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狼行》 正文 第一章打铁匠路遇红绫女,小太岁路宿落阳村(一) 泱泱大华,已逾几世。 数十年前高宗即位中期,乃是大华最鼎盛的时期,百业俱兴,府库殷实,大开教化,兵多将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地之所广,西临文山c左军;北瞰行隅;东至宝文;南承盘龙c承道。肺腑之处为安固c黎化;共计八府。 不过在高宗即位,修业未定的那一段时期,大华被外族入侵,半片河山易手,摇摇欲坠。 幸甚的是天降神将,高宗在一夜之间便获五员良将,皆有不世之才,大帅之风。 正是这五员良将助高宗东征外族,西讨贼寇,南定蛮族,北抚诸狄,内平贼乱。 山河恢复后,这五员大将便好似消失在了大华的庙堂之上,史册对其后事也是遮遮掩掩,敷衍其词,世人不解真相,只当他们是高洁之士,功成名就之后便归隐山林了。如今数十载已过,沧海桑田,高宗驾崩,明宗即位,改历天元,励精图治,兴农治桑,天下太平,四海归服。 渐渐的,在民间,这一段往事也就无人问津了,不过军中盛传,如今他们所用兵书典藏,奇门遁甲,皆为那五位将军所著,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莫要梅间饮醉酒, 红绳系错负心人。 绫波绸缎衣渐悔, 豆蔻华颜终成骷。 这是早年大华民间盛传的一首民谣,讲的是一位富家小姐爱上了穷小子,用家中的盘缠与他入仕,穷小子入庙堂之后便将女子明媒正娶了回去,本来是一段美好姻缘。却应了诗经的那几句话,正可谓是‘女也不爽,士贰其行。仕也惘极,二三其德。’富家小姐并没有什么过错,飞黄腾达的丈夫却前后言行不一,万般无奈之下,富家小姐在豆蔻年华选择了服毒自尽。 民谣所指,结亲还须得门当户对,艰难时段所指并非过渡期,而是修成正果之后的日子,不过这也因人而异,毕竟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愿意屈身的富家小姐,也没有那么多走运的穷小子。 悠悠青山环绿水,浩浩原野赴苍穹。大华境内,似这般美景数不胜数,不过越是这般风景优渥,自然风光。便越是穷乡僻壤,不见经传,也不外乎此地名荒丘。 “小二,上酒。” 纵使是这穷乡僻壤之处,入山必经之处也有一家酒肆。 店家是个本分人,祖业在此,勤勤恳恳几载,却从未遇见什么贵客,因为官道据此数十里,商贾不往这里走,没人瞧得上这穷地方,更别提进山了,外出归家省亲的倒是很多,不过穿的皆是破破烂烂,大抵是在外地混不下去了,于是便回家务农了。 瞧这位客官的打扮面貌,那可真不简单,店家虽未见过什么华贵服饰,但绸缎还是知道的,看起来就比他这身粗布麻衣要柔上许多。 且看这客官身着白色长袍,上有金丝细缝纹路,腰间佩剑。一张唇红齿白的面目之下,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举止做派颇为大气,不过却未留胡须,干净利落。想必是年纪尚小,也不知道哪家的富贵人家公子,外出游玩,撞到了他们这个鬼地方。 “好嘞,您的酒。” 店家连忙备好了酒递了上去,而且生怕怠慢了贵客,一直站在旁边察言观色。 “你这店家,好生无礼,既已上好酒菜,何不速速离去,莫不是怕我给不起银两?” 但见那贵客粗着嗓子,却透着一股阴柔。 “哪敢哪敢,我这不是怕您吃的不高兴吗?我在一旁也好速速照应着。” 店家笑道。 “酒菜倒是不错,我且问你,此处可有落脚之地?” “这里方圆数里只有一处落阳村,虽然那里驿馆是没有,不过民风好客,寻落脚之处倒是不难。” “哦?那地方怎么走。” “此去落阳村有两条道,一是沿着我身后这条狭道直行,亦或往前走山路,山路虽说要近几里,不过听闻常有强盗出没,几个路过投宿的行人进去后都没再出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哦?这穷乡僻壤的还有强盗?有趣有趣,那我便沿着这山路寻去,看看你们这儿的强盗长个什么样子。” 只见那贵客丹凤眼一转,流转灵性,眉宇间便多了一丝狡黠。 店家一听连忙离得远远儿的,顿时知道这贵客虽然穿的鲜艳,脑子却不太好使,怕是个怪诞之人,有谁无事孤身一人去找什么强盗,他本就是小本买卖,可经不起什么折腾,眼下也不劝,巴不得他吃完便速速离去。 这贵客姓薛,名红绫,年芳二八,乃是黎县薛氏武场的总教头薛百里的亲孙女,自幼父母双亡,生性古灵精怪,好侠义之风,再者武功不赖。其爷薛百里前身乃是两朝元老,就连当朝宰辅都是他的门生。由此在黎县,薛红绫真可以算的上是一手遮天,肆无忌惮。黎县的纨绔公子哥们称其‘小太岁’。 薛红绫这次离家已有数月,家中的下人倾巢出动,只把黎县翻了个遍都未寻得半点蛛丝马迹,只把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哪个想到得到这个太岁已经到了数十里之外的荒丘。 这段时日,黎县没了薛红绫,闭门不出,称自己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公子哥们日日在醉仙楼大摆宴席,畅饮通宵,只把旁边的黎河水都吐出了酒气,就为两个字,痛快!须知这小太岁平日最好打抱不平,行侠仗义。他们这等纨绔,平日无事,免不了斥骂平民,调戏良家。若是叫她撞见了,轻则皮外伤,重则祸起萧墙,家业不保,因此投鼠忌器,一个个倒是做起了良人。如今这老虎不在了,他们这群猴子自然要放肆一番。 薛红绫此行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更不是赌气出走,而是在爷爷密室的羊皮纸中发现了一张藏宝图,宝物是三本秘籍。按照图纸所画,藏宝之处应是这附近才是,只是不知具体位置,甚是烦闷。 再者这一路走来,世道太平,不能行侠仗义,这可憋坏了小太岁,正好今日碰见了荒野强盗,且让她这女侠为他们指点迷津,将他们引回正道吧。 “空城旧,花轻嗅,清风拂去人消瘦” 酒足饭饱后,穆红绫自顾自的哼着前朝小词往山路行去。 店家看客走远,也不知从哪里掏出的艾草,洒了点水,在桌上掸了掸,去去晦气。 这山路崎岖陡峭,甚是难行,山峰碎石之间,定睛望去,一戴笠樵夫在薛红绫的必经之路上砍柴。 “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便要天黑,谁会在这时段出来砍柴,想来定是那店家所说的强盗乔装打扮,为的就是迷惑往来过客。” 薛红绫一瞧便了然于胸,不避不让,径直走去。 那樵夫也是心大,全然没看见这位衣着艳丽的主儿,一心只顾着砍自己的柴,透露着一股子傻劲儿。 “这强盗好生能忍,也罢,你不找我,我便来揭穿你!” 薛红绫心中恶怪难忍,些许数月没有整人,太岁性子一犯,非得有人遭殃才肯罢休。 “小哥好生情趣,这时间还出来砍柴,不怕强盗么?” 薛红绫拍了拍那樵夫的肩膀。 那樵夫一抬起头便一副恍然初醒的样子,只见此人肤色黝黑,印堂方正饱满,剑眉星目,鼻梁挺正,颧骨高而宽,下巴宽而润,约莫双十年纪,好一个俊俏的汉子! 但这人看着薛红绫却是一言不发,透着一股子呆气。 “你这呆子,没听见我方才说什么吗?” 薛红绫见他方才回转,有些恼怒。 “你说了什么?” 那樵夫挠了挠自己的头,眉眼微皱,一副为难不得其解的样子,只觉得面前这人穿的鲜丽,怕不是个官人,得罪不起,只能据实禀告。 “我说你独自一人在此处砍柴,不怕强盗么?” “强盗?我在这儿砍了七八年的柴,怎么可能会有强盗呢?” 那樵夫甚是不解。 还装?这世上怎会有临近傍晚砍柴之人,好赖不赖还在道旁,再者强盗乃店家所说,这还能有假? 数语之间薛红绫便知道此人巧舌如簧,假令辞色。肯定是店家口中的强盗无疑,眼下趁其还未生疑,须得先下手为强,这山林之间便于隐藏,只要一抓住此人,他的同伙肯定也会现身。 只见薛红绫拔出宝剑,挺身此处。那樵夫眼前一亮,气势与方才判若两人,侧身躲过凌厉一击。小太岁只想迫其就范,并不想伤及性命,怎知这人非寻常之徒,就刚才躲闪之快,必定是习武之人,素手旋转,宝剑便扭转势头,虎虎生风,翩若惊鸿,再次向那樵夫袭去。 若是寻常习武之人,在此凌厉攻势之下,必定非死即伤,奈何那樵夫乃是武功高强之辈,掌似鹰虎,风云变幻之间便擒住了薛红绫的手腕,一股大力之间,薛红绫只觉手腕阵痛,一声痛叫之下不得不弃下宝剑。 “你这人,甚是奇怪,我又没得罪你,为何拿剑刺我。” 樵夫也不恼怒,反是一副不解之态,像极了受害之人。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若是寻常樵夫,哪里来的你这般身手,你分明就是那店家口中的强盗,专行不义之事。” 薛红绫怒目而视,不再粗声粗气,声音清脆,愈发有女儿之态。 “我就是一个铁匠,自幼是学了点武术,但从未害过人,更没做什么强盗,你若不信,就此离去,我绝不阻拦。” 樵夫松开了薛红绫,也不怕她捡起宝剑再度袭来。自顾自的捡起了地上堆在一起的柴火,负于背上。 瞧见他这般作态,薛红绫心中疑虑消去一大半,若是强盗,明明打的过她,却又为何不趁此讨要钱财,还要放她,莫非这人真的就只是一个铁匠?这样一来傍晚时分上山砍柴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似黎县的铸器局每日所需木炭惊人,做这一行的只要没了炭火,就无法行事。 樵夫碰到这档子事,也是闷闷不乐,准备离去。只是小太岁何曾受过这般委屈,明知是自己的过错,还是女儿家做派,放不下架子,再者天色已晚,去落阳村也是这条道,只能跟在他身后。 两人沿着山路,一路上难免翻山越岭,荆棘丛生,一点也不似店家说的那么轻巧,反倒是弯弯绕绕一大堆。纵然薛红绫是习武之人也难免苦不堪言,再看那樵夫,身轻如燕,这险山恶水在他脚下好似自家后庭一般,走形自如。 “我问你,为何一直跟着我?这再往前走,就是我的村子了。” 樵夫转过头,看见了一直跟随的薛红绫。 “你管我!” 薛红绫冷着脸,丹凤眼一横,白了他一记,也不知为何,看见这人木讷呆傻的样子便来气,一点儿也不把她这个薛大小姐放在眼里,偏偏打又打不过,好生可恨。再者,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太阳便要落山了,天色一晚,她这个女儿家在这荒郊野岭如何自处。 那樵夫傻里傻气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好似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道理,忽的一下子好似眼前豁然开朗。 “你莫非是要借宿?” 薛红绫愣了愣神,这人看起来傻乎乎的,也有急智? “早说嘛,我们这块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不时有路过之人借宿,也不差你这一个,只是你以后不要再用强盗这般借口为难人了,实在不好。” 那樵夫暗自笑了笑,好似为自己难得一回的聪明暗自得意。 薛红绫看在眼里,恨得差点没把自己的银牙咬碎。 若遇寻常人家,借宿二字出口她还彬彬有礼,乐为下客,只是方才许多过节之后再说出这二字,反倒如同乞求人家收留一般。如此这般也就罢了,偏偏这人还一副东家的样子,反诬自己这诸多说辞全为借口。 “来来来,小兄弟,你方才诬我为强盗,我夺下你手中刀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们就算扯平了如何?等下进村,你可不要说我伤了你,不然我要被村中长辈责骂的!” 樵夫一把上前抓住了薛红绫的素手,细细探察方才所锁之处,看是否有伤,只觉手中所握,乃是温香软玉,柔润似水。 “无耻之徒!” 薛红绫一把推开樵夫,自己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而且这蛮横无礼之徒居然出手轻薄她,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叫爷爷将此人收为府中下人,日夜放恶狗吓他!叫他跪着哭着求饶。 也许是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吧,薛红绫眼瞧着这荒野之处,原本的大好山河风光无限,此刻却愈发的寂寥起来,离家已有数月,现在受了委屈,愈发的想要归家了。情急之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可怜之态似有些梨花带雨,又有些许妩媚。 “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伤,你怎么还哭了,我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留,唯独不能落泪!” “我又不是男子汉!为什么不能流泪!” “啊?莫非你是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小兄弟,莫伤心,我爹说过,前朝魏公尚能手持三尺剑血溅皇庭,那些无胆之人,与之相比,男儿之物不要也罢!” 樵夫好似参透了薛红绫为何流泪。 “你!!!!本小姐一定要叫爷爷将你碎尸万段,剁成肉泥!” 薛大小姐岂不知魏公为何人?那是一个阉人! “本小姐?啊莫非你是女人?” 樵夫终于反应过来了,怪不得方才碰到她的手,只觉得柔软异常。 “哎呦方才无礼,得罪得罪!小兄弟哦,不,姑娘。” 薛红绫恶狠狠地踢了一下这人的小腿。 “啊” 这一下子甚是凌厉,樵夫一下子躲闪不及,被踢了个正着,痛叫出声,薛红绫横出一口恶气,可算是心情舒畅了些。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蠢死了!带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打铁匠夜遇红绫女,小太岁路宿落阳村(二) 这樵夫名吴落甲,乃是落阳村内一铁匠,子承父业,日日打铁铸器,老爹临终前只留给他两间破茅屋c两本书句话——“生不入庙堂,死不葬沃土。” 这话好似也在说他自己。茅屋不避风,四面环着水。若到时令处,雨从墙根下。早晚喝稀粥,肉汤为何物。岁末辞凡世,死后葬荒山。一生只打铁,不问天下事。 奈何吴落甲在人情世故这一块儿实在愚笨,参不透老爹临终之言。 且说那书吧,老爹所留之书本来有三本,一本名《脉》,一本名《气》,上面有很多武功招式,吴落甲都是学了一半,至于后面那一半,老爹是怎么也不肯教了。 再说那第三本书吧,本来都已经拿出来了,却不料老爹临时反悔,直接给烧了。于是只剩下了两本。 其实吴落甲心里清楚,老爹并无妻室,自己是老爹的养子,他却一直待自己如同己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最后再说说这吴落甲吧,自小便一身蛮力,村里人戏称其为蛮哥儿,体力活儿都让他来帮忙,再者这诨小子性子直,来者不拒,而且不收人好处,人家留他吃饭他也不肯,非要回家自己做饭吃。 村里就这一户铁匠,农耕器具不用进城也着实方便,吴落甲靠着这门手艺糊口倒是不难,眼下已过弱冠之年,还未娶亲,黑是黑了些,长得那叫俊俏,算得良人。 村里的芳心折梅姑娘不少,他倒好了,只管砍柴打铁,日复一日,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好似不知男女之事。可把那些看中他的大娘大婶儿们给急坏了,纷纷踏门,怎奈这诨小子就一句话好似劈头盖脸不谙世故‘家中贫困,再添一口碗,养不活。’ 在吴落甲的带领下,两人刚进村口,就见一身高八尺的黑皮壮汉将一个巨大的磨盘举了起来,只见那人两眼大如铜铃,手臂粗如盘龙,费力之下钢牙尽露,犹如擎着天地一般一动不动。 “壮士!” 薛红绫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这磨盘少说也有五六百斤,这人举着纹丝不动,虽然脸色被重物憋得通红,气息却是丝毫没有紊乱。 “黑牛,给我带来的贵客再亮一手!” 吴落甲看着薛红绫愣神的样子,脸上有些欣喜,像是江湖杂耍一般,直接叫那大汉继续卖艺了。 那位名叫黑牛的大汉显然是看见了这边,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旋即将自己的左手放了下来,单手举磨盘,嘴角一咧,有些得意。 不过这还不算完的,他随后又将自己的右手的大拇指和无名指抽开,只留三指举鼎,这可真是吓坏了富贵地方来的小太岁,莫非这些穷乡僻壤之处都出武功高强之辈?这人就算是丢进军中,恐怕也是以一敌百的吧。 “喝!” 但见那黑皮大汉大喝一声,周遭气息一震,他便将磨盘又轻轻放了回去,在放下的那一瞬间竟然没有丝毫声响。 “蛮哥儿,你可算回来了,我正四处找你呢!” 黑牛跑了过来,对着吴落甲咧嘴发笑。 “今天有客,打架就免了吧,等我把她送去王娘家,你再来我家,今晚我们整两盅儿。” “今天我可不是找你打架,村里来了很多客人,村长正带着全村人招待呢,你且随我一起去。!” “哦?那正好,你先去,我放完柴火,随后就带这位客人来!” “好嘞!那我等你来喝酒!” 黑牛平素最好喝酒,村里一旦来了客人让村长知道了,都是召集全村一起在村东头儿招待,起篝火,杀牛宰羊,珍藏美酒,十分丰盛,他也是谗不过,若不是为了告知吴落甲,早就去了,眼下便如孩童一般欢天喜地的朝村东头儿去了。 “你们村儿的男人都有这般本事?” 吴落甲这个铁匠她都打不过,更别提方才那个举磨盘的庄稼汉了,怪不得爷爷常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感情翻过一座山,那山里住着的都是以一当百的狠人啊! “就我和黑牛有这本事,不过我比他强上一些。” “哼!吹牛,人家可是只用了三根手指就举起磨盘了,你难不成就用两根亦或者一根?” 见他这么说,薛红绫倒是心里平衡了些,若是家家户户都出这等怪物,那他们武场里那些夏练三伏东练三九,终日离不开拳脚的人还不如去种田打铁来的快呢。 不过看吴落甲这身子板,不过七尺,且手臂比那壮汉更是瘦了一圈,除了底盘看起来稳一些便看不出哪里还有气力了,他能举得起这几百斤的磨盘? 吴落甲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也不争辩,黑牛是和他从小一起练武的。 孩时还有个穿的风仙道骨,说话云里雾里的老头借宿落阳村时曾说黑牛是霸王转世,要收他为徒,自家老爹在场时一口回绝,还把那道士打的鼻青脸肿,赶出了落阳村。 老爹曾经说过,黑牛如果不能单指举起村口的磨盘便不能叫他出去,这些年,也有人叫黑牛去从军,都被笃信其话的家中二老给拒绝了。至于吴落甲,那是个木头疙瘩,别说去从军,就连娶个亲他都不做。 薛红绫上前去看了看那个磨盘,与寻常的磨盘无异,就是大了一些,重了一些,且看他磨盘中央洞口,洞口边缘居然有一圈凹陷进去的地方,兴许是这山村的磨盘都是这般模样吧。 “你习武师从何人?” 薛红绫问道,眼中流转,轻轻一转。 在她薛家武场,武力分上中下三品,武能破甲是为下品,完全习得一门外加拳脚是为中品,内外兼修者为上品。再往上武学者以一敌百,兵学者治兵统军。 莫看她是女儿家,盘山内经和素问剑法都已习得,花了十年功夫,也算是刚到上品了。她爷爷都曾说,能在一招之内制住她的绝非凡人,若是年纪相仿,那必定是高人子弟。 “我没有师傅,只是家中老爹教了一下。” “他现在何处?” “过世了。” 吴落甲有些神色黯然地说道,薛红绫见此状也是低头沉默了一阵,自己也真是倒霉,没问两句便问到人家痛处去了。 不过听他所说,随便教两下便成这样,那他老爹是何许高人?没准与那宝物有关。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且去他家中探察一番,没准能找到与那宝物有关的线索。 左右不过这一块有人烟的地方了,若是被埋在了什么荒山野岭的洞府,也只能怪自己无缘了。 “生死有命,节哀顺便吧,我比你更惨,我是自小没了父母,被爷爷一人带大,孤苦伶仃,眼下眼下独自一人漂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我。” 薛红绫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哭出声来,暗自想的是,别在想你那过世老爹了,快想想怎么怎么安置我吧。 “好了好了,你别哭啊” 吴落甲焦灼的看着四周,生怕这一幕被人看见,眼下已近黄昏,正是农作归家之时,幸亏来客,村民都去招待了,这过道上没什么人,要不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今晚你就住王娘家,她心地善良,一定会待你很好的,到了明天天亮,我再将你送出村去,你看如何” 吴落甲说道,他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上前去拉只怕人家说他非礼。 “你你刚刚非礼了人家,现在又急着把人家送走,好置身事外。你我的命好苦啊!!!” 薛红绫见他这么好欺,一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势头更激烈了。 “不是我” “不是什么?这样不就是当我是个负累,想尽早甩掉脱身吗?” 薛红绫见他嘴拙,抓着不放。 “那那你想怎么样?” 万般无奈之下吴落甲只能这样问,他平生从未和女人拌过嘴,生性愚笨的他这一下来更是无从辩驳。 “我要住你家!” 薛红绫斩钉截铁的说道。 “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去我家?这不行这万万不行。” 吴落甲听她一说便大惊失色,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人家一个女孩子家,万一被传了出去,岂不是自己平白无故玷人清白?这罪过可就大了啊。 “你若不带,我便全村嚷嚷,说你不但将我打伤,还非礼我。” “行,行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不过等下村东聚会,你可不要跟人家透露你是女儿身,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吴落甲看着她转身便要进村一下子被吓到了,要是真被她这样说,那以后他在村里还怎么立足,情急之下,就差没叫小祖宗了。 “哼!算你识相,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落甲。” “落甲?哈哈哈,谁给你起的名字,真是文理不通,听起来怪好笑的,甲若是状元,那你岂不是榜眼,处处低人一等?” 薛红绫也算是文武双全了,自幼便好读书,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犹好前朝小词。 “这是我家老爹给我起的名字,我不懂,不与你争辩,但他自有他的道理。” 吴落甲平生最不能忍的便是身旁之人受委屈,更何况是自家老爹。他就那么一股子蛮劲儿,平素虽然想许多道理都想不通,想不通他也就不去想了,但若是有人出言亦或出手攻击他的亲人好友,他必定是不管前后,不会善罢甘休。至于他自己,他倒是从未想过,由得人家去了。 “好好好,有道理!两句话还没说完,生什么气啊,真小气!” “哼!” 吴落甲冷哼了一声,独自负柴向前走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道歉,你原谅我吧。” 薛红绫见此状,顿时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旋即收敛。若论人情世故,她这个自小便和朝堂之上的那些叔叔伯伯打照面的人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吴落甲这性子太好了,容易让人得寸进尺的欺负他。 “若是再犯,莫说你是客,就算是达官贵人,我也不会收留你!” 吴落甲一字一顿的说道。 “蛮呆子!” 薛红绫翻了一记白眼,只觉得这人死心眼儿,太过古板,不过这一弄倒是显得有情有义的。 且说那村东头吧,落阳村好客是方圆十里都知道的,一有客人到了,村长便会召集村民一起招待,不过此地民风淳朴,也没人厚颜无耻的借客说前去蹭饭。 眼下男女老少汇聚一堂,阵仗比以往要大上许多,十几名彪形大汉正坐在木椅上,桌前摆着酒肉,大汉们大口喝酒,大块啖肉,篝火前村庄的姑娘们正在翩翩起舞,这待遇在这穷乡僻壤也是一等一的了。 黑牛就和其他村民一样坐在火堆旁边,手上捧着一个肥猪头,大口啃着,满嘴是油。孩童们便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互相追赶,惹得大人们纷纷喝止。 村长昔年赴京赶考,是个选人,但因势单力孤,也没办法继续往上一步,踏入朝堂,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落魄还乡,如今年逾耳顺,鬓发斑白,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之人。 “贵客到访,小地无琼瑶山珍,些许薄酒,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村长坐东家位,起身双手抱拳。 “村长太客气了,似这般礼待,我们在皇” 一身穿青布粗衣,满脸络腮的大汉刚欲说话,便被身旁穿黑衣,面目方正的大汉给当头拍了一巴掌。 “欸!!二弟,你怎么一喝酒便满口胡言!真该打!村长见谅!” “无妨无妨!若非是村中之人于山野中发现了你们,只怕我们便要一直怠慢下去了,于情于理,都该我赔不是啊!” 村长笑着坐了下去,敬了一碗酒。 “村长,你们村中可有习武之人?” 那黑衣大汉笑着问道。 “欸这,有是有,不过这穷山恶水,微末道行,就不叫出来与贵客献丑了。” “这无妨,我等兄弟,困于山野多日,如今酒足饭饱,拳脚难耐,一下子来了兴致,何不叫出来比试比试,点到即止,也算是祝祝酒兴。” “那好吧!黑牛,出来,与贵客切磋一下,切记,点到为止!” 村长思索一二便应下了,此刻若不是吴落甲没到,他是不会叫黑牛上去的,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山上时常有野猪下山破坏庄稼,叫他去治一治,这小子倒好,见一个打死一个,眼珠子都给锤烂了,场面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好嘞!” 黑牛放下了猪头,猛喝一碗酒,站起身来,眼看着这黑汉子身高八丈,臂如盘龙,腰似虎豹。 把那黑衣壮汉看的眼神一惊,刚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还有这般人物。 “请赐教!” 黑牛抱手慢慢弯下了腰,然后抬起身来。 “豹子,你上!” 黑衣壮汉像是老大,拍了拍旁边的络腮胡大汉,同伴皆是以看好戏的目光投去,他们只把这当作酒后余兴,只怕那豹子出手太重,一下子把人打死了可不值当。 “上来吧,我让你一只手。” 豹子昂首,单手伸出。 “你还是用全力吧!” 黑牛没有动,直言相劝。 “有趣,看你生的五大三粗,也罢,伤了可别怪我。” 豹子大笑,这山野村夫!若是真的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只怕不用手他也未必敢战,不过眼下僵住也不好,于是双手摊出。 黑牛见状,冲上前去,毫无章法招式可言,只把豹子看的暗自冷笑,山野之人,不过如此,看我卸下他的拳头! 豹子伸出右臂,右手化掌,准备硬接黑牛这一招。 “豹子小心!” 那黑衣大哥像是看出了端倪,眼神一凌,大声喝到。 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豹子架势已然摆好,外加上黑牛攻势迅猛,两人没过片刻便接触到了一起。 黑牛那拳头似有千斤重,一下子就把豹子锤飞数米开外,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打铁匠路遇红绫女,小太岁夜宿落阳村(三) “有客来访的时候,我们村长都会在村东招待,你且随我去,包你吃饱喝足!” 吴落甲拍了拍胸口,方才从家中前来。 “有梅酒吗?” 薛红绫问道,她平生最喜梅酒,春藏东煮,入口滋润,芳香沁脾,就算是京城寻常人家也会备上几壶,更别说薛府了,后院满地埋得都是,也不知这穷乡僻壤的有没有。 “有,我们村长平素就喜欢梅酒。” “看不出来,你这地方还有风雅之人。” “那是,我们村长可是读书人,就是没机会做官。” 两人片语之间便已来到村东头,眼见着篝火升天,喧闹非凡,不时有人喊着黑牛厉害!天色已经入晚,月上柳枝头,人约南山后。 “黑牛!休得无礼,还不快快退下!” 两人刚到就看见地上倒了一位络腮壮汉,被几个人拖着,一个黑衣大汉正在查探他的伤势,黑牛就站对面,被村长这一喝,悻悻地回去了,一众村民的喝彩也停了下来。 “贵客啊对不住,对不住,方才村中后生无礼,我这就给你赔罪!” 村长连忙上前。 “无事,村长不必多礼,他技不如人,活该挨揍。” 黑衣大汉摆了摆手,从胸口掏出一个白色陶瓷小瓶,给他灌了下去。 “你们几个,把他拉下去!不成器的东西,真是废物!” 在黑衣大汉的指挥下,同来的几个壮汉将倒地不起的络腮胡给拉走了。 “来,村长,我们继续喝酒。” 黑衣大汉也是心大,自己的下属都被打的不省人事了,他仿似一点都不关心,又端起了酒杯。 “好好。” 村长见无事,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哎,村长怎么就犯糊涂让黑牛上了呢,那个诨小子下手从来都是没轻没重。” 吴落甲见到此情此景,后悔自己没有早到。 “这就是你们村今天来的客人?” 薛红绫看着那坐成一排的大汉,眼中全是煞气,她曾看过相人之书,似此印堂发黑,目放凶光的,不是死士便是亡命之徒。 “应该是吧,走,你跟我一起去,我向村长介绍你。” 吴落甲对此漠不关心,反倒是兴致勃勃地要将薛红绫介绍给村里人。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临了吴落甲才想起自己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薛楼深。” 楼深乃是薛红绫自己给自己起的一个雅号,楼阁常栖双飞燕,深庭小院筑水寒。 “嘿你还说我名字怪,依我看啊,你名字更怪。” 人家女孩子家的哪个不是梅啊芳的,偏偏到了她这里倒是楼啊深的,一听起来就很古板。 “要你管!哼!” 薛红绫哼了一声,这呆子一点情趣也没有。 也不知吴落甲上前去与村长说了什么,村长与旁边贵客交代了一下便离席,径直朝薛红绫这边走来。 “薛先生见谅,村中后生无礼,多有冒犯!” 村长也是文雅之人,一听名字便知道自己遇到同道了,礼数也变得讲究起来了。 “村长不必多礼,反倒小可初来乍到,不知习俗,许多叨扰,多劳费心。” 薛红绫还礼,那粗声粗气地声音又出来了,知其底细的吴落甲差点笑出声来,被她白了一眼后悻悻的低下了头。 “快请入席,快请入席!” 村长显然十分满意这位贵客的礼数,仿似更符合他这种读书人,与村民说这些人家也只会显他麻烦,难遇知音啊! “村长,我那兄弟苏醒了,我且暂时离席,去看看他。” 黑衣大汉的同伴中有人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便起身准备告辞。 “那甚好,甚好快去吧。” 村长闻言,如释重负。 于是乎那黑衣壮汉便起身离去,同行的十几个人也随他一同离去,偌大的客席空空如也。 薛红绫一直盯着他们,愈发的觉得这些人不是善类。 “村长,这些客人是你从何处请来的。” 一股侠义之情油然而生,薛红绫决定趟一下浑水了。 “哦,这些贵客啊,乃是我村村民从村落外面的山野中发现的,看见的时候已经是饥肠辘辘奄奄一息了,若不是那村民给他们带路,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哦?山野?” 薛红绫这才想起店家口中的那些强盗,再看看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绝非良善的样子,这村长怎么这么死板,还真以为来者皆是客,莫不要引狼入室了。 “恕小可直言相告,我途径村外时,一店家说此处山路有盗贼出没,因此,我还出手与吴兄争执过,如今看来,这些人,十有便是了。” “还有这等事?” 村长一听,直吓得老脸苍白,酒意全退。吴落甲也暗自低下了头,羞愧难当,自己还真错怪了人家。 “看这些人的面相,约莫是了。” 薛红绫好言相劝。 “嗨贵客初来,本村内无余财,外无世仇,就算是贼人,也不会惦记这里的,我只是可怜上苍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罢了,若是因此便驱客,实在不是待客之道啊!” “欸薛先生喝酒,我再敬你一杯。” 薛红绫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村长拦下了,薛红绫心骂这老头好生迂腐,若是大祸临头,一人性命是小,若是祸及全村岂不是后悔莫及? “你就放心喝吧,只要我和蛮哥儿在,莫说是强盗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嗝” 黑牛席坐在地,打了一个饱嗝,吴落甲就坐在他旁边,嘴里嚼着些许羊肉。 “那倒也是。” 方才比武薛红绫算是见识到黑牛的厉害了,能把一个两百斤的大汉生生锤飞数米远远非常人所能及,就算是军中,拉一个千夫长出来也没这个本事,至于吴落甲,武功比她强些,应该能对付几个吧。 傍晚,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便纷纷归家,准备休息后便开始第二天的劳作了。 “黑牛且与我再喝三碗再喝三碗!” 吴落甲拉着黑牛,迟迟不肯离去,纵然是他那一张黑脸,此刻也被喝的通红,黑牛实在无奈,蛮哥儿酒量一般,而且一喝起来便是那种不肯撒手的主儿,人家还未劝酒,他自己就能喝上几大碗,然后推来推去就多了,时常是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薛先生,你看这” 黑牛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让吴落甲招待的贵客此时还站在这里,他自己却醉了。 “我们先把他扶回去吧。” 薛红绫暗骂了一句蛮呆子,些许是黑牛给了她灵感,起了这个绰号。 顺势走到了吴落甲的右手边,擎住了他的肩膀。 一路上若不是黑牛力大无穷,薛红绫还真拖不动这个酣醉如泥之人,只听得见他嘴里一句又一句的,再来喝之类的,薛红绫听着只觉得好笑,嘴角的弧度翘的像月牙儿一般。暗想这人若是丢到酒楼里,肯定是喝醉了到处乱认亲戚。 到了两间破茅屋前,黑牛一脚踹开了其中一间,独自一人将吴落甲扶了进去,放在了炕上。 薛红绫站在门外,借着月光四下观看,残垣断壁,只觉得好生破旧,便再无任何新奇之处。 “薛先生,你就与蛮哥儿同寝吧,火折子就放在桌上。不过他家就一张床,要是实在不行就来我家,我家床多,随便一铺就是。” 黑牛出门后对薛红绫说道,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粗中有细之人。 “不用,这里很好!若是无事,你先走吧。” 薛红绫笑道。 待铁牛走后她才没入房中,拿起了火折子,屋内平静无声,吴落甲睡觉并不打鼾,将火折子往他脸上一招,一张脸在黑暗中格外俊俏,就是想着他那样子,甚是傻了些。 薛红绫太岁性子又犯了,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孔,难以喘息之下吴落甲张开了自己的嘴巴,一口酒气,轻哼了两声,侧过身去。 “呵呵” 薛红绫掩嘴轻笑,又骂了一句蛮呆子。 眼下正事要紧,怎奈她在房中四处寻找,却是连一张纸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武功秘籍了。 “哎,又是白忙活一场,早知道便不出来了,正好在外面也呆腻了,明日一早便回家吧。” 薛红绫瞧着这辛酸住处,有些想家了。 “走水啦!走水啦!” 约莫两个时辰后,隐约只听见外面锣鼓喧天,不时有人叫喊,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声音便消失了。 反复查看,寻宝无果薛红绫慢慢走了出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若不是此刻已经夜深,她怎么也想不到外面居然被大火烧了个通透,村落之间的小路历历在目,房梁倒地的声音不时响起,整个落阳村都好似被火海包围了,吴落甲家处于四面环水之处,进出有栈桥,全村也就只有他这一家没有被波及。 薛红绫万急之下,进屋拿出了一张大盆,装了一盆水,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泼了下去。吴落甲被这一次泼的从梦中惊醒,酒气也散的七七八八了。 “你这是做什么?” 吴落甲看了一眼拿着火折子的薛红绫,并不恼怒,打了一下哈欠。 “你去看看外面,全烧了!” 薛红绫气喘吁吁的说道,眉目紧锁。 “烧了?什么烧了?” 吴落甲原本便是个铁匠,对这类词特别敏感,一走出门,便被吓得呆坐在了门槛儿上。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些人做的。” 薛红绫说道。 吴落甲望着外面的火海,火势已经势不可挡了,仿似将一切都吞没了,此刻再想去救人傻子也清楚是无力回天了。 “为何为何我们以酒肉相待,他们还要如此对我们。” 村中一直相安无事,今天发生这档子事,肯定与那些人逃不了干系,也不知这样一来,村民能存活几多。 “人家是强盗,杀人放火恩将仇报不是家常便饭?还跟你讲什么道理。” 可气那村长迂腐,若是听她的,防范一些,哪儿会这么快便得了现世报。 “六哥,就这一家了,环着水没烧到。” “刚刚你在四周搜到《兵书》了吗?” “没,这鬼地方什么也没有!六哥,你呢?” “就搜了一间房,还剩下这最后一间,先问问那小子,若是不知,一并杀了,然后再烧。” 薛红绫只见两个持刀大汉从隔壁的那间房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火光月色下,他们的面容全都露了出来,正是村长在村东头招待的那几位客人,他们显然也看到了这里,只不过在他们眼中,自己和吴落甲与死人无异,因而说话都不避不让。 “小子,识相一点把《兵书》交出来,若是刻意隐瞒,可别怪爷爷手下不留情。” 那人走到了吴落甲面前,将刀负在肩膀上,无比倨傲。 薛红绫也不敢轻举妄动,恐贼人伤了吴落甲性命。 眼见着吴落甲望着火海,泪流不止,忽然一下子眼泛凶光,怒目而视,把那贼人吓得后退了两步。 “你们两个,都得死!” 吴落甲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恶毒的话,只是此刻已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站起身来,一把抄过门旁三角叉,就朝着两人冲去。 人如游蛇,枪似芒尖。探海寻龙,刺蛟挑鹏。 眼见着吴落甲身形矫健,如蛟龙入海一般飘忽不定,于两人之间横劈竖挑,片刻方才还淡定自若的两贼刹那间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怎么会我薛家枪法?” 薛红绫见到他的招式,大惊失色,这是他薛家枪法中的第一式探云海和第二式刺蛟龙。 不过没过数招,吴落甲便处于劣势了,薛家枪法闻名天下,其招式早已被会意的江湖人士烂熟于心,更何况吴落甲耍来耍去也几那么几招,虽然比一般人耍的凶狠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抵挡。 只见那二贼掌如鹰钩,在数十次交手中都曾擒住三角叉的两头,况且吴落甲的武器本就是梨具,柄端全是木头制成,在与那二贼刀光剑影之间,柄端终于还是被砍断了。 于是吴落甲只得单单拿着一根木棒,作金鸡独立之势。 “八卦棍?” 方才那位被人称作‘六哥’的大汉惊呼出声,这分明就是八卦棍的起手,若说这村夫会薛家枪也就罢了,但他又是如何习得跨越千里之外的八卦棍,须知这八卦棍可非寻常武学。禅竹寺的和尚们只传内家弟子,一般人连面都见不到。 不过那二贼也未因此泄气,回过神来提刀便上,若说这二贼的刀法,还真是精湛无比,专攻肺腑之处,力道之大,足以碎骨,若是稍有不甚,便会被一刀砍死。吴落甲一直在与之周旋,为防木棍再次裂成两半,在于刀身接触的那一霎那便侧偏一阵,卸下力道。 渐渐的,在对局中还是二贼占了上风,吴落甲虽会八卦棍和薛家枪法,但都学艺不精,无法展现其精髓之处,横来竖去也就那么几招。 本着两败俱伤,视死如归的想法,吴落甲硬接了一脚,和砍杀在肩膀上的一刀,虽已经用棍棒卸下些许力道,还是开了一个大口子。相对的,那二贼也被棍棒袭击肺腑,倒地吐血。 方才一直在旁观望的薛红绫此刻终于上前,一人一剑刺死了二贼,方才不是她不想相助,只是双方激战正酣,她若是插手,轻则自己受伤毙命,重则还要连累吴落甲一起丧命。 “你怎么样了?” 薛红绫扶住了吴落甲,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显然是被刚才那一脚踹出了内伤,如今还有刀伤在身,已然全无战力。 吴落甲没有说话,于栈桥之上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名壮汉,那些贼人全来了,他要一个不漏的全杀了,替村里人报仇。 “薛家枪,薛红绫,今日看在百里老前辈的面子上,我不伤你性命,至于这小子,无论与你薛家有何渊源,连伤我两个兄弟性命,有点本事,断断留不得。我们是这个,通晓朝事,学富五车的你应该知道的,尽早退下吧” 还是那位为首的黑衣大汉,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鎏金的圆牌,上面刻着内卫二字。 双方对峙些许,却迟迟未动手。 薛红绫见此人掏出的东西,顿时一惊,朝廷内卫?也难怪这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内卫消息向来精通,天下武功秘籍他们都如数家珍。 方才说为兄弟报仇肯定是装的,薛家枪,外加上二贼方才所说的八卦棍,吴落甲身上肯定藏着不同寻常的秘密,可能与那宝物有关,要不然说完话为何不动手。 “这个人,我薛红绫保下了,想杀他就先杀了我,堂堂朝廷内卫,假扮盗贼,伤人性命,被人救起后居然恩将仇报屠杀村民,火烧村落,简直禽兽不如!如今居然还敢露面,拿着朝廷的官令赶尽杀绝,似这等伤天害理,情法不容的事,也是皇帝陛下的圣意吗?” 薛红绫挺身而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她的天性,更何况吴落甲还会薛家枪。 “哼!我内卫行事向来不问对错,薛姑娘不必多言,若你执意阻拦,莫怪我等手下无情。” “薛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这些人我也不打算善罢甘休,他们都该死,都得死!” 吴落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身上有伤,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这些贼人,脸上沾染了些许鲜血。 “你不要傻了!内卫是皇帝的死士,一个个武功都堪比军中的千夫长,他们的头领武功更是比一般的大将军都要高,现在你身上有伤,如何能与他们作对,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薛红绫轻声劝道。 “我不管,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吴落甲怒吼道,眼眶泛红,挣扎着要起来,又因身上有伤,一下子气火攻心,竟瘫了下去。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有种便杀了我!我爷爷迟早有一天会查出来,到时候我爷爷一发火,大将军陈龙豹还指不定听谁的呢,到时候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得不把你们几个交出来谢罪了吧。” 薛红绫有恃无恐道。 吴落甲仔细的看着那个黑衣大汉,看着他的每一寸,每一丝,每一毫,想把这个人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永远也不忘记。 大火映照下的冷漠双目,眼珠大且外凸,方正的脸上眉毛相对于一般人来说要浓一些,约莫七丈的身体不瘦也不胖,右手手背处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这好,你够狠!且看你薛家还能嚣张多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薛小姐,有缘再会。” 黑衣大汉身旁有人不知跟他说了什么,眼光流转,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最后居然放弃了,带着一行人消失在了栈桥之上。 两人看着面前的一片火海,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把什么都给烧没了,吴落甲就那么两眼巴巴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看着,一言不发地看着。 薛红绫从背后拖着他,莫名的有些心疼这个傻子,对人对事心眼儿都这么实,明明武功不错,明明人也挺好的,这些村民都挺好的,但是为什么?人间正道不是惩恶扬善吗?为什么会这样? “啊!!!!!!” 终于,在火势结束后,吴落甲还是忍不住了,在薛红绫身上挣扎着站起身来,撕心裂肺的叫出了声。 “傻子,跟我回去吧。” 薛红绫心一软,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陪了这个傻子一夜都没有哭,直到现在,见到眼前被大火焚尽留下的村庄残垣,青山无语,绿水悲歌,无人回应,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因为整个村庄,那些在她面前活生生的村民,到如今就剩他们两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清玄洞落子知天命,薛武场稚虎初入堂(一) “南生猛虎,北藏狡狼。世道多变,天意难测” 大华修道者有内外之分,外者修身体力行,重武学。内者修天道天机,重修心。集内外大成于一身者方有坐化飞升,驾鹤腾云的机遇。 此处洞府曰清玄,内有青石沟壑,外覆长瀑。 其主清玄道人已年逾百岁,却依旧鹤发童颜,精神抖擞。 且看棋盘对面一道袍少年,眉清目秀,刚到舞象之年,一手抓着烧鸡,一手钳着黄酒,正吃的不亦乐乎。 “师弟,快下!” 那少年开口说道。 普天之下能与清玄道人同辈的寥寥无几,更别说做他师兄的了,而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师兄莫急,我初窥天道,正觉惊艳,下棋之事,急不得,急不得。” 清玄道人摸了摸自己的长须,泰然笑道。 “凡人的天道,与我等修道之人无关,有什么好看的。世人都希望通晓今后之事,以便趋利避害,实则愚蠢至极,何为天道?那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扯多了都是狗屁!” 少年对此嗤之以鼻,居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春宫图,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师兄,快快收起来,免得污了心境。” 即便是清玄道人这般年纪,也受不了这少年的肆意妄为,但人家辈分比他高,还是师傅的入室弟子,自己却是后收的,眼下也只敢用劝。 “师弟,你可知晓俗世中的那些才子的奇闻趣事吗?” “不知。” “但凡怀有大才之人,生性皆与世俗不符,行为怪诞,就说我手中的春宫图吧,便是出自前朝的一个风流才子之手,后世只道他平生诗赋多变,风格不一,才高八斗。哪知他生前寻花问柳,殁于广疮。” 少年嘴角略微翘起,有些玩世不恭的韵味,不像是个道士,更像是个膏粱子弟。 “哎呦师兄慎言,慎言!” 清玄道人仿似初窥天道,满怀敬畏之心,须知修道之人一定要心性志纯方可得道。 而他这小师兄却是不遮不避,满嘴俗话。 “为何慎言?即便是你眼中满是污秽的东西,那也是上苍所造。吃喝拉撒,人之常态,雅从何来?从俗中化,是可谓大俗即大雅,要我说,你啊,就是放不下身段,太过清高,不然早就跟师傅一样羽化飞升了。” 少年用满是油腻的右手拍了拍清玄道人的肩膀。 “听师兄所言,似已得道,为何还留在凡世?” 清玄道人假装疑惑,故意问道,哪料棋差一着。 “得道?得道飞升哪儿有凡世好玩,再者,我可听说,你当年名扬道界,下山收徒,却被人用乱棍赶出,如今想来,是否也是平生一大趣事啊?” 眼见着清玄道人一脸吃瘪的样子,少年捧腹大笑。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清玄早就已经得道飞升了,生平所学,无法尽授与人,这是他唯一的憾事,但凡有憾,皆不能飞升,如今他阳寿将至,只得在洞府中闭关躲避天命。 “也罢,这次我便代你下山,把你的那些微末道行全都传授与人,了却了你的心愿,省得你天天在我面前假借天道念叨,如何?” “师兄怕是要为自己除了魔障吧。” 清玄道人闻言大笑。 “都是都是。” 道袍少年将手中的最后一颗棋子覆于棋盘之上。 清玄道人定睛一看,只觉豁然开朗,缓缓说道:“狼吞山河,虎啸八方,好棋,好棋。” “好个屁!收个徒弟收了十几年都没收成,还要搞得云里雾里的,在我面前还拉不下脸,你才最俗!” 少年将手中的鸡骨头一把扔向了在道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后者躲闪不及,缩着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黎县是大华境内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处,其地之广,远超于郡,盛产水稻,鱼米,军需器械,大华庙堂之上,半数以上贤良之士皆出自黎县。就连黎县县令也是由大华皇帝亲自颁布上任,县内大小事务皆可直达王宫。 仅仅是军营,这里东西南北就有三处,日夜守卫,待遇与王城一般。 在黎县东黎山自上往下,放眼望去,大好河山内,梯田纵横,屋舍交错。 县中心更是繁华盛景,灯火不歇,车水马龙,夜不闭户,有一句民谣说的好—山河纷乱未至处,黎女下河采莲蓬。 大华数百年间,屡遭外敌入侵,最惨烈一次,国土一半易手。偏偏只有黎县这一块,始终未被战乱波及,高祖皇帝也曾称此为大华脏腑之处,黎县不丢,大华不灭。 薛氏武场坐落在黎县的县中心,被人戏称为黎县的‘国子监’,占地一百余里,共分为武场c器库c典库c荒丘c尚膳c禁闭房六处,单单是武场便设有百余处。器库所丰,军需急用之时也从此调度。典库所囊,兵书秘籍皆有所备。至于荒丘,便是将人才分地训练,各展所长。此等武场,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武场主人薛百里是当年征讨外族的大将军,圣上亲赐天子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 后薛百里年逾花甲,告老还乡,办薛氏武场,皇帝感念其功,遂办武举,人才选拔皆有薛百里一手操办,这些年,薛氏武场为大华输送了不少良兵猛将,就说现任的朝廷大将军陈龙豹,便是这薛氏武场走出去的。如今薛氏武场已历十载,百里老人虽已古稀之年,仍可啖肉数斤。 刀戟斧钺踏血海,山河城海刻忠魂。 这便是薛百里老人亲自写在薛氏武场门前的对联。 这几日,听闻小太岁归家了,直把那些黎县的公子哥给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酒全醒了,腿脚不知道有多利索,一下子全都化作鸟兽散了,直把那些名伶艺妓急得眼泪直流,一口一个冤家。 “你还知道回家啊!” 薛百里一袭白衣麻袍,白发束冠,颧骨深陷,脸色通红,华髯及颈。身高不过六丈,却目似利剑,透人心房,这便是当初圣上亲赐天子剑的薛老将军,在大华军中威望极高。眼下他却只是一个盼望孙女平安归来的寻常爷爷,虽然眼中的关切被隐藏的很深,却不是难以察觉。 “爷爷,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让您老人家担心啦,我道歉还不行吗?” 薛红绫示意一旁的侍女退下,连忙上前拉住了薛百里的右臂。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一点女儿家的做派都没有,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薛红绫刚到府,行头都没来得及换,有些灰头土脸的。黎县的平民都知道薛老太爷一生刚正不阿,却对这个孙女百般疼爱,就算她胡作非为,闯下大祸,老太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说早年从京城来的,当朝正一品高太师的公子吧,在黎县抢占民女,被薛红绫撞见了。直把那高公子打的那叫惨不忍睹,满地找牙,事后高太师不仅没有恼怒,反倒携子亲自上门致歉,这小太岁倒好,当着人家高太师的面又把他儿子给揍了一顿。薛老太爷看见了,就只说了一句话‘揍得好!’一点儿都不给高太师面子,高太师最后无奈,灰头土脸的带着公子回京城了。 为什么薛老太爷这么纵容薛红绫?