修……谁不想好好地活下去呢，我也不想死，但是一人独活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死去，最后在土地上腐烂变成白骨……那种感受对于我来说简直生不如死……修，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烤鱼了，一会儿我就要下山了……若是射杀金乌之战过后，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就回来找你继续为你烤鱼，若……若是回不来了，我到时便求师父将用我脊骨做成的弓箭送到巴陵山上……” “我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但我挺喜欢你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说罢，他将烤鱼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欲要转身离开。 “等等!” “等等！” 异口同声。 修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宋逯昭，将他紧紧圈在怀中，强势的语气中夹杂着恳求：“小东西，金丝龙筋你不想要了？” “不想了。” “你刚才不还……” “想是任务所想，不想是心中所不想，”宋逯昭侧过脸看着修，淡然一笑，“师父说金丝龙筋乃为最好，也就是说还有他物可以代替，但修在我心中世间仅此独一无二，无有他物可以代替了。” “你……”修眉头紧皱，“灵儿告诉你了？” 宋逯昭道:“不怪它，是我问的。” 修:“……。” 宋逯昭从地上缓缓站起身，目光一直从未离开过修:“今日就是想来和你告个别的，如今话都说完了，我便要离开了。” 离开！？ 这绝不可以！ 用脊骨做弓，别说仙、妖可否能活，更何况是人!! 沈潇焦急地朝修看去，但还没等他完全回过头时，修已经变回了一条黑色巨蟒将宋逯昭围在了中间，冷声威胁道:“只要你留下，我便将龙筋交给太一，否则我就吃了你，让他们什么都没有！” 宋逯昭一愣，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感觉到蛇身越勒越紧，无可奈何，他只好推了一下蛇身，妥协道:“修，你先松开，勒的我快……唔……” 突如其来的一幕，不止宋逯昭呆住了，连站在一旁地沈潇也呆愣在了那里瞪大了自己的蛇眼。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越演越烈的场景，脑袋里响起画册上两个人在一起……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身体里之前那种异样的感觉也变得越发的强烈。 这…… 原来那个画册上画的是这件事情！ 为什么大白天的在草地上，就不能去山洞里面去做么？！有病吧！ 沈潇涨红了脸，咬牙背过身去不忍直视，耳朵因为身后传来的呜咽声与□□声而变得滚烫通红，直到没了声音，身后的场景再次变换，他才犹豫不决地慢慢转了过来。 这次的场景与之前完全不同，没有了密林、溪水、巨石还有草地。不远处有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手拄拐杖与另外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一石桌两边，桌上放着盛放黑白棋子的木盅，看样子似在下棋对弈。 这次怎么不是宋逯昭和修了？沈潇心中疑惑，欲要上前去看，突然那位老者转身朝他看去，露出和蔼的笑容:“你来了？” 沈潇一吓，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别怕别怕，”老者见状连忙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悬空按了一下，安抚道，“你别怕，你见过我的，我就是那个被你撞倒的那个小商贩啊，可还记得？” 沈潇闻言稳下心神，眯起眼睛将那老者仔细打量了一番——沈潇其实是见过老者本尊的，所以一下就将其认了出来。 不过……虽说确实认识，但认识又不能证明对方是敌是友，于是他警惕站在站在原地，冷声道:“你是谁？” “我你都不认识了？”老者叹了口气，无奈地介绍起自己，“我乃太一，妖族至尊，千万年前你我还在此对弈，你可还记得？” “你就是东皇太一？”沈潇皱起眉头。 身为妖族，他自然从小就耳濡目染，听族中长辈们谈起这位至尊圣人，曾带领妖族成为人、妖、巫三族中最强的种族。 而且方才在幻境之中，也曾好几次提到了这位圣人…… 修，也就是自己的前世竟然还曾与他对弈过？！ “怎么，你不信？”太一慢条斯理地捋着自己的白胡须，露出笑容。 沈潇道:“你乃圣人至尊，纵使我的前世是天地孕育的神兽，又何德何能可以与你坐在一起，更何谈还与你下棋对弈？” 太一道:“那是因为你为了救下小昭。” “什么？” …… 沈潇再次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静心观宋逯昭的三静室中。 他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脑袋里还在回想着方才幻境之中太一给他看的最后两个场景，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皮肤上的纹理在脸上纵横分布。 