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蚯蚓洞》 正文 01 贾元春生得五大三粗c虎背熊腰,一双大圆眼,两道浓眉毛,满脸落腮胡子,身高一米九十多,体重超过二百斤。这么说吧,评书小说里李逵c张飞是什么形象,贾元春就是什么样儿。 可是,贾元春却取了这么一个颇为女性化的名字。这是因为贾元春恰好是正月初一出生的,又正逢那一年立春。贾元春的父亲是一个《红楼梦》迷,觉得这孩子和《红楼梦》中元春生日有巧合之处,所以就给他起名叫元春。 贾元春自小非常聪明,可是思维方式却处处与众不同。学生时代,贾元春虽然经常离经叛道,常有惊人之举,却也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一直是他就读的小学c中学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 高考时,贾元春力拔头筹,成为当年的高考状元。于是乎,关于他的天资聪颖c刻苦用功c既聪明又勤奋的各种真真假假的传说,就在老师c家长c同学中间,口口相传,越传越神。所谓的高考状元贾元春的学习笔记,更是被紧张备考的高二c高一的学弟学妹们争相传抄。一些头脑灵活的小商小贩看到有利可图,于是就东拼西凑,把各种真假难辨的学习笔记和来源不明的辅导资料复印装订,冠以《高考状元贾元春学习笔记》之名,拿到各个学校兜售牟利,一时之间,竟然洛阳纸贵。贾元春可谓名声大噪,几乎是尽人皆知。 大学毕业后,贾元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国家物理研究院的博士研究生,师从著名天体物理学家宁致远院士。 宁致远院士是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中国物理学界德高望重的泰斗级人物。此时,宁致远已经七十多岁了,但依然身体硬朗,思维敏捷。早年间,宁致远院士曾经参加过国家重大国防科研项目的研究;之后,他一直在国家物理研究院从事科研教学工作,不但建树颇丰,著述等身,而且桃李满天下,很多得意弟子都成了本领域的科研教学骨干和学科带头人。 贾元春投到宁致远院士门下,可以说未来是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宁致远也非常赏识贾元春的才智,悉心培养,将毕生学识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甚至,在有意无意间,宁致远还多次流露出,要将贾元春留在物理研究院工作,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培养的想法,大有传授衣钵之意。然而,令人意想不到是,眼看贾元春就要毕业了,他那乖张的个性却给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 事情的起因是,临近毕业答辩的时候,贾元春的毕业论文遇到了一些难题。具体说呢,就是一些遥远星系的观测数据和现有的物理学理论推算的结果存在较大的差异。说实在的,这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本来物理学理论研究和实际观测结果就有很多差异,甚至矛盾的地方。就算是,为了学术上的严谨,把这些数据或相关理论统统删掉,也不会影响贾元春完成一篇完整的毕业论文。 可是,贾元春却和这些问题较上劲了。他一遍一遍地反复计算那些数据,没日没夜地去图书馆查阅文献,然而始终毫无进展。眼看毕业答辩的日期就要到了,研究生处不停地催促贾元春赶紧提交论文,同学朋友也好心地劝他别过分纠缠细节问题。可是,贾元春都不为所动,好像他来物理研究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开那几个神秘数据之谜一样,别的什么论文c学位c课题组的研究进度,甚至自己的前途和未来,都和他无关。 那天午后,天气闷热,天空阴沉得像个黑锅底。贾元春照例来到图书馆,把那些翻了无数遍的资料又翻了一遍,依然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贾元春感到无比烦闷,漫无目的地在一架架书刊杂志中间走来走去。忽然,一本平放在书架上的薄薄的小册子映入了他的眼帘。 小册子白色的封面已经泛黄,封面上没有任何图案,书名是一行毫无特色的大号黑体字:《时间空间定量测量方法》。不同寻常的是,小册子封面的左上角还赫然印着一行小号的黑体字:“内部资料,供批判用,请勿外传”。 贾元春抬头看了一眼书架上一册册装帧精美c陈列有序的图书,这本简陋古旧的小册子显然不属于这个书架,甚至不应该属于这个非常现代化的图书馆。“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呢?这是一本什么书呢?”百无聊赖的贾元春好奇地信手翻开了小册子。小册子内部的书页虽然也已经泛黄,不过字迹还依然很清晰。从书页的磨损情况看,如果不是从来没有人读过它的话,那么很可能也只有很少的人翻开过它。 只见书的前言部分写道: 正如革命导师恩格斯在总结自然科学认识史的经验教训时所指出的:“不管自然科学家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他们还是得受哲学的支配。”在物理学的发展过程中,始终充满着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c辩证法和形而上学c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和修正主义路线的激烈斗争。 近半个世纪以来,围绕天文学,特别是宇宙学所展开的争论,都是两条哲学路线在物理学领域激烈斗争的表现。《时间空间定量测量方法》,正是现代物理学唯心主义学派和物理学界修正主义分子精心炮制的一株大毒草。它从唯心主义观点出发,宣扬反动的“宿命论”c“末日论”思想,妄图恫吓世界革命人民,阻挡世界革命的历史潮流。它是腐朽c没落c垂死的帝国主义制度的产物,是为反动政治服务的。然而,无情的事实已经证明,而且必将继续证明,任何想阻挡历史车轮前进的努力,都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都是徒劳的,都是注定要失败的。 物理学发展历程中长期复杂的斗争,充分说明了开展物理学科领域的革命大批判的必要性和紧迫性。要通过革命大批判,提高我们学习和执行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自觉性,坚定我们的无产阶级的革命立场。因此,我们要对《时间空间定量测量方法》这株大毒草进行彻底的批判,揭露其哲学上的荒谬,政治上的反动,科学上的虚假。 我们一定要认真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c思想,大批修正主义,大批资本主义,大批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反动思想,同资本主义和修正主义以及一切反动的学术观点做最坚决的斗争。一定要用马克思列宁主义c思想占领物理学科阵地,坚持无产阶级在自然科学领域对资产阶级实行全面的专政! 贾元春出生时,所谓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早已结束好多年了。他只是在中学的历史课堂上学过一点关于文革的内容,泛泛地读过一些回忆文革的文章。所以,他对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是非常模糊和陌生的。这种满纸政治名词c火药味十足的文章,他根本就不知所云。但十足的火药味,却也激起了他翻一翻这本小册子的兴趣。 “这么大的火气呦!这是本什么书呢?什么深仇大恨?”贾元春自言自语着,翻开了泛黄的书页。 小册子的内容差不多全是一条条公式和它们的推导过程,几乎完全没有文字描述。对于没有相当深厚的物理学或者数学功底的读者,这本书就是一本货真价实的天书,根本就不会知道它说的是什么。然而,对贾元春来说,它却是久旱的甘霖,打开宝库的金钥匙,朝思暮想的梦中女神。那种震撼的感觉,如同哥伦布终于看见了新大陆c唐玄奘终于见到了三藏真经c段誉终于找到了王语嫣。他要找的答案全在这本书里。 贾元春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他跌跌撞撞地奔向他的座位,他的手在战抖,他用战抖的手打开书包,拽出一叠纸,抓起一支笔,飞快地算了起来。和他想像的一样,完全吻合!计算结果和观测数据完全吻合! “啊,尤里卡——我找到了!”贾元春激动地大叫一声,尽情地宣泄自己的兴奋之情。窗外,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紧跟着是一声惊雷,大滴大滴的雨滴从天而降。 不知是因为气势万钧的雷霆霹雳,还是因为贾元春声嘶力竭的怒吼,安静的阅览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个身形娇小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的女生,被突如其来巨大声响惊得一失手打翻了面前的水杯,水洒了一桌子。人们怨怒地朝贾元春投来了谴责的目光。 这时候,贾元春可没空理会别人的不满,他匆忙把纸c笔c小册子塞进书包,起身冲出图书馆,冲进瓢泼大雨中,向宿舍跑去。 贾元春坐在电脑前,熬了整整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完美主义者贾元春终于如愿以偿,按照自己设定的标准,写完了博士论文。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他并不感到十分疲倦,又趁热打铁,把论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修改了一遍。修改过后,贾元春更觉得论文观点鲜明c逻辑严谨c论证充分c数据详实,那是越看越觉着可爱。忽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由宁致远亲自拟定的论文题目似乎有些文不对题。他片刻也没犹豫,立即删掉了原来的论文题目,把题目改成了《物质消失和宇宙终结加速问题的研究》。 “大功告成!”直到这时,贾元春才想起看一眼那本小册子的作者是谁。阿列克谢乌里扬诺夫,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贾元春从来没有在任何一部物理学著作或任何一篇物理学文献中看到过这个名字。 不过,此刻贾元春顾不上这些了。他匆匆吃了早餐,就带上论文,去找导师宁致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 宁致远看了贾元春的论文,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吟了许久,没有说话。这并不出乎贾元春的意料,他知道乌里扬诺夫的观点是多么的非主流,也明白自己的结论是多么的惊世骇俗,比乌里扬诺夫走得更远,而且他并没有按着宁致远指定的研究方向完成论文。 果然,宁致远皱了皱眉,略带不快地问,“你要把这个作为你的毕业论文?” “是的,老师。”贾元春一边回答着,一边思考着如何说服宁致远。他早想好了一大堆理由。 宁致远学术作风一向颇为民主,从来不以地位权势压制不同的学术观点。很多人都说,和宁老一起讨论学术问题有如沐春风一样的畅快感觉。他主张学术上要百花齐放,不拘一格,总是鼓励学生们要独立思考,要创新。贾元春觉得要说服宁致远并不难。 然而,此时宁致远的表情却出人意料的严峻。贾元春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他知趣地没有说出那些他早已想好的说辞。这在贾元春倒是十分罕见的,他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也不是能够掩饰自己想法的人。他从来都是想说就说,口无遮拦,毫无顾忌。 “你是怎么知道乌里扬诺夫的学说的?”宁致远的神情缓和了一些,神色淡然地问道。他倒了一杯水,递给自己的学生。这是一个释放善意的举动,仿佛是在安慰贾元春,不要太紧张,没有事的。贾元春心中暗笑,他知道这叫做先礼后兵,宁老师马上就要发动进攻,开始说服自己了。 “我在图书馆找到的。”贾元春从书包里掏出乌里扬诺夫的书。唯恐宁致远不能明白这本书的重要意义和珍贵价值,贾元春又亲手翻开书页,指着里面最重要的定律和公式,对宁致远说,“宁老师,您看,这些定律和公式,还有这些新的分析方法和计算方法,都是非常出色的理论创新成果,非常严谨,几乎是完美的理论。” “哦,是这本书啊。”宁致远接过小册子,并不看贾元春极力推荐的那些内容,就合上书,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贾元春多少有些失望,显然宁致远读过这本小册子,而且并不赞同书中的观点。不出贾元春所料,宁致远的神情又严肃起来,不疾不徐地说道,“阿列克谢乌里扬诺夫的理论,不是什么新理论,它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国际物理学界主流观点否定了。你不能把它作为你的论文的理论基础,就算是借鉴它的分析方法,也要慎之又慎。” “可是,采用他的计算方法,获得的结果和观测数据完全吻合呀!”贾元春很不服气,当即争辩道。 “理论依据错了,研究方向就错了。你推导的过程再严密,那也只是沿着错误的方向走得更远而已。这完全是南辕北辙嘛。”宁致远面露笑意,不紧不慢地反驳道。他知道要说服贾元春没那么容易。 “南辕北辙也许是殊途同归呢,地球是圆的嘛!”贾元春毫不客气地顶撞了一句。 宁致远没有介意贾元春的无礼。他很了解贾元春这种凡事较真的个性,他是既喜欢又不喜欢。搞科研当然需要敢于坚持真理,但是过犹不及,如果变成固执己见那就要不得了。 宁致远喝了一口水,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耐心地劝说贾元春。他告诉贾元春,这个课题的研究内容是一个更大的科研项目的一部分,贾元春如果任性胡来,势必影响整个项目的完成进度。他甚至说道,他个人很欣赏贾元春,他已经决定在贾元春博士毕业后,把他留在物理研究院,将来有可能接替他的研究工作。所以,他建议贾元春还是按原来的研究方向完成论文。 “我不会再写别的论文。我相信我是对的。老师,真理在我这边!”贾元春对宁致远喋喋不休的劝说感到颇不耐烦。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真理谬误”这种话都上场了。大有一种“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劲头。 宁致远一时语塞,感到无话可说了。贾元春的想法和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当然,实在要用这篇论文也不是不可以。”宁致远开始让步了。这在他主持科研工作和从事教学的生涯中相当罕见。“但必须进行修改,要以国际物理学界主流观点为主,把阿列克谢乌里扬诺夫的理论放在讨论部分进行探讨。” “我不能那样修改论文!”贾元春明确无误地拒绝了导师的建议。 “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我想好了。我不会交别的论文!我也绝不修改论文!”贾元春大声嚷道。 “唉!”宁致远叹了一口气,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意c必c固c我是学术研究的大忌。学术研究切不可主观臆断,不能绝对,不能固执己见,不要自以为是,一切要以事实为依据。而你这篇论文把学术研究所能犯的错误几乎都占全了。不同的学术观点存在是正常的,学术争论也是可以允许的,但一定要保持理性。” “我正是以实际观测结果为依据的,事实证明,按照乌里扬诺夫的方法推算的结果和观测数据更吻合。宁老,我认为我是对的,我一定要坚持。”贾元春倒有几分不高兴了。宁致远的保守,让他感到失望;宁致远的婆婆妈妈,让他感到不耐烦。要知道,宁致远不仅是他的导师,还是他的偶像啊!一句话,今天的宁致远太令他失望了!他把对宁致远的称呼从“老师”改成了“宁老”,语气中透着一丝疏远。 宁致远说得口干舌燥,眼见毫无成效,十分无奈。宁致远向来以能言善辩著称,一辈子也没少给别人做思想工作,但是此刻就是说服不了眼前这个愣头青。 “就算我同意你参加答辩,这篇论文也不可能通过答辩,答辩委员会一定不会让它通过的。”这是宁致远最后的努力了。他指出了贾元春任性的最终后果。 “宁老师,给我个机会吧!”贾元春语气里带着哀求。 宁致远默不作声,拿过答辩申请表,默默地在导师意见一栏中写上了“同意答辩”四个字。 “其实,乌里扬诺夫的方法绝不是无懈可击的,漏洞很多,有严重的理论缺陷。”宁致远轻声说道。他说的很轻很慢,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贾元春最后还是没有获得博士学位。 “论文存在重大的理论缺陷,实验观测数据取舍不当,论证不充分,结论主观臆断,参考文献过少。”论文答辩时,答辩委员会主席方一元听罢贾元春的论文,率先表态,给出了一连串的否定意见。 方一元是物理研究院材料研究所的所长,长得方头大耳,平素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派头。他六十来岁,早年间曾经是一所很有名的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分配到物理研究院,跟宁致远一起创办了材料研究所的前身新材料攻关小组。文革结束后,高考制度恢复,方一元又考取了宁致远的第一批研究生。从这儿论,方一元还算是贾元春的学长呢。 “方老师,您确定您真的听明白了吗?”贾元春对方一元如此简单粗暴地否定了他的论文非常不满,用挑衅的口气质问道。 “听明白了,又不是什么高深的理论。”方一元一脸不屑的神色。贾元春不知道,方一元正是当年乌里扬诺夫那本小册子的批判前言的主笔。 方一元在心里暗自嘲笑贾元春:“把八百年的陈芝麻c烂谷子翻出来当宝贝,不就是想危言耸听c哗众取宠吗?还以为别人没见识过,真是井底之蛙,可笑之极!”这样想着,心中不免对贾元春又增加了几分蔑视。 “如果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答辩的同学,请退场吧!答辩委员会的各位老师,请留下,对贾元春同学的博士论文投票表决。”方一元一摆手,示意贾元春可以出去了。他不愿和贾元春多废话了。 投票结果丝毫不出人所料,5比0,贾元春的论文被否决了。 “老方,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了吗?”宁致远找到方一元,还想为贾元春争取一下。 “宁老,学术自由要有一个限度,我们要有底线,不能纵容学生们恣意妄为。”方一元对宁致远说。 宁致远没有再多说什么。 论文答辩结束,也就意味着学生生涯的最终结束。与贾元春朝夕相处的同伴们,纷纷拿着鲜红毕业证c学位证,喜气洋洋地离开物理研究院,去新单位报到上班了。平日热闹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宿舍楼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烦意乱。 “就这么结束了?以后怎么办呢?”一向顺风顺水的贾元春,何曾受过这种打击。他内心思绪烦乱,百味杂陈,有十分的不甘c十分的无奈,还有几分恼恨,当然更多的是茫然。他早已习惯了人们迁就他c宠着他,毫无原则地原谅他犯下的大大小小的过失;他何时反思过自己的过失,何时体谅过别人的苦心。然而,论文答辩之时方一元不耐烦地一挥手,答辩委员会一边倒的5比0,像是正式通告贾元春,“可怜的小孩,你的童年时代结束了!社会,不是你可以任性撒野的地方。不相信吗?好,立即让你撞个头破血流。” 研究生处尽职尽责地特意派人送来了贾元春的研究生肄业证书。贾元春的第一反应是想撕了那张惨白的证书。然而,他没有撕,甚至还很有礼貌c很有风度地向送证书的人道了谢。然后,贾元春随手把证书轻轻丢在书桌上,就呆坐在床上,继续想心事。时间无声无息地静静流逝着,贾元春就这么一直呆坐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 傍晚时分,汪小天来了。 贾元春这个人平素大大咧咧,跟谁都合得来,泛泛之交很多,但是真正的朋友却没有几个。这个汪小天是贾元春的发小,是他真正的朋友之一。两人平素无话不谈,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汪小天自小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不太爱在学习上用心,从小就一心想着挣钱。考大学的时候,汪小天成绩平平,上了一所普通大学,学计算机专业。汪小天倒也非常喜欢计算机专业,it行业可是能赚大钱的啊。 大学毕业后,汪小天先后在几家网络公司打过工,不过都是干上一段时间就辞职。炒老板的速度比他换女朋友都快。对了,汪小天虽然只有中等个头,相貌平平,却很讨女孩子的喜欢,交的女朋友个个都非常漂亮,不过汪小天似乎对她们都不是十分在意,说分手就分手。 后来,汪小天开始自主创业,整天西服领带,打扮得一本正经,带着自己开发的软件,满世界找投资,找合作伙伴。汪小天见人自来熟,跟谁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仿佛谁都是他前世的至交c今世的挚友c来世的知己。他口才极好,巧舌如簧,把自己开发的软件吹得天上没有,地上无双。可是,怎奈这些投资人个个是精明鬼c伶俐虫投胎转世,一个个猴精猴精的,没女孩子那么好哄。汪小天那是叫一个四处碰壁啊!几年时间过去了,没拉到一笔投资,没干成一个项目。 这天,汪小天刚刚会见了一个天使投资机构的项目评估小组。 评估小组一伙三个人,一个精瘦的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女高管,一个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法律顾问,一个矮胖的总是带着一副讨好别人的笑脸的财务总监。 三人端坐在一张宽大的会议桌的一侧,每人面前放着一本厚厚的装帧精美的《项目申报书》。那份《项目申报书》是汪小天花了不少心血精心准备的。汪小天坐在会议桌的另一侧,面前放着一本精致的真皮面的笔记本。他故作轻松地用手玩着一支有点夸张的镀金的中性笔,等待着评估小组提问。 傲娇的女高管首先提问。她询问了项目的专利情况c市场前景c盈利预期c成长潜力,等等。接着,法律顾问提问。他询问了项目的各种法律风险c政治风险c销售风险c融资风险c诉讼风险c声誉风险,等等。 汪小天一一作答完毕。 眼高于天的女高管发话了。她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语气尖酸刻薄地对汪小天的项目评价道。“根据我多年来对it行业发展状况的了解,我完全有把握做出这样的判断,你的项目没有任何创新之处,市场前景非常一般,而且存在众多竞争对手,短期内完全没有盈利的可能性。” “而且,开发的技术专利存在侵权风险;开发的产品还很可能被黑客利用,或者说,本身就是侵犯个人的工具。”法律顾问不紧不慢地又给汪小天的项目补上了几刀。说罢,他神色淡然,看着汪小天,似乎是在等待他回答,又像是在欣赏他窘迫的神态。这是他作为律师出庭时惯用的伎俩,不管是原告c被告,还是证人,甚至公诉人和法官,都要先从精神上战胜他们。 这种场面,汪小天见多了。他并不感到十分的意外,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正当他神态自若地要开始精彩的辩解的时候,那个一直没说话,始终坐在那里傻笑的财务总监忽然笑着问,“那么,你这个项目需要多少资金呢?” “两亿。”汪小天不加思索地答道。他心想,项目申报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他们连申报书都不看,足见毫无诚意,真是枉费了自己的一番精心准备。 “两亿?”果然,三个人都手忙脚乱地去翻申报书。 “太多了,不行,不行。”三个人齐声说。 “我们最多能给你投二十万元,用百分之三十股权作为交换。”财务总监生得慈眉善目,杀起价来却异常地凶狠。 “我不可能接受这个条件。”对方会压价,汪小天早有预料。不过,这个出价也太欺负人了,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劫了。 “我在给你加十万元。”财务总监很大度地说。汪小天有些明白了,这个看上去一脸蠢相的家伙才是这一伙人中真正说了算的人。 “至少要一千万。如果投入资金过少,正如各位分析的,项目的确很难实现盈利。这对贵投资机构的投资安全也是很不利的。”汪小天鼓动唇舌,试图说服这位总监。 “咳,直说了吧,我们还真不关心你的项目能不能盈利。我们就是要多收购一些项目,再找适当时机卖出去。所以,价格最关键了。目前,是不能多于五十万了。将来,要是项目升值了,我们再追加投资。你同意,我们就立即签合同。不同意,那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还有,老哥给你一个忠告,你也别真的去做这个项目,留着这个创意就好了。嘿嘿,将来找机会买个好价钱。”财务总监倒也坦诚,毫不掩饰自己的投机行为。 汪小天感到非常懊丧。他不想再多说什么,说了,也是白费口舌了。这个出价太低了,他是万难接受的。况且,他是有理想的,是真想创一番事业的。对方把他看成空手套白狼的,他感到简直是对他的一种侮辱。汪小天面带怒容,愤然拒绝了对方的无耻建议。“我不能同意,我们只有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了。” “好说,好说。嘿嘿,有机会再合作。”财务总监依旧是一脸笑容,似乎丝毫不介意汪小天的不敬。 汪小天礼貌地和他们道了别,就来找贾元春了。 “又没骗着钱?”看着显得有几分落寞的汪小天,贾元春心里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唉,一帮目光短浅的鼠辈。一点都不专业,连我的申报书都不看,还装得人模狗样地问这问那,好像多在行似的,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汪小天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要我说,你这么找投资还不如去买彩票靠谱。”贾元春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差不多吧!对,一会就去买注彩票,碰碰运气。哎,别说这期彩票奖金可真的累计到两亿多了。这要是中了头奖,我的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可就有着落了。”虽然心情不佳,不过与赚钱有关的事总能让汪小天情绪高涨,贾元春随口一句玩笑,竟然也能让他想入非非。 正当汪小天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如何从博彩业融资的时候,他一低头,发现了那张肄业证书。汪小天一愣,立刻收住话头,拿起那张证书,仔细地端详起来。“我说大科学家啊,你真的就这么死扛到底了。何必呢!唉,咋就不听劝呢?先通过答辩,留在研究院,再研究你的宇宙里的东西去哪了,不行吗?”汪小天曾经苦苦地劝说贾元春修改论文,别跟导师和答辩委员会拧着干。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小天,走吧,我请我们未来的世界首富喝一杯去。你又断粮了吧。”贾元春满不在乎地说。那份气定神闲c举重若轻真是让人佩服。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间新开的烧烤店,喝了十几瓶啤酒。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还余兴未尽,愁云惨淡一扫而空。 眼见时间不早了,贾元春拉起汪小天离开了小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出了店门,汪小天还在乘着几分醉意,卖弄着肚子里的墨水。 “得意什么?有什么可得意的。别出洋相了。”贾元春低声喝斥道。 “哦,是没啥可得意的。那就人生在世不称意,但愿长醉不复醒。”汪小天继续借酒撒疯。忽然,他又有了新发现,他指着小店的招牌,问出来送客人的烧烤店老板。“八百里,什么意思?你这三间门脸的小店,干嘛起这么一个名字?” “这八百里是传说中的神牛的名字,据说可以日行八百里。宋代词人辛弃疾有‘八百里分麾下炙’的名句,就是说把神牛烤了,分给手下的将士们品尝。本店专营烤肉,所以就起了这个店名。”店主人手里捏着一个小巧的紫砂壶,脸上不无得意地说。 “快走吧!不学无术,别在这儿丢人了。”贾元春不耐烦地拉着汪小天,让他快走。 “啊,想起来了,辛弃疾,学过。男子汉大丈夫,生不用封万户侯。”汪小天已经醉得有些口齿不清了。 “胡说,哪跟哪啊?那是李白的,走吧,别丢人了。”贾元春用力想把汪小天拉走。 “别笑。”汪小天用手指着店主人说,“写诗没那么难,老弟这就给你来一首。听好,杯中有残酒,兜里没余钱,恨未生乱世,无处觅封侯。” “反了,反了,太平盛世,你想造反啊?”贾元春照头给了汪小天一巴掌。 “好诗,好诗!虽不甚工,可意境好,有盛唐之音。”店主人却赞叹不已。 汪小天那份得意啊。贾元春细品汪小天的诗,还真的道出了几分自古以来背时将军c落魄文人c失宠佳人的辛酸和无奈,生不逢时的怨尤之中还隐隐透着些许不甘和豪迈。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彩票站,汪小天掏出二百元钱,递给彩票站老板。“来注复式彩票,从一到九。” “你这么有钱,还骗我请你喝酒,天使投资人说得没错,你就是骗子!”贾元春步履踉跄,指着汪小天半真半假地责问道。 “就这二百块钱了,我也是赌一把。中奖了,继续搞我的项目;不中奖,明天就去上班。公安部门招一名网络工程师,我已经考上了。”汪小天有点不好意思了。开始创业以来,他总是手头紧,经常来贾元春这儿蹭吃蹭喝,有的时候就算有钱也不愿意掏。不过,这次他真的是只有这二百元钱了。 贾元春倒不是真的在意,他趁着酒性继续调侃汪小天。“要中奖,你得把名字改一改。汪小天,也就是一汪小天地,能有多大出息。我说你改名叫,叫,汪大道。这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而且,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看看,全天下都为你服务,什么事做不成。什么事做不成?” “好,好,叫汪大道。”从来都是拿别人开涮的汪小天,这次算是彻底认栽了。没办法,吃人家嘴短啊。不过,汪小天也不想太落下风。他装模作样地端详着贾元春,故做神秘地说:“我看老兄印堂发亮,不出十日必当时来运转,前程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过了两天天还没亮,贾元春的手机就发疯般地响了。 “我中奖了,彩票中奖了,两亿,两亿。”汪小天的情绪非常激动。 似乎是被汪小天的预言言中了,贾元春也时来运转了。汪小天中奖的当天,宁致远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你想继续做时空测量方面的研究吗?”宁致远说道,“我推荐你去乌里扬诺夫那里学习,怎么样?” “宁老师,这,万分感激,万分感激!”贾元春颇感意外,语无伦次地表答着感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 贾元春找人把那篇没有能够通过答辩的学位论文翻译成俄文,连同宁致远的推荐信放在一起,寄给了乌里扬诺夫。乌里扬诺夫很快就热情洋溢地回了信。他通知贾元春,决定招收贾元春做他的研究生。具体来说,是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材料物理学博士研究生。 贾元春处理完一些个人事情,办好出国手续,已经是深秋季节了。贾元春匆匆登上了前往俄罗斯的飞机。他先飞行7000多公里到达莫斯科,再从莫斯科转机,飞行9000多公里去雅库茨克。 漫长的旅程单调乏味,令贾元春疲惫不堪。终于达到了雅库茨克,贾元春没想道,乌里扬诺夫亲自开车来到机场迎接他。 乌里扬诺夫虽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却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他身材高大魁梧,面色红润,满头银发,再配上雪白的胡须,简直就是真人版的圣诞老人。 “你好!欢迎你来!我一直盼着你快些来。”乌里扬诺夫浑身上下洋溢着俄罗斯民族特有的热情。他紧紧地拥抱贾元春,真诚地亲吻他的面颊,完全不像是刚见面的陌生人,倒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老师,您太客气了!我,”贾元春平素大大咧咧,不是感情细腻的人,这时竟也鼻子发酸,热泪盈眶,声音哽咽,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要叫我老师,叫我阿廖沙。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中国人,不不,最聪明的人,你来我这里,是我的荣幸。看一下,我们在一起合作,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成就吧!”乌里扬诺夫大声嚷着。 直到此时,贾元春才注意到乌里扬诺夫一直在讲汉语,略带一点俄罗斯味的汉语普通话。 “您会说中文?您去过中国?”贾元春疑惑地问。 “哦,没有去过。虽然我一直很想去你们伟大的国家,但是很遗憾,没有去过。我的汉语是和你的导师宁致远学的,我们当年是同学。听得出来,你的俄语很烂,我们以后就讲汉语吧。那么,我们赶快出发吧!俄罗斯太大了,我们要赶很远的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乌里扬诺夫边说边拉着贾元春出了机场,上了一辆巨大的皮卡车。 皮卡车冲上了公路。公路上覆盖着很厚的积雪,雪很白很松软,看得出来很久没有车辆经过了。公路两侧的西伯利亚荒原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根本无法分辨出哪里是公路,哪里是荒原。 皮卡车是俄罗斯本国制造的,动力十足。乌里扬诺夫猛踩油门,皮卡车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麻。皮卡车扬起一道白色的雪雾,冲向荒原深处。 乌里扬诺夫说的没错。俄罗斯太大了,皮卡车全速前进了几个小时,仍然没有驶出杳无人烟的茫茫荒原。四下里,没有村镇,没有房屋,没有一丁点人为的痕迹;成片的白桦林和针叶林不时出现,又消失,只有无边无际的茫茫的雪原始终陪伴着他们。 天渐渐黑了,夜幕笼罩着辽阔的荒原。虽然乌里扬诺夫已经把暖风开到了头,车里的温度也只比零度高一点点,仪表盘上显示着此时车外的气温是零下三十八度。十一月份,在北京还是不算太冷的深秋,在西伯利亚却是极度寒冷的严冬了。 贾元春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他只穿了一身单衣,感到彻骨的寒冷。贾元春下意识地拉了拉夹克衫的拉链,蜷缩在皮卡车宽大的座位里,努力用体温来抵抗着严寒。困倦的感觉也开始袭来,贾元春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乌里扬诺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银酒壶,猛喝了两大口,然后递给昏昏欲睡的贾元春。“喝一口吧!在这儿,不想冻死,就靠这个了。” 贾元春接过酒壶猛喝了一口,火辣滚烫的感觉直冲咽喉。他浑身一震,顿时觉得寒意减轻了许多。 “老师,您说您和宁致远教授是同学?”贾元春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他决定找个话题和热情的乌里扬诺夫聊聊。漫长的旅程实在是太单调无聊了,而且他对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的交情也真的很感兴趣。 “不要叫我老师,叫我阿廖沙。”乌里扬诺夫依然精神十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倦意。“当年,宁致远是中国派来的留学生,我们俩都是物理系的学生,还是同寝的室友。宁致远真是,哦,聪明绝顶。我们每天都争论有关物理学的问题,他总是赢我。后来,中苏关系破裂了,他就提前回国了。我给他写了好多信,他很少回信,后来就完全失去了联系。直到两国关系缓和了,我们才又有了联系。听说当年他参加了一个保密的国防研究项目的工作。我寄给他的那些信没少给他惹麻烦。” 乌里扬诺夫又喝了两口酒,继续兴致勃勃地回忆往事。“其实,那些年我们这边也一样,安全部门总是疑神疑鬼的,信件都是要检查的。有好几次,我想和宁致远探讨些学术问题,结果信都被安全部门的人扣下了。我还被叫到安全局,去接受质询。幸亏我们研究所的所长是有名的功勋科学家,伟大的萨哈罗夫,名气大,脾气大,也是大酒包。每次我被安全局的人带走,他都亲自去把我要回来。喝得烂醉如泥才去,骂人,砸东西,大吵大闹。吵得安全局的人觉得还是赶紧把我交给他,让他带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你不知道萨哈罗夫骂起人来有多凶,反正我这辈子只害怕他一个人。萨哈罗夫总是对现实很不满,谁都骂,领导c同事c学生c社会,谁都骂。不过,他真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一个爱国者。苏联解体时,他喝得大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哭了一整天。过了不久,他就用一把手枪自杀了。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这叫以身殉国吧!他可从来没抱怨过我给宁致远写信,给他惹了麻烦。后来,宁致远给我写信也说,两国关系太紧张了,没重要的事,别给他写信了。我只好不再给宁致远写信了,只是经常给他寄一些吃的。那些年,是中国的困难时期,食品匮乏。” 贾元春静静地听着。乌里扬诺夫对他这个实际上才相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毫不设防,毫无顾忌地回忆着往事。这份信任让贾元春颇有些感动。他也没有想到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乌里扬诺夫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是柴可夫斯基著名的芭蕾舞剧《天鹅湖》。悠扬的乐曲,打断乌里扬诺夫的讲述,也打断了贾元春的沉思。 乌里扬诺夫按下了汽车仪表盘上的蓝牙键,接听电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嘿,小屁孩,又在挤你的粉刺么?” “老东西,又在儿吗?别忘了洗手啊!”乌里扬诺夫大声回敬道。 两人说的是英语。贾元春的英语水平比他的俄语高得可不是一点点,这些脏话他都听得懂,他不免有些尴尬。 老头嘿嘿奸笑着,对乌里扬诺夫说,“嘿,小屁孩,你要的东西,我发到你的邮箱里了。”好像怕乌里扬诺夫不相信似的,他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凭良心说,这回干货可真不少。” “算了吧!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一堆垃圾。臭极啦!”乌里扬诺夫可不买账,毫不客气地调侃着老头。“你们每年上百亿美元地花着,就弄回来这些垃圾,简直是浪费纳税人的钱。我都替你们脸红。哦,好了,我开车呢,去接一个中国朋友。回去再看你那些垃圾。还有你那份什么屁《宇宙》杂志也是垃圾,烧火热量都太低了!啊,别忘了洗手啊!” “别挤粉刺了,会感染的!小屁孩,呵呵呵”电话里的老头也不甘示弱,回了乌里扬诺夫一句脏话。 乌里扬诺夫挂断了电话,一脸坏笑地问贾元春,“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他是”其实,贾元春很想知道来电话的人是谁,但他没有冒失地问。他觉得那样做,有刺探之嫌,是失礼的行为。 “西蒙刘易斯,那个老流氓。”乌里扬诺夫笑道,神情像个顽皮的孩子。 “西蒙刘易斯!”贾元春吃了一惊,那可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物理学家啊!就这样满嘴的污言秽语? “对!就是那个毁了我一辈子的老流氓。”话虽这么说,可听得出来,乌里扬诺夫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仇恨。 乌里扬诺夫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讲述他和刘易斯的交情。“那年,我的那个时空测量理论一提出,他先是大加赞赏,用一期《宇宙》增刊全文发表了我的论文,还邀请我参加那一年的世界物理学大会,做专题报告。可是呢,在大会上,他又组织与会的专家学者围攻我,我和他们辩论了十多个小时,没人能驳倒我。后来,他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说俄罗斯人都爱说谎,讲低俗下流的笑话嘲笑我。我那时候可是文明人,吵架不在行。我就说了,别废话了,咱们一人一把手枪,来个名誉决斗吧!我摔了麦克风,冲下讲台,要揍他。结果我被物理学大会驱逐了出去。没想到,我回国时,他亲自到机场送我。他告诉我,是他们的总统要他们那样干的,目的就是不能让俄国人占上风。真是疯狂荒谬的年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 贾元春想起了乌里扬诺夫那本《时间空间定量测量方法》中文译本的前言。 “老师,哦,阿廖沙,其实你的书当年在我们中国也被批判了。”贾元春笑道。 “哦,是吗?那一定很有趣。怎么批判的?”乌里扬诺夫饶有兴味地问道。 贾元春就把那篇批判前言的大致内容讲给了乌里扬诺夫。 “那和我们批判西方的科技成就的说法差不多。基因学说c阿波罗登月,西方取得的科研成果也被我们说得一钱不值。理由吗?不外乎唯心主义c机械论什么的。”乌里扬诺夫觉得那个批判前言实在是了无新意。过了片刻,他忽然由衷地感慨道,“就算在当年,西蒙这老头也不算是坏人,别信美国人唱的那些自由c人权的高调,到头来,他们还不是得听总统的。而且,西蒙也真的是不赞成我的那些观点的,他的反对意见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他的头脑真是很聪明的。算来真正看懂我的那本书的人,到现在为止全世界也只有三个人,他是其中一个,虽然他是反对者。” “只有三个人?”贾元春感到很诧异。 “只有三个人,西蒙c你,还有宁致远。不过,只有你支持我。当然,没人看,也是一个原因。”乌里扬诺夫神情很平静,淡定地说。他对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否得到世人,甚至物理学同仁的认可看得非常淡。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么杰出的理论成果,不被承认。”贾元春不无惋惜地说。他倒是由衷地为乌里扬诺夫和他的学说感到遗憾。 “不,它是有缺陷的。在大多数时候,它推算的结果是不正确的。只在某个特定时期,它的推算结果惊人的准确。”乌里扬诺夫毫不掩饰自己学说的缺陷。接着,他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对此,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实际上,这也是我再没有发表后续研究结果的原因。宇宙物质的减少有周期性,从它出现开始,第一次用了32年,第二次是16年,下一次应该在8年以后,每次大约减少百分之五十。” “就是说,今年发生过一次?”贾元春忽然感到情况不妙。 “对。九月份,宇宙总质量又减少了一半。这是第二次了。”乌里扬诺夫立即证实了贾元春的不祥预感。 明白了!那正是他的论文的结论:宇宙总质量只有以前估算结果的四分之一,寿命不会超过一百亿年了。贾元春感觉脸上一阵发烫,自己是多么轻率啊!为什么不找一些历史数据验算一下呢?只有一点点数据,就以为发现了真理。而乌里扬诺夫在几乎四十年的时间里,宁可默默无闻,也不肯轻率地发表研究结果。贾元春不由得对眼前这位老学者肃然起敬了。 “阿廖沙,我用你的方法,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论。”贾元春的脸有些发热,不无遗憾地说。 “也不全错,宇宙的寿命是在缩短,而且是加速缩短。”乌里扬诺夫倒是不十分在意。 “哦,32c16c8c4c2,那么,我们的宇宙很快就会终结了,是么?你分析过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宇宙质量的持续减少吗?哦,不,周期性减少吗?”贾元春紧张地问道。他忽然意识到了某种可怕的前景。 “是一种被称为爱因斯坦-罗森桥的结构吧。”乌里扬诺夫推测道。 “哦,是虫洞。宇宙中的物质通过虫洞泄露掉了?”贾元春知道有“物质通过虫洞流向宇宙之外”的说法。 “你们中国人通常把一rh一le翻译成虫洞。其实,我觉得翻译成蚯蚓洞可能更准确。虫子在水果上啃出的洞大多是单向的,有盲端的,而一rh一le却是双向的,是一种时空通道,称做蚯蚓洞更准确些。不过,叫虫洞就叫虫洞吧,管他呢,既然大家都这么叫,我们也叫它虫洞好了。”乌里扬诺夫掏出酒壶,又喝了两口酒,继续侃侃而谈。“你知道的,宇宙是个三维的膜,上面有很多孔道通往宇宙之外;当然了,也有通向我们自己的宇宙的过去和未来的。这些孔道,也就是虫洞,有自然形成的,也有人为开凿的。我们人类就一直试图打开虫洞,时空旅行太有吸引力了。很多外星文明,如果有的话,也一定在干这事。结果呢,宇宙就像一个漏气的皮球,一直在撒气。好在宇宙够大,这么多虫洞造成的物质损失一直微乎其微。但是,48年前发生了一些异乎寻常的事情,宇宙物质和空间丢失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我当时和你现在一样年轻,咋说呢,叫少不更事。我以为自己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所以就写了那本书。宇宙会不会很快终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48年时间太短了,只发生了两次也太少。不过,要是真有那么回事,留给我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因为一旦宇宙空间减少一个数量级,也就是少于现在的十分之一,大塌缩随时都会发生,最悲观估计,还有八到十二年吧。啊,别紧张,年轻人!也许我们都错了呢?末日学说可不是出现过一次两次了。” “你没有把这些告诉,比如刘易斯先生,他们吗?”贾元春觉得乌里扬诺夫不该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由于紧张和激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用俄语说的这句话。 “噢!请别讲俄语。你们都说不好它,如果我再要求你用自己的母语重复一遍,那太浪费时间了。”乌里扬诺夫抗议说。贾元春讲的似是而非的俄语的确很难理解,不过乌里扬诺夫也没费什么劲,就猜出了他想说什么。“我当然跟刘易斯说了,他认为是以前的观测数据错了,仪器的精度不够。不过,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所以不能公布它。我可不想成为末日学说的教主,也不想让哪个末日教主利用我的学说。” “宁致远知道吗?”贾元春好奇地问。他觉得宁致远对乌里扬诺夫的学说似乎偏见更深,简直是完全否定的态度。 “说过,暗示过,也直截了当地说过,他没有回应我。这些年他一直在做应用物理方面的研究,想方设法地搞新材料c新工艺,就是想方设法赚钱。不是我说,中国这些年所有人都钻钱眼里了,没有人重视基础研究。你们可是有几千年问道求是的传统啊!钱真的那么重要吗?”乌里扬诺夫不满地抱怨道。 乌里扬诺夫说的没错。贾元春虽然不完全同意做应用物理发面的研究就是为了钱,不过他见过的几乎所有研究项目立项申请里面都有“应用前景和经济效益说明”一项,而研究所的老师和同学谈论一个科研项目时,说的最多的也是项目“能赚钱吗?能赚多少钱?”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家。”乌里扬诺夫说着,一打方向盘,皮卡车冲下了公路,停在几百米外一栋孤零零的房屋前。 乌里扬诺夫跳下车,伸手按了按车库大门的开关,车库门没有反应。“又冻住了。”他抱怨着,找到一把斧子,去敲车库门上的冰。贾元春也跳下车,和乌里扬诺夫一起吃力地推开了车库的大门。 这是一栋兼具俄罗斯风格和现代建筑特点的二层小楼,高阔端正,典雅大方。房屋顶部一侧是大斜面的屋顶,里面有一间小阁楼;另一侧是屋顶平台,装饰着精致的围栏。屋顶的设计,构成了一种非对称的美。小楼底层是花岗岩的基座,顺着地势,在屋后修建了通向地下车库的大门,车库很宽敞,兼具储物间的功能。一楼和二楼,每层都有五六个房间。房间有宽大的窗子,墙壁上装饰着粗糙的松木板,有一种原始的美。小楼的一楼是客厅c厨房c餐厅和书房;二楼有两间卧室,其余的房间也全都是书房。 “我住阁楼上,你随便住哪间,衣橱里有棉衣,我的衣服你一定能穿。穿这点儿,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你就得冻死。”乌里扬诺夫吩咐着。其实,房间里并不冷,每个房间都有一台大功率空调,都在全速运转着。屋外两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也在全速运转着,为房间里的各种电器设备提供了充足的电力。 “那么,休息,还是上来喝一杯?”乌里扬诺夫杨扬眉毛,一脸顽皮的表情。 “唔,好的。”贾元春跟着乌里扬诺夫上了阁楼。 阁楼是宽大的一间,有二十多平米,有一扇门通向屋顶平台。一张宽大的书桌放在屋子中央,书桌上有一台旧电脑。一张大床靠墙放着,边上是一个小酒柜。和床相对的方向放着一个衣柜,衣柜旁边有两个大沙发。 乌里扬诺夫从酒柜里取出两个杯子,给自己和贾元春分别倒了一杯伏特加。然后,他和贾元春轻轻碰了一下杯。“干杯!”乌里扬诺夫一饮而尽,贾元春早领教过这酒的厉害了,他轻轻抿了一小口。 “跟我来。”乌里扬诺夫带着贾元春上了屋顶平台。那里架着一部小型天文望远镜,光学透镜的那种。 “从镜筒直径估计也就300倍吧。”贾元春心中暗想,“这种科普展上哄小孩的玩具有什么用呢?” 乌里扬诺夫用望远镜对着夜空观察了好一会儿。雪已经停了,西伯利亚夜空中的繁星格外的明亮。 “你来看,看这里。”乌里扬诺夫兴致勃勃地邀请贾元春一同观测星空。 “看什么?”贾元春一脸茫然地问。他认得的星座和恒星不多。 “波江座大冷斑。”乌里扬诺夫得意地说。 波江座大冷斑,是几年前发现的距离地球60亿到100亿光年的直径10亿光年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低温区,被认为是宇宙的一个巨大空洞,或者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虫洞。 “那个,用它,能看见!”贾元春大吃一惊,惊奇地瞪大眼睛。虽然他几乎没有天文观测的经验,但是他知道用这种科普展上哄小朋友的玩具是不可能看见波江座大冷斑的。 “看不见。可以想像一下麻!”乌里扬诺夫调皮地笑着,像一个搞恶作剧的孩子。“他们认为那里是我们宇宙的边缘,其他宇宙在那里做了一个标记,以免造成误解。它的突然出现是不是很有趣啊?” “突然出现?”贾元春又吃了一惊。他很认真地质疑着乌里扬诺夫的说法。“大冷斑距离地球60亿到100亿光年,它应该至少存在了60亿年了。” “未必,不要相信自己眼睛,年轻人。它会骗人的。”乌里扬诺夫意味深长地答道。 “可是,大冷斑又不是肉眼发现的。”说完这句话,贾元春忽然似有所悟。 “也不要相信仪器,它们只不过是人眼的延伸。要相信科学,具体说是数学。很多物理现象可能是我们永远也观察不到,但是它们是真实存在的。这就是现代物理学和传统物理学的区别。跟我来吧。”果然,乌里扬诺夫说道。贾元春暗想,这可能就是乌里扬诺夫带他上天台,看这架小望远镜的目的吧。 其实,贾元春想多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乌里扬诺夫几乎每天都要上天台观测星空,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他在利用这个时间思考问题,寻找灵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 乌里扬诺夫把贾元春带进屋里,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面全是美国航空航天局的最新的宇宙空间观测数据。贾元春深知这些数据是多么的珍贵,它们是美国科技界的最高机密。哪怕是在美国本国,很多顶尖的大学和研究机构都不一定能接触到这些数据。宁致远曾经在访问nasa时,和刘易斯谈过分享部分数据的打算,结果被刘易斯毫不客气地当场拒绝。这个事情,宁致远在各种场合说起过好多次,引以为奇耻大辱,经常用来激励自己的学生发愤图强。乌里扬诺夫是怎么得到这些珍贵的数据的呢? 对贾元春的疑问,乌里扬诺夫毫不在意地解释道,这是物理学界一个古老而光荣的传统,物理学家互相分享自己的最新发现。 “刘易斯提供数据,我告诉他分析结果。就这么简单。”乌里扬诺夫满不在乎地说。 “难道就不担心对方窃取自己的研究成果吗?”对这个闻所未闻的古老和光荣的传统,贾元春的内心充满了疑虑。 “嗯,也的确有人违背道德。你听说过吧,原子弹的原理其实是海森堡最先发现的,他用暗语告诉了爱因斯坦。结果呢,爱因斯坦用这个原理帮助美国制造出了原子弹。他至少应该说明,这是海森堡的研究成果。”乌里扬诺夫的神情严肃起来,很认真地说。 贾元春乐了。他对这个传说闻所未闻,而且,他无法想象,爱因斯坦对罗斯福总统说“总统,这是希特勒的首席科学家设计的原子弹,我们也造一枚去轰炸德国吧。”要是真那样的话,罗斯福不让联邦调查局把爱因斯坦抓起来,也会认为他是个疯子。乌里扬诺夫这个老头真是天真得可爱。 “看这个。”乌里扬诺夫把数据输入进一个程序,指着一组数字,对贾元春说道,“看,所有运算结果都一样,直到这里,到这天。一直以恒定速度变化,然后停止了,上一次是16年前。” “这意味着什么?”贾元春茫然地问道。 “意味着那个事件又发生了,第二次发生了。宇宙质量又减少了百分之五十。”乌里扬诺夫解释道。说罢,他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下来,靠在椅背上,默不作声,陷入了沉思。 贾元春看着那个日期,正是他答辩的前几天。 那天晚上,贾元春美美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睡得很香。 第二天,乌里扬诺夫带着贾元春去了他们的学校。虽然乌里扬诺夫告诉贾元春,要有思想准备,可能会很失望。但是,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的状况还是让贾元春感到惊骇。