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皇朝》 正文 第一章 开窑 乌压压的云彩从北方压了过来,镇压了恨不得变成刀子割破人脸的冬风。镇里面的人看到天色变得越来越曛黄,知道今晚怕是要下一场暴雪了。 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回家,看看自家屋顶上的洞填好了没。那些家里房子不结实的,更是向庙里的菩萨祈祷,希望今晚一切安康。 佛胎泛黄的脸部,菩萨无动于衷的看着庙前奔跑的行人,对世人的悲喜视而无声。 街上不知谁家的黑狗跑了出来,汪汪汪吵弄得人心神不宁。不过很快又被身后的汉子骂着赶了回去,只有那句“宰了你这狗”,回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然而这个时候还有一辆马车从一个大院里面出来了,向着镇子郊外的五里铺驶了过去。 窑厂精壮的汉子们,光着臂膀,等着陈老爷的到来。 今天,可是开窑的大日子。除了女眷,窑厂里所有的人都要来。虽然这种日子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但无论结果如何,大家都要面对。 飘落的碎雪砸在了瓦片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伴着驮马的嘶鸣声,陈老爷稳健的步伐声从门外传来。 陈家,大乾朝御制钧瓷的家族,专为皇室烧制贡品。传了六代至今,历经二百一十二年,为十位皇帝服务过。 去年,新帝继位,改年号为承元。宫里下了命令,要为新帝烧制新瓷。窑厂里忙了大半年,才把宫里面要的大部分贡品烧制完毕。 过了春节,这批贡品就要送往京城。其他的还好说,唯独皇帝单单点名要了红耳紫釉游龙鼎。 这钧瓷可不比其他的,入窑一色,出窑万彩。就是窑上烧了几十年的老师傅,也是只能估摸出成品几何。 对于陛下非要加上的游龙,窑厂里的大师傅只好在泥胚成型时,雕出了一条五爪飞龙。至于釉色?看天意! 陈老爷虽然须发皆白,但是打理的丝毫不乱。黑面的布鞋踩着薄薄的积雪,咔咔嚓嚓的做着响。拄着紫檀杖,陈老爷习惯性的看着自己的窑厂。 这个窑厂的一砖一瓦,都是他看着盖起来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清楚。就连脚下的石子路,也是他专门铺设出来的,为的就是避免汉子们脚下打滑,伤了自己。 他这一辈子,只出过一次远门。对外面的世界,他知道,他清楚但就是不想混入其中。 现在花甲之年,除了泥坯之外,也就是五岁的乖孙让他牵挂了。 老人磨平的双手上,见不到任何指纹。所以,他常说自己是个没福气的。 八岁那年,自己亲眼看着父亲在关窑那一刻,殉身于中。也许是听多了炼剑的故事,自以为这样就能烧出皇家要的瓷器。 然而,他只是疯魔了。开窑那天,没有人对里面的钧瓷报以希望。说的好听点,自己的父亲叫做以身殉瓷,难听点就叫做懦夫和背叛者。 最终,和衣冠一起葬下去的是那口窑里打碎的瓷片。 不管如何,那人都是自己的父亲,陈老爷也只能三缄其口。只是每年上坟的时候,那三炷香都是祭给自己娘亲的。 家里给他下葬那天,宫里监造坊来了人。带着县衙里的人,抄了家。家里的其他人都跑了,卷着金银细软顷刻之间就没了踪影。 收了好处的太监和身边的侍卫们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拿了地契和大头的银子,施施然的回京复命了。 母亲带着年幼的自己投靠了二舅,靠着给人浣洗衣服,含辛茹苦的把自己拉扯到十二岁。 陈老爷一边走,一边笑着和四周的长工打着招呼,问了他们是否把年货给备齐了。 汉子们闷厚的声线里,满满的是过年的欢喜和对陈老爷的感激之情。在一片笑语之中,大家等待着陈老爷下令开窑。 上香祭祀,开窑观器。这一套流程下来,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不敬。 虽然说,几年前帝都就传出蒸汽机的消息,格物之术已经被好几代皇上视为治国之要。但是这些和我们手艺人有何关联呢?说我们是古板也好c守旧也罢,该有的仪式丝毫不能有半分疏忽。 老人洗罢双手,诚心诚意得上了三炷香,向上天祈祷。 转过头来看着为开窑而忙碌起来的众人,想起了当年自己开第一口窑的情况。 27岁那年,大约也是这么一个时候,学艺而归的自己独立的烧了第一口窑。凭借着自己家传的手艺,以及从外学来的技艺,第一口窑烧成了。 火红的窑口将整个天空映的半红,还来不及落到地上的雪花,在半空中就已经化成了雾,袅袅升起。 放进去了十件坯子,最终只烧出了一件。其他九件虽然品相完好,然而釉变得色彩太过于繁杂。忍着心痛,将这九件成品砸成了碎片。 陈老爷转着手上的大扳指,那是件纯白的钧瓷。看着慢慢开启的窑口,脸上泛起了孩提般的笑容。 无心插柳柳成荫呀!自己也未曾想到当年的玩笑之作,竟然真烧出来了纯色钧瓷。 自此以后,自己的手艺愈发得到长足的进步。烧出来钧瓷的品质,越来越高。 最终凭借着一己之力,将田家当年拿走的官窑资格夺了回来。曾经逃离的叔伯们,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带着一家老小,跪在自己父亲的灵牌前上香祭祀。 来了就来了吧,无论当年如何,现在窑厂还给的起他们一碗饭的。只不过陈老爷再也没有让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孙,碰过窑厂里任何采买管理的事情。 即便有再大的怨言,他们在陈老爷面前也只能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的干着自己的事情,不敢有半分逾越。 无法落下的雪花,终究落了下来,烤干的地面也被慢慢地涂抹成了白色。 顾不上落在身上的雪花融成水珠,混着汗水敲开了平整的雪面。汉子们连忙躬身进入窑洞,小心翼翼的清理瓷器上着灰土。 陈老爷身后,站着几位大师傅,一个个不说话。不过看着送出来的瓷器,有些黢黑的手越攥越紧。 陈老爷却不以为意,嘴角微翘,目光中满是信心。只是拄着的紫擅杖,在地上捣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第九件。”不知是谁在低语,看着新端出来的钧瓷鼎,愈发沉重的念到。 地上的九件瓷器,件件都是精品。更为难得的是,其中四件带紫。 放在往昔,这四件紫釉鼎皆可当作贡品。然则今日,这些钧瓷都是失败品,将被一一打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崭新世界 场中的众人谁也不敢再去窑里取出最后一件瓷器,因为谁也不知道烧成了没有。 陈老爷笑着抚了抚胡须,对身边的人说道:“老夫已然觉得这最后一件瓷器必然成了,不信的话不妨为老夫取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出声答道。就在场面一度死寂的时候,一声奶里奶气的童声从门口传出。 “阿爷,让我来吧!”身着青蓝色棉衣的小儿,踩着白雪走了进来。有些泛黄的黑发上,落下了白白的雪花。 “惕儿,你来干嘛?”陈老爷蹲下身子,扫去陈惕头上的雪花。 “阿爷,我听纬叔说今天要开窑,就想来看看。没想到还是没赶上阿爷的马车,只能晚了一会时间。”陈惕皱着小脸,一脸扫兴的样子。 “阿爷,开窑没赶上。那就让惕儿将最后一件瓷器拿出来吧!好不好嘛!”扯着陈老爷的胡子,陈惕一副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样子。 “好!怎么不好呢?”陈老爷连忙收起自己的胡子,生怕被陈惕拽下几根来。 “那我去了。”陈惕高高兴兴的穿过大人们的间隙,小小的身子直立着进到窑洞里面。在窑洞里面,放置着一件瓷器,就是最后一件钧瓷鼎了。 陈惕小心的扫开上面的灰土,不出所料,这件钧瓷还是达不到皇帝的要求。红色的耳朵上,出现了一片紫釉,而鼎身上却有一片红釉。 陈惕小心翼翼抱起整个钧瓷鼎,做出十分吃力的样子。背过身去,怀中的钧瓷鼎不见了踪影。当再次转过身来,怀中的钧瓷鼎完美无缺,变成了真正的红耳紫釉游龙鼎。 陈惕的步子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的走出窑洞。四处看了一下,似乎才发现陈老爷的位置,连忙跑去。 “阿爷,是这个吗?好沉呢,惕儿差点都搬不动了!”陈惕抱着钧瓷鼎一下倒在了陈老爷怀里,陈老爷连忙扶起陈惕,将陈惕裤子上蹭上的尘土打去。 周围的人急不可耐的想要看到最后一件钧瓷鼎是否成功了,然而被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挡的严严实实的。 “阿爷,我没事。快看是不是啊!”陈惕邀功似的再次提醒道陈老爷。 “哈哈,好好。阿爷现在就看,现在就看。”陈老爷接过陈惕手中的钧瓷鼎,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额头上慢慢出现了几道沟壑。 “恭喜老爷,烧成了!”身边的长工和师傅们只是草草看到了是一件红耳紫釉游龙鼎,便高兴地喊道。然而陈老爷却不惊不喜,咧了两下嘴应付一下众人。 “孙晟,抱好。向县衙里报备之后,就准备将这件钧瓷鼎和其他的贡品安排进京吧。”陈老爷将手中的瓷器交给孙晟,平淡的抱着陈惕离开了窑厂。 孙晟看着手中姑爷(姑祖父)交给自己的钧瓷鼎,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也找不到毛病。几个大师傅细细的端详之后,眼中有些疑惑,相互看了一眼,便与众人告辞了。 颠簸的马车上,陈老爷将手中的敲裂核桃慢慢的剥开,喂到陈惕嘴里。陈惕也不说话,看着面前桌上的玉米有些追忆,又有些遗憾。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地球的位面,不但整个地球的地理特征完全不一样,就连汉人历史也面目全非。 根据家中的藏书所得到的情况,陈惕曾经默默地推算过整个地球的板块。首先,陈惕至少能确定的是亚洲板块,欧洲板块,南美洲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具体位置。 因为,喜马拉雅山脉出现在前世的新西伯利亚的位置。想来是亚欧板块被一分为二,相互挤压形成的。至于南部则是和大乾隔着一个海峡的南美洲板块。 恼人的棒子们和霓虹岛,陈惕所看过的文献上从未出现过他们,应该是滑进了亚洲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海沟之中。 这么一算,其他的北美洲板块,印度洋板块和非洲板块应该在地球另一边。 至于眼前的玉米,则是捕奴队从海峡南岸掠夺过来的。更令陈惕惊奇的是,西瓜这种玩意也通过和波斯之间的战争传过来的。 历朝历代一来,王朝和波斯的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因为在喜马拉雅山以南,一条大河滋养了肥沃的土地。 尽管大乾的疆域内完全掌控的有三条大河,一条向北,两条向东。但是这条上游在大乾境内从北向南,下游在波斯境内由东向西的河流,却引发了两个文明数以千年的冲突。 最令人惊讶的是,双方的战争不单单激发了文明的进步,更是让双方的历史有了惊人的相似。 每当东边内乱的时候,西边的波斯必然会遭受到欧罗巴海盗们组织的圣战。双方处理完内部问题和背后恼人的苍蝇,又开始了十年一小战,三十一大战的局面。 就在这种帝国的轮回之中,双方的文明愈加进步。前些时候,陈惕就听说京城有了火力机车。至于火枪这种玩意,前朝就有了,只不过如今还停留在火绳枪的地步。 倒是坚挺的儒家还是占据了学术的话语权,压迫的其他百家只好抱团取暖。除了时不时就隐居在深山中的道家之外,佛教这种思想虽然大乾境内也有,但是包含着种姓制度的完整版应该会率先传递到非洲去。 停下的马车打断了陈惕的回想,娇小的身子只好任由被陈老爷抱下了马车。夜晚的大雪愈发的冻人,陈惕缩在仆人递上来的大氅中满脸的困意。 “阿爷,惕儿好累。惕儿要去睡!”陈惕伸出双手,胡乱的摸着陈老爷的脸。 “小滑头,明个儿我就将你送走。”陈老爷点了点陈惕的鼻尖,将陈惕交给了身边的嬷嬷。看着被抱走的陈惕,陈老爷脸上浮现了一丝凝重。 “长顺,去将彭纬叫来。” “诶,老爷。您先进屋喝口姜汤,我这就把纬哥叫来。”长顺打开屋门燃上蜡烛,连忙去找彭纬。 一盏茶的功夫,穿着灰色棉袄的男人走了进来。不但脚步稳重有力气息悠长,而且双目有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老爷,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难道是窑上出现意外了?”彭纬作了一个揖,关切的问道。 “你坐。”陈老爷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沉默了半刻问了一句。 “今天惕儿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吧?”陈老爷终究没有压制住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了。 窑上的瓷器被陈惕抱出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但是陈老爷打量了一下,就知道这件钧瓷不是他做的,也不是窑上的师傅们偷偷做好放进去的。 怎么说呢,这件钧瓷鼎没有一丝的烟火味。不但看起来处处都是严格的符合规格,就连釉色也是严丝合缝。只不过正值窑上的关键时候,窑上看出来的人也只好三缄其口。 “这倒没有,今天我带着惕儿训练后便跟着老爷的马车去了窑厂。”彭纬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的回答道。 “那就好,明天你带着惕儿走吧,去他外公家。姜宁也三年多没见惕儿了。”陈老爷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个解释不明白的事情。 “老爷,”彭纬刚想问下其中的缘故,但是却被陈老爷打断了。 “不要问,多事之秋啊!”陈老爷没头没脑的讲了一句,离开了客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北境宁王府 被窝里面的陈惕,小心的张开双眼看看门外的动静。鬼灵灵的双眼滴溜溜的转,像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等到外面的动静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扑簌簌的落雪声。他才将枕头塞到被子里,远远看去,似乎有个人捂着被子在睡觉,只是里面的人不见了踪影。 “我的天啊,今天可是差点露馅。”陈惕擦着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液,看着指挥室桌子上的那件钧瓷鼎。摇了摇头,吩咐到一旁的小绿人将它抱走,放在书橱上面当作陈列品。 陈惕所在的地方,是坎巴拉星球。没错,就是那个可以随意制造火箭飞往外太空的沙盒游戏。至于为什么他现在能够出现在不同的两个地方,他也想不清楚。 反正自己在坎巴拉就是上帝,一d很多,j也有。最为关键的是,自己可以通过游戏自带的修改器,将金钱c科技点改到最大。 今天偷梁换柱的钧瓷鼎就是陈惕之前发布的合同,自己做完甲方乙方之后。又创造出十几个小绿人科学家,完美制造出了红耳紫釉游龙鼎。 不过这也是陈惕对坎巴拉第一次进行开发利用,之前只不过在坎巴拉轨道上部署了几颗卫星,保证自己能安安心心的用着网络。作为一名资深现代人,女朋友可以暂时交不到,但是网络必须要有。 “再发布个什么合同给小绿人做呢?单机游戏?没意思!”陈惕咬着手里的铅笔,想着做个什么玩意。“对了,做把左轮出来玩玩。” 在电脑上从一个皮包公司发布一份合同,寄给自己。点击确定之后,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小绿人们慢慢做吧。虽然说坎巴拉的科技树完全就是加载到航空航天上,但是做一把枪出来还是很容易的吧。 离开了坎巴拉世界,陈惕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睡梦之中,陈惕穿着牛仔服别着左轮枪,还在酒吧里和大洋马调着情。 “起来了,小少爷。老爷今天可是安排你出远门的。”嬷嬷冰凉的双手瞬间惊醒了睡梦中的陈惕,不顾小家伙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刘嬷嬷整整齐齐的,将衣服一件件给陈惕码在身上。 迷迷糊糊的陈惕任由嬷嬷拿着锦帕擦着脸,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手立马抓住了嬷嬷手里的锦帕。 “刘嬷嬷,你说什么?我阿爷要将我送走?”陈惕黑黢黢的大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嘟着嘴的样子甚是可爱。 大冬天老爷子将自己唯一的孙子送出去,不会是昨晚和小桃红幽会之后,突然拍脑袋做的决定吧。陈惕腹黑的诽腹了两句,还是想从嬷嬷口里知道是什么缘故。 刘嬷嬷捏着陈惕的小脸,笑着说道:“老爷昨晚说了,让你去看看夫人。虽然老妇人不知道北境有多远,但是想来就在燕京北边吧。快的话,说不定小少爷还能去和夫人一起守个岁呢!” 嬷嬷给陈惕带上小虎帽,将陈惕从床上抱了下来。 局促的搓着小手,陈惕不高兴的问道:“那我阿爷说让我今天什么时候出发呢?”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想必要小少爷亲自去问老爷了。”刘嬷嬷摸了摸陈惕的虎帽,牵着陈惕的小手走向中厅。 “阿爷,你要赶我走啊!”陈惕拽着陈老爷的胡子,不依不饶的问道。 “松,松!诶呦!”陈老爷一把接过陈惕手中的几根胡须,贴在他的小脸上。 “你看,你又拽下了好几根。老头子本来大把的胡子,都快变成山羊胡了。” “切,本来就是啊!”陈惕鼓着嘴,不停地吹着贴在脸上的胡须。 “哈哈!”陈老爷抱着怀里的孙子,解释道为何将陈惕送往北境了。 “你母亲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你了,这次你跟着你纬叔去你外公家,要多待些日子。到了之后,就先不要急着回来了。反正咱们家里面都被你里里外外翻了个净,你就去祸害你外公家吧。” 理了理小虎帽上的穗子,陈老爷继续说道:“最近这几年,新东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怕是要引发一些动乱。这十年时间就换了三位皇帝,真的吓人啊! 姜家虽然是异姓王,但是位置处在北境,朝堂的混乱不可能影响到他那里。大乾开国两百余年,最初分封的十八位异姓王就剩姜家一门了,由此可见一斑。 你自小就聪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次让你去,就是想让你在姜家长大,以后借着姜家的势力得个武官职位。滚滚浪潮之下,岂有游鱼矗立不动? 吃过早饭后,就准备走吧!老爷子我的身体还很好,等着四世同堂呢。”讲到这里,陈老爷嘴里混着说不清的情绪,有些苦涩又有些希冀。 陈惕听完阿爷的话,什么也没有说。抱着陈老爷的脖子,冰凉的小手似乎找到了一个火炉。 “还真是小儿姿态啊,吃饭去!”陈老爷眼角恍惚间划过泪痕,连忙掩饰掉,抱着陈惕去吃饭了。 巳时一刻,天上的落雪渐渐收了起来。陈家大门推开台上的积雪,陈老爷缓步牵着陈惕走了出来。 一辆结实的马车,停放在门前。放在前世,这架马车除了引擎不行,完全就是个房车。将陈惕抱上马车,陈老爷刮着孙子有些发红的鼻头。 “进去吧!” “嗯。” 没有过多的矫情,陈惕听话的进到车厢中。彭纬向陈老爷拜别之后,驾着马车驶向北方。陈惕撩开车厢后的帘子,看着慢慢变小的阿爷。 “长顺!”陈老爷捣着手杖,喊道身后的管家。 “诶,老爷。”长顺连忙凑到陈老爷身后,等待着自家老爷的吩咐。 “去给田家下一封请柬,就说在中岳楼,时间你看着定吧。”陈老爷眉间松开,嘴角泛起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老爷,您先进屋吧!外边天寒,冻着就不好了。” “惕儿,趁着这功夫你告诉我一件事好不好?”彭纬驾轻就熟的驱使着马车,行走在有些臃肿的官道上。 “啥事啊,纬叔。你不会问我阿爷的私密吧,啾啾啾!”陈惕从大氅中露个头,舞动着眉毛。 “去你小子的。我是想知道,为什么长顺一叫我纬哥,你就笑。你看,你还笑。”彭纬从腰间拽下一个大葫芦,喝下一大口烈酒。 “哈!你小子的办法真有效,这酒就是td烈啊!”彭纬脸上泛起潮红,身子也热了起来。 “不告诉你,谁让我叫你纬叔呢。哼,还有少喝点酒,撞到树咱俩就要打道回府了!”陈惕缩回了头,鼻孔里满满的是白酒的味道。 “你纬叔驾车,放一百个心。不是我跟你吹,就算从粤州驾车到波斯,我都不会迷了方向。” 两人一个吹牛,一个窝在车厢里发呆,不知不觉间便出了颍川郡的管辖范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黑影绰绰 灰蒙蒙的天色伴着又开始下的雪花,向着大地袭来。彭纬不得不将马车赶到路旁的树林之中,准备带着陈惕在官道旁过夜。 “惕儿,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找些柴火来,大冬天的真的冻死个人啊!”彭纬从马车下抽出一把横刀挎在腰间,向着不远处走去了。 陈惕听到纬叔远离的声音,还是不放心的打开了车厢门。四处找不到彭纬的踪影,才钻进车厢中没了身影。 “哇,还是这里暖和。”感受着四季如春的坎巴拉发射基地,陈惕真的十分的满足。 本来陈惕是不想进来的,但是头脑中提示到合同已完成,所以才趁着纬叔去找干柴火的时候偷摸进来的。 为了制作这把枪,坎巴拉的小绿人建造了一间枪械工作室。这把左轮根据图纸上结构完全被拆解开来,采用模块化的组装方式完成。 航空出品,必为精品!陈惕摸着这把仿照着雷明顿1858做出来的左轮手枪,满是欣喜之情。 陈惕来到外面的空地上,稚嫩的小手双手持枪,向着前方开了两枪。虽然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但是对于近身的目标来说,肯定是一枪一个。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陈惕又揣了几发子弹回去了。到时候找个皮匠,做个枪套那就完美了。 回到车厢的陈惕,小心的将枪放到怀里。看到纬叔还没回来,只好翻出干粮自己先吃着。冬天出远门虽然少了山贼野兽的袭扰,但是物资带的不足的话,就可能被饿死在半路上。 陈惕还在黑漆漆的车厢里想着什么,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彭纬怕吓着陈惕,老远就开口喊到:“惕儿,你纬叔打了两只兔子。今晚咱们有口福了。” 陈惕连忙又披上一件外套,打开车厢门迎了过去。一身雪花的彭纬一手拿着捆扎好的柴火,另一只手拎着两个肥兔子的长耳朵。陈惕接过已经料理好的兔子,蹦蹦跳跳的跑到车厢旁的空地上。 彭纬一边架着柴火,一边问道蹲在一边的陈惕:“怎么样,自己一个人没被吓到吧!” “切,我才不会吓到呢。倒是你,别被山贼给抓回去当压寨相公了。”陈惕用小木棒在雪地里无聊的划着图案,等着纬叔隆起火来。 “压寨相公?我只听说过压寨夫人,倒是你这么白白嫩嫩的”似乎后面的话有些血腥,彭纬打着哈哈指使起陈惕了。 “去,把车厢里的瓦罐拿出来一个。装一半雪,咱们还要烧点水喝呢。” “哼,无非不就是把小孩子下锅了。他们只要敢来,看我掌中雷一发一个。”陈惕站起身子,扔掉木棍一副不屑的样子。 “知道的还挺多,去拿东西去。还掌中雷,小小年纪哪里听得江湖话本。”彭纬拍着陈惕的屁股将他赶走,自己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吹着小火苗。 陈惕可不会告诉彭纬自己的掌中雷是什么样的,也不顶嘴,麻溜的爬上马车抱罐子去了。 等到陈惕抱着装了积雪的罐子走过来,彭纬已经将两只兔子剥去皮毛在火上翻滚。看到陈惕过来了,彭纬连忙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 “小子,今天你纬叔让你看一件宝贝。”彭纬将手中的兔子放到陈惕手中,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陈惕两只手架住兔子,看着小纸包说道:“你不会偷我阿爷的盐巴吧?” “你阿爷的白盐巴我才不去偷呢,这个可是我年轻时候从粤州带来的。据说是捕奴队从南边海峡带来的,你阿爷的白盐巴你身上有吧?拿出来。”彭纬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纸包,里面是红红的粉末。 “这玩意叫什么?不会是鹤顶红吧?”虽然陈惕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辣椒面,但是该装傻还得装啊。 “你家鹤顶红这样啊,这叫辣子记住了。不过这玩意的果子不长这样,有空带你去粤州看看红彤彤的辣子。”彭纬一脸傲然,眼神中慢慢的是骄傲。 “哦。”陈惕一脸鄙夷的眼神,似乎在说这玩意也就那样,小爷我吃过。 “你别不信,你纬叔我整个大乾哪个州没跑过。你小子还太年轻,盐巴呢拿出来。家里的白盐巴全被你阿爷掌控着,我都不让吃。”彭纬小心的给烤得流油的兔子抹上一层辣子粉,一脸心疼的样子。 “给,随便你用。”陈惕刚才去拿罐子的时候,就将车厢夹层放的白盐拿了出来,随意的摆放在地上。 “用多了还不齁死啊!”彭纬话虽这么说,但是用起来丝毫不节省。 “我的不要那么多,没你盐味重。”陈惕一把夺过另外一只兔子,自己撒上盐巴。 烤得金黄的兔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配上火堆上冒着热气的瓦罐,一大一小两个人不像是赶路的苦命人,反而像是出来玩的。 大半天没吃东西的两人不顾还有些烫嘴的兔肉,大口的咀嚼了起来。陈惕人小,加上之前还吃了点干粮垫了肚子,所以只吃了半个兔子。 咸的不行的彭纬强忍着痛苦,将自己的兔子吃完。连忙喝了口酒清了一下嘴里的味道,才把那半只美味的兔子拿过来。 “要喝水不?”陈惕歪着头,闪着两颗大眼睛,扑簌簌的眼睫毛看起来十分淘气。 “喝水啊,只喝酒又没有尿。”彭纬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自己放盐放多了。 “哦。”陈惕喝着热水,美滋滋的看着还在强忍的彭纬。 “别看,我就是渴了。”舌头木木的彭纬,呼出一口热气放松了不少。 “你就先睡吧,晚上我还要喂马呢。”舔了舔嘴唇,彭纬心满意足的看着陈惕回了车厢。 跑了一天地驮马舒服的喝着热水,嘴里一边嚼着干草料,一边看着在自己旁边准备枕刀而眠的彭纬。从鼻孔中不屑的呼出两道白气,似乎在说你这个无耻的人不要抱着我取暖。 亥时左右二更天,夜空终于放晴了。看得出来明天是个赶路的好天气,远处山坡上影影绰绰的出现几道黑影被树影间的月光照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冬日惊雷 驮马似乎被耳朵上的落雪弄得痒痒的,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耳朵,顺带着后蹄踩在了身旁被积雪包裹的羊皮上。 不偏不倚被踩中的彭纬,醒了过来。本想着清去身上的积雪,再骂上笨马几句,然而耳畔传来咔嚓咔嚓的踩雪声。 “大哥,没错吧!咋晚神人托梦,说今晚必可在山下发财。你看,这不是有肥羊吗?”一只耳哈着热气,小心的卖弄着,生怕惊动对面的猎物。 “好,这次要真如你所梦,咱们能够发大财。来年开春,我带你去县城里,窑子里的你随便挑。”一脸横肉的山贼头,拍着今天一整天被当成神棍的一只耳,眼中闪着凶光。 一只耳讪讪地笑着,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今晚要是发了大财,那可就是托了昨晚梦中神人的福。要不是他老人家谆谆告诫,谁会闲的非要大冬天冒着雪下山来,还要赌上自己另外半拉耳朵。 就在一只耳想着是不是要回去给神仙上个香火时,七人已经来到马车前不足十步的地方。 尽管小心再小心的抽出刀来,但是冬日里这种异常骇人心弦的声音,还是惊醒了车厢中的陈惕。陈惕小心的趴在车厢上,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准备好手里的左轮。 未等七人先下手为强,从他们脚下不远处翻身而出的彭纬持刀杀来。掀飞在半空中的羊皮遮挡了两方之间的视线,七人还没看清楚对面的人,就被彭纬干净利索的杀掉两个。 陈惕听到外面打了起来,小心的打开车厢门,看着场中的情景。温热的鲜血如同暗红色的油漆,被泼洒在洁白的雪面上。地上已经身亡的两人,还在无规律的抽搐着,如同还没停止旋转的飞轮泵不停地向外压出血液。 一脸横肉的山贼头知道点子扎手,就大声喊道:“大胆小贼,竟敢杀我兄弟,还不束手就擒!”说着便暗中打了个手势,让一只耳先把陈惕擒拿过来。 彭纬虽然不知道对面打的什么注意,但是大冬天还敢出来的匪人,必然是悍匪无疑。被四人团团围住的彭纬丝毫不惧,手中的横刀辗转腾挪之间,不但防住对面发狠的砍杀,而且瞅住机会就给对面的身上来了一刀。 山贼头知道自己几人根本不是彭纬的对手,但是现在骑虎难下更是不可轻易撤去,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一只耳身上。 另外一边的一只耳,身材相对瘦小,轻易地绕过了被纠缠住的彭纬,向着车厢门口的陈惕杀了过来。经常打劫的他很清楚,只要有了人质在手,投鼠忌器的彭纬也必将会束手就擒。 就在两人相距两三步的时候,一只耳看到这个小儿从怀中掏出一件明晃晃看起来像是暗器的东西。 “砰!”枪口的热量迅速被寒冷的冬夜冷却下来,不过左轮枪传出的巨大声音还是镇住了在场的众人。 一只耳低头看着胸口上蔓延开来的黑色痕迹,无力的想要倒下。但是冥冥中如有神灵降身,心中出现了执念:即使死,我也要让这个小兔崽子给我陪葬。 陈惕看着还要继续杀过来的一只耳有些吃惊,以为是自己的枪法不好没打中要害,一股脑的将转轮中剩余的五发子弹打出。 “砰!” “砰!” “砰!” “砰!” “砰!” 随着一声声枪响,一只耳无可奈何地被子弹巨大的能量推着向后倒去,最终无力的仰面朝天。随着被打出大洞的胸腔涌出鲜血,一声惊雷震彻寰宇。 率先惊醒过来的彭纬,立马持刀杀向围困自己的四人。没了胆气的山贼们,如同受惊的羊羔,四散而逃。 一刻钟之后,去追杀山贼的彭纬回来了。陈惕坐在马车边晃着脚丫子,手里还在转悠着那把银光闪闪的左轮枪。 “你小子可以啊,不怕这几个人变成恶鬼来找你?”彭纬提起地上的尸体扔到远处的山林里。 “活着我都不怕,死了之后这些人不过些许黑影,我一口气就吹散了!”陈惕作势吹了一口气,然而没有黑影只有白色的水汽。 “啾啾,这家伙真惨。”彭纬看着胸口被打的不成样子的一只耳,感到有些同情。 “哪里啊?让我看看。”陈惕连忙跳下了马车,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查看自己的杰作。 “去去去,你爷爷要是知道我让你看了这个,还不拿着拐杖打我啊!去把马绳解开,咱们准备赶路。”一只手按住想过来的陈惕的头,彭纬拎起一只耳的尸身消失在丛林间。 “不看就不看。”陈惕也不强求,蹲着身子捡起弹壳来。 “六个刚好。”拍了拍手里的雪花,陈惕将子弹壳放回身上的口袋,去解马绳了。 陈惕刚回头,就看到满手血污的彭纬回来了。 “怎么了,你扔个东西而已”陈惕指了指彭纬的双手,嫌弃的躲在一旁。 “你打中他的是什么玩意,我摸了半天没找到。”彭纬皱着眉,捧起一把雪搓起手中的血污。 “哈哈哈。”陈惕听了这话笑的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在雪地上打着滚。 “快点说,你打出去那玩意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吧?”彭纬不解的看着陈惕的表现,心中隐隐明白了打中一只耳的东西没那么金贵。 “没事的,只要这玩意不丢就行!”陈惕将手中的六枚弹壳抛在空中,随着重力的作用,落回手心的弹壳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你就用这玩意?”彭纬还是不清楚为何这般小小的东西,会有那么大威力。 “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就当我手里拿的是掌中雷。不是我给你吹,别说他穿着棉衣,就算是精钢甲胄我都能打穿。”陈惕得意洋洋的仰着头,眼神中充满蔑视一切的快感。 “行了,别吹了。走人,大半夜我还要辛苦的赶路,真是点背。”彭纬也没多问陈惕手中的掌中雷是什么来路,架起马车离开了这个过夜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寻度 身强力壮的驮马很不乐意的向前走着,迎面的冷风将鼻孔边呼出的热气,打回在马脸上。不多时候,马脸上白花花一片,全是冰花。 数九寒天,马车上的彭纬缩着身子,过一会就喝上一口烈酒。放眼望去,前方全是白茫茫的,一个行人也见不到。毕竟谁没事,这种时候出去啊。 然而刚才打斗中,天空陡然出现的惊雷,似乎惊醒了冬眠的人。终南山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启过的山门在今年的冬日里打开了。 有些斑驳的木门上,一副楹联挂在两旁:云绕青山,不润无根之草;舟行万里,可度有心之人。 “师兄,你说师傅这个时候让我们下山干嘛。”江守胥看着两旁的师兄弟,有些疑惑的问道。 “师弟,师傅不是说了让我们下山历练吗?你看小三就没有任何疑问。”刘守真面带微笑,心中对于下山这件事十分欣喜。 辈分最小的赵守仁不言不语,先是恭敬地对着木门深深一礼。然后向着两位师兄各行一礼,便下山去了。 守真和守胥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木门上的楹联沉默不语。两人心中长叹一声,知道自此以后一门而出的三位师兄弟就要成为敌人了。 自小慧根深厚的小师弟,怕是出门看到楹联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这件事。就是不知道等到他日归来之时,还剩几人,又是谁继承师傅的衣钵。 不再多想,两人相互之间行了一礼。根据自己的感觉,寻了个方向下山去了。门口大大小小的脚印,泾渭分明的指向了三个方向。道童记住几位师兄的方向,回去向老爷复命去了。 “吁!”拖着长长的尾音,彭纬止住了小跑的马。一边在地上跺着脚,一边拍打着马脸上的冰花。 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陈惕,也钻出来了。看到他精神抖擞的踩着积雪,彭伟知道这小子昨晚睡了个好觉。 “怎么了,纬叔。今天天气这么好,不着急赶路啊?”陈惕隔着手套,在手里把雪球握的很是结实。 “休息一下。如果其他季节走的话,咱们找个船,直接能够坐到京师外的南安渡。现在的话,就要翻过前面的山了。”彭纬搓着发紫的双手,不断寻找着周围的事物。 “过山,万一被堵山里怎么办?”陈惕可是很清楚的,大冬天冒冒失失的跑进山里去,十分危险。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找一下这里的村子,问下河上的冰厚实不厚实。”彭纬似乎发现了什么,将陈惕抱回车上。顺着山林走的驮马,果然不久就在前方发现了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 彭纬牵着马车,一家一户的敲门。但是只能听到门内的脚步声,却无人来开门。基本敲了一遍整个村落的屋子,才有一个老丈打开了院门。 老张眯了眯眼睛,费力的睁开双眼问道:“不知来者何事?” “老丈,这不是要带着侄子回去过年吗?路上不慎被大雪阻道,无可奈何之下叨扰贵村,这是我们的路引。”彭纬自来熟的介绍起来,将手中的路引交给老汉查看。 “哦,颍川郡的。姓彭是吧?对,看来是没看错。”老丈将路引上举,仔细的照着太阳看。 