因为自家孙女行事一直都以道义为本,虽然揍得是太师的公子,但是占理啊,薛百里平生嫉恶如仇,最恨仗着权势作威作福的贪官恶吏,更别提区区一个公子了,这性子,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敢说,那前朝皇帝所赐的天子剑可不是开玩笑的,薛百里本就是一介武夫,杀人如麻,再加上拿着天子剑,谁敢拦他。 “你且告诉我,跟你同行的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他就是个会些武功的山野村夫罢了。” 薛红绫遮遮掩掩道。 “我前两日发现密室有被人翻动的痕迹,昨天,我就已经派人去追查了。哼!孤男寡女成何体统,你倒好,还把人带回家了,是嫌我这张老脸丢的还不够吗?” 薛百里瞥了一些旁边的孙女。 “爷爷” 薛红绫撒娇地摇着薛百里的右臂,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她一人敢这么做了。 那日与落阳村中的后续便是薛红绫和吴落甲越过栈桥,前往村中,烧焦的骨头随处可见,吴落甲脸色苍白,直吐鲜血,若不是薛红绫随身携带者薛家特制的金丸,恐怕他的性命早就丢了。 在大火未波及的四处查探,也没有找到一个活人,好赖在薛红绫的劝说下,吴落甲可算是愿意与她一同来薛府了。 “这次念在你是为了救人,此事也就算了,只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啊,大华良善,皆被贼人所屠。” 薛百里叹息道,情况他大致都知晓了,喜忧参半,这怒气其实早就消了,没什么事情能比孙女平安归来更重要了。 薛红绫低头不语,爷爷当然知道贼人是谁,只不过这些年内卫仗着皇帝宠信,到处为非作歹,虽有扰民,却并为动及国家根基,此番也是一样,一个村落罢了,大小不过数百口人,大华境内不算繁华之处,似这般村落有成千上万个,灭掉一个根本就无关痛痒,怪也只能怪他们碰见内卫了。 薛百里早已不问朝事,若是为了此事面圣,也只怕会被朝中歹人说是倚老卖老,僭越天威。 “你此次去寻那宝物,可找到线索?” 薛百里问道。 “没有。” 薛红绫摇了摇头。 “也罢,这几日你就安生在府内呆着吧,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子,我会把他安置进武场,这样也算是对他死去的家乡父老有个交代了。以后,没事你尽量少跟他扯上关系,成何体统!” 薛红绫的性子薛百里是再清楚不过了,要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她都看不上,怎么偏偏会看得上这样一个山野小子,只是若再有瓜葛,纠缠不清的话,传出去对女孩子家的名声不好。 “爷爷” “此事不必再说,你先去去看看你师傅吧,学艺不精就学人家行走江湖,此次平安无事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你修的盘山内经和素问剑法都没有大成,就不要好高骛远了。” 薛红绫刚想说什么便被薛百里打断了,整个黎县也就只有老太爷治的住这个小太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清玄洞落子知天命,薛武场稚虎初入堂(二) 昔日黎女,窄袖轻罗,乘舟采莲。 身袭万花之惆怅,脚系柔水之绫波。 江畔银铃之声不绝于耳,陆上折柳仕子接踵而至。 桃花娇面,幽香暗来。轻触莲蓬,两心遂许。 这是昔年一位仕子在游黎县千叶湖时留下的自序,其中黎女之美,尽态极妍,身若娇花,脚踏绫波,轻触莲蓬,芳心暗许。 再不懂情趣的男子,只要一见黎女,都会忘却手中繁忙,欣赏这人间美景。 吴落甲来到薛府已有一日,饭食都由下人徐三送来,与之相谈一阵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而那位前日还陪伴在他身边的薛姑娘是何等身份。 正闲坐无事,忽然门外来客。 只见眼前女子,身着淡青色长袍,梳着牡丹悬挂髻,青丝如画,面若娇花,一双丹凤眼下秋波流转,略带狡黠,丹唇皓齿,秀色若珪璋。领似蝤蛴,盈盈香肩。身似河柳,步步生花。 “薛小姐。” 吴落甲愣了愣神,最后还是认出来了,只是可惜现在世间纵有千万般美景,他也是无心欣赏的。 “住的还习惯吗?” 薛红绫嘴角划过一个似月牙儿一般好看的弧度,眼中却带着一丝黯然。细细看来,这笑,未免也太勉强了,况且此次她是瞒着爷爷跑过来的,不能久留。 她对吴落甲除了同情以外就只剩下深深地愧疚了,自己虽有一副侠肝义胆,却因为学艺不精无法行事,只能看着那些良善的村民被贼人所屠,若是现在连他都安置不好的话,于心难忍。 吴落甲点了点头,此番再见,不过一日,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俊俏黝黑精神抖擞的小铁匠了,眉角间似乎藏着深深的倦意,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那就好,你” 薛红绫朱唇轻启,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被吴落甲打断了。 这一日他坐立难安,辗转反侧。一来心中有事,二来他不是个喜欢寄人篱下的人,不过不告而辞实在太没礼貌,如今薛红绫来了正好。 “薛小姐,承蒙照顾,救命之恩,铭记于心,来日再报。吴落甲身负血海深仇,不便久留,这就准备告辞了。” 吴落甲人情世故比较愚笨,就是这句简单的话,也是他琢磨了一个晚上才想出来的。 “告辞?离了薛府你准备去哪里?被内卫盯上,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这天下之大,哪儿有你的栖身之处?你若是死了,还谈什么复仇?” 刚才那话若是一般人说出口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不会说话的蛮呆子说出口的,薛红绫暗自想是不是有人教过他。 “这” 吴落甲被说的哑口无言,眼下自己一心只想着如何不寄人篱下,却没想过如何复仇。想他堂堂七尺高的汉子,有心杀贼,无处容身,天下居然无一处栖身之地,着实可恨!就算是老实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候吧,刚想发泄怒火拍一下身旁的桌案,却又想到这是人家的物什,还是罢了。 “你若真有心,不如进我薛氏武场修炼,里面高手如云,待到武功提高,安身立命自然不再话下。” 薛红绫如是说道,这几日相处她看出了吴落甲虽有一些武功,但大多学艺不精,想来他那个老爹最多也不过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况且此人太过愚钝,遇事不断,没什么主意。 “薛小姐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 吴落甲刚想说自己欠人家的太多,已然不知如何报答,哪能再继续叨扰下去,却被薛小姐一口打断了。 “你这蛮呆子,好生不识抬举,本小姐叫你留下,你留下便是,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薛氏武场这么多吃白饭的,也不差你一个。你是本小姐带回来的人,你若是真有心报答,就在里面打出一番名堂,给本小姐争争脸,再多言信不信本小姐放恶狗咬你!” 薛红绫目色不耐,太岁性子又犯了,看他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扭捏捏的着实烦人。 “多谢薛小姐!” 吴落甲眼眶微红,他虽愚钝,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人家的恩情,自己这一辈子怕也是报答不完了。 “行了,莫作此态,男子汉大丈夫,难看死了!进来吧,徐三!” 薛红绫见吴落甲这番样子,虽然嘴里这么说,心中也很是难过,莫说人家说她是太岁性子,其实内地里却是菩萨心肠。 身着青灰色家丁服的徐三走了进来,吴落甲来薛府一日起居饮食,皆是由他招待,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一点都不敢怠慢。 徐三心细,心想这憨小子可是大小姐带回来的人,若这小子被大小姐看上了亦或是两人之间有一些不可告人之事,那更是前途无限,现在照顾好人家,以后没准他以后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只见这徐三约莫六丈,贼眉鼠眼,瘦如竹竿,一看就是精明之人。 “你带他熟悉一下武场的规矩,登名录册什么的也一干给他办好,往后他若有事问你,你照实回答便是。” 薛红绫吩咐道,这徐三很是机灵,若由他来照顾吴落甲的话,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得嘞,大小姐,这事儿交给我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徐三谄媚着笑道。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保重!” 吴落甲抱拳说道,眼中似有绝然之态,前两日只知道薛小姐的刁蛮任性,如今看来,自己大错特错,人家那叫重情重义,不拘小节。 此时,在薛家武场的一处竹苑,幽深曲径,凉气逼人,方才一场细雨落罢,苑内翠竹更显鲜艳。 “武道上乘,不外乎术形心法,心法者,分上中下三等,盘山内经居上。由此往下,皆为凡品。” “盘山内经再往上者,师傅可曾听说过。” 一位生的白净清秀的男子端起了石桌上的茶杯,坐在他对面的是薛家武场的一位名叫于恒龙的武师,身着黑白道袍,长须方脸。此人年逾半百,原是修道之人,后因受不了烦躁,还了俗。 “再往上,你小子若想知道,就只能去皇宫内院去找咯。” 于恒龙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入薛氏武场五年,收徒无数,唯独只有这一个徒弟,最称心,也学的最快,就是生来高贵,性子太过清高,谁都瞧不起。 “待我修到甲上,那又如何去不得?” 男子放下茶杯,暗生豪气。 “谏之,你方才双十,武艺早已超越很多同龄之辈了,再者贵为当朝辅政南征王世子,这天下,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为什么非要执着这一个。” 于恒龙苦口婆心,眼前这位白净男子姓赵名河,字谏之,南征王世子。练武天赋没的说,才短短三年就入薛氏武场甲品。 就是运气不太好,前年路过黎县碰到了小太岁,一见钟情,没想到被当街教训了一顿,然后死活不肯回家了,南征王亲临都不管用,非要进薛氏武场学武。就这‘谏之’二字都是意味深长,南征王虽爱子心切,却深知不可在其心智未开之前挫了他的锐气,于是并没有强行带他回家,表字‘谏之’是希望他以后能多劝,不要意气用事。 赵河看着那翠竹,略带一丝嗤笑,若是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他父亲怎么可能容他在这个破地方呆上三年。 事已过三年,即便当时再爱,如今也是覆水不收了。 “南山生泰石,千锤附百炼。苦思路何在,唯有穿石过。” 赵河缓缓吟道,似不经心。 一旁的于恒龙细细的想着世子殿下的这几句话,当下大惊!这几句话可不简单啊! 愈想愈发觉得南征王城府深不见底,就连他自以为了解的世子殿下此刻都仿似成了一个陌生人。 “谏之泰石。” 于恒龙声若蚊蚁,后面的这两句他可不敢再说出来了,谏可惑心,滴水穿石。这南征王是要对薛家动手啊,为此还不惜埋下了世子殿下这步大棋。 “师傅想明白了吗?” 赵河笑问道,白净的脸上满是春风拂面,在于恒龙看来却是不知暗藏多少刀剑。 “世子殿下日后如有差遣,在下无所不从!” 于恒龙连忙表忠心,这个时候如果不识抬举的话估计明天他就不知尸横何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清玄洞落子知天命,薛武场稚虎初入堂(三) “薛氏武场创办已有十载,布局共计六处,比武台c器库c典库c荒丘c尚膳c禁闭房。初入武场须由武师定品,若想再往上,则要打败品级高一级者换位,武道以下分三等,上c中c下品,每月俸禄三两,只供吃住。武道往上者分四等,甲c乙c丙c丁,丁品可入器库一楼,丙品可入典库一楼,乙品可上二楼,甲品则可上三楼。不过公子您这身份,估摸着不用定品就能随便出入了。” 徐三为吴落甲介绍着薛氏武场内部,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生怕怠慢了眼前的这位公子。 两人正行至偏远,一路上弯弯绕绕自然少不了,毕竟这薛氏武场可是大到一眼望不见边,就只比那皇帝住的皇宫小了点。 “为何?” 吴落甲心存疑惑。 “那可不就您和小姐那关系嘿嘿。” 徐三朝着吴落甲挤眉弄眼的笑道。 “薛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更好意收留我,于情于理都是我欠她的,如今我又何以能不按规矩办事?” 吴落甲一副不解之状,只觉得这徐三说话好没有章法。 “可是,公子您什么身份,怎么能和那些武夫莽汉动手动脚,若是万一伤到哪里了,小姐怪罪下来了,这” 徐三暗自腹诽这憨公子说话好笑,仿似一点也不通人情世故,自己把话说得都这么明白了,他怎么还是不懂。 “我既要入薛氏武场,又怎能不与人家比武切磋,再者,我没有什么身份,也不是什么公子,是薛小姐于我有恩,我未曾有恩于薛小姐,徐兄莫要再提此事。” 吴落甲一心想凭自己的双手精进武艺,闯出一番名堂,以图日后日后大仇得报,徐三的这一些小心思他是一概不知,只觉或是这黎县的人说话都与村中人不同,有点晦涩难懂。 徐三自讨没趣儿,暗自摇了摇头,得,遇见一个诨小子,不过没准小姐就好这口,自己还是得好生招待着。 “公子,这前边儿就是录册的地方,我就送到这儿了,录了册就会有武师来给您定品了,待会儿您说话可要担待着点儿,那些武夫莽汉向来都是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与咱这儿通人气儿的人可不一样,两个时辰后我再来接你。” 徐三劝道,暗想这公子又何尝不是与那些讲不通情理的莽夫壮汉一个模样。 此刻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纷纷细雨,一阵风吹过,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竖,薛氏武场这庭院深,深的望不见外面。 徐三身形瘦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徐兄受累,不必多礼,这就请回吧。” 吴落甲抬望了一眼天空,呼出一口浊气,眉目间似有解不开的愁,拜过后径直走向了录册处。 “我多个屁的礼,一路走来,弯身弓腰的连一文赏钱都没见到,也不知是哪个穷乡僻壤走出来的穷小子,真是见鬼了!” 待到吴落甲走后,徐三方敢恶骂,掸了一下身上的晦气,锤了锤腰方才离去。 薛氏武场的录册处安置在进门的右院,与寻常百姓的住所无异,只是堂内冷清,内置不过数张桌椅,这是也只有一人在忙公务。 “姓氏,籍贯。” 只见那人已过而立之年,生的文弱,留有短须,萧萧索索,似无斤两。 案前放有一张图纸,上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却被囚禁于铁笼之内。挥文洒墨间文人气息十足,眼见着有人过来录册,收起了图纸,拿出了录名册,头也不抬。 “在下姓吴名落甲,荒丘落阳村人氏。” 吴落甲说道。 “荒丘?” 那人抬起头,那是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在这副面容上正好显得颇有风骨。只见他略微有些诧异,过了一会儿,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自说什么此荒丘非彼荒丘。 “可有荐信?” “没有。” “即使如此,那便跟我来吧。” 只见那人摇了摇头,很是不屑。 那录册官带吴落甲走出了录册处,复进院落,又免不了一阵弯弯绕绕。 “先生这是要带我去定品吗?” 吴落甲问道,那录册官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吴落甲一眼,冷笑了一声,一句话都没有,继续带路。 两人行至一处偏院,入院后两旁摆放着刀枪斧钺,地上还有一些喝完剩下的酒罐子。径直往前看去是一处平房,房门紧闭。 “齐师傅,有人定品。” 录册官往里面传了一句话,这态度可就比对吴落甲的相差太多了,瞧那样子,像是要望穿房门。 “不定!今年武场来的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也敢称自己是练武的?分明是到这里来混饭吃,害不害臊!” 那屋内传来了一阵粗犷的声音。 “听清楚了?” 那录册官听言一笑,转过头对吴落甲颇为倨傲的说道。 “听清楚了。” 吴落甲点了点头,不过他怎么可以这样被拒之门外。 “那就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录册官颇为不屑,摸了一下自己的短须,准备拂袖离去。 “请武师出来为在下定品!” 吴落甲大声说道。 “不定!滚吧!” “请武师出来为在下定品。” 吴落甲再次请道。 只见那录册官定住身子,冷笑连连,这世上的男儿莫非骨头都被折断了吗?宁可受一顿毒打,也要苟延残喘捧嗟来之食。这数月间,似吴落甲这般厚颜无耻之徒不知来了多少波,就是为了让武师定品,然后领那每月白送的三两银子,若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准备入军杀敌的就罢了,没想到大多数都是滥竽充数,连荐信都没有不入流的市井之徒,那拳脚怕是除了学女红的女人以外,谁都打不过了。 “好,老子今日就给你定!要是万一出手不甚,折断了你几根筋骨可别怨老子,要怪就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只见门被推开,一光头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头上系着一根墨绿色麻绳,脸生横肉,凶神恶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临摹亭异姓三结义,玉女洞初窥仙人貌(一) “就是你小子要定品?” 那大汉狞笑着甩了甩右臂,骨头蠕动的声音响起,脸上尽是残忍的笑容,那样子像是非得把吴落甲身上的骨头全都给打散架了才肯罢休。 吴落甲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从此人迈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步伐稳重而不失章法,气息粗重而又不失协调。满面的草莽气息,所学武功应是以力气为主,招法为辅。 “老子这断河掌你可曾听说过?” 那大汉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掌,颇有些自傲。 吴落甲摇了摇头,看的那录册官又是一阵唏嘘。 “断河掌,又称断骨掌,是昔年一位江湖上的武学奇才所创,初学者须在激流急瀑初静坐三个月,磨练筋骨,随后寻急流小河反复练掌,待到能一掌能阻河断流方才大成,这位齐熊齐师傅便是断河掌大成之人,他这一掌下去,分筋碎骨易如反掌,你若要试,可得先想好了。” 看着吴落甲不愿走,左右无奈之下,录册官还是有气无力的尽到了自己的责任,这齐师傅的断河掌可不是闹着好玩儿的,一掌劈下去,没个半年都难以痊愈,莫非这小子真的宁愿接上一掌也不愿离去? “请指教!” 吴落甲面不改色,抱拳弯腰行礼。 “有意思” 齐熊也不是目中无人的傻子,是不是练家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面色黝黑,那张还算得上俊俏的面孔上平静如水,双手之间满是老茧,再瞧见他这一身破破烂烂还有补丁的衣服,显然是从苦地方过来的,既是如此,那还没准真是个练家子。 吴落甲双膝微曲,摆好了架势,底盘稳健,坚若磐石,一个无比扎实的马步便展现在齐熊眼前了。 好马步!齐熊眼前一亮,终于肯正视这个先前在他眼中不入流的小子了。 “接我一招不倒入丁品,十招内入丙品,十招上入乙品。” 齐熊缓缓说道,此刻他愈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子不简单,但凡习武之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气,似他这般,性烈如火,一出来光靠这浑身的气场就能把一般人的胆给吓破。 只见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瞳孔无色,目光暗淡,仿若入定老僧,若看走了眼,没准他还真遇见高手了。 先前他行走江湖多年,真正的高手往往都不是那些表面上豪气干云,恨不得将自己的厉害之处说与全天下听的人。真正的高手,往往都是这般平平无奇之辈,看起来不起眼,一招之内就可以取你的性命。 但齐熊相信,似这般年轻之人,就算有点本事,也大不到那里去。 “接我一掌!” 齐熊化掌为刀,片刻间,便凑到了吴落甲的身旁,劈将下去,断河掌没有特别华丽的招式和技巧,讲究的是化掌为刀,修的是筋骨皮囊,大成者全力一掌下去,就算是披坚执锐的甲士也难逃一死。 掌音回落,似有千钧之势绕耳,只把一旁的录册官看的热血沸腾,怒吼一声‘好!’ 吴落甲双臂交叉,横着拦下了这一掌。 “咦?” 齐熊平生疑惑,方才他这一掌下去,似砍到了坚不可摧的磐石之上,刀石相撞,若非绝世宝刀,如何能力斩华山,劈坚斩石。 吴落甲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淡定自若了,双臂间传来阵阵剧痛,这断河掌果然名不虚传,他久居山野,唯一的对手便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黑牛,如今到了外面方才知道山外有山。 那录册官也是满脸惊奇,这几个月下来,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接住齐师傅一招还不倒的,那些只会些三脚猫的如今都在薛氏武场尚膳处躺着养伤。 齐熊放声大笑,连着几个月了,在这地方给武生定品都定出鸟蛋儿来了,终于来了一个能打的,他岂肯就此放过,于是便说道:“好汉子,单单定品可惜你了,今日你若是能与我酣战一场,我直接保你入乙上!” “请指教!” 吴落甲凝精定神,他与气字一书中修炼过一种拳法,名曰‘八荒拳’。 初练时须于一木桩上绑上麻绳,每日捶打三四个时辰,直到木桩碎裂。 中期则要找一堵结实的墙,每日捶打两个时辰,直到墙体倒塌。 后期的话则要寻一个用铁水融成的鼎炉,每日捶打一个时辰,直到能一拳透鼎方可大成。 奈何老爹过世后,他这套拳法只练到了中期,迫于生计,只能无奈放弃了。原本以为随着年岁流逝,自己这辈子也没有使出这套拳法的机会了,没想到今日居然碰到了。 八荒拳与断河掌刚好相生相克,前者讲究的是坚若磐石,力能透鼎。而后者讲究的是化掌为刀,锐不可当,这一下自成矛盾,正好相遇。 齐熊再次凑近,这一次他使出了八成的气力劈将下去,即便是甲品接下了这一击也未必好受,只见吴落甲不躲不闪,居然右手化掌为拳,硬碰硬了上去。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了,这一次齐熊后悔自己没有使出全力了,这小子的拳头是真硬!与此同时,吴落甲左拳击出,顷刻间,方才还豪气冲天的齐熊仿受重击,脸上的皮肉在剧烈的抖动着,最后还是剧痛难忍的倒在了地上。 不过吴落甲也并不好受,手掌的虎口间溢出了鲜血,若是齐熊力道再稍微重一点的话,没准他这右手就废了。 “牛!” 这下可把那个文弱的录册官给看呆了,他平生最喜好的事情便是看高人打斗,双方皆使出全身解数,数招内拳脚无影,劲力超凡。这二人一掌一脚之间,虎虎生风,力似千军万马咆哮,虽未有花哨的招式,却也是酣畅淋漓,当浮一大白! 这次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招式欠缺了一点。 “你小子可真有一手!若不是我刚才没有使出全身力道,恐怕现在胜负还未可分!” 齐熊倒在地上无比艰难的说道。 “多谢足下手下留情!” 吴落甲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句还算不错的话。 “好!好啊!两位方才比武,实在是高手过招,内藏千万玄机啊!在下东方稼鹰,敢请二位于舍下一聚,酒肉畅谈,一醉方休!” 那录册官脸上溢着激动的神色,大步走向了吴落甲和齐熊。其实他早就想和齐熊喝上一杯了,只是苦于无缘结交。方才他看二人比武,恨不得自己深陷其中,如今比武作罢,便顿生豪情,想借此结交。 “什么一醉方休!要喝就喝他个天昏地暗!” 齐熊方才胸中如堵,此刻歇息一阵,好了许多,吴落甲也是手下留情了。他平生就好结交武功高强,意气相投的人,再者便是喝酒,眼下这书生做客,正好可以与吴落甲畅饮一番。 “好!喝他个天昏地暗!” 东方稼鹰仰天长笑,颇为潇洒。 吴落甲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这进城几天,总算碰到两个能说话的人了,他就喜欢和这样的爽快之人喝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临摹亭异姓三结义,玉女洞初窥仙人貌(二) “二位请!” 东方稼鹰带着吴落甲和齐熊复行回录册处,然后往后的一处偏院内的平房便是他的住所了,这处院落与齐熊的不大相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置有石桌石凳,桌旁那一块架起了葡萄,热的时候可以挡光,似这般偶有细雨的节气还可以挡雨,看着也颇有诗情画意。 “寒舍简陋,不值一看,二位就在外面安坐,我这就去拿酒菜来。” 东方稼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结交之意更甚。 两人坐在石凳上看着他进屋反复拿了十几坛老酒,饶是吴落甲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帮他了,却看着他满脸激动之色,手脚飞快,最后想来还是不阻拦主家的这一份热情。 “我说,这酒也差不多够了,你快坐下,一起饮酒吧。” 齐熊笑着说道,此刻他右手扶着石桌,左手放在左腿处,目光不时瞥向那十几坛美酒,跃跃欲试。 “欸,此言差矣有酒岂能无菜,我这就去外面买些肉食,两位暂且稍等片刻。” 东方稼鹰虽是一书生,说话却颇有绿林气息。 “还未请教好汉大名。” 待到东方稼鹰出去买菜后,齐熊问道。 “姓吴,名落甲。” 吴落甲抱拳说道。 “恕我冒犯,依好汉这一身功夫,大可以闯荡江湖,快意恩仇,为何要进薛氏武场,莫不是也想去参军?” “为仇,也为参军。” 吴落甲一字一顿的说道,眉头紧锁,里面不知锁住了多少东西。 齐熊也算是个粗中有细之人,一看自己捅中人家痛处了,眼下也就不便多问了。 正值东方稼鹰买菜回来,左手提了三只大烧鸭,右手提着一大扇熟牛肉。见两人一人眉头紧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而另一人也是似有心事,坐立难安。 “二位这是怎么了?” 东方稼鹰将肉食放下,颇为不解,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眼下看着好像生了间隙。 齐熊眉头一皱,一把抓过烧鸭,提起一坛子酒直接给吴落甲递了过去。 “来,先喝!喝完再说事儿,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吴落甲点了点头,以往与黑牛比武做罢,都是些琐碎之事,却反复来回唠叨。如今心中真的有事了,碰到了意气相投的人,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喝酒好呀!喝酒最好! 吴落甲接过酒坛就是一阵狂饮,把一旁的东方稼鹰看愣神了,暗自想果真是武功高强的好汉,喝酒也不含糊,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来,我们也喝。” 齐熊又给东方稼鹰开了一坛,这书生正想进屋拿碗,旋即作罢,碗,是这时候该要的东西吗? 三人喝过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吴落甲只觉一阵昏昏沉沉,一坛子酒也差不多见底了。 “嗨想我祖上也是沙场杀敌,建功立业的将军,没想到如今家道中落,到了我这一辈,不得已靠笔墨为生,真是有愧先祖,不配生为男儿!” 东方稼鹰狂饮一阵后,脸上有些微红。 “东方兄的先祖可是昔年镇守文山边塞的戍边将军东方破虏,东方老将军?” 齐熊似乎也素有耳闻,说到东方这个姓氏,一想就差不了多少了,前朝荡寇将军东方破虏战文山台,直至一人,万箭穿心不倒,执将旗而亡。 东方稼鹰敬过吴落甲与齐熊,神色颇有不甘,不语已明。 “如今,不能效先祖之勇,平定外敌也就罢了,偏偏还要为了生计,在这地方做什么狗屁文官,不能一展所长,孜然一人,真是枉为男儿,枉为男儿啊!” 东方稼鹰说到激动处,热泪纵横,男儿两行泪,一行为江山,一行为美人。东方稼鹰已到而立之年却毫无建树,连家室都没有。对一个心怀远志的男儿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流泪的。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有事儿说事儿,哭什么啊。” 齐熊说道。 “我自幼熟读兵书,晓天文,通地理。本想入朝为文官,再拜参军,怎奈如今太平盛世,官场内暗潮涌动,规矩繁杂,一着不慎中了个探花便满盘皆输,文举三年一次,我已经考过三次了,次次落得个选人,如此这般下去,如何能施展抱负。我意生不能入庙堂,死也要去江湖行侠仗义,造福地方,也算不愧对先祖之名。” 东方稼鹰大叹一声,看不出这个文弱的身子骨却满藏杀肃之气。 “但是你这未习武便要行走江湖,这实在是” 齐熊当下也不好打击他,只得说的委婉一些,东方稼鹰不语,齐熊正说到他所难之处,只得复敬一碗,闷声喝酒。 吴落甲听着两人谈论抱负志向,只觉得自己的眼界还是太浅了,虽有大仇要报,但倘若有一天大仇得报了之后呢?他却是怎么也没想过。 “这样,我也在这武场做武师做的腻歪了,假以时日,不如你与我一同行走江湖,你出头脑,我出力,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齐熊摸了摸脑袋,大笑着说道,他早有此意,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武师定品之事还有约莫四个月才轮换。 “好!若齐兄真有一天要行走江湖,在家定然抛下手中的一切追随。” 东方稼鹰大喜,他这只笼中鹰终于有机会逃出升天了。 “吴兄,你又如何,说来听听。” 东方稼鹰问道,一旁的齐熊一直在向他使眼色让他别问,只是他现在大喜过望,一下子竟没有注意到。 “在下身负家仇,只得在武场修炼,待到武艺精进方才敢去寻仇人,实在惭愧。” 吴落甲心系家仇,自然做不到与二人那般洒脱。 “你那仇人可否说来听听?” 东方稼鹰问道,齐熊还拍了他一下,暗想这小子绝对喝多了,胡言乱语,什么都问,东方稼鹰却不以为然,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若是吴兄的仇人背景太大,他一人也无法行事。” 吴落甲暗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者现在喝了酒,胸中如堵,不吐不快,便与两人一一道来,说到伤心处,吴落甲想哭,却大抵是因大火至日泪已流尽,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只得抑郁其中,双目无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临摹亭异姓三结义,玉女洞初窥仙人貌(三) “嗨如今太平盛世竟有这等事?” 东方稼鹰听完吴落甲的叙述怒拍了一下石桌。 看的齐熊笑而不语。这书生怎么一喝多了,动起怒来,比他这个昔年行走过江湖的人还要激动,他这一怒,自己反倒能冷静下来了,细细为吴落甲分析。 “内卫那群鸟人作恶多端,受罪的不只吴兄你一人,昔年我行走江湖,江湖传言行隅府处的天道山,安固府处的禅竹寺,盘龙府处的玉龙派等处全都跟内卫有过节,最后还是交出了本部武功秘籍和修炼心法。内卫那群鸟人做事,遵循旧例,以搜寻天下奇书异宝为己任,这江湖人士人人皆知,但实际上呢,也是替皇家办事” 后面的话齐熊欲言又止,不敢再说下去了。 东方稼鹰一听齐熊讲解便已了然,他熟知官场规矩,虽然不屑与之为伍,却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内卫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无非是因为背后站着那位,既然这件事是因为内卫遵循旧例而非恂私心的话,那还真是难办了。 “我只想杀了那些人,并没有想太多,更不想伤及无辜,若不是现在武功还不足以与他们匹敌,我又何必呆在薛氏武场。” 吴落甲双眼含恨,怒火不甘。 这一幕看的另外两人暗自点头,若吴落甲真的要造反的话,他们也就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毕竟道不同不想与谋。 薛红绫说过那些内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贸然离开的话,性命难保。吴落甲只恨现在自己学艺不精,无法行事。 “如此这般,内卫岂不是在江湖积怨颇深?” 东方稼鹰问道。 “没有,内卫行事,一半靠皇家威严,另一半,则靠武力,那群鸟人也不知从哪里获得的情报,他们上门讨要秘籍的时候往往都是各大派高手闭关修炼或是外出云游的时候,依靠比武取胜,若是那些门派不应允,再以皇家威严施加。这样一来,就算那些门派丢了典藏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齐熊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这些也只不过是传言罢了,他们身为天下名门大派,总不能门内的高人全都在同一时间闭关或者出游吧,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这种说法只不过是不想得罪朝廷又想保全颜面罢了。” 东方稼鹰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乾坤。 “还是你小子脑袋瓜子顶用!这么一想的确很有道理!” 齐熊恍然大悟,这样想来的确更符合情理。 “吴兄,恕我直言,你若真想找内卫复仇的话,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东方稼鹰旋即说道。 “东方兄可有好办法?” 吴落甲问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万事皆可按兵法来办,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吴兄身居薛府可视为地理,你我三人在此谋划可视为人和,天时还未可知,此三者缺一不可,若是没有天时便贸然行事,必败无疑。” “哎呀!你就别卖什么鸟关子了!给个痛快话还不行吗?” 齐熊拍了一下东方稼鹰,差点没把他喝下去的酒给拍出来。 “东方兄,你说的话我也没听明白。” 吴落甲也是一副不解之状。 东方稼鹰摇了摇头,摸了摸短须,似有高人之状,缓缓说道:“天时者,方才齐兄所言,这内卫所图之物无外乎奇珍异宝,若想报仇,须先要有宝贝引得他们现身,此其一;再者内卫并非凡夫俗子,定然是个个是武功高强,况且他们行事向来是抱在一起,宛若狼群。若非武功盖世想要制住他们更是难上加难,此其二。最后,吴兄以薛家作为立身之地,虽身处暗处,往后结交的朋友中难免有贵族子弟,若是一着不慎,泄露了消息,去到了明处,那便是满盘皆输,此其三。如此看来,天时未到啊” “从一开始便败败败,输输输的,你说来说去倒是给个解决的办法啊!” 齐熊忿忿不平道,一开始他还觉得东方稼鹰挺有见地,如今看来也是废话连篇,这些文人书生无外乎人家说是百无一用。 “莫急!我意吴兄若想报仇,此刻还须忍耐,但薛府并非久留之地,如今薛大小姐带你回府,估计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这样一来也就等于内卫知道了,他们虽然现在不敢动你,但你的一举一动迟早会暴露在他们面前的,他们会伺机杀人灭口。如此下去,早晚必死,吴兄不如与我二人一起闯荡江湖,内卫出入江湖,我们早晚会遇上他们,届时再图后续。” “这样只怕刚出门,就被人家给宰了!” 齐熊说道,这算什么狗屁谋划,说了跟没说一样,还得害的吴落甲白白送命,既然人家内卫已经盯上你了,那你贸然出逃,逃得掉吗? “关于此事,我心中已有谋划,四个月后便是薛氏武场三年一度的武举,不仅是武场内的武生,还有许多江湖豪杰都会到场。规定是但凡甲品以上的武生都要参与比武,齐兄你回去后立刻给吴兄定品,凭他的实力这四个月定然会突破甲品,在下则为吴兄与齐兄筹划报名录册,比武时我会把你二人分到一起。” 说到此处东方稼鹰洒然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莫非你是要” 齐熊似乎嗅出了一丝端倪。 吴落甲还是浑然不知东方稼鹰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横竖他只听明白了一个意思,那便是留在薛府必死,出去闯荡江湖没准还有机会。 “倒时齐兄一掌下去,吴兄只需装死便可以了,在下不才,这些年日,因身体羸弱,学武不成,医术倒是略有小成,依医书所记,可制成一种名为龟息丸的药丸,令人屏息三个时辰,吴兄只需提前服下,届时天下英雄皆可作为你的见证,内卫又岂会不知?由此即可逃避追杀,又可脱离薛府,此为一石二鸟。” 东方稼鹰暗自在庭院中踱了几步,还当真是计谋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秒!秒啊!我说怎么历代朝堂之上都是你们这些文生主事,要成事还是得靠脑袋啊!” 齐熊连拍了几个巴掌,如此做的确可以救吴落甲的性命又和他撇开关系,这也正是他心中所盼望的。 这下吴落甲彻底清楚了,东方稼鹰是要他装死,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抵触的,之前答应薛小姐于武场中修炼,打出一番名堂,若是这几个月打到了甲品,也算是没失约。况且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不好受,东方稼鹰的这个计策也不算有违道义。 倘若真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届时也好报答薛大小姐的恩情。 “还没完呢,这样一来齐兄便可以伤人性命为由请辞,越好地点,先行一步离开,而后我来操办吴兄的后事,做到滴水不漏,再以文举为由请辞,连夜带吴兄离开,这样便可万无一失,不引人生疑了。” “东方兄大恩,在下无以为报!” 吴落甲与东方稼鹰不过初识之人,他便如此相助,吴落甲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感谢的言语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真男儿,那些内卫作恶多端,涂炭生灵,死不足惜,况且你我三人今日情投意合,在此把酒言欢,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往后还要一起闯荡江湖,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岂不美哉?” 东方稼鹰一舒胸中豪情,他早就想和齐熊拜把子了,眼下又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吴落甲,真是锦上添花,如果能和这二人闯荡江湖,再凭借他的头脑,没准能成就一番大业,真是越想越激动。 齐熊一听到结拜便默默不语了,东方稼鹰还是太嫩了。他早就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东方稼鹰此人乃忠良之后,行走江湖,名声有时候比武功要重要很多,所以他思来想去才会带一个文弱书生闯荡江湖,至于吴落甲,武功高于他,与之结拜算是高攀了。 但是吴落甲怎么说也是与内卫结怨,就算这个计策可以暂时保他平安,但是这个愣头青早晚有一天会找内卫报仇的,他死了不要紧,万一要是连累了自己的话这结拜之事。 齐熊思来想去,此刻碍于面子,为避免人家察觉出来自己贪生怕死,又不好意思拒绝,竟然僵住了。 吴落甲一听心头一热,想不到自己除了薛小姐外还能遇见这样的有情有义之人,只是人家越是这样待他,他就越不好意思把人家牵扯进来:“两位的好意,吴落甲心领了,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身负血海深仇,实在不该把其他人牵连进来,两位大恩,我记住了,若来日吴落甲报仇后身不死,必有报答。” 齐熊听的暗自点头,这小子虽然愣了点,却也是通晓情理的。 “吴兄这是何话!我和齐兄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莫要再多言,你这个兄弟,我们认下了,是也不是,齐兄?” 东方稼鹰复自提起一壶酒,颇为尽兴,齐熊略微尴尬的点了点头,这一下饶是吴落甲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临摹亭异姓三结义,玉女洞初窥仙人貌(四) “经年探野入泥清, 小道蓬嵩住故人。 尔来桃花又一载, 笑叹春风也不长。” 东方稼鹰缓缓吟道,若是换上一身道服,没准其风骨还真像一个修道之人。 “来这里干什么?” 开口的是齐熊,方才东方稼鹰说到结拜后便再也没有后续了,反倒是将他们二人引到了此处。 这一路上他也想清楚了,此次结拜,可行,但也只是暂时可行,将来免不了倚仗东方稼鹰的头脑和吴落甲的武功。若吴落甲到时想不通,非要找内卫复仇的话,那他就恕不奉陪了,到时随便找个理由割袍断义就行了。 此处是薛氏武场禁闭处,前身是黎县南山,高人修道闭关的场所,也有一些仕途失意,又喜欢卖弄风花雪月的人在此处抚琴作赋,沽名钓誉,是文人书生心中的圣地。 后薛百里办薛氏武场,皇帝直接将这一块地方赐给薛百里作武场用,把那些仕子高人全都赶出了山。 不解其中缘由的文人还文诛笔伐的把薛百里骂了一通,说他倚老卖老,仗着军攻显赫便私吞王土,更有好事者直接在传记中把南山改成了‘薛山’。 眼下正值山下桃花烂漫,微风拂过山岚,美不胜收,如临仙境。 三人此刻站在一处小亭内。 此亭名为临摹亭。 昔年南山中仕子临摹书画,肆意风华的一处小亭。 整体由锥状圆帽砂石筑成,外覆朱砂,顶端圆面处是前朝大家的书贴。内置一石桌,四张石椅。 诗文笔墨弄多了,这整座亭子也显得诗情画意了起来,四根朱砂石柱上都有文人们留下的诗文,虽此地已归薛氏武场管理,这座与武生不符的亭子却没有被拆除。 “由临摹亭往下,可俯瞰武场全貌,略窥远处的大好河山,再者,去年我上山采药曾在这儿遇见了一位仙子,美若天仙,若今日你我三人在此结拜,必会受仙人护佑。” 东方稼鹰满目憧憬,似有图画,历历在目。 “还仙子呢,这山上的高人都被赶出去了,你怕不是孑然一身太久,下面的鸟淡太久了,看错咯!” 齐熊嗤笑道,他本就是俗人一个,开起玩笑来也是口无遮拦,再加上对东方稼鹰稍有不满。 好在东方稼鹰大度,且颇有些绿林气息,不惧俗话,这才不与计较,一笑而过。 吴落甲一听却径直在地面上跪了下去,目光如炬。 “苍天有眼,仙人护佑,保佑我大仇得报,能够手刃那伙儿贼人!” 看到吴落甲跪下了,两人急忙一起跪在他的身旁,这可是拜把子的规矩,一个人跪下了,另外两个人还站着像什么样子。 “兄弟,我们三兄弟今日在此结拜,往后同生死,共患难,你的仇就是我们的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东方稼鹰握住了齐熊与吴落甲的手,豪情万丈。 齐熊一听到报仇脸上的肉明显抽动了一下,不过到底是老油条,很快便恢复平静了。 眼下只觉得东方稼鹰绝对是听说书的听多了,真正的江湖是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口无遮拦,非要惹祸上身,比自己这个莽夫还要莽夫。 吴落甲见他们二人如此真挚,眼下便说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齐熊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碍于面子,说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齐熊最大,自然做了大哥,而东方稼鹰则是老二,吴落甲最小,做了老三。 东方稼鹰如愿以偿,意气风发道:“良辰美景,你我兄弟三人何不踏花而去,欣赏一番。” 齐熊表面没有说话,却暗自腹诽:“欣赏个鸟,有个鸟给你欣赏。” 吴落甲自然是没有意见,既然已经结拜,凡事当听从兄长的意见为先。 顺着临摹亭上下只有一条山道穿插其中,远处松柏良木,数不胜数,近处桃花烂漫,幽香自来。三人顺着山道往上,不久便遇到了三条岔路。 一条是薛氏武场的武生禁闭处,小路由石板铺成。 另一条则是南山台,小路由木板铺成,也是昔日那些高人闭关所在之处,如今高人不在,空留美景。 最后一处则是去年东方稼鹰采药所去之处,是一条深邃难走的林间小道,放眼望去,前面的那一段还被杂草给阻隔了,望不见前路。 东方稼鹰一一向二人介绍,最后说道:“大哥,依你所见,我们应当前往哪一条啊?” 齐熊正心中有气,便随口一说:“一条怎么够,不如三条全占咯,一人一条。” 东方稼鹰一听只觉得齐熊此言大有意境,便放声大笑:“秒,此言甚妙!大哥,三弟,那今日你我兄弟三人便把这三条道全占了,一人一条,往后江湖,亦是如此,三人分之,一人一份。” 吴落甲点了点头,踏上了最末的那条深邃难走的林间小道,东方稼鹰则依依不舍地看着吴落甲远去的那条小路,踏上了南山台。齐熊摇了摇头,实在不解自己为何要坐这等蠢事,有何好处,不过方才结拜,也不好拂了他们的意思,踏上了禁闭处。三人相约,一个时辰后再会。 吴落甲根本就没想过要遇见仙子,只是这条路看起来颇为难行,自己身为老三,自然要为大哥和二哥分忧,所以选了这么一条难走的。 不过与进落阳村的那条路相比,艰难处,可就相差许多了。 这一路上荆棘丛生,杂草相见,吴落甲还看见了几条盘在一起,颜色斑斓的毒蛇。避开毒蛇往前行,不时听见溪水颤流的声音,似乎不远,正好喝完酒,甚觉干渴,吴落甲便顺着那声音寻了过去。 踏过艰难险道后,终于豁然开朗,入眼出是一飞流直下的长瀑,长瀑下玉石鹅卵,皆被水瀑冲的熠熠发光,在瀑布旁有一处幽深不见光亮的洞府。 定睛望去,长瀑下的小潭中有一个美轮美奂,仿若此间天地都与之融为一体的背影。 与吴落甲相差不过百米,此刻三千青丝,鹅颈玉背,皆被吴落甲看了个清清楚楚。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吴落甲瞬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转过身去,隐匿于丛林之中。 “何方贼人!” 忽然身旁传来了一阵熟悉之声,一把锃光剃亮的宝剑亮在了吴落甲的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临摹亭异姓三结义,玉女洞初窥仙人貌(五) 吴落甲扭过头去,正是薛大小姐,此刻她身着青绿色百花长裙,青丝垂下,面若娇花。 “是你?” 薛大小姐大惊,收起了宝剑,旋即问道:“你此刻不是应该在比武台定品吗?为何在此地?” 吴落甲沉默不语,此事说来话长,他嘴笨,不知道如何解释。 “呆子!算了,你快快离开这里!若是教我师傅发现,那就完了!” 薛大小姐白了他一眼,连忙将他拉起,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吴落甲点了点头,连忙站起身来,准备顺着原路返回。 只见他刚欲动身之时,天上飞过片片白绫,斑驳光日,把整个天空全都遮蔽住了,身处其中,似处牢笼。 吴落甲只觉腰间被一股重力包裹,旋即整个人飞上了半空,被这白布生生的绑在了树上。 蝶恋花—初雨沾衣霞似火 初雨沾衣霞似火。泠泠树深,凄清愁丝握。文台九载前程锁,荒山老林景繁寞。 照影玉面惊鸿廓。花色无开,风华何人说。泪衣婆娑指香错,不及近仙足轻挪。 这是去年东方稼鹰南山采药时留下的小词,当初恍若天人,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那位仙子的容貌,只得旁侧推敲,用‘风华何人说’来指自己当时激动的心情,用‘花色无开’,‘指香错’来意指世人眼中的美女,连仙子轻轻挪动的玉足都比不上。 吴落甲只见眼前女子,白色丝巾遮掩下的风华绝代让人臆想连连,白衣包裹下的曼妙身躯让人不敢亵渎,腰间配了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黛眉仙目,一举一动都仿似牵动此间美妙绝伦的风景。 这是他今日见到的第二个美妙绝伦的女人了,只可惜吴落甲这个顽固的脑袋容易先入为主,下意识的比较之下,他还是认为薛大小姐更好看,毕竟人家对他有恩情。 “师傅。” 饶是古灵精怪的小太岁,在那女子面前也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只见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曼步走到了吴落甲的面前,丝巾之上是一双仿佛凝固了万年冰雪的眼眸,那其中,就算是天下万物也是虚妄,开口之时音似天籁,绕林间不绝:“你方才可曾看见什么?” 薛红绫急忙朝着吴落甲使眼色,她是不知道这呆子在此处干什么,但她知道吴落甲是一个实在人,不会做什么坏事,眼下未免闯祸,还是叫他无论如何都要否认的好。 吴落甲点了点头,他没有多想,心一横,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敢作敢当。 ”哎呀,这呆子不会真看到了什么吧” 薛又急又气,她原本以为吴落甲还算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等事。 那女子不温不火,仿佛没有情绪一般继续说道:“既是如此,今日丢了性命,你也无怨无悔吧。” 吴落甲思索片刻,自己的确看见了,玷污了人家的清白,以命相抵的话虽说重了点,但也符合情理,只不过他现在身负血海深仇,还不能死,于是说道:“我无意冒犯,但看到了便是看到了,我不会欺骗你,你若要杀我,我也无怨言,只是我大仇未报,死不甘心!” “推诿之语,不可信!” 那女子冷喝一声,便用素手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径直朝树上的吴落甲刺去。 锵!!! 只见那女子的宝剑与另外一把剑撞到了一起,正是薛大小姐。 薛红绫在一旁观看多时,左右为难,眼前师傅已然出手,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出手了,她相信吴落甲所言非虚,毕竟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实在人,不会说谎,只因无心之举便招引杀身之祸的话,那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死了多少次了,这种不合情理的事情在她薛大小姐面前发生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师傅,此人性格忠厚,言出必行,此次乃无心之举,我可以为他做担保,求师傅饶他一条性命。” 薛红绫拦在了吴落甲面前,急忙说道。 “心有魔障,无法得道。此人必须死在我面前我才能继续修行。” “哈哈哈哈大名鼎鼎的慕容仙子居然会为难一个凡夫俗子,还必须要取了人家的性命才能继续修行,可笑可笑!” 正值此际,林间穿来一声大笑,一个身穿道服,提着一个酒葫芦的少年慢慢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只见他唇红齿白,面目清秀,生的一副儒雅的面孔,约莫十八。 见到那人后,薛红绫的师傅便在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似从来都没来过这里一般。 “你是何人?” 薛红绫见师傅不说一句话便离去,肯定与此人有关,眼下也功夫去怪罪吴落甲了,便冷声问道。 要说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她不知见过多少,此人身上的气息与那些纨绔如出一辙。 那道士见仙子消失,黯然一笑,抬起头春风拂面的说道:“要是说起本道爷啊,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智近妖,国士折腰,不信你去我们村打听打听,有哪个不认识我的?” “油嘴滑舌,可恨之极!” 