那里,除了一栋栋废弃的建筑物,完全空无一人。既没有老师,也没有学生,没有任何人。 乌里扬诺夫把皮卡车停在一块满是齐腰深枯草的空地上,贾元春猜想那里可能曾经是一个广场,他隐约还能看见隐没在杂草中的水池和喷泉。然后,乌里扬诺夫和贾元春就开始在没膝深的积雪和荒草中艰难地跋涉。他们走过的地方应该是原来的街道,因为杂草比周围矮一些。 乌里扬诺夫边走边介绍着四周的建筑,主楼c图书馆c体育馆c物理系大楼c第一实验楼c第二实验楼c数学系大楼c机械制造研究所c宿舍楼c食堂。总之,一个大学该有的建筑,这里都有。所有建筑的门窗无一例外没有一块玻璃,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玻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凛冽的寒风吹过没有玻璃的门窗,发出尖利的“呜呜”声,给荒废的校园平添了几许凄凉。 “这所大学生不逢时。它建成之时,恰恰也是苏联解体的时候,而我也是那个时候来这里的。苏联解体了,研究所的科研项目也先后停止了。萨哈罗夫跟我说,‘阿廖沙,去大学吧!俄罗斯只能靠下一代年轻人了。’我们研究所很多人都去了各地的大学,我就到了这里。老头把我送走就自杀了。我来到这里后,最初几年大学没有招生。后来国家经济好转了,我们开始招收学生,没有人报考。我们就免试录取,还是没人来。老师们也开始陆续离开了,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年轻人不愿意来这里,不止学校,整个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已经很少有五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了。”乌里扬诺夫边走边向贾元春讲述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的历史,语气中满是遗憾和无奈。 乌里扬诺夫和贾元春来到一栋大楼前,乌里扬诺夫用力推开大门。他们进到楼里,来到了二楼一间椭圆办公室门前。 “这是我的办公室,系主任办公室。”乌里扬诺夫说着,用衣袖擦拭起了办公室门上的标牌,想让字迹显露出来。他很快就放弃了努力。在无情的岁月中,金属标牌已经彻底氧化了,此刻说它是某种金属,还不如说是金属的氧化物更准确。 “上次来时,大概是十年前吧!我没锁门,不然锁一定锈死了。那咱们可就进不去了。”说着,乌里扬诺夫伸手去推门。事实证明,老头完全是多虑了。门直接轰然而倒,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办公室地面上不知积了多少年的灰尘,终于获得了一次狂欢的机会。 待到尘埃落定,他们走进了办公室。乌里扬诺夫从一个保险柜里面找出一摞证书和十几个印章。贾元春暗想,这个柜子竟然能保持完好无损,应该说真是个奇迹。 乌里扬诺夫来到办公桌边,胡乱扫了扫灰尘,就坐了下来。他先填好一本学生证,很认真地问贾元春,“有照片吗?” “没有。”贾元春摇了摇头。 “算了。”乌里扬诺夫说。然后,他煞有介事地在学生证贴照片的位置打上了钢印,仿佛那里贴着照片一样。 “注册成功。欢迎贾元春同学!你是本校建校以来的第一名学生。”乌里扬诺夫把学生证递给贾元春。然后,他又拿起另一张证书,《毕业证书》。和国内的毕业证书不一样,这个证书不用贴照片。乌里扬诺夫很快就填好了证书。 乌里扬诺夫站起身,神情严肃,郑重其事地宣读证书的内容。“贾元春先生,你在本校学习期满,成绩合格,现准予毕业,授予博士学位。” 贾元春差点笑出声来。但看见乌里扬诺夫一脸庄重的表情,他马上收敛了笑容,立正站好,深深的鞠躬致意。“先生,谢谢!” “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终于有了她的第一名学生和第一名毕业生了。”乌里扬诺夫如释重负地说道。 “阿廖沙,我可是一天课也没上啊!也没考试,就毕业了。”贾元春感到眼前的一幕有点滑稽,忍不住调侃说。 “好,现在,跟我回去,上课。”乌里扬诺夫大声嚷道。 “我都毕业了,还要上课?”贾元春假装很认真地抗议说。 “没毕业。三年以后毕业。”乌里扬诺夫狡黠地笑着,仿佛是做了一个很开心的恶作剧。 贾元春低头细看那张毕业证书,毕业日期一栏赫然填着三年以后的一天。 “难道毕业证还有预发的?”贾元春佯装恼怒,不满地抱怨道。 “我可不想再跑二百多公里,专门来给你开毕业证书。”乌里扬诺夫爽朗地大笑起来,贾元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楼里回响,给这栋废弃多年的建筑平添了几分生气。 返回的途中,他们绕了一个小弯,去了一座很大的城市。 “这就是雅库茨克,曾经有二十万人口,现在也基本上被废弃了。”乌里扬诺夫介绍着这座城市,语气里透着些许惋惜和伤感。 雅库茨克基本上没有人居住了。城市里,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主路还算完好,小一些的街道也长满了荒草。高大的烟囱c巨大的体育场c漂亮的歌剧院c街头不时出现的残缺不全的精美雕塑,雅库茨克仿佛是在向迟来的访客诉说着自己昔日的繁华。 匈奴人c柔然人c素特人c蒙古人c肃慎人c女真人,这片寒冷的冻土,见证了太多的过客来了又走,只留下那些被称为文明遗迹的残破建筑。如今,俄罗斯人也要离开了,大自然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收回昔日的失地了。 皮卡车停在一座仓库门前,这是一家超市。一个六十多岁的管理员打开仓库大门,仓库里各种各样的物品应有尽有。贾元春想,国内的超市也被称为仓买,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仓买。他们把柴油c面粉c黄油c冻肉c罐头,当然少不了成箱的伏特加,吃的用的装了满满一皮卡车。在这之后的三年时间,贾元春每个月都要开着皮卡车,来这里采购一次。 回到家里,乌里扬诺夫对贾元春吩咐说,“家里的书和资料随便看,有什么问题随时问,各个房间和里面的用品随便用。” 贾元春笑道,“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宽松的校规了吧!” “你们中国人不是有那样的传说么。一个武林高手到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寻访世外高人,拜师学艺,学习绝世武功。这就是。”乌里扬诺夫颇为自得地说。 贾元春暗想,乌里扬诺夫的这个比方还真是很恰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 西伯利亚四季分明。春天,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大地一夜间换上绿装;短暂的夏季,田野间各种野花竞相开放,虫鸣蛙唱,候鸟归来,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转眼间,秋天到了,树木纷纷落叶,候鸟南飞;然后,漫长的冬季又来了,到处是白茫茫的冰雪。 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贾元春过上了孤单寂寞却又逍遥自在的隐居的生活。 乌里扬诺夫的藏书多得令贾元春惊叹。 “一辈子也看不完。”贾元春夸张地赞叹道。 “工学院图书馆值得一读的书都在这儿。”乌里扬诺夫不无得意地说。 两个人每天的日程几乎跟恒星运行一样有规律。每天,贾元春除了吃饭c睡觉,就是钻进书堆,读书;乌里扬诺夫呢,除了吃饭c睡觉,就是在电脑前演算他的理论模型,去天台观测星空;每天晚餐后,乌里扬诺夫和贾元春总会在餐厅的餐桌旁讨论问题。 贾元春请教的问题通常是他读书时遇到的,一般情况下,乌里扬诺夫总是能三言两语就回答他。有些问题,乌里扬诺夫显然也不知道,他就大声嚷上一句“不对,他们错了!”然而,第二天,他准会把正确的解答讲给贾元春。 乌里扬诺夫的问题总是一成不变的,宇宙物质和空间神秘减少的现象为什么停止了?他用他设计的程序,一遍一遍地计算刘易斯给他的最新数据。然而,结果是一无所获。 “停止了。和十六年前那次一样。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问这话时,乌里扬诺夫的眼睛虽然盯着贾元春,语气和神态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问题困扰他许多年了,他是那么急切地想找到答案,却始终毫无进展,这种状况令他痛苦不堪。 贾元春对乌里扬诺夫这个每天都要来上一遍抓狂表演,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当这个时候,贾元春就假装愁容满面地对他说,“阿廖沙,好像你特别希望宇宙快点毁灭啊!” 乌里扬诺夫总是恼怒地瞪贾元春一眼,然后把手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一言不发地上天台,看星星去了。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西伯利亚大荒原的冰雪消融了,又重新覆盖上;然后又消融,再重新覆盖上。在大自然周而复始的变化中,三年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这天,是夏至后的一天,西伯利亚白昼最长的时节。贾元春吃完早餐,照例去一个书房看书。乌里扬诺夫突然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跟我去趟机场,接两个美国律师来。西蒙死了,他有一些东西要交给我。”乌里扬诺夫神情有几分慌乱,气喘吁吁地对贾元春说道。 “什么!”贾元春吃了一惊,赶忙掏出手机。不用特意搜索了,满屏都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物理学家西蒙刘易斯不幸逝世的新闻。 贾元春点开一份nasa的讣告,只见上面写道: 当今世界最伟大的物理学家西蒙刘易斯于今晨不幸逝世,享年103岁。根据死者意愿,本机构不介绍他的生平事迹,不接受吊唁。谨以刘易斯先生本人的临终伟大而谦逊的遗言作为悼词,致敬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 一个犯了一辈子错误的人,不会再犯错误了。——西蒙刘易斯 贾元春一脸戚容,给乌里扬诺夫倒了一杯伏特加,安慰道,“真是不幸” “噢!不,老流氓死了,我很开心!”乌里扬诺夫一扬眉毛,打断了贾元春的话。他拿过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贾元春分明看见,他的眼里满含着泪水。 下午,乌里扬诺夫和贾元春把两名美国律师接了回来。两名律师身着笔挺的黑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表情严肃地端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他们向乌里扬诺夫出示了西蒙刘易斯的授权书,然后移交给他一个手提箱。 “喝一杯吧!我这只有伏特加。”乌里扬诺夫热情地说。说罢,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伏特加。 “棒极了,真是一个好主意。”一个美国律师彬彬有礼地接过酒杯,喝了一大口。酒太烈了,他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喝到嘴里的酒喷了同伴一身。同伴赶紧放下酒杯,没敢喝它。两个人非常尴尬地匆匆告辞,狼狈不堪地走了。 送走美国人,乌里扬诺夫打开了手提箱。里面有一封信堆书稿和一个优盘。 信上写着: 嘿,小屁孩,你好! 地狱之门不是我打开的,虽然我一直想打开它。不过,我会在那里等着你的。快点来吧,别让我等得太久了。 这些书稿都是我完成和没完成的研究,别让它们见人了,不过你可以看。 这个优盘是《宇宙》杂志的秘钥。你现在的身份是副主编了。你可以想发表什么,就发表什么了,任何时候都行。秘钥长期有效,谁也无权阻止。 最后,别总挤粉刺了,会感染的。 西蒙刘易斯 “不是他,地狱之门不是他打开的。”乌里扬诺夫自言自语着,若有所思。 “您说什么?”贾元春困惑地问道。 “我跟你说过的打开虫洞的实验。他们一直在用大型粒子对撞机进行虫洞试验,也就是想用超高能量轰开时间和空间的缝隙。他们制造出了一些非常微小的虫洞,可是这些虫洞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湮灭了。哦,说极短时间内不准确,时间已经有缝隙了,说虫洞寿命极短吧。维持虫洞需要负质量物质,他们也制造出来了几个负质量的铯原子。他们的进展就这些了,全在那里。”乌里扬诺夫用手指了指西蒙刘易斯的那堆书稿,对贾元春说。 “一定有人做了不同寻常的事。四分之三的宇宙不会凭空消失的。可是,这个人是谁呢?”乌里扬诺夫自言自语着,陷入了沉思。 话题又回到了三年来乌里扬诺夫反反复复地追问贾元春,或者更恰当地说是追问自己的问题上。 “为什么不能是地外文明,嗯,外星人在进行虫洞研究?毕竟观测到的可能的类似虫洞的结构,比如波江座大冷斑,距离地球都是那么的遥远。而且,地外文明的科技水平应该比我们更先进。”贾元春想了想,推测道。 “就是地球人做的!”乌里扬诺夫斩钉截铁地说。他盯着贾元春的眼睛,神态严肃,非常认真地对他说。“你知道那个费米悖论吧!假如真的存在地外文明,那么宇宙中就应该有很多地外文明,其中总有一些比我们进化得更早或更快的文明。那样的话,他们就应该来地球找我们了。可是,并没有外星人造访地球,如此,可以反证所谓的地外文明根本不存在。我们人类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物,就像是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物一样。当然,如果平行宇宙的说法成立的话,那么我确信每一个宇宙都只能有一种智慧生物,智慧生命是宇宙进化的最高形式。” “‘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上帝造好了一切,最后按着自己的样子造了人。费米和《圣经》里的创世纪说的是一个意思吧。难怪人们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呢。”贾元春很不服气,玩世不恭地调侃道。 可怜汉主求仙意,只博胡僧话劫灰。乌里扬诺夫觉得,他是在和贾元春严肃地探讨问题,而贾元春却在插科打诨,找乐子。这令他非常不满意。他恼怒地瞪着贾元春,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我觉得这个一点也不好笑!人类正在毁坏伊甸园,正在毁坏自然最珍贵的馈赠!也许人类的最好归宿真的是地狱!” “哦,阿廖沙,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好吧,你说吧,我们一起分析。”眼见乌里扬诺夫发火了,贾元春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是有些过于轻佻了,忙连声道歉。然后,神情专注地看着乌里扬诺夫,准备和他一起分析这个问题。 乌里扬诺夫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阿廖沙,刘易斯的进展有限。那么,还有谁,或者什么研究机构,能进行这种实验呢?”见乌里扬诺夫不做声,贾元春只好主动提问了。这三年,贾元春其实时不时就惹这个倔老头生气。不过,只要一讨论起学术上的问题,乌里扬诺夫马上就会高兴起来,一切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乌里扬诺夫仍然闷坐着,一声不吭。就这么沉默了很久,乌里扬诺夫突然没头没脑地对贾元春说,“你走吧。” “什么?去哪儿?”贾元春一脸茫然地看着乌里扬诺夫。 “你回中国去吧。”乌里扬诺夫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要赶我走?”贾元春毫无思想准备,吃惊地问道。无论如何,他也想像不到问题会严重到如此程度。 “你在这里没什么事可做了。实际上,我也没什么事可做了。这些书稿是我最后的资料了,西蒙死了,不会再有人给我数据了。我和他们没有交情。他们只会把我当成一个宣扬末日学说的老疯子。”乌里扬诺夫神情黯然,拿起那个美国人没喝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接着说出了一句更令贾元春吃惊的话,“如果不是刘易斯打开了虫洞,那么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对,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只有宁致远能够打开虫洞了。” “谁?”贾元春感到非常以外,紧张地追问道。 “宁致远。”乌里扬诺夫十分肯定地说。 贾元春觉得这完全难以置信!宁致远这些年主持的科研项目,几乎都是应用物理方面的研究。当然,基础研究的项目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一些空间探测方面的研究,和虫洞研究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贾元春暗想,“刘易斯的死,让老头受的刺激太强烈了。老头有些犯糊涂了。” 这样想着,贾元春立即争辩道,“阿廖沙,这是不可能的。宁老师从来没研究过虫洞。” “你跟我来。”乌里扬诺夫转身就向阁楼走去。贾元春赶紧跟了过去。 乌里扬诺夫从阁楼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一个资料袋,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给贾元春。那是一封宁致远写给乌里扬诺夫的信。 信里面,宁致远感谢乌里扬诺夫给他寄了很多吃的,回忆了他们共同学习期间的一些往事,还特别提到了一首他们都喜欢的歌。宁致远特意写下了几句歌词,看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那首歌曲。 “这有什么呀?一封平常的信而已。”贾元春非常困惑地看着乌里扬诺夫,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没有这首歌。”乌里扬诺夫摇着头说道。 “那可能是宁老师记错了?”贾元春疑惑地推测说。 “不,不会,他不会记错的。他是在用暗语告诉我,他发现了什么。这是物理学家之间古老而光荣的传统。”乌里扬诺夫十分肯定地说。 “他为什么不直说呢?”贾元春不解地问。 “那时中苏关系紧张,通信都要检查的。再说,使用暗语也是传统的一部分。哦,是这样,物理学家有了发现,想分享,就用暗语告诉伙伴,伙伴就心领神会了;要是错了,他可以说‘我什么也没说呀’,这样,不丢面子。”乌里扬诺夫眉飞色舞地说。果然,一探讨起学术问题,他就会兴奋起来。 “那你后来没再问他?”贾元春想不明白,后来两国关系正常了,通信自由了,乌里扬诺夫为什么不直接写信问宁致远呢? “问了,他没回答。我当时想,他可能是弄错了,不愿意再提起了。但是,他寄来这封信以后不长时间,空间就出现了第一次异常。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他一定做了什么。”乌里扬诺夫叹息着,不停地摇头。 贾元春拿起泛黄的信纸,仔细读了几遍上面的歌词。 蝴蝶展开小小的翅膀 飞回遥远的过去时光 琴弦弹奏出儿时的旋律 我们伴随着她轻声歌唱 我要伴着你一同歌唱 我心爱的姑娘 琴弦弹奏出儿时的旋律 我多想来到你的身旁 看似平常的歌词似乎的确大有深意。 “我们去北京吧,当面问问宁老师。”贾元春果断地说。他相信,宁致远一定会如实说出事情的真相,不会对他们隐瞒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 乌里扬诺夫和贾元春把贾元春当年来西伯利亚的路线,反方向重复了一遍。他们先飞行9000多公里去莫斯科,再飞行7000多公里从莫斯科到北京。到了北京,汪小天开着一辆非常夸张的豪车,在机场迎接他们。 见面之后,贾元春正要向乌里杨诺夫介绍自己的这位发小,汪小天已经双手奉上了一张名片。只见名片上印着两行金色的隶书:大道网络首席执行官c技术总监,汪大道。 简单寒暄过后,汪大道非常体贴地对贾元春说,“两位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了,很疲劳了吧。要不,我先送你们去酒店休息一下。中午,我再去接你们,给你们接风。下午,咱们一起去物理研究院,找宁老师。怎么样?” 贾元春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半。他看一眼乌里扬诺夫,对汪大道说,“小天,啊,不,大道,现在才九点多,时间还早,休息和吃饭不急,咱们还是先去物理研究院,找宁老师去吧。” 乌里扬诺夫点点头,表示赞同。汪大道知道贾元春是个急脾气,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直奔物理研究院去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正在物理研究院等待着他们。就在前一天,宁致远参加完一个纪念西蒙刘易斯的活动,回到家中,突然中风了,此刻正在医院抢救。 他们立即赶到了医院。令人欣慰的是,经过抢救,宁致远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宁致远陷入了深度昏迷,此时正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汪大道立即掏出手机,给朋友拨了几个电话,几经周折,他终于找到了负责宁致远治疗的主治医师。 “汪总,一会儿,我还有一个手术要做,长话短说吧。”宁致远的主治医生已经换好了手术服,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匆匆和汪大道握了握手,就立即介绍起了宁致远的病情,“宁老的身体状况一直还是不错的,抢救c治疗也很及时,可毕竟是八十来岁的人了,出血量又比较多,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目前,虽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不过病人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植物人,短期内恢复意识的希望不大。” “医生,您能不能安排我们看望一下宁老师。看一眼就成。”贾元春提出要探望宁致远。 “这个,我说了不算。不过,我觉得肯定不行。病人的家属c亲友都是不能进入icu的,现在谁也不能探望宁老。”医生摇着头,回答说。看着贾元春等人焦虑的神情,医生又宽慰他们说,“放心吧,我们医院对宁老的治疗是非常重视的。有关领导也非常关心宁老的病情,多次指示我们要全力以赴救治,院里还专门成立了专家组负责宁老的治疗。看情况,大约一周时间吧,宁老的病情就可以稳定下来。那时,宁老会转入普通病房观察治疗。那时,你们就可以探望宁老了。” 从医院出来,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心情既沉重又失望。汪大道本来定了一家大酒店,给二人接风。此时,他见两人意兴阑珊,兴致全无,就退掉了预定的酒宴,随意找了一个小餐馆。 汪大道本意是让二人中午就这么简单吃点东西,晚上他再好好款待贾元春和他的朋友。没想到,当代隐士乌里扬诺夫把帝都的小餐馆当成了西伯利亚的小酒馆,径直去吧台要了一瓶二锅头,都没等压桌菜上桌,就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汪大道见乌里扬诺夫自己去要酒喝,感到颇有几分歉意,觉得慢待了贾元春的朋友。“本来,唉!宁老师出了这事,以为你们心情不好,不喝酒了。” “为什么不呢?”乌里扬诺夫似乎对不让他喝酒的理由感到很不理解,“谁说心情不好,就不能喝酒了?我们俄罗斯有一句谚语,‘酒是医治一切的良药’。你们中国人不也说,‘一醉解千愁’吗?” “对,对,也对。哎,服务员,把菜单拿来。”汪大道被逗乐了,一迭连声地点头称是,喊来服务员,把小店里的好菜都点了,美味佳肴摆了一桌子。 酒酣耳热之际,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把宇宙的危机和宁致远的‘嫌疑’,你一言,我一语,跟汪大道一一道来。 汪大道听傻了眼,半晌才缓过神儿,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有多大把握?证据很充分吗?” “没多少证据,没什么把握。”贾元春坦率地回答。在他看来,怀疑宁致远的全部证据,就是他写给乌里扬诺夫的那封信里的那几句含义不明的歌词,剩下的全是乌里扬诺夫的推测。至于宇宙将要毁灭的说法,他也是半信半疑。 “我确信这些都是真的!而且,一定和宁致远有关。”乌里扬诺夫却非常肯定,言之凿凿地说。说罢,他把杯中的二锅头一饮而尽。 “那么,看来只好等宁老师醒过来,直接问他了。”汪大道对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的争论不置可否。他一边给乌里扬诺夫倒酒,一边许诺帮助他们调查真相。“我再帮两位关注一下各国物理学研究c观测有什么发现。” “这就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来查吧。你又不懂物理,那些文献对你来说,就是天书。”贾元春对汪大道帮忙的想法很不以为然,那口气带着明显的轻视。 “我是不懂。可是,我们大道网络精通物理和数学的人才那可是大有人在啊。哪天介绍几个给你认识认识,你们切磋切磋。再说了,我才不会去翻那些已经公开发表了的学术论文呢,我要找他们没有发表的观测数据和实验结果。我确信,有些东西,他们永远也不会写成论文,公开发表。”汪大道颇为自得地笑道。 “是这样的。那些干货,他们谁也不会告诉。现在的研究者怎么都变得这么自私自利了呢?没有几个人还懂得物理学古老而光荣的传统了。这简直是对神圣的科学精神的玷污!”乌里扬诺夫愤世嫉俗地评论道。他又干了一杯二锅头。 汪大道和贾元春相视而笑,他们都非常喜欢这个毫无城府的当代隐士。 三人边喝边谈,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时分,四五瓶二锅头已经被他们喝光了。乌里扬诺夫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贾元春也有了分的醉意,汪大道倒是出奇地清醒,看得出来,这三四年时间他的酒量明显见长。眼见时间不早了,汪大道叫来公司的司机,把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送回了宾馆。 经过几天紧张的治疗,宁致远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医生又会诊了几次,决定转为维持治疗。这也就意味着,可以允许亲友探望宁致远了。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几乎在第一时间探望了宁致远。当然,这又是汪大道给运作的。他托了很多关系,还再三强调,乌里扬诺夫是宁致远的老同学,多年好友,是专程从俄罗斯赶来看望宁老的。 宁致远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就像睡着了一般。 “约瑟夫,我是阿廖沙,我来看你了。”乌里扬诺夫神色凝重,面带悲戚,轻声呼唤着宁致远的俄文名字。宁致远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贾元春俯下身,在宁致远耳边,轻声背出了那首歌词。 蝴蝶展开小小的翅膀 飞回遥远的过去时光 琴弦弹奏出儿时的旋律 我们伴随着她轻声歌唱 我要伴着你一同歌唱 我心爱的姑娘 琴弦弹奏出儿时的旋律 我多想来到你的身旁 宁致远依然毫无反应。 “宁老师!宁老师!你醒醒,你醒醒啊!”贾元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冲动地抓起宁致远的手,用力地摇着。 “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放下!快放下!再不松手,你就给我出去!”漂亮的女护士瞪圆了双眼,怒视着贾元春,低声喝道。她冲上前,用力掰开贾元春紧握着宁致远的手,制止了他这个出格的举动。 贾元春跑出病房,跑出了住院处大楼,伏在医院大门前高大的大理石圆柱上,放声大哭起来。汪大道追了出来,轻轻拍了拍贾元春的后背,递给他一包纸巾,轻声安慰说,“别难过了。宁老师会好起来的。” “别哭了,哭什么?约瑟夫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乌里扬诺夫也跟了出来,满脸忧伤的表情,机械地重复者汪大道的话。这位老隐士感到手足无措,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悲痛欲绝的贾元春。他习惯性地掏出那个精致的银酒壶,想喝上一口,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贾元春泪眼矒眬,猛地转过身,一把抓过酒壶,一饮而尽。 那天以后,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又去了几次医院,宁致远的病情很稳定,但是也不见任何迅速好转的迹象。 乌里扬诺夫决定返回西伯利亚。“我回去,整理西蒙的那些手稿,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你留下,看宁致远能不能好起来。” 乌里扬诺夫返程的前一晚,贾元春和他反复地分析宁致远的那段歌词。琴弦,很明显是指弦论;飞回遥远的过去时光,是指穿过时间隧道回到过去,这也没有问题。然而,宁致远写这封信的时候,宇宙弦的理论还没有提出,作为研究微观范畴的弦论和研究宇宙时空的相对论完全是不同的理论,并且尖锐对立。宁致远到底在表达什么?他又究竟做了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 “我得先找个工作干。既然决定待下来,就不能一直在酒店里住着。”送走了乌里杨诺夫,在从机场返回的路上,贾元春对汪大道说。 “什么?找什么工作?”听说贾元春要去找工作,汪大道很不以为然。他很大方c也很得意地说,“你就在宾馆住着吧。费用你就甭操心了,全记在大道公司帐上好了。老弟现在有这个实力了,你尽管住下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我能工作,为什么要你养着我?再说了,这么整天无所事事,闲也得闲出病来了。”贾元春不假思索地谢绝了发小的好意。骄傲自负的他怎么能靠着朋友吃白饭呢。而且,他也确实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也好,那就来我的公司上班吧。”汪大道想了一想,觉得贾元春说得也有道理。他又热情地替老友谋划起来。“嗯,我们大道公司福利待遇可是一流的,包你满意。我回去就和公司人事部打个招呼,明天,你就过来上班吧。安排什么工作呢?算了,就做本首席执行官的助理吧。那样,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天天见面了。” “我上你那儿,能干什么?网络c计算机c软件c硬件,我都一窍不通。还不是一样是混饭吃?”贾元春并不赞成汪大道的安排。对工作的事,他其实早有打算。他诚恳地对汪大道说,“小天,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还是去物理研究院找个工作吧。在研究院工作,我可以做我喜欢的事。再说,我也能随时知道宁老师的情况了。” “那好吧。祝你求职顺利!不过,说实话,我真希望你应聘不顺利。那时候,可一定要来找我啊!我们大道公司随时虚席以待。”汪大道促狭地笑道。 第二天,贾元春来到物理研究院人事处,投上了简历。求职的过程非常顺利。 人事处处长胡兰芬是一个很热心中年妇女,待人非常热情。“学材料学的,嗯,去材料研究所吧。那是咱们研究院最好的部门了,出成果多,晋升职称快。” “胡处长,我想去理论所。”贾元春不想去材料研究所,他想做基础理论研究。 “什么,要去理论所,哎,理论所有什么意思!好多年也发表不出一篇文章,更别说成果了!材料所是累点,年轻人咋就这么懒呢。上理论所和那些老头子们混,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这学历就是材料物理学博士,就该去材料所。好了,就这么定了。” 胡处长不容贾元春分辨,就给研究院领导打了报告,把贾元春分配到了材料所。 胡处长没想到材料所的方一元所长不愿意接收贾元春。显然,他还记得这个当年宁可不毕业也不肯修改论文的刺头儿。 “不是你说不想要,就可以不要的。领导已经研究过了,就分配到你们材料所了。”胡处长很生气,口气非常强硬。别人怕方一元,她可不怕。 “那么,我要考试。院里规定,进人必须考试录用。”方一元是真不愿意接收贾元春。可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院里的安排,情急之下,他想到了考试。贾元春要是考试不及格,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赶走了。 “归国博士免试,这也是院里规定的。”胡处长寸步不让。她心里暗笑,和我们人事部门谈什么院里的规定,那些规定都是本处长制定的。 “那我不管,必须考试。不能给我什么阿猫阿狗,我都得要吧。”方一元生气了。人事处也太霸道了,有这么强加于人的吗? “考不考,随你的便。人,你必须留下。”胡处长毫不客气地回敬方一元。她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贾元春分到材料所,让这个倔老头搞明白在物理研究院到底是谁听谁的。 “考试不及格,也让我留下!没听说过。”方一元怒不可遏。他心想,贾元春要是通不过考试,就是把官司打到院领导那儿,也要把他赶走。 方一元亲自出了五道题考贾元春。三道基础理论问题,难度极高,复杂的运算过程,非常容易发生错误。而且没有两个小时根本就完成不了,可是考试时间就是两个小时。两道应用问题,是材料所科研中遇到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可以说相当于无解。 当然,也不是方一元非要利用考试赶走贾元春。“贾元春要是能解出三道理论题中的两道,那就说明这小子还是有一定水平的,就留下来。一道也解不出,要是为人谦虚点,也可以留下来。缺点慢慢改,能力慢慢培养,毕竟人才难得。”在方一元的心中,贾元春通过考试的门槛其实并不高。方一元为人还是很正派的,他不想故意刁难贾元春,更不屑于和胡处长置气,一争高低。这次考试的目的多半是,试试贾元春这个狂妄之极的家伙的斤两,杀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的威风。 贾元春拿到试题,看了一眼,不由得心中暗笑。“我当是什么高深的难题呢,要是被这几道题难住,这三年在乌里杨诺夫的书房里的书真算是白读了。”他拿起笔就写,不到半个小时交卷。方一元傻了,贾元春不但把三道理论题全部算对了,而且把那两个科研难题也给解决了。 这时候,贾元春要是知道收敛锋芒,装得谦虚一点,方一元一定会让他去研发中心c重点实验室这样的重要研究部门,搞科研攻关。可是,贾元春似乎对这个不给他博士学位的老顽固也颇有些成见。他得意洋洋地对题目品头论足,评论了起来。 “第一道和第二道问题其实还有更简洁的解法,我怕您理解不了,所以采用了经典的计算方法。严格地说起来,第三题题目本身是错误的,应当这么描述才准确。这些问题是谁出的?太不严谨了,水平可真是一般般。第四个问题和第五个问题完全没有意义,这是工作中遇到的吧!直接跳过去,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就毫无用处了,算它们完全是浪费时间。”边说着,贾元春边把那个后续问题和解决方案写了出来。 方一元气得脸色发白,暗暗咬牙。“反了,反了!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狂妄的家伙,不然说不定他会怎么惹是生非呢。” “去样品检测室吧!明天早上八点上班,不许迟到。”方一元气呼呼地说。 其实,样品检测室也是材料所很重要的部门,材料所研发的各种新材料的物理c化学性能都要送到这里来检测。检测室大楼是一栋五层的建筑,高度却和普通的七层大楼差不多。检测室的墙体也厚实很多,据说是钢筋混凝土整体浇筑的,可以防相当于500公斤tnt当量爆炸的冲击。检测室大楼内部各层的格局差不多,都是一条长长走廊,两侧是实验室,走廊两端各有两个分成十多个卡位的休息室。大楼的一楼到五楼分别是成分检测c显微分析c电化学分析等项目的实验室。贾元春被安排到了强度检验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在大楼的地下室。 强度检验实验室有十多个摆满了各种检测仪器的实验室,分别检测材料的硬度c弹性c屈伸度c延展性c抗磨损c抗冲击等指标。贾元春来的时候,实验室正在进行一项军方委托研制的新材料a1的检测。新材料的性能很不稳定,各项指标都要反复测试,研发中心不停地送来a1的样品,所有实验员都忙得焦头烂额。 “你来的正好,我们这里正缺人手。抗冲击的实验员小张这两天生病了,你就接替他的工作,负责抗冲击检测吧。”实验室李忠主任领着贾元春,来到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里,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台一人多高的仪器,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白色正方体。“这就是冲击检测仪,全集成的。”李忠指着仪器的仪表台,介绍说。“你只要在这里,按这个蓝色按钮加样品,再按这个绿色按钮进行检验,就一切一k了。那台联机的电脑会自动生成一份分析报告。如果有必要,还可以进行这个操作,计算机就会输出一份更详细的分析报告。” 李忠给贾元春演示了两次,又让贾元春亲自操作了一次,说了声“一k”,就忙别的实验去了。贾元春对待工作是很严谨的,绝不马虎。李忠走后,他把厚厚的仪器使用操作说明书从头到尾仔细地读了一遍。原来,这个大家伙内部有一个电磁加速器,把纳米级的微粒加速到一定的速度,从几倍到几十倍音速,然后撞击一个同样纳米级的样品材料薄膜。一系列传感器会自动记录微粒和薄膜的速度c位移c形变等数据,高速显微照相机则会记录撞击的整个过程。和仪器相连接的计算机对数据进行分类c整理c分析,生成分析报告。而研发中心等部门就根据这些报告,对材料进行改进。 “这工作有点像打靶,”贾元春自言自语说。他一口气把几十份待检样品检测完。“一个中专生,也许一个技工,就能干这个工作。” 小张病好了。不过,他没有再回到他的岗位来,他去了显微分析室,一个容易出成果和论文的实验室。贾元春就正式成了冲击检测实验的实验员。当然,他留下来的目的本来就只是为了宁致远,做什么工作,他并不是十分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到了金秋时节,宁致远的病情依旧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贾元春感到万分焦虑。a1的研究工作进度似乎在加快,研发中心送来的检测样品的数量越来越多,贾元春不得不经常加班了。单调乏味的检测实验令贾元春疲惫不堪,情绪也更加低落了。 汪大道的生意做得倒是风生水起,眼看着就要登上100财富排行榜了。不过,现在这位汪总似乎很忙。贾元春打电话约过他几次。汪大道总是先十分热情地同他攀谈,之后却非常遗憾地告诉贾元春,他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他要去欧洲c去美国出差,他正在进行一个重要的谈判,总之,他在忙诸如此类的重要事情,实在是分身乏术,请贾元春谅解。最后,汪大道还不忘再三表示抱歉,信誓旦旦地保证一有空就来找贾元春,“真是万分抱歉!实在是没有时间。元春,下回,有时间,我约你。嗯,一言为定!” 如此这般,贾元春找了几次汪大道之后,禁不住暗自感叹,“真忙也罢,有意疏远也好,反正他和汪大道的生活轨迹正在渐行渐远,渐渐地不再属于同一个圈子了,也许是该相忘于江湖的时候了。”汪大道从未主动找过贾元春,帮他查资料的承诺也从来没有兑现过。渐渐地,贾元春也就不怎么和汪大道联系了。 乌里扬诺夫也没有什么新消息和贾元春分享,他分析了刘易斯留给他的最后的资料,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闲暇之时,多半是为了消磨时间,贾元春试着也用乌里扬诺夫设计的数学模型,拿刘易斯分享给他们的观测数据,做推演分析。所有的计算结果都和乌里扬诺夫本人得出的结果毫无二致。贾元春暗想,“看来宇宙空间还是非常稳定的。也许阿廖沙一开始就弄错了?真是杞人忧天了!” 这天晚上,贾元春去医院探望过了宁致远,就赶回到实验室继续加班。研发中心刚刚又送来一批样品,必须连夜检测。 贾元春按部就班地调试好仪器,开始做实验了。他依次按下了蓝色按钮填装了样品薄膜,按下绿色按钮启动了冲击实验,转身点击了计算机生成分析报告的按键。 然而,意外的情况出现了。计算机的运行速度超乎寻常地缓慢,主机发出“嗡嗡嗡”的噪音,仿佛是在告诉别人它正在努力完成一项很艰巨的任务。这是很少见的现象,这台仪器配套的专用计算机性能非常优越,即使是控制面前这台大型设备和对冲击实验数以万计的数据进行处理分析,实际上也就仅仅使用了它的cpu的百分之一多一点。正常情况下,它在一瞬间就可以完成那些复杂的分析处理任务,输出分析报告的速度之快就好象分析处理过程是与检测实验同步进行的一样。 贾元春无可奈何地等待着。十多分钟过去了,分析结果终于出来了。报告显示:“目标薄膜无任何形变,微粒动能损耗为零!微粒运动速度是无穷大!微粒位移是无穷大!微粒运动时间是零!” “仪器发生故障了。”贾元春没有多想。虽然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他一点也没有慌乱。他熟练地按程序输入了自检的指令。几分钟后,自检结果显示仪器完全正常,没有故障。他又找出那本厚厚的《仪器使用操作手册》,翻了起来。发射故障c加样故障c接收故障,等等,都不是。 “那么,实验是成功的?这意味着什么?”贾元春心里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贾元春输入了生成详细分析报告的指令。计算机的“嗡嗡”声更大了,半小时过去了,计算机屏幕上才出现了一行字:“生成完整分析报告的剩余时间大约为三十年!” “简直是骇人听闻!”贾元春放弃了让计算机生成完整分析报告的打算。 贾元春又连续做了几次试验,结果全部与第一次实验的结果完全相同。最后一次,他把撞击微粒直径调到了一微米,发射速度调到了05倍音速。这是这台仪器所能发射的最大直径的撞击微粒和所能达到的最低的速度了。结果依然与前几次实验相同。微米级的物体简直就是微观世界里的巨无霸,05马赫的速度相当于时速600多公里,比普通的喷气式客机还慢。这么大的物体,这么慢的速度,竟然也毫无阻碍地通过了目标薄膜,而目标薄膜却毫发无损。 “在总计5次实验中,作为子弹的撞击微粒,并没有打中作为靶子的样品薄膜,而却又穿过(或越过)了薄膜,没受到任何阻碍,打中了薄膜后面的接收端,而且整个过程所用的时间接近零,撞击微粒的运行速度远远超过了这台仪器加速的极限;样品薄膜完好无损,未发生任何可以观察到变化。”贾元春在一份检验报告的备注栏里写下了一段话,记录下了这几次诡异的实验结果。他不知道如此描述实验结果是不是够准确,但是他确实想不出更恰当的语言了。 贾元春决定看一下高速显微照相机拍摄的照片。这台仪器的高速显微照相机和检测仪并不是很配套,它的拍摄速度只有每秒10万帧。也就是说如果撞击发射速度调到最大值,10马赫,那么它最多只能拍下不超过三十张照片,很多撞击过程中的细节都被遗漏掉了,这对分析实验结果是很不利的。所以,在很多实验中,研究人员更注重仪器记录的数据,并不怎么看高速摄影照片。李忠提出过安装一台每秒拍摄100万帧的高速显微照相机的申请。然而,方一元没有批准,“换显微照相机有什么用?费用都快赶上这台仪器本身的价格了。又没人看那些照片。” “微米级的实验应该有600多张照片。”贾元春想。他决定先看一下微米级撞击实验的显微照片。 贾元春打开了微米级实验的显微照片。只有两张照片中能够看到撞击微粒。第一张照片是撞击微粒发射阶段的,微米级微粒在显微镜头下是一个巨大的圆球,正在飞出发射端;第二张照片,巨大的微米级圆球已经到达了接收端,正在穿过一系列缓冲减速装置。在其他照片中,飞行轨道内空无一物,靶标薄膜完好无损。 贾元春失望地摇了摇头,又打开了纳米级微粒的显微照片。每次实验都只有一张记录下微粒运动的显微照片,其余照片如同微米级实验的情况一样,飞行轨道内空空如也。那几张记录下微粒的显微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微粒发射,轨道内没有物体通过,靶标完好,微粒通过接收端。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每张照片里都出现了两个微粒,一个在发射端,一个在接收端。显然,微粒在通道中的运动速度已经超过了显微摄影的拍摄速度。 贾元春赶紧调出以往实验的显微照片,对比着微粒的运行轨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微粒的大致速度。显然,撞击微粒在发射加速阶段和接收减速阶段的速度是正常的,而在中间撞击阶段微粒消失了,它绕过了靶标,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绕过的。 “微粒通过了一个神秘的空间,绕过了靶标。那个神秘空间是什么?一个虫洞?一个虫洞就在那里!”贾元春脑海中闪现出的念头越来越清晰。“我发现了虫洞,就在身边,乌里扬诺夫的推断得到了部分证实。” 贾元春浑身战抖,不顾一切地冲出实验室,跑进洗手间,趴在洗手盆边,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浇着自己的头。他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他做不到。回到实验室,他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他抓起那本厚厚的《仪器使用操作手册》,朝着仪器扔了过去,他要看看这个虫洞究竟有多大。操作手册砸在仪器上,仪器生气地亮起了红色的故障灯。以它不菲的身价c尊贵的身份,来到这个实验室以来,还没人敢对它如此无礼。 “虫洞没有那么大。”贾元春喃喃自语着,紧张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现在,该怎么办?当然,告诉乌里扬诺夫。然后,向方一元汇报?” 贾元春冲进休息室,坐进自己的卡位里,打开了电脑。他飞快地把实验的过程简要地写了下来,连同那几份分析报告,发给了乌里扬诺夫。 “然后,还是应该向方一元汇报一下吧,毕竟他是研究所的领导。”一想到方一元,贾元春心里就打怵。他倒是一点也不怕方一元,可是他很清楚方一元对他成见有多深,恐怕方一元很难有耐心听他汇报事情的经过,而且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方一元。 “还是先找李忠,跟他说一下吧。”贾元春打定了主意,就去找李忠了。李忠不在办公室。贾元春看了看时间,每天这个时候,李忠是该在办公室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回到了实验室。贾元春发现李忠在实验室。 李忠正在愁眉苦脸地检查那台仪器,看见贾元春进来,就抱怨说,“该死的!这个时候,出故障。明天我们死定了。这么多样品,一份没检。影响了a1的研制进度,方所长会骂死我们的。” 方一元也来了,他几乎是跟着贾元春进实验室的。他好像没看见贾元春一样,径直奔向检测仪。他小心翼翼地围着检测仪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检测仪确实坏了一样。“李忠,你怎么搞的!没有这些关键数据,研发中心明天就得放假。马上联系维修人员,让设备科的人先过来看看。抢修,连夜抢修!”看得出来,方一元非常着急,急得搓着手在原地直转圈。 “方所长,我有一个重要情况想向您汇报一下。嗯,具体说,是一个发现。”贾元春走近方一元,斟酌着字句说道。 “有什么事情,明天去我办公室说。没看正忙着呢吗?”方一元此时看见贾元春,更加觉得他讨厌,打心里不愿意搭理他。 李忠就好像才看见贾元春似的,连忙问道,“小贾,快说说,仪器是怎么发生故障的?” “是这么回事”贾元春赶忙汇报晚上做实验时发生的情况。 方一元和李忠都用一种惊讶的表情看着贾元春,听着他讲述事情经过。 还没等到贾元春说用《操作手册》砸仪器的那段呢,方一元一听说他做了微米级的冲击试验,就已经勃然大怒了。“仪器出了故障,不马上报告,自己乱试什么?”在方一元看来,第一次穿越事件发生的时候,仪器就已经发生故障了。 “贾元春,这个讨厌的家伙,真是放在哪里都会添乱,惹事生非,制造麻烦。”方一元心恨恨地想。 “微米级的冲击实验是什么概念?这是这台仪器的工作极限!会严重过载的,会损坏仪器的电路系统和电子元件,会缩短它的使用寿命的!知道吗?你把它当成你们家的玩具了吗?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方一元气急败坏地大声质问贾元春。 “可是,我发现了一个虫洞。”贾元春大声打断了方一元。他不想和方一元纠缠“仪器故障”的问题。 “虫洞?什么虫洞?”方一元和李忠都感到莫名其妙。 “对,虫洞,沟通平行宇宙的通道。我们宇宙中的四分之三的物质已经经过它流失了。我们的宇宙正处在极端危险之中,如果宇宙的质量进一步减少,大塌缩就随时都可能发生。”贾元春一口气说出了乌里扬诺夫的猜测。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漫画书看多了,还是穿越剧看多了?”方一元彻底愤怒了,贾元春如果不是精神病,那么这些莫名其妙的鬼话就是对他的侮辱和蔑视。 “我从来不看漫画,也不看穿越剧。我真的发现了一个虫洞。方所长,您能不能耐心点,听我把话说完。”贾元春也急了。在他看来,方一元简直不可理喻。 “听你解释什么?你有什么好解释的?违反操作规程,胡乱进行试验,瞎鼓捣!”方一元真是让贾元春气得不轻,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语言训斥贾元春了。他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想让这个碍眼的贾元春快点从他眼前消失。“你,你被停职了,快出去吧!别在这儿添乱了。以后,我再研究怎么收拾你。” “走吧,小贾。回宿舍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有时间再分析故障原因。”李忠一直在给贾元春使眼色,示意他别解释了。李忠是一个忠厚的人,他以为贾元春一定是吓坏了,才胡言乱语的。谁不害怕方一元这尊雷神呢,何况此时这尊雷神还正在火冒三丈呢! 设备科的两个维修技师来了。方一元不再理会贾元春,和技师一起检查仪器去了。贾元春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几分钟,悻悻地离开了实验室,回到了休息室。他缩进自己狭小的卡位里,陷入了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乌里扬诺夫和贾元春分别以后,独自回到了西伯利亚的家中。一晃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西伯利亚荒原又进入了隆冬时节。阳光照射的角度越来越低,白昼越来越短了,肆虐的寒流带来了越来越频繁的狂风暴雪。厚厚的积雪又重新覆盖了曾经短暂地草木繁盛的荒原,四野荒凉寂静,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机。 这几个月里,乌里扬诺夫几乎是诸事不顺,没一件顺心的事。满怀希望的北京之行,却因为宁致远的病倒,非但毫无收获,反而徒增了许多烦恼。西蒙刘易斯的故去,又让他失去了信息的来源,他的研究工作基本上陷入了停顿。而贾元春的离去,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孤独和寂寞。这位隐士昔日经年累月地离群索居,却也自得其乐。然而,在和贾元春朝夕相伴三年之后,他竟然有些不适应独居的生活了。 现在,乌里扬诺夫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准时准点坐在电脑前,和远在万里之外的贾元春互通音信了。 贾元春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乌里扬诺夫的苦闷之情。每次联线通话,他总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宁致远还没有醒来。”“自己在材料所的工作很无聊。”“阿廖沙,你有什么新发现吗?”说完之后,就再不多言。 每当看到这些话时,满怀期待的乌里扬诺夫就会感到非常失落,继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恼怒。“你都没有新发现,让我有什么新发现?你感到无聊,我更无聊!”他低声嘟囔着,发泄着心里的不满,把手中伏特加一口喝光,烦躁地回复两个字,“没有!”然后,丢下仍在线上的贾元春,独自走上天台,去瞭望西伯利亚明亮的星空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乌里扬诺夫又会准时坐在电脑前,倒上一杯伏特加,充满期待地等着贾元春上线。 “我是不是老了?”乌里扬诺夫不由得时常在心里暗想。随即,他就会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真是荒唐可笑。“还不该老吗?也该老了,想当年三个意气风发的最聪明的物理学家,西蒙c宁致远和自己,一个已经作古了,一个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自己能不老么。”想到这些,乌里扬诺夫就会再给自己倒上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这天夜里,暴风雪特别猛烈。乌里扬诺夫像往常一样,端坐在电脑前,眼睛紧盯着屏幕,听着屋外凛冽的寒风吹过雪原的呼啸声,等待着贾元春联络他。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贾元春却迟迟没有上线。乌里扬诺夫感到非常焦躁不安,他把手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站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字。“阿廖沙,我有了一些重要的发现,是虫洞。我发现了一个虫洞,先把简单情况和实验数据发给您。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稍后详谈。”随后,贾元春传过来两个压缩文件。 