两人交流这段时间,村里面被敲门声惊醒的人也出来了。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看着马车聊起天来。 老丈将路引交还给彭纬,笑着说道:“你们是要去哪里啊,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我们要往北边去,但是大河开始结冰了。所以想问下,这个时候是翻山而行还是踏冰而过。”彭纬小心的扶着老丈,问出自己的问题。 “后生啊,我跟你说。这天气你们要翻山的话,无论是狼崽子还是大雪都会要了你们的命。至于过河?”老丈有些犹豫,似乎在从记忆中翻出些东西来。 “有了。”老丈一拍彭纬的手说道:“你们可以先往南行,不远,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到了迎风渡就能坐船了,从那边坐船向东走。然后走的是海路,结冰晚一点,不过要尽快了。” “多谢老丈了。不知老丈能否给些热水吃食,我们带的干粮不够了。”彭纬递给老丈五文铜钱,表示感谢。 老丈推让再三,还是收下了。感觉到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给了彭纬分量足够的黑饼。饮完马匹之后,彭纬再次表示感谢,驾着马车向南驶去。 “纬叔,你知道迎风渡在哪里?”陈惕看着直接向南驶去的彭纬,有些怀疑的问道。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迎风渡名字的缘故呢。”彭纬直了直身子,开始了卖弄。 “东风催寒老,嫩柳迎春生。讲的就是着迎风渡口,这个渡口是整个大乾北方结冰最晚的,也是化冰最早的。 所以一些盐商c粮商经常用大船直接从迎风渡口东去,出了东海口以后再往北。跑这一趟下来,至少能赚百十万两银子啊。 那个老丈一提迎风渡口,我就知道怎么走了。咱们先到京城之后,直接往西北走,就到北境了。”似乎有些口渴,彭纬灌了一大口烈酒,摇了摇葫芦感觉没剩多少了。 “得加快速度了。”彭纬收紧衣服,准备加快速度。 南行果然天气没那么冷了,虽然迎风渡口在颍川郡的东北方,但是却比着家里要暖和不少。陈惕立在马车边,看着大河里不时飘过的冰块。 “噗!什么破酒。”刚含到嘴里一口,彭纬就将嘴里的清酒吐了出来。 “你就将就着吧,谁让你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葫芦。”陈惕撇撇嘴,看着想把酒倒进河里的彭纬劝到。 “算了。”彭纬感觉到嘴里的酸涩味,还是忍耐了下来。这么久没有出远门了,自己已经忘了在家千般好,出门半步难了。 “我问了,还有艘商船要开往京师去。不过管事的说了,每人五两银子,车马另算。”彭纬心疼的摸着怀里的荷包,也只能认宰。 “些许银子而已,你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些金叶子。”陈惕小声的说道,拍了拍自己的腰带。里面确实有十枚金叶子是阿爷让人给他缝上的,不过腰带换掉了。 虽然看起来是普普通通的编织带,但是用的可是金丝编织的。贵金属可是坎巴拉航工航天上必不可少的工业材料之一,随便做个腰带子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渡人 “得了吧,等到花到你的钱,咱们俩就该去要饭了。”彭纬放回葫芦,一手牵着马车一手拉着陈惕向商船走去。 码头上,一个身穿土灰色补丁棉衣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四处问着路人,像是在恳求着什么。虽然老人头发杂乱发白,看起来就像稻草一样,但是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不像是乞讨之人。 “两位壮士,我想问下是否暂时需要一个老仆。”老者背后背着一个包裹,走到了陈惕这里。 “老人家说笑了,我们要渡河而去,怕是帮不了老人家的忙了。”彭纬从怀中掏出十文钱放到老人手中,婉言拒绝了。 “壮士收好,收好!”老人没有接受彭纬的好意,没说缘由便离开了。 刚走几步路,身后便传来几个流氓地痞的声音。 “老不死的,哥几个看你今天问了不少人,怕是收了不少钱吧!可是我们哥几个穷的要死,要不你救济救济我们,昂?”三个地痞嬉笑起来,夺走了老人背后的包裹。 周围的走商们虽然想出手帮一下老人家,但是还是忍下了胸腔中的那口气。出门在外,惹了这些人,得不偿失。 至于当地搬运的苦力们,更是惹不起。低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扛起肩上的货物吃力的走着。 彭纬向前移动了一步,但是又停下来看了看身边的陈惕。陈惕拍了拍怀里,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就是这般功夫,老人的包裹被打开了。三个小混混看了包裹中的物品一眼,吓得屁滚尿流,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四散而逃了。 老人连忙跑过来接住他们丢掉的东西,生怕掉到地上。老人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灰布,小心的包裹起来。 “老人家,没事吧。”彭纬走了过来,搀起了蹲着的老人。 “多谢壮士,多谢。”老人笑着向彭纬表示感谢,褶皱的脸上满是波纹。 “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老公公为什么要去当别人的仆人啊?”陈惕跑了过来,拽着彭纬的大手,好奇的问道。 “小郎君既然问了,我也就告诉你们吧。”老人拄起木棍,慢慢道清缘由。 原来老人来自湘州,本来是乘船北上的。然而大雪突至,只好来到迎风渡再找个船。不过老人徘徊几日,最便宜的费用也得有三两银子。只好想着在船上暂时为仆,当做船费。 “纬叔,咱们刚好缺个搬行李的,要不然?”陈惕抖了抖彭纬的手,眼睛一眨一眨的。 “确实如此,老人家,您看?”彭纬看着身后的马车,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问到老人的意见。 “不知两位是要去?”老人家很是感激,但是还是要问清楚陈惕二人的路线,以免耽搁了人家。 “我们要先到京城去,应该顺路的。” “老朽名叫冯丘,以后的这段日子就要靠主家的照顾了。”老人行了一礼,算是确定了主仆关系。 “我叫彭纬,这是我家的小少爷叫陈惕。”彭纬前面带路,三人上了商船。 商船被分为三层,下层是用来装马匹货物的杂货间,中层和上层是来住人的。三人给的船资不高,被安排在了中层。尽管船主不提供食物,但还是提供热水的。 中层的大通铺上,汉子们身上的汗臭味浸润着每块木板。彼此间吹牛的声音不绝于耳,配上骰子在杯中摇晃的声音,让人怀疑这不是船上,而是某个酒馆。 老人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放好,还盖上一层棉被,似乎怕包裹里面的东西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三人刚放好各自的行李,那边的赌钱的汉子们便开始吵了起来。 “牛鼻子,你是不是抽老千了。你要啥,它就摇出啥,讲不讲道理。”船上虽然赌的很小,每次一文钱,但是那也是钱啊。 这个一身铜臭味的臭道士,不但赌钱,还把把都赢,这让庄家还怎么开? 所以这个满身是肉的大汉一把抓住老道的手腕,胡搅蛮缠的问道:“说,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你休想拿着钱离开。” “哎,松,松。”老道握着自己红都没红的手腕,一脸疼痛的表情。 “这样吧,汉子。我给你占卜一挂,这些钱算是我的如何?”老道理着衣服,想表现的像是个世外高人,不过一身铜臭味淹没了刚刚出现的气质。 “你?灵不灵,别是个骗人的。”汉子撇着嘴,一副不信的样子。 “我说,你听。你自己说是否灵,如何?”老道做出仔细观瞧汉子面相的样子,弄得对面的大汉很是不自在。 “你要回家过年。” 汉子点了点头。 “你媳妇在家等你。” 汉子张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媳妇要生了。本道长掐指一算,是个大胖小子。”老道鼻孔朝天,发髻向后,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陈惕看着老道的样子,终于明白牛鼻子的缘故了。 这边陈惕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那边的大汉却懵逼了。 “灵,灵!真灵!”汉子立马跪拜起来,向老道请罪:“道长,您别跟我这个腌臜之人一般见识,您坐,您坐。” “本道长怎么和你一般见识,些许凡人之事本道长掐指便知。这些铜钱就当做占卜之资了。”老道抬手收起了碗里的铜钱,转了个手钱就没了踪影。 “道长请,不够小人这里还有。”汉子掏着怀里的散碎的银两,恭敬地双手奉上。 “这倒不用,你拿好吧。回去买点东西,为你媳妇补下身子。”说完之后,老道转身离开。三步一定身,两步一摇头,好不潇洒。 “惕儿,你看明白没有。我虽然知道,十个道士九个骗,但是这个老道怎么算出来的。”彭纬皱着眉,还是不愿相信老道能掐会算。 “很简单啊,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陈惕盘坐在大通铺上,一副打坐的样子。 “这个时候,坐船回去的不是回家过年的,就是跟着掌柜的跑商的。再说了,这汉子身材壮硕一看就是有力之人,绝不可能做得了费脑的营生。 一次花去五两纹银,还开心的赌起钱来。必然家里有事写信让他回去,还是喜事。一个不缺钱的人肯定已经娶亲了,这个点还高兴成这样除了媳妇怀孕,还有什么事。 想来这汉子到家那几日,就是他婆娘要临盆的日子了。至于老道说他媳妇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就算不是这汉子还能找到老道打他一顿吗?” “诶,看不出来啊,你还讲的头头是道。”彭纬满是信服的点了点头,一脸茅塞顿开的喜悦感。 “那是,我可是有名的小神棍。号称东华道人是也。”陈惕摇着头,嘴里大声念到。 走到附近的老道听到这句话差点噎死,之前这小子说的也算对。但是这句东华道人可是瞎猫抓住死耗子,全靠运气碰上了。 “小子,你说我骗人。”老道决定逗一逗这个黄口小儿,看着陈惕出声问道。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陈惕的面相本是贵不可言,然而却遭天谴。本来之前必有一死劫,不知为何安然度过。老道很是好奇,又凑近了几分。 “牛鼻子,你干嘛?”陈惕用小手扇开老道身上传来的铜臭味,一副嫌弃的样子。 “小儿,你说我骗人。不妨让老道为你们几人各自算上一卦,这费用啊咱们来日再算如何?”老道厚着脸皮,不等三人意见便开始掐算起来。 “这位老者带着儿子向京城而去,所为之事不可为。老人家要有准备啊!”老道指了指老人身后的包袱,意有所指。 老人点了点头,闭目叹气一瞬间老去好多。 “至于你身旁这个汉子。”老道双眼一定,似乎发现了什么,捻须笑道:“风雪夜行十三州,不知归者有几人。” 彭纬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直起身子,摸向身边的横刀。盯了老道一眼,撇过脸去,也不反驳。 “小儿,到你了。”老道还没看清陈惕的面相,理不出头绪,便想着拖延下时间。 “停。”陈惕生怕这家伙算出点什么,摸着怀里的口袋掏出东西来。 “老道,你要真厉害。就帮我算一物如何?”陈惕不服输的仰起头,看着老道。 “不是我吹,我东华道人王玄灵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还没失手过一次!”斜着脸颊,王玄灵除了自信就是自信。 听到老道的名号,陈惕嘴里刚含的一口水喷了出来。老道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擦着面门上的水。 “就当洗去你身上的铜臭味了,吹牛的牛鼻子老道。”陈惕丝毫不感到尴尬,将一枚弹壳放在前面。 弹壳在昏暗的环境里虽然不显眼,但是还是抓住了王玄灵的心神。 “老道认输,认输。”王玄灵两手捂住弹壳,放回陈惕手中,满脸笑容的小声说道:“这般弑天之物,拿好,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深不见底的护城河 “切,危言耸听!”陈惕一副鄙视的样子,将弹壳收回了怀中。 “对了道长,你刚才只说卜对了,我们要给你算卦钱。现在你输了,是不是”陈惕还没说完,就被彭纬捂上了嘴。 “道长恕罪,我家小少爷头次出门。言语中多有冒犯,您别生气。”将陈惕抱在怀中,彭纬满脸憨厚的笑道。 “哈哈哈,本道既然算不出,自当认输。”王玄灵看着彭纬怀中的小儿,笑着从袖口掏出刚才从汉子那里赢得的铜钱。 “这是本道身上仅有的银钱,可否当做刚才的赌金?” 陈惕丝毫不觉得这几十枚铜钱很少,两只手捧着接了过来。 “既然小公子收下本道的赌金,那本道就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王玄灵眼皮轻跳,冥冥中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想立马闪人。 陈惕看着转身而去的东华道人,耸动了两下鼻尖,眼睛一转大声喊道:“道长请留步!” 王玄灵听到这话,脚下如坠了万钧重物,一步也走不动了。心中长叹一口气,转身回来了。 “小友还有什么问题?”王玄灵嘴角苦涩,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开了口。 “道长不是说过要将身上的银钱全部当做赔资吗?”陈惕将手中的铜钱交给彭纬,仔细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自当如此!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四者不欺,善恶反论。”尽管眉头跳的更加厉害,但是王玄灵还是硬着头皮接过陈惕的话。 “道长真乃有德高人。”陈惕不咸不淡的夸上一句,跳下大通铺围着王玄灵转了起来。 “小友说笑了,说笑了!”东华道人尽管浑身的不自在,但是也只能任由陈惕仔细打量。 “道长,为何你身上有如此大的铜臭味?”陈惕小小的身子伏在王玄灵身上,问出一个一直疑惑的问题。 “哎!”王玄灵自知躲不过这一劫,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手腕取下一个木质的乾坤圈。两个相互套连的木圈不但显示出金属的色泽,更是从上面传出浓厚的铜臭味。 “道长,这”彭纬年轻时候跑过江湖,自是知道老道手中的法器是何物。然而未等他开口,老道便张嘴打断了。 “小友先前说的对,我自当洗去一身铜臭味。”王玄灵将手中的乾坤圈套在陈惕的手臂上,眼神中有些解脱,又有些遗憾。 刹那之间,脱身而去的东华道人如同摇荡在泥潭中的莲叶,内蕴清华。当陈惕三人再去寻找人群中的王玄灵时,只闻到空气中些许的清香。 “骗人的牛鼻子,说不定这玩意就是浸泡过铜水才这么大味道。”陈惕一副遇到神棍的表情,但是还是珍而重之的将乾坤圈好生收了起来。 “公子说笑了,这木头怎么可能遇铜水不燃呢?”一旁的冯丘看着口是心非的陈惕,眼神中满是怜爱。 “对了,冯老父。刚才那个牛鼻子说你带着儿子去京城,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陈惕似乎想起刚才东华道人的话,好奇的问向冯丘。 冯丘面带微笑,掀开薄衾,怀抱着包袱。眼神中泛着泪花,又有些坚定。 陈惕这才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老人一直背的包袱。包袱不大,但是被灰色的布匹包裹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坛子。 但是也不对啊,之前在码头,几个地痞可不会因为一个坛子吓得逃走了。陈惕弄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歪着脑袋搔着头。 “我本是卖糖人的,靠着祖传的手艺在县城里每日还是能赚些钱来的。”老人摸着自己的双手,似乎看到了栩栩如生的动物被他捏了出来。 “今年夏天,我挑着担子去城里赶庙会。和往常一样,到了酉时太阳开始下山的时候便收拾摊子回家了。 老头子许是走错了路,在城门外被几个士卒拦住了。本以为是今天卖糖人的税费没有补齐,谁知老头子肩上的担子直接被他们撂到了护城河里。 几位大人告诉我说,今天城里卖东西没有去登记的,遇见一个抓一个。看在老头子岁数不小的份上,只是将担子扔了,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哪里来的这种狗屁道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邻铺的中年汉子听到这话,将手中的短衣狠狠地摔打在木板上。只是除了他之外,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开口的。 整个船舱随着汉子的一声大喝,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众人低沉的呼吸声。 冯丘摸着包袱的顶部,又慢慢往下讲了:“老头子知道是自己理亏,也没法向县老爷喊冤,只好跟着乡人先行回家了。” “哎!”冯丘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悔恨的说道:“我就不该给我家大郎说。” 冯丘闭上了双眼,死死的咬着牙。陈惕摸着冯丘干枯的手,心中隐隐猜到包袱里的怕是老人大儿子的骨灰。 “后来啊,我只记得那是个夕阳特别漂亮的下午。晚上村正告诉我说,正午时分,大郎垂下绳子下去捞担子。谁知道拳头粗的麻绳竟然齐整整的断了,大郎活生生的累死在河里,也没爬上来。 回来的时候,大郎的脸都肿了。老头子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我家大郎这么富态。村正给了五两银子,说是让我尽快将大郎埋了。 老头子就想不通,为何正午时分我儿子溺死在护城河里,村里面非要说他是偷窥城防,意图不轨呢?” 讲到这里冯丘脸上出现了几分恨意,嘴角却笑了起来:“我去县衙问了,师爷说县老爷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就掩盖掉我家大郎意图不轨的罪名。 临走时,师爷又给了我五两银子。老天啊,我这一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你们不知道,那两颗明晃晃的银元宝,就像两颗眼睛,晚上照的老朽无法入睡。 我拎起菜刀,亲自将我家大郎的头剁了下来。我就是想让我儿子看一看,京城里的护城河是不是比淹死他的更深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白马 冯丘讲到这里,眼中的泪水似乎淌干了,干巴巴的眼睛,再见不到一丝生气, “让诸位见笑了。若是诸位因为老朽而感到不适,还请原谅则个。”老人连忙拱手向周围的人道歉,毕竟谁出远门也不愿意和一个骷髅头同乘一舟。 众人摇了摇头,避过了冯丘这一礼。相比着老人怀中之物给自己带来的不适,下了船之后将要面对的胥吏才真的是要人命的小鬼。 如今的天下,大乾十三州没有一州百姓的日子是好过的。每年靠天的收成交完税赋,剩下的也只能顾个温饱,来年的种子还要向乡里的员外借。 要是还不上,那就只能卖田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乾二百多年下来竟然相安无事。不是百姓善良的可爱,而是实在活不下去的都背井离乡去了西沪。 西沪,与对面的波斯就隔着一条海峡。虽然大乾和波斯向来征战不断,但是之间的贸易甚是繁荣。而贸易上掌握主动权的大乾,自然而然的将西沪当成了贸易枢纽。 年长和年幼的人成为这里市井中的一份子,不用下地劳作,只需要每日为作坊主工作就行。至于年轻力壮的,大多都被拉去当兵了。 朝廷不用担心民众受奸人挑拨作乱,民众为了口吃的也就忍耐下来,忍着辛劳算是找了个安身之地。 繁荣的西沪,丝毫不逊于陈惕上一世曾经的大上海。波斯权贵需要大乾的瓷器c绸缎以及茶叶;大乾权贵想要波斯的宝石c香料以及大马;无不是从这里流入双方的国土。 尤其是波斯女人雪白的皮肤和深邃的眼神,让大乾历代的皇帝爱不释手。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当朝权贵c市井章台无不以拥有波斯女人而彰显身份。 但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历朝历代都是珍惜的资源。 因此,波斯内部的部族联合大乾境内负责走私的人贩子,开始了这条桃色的利益链条。上至波斯国王的皇族,下至十几人的无名部族,没有人愿意离开这个链条。 这种利益,甚至导致了波斯与欧罗巴城邦联盟的攻守互换。在波斯靠近爱琴海的地方,这些称为白马的女人被贩卖到波斯。品相好的,完整的直接送到大乾境内。 至于次一等的就由波斯人用来培养下一代,人牙子挑出好一点的坯子出来,直接带回大乾培养了。所以曾经有书生作文: 云缎留香,耳畔莺儿语。红裈轻飞娇脚缠,昨夜东阁风雨。 小怜白玉羞红,金丝飞绕心神。不肯碧玉观朱雀,一擘自在飞花。(清平乐) 此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哉。 商船顺着大河一路东去,如同飞云一般,日行千里,几日的功夫便过了东面的出海口。正值十五,天空中端是好大一轮明月。 银白的月光洒在整个海面,照的人怀疑这是白日,出来活动的人更是恍恍惚惚产生了幻觉。 “人呢?二狗子!你大爷的,三百金就这样丢了,回去管事的不把你剁碎了喂狗!”操着浓厚的西沪口音,眉头带着一道刀疤的黑汉子大声骂道。 “三爷,松,松。我马上去找,去找!”二狗子跪在甲板上,脖子上的大刀就贴着汗毛立着。稍有不慎,自己半个脖子就要被砍下来了。 柳三虎目怒视,恨不得立马砍了这小子。看在同乡的份上,带着他跑这一趟。谁知道这家伙嗜赌如命,连个女娃都看不住,跑到船中藏了起来。 还好已经出海了,这女娃跳下去就是个死,只好躲着两人。否则自己回去受罚之前,先把这个刘二狗给宰了。出西沪城的时候,亮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 他俩只能带着这个白马走另一条路,至于原因亮哥也不愿意说。而且这白马甚是金贵,不过七岁就值三百金。他俩加起来的斤数倒是多的多,当成肉卖,怕是抵不过这小白马的一根指头。 “下船之前,要是找不到那个小白马。我受罚之前,先弄死你!还不快找!”柳三一脚把刘二狗踹倒在甲板上,撞开出来看月亮的人群找了起来。 刘二狗摸着嘴里的牙,脸上狰狞的拉扯着。狠狠地看着挤进船舱里的柳三,又赶紧低下头来,生怕被柳三看到自己的眼神。 “该死的小白马,等老子找到你!”刘二狗的脸上邪淫的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狠狠地踩着木板。 “妈的!”一声无奈的低骂回荡在寒冷的冷风中,飘向了商船后面。 羊脂般白嫩的小手死死的抓住船上垂下的绳索,手心的皮肤也被粗糙的绳子擦破了。如同谁在完美无缺的作品上涂上了红霜,玷污了本来天成的美丽,真是犯罪的行为。 冻得发紫的小脸坚强的向上看着,等到她吃力爬出来的时候,外面甲板上看月亮的人都已经回到上层的船舱了。 冷,是阿姬曼现在唯一的感觉。相比着商船上那两个男人给她安排的屋子,外面的海风如同将她置身于地狱之中。但是阿姬曼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回去,否则等待她的是什么命运她很清楚。 每个波斯的女人也都很清楚,一旦自己的氏族失去了力量,有些姿色的女人就会被立马贩卖掉。作为用黄金来交换的货物,安安全全把她们送到接货人手里才是最为重要的。 阿姬曼自小就以为自己无敌的父王能够保护自己,然而那个每天都来逗自己笑的叔叔,成为了梦中的恶魔。宫变那天,几个哥哥被父亲的心腹接走了。 而自己成为了波斯作为恭贺大乾新皇登基的礼物,只不过叔叔想起了自己的美貌,所以反悔了。好在几位长老认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率先一步把自己送出了波斯。 不愿成为货物的阿姬曼本想着在东海口的时候就逃走,这样自己就不会被那两个人抓住了。谁知道柳三和刘二狗实在看的紧,等到自己抓住机会逃出来的时候,船已经在大海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东海晨旭 “三爷,我真找了。不止水桶里面,就连下层的马料里都翻了好几遍。您别” “啪!”闪亮的耳光声回荡在摇晃的船舱中,刘二狗口里的牙又被打掉了一个。张着参差不齐的大嘴,刘二狗跪在地上哭着。 “三百金!那是三百金!”柳三右手握住刘二狗肿胀的下巴,一嘴的唾沫狠狠地打在他脸上。脸庞烫红的血管感受到些许的清凉,似乎变细了几分。 费力的张开肿胀的眼睛,刘二狗祈求的眼神从眼缝中传了出来。只是映在他瞳孔上的是柳三那条眉头上的刀疤,一跳一跳的如同一条噬人的恶蛟。 柳三似乎对眼前蠢货的眼神甚是恶心,一脚将刘二狗踹到了门上。浑身无力的刘二狗本以为这一通毒打结束了,谁知道屋中传来了寒刀出鞘的声音,吓得他立马张开了双眼。 被死命睁开的眼皮,泛着吓人的血渍。在刀面映照下,刘二狗看到自己的样子如同恶鬼一般。放在往日,色厉内敛c胆小如鼠的他早就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 但是现在,比起面无表情的柳三,自己的样子就跟银子一样喜人。 “爷,咱们是一个庄的,一个庄的”刘二狗双脚蹬着地,不断推着自己向后去。黑黑的木板上,淌着恶臭的黄渍。 “别说一个庄的,就是我儿子把三百金弄丢了,我也要剁了他的头!”柳三手里的大刀立了起来,照的屋中甚是光亮。 “我有办法” 半空中的刀刹然而止,最终停在了浑身战栗不已的刘二狗脖子上。 “我说,我说。”嘴唇发白,舌头抖动不已的嘴似乎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话,只能机械地将大脑中的信息复述出来。 好在柳三也是土生土长的西沪人,能从混乱不清的方言中找到关键。否则,刘二狗不管想的多好的点子,说不了两句就被柳三宰了。 “先下船守着码头吗?那匹小白马要是不下船怎么办?”柳三邹着眉头,收起刘二狗脖子上的刀。 “爷,她要是不下船,那不就成了网里面的鱼吗?到时候咱们,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 “啪!”又一巴掌扇在了刘二狗的脸上,柳三甩烂泥巴似的将跪着的刘二狗扇倒在地。以头杵地的刘二狗,毫无预兆的撞上了木板,头上直接流出血来。 “记住了!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动的,莫说是我,就是管事也不会动这些白马!比起金子来,你就跟臭泥潭中的泥巴一样。做错了,后面有大把的人等着你的位置,记住了吗?”柳三的布鞋踩在满脸鲜血的刘二狗脸上,大声喝道。 张不开嘴的刘二狗费力的点着头,不敢有丝毫迟疑。 “我去找船上管事的,回来时候屋子收拾干净。”甩了甩手上的污渍,柳三头也不回的出了船舱。 本来辰时就要靠岸的商船,不知出了何故,慢悠悠的游荡在码头以东。已经收拾好行李的陈惕主仆三人,只好在甲板上等着。 呼啸的北风吹散了海上的夜色与雾霭,远方的海天交界线上,一轮红彤彤的旭日升了起来。 “真是漂亮。”陈惕从大氅中伸出手摸向远方的太阳,似乎想将这天地的瑰宝收入怀中。 “趁着这个点多看一下,到了北境之后咱们就只能看雪了,能看到你眼瞎!”彭纬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爽的介绍到以后的苦逼日子。 “纬叔,你不会真的大乾十三州都走了一遍吧?”陈惕想起东华道人的那句诗,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太小看你纬叔了,莫说是大乾,就连波斯我也去过。”彭纬吧叽着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等你大了,你纬叔带你去体味下人生的美好!” “为老不尊。”陈惕鄙视的看着一脸荡漾的中年油腻大叔,低声骂道。 “呵,你小子自己都为幼不敬,还好意思说我?”彭纬摸着陈惕的头,一点羞愧的样子都没有。 两人正在互相挖苦着,甲板上的屋子里走出来几个人。 “各位请了!”一身灰布棉衣的商船管事,给甲板上的众位行了一礼,有些富态的脸上露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容。 “我姓张,大家叫我张管事就行。本应该辰时到燕郊的,谁知船上有些事情耽搁了各位的行程,在这里给诸位道个歉。”张管事又再次行礼,随后给后面的随从打了个招呼。 青帽小厮连忙端着木头盘子走了过来,张管事揭开上面的红布,盘子上放着一些散碎的银子。 “每人一两,算是对各位的歉意。不过要等到各位下船的时候,还望诸位海涵!”张管事一挥手,小厮端着银子就回去了。 “管事大人说笑了!” “多谢管事大人!” 船晚了就晚了,谁也没想到能遇到这种好事,所以人群中不时的传来了感谢张管事的声音。 甲板下层还没有出来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如同土拨鼠一样,一个个麻溜的蹿了出来。转眼之间,人们就挤满了整个甲板。 拥挤的人群如同海波一样,此起彼伏。顾不上外面的冷风,一个个翘首以盼,生怕自己下船晚了,就没银子发给自己了。 “庙里的菩萨睁开眼了吧?”彭纬撇着嘴,根本不相信管事的这么好心。 “管他呢,反正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咱们三个人身上,也没人家惦记的东西。”陈惕看着周围涌过来的人,害怕把自己挤到海里,立马跑到彭纬身后。 “也是,管他打得什么主意,赔礼道歉的钱该收还得收。”彭伟转念一想,陈惕说的话不无道理。反正自己带着老弱,要是算计到自己头上,早下手了。 陈惕和彭伟两人心中有些思虑,害怕这个张管事笑里藏刀,给自己下圈套。倒是身旁的冯丘不悲不喜,对于他而言,钱连粪土都不如,至少粪土还能肥地。 几近食时,人们才从船上看到码头。又耽搁了几刻钟的功夫,船才靠了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秋荼凝脂 人群拥拥嚷嚷的向下走去,生怕慢了别人几分,晚拿了银子。 好在大家也不怀疑张管事的承诺,所以也就相互之间安然无恙,彼此间的身体碰撞更是一笑了之。 “呵,你还别说我头一次见到这些人这么守规矩!难道说十年没出来,这世道好了不成?”彭纬对这些守规矩的贫民有些不可思议,放在往日怕是要打出狗脑袋。 “纬叔,不是世道变好了。而是趋利避害而已,不信你说哪个先到船下你就给他一两五钱银子。”来自于另一个高度现代化的社会,陈惕很清楚这种变化的原因。 要使得民众守序,无非三种办法。其一便是以利驱之,所以才会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说法,可用但不可常用; 其二,教化之功。但是这种做法不但花费时间很长,更会让人产生法不责众的想法; 最后一种,也是陈惕所信奉的,便是严法。所谓秦法繁于秋荼,而网密于凝脂。只有在这种严法之下,民众才懂得规矩二字,法律二字。 由于陈惕三人要等着马车单独运出来组装,所以有功夫看着众人排队下船。 “喂!”彭纬可是天生就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有了陈惕的提醒,不玩玩怎么行。人们听到有人大喝,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屋中的张管事也望了过来。 “跟众位商量个事,看到码头上那个茶铺了没有?” 众人好奇的望了过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是又不知道彭纬说这个干嘛,充满疑问的望了过来。 “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一两五钱银子。”彭纬说着便在手里颠着雪白的银子,老远一看就知道这一两五钱银子成色甚好。 彭纬不急不慢的指了指茶铺子,开口说道:“谁第一个到茶铺,我就给谁如何?” “你可别骗俺,谁会这么好心。几步路而已,就给这么多?”人群中带着方言的疑问此起彼伏,似乎根本不相信彭纬所说。 “你们再不去,就被别人领走了!”陈惕指了指码头上飞奔过去的人,一脸你们随意的样子。 “你个狗娘养的,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各种骂街的话从刚才观望的人口中骂了出来,人们更是蜂拥一般的冲了下去,连船上小厮给的一两银子都顾不得了。 “果然如此,我就说这些人怎么可能变了本性?还是一帮刁民!”彭纬似乎见到了心中预期的景象,开心的大笑起来。 一边被险些挤下船的小厮抱紧怀中的银袋子,刚才不知是谁伸出手来想要把这一袋银子夺走。还好反应及时,护住了银子,要不然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喽。 当人群如同狂风般扫过,小厮的衣服如同被疯狗撕咬过一般,开着大大小小的口子。张管事看着小厮的样子笑了起来,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把人筛选出去,谁还费这么多银子? 倒是这主仆三人,甚是有趣。回去不妨将这件事给家里的二少爷讲讲,肯定会被认为是一桩趣闻。 “小子,你还真狠啊!”神出鬼没的东华道人在陈惕旁边叹了一口气,看着不断被按倒在地上的人唏嘘不已。 “呀,吓我一跳!”陈惕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牛鼻子老道。 “你们道家不是讲道法自然,老头你难道看不出这些人的自然之道?”陈惕毫不客气的反击过去,纬叔虽然对这家伙心存顾虑。但自己却不会,该怎么怼他就怎么怼他。 “治大国,若烹小鲜。严之依法,端之以刑。 期年之后,使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兵唯令而行,将唯旨而动,肉食者敢谏也。 魑魅魍魉之徒,若涸辙遗鲋,旦暮成枯。高门豪族之辈,若空瓮蜉蝣,呼吸即灭。 所以道不可易,法不可改,情不可动。”陈惕缓缓道来,丝毫不顾及东华道人愈加多彩的脸色。 张玄灵听罢此言脸色通红,深深一拜:“受教了!” “那个啥,人家请个先生还要给束脩呢。小儿我讲了这么多,要不您老给点啥?”陈惕刚才还一副严肃的夫子模样,现在立马变成了财迷,真真的三句不离孔方兄。 身旁一脸尴尬的彭纬和冯丘虽然不知道陈惕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但是至少很厉害很有格调。现在变成这副样子,真的让人又爱又恨。 反而张玄灵不这么觉得,之前因果本已了断。不想自己误言凡尘,搭了上更大的因果。 如果能用身外之物了结自然是好,然而自己现在就是搭上一袭长衣,也了结不了啊。 东华道人仰天叹气,自知从此自己和这小儿是剪不断联系了。原以为脱却铜臭,自己能够逍遥尘世,不想入了更大的樊笼之中。 “小儿,十年之后,我再找你付这束脩如何?”东华深吸一口,算是稳住了心神。 “先给点利息吧,什么绝世功法来个一打。我不介意被人学过的!”陈惕大大的眼睛贼溜溜的盯着东华道人,看得人不忍拒绝。 “绝世功法?老道没有,不过身上有一本养气之书,你就先练着吧。”张玄灵将怀中带的素问九卷交给眼前的小人,生怕被纠缠不清连忙下了船。 “真小气!”嘴里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陈惕麻溜的将素问塞到怀里。