薛红绫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满嘴胡话的人,眼下仗剑而去,凌厉异常,只见那少年道士不慌不忙,拿出了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只伸出了一只手便把剑弹开了。薛红绫不服,飞身再度刺去,却难料那道士身似游龙,轻轻一挪身子,便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那少年道士淡笑着轻轻一拍,便拍下了薛红绫手中的宝剑,还顺手掏出了几本春宫图,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不是我说你,小姑娘家的,别动不动的就要砍要杀的,你师傅就是这样才没男人要的。这样,道爷这里有几本武功秘籍,不如借给你带回去研究研究?” “无耻!” 薛红绫心知自己绝非人家的对手,眼下剑还被卸掉了,再上去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这是第二次了,耻辱,这对她薛大小姐来说是一生的耻辱。 “嗨不是本道爷说你们这些女人,送的春宫图不要,骂无耻,非要偷偷托人去买,买了也就罢了,翻得时候还要红着脸一口一个无耻,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那少年道士叹了一口气,将书收了起来,只觉天下之大,难遇知音,手一挥,囚禁吴落甲的白绫便无力的掉在了地上。 吴落甲活动了一下筋骨,连忙跑到了薛红绫的身边,关切的问道:“薛小姐,你没事吧。” 薛小姐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来者不善的少年道士。 “嘿我说你这小子,忒不上道儿了,本道爷救了你,你现在站在她那边?” 少年道士眉生不悦,吴落甲低下头略有惭愧,人家确实救了他,但薛小姐对他也有救命之恩。 “我没事。” 薛红绫眼中流转,冷静了片刻,暗想这道士绝非等闲之辈,师傅应当是认识他的,这从她一言不发离去便是最好的证明。再者,这道士方才明明有数次出手的机会,却只夺下了她的兵器,说明他无意伤人。再者,这薛氏武场的高人也就那么几个,从来都没听爷爷说过有这号人物。 薛红绫想先探一下他的底细,于是便问道:“薛氏武场门禁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只见那人颇为倨傲,仰着自己的头颅,还不时瞥一下吴落甲,缓缓说道:“皇宫内院本道爷都当作劈柴烧鸡的地方,更何况你薛氏武场?” 薛红绫自然留意到他的眼神了,一直都在盯着吴落甲。旋即一惊,如今盯上吴落甲的,除了朝庭内卫以外,再无他人,莫非此人是内卫亦或者内卫鹰犬?若是如此,师傅又为何离去?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此人是内卫请出山的高人,目的就是为了带走吴落甲亦或者杀了他。 “我是薛府的大小姐,朝廷的内卫给了你多少好处,说出来,我给你双倍,放了他。” 薛红绫咬了咬银牙,她曾许过誓,这个人,她必须保下,以全道义。 少年道士愣了一下,两眼一翻,朝上望了一下,旋即笑道:“不多,几万两银子和几十位能与本道研修天道的女弟子。 “你!!!!” 薛红绫气愤难当,此人着道服,内地里却是y邪之徒,与这样的人交易无非是多费唇舌。 “薛小姐,今日之事,与你无关,既然那群贼人贼心不死,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今日便与他拼了!我落阳村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差我这一个!只恨不能为家乡父老报仇,老天无眼!” 吴落甲听两人言语便已知来者不善,红着眼看着那道士,杀义凛然,已抱必死之心。 又似想起什么,附在薛红绫耳边说道:“昔日我那老爹所留两本秘籍,皆在包裹之中,就当作赠礼,报与薛小姐的恩情。” “交代完后事了?” 少年道士颇为不耐的问道。 “薛小姐,借剑一用!” 还未等薛红绫回答,吴落甲便一个翻身捡起了地上的宝剑刺出。 霎时间,剑影无穷,似有千万矛头显现,剑音萦绕,清脆且带锋锐之势。 “玉龙派的飞仙重影剑?有点意思!” 那道士点了点头,眼中居然颇带欣赏之意。 吴落甲的剑招也把薛红绫看呆了,先前吴落甲使薛家枪,八卦棍,薛红绫都因未学其术,看不出其中特别的门道。但如今使剑,她自问修炼素问剑法多年,也未能使剑如此之快,致有重影,那其中蕴含的重重杀招自是不必多言。 只见吴落甲飞身刺出,那道士只用酒葫芦轻轻一甩便破了吴落甲的重影剑,复自仰头喝了一口酒,葫芦身竟未遭半点破损。 “渍渍若是你练到第四招摄魂追影没准还能让我再多买一个葫芦,如今看来,也是学艺不精,华而不实啊。” 少年道士摇了摇头。 吴落甲再度欺身,只见那道士伸出了右手,轻轻一掌拍向吴落甲的胸口,宝剑离他的脸只有毫末之差,却再也没能前进分毫。 再看吴落甲,已然在半空中昏厥,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那少年道士很不客气的扛起了比他高半个头的吴落甲,扭头邪笑着对惊在原地的薛红绫说道:“薛小姐大可放心,本道爷不会伤了这小子的性命,就算有人买的起天下,也未必买的起本道爷,内卫,也配?” 说完这一番潇洒而又狂妄的话之后,那一口一个道爷的少年道士便恶毒的拍了拍吴落甲的脑袋,恶声恶气地小声说道:“诨小子!竟敢偷看你师娘洗澡,看就看了,也不机灵点儿!要是没被发现的话,老子还可以多看看的!” 一阵风两人便消失在了深山老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风花里醉酒为杀人,清无道龙门算天机(一) “徐三,你好生看守外面,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自那个神秘道人带着吴落甲消失后,已有两日,一开始薛大小姐很是生气,不惜动用全府上下的家丁去寻两人的踪迹,本来已经寻了一日,却不知为何,薛大小姐中途放弃了,召回了所有的下人。 “是,大小姐。” 徐三眼见着薛红绫黛眉紧锁,似有要紧之事,便很识相的退下了。 这间客房是薛红绫特意为吴落甲安置的,原先想的是他在这里住不过两日便要搬去武场了,没想到中途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岔子。 “若那道士存了心要害吴落甲,那我就无计可施了。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就证明他不是内卫那一伙儿的,如果派人去寻,也只能是让吴落甲的处境更危险。小铁匠,蛮呆子,我也想帮你,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剩下的,也只好听天由命了,若你真的遭遇不测,我武功练成,碰到了那些贼人,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薛红绫在房中四顾,想起了吴落甲先前说过的武功秘籍,饶是吴落甲这么笨的人,估计也不会把重要之物放在显眼的地方放着,四下到处翻找之后,终于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灰黑色的包袱。 打开后,是吴落甲所穿的随身衣物,大多都有补丁,还有一些针线,想来也是为了缝补所用,若是一面之缘,倒还真看不出这小子原来是个多面手。 而那两本秘籍便在衣物包裹的中央处,薛红绫把那两本秘籍拿了出来,上面沾染了些许碳灰,与其说是秘籍,倒更像是两本食谱。 入眼的是两个字,分别写在两本书的右侧。一曰‘气’,一曰‘脉’。 眼见着也不像是什么绝顶的武功秘籍,薛红绫暗暗有一阵失望。 心想虽然吴落甲已经将这两本书赠与自己,却也是被逼无奈之下,这或许是他那老爹留给他的宝贵遗物吧。 薛红绫翻开‘气’字一书,那是一面文字,最右边第一行郝然写着‘盘山内经’四个字,她轻轻吟道:“大道初生,气孕九环,万物来由,皆如草木” “这是盘山内经的开头,错不了!” 薛红绫自幼便修行盘山内经与素问剑法,这本书的开头与盘山内经一致,诧异之下,又复自看了看后面,这不看还好,一看大惊失色。 “沉丹田,运二脉” 这两句话原先应是气沉丹田,运任督二脉,而且之后还有运气过脉的顺序及其方法,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这可以说是盘山内经修炼精髓所在之处却被这本书一笔带过。 虽说上面的记载也没有错,却都是泛泛而谈,若是常人按此书修炼,没有人告诉他那些需要留意的地方的话,轻则经脉尽断,重则性命不保也是有可能的。 盘山内经原本厚厚的一本,到了这里面却抵不过七八面。 薛红绫大致翻了一下后面,都是一些其他门派的心法修炼口诀 至于‘脉’字一书,更是荒诞无奇了,直接是把各种的武功抄了一遍然后再写在上面,就拿她最了解的薛家枪来说吧,刺蛟龙和探云海只不过是最简单,用来入门的招式,左右不过一刺和一缠,就算是一个不入流的男人,拿着枪练几日也能挥洒自如。 而这里居然用图画作辅,还名言无论是姿势还是角度都不能有分毫的偏差,以及四肢在刺出的过程中应该保持何种状态。 剩下的武功皆是如此,都是一些入门招式,却无一不细。 “薛家枪,八卦棍,飞仙重影剑,九雷开山斧,连环飞锁刀,八荒拳c玉台游龙掌” 薛红绫粗略算了一下,这本书内竟然有十八般兵器的使用方法,而且兵器使用秘籍皆取自江湖大家,而且再加上这些外家拳脚,真可以算得上是囊括武林了。 “这不是胡闹吗?” 薛红绫收起了这两本书,两本都只看了一半她便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因为书中记载的心法口诀实在太过笼统,很多重要的地方都是一笔带过,而且杂乱无章。至于那些武功招式,都是一些刚入门的人学的东西,后面重要的只字未提。 他那个老爹也忒不替孩子考虑了,也是难为吴落甲了,拿着这两本破书习武习了这么多年。再想想自己,从小便被师傅悉心教导,完了还打不过人家,真是丢脸。不过人家是个四肢健硕的男人,而自己,是女儿之身,想到这里,薛红绫总算觉得有些安慰了。 “若是把我和他对换一下,没准他现在已经是江湖上年轻有为的高手了吧。” 薛红绫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发觉自己原来这么笨,人家随便练练就比自己不知道厉害多少,而自己呢?仗着有点功夫便目中无人,行走江湖,还想着行侠仗义,没让人笑掉大牙都算走运了。 “先前答应你让你在武场好生习武,如今你被人劫走,我无能为力,你留下的东西我自然会帮你保存好,他日你若平安无事,我再奉还。” 薛红绫收起了那两本武功秘籍,放进了衣物当中。 “徐三!” “来了!” 一听薛大小姐呼唤,徐三连忙跑进了屋内,薛大小姐一来他便内心充满了恐慌,昨日薛府寻人的动静可不小,这寻得是谁他当然心知肚明。 眼下就是怕薛小姐是来寻师问罪来的,毕竟他奉命照料吴落甲,哪想着那个穷小子一定完品人就不见了。若小姐真看上了那小子,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大小姐,小的真不知情,小的与那穷小子哦不,那位公子约好了武师定品完了便去接他,哪儿想着人不见了,与小的无关,无关啊” 薛大小姐的太岁性子整个黎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些贵胄子弟到了黎县斗得趴着走,更何况他这么一个个小小的下人。 眼下徐三连忙跪在地上讨饶。 “起来吧,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儿,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叫你进来,是想你替本小姐办件事儿。” 薛红绫看了看手中的包裹。 “任凭大小姐吩咐,小人一定喝汤生火,在所不辞!” 徐三听言大喜,连忙站起身来。 薛红绫闻言白了他一眼,说道:“是赴汤蹈火!我说你啊,有空多念点书吧,喏,这里有一个包裹,我不便带出去,你且寻个好地方藏起来,将来再找你要回。” “是,大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不辱使命!” 徐三尴尬着摸了摸自己的头,眼见着薛大小姐这么漂亮,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动心,只可惜一想到她的那些丰功伟绩还有她的身份,只怕硬起来的东西也活生生的被吓软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风花里醉酒为杀人,清无道龙门算天机(二) 天色渐暗,黑云密布,踏过细雨挥洒过略微潮湿的街道,酒肆的旗在微风中摇摆着,所有的店铺都在陆陆续续的关门,偶尔有过路的行人推着木车,车上的草垛下不知隐藏着什么。 只见有这样一个人匆匆的行走在街道中。 他浓眉大眼,络腮胡子,满目凶相。穿着灰黑色的麻衣,上面粘着一些草屑。手中提着一把尖刃长刀,约三尺,刀锋很薄,背面很厚且覆有锯齿。但凡他走过的地方,旁边都退避不急。 凶狠的面目,还有匆匆行走的气势,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去寻仇,亦或者去赴一场约。 黎县的长平街,顺着这条街走便可以直达到黎县外一处荒废的地方,那里原先是一处村庄,在经历了一场大火之后,里面的村民全部丧生,官府不久后便将那里与其他地方隔绝开来。 残垣断壁,阴风阵阵,一开始,有传言那一块地方闹鬼,知情的却道因为那里没有人居住,又没有官差管,所以就成了无法之地,盗匪常在那里落脚,后来这事儿也就传开了,闹鬼纯属无稽之谈,不过不管如何,黎县的百姓偶尔路过那里也会刻意绕开。 他拿着刀,沿着长平街,径直往那处荒村走去,暴怒着,杀意盎然。 前几天他收到一条消息,这两天有一个身着白袍,带着戏谱脸的刀客在那处荒村大开杀戒,不知杀了他多少兄弟,此次去,他就是为了与那里的盗匪兄弟商议如何杀掉那个人。 今夜没有月亮,明明是温凉的季节,那处荒村却仿佛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一走近便让人头皮发麻。 “风月里村” 进村的那一条小道上有一处残破的牌匾,几块破布搭在倾斜的木架上随风摇摆,雨,又落了下来,如同丝丝细线缠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不清楚前面的风景。 他擦了细眯着用麻袖擦了一下眼睛,坚硬的布匹让他感觉到一股生痛,眼睛也变得有些红肿了,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继续前进,今天今天他一定要杀了那个人。 街道上冷冷清清,两旁是被大火烧过后留下的破屋,在这样的天色的下显得更加漆黑骇人。 “是他!” 黑色的街道中出现了一袭沾了一些鲜血的白袍,戏谱脸上的表情仿佛将喜怒哀乐融合在了一起,像是地狱中的恶鬼,手中的那把大刀血槽里面的鲜血顺着刀尖划了下来,滴落在冰凉的地面上,顺着破裂的石板路融入了泥土中。 他嘴唇干裂,慢慢地嚅动着,暴怒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了。 穿着绸缎,束好冠发后他是黎县的一个商人,收集情报,将富商们进出黎县的路径搞清楚。换上了这一身破衣服把头发弄乱了之后他便是盗匪头子,带着一帮亡命之徒将那些货品财物洗劫一空,然后杀人放火。 他早就是一个历经了生死的人,比一般的小盗匪胆量要大很多,干这一行,既然要杀人,也要做好迟早会被杀的准备。 但是即便是恶贯满盈,胆大包天的他此刻也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而且越来越强烈,直到像是咽喉被人死死的掐住了一样,前所未有。他想问问,这个白袍人身上沾染的鲜血是谁的,他刀尖上淌下的鲜血是谁的。 他应该有一百多个兄弟,约定就在这附近见面,即便是有一些迟了一点,也不可能这么安静。他们不可能藏起来了,因为他们都对眼前的这个白袍人恨之入骨,只要不杀了这个人,自己也迟早有一天落单的时候被杀。这个人,杀人绝不手软! 他看了差不多有半盏茶的功夫,那个人还是没动,身上的白袍在寒风中微微拂动着。他的勇气和胆量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的消散。 “拼了!” 他的刀法很精湛,当年教他刀法的师傅已经在比试中被他失手砍死了,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可是他一点都不怕,反而一股痛快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已经强到超越自己的师傅了,所以师傅才会被自己一刀砍死。他很喜欢杀人,所以就做了盗匪,在不断依靠杀人建立威信之后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若论刀法,他在数千次砍杀中没有失败过一次,他的对手无一不是残死街头且尸骨不全。 “啊!!!” 他大叫着冲了过去,发红的眼圈,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络腮长胡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压了下去,手中的那把锯齿刀在微弱的光亮中闪着淡淡的荧光,这把刀被磨的无比锋利,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昔日骑马游安固,今朝风月醉杀人” 那白袍人终于动了,摇摇晃晃的像一个醉鬼,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在前进的过程中他笑了,这一次,他知道他赢了。 他面对过无数个强大的敌人都未输过,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喝了酒的醉鬼。 大刀无情,往白袍人的心脏部位狠狠的刺去,那个白袍人喝醉了,架势都没摆好,下盘不稳,这一刀必中,他赢了,这次感觉到的危机感虽然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大,但是最后赢得还是他,奖赏就是这份杀了人之后的快感。 在他的刀还差一小存就要饮血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胸前传来的剧烈痛苦让他的刀无法再前进一步,那是利刃穿过胸膛紧贴着血肉的感觉,以前有过,但这一次,对方刺中的是他的心脏。 “薛红绫,你给我等着!!!” 白袍人很干净利落的将刀拔出,语气无比的恶毒。 他可以看见戏谱脸的侧面,如同一个恶鬼正用嘲弄的表情看着他,还有那把穿过他身体的刀,上面明亮的血槽,正流淌着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的流在地面上,这一次他不想问了,因为那血,是他的。 他瞪大着眼睛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眼前的景色逐渐的变得更加昏暗起来了,一开始的剧痛也慢慢变得麻木起来了,什么也看不见,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是周围静的出奇,他的耳边最后穿来的是声音像是雨水落在地面的声音,一滴一滴,敲击着冰冷的地面,然后慢慢的沉寂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风月里醉酒为杀人,清无道龙门算天机(三) 啪啪啪!!!! “阁下方才这一招披星戴月表面上看来应是取自左军戍边武场三十六路乾坤刀,不过行刀路径略微险恶,似带真气,所以其实是江湖恶名远扬的吴氏夫妇的阴风刀,在下说的是也不是?” 昏暗的街道中,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拍手走了出来,他的脸全部都被黑布遮掩了,只留下一双像毒蛇一样细小而又阴险的眼睛,对面前倒下的尸体丝毫不为所动。 “你既认得阴风刀,就应当知道,多管闲事会是什么下场。” 白袍人转过身,声音不似刚才那么酣醉,有些阴狠,还是那副贪嗔喜怒融于一体的面具。 “吴氏夫妇在宝文作恶,而左军则在大华西面,两者相距十万八千里,阁下集两家刀法与一身,气息调理却又是玉台山道门推崇的盘山内经,那些名门大派根本就不屑于学他家之所长,更别提阴风刀了。素闻南征王喜结江湖中武功高强之辈,无论品行如何,但凡是有本事的,都一视同仁。未知阁下与其有何关系?” 黑衣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白袍人的大刀再次劈出,两者分明相隔数十米,白袍人的身形却像鬼影一般霎时间就逼近。 “追风摄影步?” 黑衣人终于不似方才那般淡定,身子往后一仰,堪堪躲过了这一刀,随后化掌为爪,一把抓住了白袍人的手腕,却不料被对方的真气弹开,手骨俱被震碎,捂着右手,一着不慎,那把大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阴风刀法第五式,阴风化气!你是”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白袍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带着深深地阴沉,如同这黑夜一般阴沉,黑衣人连忙点了点头,生怕晚了一步自己这颗人头就不保了。 “这两个月薛府武生增多的数量比往常的几年多上了几倍,太师府,南征王府,内卫,江湖人士,你属于哪一个?” “小的江湖人士江湖人士。” 黑衣人连忙讨饶说道。 大刀劈下,一只手臂在半空中飞了起来,鲜血再次迸发。 “啊” 白袍人无视眼前黑衣人的惨状,继续说道:“我在这儿等了三天了,这三天我杀了两百多个人,每杀一个人所用的手法都不同,这里地处黎县荒僻之地,除了内卫,还会有谁会这么多管闲事,不过我会给你机会,希望你接下来的回答不会令我失望。” 那黑衣人一听便眼神一凛,仅剩的左手准备伸进衣服内掏出什么。怎料刀光一闪,仅剩的一只手臂也飞了起来,那上面还抓着一小包类似于毒药的东西。 黑衣人忍受着双臂尽失,千万般痛苦艰难的发声了:“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白袍人的刀再次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无情的说道:“想死?哪来这么容易,既然你知道阴风刀法,就应当知道阴风刀法第八式,千刀万刮,施刀时在刀中注入内力,可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刮成白骨,在此过程中,那人还会因为内力不死却受尽千万般痛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好狠毒!” 大刀一闪而过,黑衣人胸前的一块血肉便横飞上天,惨不忍睹。 “我说我说。” 黑衣人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地狱里面出来的恶鬼,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他现在只想实话实说,然后求个痛快的死法。 “你们内卫的目的是什么?” “数月前我们在薛府中得到了《兵书》的消息,上面要求加派人手。暗中调查后发现书书有可能在荒丘的一处小村庄。” “《兵书》?你说谎!那本书不是早就应该在皇宫内院了吗?” 黑衣人闻言连忙摇头说道:“不,我没有说谎上面的派下来的任务就是这样的。” “继续说!” “当日屠村没有找到兵书,却留了一个活口,首领猜测书有可能在那小子身上。” “哼!既然如此,凭内卫的手段,你们应该已经找到书撤走了,何以还在薛府按兵不动!” 白袍人举起了刀准备再来一次。 “等等当日我们在那个小村庄遇见了薛府的大小姐,所以没有轻举妄动,那小子已经被被薛小姐带回薛府了,首领让我们暂时暗中调查。” “薛红绫?哼!有意思,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吴吴落甲” 说完这句话后黑衣人倒在了冰冷漆黑的地面上,终于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白袍人愤怒的将自己的大刀举起然后朝着黑衣人的尸体砍了数百刀,随后慢慢摘下了面具,一张清秀儒雅的脸慢慢展现了出来,面色通红,此刻这张脸却因为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的狰狞。 随后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好似春风拂面,又把沾了不知道多少鲜血的刀丢在了地面上,负手而立,说道:“传令天地玄黄,给我把那小子找出来!” “是!” 黑暗中传来一阵沙哑而又坚决的声音。 “慢你们要记住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暗中监视他就行,如果他一旦被内卫挟持,就杀了他。还有四个月,不要坏了大事!” “是!” “煮酒烹尝,君坐蓬莱。 修我缶乐,衣裳流芳。 寥寥寰宇,自得其乐。 拂袖清风,尘埃落定。 往昔不反,持樽以顾。 来日颇长,点化终年。” 黑云之下,呼呼风声,刺骨沁脾,白袍男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长街,两旁的屋内的黑暗中都透着一股血腥味儿,他似乎很喜欢这种不修边幅的感觉,那张恐怖的面具也被他随手丢在了地面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风月里醉酒为杀人,清无道龙门算天机(四) “欸要本道爷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啊,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人,会是内卫派来的?不信你去我们村儿打听打听,哪家的姑娘弄丢了不是我给找回来的,而且丢一赔二,童叟无欺,长期做亏本儿买卖。” 少年道士已经对着这个榆木疙瘩有三天了,哄女人他在行,哄男人这还是头一回,要是换做平常,他早就拂袖而去,去找那些身陷囹圄的少女们品茶论道了。 