乌里扬诺夫精神一振,立即打开压缩文件,是贾元春匆忙写下的发现虫洞的经过和几份实验报告。“他找到它了,真的找到它了。”乌里扬诺夫顿时醉意全消。他急躁地挥动手臂,三下两下,把桌上的书本c酒杯c杂物胡乱扫到地上,拽出一叠纸,抓起一支笔,在纸上计算起来。 “嗯,运动速度接近无穷大,运动时间接近零,还有,直径一微米的小球也通过了空间曲率不对,和这个无关,时空跳跃,对了。”乌里扬诺夫时而埋头计算,时而凝神思考,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 “确定无疑,是虫洞。”终于,乌里扬诺夫确信他找到了正确答案。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俯下身,从地板上捡起被他打落在地的酒杯,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伏特加,坐回椅子上,心满意足地品尝着醇香的美酒,品尝着久违了的喜悦之情。“半个世纪了,终于找到直接的证据了。那些猜测,被证实了。” 然而,乌里扬诺夫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他忽然想到了那个被贾元春证实的猜测意味着什么,心中不免有几分愧疚。“宇宙的危机来了,世界的末日到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该死!” 乌里扬诺夫把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该怎么办呢?和谁商量一下?”他决定找西蒙刘易斯的继任者威廉史密斯。他立即把贾元春发来的文件转发给了威廉史密斯。然后,他又写了一个简要的分析,指出了事态异常严重,要威廉史密斯务必重视贾元春的发现。 由于时差的关系,美国这时正是上午时间。威廉史密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乌里扬诺夫发来的邮件。威廉史密斯早就知道乌里扬诺夫的大名,西蒙刘易斯私下里很推崇乌里扬诺夫,经常和他提起这位隐居在西伯利亚大荒原的物理学奇人。因此,他还算认真地读了贾元春的材料和乌里扬诺夫的分析。然而,他对乌里扬诺夫的看法却很不以为然。 “一个急于成名的年轻人罢了。乌里扬诺夫怎么会相信这些呢?对了,这个老家伙本来也是一个末日论者。”威廉史密斯心里暗想。不过,他还是决定给乌里扬诺夫认真地写一封回信。“既然西蒙刘易斯那么看重的物理学大师看得起自己,自己总要给人家一点面子吧。置之不理是不礼貌的,还是回一封信吧。” 于是,威廉史密斯懒洋洋地吸了一口雪茄,挪动肥胖的身躯,给乌里扬诺夫回了一篇官样文章: 亲爱的阿列克谢: 很高兴收到来函,已经拜读。 贾元春先生通报的情况如果属实,当然是近年来物理学领域的最为重大的发现。然而,从贾先生的报告中,恕鄙人愚钝,我并未发现任何事实可以看做直接的证据。我会重视这一情况的,并非常期待来自他以及其他实验室的进一步的证据。此外,即使贾先生所述情况完全属实,我也不能同意您的过于悲观的设想。虽然我也认为宇宙最终将以某种方式终结,但我不认为该事件将在未来几年内发生。 衷心祝福您! 您忠实的威廉 “一个平庸之辈!”乌里扬诺夫看过邮件,内心对威廉史密斯充满了鄙视。 骂过了威廉史密斯,乌里扬诺夫陷入了空前的绝望之中。威廉史密斯不重视贾元春的发现和他的警告,那么他还能做什么呢?守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坐待世界末日降临? “唉,要是西蒙还活着”想到西蒙刘易斯,乌里扬诺夫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他想起了西蒙临终之时送给他的《宇宙》杂志的秘钥。“可以利用它公布贾元春的发现。对,就这么做!向整个物理学界,或者说向全世界,公布贾元春的发现,让人们一起来想对策。那么,立即行动!” 乌里扬诺夫立刻找出那个优盘,把它插入电脑,打开了《宇宙》杂志的编辑页面。他删除了那一期《宇宙》杂志的所有稿件,然后把贾元春的简要实验经过和那几份实验报告发了上去。他给它们拟了一个很吸引眼球的标题,《中国贾元春发现虫洞,宇宙末日或已来临》。 做完这些,乌里扬诺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他不无得意地想,“等着看热闹吧!我要发动一场全世界物理学界的大论战了。” 就在这时,屋顶上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掀掉了架在上面的无线电天线,无线通讯网络中断了,乌里扬诺夫彻底与世隔绝了。 威廉史密斯很快就看到了乌里扬诺夫发到《宇宙》杂志网页上的文章。他惊得目瞪口呆,气得七窍生烟,恨得牙根发痒。“该死!这个该死的老家伙,瞧瞧,他做了些什么呀!” 威廉史密斯立即叫来秘书c《宇宙》杂志的主编和网络技术官,气急败坏地朝他们吼道,“你们赶快去把那篇该死的文章给我删了!就是什么‘贾元春发现虫洞’的那篇。这件事是谁负责的?快去,把贾元春的那篇文章删了!” “我负责。我这就去处理。”网络技术官赶忙回答说。说罢,就马上去处理这个意外事件了。 “乌里扬诺夫,这个该死的老家伙,黑了我们的网站。一定有人看过那篇该死的文章了。看看,我们是不是有必要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事实。”威廉史密斯余怒未消,继续和秘书c主编商议如何进一步消除不良影响。 没过十分钟,网络技术官就匆匆回来了。他向威廉史密斯报告,乌里扬诺夫动用了最高的权限,删除操作无效,贾元春的文章无法被删除。 “该死,真是该死!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老流氓!”威廉史密斯连声咒骂着乌里扬诺夫。他立即吩咐秘书,“那么,你马上去通知新闻媒体,我们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们要向公众说明,我们的网站被黑客攻击了,发布了与我们的立场不一致的文章。” “史密斯先生,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我们的网站并没有受到黑客攻击,乌里扬诺夫是有权限的,最高级别的权限,西蒙刘易斯的总编辑的权限。他是完全合法的”网络技术官连忙解释说。 “这我不管,反正我们得尽快消除影响。这将是物理学空前的灾难。如果由我们引起一场危机,我们将成为世人的笑柄,名誉扫地的。”威廉史密斯打断了他的陈述,催促秘书说,“快去召开新闻发布会,按我说的做。” “不,先生,我认为您不能那么做。”主编不赞成威廉史密斯这种不理智的做法。他解释说,“乌里扬诺夫在理论上是合法的。您说他是黑客,我们将面临被以诽谤罪起诉的风险。” “啊,仁慈的上帝啊,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一时间,威廉史密斯感到不知所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那晚,方一元整整忙碌了一夜。设备科的两名技术员倒是很快就查明了检测仪故障原因,是贾元春扔过去的《操作手册》造成的冲击破坏了仪器的水平。但是,找到问题是一回事,解决问题却是另外一回事。检测仪的体积太大了,对水平精度的要求又太高了,人工调整仪器的水平是一件费力又费时的工作。两名技术员忙了大半宿,最后检测仪终于又可以工作了。这回,李忠亲自上阵,操作仪器,检测样品。方一元则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做实验,那神态就像一名战场上戴着白手套的督战队员。 天亮的时候,一百多份样品终于检测完了。李忠拿着一叠检测报告,匆忙给研发中心送去了。 方一元拖着疲惫的双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翻箱倒柜,找出一桶方便面,用热水泡了。吃罢方便面,方一元疲惫地躺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一夜劳顿,让年逾六十的他身心俱疲。 “岁月不饶人啊!”方一元悠悠叹道。他就这么望着单调的天花板,不知不觉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待到一觉醒来,方一元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快八点了。 “差点误事。”方一元一惊。这天a1的研制委托方要同材料所开一个产研协调会,讨论新材料的研究进展情况。方一元赶忙起身,匆匆擦了一把脸,就出了门,往研发中心赶去了。 “这明摆着,就是要抽鞭子了。”对这个产研协调会,方一元是有些看法的。不过,他也并不十分在意,研发团队的工作还算顺利,研究进度也还不慢。 一个多小时的小憩,让方一元精神焕发,心情也好了很多,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一路上,他健步如飞,到了研发中心,一看时间,刚好八点整。经过研发中心的休息室门口的时候,他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头,休息室里聚了很多人,大家围在一起,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上班时间,不去工作,在这儿瞎起什么哄。”方一元大声喝道。真是见鬼了,竟然没有人理会他。大家仍然聚在一起,围着电脑,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什么。 “他们看什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方一元感到很好奇,就也迈步走进了休息室,站在人群后面,探头张望起来。他看不清楚电脑屏幕,却发现李忠也在人群中,就站在他身前。方一元伸手拍了拍李忠的肩膀,对他说道,“李忠,你怎么还在这儿?今天的协调会,你不用参加。快回去吧!” 李忠一回头,见是方一元,正要开口说话,早有一个嘴快的家伙抢先报告说,“所长,出了一件大事,样品检测室的贾元春在《宇宙》发表了一篇文章。” “贾元春?”听到这个令他非常反感名字,方一元顿时感到有些不耐烦。他大声呵斥道,“什么地球宇宙的,快散了吧,都干活去!我说你们,快去工作去!哎,上班时间到了,都做实验去!” 仍然没有人理会怒气冲冲的方一元。那个不知趣的快嘴儿还在喋喋不休继续向他报告着。“所长,是《宇宙》杂志,三大自然科学期刊的那个《宇宙》杂志,贾元春发表了一篇论文,独占了一期的版面。” 《宇宙》杂志是世界知名的三大自然科学期刊之一,方一元岂能不知道。“贾元春的什么文章会被《宇宙》杂志采用?”他满心疑惑地想。 方一元收敛了怒容,暂时放弃了驱赶大家的努力,往电脑跟前挤过去。大家都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大所长驾到了,马上给方一元闪开一条通道。方一元来到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网页,看了起来。《中国贾元春发现虫洞,宇宙末日或已来临》,寥寥几百字的内容,后面附了几份实验报告。 那是什么?方一元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份实验报告。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他亲眼看见李忠输出打印了一百多份这样的报告。刚刚压下的怒火一瞬间又腾地一下窜上了方一元的心头。 “这是什么呀!李忠,这是怎么一回事?”方一元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边说,边回过头,在人群中找李忠。不出他的所料,李忠果然还没走。 “哦,我也不清楚。我也是早上过来送样品检验单的时候,听研发中心的人说了,才知道贾元春发表论文的事。”李忠被方一元吓了一跳,慌忙解释说。 的确,昨夜李忠一直和方一元在一起,忙了整整一夜。早上,他过来送检测结果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他们检测室新来的贾元春在《宇宙》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李忠当时根本就不相信。今年,物理研究院向《宇宙》投过好几次稿,都被《宇宙》杂志傲慢地拒稿了。而材料所,据他所知,从来就没有投过稿。贾元春就更不可能投稿了,才来几天啊!更何况,他还干着检验员这份最没前途的工作呢! “不相信,你自己来看吧,我骗你干什么呀!”见李忠不相信,那人怼了李忠一句。李忠于是就凑过去看了一眼,还真是贾元春的文章。不过,这能算论文吗?它就是一段结论性的文字,加上几份实验报告。难道学术论文还可以这么写吗?要不然是一篇简讯?也不像。顶多算是一份对实验结果的通报。 李忠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文章内容,他想起来了,这是昨晚贾元春和方一元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贾元春真的发现了所谓的虫洞?这个发现真的有这么大价值吗?难以理解。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篇文章一定很有价值,不然大名鼎鼎的《宇宙》杂志怎么会采用呢?这可是物理研究院今年被《宇宙》杂志采用的第一篇文章啊!当然也可能是唯一的一篇。李忠又想到,这些年所里差不多所有的研究项目都离不开他们检测室,可是,到了最后出成果的时候,却几乎没有人想到他们。“枉为他人做嫁衣裳”,尽管李忠为人忠厚,有时心里也难免生出几分不平。现在好了,我们样品检测室也有一篇拿得出手的文章了。这样一想,李忠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所以,送完检验结果,李忠就没有急着回检测室,而是和研发中心的一帮年轻人一起围着电脑,心里美滋滋地听他们议论贾元春的论文。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贾元春的文章,竟然被《宇宙》杂志采用了。这是好事呀!”此时,李忠有点喜不自胜,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这是好事?什么好事?李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方一元更生气了。他不满地瞪了李忠一眼,气呼呼地说,“贾元春,这是在胡说八道。再说,哪有这么写论文的?这是严肃科学的态度吗?” “哦,方所长,我想《宇宙》杂志既然采用了贾元春的文章,就说明贾元春的文章具有一定的价值。至于论文该怎么写,我想只是约定俗成和杂志自己规定的,《宇宙》杂志就从来没有对论文的撰写格式做出过要求。虫洞,可能是这个发现实在太重大了,贾元春怕被别人抢先报道,所以先发表了结果和实验依据,这也许是可以的。”李忠倒有一点不害怕怒气冲冲的方一元了。他公然维护起了贾元春,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忽然有了底气。 “可是,他公开发表这些实验报告,经过谁批准了,你知道吗?”李忠的态度令方一元颇为不快,他觉得必须让李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a1材料可是保密的,所里和部队签了保密协议的。泄密不仅要赔偿经济损失,还要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的。” 李忠心想,a1材料到底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想泄密都不可能,更用不着担心贾元春泄密了。a1那可真是研发中心的心肝宝贝儿,每次送到检测室检验的样品,他们的人都要仔细地称重回收,唯恐有所遗漏。所以,就算是间谍真的来了,把他的检测室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到一丁点儿a1材料。在检测遇到困难的时候,李忠也确实曾经问过研发中心的人,a1材料到底是什么成分,结果被他们毫不客气地用保密协议给顶了回去。 想到这些,李忠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否定了泄密的可能性。“方所长,这些实验报告上面只有所内样品检测的内部编号,完全没有a1的任何信息。贾元春未经领导同意,公布实验数据是有些不妥,但肯定不构成泄密。” “那么,贾元春的发现就是真实的了?其他证据呢?如果这几份报告是仪器故障产生的错误报告,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他贾元春个人的学术声誉不算什么,我们国家物理研究院,乃至整个中国学术界,是不是都要为他背学术造假的黑锅。”方一元接连被李忠反驳,气焰低落了许多,但仍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李忠也觉得实验数据的真实性是个问题。昨夜仪器修好后,他亲自检测了一百多份样品,再没有出现与这几份报告相同的实验结果啊。 李忠掏出手机,给贾元春打电话,手机显示“对方已关机”。他又往宿舍楼打电话,宿舍管理员告诉他,“贾元春昨晚一整夜都没回寝室。” “算了,找到贾元春,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方一元吩咐了李忠一句,就决定不再过问贾元春的论文了。其实,他对发表论文这种事一直并不十分在意,这在把论文级别和数量视为评价学术成就的主要指标的研究院颇显另类。“重要的是研制产品,市场需要的产品。”大会小会上,他一再强调自己的观点。他自己真的十多年没发表过一篇论文,他总说“没那闲功夫”。而且,这次《宇宙》刊发了贾元春那篇四不像的论文,也让他对原本还算很看重的这份顶级的国际学术期刊感到有些失望。 “别起哄了!想发表论文,自己写去。羡慕别人,有什么用?好了,好了,都做实验去,忙正经事去吧!”方一元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该去开会了。他匆匆驱散了人群,就去会议室开产研协调会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却说贾元春回到休息室,在卡位里呆坐了很久。 “怎么办呢?方一元就盯着新材料研发,还对自己充满了成见和敌意,没有一点办法沟通。看来,想让方一元帮忙,是一点希望也没有。除非出现奇迹,宁致远短期内不可能康复。宁致远也是指望不上的。汪大道,汪总?自己有多久没和他联系了?对物理学,这位汪总可是一窍不通。和他讨论这样的问题,无异于对牛弹琴。再说,和钱无关的事,他也是不会感兴趣的。那么,直接向研究院领导汇报,向刘和一院长汇报。实在想不出办法,也许只能这么做了。可是,自己和刘院长就连哪怕匆匆一面都没见过,刘院长不要说听自己汇报,恐怕都不会接见自己,说不定直接就被院长秘书给挡驾了。实在不行,就硬闯进去,就像古代拦轿喊冤的民妇,不,是鸿门宴上闯帐的樊哙。见到刘院长,就直接汇报自己的发现,指出这一事件的严重性。问题是,刘院长会相信吗?怎么能让刘院长相信自己呢?还是先听听乌里扬诺夫的意见吧。”贾元春胡思乱想了很久,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最后,他发现他所能指望上的还是只有乌里扬诺夫。 然而,贾元春惊讶地发现,他联系不上乌里杨诺夫了。他烦躁地在通讯对话框里一遍一遍地反复输入那几句问话,乌里扬诺夫始终也不回答。他不知道,此时暴风雪已经摧毁了乌里扬诺夫的无线网络天线,乌里扬诺夫已经和全世界中断了联系。 忽然,贾元春看到电脑屏幕上重要信息更新提示的图标在不停地闪烁。那是贾元春给自己订阅的重要文献更新设置的提示。 贾元春用鼠标点了一下闪烁的图标,是最新一期《宇宙》杂志。贾元春吃惊地看见了乌里扬诺夫上传上去的文章,那是他发给乌里扬诺夫的事情经过和实验报告,而且乌里扬诺夫还给它们加上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中国贾元春发现虫洞,宇宙末日或已来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贾元春惊骇无比,觉得头脑顿时一片空白。旋即,贾元春明白了乌里扬诺夫的用意,“这是乌里扬诺夫在向全世界发出警告啊!” 显然,这位隐居的老人发现了巨大的危险。然而,他和贾元春一样,没有处理如此重大危机的能力,也没有人相信他,很可能他都不知道该把危险来临的消息告诉谁。这位隐士认识的人,除了已经死了的西蒙和躺在病床上的宁致远,可能就只剩下贾元春了。 贾元春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日本偷袭珍珠港前,盟军的两个情报人员费尽周折获得了日军即将进攻的情报,他们及时把情报汇报给上级,上级层层汇报上去,高级官员之间开始争论扯皮,最后直到日军偷袭成功,也没有研究出一个结果。情报人员历尽千难万险得来的情报,最终变得毫无价值。 贾元春摇了摇头,心里暗想,“他和乌里扬诺夫就像是鲁迅先生所说的那个将要毁灭的铁屋子里最先清醒的两个人,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唤醒更多的人,共同想办法打破铁屋子,拯救所有人。现在,乌里扬诺夫已经发出第一声呐喊了。” “把真相公之于众,也许正是一个好办法。只是,万一弄错了呢?那么,自己和乌里扬诺夫”贾元春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即使没弄错,自己也将注定要处在风口浪尖上了。这个责任太巨大了,任务太艰巨了,自己扛得下来吗?” “还是要先弄清楚乌里扬诺夫到底发现了什么?”贾元春烦躁不安地一遍一遍往对话框里输入一行一行文字,乌里扬诺夫始终没有回话。 贾元春从未发现休息室是这么热闹地地方。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有人在吃零食,有人在小声聊天。隔壁的卡位里,负责金属疲劳实验的小刘正在打网络游戏消磨时间,他的实验还要五个小时才能结束。他玩得非常投入,一直在指责游戏的队友。“走左边,听见没有!注意,有狙击手,在楼顶!小心!小心!唉,真是猪!”虽然声音不大,却声声入耳,令贾元春心烦不已。 吵闹声让贾元春感到更加心烦意乱了。他站起身,走出了休息室。他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游荡,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楼梯后面的储物间门前。那个储物间是保洁大妈休息和放杂物的地方。贾元春想都没想就抬手推了推储物间的门,门没锁。他信步走进了储物间,发现储物间里面倒真是一个清静所在。他也不开灯,摸索着在一个旧沙发上坐下来。贾元春就这么静静地呆坐在黑暗中,继续想心事。不知不觉间,他竟睡着了。 贾元春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了。“这才真是每临大事有静气啊!”他一边摇头自嘲着,一边走出储物间。恰巧李忠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李忠一见贾元春,就一把拉住他,急三火四地说,“你躲哪去了?这一早上,我到处找你。走,走,上我办公室去。” 李忠把贾元春让进办公室。“小贾,坐坐。”李忠非常客气地让着座,然后稍显急切地说,“小贾,祝贺,祝贺!你的文章被《宇宙》杂志采用了,这是咱们检测室破天荒的大事。咱们室得抽时间,搞个庆功会。你准备准备,给室里的同志做个报告。嗯,你的待遇嘛,我向所里建议,担任检测室副主任。职称嘛,先按副研待遇吧!这个问题院里有规定,在三大杂志上发表文章,可以破格晋升职称。年底有一批科研项目,咱们检测室一定争取申请几个,全部由你来主持,我们给你做助手。”李忠心里打着小算盘,像贾元春这样的人才,他的检测室肯定是留不住的。那么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先给检测室多争取几个研究项目。 贾元春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职务c待遇问题上,对开庆功会c申请科研项目这些事就更没兴趣了。面对兴致勃勃的李忠,贾元春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想了想,解释道,“唉,那是一个误会。我真没想投稿,那是我的老师” 李忠却以为贾元春是在顾虑方一元。他满不在乎地打断了贾元春,把握十足地对他说,“没关系!关于投稿,院里是有程序和规定,这不假。可是,既然文章被《宇宙》杂志采用了,那些都不算事儿了。别怕方一元,他这个人就知道抓产品,他肯定不会再管这事了。” “反正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明白,那就还是别解释了。”贾元春无奈地想。他含混地应付了几句,就匆匆告辞了。李忠没有问,贾元春也没有说,关于虫洞的问题。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谈论那篇文章的内容。也许在李忠看来,重要的是在知名学术期刊上发表文章,而文章内容似乎无关紧要。而在贾元春眼里,李忠就是一个高级实验员,一个有博士学位的中专生,甚至是一个研究员级的技工。除了做实验,李忠从来就没有对理论问题表现出一丝一号的兴趣,和他谈虫洞的事,根本就是白费口舌。 从李忠那里出来,贾元春仍然是心乱如麻,继续漫无目的地四处瞎转。一路上,认识贾元春的人都格外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和他不熟悉的人则站在远处,对他指指点点。贾元春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无奈地走出了物理研究院大院,躲到了街上。 贾元春神色茫然地在街上走着,心里盘算着,“和谁商量一下呢?还是找汪大道,汪总吧!不管怎样,有个人倾听,聊胜于无吧。”万般无奈之下,贾元春又想到了汪大道。闹市中的隐士贾元春,并不比山野间的隐士乌里扬诺夫的朋友更多。 贾元春摸出手机,给汪大道打了一个电话,汪大道的手机关机了;他再往大道网络公司打。女秘书客客气气地回答说,“汪总正在外地,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有什么事情,请告诉我,我会转达的。至于其他情况,就不便透露了。” “要我单枪匹马去拯救世界!这是在拍电影吗?”挂断了电话,贾元春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他无奈地摇着头,暗自思忖,“看来只能先静观其变了。看看乌里扬诺夫向全世界发出的警告,会带来什么反应吧。” 一阵秋风吹过,街道两侧梧桐树枯黄的叶子,一片片飘落下来。落叶像一只只黄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不一会,地上就积了一层落叶,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过了一会,天边涌来片片乌云。转眼之间,天空就乌云密布。天色暗了下来,风也小了一些,缤纷的落叶也不再随风起舞,绵密细腻的秋雨悄无声息地飘落了下来。 贾元春抬头仰望着天空,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拉了一拉衣领,往梧桐树下躲了躲。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黑影突然从树后窜了出来,一把夺过贾元春的手机,转身就跑。贾元春一愣,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高喊一声,“抓小偷!”就朝黑影逃窜的方向大步追了过去。 贾元春边追边喊。两名巡逻的警察见状也跑了过来,和贾元春一起追赶抢手机的蟊贼。蟊贼眼见贾元春越追越近,料难逃脱,忽然一回身,喊了一声,“还你手机。”随手就把抢来的手机朝贾元春扔了过来。手机摔在人行道上,端的是掷地有声,摔了个粉身碎骨。贾元春这个气啊。他顾不上捡手机,紧赶几步,一把抓住小蟊贼,把他拎了起来,挥拳就打。 两名巡警也追上来了。一个巡警赶紧制止了冲动的贾元春,把小贼接了过来,戴上手铐。另一个巡警则把摔得稀烂的手机捡了回来,还给贾元春。贾元春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摔得四分五裂了。贾元春悻悻地转身要走。巡警却拦住了他,要他去派出所报案,录口供。 贾元春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巡警去了派出所。等到做完笔录,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了。贾元春手里攥着摔坏的手机,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派出所。雨已经停了,空气分外清新,贾元春的心情却糟透了。他随便找了一条长椅,也不管上面全是积水,一屁股就坐上去,发起了呆。 “还要拯救世界呢,连自己的手机都保不住。”贾元春长叹一声,自嘲道。 “叔叔,你不开心吗?”一个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贾元春面前。小女孩有五六岁大,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知道叔叔不开心呢?”贾元春苦笑着,反问小女孩。 “你看你,愁眉苦脸,还叹气,一定是很不开心了。”小女孩很认真地说,边说还边夸张地模仿着贾元春的表情。 小女孩天真可爱的神态,让贾元春忍俊不禁,一下子勾起了他久违的童趣。他故意板着脸,神情显得更加忧郁了,逗小女孩说,“嗯,叔叔是不开心了。那怎么办呀?” “妈妈说,不开心的时候,要想高兴的事,就能快乐起来。还有,千万不要总想着不开心的事。那样,会越来越不开心的。”小女孩非常同情地看着贾元春,十分认真地给他出着主意。 “好,听你的。想高兴的事,忘了不开心的事。”贾元春认真地说。他真的发自内心笑了出来。 这时,小女孩的妈妈慌忙跑了过来,拉住了小女孩的手。小女孩抬头看着妈妈,露出灿烂的笑容,充满自豪地跟妈妈说,“叔叔不开心,我把妈妈的快乐魔法教给他了。现在,叔叔笑了。” 小女孩的妈妈微笑着,略带歉意地对贾元春说,“小孩子,不懂事,打扰您了。对不起!” “不,不,她很懂事,是个聪明的孩子。”贾元春对着孩子妈妈连声夸奖着小女孩,又特意很认真地对小女孩说,“谢谢你教给叔叔的快乐魔法。谢谢你!” 说罢,贾元春站起身,挥手告别了母女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随遇而安吧!”他真的暂时放下了万般烦恼。 这样想着,贾元春忽然觉得腹内饥饿难忍。从昨晚开始,他已经好几顿饭没吃了。于是,他走进了一间面馆,点了一份牛肉板面,大口吃了起来。 贾元春不知道,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且说一筹莫展的威廉·史密斯万般无奈之下,低声下气地给乌里扬诺夫写了一封信,请求他撤下贾元春的论文。 亲爱的阿列克谢: 我万分欣喜地拜读了您推荐并编辑刊发的《中国贾元春发现虫洞,宇宙末日或已来临》一文。无庸置疑,贾元春先生的发现,当然是物理学领域最为重大的发现。本刊能够获得首先报道这一发现的殊荣,实属荣幸之至。这当然有赖于您的异常深厚的学术素养和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对您非常出色的工作,本人及《宇宙》编辑部全体同仁不胜钦佩。请允许我代表编辑部全体同事,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然而,我们认为贾元春先生的这个发现的意义和影响过于重大了,在尚缺乏更为直接的证据之前,公布它似乎有操之过急之嫌。试想,如果这个发现引起广泛的质疑和不恰当的联想,我们当如何应对之。智者不为草率之事,我们一致认为仓促公布贾元春先生的发现是不适合的。因此,我和编辑部请求您暂时撤下该文,容我们进一步搜集更为充份的证据,和进行更为深入细致的探讨。我们期待您在撤下该文后,就这一问题与我们做进一步深入探讨。未知先生意下如何,不胜期待之至。 衷心祝福您! 您忠实的威廉 威廉·史密斯苦等了几个小时,没有等来乌里扬诺夫的任何回应。他不知道,乌里扬诺夫和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暴风雪切断了。 “该死!瞧瞧,理都不理我们,老家伙是铁了心和我们作对了。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拿个主意有那么费劲吗?”威廉·史密斯一边不停地咒骂着乌里扬诺夫,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编辑部的同事赶快商量出一个对策。 “先生,我们想先发表一个声明,澄清一下事实,您看可不可以?”秘书c主编c网络技术官商议了几个小时,终于起草了一个声明。此时,他们把这份声明呈给威廉·史密斯,请他定夺。 关于本刊刊发《中国贾元春发现虫洞,宇宙末日或已来临》一文的声明 该文经本刊副主编阿列克谢·乌里扬诺夫先生推荐并审核,依照本刊有关规则和惯例,决定录用,并正式刊登发表于xx卷xx期。 关于该文的内容,在此本刊编辑部不作任何评论。唯声明,该文作者文责自负,不代表本刊观点。 本刊秉承一惯倡导的学术自由的办刊宗旨,对不同的学术观点一概包容并蓄,本刊欢迎就该文展开公开的讨论。 当然,如该文存在违背学术道德行为或发生版权纠纷等情况,本刊保留撤稿,并依规追责的权力。 威廉·史密斯对这份不痛不痒的声明很不满意,可又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先发表吧。已经有太多的人询问了。再不做点什么,有点说不过去了,也会更加被动的。”威廉·史密斯无奈地叹道。这一整天,向他质询这篇文章的电话就没断过。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说我不在。”威廉·史密斯挪挪肥胖的身躯,厌倦地对秘书说。 “先生,是专线电话,白宫打来的。”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说。 “总统,都惊动总统大人了吗?在我印象中,总统可对物理学可没什么兴趣啊。”威廉·史密斯嘟囔着,起身去接电话。 “是的,总统先生。啊,不胜荣幸!”威廉·史密斯接过电话,神态变得庄重起来,随即脸上浮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威廉·史密斯放下电话,神气活现地对秘书说,“通知备车,我要去觐见总统。” 威廉·史密斯是总统首席科学顾问。在总统的椭圆办公室,他会见过几次总统,都是那种礼节性的会见,有一大帮新闻记者在场的那种。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学吧,总统也曾经向他请教过几个颇为深奥的科学问题。他呢,总是用同样深奥的方式做出解答。总统总是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似乎恍然大悟。其实,他知道总统什么也没听明白,但是他也知道总统喜欢他如此回答。因为如果他通俗地解释那些问题,那么别人就也听懂了。那样,不但不能显示出总统知识渊博,反而会显得总统很无知。 然而,此次会晤却明显地不同于以往。接待威廉·史密斯的服务生没有带着他去总统的椭圆办公室,而是把他带到了位于地下室的战略情报中心。服务生把他带到情报中心门口,彬彬有礼地说了声,“先生,请。”就转身离开了。 威廉·史密斯推开门,走进了情报中心。情报中心的入口处,站着两名身材高大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警卫。警卫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要求威廉·史密斯,掏出钥匙c打火机c香烟c手机等一切随身物品。 “很遗憾,孩子,我什么随身物品也没有。”威廉·史密斯夸张地耸耸肩膀,表示他对没带点什么随身物品感到非常抱歉。 警卫于是尽职尽责地用金属探测仪在他全身上下扫描了一通,然后,指着他西服衣领上国家物理学会的徽章,冷冷地说,“先生,请您把徽章摘下来,存放在这里。” 威廉·史密斯不满地白了警卫一眼,把徽章摘下来,扔进一个金属盘里。 “多谢配合。”警卫把威廉·史密斯带到一扇门前,打开门,说了声,“先生,请。” 这是一间看起来很普通的会议室,只有一张长条桌和几把椅子,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其实,这才是总统和高级幕僚们商议处理重大事件的地方。而那间屋角插着国旗,墙壁上装饰着橡木板,挂着很多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摆着豪华的椭圆形橡木会议桌和十几把真皮座椅的情报中心,不过是给外界展示总统和精英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表演舞台,总统从来就没有在那儿就任何重大事件做出过决定。 此刻,总统名秘书和国防部技术信息助理约翰·帕克斯顿准将三人正坐在桌子边,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着。 “嘿,威廉,你来得正好!我们等你很久了。”总统看见威廉·史密斯进来,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起身握手。 “您好,总统先生,很高兴又见到您了。”威廉·史密斯一边神色自然地寒暄着,一边用手拢拢西服的前襟,挪动肥胖的身躯,靠近总统坐下。 “威廉,你先看一下这个。谈谈你的看法。”总统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份材料递给威廉·史密斯。那是一份打印的《宇宙》杂志的网页,正是贾元春的文章。 “该死!”威廉·史密斯心中暗骂,同时奇怪总统为什么兴师动众地过问这件事。 “这没有什么?我已经读过了。一篇言过其实c哗众取宠的垃圾。总统先生,您知道的,在物理学界持这种末日论的观点的人可不在少数,这种文章总是有人捧场的。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没有人真的拿它当回事儿。”威廉·史密斯扬扬眉毛,轻描淡写地说。 “噢,不,威廉,不要忽视它。”总统夸张地瞪大了双眼,似乎对威廉·史密斯不以为然的态度感到万分惊恐,仿佛他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一般。 “这上面说的全都是真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约翰·帕克斯顿准将是标准的美军将军的形象,一丝不苟,举止得体。此时,他表情严肃地说,“我们自己的两个实验室,一个欧洲我们盟友的实验室,都观察到了相同或类似的现象。” “真的?难道这是真的?”威廉·史密斯感到十分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说的那些看起来非常荒谬的事情竟然是真的。他抬头看了满脸自负神情的帕克斯顿准将一眼,忽然觉得自己的表现就像一个傻瓜。于是,他决定闭紧嘴巴,少说为佳。 “这意味着什么?敌人的导弹可以绕过我们的防御系统,落在我们的头上。”总统觉得表现自己高瞻远瞩的时候到了。他目光炯炯有神,打着坚定的手势,言辞犀利,那种神态就像是站在国会的讲台上发表国情咨文一样。“不能让它发生,绝对不能!这是一项邪恶的技术。如果有这样一项技术,如果必须出现这样的技术,那么它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总统先生,目前这还仅仅是一个发现,离实际应用恐怕还有不小的距离。”约翰·帕克斯顿准将好像很不知趣,他非常扫兴地反驳了他的三军统帅。 “约翰,不能这么看。”总统显出非常错愕的表情,他对准将麻木的表现感到惊讶,他谆谆善诱地提醒道,“人民把权利赋予了我们,我们有责任保卫他们的安全。” 威廉·史密斯心中暗笑,就像他给总统讲解物理问题一样,帕克斯顿准将这也是一种献媚的套路啊!不是吗?约翰的目光短浅,正可以反衬出总统的远见卓识。总统精采的演技也令他惊叹,表情c语气拿捏得真是到位,难怪有人评价说咱们的这位总统完全值得上奥斯卡终身成就奖。只是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密室里,总统这是演给谁看呢,真是多此一举。 果然,马屁精约翰·帕克斯顿向前倾倾身体,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肩负的重大责任,神情庄重地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总统先生。” 这也是一位好演员,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威廉·史密斯心中暗自嘲讽着,脸上不觉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秘书又递过几页纸,总统扫了一眼,略一思索,说道,“从我们收集到的情报看,学术界对这个发现的争议很大。威廉,您能不能动用您在物理学界的崇高威望,发挥一下作用。” 总统说得很含蓄,可在坐的人都明白总统的意思。 “这,不妥吧。”威廉·史密斯故意沉吟着。不能答应得太快,那样会显得他没有原则,会被这些人看不起的。 威廉·史密斯为难的神态,让总统感到有些担心。他上纲上线地劝道,“为了美国人民,有时我们要有所牺牲。” “好吧,愿意效劳。”威廉·史密斯故意缓慢地说道,表现得好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似的。 “好,威廉,有一天人民会记住您的。”总统感到如释重负。说真的,他还真有点担心这个老顽固不肯合作。 “那么,下一步,约翰,加快我们自己这方面的研究。约翰,你牵头。哦,威廉,别介意。把我们自己的人,还有盟友的人调过来,你和威廉成立一个专门研究机构,预算直接找戈尔。”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秘书的名字叫戈尔。 “是,总统先生。”帕克斯顿准将郑重地接受了任务。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该去,哦,去国会了。该死的政府预算,再不批准,政府就又要关门了。可是,议员老爷们还在没完没了地扯皮,太令人失望了。说真的,民主制度也有它不那么可爱的地方。真想多留你们待一会儿,没时间了,下次吧!哦,再见,威廉!每次见到您,总是那么令人愉快!”总统说着,起身和他们一一握手道别。约翰·帕克斯顿向总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戈尔带着他们走出了情报中心。 “我有义务提醒两位,刚才的谈话内容属于国家机密,严禁泄露。”出了情报中心的门,戈尔冷冷地对威廉·史密斯和约翰·帕克斯顿说。 “多谢提醒!”约翰·帕克斯顿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暗骂。“蠢材,多此一举!一个国防部的将军用得着你来教保密?真是岂有此理!” 威廉·史密斯理没搭理戈尔,低着头,往外走。此刻,他是满心的不快,肥肉都让国防部那个马屁精拿去了,自己得到了什么,擦屁股的脏活。他打定主意在这件事上绝不直接表态,不能影响自己的,哦,崇高的威望。 警卫快步追上了威廉·史密斯,大声喊道,“史密斯先生,您的徽章。” “哦,送你了,孩子。”威廉·史密斯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威廉·史密斯和约翰·帕克斯顿准将走后,总统对戈尔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总统先生。”说罢,戈尔转身出去了。片刻之后,战略情报处处长保罗·威尔逊走了进来。 保罗·威尔逊身材修长挺拔,长了一张好莱坞明星一般英俊的脸。按说这样的外貌条件是不适合做情报工作的。俊男靓女总是引人注目的,人们难免会多看他们几眼。这样的话,他们就更容易被记住和被认出,这对一名间谍或特工简直就是灾难。然而,保罗却总能把自己隐藏得非常好。即使是很多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以直觉见长的女性同行,也只能泛泛地说,“他有一双迷人的蓝眼睛”,而实际上保罗的眼睛是灰色的。当然,保罗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时刻提醒自己,躲在人们视线之外的地方。据说,世界各国的间谍或反间谍机构几乎都知道保罗的大名,但从未有人见过一张清晰一点的保罗的正面照片。 总统已经点上了一支雪茄吸着,会议室里弥漫着浓厚的烟雾。看见保罗进来,总统没有起身,也没有多余的寒暄,他轻轻喷出一口烟雾,直截了当地问道,“办得怎么样了?”保罗算是自己人了,总统不需要和他讲究那些虚礼。 “发现虫洞的研究机构有四个,包括我们的一所大学个实验室,欧洲的一个实验室和中国的一个研究机构;涉及人员一共七人,我国有三人,欧洲两人,中国和俄罗斯各一人。对我们计划征召的研究人员,我们打算采取伪造死亡的方式,把他们先保护起来。然后,再通过秘密渠道全部送往51区基地。具体的方案是,我们自己的三个人,两个是同一所大学的同事,我们计划伪装成交通事故;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直接对外宣布去世;欧洲的两个人,伪装成溺水或滑雪时发生的意外事故。”保罗也没有多说一句客套话,就简单明了地向总统汇报了自己的工作进展。 “很好。”总统对保罗的工作很满意。他又吸了一大口雪茄,缓缓地吐出一团烟雾。总统透过缥缈的烟雾望着保罗,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俄罗斯人和中国人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俄罗斯人名叫阿列克谢·乌里扬诺夫,是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的教授,那里早已废弃了,没有人了。他现在隐藏在西伯利亚,大约800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有一位律师到他家里去过一次,我们已经找到那个律师了。不过,那里路很远,他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还好,俄罗斯人只能算是一个知情人。中国人叫贾元春,我亲自去解决。但是,您知道,在中国,事情会比较麻烦。”保罗的确是一名出色的情报人员,他领导的情报网络也非常富有效率。在短短的十来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几乎得到了一切必要的情报,甚至连神秘的乌里扬诺夫的情况也了解得一清二楚。这着实令人恐怖。 “那么,对这个贾元春,你打算怎么做?”显然,总统更关心贾元春,对保罗计划的细节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我认为,中国的学术研究部门对贾元春的发现不会太重视,他们不重视基础研究。而且,他们对本国的研究机构和研究人员获得的类似发现总是持比较审慎的态度。或者说,他们没有自信。”保罗胸有成竹地分析道。在他的印象中,中国人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这在他看来,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好了,说说你的具体计划吧。”总统可没有耐心听保罗长篇大论。他不耐烦地打断了保罗的分析。 保罗赶忙收住他对中国和中国人的精彩分析,正了正身姿,向总统汇报起自己的具体计划。“我的具体计划是,先利用新闻媒体散布负面新闻,打击贾元春,比如指责他违背学术道德,学术造假,这个在中国比较敏感,那是一个非常讲究诚信的国家。我们要把他搞臭,搞得身败名裂。然后,由一家大公司出面,或者由一个基金会出面,把他招揽过来。到了我们这里,按对待我们自己人的办法来。当然,万一他不肯和我们合作,或者对方和我们争夺他,我会采取断然措施的。为了保证整个计划顺利实施,我将调动我们在中国和亚太地区的全部力量。行动时,我会在第一线指挥,并亲自执行最关键的任务。” “好,可以。”总统神情专注地听着,觉得保罗的计划可行,点着头表示同意。片刻,他又补充说,“俄罗斯人也要继续找,必须找到。” “是,总统。”保罗信心十足地答道。 总统吸了一大口雪茄,又吐出一团浓厚的烟雾,缓缓说道,“还有,让你的手下搞点乱子出来,造点气氛,要像一点。”这一段时间,经济低迷,失业率升高,抗议c示威c骚乱此伏彼起,已经把总统搞得焦头烂额了。总统暗想,不妨利用这个事件转移一下公众视线,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这样想着,总统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阴险笑容。 保罗会心一笑,又马上收敛了笑容,正色答道,“是,总统。” “好了,去吧。”总统没有注意到保罗的神情变化,他挥挥手,让保罗离开了战情室。 正所谓,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经过一番密室之中的密谋策划,预谋的天下大乱就要如期而至了。 人们一觉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改变了模样。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各国物理学家。他们对贾元春的发现感到无比震惊,立即分成了支持和反对两个阵营,开始了论战。 俄罗斯的彼得·夫院士表示坚决支持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他对记者说,“毫无疑问,每个黑洞内部都有一个宇宙。我们的宇宙就像是俄罗斯套娃的一部分,可能栖身于一个黑洞内,而这个黑洞本身又是一个更大宇宙的一部分。尼克蒂姆·波普拉维斯基早就预言过,从微小黑洞到超大质量黑洞,都是通向其他世界的通道。黑洞其实是宇宙间的通道,是一种虫洞。从理论上讲,虫洞是连结白洞和黑洞的多维空间隧道,无处不在,但转瞬即逝。而贾元春博士的发现,恰好为这一理论提供了最直接的证据。我认为,这将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物理学发现之一。” 法国的让一皮埃尔·奥利奥拉c德国的约翰内斯阿登纳等保守学派的代表人物则对贾元春的发现提出质疑,他们和二十三位物理学家发表了一个联合声明,对贾元春的实验方法c实验结果和理论依据提出全面质疑。“贾博士,必须公布更详细的实验数据和细节,供第三方机构做全面分析;在至少有一名其他研究机构人员在场的情况下重做实验,或由其他实验室按照贾博士的方法重做实验,获得的结果才是可信的;而且,即便实验结果是真实可靠的,我们也不能同意贾博士和乌里扬诺夫先生的结论,因为我们认为推导产生这一结论的理论依据是错误的。” 威廉·史密斯也接受了全国有线新闻网著名的美女主播海伦的专访。 “正如世人所见,与历史上任何一次物理学重大事件一样,科学家们正在展开公开坦率的争论。在物理学领域,或者说科学领域,重大的进步和突破真的有赖于这种争论。我确信我们正处在一个伟大时刻,有幸见证这个伟大事件,我真的是非常幸运。”威廉·史密斯洋洋得意地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您说的真好,感谢您接受采访。”美女主播海伦搔首弄姿,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感谢威廉·史密斯接受采访。 “那么,海伦小姐,再见吧!”威廉·史密斯松了口气,他真怕海伦没完没了地问这问那,追问个不停。临别,威廉·史密斯还不忘拉着海伦的手,奉承讨好这位美女。“哦,海伦小姐,你的眼睛可真迷人。” “是吗?好多人都这么说。”海伦浪笑着,抛给威廉·史密斯一个媚眼。海伦转向摄像机镜头,装腔作势地说,“以上就是本台记者对当今最杰出的物理学家威廉·史密斯先生的专访。正如史密斯先生所指出的,贾元春博士的所谓发现,已经引起了广泛的争议。有关这一事件的进一步发展,本台将继续做跟进报道。我是海伦,感谢您收看本次专访!欢迎关注全国有线新闻网的其他节目。” “嘿,瞧他说的都是什么呀?这个老狐狸!”在白宫的豪华办公室里,总统也在收看海伦对威廉·史密斯的专访。他恼怒地关上了电视,威廉·史密斯模棱两可的态度令总统非常失望。 其实,对贾元春的新发现,物理学家之间出现分歧,倒真是很正常的。可以说,几乎每个物理学的发现,都会引起学术界很大的争议。新闻媒体一般很少关注这些发现和它们引起的争议,普通老百姓就更不会关心这些了。然而,这次的情况似乎与以往不同。几乎是与学术界的争论同步,各色新闻媒体立即对贾元春的新发现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它们拼命挖掘猛料,马上开足马力开始了炒作。 最初的新闻报道全是铺天盖地的恐吓民众的内容,新闻媒体一边倒地报道物理学新发现,宣扬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这是炒作热点新闻必需的技巧,发表耸人听闻的报道本身就可以吸引眼球,同时也为下一轮进一步跟进报道做足了铺垫。 《中国科学家预言世界末日》c《世界末日真的来了》c《宇宙即将毁灭》等耸人听闻的报道占据了全世界主要报纸的头版。各大电视台滚动播出采访学术界c宗教界持末日论主张的知名人士的节目,各类反映世界末日的专题纪录片被反复播出。 描绘世界末日的图书被迅速编辑出版,立即成为畅销书。以世界末日为主题的电影c流行歌曲被匆忙创作出来,立即在票房和销量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社会上,恐慌情绪迅速蔓延。很多地方人们开始抢购物资,逃离避难,到教堂祈祷,黑帮匪徒开始趁火打劫。保罗·威尔逊布置的特工趁机推波助澜,让一片混乱的社会秩序雪上加霜。 “世界末日了,及时行乐吧!”一个特工在混乱的人群里高声叫喊道。 另一个特工则煞有介事地煽动说,“都是讨厌的中国人!他们抢走了我们的工作,现在又要毁了我们的宇宙。” “走,找他们算帐去!”有人开始煽动闹事。 “对,找他们算帐去!现在就去!”一些人随声附和着。 狂躁的人群涌向了唐人街,他们疯狂地打砸抢劫那里的店铺。随后,有人开始纵火。警察来了,但他们并不积极制止暴乱,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很多华人毕生的积蓄和财产被洗劫一空或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新闻媒体适时地转换了舆论导向。让一皮埃尔·奥利奥拉c约翰内斯阿登纳等科学家开始发出声音了。《25位知名科学家质疑贾元春博士的发现》c《宇宙末日的说法不能成立》c《最大的骗局,科学的耻辱》等报道社论登上了报刊的头条。 