至于老道说十年之后再来寻他,陈惕根本就不相信,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十年之后在哪里呢。 “走吧!咱们也该走了!”彭纬也没过问素问,这种犯人忌讳的事他这种江湖老油子连碰都不会碰。 陈惕看着码头上有个鼻青脸肿的瘦猴,知道最终是这个人先到的茶铺子。至于那些慢了一些的人,都跑去找刚才的小厮要钱了。 只是自己放弃掉的东西,别人怎么可能再给?更何况这些人中,又有几个是真的几个是假? 彭纬也不赖账,无非也就一两五钱的银子。到了码头,便扔给了那人。瘦猴连忙接住,顾不得道谢,又挤进了要船资的人群中。 重新组装好的马车和之前的差不多,只是那匹驮马似乎有些精神疲惫,应该是海上的颠簸让它很是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双马为骈 “这马老了?”彭纬也对驮马的无精打采有些疑惑,掰开了马嘴观瞧起来。 “不应该啊!” “怎么了纬叔,这马受不了海路颠簸?”陈惕看不出马匹是否优良,想当然的说道。 “屁,这马才十二。跑个道还是没问题的,鬼知道这家伙出了什么事!”彭纬说着拉动马车,瞬间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惕儿,老爷让你带的干粮,你是不是吃了?”彭纬跳动着眉毛,话中有话。 “反正还要再买的,你管我啊!”陈惕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不过却拦住了想要进入车厢的彭纬。 “行吧,咱们去前面的酒馆买些酒菜来。等到申时咱们就到燕郊了,到时候再补充些干粮,明天就到了京城。”彭纬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从身边过去的柳三和刘二狗两人,拉起马车便走了。 “三爷,咱们要去哪里啊?”脸上贴了膏药的刘二狗,毕恭毕敬的跟在柳三身后。 “去哪?先去问问管事的口风,要不然的话,只能干一票了。”柳三说着扫视了一下离开船的行商们,但是仅凭他们两人,根本无法下得了手。 抹了一下鼻涕,柳三似乎闻到钱的味道。仔细一找,原来是身后陈惕三人,浓重的铜臭味就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 “三个人,还有一老一幼。” “三爷,您说啥?” “跟我来!”彭纬也不解释,带着二狗子就混进人群之中,身后是慢慢驶离小镇的陈惕三人。 冬日的小镇由于封河前的最后一波走商热闹非凡,街边卖小吃的小贩们也卖力的吆喝了起来。 瘦瘦的男子提着被包裹的笼屉,里面装的是热腾腾的包子;街边卖豆浆的女人,更是不知羞的吆喝起豆腐西施的名号。 踩得发黑的雪渣被马蹄甩到了街道两边,还好天气冷,地上的冰冻得瓷实,否则这条土路不知道要陷进去几多马车。 出了镇子,陈惕拉着冯丘落在了后面。不急不慢的跟着前面的马车,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彭纬见四处无人,摸着刀进了车厢。 三下五除二,车厢里的小贼就被彭纬给擒下了。只是一脸坏笑的彭纬,笑眯眯的看着马车后面的小少爷。 “打住,你那什么眼神?真的恶心,看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陈惕从地上团了个雪球扔了过去,直直的打在了那张猥琐至极的脸上。 “少爷,好东西啊!没想到谁家的小白马溜到咱们车厢里了,我看了牙口,上好的小马!”张着大嘴,彭纬对脸上的碎雪不以为意,反而有些变本加厉。 “骗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那么小的马能钻进车厢里,还上好的?”既然没了危险,陈惕和冯老汉就走了过去。看着车厢里被布条困住双手的阿姬曼,有些好奇又有些吃惊。 “这为啥叫人家白马啊?”问是这么问,但陈惕没有半分想上去松绑的打算。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啊,这扬州瘦马和波斯白马并称为骈娃,扬州瘦马我倒是没见识过,不过这波斯白马啊!”说到这里,彭纬嘴角的哈赖子都流下来了。 “擦擦,咋这么猥琐?”陈惕嫌弃的提醒到忘乎所以的彭纬,对面前的小女孩更是好奇。 “你大了,就懂了。不过现在既然送上门来了,刚好给少爷你暖床。”彭纬看着这个七岁左右阿姬曼的表情,如同一只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得了,你怕是忘了船上为了找她不惜花费上百两银子。”尽管看出来面前这个女童是个美人坯子,但是麻烦也不少。 “管他呢,反正咱们去了北境谁还敢向宁王府要人?你小子以后就笑到自然醒吧!”彭纬对麻烦是否找上门来并不关心,反正这小白马落到了自己的手中,那就是自家少爷的暖床丫头,至于其他的爱谁谁。 三人说着话,便上了马车。至于车厢里面被绑住的阿姬曼,没人关心她。就连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充满你们是骗子的眼神也被三人无视了。 这马也许是在船上被阿姬曼骚扰的无法安睡,走在官道上慢慢悠悠的,没有了之前的劲头。本来打算今晚到燕郊呢,谁知已到申时路程才走了一半。 “得了,我看咱们还是停车休息吧。”彭纬叫住不情愿走的驮马,邹着眉头喝了口酒。 “咱们不会又遇到山贼吧?”陈惕担忧的问道,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有些不对劲。 “几近京师,天子脚下。不会有人做的这般明目张胆吧。”彭纬也感到心绪不宁,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公子,那边有颗老槐树。不如咱们去借点福气,也许就能躲过这一劫。”冯丘鬼使神差的看到光秃秃的槐树,不知为何开了口。 “行吧,今晚小心点!”彭纬牵着马,心思沉重的走了过去。 “柳三,你确定这三个人身带巨款?”一口京片子的痞子头,不信的说道。 “哼,爱信不信!反正三个人,你干不了我来。”柳三看着张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别介啊!反正几刀的事,兄弟我怎能不帮你呢?”张明看了看身后十几个兄弟,也不怕柳三黑吃黑。本来他们准备去南安渡小镇碰下瓷,赚点过年的银子。 谁知半路碰到了柳三,张明上去寒暄几句就套出了刘二狗的话,死皮赖脸的非要跟来。柳三也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们跟上了陈惕一行人。 众人望着马车边升起的火堆,等着老大的命令。他们自以为仗着人多势众,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料理到官道边的三人。只是晚些时候的残酷,让他们后悔莫及。 车厢里面,陈惕一枚一枚的码着子弹,心思沉重的摸着左轮。倒是一旁没心没肺的阿姬曼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陈惕手中的家伙。 个头没有阿姬曼高的陈惕,也没功夫去逗弄这个小女孩。皱着眉头拿起了东华道人赔给自己的阴阳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冯老汉说道:“冯老父,晚上你尽量别出来。” “诶,老汉省得。我还要带着我家大郎去看看燕京的护城河呢!”冯丘满脸堆笑,摸着怀中的包袱甚是满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来年槐花香 “三爷,张明他们不会吃了咱们那一份吧?”刘二狗很是担心张明那波人不讲规矩,担忧的问道柳三。 “哼,你跟他们一样都是没眼力劲的家伙,对面的汉子岂是好相与的?跟着我,抓住小的就行。”柳三伸手就打了二狗子一脑瓜,换了另外一个方向偷摸了过去。 而张明则是带着自己的狗腿子,大摇大摆的从山上走了下来。 “兀那汉子,此山由我开,此树由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经典的打劫声从前方传了过来,天色还未全黑的不远处,几个人打着火把拦在路中间。 彭纬将刚露出头的陈惕塞回了车厢中,这次可不比上次。一旦被人围上来,再拿一把掌中雷也于事无补。 “不知是哪位好汉,小的有礼了。”彭纬不动声色的行了一礼,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 “好说好说,不知哥哥”许是张明记错了茶楼里讲评书的话本,一声哥哥喊了出来。 “对面的听着,交出身上的钱财来。否则,爷爷要你们的命!”张明吐出一口唾沫,不再装得文绉绉的。 在周围明亮的火把照耀之下,他们一干人手里的长刀更是如同玻璃一样光亮。 “打劫的?”彭纬心中一动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谁家山寨大冬天出来谋生计。仔细一看对面手里的家伙,看起来光光亮亮的,实际上却是经不起劈砍的样子货。 心中有了计较,彭纬定睛一瞧对面的众人。这些人不像是刀口上舔血的,反而像是敲诈勒索的肖小之辈。 “没什么大事,一帮无胆鼠辈而已。惕儿你一会小心一点,我去去就来。”彭纬回过头,向马车里的人提醒道。 “兀那汉子,干嘛呢!”张明一看这厮不鸟自己,顿时不爽。 “好汉别急,我这就给您拿银子。”彭纬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了过去。 “大哥,全是上好的银锞子。”一个小弟立马捡了过来,掏出一把激动地说着。张明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双眼发红,紧紧地抓住袋子。 浑身血脉喷张的张明如同置身于夏日之中,摸着怀里的袋子满脸通红。 “汉子这钱,钱,钱不够!”张明好在还存在一些理智,记起了先前柳三的话。 “纬叔,腰带已经割开一半,你给他们扔过去。”陈惕知道对面的人上当了,从车厢中递出自己的腰带。 腰带到手,彭纬就知道这分量不对。手上一用力,便按出了一个印子。看着裂开的口子里的树叶,彭纬摇了摇头。 “好汉,这是我们所有的家当了。万一给了,您反悔了不放过我们怎么办!”彭纬握着腰带,一副割肉的表情。 “拿过来,你满燕郊打听打听,我张明何时说话不算数!”张明直勾勾的盯着腰带,不自觉的报上了家门。 彭纬听到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不想对面还真是城里的地痞流氓。 “接着!”腰带随着一声大喝扔到了空中,不过由于先前做了手脚,里面的金叶子出来了。更让人发疯的是,那腰带的裂口是黄灿灿的,一看就知道是金子。 顾不得对面的三人,张明等人疯了一般的抢了过去。莫说张明是这班人马的大哥,就算是亲爹,看到这么一大把金子他们也能卖了。 厮打成一团的众人根本没看到对面的彭纬抽刀走来,还为了地上的金黄之物拔刀相向。 “一群猪!”嘴里这么骂着,彭纬手上的动作可是不慢,一刀一个不多哔哔。忙碌的众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抬头看去,彭纬的刀已经过来了。 “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余的几个人如同鸟兽一般散去。只是天黑路崎的,他们又能跑去哪里。 “大哥,要不是你机智,咱们怕是成了那汉子的刀下鬼了。”二狗咽着唾沫,看着如同杀神一般的彭纬向张明一伙人追去。 “知道就好,好好跟着我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招子亮点,跟上来。”柳三一脸得意,有别人给自己背黑锅真爽。 “少爷,没事了吧。”冯丘听到外面安静下来,出了车厢,只剩下阿姬曼一个人待在里面。 “没事了。”陈惕刚一回头,人小个子矮的他就看到车后面有两双脚走了过来。 “冯老父蹲下!”陈惕口中大喝一声,手中的左轮开枪就射。 只是为了顾及冯丘,这一枪射歪了,打在了柳三的左肩上。柳三惊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趁着这个时间,冯丘立马蹲到了陈惕这边。 “原来你小子拿的是火枪!”常年在西沪的冯丘自然认得此物,不由分说的砍了过来。在他的记忆里,这玩意第一枪空了就废了。 然而第二枪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胸口被打中的冯丘可没有一只耳那般好运,自然死了。 “出来,我看到你了!”陈惕盯着车厢后的刘二狗,不敢放松片刻。 “爷,您别杀我!别杀我!”刘二狗跪着爬了出来,不敢抬头看着面前的五岁小儿。 陈惕心中也有些疑问,自己三人不至于被这么大一波山贼盯上啊,所以决定留个舌头。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刘二狗偷看到了车厢中的小白马。 “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打劫我们?”陈惕放松了手臂,皱着眉头问道。 “小的,小的叫刘二。大家都喊我二狗子。”刘二狗转着眼珠,不露声色的回答着。“至于我们来此的原因吗,就是这个人。” 刘二狗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就是这个柳三,他骗我说是来发财的,谁知道干的是这营生。小天君啊,我家里老母病重,我也没办法。 您要是杀了我,那就是两条命啊!您放我一马,我来世当牛做马报答您。您放我一马吧!” 刘二狗说着泪流满面,配着可怜兮兮的脸真的让人好是同情。 “在那里站好,不要动。等我纬叔回来再说。”陈惕终究不想因为自己而枉杀无辜之人,放下了枪口。 “多谢小天君,多谢小天君!”刘二狗立马作揖答谢,虽然样子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是也体现出几分真诚。 陈惕摇了摇头,想着纬叔什么时候回来,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 “小儿拿命来。”刘二狗趁着陈惕发呆摸了过来,掏出腰间的小匕首捅了过来。 “噗。” “砰。” 如同西瓜一般爆掉的脑袋夹杂着红白相间的浆水,让人看了好生恶心。 只不过陈惕完全没了去理会这般景象的心情,直勾勾的看着躺在地上无声无息死掉的冯丘。 只有那把脏兮兮的匕首,直直的立在了冯丘的右胸上面,似乎在嘲讽着陈惕的幼稚与多情。 神情木木的陈惕松开了手中的枪,还剩那双寒夜里的小手在胸前架着。 彭纬本来高高兴兴的拎着大刀回来了,看到马车前的样子赶紧跑了过来。一看自家小少爷没事放下心来,又低头看了看三具尸体,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倒是没有去劝发呆的陈惕,只是将周围散落在地上的弹壳捡了起来。 “纬叔,把冯老父葬到槐树下吧。至于冯家大郎,就由我们带他去看燕京的护城河吧。”陈惕接过三枚弹壳,傻傻的坐在车厢里,一言不发。 没有精神的驮马慢悠悠的拉着车,在车厢两旁火把的照耀下寻着道路。车厢里一旁睁着大眼睛的阿姬曼直勾勾盯着陈惕的怀中,似乎对之前的那把左轮枪痴迷不已。 而驾着马车的彭纬也没有去驱赶驮马,用短刀把先前的腰带割成小块用布匹包了起来。 只有身后那棵干枯的老槐树,似乎有了莫名的改变。就连明年夏日来摘槐花的人,也发现这株槐树的槐香似乎更加浓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新动力的历史车轮 彭纬带着马车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今晚两人只能先对付着睡一觉。到了燕郊,再找个客栈好生休息。 陈惕倒是无所谓的躺在车厢里,望着黑黑的车厢顶,沉默如水。最后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听着车厢外磕磕巴巴的波斯语,小小的人儿沉沉的睡去了。 不言不语的阿姬曼被彭纬提溜了出来,听着彭纬结结巴巴的说着半生不熟的波斯话,阿姬曼讲述着自己的来历。 听着彭纬的告诫,阿姬曼如同一只波斯猫一般,温顺的点了点头,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是碧玉一般的瞳孔,闪着不为人所知的鬼主意。 太阳刚露个头,驮马便踩着不安分的步子将彭纬弄醒了。 “去去去。”彭纬拽开扫在自己脸上的马尾,抻着懒腰叫醒车厢中两人。三人用树下干净的雪擦了一把脸,顾不得其他的就动身了。 彭纬驾着马车望着前方,不久就发现天空中的异常。 “惕儿,咱们前面不会出事了吧,怎么那么大的黑烟?你听听,隐约间还有轰轰隆隆的声音。”彭纬现在算是成了惊弓之鸟,任何不对的地方都会让他心弦紧绷。 陈惕听完这话皱着眉头,一脸怒意的掀开了帘子。远远望去,天空中果然黑烟四处飘散。随着耳边的声音传入大脑,陈惕明白了这般景象的缘由,心中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走吧,纬叔。以我的猜测冒出黑烟的就是所谓的蒸汽机车。” “蒸汽?不是白的吗?”既然没事,彭纬继续驾着马车走着。 “烧水的东西也要冒烟的。”陈惕解释了一句便回去了,望着冯丘的包袱小心理平上面的褶皱。 随着耳边机器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陈惕一行人也离冒黑烟的燕郊镇越来越近。只是马车走了几步,就再也走不动了。 前面看热闹的人群,和保护蒸汽机的士卒将官道堵得严严实实的。就在这种人潮拥挤当中,竟然还有小贩背着小吃穿行自如,真让人吃惊。 陈惕也没见过这种博物馆里收藏的东西,出来观看起来。只不过顺手将车厢帘子放下,以防车厢里的阿姬曼惹了麻烦。 蒸汽机车不大,但是站在马车上还能看到。伴着烟囱里面断断续续冒出的黑烟,简陋的车子动了。 “动了,动了!真他娘的动了!” “这玩意不吃草只喝水竟然能动,真的神奇。” “那是,要不然官府这么重视这玩意?要我说,还真是蒲家祖坟上冒了青烟。要不然蒲千佑能造出这玩意?” “是的是的,我前两天去翻地就看到蒲家祖坟上冒青烟。有三丈之高咧,不比这黑烟低。” 人群看着驾驶着机车的蒲千佑议论开来,谁也没想到已到不惑之年的他真能将几十年前的蒸汽机放到马车上。还被他捣鼓的不用马拉,车子就能自己动了起来。 只是车上的蒲千佑却没有别人想的那么轻松,感觉着转动的越来越快的齿声喊道:“仲乐,别加石炭了。” “好的,爹!”后面光着膀子填着石炭的蒲仲乐停下了手中的铲子,满脸的大汗挡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跟着自己的父兄干了二十年,才把这玩意弄动了。虽然自己的兄长因为蒸汽炉爆炸没了,但是自己和父亲最终还是造出了蒸汽机车。 “惕儿,这算不算是咱们听过的火力机车,对了是不是也叫蒸汽机车?”彭纬睁着大眼睛,恨不得自己钻到人群里面近距离观看一下。 “算是吧。”陈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走吧,纬叔。我们换条路进镇子吧,我累了。”陈惕自嘲的笑了一下,在家刚听到传言时,他还以为蒸汽机车是最早的火车呢。 谁知道这个世界的工业仅仅是到了蒸汽机车发展的第一步,比起自己的坎巴拉,这个世界原生的科技怕是连土著都算不上。 “惕儿,你说有了这玩意。咱们是不是以后都不用骑马了,反正那玩意又不用耍脾气。”彭纬说着踢了驮马一脚,加快了些许速度。 “那玩意现在比马都难养,尽管拉得东西多,不知疲惫,但是更容易出毛病。”陈惕可不认为蒲家父子能够转眼之间将蒸汽机车塑造成型,没有几代人新奇的脑洞,这玩意很可能胎死腹中。 只是陈惕看不上眼的蒸汽机车却成为了大乾各种势力所关注的中心,尽管他们不知道这玩意的前景如何。但是政治嗅觉敏感的大佬们,从这简陋不堪的玩意中看到了帝国变迁的开始。 “二公子,徐亮让人送来的小白马丢了。”之前船上的张管事站在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身后,小声汇报着情报。 “丢了就丢了,一匹胭脂马而已。”李济安对这件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是被兵丁围着的蒸汽机车让他甚是感兴趣。 “张栩,蒲家父子对我们的条件怎么说?” “二公子,蒲家收了我们的礼物。只是各方都在看着蒲家,他们也没给个准信儿。”张栩如实汇报了手下之前给的情报。 “没准信?”李济安笑了一下,拍着张栩的肩膀说道:“蒲家不是还有个蒲叔年吗?我们又不是要其他的,只是几张图纸而已。” “公子恕罪,老奴愚笨了。”张栩眼睛一转,十几种办法瞬间涌上心头。 “行,年前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我就不信了,我李家二郎造出来的蒸汽机车会比其他的几家差!”李济安骨扇一摇,一副翩翩俏公子的样子出了人群。 李济安身后还在冒着黑烟的蒸汽机车,只是帝国这两年新事物的代表之一。 而被人群围观的蒲家父子更不是个例,像他们这般的手艺人很多很多。 一旦他们做出了新东西,这些豪门子弟就会凭借自己的眼力来决定是否投资。所以才有无数的匠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东西。 尽管没人知道这些东西,将来会引起帝国怎样的变动。但是没有人愿意放弃掉,以后可能成为砝码的棋子。 只是作为掌握帝国话语权的大佬们,为了这些东西亲自下场就有份,吃像也很是难看。 所以像李济安这样的高门豪族子弟,就成了很好的角力者。 由他们下场来相互比较,一方面可以为家族补充新鲜的血液,另一方面也可以掌握主动权。 而这些鲜衣怒马的才俊们既找到了乐子,又有了打击同辈人的手段,所以也就对这些事乐此不疲。 即便一时之间短了手段,争不过来新事物的原创者。但是只要拿到构造图纸,自己族内的培养的匠人也不比他们差。 悦来客栈,阿姬曼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跟着陈惕两人走了进去。周围的食客有些好奇的看了两眼,但是注意到彭纬腰间挂着的横刀,也没了过来一探究竟的兴致。 “惕儿,我开了两间房。这女娃我问了叫阿姬曼芭奴,就让她跟着你就行。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叫我。”彭纬接过陈惕手中的包袱,一脸坏笑的上楼去了。 陈惕看了看只露出双瞳的芭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算他想干些什么,现在也没有那个资本。 服侍人这种事阿姬曼还没做过,也没人教过她。只好凭借着以前在皇宫里的记忆,跪在地上为陈惕脱下靴子。陈惕皱了皱眉,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芭奴的服侍。 芭奴手忙脚乱的放好靴子,又想不起下面要干什么了。陈惕看着一脸困惑的芭奴,知道面前的女孩以前肯定是波斯权贵家的子女,要不然打水洗脚这件事怎么能忘了。 陈惕想了想,怕芭奴出去打水惹了麻烦。就指了指屏风外的偏房,意思是告诉芭奴今晚她睡外面,只是阿姬曼并不明白陈惕的意思。 看到陈惕已经侧身安寝,立马脱去外衣钻进被窝里。 一张大大的床上,两个小儿的身子就如同两个枕头随意的摆放着。只是斜着睡去的陈惕,内侧一直朝着墙面。 睡了将近一整天,第二天卯时陈惕才醒了过来。 陈惕抻了一下大腿,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抱着自己。掀开被子一看,原来是芭奴跑到自己这里睡着了。 指望不上这个丫头给自己着衣,陈惕只好自己慢慢套上了厚厚的冬装。 被窝里少了一个人,自然少了一个热源。尽管屋中的暖炉一直烧着,但是阿姬曼还是被冻醒了。 拧了拧有些惺忪的双眼,看到有个小男孩正在自己洗着脸。突然想起了什么,芭奴立马站了起来。 陈惕拿着锦帕转头看着身着小衣的芭奴,将手中的锦帕扔了过去。不发一言的出了客房,下去吃饭了。 “惕儿,你可真能睡。一睡就是一整天,美不美啊?”彭纬喝着酸酒眨着眼,不停地问着吃着饭的陈惕。 “哦。”陈惕没好气的回了一下,真不知道这是找了个丫环还是找了个宠物。 “我跟你说啊,你纬叔年轻的时候。这波斯的白马可是一直追着我,都不让你纬叔离开床榻,那段时光真是太美好了。”彭纬吧叽着嘴,丝毫不觉得嘴里的酒难以入喉。 “就你那蹩脚的波斯话还能在波斯鬼混?”陈惕撕着手里的馍,没好气的质疑道。 “那个,我又不是一个人去的。我说不好,不代表别人说不好。”彭纬红着脸,似乎被陈惕抓住了痛处。 “话说,你不会被人骗到人家的床上吧,说不定还是第一次体味到吧!”陈惕往前伸着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彭纬咬了半天嘴唇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拍着陈惕的头说道:“要你管啊,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吃完饭你给芭奴带点,尽量不要让她惹麻烦出来。” “好。”陈惕拿着两个馍和一壶浆水提了上去,只是进了房间傻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比试 出来的时候,陈惕就记得芭奴身上只有小衣。这大半天回去一看,芭奴还缩在被窝里,衣服就放在外面。 大大的眼睛泪眼汪汪的求助到屏风旁的陈惕,似乎在说我不会穿衣服。 也是,自小被人伺候长大的阿姬曼从未注意衣服怎么穿。自从离开波斯之后,更是没有安心的睡过,一直都是和衣而睡。 如今好不容易找了间客栈,连澡都忘记洗了,脱了衣服直接钻到被窝里。 只是现在顾不上自己不润滑的皮肤,阿姬曼皱着小脸一脸苦恼的看着床上的衣服。 “得嘞,这哪里是来伺候我的,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宠物来。”陈惕心中骂了几句,只好放下手中的吃食,上了床榻。 繁杂的服饰弄得陈惕也手忙脚乱,加上自己个头没那么高,顾不得应有的着装顺序胡乱的给芭奴套上了。 最后束衣的腰带更是被混乱的打了个蝴蝶结,算是陈惕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芭奴小脸皱的更紧了,不乐意的嘟着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现在宁愿不穿衣服缩在被窝里。只是架不住放置在一旁的食物香气,只好离开被窝去吃东西了。 陈惕看着狠狠咬着馍的芭奴也感到有些好笑,但是至少自己尽力了。要是她一直弄不清自己的衣服怎么穿,以后怕是每天早上都是这样。 午时的太阳暖的惊人,连檐上的积雪都开始融化了。光亮的土路上,谁家的狗趴在那里舒服的晒着太阳。听到有马车声传来,不乐意的张开了双眼。 斜曲着身子肚皮朝天的大狗,翻着白眼看着身旁的马车驶过,没有一点担心马车会碾到自己。 马车顺着官道一路前行,这道路是越来越平整,越来越干净,只是陈惕他们的马车却行的越来越慢。 排队等着进城的马车如同一条歪歪扭扭的蚯蚓一般,堵住了前方的道路,使得车队越排越长。 “纬叔,我看这车队一时半会动不了,我先去办件事情。”陈惕背着冯丘的包袱,跳下了马车。 “你小心点。”彭纬知道是什么事情,点了点头。 京师外的护城河早已被冻结了厚厚的冰层,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河水深约几许,只有冰层中的枯枝给这条死寂的河流增添了些许的生气。 陈惕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包袱皮全部打开,露出了里面被乱发覆盖的冯家大郎。 陈惕本来想张嘴说几句话,但是想到为救自己死去的冯老父。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念道:“这就是京师的护城河,至于多深?我也不知道!” 冯家大郎似乎听懂了这句话,一头干枯的头发瞬间离开了头盖骨,飘散出去。 许是今天的太阳确实热得很,这冰面被轻若飞鸿的头发丝一触,便咔咔嚓嚓的裂了开来。 不消一会的功夫,冰面便裂开了一个大洞。陈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郑重的将包袱包好扔了出去。 没有的冰面的阻挡,包袱直接进到河水里面。冒了两下气泡,就没了音信。陈惕向着冯家大郎沉下去的地方深深一拜,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惕儿回来了!”彭纬老远看到陈惕就打着招呼,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了纬叔,这大半天马车连一步都没有动?”陈惕看着一脸兴奋的彭纬好奇的问道。 “今天就是不走了也无妨!你不知道明天可是工部和礼部主持的大战!”彭纬指着前面马车说道。 “工部和礼部?他们莫非吃错了药,这个点修城墙啊,也不至于拉上礼部吧?”陈惕看着长龙一般,排了一里地的车队好奇的问道。 “别这么说。”彭纬赶紧扫视了一下四周,怕被别人听到陈惕的话。 “是这样的,我听前面的大汉说了,他们这些人是来运印刷的东西的。据说马车里装的模子和管子齿轮啥的,还有用铅锡啥的做出来的字模。”彭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还真的记不住一些拗口的东西。 “铅锡合金吧!”陈惕提起了兴趣,看向绵延的车队,对里面装的机械更为好奇。 “对对,你小子咋知道的。不管了接着说。”彭纬看到陈惕没有回答的意思,继续向下介绍道。 “据说十几年前一个叫谷丰的铁匠和邻居印刷匠德飞怄气,去年终于捣鼓出一套机械把隔壁的印刷生意抢了。 那个姓德一看这还得了,但是也想不到办法。家里的日子是越来越差,小儿子更是淘气的把家里的纸用蜡涂了一遍,弄得他老爹更是死活印不出完好的东西。 找到原因后德飞往死里揍他家的小子。那小子也不服气,指着有些墨痕的废纸,胡乱地说道涂了蜡又不是印不出来。 德飞这么一听魔怔了,想了几个月捣鼓出用油墨印刷的方法。” “后来工部和礼部各拿走一个,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争斗吧。”陈惕不用往下听,便知道这场比试的原因。 同时产生的新技术,谁也不比谁差。就算铁匠用着人工机械加上活字印刷,也不一定比德家的平板印刷快多少。 “是极是极,所以才有了这场争斗。据说这彩头就是对面的手里的全套图纸和秘方。”彭纬点了点头,补充道这场比试的彩头。 “今天他们只不过是进京安装东西的,明日才会正式开比。惕儿,要不咱们再停留一日?”彭纬闪着大眼睛,拽着胡子说道。 “我也很是好奇,明天咱们要来早点。对了你刚才少说了一句,后天是年前最后一次朝会。”陈惕回了马车,不再去看有些困惑的彭纬。 彭纬怎么想也想不通,这般斗气的比试跟朝堂有个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少爷说了明天来看戏,那就不急着走了。 不提客栈里面陈惕和芭奴怎么沐浴,卯时未到陈惕一个脚丫子踹醒了捂着被子睡觉的阿姬曼。阿姬曼不情不愿的坐在床上,看着继续睡觉的陈惕一脸的怨气。 恼火的看着眼前的衣服,阿姬曼眉头一动有了主意,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陈惕的衣架前。 彭纬早早地带着早餐回来了,虽然说巳时两刻才开始比试,但是这个点都有人去看被布匹围着的架子。 敲门而入,彭纬看到芭奴穿着陈惕的衣服站在床头。雪白的大氅刚好覆盖到膝盖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翩翩公子。 至于一脸无奈的陈惕,裹着被子瞪着芭奴,两个小家伙就这样对视了大半天了。 “好了,惕儿。车厢里还有衣服,我给你拿过来。”彭纬放下早点,就去拿衣服了。 “哇!”阿姬曼本来想去拿吃的,但是穿着短裤的陈惕直接跑出被窝拿走了所有的早点。 当阿姬曼放下羞意,转头一看,桌上的早点全部被陈惕端走了。 胡搅蛮缠的两个小儿,闹腾了大半天才吃完早餐。没有外出资格的阿姬曼最终还是留在了客房里,赌气的喝着茶。 彭纬本来就功夫了得,这个点还没多少人的人墙自然挡不住他。如同一条大鲨鱼,简简单单的分开了眼前的人群,带着陈惕来到了最前排。 两边的架子被布匹包着,尤其是工部那边更是专门派了巡吏看着,生怕谷丰的机械被人盗去。相比而言,完全靠着油墨秘方的德飞,根本没有这种担心。草草的掩饰一番,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随着工部和礼部官员相互谦让上台,这场两部之争终于正式开始。 “这些人还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p啊。”陈惕坐在彭纬的肩上,讽刺到台上的两部侍郎们。 “行了吧,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丢了朝廷的体统,这些个人也要吃罚的。”彭纬劝了一句,就仔细盯着架子里的漏出来的东西。 左边的是工部的,也就是铁匠谷丰做出来的。齿轮c摇杆加上前世叫做巴氏合金的东西,除了还是利用活字印刷的方法,已经完全有了工业时代机器该有的样子。 右边的则是完全的手工作坊,一口大锅熬着蜡,另外一个木桶里面装着成分比例不清楚的油墨。除了两块结构奇怪的木板,也只有那一套新铸的字模能让人看出是印刷的样子。 时辰已到,台上的官员就给出了开始的命令。这次两家要印的是论语,论语二十篇,共一万五千九百字。两家到未末,谁印出来的多,谁印出来的好,那就是谁赢。 双方开始的动作都是一致的——挑字模。只不过一家是合金的,一家是铜的。 谷丰本来就是大字不识的汉子,更别说反字了,他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好在工部自有工匠的花名册,找几个印刷的大匠出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对面的德家父子相比之下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虽然记得住反字但不知道反字啥意思,反正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不出错就行。 只不过挑了一会,两家的流程便出现了分歧。谷家直接挑出一篇文章的字模,码在大木轮上,刷上墨便开始印了起来。后面的工匠则是继续码着下一个轮子,不去管开始操纵机械的谷丰。 看到这里,陈惕反而觉得德家的更有些工业时代的味道。事先准备好的大木板上,整齐的用麻绳划分出一个个书面大小的区域。 以陈惕的猜测,德家父子必然是要把论语全文全部码在木板上。另一个木板则是被小厮放好纸张,用毛刷刷上热蜡。 之后当然是拿着被蜡固定好的纸张盖在码好字模的木板上。 这样一来,传统的活字印刷固定字模的工序就嫁接到纸张上了。木板相印,刷了蜡的纸张就会因为字模的阳文,而被刻下可以印上油墨的正文痕迹。 接过处理好的木板,小厮立马从桶中刷上油墨,然后取下纸张等待晾干。 陈惕看着两家放在架子上等待晾干的纸张,知道这场比试是分不出胜负了。尽管谷丰靠着机器的数量印出来的多得多,但是木轮上的合金越往后印刷,字体越变形。 虽然这些印好字的纸张放在市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台上的可不是懵懂学童。一个个拿到前世的现代社会,都是了不得的国学大师。 即使不见得工部的侍郎们都善于书法,但是眼力还是有的。工部的官员看了两眼自家印出来的就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情,真的是害眼睛。 还好谷丰印刷的速度快得多,让闭目养神的工部官员有了信心。倒是礼部官员们看着德家印出来的纸张欣赏起来,由于工部的阻挠,礼部自然找不出合格的大匠。 但是去求一本当代大家写的论语还是好办的,完美还原出来的印刷纸张挂在架子上,让台上的这些老学究看得甚是自得。 