谁知这小子看着瓜,实际上更瓜,连着三天就一句话也不说,不吃不喝,闭着眼睛,任凭他在旁边怎么说也不为所动。 此刻两人身处在黎县北处的一家客栈里面。 “喏,你要是再不开口的话,本道爷就回薛府把你那个相好的薛大小姐给杀了,让你后悔一辈子你信不信?” 少年道士坐在一条凳子上,右脚踩在另一条凳子上,右手上拿着一只烧的正好,金黄色冒油的烧鸡,桌子上还放在一小壶开了封的酒。 “杀了我吧!不关她的事儿。” 吴落甲闻言慢慢睁开了眼睛,满是狠戾之色,三天未进食让他看起来嘴唇发白,面容消瘦,却不能泯灭了他的怒火。 少年道士邪笑道:“哟,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一个情种啊,终于肯开口了?” 吴落甲冷哼了一声。 “你叫我不杀她我偏要杀了他,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受尽折磨。” 少年道士阴狠的说道,他狞笑着看着吴落甲,原本清秀的脸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 “她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道爷向来是怜香惜玉的,这次想试试辣手摧花行不行啊?” “你” 如果此刻身旁有一件武器,吴落甲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人,只是手无寸铁,外加上三天未进食,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除非” 少年道士眼珠一转,停顿道。 “除非什么?” “除非你做我的徒弟,让我传授你武功,我就饶了她一命。” “收我做徒弟?你到底是何居心?” 吴落甲眼睛一横,问道。 这个道士已经口口声声的承认自己是内卫派来的了,事后又否认,绝对有什么阴谋,吴落甲自认再傻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这个人肯定是没安好心。 “哼!想我清玄道人闯荡江湖数十年,一身绝学居然不能尽授与人,实在是可恨!偏偏找了那么多徒弟,没一个有慧根的,今日见到你,怎能就此错过。既然你一心想要报仇,那就先学了我的东西,然后再与我比试一场,生死有命。这样也算是给你一个机会,从我手上逃走,往后你再做什么我绝不阻拦。” 少年道士放下烧鸡,站起身来,挥了一下衣袖,痛心疾首。 吴落甲皱着眉头说道:“你胡说!看你的年纪分明和我差不多,怎么可能闯荡江湖数十年?” “咳咳我娘怀我的时候已经闯荡江湖了不行吗?然后再带着我,怎么算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吧。” 少年道士争辩道。 “我说你小子,别磨磨唧唧了行吗?教你武功,又不是让你去死!你还想不想报仇了啊?” 吴落甲思索了一番,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能拜仇人为师?” “那我问你,我和你有仇吗?” 少年道士看着他的眼睛一板一眼的问道。 “没有但是” “这不就行了,你是不是死脑筋啊!我再问你,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笨,很多事情都想不清楚啊?” 少年道士再问道。 吴落甲很诚实的点了点头,的确有很多人说他笨,他自己也的确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少年道士又坐了下去,一副大爷作态:“你笨但是我聪明啊,你想不清楚我来替你想啊,就算是内卫派我来的,要杀你,但是我和你没仇,对不对?” 吴落甲点了点头。 “我现在教你武功,又不是内卫教你武功,所以就不算是仇人教你武功。我将来杀你,你还手也不违背道义,对不对?” 吴落甲再次点了点头。 “这不就结了?” “可是” “你再可是可是的,老子就冲进薛府把你那个相好的薛小姐给杀了!” 少年道士终于这个愣头青给搞得爆发了,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一根筋的人,说好听一点是人品好,耿直。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死脑经,蠢!这辈子估计也只会遇到这一个。 “好,我拜你为师,不过你有一个地方说错了,薛小姐不是我相好的,她对我有恩,你不要杀了她。” 吴落甲说道,这个道士说的话他感觉很有道理,一步一步的都给他捋顺了,既然他和这个道士无仇无怨,人家又武功高强,愿意收他做徒弟,他应该心怀感激才对,怎么可以把人家当作自己的仇人呢? 小道士颇有些伤感的看着烧鸡说道:“师弟,以前师兄不知道你的苦衷,还时不时的取笑你,是师兄太过浅薄了。世间百态,人心莫测,你我虽常年修道,想要看破的确很难,如今这酒,敬你!” 小道士拿起了酒壶,然后洒了一些在地面上。 吴落甲看到这一幕,也不知该说什么,故人离散,阴阳永隔的心情他是再理解不过的了,但是作为活下来的人,更应该继续不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 吴落甲上前拍了拍少年道士的肩膀,大概是年龄相仿,心境相同,免不了惺惺相惜。 小道士无比嫌弃的推开了吴落甲,说道:“就算你有特别的嗜好为师也不会另眼相看的,不过作为男人,为师还是要劝诫一下你,这女人多好,洗衣做饭,温香暖玉,不要想不开。” 吴落甲愣了一下,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这次呢,为期三个月,为师除了教你武功之外呢,还会教你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这些与武功同样重要,不能不学,如果你是真心想报仇的话那就不要偷懒。入我门下,只要不烧杀掳掠就行了,没有特别多的规矩,但是一旦逾越,我就废了你的武功,先杀了薛小姐,再杀了你,知道吗?” 少年道士难得正经了一回,目光凌厉的看着吴落甲,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 “是,师傅。” 吴落甲点了点头,双膝跪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风月里醉酒为杀人,清无道龙门算天机(六) 少年道士从衣服内掏出了几本书,上面写着盘山内经,北海潮亭经,清玄洞经嘴里念念有词,却是看一本丢一本,全都丢在了地面上,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拿出来的都是这么些破烂玩意儿!” 这些书可都是当世有名的习武内经,若是叫那些名门大派的人听见的,非得追杀他到天涯海角,还有那本清玄洞经,相传乃是道界德高望重的清玄道人所著,只有一本,却从来都没有人见过。 “师傅,要不随便挑一本吧。” 吴落甲说道,此刻他正被倒吊在树上,黝黑的脸被血逼的通红,这就是少年道士口中的醍醐灌顶,每天都得这样吊一个上午,然后再去修炼内功,就事半功倍了。 少年道士随手将手中的鸡骨头丢了出去,在原地踱来踱去。 此刻他们正在一座荒废的院落,这里是黎县的一处小山丘,山上只有这一户人家,而且这户人家大概是搬迁了,房内空空如也,房外只有一处小院,还有一颗老槐树。留下的破屋好像有些年头了,到处都是蜘蛛网,风吹雨打,看起来摇摇欲坠。 “不行!想都别想,你是我徒弟,怎么能学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呢?” 少年道士一口回绝,地上那些无数武林高手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他眼里仿佛都不比上手里抓着的烧鸡。 “师傅你是清玄道人,那本清玄洞经也算是不入流的东西吗?” 吴落甲有些艰难的问道,他也是无意中看到的,一想名字都差不多,就随口问了。 少年道士一听,脸色有些难看,咳了两下,该怎么说呢?打着师弟的名号招摇撞骗的确是他不对,不过那本书的确不怎样,他看了两三天就全部学会了,至于其他的,大致的翻一下就差不多了,简直连破烂都比不上。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是你师叔写的书,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给他留点面子,算了你将就着看一下吧,要是嫌太简单,写的太烂了可别怨我。” 少年道士捡起了地上的清玄洞经,然后随手丢给了吴落甲。 吴落甲扭动了几下身子,书就在地上,“师傅,我被这样绑着,怎么看?” 少年道士愣了一下,旋即问道:“什么怎么看?你连吸气化诞都不会吗?” “不会。” “那再往前的吐纳生精呢?” “不会。” “不是吧,这么简单的东西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吗?你怎么这么笨啊!” 少年道士真想收回之前说的这小子很有慧根那句话,旋即一想,毕竟人家是凡夫俗子,与他们这些修道的人不一样,天赋差了点儿也情有可原。 “气沉丹田,凝于会阴,排清浊气,如此往复,腹内生精。” 少年道士一字一顿的说道。 吴落甲口中念着口诀,然后将体内的气全都集中在了腹部,然后继续往下排出。少年道士捂着鼻子一副难忍的样子走开了。 吐纳生精的精髓就在于要排出体内的浊气,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放屁,常人是不会将体内的浊气全都排干净的,但是练武修道之人不同,自小的修炼让他们的具备了这样的条件,可以反复的排浊气。 待到浊气排清之后,腹内剩余的便是精气,也就是运行内功所需的气,而将这些精气汇集到一起便是化精为诞,凝聚成液状流于体内,然后通过不同的方式打出去便是内功了。 “师傅,我想” 吴落甲憋红着脸,似乎十分难受。 “干嘛?” “我想如厕!” 倒着排浊气还真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排着排着吴落甲就感觉遇到了阻塞。 少年道士挥了挥手,一股透明的白气闪过,绑住吴落甲的绳子就在半空中断裂了,他整个摔在了地上,随后这个愣小子就匆忙的在院子内到处找茅房。 少年道士捡起了地上的几本书,只留下一本清玄洞经,这是他师弟独创的内功心法。 第一卷—吐纳 第二卷—化诞 第三卷—入境 第四卷—窥道 第五卷—知天 学东西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把学的东西教给别人,这也是他现在所苦恼的,自个儿收的这个徒弟资质不是一般的差。 本来这次出来是想着师弟的那些东西这么简单,自己只用几天就能学会了,教那些凡夫俗子三个月应该差不多了,没准还能空出时间去玩儿,没想到自己居然碰见这么个人才。 过了没多久,吴落甲终于皱着眉头,摸着肚子,不知从哪个地方走了出来。 少年道士见他出来,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肚子好像是空的,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吴落甲的话语十分的虚弱,有气无力。 少年道士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已经学会怎样排除体内的浊气了,听着,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一步很简单,但是下一步,稍微要难一点,那就是辟谷生精了。” 吴落甲挠了挠头问道:“什么意思啊,师傅?” “五谷杂粮是产生浊气的根源,凡夫俗子的身体大多数都习惯了五谷杂粮,浊气遍布全身,封锁了经脉,缺少这些就会被饿死,但是修道习武之人不同,饮露吞霞,说的通俗点儿就是喝西北风,用腹部内集沉下来的真气打通那些阻塞的经脉,以达到修炼内功的目的。” 吴落甲摇了摇头说道:“师傅,我听不懂” 少年道士白净的脸明显抽动了一下,自己的讲的还不够清楚吗?明明十几个字就能囊括的东西他硬生生用了这么多话来解释,他还是听不懂? “算了算了,什么事儿都刨根问底不好,能瞎蒙就瞎蒙,活着尽量放轻松。” 少年道士拍了拍胸口,安慰了自己一下,然后上前拍了一下吴落甲的肩膀,说道:“简单的来说,师傅现在要饿你几天,你就照着刚才的那个法子给我死命的排气,不准吃,只准拉。等你的内家功夫大成之后,你再去学那些外家功夫会事半功倍的。” “哦” 吴落甲愣着点了点头。 他武学上的天赋还是有的,双十年纪,就会那么多兵器和招式,虽算不上精湛,也能看出他的不俗之处,至于内功,他有秘籍,却看不懂。内功与武功招式不同,全都是晦涩难懂的文字,而后者有图画作辅,依葫芦画瓢久而久之总能学到一点皮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风月里醉酒为杀人,清无道龙门算天机(七) 山风吹过,院内的槐树长出了新叶,在阴云密布的天气形单影只,天色逐渐放晴,一丝光亮从云间射了出来,日头在后,院内的空气清新中又带着旧屋的陈旧,很容易就叫人平下心神。 少年道士就在这次配了吴落甲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吴落甲一睁开眼睛就看着他左手拿烧鸡,右手提着一壶酒,好像永远也吃不完似的。 从小山丘看去,黎县的街市依旧那么繁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喧闹异常。 吴落甲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中间大大小小拉了十几次,到最后只有肚子饿的生疼的感觉了,而这个时候少年道士总会说凝心静神,气沉丹田。 可怜吴落甲原本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双眼紧闭,双腿盘坐,被饿的眼角发黑,瘦若枯槁。 在不断换气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的腹部凝聚着一股气,而且越来越多,原本平平的小腹也越来越大了。 “糟了!” 少年道士见吴落甲眉角紧皱,脸上不时有冷汗滑落,顾不上手上的酒肉,飞快的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是练气最难的一步,要从凡夫俗子跨越成一个有内功修为的人,必须要打通任督二脉,在跨越这条线的过程中,生死不知,作为师傅,他也只能从旁稍微辅助一下。 少年道士将体内透明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吴落甲的体内,引导着他腹部的那股气,并没有帮他冲破阻塞。想要将真气维持成这个样子,必须要维持一个绝对平衡的点,一旦过了就会破坏吴落甲的经脉,让他成为一个废人,不够的话又起不到作用。 少年道士脸色铁青地说道:“将体内的真气自会阴引向百会!” 吴落甲自然是听到了,慢慢的将真气上引,途中几遇阻塞,到了命门那一脉时却是不管怎么样都冲不上去了。 不过他有一股子傻劲儿,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准备硬冲过去,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浑身上下的筋骨都无比疼痛,七窍开始淌出了紫黑色的鲜血。 “够了!” 少年道士大喝一声,拍了一下吴落甲的肩膀,吴落甲应声倒在了地上,少年道士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这下帮吴落甲收气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一招不慎,他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师弟,你当初到底看中这小子啥了?还说他的霸王转世,除了这股子莽夫劲儿以外还能不能有些其他的长处?” 少年道士望着阴色的天空,脸上的面容无比的苦涩。 “不行!我得再算算,是不是出错了。” 少年道士一下子盘坐了起来,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捏在了一起。 “狼吞山河,虎啸八方师弟,你这老小子,可把本道爷坑惨了!”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倒地不起的吴落甲,站起身来,径直朝着院门走去,正要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过身。 “他娘的!收就收了,算错了也是天意,顺其自然就是天道!” 少年道士又在吴落甲的身旁坐了下来,闷闷不乐的喝了口酒,忽然看见他那鼓起的腹部慢慢的平了下去,疑惑道:“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本道爷今天捡到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落甲坐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了落阳村的黑牛,还有村长,王娘,还有那些乡亲,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然后就是那个双眼外凸的男人,右手手背有一处明显刀疤的男人,他脸上挂着冷漠的笑容,拿起了屠刀,将他们一一杀死。 然后就是薛大小姐,她嘴里一直喊着‘蛮呆子,救我。’在大火中,她一袭红衣,嘴角的胭脂像血一样鲜艳,美目中满含泪水。 “啊!!!!” 吴落甲终于惊醒过来了。 如同丝线一般的细雨慢慢的掉落在了他的脸上,有些冰冷,他的心此刻却更加冰冷,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做噩梦了,他时常醒过来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算你小子走运,你现在再照之前的试试,看看怎么样?” 少年道士的酒葫芦别再腰间,这次他没有吃东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吴落甲愣了愣神,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了,点了点头,盘坐了起来,准备气沉丹田,却发现不管怎么凝聚,丹田里面一股气都没有了。 “师傅,我” “欸丹田里聚不起来再试试经脉里的。” 少年道士咂了咂嘴巴说道,吴落甲的命门已经在他昏睡的时候冲破了。 这小子虽然不是他师弟要收的那个徒弟,却也是体质异于常人,外加上那股子莽夫劲儿,体内的真气在他浑睡后到处乱窜,居然没有破坏经脉,误打误撞把命门突破了。 吴落甲试着在命门处使了一下劲,谁知道里面的真气像是源源不断一般喷涌而出,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清爽而又温凉的感觉。 少年道士看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眉眼也舒展了,点了点头说道:“将真气运行到你现在冲破的经脉各处,反复运行,直到熟练为止!”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吴落甲的肚子已经不痛了,长期被真气充盈着,只是长期盘坐着,既不想进食,浑身又无力。 云开见初阳,鸟雀衔草归,芳草湿朝露,树影照天明。 一眨眼,吴落甲在这处荒院已经呆了七天了,滴米未进,蓬头垢发,灰头土脸,身上有些补丁的衣服此刻与他相形益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叫花子。 少年道士就坐在他身旁,看起来有些憔悴,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着吴落甲,那一身道袍也看起来脏乱无比,黑白不分。 “你到底行不行啊!说过多少遍了,化诞,化诞,你怎么这么蠢啊!” 少年道士终于受不了了,一脚把吴落甲踹倒在地。 修为到了他这种程度,不需要睡觉也能春光满面,他之所以这么憔悴是被这个徒弟给气的,这天底下还有谁有这么好的待遇,能让他一对一的教,日夜形影不离。随便换个武林高手来,出去了就会变成绝顶高手。 这么简单的化诞他搞了半天还是不会,效率怎么会这么低。 吴落甲站起身来,愣头愣脑的说道:“师傅,我” 少年道士瞪着眼睛,似乎有点崩溃,他这么多天听到最多的几句话,都可以合成一条心法口诀了—听不懂c有点难c不会搞c师傅教。 “别叫我师傅!本道爷没收过你这么蠢的徒弟,算了,今天到此为止,我们下去逛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一) 黎县醉仙楼,醉仙楼。 黎县最大的酒楼,鎏金抛光的大字铭刻在一楼与二楼的衔接之处。整体由南地红木搭建,两年一换,内部器物装饰,更是金碧辉煌,贵派大气。 歌女名妓,如数家珍,山珍海味更是日夜不断。有传言这酒楼的东家便是县令大人的亲侄子,因此自此处开业大吉至今,无人敢在此闹事。 整体布局,一楼可供寻常客人使用,二楼是贵族子弟使用,三楼则是达官贵人使用。 此时的一楼,还有十几个麻衣布衫的虬髯大汉拼了一桌,桌下放着通体深黑色的长剑。又有七八个身着黑白道袍,却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道士拼了一桌,还有些许其他客人零零散散,酒楼内推杯换盏,放声大笑,如同市集一般嘈杂。 “师妹,你想吃什么?” 一个头束浅绿色纶巾,身着白色缎子衣袍,腰配长剑,丰神俊朗,神采奕奕的男子坐在一楼的客桌上,年纪不过及冠。此刻他嘴边挂着浅浅的微笑,眼睛内满含深情。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打扮和他差不多的女子,只不过下半身是裙摆,那女子梳着垂挂髻,两缕青丝如同瀑布一样垂在耳畔,眉目如画,文静如水,秀色添香。 “师兄,你决定吧” 女子淡淡一笑,略有些羞涩。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师妹你喜欢清淡一点的,就点两碗阳春面吧。” 两人桌旁,靠近窗户,有两个叫花子打扮,蓬头垢面的人正坐在小桌上,其中一个身着道袍,清秀的面目中沾了一些灰土泥巴,显得有些憔悴,另一个则是皮肤黝黑,看着有些愣头愣脑的,正是少年道士和吴落甲。 少年道士左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右手指着吴落甲,恶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啊,下了山你就别叫我师傅了,整天师傅长师傅短的,本道爷都快被你烦死了!” 吴落甲愣了一下,问道:“那我叫你什么?” 少年道士想了想了,说道:“这样吧,本道爷未出家之前呢,有个俗名叫李天笙,在家排行老三,你就叫我三哥吧。” 吴落甲点了点头,这方面自然要遵从师傅的意见。 旁边那桌的男子听到李天笙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下,望了吴落甲那边一眼,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等下吃完饭你就去旁边的酒肆替我把这酒葫芦给灌满,你三哥我呢,行走江湖,有两样东西不离身。” 李天笙拿出了腰间的金黄色酒葫芦,以前倒是没注意,葫芦的上半截还鎏着几句断行,写道: 寒山有时无云雾, 明镜尘埃亦蹉跎。 人生何处不如意, 难经长路终会穷。 下半截则是一个剑客手持长剑,站在梅树下面,题字—此境独揽风华。 “哪儿两样?” “酒,书!” 李天笙笑颜逐开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浅红色镶边的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上面郝然写着秋色美人图五个字。这可是,没有点儿门道很难弄到手,书中偶尔泄露的春光这可把一旁的客人眼睛给看直了。刚才那个一口一个师兄的女子仿似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红着脸低下了头,模样甚是娇俏可人。 “师三哥,你快把这东西收起来吧。” 吴落甲本就是个老实性子,他对春宫图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师傅把这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出来实在不好。 只可惜他的话被李天笙置若罔闻,人家还是津津有味的看着自己的书。 哪想到先前的那位俊俏的男子本来还准备与自己的师妹你侬我侬的,却不料被这飞来横祸打断了,只看见他的师妹,无论对她说什么也不理睬,就是低着头。 那男子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登徒子手中拿着一本春宫图,个中春色迷了一下他的眼睛,旋即双眼一凛,站起身来,准备走过去。 “师兄,算了。” 女子一下子就拉住了他的衣袖,柔声说道。 男子初出师门,一身武艺,此刻正想大展神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岂肯轻易放弃,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不用怕,师兄只是去和他们讲讲理。” 吴落甲正对着那对男女,当然注意到了,用手拍了拍自家师傅的手臂。 李天笙瞥了一眼四周,淡然一笑,开口说道:“想要找麻烦就自报家门,这是最基本的江湖规矩。” 那男子不屑一笑,并不否认,他就是来找麻烦的,李天笙的话正中他的下怀,像他这样的名门弟子一出山便是心高气傲,自认为高人一等。 与这酒楼中和这些穿着破烂,举止随意的人同处一地本身就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现在正好李天笙给了他一个机会介绍师门,他怎么能就此错过。 “好!我是玉龙派门下弟子王远舟,师承玉龙派掌门东方逸尘。” 李天笙故作大惊:“就是那位一剑生天罡,二剑断星辰,飞仙重影剑大成的剑神东方逸尘老前辈?” 王远舟颇为自傲的点了点头:“算你还有点儿见识!” 