电视台也摇身一变,政界c学术界c宗教界名人粉墨登场,在荧屏上义正辞严地怒斥末日论。描绘世界末日的图书被迅速下架,直接运往造纸厂,重新化为纸浆。 娱乐圈转弯反而落后了,影视公司c唱片公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创作反灾难题材的作品,于是他们只好拼命拍喜剧电影c出版欢快的音乐作品,以求度过难关。见识过了政界c学术界c宗教界知名人士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很多著名导演和演员这回算是知道,谁是职业演员,谁是业余演员了。 原来又是虚惊一场!人们松了一口气,情绪一下子又乐观起来了。大家又开始看电影c看球赛c旅游c度假,总之一切恢复正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当然了,在危机中被伤害了的c受了损失的c被惊吓了的人变得很愤怒,他们要求把事件的始作俑者揪出来,给以严惩,让他身败名裂。 舆论开始转向声讨贾元春了。应该说,大型报刊c大电视台这些主流媒体此时对末日危机和贾元春已经不感兴趣了。在这次危机中,它们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在他们看来,贾元春和所谓的世界末日已经是过气的新闻了,榨不出更多的油水了。各大主流媒体纷纷转向了其他热点新闻。 于是,五花八门的小报和网络媒体成了这一轮舆论炒作的主力。它们罔顾事实,毫无道德底线,不遗余力地挖掘,甚至编造出各种各样的八卦新闻,以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和低级趣味。其中,有的报道十分离奇,如有一篇报道这样写道:“贾元春是中国十八世纪一部色情小说的女主角,她有一段不如意的婚姻。她最初嫁给了一个又丑又矮的面包小贩,后来她爱上了一家药店的经理。为了和药店经理在一起,她谋杀了自己的丈夫。最后,她被丈夫的兄弟杀死了。贾元春博士用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士的名字,显然是有意为之。” 在国外的质疑之声甚嚣尘上和社会动荡一片狼藉的时候,国内的新闻媒体却异乎寻常地安静。然而,在国外事态渐趋平息的时候,国内媒体却突然打破了沉默,开始发出批评的声音了。 首先是某主流媒体发表了一篇题为《以严谨科学的态度开展科研工作》的社论,文中不点名地对物理研究院和贾元春提出了批评。文中指出: 对待科学必须有严谨的态度。客观世界的整体性c统一性c多样性,决定了我们对其的认识是一个漫长c复杂的过程。不进行长期的研究,根本没资格谈发现;不做深入细致的分析,根本没资格做出结论。没有严谨的态度,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科研成果。主观臆断c凭空猜测,在科学研究中是绝对不允许的。故而,严谨是科研工作者必须遵守的最基本原则。 随后,各大媒体开始转载国外专家学者对贾元春研究成果的批评和质疑。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在一家全国性的电视台做了一期专访,则把把对贾元春的声讨推向了。 主持人:最近,有国外新闻媒体对我国一名年轻科研工作者的研究成果多有批评和非议,甚至指为学术造假,或者说学术行为。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老学者愤怒地指出:近年来,学术触目惊心,已经蔓延到很多学术领域,几乎所有高校和科研机构都有学者涉嫌学术造假或学术。 主持人:那么,您认为学术问题的根源何在? 老学者:学术,究其根源,是学术环境浮躁的结果,是在名利的诱惑面前心态失衡的结果,是监管制度的严重缺失的结果,是长期以来很多高校和科研机构学术研究不够规范,甚至失范的结果。 主持人:您的意思是,学术是整个社会大环境造成的,是所谓的逼良为娼。我的理解正确吗? 老学者:是的。科研机构为了自身的形象c影响c排名,甚至是官员为了个人的政绩,导致很多科研机构,急功近利,制定了很多不合理的量化指标。这其中包括经费指标c课题指标c论文指标c专利指标等等,诸如此类的根本无法在短期内指标。导致科研人员,为了完成相关指标,疲于奔命,穷于应付,不能保证科研成果的质量;有时,为了完成指标,甚至采取投机取巧的手段。 主持人:那么,您认为在学术问题上,造假者应当负什么责任?不能完全把责任推给社会环境吧。 老学者:造假者当然负有责任,而且应当负主要责任。一些品行不端的科研人员,为了谋取不正当利益,抄袭c伪造c篡改研究数据,不一而足,简直是丑态百出。他们的学术行为,不仅损害了科研工作的严肃性,而且严重败坏了社会风气,祸国殃民,遗害无穷,是犯罪行为。对这些败类,不仅应该把他们从科研队伍中清除出去,问题严重c性质恶劣的还应该绳之以法,追究法律责任。 虽然,电视台和老学者都没有点贾元春的名字。但是,老科学家激动地怒斥学术造假行为的电视专访,让这场大批判的火药味陡然升级。 这段时间,贾元春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 发现虫洞的消息迅速地引起广泛的关注委实出乎贾元春的意料,夫等人毫不吝惜溢美之辞的赞扬更令他有些飘飘然。贾元春有一种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的感觉。他踌躇满志地仔细整理了实验资料c数据,认认真真地写成了一篇很正规严谨的论文。他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有人邀请他去共商拯救世界的大计了。 然而,令贾元春始料未及的是,非但没有人邀请他去参加讨论宇宙危机的大会,随之而来的倒是世界末日的恐慌导致了剧烈的社会动荡,和社会各界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批评。面对媒体甚嚣尘上的声讨,贾元春虽然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但却也没有感到十分畏惧,甚至有几分莫名的兴奋。 “来一场公开的论战吧,真理愈辨愈明。”贾元春颇为天真幼稚地想。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贾元春冲上景山,站在最高处,面向金碧辉煌的紫禁城,背靠传说中的崇祯皇帝自缢殉国的歪脖树,迎着萧瑟的秋风,高声朗诵高尔基的《海燕》,尽情宣泄着内心难以平复的激动情绪。 贾元春把那篇本打算用来拯救世界的论文寄给了《宇宙》杂志。他还给奥利奥拉c阿登纳等对他提出质疑的学者写信,详细地说明了虫洞的发现经过,阐述了自己和乌里扬诺夫的观点。在接受国内几家新闻媒体采访的时候,贾元春也没有放过机会,用最通俗浅显的语言解释了虫洞和宇宙的时空危机。 然而,贾元春很快就发现,自己还真是太天真幼稚了,他根本就没有话语权。煞有介事的专访无疾而终,再无下文,根本没有报道播出;寄出去的论文如同石沉大海,没有被刊发出来;义正词严地要他给出真相的专家学者似乎并不是真的那么在乎真相,根本就不给他回信;而最初表示支持他的夫等人也偃旗息鼓,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所看到的还是,报刊杂志广播电视等新闻媒体对他无穷无尽地攻击和指责,甚至是造谣和中伤。正是,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 “杀人嫌疑犯还有权力辩护呢!这算什么?只有别人恶意攻击的权力,自己的辩护的权力完全被剥夺了。”贾元春感受到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压抑,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 要说,贾元春还真不用着急,很快他的发言权就被正式剥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眼见事态日益严重,物理研究院刘和一院长终于坐不住了。他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了,必须过问一下贾元春的问题了。刘和一给方一元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带上贾元春的论文,抽空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研究一下如何处理贾元春的问题。 方一元撂下电话,就立即来到检测室,找到贾元春,向他索要虫洞问题的详细资料。贾元春得知刘和一院长要听取虫洞问题的汇报,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终于有人过问了,他连忙把自己辛苦写就的论文满脸笑容地双手奉上,还一再表示愿意跟方一元一起去见刘院长,向院领导详细陈述情况和回答有关问题。 方一元猜测刘和一叫他去的目的,多半是研究如何处分贾元春。而看贾元春那副心花怒放的样子,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会错意了。这么想着,方一元忽然有些同情起贾元春了,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他摇摇头,轻声对贾元春说道,“院长没说要你也去,你就先不必去了。要是真有什么问题需要你解释,我再打电话叫你。” 说罢,方一元再不多言,带上贾元春的论文,去见刘和一了。 方一元一见到刘和一,也不过多地客套,把贾元春的论文交给了刘和一,然后就简单地汇报了事情经过。他特意强调,“贾元春和我提起过虫洞的问题,我当时忙,没表态,他就私自投了稿。对这件事,我有责任。”方一元为人正直,并不推卸责任。 “贾元春倒也能自圆其说。从理论上,这几乎是无懈可击嘛!”刘和一仔细读了一遍贾元春的论文,禁不住由衷赞叹道。看得出来,贾元春是下了功夫的,论文通篇主题鲜明c逻辑清晰c结构严谨c叙述流畅,结论也很有见地,具有相当的水准。就论文学术功底的扎实程度而言,恐怕整个物理研究院都无出其右者。刘和一沉吟片刻,神情颇为严肃地问方一元,“老方,这个实验结果可靠吗?” “不可靠!贾元春做完这几次检测,仪器就发生故障了。或者,也可以说,这几次检测结果也是仪器发生故障导致的结果。”方一元言之凿凿地说。他始终如一地对贾元春的发现持怀疑态度。 “实验结果真的完全不可靠吗?这几张显微照片怎么解释呢?撞击微粒跑到哪里去了?它是怎么绕过去的,嗯,怎么绕过样品薄膜的?”刘和一仔细察看着贾元春附上的显微照片,连连追问道。那口气c神态倒好像是不太相信方一元的说法。 “这个”方一元愣住了,对刘和一的质问,无言以对。他从来没有看过贾元春的论文,哪怕是草草翻一翻,他也没有翻过。方一元万分惶恐地看着刘和一,很后悔没仔细读一下贾元春的论文。出如此大的纰漏,真是不应该。“刘院长,那么说,检测结果有可能是真实的了?” “也不能这么轻易地下结论。不过,老方,我认为你们的确应该认真分析一下这个贾元春的发现。即使是错了,也要错个明白。这对你们以后的科研工作也是有好处的。”刘和一依然和颜悦色,话说得却很重。方一元顿时感到无地自容,额头上不觉渗出了冷汗。 “不管怎么说,贾元春的确没有伪造和篡改实验数据。很多媒体批评贾元春学术造假是很不负责任的,完全是恶意攻击和诽谤。必要时,我们物理研究院是不是应该出面澄清事实真相,以正视听。”方一元的态度忽然变得强硬起来。这其实也是精神紧张的表现,他在努力挽回被动的局面。 “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吧。清者自清,什么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刘和一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大将风度,神态淡然地否定了方一元由研究院出面支持贾元春的提议。停顿片刻,刘和一换了一种商量的口气,对方一元说道,“老方,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回去通知贾元春,就说院里会详细分析那些实验数据,并且在适当时候,组织有关专家,当然也会邀请他参加,对虫洞及其影响进行研讨。在此之前,未经研究院同意,他个人不要再发表任何言论了。你看,暂时这么处理这件事,可以吗?” 方一元又是一愣,刘和一的态度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但是,只是稍一迟疑,他就爽快地表示接受刘和一的意见,“我完全同意院长的意见。” 原本,方一元也是真想快点给贾元春的论文和什么虫洞的争论划上一个句号的。这些天以来,他的材料所人心浮动,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贾元春的问题,他早就焦头烂额,不胜其烦,快要招架不住了。方一元早就打定了主意了,不论虫洞问题是真是假,将来都要找个机会把贾元春这尊大神请走,他的这庙太小了,供不起这尊大神。可是,今天刘和一的表现也未免太奇怪了,态度一变再变,害得他也像变色龙一般,变来变去,洋相出尽。算了,今天院长说啥就是啥了,都听院长的,院长说了算吧。 见方一元痛快地接受了让贾元春禁言的决定,刘和一暂时放下贾元春论文的问题,询问起了a1的研制情况,“a1研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有几个关键的技术难点卡住了,我们正在集中力量攻关。不过,研究工作总体上进展还算顺利,我们一定克服困难,保证按时完成研究任务。”听到院长询问a1的进展,方一元松了一口气。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很有底气的。 “昨天,负责a1保密工作的胡伟去了你们材料所。他发现,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好,存在很多漏洞和隐患。实验大楼的门卫形同虚设,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地进进出出,他就在实验大楼转了个遍。各个实验室的休息室都连着外网,听说很多人在休息室上网c打游戏c网购c聊天。长此以往,怎么能不出问题?贾元春的问题,不论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如何,都是严重违反制度和纪律的。这是材料所长期以来只重视科研,轻视管理的必然结果。”谁知,刘和一话锋一转,没有继续询问方一元科研的情况,而是批评起了材料所的工作纪律和安全保卫问题,还再次拉出阴魂不散的贾元春站台背书。其实,刘和一对材料所的混乱状况早有不满,也多次跟方一元说起。可是,一贯抗上的方一元就是顶着不办,不愿整顿。此时,刘和一正好借机敲打敲打方一元,要他立即采取措施整改。 “刘院长批评的是。这段时间,我的确只顾着忙科研了,对保密工作重视得不够。”这天,方一元真是乖得很,对刘和一的批评和指责,他都照单全收,一概痛快地全部接受了。他看出来了,刘和一是在捎带着修理他。可是,此时他不想辩解,也无力辩解了,贾元春的事已经令他心力憔悴c身心俱疲了。 “对工作纪律和工作秩序,你们材料所必须采取切实措施,立即加以整改。”刘和一趁热打铁,乘胜追击,不依不饶地要求方一元立即就进行整改。 “我回去就按院长的指示,采取措施,认真整顿工作纪律。”方一元非常认真地做着保证。他心中暗想,“所里这些天都乱成一锅粥了,也的确也该整顿一下了。回去,先找贾元春谈,让他闭嘴,别再惹事;然后,召开全体职工大会,整顿工作纪律。然后,集中精力,干正经事。” “老方,也不用太着急。这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清理整顿也非一日之功。只要你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采取了有效的措施,我相信材料所的工作纪律和工作秩序一定能够有一个根本的改观,为科研工作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刘和一满意地笑着,他对方一元今天的态度很满意。 方一元一回到材料所,就找到满怀期待的贾元春,明确无误地对他下达了禁言令。 “你的论文的问题,研究院领导已经研究过了。研究院会对有关数据和记录进行分析;在适当时候,召集专家分析研讨,也会请你参加,听取你的意见。所有的结果c结论和相关情况由研究院统一对外公布,未经研究院同意,你个人不得就这一问题再发表任何言论了。”方一元表情严肃,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贾元春说。 “为什么要剥夺我的发言权,这不是正常的学术争论吗?宗教裁判所还允许伽利略为自己辩护呢!我也有权力替自己辩护。《宪法》赋予了公民言论自由的权力。研究院禁止我说话是侵犯我的言论自由,是违法的。”贾元春大失所望,当即义愤填膺地连声抗议道。 “唉!你知道么,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干扰材料所正常的科研工作了。你必须顾全大局,不要再惹事生非了!研究院,刘和一院长,还有我,方一元,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也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好不好?总要调查分析一下,才能把事情搞清楚吧!好了,算我求你了,先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好不好!”方一元一脸苦笑,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劝说道。这天,他的脾气可是出奇地好。对院长的责难,他一句也没辩解;然后,还要哄贾元春这个小祖宗。 “好吧,我答应你。”贾元春看着满脸都是为难表情的方一元,慨然接受了禁言令。他想,“反正自己现在讲话,新闻媒体也不给报道;就算报道了,也没人听,没人相信。等待研究院提供一个专业的学术场合,进行严肃地讨论,做出公正的裁决,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方一元向贾元春传达了禁言令,就破天荒地召开了一个与科研无关的整顿工作纪律的大会。会上,他声色俱厉地批评材料所一直以来的散慢的工作作风和混乱的工作秩序,宣布了具体的整改措施。 会后,各实验室都雷厉风行进行了整改。重新制定的工作制度,被用镜框镶好,挂在了墙上。进入实验大楼必须在门卫室打卡了,休息室的外网也被拆除了。小刘再也不能玩令他着迷的游戏了,他无比懊恼地抱怨说,“都打到8级,差一点就升级成灰袍巫师了。” “李忠,你找个人,把贾元春的工作接过来。这个年轻人摊上这么大的事,整天心神不宁c魂不守舍的,做实验时最容易出事故c出危险。”私下里,方一元特意嘱咐李忠,暂时不要安排贾元春做检测工作了。 “a1的检验任务太多了,这台仪器爱出故障,我自己来做检测实验吧。”李忠对贾元春说。说这话时,他都没敢看贾元春的眼睛。 李忠把贾元春负责的抗冲击检测的工作接了过去。他也再没找贾元春谈申请项目的事。材料所的其他人也都有意无意地躲着贾元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贾元春一下子闲了下来,整天无所事事。他索性不再去实验大楼上班了,除了继续去医院探望宁致远,就是躲在寝室里,专心致志地归纳整理数据和资料,思考着如何在他想象中的研究院听证会上,舌战群儒,说服研究院的那些老顽固。 这天,贾元春又钻研了一个通宵,感到非常疲惫。他简单地洗了一把脸,胡乱吃了一口前一天的剩饭,衣服也不脱,就往被窝里一钻,想睡上一觉。正当贾元春昏昏欲睡,就要进入梦乡之时,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惊醒了他即将开始的不知道是美梦还是噩梦。 贾元春半坐半卧,侧耳倾听,确定的确是有人敲门。“有人来了。是什么人呢”他觉得很奇怪。他住的宿舍虽然是两人间,可一直只有他一个人住。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交往,这段时间别人都躲着他,就更没人来找他了。 贾元春掀开被子,翻身起床,打开了寝室门。来人是一个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的女孩。女孩身穿一袭洁白的连衣裙,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像一个清纯的邻家女孩。 “你找谁?找同学?这里是研究院职工宿舍,研究生宿舍在对面二号楼。”贾元春看女孩的样子,觉得她像是来找同学却走错了门的大学生。 “您就是贾老师吧?贾元春老师?”女孩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贾元春,神态里透着一种小女生在陌生男孩面前常有的羞怯表情。 “我是贾元春。怎么?你找我,有事?”贾元春被女孩看得有些不自然。对这个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是,我找您。我叫成心,是大道新闻的记者。我想做一个专访,想请贾老师谈谈您的新发现和您对有关评论的看法。”女孩轻轻地点着头,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双手奉上自己的名片,说明了采访意图。 “原来,是来采访的,还是老朋友汪大道的大道新闻的记者。汪大道,你的记者来得太晚了一点,也太巧了一点吧!早先,我需要有人替我说话的时候,你躲得远远的,根本就找不着你。现在,研究院刚刚给我下达了禁言令,你就打发记者来采访。真是帮忙不行,添乱有一套。再说,就这小女生,怎么看上去,也不像一名训练有素的记者啊!准是一个刚刚出校门,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汪大道怎么让一个小实习生单独出来采访呢?可见,这位汪总对自己的发小是多么地看重啊!”贾元春暗自抱怨着自己的这位发小,心里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酸楚。 “贾老师,您看我们进屋谈,怎么样?您总不至于把我拒之门外吧!”成心小心翼翼地说道,脸上的微笑显得有些僵硬。她见贾元春堵着门,呆呆地站着,似乎看出了他并不欢迎自己的造访。 贾元春本来就对这种采访早已是十二分地不耐烦了,而且物理研究院还给他下达了禁言令,再加上心中对汪大道的怨恨,他真想三言两语把成心打发走算了。可是,看着成心一副楚楚动人c招人怜爱的神情,贾元春心软了。“咳,小姑娘也不容易。就算拒绝采访,态度也要好点。别让她刚一入行,就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贾元春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回头看了一眼零乱的寝室,颇有些歉意地说,“哦,成心小姐是大道网络的记者。我认识你们汪总,老朋友了。可是,很遗憾!我不能接受你的采访了。前几天,研究院刚做出了一个决定,在院里举行正式的听证会之前,我不能对新闻媒体发表任何个人观点。听证会之后,我很愿意接受你的采访。还有,真是非常对不起,我的房间太乱了,就不邀请你进屋坐了。” “不能谈您的学术成果了。嗯,没关系的。那么,谈一谈您的个人情况,可以吗?比如,您的学业c工作c生活等方面的经历。”成心似乎非常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归。她退而求其次,要求采访一些贾元春的个人情况。 贾元春平素最反感那些挖个人的八卦新闻了。要他谈论自己的个人私事,博取眼球,炒作卖点,那更是痴心妄想。因此,听到成心的要求,贾元春顿时怫然变色,面露愠怒,不悦地说道,“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希望大家关心我的发现,而不是关注我个人的私事。” 成心的脸一红,明亮的大眼睛霎时黯淡了下去,嘴里不停地解释道,“对不起,贾老师。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您透漏个人,是想请您把自己的学习c成长的经历和大家分享。鼓励读者,特别是小读者,努力学习,刻苦钻研,拼搏进取,成为有用之才,为国为民多做贡献。” “这个,也得让大家失望。我就从来没有努力学习c刻苦钻研过,真的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学习的。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偶尔有了一点发现,非常偶然,非常幸运吧。”贾元春笑道。他暗自回想了一下,所谓的努力学习和刻苦钻研与他真是不沾边,要说小聪明和钻牛角尖的本事,他倒是有点,难道让小朋友学这个吗?而且,就他现在的这副光景,他是好人坏人还难说呢。想到这些,他又不无自嘲地补充道,“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是什么正面形象的代表吧!骂我的文章铺天盖地,我都快成了过街的老鼠了。让人家学我,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成心被贾元春呛得无话可说了。看得出来,她非常失望。贾元春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他再三承诺,一旦研究院的听证会结束,不管结果如何,他都第一时间接受她的采访。 “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我找你。”贾元春真诚地保证着。 “那好,可要一言为定啊!”成心的脸上又有了笑意,像个小女孩似的兴高采烈地走了。 贾元春对成心的印象是相当不错的。谁知,成心回去后,却毫不留情地狠狠捅了贾元春一刀。 在题为《备受争议的贾元春竟然是一个假博士》一文中,成心写道: 经记者调查,备受争议的贾元春博士竟然存在学历造假行为。贾元春本来是国家物理研究院的博士研究生,然而因为他没有通过论文答辩,未获得博士学位。贾元春采取了投机取巧方式,找到一个名叫乌里扬诺夫的俄罗斯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的退职教授,通过他伪造了该校的博士学历。正是利用这一假学历,贾元春蒙混过关,进入了国家物理研究院,成为一名研究人员。 经调查,俄罗斯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自成立以来,从未招收过一名学生。而今该校更是早已成为一片废墟,既没有一名教师,也没有一名工作人员。乌里扬诺夫曾经是该校教师,因终日酗酒,多次被该校处分。他趁该校解散之机,盗取了数张该校毕业文凭和相关印信,做起了贩卖假学历的生意。贾元春购买了假学历后,并未立即回国,而是与乌里扬诺夫鬼混在一起,想和这个老骗子共同经营贩卖假学历的生意。但是,由于他们贩卖的假学历知名度过低,结果生意惨淡,事实上一笔买卖也没做成。无奈之下,贾元春回国另谋出路。没想到,贾元春竟然轻易骗取国家物理研究院人事部门的信任,得到了参加科研工作的机会和荣誉。然而,贾元春并不珍惜这个难得的工作机会,并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在研究所工作期间,他无组织无纪律,多次违反规章制度,无故迟到早退,在实验室里玩电脑游戏,屡次受到单位领导批评。更为恶劣的是,他竟然将研究所的科研成果窃为己有,私自向境外学术刊物投稿,以图沽名钓誉。在屡次被国际知名学术期刊拒稿后,贾元春竟然想到了弄虚作假,编造虚假的实验数据,以图达到欺世盗名的卑鄙目的。 贾元春真的对得起自己名字里的“假”字,学历假,成果假,论文假,无一不假。在此,我们强烈谴责这种严重损害国家形象和学术声誉的行为,强烈要求有关部门严厉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看到成心的文章,贾元春惊呆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如此清纯美丽的女孩竟然生了这样一副歹毒的蛇蝎心肠。 贾元春气急败坏地拨通了汪大道的电话,这回电话接通了。 “你个犊子玩意儿!你手下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写的那叫什么玩意啊!你不清楚我是怎么没得到博士学位的吗?你不清楚我为什么回物理研究院上班吗?乌里扬诺夫,你不是见过吗?还我和他合伙卖假文凭。你们还有没有点新闻道德了?我,我控告你们诽谤,信不信?”贾元春隐忍了很久的怒火,终于有了暴发的机会。他一点也不讲风度,一点也不顾及昔日的友情,对汪大道破口大骂,尽情渲泄着自己的不满。 “哎,别发火,别发火!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呀!哦,他们写什么,我从来不看。新闻自由,新闻自由,绝对的自由!那么着,晚上我请客,赔罪,赔罪!我亲自去接你。”汪大道倒是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辩解着。 “给我滚远点煽着,从今以后,就没你这朋友了!还自小一块玩到大的哥们呢,这些天,就这么躲着我。躲就躲了,还来这手落井下石,有这么坑人的么!”汪大道满不在乎的态度,更加激起了贾元春的愤怒。他声言和汪大道彻底绝交,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跟汪大道这位发小发泄过后,贾元春虽然仍余怒未消,可是心情总算略微畅快了一些。 这时,人事处胡兰芬处长来电话了,她让贾元春立刻到人事处去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见到贾元春,胡处长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一张纸推到了他面前。贾元春拿起来一看,是研究院对他的问题的处理决定。 关于贾元春同志违反工作规章制度和仪器操作规程 造成重大安全生产责任事故的处理决定 xx字〔xxxx〕x号 贾元春同志,男,xx岁,xxxx年参加工作,现为材料所样品检测室实验员。 xxxx年x月xx日,贾元春同志违反研究院有关制度规定和xxxx仪操作规程,在仪器发生故障时,不及时报修,而是私自进行调试,并开展与研究工作无关的试验项目,造成xxxx仪器损坏,直接经济损失价值1009876元。 贾元春同志身为研究院工作人员,无视实验室有关规章制度和操作规程,肆意妄为,玩忽职守,使国家财产遭受了重大损失。为严肃纪律,教育其本人及广大员工,经研究院人事处研究决定并报研究院领导批准,给予贾元春同志开除公职c留用察看6个月的处分,并处罚款六百元。 希望贾元春同志引以为戒,在留用察看期间和以后的工作中严格遵守有关规章制度,改正错误。 物理研究院 xxxx年x月x日 “贾元春,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签字吧!”胡处长面无表情,指着处分决定上本人签字一栏说。 “胡处长,您让我来,就是要给我看这个决定吗?院里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通知我?”虽然胡处长的神色冷若冰霜,贾元春对她的态度却还算友好。他以为胡处长找他,一定是通知他研究院召开听证会的事情。此时,他只关心那个听证会什么时候召开,对那个处分决定根本就没细看。 “还有一个材料,你也得签个字。”胡处长头也不抬,又递过来一张纸。 贾元春拿过来一看,是一个简短的声明,“本人声明如下,《中国贾元春发现虫洞,宇宙末日或已来临》一文内容全部为本人个人观点,与国家物理研究院进行的任何研究项目无关。特此声明。” “就这些!没了?”贾元春感到有点烦躁了,不耐烦地问道。 “哦,院里决定先给你放半年假,然后你不用回材料所了,院里给你重新分配工作。”胡处长终于抬起了头,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对贾元春说。 胡处长的冷淡态度终于影响到了贾元春。爱理不理的,这是什么态度!贾元春把两眼一瞪,逼视着胡兰芬,一字一顿地问,“胡处长,研究院什么时候安排召开听证会?” “什么听证会?我没听说过!”胡兰芬也瞪圆了双眼,准备吵架了。对贾元春可能会大吵大闹,她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虽然她和贾元春接触不多,不过这些天周围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妖魔化贾元春,贾元春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而且胡搅蛮缠的人。 听说院里不准备安排他期待已久的听证会了,贾元春顿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他怒目圆睁,义正辞严地高声质问道,“方一元跟我说过的,院里要召开一个听证会,听取我的意见,还我一个公道。现在,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处分我,这算什么,这不公平!我有替自己辩护的权力吧!” “我不知道方一元和你说了什么。这些都是院长办公会定的,我只是负责传达院里的决定。我真的不知道有召开听证会的安排。”面对贾元春咄咄逼人c满含怒火的眼神,一贯强势的胡兰芬竟莫名其妙地有些心里发虚。她想了一想,换了一种设身处地,替贾元春着想的口气劝道,“你当然有申辩的权力。不过,申诉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了,还白白得罪人,犯不上的。你以为你惹的事小吗?研究院被你搅得天翻地覆,院领导被搞得焦头烂额。他们想到你就烦,能听你辩解?申述不就是再去惹人家不高兴,给自己找烦恼嘛。这个处分是很轻的了。老方对你还是不错的,为了处分的事,和刘院长都拍桌子了。留用察看6个月,放半年假,你休息半年,风头过去了,回来上班,对你有什么影响?别争了,不好吗?退一步海阔天空,听大姐劝吧!不吃亏的!” “的确,留用察看6个月,放半年假,这处分可真是够好笑的。休假要遵守什么规章制度!还察看什么?那不等于说,自己还白得了半年假期,然后就又可以回来上班了吗?这个处分,还有那个声明,很大程度上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目的就是为了撇清研究院和他的关系。你们看吧,贾元春他自己说了,是‘个人观点’,而且我们把他开除了。谁再说什么,找贾元春去吧,和物理研究院无关了。滑稽,庸俗,无聊!”想着这些,贾元春心里颇有几分不屑,脸上竟有了嘲讽的笑意。他随手签了字,转身走出了人事处。 宿舍楼的公告栏前面围着一群人,人们看见贾元春走过来,立刻就散开了。贾元春走过去一看,公告栏里张贴的正是他刚刚签字的处分决定。只不过,上面多了方一元和李忠的名字。 公告写道:“李忠同志,现为材料所样品检测室主任,未尽到对职工进行必要的规章制度教育和操作技能培训的责任,指派贾元春从事检测实验工作,对安全生产责任事故负有主要责任。经研究决定,给予行政记过的处分,并处罚款五百元。方一元同志,现为材料所所长,长期轻视实验室管理制度建设,忽视职工安全生产教育,对安全生产责任事故负有领导责任。经研究决定,给予通报批评的处分,并处罚款二百元。” 贾元春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方一元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但关键时刻却也能够仗义执言,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李忠一向忠厚老实,为人懦弱,也没有推卸责任。连累他们受到处分,贾元春心里感到有几分愧疚。同时,一股难以按捺的愤懑不平之气在他胸中奔涌。方一元向他传达院领导的禁言令时,明确无误地说过研究院要召开听证会,听取他的意见,可是现在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处分了他们了事。而且,竟然如此急不可耐!那边他一签字,这边马上就公布了。这是什么效率啊! “不对!”贾元春忽然意识到,他是刚刚从人事处回来的。这个处分决定在他还没有签字的时候,就已经贴在公告栏里了。 “就是说,无论我同意不同意,处分决定都会公布。在他们眼里,我的个人意见根本就无足轻重。这才是罔顾事实,肆意妄为!这才是玩忽职守!”眼见自己的正当权力被如此漠视和践踏,贾元春不禁怒火中烧。本来已经差不多被胡兰芬处长的良言相劝说服了的贾元春,此刻改变主意了。“得去找他们好好理论理论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退让,一定要讨一个说法。大不了,辞职不干了。本公子真的在乎这份工作吗?等着吧!虽千万人,吾往矣!” 贾元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他决定下午再去找刘和一院长理论。 贾元春没去吃午饭,直接回到寝室,坐在床上生闷气。桌上的电脑发出了“滴滴”的提示音,有人发过来新邮件了。贾元春连忙冲过去打开邮箱,他以为是乌里扬诺夫联系他了。这些天,他做了无数次联系乌里扬诺夫的尝试,孤独无助的他多希望得到阿廖沙鼓励和帮助啊!然而,又不是乌里扬诺夫,是一个名为艾斯国际的科技公司给他发来的邮件。 邮件简略地介绍了艾斯国际的大致情况,然后表示注意到了贾元春最近的重大发现,符合他们公司的西蒙·刘易斯基金的资助条件,如果贾元春有意申请资助,可到艾斯国际大厦a栋203室面谈,联系人分别叫吴爱国和玛丽·福斯特。邮件特别注明了,贾元春可以获得的资助金额为一千万美元,而且可以进入nasa开展研究。 此时此刻,这样的条件对深陷困境的贾元春格外有诱惑力。如果申请成功,他将有机会继续从事他感兴趣的虫洞的研究,将有机会拿回话语权,把他的发现和物理学同行们交流讨论。 贾元春想象着,到院长办公室,怒斥他昏庸无能,压制人才,然后把辞职信往桌子上一扔,转身走人。“不,不,这不是问题的关键,”贾元春觉得这种小人得志的作派有点无聊了,他换了一个高尚些的理由。“关键是可以有机会继续研究虫洞了,这可是关系到人类命运的大事啊。” 贾元春拨通了邮件里留的电话,是一位操着港台腔普通话的男士接的电话。 贾元春猜测对方就是吴爱国,于是直截了当地询问道,“是吴先生吗?我是贾元春,我想了解一下西蒙·刘易斯基金资助研究项目的情况。” “偶就系吴爱国拉。系贾元春先生拉,幸会,幸会拉!贾先生的成果,偶们认真分析过拉,很有价值和意义拉。贾先生的才华,世界上很少见拉。完全符合基金会的资助条件拉。一千万美金要是不够,偶们可以追加拉。当然可以去nasa做科研拉,这个偶可以保证的拉。”接电话的男士果然是吴爱国。他极尽恭维之能事,非常客气地对贾元春的才华赞不绝口,对他的条件一概慷慨应允,甚至主动提高了资助的金额。 “先生哥,下午能来过一下哦,两点钟之前,好不好?偶们就可以签合同拉哦,一切按先生哥的想法办哦。”吴爱国似乎很着急,有点太过急切了。 “好吧,我下午两点过去。咱们见面再谈。下午见!”贾元春匆匆到了别,就挂断了电话。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可是,不知为什么,贾元春心里倒有几分不踏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 下午,贾元春去了艾斯国际大厦。 贾元春按照网上查来的地图,先乘地铁来到位于一条主干道上的一个地铁站。出了地铁站,他抬头就看见孤零零地矗立在不远处的艾斯国际大厦。目测距离,他步行,大概也就只需十分钟就能到达。 艾斯国际大厦坐落在城市的闹市区,紧邻繁华热闹的商业区,然而大厦周边的环境却非常的幽静。城市主干道在这里分出一条支线,划了一个大大的弧形又回到主干道。虽说是支线,道路却是宽阔的六车道。艾斯国际大厦孤零零地坐落在道路的一侧,道路的另一侧是一个开放式的公园。 艾斯国际算是世界知名的大公司了。可是,它在中国的业务却开展得似乎不是很好。大厦里的写字间多数都闲置着,大厦前面的停车场多数车位也都空着,大厦门前的街道上来往的车辆也不多。用门可罗雀形容艾斯国际大厦的现状并不算过分。 贾元春倒没心思注意艾斯国际大厦这种反常的安静,或者说冷清。他心里一直在思考着和吴爱国的会面。“说些什么?该怎么说?合同怎么签?”他感觉心里毫无头绪。要不是和汪大道翻脸了,他一定会叫上汪大道一起来;就算汪大道不来,他也会认真咨询一些建议。但是,现在他只能一切靠自己了。 眼看着就要走到艾斯大厦门口了,贾元春加快了脚步。他不愿再多想了,他决定一切等见了吴爱国再说。“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吧!就自己目下的光景,充其量还能坏到哪去?” 就在贾元春要走进艾斯大厦门前停车场入口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孩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贾元春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成心。 成心今天穿了一身牛仔装,头发用发绳扎成了一条马尾辫。她微微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看得出来,她是一路小跑,追上贾元春的。 “你不能去艾斯大厦!”成心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贾元春。 “这倒新鲜了,我去哪儿,你管得着吗?”贾元春没好气地说。他是打心里讨厌成心,而且和吴爱国约会的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他不想和她纠缠。“我有急事,请你让开!我是不会接受你采访的。哎,松手,放开我啊!一个大姑娘在大街上拽着个男人,成何体统。” “我不采访,你不能去!”成心双手紧紧抓着贾元春,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看见街对面公园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此时,越野车的车窗正在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趴下,别动!”成心低声喊道,猛然扑向贾元春。 贾元春没有想到,成心那娇小的身躯竟能够迸发出那么惊人的力量。他被成心摔了个仰面朝天。他想挣脱,可是成心死死地压住他。他看见成心面色苍白,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成心努力撑起身体,手里紧紧握着一支手枪,美丽的面庞充满了坚毅的神色,双眼紧盯着那辆越野车的方向,用身体死死护着贾元春。街角传来了警笛声,越野车迅速关上车窗,飞快地开走了。成心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一旁。 “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袭击我?成心在保护自己吗?”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贾元春的头脑一片空白。他努力撑起身体,茫然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着。 一辆巡逻警车飞速驶来,伴随着凄厉的刹车声,停在他们身旁。几名警察跳下车,略一查看成心的伤情,也并不多说话,就迅速地把他们扶上了车。警车没有稍作停留,也飞快地驶离了艾斯大厦。 “警察同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有人袭击我们。”贾元春惊魂初定,赶忙问道。他抬头看了一眼成心,又不无担心地说,“警察同志,赶快送这位小姐去医院吧。她受伤了,伤势好像很严重。” “我没事,直接回去吧。这点伤,咱们医务室就可以处理。”成心故作轻松地说。她想笑一笑,表示她真的没事,让大家放心。可是,那笑容看起来实在是凄惨无比。 “还好,多亏穿了防弹衣。脊柱轻度钝性挫伤,内脏轻度至中度震荡伤,皮下肌肉大面积淤血。”一个戴着眼镜的警察仔细检查了成心的伤情。然后,他对另一个年长一些的警官汇报说,“处长,医务室可以处理。” “好,你们回处里。我带贾元春同志去一号别墅。”处长没有犹豫,立即做出了决定。 “哎,去哪里?一号别墅是哪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们是警察吗?”贾元春完全蒙了,短短十几分钟里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哦,是这样。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鹏。我们是警察,但不是一般的警察,是国家安全部门的,607处的。这是我的证件。贾元春同志,现在请不要多问了,一会儿我会详细告诉你的。”处长说着,掏出一本印着国徽的证件,递给贾元春。 贾元春接过证件,看了一眼,的确是国家安全部门的证件。他把证件还给赵鹏,暗中打量起了这位名叫赵鹏的警官。赵鹏长相平平,是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人。即使穿着警服,看起来也就是一名普通警察的样子。言谈举止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点也看不出他印象中的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应有的机敏干练。 开枪的杀手正是保罗·威尔逊。他离开总统府战情室,就开始了一路马不停蹄的环球旅行。他先去了香港,却只是稍作停留,就径直去了中东。在那里,他闲逛了几天,又去了欧洲。一路上,他不停地变换着掩护身份,和很多情报人员接头,布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任务。 在欧洲,他四处游荡了一个多星期。在那里,他得知寻找乌里扬诺夫的行动已经失败。他的人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乌里扬诺夫的家。可是,那里早已人去屋空了,乌里扬诺夫下落不明。不知什么原因,行动小组还损失了一名特工。 “简直糟透了。”保罗·威尔逊对这个结果有点失望,但他却也并不感到多么沮丧。他的主要目标是贾元春,在他心目中乌里扬诺夫的价值要低得多。 直到今天下午行动的前几天,保罗·威尔逊才又悄悄溜回了香港。在香港,他和负责a1项目情报工作的间谍见了面,这是他给中国同行设下的最后的疑阵。 离开香港时,保罗·威尔逊又变换了一个掩护身份。此时,他的身份是某著名运动器材代理商,陈纳德。他大摇大摆地直飞北京,悄悄地和潜伏在北京的吴爱国和玛丽·福斯特接上了头。 他们商定了劫持或暗杀贾元春的计划。 a计划:用西蒙·刘易斯基金的名义资助贾元春的研究项目,诱骗贾元春去美国。为此,战略情报处真的专门拨了一亿美元到基金会的帐户。战略情报处还通过几家著名国际商业银行伪造了基金会资金往来的纪录,以掩盖基金会匆忙成立的真相。 b计划:如果贾元春拒绝去美国,就趁他到艾斯大厦商谈时,在他的咖啡里下麻醉药,麻醉绑架他;如果失败,就直接暗杀他。为此,吴爱国和玛丽·福斯特准备了麻醉药c毒针c匕首c无声手枪,还有一个足够装下贾元春的大旅行箱。 其实,保罗·威尔逊还暗自准备了一个c计划。他偷了一辆越野车,藏身车中,埋伏在艾斯大厦对面的公园门口。他准备一旦吴爱国和玛丽·福斯特行动失败,他就亲自动手射杀贾元春。 果然,不出保罗·威尔逊所料,出现了意外情况。就在贾元春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精心设好的陷阱——艾斯大厦的时候,一个女人追上贾元春,拦住了他。 保罗·威尔逊马上意识到,中国的反间谍部门识破了他的诡计。他迅速降下车窗,举起早已上膛的狙击步枪。他看见女子在推贾元春,他们身体倾斜,就要摔倒了。保罗·威尔逊顺着他们倒下的方向,瞄准贾元春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保罗·威尔逊对自己的抢法是相当自信的,在这个一百米都不到的距离,尽管目标在移动,他还是有把握百发百中的。然而,他还是失手了。就在他击发的一瞬间,最后一刻,女子带着贾元春做了一个半转体的动作,子弹命中了女子的后背。本来,他还想补一枪的,但是女子用身体死死地挡住了他射击的角度。这时,他听见了警车的警笛声,于是他只好匆忙驾车逃走了。 逃跑的路线也是事先设计好的。保罗·威尔逊驾车沿着主干道开了大约三四公里,把车扔在一个停车场,取出一只行李箱,溜进了一个地铁车站。在车站卫生间里,他把一身名贵西服脱下来,丢进垃圾桶,换上一身休闲装;墨镜也丢掉,换上一个太阳镜。 出了卫生间,他发现在北京这个季节戴太阳镜有点奇怪。“百密一疏。”他摇摇头,自嘲道。他索性摘下太阳镜,随手丢掉。他掏出手机给吴爱国和玛丽·福斯特发出一条短信,“餐位已定好。晚上,香格里拉见。”这是事先约定的“任务失败,立即撤离”的暗号。然后,他随手把手机丢进一个垃圾桶,登上了去机场的地铁专线。到了机场,他取出事先定好的直飞纽约的机票,神态自若地向登机安检通道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 在安检通道,保罗威尔逊被安检员拦住了。他的行李箱被拿走了,然后又送了回来。 “陈纳德先生,请您打开行李箱,我们要进行检查。”安检员态度友好,彬彬有礼,要求保罗威尔逊打开他的行李箱,接受检查。 “好的。”保罗威尔逊也非常友好地微笑着打开了行李箱。行李箱是他亲手准备的,他确信里面什么违禁物品也不会有。而且,他撤离得非常迅速,他自信中国同行绝对不会这么快就追过来。 果然,行李箱里只有一些衣物和正常的旅行该有的物品。 安检员轻轻翻动行李箱中的物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检查。忽然,安检员从一堆衣服下面抽出一副汽车牌照,那是保罗威尔逊偷的那辆越野车的车牌。安检员抬起头,看着保罗威尔逊,面带微笑问道,“陈纳德先生,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这个,本人喜欢收藏各国的汽车牌照,这是本人的个人爱好。带着这个违法吗?”保罗威尔逊脸上僵硬地笑着,强词夺理,狡辩道。他暗自用舌头舔了舔嘴里那颗藏着氰化钾的毒牙,如果中国同行要抓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咬碎它。 “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先生。您可以走了。多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安检员微笑着说,合上行李箱,递给了保罗威尔逊。 保罗威尔逊接过行李箱,强作镇定,缓步走出了安检通道。他确信中国同行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踪。在余下的几个小时的候机时间里,保罗威尔逊如坐针毡,时刻担心着中国同行会突然改变主意,再来抓他。终于,保罗威尔逊捱到了登机的时间,捱到了飞机起飞。 “终于安全了!”保罗威尔逊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到宽大舒适的头等舱沙发座椅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坐直身体,透过飞机的舷窗,凝望着渐渐远去的城市c田野c山川c河流,一种悲凉的感觉不由得涌上了心头,“看来,自己的谍报生涯已经结束了。” 保罗威尔逊逃回了美国。过了几天,中国的一家全国性的电视台播出了一部介绍中国民航事业发展成就的新闻专题片《友谊之路通四海》。节目中,分别出现了保罗威尔逊c吴爱国和玛丽福斯特在不同机场登机离去的特写镜头。新闻专题片在电视台滚动播出了十几遍。 保罗威尔逊向战情处提出了辞职。一个著名的谍报人员和一个死了的谍报人员没什么不同。他在北京机场招摇过市的形象,已经给他赢得了足够的知名度。现在,在世界任何地方,只要他一出现,各国同行们都可以毫不费力地一眼认出他了。 保罗威尔逊去了一所著名大学当了一名教授,研究领域是中国问题。他对中国同行放过他是心存感激的,但是他也感到非常困惑。他弄不明白中国同行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 在此后几十年里,保罗威尔逊成为了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随着对中国文化了解的逐步加深,他渐渐理解“仁c恕c止戈为武”这些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他成了中美友好的积极拥护者,几乎每年都要到中国访问。他一直使用着那个作为特工离开中国时的化名,陈纳德。那副中国同行赠送给他的车牌,一直摆在他的书房的一个显眼的位置。他再也没有摸过抢。 保罗威尔逊是赵鹏下令放走的。送给他车牌的,安排他上电视的,也是赵鹏。 就在保罗威尔逊逃到机场的时候,载着贾元春等人的警车已经驶离了市区,驶上了通往郊区的公路。在一个服务区,警车开进了一个大型地下停车场。在停车场,赵鹏和贾元春,迅速地换了一辆普通的民用牌照的汽车。贾元春发现,赵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便装。 赵鹏开着车继续沿着郊区公路行驶,警车则沿着原路返回了市区。 这时,赵鹏的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车载蓝牙上显示的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客人要走了,是送客,还是留客?”对方问道。 “送客,把礼物给客人带上。”赵鹏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回答道。 贾元春猜测“送客c留客c礼物”可能是某个行动的暗语,他不便问。但是,有两个问题他是必须要问的。 赵鹏一挂断电话,贾元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赵处长,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我们要去一个秘密地点,我们暂时在那里工作。以后一段时间里,我们可能要在一起工作了。某外国情报机构要绑架和暗杀你。成心的真名叫许靖雯,她也是我的同事,她是负责暗中保护你的。那个刺客刚刚离境逃走了,我命令放他走的。”赵鹏爽快地回答了贾元春的疑问,甚至连他想问而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也都十分详细的告诉他了。 “为什么放走他?应该抓住他。他是特务,杀人未遂。”贾元春感到赵鹏的决定有些不可思议。 “放他走,是事先就决定了的。一般来说,只要没有制造严重的破坏,恐怖袭击,行凶杀人,或者窃取了重要的国家机密,总之,没有严重危害国家安全和公共安全的行为和后果的特务间谍,我们是能不抓就不抓的。”赵鹏神态自然,语气平静地解释道。