正午的太阳也很给面子,很快就把架子上的墨字晒干了。工部的小厮们很快就装订成册送了过来,只是除了第一本可堪入目,剩下的众位侍郎连翻阅的兴趣都没有了。 倒是德家的慢工出细活,小厮们先是用竹刀刮去蜡烛,然后将纸张放在模子里几刀处理完毕。装订完毕后,就送到了礼部官员的手中。 这些老学究们争相传看,扶着胡须连连点头,沉醉在当代大家的书法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秤几何 未时的时候,两家的速度都降了下来。一旁的小厮们连忙催促着谷丰加快速度,毕竟他们只需要装订就好。 倒是对面的德飞早早地闲了下来,模板做好之后,就没有他和自己的儿子什么事了。后面的工序只要负责的人不太蠢,那就不会出错。 德飞抽着旱烟,透过吐出的烟雾看着那边的满脸大汗的谷丰,笑得一口黄牙露了出来。 未时一过,小吏们便将俩家最后装订成册的论语计数打包,至于这场比试的结果是不会在这里宣布的。 尽管这场比试表面看起来,仅仅是两家工艺的比较。但是,这背后藏着的是工部与礼部的权责之争。 一旦礼部将印刷工艺全部交由工部负责,那么日后总管帝国文字印刷的工部必然会对士林文生产生影响力。这种软刀子割去其它五部权力的方式,这几年屡见不鲜。 就是因为刚开始不注意这些东西,所以其他几部的话语权被削去不少。加上新皇继位内阁未定,朝堂上甚至出现了工部一家独压其他五部的景象。 要不是还有几个阁老管着,这工部怕是成了一条朝堂上的大鳄。所以今日的比试结果,无关双方手下的技术好坏。只要过得去,给个站得住脚的支点,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明天的大朝会上,这件事就会上禀诸公,交由官家决定。结果如何,就看两家在朝堂上博弈的手段了。 台上的几位大人相互行礼告别,离开了场地,只余下一众小厮拆着架子和机械。人群一看没热闹了,就草草散去。 只是还有一些人死死盯着谷丰的机械,想要把其中的结构记下来。陈惕看着恨不得贴在机器上看的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谷丰的机械并不是很难做,难做的是铅锡合金的配比。即便陈惕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的配比是什么,毕竟合金这种东西很奇妙的。 逐渐冷清的场地上,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一直在地上算着什么。陈惕刚才就注意到这个人,一头蓬乱的黑发配上长长的胡须,真的和一个要饭的差不多。 “先生在干嘛?”陈惕看着地上的各种文字演算有些头疼,他也是第一次见用文字来做数学的。 “去去去,谁家的小儿。”男人摆摆手,想将身旁的陈惕赶走。 “嘿,你这腌臜怎么说话的。”彭纬见这人如此没礼貌,不免出言骂道。 男人停下手里的木棍,抬头看着身旁的主仆两人,又笑了一下:“善者日行百步,不善者半之。今不善者先行百步,几何步及之。” 男人说完又低下了头,似乎在说跟身旁这两人说话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彭纬听都没听懂,但是也知道面前这蹲着的汉子是个有学识之人。只好红着脸,不知如何之好。 “先生是在戏耍小儿吗?区区两日之行两百步而已,先生竟如此自大之。不妨听小儿一题。”陈惕号到这人的脉了,知道这是个专精数学的狂生。 “今有一锤重十斤,悬与丈五之杆。不知可称几何?”陈惕一脸坏笑,问着转过头来的男人。 “黄口小儿,此般市井之物世人皆知。不过”男人讲到这里讲不下去了,回过神来发现陈惕和彭伟已经走了。 “惕儿,这人怎么会被一杆秤难住?”彭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杆秤而已不至于不知吧。 “纬叔,这般聪明人可不会想的那么简单。支点不同,自然秤的重量就不一样。更何况那根丈五之杆可没人说是均匀的。”陈惕一脸坏笑,算是找到了一个乐子。 “哦,反正我是听不懂,惕儿高兴就好。”彭伟自知自己的脑袋跟个榆木疙瘩差不多,想不出的事情就交给旁人。 但是刚才被难住的男人可不这么想,想他祖冲三岁识文,五岁学数,如今更是精通算经。 今日出来闲逛,看两家比试好玩,就想算下两家各印一本书需时几何。 谁知被一个黄口小儿难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祖冲二话不说,就跑去集市,看秤去了。 朝会上的热闹,陈惕当然看不着。只好和彭伟买些干粮衣帽,准备往北走。 不过听市井传言,工部败了。虽然谷丰的机械很厉害,但是朝堂上的大人们不愿工部继续扩张。 加上德飞做出来的平板印刷,比原先的工艺强很多。所以礼部不但赢了,还顺带割走了工部与礼乐教化有关的职权。 朝堂上的是是非非,与陈惕他们无关。只是刚出了城门,马车便被人给拦下了。 “对不住,对不住。”拦下马车的小厮连忙道歉,生怕彭伟误会什么。 “我家三少爷专门派我们来找两位郎君。两位稍等,少爷很快就来。”小厮一脸大汗的看着满脸杀意的彭伟,还是完整的讲了出来拦下马车的缘由。 “你家三少爷是”陈惕出了车厢,好奇的问道。 “两位郎君见过的,我家三少爷叫祖冲。”小厮立马回应,生怕造成什么误会。 陈惕听了这名字,感到惊奇。他对祖冲之熟悉,但是对祖冲不熟啊。 正在思索着的时候,马车后传来了声音:“黄口小儿休走!” 听到这个声音,小厮惭愧的捂着脸,不忍直视自家少爷。 果然是他,陈惕两人对视一笑,知道追上来的是前两日遇到的邋遢男人。 “小儿,你,,你骗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祖冲,扶着马车喘着粗气。 “我怎么骗你了?”陈惕充分利用自己年纪小的优势,卖萌地问到。 “你的问题有毛病,我问了做秤的。你说的根本没法算!”祖冲顾不上喘气,大声的问道:“你说的秤,支点定在哪里?” “一丈处如何?”陈惕站直身子,张口问道。 “一丈处!最多20斤。”祖冲心中一算给出了答案。 “不对。”陈惕摇了摇头,回了车厢里。只是刚才的表情,完全是一副竖子不可教的模样。 “不可能,小儿你出来。”祖冲不死心,拍着车厢。 “行了祖公子,我们要去北境。有缘再会吧!”彭纬手中鞭子一响,马车又动了起来。 被家里仆人拉住的祖冲一脸的不服气,看着远去的马车咬了咬牙:“回去给我准备马车,跟我爹说我要去北境。” 小厮这么一听知道自家公子的牛脾气又上来了,知道暂时劝不住,只好派人先回去告诉家里的老爷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祖冲的坚持 “惕儿,那个姓祖的又追上来了。”彭纬看着身后阴魂不散的祖冲,喝了口酒继续往前驾车。 自从出了京城之后,这祖冲就一直跟着。前面还好说,就只有他一个人,想来受不了几天的风寒就回去了。 谁知道申时未到,祖家大大小小的马车就跟了上来。看来祖老爷生怕自己的儿子受罪,派来仆人跟着。 生活无忧的祖冲更是一整天围着马车转,前些阵子每天都要追过来问长问短。要不是彭纬这些年火气收了不少,早就把这小子剁了。 本以为这些天他消停了,过不了几日就会走。谁知道旧态复萌,又来让陈惕看自己的验算结果了。 “让他跟着吧,就当他不存在就行。”陈惕在车厢里用着一套尺规画着图,芭奴则是安心的在一旁服侍。 “你告诉他不就行了,每天从早到晚都来烦我。”彭纬始终理解不了,一个问题而已为啥两人都不愿意放手。 “你不懂,他是属狐狸的。不把饵料弄得十分香甜,他怎么可能一直吃下去。”陈惕看着图上的水运仪象台,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的坎巴拉世界很是先进,但是最为基本的东西却需要工程师专门制作出来。就比如陈惕想要制作一个水钟,都需要专门制定合同。还要自己学习相关的结构图示,才能在这个世界按照自己的设计制作。 “陈惕出来,我把所有的情况都算出来了。”祖冲手里拿着厚厚的宣纸,上面全是不同的情况下称量的数据。 芭奴熟练的掀开了窗帘,将厚厚的宣纸拿了过来。这些天来,尽管每次来的时候祖冲都信心满满,但是结果惊人的相似,全部被递了回去。 今天这么多数据,在芭奴想来肯定有一份是正确的吧。 “纬叔,停车。”陈惕不置可否的叫住了马车,拿着厚厚的纸张走了出来。 “怎么样,小儿,区区问题怎么难倒我。你的一时小聪明而已,对于我而言小菜一碟。”祖冲骑在马上,看到陈惕出来没有直接打回自己的宣纸。想来这次肯定算对了,脸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对对,我家少爷可是整个大乾最聪明的,谁也比不了。”后面的随从立马迎合上,主仆相悦,其乐融融。 陈惕两手握着厚厚的验算答案,向上一送,纸张如同花蝴蝶一般被猛烈地北风吹散。 祖冲傻傻的看着天空中自己费尽心力演算出来的成果,热泪刷的落了下来。不顾仆人的劝阻,连忙去追赶随风而去的纸张。 “愚夫,还真是小儿姿态。”陈惕的话似乎比冬日的寒风更加刺骨,瞬间就扎破了祖冲的心。 “你说什么,黄口小儿!你就是戏耍于我,你告诉我。我的哪份答案不对,我要是不对,我祖文远今天愿意拜你为师。”祖冲瘫坐在寒冷的地上,手中的宣纸都被握的皱巴巴的。 “我要是有你这般而立之年的徒弟,怕是要羞愧的死去了。”更加恶毒的话,丝毫没有阻塞的从陈惕的口中说了出来。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告诉你最简单的道理。听着。”陈惕背着双手站在马车上,如同一个从天上陨落的圣者。 “直杆以支点相分,左垂力与相距支点之长为左积;右垂力与相距支点之长为右积;两者相较,必等。走吧纬叔。”陈惕看都不看坐在地上的祖冲,径直的进了车厢。 “两积相较,必等!”祖冲不停地念着,更是翻看手中仅存的几张宣纸。 “等” “等” “等” 失了神的祖冲无力的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手中的宣纸也被吹飞了。 “少爷,我们回去吧。”仆从心疼的看着从小到大从未被打击过的祖冲,小心的劝到。 “回去?不回,既然说了输了要拜他为师,那就拜他为师。”祖冲站了起来,将随从捡到的宣纸直接打掉。 “少爷,那小儿” “嗯!”祖冲一瞪身边劝解的随从,随从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 “说了,不收您为徒。” “他不收,是他的事。我拜不拜,是我的事。快跟上。”祖冲一个翻身,上了马匹朝着陈惕的方向追了过去。 随从一看这次少爷怕是铁了心要去北境,连忙让手下人回去禀报老爷。自己这些人慌忙的跟了上去,生怕少爷有了闪失。 祖家的车队远远的吊在后面,这次祖冲学乖了没有去追问其中的道理。而是想着自己为什么算了那么多,没有总结出来。 祖冲翻出之前的那些被打回的手稿,上面稚嫩的笔迹上,全是陈惕打回来的原因。 从杆长c杆重到杆是否均匀都有所提及,更为关键的是上面所说的曲杆计算自己曾经一直认为是笑谈。 现在重新一一端看,才发现其中的计算之复杂,推演之严密都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 只是现在没有条件供自己试验,只能闭着眼睛不断在脑海中勾画相关的场景。虽然大部分时候,祖冲总是不自觉的睡着了。 北境到了,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针叶林逐渐增多,高大的杉木随处可见。 宁王作为御守北境的异姓王,实际上只是个看林子的王爷。一来北方没有游牧部族南下袭扰,北境的军队也就只有跟野狼玩了。 二来尽管有鄂诺河先东去再北上滋养土地,但是太阳见得少所以粮食一年一熟,刚好够吃。 所以姜家才会作为开国以来,唯一被朝廷留到今日的异姓王。整整当了两百多年看林子的王爷,可见姜家的忍耐力是多么强了。 每当皇上要去北境狩猎,姜家必然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皇帝。心情舒畅的帝王自然不会吝惜封赏,姜家也就一代一代掌控着北境。 陈老爷子打的主意,就是让陈惕通过姜家获得一份武官的职位。以他的眼力来看整个大乾,西沪不稳c皇叔未削就连江南的豪族也是当地的土皇帝。 一旦新皇步了先皇早逝的路,这大乾瞬间就要被分成三份。也就是向来无人问津的北境是难得的清净之地,只是姜家打的什么鬼主意谁也不清楚。 陈老爷也只能指望姜家看在血缘关系上,对自己的孙子关照一些,平平安安过了江山大乱就好。至于帝王将相,老爷子从未希冀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娇客为彘 鄂诺河流过平坦黑土平原,而在这个大平原的最南面,北境的首府鄂诺就坐落在这里。一方面离京师比较近,另一方面气温也比较暖和。 临近过年,鄂诺并没有燕京热闹的庙会,反而是冷冷清清的。只有街道两旁的大户人家挂在门上的红灯笼,才让人知道要过年了。 再往北去,就是鄂诺城一众权贵住的街区了。大大的宅子坐北朝南,门口的石雕更是活灵活现。比起外面的冷清,这里倒是排起了长队。 带着礼物的各色人等,一个个安静的等着前面小厮的中气十足的通报声。听到小厮叫到自己的名字,立马带着礼物往前跑去。 两手相交,小厮满面春色给客人打了个请的手势。接着,就等待府里的通报,自己再喊下一个。 “少爷,这宁王姜家的派头就是大,咱们要不然直接过去吧。再怎么说,你也是宁王的外孙啊。”彭纬望着见不到头的车队,烦躁的问道。 “得了吧,咱们安安心心等着。急什么,万一人家不认我这个外孙不就闹笑话了。”陈惕舒服的躺在芭奴的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芭奴的按摩。 这些日子虽然阿姬曼还是不知道侍女都要做些事什么,但是循着波斯皇宫中的记忆,也是把陈惕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陈惕如同一只舒服的小猫,抱着芭奴的小腰,脸贴在她的肚子上甚是享受。 “嘿,汉子。这几个人怎么不排队直接走过去啊。”彭纬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几个年轻人,很是困惑,不爽的向前面的侍从打听着。 “刚来的吧。”那侍从双手插袖,羡慕的看着走在中间的俊美男子。 “这中间那个叫潘平,可是姜大爷亲自给自家小妹找的。据说啊,是想将此人当成姜家的上门女婿。我要长这么好看,我也去当娇客了。” “你说什么?”还未等彭纬听出其中的意味,陈惕拽开车帘问道。 “娇客啊,就是那个潘平。”侍从以为这小家伙刚才没看到是何人,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纬叔,驾车直接过去。”陈惕眯着眼神,一种叫做杀气的东西在胸中凝聚。 “好!”彭纬马鞭一响,驮马疯的一般往前跑去。 “兀那汉子,停下来。停下来”周围的人不断地在旁边喊道,生怕彭纬冲撞了宁王府的威严。 “少爷,快撞上了。”彭纬看着小手握着左轮的陈惕,小声问道。 “将此人拖过去。” 无情的眼神,看的彭纬都有些心惊。他之前只知道冯丘的事对少爷有些影响,不想竟然如此之大。 身后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少爷,现在哪里是一只稚虎,完全是一条噬人的蛟龙。 奔腾的马车声惊醒了前方几个人,潘平他们看到有人驾车冲撞过来连忙闪到一边。谁知道彭纬一只手有力的抓住了潘平,鞭子往此人腰带一缠,马车拖拽着此人向前跑去。 厚厚的冬衣很快就被路面给磨破了,光着脚的潘平在地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血痕。还好此人死死护住自己的脸颊,使得马车停了之后,只有那张俊秀的脸依然安然无恙。 “大胆贼人,竟敢在宁王府前行凶,来人给我将此人擒下。”门前迎客的奴仆远远的站着喊道,不敢靠近拿出刀来的彭纬半分。 “潘公子,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人。”奴仆顾不得遍体鳞伤的潘平,跑到府里去汇报了。 周围来送礼的人好奇的围了过来,想知道是何人如此胆大,敢在宁王府前打了姜家大爷姜横的红人。 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陈惕,众人大失所望,只有伺候在一旁的芭奴让他们眼前一亮。众人自以为眼前的大胆狂徒必然会被惩治,心里打起了阿姬曼的主意。 宁家府里出来了二十几个持着木杖的精壮汉子,一个管家服饰的中年人在侍从的簇拥下出来了。 “哎呦,我的潘大公子,没事吧。我姜喜来晚了,您受罪了。”姜喜连忙跑过来观看潘平的伤势,见到潘平的脸上并无伤痕放下心来。 “嘚,大胆狂徒竟敢在宁王府前闹事。来人,” “啪!” 未等姜喜说完,陈惕手中的马鞭抽在了他脸上。火辣辣的伤口暴露在寒风中,疼的姜喜差点咬断舌头。 “去把姜横叫出来。”陈惕握着手里的马鞭,命令道对面的姜喜。 “大胆小儿,” “啪!” 这一鞭子更重,直接打得姜喜一个趔趄。 “一盏茶的功夫,姜横不出来我宰了这人。”陈惕鞭子往彭纬手里一丢,接过了阿姬曼送过来的茶,似乎在说不信你就等着。 “你等着。”姜喜顾不得脸上的伤痕,慌忙往府中跑去。未等陈惕喝到第三口香茶,宁王府的大管家带着姜喜出来了。 “在下姜炬,是府里的大管家。两位有礼了。”姜炬先是行了一礼,再开口问道面前的陈惕。 “不知潘公子怎么得罪了小郎君,如果他有所冒犯,希望小郎君看在宁王府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如何?” “去把姜横叫出来,你个奴才一般的东西不够格。还剩半盏茶的功夫了。”陈惕连抬头看姜炬的兴致都没有,盏中的热茶往前一泼,洒了姜炬一身。 “诶!”姜炬拦下身边的侍从,恭敬地站在一边等着姜横出来。 他心里很清楚,面前的小儿怕是能够死死的吃住自己。现在的局面,自己没错就是大功。 半盏茶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完了。 “纬叔,刀给我。”陈惕接过彭纬递过来的横刀,小小的手臂抬起了大刀。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姜横衣冠不整,脖子上带着胭脂红跑了出来。 “嫡舅倒是很风流啊,大冬天的也还要小筑藏娇。”陈惕将横刀立在潘平的右耳之下,吓得潘平把想要告状的话塞在了喉咙里。 “哪有”姜横话刚出嘴就觉得不对,连忙往脸上拭去。只是胭脂落在脖子上,姜横这般动作很是好笑。 姜横顾不得其他的,一瞪身边的小厮。小厮连忙上前,将姜横脖间的胭脂擦去。 “咳咳。”姜横刚想找回自己的尊严,不想陈惕根本不给他面子。 “姜炬。”陈惕扫了一边的姜炬,命令道。 “诶。”姜炬这般的人精刚才早就从陈惕的话中,听出了面前的小儿就是自家老爷唯一的外孙。 如今这潘平撞到了这位爷手里,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你知道何为彘吗?”陈惕转着自己的袖口,不动声色的问道。 “鸡豚狗彘,牲畜也。这彘就是被射中的野猪。”姜炬以为陈惕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回答。 “死的?” “死的。” “不亏是府里的大管事,有学问。”陈惕把大刀交还给彭纬,走到姜炬的面前。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更应该清楚什么叫做娇客为彘。 彭纬,进府。”陈惕蔑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潘平,挤开了姜横向宁王府中走去。 “小儿,我是你舅父!”姜横自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大声训斥道。 “你还知道是我舅父啊,哼!”陈惕一句话顶的姜横差点上不来气,姜横刚想说些什么,姜炬开了口。 “大爷啊,老爷还在府里等着呢。” 听到这话,姜横瞬间成了落水的公鸡。看着地上的潘平,狠了狠心,跺了一脚往府中走去。 “管事,这”姜喜弓着身子,小心的指了指地上的潘平。 “蠢货,没听小郎君说吗?娇客为彘,你真是猪脑子。”姜炬狠狠地打了姜喜脑袋,十分气愤他把自己拉到这种是非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陈姜氏 姜炬看着进府的陈惕三人,连忙上前领路。既然身不由己的被波及到小姐和大爷的争斗中,那么不妨找一个更为靠谱的主子。 府里的宁王,这几年来都不再过问大院里面的琐事。反而每天都去查看铁匠的工作,也不知道宁老王爷到底想着什么。 作为姜家唯一的嫡系女子,回来的姜宁直接接过了府里管事的职权。 无论是主脉支脉,还是各位爷留在后院的主房奶奶和一众小妾,都不敢去冒犯姜宁半分。毕竟家里所有人的月钱,全靠小姐发放。 这样一来,每个月过的紧巴巴的姜横,不由得打起了将姜宁再嫁出去的主意。不想找来的潘平,却想做宁府的上门女婿。 姜横被潘平抓住把柄,捏着鼻子认了。只是现在,小姐唯一的儿子,宁王唯一的外孙来了。 姜横不管之前打的什么主意,都要收回去。原本想着平步青云的潘平,免不得身死来弥补大爷的过失。 宁王府陈惕确实没有来过,但是做为姜家的外孙。一进门,自有仆从在前面领路。 北境的宅子没有其他的优点,只有一个——大。顺带着院中种的都不是柔美的花卉,除了腊梅就是牛皮牡丹和高山红景天这种生命力旺盛的植物。 步入大厅,屋中甚是暖和。除了燃着碳的铜炉,还有两旁摆放的天南星科植物。具体是什么类别,陈惕叫不上名来,但是却知道这种植物开花时能够达到二十几度。 大厅的正中央,一个花甲之年的男人坐在太师椅上,不过却盯着桌上的一套机械甚是着迷。陈惕草草一看,知道这玩意基本就是按照漏水转浑天仪改造过来的。 有点水运仪象台的影子,但是却有些差别,看来这老头子对机械时钟甚是感兴趣。老头子一旁,就是陈惕的生母,陈姜氏。 姜宁给自家的老父宁王锤着肩膀,看着堂下的陈惕,眼神中泛出泪光。只是却没有跑来抱住几年未见的骨肉,安静的呆在宁王旁边。 陈惕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向外公和母亲各磕了三个头。身后跟着的阿姬曼和彭伟也跪在堂外,等着里面的传话。 “外孙陈惕,特来看望外公c阿母。祝外公福寿双全;祝娘亲容颜不老,青春常驻。” 讲完这话,陈惕安安静静的跪在厅中,等待着外公宁王的问话。 “父王,儿横特来请罪。”跟着进来的姜横看到屋中气氛不对,连忙跪在前面,不敢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的功夫,宁王面前的小玩意终于响了起来。宁王抬了一下双眉,看着堂中跪着的两人。 “许久没过问过府里的事情,今天一看我是越发插不上手了。” “父王赎罪,是女儿苛待的各位兄嫂。”姜宁听到这话跪在一旁,生怕老爷子把后院的一众人等拉过来训话。 这过年的喜庆气氛要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缘故散掉,怕是日后自己娘俩在府中不好过了。 “无妨,这些吃才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宁儿起来吧。”宁王看着自己的女儿笑了起来,尽管这些年不管家,但是高门大户之内的龌龊事何曾少过。 当初自己把宁儿喊回来,一方面是夫君早亡。另一方面,也是实在担心她在陈家受了委屈。只是当初回来的时候,两岁的儿子被死活留在了陈家。 还好让她帮着管家,才稳住她的情绪,自己也能抽出功夫来研究水运仪。只是女儿家家的,终究少了几分威严和名义。 如今不知那头老狐狸打的什么鬼主意,过年前将自己的孙子送来了。只是外孙来了,总不能再赶回去,自已也就任由亲家的算计了。 宁王看着不远处的陈惕,笑了笑给姜宁打了个手势。姜宁顾不得礼仪,连忙跑过去抱起自己跪了半天的儿子。 陈惕也不说话,靠在姜宁的怀里,任由姜宁的眼泪打在自己头上的帽子。 “宁王府的威严,就被个伶人给踩了。”宁王不带任何火气,轻声问道姜横。 “父王,这”姜横还没说几个字,宁王已经打断了他。 “姜炬。” “王爷,奴才在。”姜炬连忙进屋,等着王爷的命令。 “这潘平你准备如何处置”喝了口热茶,宁王看着弓着身子的姜炬。 “回王爷,小郎君说了,娇客为彘。” “那不就是猪吗?”宁王爷抬起头,意有所指的问道。 “对,王爷。那就是头猪。”姜炬心头一震,知道王爷的意思是什么。 这彘的话,就是将潘平以箭穿之,血流干而死。这猪的话,那就真的拿潘平当成猪来炮制了。 跪在地上的姜横知道这件事完全是潘平给自己背锅了,要不然自己怕是难逃家法的处置。正在想着父王怎么处置自己,堂上的宁王就出声问道了。 “横儿?” “父王。” “你亲自去御林场,把老三接回来。随便通知一下其他几个在外的小子,今年咱们过个团圆年。”宁王抱着那套机械,不看自己嫡长子难看的表情,信步离开了厅堂。 只是跪在地上的姜横彻底傻眼了,他好不容易让父王把老三发配到御林场守林子,不想今日要自己亲自迎回来。 说是通知其他几个弟弟,但是自己要不亲自去。怕是要被其他几兄弟,在年夜饭上给挤兑死。 虽然姜横也知道自己不成材,但是在王府中斗了这么多年,些许的城府还是有的。不大的工夫,便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王妹,是大哥不对。大哥给你和外甥赔个罪。”说着姜横便要作揖。 姜宁连忙抱着自己的儿子闪到一旁,避过了自己大哥这一礼。 “王兄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小人欺骗了王兄,小妹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彭纬。” “哎,夫人。”彭纬一听夫人喊自己,立马起身应答。毕竟跪了半天,膝盖还是很疼的。 “去吧惕儿的行礼搬到我那里。”姜宁出门望去,才看到一旁跟着彭纬站起来的阿姬曼。 “行啊,这丫头长得不错。跟我过来吧。”姜宁抱着陈惕的手,用力的拧了陈惕一下。只是隔着衣服,陈惕无所谓的翻着白眼。 大厅中几人一走,只剩下姜横一人。顾不得跟自己的小妹计较,现在最为紧要的是老爷子把众兄弟叫回来的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调摆钟的宁王 陈惕看着打量自己半天的母亲,不知道说什么好。更加让自己尴尬的是,母亲房中的丫鬟们直接给自己里里外外的换了一身新衣服。 姜宁打量着穿着新衣的儿子,笑面如花,夸耀到:“真俊,不亏是我儿子,随我。” 向后退了几步,姜宁这才发现没有一点丫鬟样子的芭奴。 “怎么着,儿子?现在你就学会品香了。”姜宁抬起阿姬曼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儿子带来的侍女。 “这丫头叫阿姬曼芭奴,路上捡的。娘,你别不信。”陈惕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穿上鞋跳下床来。 “行,捡的就捡的。今晚你是睡哪里?”姜宁笑了一声,也不关心芭奴的来历,自己儿子喜欢就行。 “客房啊”陈惕话都没说完,就被自己的老娘指着头。 “果然,跟你那几个舅舅一个德性。有了女人忘了老娘。”姜宁点着陈惕的头,一副心疼的样子。 “我娘哪里老了?”陈惕赶紧抱着娘亲,好话哄着。 “得,小嘴挺甜的。兰儿!”姜宁摇了摇头,喊道自己的大丫鬟。 “小姐,要带少爷去后院转转吗?”兰儿以为小少爷刚回来,要让后院的几个夫人见见。 “她们?我那三个哥哥都没回来,她们有拿的出手的礼物吗?”姜宁根本就没有带着儿子去往后院逛的意思,指了指在屋里不自在的芭奴。 “你去给二嫂说一下,让她把二哥屋里的波斯小妾借我一段时间。 你抽空也教教这丫头,也不知道惕儿从哪里捡的,有着一身贵气,但是没一点侍女的样子。” “诺,小姐。”兰儿看着美人坯子的阿姬曼,也有些嫉妒这丫头的容颜。 但是一想,这小姑娘以后也是自家小少爷的房中人,连忙给阿姬曼一个温和的笑容。 “把院里的东阁收拾一下,晚上惕儿就住这里吧。”姜宁拉着陈惕的小手,向宁王院子的方向去了。 陈惕无奈的被姜宁带着往东院走去,一路上的草木越来越少,反倒是铁制品越来越多。进入到院中,一个巨大的铁制机械映入到陈惕眼中。 “惕儿,你外公就喜欢这种铁做的东西。要不是鄂诺实在冷,父王恨不得把整个王府变成铁制的。”姜宁看着黑色的齿轮,不知道老爷子喜欢这玩意的原因。 她听说过喜欢酒色财气的,也听说过花草虫鱼的。就算拿着大把的银子买古玩回来,也没见哪家的勋贵成车的铁料往家里拉。 也就是北境实在特殊,否则只这一条,朝廷就不会放过自己这一大家子。 “走吧,这个点父王是在等着这个大家伙响呢。”姜宁摇了摇头,带着陈惕往这个机械后面的小房子走去。 房中很是暖和,一个铁制的水桶就放在上面。从水桶之中,顺着管子流出的水流进入到下一个铁桶里。 只不过这个桶中却浮着一个垂直的带齿的铁杆,上方则是咬合着一个刻着十二个时辰的铁盘子。 宁王爷一直盯着水流,不知道想着什么,就连自己女儿进来都不知道。 三人等到屋中铁盘的指针都转到申时了,屋外的机械还没有响动。老王爷皱着眉头,不顾一边进来的姜宁和陈惕,跑了出去。 陈惕跟着自己的母亲,也走出房门。仔细一看,那个大机械上有一个重锤和摆子。 陈惕一寻思,就知道老爷子做的应该是摆钟,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这玩意一直不响。 老王爷自以为身后的女儿和外孙都看不懂自己的作品,连忙拨动了上面的铁针,不一会摆钟便响了。 “嗯!”老王爷抚着胡须,点着头,还不停的说着:“没错,没错。” “哈哈。”陈惕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姜宁连忙捂住陈惕的嘴,看着自己的父王。 老王爷皱着眼角,嘴上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 “走走,跟我回屋子。”宁王一摆手向前方走去,连自己走错方向都不知道。 “父王,屋子在后面。”姜宁也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些奇怪,连忙提醒到。 “哦。”终究还是闹出个大红脸,宁王拍了陈惕一下回到后面的小屋。 “丫头你来干嘛啊?”宁王似乎忘了刚才的事,喝着仆从们准备好的热茶问道。 “父王,您不是说今年过个团圆年吗。刚好惕儿也回来了,想来他那几个舅舅也不会空手。”姜宁讲到这里看向宁王腰间挂的玉佩,不动声色的继续往下讲到。 “女儿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礼吗,想问下父王。”姜宁说着,在陈惕背后拍了一下。 “外公,您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连门房子都欺负我”说着陈惕便红起眼来,看着样子似乎马上要掉下眼泪。 宁王这一看,那不明白自己女儿意思。这是生怕惕儿在家里受了排挤,问自己要护身符来的。 而且看女儿的意思,这次是盯上了自己佩戴了几十年的玉佩。 “当真,我这就让人去料理一下那几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宁王故意装着傻,不往自己女儿做的口袋里面钻。 “几个奴才,不值得跟他们生气。父王啊,您说我那几位哥哥回来,我给不给发月钱了。”姜宁一看自己的老爹故意不接话头,立马换了个方法。 “老大你还是要发的,至于老二和老三你就看着给点吧。”宁王往下一寻思,宁儿是想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啊。 一旦自己的女儿在月钱上,做点手脚。自己那几位儿媳妇,非要跑到自己面前告状不成。这后院的妇人本来就没啥乐子,找到个事做,那还不闹翻了天。 “你看,你父王糊涂了。这外孙来了,我还没给礼物呢。我找找。”宁王知道躲不过去了,连忙往怀里掏去。 姜宁很清楚自己家老爷子,身上除了腰间的玉佩,怕是连一文钱都没有。但是担心老爷子拿着周围的铁器当成礼物,立马给陈惕打了个眼色。 陈惕一看,连忙跑了过去,拽下宁王腰间的玉佩跑回母亲身边。 “父王,惕儿觉得这玉佩很合眼缘。要不就这个了。”姜宁话刚说完,拉着陈惕出去了。 “诶。”宁王目瞪口呆的看着跑出院子的宁儿,无奈的骂了句:“女大不中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小年厅堂 不知不觉,腊月二十三到了。宁王府的一众老老少少,都开始沐浴祭祀,置换新衣。 宁王府的大门上,仆从们也贴上了春联c挂上了大红灯笼,府里府外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赶在小年二十三回来的姜家众人,相互之间见面免不得说两句吉祥话,府里人们之间似乎充满了和睦友善。 只是在这种和谐之下,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的春节,不会过得那么舒服。 王爷派嫡子把其他两个兄弟喊回来,说的是过个团圆年,但是谁信了谁才傻。就连久处深院,每日一起聊天的几位夫人也起了变化。 府里大夫人的院子里,前两天晚上可是使劲的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反而是二夫人和三夫人那里发了喜钱,这一下子衬托的大夫人里外不是人。 但是这些事,仆从们大多都参与不上,也就是姜炬这种级别的大管家才有递上两句话的资格。 小厮和丫鬟们也就私下里说上几句,只是今天一个个忙碌起来,连相互之间搭上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等到正午时分,门前地小厮远远的望见一队马车驶来。除了被王爷派出去的大爷,二爷和三爷也回来了。 相比着大爷毫无特色的体态,二爷姜肃常年驻守在御林场,练得一身好筋骨。 二爷不但不惧风寒,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的仆从更是带着大大小小的山珍野味,想来马车里装的是更为珍贵的药材。 小厮连忙往后望去,看到一些载着箱子的马车,就知道是三爷姜旷也回来了。 三爷这几年一直驻守在京城,一方面要探听京城里最新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以防朝廷里的小人,对自家耍阴谋诡计。 至于这些箱子里,装的是王府的铺子在京师的收益。往年的话,三爷写封信让手下带着银子送来就行。只是今年王爷有令,三爷带着比往年多的多的银子回来了。 本来姜宁想带着陈惕去出门迎一下这几位王兄,但是被王爷的眼神拦住了。姜宁将陈惕交给兰儿,自己在堂中陪着父王,等着王兄们。 三位爷相互之间礼让请行,似乎这世间再没有他们三兄弟间情谊深厚了。最终姜横拉着两位弟弟的手,向王府走去。 二爷和三爷看着院中没有什么变化,满脸微笑的对视一眼,其中的含义耐人寻味。 “儿横(儿肃,儿旷)拜见父王,祝父王身体安康。”三兄弟似乎商量好的,连恭贺的话都一模一样。 各自磕了三个头之后,三人跪在地上等着宁王开口。 “横儿。”宁王爷终于没有再去看桌子上的机械摆钟,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开了口:“你先起来,在一边候着。” “诺。”姜横知道自己的两位弟弟怕是今天要跪个个把时辰,眼角微皱的站在旁边。 屋中除了钟摆的摇晃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姜肃身体好,跪几个时辰也不打紧。只是老三富态的很,还没几刻钟腰就塌了下来。宁王眼神一扫,姜旷立马直了起来,满脸的油汗顺着就下来了。 姜炬在外面听到堂中无人说话,知道王爷这是拿其他两位爷立规矩。连忙给除尘的小厮打了个招呼,一众奴仆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比起宁王院中的大摆钟,这个小摆钟倒是精确的很。到了下一个时辰,便响了起来。 宁王似乎从短暂的休息中被吵醒了,端起姜宁递过来的茶品味着。 “肃儿,今年回来都带的啥?”宁王放下茶盏直起腰站了起来,只是手中的铁尺看的几兄弟心虚不已。 “回禀父王,今年林子里的野物多。除去往年送回来的皮革药草,今年儿子还亲自带人采了高山雪莲,人参,冬虫夏草” “手!” 