李天笙连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收起了春宫图,告罪道:“啊剑神老前辈的确誉满江湖,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了他的嫡系弟子,我认输了。” 王远舟看着眼前这人还算识时务,而且已然道歉,既是如此,那他再咄咄逼人就有辱师门名声了,准备罢了回去,却不料那人又开口了。 “阁下既然是玉龙派的弟子,肯定是见多识广,未知尊师与齐名的天道山的元神道人,还有铁剑门一剑劈山的周虎生老前辈与之相比如何?” 李天笙瞥了一眼周围,那小道士和大汉的那一桌一听到这话果然坐不住了,只可惜那王远舟一心想着如何在师妹面前展威风,全然忘记了周围的气氛。 “那两位前辈的确武功盖世,不过非要比较的话,当然是家师略高一筹了。” 王远舟想了一下,很自然地说道。 李天天笙笑着拍了拍桌子,对全程弄不清状况的吴落甲说道:“终于遇见个比你还要蠢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二) 那桌虬髯大汉拍桌而起,个个都拿起了桌下的铁剑,重剑无锋,沉若百斤。为首的那个说道:“哼!你们玉龙派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盛产狗男女的地方!还有玉台山,不过是一群喜欢多管闲事的臭道士,也配和我们掌门齐名?” “钱一刀,休得口出狂言!你打伤我师弟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今日你又出口侮辱我师傅,还真当我玉台山没人了?” 这下那一桌道士也坐不住了,玉台山的道士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只要惹上身了就别想轻易甩掉。 为首的那位名叫钱一刀的大汉狂笑一声,将整张桌子翻到了半空中,然后一剑劈为两半,狞笑着说道:“要怪只能怪你那师弟自不量力,多管闲事,陈道清,等我先收拾了这个没长嘴巴的小子,再来收拾你。” 王远舟何曾想过事情会闹到这般田地,不过人家要找他的麻烦,如今退缩便是颜面尽失,看了看目色焦急,一直摇头的师妹,王远舟不知又从哪里生出一股胆气,直接仗剑飞了过去。他手中的长剑也在那一瞬间似有千万般重影一般凌厉而过,卸下了铁剑门几名大汉的武器,一脚把他们踹倒在了地面上。 而那位玉台山的道士陈道清也率领一干道士与铁剑门的人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醉仙楼内桌翻酒洒,人人自危。 惨叫声,器具被摔的声音,刀剑碰撞的声音混在了一起,一楼那管事的也躲在了柜台下面瑟瑟发抖,生怕殃及性命。 吴落甲和李天笙一起躲在客桌下面,事情闹到这一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师傅三言两语下去,这帮人就打起来了。 “三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是罪魁祸首,大功告成当然要逃之夭夭啊,不然等着被人砍死啊?” 李天笙摇了摇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爷爷爷爷” 正逢酒馆乱斗,误伤的也是不少,一个白发苍苍,衣衫破烂的老头奄奄一息的倒在了地上,是被飞来的木桌打倒的,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哭的很伤心,一直在用小手摇着他的胸口,周围一片混乱。 “你要干什么?” 李天笙正在寻找冲出去而又不与人发生冲撞的办法,谁料一旁的吴落甲作势要出去,一把拉住了他。 吴落甲指了指那对爷孙,说道:“我要救他们。” 李天笙看了他们一眼,目色忽然变得有些冰冷,开口说道:“那是他们应受的劫难,你去救了,就是违背天意,到时他们就是真的大祸临头了。何况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去了还不是送死?” “不行,我必须要去救人!” 吴落甲皱着眉头从桌底下翻了出来,他才不管什么是天意地意,他做事只凭良心和道义。 直把李天笙看的一愣一愣的,原来这世上还真有多管闲事到把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儿的人啊。 只是还未等这傻小子去救人,那爷孙俩就被先前的那位女子给护住了。 “乖,你爷爷没事,不要乱动,姐姐现在就带你们出去!” 那女子用手探了一下老人的鼻息,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扶起老人准备把他送酒楼。 怎料一个铁剑门的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着说道:“小妞儿,别跟着你那个废物师兄了,跟着爷爷回家,爷爷会让你好生快活的。” 远处的王远舟力战钱一刀,最后不敌,被打倒在地,丰神俊朗的身形此刻显得有些狼狈不堪,正被两个铁剑门的大汉当成球一样踢过来踢过去。 那女子见师兄倒地,神情大乱:“别打我师兄,我是玉龙派掌门座下弟子雨念柔,你们这么做,我师傅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大汉颇为不屑,狠声说道:“玉龙派?你师傅?爷爷铁剑门,玩的就是你们玉龙派的贱妇,有种就叫他来我们铁剑门复仇!” 吴落甲冲了过去,一拳打向了那大汉的腹部。这几日修炼内功,所练的八荒拳也不仅仅只是伤筋断骨的功夫了,拳拳都带着一丝真气,只要吴落甲用力稍重,就能使人产生内伤。 那大汉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中,应声倒地,不过吴落甲已经手下留情了。 吴落甲朝着雨念柔说道:“你快点带他们两个出去,这里我来挡着!” 雨念柔点了点头,扶着这一老一少终于是走出了酒楼。 李天笙也从桌子地下爬了出来,在混战中拉着吴落甲这个愣种跑了出去。 街头巷尾,那些官差如同蚁潮一般涌了出来,朝着醉仙楼奔去。 “你是不是瓜!人家打架,你去凑什么热闹。” 李天笙将吴落甲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左右张望无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吴落甲挠了挠头,说道:“师三哥,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看这世上有谁可以逃过生死的,老死的,病死的,被人砍死的,偷情被发现然后浸猪笼淹死的,比比皆是,因果循环,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你就这么闯出去,不怕种下祸根,将来没命报仇?” 李天笙只觉得自己收的这个徒弟一点慧根都没有,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做英雄,这样就算自己把他教出来了,迟早有一天也会因为无妄之灾而死掉。 “不怕,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做人要讲良心,我要报仇,但是不能因为报仇而没了良心。” 吴落甲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做了二十年的老实人,一直都是以善为本,就算乡亲父老全都被人恩将仇报了也不能改变他的信念,他一直都相信这个世上坏人多,但是好人更多,把自己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那活着亦或者报仇都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他一定要站在光明正大伸张正义的角度去报仇。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李天笙看了他一眼,微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呜呜呜爷爷。” 俩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哭声,正是方才的玉龙派弟子和她救出的爷孙两人,此刻雨念柔正看着吴落甲,眼中带着些赞许之色,显然是刚才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三) 李天笙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犹如冬夜的寒雪一般冰冷,径直走向了那对爷孙,老人已经苏醒,正在不断地咳嗽着,吴落甲见状连忙跟在他身后。 “你想要干什么?” 雨念柔举起了自己的佩剑,拦住了李天笙, 李天笙冷然一笑,说道:“你当日盗书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个下场么?如今妻离子散,自作孽,天不容!” 雨念柔愣了一下,黛眉紧锁问道:“你在说什么?” “小丫头,不关你的事,别多嘴!” 李天笙横了她一眼。 “三哥” “你也别多话,有那么多空闲帮我看着外面。” 吴落甲刚想说话也被打断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十年了她,还好么?” 那老人身着破布麻衣,苍鬓杂乱,历尽沧桑的脸上满是虚弱之色,似乎认识李天笙,浑浊的双眼中甚至藏着些许愧疚。 “爷爷” 小女孩虽然此刻看起来灰头土脸,细细看去,面目长得却如同瓷器一般精致。 老人伸出了形同枯槁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玲珑乖,爷爷没事” 李天笙皱着眉头将眼睛横到了一旁:“拖你的福,在该出嫁的年纪出家了。” “世间多丑恶,自有乾坤收” 老人苍颜老态地看着天空,好像尘世已了,四大皆空。 “喝吧,你最喜欢的梅酒。” 李天笙踌躇了一阵,将自己的酒葫芦丢了老人,好像有些难为情。 老人喜笑颜开地颤颤巍巍打开了酒葫芦,雨念柔生怕眼前的这个少年道士对老人不利,还准备拦一下,没准备这酒已然入口。 李天笙蹲在了地上,望着老人说道:“你反正要死了,能不能最后再帮我算算,我能算别人的,就是算不了自己的。” 老人刚喝了一大口,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苦笑道:“以你现在的修为,我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算不出来的。” “唉,看来那本烂书除了给人招来不幸以外,就啥用处都没有了,既然你是今天碰到我,那就证明你今天是必死无疑咯。” 李天笙摇了摇头,本来还准备看见了当没看见的,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了天命。 老人慈爱的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头,洒然道:“无妨,我早就料到会有此一着,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想当初,我起贪念之前,如果能算到如今的话,那” 李天笙连忙躲到了一旁,一副怕惹麻烦的样子,说道:“别扯那么多,是不是想交代后事,我可告诉你,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你这孙女儿,还是另请高就吧。” 雨念柔冷冷地瞪了李天笙一眼,从刚才开始,这人说话便没有半点章法,言语中居然还说老人家快要死了,简直是没有心肝,泯灭人性。 “老人家,若是您怕带着玲珑不方便的话,那就由我带走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多谢姑娘一番好意,老夫心领了,姑娘若想一生平安,切记不可为情所累。” 老人声若蚊蝇,听着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随后又望向了吴落甲,刚欲开口就被李天笙喝住了。 雨念柔听言连同一旁的吴落甲一样都是一头雾水,不过看样子少年道士的确与老人相识,不知其中缘由,还是不要随便插嘴。 “行了行了!别说了,老子怕你了,再让你说下去老子又得少几年阳寿,刚收徒弟就让你撞见了,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李天笙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是没有磨练到一定的境界,差点忘记了眼前的这个老头以前可是为了达成目的,亲手卖掉女儿,不择手段的狠辣之人,坏人一直都不会消失,他们只是变老了。 “先说好啊,你这孙女儿我是收下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天笙翘着眉头,自上而下的看着老人,还不时的停顿,注意老人的神色。 老人笑着伸出了右手示意道:“但说无妨。” 李天笙说道:“承认我是你的女婿!” 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将小女孩的手准备放到李天笙的手上。 “爷爷玲珑以后会很乖,你不要丢掉玲珑” 小女孩哭的令人心碎,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玲珑乖,爷爷要去一个地方,等爷爷回来了就去接你” 老人眼中有一丝难忍之色,最后还是被他压下去了。 小女孩哭着,拼命地摇着头说道:“风火自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爷爷,不要走不要走。”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吴落甲看着这离别场景心里也很是不好受,不过为什么现在一个小女孩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了。 李天笙横了他一眼,刚准备说他蠢,最后还是罢了,呼了一口气,毕竟他是真蠢。于是便说道:“易经家人卦,意思大概就是说家人是相互扶持的,如同风和火一般,风助火势,火助风威。” 再多一点解释估计吴落甲也听不懂,李天笙本来一开始还准备把自己的奇门八卦的本领教给他,现在看来,光是学武练功就已经够呛了。 雨念柔听着也颔了一下首,只觉得有些羞愧,自己的学识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孩子。 李天笙很自然地走上前,说道:“行了,爹,顺其自然吧,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找歇脚的地方。” 吴落甲挠了挠脑袋,终于搞清楚了,原来这老人家是师傅的父亲,那为什么刚才师傅要见死不救呢?雨念柔则比吴落甲要聪明一点,她听清楚了,这个道士打扮的人逼着老人家把女儿嫁给他,现在三书六礼还都没办就直接叫爹了,简直无耻。 李天笙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只是眉角的一丝笑意出卖了他。 他十岁那年曾与清玄道人于安固府下山修道,尝尽人生百态,当时招待他们的便是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落魄穷困的老头,他有一个响当当的姓氏,即便是现在安固府处的老百姓都家喻户晓,那便是‘慕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四) “你好生看着他们,不要到处走动,现在街上都是衙役,我去去就回。” 李天笙拍了拍吴落甲的肩膀,徒弟虽然傻是傻了点儿,但一般傻头楞脑的都是办起事来让人放心的那种人。 吴落甲拍了拍胸口保证道:“放心吧,师傅,我会保护好他们的。” 一阵风吹过,李天笙凭空消失在了原地,看的吴落甲心神荡漾,若是自己有这样的本事,何愁大仇不报。 外面喧闹声太大,巷口不时地有衙役穿过的身影,雨念柔扶着老人,眼中甚是焦急。 “这位侠士,我看此地非久留之地,要想保护这位老人家,我们还要寻一处安全的地方。” 吴落甲思索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答应过师傅,要保护你们的安全,在这里等他的,要是待会儿他回来找不到我们了怎么办?” “放心,以你师傅方才那个本事,一定会找到我们的,不用担心。” “好,那我们沿着巷尾走!” 几番踌躇之下,吴落甲终于下定决心了,在这里藏身,迟早会被衙役发现的,到时候被当成不轨之徒然后被抓走就太不值当了,从这里直接去巷尾可以直接穿到其他街道,要找到落脚的地方的确不难。 雨念柔扶着老人,目色有些焦急:“侠士大哥,前面到了街上就安全了,我必须要回去救我师兄了,等我找到了师兄,再回来找你们。” “可是” 这下让吴落甲着实为难了,他已经答应了师傅要保护他们几个人,如今师傅未归,总不能带着这一老一少再回酒楼救人吧。 四人刚到巷尾尽头,就被四个大汉拦住了去路。 “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定睛一看,正是铁剑门的人,方才在酒楼里面对雨念柔出言不逊的人也在,此刻他正扶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有些忍着疼痛的神色,还有那个为首的钱一刀。 吴落甲见状说道:“打伤他的人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过我后面的三位。” 钱一刀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铁剑落下,铿锵一声,硬生生的插进了地面,足足入了两寸。 “小子,想学人家当英雄?今天跟你们一起的,谁都走不了!” 吴落甲见解释无用,暗自凝聚体内真气,做好战斗的准备。 “既然如此,得罪了!” 吴落甲大喝一声,右手化拳打了出去,若是以前的话,这一拳的威力最多也就只能将石墙周围打出裂缝,但是附加上了真气之后,这一拳可以直接将石墙打出一个洞。 钱一刀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铁剑提了出来,用剑身当下了这一击打,哐啷一声。 钱一刀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吴落甲的拳头鲜血直流,倒退倒在了地面上。吴落甲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和他之前碰到的那个武场的武师不一样,练得也是内家功夫,方才他的拳头一打到剑上就发觉有一股蛮横无比的真力窜了出来。 “好久没人能把我逼成这样了,小子,看在你也是个练家子的份上,我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不过,这是我们门派之争,与你无关,你打伤我的弟兄,总要有一个交代,从他胯下钻过去我今天就放了你。” 钱一刀将铁剑复自扛在了肩上,拦路的四个大汉身形皆有八尺之高,拦住去路,犹如遮天蔽日,吴落甲深知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委曲求全,苟且偷生的事情他是宁死不肯的,今天即便是死,也要履行自己的诺言。 先前被吴落甲打伤的那个大汉狗仗人势,张开了自己的双腿,笑着说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狗东西,功夫还没学到家就学人家英雄救美!钻啊,钻过去老子今天就放你一条狗命。” “对不起,姑娘,我技不如人,没办法保护你们了,这里由我挡住,你们快走!” 吴落甲挣扎着站起身来,转过头说道。 雨念柔见状站起身来,并不准备走,决然说道:“我师兄在哪里?你们最好快点儿说,不然等过几天我另外几个师兄过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哈师兄没有,好哥哥倒是有十几个,好妹妹,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带你好生快活一阵啊。” 跟着钱一刀的另外三人一阵哄笑。 钱一刀闭着眼睛,铁剑复自插入地面,开口说道:“那个废物早就被我几个兄弟抓回去了,识相的今天乖乖跟我们回去了结这件事,以免伤及无辜。” 雨念柔美目一惊,只怪自己方才为了救人出酒楼,没有及时赶回去,才导致师兄被奸人所抓。如今他们势单力薄,面对四个铁剑门弟子,胜负自然不用说,只恨自己学艺不精。 再战也迟早会被他们抓回去羞辱,这位侠士大哥和一老一少到时也是性命难保。与其这样,还不如牺牲自己,铁剑门不管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是不会和一般人计较的。 怎料此时吴落甲冲了过去,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把那钱一刀四人吓了一跳,这里是黎县,就算他们是铁剑门的,也不能当街乱杀人,让人看见了有辱门派声誉,于是没有使用武器,只是一顿拳打脚踢。 “快走!” 吴落甲被人拳脚相加,口中溢出了鲜血,还好儿时是一直挨老爹的打长大的,如今也算是皮糙肉厚,要是换做一般人,估计早就倒地不起了。他死命的拽着钱一刀的袖领,就像一条疯狗一样不撒手。 雨念柔见到吴落甲如此侠义心肠,美目中满含泪水,她不能辜负了这个侠士的一番好意,连忙扶着一老一少往巷口走去,这样还不如真让衙役抓了去,虽然多了牢狱之灾,起码不会受到羞辱。 “这小子交给我,你们快去追那个女人!” 钱一刀可不是傻子,要是万一让他们走到了巷口,去了酒楼的那条街,那就不能再动手了。 其余三人连忙点头跑去拦住他们的去路。 吴落甲感觉身体遭受了无数次重击,疼痛的感觉逐渐变得麻木起来了,他眼前的景色也似乎变得模糊起来了。 “让你找死!好,老子成全你!” 钱一刀狞声咬牙,被吴落甲气的火冒三丈,双手合在一起,准备重击吴落甲的背部。 “敢在黎县乱杀无辜,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一阵如同银铃一般的声音响起,让钱一刀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动作,吴落甲的身体也旋即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五) 钱一刀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美若天仙,身着浅绿色百褶长裙,腰配长剑,明媚的丹凤眼中略带一丝狡黠。 若说那玉龙派的女子是上品,那眼前的这个女子可就是绝品了,但他们是第一次到黎县,并不清楚,只要眼前的这位走在大街上,是没有人敢多望她一眼的,毕竟这世上嫌命长的人可不是那么多。 钱一刀和铁剑门的那三个大汉都看呆了眼,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这几日师傅闭关,谁都不见。薛红绫没事就想四下走走,透透气,没想到半路上就看见这些人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若是换在了外地没人管也就算了,她薛大小姐在的地方还发生这种事情那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蛮呆子!” 薛红绫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吴落甲,此刻他蓬头垢面,脸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蜷缩着身体,微微抽搐着,若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美人儿,你认识这小子?” 钱一刀颇有些自傲的踩着吴落甲的身体,眼中满是邪火。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蛮呆子会在这里?若是蛮呆子都打不过他们,现在我身旁没人,若是贸然上去,反倒不美。” 薛红绫先前已经有过两次教训了,心想此刻不可莽撞,于是笑道:“笑话,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穿的这么破烂的叫花子。” 钱一刀自讨没趣儿,送开了自己的脚,说道:“那你是准备多管闲事咯?” “不错,老实告诉你们,这块儿是本小姐罩着的,识相的就放人快滚,不然等一下想走都走不了了。” “哼!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家门!我铁剑门弟子行走江湖,还真没怕过谁。” 钱一刀不是愣头青,他深知世上的女子,越是漂亮的,就越是红颜祸水,容易招惹灾祸,眼前的这个女子一看就是绝顶的祸水,要是自己真的一下子色迷心窍,不问清楚就莽撞行事没准会闯下大祸。 “铁剑门?” 薛红绫自然是听过这个门派的,承道府的第一大派,门下自掌门以下,所使用的武器都是长四尺,宽两寸的黑铁无锋长剑,四年前薛氏武场的比武大会便是承道府铁剑门弟子拔得头筹。 不过铁剑门弟子行事乖张,早些年来黎县有过强抢民女的勾当,薛百里知道后取消了一次他们的比武资格,没想到今日又碰见他们欺压弱小。 钱一刀看薛红绫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轻笑着说道:“你知道就好。” 薛红绫冷笑道:“好!好极了!前些年你们铁剑门在黎县强抢民女,被取消了一次参加比武大会的资格,丑事传遍江湖,如今时隔八年,你们又在黎县欺压弱小,铁剑门枉称江湖大派,门下子弟干的居然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事情!” 此刻雨念柔已经被铁剑门的三位大汉制服了,留下一人看守,另外两人连忙赶了过来准备动手,却不料被钱一刀拦下。 “这是我们门派之间的恩怨,不关外人的事儿,这小子多管闲事就变成了这样,就算传出去也是他自己自不量力,我们铁剑门问心无愧!姑娘不妨报上家门,今日之事,自会有一个交代!” “就凭你们,也配?” 这里是黎县,薛红绫自己的地盘,还有四个月就是薛氏武场的比武大会,既然弄清楚了对方的来路,她也就知道了这些人的底线在哪里,因此有恃无恐,何必仗势欺人。 “哼!臭娘们儿,老子一再忍让,已经给足你面子了,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别怪本大爷辣手摧花!