“这样的人是很难生擒的,抓他等于杀他。” “可是,他行凶杀人了,差点要了你的同事的命呀!”贾元春还是觉得不应该轻易放过那个杀手。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特工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人。任务结束了,就没有必要再杀人了。做特工的都是很优秀的人,死了可惜。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当然,如果他真的杀害了许靖雯,那他就必须受到严惩。”听得出来,赵鹏对保罗还真有几分惺惺相惜。 “真的会‘立地成佛’?万一他继续作恶,怎么办?那样,岂不是放虎归山,留下后患吗?”贾元春对赵鹏的说法表示怀疑。 “放心吧,我们会再帮帮他的。”赵鹏自信地说。 “怎么帮他?”贾元春没深没浅地问道。 “帮他出名。让他成为著名的特工,像007一样。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他还怎么干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赵鹏笑道。他没有透露那个专题片的细节。贾元春也不再追问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过了片刻,贾元春又疑惑地问起了前一个问题。 “马上就到一号别墅了。到了地方,我再详细跟你说。”赵鹏说着,把车开进一座院落。 这是一处幽静的院落。进入院内,首先看到的是院子左侧精致的喷水池。喷水池有半个篮球场大,水池中放养着各色锦鲤。水池中央是一座太湖石堆砌成的假山,水池边上立着四尊鱼形喷水雕塑。假山上镶嵌着一块黑色大理石,大理石呈现一种很随意的不规则形状,上面用苍劲的草书写着“大道至简”四个大字。 院子的右侧是一个停车场,也有半个篮球场大。一排巨大的青花瓷鱼缸放置在远处靠近院墙的位置,鱼缸里种的是荷花和莲花。停车场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夸张的豪车,一辆却是毫不起眼非常普通的越野车。那辆夸张的豪车,贾元春看着很眼熟,和汪大道常开的那辆一模一样,只是车牌号不同。 院内的道路全部由青砖铺成,道路之外的空地都是草坪绿地,随意地栽上了梧桐c芭蕉c松树c桂树,腊梅,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儿的树木。青砖道路有意铺成蜿蜒曲折的形状,在花草树木中穿行。树木枝繁叶茂,阳光穿过厚厚的树冠,细碎的光斑洒在青砖路面上,黑的路面,白的光斑,绿的浓荫,宛如一幅优美的印象派水彩画。 一栋灰色的略显古旧的二层楼房掩映在树木后面。这是一栋砖木结构的房子,风格中西合璧,灰砖砌墙,黛色小瓦,圏拱形门窗,装饰着精美的浮雕,木制雕花小格窗棂,铁艺护栏,有几分民国建筑的风格。 赵鹏把车停在豪车旁边。两人穿过精致的花园,来到小楼门前。汪大道正满面笑容,站在门前,迎候他们。 “你,怎么在这里?”贾元春见到汪大道,简直就像看见了恐龙,感到十分意外。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哈哈,欢迎光临鄙舍!”说罢,汪大道把贾元春和赵鹏让进楼里。 进了门,是迎宾厅,正对房门是一个巨大的大理石镶嵌的水墨山水屏风。迎宾厅两侧靠墙分别放着一套相同的红木椅子c红木茶几。转过屏风,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和楼梯平行的位置,左右两侧分别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各有三四个房间。 汪大道带着他们,穿过左边走廊,进入了最里面一个房间。房间有二十几平方米大小,正对着屋门背靠着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实木的办公桌和一把真皮靠背椅,办公桌上空无一物。办公桌背后的整面墙都被厚重的落地窗帘挡着,窗帘很厚实,丝毫不透光,以至于人们都无法确定这个房间究竟有几扇窗。房间顶部是一组水波型的灯槽,从中央向四角扩散开来,明亮的灯光从灯槽中射出,显得非常柔和自然,丝毫不觉刺眼。房间的另外两面墙边,都放着档次很高的真皮沙发,沙发都是单人的,每个沙发边放着一个单独的红木茶几。房间里除了桌椅沙发茶几,再没有多余的陈设,四面墙上也空无一物,缺少这样的房间应有的字画之类的装饰。整个办公室显得十分空旷。 “这是我好几年前买下的,我很少过来,简陋简陋,大道至简嘛!”汪大道其实不必解释什么,粗线条的贾元春哪会注意这些。当然,如果贾元春足够细心,他一定能注意到别墅的墙壁都是新粉刷的,家具也都是新购置的,甚至窗帘都是簇新的,都没来得及落上一些灰尘。 大家在沙发上落座。汪大道拿出几只纸杯,给每人沏了一杯茶。纸杯精致而高档,印着优美的水墨山水图案和大道网络的l一g一。然而,即使是再精美的纸杯和汪大道的极品绿茶也显得非常不协调,给人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这个细节似乎也在暗示,这里只是一处匆忙选定的临时性地点。 “贾元春同志,”赵鹏的语气显得郑重其事。看得出来,他是想表明这次谈话的重要性。“刚才你问我,外国敌特组织为什么要暗杀你?这是因为你获得了一个事关国家安全的重大发现,虫洞。” “虫洞?”贾元春一愣,似乎对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词感到非常陌生。不错,虫洞的确给他惹了很多麻烦,可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还要杀了他吧?再说,说虫洞事关宇宙安危可以,怎么又事关国家安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 见贾元春一副满腹狐疑的神情,赵鹏加重语气强调说,“对,是虫洞。就是你发现的虫洞。” “这么说,有人相信虫洞是真的!”贾元春着实吃了一惊。他很奇怪,既然那么多人相信虫洞是真的,甚至还有人为此兴师动众地来谋杀他,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主持公道,支持他?长久以来郁积在他内心的怨气一瞬间爆发了。“不是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仪器故障导致的错误结果吗?不是说我学术假造,说我是骗子吗?研究院不是因此还要开除我吗?就连成心,不,许靖雯都写了一篇文章,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吗?” “你的发现是真的!不用怀疑了。世界上至少有三个实验室,获得了相同的结果。”汪大道笑道。汪大道显然误会了贾元春的意思。贾元春可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发现,他是对那些明明知道真相,却刻意隐瞒真相的人感到气愤,是对他受到的不公正对待感到不满。 汪大道的话让贾元春又暗自吃了一惊,他竟然不是虫洞的唯一发现者。还有这个汪大道,和赵鹏他们混在一起,他又是什么身份呢? “既然还有人发现了虫洞,那他们为什么不公布实验结果呢?至少在我公开了我的发现以后,他们应该站出来证实它吧。再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贾元春的神情更加严峻了,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他们不说话,是因为他们不能说话了。所有五个发现者全都离奇死亡了。这其中,三个发现者是美国人。两人死于一场车祸,惨不忍睹啊。他们在参加了一个同事的婚礼后,在返回途中,被一辆重型卡车撞上了。两人当场死亡,而且汽车起火,他们被烧得面目全非,是凭着他们随身携带的证件才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的。一人死于心脏病,他的心脏起搏器意外地发生了故障,而他当时正在郊区别墅度周末,所以延误了救治,送医后,不治身亡了。还有两个是欧洲人,一个死于溺水,一个死于滑雪时发生的意外。”汪大道得意洋洋地看着贾元春,一口气报出了另外五名虫洞发现者灵异事件一般的悲惨结局。 贾元春顿时感到不寒而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联想到自己刚刚经历的险象环生的暗杀,他十分确定地推测说,“他们都是被人谋杀了吧!” “不,别担心,他们都没有死。伪造死亡,是某国用来掩护特定人员身份惯用的伎俩。他们都被秘密招募了,也可能是诱骗绑架了。他们都被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了某国的51区基地,一个秘密的军事技术研究基地。保罗最初其实也想招募或者绑架你,阴谋被我们识破了,才狗急跳墙,临时改成暗杀的。”汪大道不慌不忙地解释着。看来,他知道的情况还真不少。 贾元春真要对自己的这位发小刮目相看了。他用惊异的眼神打量着汪大道,一迭连声地追问道,“汪小天,这都是真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千真万确!都是真的。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大道网络可是世界知名的网络公司啊!我们有足够的技术能力,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一切。这么说吧,全世界对于我来说就是透明的。当然,我们从来没有利用我们的技术能力侵犯任何个人,也没有用于不正当的活动,我是完全守法负责任的商人。”汪大道傲然答道,语气颇为自得,一副睥睨天下c傲视群雄的神情。 “哼,守法的商人!”贾元春对汪大道的表白十分不屑,对汪大道的身份也非常怀疑。“大道公司就是一家普通公司?你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商人?” “当然是了!大道网络就是一家普通公司,我就是一个守法的商人。”汪大道一脸郑重其事,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鬼才信你的鬼话。”贾元春满脸都是鄙夷的神情,刻薄地说。 “鬼当然相信鬼话了,难道你要鬼相信人话。”汪大道嬉皮笑脸地反驳说。这个活宝在什么场合都没有个正形,这倒是贾元春熟悉的那位发小。 这时,半晌没有作声的赵鹏说话了。“贾元春同志,老汪介绍的情况都是事实。说起来,你这次发生危险,我们607处其实是有责任的。最初,我们认为对手的目标是a1项目,保罗直到采取行动之前,还在布置针对a1项目的行动,他成功地误导了我们。我们当时认为他们热炒虫洞问题,是在扰乱视听,企图掩护窃取a1项目机密的行动。为了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我们做了一点推波助澜的工作,哦,就是小许的那篇文章。顺势请研究院给你停职,想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你们刘院长本来是坚决不同意这么处理你的,但是为了国家需要,只能暂时委屈你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小许突然发现对方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你。吴爱国急切地约你见面,引起了她的警觉。于是,她一边汇报,一边赶到艾斯大厦救了你。” 贾元春非常认真地听着赵鹏介绍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已经不再怀疑虫洞的发现险些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了。可是,他仍然想不明白虫洞到底有什么军事价值。赵鹏的讲述略一听顿,贾元春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的发现对他们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那不过是一个基础研究领域的发现而已。” “我的大科学家,真是书呆子气十足!任何基础研究的重要发现都会带来应用技术研究的重大突破,知道不?”汪大道抢过话头,又开始夸夸其谈,这个家伙一向表演欲超强。“虫洞,通过它可以做时间旅行吧?假如发生战争,我们可以返回到开战之前,把敌人的导弹全部摧毁吧。再不济,让我们导弹绕过敌人的防御系统总可以吧。” “没错,它具有重大的战略价值。”赵鹏严肃地对汪大道的长篇大论做了简明的总结。 “就算是这样,可是我已经公布了我的全部发现了,虽然它不是我主动公布的。基础科学研究和应用技术研究不同,任何发现都是公开的,不保密,也没有专利。再说,我在应用技术研究方面完全是一个外行,他们抓我干什么?说得不好听一点,在物理研究院,我就是一个检测材料强度的高级技工,偶尔有了一个发现。哪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贾元春依旧不服气,就算虫洞研究具有军事价值,可他有什么价值呀! “元春,你这可就是过分谦虚了。记得几个月以前,你和乌里扬诺夫还跟我说,这个虫洞什么的是可以毁灭世界的啊!怎么忘了?就凭这一点,不值得把你绑去,好好审审?”汪大道笑着揶揄贾元春道。 贾元春不满地白了汪大道一眼,反驳道,“他们想开展这方面的研究?评估虫洞出现可能带来的危险性?那他们公开邀请我去不就完了吗?这不正是我想做的吗?我可是一直等着有人邀请我,去讨论这些问题的啊?” 赵鹏皱了皱眉,看了汪大道一眼,示意他别再插科打诨。随后,他注视着贾元春,正色道,“我们的敌人的目的完全是军事方面的。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和乌里扬诺夫的警告,他们就是要利用这一发现开展时空武器的军备竞赛,达到他们称霸世界的目的。因此,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研究,只能搞绑架暗杀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听罢赵鹏的话,贾元春沉默了,这足以说服他了。然而,他又进一步想到,莫非我们国家也有开展时空武器研究的计划?既然别的国家已经开展这方面的研究了,出于国防的需要,我们也开展同类的研究,这当然无可厚非。只是这时间空间的军事技术研究实在是十分危险的,是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或者如乌里扬诺夫所说是打开地狱之门。现在,宇宙空间已经处在十分危险的状态了,绝不能再打开更多的虫洞,加速这种进程了。贾元春觉得他有必要把开展虫洞研究的危险性说清楚,阻止这种危险的研究计划。 沉思片刻,贾元春斟酌着用词问道,“那么,赵处长,您刚刚在车上和我说,也许我们要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国家也要开展虫洞方面的研究?我们和对手的研究目的也许不一样,但是可能导致的意想不到的后果可能是一样的。对于这一点,您是不是可以向上级决策部门反映一下我个人的意见。我认为,开展虫洞或者时空武器的研究,很可能会导致无法预测和不可控制的灾难性的后果,必须慎之又慎。” “贾元春同志,我们明白你的想法。我首先向你保证,我们的国家没有研究时间空间武器的计划,我们是不会把虫洞研究的成果用于军事目的。”赵鹏郑重地说道。接着,他继续向贾元春介绍关于虫洞研究的设想和计划,“你的发现公布以后,我们召集国内知名物理学专家分析研讨了你的发现和观点,也研究了乌里扬诺夫的相关理论。总体来说,你们的观点是基本正确的,并且得到了很多观测结果支持,你这次的发现也是直接证据之一。假如虫洞正在破坏宇宙的稳定,我们就必须设法阻止其进程。然而,这个问题是不便公开研究的,即使没有别有用心的人想利用它,它也很容易引起公众的恐慌。近期,世界各地由于末日恐慌情绪引起的社会动荡就是一个例证。何况并不缺少别有用心的人,试图利用它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赵鹏略微停顿了片刻,见贾元春没有再提什么问题,就又接着说道。“本来我们打算把你调离物理研究院后,就秘密启动这个项目的研究。没想到,保罗的暗杀行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现在就可以正式启动这个研究项目了,这个项目的代号是a2项目。关于a2项目,目前由我们607处负责。我是负责人,直接向最高首长负责。具体研究工作暂时由你和乌里扬诺夫负责,汪大道同志负责信息联络,许靖雯同志负责后勤和保卫。情况暂时就是这些。现在,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贾元春同志,你是否愿意参加a2项目研究工作?你不必勉强,我们完全尊重你个人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参加a2项目,你可以回物理研究院工作。六个月后,对你的处分会撤销,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新材料研究工作。我们还会继续保护你,保证你的安全。当然,对今天谈话的内容,你是有义务保守秘密的。” “我愿意参加a2项目研究。”贾元春一直专注地听着,此时立即表态同意,这正是他所希望的。曾经是妄图单枪匹马去拯救世界的独行侠,转眼之间有了强大的祖国作为后盾,贾元春不禁喜出望外。 “赵处长,你刚才提到乌里扬诺夫,我们的确应当立即找到他。从敌特对我的行动看,他的处境也相当危险。不管他是否原意参加a2项目,我都请求你们采取某种措施保护他的安全。”贾元春想到乌里扬诺夫,不由得担心起他的安全来了。他立即请求赵鹏设法保护这位隐士。 “不用找他了。他已经自己来了,滑雪来的。”不待赵鹏答话,汪大道又眉开眼笑地抢着回答道。 贾元春怒目而视,瞪着汪大道,不满地抱怨道,“汪小天,开什么玩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有什么好笑的!” 一见贾元春真的生气了,汪大道收敛了笑容,非常认真地对贾元春说,“乌里扬诺夫真是滑雪来的。我亲自去中俄边境把他接过来的。昨天晚上才到北京,现在正在睡大觉呢。这老头,累得够呛!” “真的?”贾元春依旧将信将疑。 “咳,真的,不骗你。走,现在咱们就去看看西伯利亚之虎醒了没有?这老头真能喝啊!还是一顿两瓶二锅头。”说罢,汪大道就拉着贾元春的手,走出了办公室,向另一侧走廊走去。 他们来到一个房间门前,汪大道用力拍了两下门。门开了,乌里扬诺夫高大的身躯出现在贾元春面前。贾元春立刻冲过去,和乌里扬诺夫紧紧抱在一起。他们抱得那么紧,久久不愿分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 乌里扬诺夫的确是滑雪来的。 那天夜里,在肆虐的狂风暴雪中,乌里扬诺夫独自在屋顶奋战了好几个小时,试图修复被暴风雪摧毁的无线电天线。他一次次架起天线,狂风又一次次把天线掀掉。有好几次,大风甚至差一点把他也从屋顶上掀下来。终于,乌里扬诺夫顽强地重新架起了天线。然而,他与外部世界的通信联系依然还是无法接通。 “天线一定是摔坏了。”乌里扬诺夫懊丧地摇着头,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通信中断的现实。其实,他不知道,在这个地区好几个无线信号中继站的天线也被这场暴风雪摧毁了,就算是他的天线没坏,他也别想再和外界联系了。 乌里扬诺夫坐立不安,在小屋里走来走去,烦躁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伏特加。他的大脑飞快地转着,思考着对策。“等待雪停,等待救援?当然是可行的。地下室里储存的食物和燃料,足够他吃上c用上一个多月的了。可是,贾元春的发现怎么办?自己向世界发出的警报,传达出去了吗?” “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去雅库茨克,从那里去中国,去找贾元春。”乌里扬诺夫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去中国找贾元春。他跑进地下车库,用尽全力推开挂满冰凌的车库门,发动了他的皮卡车。乌里扬诺夫猛踩油门,皮卡车发出一阵咆哮,冲进了漫天风雪之中。 乌里扬诺夫驾驶的皮卡车都没有行进出一百米远,就陷入了一米多深的积雪里,前进不得了。他跳下车,疯狂地挥舞着铲雪铲,拼命铲除车轮下的积雪。很快,他就放弃了徒劳的努力。积雪太厚了,已经彻底掩埋了公路,他的小屋就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他不可能用铲雪铲挖出一条通往雅库茨克的道路。 乌里扬诺夫掷下铲雪铲,抬头仰望着纷纷而下的大片雪花,仰天长啸,“你打不败我!”战斗民族的热血在他的胸中沸腾,他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滑雪去雅库茨克。他片刻也没犹豫,飞快跑回小屋里,找出一副旧滑雪板,试了一下。滑雪板勉强可以用。他给自己的酒壶灌满了伏特加,再环视了一眼小屋,鬼使神差地摘下了挂在墙上的猎枪,斜挎在肩上,就匆匆登上滑雪板,冲进了暴风雪中。 乌里扬诺夫顶风冒雪,独自滑行了几十公里,终于赶到了雅库茨克。在那里,乌里扬诺夫发现,雅库茨克的情况并不比自己家里好多少。机场c铁路c公路c电话,交通和通讯也全部中断了。此时的雅库茨克也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在机场,乌里扬诺夫焦急地询问航班何时能恢复正常,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工作人员夸张地告诉他,“等来年春天吧!积雪有十米厚。当然,要是飞机能在雪上降落,那就快了!” 乌里扬诺夫感到万分沮丧,他找到一家小酒馆,喝了个酩酊大醉。酒醒了,乌里扬诺夫血管里战斗民族的血液又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决定滑雪去中国。“我能滑到这里,那我也一定能滑到中国去。” 乌里扬诺夫买了一副新滑雪板和一些食物,当然少不了伏特加酒。那副旧滑雪板,他也没有扔掉,留做备用的。他把食物和酒塞进一个大旅行袋,备用滑雪板和猎枪绑在一起,往肩上一背就出发了。 凭借常年在西伯利亚生活对这一地区的了解,乌里扬诺夫仅仅用一张简单地图和一个判断方向的指南针,在一个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和废弃的研究基地之间穿行。雪时下时停,他每天行进一百多公里,渐渐地靠近了中俄边境。 说来也是天佑忠良,正是因为乌里扬诺夫的弥天之勇,让他神奇地逃过了保罗·威尔逊布置的追杀,救了自己一命。 且说,情报处的两名王牌杀手,有黑寡妇之称的芬妮·卡普兰和绰号密西西比牛仔的罗勃特·李,在乌里扬诺夫离家出走十几天后,终于在那名美国律师的指引下,找到了他的小屋。 雌雄双煞悄悄地把雪地摩托停在距离小屋一千多米开外的地方。罗勃特·李迫不及待地用匕首干掉了已经毫无利用价值,而且将要成为累赘的可怜律师。行凶过后,他哼着家乡密西西比的小调,用工兵铲吃力地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芬妮·卡普兰则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乌里扬诺夫的小楼。见罗勃特·李挖好了坑,芬妮·卡普兰收起望远镜,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和他一起把律师的尸体丢进坑里。他们没有立即掩埋可怜的律师。这个季节在西伯利亚的冻土上挖坑太费力气了,他们打算杀掉乌里扬诺夫以后,把他也埋进这个坑里。 做完这些,芬妮·卡普兰和罗勃特·李又观察了一番乌里扬诺夫的小楼。“屋子四周都是开阔地,不利隐蔽,白天行动容易暴露,晚上动手吧。”黑寡妇对牛仔说道。牛仔点点头,算是表示赞成。然后,他就掏出几块军方专门为他们这种行动研制的高热量的块状食物,大口吃了起来。吃过食物,牛仔自顾自地钻进也是特意为这种行动研制的超级保温睡袋中,像隐藏在积雪中冬眠的动物一般很快睡着了。“好吃懒做的家伙!”黑寡妇对牛仔的漫不经心有点恼怒,却也没有理他。她没有吃东西,也没有睡觉。她一动不动地潜伏在一条雪岗后面,每隔十几分钟就用望远镜观察片刻。整整一天,四野和乌里扬诺夫的小楼都没有一点动静。 夜幕悄然降临了。天一黑下来了,罗勃特·李就钻出了睡袋。他猫着腰来到雪岗边,贴在芬妮·卡普兰身边趴下。芬妮·卡普兰看了一眼休息了一整天精神十足的牛仔,轻声说了一句,“行动!” 借着西伯利亚明亮的星光,雌雄双煞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接近小屋。他们先靠近了被乌里扬诺夫丢弃在路旁的皮卡车。虽然芬妮·卡普兰早就发现它了,也反复观察了很长时间,但此时她仍然丝毫不敢大意。她神色紧张,拔出上好消音器的手枪,示意牛仔趴在路旁。又观察了许久,见皮卡车毫无动静,芬妮·卡普兰示意罗勃特·李仍然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皮卡车的另一侧。她突然一跃而起,用手枪指着驾驶室,跳上了皮卡车。 皮卡车的一个车门敞开着,里面除了厚厚的积雪,空无一人。芬妮·卡普兰摇摇头,打了个手势,示意罗勃特·李没有情况,过来吧。罗勃特·李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溜了过来。两人用手势略一交流,就一左一右分别向房屋摸过去。 接近了乌里扬诺夫的小楼,雌雄双煞又趴在雪地里,观察了很久,然后又用手势交流了一番。芬妮·卡普兰去了房屋的正门,罗勃特·李去了地下车库。他们发现,房屋的正门和车库的大门都大敞四开着。 “跑了。”雌雄双煞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不再那么谨慎了,都站直了身体,冲进小楼,在各个房间搜索起来。 意外就在一瞬间发生了。在他们搜索一间卧室的时候,一给黑影突然闪了出来,一巴掌把罗勃特·李打翻在地。芬妮·卡普兰身手敏捷地躲开了黑影的攻击,朝着黑影连开了十几枪。黑影倒下了。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西伯利亚棕熊。猛烈的暴风雪刮倒了它冬眠藏身的枯树,它实在难耐野外的严寒,就顺着敞开的屋门溜进了乌里扬诺夫的小楼,没想到和雌雄双煞不期而遇了。 芬妮·卡普兰蹲下身来,检查罗勃特·李的伤情。罗勃特·李的一支胳膊骨折了,几根肋骨可能也骨折了,更糟糕的是他的呼吸十分困难,嘴角不断有血色的泡沫涌出,看来内脏受伤不轻。罗勃特·李的伤情十分严重,不过如果能及时送医,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可是,距离这个穷乡僻壤最近的医院也在几十公里外的雅库茨克,罗勃特·李肯定坚持不了那么久。再说,芬妮·卡普兰也不敢把罗勃特·李送到俄国人的医院去。 “救我,芬妮,救我”罗勃特·李极度痛苦地大声呻吟着,呼唤着芬妮·卡普兰救他。 芬妮·卡普兰轻轻地摇摇头,抱起他,嘴里温柔地唤着牛仔的爱称,“罗比,别怕,马上就好了。罗比,对不起了。”芬妮·卡普兰抬起手枪对着罗勃特·李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芬妮·卡普兰把罗勃特·李的尸体拖到他亲手挖的那个坑边,把他安放在那个律师身旁,掩埋好,又仔细地把痕迹清理干净。然后,她拿出一台微型发报机,给远在欧洲的上司发去了“目标失踪,任务失败,损失一名特工”的报告。很快,上司就回电了,指示她,“继续搜索目标,务必完成任务。” 芬妮·卡普兰偷偷潜入了雅库茨克。在那里,她变换着身份,混迹于机场c车站c小酒馆等各种场所,竟也查到了乌里扬诺夫购买滑雪板和食物的线索。她暗自思索着,“应该没有人给乌里扬诺夫通风报信,他没有理由逃跑。那么,他如此匆忙地离开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 芬妮·卡普兰猛然想起,上司向她布置任务时,提到乌里扬诺夫在中国有一个学生。她顿时恍然大悟,乌里扬诺夫一定是去中国,找自己的学生了。芬妮·卡普兰打开地图,把中俄边境的城市分析了一番。中俄边境线上,分别位于界江的两侧夹江相望的双子城市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断定,乌里扬诺夫的目的地一定是那里,他必定经由那里进入中国。 芬妮·卡普兰片刻也不停留,立即赶往那个城市。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乌里扬诺夫比她早到了一天,已经在前一天,由这里出境,进入了中国。芬妮·卡普兰也立即去办理了出境手续,追到了界江对面的中国城市。 在这座风光秀丽的边境小城,芬妮·卡普兰四处游荡,竟然没有发现乌里扬诺夫的行踪。她没有想到,乌里扬诺夫根本就没进城。这位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神奇地穿越了两千多公里的茫茫雪原的独行侠,一进入中国,就直奔机场,买了张两天后直飞北京的机票,之后就直接在机场旁边的民航宾馆住下了,什么也不做,就等着乘飞机去北京了。 芬妮·卡普兰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她坚持不懈地搜寻,又花了小半天的时间,终于也找到了那家民航宾馆。她的杀人装备差不多都丢在界江对岸了,随身的携带的装备只有一条藏在戒指的钢丝了。但是,她并不担心,即使是徒手,凭她的杀人技巧,她也有信心要了老家伙的命。这些年,被她盯上的人,就没有一个能逃出生天的。她也来到民航宾馆,就在乌里扬诺夫的隔壁房间住下。她决定仍然在晚上天黑后动手。 正当芬妮·卡普兰在房间里盘算着晚上行动的细节的时候,二十多名中国的边防公安民警突然出现在了民航宾馆。两名女警官直奔芬妮·卡普兰的房间,向她说明要进行一次例行检查,请她出示护照。然后,女警官非常礼貌而友好地提了十几个问题,并详细做了记录。芬妮·卡普兰耐着性子,面带甜美的微笑,一一回答着这些问题,心里却万分焦虑,暗自叫苦。她已经发觉这次检查非常蹊跷,她几乎可以确定警察是在掩护乌里扬诺夫撤离。但是,她却也无可奈何,无计可施。整个宾馆到处都是警察,她难道能立即就冲出去公然行凶吗?那无异于自投罗网。果然,警察走了,她发现隔壁房间也人去屋空了。乌里扬诺夫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躲过了追杀。 原来,乌里扬诺夫入境并购买机票的情况,立刻就被汪大道和许靖雯发现了。 本来,607处是不会对贾元春采取监控措施的,这完全要拜保罗·威尔逊所赐,他自作聪明地拿a1来掩护绑架暗杀贾元春的行动,其结果却适得其反,反而引起了赵鹏的注意。“贾元春是负责a1强度检测的实验员,仅此而已。可是,为何一段时间以来,从敌人方面的活动看,贾元春似乎和a1越来越密切了?”赵鹏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决定不管是不是敌特利用贾元春扰乱侦察视线,还是别有企图,先把与贾元春有关的人和事一并纳入监控范围。 不过,即使知道了乌里扬诺夫的到来,汪大道也没太当回事。他例行公事地对许靖雯说,“记下来吧,贾元春的导师,俄罗斯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教授,乌里扬诺夫,于xx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自xx口岸入境,并购买了xx月xx日xxxx航班来京机票,可能来京找贾元春。” 然而,随后汪大道惊讶地发现,芬妮·卡普兰也跟了过来。“黑寡妇卡普兰,这个王牌杀手来干什么?不好,要出事!”汪大道和许靖雯立即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赵鹏。 “芬妮·卡普兰是奔着乌里扬诺夫来的。”赵鹏做出了惊人准确的判断。他片刻也没有犹豫立即给汪大道下达了命令,“老汪,你马上亲自去一趟黑龙江,把乌里扬诺夫接过来。你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 赵鹏略一思索,又对许靖雯说道,“小许,你要加强对贾元春的保护。据可靠情报,保罗·威尔逊已经潜入境内了,目标可能是a1,但也可能有其他企图。王牌杀手出动,这是个新情况,不能排除敌人目标有变的可能性。” “放心吧,处长。”“是,处长!”汪大道和许靖雯自信满满地接受了任务。 汪大道直奔黑龙江边的小城,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乌里扬诺夫。汪大道发现芬妮·卡普兰竟然和乌里扬诺夫住在同一家宾馆,就住在他的隔壁。汪大道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即请求当地的公安民警协助。于是,就出现了边防公安对民航宾馆进行例行检查的一幕。在女警官缠住芬妮·卡普兰的时候,汪大道直接找到乌里扬诺夫,要他立即跟自己走。 乌里扬诺夫是认识汪大道的,所以也不多问,就非常信任地跟着汪大道,一路来到了大道至简别墅。乌里扬诺夫不知道,他的这次中国之旅竟然那么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在汪大道的大道至简别墅,贾元春与乌里扬诺夫意外重逢了。回顾起一个月来他们各自的惊险离奇经历,劫后余生的两个伙伴不免唏嘘不已。 “阿廖沙,你可真的给我惹了大麻烦了。你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然后就躲起来,去玩你的超级越野滑雪了,让我一个人扛着这天大的事儿。我可是被全世界声讨啊,那是骂声滚滚,谤满天下呀。”贾元春笑着,和乌里扬诺夫开着玩笑。 “我早料到史密斯那些鼠辈不会同意我们的观点了,他们没那水平。可是,我真想不到他们如此卑鄙和恶毒。他们明明知道真相,却故意装聋作哑,不,颠倒黑白;为了一己私利,还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乌里扬诺夫一想起史密斯c保罗一干人一个月来丑态百出的表演就义愤填膺。他竖起右手的中指不停地比划着,不住嘴地咒骂道。“在地狱里,一定事先给他们留好位置了!地狱里,一定有他们的位置,必须有!” “算了,阿廖沙,别生气了!我们大家都平安就好了。”贾元春大度地摆摆手,解劝道。停顿片刻,他又郑重其事地问乌里扬诺夫,“赵鹏处长和你谈a2项目的计划了吗?” “a2?汪大道和我说过一些,说要深入研究虫洞的问题,阻止物质空间进一步减少什么的。他没说这个研究计划还有代号。哦,这就是你说的a2项目吧?”乌里扬诺夫眨着眼,邹着眉,回想了一下,语气很不确定。 “对,他说的这些就是a2项目。那么,阿廖沙,你会参加吧?”贾元春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乌里扬诺夫,等待着他的回答。 “当然,当然会参加。”乌里扬诺夫爽快地回答道。 “太好了!”乌里扬诺夫的回答并不出乎贾元春的预料。可是,他还是感到异常兴奋和激动,忍不住伸出手和乌里扬诺夫击掌相庆。 两个伙伴有说不完的话,又攀谈了很久,直到汪大道来叫他们去吃晚饭。 吃过晚餐,小团队的成员聚在汪大道的办公室里,要正式开始研究a2项目了。 许靖雯也赶了过来。她的脖子上戴了一个固定支架,左肩包裹着厚厚的弹性绷带。包扎和固定给她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不便,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机械和僵硬。看得出来,她后背的瘀伤也很严重,只要她稍不留神,动作一大,剧烈的疼痛就会令她暗自皱一下眉头。不过,许靖雯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看得出,经过简单的处理,她的伤情已无大碍了。 “谢谢你,救了我。哎,你不要紧吧?”贾元春一向不善于跟女孩子打交道,想到自己还曾经错怪了许靖雯,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事的,不客气。”许靖雯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轻轻摇着手,轻声对贾元春说道。下午那个英勇无畏的女特警,此刻又变回了清纯可爱的邻家小妹。 “保罗用的是国际公约禁止使用达姆弹,真是够歹毒的。这种子弹射入人体内后会炸开,一百米以内直接命中头部或胸腹部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就算是打中四肢,也是肯定要截肢的。不过,也幸亏保罗用的是达姆弹。达姆弹杀伤力巨大,但是弹头偏软,贯穿力和动能不足。要是用普通弹头,那么近的距离,就算不能击穿防弹衣,也肯定能让小许骨折了,内脏器官的震荡伤也要严重得多。”技术部门送来子弹的检验报告的时候,赵鹏当时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便此时,他仍然感到心有余悸。 “要是a1研制成功了就好了,听说用那种材料做的防弹衣,平时像丝绸一样柔软,受到猛烈冲击时比钢铁还坚硬上千倍。贾博士,这是真的吧?”许靖雯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完全是一个爱幻想的小女孩的模样。 “唔,a1,其实”贾元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许靖雯,他对a1材料实际上一无所知。 “算了吧!要是真的用a1做防弹衣,子弹,‘嗖’,就从旁边绕过去了。那样,我们可爱的小许可就牺牲了。对吧,贾博士?”汪大道边说边比划着,和许靖雯开着玩笑。一回头,看见贾元春表情木讷地傻站在那里,他用手捅了一下贾元春,又贫嘴呱舌地接着起哄。“哎,贾元春,看看,看看,都是为了你,把我们小许伤成这样。不行,得罚你。罚你什么,罚你给小许洗脚吧。这胳膊c脖子都不方便,就罚你给小许洗脚,一直到小许好了为止。” 许靖雯霎时羞红了脸,轻轻啐了汪大道一口,轻声骂道,“切,狗嘴吐不出象牙!还大公司老总呢,一点也没个正形。” 贾元春显得好像比许靖雯还难为情,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他恼羞成怒,一把抓起汪大道,一用力扔到沙发上,上前使劲按住。“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靖雯忽然觉得这个场面很好玩,调皮的笑着,淘气地跑过来,用能自由活动的右手,在汪大道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呦。”汪大道痛得一咧嘴,就势夸张地喊着,“哎,不带俩欺负一个的。赵鹏,管管你的手下,解放军不许欺负老百姓啊!” “别闹了,开会吧。”赵鹏一向不苟言笑,他一说话,立刻给汪大道解了围。 贾元春放开了汪大道。大家在沙发上坐好,神态表情严肃起来,望着赵鹏,等着他开口讲话。 赵鹏微笑着欠欠身,先向乌里扬诺夫点头致意。“乌里扬诺夫先生,我叫赵鹏,是a2项目的负责人。首先,我代表a2项目团队,欢迎您加入我们!”赵鹏讲的是纯正流利的俄语。 乌里扬诺夫也赶忙欠身向赵鹏致意。然后,他用他那略带一些俄罗斯口音的汉语普通话说道,“有机会和你们一起工作,我非常荣幸。我是个老布尔什维克,你们可以称呼我阿廖沙同志,请信任我。还有,赵处长,我的中国话说得很好的,以后我们交流时,你讲汉语就可以了。”乌里扬诺夫的直爽和真诚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唔,好的,以后我们就讲汉语。”赵鹏一愣,马上非常认真地回答道。略一定顿,赵鹏又十分真挚地对乌里扬诺夫说道,“阿廖沙同志,我们完全信任您。” 说罢,赵鹏转过身,注视着大家,略一思索,严肃地说道,“各位同志,现在我们就正式开始a2的工作了。大家看,我们该从哪里入手呢?” 贾元春当仁不让,第一个发言。这一刻,他已经等待的太久了。他终于有机会畅所欲言,说出心里的想法了。“我认为,我们应该从分析那几次实验的数据开始。坦率地讲,关于虫洞的问题,我们现在还是缺少充分的证据的。那么多专家学者的质疑,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因此,我们需要一台超大型计算机,目前运算速度最快的计算机,对那几次实验的完整过程进行全面的分析,找到虫洞存在的确凿证据。我认为,这是我们下一步工作的基础。” 如此理性客观的话出自贾元春之口,多少是令人惊讶的。一个多月以来,只身一人面对整个世界的声讨,的确让他成熟了很多。 “好,我们立即联系超大型计算机。”赵鹏点点头,侧身把任务交代给许靖雯。“小许,你查一下目前国内最先进的超大型计算机的情况。运算速度排名前二十位的计算机的情况都要搞清楚,越具体越好,越快越好。” 贾元春继续侃侃而谈,阐述自己的观点。“第二个问题,阿廖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在研究你的宇宙空间模型。这个模型是应用量子论的方法建立的,但理论基础却是广义相对论。其依据就是空间和时间不能脱离物质单独存在,宇宙是有限无边的四维宇宙。” 乌里扬诺夫微笑着连连点头,看来贾元春的学问这几个月又长进了不少。 “因此,按这个模型推算,物质的减少也就意味着空间的减少,而空间的减少的最终结局,是宇宙不足以支持自身的结构,导致大坍缩的发生。然而,物质的减少未必一定意味着空间的减少,宇宙的密度也许会变得更稀薄。那样的话,宇宙将成为开放性的宇宙,持续地膨胀下去,大坍缩将永远也不会发生。最新的应用引力透镜效应测量出的哈勃常数,比以前的基于多普勒效应和微波背景辐射起伏的测量结果,甚至还要高。这表明,现有宇宙的膨胀速度比以前认为的还要快。所以,虫洞的出现和宇宙的结局究竟存在怎样的联系,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不能轻率地下结论。因此,我们必须进一步完善相关的理论模型,做出更准确的分析预测。”贾元春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乌里扬诺夫的空间模型的缺陷。这倒是他一惯的风格,从来都是有话直说。 “不对,你不能这么看!现象c规律c实体,这完全是经典物理学的思维逻辑,现代物理学不是这么研究的。”乌里扬诺夫吓了一跳。他坐不住了,惊恐地站了起来,打断了贾元春的话。贾元春是他为数不多的支持者之一,而此时贾元春的观点太令他感到恐惧了。要是贾元春变成了一个稳健的保守派,那结果在他看来绝对是灾难性的。 “很多现象已经超出了我们观测手段所能达到的范围,可能我们永远也不会观察到它们。可是它们是存在的,我们只能通过数学关系推导出它们。比如,真空衰变现象,你难道也要亲眼观察到它,才肯承认它的存在。‘真空泡’以光速膨胀,它的信息不可能以更高的速度传播,所以即使它已经扩展到距离你眼睛只有一米远的地方,你也不可能看到它。宇宙的危机是千真万确的,你绝对不能怀疑它。”乌里扬诺夫越说越激动,不停地打着手势,眼中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阿廖沙,我不是要否定宇宙的危机。我只是说我们应该完善相关的模型,做出准确的分析预测。”贾元春忙解释说。 “我会完善它的!”乌里扬诺夫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片刻之后,他却又突然出人意料地说,“不过,我认为,改进那些模型,重新分析那些实验结果,并不是最紧迫的事情。” 所有人都一愣,把目光投向了他,异口同声地问道,“那么,什么才是最紧迫的事情?” “请各位一定要相信我,宇宙的危机是真的存在的,而且迫在眉睫。我们没有很多时间进行调查和论证了。我们必须迅速采取行动。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应该调查一下宁致远主持或者参加过的研究项目。这个项目很可能是一个保密项目,是关于虫洞c时空旅行等方面的研究。我们必须了解它的内容。它很可能是目前发生的一切的源头。”说着,乌里扬诺夫从口袋里掏出了宁致远写给他的那封信。贾元春接过信,把它递给赵鹏。 “这是什么?”赵鹏问道。贾元春解释了信的内容和他们的推测。 “那好,我们申请查阅相关档案资料。”赵鹏果断地说。 “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我们苏联和美国都曾经开展过关于虫洞c时空旅行等方面的研究。萨哈罗夫就一直领导着苏联这方面的研究,我也曾经参与其中。我确信宁致远也从事过这方面研究。我们和美国的研究都不是很成功,或者说是失败了。那么,只有宁致远可能获得了某种进展,打开了地狱之门。从他写给我的信中的暗示看,他一定做了些什么,而且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我们要做的是,找到它,关闭它,关上地狱之门。我知道,这些档案资料都是绝密的,不会对外国人开放。那好了,我申请加入中国籍,我可以遵守你们的保密规定,我可以永远不离开中国。”说着,乌里扬诺夫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 “加入中国国籍?”对老头子突然冒的古怪想法,大家都感到匪夷所思。 “乌里扬诺夫先生,哦,阿廖沙同志,我们完全信任您。至于加入中国籍,当然如果您愿意,我们会帮助您申请。但这绝不是您接触相关资料的先决条件。我们会尽最大可能为您的工作提供方便。”赵鹏郑重而真城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 第二天,吃过简单的早餐,小团队的成员,赵鹏c贾元春c汪大道和乌里扬诺夫,又聚到汪大道的办公室,继续讨论a2项目。 只经过了一夜时间,汪大道的办公室就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那张豪华的老板台已经被搬走了,换成了四张简单的电脑桌和几把同样简陋的靠背椅。电脑桌两两相对,整齐地摆在屋子中央。电脑桌上,放满了电脑c打印机c扫描仪c投影仪等办公设备。考究的真皮单人沙发和精致的红木茶几,也被换成了档次不高的布艺双人沙发。原本空空荡荡的墙边,摆上了几个装着密码锁的文件柜。一面墙上,还挂起了一个巨大投影屏幕。沿着墙边,布满了各种电源线c网线c数据线,它们被用不干胶简单地缠在一起,随意地扔在那里。本来略显空旷的办公室,此刻变得十分拥挤和凌乱,让置身其中的人们随时都能感受到一种紧张和忙碌的气氛。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厚重的落地窗帘依然挂在窗前,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窗外晴朗秋日的和煦阳光。 小团队的成员似乎个个都有一种见怪不怪的本事,没有人对房间天翻地覆般的改变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这个房间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一般。他们各自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赵鹏清清嗓子,宣布开始开会了。 607处已经把能找到的与宁致远有关的档案都调来了。赵鹏走到桌边,打开投影仪,转身指着屏幕上的各种档案材料,开始给大家介绍起了有关情况。 按照档案中的记录,宁致远归国后,先是在物理研究院做了一段时间的文献翻译工作;后来,在文革中,宁致远受到冲击;60年代末期,正当运动处在的时候,宁致远被调动到大三线的一家军工企业——昆仑机械厂工作;在昆仑机械厂,宁致远参加了一个研制69b型水陆两栖装甲车的军工科研项目,这个项目的代号是“曙光一1969”;70年代中期,宁致远返回了物理研究院,在新材料攻关小组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宁致远开始从事天体物理学理论研究和相关教学工作;此后,直到病倒住院,宁致远再也没有离开物理研究院,工作也再没有变动。然而,宁致远相对简单的工作经历中有一段明显的缺失。70年代初的几年时间里,他的工作经历完全是一片空白,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以上就是宁致远大致的工作经历。大家发现了什么问题吗?都谈谈自己的看法。”介绍完宁致远的简要工作经历,赵鹏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小团队的三位成员,询问他们的看法。 “宁老师是学理论物理的,为什么调他去兵工厂研制装甲车?对机械设计和制造,他完全是外行啊。”贾元春立即疑惑地问道。毫无疑问,这是宁致远工作简历中很明显的疑点之一。 “这个可能与研制制造装甲车的材料有关吧,比如某种特种钢材。我们注意到,宁致远回到物理研究院以后,从事的就是新材料的研究。”赵鹏推测说。 “那么,为什么不调他去冶炼厂或轧钢厂,或者什么材料加工厂?”贾元春提出的这个问题是很外行的,他并不了解武器装备所需的特种材料的生产加工过程。 赵鹏笑了。他十分耐心地解释说,“那时的军工企业都是大而全的企业,制造武器装备的材料很多都是自己独立研发的。而且,即使现在,很多军工企业,甚至一些民用企业,也要自己研发一些本企业生产需要的特种材料。” 赵鹏的解释是说得通的,贾元春不吭声了。虽然轻易说服了贾元春,但其实赵鹏对自己的说法也并不是十分信服。不错,宁致远可能是因为在昆仑机械厂从事了新材料的研究,所以回到物理研究院后继续做新材料研究。可是,这并不是调宁致远去研究特种材料的理由啊。况且,没有任何记录表明,宁致远在昆仑机械厂的工作是研究特种材料。 “我认为,宁致远缺失的几年工作经历很关键。他可能在这段时间参加了某个高度机密的研究工作,而由于保密的原因,这些工作不允许被记录在人事档案里。”乌里扬诺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非常确信宁致远在那段时间做了和虫洞有关的研究,宁致远工作经历中的空白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是呀,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我们应该尽快调查清楚这些情况,必要时要去昆仑机械厂调查。”赵鹏对乌里扬诺夫的怀疑表示赞同。宁致远这段空缺的履历太明显了,太可疑了,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宁致远给我写那封信的时间正好是1971年8月份,那也是他的工作履历中断的开始时间。这个时间点太敏感,太明确了。我确信,宁致远一定在那时从事了某个空间技术的研究。”乌里扬诺夫很自信地分析道。赵鹏的肯定似乎增加了他信心。 赵鹏正要说话,许靖雯推门走了进来。她已经取下了固定颈部的支架,只剩左肩还缠着绷带。她快步走到赵鹏跟前,把一个档案袋递给他。“处长,这是处里通知去取的公安部门刚刚转过来的档案材料。” 赵鹏接过许靖雯递过来的档案袋,打开,抽出三页泛黄的纸。最上面的一页是一份审查结论,上面写着:“经审查,未发现宁致远同志存在政治问题。准予解除审查。”下面是一份关于对宁致远进行审查的决定,上面写着:“经上级批准,对宁致远进行隔离审查。”。最下面的一页是一份说明,内容是:“按照有关要求,所有审查记录均已销毁。特此说明。”审查的起止时间恰好和宁致远档案中缺失的时间吻合。 “是因为给我写了信,宁致远被秘密调查了?”宁致远缺失的履历完整了,乌里扬诺夫对这个结果稍显失望。 “这些怎么全是无头告示啊!为什么要对宁致远进行审查?怎么审查?谁来审查?为什么解除审查?全都没说嘛。五年时间,就这三页纸就完了?再说,为什么要销毁审查记录呢?”贾元春惊奇瞪大了眼睛,十分不解地问道。他简直不敢相信,公安机关办理案件,竟然比他们研究院处理他的责任事故还马虎和草率。 “是呀,这几分材料只能证明宁致远在那几年受到过审查,并且在审查中未发现问题。除此之外,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赵鹏不无遗憾地感叹着。这份添补了宁致远履历空白材料的出现,不仅没有消除他对宁致远那段离奇消失的经历的疑问,反而更加令他疑虑重重了。沉思了片刻,赵鹏又若有所思的说道,“至于销毁审查记录的原因,我想,这可能是为了保密吧。” “保密?保什么密?”贾元春马上追问道。他以为赵鹏发现了什么线索,立刻来了精神。 “你们注意到没有?销毁档案的理由是‘按要求’,不是‘按规定’,这说明,审查记录是奉上级的命令销毁的。显然,上级部门和领导认为记录的内容绝对不能泄露,所以命令专案组或办案人员销毁了审查记录。至于,为什么要采取如此极端的保密措施,现在无法判断。”赵鹏低声解释道。他又转向乌里杨诺夫,十分肯定地对他说,“我判断,宁致远被审查应该和你们的通信这件事无关,不是因为泄密的原因。” 贾元春欲言又止。赵鹏的话,他似懂非懂。赵鹏分析问题的方式方法,与他平素思考问题的逻辑完全不同,令他无法理解。贾元春有一种如坠烟里雾里的感觉,明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他和同样一脸困惑的乌里扬诺夫对视了一眼,决定不再追问下去了。 见大家又都不做声了,赵鹏转向许靖雯,平静地问道,“小许,还有可能找到更多的资料吗?办案人员还能找到吗?” 许靖雯摇摇头,神态似乎比赵鹏还失望,低声回答说,“能找到的资料全在这里了。公安部门已经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所有相关档案都查过了,几乎不可能再有新发现了。专案组和办案人没留下任何记录。时间过于久远了,当时的情况又很不正常,相关机构和人员变化很大。所以,办案人员无从查起了。” “好吧,先这样吧!”这一点也不出赵鹏所料,既然审查宁致远是高度的机密,参与审查的人员不是另一个机密才怪呢,查他们的情况也许并不比查宁致远的情况轻松。 “下面,我接着介绍昆仑机械厂和69b型装甲车的情况。”赵鹏喝了口水,润润干渴的喉咙,暂时放下了宁致远的问题,继续给大家介绍昆仑机械厂和69b型装甲车的情况。 关于昆仑机械厂,607处也找到了相关的档案材料。该厂是国际关系紧张时期,建设的军工企业,在西南地区的深山之中;建成后,由于国际关系趋于缓和,并没有大规模生产武器装备;后来,国家转向经济建设,该厂曾经一度转型为生产民用产品的企业,但是由于地理位置等原因,该厂始终受到资金c交通c技术等方面条件的困扰,生产经营状况一直不好,最终破产解体。目前,该厂厂房设备已经完全拆除,人员也已经全部遣散,只在当地设有一个留守办事处,处理一些善后问题。在昆仑机械厂的情况中,也存在一个疑点,这家企业并不生产装甲车或任何一种军用及民用车辆。 关于69b型装甲车。查到的档案资料显示,69型装甲车是仿制的苏式t45型装甲车,当时全国很多军工企业都生产过,装备部队的数量也十分巨大。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该型装甲车没有改装的69b型或其它型号的水陆两栖装甲车。 赵鹏讲完了。贾元春c乌里扬诺夫c汪大道c许靖雯,都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我认为,在并不具备生产能力的昆仑机械厂,开展曙光一1969项目研制装甲车,是十分可疑的情况。