姜肃不再吭声,伸出手去等待着。尽管手上有厚厚的茧子,但是宁王爷整日与铁器打交道,一尺下去打的姜肃冒出汗来。 “你是觉得我今年会喊你回来,还是能够腊月去高原采虫草去?”宁王说着又一尺打了下去,这次姜肃手上直接起了个肿包。 姜肃咬着牙,不敢吭一声。以他对父王的了解,自己只要敢喊疼,怕是等着铁棍伺候了。 宁王挽了挽右臂的衣袖,照着肿包打了下去。这次姜肃满脸青筋毕露,右手掌心的鲜血流了出来。 “站一边去。” 姜肃僵直的直起身子,麻木的迈开双腿走到大哥旁边。 “父王,我”姜旷看到自己的二哥被打的如此之恨,想要说些话来。 许是他在京师多年,忘了自己父王的脾气,还没说什么,便被宁王打断了。 “今年铺子盈利几何?”宁王将带着血的铁尺放在桌子上,又喝了口茶问道。 “父王,这账目都是手下的管事管着。儿旷不知啊!”姜旷怕自己做假账的事被翻了出来,连忙推到手下人身上。 “没出息的玩意!”宁王口中大骂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 还好冬天的衣服厚实,盏中的热茶没有烫伤姜旷。姜旷看着面前碎成一地的瓷片,咽了咽喉咙。 “今年送回来了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吧。”似是询问又似肯定,宁王连堂外看了账目的姜炬都没有问,便说了出来。 “是,是。”支支吾吾回答的姜旷,现在心里比起跪着的感觉更难受。 本来以为老大喊自己回来,是父王想起立世子这件事。 谁知道回来一看,自己根本不知道老爷子打的什么主意。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次回来,还能不能再回京城了。 “姜炬。”宁王看着死不认账的三子,摇了摇头。 “王爷。”姜炬听到屋中王爷喊自己,连忙低着头进来了,看都不看这几位爷的惨像。 “派人去京城,将主管铺子的一众管事全部发配到农庄里面。至于御林场的马队!”宁王爷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姜肃,背着手继续下令。 “传令让他们去雪原换防,不从令者斩立决。” “诺。”姜炬听到这二道命令,知道二爷和三爷犯了王爷的忌讳,以后在府里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对了,今晚你们各自准备好见面礼。外甥来了,你们这些当舅舅的别丢了人。”抱着摆钟的宁王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从背影中传了过来。 姜宁连忙给几位王兄道别,跟着父王离开了。老大和老二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姜旷,摇了摇头,苦笑着也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宁王抄底 戌时一到,后院里的三位爷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嫡子来到了宴厅。 除了早早在宴厅里等着的陈惕和母亲,也就还剩未到的老王爷了。至于其他人,连上席的资格也没有。 他们今晚的小年,按着规矩,几人在后院再开一桌就行。 姜宁和陈惕在各自的辈分里最小,所以见到来人立马起身迎接。 相互之间行完礼后,众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定,下面就等着自家父王最后到场了。 在满堂巨烛的映照下,屋中忙忙碌碌仆从的影子,在地上活灵活现,似乎在演着一出皮影戏。 只是这上菜的戏码,座椅上的主子们没有一个有兴趣去观瞧, 四道开胃的冷菜上好,不大的功夫,宁王爷出来了。 毕竟是小年夜,宁王终究没有抱着许久未离手的摆钟。看了看起身恭迎的一众子孙,压了压手。 宁王坐定之后,陈惕才跟着母亲坐下。偷偷地往堂中扫去,除了大妗眼角遮不住的喜意。其他两个妗子,看着自家的相公有点怨气。 想来是今天宁王爷惩罚两个儿子的事情,传到了后院。让她们对王府里还没定下世子之位的大事,心中起了不好的波澜。 相比着后院中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们,老二老三两兄弟反倒是对这个不放在心上。要是回来仅仅被打一顿,他们也就认了。 只是看样子,老爷子是准备把两人全部收回来,养在家里。外放这种事,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齐了吧!”宁王望向堂中,可有可无的问了一句。 “齐了。”姜横作为嫡长子,连忙答道。该有的规矩,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随着宁王拿起象牙箸夹起第一口,其他人也开动起来。只是每道菜仅仅尝了几口,不等嘴里细细回味,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今天是小年,我就趁着这个时候把话讲了。免得扰了春节的喜庆。”看着连忙换上桌的主菜,宁王品着酒讲到。 “儿等恭听。”众人这么一听,知道真正的主菜来了。 “嗯,好酒。”宁王似乎对堂中儿女们的表现并不在乎,自顾自的夸起了酒。 “肃儿和旷儿也许久未回来了,这次难得团圆就留家里吧。至于横儿,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诺。” 果然不错!姜肃和姜旷对视一眼,心中哀叹一声,恭敬地答应了下来。 “对了,让你们之前准备的礼物呢?”宁王爷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步,未等几个儿媳妇开口就转到下一话题。 “我们三个舅舅就这一个外甥,怎么能亏待了他!”姜横连忙掩去脸上的表情,半真半假的说道。 “惕儿,你大舅我没什么可送你的。不过我向镜檀先生推荐了你,过完元宵节你就可以去北麓书院了。”姜横说着,将怀中的推荐信掏了出来。 一听是北境唯一的理学大师镜檀先生,姜宁连忙把举荐信拿了过来。至于大王兄怎么能弄来的,那就不关自己和儿子的事情了。 “快点谢过你大舅。”姜宁喜笑颜开,按下了一旁陈惕的身子。 “多谢大舅。” “嗯。”姜横看着自己小妹连拽带抢拿过去的推荐信,心疼的喝着酒。连不悦地拧着自己的妻子,都懒得搭理了。 “老二呢?”宁王似乎对老大给的见面礼很满意,问道一旁的姜肃。 “父王,小妹。你们也知道我只爱武事,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姜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忍者疼痛拍了两下手,唤来在外面等待的随从。 众人向进屋的奴仆望去,被他怀中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条雪獒,虽然刚刚满月,但是也架不住这小东西的名气大啊。 不仅宁王看着这小家伙十分喜爱,就连陈惕的三个表弟也死死盯着,不停地拽着自己娘亲的衣角。 “这是雪原送来的,本来想托人带回来。这”姜肃还没说完,宁王满脸微笑的讲了两个字。 “雪原?” 姜肃一听,知道自己坏事了。这哪里是老头子让自己几兄弟送外甥东西,完全是来抄自己家底的。 “老三,你的呢?我可听京城的人说,你是姜财神,礼物必不会小气吧。”宁王可是深知自己三子的禀性,你不摸着他的底,他什么也不告诉你。 “父王说笑了。”姜旷看着自己还在打着颤的双腿,摸向自己怀中。至于事先准备的金锁,是拿不出手了。 怀中掏出来的是一个金质的盒子,上面更是镶满了各色宝石。这下子,在烛光中闪闪发光的盒子,彻底吸引了屋中四个女人的目光。 “惕儿啊,你三舅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是这里面的宝石,还看得过去。你可别嫌弃你三舅俗啊!” 姜肃看着自己三弟抽着的右手小指,知道盒中之物必然是珍贵至极的。要不然向来挥金如土的他,会心疼一颗宝石吗? “三哥说笑了,大俗即大雅。一家人有什么俗不俗的,三哥快打开让大伙看看。”姜宁比陈惕都要急切,盯着盒子一动不动。 陈惕看着恨不得立马拿过来盒子的母亲,知道自己和此物无缘了。 “这东西叫六方石榴红”姜旷打开盒子,介绍盒中宝石的声音都带着尾音。 陈惕也没听说过这种宝石,以为是这个世界的新产物。抬头看去,才发现盒中是一枚三公分大小石榴红颜色的宝石。 陈惕细细打量,顺带着回想自己上辈子见过的信息,才隐隐约约的记起这玩意的名字:硅硼钙铝石。 姜宁生怕自己的三嫂反悔,离开座椅跑了过去。 “哎呦,王兄客气了。小孩子家家的你竟然送这么贵的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姜旷看着把盒子装进自己怀中的小妹,没感觉到她有一点不好意思。闭上双眼,无力的呼着长气,只是右手的小指颤的更加厉害了。 除了宁王和姜宁陈惕三人,在场的众位都没了吃饭的兴致。 只是王爷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晚宴,自己这些做儿子儿媳的还能离去不成。 浑身不自在的夹起一口菜来,本来美味的菜肴现在如同嚼蜡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年劫 小年夜过后,府里的大部分人都过得不好,只是这里面不包括陈惕母子二人。 “惕儿,你三舅给的礼物我就先帮你收着。”姜宁拍着陈惕的头,连盒子都不给陈惕看一眼。 陈惕还能怎么办,老娘抢自己的东西,他还能找谁说理去?有气无力的拜了个晚安,陈惕抱着那条雪獒回自己的东阁了。 进到屋中,就看到一旁亭亭而立的芭奴。 不同于刚来的时候,现在芭奴已经换了一身简洁的女装。不但看起来十分养眼,解起衣服来也方便快捷,想来是二舅的小妾教的。 只是现在芭奴还是说不了汉话,这两天顶多学会了吃饭c睡觉c少爷这三个词。所以自己就算想要说些什么,也没有办法让她明白。 芭奴看到陈惕怀中毛绒绒的雪獒,立马跑了过去。顾不得有些口渴的少爷,从陈惕手中蛮横的夺走了小东西。 “得嘞!”无力的哀嚎了一声,陈惕这才发现现在唯一剩下的礼物就只有那封去北麓书院的推荐信了,自己当真是十分可怜啊。 看着逗弄着雪獒的芭奴,陈惕知道今晚又是自己一个人睡了。虽然自己小,做不了什么。但是抱着一个软玉睡觉,总比自己一个人强啊。 万恶的王府,这才几天,就把自己的芭奴教成这样。陈惕抱着被子趴在床榻上,怀念起自己在车厢里的地主生活。 除夕夜越来越近,府里面却平静了下来。就连之前放炮仗的表弟们,也安安生生的呆在后院。实在无聊,几个小家伙也只能在几个院子里窜着打雪球。 除了大舅每天出去应酬,其他两位舅舅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就不出来。想来是在自己的屋中,做起了植树造林的环保工作。 府中的一众奴仆看到每日春光满面的大爷,口里的奉承声绵延不绝,连带着大爷赏的钱都觉得分外金贵。 不知不觉间,这日子总算是来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管事的早早发了银钱,以防这些不知轻重的奴仆们明天一大早就去讨红包。 只是未等管事的训话,王府外突然来了一个浑身血衣的兵士。 姜炬一听小厮的汇报,来不及去往王爷的书房禀报,就连忙跑出去了。 兵士被冻的结结实实的衣服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块。穿府而过,瞬间斩去了王府中本来就不多的喜庆气氛。 府中一些机灵的小厮,知道要有大事发生连忙去通知几位爷,本来热闹的仆人们瞬间就散开了。 “小姐,怕是不好了。”兰儿连忙跑到姜宁的屋中,看着捯饬着陈惕的小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怎么了?难道是天塌了不成,没一点样子。”姜宁看了屋中的兰儿一眼,又重新低下头给自己的儿子打理着头发。 “前院来了个兵士,浑身带血。已经去了王爷的书房了,其他几位爷已经动身过去候着了。”兰儿缓了两口气,忍者心慌把话慢条斯理的讲了出来。 “哦。”姜宁手上的木梳停顿了一下,寻思了一会,又继续给陈惕梳着头。 “小姐。”兰儿还是十分害怕,带着哭腔的喊着。 “下去,再大的事有我那几位哥哥顶着呢。去把府里的仆从们喊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陈惕看着母亲不悦的面容,对兵士的来由也是很感兴趣。 书房中的地板上,全是混着碎冰的血水。兵士跪在地上,等着书桌前老人的问话。 堂中的三兄弟,相互之间传着眼神,只是谁也不知道自家老爷子打的什么主意,不愿第一个开口。 “这么说,信王逼宫了?他可是朝堂中有名的八贤王啊,作为皇上倚重的皇叔,不至于吧!”老头子根本不相信堂下兵士说的话,只是京中有变是真的。 “老王爷,是真的!卑职死里逃生,才从一路的哨卡中逃过来。还望王爷速速派兵救驾。”兵士生怕王爷误会自己是个诱饵,不住地磕着头。 “行了,本王自有打算。姜炬,让他下去好好休息。”宁王不是不相信这个死里逃生的士卒,而是不相信把他故意放过来的人。 “说说吧!”看着自己三个儿子,宁王心中有了计较。 “父王,我觉得咱们应该率军救驾。”还没等自己大哥说话,老二就先开了口。 “大年三十?不是谁手下的兵都跟信王的一样。老三说说。”宁王看着不想说一句话的姜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总算是在大事上有了城府,至于他的一些小毛病那就可有可无了。 “父王,京师有变是真的。至于怎么变得,我们都不知道。再说我回来的时候,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想来信王手里发动的人不多。 以我推算,现在信王顶多围住内城。一旦皇上脱困,这信王难免会众叛亲离的。至于前来报信之人,怕是天威难测啊!”老三终究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含糊的点了一下。 “不错,看来小年没白跪。长记性了。”看着自己三个儿子都有所长进,宁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姜炬。准备马车,这次就让老二跟着我就行了。你们俩,把雪原和御林场的马队处理一下,手脚干净点。” 姜肃一听,知道自己装傻的计谋被识破了,这次怕是真的要被老爷子把老底都给抄完了。 尽管晚上是除夕夜,但是今晚就要走。去晚了,说不得朝堂怎么变呢。 王府准备的马车早早就停好了,陈惕被母亲拉着在门口等着宁王爷和二舅。 “父王,京城这么急吗?”姜宁连忙拿过兰儿捧着的貂皮大氅,为将要远行的宁王披上。 “急不急,就看皇上怎么想的。”看着专门来送自己的小女儿,宁王也不知道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父王心里有数了,那女儿就不担心了。” 陈惕听着母亲的套话,忽然感到背后被推了一下,站到了两人中间。 “惕儿也不小了,父王这次去带着他吧。看着谁家的姑娘俊俏,给他说一门。”拍着五岁的儿子,姜宁就准备给这小子定一门亲事了。 “啥子。”陈惕彻底惊了,自己才五岁啊,老娘就给自己准备媳妇了。 “行吧,这小子这次就跟我过去吧。反正也没啥大事,不妨给他定一门。”宁王捋着胡子,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了。 这京师有了变化,必然有人家成了新贵,也会有人掉下来。尤其是那些平常看不起别人的世家大族,万一这次不留神被皇上罚了,那么连亲就是成为最好的选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空中的皇帝 燕京城春节是什么样,陈惕之前路过时便感受过。虽然那个时候的燕京城,还没装扮的那么喜庆,但是春节的年味还是出来了。 如今陈惕随着宁王来到高大的城墙下,陈惕只能从全副武装的士兵身上感受到萧杀与凌冽。 随着城上的主官验证过身份牌符之后,宁王一行人终于准许进京了 “老王爷,您终于来了。不知王爷带了几多兵马,前来救驾?”京师提督吴奚如连忙下来迎上宁王,对面前这个比皇帝高一辈的老王爷甚是恭敬。 “那几位王爷呢?”宁王并没有回答吴奚如,毕竟一个京师提督而已,再重要也没他背后的主子金贵。 “小人孟浪了!”吴奚如连忙作揖,一边领路一边介绍到京师的具体情况。 原来京师小年夜那晚,宫里就传来手谕封锁燕京。之后内城皇宫便没了音信,直到除夕那天有御前侍卫跑出来报信,吴奚如才知道信王反了。 只不过如今到了大年初五,京师里面各大皇亲国戚c权贵高门都被信王的兵卒看的死死的。他们也乐意等着这场皇家内乱结束,最终看花落谁家。 “各地的刺史呢?他们还没传回来消息吗?”宁王进了内堂,问道侍立在一边的吴奚如。 “老王爷,我这手里的兵都派出三茬了!要不是怕防守不住京师外城,我都恨不得自己日行八百里去通报了。”吴奚如擦着脑门上的汗,摇了摇头,看来是对十三个州府的刺史不报希望了。 “自作孽不可活!等着吧,信王这种反臣,必死无疑。”看着自己的外公敲着桌子,陈惕连忙递上去一杯茶。 听了这么多信息,陈惕也知道这别人口中的八贤王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这家伙剩下的日子啊,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信王趁着年节想要逼宫本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久攻不下被夹在内城和外城之间,那就是必死之局了。 如此一寻思,想来这刚登基的新皇怕是早早地防备着自己这位好皇叔。那些地方要员们,不明就以想当墙头草,这次怕是要吃挂落了。 “起了,起了!宫里起了一个跟房子一般大的天灯!”未等屋中的几人寻思太多,外边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便跑进来通报了。 “什么天灯,把话说清楚。”看着自己的亲兵一副吓到的样子,吴奚如一脚就踹了上去。 “大人,王爷,您们出去一看便知。”亲兵趴在地上,指着外面的天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堂中的两位主事人知道这僵死的局面出变化了,连忙带着众人登上城楼。远远一看,一个天灯一样的东西从皇宫中升起。 众人从这个距离去看还能看清,心中一算,知道这个天灯怕真有亲兵说的那么大。 “肃儿,千里镜呢?”宁王望着天空中的那个飘起来的东西,伸手向姜肃要东西。 陈惕看着二舅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是一个单筒的望远镜,也感到这个世界科技力量比着原生的地球发达的多。 只不过这个望远镜的镜面不是由玻璃制成的,而是由上好的水晶磨制而成。这么一来,成本必然高得多,能用的成品也少得多。 要不然一旁的吴奚如,怎么可能一脸羡慕的盯着宁王手中的千里镜呢。 相比这还要细细观瞧,才知道皇宫中飞出来是什么的众人。陈惕不用看就知道,从皇城中飘出来的是纯手工打造的热气球。 不过看着随风移动的热气球,陈惕也为皇城中的那位皇帝感到佩服。 一个完全靠着升降来移动的庞然大物,必须要有一个可靠地熟练度高的驾驶员。一旦上面的太监们控制不住,这玩意不是坠毁,就是在空中着火烧掉。 “吴奚如,让你的兵死守外城。咱们去恭迎陛下吧!”宁王从镜中看到皇帝已经在上面了,就知道这玩意是内宫十三监的作品。 虽然十三监在民间不彰不显,但是朝堂之上的人都知道这些太监完全就是陛下的另一个工部。 那些身体不满的太监们,干什么事情都有一种执念。尤其是大乾历代皇帝喜欢格物之术,这些争宠的大大小小的太监,死都要做出让皇帝感到新奇的东西。 如今他们敢带着皇帝飞出来,那就没问题。只不过这场宫变怕是真真的变成一场闹剧,信王怕是死都不会瞑目。 “诺!”吴奚如一听知道自己的功劳来了,只要跟着宁王去迎接皇帝,这救驾的功劳就妥妥的。 几人连忙备马,连陈惕都被挂在二舅的马上去迎接陛下了。现在这种时候,多个人那就是多分功劳。而且这种泼天的大功,有些人三辈子都遇不上。 奔驰的骏马随着飘出城外的热气球跑着,宁王带着士卒更是率先一步把热气球前方的人家全部清场,以防陛下出了闪失。 京城外五里左右,空中的热气球终于往下落了,士卒们连忙把自己的衣服垫在下面生怕出了问题。 还好冬天的积雪厚实,加上光着膀子的士卒又从周围推过来大量的积雪,热气球平平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恭迎陛下!”陈惕随着一众人等躬身等待,小小的人儿偷偷地看着从热气球中下来的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不但龙目炯炯有神,而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姜王叔来了,快起快起。朕无恙的,倒是劳烦你从北境赶回来了。”周蠡看着唯一来接驾的姜冉,心中不停地回味着。 “陛下安康,我大乾必稳。如今陛下已然飞龙在天,谋逆之辈必将束手就擒。”姜冉不托大更不会持功,表现得恭恭敬敬。 再说,他们这些人实际上就是来给陛下凑场子的。有了他们,那是应当的。没了他们,陛下也根本不在意。 “好好,王叔这话深得朕心!恭乐!”周蠡满面笑容,这第一轮皇恩就要示下了。 “奴才在!”恭乐弓腰伺候在一旁,等着陛下圣喻。 “宁王千里救驾,封邑千户,加爵为忠义公。另再荫一子为戈静候。”周蠡注意到跟着宁王来的姜肃,不动声色的补充道。 “吴奚如救驾有功,封子爵,赏金千两。”相比着宁王而言,底子浅的吴奚如封赏就要单薄许多。 只不过吴奚如本来就是陛下调教出来的,这些功劳比起自己在陛下心中留下的印象,不值一提。 “臣等谢主隆恩!”两人连忙躬身答谢,等着陛下下达返京的命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五姓 皇帝并未急着回宫,现在既然飞龙在天。那他就要看看自己脚底下的泥潭中,有多少丑陋的鳄鱼。 “恭乐,咱们离什么地方比较近?许久都未出来过,索性今晚朕就不回宫了。”周蠡心中计较一番,不急着亲自擒下自己的八皇叔。 “陛下,燕郊小镇倒是离得近。奴才估计这申时之前,御驾就能到。”恭乐这种宫中的老好人,向来不发表任何意见。 打他跟着陛下以来,从他口里说的话从未带过感彩,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王叔,你看?”周蠡笑着望着远方,似乎在追忆曾经的过往。 “吾等听从圣令行事。”姜冉心里这下清楚皇上要干什么了。 对于刚登基的陛下而言,现在皇城中的一众亲王都是瓮中之鳖,关键的是各地刺史对此事的反应。 吴奚如既然派了三波传令兵,那么就看看谁的州府比较深,深到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都赶不到。 转身骑上马匹的周蠡似乎注意到人群中小小的陈惕,眉头轻蹙的看了过来。 “王叔,这个是宁姑娘的儿子吧。”周蠡看着与姜宁有着六分相似的陈惕,肯定的问道。 陈惕自己没想到会被皇帝注意到,周围的大人们很有眼色,立马让开一条路。 “小子陈惕见过陛下。”陈惕深深行了一礼,站在了自己外公宁王旁边。 “陛下,我这外孙是宁儿让我带来定一门亲事的”宁王面色如常,对皇帝认出陈惕丝毫不意外。 “哈哈,宁姑娘还跟当年一样。这亲事,朕替你们保了。看上哪家的姑娘,不妨跟朕说,算是朕还故人的礼吧。”周蠡似乎回忆起某个人,当场就给了口谕。 “谢陛下隆恩。”陈惕随着宁王行礼答谢,望着骑马前行的陛下若有所思。 “父王,咱们也走吧。”姜肃不明白此中的缘故,以为是皇帝对宁家示以恩宠,满脸笑意的牵马过来。 “走吧!”姜冉看看五岁的陈惕,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怕是打的让皇帝做媒的主意。自己这个老爹,反倒是扮演者马夫的角色。 大乾十三州哪个州府最重要,谁也说不上来。但是要问哪个州府离京师最近,那就莫过于直隶州了。 作为京师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直隶刺史向来是皇帝的亲信。只是新皇刚刚即位,这些刺史打的什么主意谁也不知道。 已经被全面戒严的燕郊镇,陈惕随着宁王在皇帝暂时的行宫中吃着饭。 正当陈惕暗自寻思着自己老妈跟皇上是什么关系时,恭乐进来偷偷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 “让他进来吧。”周蠡继续夹着菜,温和的说着话。 “罪臣李棠救驾来迟,请陛下赐罪。”直隶的刺史恭恭敬敬的躬身请罪,不敢有丝毫辩驳之词。 “起来吧,带来了多少兵马?”周蠡放下手中的著筷,起身问道。 “启禀陛下,直隶兵马共一万三千人。罪臣李棠只带来了三千人马。”李棠满头大汗,如实讲道。 “直隶出了什么事情,要这么多兵马?”周蠡似有所指,点出李棠害怕提及的问题。 “回禀陛下,李崔卢郑王五姓的宗族全在直隶。罪臣害怕直隶出了事情,不得不以兵马防备他们。”李棠知道陛下等的就是自己这句话,只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不得不说。 “李棠听旨。传令五姓涉嫌信王谋反一事,即刻起直隶五族为戴罪之身。暂待家中,以备他日查明” 似乎这道旨意已经被周蠡说过无数遍,无比顺滑的从陛下口中讲了出来。 “喏!”李棠接下旨意,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帝逼到死角了。除了跟着皇帝一起对五姓下手,就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这也难怪,五姓之人向来把持着京城的水道收益。每年收益之大,足以让五家安安心心的在直隶待着两百多年。 历代皇帝想要找机会拿回这个大蛋糕,但最终都无疾而终了。 不是皇帝找不到机会,而是京城中的阻拦力量太强。如今天赐良机,陛下的旨意再无内阁阻拦。这直隶的五姓就是陛下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陈惕看着呼吸紊乱脚步沉重退下的李棠,暗叹眼前这位皇帝的城府之深,布局之妙。 这次信王谋反,完全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就连这位八王爷视之为左右臂膀的幕僚之中,怕是都有陛下安插的棋子。 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皇帝圈住京师中一众大臣。而且趁着年节,这五姓的主事人怕都回直隶守岁了。如今皇帝这一刀下去,五姓深厚的根脉怕是要被斩断八成。 除此之外,大乾十三州的刺史们这次也要被削上一波。虽然夺不走他们的刺史之职,但是权利不可避免的要被分走一部分。 至于这部分的多寡,就看陛下回京之后和内阁的博弈了。 屋中的众人一个个若有所思,但是谁也不会开口。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来,也看得更深,知道陛下下的决心之大。不聪明的?那就是装的,比如陈惕的外公姜冉。 别人一个个思索着朝局的变化,这老爷子还在不停地吃着饭。 “王叔不亏是有福之人。”周蠡看着自己的这位异姓王叔,也对这老家伙的老道感到佩服。 “陛下过奖了,我这将要入土之人趁着牙口好就多吃点。过了这个点,再想咬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不是东西太硬,就是牙口不好了。”姜冉似有所指,句句话都饱含深意。 “相比着臣下,陛下正值龙虎之年,想来天下没有陛下嚼不动的东西。”宁王直视着周蠡的双眼,似是拍马屁又好像在提醒。 “哈哈,王叔说笑了。”周蠡满脸笑意,对姜冉说的话不置可否。 屋中的其他人心中不免为五姓捏了一把汗,只是皇帝决心要拿他们来立威,那谁也没办法。然而后面更为关键的信息,便是陛下要对波斯用兵了。 帝国太平的过久,地方的要员们又起了不该有的小心思,尤其是西沪的刺史江渥。 远离京师的西沪,不但拥有丰足的钱粮更有足够的兵源,再加上不同于其他州的经济方式,让人很是不安。 帝国的历代皇帝,因此一直都很注重西沪的问题。之前的先皇们,更是已经把西沪的行政区域划分了不止三次,再加上每过几十年便和波斯战上一场,西沪算是基本稳定了。 观看陛下现在的手笔,怕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西沪的问题,只是不知道朝堂的衮衮诸公会打着什么样的小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狗链子 当李棠传来消息时,周蠡便准备启程回京了。这已经悬了一天的板子,终究还是落下了。 未等陛下出了燕郊小镇,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已然来此请罪。威武的御前侍卫也从燕郊站到京城的城门楼子,准备迎接皇帝回京。 至于那位八贤王,据说焚宅自尽了。这种不体面的死法,还真是令人吃惊。 周蠡没有直接回到皇宫之中,而是命令转道朱雀大街。 未等众人步入大街,便从外边闻到了刺鼻焦糊味。抬眼看去,信王王府上空的那股黑烟还在冒着,似乎在述说着王府主人的不甘。 周蠡走在众位大臣的前面,带着一众爱卿来到废墟前。恭乐赶忙搬来御座,伺候陛下坐下。 内阁的四位阁老c六部的大小官吏,甚至是满街的皇亲国戚都不明白陛下来到这里干嘛。 周蠡也没让众人久等,不久就有一个小太监捧来一个木盒。打开盒子一看,诸公都吓傻了,里面全是信件。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已经付之一炬的王府中,还能找出这些完整的信件。 “恭乐,给诸位大人报报。”周蠡看都没看,吩咐道一旁的恭乐。 “诺!”恭乐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盒子,似乎早已经看过一遍似的,很快就分拣完毕。 “内阁信件23封c六部信件共130封c十三州刺史共435封,其中西沪刺史江渥164封。其余信件201,总计789封” 随着恭乐抑扬顿挫的语调,满街的大臣们一个个都躬下身子请罪。大臣们都面带惧色,但是心中却无甚波澜。 以他们纵横官场的经验,这些信件最终会付之一炬。一方面信王谋反之事涉及的面太大,另一方面也是以为皇帝会维持着朝局的稳定。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周蠡准备把这些信件变成狗链子,好好地困住他们。 “诸位爱卿,这些信件都是从信王府中所得,朕还来不及看。”周蠡指了指前面的废墟,似乎在问你们就拿这个来欺骗朕 “不如这些信件就物归原主吧!”周蠡一挥手,恭乐连忙招呼起小太监分发信件。至于那些刺史的信件,会有专人送到的。 众人看着自己手中的信件,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傻傻的对望了半天。 “对了朕还听说直隶五姓之人参与信王谋反一事,诸位怎么看?” 陈惕望着这位登基一年左右的新皇,知道这是在拽狗链子。 在狗链子刚拴上的时候,这狗不明白自己能离开多远,要吃些苦头才清楚。 但是作为朝堂上的老油条,陈惕明白这些官员可不会和狗一般愚蠢,他们会慢慢试探。 只是现在朝上诸公还没迈开自己试探的第一步,陛下手中的链子就拽了起来。 尽管众位知道这个听说,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谁也不会愚蠢的去跟着陛下犟嘴,非要纠结于证据是否详实。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最终算是默认了直隶五姓参与谋反这件事了。 “忠义公何在?”周蠡满脸笑容,很满意官员们的表现。只是他也清楚这是他们的让步而已,自己不可能做的太过火。 “老臣在!”姜冉连忙上前几步,等着皇帝的旨意。 “北境不甚繁华,朕决定迁直隶五姓入北境。不知鄂诺城是否够大?”周蠡这一刀下去,是真真的要了五族的命。 先不说北境被姜家经营了两百年,尤其是鄂诺城那更是姜家的地盘。 一旦五姓离开了直隶,那么就是离开水源的大树,迟早要枯萎下去的。要想维持五姓的生计,不得不跟地头蛇宁王府对上。 “回禀陛下,鄂诺16里之城,任由陛下取用。”宁王根本也不回答是否能装的下,单单给出了鄂诺的面积。 周蠡这么一听,就知道姜冉不愿意让五姓之人迁入北境。只是他是皇帝,他想做的事还没人能拦下。 “姜家外孙。”周蠡一寻思,目光移到了小小的陈惕身上。 “小子陈惕在。”陈惕连忙出列,站在宁王三步之后。稍不注意,便会从众人的视线中忽略掉。 “上前些,让朕好生看看。”周蠡温和的看着藏在姜冉身后的小鬼,对着小家伙的机灵有了新的认知。 “诺。”陈惕不急不缓,又往前走了两步。只是他这个小孩子的步伐还是太小,离着宁王都有很大的距离。 “来朕的御前。”周蠡摇了摇头,心中叹道此子不亏是姜宁的儿子,这股机灵劲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惕这么一听,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恭恭敬敬的走到前面。 “朕不是要给你保媒吗,如今不妨让你向五姓取些彩礼钱。恭乐,取朕的蟠龙扳指来。”周蠡抬着眼看着一言不发的宁王,也有些生气。 “陛下!”恭乐知道皇上的脾气又上来了,这是要逼着宁王接下搬迁五姓的旨意。只是可怜了眼前小小的人儿,成了众人推来推去的烫手山芋。 周蠡从恭乐捧着的盒子里拿出羊脂白玉做的蟠龙扳指,套在了陈惕的小手上。摸了摸陈惕的头发,命令道:“五姓搬迁之事,就由你来负责吧,还不接旨?” “诺。”心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陈惕行礼答应。 只是等他转过身来,宁王和一众大臣都在闭目养神。随着周蠡回了内城皇宫,整个朱雀大街只留下了陈惕一人。放眼望去,也只有旁边的黑色废墟有些暖意。 等到陈惕回到了之前安排的驿站,宁王府的人都已经走了,只留下彭纬一人等着。 “少爷,要我说这姓姜的太不是东西了。不但让少爷顶包,还一点人手都不给,真的气人。”彭纬一边给陈惕捶着腿,一边骂着。 “得了,纬叔。他们要是人的话,能强制我母亲撇下两岁的儿子回去吗?指望他们,就跟指望母猪会上树一样不靠谱。”作为拥有成年人思维的陈惕,对姜家的表现根本毫不在意。 “少爷,母猪不会上树吗?”彭纬故意问道,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月上树梢,只是陈惕还未安寝。看着桌子上的圣旨,陈惕知道陛下已经把最难的第一步解决了。 剩下的工作无非是驱赶五姓搬迁,以及在北境给五姓安排居所。这要是放在宁王手中自然不是问题,但是现在宁王不但不要五姓的家底,更是想要抗旨。 陛下无奈之下,只好逼迫陈惕接下旨意,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宁王接下来了。 要是陈惕真的把五姓在北境安排的妥妥当当,怕是要跟宁王一家老死不相往来。 想了半天,陈惕也没想出头绪。只好厌烦的回到被窝中,找周公的女儿聊天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初会五族 往年这个时节,京师大大小小的人家都开始忙活上元节了。只是今年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个节日,连章台都冷冷清清的没有半点人气,让人很是不适应。 初春的清晨还是很冷的,但是陈惕面对着手里圣旨给的压力,吹来的这点冷风就算不了什么。 “纬叔,你先回北境看看我母亲怎么说,还有要是姜家出了问题就早点带着芭奴离开吧。”陈惕拍了拍腰里别的圣旨,有些诡异的笑道:“用不到姜家,你家少爷现在就是豪门了!” “那少爷怎么找人手啊?”彭纬还是不放心,张口问道。 “哈哈,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一抓一大把,怕什么!”陈惕小小的人透露着自信,这件对别人而言很困难的事对他而言无非费点功夫。 