你们都别动手,让我一个人来。” 钱一刀见她遮遮掩掩,始终不肯自报家门,显然是畏惧‘铁剑门’这三个字,又见此女美貌,早就想将之据为己有,大不了将八年前的事情再重做一遍,比武大会怎么比得上这样的美人。因此恶从胆边生,提起了手中的长剑。 薛红绫对江湖中人的脾性不太了解,原本还想再多从他的嘴里套出一些信息的,有关吴落甲为何会在此地,还有当日劫走他的臭道士到底在哪里。没想到这个人这么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开打,简直是莽夫! 此刻左侧房舍的屋顶上,有两个青黑色紧袖,纤瘦矮小的人蹲伏在砖瓦旁边,他们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的情形,此处离地面十几丈,不会轻易被发现。 “我说你们看了这么久,看够了没有天天趴在这些危险的地方,不怕掉下去就没命了?” 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们下意识的转过身,只看见一个穿着破烂道袍叫花子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烧鸡和酒,站在砖瓦上,嘴里还吐出了一根鸡骨头。 随后两人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说你们这些狗腿子做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偷窥,幸亏本道爷这几天都没地方洗澡,懒得管你们,不然早就把你们全都解决掉了。” 李天笙打了一个哈欠,他根本就没懒得去找什么藏身之地,只是酒瘾犯了,去骗吃骗喝了,幸亏这次下山带的春宫图够。 在路上鬼头鬼脑的不知道找了多少人,总算是碰到了志同道合的,卖出去了一本。 薛红绫的素问剑法集刺c劈c撩c挂c点c抹c托c架c扫于一身,与铁剑门的剑法有天壤之别,前者偏柔,后者则偏刚,他们与其说是使剑的,还不如说是用刀的,靠蛮力取胜,再者那无锋铁剑坚硬无比,沉重万分,要是所使武器稍微次一点,与其碰撞,定然会被劈成两半。 钱一刀并没有因薛红绫是女流之辈就对她手下留情,他的意图一直都是在毁坏武器,他看出来了,这女人手中的长剑并非凡物,自己砍了差不多五六下都没有卷刃或者破裂的地方。 薛红绫咬着银牙,一直在竭力防守,苦不堪言,眼见着就要败下阵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六) “臭娘们儿,我看你现在还敢不敢神气!” 钱一刀一剑劈过,带万钧之势,薛红绫抹剑相挡,奈何身为女儿家,气力自然不敌,被劈坐在了地面上。 周围的人一见有人拿刀剑相拼,纷纷望风而逃,生怕惹祸上身,此时衙役还在醉仙楼的那条街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这里。 “我说你们几个大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欺负一个小女孩,还要不要点脸啊。” 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悠哉闲懒得声音,钱一刀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破烂道袍,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胸口塞着一只油腻的还没吃完的烧鸡,双手还提着两个人的年轻男子从空中缓缓降下。 虽然此人也是蓬头垢面,但薛红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就是当日劫走吴落甲的那个臭道士。 钱一刀冷笑道:“今日多管闲事的怎么这么多,一个接着一个,难道都要尝尝本大爷手里的这把无锋才肯罢休吗?” 李天笙将手中的二人随意丢在了地上,他们只是暂时昏迷不醒,杀人这种事,他是不会去做的,太庸俗了,他已经三年没杀过人了。 现在这辈子他最瞧不起的就是整天打打杀杀要死要活的人,大家有什么事,一起坐下来喝杯酒,然后研究一下怎么画出更好的春宫图不是更好吗?都是爹生娘养的,何必火气这么大呢? “你算了吧,大兄弟,你跟他们装一下还行,在我面前装什么呢?趁着还没丢脸,赶快走吧。” 李天笙瞥了他一眼就毫无兴趣了,铁剑门他十六岁那年闯过,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莽夫,平时的修炼也全是锻炼力气的活儿,一点技术都没有,就连他们手中的无锋都是自己打铁打出来的,足有千层之厚。除了那个掌门周虎生还有点本事儿以外,下面的人全是莽夫,跟他们打架还不如上山去抓只野鸡来的有趣。 “哼!大言不惭!” 钱一刀又将自己的脚踩在了吴落甲身上,横着眼,还来回挪动了几下,想以此来威慑李天笙。 谁知眼前的这个叫花子模样的人目光忽然变得冰冷了起来,钱一刀好似看到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眼下穿着衣服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喂,谁允许你把臭脚踩在我徒弟身上的?” 李天笙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吴落甲,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他已经将近三年没有这样的情绪了。 当年他年纪尚轻,涉世尚浅,容易意气行事,这三年内他在清玄洞陪着清玄道人一起,就是为了磨练心性,修道之人如果不能保持心平气和的话,那和江湖上的草莽好汉又有什么分别呢?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这是他徒弟,他李天笙从小到大就没让人欺负过,更何况他的徒弟,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钱一刀还不自知,强忍着要面子,认为此人穿着邋遢,举止不雅,必定是来装模作样的,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笑道:“这小子是你徒弟啊,有意思,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啊!!!!!! 钱一刀忽然抱着自己的脚痛苦万分地躺在了地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李天笙的身影仿佛在原地消失了一阵,然后钱一刀就倒在了地上,完全没有看清他刚才做了什么。 薛红绫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原来当日自己与这个臭道士交手,他根本就是用玩儿的心态来对待的,此人的轻功身法必定是练到了绝顶之境,速度之快,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其他那三个大汉见状,大怒之下拿着剑准备上前劈死李天笙,却不料李天笙的身形又消失在了原地,在他们中间辗转了一番,随后他们三人便动弹不得了。 “一群莽夫,你们平时都是用脑袋吃饭,拿屁股思考的吗?” 李天笙横出了一口恶气,总算是平静下来了,要是换做三年前的他,估计这帮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旋即他又呼出了几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 薛红绫听着好笑,艰难的站起身来说道:“喂,你到底是道士还是和尚啊,穿着一身道服,还阿弥陀佛,也不怕人笑话。” 李天笙故意做了一个散攻的姿势,装的有模有样,缓缓说道:“世间凡物千百态,何必独树李天笙!生有何欢,死亦何惧,道可道,非常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道本一家,道士救国难,和尚食香火,皆为凡物。” “真不要脸!” 薛红绫啐了一口,这话要是让禅竹寺的那帮和尚听见的,估计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喂,小丫头,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现在还救了你,你不要老是拆我的台啊,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徒弟相好的份上,我才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李天笙瞥了薛红绫一眼,漂亮是漂亮,可惜和他徒弟有些渊源,若说那玉女洞的慕容仙子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的话,那这个丫头起码也能排个第二了,将来他拿第一,吴落甲拿第二,岂不美哉? “你不要胡说,谁是他的相好了。” 薛红绫冷着脸,到后面却是低下了头,吴落甲的确与她这些年所见的男子都不相同,若说一般的好人是心善老实,那吴落甲就是心善老实过头的那种人,而且傻乎乎的,有种总叫人放心不下的感觉,偏偏她又是侠义心肠,怎么能眼见着一个好人被坏人欺负呢? 至于相好,那就说的有些过头了,毕竟她没有喜欢过任何男子,也不知道这份感觉是不是喜欢。 薛红绫这一下,让李天笙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没想到看人家恩爱是这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情,起先还是开玩笑,现在看来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丫头以后都有可能跟自己的徒弟纠缠不清了,还是少惹为妙,看着她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肯定没少作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七) 李天笙查探了一下吴落甲的伤势,虽然伤了些筋骨,但是好在这些莽夫下手还知道轻重,没有用内力打他,不然就凭吴落甲现在的功力,早就让人活活打死了。他从一副里面掏出了一颗乌金色的丹丸,钳开了吴落甲的嘴巴,将丹丸放了进去,又喂他喝了一口酒,方才将他的身体慢慢放在了地上。 “爹,您没事吧。” 李天笙突然贼笑着走到了老人的身旁,雨念柔方才被一个壮汉拍了一掌,受了内伤,如今三人蹲在一块儿。 老人看到他腰间的烧鸡就已明了,暗自一笑,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这玩世不恭的性子还没变。” 李天笙忽然眼睛一横,说道:“怎么?你这老家伙想反悔啊,本道爷告诉你,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一口唾沫一个钉子,要我做亏本儿买卖,你做梦吧。” 老人摇了摇头,满目疮痍,叹道:“三年前我若料到会有如今这个局面,又怎会一意孤行,如今我已经没有资格做她爹了,你若真的喜欢她,我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就是了。” 李天笙沉默了一阵,眼中有一丝痛苦的神色,不过一闪而逝。 韶华易逝,空城依旧,只可惜当时少年已不在,如今的他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个为了除掉魔障,寻求天道的道士罢了。 “你死了,她会伤心的。” 片刻后,李天笙喃喃的说出了这样一句有头无尾的话。 老人听了这句话放声大笑,他此次外出,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死托孤,听到李天笙这句话,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了,从破烂的袖间拿出了一本镶蓝色封面的破书,上面写着术画图三个字。 “慕容家因此而兴,也因此而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年我从清玄道人身上偷了这本书,如今奉还,荣华富贵,穷困潦倒,人生百态我都已经尝过一遍了,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无欲无求,兼济天下的人得此书方能得始终,你所受的不过是凭借私心,妄想窥探天意的惩罚罢了,我师弟早就想把这本祸害转交给别人了,谁知道你那么傻,自己居然主动去偷了。”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老人释怀大笑,笑着笑着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两侧青筋暴起。 “爷爷爷爷” 她身旁的小女孩放声大哭,用力的扯着他的衣袖。 “老人家。” 雨念柔急忙拍打着老人的后背,可惜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老人挣扎着抓着孙女的手再一次放到了李天笙的手上,面色痛苦狰狞,又强忍着挤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与任何人无关,若是自己当初不起歹心,又怎会有今天的下场。 随后,他的手慢慢的垂下了。 “势力纷华,不近冬者为洁,近而不染者尤洁。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而不用者尤高。” 李天笙慢慢用手合上了他的眼睛,抬头望着这两侧大小的天空,略有些悲伤地叹道:“世间凡物千百态,何必独树李天笙。” “姑娘,你若有事,就先走吧,至于这位老人,后事就由我来料理了。” 李天笙对雨念柔说道。 小女孩趴在他的胸口上放声大哭,雨念柔虽和他素未平生,也颇有一丝悲意,不过与此相比,她此刻更关心的便是吴落甲的伤势,若是直接走了不符合道义。 于是便开口问道:“那位侠士的伤势如何?” “放心,吃了我的药,他已经没事了。” 李天笙现在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生老病死,因果循环,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心情。 “我师兄在哪儿?” 雨念柔对躺在地上抱腿痛叫的钱一刀问道。 “嗯?” 见钱一刀没有理睬,李天笙冷哼了一声,这下可把他的胆儿给吓破了,李天笙现在在他眼里比鬼还可怕,自己这条右腿多半要废了。 “十里外风花里” 雨念柔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巷口,窈窕的背影带着一丝凄凉。 这事儿不是李天笙不想管,只是与他无关,他也管不着,他这三年修的是天道,与玉台山的道士不同,天道讲究的是顺应天命,特别是他们这些能算将来之事的道人,过分的沾染俗世之事迟早也会像这个老人一样不得善终。 薛红绫一步一步的挪向了吴落甲,扶起了他的身体。 “喂,丫头,我还没死呢!你就当着我的面拐跑我徒弟,你要提亲也要先备好三书六礼,金银珠宝啊,不然我怎么能轻易把我徒弟卖给你。” 李天笙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这丫头也忒不给他面子了。 “臭道士,你再满口胡言,小心我叫师傅来打你,他是我们薛氏武场的武生,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徒弟,要说拐,你才是贼呀!” 薛红绫伶牙俐齿,向着李天笙吐了吐舌头。 “好好好,我是贼,我是贼,我求求你把他放下来好不好,万事好商量。” 李天笙左右为难,眼下这个老家伙的后事还没有料理,这丫头和自己的徒弟有一腿,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的徒弟带走,再费周折。 薛红绫眼睛一转,心想这臭道士张口一个徒弟,闭口一个徒弟,莫非真的收了吴落甲做徒弟?即是如此,她更要弄清楚其中因果了。 “要我放下他,很简单,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收他做徒弟?” 李天笙鬼头鬼脑的说道:“你若是想知道,就问你师傅咯。” 薛红绫洋洋得意道:“好呀!那我就告诉我师傅,有个臭道士,出言轻薄我,而且还像个强盗一样打伤了我们武场的武生,把他拐跑。” “喂喂喂!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出言轻薄你了,顶多也就是轻薄一下你师傅,再说了,我收他做徒弟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是想害他,他现在还能活着?” 薛红绫也觉得这个臭道士说的话有道理,外加上他武功高强,若是吴落甲真的拜他为师的话,肯定会比在武场里面还要好上许多,方才这道士从上面带下的两人,看那模样,不离十估计就是探子了,他能有这本事,肯定也能保护好吴落甲的安全,让他免遭内卫毒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八) “行,我可以放下他,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薛红绫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决定让吴落甲继续跟着这个臭道士了。 “什么条件,我告诉你?虽然我生的玉树临风,但你怎么说也是我徒弟的相好,我是他师傅,你可不要异想天开,痴心妄想,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你死心吧!” 李天笙一脸惊恐的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身体。 薛红绫嘴巴一翘,便说道:“我修炼过一种功法,能让你瞬间忘记自己是一条狗,你信不信?” “什么?我是人,怎么可能是狗!” 李天笙下意识的回答道。 “诺,你看,你现在不就忘记了?” 薛红绫轻笑道,和她斗嘴,再学个几个百年吧。 “好了好了,你说吧,什么条件。” 李天笙见这丫头伶牙俐齿,犹胜自己这张嘴三分,眼下再说下去也是不讨好,算是认输了。 “每七日要他回一次武场,这是我们薛氏武场的规矩,每隔七日都要清点一下武场内的人数,若是有失踪的,必定会由我爷爷亲自派人追查,你也不想被我爷爷派的人黏上吧。” 李天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再过两日我送他回去一趟,还有什么继续说吧,你们女人反正都是不讲道理的,一个条件说着说着就能变成许多个条件,我都习惯了。” 薛红绫指着李天笙说道:“还有,若是让我发现你害他,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薛红绫慢慢地放下了吴落甲的身体,让他平稳的躺在地面上,美目中满是惋惜,叹了一口气:“蛮呆子,我又失言了,你那么傻,人又那么善良,我想帮你,但是回到了黎县后因为身份,总是不好呆在你身边,这一点你要谅解,总之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李天笙好似想起了什么,被激怒了一般,冷哼一声说道:“什么身份不身份,你若是想呆在他身边,我保证天王老子也挡不住你们!” 薛红绫摇了摇头,没有理睬李天笙,捡起宝剑。独自一人离开了,一袭绿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哼,女人!” 李天笙没好气的说道,又拿出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落甲方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浓重的灰尘气息呛入了口鼻。 入眼的瘫倒的长木横挂在半空中,地上零零碎碎的石板难看的凑在一起,一缕阳光从破陋百出的窗口射了进来,铺在身上有些暖和的感觉,还有一个五官精致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个青花瓷破碗,里面装着灰黑色的药汤,正在怯生生地望着他。 “一点儿本事也没有就学人家行侠仗义?活该挨揍!” 门外传来的慵懒的声音深深地刺痛的吴落甲的心,方才双十,正值热血上头,心潮澎湃的年纪,大仇不得报,又无法伸张正义,他这十几年所习得武艺,要之何用? 吴落甲慢慢闭上了双眼,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角抽搐着,他的身上绑满了纱布,擦满了药水,稍微动一下就有剧痛。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的痛比这有过之而犹不及,他很难过,不过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这份痛就像一把锥子一样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口,折磨着他的血肉,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没用! “财入库而不喜,名受诟而不忧。怆万物之愁绪,行大道之沧桑” 小女孩在吴落甲的耳畔怯怯地说着这几句,只可惜他没有那么高的才华,生性愚笨到竟连稚童之语都听不懂。 李天笙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地迈过了门槛儿,光亮下依旧是那副嬉笑欠揍的表情。 “方才她所说的这几句取自《宝文将军自序》,也就是大华高宗时期五将之一的奋威将军留下的自序。” 吴落甲微微蠕动着嘴巴,声若蚊蝇地说道:“我听不懂。” 李天笙不屑的说道:“废话,你要是听得懂还要我这个师傅干嘛?好好学着点儿吧,那些所谓的武林高人混了一辈子也许都比不上你这个小师妹,更何况你?不晓事理,不明是非,任你有天大的武功,也只是一个莽夫罢了。” “所谓财入库而不喜呢就是嗨就是你偷了再多的银子也不要欢喜,名受诟而不忧呢就是就算你勾结大嫂的事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也不要忧虑,至于这后面那两句就更简单了,就是你喜好春宫图一定要为它不能广传人世,名流千古而感到忧愁并以此为目标确立自己的志向。” 李天笙大义凛然的说道,眼中满是悲怆,像极了一个生不逢时,仕途失意只好终日饮酒作乐的文人。 “大哥哥,这几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小女孩无比害怕地看着李天笙,最后还是决定伸张正道。 李天笙一听便不喜了,满脸凶神恶煞地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本道爷这叫借景抒情,是最高境界的注释。还有,你要叫我师傅,再叫错了门规伺候!” 小女孩一听还以为李天笙要打她,像是受惊的年幼麋鹿一般连药都不捧了,任由碗摔在了地上,死死的拽着吴落甲的胸口,把头埋在里面。 吴落甲被这一下搞得干咳了两声,真是祸不单行啊。 李天笙一阵嫉妒,暗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怎么女的都喜欢往傻小子身上凑,大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 像这样不解风情,你说早点回房休息,他还说自己不累,能继续坚持的木头疙瘩到底有什么好的。想自己下山漂泊了几个月,除了用卖书的钱去喝点花酒以外就没有任何际遇了,老天真是不公平。 “算了算了,不开玩笑了,总之你小子记住,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就算你的际遇比一般人要坎坷的多,这也不是抛弃初衷,舍本求末的理由,‘善’字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宽恕这两个字是善的精髓所在,不能学会宽恕的人只会在恩怨情仇中逐渐迷失本我。至于这‘悟’字,则为武学的根本所在,无论是学一门武功还是修炼一门心法,无法领悟个中精要的人就算学了点儿皮毛,那终究也只是皮毛罢了。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习武之人,必须善悟皆备,方能不入魔道,坚守本一。” 李天笙还是第一次跟吴落甲将这么多大道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傻徒弟听不听的懂。 “侠义之道善为本,武道之心悟为根” 吴落甲口中呢喃着这几句,一直往复,一想到李天笙所说的宽恕二字便气血涌上了心头,好难受,那场火仿佛就在眼前,他也是际遇中人,深知这二字太难太难。 李天笙连忙上前点了他几处穴道,防止气血攻心,摇了摇头说道:“落甲,我也没资格劝你,若是我当年学得会,又岂会是现在这个下场。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不见得有多好,但是劝人遵从仇恨,肆意杀人的人一定是坏的。” 金门锁玉千百岁, 铁胄难御夜寒风。 落魄蚍蜉衣胜雪, 甲第难登拜高台。 小女孩忽然有感而发,忽然口中悠然吟出了这样一首诗。 这是当年文山台一战东方破虏老将军所留的绝笔,当年的文台之战惨烈无比,尸山血海,马革裹尸,鏖战不断,足足半年之久,城破后守军将士无一人生还,东方破虏执将旗,万箭穿心而不倒。 “你这小丫头,还当真是天地灵物,出口成章。怪不得你那算了一辈子命的爷爷出门什么都没带,就带上了你。” 李天笙似有所感,掐指一算,又看了看死死抓着吴落甲不肯撒手的小女孩,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你的善早就有人替你种下了,死老头,临死也不把话说清楚。落甲,落魄四海名甲天下,没错,这才是好男儿,好名字!哈哈哈” 此刻的吴落甲早已昏迷过去了,李天笙大笑着提着酒壶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