69b型水陆两栖装甲车,不但从未装备过部队,连样车也没人见过,这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线索。对这些问题,我们应该充分重视。”见大家都不说话,赵鹏就继续谈自己的见解,启发大家的思路。 “让处里派人去昆仑机械厂调查一下吧。宁致远在那里工作了很长时间,有些问题只有到当地才能查清楚。”许靖雯是会开到一半才赶来的,不知道他们先前讨论的情况,所以本来不打算发表意见。此时,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她才提出自己建议。 许靖雯还不知道,查阅分析档案资料,这种607处最为常见的开展调查工作的方式,贾元春和乌里扬诺夫是既不擅长,也不喜欢。 “小许,让处里继续调查宁致远被审查的情况,还有曙光一1969和69b型装甲车的情况。昆仑机械厂,还是我亲自去走一趟吧。”赵鹏也发觉了和贾元春他们分析档案资料不会有太多的收获,他决定立刻结束这次不成功的案情分析会。他看了看时间,抬头看着大家,笑了笑,略带歉意地说道,“中午了,大家都饿了吧。上午的讨论就到这里吧。现在,散会,去餐厅,吃饭吧。” “对,吃饭去!都十二点多了,饿死人不偿命吗?”一上午没说一句话的汪大道,此时如逢大赦,大吵大嚷着,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也许是这一上午的气氛过于沉闷压抑了,大家似乎还都没有缓过劲来,竟然谁也没有搭理汪大道。大家默默地站起身,简单地收拾了桌上的文件,去餐厅吃饭了。汪大道略显尴尬,讪讪地跟在他们身后,去餐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 下午,赵鹏没有再召集大家一起分析研究档案资料。于是,大家就忙各自的事情去了。乌里扬诺夫找了一台电脑,用他建立的理论模型分析汪大道给他搞来的最新的宇宙观测数据。汪大道则忙着给607处新送来的十几部电脑安装程序,连接数据传输设备。 赵鹏叫上许靖雯,来到贾元春住的房间,和他商量超级计算机的问题。 贾元春等人的房间大小都差不多,都是两间一套的套间。里间是卧室,室内的陈设和普通宾馆的客房相差无几,都是一张大床个柜子和一间卫浴间;外间本该是起居室,却和宾馆的客房大不相同,没有宾馆常见的沙发c茶几c电视等等,却放着一张书桌c几把简单的靠背椅和资料柜,看上去更像是一间办公室。和大道至简别墅的所有房间一样,贾元春房间的窗前也拉着厚重落地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窗外的阳光。 三人围着书桌坐下,赵鹏就对许靖雯说道。“小许,说说超级计算机的情况吧。” “处长,这些是目前国内排名前二十位的超大型计算机的情况。”许靖雯拿出一份国内排名前二十位的超大型计算机统计表和厚厚的一叠技术参数资料,交给赵鹏。 “唔,很好,很详细。”赵鹏把技术参数资料放在桌子上,拿起统计表,看了一遍,把它递给贾元春。贾元春早伸着脖子,探着头,看了半天赵鹏手里的统计表了。此时,他简直如获至宝,赶紧接过来,埋头研究起来。 赵鹏抬起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技术资料,皱皱眉,对许靖雯说,“去把老汪找过来,分析一下这些技术材料。” 片刻之后,许靖雯找来了忙得满头大汗的汪大道。这时,贾元春还在拿着统计表仔细地研究着。 “老汪,擦下汗,看一下这些技术资料,看看咱们用哪一台计算机好?”赵鹏把桌上的纸巾盒往前推了推,指着那一厚摞技术参数资料,对汪大道说。 汪大道随手拽出几张纸巾,胡乱地擦了擦汗,拿起那摞参数资料,匆匆翻了一遍,抬头看着大家,自信十足地说道,“处理器c存储单元c操作系统c功耗这些参数和我以前知道的差不多。我们只是要用计算机分析贾元春的实验数据,讨论这些指标对我们的工作实际意义不大,我就不详细说了。从运算速度和可靠性方面看,我想就重点考虑排名前十位的计算机吧。超级计算机的发展速度是惊人的,运算速度都是指数级增长的,一台计算机研制出来了,只要一两年的时间就落后了。所以,一定要用最新研制出来的。” “好,就重点考虑排名前十位的计算机。”赵鹏点头表示赞同。随即,他又问道,“那么,老汪,你看用哪台计算机比较适合?” “这个,都可以吧。如果单纯从运算速度看,当然是越靠前越好。”汪大道不假思索,立即回答道。 “小贾c小许,你们有什么看法吗?”赵鹏又看着贾元春和许靖雯,征求他们的意见。 “是这样,排名前十位的超大型计算机中,有两台在北京,分别是排名第一位和第十位的计算机。其中,排名第一位的超级计算机,是一所著名高校研制的,它也是当前世界上运算速度最快的计算机;另一台,排名第十位的,是部队的一个单位的。如果确定要使用这两台计算机中的一台,处里马上就可以和他们联系,请求协助。估计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就会有结果。”许靖雯对超级计算机的情况简直是倒背如流,她立刻推荐了两部在北京的计算机供赵鹏选择。 “我主张用排名第一的。”贾元春也立即指着手中的排名表上排名第一位的计算机,对赵鹏说。 “是这样的,这台计算机的运算速度达到了每秒一万亿亿次,是一所大学的计算机中心的,比排名第十的部队的那台快了近一百倍。不过,使用部队的计算机,安全更有保障;大学校园的环境比较复杂,人员往来频繁,安全警卫工作的困难要多一些。如果两台计算机都可以满足数据分析的需要,我建议还是使用部队的那台计算机。”许靖雯一边介绍着两部计算机及其所属单位的情况,一边分析着各自的优势和不足。显然,从保证安全的角度出发,她十分倾向于使用军方的计算机。 赵鹏对贾元春和许静文的争论不置可否。其实,他也比较赞成使用军方的计算机。 “我认为还是该用运算速度快的计算机。记录下来的实验数据量很大,大到超出我们的想像。再说,早点处理完,对我们下一步的工作也有好处。”贾元春坚定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他是个急脾气,有快的,他绝不会用慢的。 “好吧,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们可以考虑用高校的计算机。”赵鹏觉得贾元春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对实验数据的问题,贾元春更有发言权。于是,赵鹏改变了主意。他看了看时间,果断地对许靖雯说道,“小许,这样吧,通知处里分别和这两家单位联系,请求协助。现在,你和我就去那所大学,实地考察一下,看看该采取什么安全警卫措施。” 大约一个小时后,赵鹏和许靖雯来到大学的校园里。他们举目四望。只见大学的校园里,花木繁盛,人潮汹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师生。 “环境真是够复杂的了。”许靖雯摇着头,轻声叹道。对安全保卫而言,僻静之处并不可怕,人来人往的热闹所在,倒真是令人担心的地方。 赵鹏没有应声,他默默走着,边走边仔细地察看着四周的地形,留意着沿途的每一个路口c每一栋建筑c每一个报亭,甚至每一棵树。 计算机中心位于校园主楼广场的西侧,大门前是一个突出的宽敞平台,平台下面是二十多级台阶。要从正门进入计算机中心,必须通过这些台阶和这个平台。 “人站在台阶和平台上,就是摆好的靶子。”许靖雯指着台阶和平台,一脸忧虑地评论道。赵鹏没有做声,朝计算机中心的侧门走过去。 计算机中心有两个侧门。一个侧门临近校园内的一个小花园,与一座假山相邻;另一个侧门远处是家属区,和成片的高层住宅相对。 “都是埋伏狙击手的绝佳地点。”许靖雯又指着假山和家属楼,非常遗憾地说,“不能走侧门了。”赵鹏点点头表示赞同,否定了走侧门的打算,决定还是冒险走正门。 “再晚一两个小时吧,黄昏时分是最好的时机。”许靖雯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计算机中心西边突出的机房,思考了片刻,建议说,“最好在机房屋顶再布置一名警卫,那就万无一失了。” 就进入计算机中心的时间来说,白天肯定不好,夜晚则更不利。对于配备了先进夜视仪的枪手,夜晚和白天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夜色反而可以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掩护。而黄昏时分,却是绝佳的时机。那时,强烈的夕照日向着主楼的方向照过去。在主楼方向,无论是肉眼,还是使用什么光学仪器,都很难看清计算机中心的台阶和平台。而计算机中心西边突出的三层楼高的机房恰好又遮挡了那一侧的视线。而且,只要在机房屋顶布置一名警卫,就可以控制整个广场的范围了。 “那我们就多等一会。再看看。”赵鹏非常谨慎,一定要亲自验证一下许靖雯的建议。说罢,他快步朝计算机中心走过去。“现在,我们进大楼里去看看。” 此时,正值课间,计算机中心大楼里,各个教室里都挤满了等待上课的学生,走廊里也是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老师和学生。 “要跟学校商量一下,我们用计算机的时候,计算机中心最好能停课几天。”许靖雯皱皱眉,建议道。 超级计算机的操作室在二楼。他们经过没有守卫也没有上锁的操作室大门,进入了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超级计算机的主控室。走廊里空无一人,显得异常地安静。许靖雯走过去拉了一下主控室的门,主控室的门锁着。 “这里倒好办,只要安排两个人把住大门就行了。”许靖雯回身,指着超算中心的大门,对赵鹏说道。她对主控室的情况感觉还算满意。 他们离开操作室,找到了通往机房楼顶的大门,这扇门同样没有锁。一向不苟言笑的赵鹏此时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这个学校的安全保卫不合格,明天得找他们校长谈谈了。” “是,胡伟同志,明天就谈。”许靖雯笑着答道。赵鹏难得幽默一回,她可得好好配合一下。 他们来到了机房屋顶,放眼望去,整个主楼广场一览无余。 “明天,我亲自在这里保护你们。你们一定要等我发信号,才可以下车。”无论是警卫还是杀手,要控制下面的广场和平台,机房屋顶都是绝佳位置。这是一把双刃剑,赵鹏决定要自己亲自执行警卫任务,并且强调许靖雯要在他确认安全之后,才可以行动。 他们离开计算机中心的时候,恰是黄昏时分。两人来到主楼,一层一层地试验着。他们迎着夕阳,眺望计算机中心的平台和台阶。只见计算机中心的平台和台阶上不时有模糊的人影闪过,却根本无法看清正在匆匆而过的师生。 “怎么样,什么也看不清楚吧。”见自己的判断如此准确,许靖雯非常得意地说道。 “好,就明天下午这个时候过来。”赵鹏对许靖雯的方案也很满意。 第二天傍晚,贾元春和许靖雯来到了大学的计算机中心。 许靖雯把车停在计算机中心门前,掏出手机,等待着赵鹏发出安全信号。此时,赵鹏则早已提着一把狙击步枪,预先埋伏在机房楼顶掩护他们了。除了赵鹏和许靖雯,607处没有再派过多的保卫人员。人越少,目标越小,也就越安全。 手机上出现了一组数字,那是许靖雯和赵鹏约定的表示安全的信号。她迅速下车,撑起一把阳伞,然后打开了后排车门。贾元春一下车,许靖雯立即用阳伞遮住他,同时靠过去,紧紧地靠在他身旁。 贾元春本能地要躲闪。 “别动!注意安全。”许靖雯低声命令道,边说边用眼睛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贾元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和女孩子这么亲密的接触,感到有点手足无措。他顺从地让许靖雯依偎身旁,感受着少女特有的芳香和青春的气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难以名状的温馨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为了更好地掩饰防弹衣,607处给贾元春和许靖雯准备了相同款式的宽松休闲装。此时,在夕阳的余晖里,他们穿着同款的情侣装,漫步走上计算机中心的台阶,真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 计算机中心主任叶枫岚教授,四十多岁,机敏干练,大方得体,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她这种身份的女性知识分子特有的魅力和神采。她热情地接待了贾元春和许靖雯。她把他们让到会客厅,让秘书上了茶,友好地微笑着,寒暄道,“欢迎两位!研究院的工作很忙吧?你们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先喝点水,别客气。” 许靖雯依旧紧紧挽着贾元春的手臂,她轻轻捏了捏贾元春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喝茶。贾元春会意,端起茶杯,礼貌地让让,又放回了原处,嘴里不停地道着谢,“多谢,多谢!叶老师,太客气了。是我们打扰叶老师了,还请叶老师多多帮忙。” 叶枫岚没有介意他们两人的亲昵举动,她善意地笑笑,直接进入了主题。“你们物理研究院这次请我们处理的数据量可真是不小,都快1000t了。我们实在找不到存储量这么大的移动存储设备,没办法,只好派人去把你们机器上的存储单元直接拆了回来。” 物理研究院仪器发生故障,有大量数据急需处理,向计算机中心求援。这是赵鹏和许靖雯商量好的使用超大型计算机的理由。 “你们的仪器是自带操作系统的。为了这个,我们还特意编制了一个程序,才能处理这些数据。不过,好在你们需要处理的数据并不复杂,只有时间和能量两个变量,其他数据都是由这两个变量推算出来的。哦,你是仪器的操作员,这个你比我懂。我们这台擅长浮点运算的超级计算机最适合进行这种数据处理了。” 贾元春的脸红了。他真没仔细想过那台他操作了几个月的撞击仪的工作原理。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搞科研的料了。 “其实,数据量大的也就是5次实验的结果,嗯,占了总数据量的几乎100。而且,这5次记录的数据都是时间数据,能量数据几乎一点也没有变。你们研究院要求我们处理的主要也就是这5次检测的结果。当然,要不是为了处理这几次检测的数据,也就不用找我们了。哎,喝茶,别客气。”叶枫岚侃侃而谈,不忘热情地让着茶,似乎唯恐慢待了两位客人。 “您说,数量最多的记录是时间数据?”贾元春已经大致猜测出了冲击强度测试仪的工作原理,仪器内部的传感器其实只检测冲击微粒的动能变化,记录能量变化的同时,按一定时间间隔记录时间数据,根据运动时间推算出微粒的速度变化,再结合动能的变化情况,就可以推算出一系列检测结果了。 “嗯,没错,是的。”叶枫岚点头称是。 “但是,每次记录的时间间隔应该是固定的吧?我做了几百次冲击实验,时间间隔都是固定的。而且,那5次实验报告中记录的运动时间是零。”贾元春紧锁眉头,感到非常困惑。 “是这样的,你们的仪器有自动调整记录时间功能,能够根据目标运动的速度,自动调节记录时间的间隔。比方说吧,目标运动速度快的时候,它就自动调短记录间隔,这样记录的运动轨迹就更接近真实。你没有发现记录时间发生变化,那是因为实验中目标的运动速度不高,时间的调整幅度微小,达不到被记录下来的最小阈值。不过,很奇怪的是,你们要求分析的这些数据,时间间隔被调得异常的长。我粗略估计了一下,每次实验的总时长,可能会超过1亿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其实,如此巨大的时间数据,叶枫岚也感到很困惑。 “可是,我得到时间记录是零啊!那5次的实验时间都是零。”贾元春更加惊讶了,禁不住脱口而出,打断了叶枫岚。 叶枫岚丝毫没有介意贾元春的失礼,依然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地说道,“在你们的仪器上,除了与测定运动目标同步的时间记录系统,在接收端还有一个时间记录系统。你看到的是仪器接收端记录的时间。通常情况下,两套时间记录系统也存在微小的差异,但是这种差异微乎其微,不会在实验结果中体现出来。在几倍至几十倍音速的实验中,分析报告中只会显示出两组完全相同的时间数据。所以,你没发现它完全是正常的。但是,如此大的差异是不应该出现的。除非目标跑进了另一个宇宙,或者如所说的那样,穿过了虫洞。” 贾元春感觉脸上微微发烫,有些羞赧,关于虫洞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凭叶枫岚的精明聪慧,会猜不出他们分析这些数据的真实目的? “惭愧,惭愧!其实,”贾元春颇有几分歉意地笑着,就准备将实情据实相告了。他觉得和才貌双全的叶枫岚探讨问题非常惬意,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而且,说不定,这对解开他心中的一些谜团,可能还会有所启发。许靖雯赶忙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注意保密,切勿多言。 “我们去主控室吧!可能要忙上一两天时间,数据量的确很大。”叶枫岚也自觉失言,立即挡住了贾元春的话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叶枫岚深知这个道理。况且,她已经注意到了,许靖雯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神色。 主控室里,除了十几台与普通电脑无异的显示终端和连接在终端上的打印机等输入输出设备,再没有其他任何仪器设备了。叶枫岚把贾元春和许靖雯带到一个显示终端前,开机,输入指令,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操作界面。 “这台超级计算机和普通个人电脑没有什么两样。只要这样,这样,按步骤操作就可以了。它比前几代超大型计算机友好得多,很容易操作的。嗯,学会了,你很聪明的。这样,祝你们工作顺利!”叶枫岚讲解完,和善地朝两人笑笑,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边,叶枫岚用手指了指门右侧的几个房间,非常体贴地对他们说,“这几个房间都是休息室,是我们平时夜里加班休息的地方,我已经叫人收拾干净了。累了,你们可以在里面休息。数据全部处理完,估计至少要两天时间。你们不用一直守在机器旁边,它会自己运行的。再说,机器也不在这里,那边的三层小楼才是机房。” 叶枫岚最后这句话是个玩笑,可是贾元春和许靖雯似乎都没有会意。两人神情专注,谁也没有露出一丝笑意。“好的,谢谢,再见!”他们连连点头致谢,送走了叶枫岚。 听着叶枫岚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许靖雯立即开始检查起主控室和休息室。她看得非常仔细,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贾元春坐在显示终端前,双眼注视着超级计算机终端单调的屏幕,认真地研究了半晌。超级计算机终端的操作界面设计得的确非常乏味。屏幕上,左侧是一组表示数据处理进度的条形和饼形图形,右侧是一个输入指令和输出计算结果对话框。此时,对话框中只有一行字:“系统运行中,请稍候。”左面显示处理进度得图形则仿佛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变化。 赵鹏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他一副维修工的打扮,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里面装的是足够贾元春和许靖雯吃喝几天的方便面和瓶装水。 “两位,辛苦了!计算机中心的保安都换成咱们自己的人了。不过,不是我们607处的人,是从其他保卫部门临时借调来的。我和叶枫岚商量好了,对外就说计算机中心这几天设备维修,不对老师和学生开放了。我要去一趟昆仑机械厂,今晚就走,这里就由小许负责吧。”赵鹏说着,就要把购物袋递给许靖雯。贾元春这次表现得很有眼力见儿,忙走过来,上前一步,抢先接过了购物袋。 “处长,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许靖雯信心十足地答道。 “一定要注意安全,要绝对保证小贾的安全!”赵鹏看着许靖雯,异常严肃地强调道。 “是,处长!保证贾元春的绝对安全!”许靖雯把胸一挺,郑重地回答道。 赵鹏似乎仍不放心,他非常仔细地把走廊和各个房间察看了一遍。在休息室,他指着饮水机上叶枫岚叫人新换的纯净水,对许靖雯说,“不要喝饮水机里的水。” “是,我马上就把它处理掉。”许靖雯答道,立即就要把饮水机上的纯净水取下来倒掉,这是防止误饮的最有效的办法。 许靖雯感到左肩一阵剧痛,沉重的水桶差点没脱手,掉在地上。保罗的那一枪造成的大面积淤伤的确很严重,许靖雯的整个后背都是火辣辣的感觉。贾元春赶忙从许靖雯手中接过水桶。 “太重了。”许靖雯皱着眉,掩饰着伤痛。她扬手,指指卫生间,示意贾元春把水倒进卫生间的坐便里。“都倒了,倒那里就行。” 虽然许靖雯极力掩饰痛苦的表情,但是仍然没有逃过赵鹏的眼睛。赵鹏靠近她,不无担忧地轻声问道,“哎,小许,你的伤不要紧吧!” “没问题,不碍事。”许靖雯故作轻松地答道,还特意忍痛挥动了一下左臂,显示她真的没事。 “唉,辛苦你了。”赵鹏叹道。他又关切地对贾元春说,“小贾,你也别太辛苦了。这里条件差点,这几天,你们只能吃方便面了。” “没事,条件挺好的。其实,不用弄得这么紧张,我看这儿挺安全的。这一天的,小许像看什么宝贝似的看着我,弄得我也跟着整天紧张兮兮的。”贾元春大咧咧地说。 “这也是以防万一啊!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祝你们工作顺利!”赵鹏笑道。说罢,赵鹏就转身离开了。 贾元春转回主控室,望着单调的电脑显示屏发了一会呆,摇头叹道,“真像叶教授说的,这儿真的什么事儿也没有。”此时,刚刚进入超算中心的新鲜感早已荡然无存,贾元春开始感到有些无聊了。他漫无目的的走出了主控室,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是一个没有窗的房间。房间两侧靠墙分别放着一张单人床,床边各放着一个床头柜和一把椅子,两张床中间靠墙放着一张桌子。房间里,还有一台饮水机和一台冰箱,饮水机上新换的纯净水刚刚被他们倒掉,冰箱里面也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贾元春随意地躺在一张床上。这几天来,在他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他感到有点疲倦。此刻,他真想美美地睡一觉。 “饿了吧?吃点面。”正当贾元春昏昏欲睡的时候,许靖雯进来。她泡好了一桶方便面,递给他。 “哦,不饿。谢谢,谢谢!”贾元春连忙坐起身,接过方便面,放在床头柜上。 “不必客气。”许靖雯轻声说道。说罢,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了对面的床上。 贾元春以为许靖雯有什么事情要说,就也坐在自己的床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她。 “没事儿。吃面吧,不用管我。”许靖雯平静地说着,解开头上的马尾辫,理了理,又重新扎好,然后就和衣而卧,躺下了。 贾元春惊得目瞪口呆,木讷地说,“小许,要不,我去别的房间。你,好好休息!”说着,贾元春就站起身,端起方便面,要往外走。 “哪儿也不要去!你不可以离开我的控制范围,我要保证你的绝对安全。你要是觉着别扭,那好,我坐着吧。”许靖雯的声音不高,却丝毫不容置疑。说完,她撑起身,坐了起来。左肩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许靖雯禁不住暗暗皱了皱眉。但是,她仍然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显得非常敏捷。 “不,不,没觉得别扭。我是怕影响你休息。哎,607处怎么不派个男同志来呢?比如,赵鹏。”贾元春倒是显得很羞怯,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 “赵鹏有他的任务,你知道的。别人?临时找不到人了,607处的人并不多。”许靖雯看着贾元春面红耳赤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她嗔怪地看了贾元春一眼,轻声抱怨道,“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封建?” “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再说,我看这里挺安全的,里里外外都是你们的人。”许靖雯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他的命,然后一直非常细心地保护他,这些都让贾元春非常感激。不过,一个小姑娘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命令他干这干那,让贾元春觉得他的男子汉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处长说过的,外面的保卫人员不是607处的,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任务是什么。我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甚至就算是607处的人,没有上级命令,我也不能随便相信。你大概想象不到,我们反间谍部门才是敌人渗透的重点目标,比任何部门渗透得都厉害。赵鹏买方便面也是这个道理,随便找一家超市,随意地买几包面。敌人就是想投毒,也无从下手。要是我们让607处供应食物,万一我们的内部被敌人渗透进来了,那反倒是最危险的。”许靖雯觉得有必要让贾元春明白他们所处的处境有多么险恶。她注视着贾元春的双眼,语气平静,而神态却异常严肃地对他说道,“就像你觉得只是和别人去见个面,喝杯咖啡,谈些事情,会有什么危险?结果就是,有人在预谋绑架和暗杀你,你差点挨了一枪,送了性命。我们的敌人是非常狡猾c非常凶残的。” 贾元春彻底沉默了,他呆呆地望着许靖雯俊秀的面庞陷入了沉思。在许靖雯面前,他真的觉得自己非常无能。 “快吃面吧,再不吃,面都凉了。”许靖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那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娇羞腼腆的小女孩。 “哦,吃面,吃面。”贾元春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为了掩饰失态,他连忙端起方便面大口吃起来。贾元春觉得这桶方便面的味道格外的鲜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贾元春算是彻底明白了百无聊赖这个成语是什么含义了。数据处理的进程异乎寻常地缓慢。超级计算机终端显示屏的对话框里,始终是那句“系统运行中,请稍候。”显示进度的各种图形纹丝不动,就像是印在显示屏幕上的一样。 贾元春真的是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不需要做。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主控室,看一眼显示屏幕,再走回休息室,躺回床上。几乎每个小时,贾元春都要把这一系列动作重复几遍。休息室c主控室,甚至走廊,连一扇窗都没有,显得单调无聊。许靖雯像贾元春的影子一样,他走到哪里,她就无声无息地跟到哪里,几乎不说一句话。这让贾元春更加觉得烦躁不安。 凭良心说,贾元春也不是一个很爱热闹的人,和乌里扬诺夫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隐居三年,他也并不觉得多么孤独寂寞,甚至还颇有一些自得其乐的感觉。但是,他必须有事做,他闲着就要发疯。这种囚禁一样的生活,他一刻也忍受不了。 “哪怕带两本书来,看看书也好啊!”贾元春懊悔地想。他一脸讨好的表情,和许靖雯商量着。“小许,叫人回去给我取几本书来吧。这么干待着,太没意思了。” “不准许,也没办法和处里联系。”许靖雯轻轻摇摇头,很无奈地对贾元春解释说,“按规定,执行任务期间,我只能等赵鹏联系我,我不许和别人联系。再说,我也真的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赵鹏不回来,我也出不去。” “你也不能和外边联系?”来的时候,607处的人收走了贾元春的手机。他没想到许靖雯也不能和外界联系。 “真的,没有手机,也没有对讲机。想联系,也联系不上。”许靖雯说着,摊开双手,那神态好像是要让贾元春搜一搜似的。 又熬了几个小时,贾元春更加烦躁了。他提出了更为过分的要求。 “小许,要不咱们出去转转吧。方便面太难吃了,我请你去吃点好的。你说的,随便找个小店,实际上是很安全的。”贾元春拼命讨好着许靖雯。这个时候,只要能放他出去,许靖雯就是他的大慈大悲c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不行,犯纪律,也不安全。”许靖雯毫不通融。说罢,她显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补充说,“再说,咱们也真的出不去。” 像是为了证实她没有骗贾元春似的,许靖雯真的走到了主控室门口,推开了门。门外的会客椅上坐着两个保安。保安一见许靖雯要出去,立即站起身,上前一步,做了一个坚决制止的手势,“同志,按照命令,您现在不可以离开!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哦,对不起。我不出去,我只是看一看。影响你们的工作了。不好意思。”许靖雯连连说着抱歉的话,关上了门。 许靖雯关好门,一回身,马上调皮地笑着,朝贾元春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十分得意地说,“怎么样,谁也出不去吧。” “完了。”贾元春夸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都是痛不欲生的表情。 许靖雯充满同情地走过来,拉起坐在地上的贾元春,温柔地对他说,“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吧。说说话,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好吧,只能这样了。”贾元春极不情愿地跟着许靖雯向休息室走去,还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再三回顾那扇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 “嗯,贾元春,应该‘雍容丰艳c贤德端庄’啊?你看你,抓耳挠腮,活像个孙猴子,哪有一点皇贵妃的稳重从容?你父母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名字?”许靖雯看着贾元春无精打采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故作认真地研究起了他的名字。 “这个,因为我老爸是个《红楼梦》迷。我是正月初一出生的,又恰好赶上那一年的立春,据说和《红楼梦》里的元春一样。所以,老爸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唉,从小到大,别人就没少拿我的名字开玩笑。”贾元春心不在焉地解释道。他心思还仍然全在那扇出去的门上。 “三春争及初春景,一元复始,春回大地,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许靖雯调皮地笑着,给贾元春的名字做了一番新解。 “初春?对呀,初春天气可冷着呢!和冬天没什么两样。我觉得那可是春寒料峭,冻傻少年啊!我倒霉就倒霉在这个名字上了。”贾元春一脸苦笑,还真的琢磨起来自己诸事不顺,是不是真的和这个名字有点关系。 “人家普济禅师那是‘春寒料峭,冻杀年少。’这大学问,还高考状元呢!”许靖雯被贾元春逗乐了,心想这学霸大哥还真是满有趣的。 “果然是才女。”这么冷僻的典故,许靖雯张嘴就来,贾元春不由得由衷赞叹道。他忽然想到那篇署名成心,把他骂了一个体无完肤的文章,就随口问许靖雯。“那篇骂我的文章真是你写的吗?” “是我写的。汪大道出的主意,口头讲的,我整理成文的。把你气坏了吧!确实太刻薄了。抱歉,抱歉!见谅,见谅!”许靖雯笑道,一脸顽皮的表情,透着几分恶作剧的得意。 “就知道是这个混蛋玩意儿干的好事!”贾元春更愿意把账算到了汪大道头上。在他潜意识里,他莫名其妙有意无意地维护起了许靖雯的美好形象。“我也不是太生气。当时骂我的人多了去了。比这狠的,有的是。” “你是学文科的?哪个学校毕业的?是怎么到607处的?”沉默片刻,贾元春冒冒失失地问。 “我是学理科的,你猜不到吧?国家安全部门去学校招人,辅导员推荐了我,一面试,就被选中了,就这么简单。”许靖雯脸上仍然笑意盈盈,看似随意地回答道。其实,她还是暗自把握着分寸,回答得很有讲究。表面上看来,她回答了贾元春的问题,但实际上相当于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几天里,贾元春像话唠一样,和许靖雯无所不谈。他没拿到博士学位的经过,在西伯利亚的隐居生活,宁致远的信,乌里扬诺夫的分析见解,他对方一元c李忠等材料所的领导同事的看法,他和汪大道的童年糗事 多数时候,许靖雯都是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插一两句话。 贾元春不知道,许靖雯很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当年,作为高考状元,贾元春可是出尽了风头。贾元春或是天资聪颖,或是刻苦用功,或是既聪明又勤奋的高大光辉的正面形象,在老师c家长c同学中间,口口相传,几乎是尽人皆知,如雷贯耳。 那时,许靖雯刚刚升入高中,就读的中学和贾元春的学校就隔着几条街。和许多学习成绩优秀的小女孩一样,许靖雯对那些学习好的男孩子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情结。有人拿着复印的所谓的《高考状元贾元春学习笔记》来他们学校兜售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倾尽所有零花钱买下了全套的笔记。那时,她的理想就是像这位偶像一样,考上那所著名的大学,也去学物理专业。 后来,高考时,许靖雯的成绩只差了几分,没有达到贾元春那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她心里竟暗自惆怅了很久。那时,她已经不是那个满脑子幻想的高一小女生了。她也弄不明白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孩子,为什么在她心目中是如此的重要。 607处研究a1保密工作时,许靖雯又听到贾元春这个名字。她没有多想,立即要求由她来执行保护贾元春的任务,她太想见识一下这贾元春究竟是何许人也了,她的心中竟有几分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后来,她以记者的身份第一次见到了贾元春,她感觉贾元春就是她长期以来暗自期许的模样,她顿生好感。当汪大道提出狠狠地整一下贾元春,以观察对手反应的时候,她表面上虽然没有反对,不过心里却暗骂汪大道的招数太过阴损,很是担心贾元春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特务诱骗贾元春时,她第一时间就凭直觉识破了对手的诡计。当保罗举枪对准贾元春的时候,她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挡住了射来的枪弹。贾元春终于加入了他们的团队,她不顾伤痛,坚决要求立即归队,继续担任保护贾元春的任务。 “还是换个人吧,你受伤了,需要休息。再说,这次掩护贾元春的行动,你已经暴露了,继续由你来保护贾元春,你们两人都会有危险。”赵鹏感觉她对贾元春的态度有些微妙,找借口反对道。 “就别换了,我的伤没有大碍,不影响工作。在607处,我一直担任保卫工作,做这个,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再说了,我已经熟悉情况了。换别人,还得重新熟悉情况,时间上可能也不允许了。”许靖雯极力给自己找着理由,她甚至反过来将了赵鹏一军,“当然,要是领导觉得我的工作没做好,造成了这次危险情况的发生,换我,我也没有意见。” 赵鹏无话可说了,只得同意她的请求。但是,她知道她的坚持,也进一步加深了赵鹏的怀疑。 许靖雯岂能不知道赵鹏想换她的真正原因。感情是情报保卫工作的大忌,她深知这一点。可是,她并没流露出对贾元春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啊?实际上,那时候他们也只接触了两次,一次是她假冒记者去采访,一次是救他。结果,赵鹏就已经发现某种苗头。甚至汪大道也看出了某些迹象,那句半真半假的玩笑,不就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吗?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呢?许靖雯觉得自己这特工做得简直是太失败了,太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了,心里的一点小秘密都弄得尽人皆知。 其实,这是许靖雯过于敏感了。赵鹏的确发现了她对贾元春不同寻常的关注和关心。而汪大道那句玩笑就是纯粹的玩笑,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做贼心虚,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 不过,许靖雯也时刻提醒自己,至少在目前这个时候要避免和贾元春产生感情问题。至于将来,自己是不是真的会爱上贾元春?贾元春会不会喜欢自己?还是等将来再说吧。毕竟这个行业是充满危险的,稍有疏忽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甚至随时随地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计算机中心,许靖雯却几乎放下了一切警惕和戒备,她格外认真地倾听着贾元春的每一句话,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她像一切憧憬着爱情的小女孩一样,沉浸在甜蜜和幸福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 赵鹏整整在路上奔波了两天两夜,才赶到了原昆仑机械厂c现昆仑机械厂留守善后办事处所在的那座小城。 这是一座位于中国西南腹地的群山环抱的小城。小城四周居住着很多少数民族。近些年,民俗旅游兴起,小城新建了不少不同规模的宾馆酒店。各种苗寨c侗乡c彝家的特色旅游的广告贴得到处都是。 昆仑机械厂宏伟的厂门依然矗立在小城的正中心,横跨小城最繁华的街道。大门上面“昆仑机械厂”五个醒目的红色大字,每个字直径都有一米多。厂门后面的半个城区,原来都是昆仑机械厂的厂区。现在工厂的厂房c设备都早已经被彻底拆除了,原来的厂区建成了成片的住宅小区和商服建筑。 本来,昆仑机械厂的厂门也在拆除之列。但是,由于一些昆仑机械厂老职工的强烈反对,厂门最终得以保留了下来。昆仑机械厂是这些老职工当年青春和热血的结晶,他们不同意让这座崇山峻岭之中奇迹般建成的大型工厂,就这么完全彻底地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令人意外的是,这座工厂大门现今竟然成了小城最热门的旅游景点之一。每年,都有很多先后离开昆仑机械厂的老员工,带着家人儿女,千里迢迢地来到小城,在原来的工厂大门近前,游览凭吊,拍照留念。 昆仑机械厂留守善后办事处,座落在厂门后面不远处的街边。这座二层小楼是除工厂大门以外,昆仑机械厂保留下来的另一处建筑。它原来的用途是昆仑机械厂厂部办公大楼。真是很难想象,一个曾经有两万多员工的大型企业的厂部办公楼竟然如此矮小简陋。事实上,这是当年工厂唯一一座的专门的办公楼。那时候,各分厂c各车间的领导都是在厂房边的平房里办公的,或者就是直接在工厂车间里放上一张桌子办公。那是一个火红的年代,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 赵鹏找到了办事处的姜明志主任。姜明志,五十多岁,中等个头,体态偏瘦,头发稀疏花白,一副老花镜用线绳系着挂在胸前。 其实,姜明志根本就算不上昆仑厂的老职工。他上班的时候,昆仑厂已经进入了风雨飘摇的最后阶段,企业经营不善,资金短缺,产品没有销路,经常性地拖欠工资,骨干人才大量外流。姜明志是逆着汹涌而去的人潮来到昆仑厂的。他最初在工厂人事处工作。工厂的规模越来越小,内部机构的级别也不断降低。人事处变成了人事科,变成人了事股,与其他部门合并成了综合办公室。然而,就像他逆着离去的人潮来到工厂一样,姜明志的职务也逆着工厂每况愈下的境况,步步高升,从科员升为股长,升为科长,最后成了留守办的主任。如果把办事处看做昆仑厂的延续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是昆仑厂级别最高的领导干部了。 转眼三十多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姜明志也眼看就要到了退休的年龄了。很多白发苍苍的老员工显摆老资格的时候,都喜欢说一句话。“我是亲眼看着工厂,从一片荒山发展成一个现代化企业的。”而姜明志则总是气定神闲地说另外一句话。“我是亲眼看着工厂,从一个大企业一点一点变没的。” “宁致远?没有这个人,绝对没有。”此刻,姜明志坐在赵鹏对面,用手扶着老花镜,摇着头说。“我来的时候,厂里走的人还不多。宁致远,照你说的,应该是高级技术人员。这些人,我全都熟悉。没这个人,肯定没有。” “不,宁致远七十年代中期就离开昆仑厂了。那时候,您应该还没有参加工作。”赵鹏打量着姜明志,解释说。 “那我也应该有印象。我一直在工厂人事部门工作,也参加过厂史编纂,对这样的高级技术人员,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姜明志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么,关于曙光一1969项目和研制69b型两栖装甲车的情况,您了解吗?”赵鹏想了想,换了个问题。 “什么曙光项目?什么两栖装甲车?”姜明志一脸茫然的表情。 “是昆仑厂七十年代初开展的研究项目吧?研制69b型两栖装甲车。” “没有,不可能,昆仑厂是生产枪械的,轻武器,没有制造装甲车c坦克的设备,也没有那个技术力量。你一定是弄错了。” “有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宁致远和这些研究工作保密级别比较高,您不了解?” “在这厂里制造装甲车,那么大型的装备,对职工保密,怎么保密?那时候,保密不是这个概念,是对外不对内。当时,整个昆仑厂都是保密的。这么说吧,你写信都没有昆仑厂这个地址,叫做502厂。后来,我来的时候,工厂已经逐渐不保密了,一个生产枪支的普通军工企业,有什么好保密的。我编过厂史,好多机密的情况都了解,没见过曙光项目和研制两栖装甲车的记录。再说了,装甲车也就是一种常规武器装备,有什么好保密的!”姜明志自信地笑着说。他确信,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昆仑机械厂了。 姜明志把赵鹏带进档案室,打开一排排档案柜。“历年人事档案c生产档案都在这里。喏,这是建厂以来的职工花名册。你是公安部门的人,有权限查阅。对别人,这些还真是保密的呢。”说完,姜明志搬来一把椅子,沏上一大玻璃保温杯茶水,戴上老花镜,摊开一大叠报纸,专心致志地看起报纸来了。 赵鹏仔仔细细地查阅了一个下午档案。各种档案资料记录里,都没有宁致远的名字,也没有曙光项目和69b型两栖装甲车的情况。 傍晚时分,一无所获的赵鹏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合上一个字也没有写的笔记本,把一本本档案资料逐一放回档案柜,准备结束调查工作了。 这时,姜明志突然合上报纸,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曾经听一个老职工说起过,在离这里一百多公里的山里有个空军的基地,七十年代有段时间对外也称昆仑厂。很短的一段时间,好像叫做,昆仑机械厂一分厂。宁致远会不会是在那里工作?”其实,在赵鹏满头大汗地翻阅档案的时候,姜明志也在努力回忆着往事。他也希望能给赵鹏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昆仑机械厂一分厂,准确吗?那个老职工能找到吗?”赵鹏精神一振,连忙问道。 “那个老职工已经去世了。他说过昆仑机械厂一分厂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我不会记错。至于,他的说法是否准确,我就不知道了。他就是随口说说,我也没详细问。你知道,虽然后来我们转为民用企业了,老员工保密意识还是很强的。不该说的,他们从不乱说。当然,不该问的,我也不乱打听。” “好吧,谢谢您!这个情况非常重要。”赵鹏打开笔记本记下了“昆仑机械厂一分厂”几个字,这是他此行的唯一收获。 “那么,再见吧!有什么新情况,随时联系。”赵鹏把档案整理好,就跟姜明志道了别。当年,昆仑厂是中央直属企业,很多情况还是要回北京了解。那个神秘的一分厂在这个边远的小城更不会找到一点线索。赵鹏决定马上返回北京。 赵鹏匆匆赶回了北京。607处动用了一切力量,查找昆仑机械厂一分厂c曙光项目和69b型两栖装甲车这些线索。可是得到答复,无一例外地是“查不到”c“不清楚”c“不知道”。算来从六十年代中期到七十年代初,几乎是五年的时间,宁致远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信息也没留下。 几经周折,赵鹏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一位当年参加过曙光项目的技术人员被找到了,这个当年的机修技术员已经退休,人就住在北京。 赵鹏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一条胡同里的一个四合院。小院不大,院子里青砖铺地,没有种植花草树木。一进院门,两侧各有一个门房,正对院门是五六间正房,左右厢房也各有五六间。从外表看起来,这个四合院与旧时常见的普通民居并无二致。 跨进院门,赵鹏来到位于院子左边的一间厢房,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人把赵鹏让进屋里。这间屋子是一个套间。外屋不大,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就再没有多余的陈设。 “请稍候。”中年人请赵鹏在桌子旁坐下,也不多言,就转身进了里屋。片刻,中年人扶着一位老人走了出来。 老人打量着赵鹏,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和善地笑着问道,“同志,是你要问宁致远的情况?” “是的,这是我的证件。”赵鹏掏出证件,递给老人。 “不用看这个了,早有同志来过了,说过了。”老人乐呵呵地说道。他没有接赵鹏的证件,中年人倒是接过去,认真地看了一番。 “老同志,我们要了解一些宁致远的情况,当年你们在一起工作?”赵鹏温和地笑着,轻声问道。 “是。不过,说不上是一起工作。基地人很多,我和宁总工程师没有太多接触。我当时只是一名负责设备安装的小技术员,他是总工程师,接触的机会不多。再说,在工作时,我们是不许随便说话聊天的。”老人依旧笑着,回答道。 “曙光项目是什么项目?”赵鹏继续问道。 “当时,调我们去的时候,说是研制两栖装甲车。不过,后来试验失败了,我们都被审查了。审查时,不,我们被审查之前,基地开过一些批斗宁致远的大会,会上人说那是时空穿梭机。当时,我还看见过一份批判材料,上面说‘修正主义分子魏立功伙同反动学术权威宁致远,进行唯心主义伪科学的穿越时空试验。与他们的复辟的图谋一样,唯心主义的穿越时间的伪科学也最终必然地破产了。’我年轻时对穿越什么的也很有兴趣的,当时就想原来我们造的是时空机啊,嘴上不敢说,心里特别兴奋。所以这份批判稿,我记得特别牢,一字不差。后来,批判材料都被收回了,还给我们下了命令严禁泄露在基地知道的情况。这几十年,这些几乎都烂在我的肚子里了。”老人很健谈,而且记忆力很好,津津乐道地回忆着往事。看得出来,能有机会在有生之年把这些秘密说出来,令他无比兴奋。 “魏立功是谁?”赵鹏平静地问道。他觉得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他是基地司令,听说试验失败后,他就自杀了。还有黄正非是基地政委,还有一个保卫干事姓张,叫什么,记不起来了。别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们是从不同单位调来的,我们单位抽过来的就我一个人。那时侯,是有纪律的,不许打听别人的情况。”显然,老人很愿意配合赵鹏的工作,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赵鹏一边把老人说的情况记下来,一边缓缓地问道,“关于曙光项目和宁致远,您还知道些别的情况吗?” 老人又回想了片刻,摇摇头,说道,“别的情况,就不知道什么了。” 离开了老人家里,赵鹏回到607处,立即命人查魏立功和黄正非的情况。 很快,607处就查明了魏立功和黄正非的情况。魏立功,建国初期,是一名军长;后来,长期在空军工作,上世纪70年代去世。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信息了。黄正非,也曾长期在部队工作,主要担任各级政委,文革中受冲击,后来恢复工作,后来离休,于十多年前去世。 “从目前了解到情况看,可以确定,宁致远在魏立功领导下,进行过与虫洞有关的穿越时空的实验,并且失败了。”赵鹏在心中暗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 几乎就在赵鹏造访那个四合院的同时,超级计算机也终于完成了实验数据的处理。 在大道至简别墅,五人小团队又重聚在了一起,准备研究和讨论各自的发现和进展。 长途旅行和连日的奔波让赵鹏略显疲惫。他抬起头,看了看同样是一脸倦容的同伴们,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现在,开会吧。大家都谈谈自己的发现,小贾,你先说吧。” 贾元春的嗓子也有些沙哑,这几天,他说的话可能比以前半辈子说的话都多。他正正身姿,清清嗓子,用手指着桌上厚厚的两大摞超级计算机的计算结果,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计算机运行了好几天的成果。“计算结果显示,冲击检测仪记录了1500万亿年到6亿亿年的时间长度,按微粒的不同马赫数速率,换算一下,微粒的位移大约是300亿光年。” “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你详细说一下。”赵鹏注视着贾元春,轻声问道。 “意味着虫洞的确存在。实验中,‘弹子’飞出了现有宇宙的范围,绕了一圈,又飞了回来。它只能是通过了时空隧道,也就是虫洞。”乌里扬诺夫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立即抢着答道。贾元春一回到大道至简别墅,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贾元春带回来的计算结果要过去,连夜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他对超级计算机的计算结果非常满意,他认为这就是虫洞存在的确凿证据。 “现有观测和研究认为,我们的宇宙的年龄只有大约137亿年,换句话说,宇宙的范围大约是137亿光年。微粒的位移达到了300亿光年,显而易见,超出了现有宇宙的范围。而且,在另一个计时系统中,也许是另一个时间体系中,微粒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光速。假设超出现有宇宙范围的事件不可被探测到,也就是所说的光锥存在,以及光速不可超越的相对论学说成立,那么它就不可能在我们的宇宙中完成它的运动过程,它只能是穿越了某个折叠时空或某种神秘的时空通道,也就是说穿过了虫洞。这是对这一事件的合理解释。”贾元春详细地解释了一遍乌里扬诺夫宣布的结论的依据。 “这个结果可以证明虫洞的存在是确定无疑的事实吗?”赵鹏神情严肃地问道。贾元春的解释是合理的,但他仍然需要贾元春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基本上可以确定。我认为,这个结果可以证明虫洞的存在。”贾元春也是一脸严肃的神情,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那么,虫洞的出现和宇宙中物质的流失存在必然的联系吗?这个问题能确定吗?”赵鹏的神情越来越严峻了。对于这个问题,他也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这个问题可能永远也证实不了。但是,宇宙中的物质的确是在周期性地减少。它们跑哪里去了?目前,也只能猜测是经过虫洞流走了。”乌里扬诺夫坦率地回答道。 “如果物质是通过虫洞流走的,那么,实验中的5个微粒为什么都返回了我们的宇宙,这个问题怎么解释?”赵鹏立即追问道。问题太重大了,他不能放过任何微小的疑点。 “这个问题,我们暂时还无法解释,也许永远也解释不了。我们无法得知我们的宇宙之外发生的事情,我们现有的物理学知识可能完全不适用于我们宇宙之外的空间。”贾元春很无奈地摇着头。其实,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他。 “可能是微粒还没有达到逃逸出我们宇宙的速度。当然,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乌里扬诺夫大胆地推测说,大胆猜测是他的专长。 “好吧。”赵鹏放下了这个问题,又提出了一个疑问,“那么,宇宙的质量为什么是周期性地减少,而不是以恒定的速度减少?” “我分析过nasa的观测数据,宇宙的质量的确是表现出一种周期性减少的趋势。这个现象用观测误差是解释不通的。但是,宇宙质量每减少一半,变化时间加快一倍。也就是,从最初的32年,然后16年c8年c4年,以此类推。变化的周期性的确是存在的,也许这也是虫洞出现的规律。至于为什么存在周期性,我无法解释。”乌里扬诺夫一脸困惑,啰里啰嗦,答非所问。赵鹏提出的疑问,其实就是他问了贾元春无数遍的问题,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快五十年了。 “最近一次变化是四年前发生的,按这个规律推算,下次变化应该在四年以后,是这样吗?”赵鹏沉思片刻,问起了变化的规律。他想估计一下,留给他们采取措施应对危机的时间还有多少。 “这个也不能确定。按汪先生提供的欧洲c美国实验室观察到的数据看,变化周期似乎在加快。