他看到石洞之中，修依旧是一副闲散模样，坐在太一的对面，边下棋边不紧不慢地说:“金丝龙筋和蛇骨我都可以给你，剩下那一条龙筋我已放在了小昭身上，护他毕生周全，我可以去替他死，但我绝不要任何人伤他分毫，懂？” 他也看到巴陵的密林深处，宋逯昭抱着那把由修的蛇骨、龙筋做成的弓箭，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撕心裂肺……后来的两天两夜，期间他一句话都不曾说，只是抱着弓箭失神发呆，直到昏死过去，被赶到的东皇抱起，带回了东岳泰山。 他甚至看的太一在告诉了宋逯昭修可以步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之后，宋逯昭那黯淡失色的漂亮眼眸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他们是彼此的重中之重，是彼此深爱之人…… 那他呢？ 他算是什么呢？ 是不是等到修的记忆回来之后，沈潇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坦白 沈潇缓缓坐起身子，抬起手仔细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忽而屋外传来了一声稚嫩:“小昭，我感觉到修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宋逯昭掐着手心，犹豫了半响却再也没了后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不知道现在该面对的到底是千万年前的神兽修，还是现在的小蛇妖沈潇。 “修！你怎么出来了？”灵儿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若有所思，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已经交缠在一起的手指，不敢抬头。 沈潇虚弱地扶着一旁的梨花木屏风，烛火地映衬下，苍白的脸微微泛着橘色。灵儿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的头顶，落了下去，像在幻境当中一样，又蹦又跳，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沈潇被吵的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哑着嗓子忍不住道了句:“灵儿，安静。” 头顶的鸟鸣声马上戛然而止，就连一直不敢正面看他的宋逯昭也惊诧地抬起头朝看他去。 沈潇自然是明白他们在惊讶些什么，他微微叹了口气，挪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宋逯昭的身边，坐了下去。 “我看到了一些幻境。”沈潇道。 宋逯昭一愣，唇角扯起一抹苦笑，他紧张地问:“那你……你是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恩，”沈潇脑袋里再次浮现出幻境之中的旖旎风光，苍白的脸泛起两片红晕，显得有了些生气，他低着头怕被某个败类神仙看到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连忙补充了一句，“所有的都知道了。” “这样啊，”宋逯昭看着沈潇害羞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修回来了，心中微微泛起了涟漪。他一手将身边人揽入怀中，抬起另一只手，伸出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轻柔地点在了沈潇的眉心处，连说话都温柔到了极致:“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过段时间养好了身体，我们再说可好？” “不，”沈潇推开宋逯昭，往旁边坐了坐，眼皮轻抬，正好可以看到门外夜空中布满了闪烁的繁星，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轻拍了宋逯昭冰凉的手，绝情地提醒道:“宋逯昭，我不是修，至少现在还不是。” 宋逯昭眼底划过失落，哑声道:“那你……” “宋逯昭，我其实就想问你一个问题，”沈潇哽了一下，一脸平静地轻声道，“从开始到现在你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体贴，放纵宠爱其实都是因为我的前世是你心中所爱至深之人仅此而已，对吗？” 宋逯昭一脸茫然地看着沈潇，仿佛是刚认识的人，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尴尬地笑着说:“你在胡说什么？你不就是他么，你们就是一个人啊，你们……” “我们不是！”沈潇突然的一声把宋逯昭吓得一怔，也把头上的灵儿吓了一跳，扇动着翅膀快速飞到了院子中央的古槐树上，“宋逯昭，我刚才就告诉你了我不是修，至少现在不是，至少现在我还是沈潇……我不是他，我也不想是他，我想沈潇就是沈潇，我想不管在谁的眼里！我，我希望自己都是沈潇……宋逯昭，你能明白吗？” 万籁俱寂，就连平日里隐约可听到的虫鸣、蛙鸣此时都已消失得无踪无影，月光柔软的光线下，屋外两个原本交合在一起的的影子，慢慢分离开了。 