五族之人现在面对的命运是注定的,别说他们传承千年,就是天王老子站在陈惕面前,他也能抽出几根骨头出来。 出了驿站,似乎整个京城的人一夜之间都认识了这个小郎君,远远的避开了。陈惕好笑的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向着一处富贾之家走去。 门口的小厮远远望见陈惕向自家走来,立马跑进去通知祖老爷了。 不消一会,富态的祖老爷带着祖家的三少爷祖冲出来了。 有着父亲在场,祖冲表现得规规矩矩的。尤其是本来不修边幅的面貌被捯饬一新,看起来也像是一个公子哥的样子。 “在下祖家的老爷祖恒,小郎君有礼了。”消息灵通的大商贾很清楚眼前的小人是个惹不起的麻烦,生怕这小子赖上自家立马用礼节拉开距离。 “哈哈,祖老爷有礼了。”陈惕安之若泰的接受了这一礼,然后直接点名正题。 “小子身负皇命,只是无人可用,所以想来向祖老爷借些物什。你看?”陈惕眉毛一挑,似乎等着祖老爷拒绝自己。 “哈哈,小郎君说笑了。不知祖府之内有什么小郎君瞧得上眼的,您看中了尽管拿。”祖恒怎么可能拒绝陈惕的要求,只要祖家不出人,别说一些物什,就算是要祖家的宅子都行。 “那就多谢祖老爷了。”陈惕稍稍行了一礼,便开口要东西了。 “围棋一副c马车一辆c空银箱五只,另外再备铜钱十枚。”陈惕看着祖家随着自己的话语送出来的东西很是满意。 伸出双手比了一下,陈惕又要来成人拳头粗细的大长铁杆一根。东西装完之后,陈惕冲着祖恒和祖冲一笑,亲自驾车向南城门驶去。 “爹,你说陈小郎君要这些东西干嘛?”祖冲望着消失在大街上的马车,若有所思的问道。 “管他呢,反正这件事跟我们祖家无关。要不是你非要追去北境,他会来我们祖家借东西?还被人赶了回来,没出息的东西。”祖恒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三子,不知道说什么,背着手回府了。 直隶具体在哪里,陈惕也不知道。但是身后跟着一众打探消息的仆从,以及前方各种奇奇怪怪的眼神足以为陈惕指引方向。 饿了,渴了?不怕,陈惕随手甩出几两银子,这些人伺候祖宗似的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就这样,陈惕一人驾着马车慢慢悠悠的走了半个月才到了直隶。只是比起悠闲地陈惕,朝上的老少爷们都心急得不得了,连今年的第一场朝会都草草结束了。 直隶城面对的运河已经开封,不知谁家的鸭子已经跑进去谈情说爱了。只是李棠现在等了几个时辰,在城门前等的腿都麻了,根本没有去看这些鸭子的心情。 伴着暮色,陈惕驾着马车终于慢悠悠的出现在视线中。走近一看,李棠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原来陈惕在马头前方,挂了个干巴巴的大白菜。只是看着驮马不屑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是故意使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说自己不会赶车。 “诸位大人等着呢?哎呀,真的羞煞小子了,我先进城,先进城。”陈惕掀开脸上的大帽子,不咸不淡的说着。 手里的鞭子更是往马屁股上一打,马匹加速跑了进去,弄得一众官员的官袍上全是泥点子。 李棠无所谓的擦了擦脸上的泥星子,苦笑了一下看着远去的马车进城了。 陈惕丝毫不对自己不敬的行为感到恐慌,说到底自己现在就是钦差。别说溅他们一身泥点子,就是把他们脱光了扔到泥坑中也就那样,反正这些人压根没有帮忙的意思。 陈惕按部就班的找了个驿站休息,至于马车自有小吏照顾,马车中装的东西也任由他们查看。 鸡鸣时分,这北方的天还黑的很,只是街上卖早点的百姓已经忙碌起来。随着驿站中马车驶了出来,直隶城的生命力才被正式激活了。 五族的居所在哪里,陈惕就不用去找看看哪条街道上的树够老,顺着过去就行。 果不其然,最先出现的是李家。 虽然现在五姓都是戴罪之身,但是却没一点有罪的样子。李府的仆人还是忙忙碌碌的,就连看到马车驶来的小厮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陈惕从腰中抽出圣旨,往上一扔,好死不死圣旨刚好卡在李府的门匾上。陈惕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躺在大氅中睡觉,只是一直观望的李府众人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李府的一众人等有一个算一个,从李家大门前往后跪着,但是没人敢去质疑陈惕这般无视圣上威严的举动。 当初升的旭日照到了陈惕身上,他才慢慢直起身子来。似乎发现了什么,陈惕一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哎呀,众位这是干什么啊?小子生来就有梦游的习惯,若有对不住诸位的地方还望诸位赎罪啊!”双手插袖,陈惕闲庭信步的走在李家大门前,哪里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李家族长呢,这圣旨卡在上面我怎么交差啊?”陈惕话中有话,等着李家族长回话。 “钦差大人,你觉得呢?”李恒虎目一瞪,似乎想吓坏面前五岁小儿。 “我觉得这门匾不好,才卡住了圣旨,你要不信的话拆掉看看就知道了。”陈惕一脚踩在了李恒脸上,将不安好心的此人踩到地上。 “辰时四刻,我要五姓的门匾上乘着圣旨,要不然我一家家的去看看。”陈惕看着眼前该死的家伙,心中定下了好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要钱 李家跪在地上的众人看着转身上了马车的陈惕不知如何是好,这要真按这小子说的,那怕是李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但是李恒也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一旦这小子不管不顾的回京了,自己这一大家子怕是真的要被皇帝送入牢中。 李恒向外打了几个手势,街上看热闹的人中有几个连忙跑去其他地方求助了。 陈惕翻开一只眼皮,看着这几个人离开的方向,知道李家是向李棠刺史求助了。 果不其然,未等多久这直隶的父母官李棠便带着人来了。陈惕依然是躺在马车上,对耳边传来的声音不闻不顾。 “陈小郎君,陈小郎君?”看着装傻的陈惕,李棠只好陪着笑脸不停地喊道。 陈惕实在被扰的不胜其烦,睁眼问询:“哟,这不是李刺史吗?李刺史还真是闲,大清早的就来街上转了?” “哎呦,小郎君说笑了。我只不过是听闻李家府前出了些事,出来看看而已。不知小郎君吃饭了没有,我专门让人给小郎君准备了早膳。”李棠说着便拍手让侍从送上早饭,想要暂时堵住陈惕的嘴。至于门匾上的圣旨,只要陈惕愿意松口,那就不是问题。 “刺史大人有心了,我看看是什么早膳有劳刺史大人亲自给小子送来。”陈惕故意转着套在两根指头上的扳指,向仆人捧着的碗中望去。 “哦,是粥啊。刺史大人,我听说这五家可是有一道名菜,就是不知小子有口福没有。”陈惕看着冒着热气的粥无甚胃口,挖了个坑等着李棠跳进去。 “小郎君说笑了,我在直隶这么多年只知道这五姓是书香传家,还真没听过他们还有名菜?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还请小郎君赐教。”李棠顺着陈惕的话往下说,只是想告诉这小子见好就收,不要跟他们五家死磕。 “哈哈,赐教不敢当!这道名菜可是集五家之力才能做出来,名叫珍珠翡翠白玉汤。刺史大人不信的话,不妨问问李家门前的腌臜货。”陈惕重新披上大氅,闭上眼睡觉了。 李棠尴尬的站在一旁等着,先向前看看又往后看看,无力的摇了摇头,不再插手这件事情了。 也许是其他四姓明白了自己还是戴罪之身,还可能是李家在前面先被打了脸,这自己再拆去自家门匾的事也就没那么丢人了。 不大的工夫,其他四族的族长带着自家的门匾来到了李府门前。 只是辰时四刻的时间还没到,陈惕也不急着醒来,他要等着对面李家自己动手。 李恒终究认输了,含恨的看着马车上的小儿,最终还是无奈的拆下了自家的门匾, 五姓的门匾齐了,陈惕看着摆放在上面的圣旨,再次走下马车。 “哎呀呀,这是干嘛啊?我还以为这李家的牌匾敢遮挡陛下的圣旨呢!”陈惕拿起上面圣旨,嫌弃的清扫着上面不存在的灰土,嘴里还不停的挖苦着。 重新将圣旨收回腰间,陈惕慢条斯理的讲着自己此行的目的。 “众位有礼了。”陈惕一伸手,算是给在场的诸位行了个见面礼。 “今天我来啊,不是为了五姓搬迁之事。当然,这件事也很重要。只是陛下交给我扳指之前说了,让我问你们要些老婆本。小子我也不贪心,准备了两种方法让你们五家选择一下。” 陈惕说着颠着一大块金子,看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说道:“不知可有好汉敢来帮我一个忙,这块金子就是你们的工钱。” 陈惕说着将手中的金子扔到半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这金子发出的光芒越发的迷人。 围观的众人咽着吐沫骚动起来,只是谁也不敢第一个出来。这要是被五姓记住,金子是小命为大。 “哈哈,众位莫不是以为这金子好拿不敢拿了?”陈惕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枚金子,人群看着更加的不安起来。 “我只要两个人,晚了就一边凉快去。这点胆子都没有,活该一辈子发不了财。”陈惕鄙夷的笑了一下,对这些人的禀性了解的更深了。 “我来,”这个书生模样的小伙子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大汉按倒在地上。 “去你的,就这小身板还敢帮小郎君的忙?”大汉腰里插着杀猪刀,一脚踹开了被扒拉到一边的书生。 “小郎君,你看俺行吗?”大汉擦着手,看着金子挪不开眼。 “你的了。”陈惕二话不说,将较大的一块扔了过去。 “小郎君我来”未等第二个人出列,这些人便吵闹起来。 “兀那大汉,你看着帮我再挑一个。”陈惕说着将另一块金子扔给那个杀猪大汉,自己则是等着两个人手凑齐。 不多一会,这杀猪匠找了一个相熟的猎户,至于两人达成什么交易就跟陈惕无关了。 “将车中的物什搬出来。”陈惕指了指身后的车厢,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场中的几个物件五姓很清楚,只是不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那两个大汉更是拿着大铁杆不知如何是好。 “去把这个铁杆钻个孔,对了记得配下平,我还要用这玩意当秤用呢。” 两个汉子一听,就知道这铁杆的用处了。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地秤不用,反而要重新拿着铁杆来秤东西。但是既然两人收了工钱,就没必要问那么多,找人去做就成了。 半个时辰左右,两个汉子带着钻完孔的铁杆回来了。还专门找了个架子,把铁杆挂起来配了平。 陈惕摸着自己空空的肚子,埋怨道:“哎,连个珍珠翡翠白玉汤都做不出来,真瞎了你们五家在直隶待了两百多年。看着吧!本郎君善良的很,一点也不多要东西。” “你们二选一,但是话先说好,选了就不能变了。要是你们给不起,就全族充当我的奴仆如何?”陈惕再次偷偷地挖下了大坑,等着五姓自己跳进去。 “小子,闲话少说。”李恒一口闷气憋在心头,连说话都带着火药味。 “好,那小子就开始了。”陈惕也不生气,开始道明了这些东西的用处。 “这第一个就是这围棋棋盘,小子也不多要。你们用铜钱填充即可,不过这规则有些不一样。 第一个格子一枚铜钱,第二个两枚铜钱,第三个四枚铜钱。之后的每个格子比先前的翻上一倍,小子只要填满棋盘的铜钱如何?” “区区几枚铜钱,我李家” 还没等李恒说完,李家大院里面的老太爷出来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在李恒的头上。 “哎呀,小郎君接着往下说,我李家洗耳恭听。”李家老太爷不急不慢的看着地上摆的棋盘,心里默默地算着。 “好。”陈惕对于李家没有上当并没有表示遗憾,反而兴致勃勃的继续向下讲。 “这第二个吗,就没那么简单了。这里有五个空银箱,一家一个先把箱子装满。”陈惕一挥手,那两个汉子很有眼色的打开了五只银箱。 “然后啊!”陈惕指了指搭好的秤,语调如同春风一般继续讲道:“五家的箱子相互比较重量,以最重的那一箱为标准。谁家的高了几枚铜钱,我就要那一家的几成家底。” 伴着十枚铜钱的悦耳声,陈惕等着对面五家的答复c “小郎君,我们要是不选呢?”李老太爷眯着眼睛问道。 “哦,无妨。”陈惕伸出扳指,慢慢的转动着。 “小子看史书上说,这赐下的扳指可是有调动当地军队的权利。李刺史,你说到时候不就可惜了这些百年树木了吗?”陈惕拍着旁边的大树,问道站在另一个方向的李棠。 李棠张张嘴,无奈的点了点头。要不是陛下把蟠龙扳指赐给陈惕这小儿,他能这么没脾气的伺候爷爷一般的伺候着这小子。 “你看?”陈惕望着李老太爷,眼中的意思是你们最好别选了,让我自己来拿。 “哈哈,小郎君说笑了。这街上的大树可是开国时候栽下来的,坏了就不吉利了”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想来些的功夫,必定有人家来替你们照顾这些树木,不是吗?”满含杀气的话轻飘飘的讲了出去,让对面的李家老太爷初春便热汗满头。 “小郎君说的对。只是可否宽限几日,让我等抉择下选择哪种比较好?”李老太爷双手拄着拐杖,神情中有些落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算术与博弈 “当然可以,就是不知你们五姓要几日的功夫”陈惕毫不害怕五姓耍手段,只要他们应了下来,终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五姓族长见陈惕应得毫无压力,心中明白这怕是个大坑。只是被逼到如此地步,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给了三天的要求。陈惕点了点头,连场中的东西都没收拾就回驿站了。 “哎。”李老太爷长叹一口气,知道这次免不得大出血了。 “爹,这门匾”李恒不死心的看着自家的脸面,想要重新捡起来。 “送驿站去。”看着自己的儿子仍然一副傲慢的样子,李老太爷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五姓一回去就开始衡量哪种方法出钱少,这第一感觉就是铜钱装棋盘。 各家的帐房们拿着算盘不停的敲打,连京师中听闻这个消息的人也凑起了热闹。 围棋棋盘一十九路,那就是三百二十四个格子。这一文钱翻倍,连翻三百二十四次,谁从来都没有算过。 只是刚过1024枚铜钱的格子,众人就知道有问题了。铜钱换成银子算,银子不行金子上,一番算下来帐房们已经算不了。 别说填满格子,就是前面能算出来的加一起也付不起。 五姓的族长们很快就拿到这份数字,尤其是李恒那更是脸色发黑。要不是自家老子打断了自己,现在全族几千口子都成了奴仆了。 “爹,这小子不安好心。”李恒恶恨恨的说道,那狰狞的样子分明是恶鬼一般。 “知道就好,去把门前的箱子拿回一个。看来这次要五家同心协力了。”李老太爷也知道现在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但是不明白其中包含的陷阱是什么。 皇宫之中,恭乐将棋盘装铜钱的具体数目报了上去。周蠡看着长长的纸张,眼神中也突显出不可思议。 “真没想到,这小小的棋盘中能装得下如此多银子。”周蠡心中微叹,对陈惕的聪慧有了新认知。 “第二套方法,十三监算得怎么样”周蠡以为第二套方法无非也是银子的问题,不在意的问道。 “陛下,这秤箱子简单,但是人心难秤。”恭乐垂着头,低声回答。 “崔三郎,你干嘛。”库房的银箱边,崔举被火把照得睁不开眼。 “老大,你管我!”崔三郎扒开挡路的仆人,要离开这里。 “你是不是装银子了”崔兴打开箱子,厉声问道。 “银子大哥,你可莫要小看人,我装的是宝石。”崔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自己的大哥一点也不怵。 “你疯了老三,这箱子可是五家一起称好的,你这是” “是你太幼稚了吧。那小儿要的不是几箱银子,那是各家几成的家底。” 崔举从怀里掏出一袋宝石,那全是自己姨娘所有的嫁妆。 “老大我告诉你,到那天要是咱们崔家的箱子最轻,咱们一家老小可是要喝西北风的。”崔举指着周围的奴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三弟,这是五家称好的重量”老大崔兴还不认输,犟着嘴不肯松口。 “得了,莫说五只箱子重量一样。到那天稍微一点手脚,可是要命的手段。”崔举连忙吩咐仆人抬起箱子。 众人往箱底一看,果然下面有了泥土。 “老大,三天之后可是用杆来比的,不是拿秤秤的。这些土,就是最简单最要命的东西。”崔举拿手一抹,手上就沾上了一层。 “可以用皮毛垫着啊。”崔兴团着手,还是不服气。 这次不但是崔举了,连仆人都觉得自家大爷是傻子。 被看得浑手不自在的崔兴掏出了银库的钥匙,扔给了自己一直不喜欢的三弟。 “我要金库和宝库的,这银库的没用。”崔举看了一眼又扔了回去,丝毫不留恋钥匙可以开启的财富。 “你疯了,你这是要害死其它四家。咱们五姓可是在直隶待了两百多年,你确定要弄死他们”崔兴一脸震惊,愈发看不懂这个庶出的弟弟了。 “北境太小,而且还有一个宁王。你不弄死他们,他们会弄死咱们。”崔举拿过两把钥匙,看都不看地上的银箱。他可是准备用黄金和宝石重新打造出一口十足诚意的箱子,要不然怎么害死其它四家。 只是有这般想法的可不止崔举一人,其他四家也开始了自己的小动作。 三天本来很长,但是对于恨不得把所有家底装到箱子里的五家而言,终究有点短。 还是辰时,只不过这次没露出箱子的五家在等着陈惕。 未等陈惕的马车站定,郑成带着东西过来了。 “小郎君可用过早膳我怕小郎君吃不惯驿站的饭菜,专门找人做了一道汤。”郑成一拍手,身后的小厮连忙掀开了锦缎。 “这道珍珠翡翠白玉汤不知是否合小郎君的胃口。”郑成似乎故意卖弄,呈着青铜古器将这道早膳送了上去。 “不错,不过我还有些建议。”陈惕摩挲着这道名吃,面色如常。 “哦,还请小郎君示下。”老练圆滑的郑成自然知道下面的话是说给其它四家听的,也乐的为陈惕垫下脚。 “这珍珠啊,不但要颗粒饱满圆润莹泽,更要光滑有神,另外以黑珍珠为上。 这翡翠那就不一样,汤中的生气可要全靠这绿叶子带。所以这翡翠不但要绿光嫩,更要透纯俏。 最后便是这白玉。作为汤底,这白玉必须够白,料中仔料为上,色中羊脂最佳。 还是有劳你了,有心了,不知”陈惕收下这道名菜,眨着眼问道。 “在下郑家族长郑成,小郎君有礼了。”直到此时很会做人的郑成才介绍自己,而且恭敬的行了一礼没有半分架子。 “多谢郑族长,小子别得不敢保证,但郑家的箱子没人会动手脚。”陈惕哈哈一笑,给了郑成最想听得话。 “多谢” “小子,你敢如此不公平” “公平这世间哪里来得公平,我只保证公正,你有意见”陈惕看着不知谁家的如玉少年,讥讽的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箱子 “王羡,闭嘴。”王仁打断自家孙子的话,连忙作礼道歉。 陈惕对这小孩子的不敬根本不放在心上,等着五家抬出箱子来。 不大一会,几个大汉抬着箱子来到称量的地点,只是原来陈惕带来的银箱变了。 “小郎君,实在不好意思。家里的老鼠在银箱上打了个洞,我们卢家只好换了一个” “对,对。我们崔” 陈惕看着五口斑斓的箱子甚是满意,尤其崔家和卢家最为出色。 崔家的大箱子跟个车厢差不多大,通体黄金打造。以陈惕猜来,这怕是一口装满黄金白银的宝箱。 卢家的恰恰相反,箱子很丑,但是却是用铅做的。只是三天找不来足量的铅,只好也拿着黄金往上凑。 其它三家虽没这么过分,但自己家的箱子却不比它们差上多少。至于先前五家立的规矩,怕是丢到地狱去了。 五家的族长相互看了一眼,做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心里不禁想到,要是真按那天约好的箱子拿来,今天自家怕是要被算计到裤子都没了。 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各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至于五家两百多年的情谊,怕是今天一过再无半分。 “各位即然装好箱子,小子我也不磨叽了。你们各家亲自挂上自家的箱子,到时候谁高谁低莫怪罪到我头上。”陈惕小手一伸,那意思就是你们上来比呗。 五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家底最薄的李王两家先上。 好在铁杆够粗够好,两家的箱子挂上还没压弯这玩意。 等了好大一会,这跟翘翘板一样的东西停住了。只不过五家这么多年来知根知地,家里存的黄金也都不离十,所以这金箱子差不了太远。 陈惕颠着十枚铜钱,走到了铁杆钻孔的地方。众人看着陈惕拿出的一枚铜钱都狠狠地咽着唾沫,这塞进去一枚就是一成家底,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这十枚铜钱更值钱的了。 王家的箱子要高一点,翘起来刚好一个铜钱的厚度。只是陈惕使坏,硬生生又卡进半枚。 “王家比李家高一文半铜钱!”响亮的吆喝声传了出来,只是王家人的脸要多黑有多黑。 众人又费了好一番功夫,这郑家的箱子代替王家挂上了。 比起掏空家底的郑家,李家的轻上不少。只是这杆有些变形,李家也只是高出两枚。 陈惕不在意这形变的直杆,五姓之人自然也不会出声提醒。大家伙默认之下,这李家轻郑家二枚铜钱。 下面就是崔卢两个大户,虽然两家平时不显,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再藏着家底。 尤其是崔举把后院一众姨娘的黄金手饰都拿来了,结果自然没让崔举失望,高了郑家一枚半又和灌了铅的卢家打平。 这么一算,郑家要拿一成五的家底,李家要拿三成五的家底,王家更是恐怖要送上一半的家底。 王仁脸上发黑,恨不得宰了对面四家。本来他想抬一手,削一波其它四家。谁知道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面善手黑,都存了一举害死其它人的心。 现在与其说王家入了陈惕的圈套,要白白送上一半家底。倒不如说王家把崔卢郑三家少交的给补上,尤其是崔卢两家,压根就没交。 五姓族长心里各有打算,但第一件事莫过于逼王家出五姓之列。虽然一半的家底确实可以让王家伤筋动骨,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家不趁着这般功夫把王家弄的翻不过身来,一旦他日王家得势,其它四家怕没有半分存活的余地。 “小儿,不知你们王家五成家底怎么给”陈惕望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王羡,很不爽这小子长得比自己好看,老成地问道。 “哼。”王羡扶着王仁,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 “呦,还挺傲气的。我等着你们王家把五成家底准备好。”陈惕指着这个小子哈哈大笑,只不过在别人眼里,他这个五岁小儿反倒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小鬼,不准你欺负我羡哥哥” “文君,回来。”卢照邻一拄拐杖,就大声制止自己的嫡孙女。 “阿爷,是你说这小子长大是个十足的佞臣,他还敢欺负我羡”卢文君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揪着衣角含糊不清的说着。 “卢老头你这评价不错吗!” “小郎君误会了” “别介啊。”陈惕拍着卢家灌了一半铅的箱子,慢条斯理看着崔兴后面的崔举。 “下次长点记性,别只顾着放金子宝石。你们也可以学卢老爷子往里面灌铅,即不显富,也不输给其它人。这奸诈一道,普天之下莫出其右。”陈惕对卢照临给自己下的评语甚是不满,在这个声誉大于性命的时代,说出这种说就是绝人仕途。 以陈惕想来,今天一过,这佞陈这两个字怕是成了自己的代称。好在陈惕也不需好名声,骂卢照临奸诈之极也算还礼了。 “各位站着干嘛回去准备东西了。卢老爷赶快带着孙女回去,免得我心疼你这箱子还没王家的值钱。”陈惕看着卢文君又看着卢家的箱子,那意思是拿你孙女抵上来也没短的金子值钱。 卢文君虽小,但也明自陈惕的意思。虽然被卢照临拽着回去,但扭过来的头在张着嘴。稍微一学,陈惕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骂的是什么,无非是人憎狗嫌四个字。 除了李王两家把箱子抬了回去,卢崔郑三家都留下了金箱子。 尤其是郑成笑面如花,他很清楚要不是陈惕手下留情,自己家要多掏半成家底。 现在一成五的家底,用带不走的直隶老宅刚好填上。老郑家虽比不得卢崔两家只损些毫发,但是一些面子而已,他郑家从不怕丢。 更何况卢照临这老头太不会做人,耍手段谁都会,但是眼前这小子头上还有陛下看着呢。 如今他短陈惕的半箱金子,迟早要还回去,到那时候就没这么简单了。 “小郎君,这是我郑家直隶祖宅的地契还有账本。”郑成指着上面的账目,专业的介绍到。 “宅子里的一干家具文玩都在,还有库房里的银砖也分文未动。您要觉得可以,这一成半的家底”郑成讲到这里,等着陈惕的意思。 “好,当然可以。郑家不亏是书香之家,明事理。”陈惕满口答应,接过地契和帐本,只是心里偷骂郑成是一只狡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陈宅 京中的诸公听到直隶这件事落幕,不仅感叹到这个五岁小儿聪慧。 其中最让诸公震惊的是,这黄口小儿深知名正言顺的道理。古往今来,无伦你手段多么腹黑狠毒,这面子上绝逃不过这四个字。否则何以服人,又以何服人。 如今陈惕腰缠圣旨,手握蟠龙。就连要钱这么无耻的行径,都是奉的陛下的口喻。 五姓为了不多惹麻烦,捏着鼻子应了下来。谁知这小子更恨,生生把五家逼成对头。 如今李王两家损失颇重,心中自然愤恨,更何况人自古以来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五姓到了北境,这宁王一府怕是要被吵得鸡犬不宁,北境五十年内再无半分令陛下担忧的资格。 “小郎君,这是宅子一众奴仆的契约。从今往后,这宅子就是小郎君的府邸了。”郑成侍立在后,毫无留恋之情的介绍到自家现在的祖宅。 “郑家有心了,这帐本怕是准备了许久吧。”陈惕翻着泛黄的帐纸,话中有话。 郑成这么一听,也知道自己没加上演技。转瞬之间,眼中便有了泪光。 “小郎君,你不知道。这宅子是我家辈辈” “得了,宗祠都迁走了。”陈惕一句话呛得郑成回不过神。 “这个”郑成以袖掩面,不知是擦泪还是羞愧。 “不知小郎君还有什么需要的,趁着郑家还在直隶,还能找人做一下。”郑成话中带泪,满是无奈与伤心。 “郑族长有心了,不过以小子想来,这若大的直隶,现在没有人不给我面子吧。”陈惕一笑,大步迈进了自己的宅院。 趁着各家忙碌的准备搬迁事宜,陈惕一边接收李王两家的家产,一边指挥仆人重新收拾院子。 “这墙怎么这么多藤蔓还有这亭子,离水太远。开挖,建水榭。” “这大门门槛太低,找木匠再打一个” “呦,你小子可以啊。”正当陈惕指挥得十分得意的时候,耳朵被姜宁从背后拽住了。 “娘,您松,松”陈惕呲着牙还捂着自己耳朵,生怕老娘下狠手。 “你现在行了啊,不声不响盘下这么大一个院子。”姜宁带着兰儿和芭奴,进了院中观瞧起来。 “不亏是郑家建起来的府邸,就是有味道。”姜宁进府一观,就知道这院子当初设计时下了苦功夫。 只是到了自己儿子手上,难免有牛嚼牡丹之嫌。 “娘,要不我让彭伟送你回颖川”看着自家老娘不好的脸色,陈惕生生把最后一个字憋了回去。 “想得美,你这蛆心的孽帐。”姜宁捣着陈惕的头,一副这个家老娘管定的表情。 “在北境,有我父王。回颖川,有你阿爷。难得有了个大宅子,识像点自己交出地契帐本。至于你那佞陈的外号,我就暂时不跟你计较了。” 家里有了新主子,这小厮们也围着姜宁转了起来。至于陈惕对宅子看不顺眼的地方,夫人不发话谁也不敢动。 二月二过后没几天,李王两家把最后的一份一起交了过来。至于他们两家隐瞒家产少给,那是不可能的。 别说其他三家等着他们自己犯错,就是自己家族传承许久的大家风气也容不得肖小子孙败坏。 只是阳谋耍不得,阴谋还是可以的。陈惕前脚接到两家在直隶的码头地契,后脚原先属于两家的码头就出了事。 顾不得自己过生,陈惕带着人手赶了过去。 “许掌柜的,我这兄弟可是拿得祖传的宝贝。您今个儿给碰碎了,要不” “张楞子,我去你nnd。我许晴来这码头这么多年头,那次没交费用。怎么着,吃了豹子胆还是猪油蒙了心,讹到江南许家头上了”许晴拍着张楞子的脸,恨不得一口唾沫啐死这丫的。 “许爷既然知道规矩,那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今天码头换了新主子,我张楞子没有活干,只好来求许掌柜赏点钱来。”张楞子拿开许晴打在自己脸上的手,歪着头大喊一声。 “兄弟们,抄家伙。这老东西不给银子,今天一匹缎子也别想下船。” “少爷”彭伟看着码头的闹事的痞子,就想带人收拾掉。 “急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拿着扳指,找李棠借兵,就说有人意图不轨,企图谋害朝廷钦差。”陈惕走出人群,找了个茶馆喝茶去了。至于码头上的事情,他这主角不来正戏怎么可能上演 在那些兵丁面前,这些市井流氓地痞跟个鹌鹑似的束手就擒。陈惕也不急着过去,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等着李棠和彭伟。 “哎呦,陈小郎君没有事情吧。您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圣上交代呀。”李棠半真半假的关心着,生怕陈惕出了意外。 “所以刺史大人就盼着我在你的地界里不要出事,出了事,直隶的一众官员谁都跑不了。”陈惕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碗,走向码头。 “哟,这是怎么回事”陈惕明知故问,指着一众地痞不怀好意的问道。 张愣子看了看目标人物,恨不得现在就拿刀砍杀了对面的小儿。只是他被士卒架得死死的,莫说挣扎出来就是动下头都是艰难的。 “回禀小郎君,这些人故意闹事,已被拿下。请刺史大人和小郎君处置。”一边的军头很有眼色,不声不响的给张愣子等人戴上了一个帽子。 “小郎君,这些人既然冒犯于你,那就由你来处置吧。”些许地痞的性命,李棠根本不放在心上。 真要是如陈惕所说,一旦这些人心怀不轨,直隶的大小官员免不得要被受罚。 如今这小儿想要这几人的处置权,他这直隶的父母官给了就是。 “那就多谢李刺史了。”陈惕难得好好行了一礼,李棠甚至还有些感动,连忙回礼。 “诸位请了。你们这些人敢在码头闹事,那就休怪我不问你们因何事而闹。”陈惕看了看不远处码头下的河水,心中知道如何炮制这些人。 “既然在码头闹事,那这刑罚想来就不能离开水。只是小子读书甚少,才疏学浅。” 讲到这里,李棠都忍不住黑着脸。这小子要是读书少,能知道板指那么大作用啊。 陈惕也不顾李棠的表情,继续往下说:“所以思来想后,小子只能想到水刑。” “诸位不要怕嘛,小子只是说说而已。我是读书人,肯定得讲文明啊!”陈惕看着打着颤的几个地痞,满脸微笑的和善地安慰着这几个人。 “所以,我准备换个方式。不知你们几位意下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立出来的规矩 “多谢小郎君饶我等性命。”除了为首的张愣子,其他人一个个开口求饶。 “哈哈哈,李刺史。我就喜欢这些人一会受刑还念着我的好,就是不知能否向刺史府借点东西。”陈惕眨着眼睛,本是可爱至极。只是口中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又借东西”李棠心中十万个不愿意,先前这小子借祖家的物什差点要了五姓的命。如今借到自己头上,对面这几个人怕是不死即残。 “小郎君不知借何物,我这刺史府不一定有啊!” “简单,几套枷具。再加上几根木头和些许不厚实的青砖,想来刺史府不会年久失修到这些东西都没了。”陈惕品着茶,一点也不担心李棠不借。否则这件事传回京里,明儿个一早就有言官奏他个渎职之罪。 “有的,盏茶功夫。小郎君不会久等的。”李棠一挥手,身边的仆从立马去找东西了。 不但陈惕要的只多不少,物件更是中规中矩,任何人都找不出毛病。顺带着还带来一个牢里的行刑老手,人称夜不黑的沈练。 “不知小郎君如何用这些东西。”沈练低沉的腔调有着温和的音色,让人看不出他是个牢中犯人都畏惧的行刑老手。 “简单。先把其中一个枷住,记住了背缚双手,只枷头。 其次让此人站在三块青砖上,用木桩刚好顶起枷具”未等陈惕说完,这沈练便知道其中的意味。 如果说水刑好似烈火烹油,那么陈惕说的刑罚则是温水煮青蛙。只不过其中的滋味,可没有青蛙那般舒服。 “卑职省得了,只是不知这刑罚叫”沈练眼中放光,急不可耐的想知道这套刑罚的名字。 “立枷。”陈惕对此人打断自己有些不乐意,只是看在此人专精此道上才讲出名字。 “好名字。”沈练一直念着立枷向前走去,如同到屠宰场挑猪一般,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场中几个地痞。 被夜不黑这么一看,连张楞子这种人也垂下头来。只是他想躲避夜不黑,夜不黑却相中了他。 一挥手,沈练的几个徒弟迅速把张愣子架好。张楞子被这几个人卡住关节,连踢腿的力气都没,任由别人处理。 “大人,好了。”沈练盯着张楞子脚下的青砖,舔着舌头,恨不得现在就抽出一块。 陈惕看着暂时没了危险,走上前去:“姓甚名谁?” “呸,你这小儿要杀俺就快点。十八年之后,老子还是好汉一条。”张楞子一口浓痰吐了出来,只是被枷着头,无奈地掉在自己脚下。 “有脾气,先抽一块吊着。”陈惕转身入座,不急不噪。 张楞子半踮着脚,甚是难受。只是还能说话,所以一直骂骂咧咧。 几刻钟的功夫,张楞子不敢说话了,因为他不知是否要落下脚来。 “大人啊,求你放过我儿子”未待多久,这张楞子他娘张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伴着苍老的声音以及百姓们的议论声,李棠有点经受不住。他也感受到这立枷之刑的残酷,转头看向陈惕。 陈惕面色如常的坐着,只是眼中有些烦躁。转头看着地上的张氏,手中茶盏一去,沈练立马又抽掉一块砖。 周围的百姓这下炸了锅,他们本以为这小郎君会怜悯张氏。虽然不求放了他儿子,但至少会免了刑罚。谁知这下更是变本加利,又抽去一块。 看着点着最后一块青砖的张楞子,众人似乎忘了这人平时怎么为害乡邻,糟蹋他家姑娘。围观的人一个个义正填膺,开始骂起了陈惕。 不知那个使坏,这佞陈二字流传开来。 “陈小郎君,这” 陈惕看着穿金戴银的张氏没有半分怜惜之情,即然她用着自家儿子犯罪所得财货富贵,那么就不值得可怜。 莫说她跪着求自己,就是以头戕地,自己也不会心软。再说,本君不告她窝藏罪犯,就算往开一面了。 手中板指一亮,陈惕正式用了起来:“直隶刺史李棠何在” “下官在。”李棠肃容正襟,立马行礼应答。 “李棠听令,若有冲撞军卒,阻拦行刑者。首者杖十,从者杖廿,三者”陈惕看着周围的百姓,一笑说道:“斩!” “小儿你敢。” 未等李棠领命,这百姓就沸腾起来。 “李刺史觉得小儿手中的板指要不了你的项上人头”陈惕一瞪,吓得李棠退了一步。 “卑职不敢,卑职领命。”李棠一躬腰,算是接下了命令。只是这发寒的脸色,似乎让一众下属回到了数九寒天。 “等着干嘛要老夫亲自下场” 一众士卒知道大人认真了,要是出了闪失引起民变,怕是自己等人也要去一遭鬼门关。 士卒连忙抓住第一批冲撞的人,二话不说打了起来。十杖打完,周围的百姓止住了呼喊声,但是还在往前冲。 不等李棠打眼色,第二批人被抓了出来。二十杖下去,场中只留下了这几十人哭爹喊娘的哀嚎。 “憋着。”陈惕剑眉一竖,场中再无半分声音。 “兀那小儿,你要杀俺儿子,就先杀了老身。”张氏躺在地上,撒起泼来。 “李刺史,着人把此人案底卷宗带来。另,苦主状纸也可。”陈惕重新回座,闭目养神。 “喏。”李棠知道民变的火苗被简简单单的打灭了,丝毫不敢小看坐着的陈惕。 未待多久,官府的卷宗调了出来。众人听着张楞子犯的恶行以及苦主们的状纸,情绪慢慢转了过来。 “停。”陈惕止住念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小吏,问道张氏。 “吾之前立的规矩尔未听到即然尔做得了三者,吾也斩得了尔。刽子手何在” “沈练在此。”沈练拿着徒弟带来的鬼头刀,半跪着答道。 “斩。” “喏。”沈练口中一应,手中的大刀亮了起来。 厚实的刀背挡住了刀刃割开的风口,仰天一举,如同一道白练倏然升空。 随着温血沾上黄土,张氏眼睛无力的转了两圈,最终露着满口的金牙死去了。 “尔等可要阻挡吾行刑。”茶盏置桌,似乎吓住了一众人等。众人低头不语,不敢看这五岁孩童的眼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再会五姓 “再抽砖。”陈惕拿起茶盏放在嘴边,只是忘了碗中的茶水已经没了。 脚下没了东西支撑的张楞子只好被吊着脑袋,不消一会儿挣扎了两下便没了。 “陈大人,这刑罚是不是太残酷了一点”李棠站在一旁,有点不忍心的问道。 “李大人坐。本来我也没想处死此人,只是这民变将起,没有人留血怎么止住 再说,本郎君是真的仁慈,至少没有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陈惕看着收拾干净的场地站了起来,走向了剩余的几个地痞。 本来坐下的李棠,屁股上如同放了钉子,立马站起来跟在陈惕身后。 “我听说还有一个码头有人闹事” 未等陈惕说完,人群中几个地痞立马跪下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那得看你们表现了”陈惕返身回座,开始询问其中的缘由。 “何人指使你们闹事” “李家。” “郑家。” “不对,是王家。” “什么,我看那人崔家的。” 陈惕与李棠对视一眼,心中明白此事没那么简单。除了五姓之外,怕是有人故意搞混水。 这些人中除了朝上的阁老和六部,怕是自己的好外公姜冉也插手其中。 “去,派人叫来五姓之人。问问他们是否存心加害朝廷钦差。”未等陈惕开口,李棠便吩咐下去。 其实码头发生的事早早就传回了五姓的耳朵中,这围观的人群里也更是有不少是五家的小厮。一听这件事涉及到自家,小厮们早早地跑回去找老爷了。所以不大的工夫,五姓族长便来到了场中。 陈惕一挥手,止住了要行礼的五人:“免了,今个儿有件事要问下诸位族长。不过在这之前啊?” 陈惕扫视着这几个人毫无变化的脸色,指了指被枷死的张愣子:“沈练,搜一下此人尸身,看看是否藏有凶器。” “喏。”沈练连忙摸索起来,几下的功夫便从张愣子的后腰摸出一把刃口泛青的鱼肠剑。 然而最令众人吃惊的是,张愣子的手臂上固定了一架结构精巧的手弩。精钢打造的箭矢在大太阳下绿油油的,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哟,这般腌臜之人竟然知道鱼肠剑?这手弩怕是比张氏那一口金牙还要值钱吧?”陈惕连发两问,将此人意图不轨的罪行钉死在板子上。 不知是哪个有眼色的人,立马从集市上买来了两只鸡。鱼肠剑和弩矢稍稍刺破两只鸡的翅膀,呼吸之间这两只鸡便七窍流血而死。 看着如此恐怖的剧毒,围观的百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李棠也心有余悸的看着张愣子的尸体,不禁想到要是刚才士卒疏忽稍稍让此人空出手臂,这结果怕是真的不可预料了。 “你们不是说是五姓指示你们的?这五姓的主事人就在这里,你们按照之前说的去找吧。”陈惕喝着再次添满的茶,示意士卒放开那几个被枷住的地痞。 “大人,我们” “费什么话,赶快去找,否则那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地痞们顺着李棠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映入眼中的是张愣子的死相。狰狞的面容让众人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慌乱的看向不远处的五姓族长,最终咽了咽唾沫走了过去。 “大人,这不对啊。莫说我们五人被不少人认识,万一这些人受他人指示我们不就蒙受不白之冤了。”崔兴四十多岁的年龄还是沉不住气,未看其他几家的表现便开口质疑。 “你们四个也是这么想的?”陈惕饶有兴趣的看着其他几个老狐狸,等着他们表态。 “请大人裁决。”四人一拱手,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哈哈,既然崔族长说了其中必有蹊跷,那这几人你们就各自带回去审问吧。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本大人污蔑你们几家,要好好抓住机会啊。 再说,本大人可是要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询问这些小毛贼。你们记得把口供做好,到时候交到刺史府就行了。” 陈惕一踢皮球,带着彭纬等人回府了,但是场中的五姓族长和李棠不禁头上冒汗。 这件事往小了说,就是个地痞闹事的行径,十几板子下去就能了事。往大了说,那就不一般了。不但这些不入流的地痞们和谋害钦差大人之事挂上钩,更是涉及到朝上诸公。 现在陈惕一推到底,完全将此事扔到了直隶刺史府和五姓头上。他倒是轻松了,不过在场的这些人免不得要计较一阵子。 众人不约而同的心中骂道佞陈两字,看来卢照邻对此子的评价还真是没错。只是现在这件事已经被扔到自己等人头上,不管事前想的再好,如今都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几人恶狠狠的看着跑到自家面前的几个地痞,现在真是生啖他们的心都有了。 “娘,我回来了。”陈惕刚进府里,还没来得及问好就被老娘拽住了耳朵。 “行啊,这才几天的功夫满直隶都知道你这佞陈的名号。小子,你是不是皮痒痒了?”姜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自己的儿子被人起这么个雅号,还真是雅得可以。 “又不关我事,你要找就找卢照邻那个老头子。不对,是他孙女卢文君。”陈惕连忙掰开老妈的手,跑到彭纬身后不服气的反驳着。 “彭纬,你给我闪开。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这小子,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姜宁这么一听,脾气就上来了。要不是自家小子做事确实有点巧言机敏,谁会给他起这么个外号。 再加上自己那死去的夫君姓陈,这么一来佞陈这两个字是真真的洗不掉了。 “夫人,这也不怪少爷。我先带小少爷回去休息”彭纬满脸堆笑,抱起身后的陈惕跑走了。 “看看,看看!家里的仆人都不听我的话了,兰儿。”姜宁眼睛一转,抓住机会吩咐起来。 “小姐。”兰儿畏畏缩缩的站在后面,生怕自家小姐撒气撒到自己身上。 “去,写信给颍川的老爷子。让他送来一批听话的人,看看这个家,我现在连一个人都管不住!”姜宁说着掉下了几滴眼泪,似乎她这没公公管的儿媳妇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开赴北境 几个地痞怎么样了,直隶城不会有人去关注他们,现在大家的目光重新移回到五姓搬迁的大事上。 五家在直隶城经营两百多年,这一下子全部被皇上移到北境去,受损的可不单单是直隶五姓。那些城里靠着五姓威望起来的黑色帮派,章台赌坊无不要经受易主的大事。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未来如何没人去管,因为更大的暴风雪将从南边刮向北境。 “陈大人,这皇上等着五姓开始往北境去呢。您看?”李棠的言语不温不厉,只是其中逼迫陈惕动身的意味溢于言表。 “刺史大人莫要急啊,五姓这不是刚把第一批搬迁的人员名单给报过来吗!”陈惕翻着墨迹未干的宣纸,浏览着上面要挪窝的众人。 “既然有了章程就好,不过陈大人,这动身的日子宜早不宜迟啊!”李棠眼中一定,还是张嘴就催促着陈惕动身。 “再急也要等个黄道吉日啊!给李大人一个准信,新麦入库之前,这五姓搬迁之事就能完结。”陈惕放下名单,坏笑的加了一句:“到时候,这偌大的直隶就只有李刺史一个人做主了。” “哎哟哟,陈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这话要是传到朝里言官的耳朵中,我李棠免不得要被告上一状。”李棠满口否认,但是眼神中深深地喜意怎么也掩饰不掉。 看着李棠满脸假笑的出了门,陈惕在大门口望着他的轿子口中骂道:“真是个狗东西。” “少爷,别置气。咱们啥时候走啊,不会真要等着五姓选出个黄道吉日吧。”彭纬立在身后,有些无聊的说道。 “等着他们啊,反正搬迁的事是雷打不动的。纬叔要是闲得慌,我阿爷不是送来一批奴仆吗,没事拿他们练练。”陈惕看着府中人多活少的样子,很是心疼自己每月要发下去的工钱。 “得嘞!”彭纬抱着拳头,不怀好意的看着院里磨洋工的小厮们。 五家族长之前两次见过陈惕的手段,现在肯定也不会赖在直隶不走。万一这六岁小儿偷摸使坏,自己这一大家子还要担惊受怕一段时间。 既然现在五姓搬迁的事宜板上钉钉,所幸大家一起搬迁。这样一来,五家合起来小一万人足够这小子苦恼的。 “郑族长,这么说你们五家算的黄道吉日是谷雨那天喽。也是,这个点走天气也暖和的多。”陈惕看着郑成,答应了下来。 郑成连忙放下另外一份名单,客道了几句就走了。 看着手中握着的厚厚名单,智商稍稍在线的人都知道这次五姓来的是阳谋。这路上不说什么其他问题,单单是人吃马嚼就能拖累个不停。 更何况这个时候各种疫情不断,一旦处理不好那就是瘟疫。看来这五家赌的就是陛下顾虑太多,半路上就让五家停下来,甚至各回各家。 “芭奴,去把笔墨纸砚送到我书房中。”陈惕摸着手中的扳指,看来现在只能问皇帝要通行符和兵马了。 “喏。”甜美动人的声音从阿姬曼口中传出,配上异域的美丽,看得人食指大动。 只是现在陈惕脑中事情不断,也没看到芭奴故意卖媚的样子。 匆匆回到坎巴拉下了一份新的合同,陈惕连忙又出来用自己稚嫩的笔迹写上奏章。转交给刺史府让他们帮忙呈上去之后,陈惕现在也只能等着皇帝的反应了。 “陛下,李棠那里呈上了一份奏章,是陈惕写给陛下的。”恭乐捧着那封没有一点样子的奏章,心中有些可乐。 “哦,那小儿会写奏章了?呈上来,朕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看上了谁家姑娘。”周蠡伸开两臂,饶有兴趣的拿过来那封奏章。 周蠡本来难得轻松地表情看着奏章沉了下来,只有那小儿不堪入目的字迹才让人有些舒缓之感。 “恭乐,传旨。 令丰台大营派出三千兵马前去直隶,一切调度皆由陈惕负责;五姓迁移途径的各州不得阻拦。此外,”周蠡沉默了一下,还是讲了下去。 “陈惕全权负责五姓迁移之事,可便宜行事。” 恭乐记到这里,手中的笔下意识的停了一下。只是陛下既然决定了,他就要如实记录下来,以备他日查明。 “今个儿的奏章交给内阁批示吧,难得清闲下来,朕去考教考教皇儿的功课。”周蠡再次看着陈惕上禀的奏章,没了继续批阅的心情。 当旨意传回直隶,李棠立马屁颠屁颠的跟在陈惕身后,似乎直隶的刺史应该是这个小儿一般。 “陈大人,这丰台的兵马都已经齐了。您看? 当然,您要觉得今个的日子不适合搬迁,咱们不妨再等等。”李棠仔细观瞧着陈惕没有变化的面容,立马转口。 “免了吧,再待下去我都要发霉了。”陈惕握着便宜行事的圣旨,大步出了陈府。 本来五姓在直隶的祖宅就相差不太远,如今陈惕就住在原先的郑府,所以出了门就能碰见其他几家。 各大家的一众马车都准备完毕,如同一条硕大的蜈蚣一样横在街道上。至于郑家更是早早地带着十几辆马车等在城楼处,反正郑成的家当少,一会加到其他四家车队后面就行了。 “丰台守备李长远拜见陈大人。”李长远带着一百多名亲兵封锁着路口,至于其他的兵马都在城外驻扎等着传令。 “李大人有礼了,这后面的赶路的日子还有劳李大人受累。”陈惕既不恭维也不远离,中规中矩的和李长远聊着。 两人一先一后到了车队的头部,陈惕看着等待已久的五姓族长拱了拱手。 “众位有礼了,本来现在是立马开拔的。但是山高路远,终归有些规矩要说在前面。彭纬,念。”陈惕一挥手,让纬叔把自己定的规矩一一道来。 “一,五姓之人主仆分开;主家老弱妇孺居于车队正中,一众仆从老弱者不得跟随; 二,五姓携带金银细软c书籍字画等不得超过两辆马车,且各家必须记录好财货,集中放置; 三,五姓所用马匹必须壮年有力,且不得携带其他牲畜包括犬猫; 四,五姓务必自带干粮水草,集中交给郑家保管。每日取用必须报上具体账目,若所报用完,当日不得再要; 五,不得饮用生水,不得私自外出; 诸位可省得了?”彭纬将之前抄写好的几份交给五姓族长,退到陈惕身后等待着。 五家族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答应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车队北行 本来小一万人的车队这么一番删减下来只剩一千多人,马车也少了七百多辆,由此可见五家所带的金银细软之多。 “老爷,我昨天听赌场管事的说,这雁回山的何朗派人来了。至于几天前来的小的没打听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李棠站在城楼上,看着远行的车队,心情舒畅愉悦。 “回老爷,小厮们说他们昨天走的。怕是”管家指了指车队,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管家,你刚才说什么了吗?”李棠似乎才回过来神,眼中充满询问的神情。 “没,老爷。小的只是说城上风大,老爷不可久站。”管家机灵的闭上了自己不知轻重的嘴,乖乖的伺候李棠下了城楼。 李棠对管家的表现很是满意,不亏是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人。只是一想起陈惕那面目可憎的样子,他就恨得慌。 李长远接上自己驻扎在城外的兵马,护着车队向前驶去。以他想来,自己这些人无非是将车队护送到北境,简单轻松。 再说了,这五姓家底子丰厚。就算这次搬家带的东西不多,只要他们手指缝里漏点出来,今年自己就能过的很富裕。 “少爷,这姓李的守备不知兵啊。你看他带着兵马走在前面,车队两边连一个士卒都不放,更别提派出斥候了。”彭纬皱着眉头,小声的在陈惕耳边说着。 “这就是来打秋风的,纬叔,找个机会弄死他。要不然咱们这些人的性命,不是死在山贼手里就是折在他手里。”以陈惕的估计,这李长远八成就是贿赂上官才被派出来的。 如今自己一行人被这些士卒领着,万一姓李的一寻思和着山贼把自己这些人做了。荒郊野外孤山深壑的,任谁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更何况陛下怕是恨不得五姓全部出事,自然不会去查明真相。人心隔肚皮,远行在外不得不防。 未出直隶,这车队就遇到了大大小小三波山贼了。虽然每次的人数不多,但是看得出来这些人被别人当了枪使,八成来试探车队深浅的。 只是李长远这种庸才自然看不出什么,看着场中士卒们割下的山贼右耳,他心里还寻思着怎么将这些功勋弄到自己手里。 “多谢李大人,这是五家的一些小小谢意。”郑成指着小厮提的小箱子,满脸笑意的奉承到。 “哪里哪里,是我应做的。”李长远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一直瞟着箱子。 小厮们很有眼色,箱子轻轻一开,露出金光一片。李长远露着大牙故作豪迈的笑着,挥着手让手下的小兵连忙接过来。 “大人说笑了,要不是有大人的运筹帷幄,我等手无寸铁之人必然会遭受山贼们的杀戮。”郑成对眼前这种贪得无厌之人心中厌恶的不得了,只是如今刀把子握在此人手中,自己等人也只能认宰。 “郑族长说得有理,李大人,这是我家小郎君专门送上的美酒,您请品尝。”彭纬接过郑成的话,送过去一壶蒸馏过后的烈酒。 “这,喝酒不好吧。”李长远嘴里这么说着,但是手中的动作可是没停。 接过酒壶c拔开盖子c酒香入鼻c浅饮一口,一套动作下来舒畅顺滑看得人赏心悦目。 “好好,不知你家小郎君可还有哈哈。”李长远也觉得自己有点贪了,这般美酒怎么可能易得。 “李大人喜欢就好,我家小郎君说了。安全到了北境之后,他自当亲自送上一车品质不下于此壶的美酒” “当真?” “当真。” 三人对视一下,其乐融融。 夜色渐落,众人连忙搭建帐篷营房。至于简单的防御措施,没有守备下令谁也没心思弄。 只是现在李守备回到自己的大帐篷中喝着难得的美酒,顾不得外面的人与事。 “少爷,要不然今晚我去。这家伙喝了酒,我保证弄得毫无痕迹。”彭纬摸着腰间,看着不远处的大帐。 “不用,你家少爷掐指一算。此人必然晚上发病而死,用不着我们动手。”陈惕翻着手中的烤肉,看着白花花的盐若有所指。 “来人啊,快来人。守备大人发病了!”当众人准备入眠的时候,前面终于传出了呼救声。 各家带着郎中,连忙跑到前面去。到那里一看,李长远浑身青紫,不断地呕吐着。 郎中们连忙把脉刺针,只是未等他们得出结论,李长远便呼吸衰竭而死。 “众位,李大人不是中毒。他浑身的青紫色是喘不上气,憋出来的。至于这种病症,我等行医数年,也未曾见过。”几个郎中相互交换了一下意见,谨慎的给出结论。 众人摇了摇头,也只能认可郎中的说法,将李长远的死归结到突发恶疾上了。郑成偷偷地回过头看着身后人群里的小孩,陈惕似有所感的一转头,他连忙掩饰掉自己的动作。 “都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你们把李大人的尸身保护好,明天让人送回京师查明具体死因。” 没了李长远,这三千兵丁的指挥权全盘落在了陈惕手里。陈惕转着扳指,让一众人等回去休息了。 “少爷,你不会真跟着东华道人学会算卦吧?”彭纬半信半疑,看着安心喝茶的少爷有些疑惑。 “不一样。那个牛鼻子老道是有什么他算什么,你家少爷我是想什么算什么。”陈惕舀起三克左右的氯化钠,很是喜欢的品上一口。 “阿爷,文君在帐中看到那个酒壶,好像是那天那小鬼从咱们车厢里顺走的。”卢文君被阿爷牵着手,有些不解的问道卢照邻。 “有吗?文君你看错了。”卢照邻抱起自己的孙女,满口否认。 “阿爷你别骗我,咱家的器物上可是有我陆家的标识,咱俩要不然去看看吧。”卢文君瞪着大眼睛满脸的不信,只是看着自己阿爷那无所谓的表情,她也只好藏下自己的问题。 不但是她,刚才五家在场的人都不相信李长远发病而死,就连亲口说出这话的郎中们也不信。只是李长远已死,不管他是怎么死的,这结果是注定的。 再说陈惕都不害怕京城的仵作检查出什么,大家就当看了出折子戏,台上台下的事跟自己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料峭春寒 昨日中午的大太阳还让人昏昏欲睡,今天早起的大风伴着冷意吹破了藤蔓上的野花。 “阿嚏。” “阿嚏。” 不时的喷嚏声从女眷的马车中传了出来,就连彭纬也擦起了鼻子。 “就地扎营,车队金银马车外置围圈,在外的斥候每半个时辰一报。”陈惕止住了刚行驶没一会的车队,听着耳畔不断传来的声音皱起眉来。 “阿嚏!”彭纬一个大喷嚏直接打出个大鼻涕泡,让人看了十分可乐。 “纬叔,你也伤了风寒?是不是昨晚梦到老相好的,自己折腾了一晚上累得慌?”陈惕看着骑着马的彭纬,揶揄到他现在的样子。 “去你的,你纬叔身体壮的能打死一头牛阿嚏!”彭纬捏着堵地难受的鼻子,瓮声说话。 “陈大人,郑族长昏过去了,您快去看看。” 正当两人聊得开心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往日里郑成精明的如同褪了毛的猴子,如今无可奈何地倒在了病症之下。 “围这么多人干嘛?除了郎中,其他人滚回去!”陈惕看着密密麻麻围起来的人甚是头疼,张嘴呵斥了起来。 人群听到之后立马散开,马车旁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呸!臭小鬼,张嘴就骂人。阿爷,这小子真讨厌。”卢文君气鼓鼓的看着进了马车的陈惕,很是不开心。 “得啦,咱们回去休息吧。” 陈惕看着躺在马车里的郑成,有些奇怪小小的感冒怎么昏了过去。正要伸手去看郑成的具体症状,彭纬拦了下来。 “让我来吧少爷。” “行,看看他的眼睛再估摸下他额头的温度。”陈惕也不强来,嘱咐两句便问起小厮。 原来自从郑成管着一千多号人的物资分配,整天就没闲下来。今天不是崔家的大夫人水不够用了,明天就是李家的三小姐想吃桂花饼了 加上突然而至的倒春寒,郑成一个没注意就昏了过去。 “少爷,郑族长眼睛有些血丝。这额头的温度有点烫手啊。”彭纬将郑成额头上的热毛巾重新盖上,有点担心的说道。 “这里有些药物,记住了每隔三个时辰服下一片。我给你三天的量,烧退了就不要服了。另外我给你留下一壶烈酒,倒在棉布上擦拭五心。”陈惕从小铁盒中倒出十几片药片,又将多的捏了回去。 “少爷,我也染了风寒,你看。”彭纬知道小少爷盒子里的是好东西,他这种行走过江湖的人甚是眼馋。 “得了,你那小病喝点热水,睡一晚就过了。”陈惕看着纬叔的眼神,还是又倒出十几片。 “这玩意叫扑热息痛,高热时服下。” “叫啥,扑啥痛?低热呢?”彭纬赶紧抱好,放在比辣子更靠内层的位置。 “低热?自己找药草去。”陈惕顾不得和彭纬多矫情,看着周围的马车下定了主意。 “去,让各家和兵士里面染了风寒的隔离开来,不要乱出来活动。还有让人去烧热水,找药草。这满山的草木足够找到这些人要用的量,不要总等着。”陈惕看着三三两两聚起来的小厮,真是感叹到这些人的心大。 这倒春寒如同被钉住了一般,待了三天没走。不过车队里面感染风寒的人慢慢都好了,就连郑成这种病号都好的差不多了。 “郑族长来了,赶快将这些账簿拿走。真不知道五家的夫人小姐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事情,整天要这要那。”陈惕连忙让座,不再去管恼人的车队杂事。 “多谢陈郎君的救命之恩。”郑成眉头带笑,连忙行礼答谢。 “得了,你把物资再记一下。待着不动这么多天,咱们明儿出了直隶八成是要补充物资的。还有,你这病不是当天就退烧了” “啊呀,小郎君我要赶紧算下账,免得误了小郎君的大事。”郑成连忙拿起账本,绝口不提剩下的药物。 “我去前面看看,咱们明个出发。”陈惕摇了摇头,出了帐篷。 郑成拿着账本偷偷地望着陈惕出去,摸着怀里的盒子喜笑颜开。 早行的车队伴着林间的旭日前行着,薄雾间透出的鸟雀声也让众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下来。 “少爷,昨晚我看到有个道士进了王家的车队。”彭纬这种夜猫子晚上贼机警,就连头上几个跳蚤他都记得清楚。 “问问去,不声不响进了人,这王家当我不存在吗?”陈惕窝在马车里,有些不乐意的吩咐道。 缓行的马车还在前进,不过身后却赶上了几个人。 “终南山赵守仁拜见钦差大人。”赵守仁稍稍行了一礼,如同竹间清风。 “又是个道士啊?这嵩山的武僧不见出来苦行,反而是你们道士三天两头碰到一个。怎么,这名山里面没了趣味,下山来找荤腥的?”陈惕的叼嘴张开就骂,怼的赵守仁有些难堪。 “陈大人,这” “闭嘴,我跟这小牛鼻子说话,没问你。”陈惕打断王仁的话,故作厌烦的皱着眉。 王仁憋着嘴,安静的站在一旁任由陈惕拿捏。 “终南山还挺远的,看来道士你是有功夫在身啊!就是不知你这江湖强人偷摸入了我的车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试一下我手下士卒的刀可利否?”陈惕一笑,将赵守仁逼迫到墙角。 “钦差大人误会了,守仁绝无图谋不轨之心。只是见到前方有一万多人的山贼聚集,寻着气便找来了。”赵守仁微微一笑,避开了陈惕的问题。 “气?是黑气还是红气,难道说是紫气不成?”陈惕尽管知道前方有大片的山贼来堵着自己,但是现在离得远也不急。 “对了,你们出家人可是四者不欺善恶反论。说了假话,当心你的道心出了破绽。”陈惕老神在上,瞄着王仁身后的王羡若有所指。 “大人何故逼迫小道,溪涧一清风,自当穿林过。还望大人高抬一手,这般你我安好即可。”赵守仁额头冒着细汗,有些不自信的威胁到。 “听听,纬叔,你说这小牛鼻子哪里来的自信。就连东华老道都不敢跟我这般说话,还和我定了十年之期,他就敢如此狂妄!”陈惕站直身子,手中玩着乾坤圈。 “这般吧小道童,我也不为难你。帮我渡了前面一劫,你回你的终南山。二十年内不下山我就不计较了,如何?”陈惕握着手里的牛鼻环,将眼前的赵守仁贬到小道童的地位。 “道长”王羡握着拳头,有些不忍心的喊道。 “小道自当听命!”赵守仁摇了摇手,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巨寇徐朗 车队在陈惕的示意下缓缓前行,看样子是想在直隶境内再待个几天。不过他们不急,前面等的人是急不可耐了。 “大当家的,这样下去不行啊!不说其他几个大山头的不停地找麻烦,就是那些小山寨都是整天打的不可开交。这样下去,咱们等不来那个车队,反而会被时间拖累到死!”张荣看着自己的大哥徐朗,有些生气的说道。 “这么说,你儿子的仇就不报了?”徐朗半躺在虎皮大椅上,大口地喝着酒。 “我的大哥啊,杀子之仇怎能不报!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然咱们带人去直隶境内截住他们。这一万多号汉子,光是吃喝拉撒就让人受不了!”张荣苦涩的说道,比起即将到手的五姓财富,现在的局面才让人心急。 几天前的料春寒冻的让人受不了,几个身体弱的直接得病走了。然而寨中的情况并没有因为这几个人病死了有所好转,反而有些愈演愈烈。 “你说的我都清楚,不过城里的眼线传来了消息。这丰台大营出了三千兵马护着,据说带头的是个正五品的守备,叫什么李长远。 我的二弟啊,我这也不是没办法?想着这样拖下去,他们几个老不死要么受不了,自己打道回府;要么自己动手去打,火中取栗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徐朗裹着大皮衣,就准备离开大厅。 “大当家,你说的可是丰台大营的守备李长远!”听了自己家大哥的话,张荣本来心灰意冷。只是突然划破脑海的名字,让他想起了昔日的故人。 “对啊,你这破秀才认识人家这位五品的官老爷?”徐朗一脸不屑的表情,似乎在说别想了,你这种朝廷逃犯根本和人家没交集。 “认识,不但认识,这李长远还欠我三百两纹银!”徐朗脑中一回忆,想起了这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哦,怎么回事?要是真有如此大情谊的话,当年你怎么可能入了我的寨子。”徐朗还是有点不相信,坐回大椅上等着张荣往下说。 “大当家的,当年此人就是凭着那三百两进的丰台大营。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了五品守备的位置上,但是这个李长远好好地大营不住,非要跑出来受罪,必然是我认识的故人。”张荣口中念叨了两句,斩钉截铁的肯定到。 “这么说,他也看上了五姓的家产?”徐朗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不知打起了怎样的主意。 “大哥,他想什么我们不用去管。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李长远就是没了蛋壳摊在臭水沟里的鸡蛋。只要我们能说动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车队。”张荣咽了咽唾沫,心中有了主意。 “你早说,如今那些道上的叔叔伯伯全部盯着咱们,怎么动手!再说,听你这么说,你的这位昔日故人怕是胃口不小吧?”徐朗眉头一动,有些遗憾的说道。 “大哥,咱们不用出一份银子,也不用给一文钱。至于能否打动李长远,就看大哥想不想当雁回六岭唯一的刀把子了!”张荣的三角眼一竖,透漏出几分狠毒。 “我那死鬼老爹传给我的就是雁回山的头把交椅,你莫要说笑!”徐朗一时间没听出张荣的意思,有些困惑的问道。 张荣梗着脖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看的徐朗瘆得慌。这下徐朗知道张荣是想拿其他五岭一干当家的人头,去打动李长远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徐朗点了点头,背过身从后面出去了。只是在张荣看不到的地方,徐朗眼中闪现出几分对他的杀意。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张荣也有自己的算盘。一旦没了其他几个老东西的插手,这雁回六岭他唾手可得。 “启禀大人,车队外来了个传信的人。说是要找职位最高的军官,卑职寻思着此人是来找钦差大人,就让此人在外面等着。”一个门千总走到马车边连忙禀报,话语中讨好的意味含而不显。 马车中的陈惕细细一回味,就感觉此人怕是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报上此人着装c长相c口音。” “回禀大人,此人身着单衣单裤,衣服污黑怕是好一阵子没洗了。此外他长得什么样卑职没记住,只记住那双精明的招子。 口音的话,应该是晋州一带的,有些京味但是很浅。对了,此人的腿上倒是有不少苍耳,卑职来时他还在摘着。”千总不知道陈惕这般问着有什么意思,详实地回答。 “看来是来找李长远的,纬叔这次怕是要辛苦你一下,装一下这个贪财跋扈之人。”陈惕一笑,眼中透出几分好玩的意味,看的赵守仁和王羡不知所以。 “这是我家大人,还不拜见?”千总一指,来送信那人立马拜见。 “你这送信的哪里来的?离本大人远一点,站一边去。”李长远嫌弃的扇了扇鼻子,坐在高头大马上有点不屑一顾。 “大人,小的这不是摔到沟里了吗?这是我家老爷让我捎来的信件,还请您过目!”来人恭恭敬敬的送上信件,不漏声色的记下了面前李长远的面目特征。 李长远捏着兰花指拿过信件,右手一打挂着信件看了起来。陈惕透着李长远手臂间的缝隙很快扫视了一眼,偷偷打了李长远一下背部。 “哪里来的三百两银子,还敢说借给本大人的。来人,将此人打出去!再敢胡搅蛮缠,小心我军杖伺候。”李长远揉碎信件,扔在了来人的脸上,不屑一顾的骑着马离开了。 来人呆呆的站在路边,觉得眼前的李长远根本不是自己家老爷的故人,带着碎纸回去了。 “少爷,我演的不错吧。以我想来,肯定不比戏台上的人差。”揭开两腮的黑色马毛,彭纬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腮帮子。 “得了吧,有点浮夸了。”陈惕学着刚才彭纬捏兰花指的样子,演的活灵活现。 “这么说,你见过李长远了。”张荣昏暗的屋中,送信的人凭着残存的记忆画出了李长远的样子。 “二爷,那李长远忒不是东西了。不但厌恶小的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捏着兰花指拿过来信件,似乎二爷写的信臭不可闻” “怎么说话呢?”张荣一绷脸,吓得小山贼立马低下头。 “是小的不对,小的不会说话。但是二爷,那人根本不承认信里说的三百两纹银,还揉碎了扔到小的脸上。二爷,我是再也不会去受白眼了。”小山贼摇着头,一脸的不愿意。 “不,你还是要去。杨木,这么大一个山寨,就属你最机灵。你家二爷这里还有一封信,托你再送过去。”张荣计算了一下时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二爷您别抬举我了,小的也就会画个年画,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啊。只是” “砰。”十两纹银毫无预兆的拍在桌子上,发出心醉的声音。 “只是你是二爷,天大的事您开个口,我保证干成。”杨木偷偷伸出手去,刚摸着银锭边便被张荣压住了。 “记住了,这信只能李守备一个人看!”张荣目中含威,吓得杨木立马点头。 “去吧。”张荣看着杨木带上屋门,拍打着左手不存在的脏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明月壶 在车队明天就将驶入明月壶的时候,杨木紧赶慢赶的送上了第二封信件。 这次李长远并没有出面,守卫们接过信件便让杨木在外面等着。 “少爷,那小贼又送信来了。不会还是那三百两银子的事情吧?”彭纬有些不自信,递上信笺问道。 “不会,这次来的才是干货。让车队停下来,等我命令开拔。”陈惕打开信纸,逐字逐句的阅读起来。 “靖恒兄,昔日一别,已有多年未见。 故人张荣突闻兄长出任五品守备甚是喜悦,因此托人捎来信件想送给靖恒兄一份大礼。这份大礼是足够兄长你升任三品参将的战功,只是能不能做到就看兄长你在丰台大营的手段了。 兹事体大,先前一封信不得不确定一下兄长的身份,还望原谅则个。如今希望兄长能派人与我相商,以助兄长登上参将之职。至于兄长眼前的传信之人,还望兄长问完具体情况后帮小弟处理了。 弟怀仁拜上。” 陈惕握着信笺一字不发,之前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还好自己先下手为强,早一步用亚硝酸盐把李长远弄没,否则自己等人怕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纬叔,去找郑成来,让他带个机灵忠心的小厮。”陈惕感觉到自己人手的匮乏,只好找郑成这个老狐狸了。 “哎。” 不消一会,郑成带着一个三十多岁黑黑的小厮赶来了。本来郑成还想开口和陈惕套下近乎,只是看到陈惕有些凝重的神情,他知道出大事了。 “来了?先看下信件吧。”陈惕也不瞒着郑成,既然要用着他那就不能隐瞒关键信息。 郑成双手接过信纸,尽管字里行间的意思不清不楚,但是他多年跑商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怕是生死攸关。 “郎君,你吩咐吧,我郑家必然全力相帮。”郑成将信纸还给彭纬,坚定地应下了。 “这个?”陈惕指了指郑成身后带的小厮,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郎君放心,郑信自小在郑家长大。十二岁便出来随我跑商,不是我夸口,他是我郑家最有大掌柜样子的苗子。我以身家性命担保,郎君可以用他。” 听到郑成这般评价自己,郑信两眼起泪。强忍着心中的感动,他深深地行了一礼,等着面前陈惕的吩咐。 “起来吧,有件事要你去办。办成了你我自然安康无恙,但是你要说错一句话怕是我们都要死无全尸。”陈惕亲自扶起郑信,只是六岁小儿与成年人身高的差距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大人尽管吩咐,小的必然安然归来。”郑信定了一下心神,信心十足的说道。 “好,够机灵,不亏是郑族长亲自调教出来的。”陈惕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具体情况一一道明。 至于来送信的杨木,刑杖之下不怕有开不了嘴的铁口。 伴着身后渐微的哀嚎声,郑信不带一文钱的离开了车队向明月壶走去。 顾名思义,这明月壶就是个深谷。除了正午和夜半的日月,其他时候明月壶是不可能被完全照亮的。 也许是这里石材的原因,每当夜晚这壶中总是有些荧光,配上明月壶的名号倒是显得很秀气。 只是这般名胜在直隶和晋州的交界处,再加上过了壶口便是雁回山,因此非大队人马都绕路走了。 郑信只身一人进入壶底,未等他穿过壶中便被几个等候许久的山贼迎上了。 “嘿,兀那小子,姓甚名谁?” “哈哈,众位好汉晚上还巡逻呢?在下李信,奉我家大人之命来找故人张怀仁。”李信眼神中有些蔑视,但是还是讲出自己来此的缘由。 “张怀仁?虎子,你听过山寨有这号人。名字倒是文雅,改天我给自家小子也起这名字。” “除了寨里的二爷,谁还有这般名号。喂,汉子你是不是找我家二爷张荣的?” “对的,就是张荣,他字怀仁。” “管你字不字的,反正是我家二爷就行了。跟过来吧,大晚上我们几个人还要等你一个。”虎子有点不高兴的带路,话中要些辛苦费的意思差点说了出来。 只是李信作为李家的奴仆,不说别的,反正让他往外掏钱没门。李信不发一言的跟着虎子转了好大一圈,脚都走疼了。虎子一看,知道自己碰到了个铁公鸡,心中暗骂倒霉只好带着李信去找二爷。 壶口外面暂时搭建的木屋中,张荣在油灯下看着书等着李长远派来的人。 “爷,您要等的人虎子给你带来了。”虎子未待进屋就吆喝起来,生怕别人抢了功。 “行,改日二爷我请你吃酒,你先下去吧。”张荣看着进了屋,旁若无人坐在一边喝茶的李信有些不高兴。 