变化周期本身很可能也是一种加速周期。如果按最新的趋势推算,根本性的变化最快也许就在最近几周内就会发生。当然,也可能如以往的规律,在四年内发生。”乌里扬诺夫显得有些烦躁不安,他已经说出了太多的“不确定”了,这无疑是在暗示着他的理论还很不成熟。 “可能只有几周时间了。的确是很紧迫了。”赵鹏的习惯性思维是对问题做最坏的估计。虽然,乌里扬诺夫给出的回答依然是“不确定”,他还是做出了最稳妥,当然也是最悲观的判断。 “关于物质减少是不是必然导致空间减少的问题,我有一个描述宇宙演化的波函数波动方程,它有不少于八个解,我们的宇宙是它的一个解。代入特定的参数,演算结果将可以预测宇宙的未来。不过,很遗憾,我不知道那些参数。所以,这个方程目前无解。但是,我几乎可以确定,宇宙质量如果进一步减少,宇宙的质量就很可能低于临界值,发生大塌缩了。”乌里扬诺夫说着,拿起一支笔,写下一组方程式,递给了贾元春。在坐的人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看得懂这个方程。 乌里扬诺夫对自己今天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不过,虽然他也认为自己的学说问题多多,但是他坚信他对宇宙的预测是准确的。他很急切地希望得到贾元春的支持。贾元春拿着方程认真地看了许久,却没有马上表态。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贾元春的确成熟了很多,一举一动显得很沉稳。 “好,这个问题,我们先放一放,以后再讨论。”见贾元春不说话,赵鹏换了一个话题,开始介绍他对宁致远进行调查的情况了。“下面,我向大家汇报一下,对宁致远的情况的调查进展。按照现有的档案材料,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至七十年代初,宁致远并没有在昆仑机械厂工作过。在此期间,他的确参加了一个秘密的军事科研项目,这个项目由魏立功将军领导。关于这个项目,提到了是与‘穿越时间’有关的研究。至于,具体的研究内容和进展情况,目前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资料。当然,同一份材料中也提到了,宁致远的‘穿越时间’的实验失败了。” “他真的做了那个实验!”听到赵鹏证实了宁致远的确进行了穿越时空的实验,乌里扬诺夫顿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得出来,他非常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神色茫然,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着,“不,不,他没有失败,没有失败,他成功了。我确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宁致远的实验有关。真是一场大灾难!” 乌里扬诺夫万分恐惧的神情,让所有人都感到骇然。 赵鹏似乎也有些失去镇定了。他一字一句地提醒乌里扬诺夫。“那份材料明确无误地说,宁致远的实验失败了。”话虽如此说,可是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透着些许紧张的情绪。 “很严重,成功了。我猜的不错,和他有关。大灾难!”乌里扬诺夫的汉语本来讲得是非常流畅的,然而,此时他却好像突然失去了熟练驾驭这种语言的能力,变得口齿不清c词不达意起来。他非常吃力地在记忆中努力搜寻着那些并不复杂的词汇,可是仍然无法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大家似乎都听懂了乌里扬诺夫含混不清的话语,明白了他急于表达的含义。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一直在作记录的许靖雯放下笔,默默站起身,走到窗前,抬手轻轻拉开那一直严严实实遮挡着外部世界的厚重窗帘。灿烂的朝阳穿过斑驳的树影,照进了室内,洒在地板c墙壁和每个人身上,房间里顿时一片光明。 “看来,只能去问问宁致远本人了。”杰出的乐观主义者汪大道忽然大笑道。 此时,屋子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汪大道不合时宜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贾元春对汪大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异常不满。他顿时勃然大怒,对汪大道怒目而视,厉声喝道,“胡说什么!宁致远,他人在医院里躺着呢!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能不能醒过来?怎么问?” 汪大道满不在乎地望着怒不可遏的贾元春,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问不了,就回过去问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 贾元春并不开心。虽然宁致远同意了他参加答辩,但是,显而易见,宁致远对他的论文中的观点并不认同。而且,很有可能正如宁致远所言的,他通过答辩的可能性不大。当然,能不能通过答辩,年少轻狂的贾元春并不真的在乎。贾元春介意的是宁致远的态度。 贾元春少年得志,一向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轻狂得很。别人的态度和想法,他是很少放在心上的,也懒得去想。学生时代,他的这种个性就没少给他惹麻烦。父母c老师,以至于同学c好友,最想改变的也就是他的这种乖张的个性。 从上小学的时候开始,老师们就没少苦口婆心地开导他,规劝他要“看到别人的长处”c“不要过分地固执己见”c“要听人劝”。甚至,上高中时,学校的校长,还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亲自做他的思想工作,给他讲“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的道理。 “贾元春,这孩子很聪明。不过,这性格必须得改,要不将来一定要吃大亏的。” “贾元春是真聪明,我也是真喜欢这孩子。就是个性太强了,将来到社会上肯定不行。” “我其实挺喜欢贾元春的,脑子是真好使。不过,要注意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呦。” 每次开家长会,每次家访,每次见到贾元春的父母,老师们都要这么说。 贾元春的父母也没少为他的个性操心。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小到大,贾元春自以为是c我行我素的性格就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然而,宁致远不一样,他是贾元春的偶像。童年时代,贾元春就特别崇拜宁致远。“长大以后,成为像宁致远一样的科学家。”就一直是他学生时代的奋斗目标。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大凡那些自命不凡c自视甚高的人,往往会更推崇和他们同样有才华的人,常常是一见倾心,引为同类;而要是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高人,那就很可能会非常崇拜,奉为神人,恨不得五体投地了。前者,如诸葛亮和庞统,卧龙凤雏,互相标榜;后者,如郑板桥推崇徐渭,竟刻一印曰“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盖在自己的字画上。 “同意答辩。哼!和那些根本就不一定能听得懂的人去理论。有什么意义?他们能听明白吗?他们有耐心听吗?自始至终,宁致远都没有和自己认真讨论论文的内容啊!”贾元春是越想越气。在他的心目中,他辛辛苦苦地查资料,绞尽脑汁地做演算,认认真真地写论文,竟多半是为了宁致远,是为了不让宁致远失望。没想到,宁致远却毫不领情,如此慢待他。贾元春内心的那份失落真是到了无可言表的程度了。“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行,下午还得去找宁老师,一定要问个明白。要么自己说服宁老师,要么宁老师从理论上驳倒自己。必须争论一个清清楚楚!我就不相信了,以宁老师的聪明睿智,竟然看不出乌里扬诺夫时空理论的价值。”贾元春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把是非曲直和宁致远争论个明白。完美主义者贾元春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偶像有任何瑕疵的。“宁老师不应该是只盯着项目进度和个人前程的俗人。” 这么想着,贾元春回到了宿舍,发现汪小天正在寝室等着他呢。汪小天是贾元春的发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是他的死党。 汪小天自小学习成绩一般,一心只想赚钱。中学毕业后,汪小天上了一所普通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这段时间,汪小天辞掉了网络公司的工作,正在自主创业。然而,自主创业并不顺利,汪小天好长时间也找不到合作伙伴,自然也没办法施展他的宏图大志了。 “呦,大科学家回来了。”汪小天一见贾元春回来了,立刻眉开眼笑,热情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见贾元春面沉似水,冷若冰霜,没有理他,汪小天又嬉皮笑脸地逗贾元春开心,“怎么,不太高兴啊?是实验做得不顺呢,还是谁惹着咱了?哎,哪天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模样超正!” “少扯没用的!我现在也没钱了,没钱借给你了。你找个工作,正经上班,不行吗?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混。”贾元春心里正烦着呢,听见汪小天一句正经话也没有,更加觉得烦躁了,就拿汪小天出气,话说得没轻没重。 “我才不找你借钱呢!弟现在有个大项目,天使投资,两亿!两亿投资!明天,就去会见投资人。百分之百成功!这要是成了,哥们跟咱混!想研究啥项目,弟出钱。”汪小天熟悉贾元春阴晴不定的性格,也不介意,一点都不生气。而且,他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任何时侯总是信心十足,自我感觉良好。他才不在乎别人说他什么呢。 “哼!两亿,真敢吹!还天使,鬼都不会给你投资的。你呀,就是个志大才疏的家伙。去打饭吧!给我少打点,胃口不好,吃不下。”贾元春没好气地说道,把饭卡往汪小天手里一塞,就转过身,坐到电脑前,看他的论文去了。 “好嘞,擎好吧!您哪。”汪小天接过饭卡,出门奔食堂去了。临出门,他还不忘了耍贫嘴。贾元春埋头看自己的论文,没搭理汪小天。 电脑的运行速度出奇地慢,贾元春鼓捣了半天,也没打开自己想查看的数据。贾元春不耐烦地点点鼠标,又敲敲键盘,那个文件夹仍然打不开。 “电脑准是中毒了。一会让汪小天看看吧。他这个学计算机的,水平也不知道怎么样?”贾元春本就心烦意乱,电脑还出了问题,这让他的烦恼又增加了几分。 忽然,电脑完全变成了蓝屏,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对话框。 “你好,我是四年以后的你。”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字。 “四年之后的我?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谁在搞恶作剧呀!电脑一定是中毒了。”贾元春心想。电脑坏的可真不是时候,他正想把一些数据拷贝出来,下午拿给宁致远看。他想起实验室的电脑里还有那些数据的备份,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但愿那台电脑没有中毒。” “坐下,别走!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说几件事,只有咱们自己知道的。别走,真有重要的事情。求你了!”对话框又迅速显示出一些文字,对方似乎知道他要走,显得很着急,生怕他走开。 “滚远点!你黑了老子的电脑!告诉你吧,老子没钱,也没银行卡,你啥也骗不着!白忙活!还有,老子文件都有备份的,你也别想敲诈什么!一会儿,俺哥们回来,我就叫他重新做系统,你什么也捞不着。什么也捞不着!”贾元春以为对方是一个电脑黑客。他真的不急着走了,他重新坐下来,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飞快地输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文字,很幼稚地隔着电脑屏幕和黑客对骂了起来。 “别废话,往下看。”电脑黑客好像倒有点不耐烦了,冷冷地打断了贾元春的罗嗦。 对话框里,快速闪现出一行一行的信息,他的身份证号码c银行卡和社保卡号码和密码c他的中学和大学的学号c他的父母和中学大学老师的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要报警了。”那信息都是真实的,贾元春不觉张大了嘴巴,惊得目瞪口呆。他有些害怕了。 “别急着报警。还有猛料呢。你,不对,是咱暗恋过的女神的姓名。初中,张华;高中,刘婷婷;大学,李子熙。这些谁也不知道吧?”电脑黑客似乎非常得意,继续炫耀着自己无所不知的神通。 “好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贾元春感到毛骨悚然。对方也太恐怖了!那些女孩的名字只存在于他记忆的最深处,非常爱面子的他从来不曾跟任何人流露过只言片语。 “只是要你相信我,暂且这么说吧,其实咱们是同一个人,我就是四年以后的你。”那个洞悉贾元春一切的电脑说。 “好吧,我相信你,那个四年以后的我。”贾元春决定先稳住对方,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好吧,你相信了。那咱们就说正事。”电脑对贾元春的这个态度似乎还算满意。 “快说吧。”贾元春两眼死死盯着屏幕,急切地想知道对方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我们的宇宙正处在危险中。”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字。贾元春心想,这句话真像一个老套的游戏的开场白。直到此时,他对对方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这个问题,你也有所发现,你的论文就是证据之一。你不是也发现了宇宙的物质在减少吗?”对话框里又出现了一行字。贾元春心想,还知道我的论文。再一细想,自己的论文是早上才写完的,贾元春不由得头皮又是一阵发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发给你两个压缩文件,所有资料都在文件里面。你仔细看,就会明白真相的。”对话框里继续显示道。 贾元春瞪大眼睛,盯着屏幕,搜寻着所谓的压缩文件。除了对话框和大片的蓝色区域,屏幕上什么也没有。 “文件在哪里?”贾元春立即打了五个字,问道。 “回到桌面,你就看到了。别打岔,接着看。”电脑不耐烦地回了两句话。贾元春立刻缩回放在键盘上的双手,大气也不敢出了。他再也不敢打扰电脑了。 接下来,对话框里出现了一大段令贾元春莫名其妙的文字。“我们相信,这个事件和宁致远有关。你去询问一下,1960年代到1970年代,他是不是从事了曙光项目或69b型装甲车的研究,进展如何?有些内容可能是涉及保密的,如果宁致远不愿意说,有一个压缩包里有一封他的亲笔信,拿给他看,他就会相信你的。这个联系通道是不稳定的,如果联系中断,你要设法拯救我们的宇宙。最后,祝我们好运!” 还和宁致远有关?曙光项目和69b型装甲车是什么?亲笔信是什么?贾元春彻底看呆了。 “对了,汪小天可以帮你。这里有一个彩票中奖号码,1234567,第120144期,几天后开奖,中奖金额是两亿。告诉他,他就会相信你。”片刻之后,四年之后的贾元春又匆忙地补充说。 “你这是在玩什么呢?这不是我见过的最简洁的操作界面吧。”汪小天已经回来了,端着两份饭站在贾元春身后,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 惊魂初定的贾元春立即把刚刚发生诡异事情讲给了汪小天。 “四年以后的你,哈哈,别逗了!老弟是学计算机的,你的电脑百分之百是中病毒了。你这个书呆子,这么低级的骗术也信!”汪小天笑得前仰后合,好像是在听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笑着笑着,汪小天突然不笑了,他意识到了这个看似荒唐的恶作剧背后隐藏的巨大危险。他神色慌张地对贾元春叫道,“啊,不好了。你的身份证c银行卡和社保卡信息都泄露了,要赶紧挂失。快,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贾元春坐着没动,仍然一脸茫然的表情,摇着头,继续喃喃自语。“不对,这个人不应该是骗子或者黑客。张华c刘婷婷c李子熙她们的名字,我从来也没和别人说过。没人知道,真的。” “快,别愣着了,赶紧挂失呀!算了,我来吧。”汪小天见贾元春还坐在那里发呆,真替这个书呆子着急了。他片刻也没有犹豫,立即掏出手机,对照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卡和社保卡号码,就开始给贾元春的银行卡c社保卡办理挂失。 “没有人能蒙得出来。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蒙的这么准。”贾元春的犟劲来了。他死活不肯相信真的有人能如此准确无误地猜中他心中的秘密。 “先挂失,再分析吧。一会就一切都晚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此时,汪小天真的是很着急。他一边说着,一边按照手机上的提示紧张地操作着。“哎,验证码,验证码。发到你手机上了,快看看,告诉我。” 贾元春没有掏手机,去看验证码。他伸手一把抓住汪小天的胳膊,制止了他申请挂失的操作。“小天,别急着修改密码了,要是骗子的话,早就把钱都取走了。你说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 汪小天停止了操作,抬头端详着贾元春。他心想,真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本情圣的本事吧。汪小天不无得意地笑着,不以为然地说道,“随便蒙几个女同学的名字有什么稀奇的?我套别人话的时候,也常这么干。”他可是情场老手了,这套把戏,他的确常玩。 “蒙对一个c两个可以,不可能三个都蒙对吧!咱俩是从小在一起的同学,你认识张华c刘婷婷,可是你不知道李子熙吧。”贾元春疑惑地问道。他还是不能不相信谁有这种本事,把他的秘密全蒙对。 汪小天不紧不慢地反问道,“贾元春,上大学时候,你们专业有几个女生?” “一个。”贾元春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就是嘛!学物理专业的,能有几个女生?这还不好猜。这还用猜吗?”汪小天撇撇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果然不出所料,就一个女生,那还猜什么。自己这个发小这智商余额不足了,不对,应该是透支了,都学傻了。 正当汪小天为自己的机智自鸣得意的时候,他听见贾元春困惑地说道,“可是,李子熙不是我的同学呀,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她是我参加一次竞赛的时候认识的。而且,她也不是参赛选手,她就是一名志愿者。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她帮了我一个忙。我对她印象挺好,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我都不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学什么专业的。就是这样。这个,怎么猜?你能猜着?” “这倒也是,那是没办法猜。”汪小天握着手机,愣住了,按贾元春这么说,那真是谁也别想猜出李子熙的名字。随即,他突然好像恍然大悟一般,一脸坏笑地看着贾元春。“哎,这些不是你编的吧。是不是你想追谁了,不好意思直说,故意给我演戏看,好让我帮你。哈哈,快快从实招来。” “谁给你演戏了!”贾元春心烦意乱,可没心思开玩笑。 “张华结婚了,她,你就别惦心人家了。刘婷婷,那个四眼妹,我前两天还见过呢,还是一个人儿。不过,你咋看上她了呢?算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喜欢,我就去给你做媒,准成。那个李子熙,你小子路子够野的,就见过一面,就想追人家。这也不难,我汪小天搞定一个女孩还是容易的。说说那女孩当时是哪个学校的?对了,你不知道。算了,你参加的是什么比赛?弟,我就是挖地三尺,也把她给你找来。”汪小天的人来疯的劲上来了,贾元春拦也拦不住,只能由着他嬉皮笑脸地说完。 等汪小天说够了,笑够了,贾元春两眼已瞪,板着脸,一字一顿地对汪小天说道,“汪小天,你给我听好了,我没给你演戏!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汪小天被贾元春生起气来凶神恶煞般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收起了一脸坏笑,讪讪地说道,“哎,别发火嘛。你也说了那些事就你自己知道,要不是你自己搞鬼,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说,不是你非要人家帮你分析的吗?帮你分析,你又发火,这算什么?” 其实,贾元春此时仍然是满腹狐疑,也许那个自称是“四年后的我”的人就真是一个骗子呢。可是,那个家伙要骗什么呢?身份证号码c银行卡和社保卡号码和密码,他都知道了,要是骗子的话,他应该直接去把钱取走,取完钱,再把信息删除,掩盖犯罪的痕迹。这才是一个正常的骗子该干的事。现在可好,和自己费那么多话,这是要干什么呀?害怕自己的犯罪行为不暴露吗?有这样的骗子吗?贾元春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贾元春还真有这么一个倔脾气,越想不明白的事,他就越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此时,他的犟劲又上来了。 贾元春忽然想起了,那个人还说过,汪小天可以帮自己,还告诉他一个彩票号码。他连忙去对话框里,找到那个彩票号码,回身对汪小天说,“这么吧,我告诉你一个彩票中奖号码,这也是他告诉我的,1234567,120144期,中奖金额是两亿。你去买吧!要是中奖了,你相信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1234567,连着的七个数?这个号码绝对不可能中奖!绝对不可能!”汪小天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买一注试试,就是两块钱的事嘛!”贾元春说这话时感到很心虚,就算不是骗子吧,要是谁搞的恶作剧,跟他开玩笑,这个笑话够汪小天讲一辈子的了。那样的话,骄傲如他的一世英名可就算毁于一旦了。 “那就试试!中奖了,我就信!”汪小天可不会放过发财的机会,何况是这种低成本c高回报的机会。他匆匆吃了饭,丢下一肚子疑团的贾元春,就去买彩票了。 汪小天走了。贾元春回到电脑前,他发现电脑屏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桌面。在桌面上,真的有两个来源不明压缩文件。 贾元春不管三七二十一,非常莽撞地就尝试着打开那两个压缩文件。一个压缩文件好像是损坏了,根本打不开;另一个文件倒是很顺利地打开了。那是宁致远写给一个叫阿廖沙的人的信。 信里面,宁致远感谢阿廖沙给他寄了很多吃的,还回忆了他们共同学习期间的一些事,特别提到了他们都喜欢的一首歌。 蝴蝶展开小小的翅膀 飞回遥远的过去时光 琴弦弹奏出儿时的旋律 我们伴随着她轻声歌唱 我要伴着你一同歌唱 我心爱的姑娘 琴弦弹奏出儿时的旋律 我多想来到你的身旁 “这都是什么呀?从信的内容来看,就是一封写给朋友的非常平常的信。这首歌,没听过,这歌词可真是俗不可耐!这么蹩脚的歌词,估计唱出来也好听不到哪去。这是宁致远的笔迹吗?”贾元春努力辨认着信的笔迹,越看越不像宁致远的字。他确信自己是被别人愚弄了。他往椅背上一靠,懊恼地想,“上当了!贾元春,你真好骗啊!没有比你更愚蠢的大傻瓜了吧!” “瞧瞧,都发生了些什么呀?先是暗恋的隐情曝光,然后财迷伙伴拿着可笑的号码去买彩票了。”贾元春认定,一定是有人跟他开了一个超级成功的恶意玩笑。而且,这一切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在同学朋友们中间传开的。 “要是自己再傻乎乎地拿着这封莫名其妙的信,去问自己的导师上个世纪都搞过什么研究。啊,对了,再神经兮兮地告诉大家宇宙就要毁灭了。真是完美的恶作剧!要是自己完整地把这一整套演下来,大概离去精神病院也就不远了。”贾元春暗自庆幸自己及时识破了“四年之后的我”的骗局,没按照那个家伙的要求去找宁致远,询问他搞了什么毁灭宇宙的秘密研究。 “不过,这也够瞧的了。汪小天就得先笑话死自己,然后他那张没把门的快嘴一定会到处传扬,让全世界都知道。”死爱面子活受罪的贾元春懊悔地不停捶着自己的脑袋,对轻信“四年之后的我”的那套鬼话追悔莫及。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咒骂着捉弄他的人,“要是我逮着这个该死的家伙,我一定亲手宰了他!” 贾元春感到心烦意乱,也没有心思去找宁致远讨论论文了。他强打精神,把论文和资料找出来,可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电脑屏幕上,一行行文字和符号好像都变成了一个个小鬼脸,都在呲牙咧嘴c挤眉弄眼地嘲笑着他这个天字一号的大傻瓜。 贾元春恼怒地把电脑一关,颓然往床上一躺,不再修改论文了。整个下午和晚上,他一直就这么懒洋洋地躺着,什么也没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 此时的贾元春不知道,和他联系的人其实是四年后的汪小天。对了,四年后的汪小天已经改名叫汪大道了,这个名字还是他给改的呢。 却说,在a2团队的其他成员都一筹莫展之时,汪大道突然提议,回到过去直接询问宁致远。 “怎么回去?你的意思是我们穿过虫洞,回到过去吧。”贾元春倒是马上就明白了汪大道的想法。但是,他认为这个设想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这在技术上可行吗?现在发现的虫洞数量很少,而且都是随机出现的,持续时间也都不长,很快就湮灭了。虫洞直径也都很小,没有足以允许一个人或一辆车通过的。而且,就算我们找到了能够通过的虫洞,要穿越虫洞总要有必要的设备吧?一个时空穿梭机?至少要有一套防护服吧。要研制这些设备,需要多少人员参与?我们要研究多久?” “人过不去,我们可以把话传过去。”汪大道没有理会贾元春一连串的质问,神态自若地答道。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早已深思熟虑了。 “怎么传话过去?老汪,快,详细说说。”所有人都觉得精神一振,仿佛在黑暗看到了一线光明。 “是这样的,”汪大道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不慌不忙地说道,“按照费米的理论,什么东西如果存在,我们就能发现它;如果我们没有发现,那么,它就不存在。” “费米悖论,那是说地外文明的。再说,也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吧。”贾元春一向爱较真,立即纠正汪大道。 “嘘!别插话!老汪,继续说。”几乎所有人都不满地白了贾元春一眼,制止他乱插嘴。这个时候,他打断汪大道的话,显得很不合时宜。 “你说得对。不过,道理是一样的。”汪大道倒是很厚道地朝贾元春点点头,表示还是他的说法更准确。然后,他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既然已经发现了四个虫洞,那么就说明虫洞在我们周围是广泛存在的,还会有很多。虽然这些虫洞的直径可能都不大,不足以让人员或设备通过,但是作为信息的载体的电磁波和脉冲信号却完全可以通过。虽然虫洞的出现位置是不确定的,但是目前的网络空间是非常巨大的。在网络空间覆盖范围内,我们一定找到足够多的虫洞,实现和过去点对点的通讯联系。” 大家都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汪大道的观点。贾元春这回对汪大道是真的要刮目相看了,看来汪总的百亿身家还真不是白挣来的。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你有具体的计划吗?”汪大道略一停顿,赵鹏马上问道。 “首先,我们要设计一个负责联机和传递信息的程序。这个在技术上没有难度,我马上可以做。其次,要获得要联机的计算机的物理地址。我可以提供两个物理地址,我当年的电脑的和贾元春当年的电脑的物理地址。还要确定一下要传递的信息,最关键的内容当然必须包含在内。不过,文件也不能太大,能传递过去多少信息目前还不能确定。还需要一些我们要联系的人的最私密的信息,要让当年的我们相信他们收到的内容确实是来自未来的信息。”很显然,汪大道对这个方案是认真考虑过的,很多细节问题他都想清楚了。 “好!就这么办。我现在就把情况向上级汇报,请示批准我们的计划。我们先把准备工作做好,一旦上级批准,我们就立即行动。”赵鹏当机立断,马上同意了汪大道的建议。随后,他就给大家布置了具体任务。“汪大道,你现在就编写程序软件;其他人研究一下要传递信息内容,许靖雯,你负责整理成文字材料;每个人回忆下自己个人电脑的物理地址,提供几条个人信息。” a2团队迅速行动了起来。很快,可供联络的电脑就确定下来了。当年,许靖雯在上大学,她不知道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的物理地址,而那台旧笔记本电脑早在她大学毕业时就被一个二手电脑贩子收走,不知所终了;乌里扬诺夫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台旧电脑的物理地址;赵鹏使用的电脑倒是四年前的,回607处查一下电脑的物理地址没有任何问题,但是607处的个人电脑和外网是不连接的,而要突破层层加密的安全防护措施,进入607处的内部局域网,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算来,可供联络的只剩下汪大道和贾元春的电脑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脑的物理地址的?我自己都从来没注意过。”趁大家分头准备的时候,贾元春悄声问汪大道。 “给你修电脑时,无意记下的。哈哈,习惯了。”汪大道讪笑着,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小子没给我的电脑留个后门吧!”贾元春佯作恼怒,调侃道。 “没有,绝对没有!你那电脑里的东西有啥好看的,你的那些论文,我看得懂吗?”汪大道信誓旦旦地表白道。其实,他当年还真顺手给贾元春的电脑留了个后门,这个后门马上就要发挥作用了。 要传送的信息内容,包括基本情况c事情的大致经过c相关的理论依据c重要的证据c需要解决的问题等,许靖雯很快就写好了。整个材料详略得当c清晰明了,看得出许靖雯的文字功底还真是了得。赵鹏仔细地看了一遍,认为没有什么问题,一字未改,同意采用。 信息传输软件,汪大道也很快编好了。他试着运行了两次,从他当年工作过的网络公司窃取了一些人事信息。 “他妈的,那些年老子给他们赚了那么多钱,他们竟然把老子的名字放进了计划裁员的名单里。老子主动辞职,那两个猪头老总还假仁假义地挽留。”汪大道看着信息,摇着头骂道。 该提交个人了。汪大道和贾元春都不免有几分尴尬。 汪大道想了想,有点难为情地说,“我先说吧。我刚入行的时候,有一次给一家大公司做系统。那家公司有个老技术员跟我说,‘你多报6000元费用吧,咱们俩对半分。’那时候,我胆子小,不敢干违法的事;又怕不答应他,得罪了他,被他刁难,项目做不成。我就自己拿了3000元钱给了那个老技术员。这个项目做完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被人举报了,好多人被追究了责任,有的人还被判了刑,就那个老技术员一点事都没有。后来,他见面还夸我做事靠谱呢。谁也不知道,我拿的是自己的钱。我拿自己的钱给他,当然没事了。” “你拿自己的钱送人,那也是行贿。再说了,我就不相信,就你,那个脑袋钻进钱眼儿的财迷,会自己搭钱,给单位办事?”贾元春对汪大道“自己掏钱,给单位办事的义举”深表怀疑。 “真的。就这么一次。怕被别人当成傻子笑话,我从来都不敢说。”汪大道小声说道,他的脸竟然红了。 “老实人成了傻子,贪污私分公司的钱,不被抓到,倒成了做事靠谱?这是什么风气!”贾元春忿忿不平地发着感慨。 “别假清高了!该你了,快提供信息。抓紧时间。”汪大道不愿意和这书呆子秀道德。他催促着贾元春,快点提供个人。 贾元春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说出了一大堆信息,他的身份证号码c银行卡和社保卡号码和密码c他的中学和大学的学号c他的父母和中学大学老师的名字 “不行,不行,这些信息,别人要是真想查,都能查得到。说点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哎,比如,从小学到大学暗恋过的女生的名字。”汪大道对这些信息不太满意。他笑嘻嘻地提出了个很过分的要求。 贾元春的脸霎时从张飞变成了关公。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几个女孩子的名字。“初中,张华;高中,刘婷婷;大学,李子熙。” “哦,张华,是个小美女。不过,她结婚了,你就别惦心了。刘婷婷,那个四眼妹,丑八怪。怎么看上她了呢?哎,李子熙,是谁呀?”汪大道一脸坏笑,饶有兴致地评论着。 许靖雯也很专心地听着。听见贾元春吭吭哧哧说出一串女孩子的名字,她心里暗想。“看不出来,这个家伙这么花心,还是闷骚型的。那几天,还无话不谈呢,可是一点也没漏,嘴巴够严的。”许靖雯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好了,可以了。”赵鹏制止了汪大道继续胡闹,注视着两人,严肃地问道,“现在,我们考虑一下,当年的你们二人如果获得这些信息,然后怎么办?” “当然,是去找宁致远了。询问他当年都研究什么了?”贾元春不加思索地答道。 “然后呢?”赵鹏追问道。 “然后,汇报呗。”贾元春立即答道。他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老汪,能保证联络一直畅通吗?”赵鹏不再理会贾元春,转身问汪大道。赵鹏习惯性的思维,总是要对困能情况做最充分的估计。 “不能,确切地说,能不能联系上都不确定。”汪大道答道。虽然他已经成功地访问了自己从前打工的网络公司的电脑,但是对一直保持信息通道的畅通,他并没有把握。 “那么,就要做这样的准备了,万一通信联络中断,接收信息的人要能够在四年前单独开展工作。我这里有一条口令,‘第四张罚单开错了’。这个口令到目前为止,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可以让收到信息的人,到北海路派出所,找胡伟,这是我的掩护身份之一。凭这个口令,我会相信来人的。他们就能找到我和607处。小许,把口令写进材料里。”赵鹏心思缜密,早就想好了应对困能情况的对策。 “好,我还有一个建议,能不能把宁致远的信和口令另做一个压缩包,确保传送到位。”汪大道头脑反应很快,举一反三,立即建议说。 “宁致远的信可以另做一个压缩包,口令不行,它太重要了,它可以调动整个607处的人员和设备,口令必须和完整材料在一起。”赵鹏非常慎重,否决了汪大道把口令也放进另一个压缩文件的建议。 所有问题商议完毕了,接下来就是静待上级批准他们的计划了。上级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批准了他们的计划。 汪大道坐到电脑前,开始了连通过去的操作。他先尝试连接自己的电脑。“访问失败!”当年他自己设计的那些异常复杂的保护程序,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四年之后的他。 汪大道又试着连接贾元春的电脑。他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个自己预留的后门。联机成功了。 汪大道立即把两个压缩包发送了过去。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四年前的贾元春恰好在线。汪大道灵机一动,突发奇想,就想和他聊聊天。他抬头看了一眼赵鹏,请示说,“贾元春在线,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可以。只准谈情况,不要说无关的话,别乱开玩笑,千万别引起他的怀疑。”赵鹏丝毫没有犹豫,立即批准了汪大道的建议。赵鹏还再三叮嘱汪大道不要和贾元春开玩笑,以免他把它当成一个恶作剧。 于是,那个让四年前的贾元春目瞪口呆的一幕就出现了。 “真是财迷!”贾元春看见汪大道把彩票号码也传了过去,忍不住骂道。 “这有什么?当年我就中奖了,再中次奖,让快乐加倍,这不算作弊。”汪大道面无愧色,为自己假公济私的行为振振有辞地辩解道。 也多亏了汪大道这个临时起意的举动,谁也没预料到那个写有完整信息的压缩包竟然无法打开了。要不是他随意和当年的贾元春聊了几句,贾元春看到宁致远的那封信又能猜出什么呢?贾元春很可能把它们当成网络垃圾,一删了事了。然而,饶是贾元春对汪大道说的事情将信将疑,最终他还是认定那是一个恶作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 不出贾元春所料,他的论文没有通过答辩。 那天,答辩委员会主席c材料研究所的所长方一元很不耐烦地听完贾元春的阐述,劈头盖脸地就提了一大堆否定意见。“论文的问题太多了。研究方法存在重大的理论缺陷,实验观测数据取舍不当,论证不充分,结论主观臆断,参考文献过少。” 几天来,被宁致远忽视,被电脑黑客戏弄,此时此刻,论文又被方一元说得一无是处,种种委屈和怨恨化作一股冲天的怒火,直冲贾元春头顶。他颇为意气用事地质问方一元,“方老师,您认真听我讲了吗?您真的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又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方一元一脸不屑的表情。他心想,现在的年轻人何止是不谦虚,简直是狂妄之极,不知天高地厚。 “您确定,您真正理解了乌里扬诺夫的学说和理论吗?”这真的不是贾元春故意挑衅了。自负的他真的就认为除了他和宁致远,就没有谁能理解乌里扬诺夫那些无比深奥的定理和公式。他甚至天真地想给方一元讲解一番。 “笑话!我说,贾元春,你可真是井底之蛙啊。你知道什么?告诉你吧,当年,国内最早知道乌里扬诺夫那套歪理邪说的,除了宁致远院士,就是本人了。当年,我就不相信他的那套邪教理论,把他批了一个体无完肤。嘿,我懂不懂?我倒想问问你,你真的懂吗?你把八百年的陈芝麻c烂谷子,翻出来了,当成什么新奇理论,想蒙谁呀?真是贻笑大方,可笑,可笑,可笑之至。”贾元春的傲慢无礼彻底激怒了方一元,令他失去了冷静。他冷嘲热讽,毫不客气地回敬贾元春。 应该说,作为一名老师c评委,还是学位答辩委员会主席,方一元是不该如此的。他的这种任性的行为,不但有失风度,甚至都是工作纪律不允许的。但是,贾元春一而再c再而三地质疑他的学术水平,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由得他不发怒。他哪里知道,贾元春从小学c中学一直到大学,都不知道这么惹毛过多少位老师了。 “原来如此!”贾元春冲动地掏出乌里扬诺夫的那本小册子,翻开来,指着那篇批判前言,大声质问方一元,“这是你写的吧!” “正是本人写的!怎么了?”方一元瞪着双眼,怒视这贾元春,高声答道,“是我写的又怎么样!” “你,造反派!”贾元春红头涨脸,气急败坏,却不知道说什么回嘴了。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个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词,就口不择言给方一元用上了。 “你说什么?”方一元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一瞬间又涨得通红。这个词,太重了,太敏感了,太刺激神经了。那场运动,在物理研究院是一个禁忌的话题。那场运动爆发时,方一元还小,他只赶上了个尾巴。但是,物理研究院在运动中挨过斗c蹲过牛棚的人太多了,留给了他们太多的痛苦记忆,以至于后来很多人对它讳莫如深,根本不敢提及。方一元顿时出离地愤怒了,他涨红着脸,厉声质问贾元春,“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贾元春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情,不知深浅地还要重复那句话,“我说你是” “贾元春,住口!你看你,还像个学生的样子吗?对老师还有一点起码的尊重吗?”一位评委眼见局势就要失控了,赶忙打断贾元春的话,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见贾元春稍一停顿,那位评委又赶紧给他使了一个眼色。那个眼色真叫一个暧昧,含义太丰富了。既是示意,暗示贾元春别吵了;也是示好,表明我是为你好,可别冲我来呀。 “都不要吵了,好不好嘛!学术之争嘛!搞成人身攻击就不好了。”另一位评委也马上接口说道。他的口气就更和缓了,一副打哈哈c和稀泥的态度。而且,他的这句话其实连方一元也批评了。方一元那一大套嬉笑怒骂式的责难也实在有损师德师风,难怪人家贾元春对他不敬。平素里,方一元一贯作风强势,甚至有些霸道,人缘并不好。看到他被一个研究生整得如此狼狈不堪,就在五名评委里都不乏幸灾乐祸之人。 “贾元春同学,如果没什么要补充的,你可以退场了。方所长,各位评委老师,我们投票吧。”答辩委员会里年龄最大的评委,趁大家都不做声的机会,赶紧说出了这句本应该由答辩委员会主席方一元说的话。贾元春悻悻地摔门而去。 投了票结果,不出贾元春所料。5比0,贾元春的学位论文被否定了,博士学位也就没有了。 贾元春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寝室。羞辱还没有完,研究生处专门派人把《研究生肄业证》给他送来了。惨白的肄业证,像一张马戏团小丑的大白脸,在无情地嘲笑贾元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晚上,汪小天来了,他和投资人的谈判也不欢而散,以失败告终了。 两人愁云惨淡,找了一家烧烤店,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天还没亮,贾元春就被发疯般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真的中奖了,那张彩票真的中奖了,两亿,两亿。”汪小天情绪激动地喊叫着。“我就来,就来。” “中奖了?什么彩票?嗯,1234567的那张,我告诉你的?”贾元春含混地答应着。酒还没有全醒,他感觉头痛欲裂。 贾元春猛然想起了那天中午的怪事,不由得心里一激灵,酒一瞬间就醒了。他对着手机拼命喊道,“快来!马上来!” 没过二十分钟,汪小天就赶过来了。 “那些,看来是真的!未来的我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贾元春一见汪小天,就一把拉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贾元春既紧张,又兴奋,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了。 “应该是真的吧!猜中彩票号码的概率太低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一定是确切地知道开奖结果,才能说中它。”汪小天的情绪仍然很激动,说话的语速很快。 其实,汪小天怎么回答都无所谓。贾元春早就相信了那个四年以后的他。他披上衣服,就往外走。“我去找宁老师。” “等会儿,等会儿,才几点啊。这会儿,你上哪里去找宁老师?”汪小天一把拉住贾元春。 “好,吃了饭再去。”贾元春又“扑腾”一下坐下,打开电脑,找宁致远那封信。 吃过早餐,贾元春就不住地看时间。终于,挨到了八点钟,贾元春对汪小天说道,“我去找宁老师。你在寝室等我!”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汪小天似乎有点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 “惦记着去领奖吧!真是财迷。去吧,赶紧回来。”贾元春有几分不悦,却也没有强留汪小天。 “世界要拯救,这奖金也不能不领呀!这可是我创业的启动资金啊,把宇宙拯救了,咱不还是得好好生活,不是?”汪小天如逢大赦,赶紧走了。贾元春去找宁致远了。 宁致远看见贾元春,神情颇有几分尴尬。 “唉!昨天,你不该和方一元吵架。什么样子啊,成何体统!方一元也是,和你一样固执。唉!全乱套了。”宁致远紧皱眉头,连声叹着气,对贾元春和方一元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贾元春什么也没说,闷声不响地坐在宁致远对面的椅子上。此时,什么论文c学位c和方一元吵架这些事,他已经全不放在心上了,他一门心思都在想着那个四年之后的他和他说的那些事。 宁致远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去给贾元春接了一杯水。接完水,宁致远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对贾元春说,“事已至此了,就不要想它了。这样吧,我推荐你出国学习,怎么样?既然你对时空测量方面这么感兴趣,我就推荐你去乌里扬诺夫那里学习吧。” “宁老师,先不忙说这些。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贾元春此刻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了。他没有接过宁致远的话,而是神情严峻,直截了当地问道,“宁老师,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做了些什么?” “什么?你说什么?”宁致远被问得一头雾水,笑容僵在脸上,诧异地看着贾元春。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到七十年代中期,您做了什么研究工作?曙光项目是什么项目?还有69b型装甲车是什么?”贾元春的口气咄咄逼人,连珠炮般地抛出了一大堆问题。 宁致远的惊骇程度大大出乎贾元春的意料。他的脸色霎那间变得非常苍白,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随即,宁致远神色慌张,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怎么问这些问题?你听到了什么?” “宁老师,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不能问?”宁致远的反应虽然让贾元春吃惊不小,但他却依然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下去。 “问这个,要干什么!你,你要干什么?”宁致远马上厉声喝道。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激动,他的脸庞剧烈地扭曲着,显得十分狰狞可怕。 宁致远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速效救心丸,放进嘴里。他摸索着想回到座位坐下,可是两条腿却半步也挪动不得。贾元春赶紧站起身,上前一步,扶住宁致远,把他搀回椅子边。宁致远颓然坐到椅子里,身体紧靠着椅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宁致远的脸上渐渐又有了血色。他抬起头,用略显呆滞的目光看着贾元春,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是一个保密项目,你不该打听它。” “可是,那些研究导致了一些很严重的后果,有人认为其结果可能会毁灭宇宙。”对于毁灭宇宙这件事,贾元春仍然是半信半疑。可是,宁致远的反应也太可疑了,他下定了决心,要一探究竟。 “毁灭宇宙?荒唐可笑!”宁致远的脸色好多了,学界泰斗的自信和神采正在一点点回到他的脸上。“你听谁说了什么?这些都是保密的啊。” 于是,贾元春把那天四年后的自己告诉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宁致远说了一遍。 “还有这个。”贾元春把那封宁致远给阿廖沙写的信递给了他。 “乌里扬诺夫。”宁致远接过那封打印在一张a4纸上的信,看了一眼,轻声自言自语道。随后,他沉默许久,缓缓地对贾元春说,“你先回去吧。顺便去一趟办公室,告诉王秘书,我今天所有的活动都取消吧。”说罢,宁致远就又不做声了。 贾元春默默退了出去。 宁致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那些遥远年代里的苦难经历,那些不堪回首的荒唐往事,那些他一直试图彻底忘掉的痛苦记忆,那些一直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不可言说的隐忧,刹那间都涌上了宁致远的心头。 “难道乌里扬诺夫的警告都是真的?要是没有遇到魏立功,要是自己再慎重些,要是没做那个荒唐的实验。那个实验真的会引起了乌里扬诺夫预言的那个严重的后果吗?” “把真相告诉贾元春?还有,乌里扬诺夫?还有四年后的那些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 据说,宁致远出生的时候,家里人请了个算命先生,给他批八字。先生掐指一算,立刻惊呼,这孩子不得了,命里有贵人相助,将来一定大富大贵。后来,宁致远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不过学有所成,也算是有出息了。这就罢了,只是他一生命运坎坷,多灾多难,却总能逢凶化吉,好像是冥冥之中真的有贵人相助。 宁致远出生在旧中国的一个贫苦的农家。和当时千千万万贫苦农民一样,宁致远一家也饱受战乱c饥荒c瘟疫等种种不幸的煎熬。到了解放前夕,他的家庭已经彻底地沦落为赤贫阶级了,正所谓是家徒四壁,夜无余粮。宁致远的几个哥哥和姐姐都先后死于饥饿和瘟疫。毫无疑问,如果不是家乡迎来了解放,宁致远的命运将是和他们一样的。 新中国建立了,宁致远的命运改变了。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有机会上学了。那时,宁致远七八岁的年纪。每天,他和小伙伴们背着小书包,跑上几里山路,去邻村的一所简陋的小学上学读书。他非常聪明,也非常用功,学习成绩总是班里最优秀的。 宁致远小学毕业的那年,他的父亲做出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送他去县城继续读中学。那时候,培养一个中学生的巨大开销,对一个农民家庭来说是很沉重的。他的父亲毅然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除了“不能耽误孩子”这个朴素的想法之外,还源自于他对新政权的由衷拥护。因为宁致远的小学班主任对他说,“建设新中国需要人才。” 宁致远继续上学。他没有辜负父母和老师的殷切期望。中学毕业,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一所著名的大学。第二年,幸运之神再次眷顾宁致远,他被选派出国留学,学习理论物理。 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相识了。在宁致远留学的那所国际知名的大学,他和乌里扬诺夫同届同班,还被分配到同一个寝室。 当年,乌里扬诺夫是一个英俊的翩翩少年,一头金发,高高的鼻梁,一双蔚蓝色的大眼睛,身材挺拔修长,穿着整洁得体,眼神中充满了高傲和自负。 “你好,我叫约瑟夫,我来自中国。”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热情地打着招呼,自我介绍道,伸出手,就要同他握手。 谁知,乌里扬诺夫却傲慢地推开了宁致远的手,轻蔑地说,“不必了,在这里,你待不到下学期。中国佬只配种玉米,我建议你还是早点转到农学院去吧。” 宁致远强忍住委屈的泪水,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为国争光,为中国人争气。” 乌里扬诺夫说的也不全错。物理专业的课程真的很难,宁致远又是直接进入二年级的插班生,好多基础课没有学过。而且,语言也是一个巨大的障碍,宁致远几乎完全听不懂老师讲的又急又快的俄语。每次测验,宁致远不是1分,就是2分。这样下去,他真的待不到下个学期。 宁致远开始拼命学习,刻苦钻研。他给自己制定了严格地学习计划和作息时间。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跑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里晨读,练口语。上完课,他就去图书馆学习,一直学到图书馆闭馆。回到寝室,躺在床上,他还要继续看书,一直学到熄灯。每天,他只用一块黑面包,就着自来水充饥。省下的钱,他全部用来买书看。 要说,无论是谁这么努力用功,那是没有学不好的,何况宁致远还是一个无比聪明的人。转眼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宁致远各门功课全都考了满分5分,成了全班第一名。 宁致远没想到同学们似乎比他自己还要开心。公布成绩的那天,他一进教室,同学们竟然全体起立,鼓掌向他致敬。这全是因为乌里扬诺夫实在是太不得人心了,他平素自高自大的表现,几乎得罪了每一个同学。所以,见到终于有人超过了他,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 “好样的,宁!”一个哈萨克族的同学大声地向宁致远祝贺。然后,用眼睛瞟着垂头丧气的乌里扬诺夫,高声朗诵出了一句本民族著名的谚语。“雄鹰会触网,骏马会遇绊,目中无人的小伙子,会遇到更强大的人。”