沈潇因为身体刚刚恢复还有些虚弱，再加上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这会儿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旁边宋逯昭薄唇紧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黝黑的眸子里复杂的情绪揉成了一团，许久才嘶哑着声音，缓缓开口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喜欢你。” “不，”沈潇摇了摇头，“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只是修，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了而已，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你甚至从未主动问过我叫什么，你甚至连‘沈潇’这个名字都没有叫过，哪怕一次！” 宋逯昭:“……。” “但是我并不在意，”沈潇平复着情绪，继续道，“幻境里你们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与修情深义重，你们互相深爱着对方，我也并不在意，毕竟你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但是宋逯昭，你不能用我的消失来换回你所爱之人，那于我而言太过不公……我不想消失，不想让一个已经死了千万年的上古神兽代替我去生活，我只想当沈潇，神仙也好，无名小卒的蛇妖也罢，我只想用沈潇这个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所以……对不起宋逯昭，我不是你的修，也永远变不成他，更不会被他代替，请你就当是可怜我，放过我吧。” 说完他欲要起身离开，却忽然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仿若被突然抽走了一半，身体像棉花一样发软，紧接着失去了意识，眼前一黑昏倒在了沈渌昭的怀里。 “修！”一直站在树上没有说话的灵儿见状，立刻从树上飞落到了沈潇放在小腹的手背上，担心的连声不停地问宋逯昭，“修怎么了？修这么了？” 宋逯昭面无表情地打横将怀中人抱起，扭身走进屋里把沈潇重新平躺着放回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摩挲着，指尖轻扫而过脸部坚毅的线条轮廓，在脖颈处停了下来，他柔声对落在肩头的灵儿吩咐道:“灵儿，是时候了。” “可，”灵儿犹豫道，“太一不是说过……” 宋逯昭瞪向它，面目狰狞地大吼道:“我现在才是你的主人，你难道不想让修回来吗！” “可……好吧……” 灵儿犹豫着飞到了沈潇印堂上方慢慢落下，霎时灵光乍现将整个屋子填满。 静心观上空，太一看着眼前金光逐渐变浅散去，静心观再次重新被夜色所笼罩，不由地摇了两下头，微微叹了口气从夜空中消失出现在了三静室中。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宋逯昭发疯似的将床榻上快速衰老的沈潇抱紧在怀中，脸贴在他耳边不停地轻声呢喃:“不可以，不可以，你可知道我等了你整整三千万年，不可以这样，不可以，为什么会这样……” 太一踱步走到床边，施法将瘫软昏过去的灵儿接到了自己如枯树枝一般的手中，对宋逯昭缓声道:“你等了修整整三千万年……但是小昭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不是修，修已经回不来了？” “不会的！”宋逯昭指着他大吼道，“是不是你！你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太一无奈叹息道:“小昭啊，是我错了，是我们都错了……” “错了？”宋逯昭嗤笑道，“我千方百计找到他，把他带到了我的身边，千方百计地寻找办法，现在你说是你错了？是我们错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一沉默了片刻，苍老的眸子里透着惋惜与愧疚:“小昭，我曾想过弥补自己的愧疚还有过错，我也觉得他会变成修，但方才我与他在幻境之中相见，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我们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什么意思？” “小昭，这些年来你教他法术，让他抄写经文，学习烤鱼，你可曾想过是沈潇所想？” “他为何不想？这些都是修最喜欢的，他……” “但不是沈潇喜欢的，”太一打断沈潇的话，于心不忍道，“沈潇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他以为这是你所喜欢之事，所以才做……我再问你，你可知沈潇欢喜之事？” “我……”宋逯昭一时语塞。 “他在幻境之中告诉我说——见你便是欢喜，”太一摇了摇头:“但你心中却一直是把他当做修的替代品了而已……小昭，他是沈潇，不是修，你若执意想要修回来，我大可以帮你，不过代价就是这个世间再也不会有沈潇这只小蛇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