那意思类似中国人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乌里扬诺夫白晰的面孔顿时涨成了猪肝的颜色。他狼狈站起来,恨恨地摔门而去。按说,他的成绩是全班第二名,也是很优秀的。可是,输给他一向轻视的宁致远,他接受不了。所有同学都在嘲笑他,他更受不了。妒恨之火吞噬着他的心灵,令他痛不欲生。 宁致远一回到宿舍,乌里扬诺夫就做出了一个鲁莽的举动。 “宁,中国佬,有种的话,我们就去小树林。你要是胆小的兔子,就别去。”乌里扬诺夫高傲地昂着头,用挑衅的口吻对宁致远说。 在俄语里,胆小的兔子就是胆小如鼠c缩头乌龟的意思。宁致远恰好刚学会这个词。倔强的宁致远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时间怒不可遏,冲动地回答道,“去就去,谁怕谁。” 两个人来到了小树林里。乌里扬诺夫二话不说,挥拳就把宁致远打倒在地。宁致远顽强地爬起来,乌里扬诺夫又把他打倒。宁致远又爬了起来。 乌里扬诺夫最初出手也并不是多么的重,身材高大的他很轻松的就能把瘦小孱弱的宁致远打倒。可是,宁致远的不屈不挠,让他感到自尊心再次受到了伤害。他开始加重挥拳的力量。 血从宁致远的鼻孔c嘴角c眼角流了出来,他的视线模糊了,耳鸣不止,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然而,每一次被打倒,总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顽强地重新站起来。“中国人民是绝不会屈服的!”他下定决心血战到底。 乌里扬诺夫胆怯了。他搞不清楚宁致远那瘦弱的身躯里究竟隐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古语云,夫战,勇气也!乌里扬诺夫稍一退缩,胜利的天平立刻就倾斜了。他被宁致远一个冷不防掀翻在地。 宁致远跨上前去,骑在他身上,半年以来遭受的蔑视和刚刚遭到的无端的袭击,所有屈辱和愤怒,都化成雨点般的拳头,打在乌里扬诺夫的头上c脸上c身上。 乌里扬诺夫也算是一条好汉,虽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却也咬紧牙关,不肯求饶。宁致远一点也没有停手的打算,一拳紧似一拳的暴揍。最后,乌里扬诺夫终于撑不住了,他号咷大哭起来。宁致远住手了,他站起身,抹抹嘴角的血,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丢下哭泣的乌里扬诺夫,傲然走出了树林。 两个鼻青脸肿c衣衫不整的好汉,被辅导员请到了办公室。 “说,为什么打架?”辅导员声色俱厉地吼道。这个参加过卫国战争,从莫斯科一路拼杀到柏林的老兵,脾气出了名的暴躁。 乌里扬诺夫吓得不敢作声了。按照当时严格的校规,打架是会被开除的。 “我怀疑他偷吃了我的面包。”宁致远也吓蒙了。他搜肠刮肚,找了一个非常牵强的借口。谁让他一直吃不饱呢,一着急,他就想到了吃。 “偷了吗?”辅导员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宁致远,疑惑地地问。其实,早就有别的同学向他汇报了打架事件的原因,他装模作样地审问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就是想看看他们敢不敢承担责任。辅导员心中暗想,“偷吃,这算什么理由呀!” “是我错怪他了。全是我的错,和他没关系。处分我吧。”宁致远低声说道,倔强地强忍者眼中的泪水。想到可能被开除的可怕前景,他真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和乌里扬诺夫打架。不过,好汉做事好汉当,他倒愿意把责任都承担下来。既然他注定要被开除,能让乌里扬诺夫保住学籍也没什么不好,何必两败俱伤呢? “哦,我想你的国家千里迢迢把你送到这里来,不是让你来学打架的吧?”辅导员的脸上浮现出幽默的笑容。宁致远能主动承担打架的责任,让他感到满意。“好吧,算了,看在我们两个国家伟大的友谊的份上,我原谅你一回。” “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打架了。”宁致远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赶忙诚惶诚恐地保证道。 “你给我记着,下次,要是还敢打架,我一定把你送回中国。”辅导员故做严肃地警告宁致远。其实,作为一名尚武的老兵,他本来就没打算多么严厉地处理打架这种事。 训斥完宁致远,辅导员转过身,看着仍在发抖的乌里扬诺夫,满脸都是鄙夷的神色,低声吼道,“还被打哭了,真丢人!滚吧,懦夫!” 出了辅导员办公室的门,乌里扬诺夫就一把拉住宁致远的手,真诚地对他说道,“谢谢你,约瑟夫。”从此,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就成了好朋友。 就在辅导员大谈两个国家伟大的友谊的时候,中苏关系其实已经出现了裂痕。又过了大约半年,中苏关系彻底破裂了。 宁致远别无选择,只能随着和他一样的留学生撤回国内。归国前夜,乌里扬诺夫倾尽所有,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还偷偷买了酒,欢送自己的好友。两个好朋友喝得大醉,依依惜别。 回国后,宁致远被分配到物理研究院资料室当了一名俄语翻译。 乌里扬诺夫经常给宁致远写信。在这些信中,乌里扬诺夫无话不谈。他热情洋溢地回忆他们的友谊,诉说对宁致远的思念之情,讨论他们关心的学术问题,关切地询问宁致远的近况。然而,让宁致远心惊肉跳的是,乌里扬诺夫经常肆无忌惮地发表对一些敏感的政治问题的看法。比如,他在信中就提到,“听说中国正发生饥荒,已经饿死人了。这些传闻是否属实?” 那个时候,国内的政治气氛还是相对宽松的,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的私人通信也没有受到过多的干涉。但是,即便如此,他和苏联同学过于密切的关系也还是引起了研究院领导的注意。终于,领导找宁致远谈话了,暗示他应该减少和乌里扬诺夫的来往。于是,宁致远给乌里扬诺夫写信,直言相告,“两国关系太紧张了,没有大事,少通信吧。” 乌里扬诺夫似乎理解了宁致远的处境。他不再给宁致远写信了,改成了寄食品。几乎每个月,乌里扬诺夫都要给宁致远寄来好多罐头和各种各样的食品。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苏联的食品供应也并非十分丰富,很多食品也是凭票证供应的。有时为了购买食品,人们还要彻夜排队,甚至冒险进行黑市交易。宁致远深知那些食品是多么难得c多么珍贵。每当他收到乌里扬诺夫慷慨馈赠的时候,内心都由衷地感动,也十分不安。他给乌里扬诺夫写信,要他不要再寄食品了。乌里扬诺夫却一如既往,照寄不误。两国关系破裂了,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友谊仍然牢不可破。 乌里扬诺夫的罐头让宁致远成了资料室最受欢迎的人。每当他收到罐头的时候,一帮人就一拥而上,每人抢走一个。“检查一下苏修特务有没有在罐头里藏情报。”大家起着哄,打开罐头,品尝起来。宁致远也总是乐于大方地和大家分享这些那个年代难得的美味。 转眼又是五六年过去了,十年动乱来了。 本来,按照当年揪斗牛鬼蛇神的标准,年龄才三十来岁,除了翻译了一些外文资料文献,在学术方面还毫无建树的宁致远,是没有资格当反动学术权威的。然而,眼睛擦得雪亮的造反英雄们及时发现了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过于密切的交往。特别是,乌里扬诺夫竟然频繁地给宁致远寄来那么多的罐头。这在那个物资匮乏c食品短缺的年代,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疑窦丛生。于是,“隐藏很深”的反动学术权威c苏修特务宁致远被揪了出来,打倒在地了。 苦不堪言的宁致远除了自认倒霉,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听凭命运的安排了。没想到,他的命运却突然又发生了改变,魏立功找到了他,把他救出了苦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 魏立功在灿若星辰的开国将军中当属另类,他是为数不多的儒将之一。 当年,抗战爆发,正在大学读书的魏立功毅然投笔从戎。从那时开始,他就一直跟在老首长吴世忠身边,作文秘c参谋一类工作。反扫荡,反清乡,创建根据地,魏立功跟随着吴世忠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他的战略战术水平不断地提高,从一个热血青年成长为了一名出色的军事干部。终于,在国共决战的战场,魏立功有了一展才华,建功立业的机会。那时,魏立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仍然是吴世忠纵队司令部的一名作战参谋。 当时,战场形势可谓瞬息万变,敌重兵集团十几万敌军正在潮水般地溃退。如果不能堵截住溃退的敌人,一场歼灭战很可能就要遗憾地打成击溃战了。那样,敌人将获得喘息的机会,重整旗鼓,进行反扑。 司令部里,参谋们都忙得团团转,不停地打电话,标注地图。纵队司令员吴世忠静静地坐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作战地图上的敌我态势,长时间沉默不语。魏立功知道此时他的心里正万分焦虑。当面敌人的撤退行动可能有两个方向,担负阻击任务的吴世忠已经集结主力,在其中一个方向上设下了一道铜墙铁壁。而另一个方向,吴世忠就有些鞭长莫及了。那里距离他的防线有四十几公里,中间有山川阻隔,只有他的一个团和一些地方武装,兵力非常薄弱,可以说是门户洞开。此时,他实在拿不出更多的兵力同时防守两个方向。 “魏立功。”吴世忠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他对就站在不远处的魏立功大喊一声。 “到!”魏立功立即跑过去,掏出一个小本子,准备记录。 “我命令你带上警卫排,穿插到敌后,寻找纵队二师一团,还有独立一团c二团,传达命令,令他们在三号到五号地区集结,坚决阻击敌军,阻敌突围。” “是。”魏立功坚定地回答道。他把记录好的作战命令双手递给吴世忠,等待着他签署命令。 吴世忠接过小本子,把作战命令一把撕掉,注视着魏立功,严肃地说道,“不要记录,口头传达。复述一遍。” 魏立功一愣,立即明白了吴司令的用意。战场形势错综复杂,敌我交错,万一他牺牲或被俘,书面的作战命令被敌军缴获,就会泄露军事机密,暴露我军的作战意图。魏立功没有迟疑,立即复述了一遍作战命令。 吴世忠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你要坚决贯彻我军的作战意图,不惜一切代价阻击敌人。我授予你临机决断的权力。凡事见机而行,不必请示。只要堵住敌人就是胜利。必要时,由你统一指挥各团。” 魏立功在心里暗自掂量着“统一指挥”和“临机决断”的分量,这是吴司令授予了他战役指挥的全权啊!的确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很难事先作出明确具体的部署。虽然,他前往的地方并不在主要的作战方向,很可能不会发生激烈的战斗。但是,对吴世忠的信任,他还是由衷地感动。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魏立功立正站好,向吴世忠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就走出司令部,带上警卫排,开着司令部仅有的一辆吉普车,出发了。 一路上,吉普车没走多远就抛锚了。好在他们顺利地找到那两支地方武装,独立一团和二团,魏立功立即向他们传达了作战命令,命他们向指定地域集结。之后,他向他们要了几匹战马,带着警卫排,骑着马,找到了二师一团,有名的老虎团。 出乎魏立功的意料,他发现他们这里才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好在老虎团先敌一步,占领了几个小高地,打退了敌人的几次进攻,暂时堵住了口子。 傍晚,魏立功和老虎团的范胜利团长爬上公路边的小山看地形。范团长指着山谷对面的连片山峰,不无遗憾地说道,“早到一天就好了,有我一个团守在那里,敌人就别想过去。现在,这些小山包后面就是开阔地了,很难坚守。不过,魏参谋,请你放心,老虎团就是打光了,我也会尽力拖住敌人。” “你们能坚守多久?”魏立功内心非常焦虑,脸上却不露声色,显得异常冷静。 “一天一夜还是有把握的。山谷里,敌人有两个军,还有重炮和坦克。我只有不到两千人,打起来,我军伤亡会很大。时间长了,我就没有把握了。那两个独立团,你别让他们作无谓的牺牲了。虽说他们有差不多一万人,可我看了,都是新兵,根本没有战斗力,敌人正规军一冲就散。”范团长忧虑地分析着形势。 “不行,守一天一夜,敌人还是会跑掉。”魏立功摇着头说道。说罢,他就用望远镜专注地观察起山谷里的敌军来。 “请魏参谋放心,人在阵地在,老虎团就是拼光了,也绝不会后退半步!”范胜利深知这道防线的重要性,他下定了决心拼尽全力坚守,与阵地共存亡。 魏立功没做声,没有理会范胜利的表态,他又观察了很久,才转过身,指着山谷方向,异常坚定对范胜利说道。“今夜,我们主动进攻,消灭他们。” “你说什么?”范胜利望着魏立功,愣愣地问道。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今夜,主动进攻,消灭山谷里的敌人。”魏立功重复了一遍。他望着山谷方向,轻蔑地说。“敌人屯兵山谷,兵法上,这是绝地。这些将领的军校是怎么上的,一群酒囊饭袋!” 范团长惊讶地看着魏立功,他老虎团团长是有名的范大胆儿,也没有这么疯狂地想法啊。这魏参谋一个常年在司令部耍笔杆子的白面书生,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范团长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敌人太多了,两个军啊!” 回到驻地,魏立功发现那里更热闹。三支队伍互不统属,不要说作战,连安排宿营都是一片混乱。 “必须首先统一指挥权。”魏立功暗想。 魏立功把三个团营以上干部召集到指挥部。 “开会了,肃静,肃静,现在传达纵队首长命令。”魏立功连喊数声,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魏立功立即宣布命令,“命令:成立纵队独立师,由魏立功同志任代师长兼政委;独立师下辖三个团,二师一团暂划归独立师建制,为第一团,由范胜利同志任团长;第二团;第三团” 魏立功宣布完组建独立师的命令,会场上鸦雀无声,沉寂了很长时间。大家都对这时突然进行整编感到不可思议,更对魏立功自封的师长感到可疑。可是,魏立功明确表明了是传达纵队首长命令,所以大家谁也没有公开提出质疑。 见大家都不做声,魏立功接着说道,“下面宣布作战命令。我命令,今夜发动进攻,歼灭山谷里的敌新19军和敌205军。” “这不可能!”范团长不等魏立功话音落地,就立刻跳起来反对。“敌人是两个军,我们只有一个师,就算有一个师吧,兵力相差太悬殊了。再说,纵队给我们的任务是坚守阵地,不是消灭敌人。” 魏立功早知道范团长要反对,心想老虎团是他此刻必须依靠的唯一主力,不先说服范胜利,让他心服口服,这仗还真没法打。于是,魏立功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注视着范胜利,缓缓说道,“不错,现在敌军多于我军。但是,敌人是溃败之师,已成惊弓之鸟;我军是胜利之师,士气高涨,战士求战强烈。只要我们行动坚决,战术合理,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纵队首长给我们的命令,是要我们阻击敌人,但并没说不许我们进攻。在有利条件下,我们主动进攻,歼灭敌人,是阻击敌人的最好办法。再说,要是等到明天,敌人摆开架势进攻,范团长,你也知道,我军现有兵力不可能守住这几个小高地。那样,我们就无法完成纵队首长部署的战斗任务了。” 范团长细想魏立功的分析,觉得有一定道理,但仍不同意魏立功全线出击的打法。他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好吧,今夜我带领老虎团全体出动,袭击敌人,争取多控制几个高地,改善我军的防守态势。” “不,你派一个营从这里穿插过去,截断敌人的退路。然后,你亲自率领其余两个营进攻敌人的结合部,分割包围敌军,二团守住现有阵地,三团从两侧迂回,把敌人全歼在山谷里。”魏立功用手在地图上划着,详细解释着他的进攻方案。他铁了心要全歼山谷里的敌军。 “你要我用一个团消灭敌人两个军?这太冒险了!完全没有可能。”范团长听罢魏立功的作战方案,觉得他简直是在开玩笑。 “据侦察,敌人虽说是两个军的建制,但逃跑途中不断溃散,目前作战人员不会超过一万人。”魏立功不慌不忙,非常镇定,继续分析敌情。 “一万人,那也是我军的五倍啊。我们人太少了,要是我们真有一个师的兵力,这仗可以像你说的那么打。现在,敌我兵力对比是五比一,你教教我这仗怎么打?纸上谈兵是不行的。”范团长非常不服气。他心想这个魏立功简直就是《失街亭》里的马谡,视打仗为儿戏,如此任意胡为,非吃败仗不可。 “我们怎么不是一个师的兵力!敌军兵力是你们团的五倍。我还有二团c三团,我也有一万人,敌我兵力相当。而且,敌人是溃败之师,一心只想逃命;我军士气高涨,都想杀敌立功。只要你大胆穿插,动作勇猛坚决,一定能战胜敌人。”魏立功信心十足地给范胜利鼓劲。二团c三团的团长c营长们听着他的分析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有人已经跃跃欲试了,“范团长,你要是怕了,我们上,你给我们做预备队,好不好?” “好吧,就算你分析得全对。那你说,我进攻哪里,敌人两个军挤在一个山谷里,哪来的结合部?”在一片嘲笑声中,范胜利大声反问魏立功。他下了决心,要力排众议,抗争到底。他绝对不能让魏立功真的来一出《失街亭》。 “敌人的两个军部挨在一起吧,就进攻那里。”魏立功用手指着地图的一处位置回答道。 “什么?你让我打敌人的军部。不行,不行!那一定是敌人防守最强的地方。”范胜利大吃一惊,坚决反对魏立功的这个疯狂的打算。 “亏你还是什么老虎团的团长,两个军部挤在一起,哪个军负责警戒?那里不是敌军结合部,哪里是?”魏立功反问道,范胜利彻底哑口无言了。 “二团守住正面高地,三团派出两个营从左右两侧迂回,策应一团;三团三营作总预备队。各连队炊事班多做些饭,准备收容俘虏。”魏立功见范胜利不做声了,立即给二团c三团下了命令。 开过了作战会议,魏立功立即命报务员把作战计划发给吴世忠。然后,不待吴世忠回电,魏立功就赶往了范胜利的老虎团。魏立功在老虎团转了一圈,对作战准备非常满意,就来到团部,对范胜利说道,“范团长,今夜我靠前指挥,随你们团行动。” 此时,魏立功表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其实心里非常忐忑不安。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作战,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当然,如果选择坚守,即使被敌军突破,可能也不会有人过多责难他,毕竟敌我力量对比在那摆着呢。然而,他觉得如果那样让敌人跑掉的话,他太不甘心了,也辜负了吴世忠对他的信任。他必须冒险,争取出奇制胜。 要说老虎团打仗真不是盖的。在他们迅猛的突击下,敌人很快就乱作一团,防线迅速崩溃,指挥系统完全被打乱了。敌新19军的军长丢下部队,化妆潜逃;敌205军军长和一大帮师长旅长集体作了俘虏。眼看抵抗无效,逃跑无路,敌新19军重炮团一炮未发,直接派人同魏立功联系,询问此时投诚可不可以按起义对待。魏立功当即同意。这一仗,魏立功大获全胜。他也没想到山谷里有那么多敌军,俘虏足足抓了一万多人,各种缴获堆积如山。 “大胜仗啊!魏师长,真有你的!”范胜利高兴得直搓手,咧着嘴乐着,对魏立功佩服得五体投地。 魏立功脸上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他神情严肃地对乐得合不拢嘴的范胜利说道,“敌军主力很快就会上来,抓紧时间加固阵地吧。我要到起义的重炮团去一趟。” “急着去那里干什么?不行,太危险了!”范胜利又大吃一惊,立即表示反对,“山谷里,小股敌军还在顽抗,还没有完全肃清;战场上,到处都是地雷,也没清理干净。再说,重炮团是被迫起义的,内部的反动分子一定不甘心,不排除出现反复的可能。” “虽然我们击溃了敌人的先头部队,可是敌军主力很快就会赶过来。我们的力量太单薄了,防线还有可能被敌人突破。我要去重炮团借他们的重炮一用,迷惑一下敌人。让敌人不敢轻易进攻我们,为纵队调整部署赢得时间。”魏立功解释了要去重炮团的原因。 范胜利没再说什么,算是同意了。魏立功和他紧紧地握了握手,嘱咐道,“一定尽快构筑工事,准备击退敌军主力的大规模进攻。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由你代理我的职务。一定要守住阵地,绝不能让敌人从我们这里逃走。”说罢,魏立功就带着警卫排去了重炮团。 到了重炮团,魏立功对起义的团长说了几句安慰鼓励的话,就立即要他命令重炮团准备投入战斗。 “打哪里?没目标啊?”团长顿时面露难色,找着借口,不愿意执行这个命令。刚刚起义就立即调转炮口,攻击自己原来的友军,他真有些下不去手。 “吓唬一下后面的敌军就行,不必有明确目标,往山上打,往公路上打都行。但不许乱放炮,要齐射,要有火力延伸,要像真正的作战行动一样。”魏立功很体谅团长的难处,知道他思想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 “是,魏师长。”团长感激地给魏立功敬了一个军礼,就操起电话,下了命令。一时之间,山谷里万炮齐鸣,远处山坡腾起了一片火光。 魏立功出其不意的攻势造成了敌军对形势的严重误判。 “一下子击溃我两个军,还有这么多大口径的重炮,一定是共军主力。”敌兵团司令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敌军匆忙改变了撤退路线,一头撞在了吴世忠设下的铜墙铁壁上。我军各路大军合围上来,敌军最终被全歼。 战斗结束,魏立功立即赶往纵队司令部请求处分。 “为什么要处分你?”吴世忠笑道,“你对战场形势判断准确,战术运用合理,沉着冷静,歼敌两个军部c两个半师,出色完成了阻击任务。我正要给你请功呢。” “我假传命令,擅自进行整编,自封师长。这些都是违犯军纪的行为。理应受到处分。”魏立功神色坦然地说道。 “这正是应该表扬的。要不是你当机立断,果断统一指挥权,你们是不可能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的。我授予了你临机决断的权力,你没有违犯军纪。你不用回司令部了,我这就报请上级批准,正式任命你为师长。你马上回部队,准备南下作战。”听得出来,吴世忠对魏立功的表现相当满意。 可是,魏立功哪里知道,就在那天夜里,吴世忠是枪毙他的想法都有了。一接到魏立功的电报,吴世忠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误判了敌情,而调整作战部署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再看魏立功报上来的作战计划,更令他大惊失色。这是要干什么?和敌人拼命吗?平心而论,以魏立功的兵力很难挡住敌军,可是他至少可以坚守一段时间,迟滞敌人,为他调整部署,截击部分敌军赢得时间。他就是担心范胜利贪功,乱出击,才派魏立功去监督他的。怕范胜利不听魏立功的,他还把最后决定权交给了魏立功。现在可好,这个魏立功比范胜利还冒进,这是要孤注一掷,和敌拼个鱼死网破啊。“简直是胡闹!”吴世忠片刻也没有犹豫,立即发报命令魏立功“停止进攻,坚守待援。”来不及了,魏立功已经发动攻击了。吴世忠忧心如焚,彻夜未眠,却也毫无办法。没想到,到了早上魏立功就给他发来了捷报,不但报告了夜袭胜利的消息,还报告敌军已经改变了突围方向,转向了吴世忠预设的防线。吴世忠立刻转忧为喜,大喜过望。待到打垮了敌人,他马上要来魏立功的战报,反复地分析。“魏立功真是员虎将,有勇有谋,没看错人。”吴世忠暗自赞叹着,他决定不处分魏立功了,他要重用魏立功。 从那以后,魏立功就深得吴世忠信任。吴世忠总是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他。魏立功也没有让吴世忠失望,他带领着他的虎狼之师从白山黑水杀到天涯海角,又杀出国门,从鸭绿江一直打到三八线,一路屡建奇功,捷报频传,凯歌高奏。后来,吴世忠到了空军工作,他又特意把魏立功也调了过去。 魏立功参加革命当然是为了信仰,但是他也深深地感念吴世忠的知遇之恩,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无比信赖和崇敬老首长吴世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 却说,魏立功派出的“侦查员”倒是真没费多大劲儿,就查明了揪斗宁致远的那个造反组织的情况。原来,这个名为“暴风”的帮派组织刚刚成立不久,成员不多,手里拿得出手的所谓的走资派c帝修反c牛鬼蛇神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因此,好不容易罗织罪名,揪出来的学术权威c特务宁致远就成了他们手中的宝贝。要是宁致远再没了,那他们就连批斗会都开不成了。那样的话,这个小帮派离散伙也就不远了。所以,听说魏立功要宁致远,他们是死活也不肯放人。 魏立功听罢侦查员的汇报,顿觉义愤填膺。“太不像话了!竟然还有为了开批斗会而人为制造敌人的。这是为了拉帮结派,为了谋取私利,冤枉无辜,陷害好人。”魏立功下定了决心,不管宁致远愿不愿意参加曙光项目的研究,他都一定要把宁致远救出来。 魏立功强压怒火问清楚了关押宁致远的地点和看押他们的造反派的情况,就亲自带上二十多名战士出发了。他要像当年摸鬼子炮楼一样,夜袭“暴风帮”,解救宁致远。 看守宁致远等人的造反派一共四人,三男一女,领头的正是白天在批斗会上审问宁致远的那个小头目。此时,那个小头目正和一个女孩在楼里准备第二天批斗会的标语。另外两人裹着军大衣坐在楼外大门边,正在打瞌睡。汽车的轰鸣声和尖利的刹车声,惊醒了两个打瞌睡的看守。他们抬头张望着,见有一群人从黑暗中走了过来。两个看守立即警觉地站起身,其中一人迎着魏立功等人走了过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我说,你们给我站住!”那个看守边走边朝着魏立功等人厉声喝道。 魏立功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住脚步,朗声说道,“我们是来接宁致远研究员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那个看守看清了来人是一名神态严峻的老军人和一群精神抖擞的年轻战士。他有些慌张,但仍强作镇定,态度蛮横地说道,“不行,他是学术权威c特务。没有造反指挥部的命令,谁也不能带他走。” 魏立功用严峻的目光逼视着那个看守,语气中透着些许不屑反问道,“当真不行?” “绝对不行!”造反派被魏立功看得很不自在,心里非常恐惧,口气却还十分强硬。 “我说你是哪个单位的?赶快离开这里,不许干扰运动。再不快走,我把你也抓起来!”另一名看守见有人找麻烦,不禁大怒。他抄起皮带,紧赶几步,冲了过来,拦在魏立功身前,抬手就推魏立功。 “别动手,他们是”先过来的看守想制止冒失的同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魏立功被推了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 “好啊,动手了。”魏立功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用手轻轻拂一拂被碰过的衣袖,仿佛衣袖被弄脏了似的。他往旁边一让,就给站在身边的警卫员使了一个眼色。警卫员会意,上前一步,一把扭住那个推搡魏立功的看守的胳膊,顺势把他放倒在地,用脚踩住。另一名战士,不待吩咐,一招漂亮的擒拿,不费吹灰之力,制服了先前阻拦魏立功的那个看守。 “逮捕这两名敌对分子。”魏立功转过身,高声向身后的战士命令道。 四名战士立即冲上前去,两人按住一个看守,五花大绑,把他们捆了一个结实。那个年代,中国物资非常匮乏,抓人的时候,是很少用手铐的,多数是采用这种捆绑的方式。 楼里的另外两人听见了外面的争吵声,就急急忙忙地从楼里跑了出来。那个女孩一见战士们把两个同伴捆了起来,立即张口喊了一句口号,“打倒军阀!” 魏立功也不多言,直接命令战士,“也绑起来,哎,轻一点。”两名战士立即上前,三下两下,把她也绑上了。 那个小头目走在后面,他眼看架势不对,连忙满脸堆笑,跟魏立功放软话说,“哎,首长,误会了,误会了吧。” “误会,他们袭击军人。怎么会是误会?”魏立功满面怒容,严厉质问道。 “一定是误会,是,是天黑,对,天太黑了,没看清楚。”小头目陪着笑脸,一边慌慌张张地找着借口,一边吞吞吐吐地询问魏立功等人的来意,“首长,您这是这是要执行什么重要任务?” “根据上级命令,调宁致远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他人在你们手里吧,我要立即接他走。”魏立功打量着这个造反派小头目,不容置疑地对他说。 “这个”小头目似乎感到很为难。他沉吟着,没有立刻答应,却也不敢明确拒绝。 魏立功不耐烦地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身边的战士。小头目立刻明白魏立功目光的含意。他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依旧满脸堆笑地说道,“好,好,首长,我们坚决执行首长的命令。” “这就对了嘛,感谢革命群众组织对我们军队工作的支持。”魏立功的神情和缓了许多,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接走宁致远,不是来解决这个帮派组织的,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见小头目嘴上表示同意,双脚却仍然站在原地,一动没动,魏立功的神情又严肃了起来,他平静却不失威严地催促道,“快去吧,把宁致远研究员请来吧。” “首长,您能不能给我打一个收条。”小头目憋了半天,鼓起勇气说道。 “收条?什么收条?”魏立功感到莫名其妙。运动爆发以来,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新生事物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着实让魏立功这样的老军人有些跟不上形势。 “是这么回事,首长,各派组织其实经常互相借用走资派c帝修反和牛鬼蛇神,开批斗会。借用都要打借条,用过以后,按时还人。有时,大一些的组织会把人要走,不还了,这就要打收条。有收条,我好向造反指挥部交代啊。”小头目详细解释了一遍收条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小头目也的确很为难。他们这个团伙成立得晚,走资派c帝修反c牛鬼蛇神都被先成立的组织揪得差不多了,他们手里像样的斗争对象就只有一个宁致远了。没有斗争对象,就开不成批斗会;不开批斗会,那还造什么反呀。那样,他们的组织离解散也就不远了。因此,他们这个造反团的大头目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看好宁致远,不能让宁致远跑了,也不能让别的帮派抢走宁致远。 “原来是这么个收条啊。好,我同意。”魏立功爽快地答应了。只要让他带走宁致远,他懒得和这伙人纠缠这些无聊的细节。魏立功想了想,又提了个要求。“你们把所有人都放了。我统一给你打‘收条’。” “好,我答应,都放了。”小头目心里盘算着,放走了宁致远,扣着那些小鱼小虾也没什么大用了。所以,他也痛快地答应了魏立功。他又看了一眼三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同伙,继续和魏立功讨价还价。“那,首长,他们三个?只是误会,误会,没有反对,没有袭击,不是敌对分子。” “没问题。”魏立功一摆手,吩咐身边的战士,“把他们三个都放了。”战士们立刻松开了捆着的三个造反派。 “感谢首长!向首长致敬!向首长学习!”小头头点头哈腰,不住地讨好魏立功。 “好了,好了。”魏立功难掩满脸厌恶的表情,不耐烦地制止了小头目的谄媚表演,严肃地对他说,“现在,把宁致远交给我吧。哎,还有,告诉我收条怎么写。” “把特务,哦,不,把宁致远带来,还有其他人也都带来,交给首长。快去呀,别愣着了!”小头头给三个晕头转向的手下使着眼色,吩咐道。见手下似乎有些不情愿去带人,他急得一跺脚,一手拉起一个看守,进楼去了。那个女孩依旧十分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充满了仇恨的怒火,狠狠地瞪着魏立功。 魏立功心里一动,摇摇头,缓步走过去,轻轻拍拍女孩的肩膀,和蔼地说,“姑娘,看得出来,你比他们的立场更坚定。我当年参加‘一二九’的时候,也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哦,今天,我的工作方法简单粗暴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了,同学!不过,我要说明一点,你们现在随意地抓人c斗人c打人c关人,绝不是什么正义的行动,这是违法乱纪。” 女孩并不说话,依旧对魏立功怒目而视。魏立功忽然感到很无奈,也很无助。他长叹一声,说了句连他自己都觉得都不可思议的话。“也许错不在你们啊!你将来会明白的。” “首长,这就是宁致远。”这时,那个小头头已经把宁致远带到了魏立功面前。魏立功立即把宁致远搀扶到卡车驾驶室副驾驶的座位上,让他坐好。 小头头又递给魏立功一张纸,那是写好的收条。只见收条上写道:“今收到宁致远等牛鬼蛇神共13名。特此证明。” “这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人又不是东西,什么叫收到?”魏立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看这帮家伙,年纪大的二十来岁,小的也有十七八岁了,这是什么文化水平呀!小学毕业了吗?就凭着这种文化水平,也敢来批斗宁致远这样的大知识分子?唉,全乱套了。 “王参谋,记录。”魏立功把不伦不类的收条随手撕掉,转身口授了一份证明,“兹证明,奉上级命令,向某群众组织借调宁致远同志,执行重要任务。” 魏立功从王参谋手中接过证明,看了一眼,又在下面加了一句话,“其他十二位同志暂回原单位工作,随时待命。”他随手签上了名字,递给造反派小头目。然后,魏立功用威严的目光看着小头头,严肃地对他说道,“你告诉你的上级,经审查宁致远同志没有任何问题,他奉命执行重要任务去了,另外十二名同志也随时可能有任务,你们不许再揪斗关押他们。如果再肆意妄为,就是破坏运动,就要受到严惩。请你们好自为之,勿谓言之不预。” 说罢,魏立功将所有被关押的人就地释放,自己和战士们跳上了卡车后面的车厢。卡车驶出了物理研究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 卡车载着魏立功c宁致远等人驶进了一座军营,停在一栋营房前面。魏立功第一个跳下车,快步走到驾驶室跟前,打开车门,把宁致远扶下车,搀着他,进了营房,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扶着他坐下,给他到了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开水。 房间里,灯光非常明亮。宁致远眯着眼睛,努力适应着明亮的灯光,察看着周围的环境。只见室内有一张桌子c两个板凳张行军床,桌子上放着一只暖瓶和两个搪瓷水杯,床上有一套叠成见棱见角的豆腐块儿的行李,屋角有一个脸盆架,上面放着一个脸盆,脸盆边上搭着一条毛巾。所有家具和用具无一例外全都是军绿色的。 “这是哪里啊?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宁致远一脸迷茫地问道。这些天来,连续不断的批斗几乎让他的精神完全崩溃了,精神萎靡的宁致远甚至没有过多留意魏立功解救他们的行动,但是他注意到了这次来带他的人全是战士,而且战士们似乎对他还很友好。 “这里是这个部队的连部,现在是本司令的临时指挥所。”魏立功爽朗地笑着,回答了宁致远的疑问。看着蓬头垢面c衣衫不整c满脸血痕c精神恍惚的宁致远,魏立功皱皱眉头,立即命令勤务兵给宁致远打来了洗脸水,还拿来了一套新军装。他关切地对宁致远说,“唉,宁老,他们把你整得真可够惨的。先洗把脸,换身衣服,休息一会吧。晚饭还没吃吧,我这就叫炊事班把饭送过来。” 这时的宁致远还不到三十岁,而魏立功已经五十来岁了。这是宁致远平生第一次被人尊称为宁老,他半晌才反应过来魏立功是在跟他说话。他抬起头看看魏立功,只见一个英武刚强老军人站在面前。“这是部队的领导。”宁致远心里暗想。他又低下头看看勤务兵递过来的崭新军装。“啊,是一套军装!而且,军帽上还有帽徽,衣领上还有领章。”鲜艳的红色帽徽和领章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显得分外的醒目。宁致远立时被惊得魂飞魄散,一个激灵,飞快地把军装掷在桌子上。 “首长,我不敢穿,穿军装。”宁致远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低声嗫嚅着。一套普普通通军装似乎比凶神恶煞的造反派还让宁致远惊恐万分。 “宁老,快换上嘛!你那套衣服早就给撕得稀烂了,都露肉了。现在社会上随便什么人都敢乱穿军装,你马上就要成为国防科研人员了,怎么就不能穿军装了?再说了,我这里除了军装,还真没有别的衣服。”魏立功一边劝宁致远换上军装,一边发着牢骚。这位耿直倔强的老军人一直对运动爆发以来的种种乱象非常不满。 “国防科研人员?”宁致远听罢,又大吃了一惊。在那个知识分子被整得灰溜溜的年代,国防科研人员可是又红又专的先进知识分子的代名词啊。“这么说,我不是特嫌了?不是反动学术权威了?我可以参加国防科技项目的研究工作了?” 宁致远激动地站起身,紧紧抓住魏立功的双手,泣不成声,半晌憋出一句话,“首长,我不是特务。” “不是!当然不是。我审查过你的档案,你从来就不是特务。你出身贫农家庭,你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立场坚定,觉悟很高。你毅然中断学业,归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和修正主义分子做了坚决的斗争。你是学术权威,但不是什么反动学术权威,你是新中国培养的又红又专的学术权威。你完全有资格参加国防科研工作,为建设现代化国防,为保卫祖国做贡献。”魏立功一口气说出了他对宁致远的审查结论。 宁致远很专注地听着,魏立功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震撼着他的心灵。要知道,这意味着他又重新回到无产阶级的队伍了,这在当年可是有一种说法的,叫做“给了第二次生命”。宁致远感到激动,也感到委屈。他先是低声啜泣,随后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魏立功轻轻拍拍宁致远的肩头,安慰道,“宁老,这次运动中,被错误打击的人太多了。要相信党,相信组织,所有冤假错案一定都会被纠正的,所有被冤枉的人都会平反的。” 炊事班送来了晚饭。魏立功热情地说道,“来,先把衣服换了,开饭了。” 宁致远洗了一把脸,换上了那套新军装。看到宁致远浑身上下的累累伤痕,魏立功对造反派的暴行十分愤慨。“这帮人真不像话,三令五申,不许打人嘛!简直是法西斯。” 此时的宁致远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他捧起饭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坏了。这些天来,造反派每天只给他们这些牛鬼蛇神两个窝头。用那个造反派头头的话说,这叫做“不能用人民群众种出来的粮食养活帝修反。” “吃,吃饱。宁老,别客气。吃饱了,再谈工作。”魏立功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看着宁致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经意说道。 一听这话,宁致远立刻放下了筷子,推一推面前的饭盒,神情严肃地说,“首长,还是先谈工作吧。” “哎,不急,不急,吃饱再说。”魏立功笑着,满脸都是歉意。他看得出,宁致远是真的饿坏了。 “不,首长,您先说吧。说完,再吃饭。”宁致远的态度坚决而诚恳。他也想早点知道调自己来究竟要做什么研究工作。 “也好,免得您心里惦记着工作,吃不好。”魏立功抱歉地笑着,妥协了。其实,他比宁致远还心急。长期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作风。 “王参谋。”魏立功大声喊道。 “到,首长有什么指示?”王参谋快步走了进来。 “把曙光项目的材料拿过来。”魏立功吩咐说。 片刻,王参谋送来了一叠文件。魏立功接过文件,拿在手里,严肃地看着宁致远,郑重地说,“我叫魏立功,是曙光项目的负责人。曙光项目是重大国防科研项目,属于国家绝密计划。几个月前,经组织考察和研究,决定由您主持该项目的科研攻关。现在,我代表组织,征求您的个人意见。宁致远同志,您是否愿意参加这个项目的研究工作?如果您不想参加曙光项目的科研工作,我现在就叫人送您回物理研究院。” “我愿意。”宁致远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就表示同意了。报效祖国,一直是宁致远的理想。况且,造反派无休止的残酷批斗,也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在当时那样混乱的年代,能有一个安静的地方搞科研,对他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天堂般的生活。 “好,您先看看这些材料,熟悉一下工作内容。明天,我们就出发,去科研基地。”魏立功这才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宁致远。 宁致远接过了材料。魏立功也不再多说什么,又略坐片刻,关照了一句,“宁老,早点休息。”就迈着大步,走出了房间。 魏立功离开后,宁致远捧着那些资料,仔细地读了起来。 那些资料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一份情况说明,只是说,根据掌握的情况,美帝c苏修都在研究时空武器,为了保证国防安全,我国也亟需开展这方面研究。一份命令,任命魏立功为曙光项目建设指挥部总指挥c基地司令员,黄正非为基地政委,宁致远为副总指挥c研究室主任c总工程师,张雪峰为保卫部主任。几份情报摘要,提到了国外关于时空武器的原理c实验等方面的研究进展。 “利用打开时间空间裂隙,实现穿越时空。”资料里的这句话引起了宁致远的注意,那正是他和乌里扬诺夫整晚整晚争论的问题之一,虫洞。在当年他们那个充满幻想的年纪,穿越时空的旅行永远是一个吸引人的话题。然而,在这个问题上,乌里扬诺夫却表现出了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的理性。“宇宙是一部精密的仪器,我们不能任意破坏它。”他反对研究虫洞,做什么时空旅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 曙光项目的科研基地位于中国西南腹地的深山里。那里方圆几十公里都是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魏立功和宁致远一行人,先乘坐一架空军的飞机来到一个简易机场,又从那里换乘一架直升机才到达了基地。 这个基地实际上也是一个未完工的机场,供水供电等基础设施已经基本建成了,此外还建了一些简陋的营房。基地的人员很少,算来只有,魏立功c宁致远c黄正非c张雪峰四人和一个连的守备部队。 魏立功和宁致远的飞机降落的时候,黄正非c张雪峰早已在机场跑道边迎接他们了。魏立功向宁致远一一介绍了他们二人。黄正非立即握着宁致远的手,问寒问暖,热情地欢迎他的到来。那无微不至的体贴关心,真让宁致远有一种终于见到了亲人的感觉。张雪峰和黄正非恰好相反,浑身上下透着保卫干部职业性的警觉。他彬彬有礼地分别给魏立功和宁致远敬了一个军礼,问候了一声,“首长好!”就再不多言了。黄正非热情地把他们带到安排好的住处,然后就拉着两人的手去食堂吃饭。张雪峰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宁致远能感觉到,张雪峰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那种冷冰冰的目光让他后背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来到食堂,张雪峰却没有跟进去,他一声不响地径直走了。 三人分宾主落座。魏立功看了一眼空着的座位,面带不悦问道,“老黄,张雪峰怎么不来吃饭?” “他呀,对他来说,工作就不是请客吃饭。魏司令,你看他年纪不大,人家可是老资格的保卫干部了。人家的警惕性高着哩,怎么能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呢。要避嫌的。”黄正非笑道。听得出来,他也不喜欢张雪峰。 “臭毛病,左倾。”魏立功颇有几分不快,一脸不屑地骂道。然后,他高声吩咐勤务兵,“勤务兵,再加一副碗筷,把你们连长和指导员给我叫来,一块吃,这一大桌子菜,吃不了,也浪费。” “别叫了,早过饭时了,他们一定吃过了。再说,你叫他们,他们也不会来。和你这个大司令一桌吃饭,他们吃不好。”黄正非谈笑自若,不紧不慢地劝阻道。 说话间,勤务兵已经把菜饭摆好了。接风宴说是很丰盛,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美味佳肴,只不过是一些油水很大的鸡鸭鱼肉而已,不过这在那个物资匮乏c食品短缺的年代已属十分难得了。 黄正非起身给魏立功和宁致远把酒斟满。 “我不会喝酒,黄政委。”宁致远赶忙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满含歉意地解释道。 “坐坐,宁教授,不喝酒,那没关系!就多吃菜,千万别客气。”黄正非随和地说着,立刻给宁致远夹了一个鸡腿,放进他的碗里。招呼过宁致远,黄正非依旧站着,看着魏立功,一举酒杯,朗声说道,“魏司令,俗话说,先到一步为主,今天我略尽地主之谊,为你接风洗尘了。二位一路辛苦了,我先敬你们一杯。来,干!” “老黄,啊,老黄,还是这么能说。好,干。”魏立功说着,也站起身,和黄正非碰了碰杯,把酒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该杯酒释兵权了。你来了,按上级命令,这个基地由你当家。吃完这顿饭,本政委就金盆洗手,不再过问基地的事了。魏司令,今后多操心了。我再敬你一杯。来,请。”黄正非又给魏立功和自己斟满一杯酒,举起杯,继续劝酒。 “老黄,基地建设的事没少费心吧。初具规模了,真不错。下一步,具体的科研工作,我和宁副总指挥多干点。不过,这个可不叫杯酒释兵权啊。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说罢,魏立功和黄正非又干了一杯。 这第三杯酒,魏立功就不让黄正非斟酒了,他抢过酒瓶给黄正非和自己倒满。然后,看着宁致远,热情洋溢地说,“宁副总指挥,你也喝一杯吧。这杯酒,我们共同敬黄政委,感谢他的前期准备工作,也感谢今天的盛情款待。今后,我们就在一起共同战斗了,就是革命战友了,要互相关心,共同进步。今后,工作上的事找我,生活上的事找黄政委。来,共同干一杯,请。” 宁致远也不多言,端起黄正非给他倒的那杯酒和二人一饮而尽。酒很烈,宁致远呛得一阵咳嗽。但是,他的心里很畅快,他感觉有一种家庭般的温暖。他哪里知道,这三杯酒里其实暗藏着机锋呢。就在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之间,魏立功和黄正非已经把各自的责权划分得明明白白了。魏立功的意思是,他来管科研的事,别的事情,由黄正非负责。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在部队的时候,作战指挥,魏立功是决不允许别人插手的,而他从来不过问别的杂事。比较特殊的是,魏立功要向黄正非表明了一点,宁致远的一切事,他都不要过问。 接下来,魏立功和黄正非开始畅叙友情了。他们都喝了不少酒。从他们的对话中,宁致远知道了魏立功原来是一个军长,在战争年代,战功卓著,后来到空军工作,很受上级领导器重。黄正非似乎很喜欢介绍魏司令的那些战功,魏立功却不太愿意让他吹捧自己,经常打断他的话头。黄正非也没冷落宁致远,不停地给他夹菜,劝他多吃菜。黄正非不称呼宁致远“宁副总指挥c宁总工或宁主任”,而是称宁致远为宁教授。后来,在基地,包括魏立功在内,大家就都管宁致远叫宁教授或教授了。只有一个人例外,张雪峰总是毕恭毕敬地称呼宁致远为宁副总指挥。 宁致远住了下来。基地四周风景如画,山上林木茂密,长满了苍松翠竹。基地的食品供应也非常丰富,空军每周通过一条简易公路,从山外给他们送来米面肉蛋,战士们在山坡上开荒种植各种新鲜蔬菜。基地旁边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溪水中各种各样的鱼虾贝类品种繁多。魏立功和黄正非闲来无事,经常去钓鱼捉虾,给大家改善伙食。 可是,过着世外桃源般日子的宁致远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对他的任务,他的研究项目一筹莫展。宁致远此时还从没有主持或参加过科研工作。他不懂得如何协调组织人员,他不懂得如何组建实验室,他不懂得如何安排研究进度;他没有任何资料,他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他不知道需要什么仪器设备,他甚至不知道要开展什么实验。宁致远开始后悔轻率地答应主持这个项目了。他觉得就是被造反派打死,也比在这里养尊处优享清福舒服。 有好几次,宁致远都想干脆去找魏立功,向他坦白自己就是一个大骗子了,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懂科研,让他把自己送回去,让群众狠狠批判他的封资修思想。然而,宁致远又想起了魏立功向自己传达命令时严肃的神情。绝密!自己不接受,就不能看那些材料。换句话说,看了那些材料,自己就不能再随便退出了。 “没有退路了!”宁致远绝望地想。 “为什么只想着当逃兵,可耻!正是祖国需要的时候,应该竭尽全力才对啊!总想着参考别人干什么?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嘛!”宁致远忽然对自己这个当逃兵的想法感到很羞愧。六十年代中国人特有的不畏艰险c迎难而上的精神,让他顿时热血沸腾。 说干就干,宁致远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对着一叠白纸,努力回想着自己这些年学到的c看到的c听说过的有关知识。 “制造一台时间机器,首先要设法打开一个虫洞。这是第一步。打开虫洞的方法,一种是采用聚集大量的能量,把时空直接撕开一个缺口,比如使用大型粒子对撞机,比如制造强电磁场;另一种是利用物质间相互吸引原理,使两个时空里正反物质c能量互相吸引,从而打开虫洞。” “第一种途径,原理比较清晰,但是设备要求高,能量消耗多。目前,无论是设备条件,还是能源保障,都不可能实现。第二种途径,理论上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但预计至少在能量方面要求会比较低。” 宁致远边想,边写,边改,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工作。 “这怎么能行!要把教授累坏的。”魏立功见宁致远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怕他身体吃不消。他命令宁致远的勤务兵,每天必须监督他吃饭,晚上八点以后监督他休息。那段时间,魏立功天天去河边钓鱼,然后叫炊事班炖鱼汤,给宁致远送去。 终于,在宁致远的不懈努力下,一份《曙光项目研究方案》完成了。魏立功立即派专人上报给吴世忠。 很快,吴世忠派专人把《研究方案》转了回来,来人还带回来了一封他的亲笔信。 在信中,吴世忠表示同意《研究方案》。同时强调,曙光项目的内容要严格保密,范围仅限魏立功和宁致远以及必要人员;原则上,不要再上报任何材料了;非必需保存的资料c图纸应立即销毁,不得保留存档。 宁致远和魏立功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保密级别呀!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往阴谋方面想。 宁致远和魏立功哪里知道,正热衷于权力争夺的吴世忠几乎没有把这个曙光项目给放在心上。一见到魏立功专门呈送的研究方案,吴世忠的确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魏立功这么短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进展,像模像样地弄出来了一个研究方案。吴世忠草草翻了翻《研究方案》,他看不明白,也懒得去琢磨。吴世忠本想简单批示一个“同意”的意见,打发了魏立功了事。然而,他转念一想,这个项目是自己为讨好指导组,背着上级私自批准的黑项目,最好还是别让人知道为好。于是,他就给魏立功专门写了一封亲笔信,要求他严格保密。做完这些,吴世忠就又把所谓的曙光项目丢到了脑后,再也不闻不问了。 无比忠诚的魏立功对上级的指示从来都是不打折扣地坚决执行。看过吴世忠的亲笔信,他立即掏出火柴,把那封信烧了。然后,魏立功又用手指指《研究方案》,问宁致远,“这个要保留吗?” “不必。”宁致远用手指指自己的头,意思是都在自己头脑里记着呢。 魏立功于是把《研究方案》烧掉了。宁致远又找出《研究方案》的草稿和演算草纸,也交给魏立功,全部烧毁了。 魏立功撤掉了宁致远的勤务兵,宣布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准进入宁致远的房间;要求张雪峰加强对宁致远的安全保卫。 张雪峰在基地院子里,正对宁致远的小屋不远的地方加设了两个岗哨;还安排了有两名战士专门担负宁致远的警卫。不管宁致远去哪里,两名卫士都远远地跟着宁致远,但是又绝对不会接近他。 基地的气氛立时变得神秘而紧张了。除了魏立功偶尔去宁致远的小屋,听他汇报一下工作进展,关心一下他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过问宁致远做什么了,实际上基地的人基本都不敢和他说话了。 最有趣的是黄正非,他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就再也不离开自己的房间了。平素爱说爱笑的他,变得十分沉默寡言。每天,他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水,看报纸,他跟谁也不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