只是转念一想,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己如今落魄到上山为匪的地步,也不能怪别人瞧不起自己。 “你家老夫人还好吧,我这当侄子的许久未曾去拜见了。对了,你是?”张荣放下手中的书籍,有些遗憾的感叹道。 李信面上不露神色,只是这心中已经百转千回。结合起军中千总道来的信息,张嘴回答:“张先生说笑了,我家大人都不挂念,您这?至于我,就是一个牵马坠镫之辈,您喊我李信就是。” “哈哈,是我的不对。许久没有人叫我一声先生了,李信你这一句先生让我百感交集啊。”张荣微微一叹,有着几分唏嘘。 “哎,张先生切勿妄自菲薄,再怎么说朝廷不是没收走您的秀才身份吗。尽管小的没听过我家大人细细讲过先生的过往,但是我家大人说他日您必当财惠天下。” “这话还真像你家大人说的,财惠?我看是他想财汇。”张荣想起自己打了水漂的三百两纹银,心中骤然心疼起来。 “哈哈。”李信没法接话,只好陪着干笑了两声。 “有些失态了,莫要见怪啊。”张荣心中点了点头,开始正式道明他的计划。 “这么说,此人想用五岭一众山贼的头颅换取五姓的家产了?”彭纬听着李信的复述,有些感叹道这个秀才的狠毒。 “怕是不单单如此。”郑成眉头轻皱,补充道:“这张荣怕是想要借着李长远的线,脱离山贼重新当他的秀才。” “也有可能杀掉徐朗,两州交界处的黑白两道由他和李长远来执掌。”陈惕不由得感叹世界真小,当初燕郊镇外的劫道的流氓张明,竟然是这家伙的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谁为黄雀 “郎君,要是人手不够的话,我带了一百多个好手。虽然比不上军卒,但是也是下得去刀的汉子。”郑成心知眼前的危局,一旦处理不慎那就是要命的,所以愿意掏出自己带的家底。 “这个倒不急,明月壶那边自然有张荣帮咱们布局,关键是怎么收官。”陈惕抿着嘴唇,细细思考着几方势力的角力。 首先徐朗是雁回山六岭的大当家,虽然辈分上比着别的山头低一等,但是还是名义上的老大。由他出手来谋算其他五个山头,虽然要流点血但是大局上并无大碍。 之后便是张荣,虽然不知道这条毒蛇有什么底牌,但是只要防止他和徐朗串连起来就行。 这么看来,最大的困难就是一万多人的山贼们。一旦自己的几千人马被他们围在明月壶,就是撒泡尿也能淹死自己。 “有了,咱们派人去山寨看着张荣就行。去把其他几家喊来,这种事情不找他们背锅找谁!”陈惕丝毫没顾忌五姓之一的郑家在场,大大咧咧的谋算起来。 郑成心中长叹一声,知道秤箱之后五家便分道扬镳了。虽然现在还没成为仇人,但是也是路畔陌人。 “哪里来的小丫头,回去。”陈惕看着卢照邻身后跟来的卢文君,故意调戏道。 “你管我啊,我跟着羡哥哥来的。”卢文君仰着天鹅颈,歪着头的样子甚是可爱。 “不知大人喊我们来,所为何事?”卢照邻看到有人欺负自己的孙女也不计较,直接切入正题。 “没什么,就是前方聚集了一些宵小之徒,约莫着一万多人” “阿爷,我们回家吧!”卢文君听到一万多人就吓得慌,这车队加上兵马才四千多人。这下前面一万多人打劫,怕是根本打不过。 “不知大人要借些什么?”卢照邻眯着眼睛,知道眼前这小子又打着坏主意。 “没什么,你们每家出几个机灵并且孔武的人。随着李信走上一趟明月壶,去些时日便行了。” 一边的郑成看着陈惕侃侃而谈,有些害怕陈惕的心智了。不说别的,单单是这陷阱就直接从言语中扎下。 要是不知道眼前的李信就是郑信,郑成怕是也被蒙在鼓里,不会和一个小厮计较。然而,一旦其他四家派出的人跟着李信上了山,那所有的计谋全靠着李信开展起来。 整个明月壶到时候除了李信,再无一人能够一览全局。就是这些跟去的人,也是浑浑噩噩的当着别人的棋子,按照陈惕规划好的步骤一步一步的执行着。 这种别人看起来自然而然的行动,才是真正的毫无破绽。只要李信不出错,那么整个计谋就简简单单的播撒出去,不见一丝涟漪。 “些许几个人,我们还出得起,不知大人何时需要?”卢照邻尽管不知道陈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到时候这几个人入了虎穴那就不一定活着回来了。 “明日一早,我不多要,一家三个就行。”陈惕挥了挥手,赶走了这些跟自己不一心的人。 “李信,我给你交代点事。” 李信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陈惕在喊自己。连忙凑身过来,等着陈惕的吩咐。 “郎君,我先走吧。”郑成知道下面讲的是整个计划的核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必,我交代他一些事,你在私下里告诉他一些注意的小事情。这李信还是有些木楞,不够圆滑熟练。”陈惕摇了摇头,开始讲述整个计划的几个步骤。 李信听了连连点头,又复述了好几遍陈惕才满意的离开了。 “老爷?” “啪。”郑成一巴掌打在郑信的脑袋上。 “不长记性,你现在是李信,就算是你亲爹死在你眼前你也是李信。”要不是明早郑信就要上山,郑成这一巴掌早就招呼在他脸上了。 “郑族长,不知小郎君吩咐带的人郑家是否要出。”李信一点就通,连忙改口。 “出,那几个憨货带上就行。” “憨货?郎君不是说要机灵孔武的吗?”李信有点奇怪,不解的问道。 “机灵指的是你,孔武指的是其他四家阳奉阴违派出的府中恶奴。”郑成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调教出来的人眼界还是太小。 “记住了,到了明月壶口子那里要找单独的房间睡觉。万一晚上呓语,嘴巴再没个把门的,你这人头怕是要掉喽。”郑成拍了拍李信的脖子,还是多吩咐了一句。要是这小子不懂得举一反三,那就活该他死在山寨里。 郑成背着手回了自己的马车,等着明天车队启程。只是心中一直细细品味着二桃可杀三士,流言可销积骨这句话。 “哎呦,这一大早的李信你怎么来了?”张荣有点不高兴的看着李信带来的十几个人,心中明白李长远这是不放心自己专门派来的。 “哈哈,张先生莫要误会。我家大人说了,这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朝廷的钦犯。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带着这些人就是帮我家老爷拿战功的。”李信话中带刺,不漏声色的表明态度。 “漫山遍野的钦犯?哼哼,到时候你家大人没拿到足够的功劳,怕是我这老朋友都要到刑部大牢走上一遭吧。”张荣丝毫不怕撕破脸皮,有些事情还是讲出来的好。 “哪里,我家大人可是十分讲情义的。只要张先生承诺我家大人的事情能够办到,到时候陈惕那小儿自当送到张先生刀下。”李信也不害怕张荣挑明他的第一层目的,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当真?” “当真!” “好,你们几个到外面就说是我的侍从。这里有些身份令牌,不瞒你说,这一万多人现在全靠这玩意来辨明身份了。”张荣连连点头,从后面拿出一串木牌发给李信他们。 “那就多谢张先生了。”李信任由手底下的人拿着各自的令牌,只是多出的那枚木牌子他看都不看。 “李信,你还要回去?怎么不佩戴上身份令牌啊?”张荣故意装糊涂,将令牌放到李信眼前。 “张先生说笑了,虽然小人不才,但是也是我家大人的心腹。这”李信指着做工粗糙的木头牌子,又推了回去。 “哎呦,怪我。我给忘了,李信你等我一下!”张荣说着便回屋拿出了一个小铜牌,李信不由得叹道山寨的富裕。 “等我印下章。”张荣从怀中取出铁质小章,放在黄铜牌子上。拿来大锤一砸,便印上了怀仁二字。 “给,我再给你们安排两个小木屋” “多谢张先生,他们几个住一个屋子就行了。”李信接过铜牌佩在腰间,理所应当的独占了一个屋子。 张荣看着屋外的十几个汉子,摇了摇头,不由得感叹道李信威望之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稚子计谋 不知何时起,这晚上巡逻明月壶口的小山贼之间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 据说很久之前,这雁回六岭的好汉们抢了一次户部押送的税款。只是金额太大,当时的六个当家的只好将财宝藏到明月壶中。 之后怕有人私自返回取出宝藏,他们六个将藏宝图分为六份,分别保管。只是这六人被人出卖,最后被朝廷一一问斩,藏宝地点最终也无人知晓。 随着时间流逝,徐朗的老爷子竟然聚齐了六份图纸。只是天不遂人愿,图纸的事竟然传了出去,更让徐老爷子百口莫辩的是图纸竟然被盗了。 众位要是不信,不妨晚上有月亮的时候看一看明月壶中山体发出的亮光。据说是当年藏得银子太多,天长地久之后,银子都融到了山里才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这明月壶本来是一个大湖,只是藏银子的洞穴太大,某年地动之后才吞掉了整个湖中的水。 “这么说,这里面的银子有我雁回二岭一份!” “屁,你们二岭这些矮挫的家伙怎么可能抢的了户部的银子!肯定是我们三岭这些高大威猛的好汉做下的,你们二岭别想拿走一分银子。” “滚一边吧,没听人家说。这大洞吞掉了整个明月湖的湖水,这么多银子全靠你们二岭三岭能行吗?” “别瞎说,户部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所以啊,我才怀疑里面藏得是六个岭的历代大当家打劫来的东西。只是后来六位当家的同时被杀,咱们雁回山才断了传承!” “这么说,徐老当家的找回来了?” “不见得,没听他们说图纸丢了?我看啊,八成是被某个山头私吞了。” “四岭的怎么说话的,你的意思是我们头岭吞了呗!” “那谁知道啊,反正不知道是谁死活不愿意出来打劫五姓。之后又抽了什么疯,跑来明月壶守着,说不定啊有人来刨祖坟了。” “你这混账,我头岭何日骗过你们” 李信看着刚才还互相敬酒的汉子们称兄道弟,这会的功夫竟然动起了拳头,不由得骂道:“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李管事,那您解释下这山为啥晚上月亮照着会发光。”跟着李信一起上山的人张口便问,弄得李信很没面子。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李信也不清楚,只好骂了两句离开了。 听着后面的打架声,李信心中乐开了花。就连他都没想到故事本身自带的缺陷,也被这些憨厚的汉子一五一十的补上了。 “怎么了张先生,难道出了大事?看你闷闷不乐的。”李信进了屋中,故意问道。 “哎,最近寨中的流言你听了吧。本来是无稽之谈,到最后竟然传的有鼻子有眼!那边我大哥徐朗三天两头都要应付其他几个山头的大当家,再这么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张荣一脸生气的表情,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人咋这么笨。 “我当是何事呢?些许流言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李信喝着茶,也很同意张荣的话。 “你说什么?”张荣突然灵光一闪,站了起来。 “没什么啊?”李信故作困惑,不知张荣什么意思。 “我问的是你刚才说了什么。”张荣感觉到灵光渐失,焦急的问道。 “我刚才说何事呢?些许流言真的假不了” “对,就是真的假不了。”张荣一拍大腿,就往屋外走。 “什么啊,你这读过圣贤书的人还相信荒野村夫的故事?”李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连忙追了出去。 “我自然不信,但是我就把这假的当真的用。”张荣感觉到自己智商的碾压,心中倍觉自豪。 李信看着张荣奔向徐朗的方向,心中颔首但是却面带困惑。 当晚上月光照耀大地,六个岭的当家们一起去看明月壶发光的山体了。至于出来时壶口谁的房子着了火,他们是顾不上看热闹。 “少爷,是时候了。”彭纬望着月亮照出的黑烟,转头问道。 “好,叫上赵守仁。你注意安全,要是被围困了不妨把赵守仁卖了。这把左轮你拿着。”趁着小道士没过来,陈惕教给彭纬左轮具体的使用办法。 “行,少爷你没利器防身要注意安全啊!”彭纬也不矫情,接过了左轮枪。 “你放心,你家少爷不过六岁。扔到一千多人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再说了郑家可是派人护着我呢。”陈惕看着身边地郑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得嘞,少爷你就等好吧!”彭纬带着赵守仁,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去把四个千总全部叫过来。”陈惕收敛心神,开始正式收官。 “大人。”四人军礼一行,安静的等在一旁。 “李长远怎么死的京师的仵作自有结论,不过眼前有个大功不知你们谁敢担起来?”陈惕转着扳指,话语中道出几分真相。 “卑职自当奉命。”四人对视一眼,谁也不会为死人矫情。 “好。你们也知道我不是你们的直属上司,这军功我自然克扣不了。不瞒你们说,前方的壶口聚集了一万多匪人,只是在我的谋划下他们将没有半分战力。”陈惕直到此时才对几个军官讲明实情。 “尔等听令!” “末将在。” “整军待命,吾明日要见到至少万颗匪人的人头。要是尔等疲惫待敌,缺失之数就拿尔等的人头填上。 对了,谷中有十几号是我派去的人,到时候他们会打出白布,莫要伤了他们的性命。” “喏。”四人对视一眼,心中压力大增。 他们没想到眼前的小钦差手腕如此之硬,一旦自己手下的兵丁怜惜性命不敢追敌,自己四个人怕是先被砍下头颅。如此一级一级的压下去,到了寻常小兵身上那就非死战不可了。 “放心,此番功成。我必当上禀陛下,你们至少官升一级。”陈惕挥了挥手让四人下去。 “郑成。” “在。” “命令五姓之人准备草药热水,夜晚若有无令外出者,连坐。”陈惕不看郑成有些害怕的脸色,下达了有些不近人情的命令。 “喏。”郑成一躬身,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皓月当空 “阿爷,外面好大的月亮啊。你说嫦娥仙子是不是住在上面,我也好想去看看。”卢文君掀开帘子,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就想出去。 “回来。”卢照邻一把拽住自己的孙女,眼神中满是严厉的意味。 卢文君撅着小嘴,只好怨恨的看着不远处端坐的陈惕。这般难得的好天气,正是吟诗作赋观月唱情的好时候,谁知道这个臭小鬼下达了如此严酷的命令。 刚才李三娘就是不听告诫,非要自己下车去玩,连累了周围马车里的人受罚。卢文君看着被打屁股的李三娘,尽管和她有些不对付但是也同情起她的惨样。 只是李三娘趴在木板上,嘴里死死的咬住衣袖,死活不发出一声哀嚎。眼中含泪的她看着细细品茶的陈惕,恨不得咬上两口。 “阿爷,你说前面的明月壶是不是晚上会发光啊?”卢文君只好无聊的坐回去,问道见多识广的阿爷。 “不错,二弟。这些人所传的有些道理,你看这些山石闪出了光芒。”徐朗带着其他山头几十个大小当家的,半真半假的感叹道。 “大哥,这种事情还是放到后面再说。现在关键的问题是那个地图在谁手里,这些山石虽然我让人挖下来看了,但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张荣扫了一眼前面趴在石头上的几个老不死,等着约好的人到场。 “各位叔伯,你们看?”徐朗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几成真,但是机会难得他自然不会讲出疑问。 “大侄子,我们几个老兄弟承认当年是做了些对不起你父亲的事情。但是藏宝图一事,我们五兄弟从未耳闻。就算我们待在雁回山日子比较长,也只是将这些山野传闻当成笑话听了。”二岭的朱钰仗着自己辈分最大,代表其他几兄弟和徐朗相互试探。 “朱伯这话就有些假了,当年我老爹死时,你们几个可是来我家找了好久的东西。不知是想找些什么?”徐朗记起自己当初的弱小,心中慢慢填满了恨意。 “诶,大侄子,你千万别误会我们几个老家伙” “既然你们知道自己是老家伙,那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徐朗看到张荣给自己打手势,知道李长远派来的好手已经到位。 “怎么跟你叔叔伯伯说话呢,没有我们几个维持着,这雁回山头岭哪里会有你的位置!” “得了,我爹传给我的东西,你们反而居功。”徐朗抽出鬼头大环刀,刀尖对准面前的几个老不死,大声喊道:“为父报仇,就在今日!” 话音刚落,一袭道服的赵守仁从山崖跃下,手中的长剑直指其他五岭的人。在他的映照下,彭纬的青衣反而不是很显眼,只是凶猛狠厉的刀势让人心惊。 “什么,这头岭的徐朗真要灭掉咱们其他五岭?” “对啊,你不知道他们山寨里面埋了好多酒坛,里面灌了毒药想要一举毒死我们。” “当家的没回来,别乱说。” “你还不信,当家的被徐朗这个白眼狼哄去了明月壶。你去看看,头岭是不是少了几百人?”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头岭的杨木很久没见了。” “对,我认识的那个” 众人七嘴八舌的将故事凑得圆圆满满的,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反正都是死,我们反了。山大王我们自己当,这明月壶的宝藏我们分了。” “对,头岭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掘了他们的祖坟。” 伴着不知从哪里最先开始的刀剑声,温热的鲜血和刺耳的哀嚎彻底激起了汉子们被压抑许久的野性。 本来其他五岭说好的先打头岭的,但是这些人平日里摩擦不断。如今杀红了眼,还管那些干嘛,快意恩仇才最重要。 再加上没了当家的压制,愤怒的山贼们如同化身为争抢地盘的野狼,疯狂的相互厮杀。不大一会,一万多人便开始了混战。 “李管事。咱们为什么躲在树上?”壶口远处的大树上,李信带着众人远远的观瞧。 “怕了?哼,拿好你手里的白布。到时候那些将军识得你手中的东西是什么,但是杀红眼的士卒可不一定。”李信经过这些天的历练大为长进,只是鬓角有了几根白发。 当四个千总带着三千士卒步入明月壶,彭纬和对面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徐朗,你这白眼狼竟敢勾结外人”未待朱钰说完话,赵守仁抓住机会一剑削掉了他的头颅。 听着壶口传来的厮杀声,张荣这下知道上当了,这李长远怕是想要豹子通吃。只是彭纬一直留意着他,张怀仁刚想脚底抹油跑掉,彭纬一个燕子反身要了他的小命。 徐朗一看大势已去,便发疯似的冲杀进了军阵。只是他那单薄的力量,很快葬送掉自己,变成了一地烂泥任人践踏。只有那颗头颅被士卒们保存下来,当成他曾经活过的证据。 赵守仁背附三尺青芒,看着冲杀出去的军队点了点头。对着彭纬行了一礼,便离开这片人间修罗场,返回山门了。 大军一出壶口,军卒们才知道大人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厮杀了大半天的山贼们,一个个无力的坐在地上,真的是捡来的功劳。 “刀子快点,天亮之前人头数凑不够一万老子拿你的凑数。”小军官们一个个骂骂咧咧的,恨不得多长几条腿,将逃进山中的山贼抓回来砍掉。 只是紧刀快宰,天亮之前几个千总一算人头还是不太够。 “大人,我们抓住几个打白布的,要不” “咳咳,先去见我家少爷吧。”彭纬在一旁有些尴尬,只是还是打断了几个千总的话头。 伴着天地之间的一片红色,陈惕在明月壶中等着前方的军报。 “罪将见过大人。”几个千总硬着头皮跪在地上,等着陈惕发话。 “无妨,是本大人想当然了。只是军令已下,一万人头数只能多不能少” 听了这话,几个千总汗如雨下。 “对了,雁回山不就在前面吗?本大人看着这天还是没亮啊,要不你们计较一下,再向我禀报?”陈惕自然不会斩了他们几个,否则后面的路就没法走了。 “喏。”几人连忙叩谢,马不停蹄的带着几千士卒向前追去,为钦差大人开辟山路。 至于受了伤的士卒们,大多已经被准备好的药草治疗着。除了一些马大哈自己作死,剩下的伤员都是些小伤。 骤然听闻天还未亮,这些人立马持刀跟上。难得碰到主将不压功不抢功,一旦自己错过了,怕是这辈子都没了这种立功的好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寂静的雁回山 前面的明月壶中没了堵塞之物,车队自然走的快些。 只是一些夫人小姐不知轻重的掀开帘子偷偷观瞧,瞬间车队里便传出了大大小小的呕吐声。 “三娘,把帘子拉上。一个姑娘家家的看这些东西干嘛?”李恒拉下窗帘,数落到自己的女儿。 “哦。”李三娘不乐意的趴回锦被上,摸着自己肿起来的屁股咬了咬牙。 壶口的山贼们一个个被枭了首,残破的尸身没了军卒的处理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五姓的族长看着满地滚动的头颅虽然有些反胃,但是现在最关紧的是让车队赶快过去。 一众小厮忍着心中的恐惧,在自家老爷的命令下不乐意的拖拽着尸身。不知是谁,突然摸到了衣物中的几分银子,立马不怕苦不怕累的干起活来。 未等车队驶过,这些小厮们已将车队周围的杂物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遍。看样子他们还是有几分公德心,想要继续清理尸体,都忘了追上车队。 “郑信。”郑成留意到自家还有几个不愿意回来的奴仆,皱了皱眉。 “老爷。”郑信侍立在一旁,知道这些贪死人财的奴仆让老爷不高兴了。 “回去之后把这几个还没跟上来的人全部扔到庄子上,郑家的宅院里可是要不得。”郑成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人沾了血腥味而嫌弃,只是他们这几个人太过贪财没了分寸。 “喏。”郑信扫了一眼几个渐渐模糊的人影,心中也对他们感到一些惋惜。 往日里鸟兽喧腾的雁回六岭,如今没了半分声响。只有那寂静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才让人感到几分生机。 “纬叔,这盒子弹你先拿着。以后不够用,再问我要。”陈惕并没有接过彭纬还回来到左轮,反而又给了一些东西。 “少爷,没了这般小巧的东西,你拿什么防身?”尽管彭纬对手里的左轮爱不释手,但是比起自家小少爷的安危也就只能割爱了。 “哈哈,纬叔。这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家少爷还要拿出这东西防身的话,那怕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陈惕自然不会告诉彭纬,自己拿了一把更好的伯莱塔。 至于这把没了新鲜感的左轮,自然就交给彭纬防身了。再说自己又没有收集的癖好,拿那么多枪干嘛。 “嘿嘿,少爷你放心。我彭纬会把少爷保护的周周全全的。”彭纬摸着心爱的利器,露出几分憨态。 “得了,你家少爷还是先教你如何保养它吧。”陈惕拆开左轮,详细地教着具体的使用指南。 也许是男人对武器的天赋,还可能因为彭纬之前接触过火枪。没多久的功夫,彭纬便在山林中练习起来。 相比着还要装个弹壳收集袋的自动手枪,左轮就没有这种麻烦。伴着山林中悦耳的枪声,四个千总脸上带着喜意回来了。 “末将拜见钦差大人。”四人单膝跪拜,身后的小兵们带着往下滴血的两个麻袋也跪拜下来。 “嗯,报上来吧。”陈惕看着练得越来越顺手的彭纬,心中点了点头。 “回禀大人,丰台大营三千兵马经过一夜鏖战,完全剿灭了雁回六岭的土匪山贼。除去尸身掉下悬崖的,卑职等人共杀敌一万五千余人。盒中是几个大匪首的人头,那些小贼的右耳尽皆在这两个袋中。”四人喜笑颜开,不用细算就知道这次自己等人至少官升一级。 要是回到大营中他们舍得了银子,一个正五品的守备信手捏来。只是未等几人高兴一会,陈惕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尔等误了回禀的时辰。”陈惕一竖眉,吓得四人面色发白。 “大人” “看在立了如此大功的份上,本大人也不和你们计较了。自己下去一人领十军棍,滚吧。”陈惕也不过多拿捏他们几个,让他们下去受罚了。 “喏。”四人面上的喜意根本盖不住,屁颠屁颠的下去挨打了。 “阿爷,你说这四个人是不是傻,被人打着还喜笑颜开。”卢文君踩着青绿的草地,对这四人的表现很不理解。 “小丫头,这四人受罚是应得的。要是我执掌军印,那就不是十军棍了。”未待卢照邻开口,扶着马车走出来的李三娘便回答了。 “你才小丫头呢!怎么,你屁股不疼了?”卢文君看着李家的小娘子,不服气的揭开李三娘的伤疤。 “哼,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李三娘看着卢族长在场也没开骂,只是回了一句。 “李家丫头说的对” “阿爷,你怎么能偏心她呢?我才是你孙女!”卢文君本以为自己的阿爷会为自己说话,谁知道不是这样。 “文君听我说完。李家丫头没说全。”卢照邻顾不得两个小丫头相互之间瞪着眼,指点到自己的孙女。 “这自古掌兵离不开恩威二字,只是有的人自以为读了几本兵法史书,便自作聪明。他们认为军法为威,赏赐为恩,其实这般想法肤浅的很。 恩威二字向来并立,之间的界限哪里有那么分明。就拿眼前之事而言,虽然阿爷不知道昨晚陈惕下的军令是什么,但是这四人必然未完成。 只是陈惕为了彻底掌军,手臂轻抬给了四人一个机会。要不然这些军汉怎么可能天还未亮透,就跑去抄寨子了?相比着砍头的罪责,这十军杖就是天大的恩典。 所谓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在家的时候我才说此子长大必为” “佞臣。”卢文君声音响亮,如同一只黄鹂鸟一般,瞬间吸引了陈惕的注意。 “白长那么大胸脯,没有一点心。”李三娘害怕引火烧身,骂了一句就会自家车队了。 “钦差大人”卢照邻还没解释两句,陈惕就扭回了头,那意思分明是卢老头你给我等着。 “走吧,你真会给阿爷找麻烦。”卢照邻对陈惕的小算盘并不放在心上,再怎么说他也是朝廷曾经的二品大员。虽然被先皇罢黜在家,但是应付这个小儿还是很轻松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晋阳城 裹着血腥味的车队,一路向西北驶去。如同一只上古神兽,光是自己所带的威势就驱散了山林之间那些山贼虎豹。 随着雁回山被全灭的消息越传越远,听闻风声的直隶和晋州官场动了起来。 “少爷,晋州刺史潘鸣已经派人来了。说是在晋阳城外,他和城里的一众官员等着迎接少爷。”彭纬看着少爷手下的兵马如臂挥使,对车队进入北境少了几分担心。 “去把卢家那三个仆人带来,另外跟卢老头说,直隶的李棠要被贬了。”陈惕眨了眨眼,准备对潘明下手了。 “老爷,你说小郎君为啥不用咱们郑家的那三个憨货啊。”郑信看着卢照邻再次大方的借出奴仆,有点不解。 “哼,两只狐狸。走吧,准备去看好戏。”郑成也感到自己家在官场上的人脉确实不如卢家,以至于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此好的机会溜走了。 “晋州刺史潘鸣拜见钦差大人。”潘鸣也耳闻过陈惕手段很多,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明月壶壶口之外的地界,在直隶的境内吗?”陈惕带着兵丁向前走去,头一句话就让潘鸣难以开口。 “大人,这其中有些” “本大人问其他的吗?难道晋州的刺史,连自己管辖范围都不清楚?”未待潘鸣解释,陈惕又压上了一顶帽子。 “回禀大人,明月壶壶口之外属于晋州,与直隶无半分关系。”潘鸣擦了擦汗珠,有些不情愿的回答道。 “来人,将晋州刺史潘鸣拿下。” 未等陈惕手下的士兵上前,晋阳城上弓弦拉开的声音不绝于耳。 “怎么?本大人便宜行事这四个字,进不了你晋州的地盘吗?”陈惕丝毫不惧,又往前压了一步。 “卑职不敢。”潘鸣立马打手势停下了城楼上的骚动,这万一哪个小子手抖了射出一箭,自己全家人的性命怕是都没了。 “尔等还在干嘛?晋州难道闲的找不到一点事做?”陈惕看着挡在路上的一众官员,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卑职等” “滚蛋。”陈惕带着人马,直接向刺史府走去。 “潘大人,这一万多绿林强人聚集起来意图谋害本钦差。你这晋州刺史是聋子还是瞎子,竟然没有半点反应?”陈惕坐在刺史府大堂上,询问的口气有些软了下来。 “回禀大人,这明月壶壶口以西确实是晋州的管辖地界。只是这雁回六岭刚好在晋州和直隶的交界处,卑职也没办法啊!”潘鸣不知陈惕打着什么鬼主意,只好一五一十的回答。 “你的意思这事情还和李棠有关?是不是让我派人把李棠请来,和你当堂对质呢?”陈惕看着站在堂中的潘鸣,慢慢引他入套。 “卑职不敢。”潘鸣嘴里这么说,但是眼中的意味刚好相反。 “来人,去把卢老头喊来,记得让他带上那三个证人。”陈惕抿了口清茶,等着卢照邻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未待多久,平淡如水的卢照邻缓步走来。只是刚刚进屋,一个眼神便把潘鸣看得低下头去,真的是好大的官威。 “老头,怎么不带你家的傻丫头了。这下面扯皮的事就交给你了,本大人车马劳顿就先休息了。”陈惕打了个哈欠,带个彭纬离开了刺史府。 “老大人” “诶,别这么喊。”卢照邻挥手停住潘鸣,看着晋州的刺史府有些追忆。 “潘鸣,这雁回山的匪首们是在明月壶中被枭首的。”卢照邻轻轻点了一句,留下自家的三个奴仆也转身走了。 潘鸣细细一品味,知道这是逼他出头拉李棠下马。可是等到自己的奏章上达视听,恐怕自己也落不到好。 看着堂中的三个证人,潘鸣提笔也不是放笔也不是,最后一咬牙死死的盖下印章。现在的他只能将保住官位的希望,毫无自信的寄托在准备复出的卢照邻头上。 恭乐接过小太监递来的奏章,等着陛下训斥完几个皇子。 自从那天周蠡看到几个皇子在弘文馆打架嬉戏,这脾气就上来了。一天雷打不动的待在弘文馆两个时辰,其中半个时辰都是在骂几个殿下。 之前还有几个年纪小的跑回去找母妃诉苦,只是现在几个皇子一个个跟个小大人似的,不敢有半分疏忽。 “怎么,这内阁好不容易忙起来,又往朕这里递折子啊。难得!”周蠡嘴上说着,但还是拿过奏章细细阅读起来。 “好。”周蠡手中竹棍轻响,吓得满屋的皇子们立刻正襟危坐。 “恭乐,传兵部吏部尚书以及四位阁老。”周蠡放下折子,心中打定了注意。 “陛下,在这里?”恭乐担心陛下太过高兴忽略了什么,小心的开口提醒。 “就在这里,两个时辰没到,今天就在这里吧。”周蠡也知道在弘文馆里处理政事有些不适合,只是看着自己不成器的皇子脾气又上来了。 “手伸出来!” 六位大人还未进入屋中,便听到了竹棍打手的声音。 “这”几位大人看着恭乐,其中询问的意味十分明显。 “陛下先前看了陈惕的奏章,从那以后,宫里五岁以上的几位殿下就没放松过。不说陛下每天来此两个时辰,陛下走后几位大儒也要亲自指点几位殿下出错的地方。 这一天下来,除了三个年纪稍大的殿下,其他几位殿下就有点吃不消了。今天晋州来了奏章,还和陈惕有关” “恭乐,嘀咕什么呢?” “陛下,几位大人到了。”恭乐连忙闭住嘴,打开了屋门。 “这份奏章因为和五姓搬迁有关,就先到了朕这里。你们现在看看,议个章程出来。”周蠡指了指桌上的奏章,示意恭乐拿下去。 几位大人就当没看到屋中一众皇子的眼神,翻着潘鸣上奏的折子思索起来。 折子上的事情很简单,无非是山贼劫道四个字。只是这山贼人数过了万,再者说了他们打劫到五姓和钦差的头上了。还好陛下有先见之明,派出了三千丰台兵马,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此次险关。 “怎么,很难议吗?”周蠡可能在弘文馆训斥皇子训斥惯了,开口便有几分责问。 几位大人一听,立马知道陛下的意思了。如果往日里在御书房或者养心殿,今天这事至少要茶过三巡才有个眉头。如今陛下显露了心意,他们这些做大臣的就好给出章程了。 “回禀陛下:”狄膺和其他几位同僚对视了一下眼神,立马给了意见:“此次山贼啸聚明月壶人数过万,然则朝廷并无半分耳闻,直隶刺史李棠及晋州刺史潘鸣其责难逃。 幸得陛下远见,丰台三千人马得以剿灭山贼,保得钦差陈惕以及五姓之人安然无恙。这士卒封赏之事兵部自有章程,不过这两州刺史还得看陛下的意见。” “主责在谁身上?”周蠡也不绕圈子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臣等”狄膺不露声色的扫了一眼,“一众认为直隶刺史李棠担当主责,应罢免其职;晋州刺史潘鸣担副责,应当左迁;其余一众官员吏部会相应给出章程。” “写个折子呈上来吧。对了,我看奏章上提到了卢照邻。五姓搬迁之事了结之后,封他个殿阁大学士。”周蠡现在是真的想立马离开弘文馆,只是时辰未到只好等着。 “喏。”几位阁老心中一沉,知道卢照邻这个奸猾之人要回来了。 屋中的皇子们看出来自己父皇心情不好,一个个端端正正的坐着,不给周蠡半点惩罚自己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北境在望 晋阳城平淡生活的人们,并没有因为钦差和圣旨的到来有什么变化。只有茶楼里的文人豪绅们会讨论一下即将离任的潘鸣,以及下一任刺史卢照邻的儿子卢辙。 当人们听闻卢老爷子不久会被皇上封为殿阁大学士,这客栈的门槛立马被送礼的人踩低了三寸。只是屋里的台阶太高,来的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能踏上去。 郑信小心地从大厅的人群中挪了过去,生怕自己从外面买的剔尖被别人提着的盒子给碰洒了。看着楼梯上耀武扬威的卢家恶奴,他就当什么也没看到自顾自的给老爷送吃食去了。 “老爷,我看这客栈再住几日就姓卢了。”郑信放下冒着热气的瓷碗,有些发酸的说道。 “得了,咱们过好自己就行,你没看其他三家屁都不放一个。姓崔的可是皇亲国戚,不也是跟咱们在同一个屋檐下。”郑成吃着热乎的剔尖,心中十分畅快。 “我看这小郎君八成看上了卢家的小丫头,否则陛下补偿五姓的东西,为何平白无故的落在卢照邻和他儿子身上。”郑信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的讲了出来。 “几天不见,你这眼界有点开阔啊!竟然知道卢照邻这内阁的位置是皇上补偿的。”郑成喝上一口热汤,顺了顺喉咙。 “老爷,看您说的。我今年都三十了,跟您都快二十年了,终究有点长进。”郑信笑了起来,觉得自家老爷在夸自己。 “得了,给你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老爷我再指点指点你。”郑成漱着嘴,吐去口中的面味。 “先不提陈惕是否看得上卢家的丫头,你别忘了卢照邻内阁的位置可是皇上钦定的,跟陈惕自然无关。 另外,王家修文咱家理商;这李炳李恒父子二人一个不是庶吉士,另一个资历不够; 当今太后是姓崔的,这么一圈下来除了卢照邻这老狐狸,五家其它人谁也上不去。再者说了,卢照邻接下皇帝的旨意,后面咱们进北境的事情他就推脱不了了。” “老爷,我明白了。这么说小郎君故意抬出卢照邻,准备卖他一个好。”郑信自以为抓住了什么,立马接话。 “肤浅,要这么简单就好了。”郑成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郑信能力都有,只是有些东西缺的太狠。 “陈惕虽然握有三千精兵,但是你别忘了北境的宁王。这俩人真要碰上,那可真是爷爷打孙子,都不带还手的。没有卢照邻接盘,咱们就准备在北境的官道上过年吧! 不过你刚才有句话提醒了我,我记得老六家的闺女刚九岁吧,跟李家的三娘一年生的” “老爷,六爷当年可是被你逼的离家出走的” “嗯?莫说他跑到西沪去经营他的船厂,就是跑到爱琴海那也是我郑成的种,你看他敢说自己不姓郑试试?”郑成挑起眉头,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 “去,你带人去西沪把我孙女接回来。” “老爷,万一六爷已经许下亲事” “没我的同意,别说他闺女八字没一撇的亲事,就是他娶得小妾都进不了门。”郑成吹胡子瞪眼睛,吓得郑信不敢言语。 “你尽早过去吧,趁着五姓搬迁之事还没尘埃落地,早去早回。”郑成收敛心神,品着茶算计着。 “小郎君会同意吗?”郑信一点也不看好自己家老爷的打算,觉得这婚事成不了。 “他同不同意有个屁用,再说他现在缺人缺的很。我找人和姜宁一提,肯定成了。”郑成这么一解释,郑信才发现陈惕现在的不足。 简单概括,一个字:穷。 除了银子不缺,小郎君现在什么都缺。从棋盘银箱到仆从管家,还真是全部借其他人的。 看着门外几株刚刚盛开的桃花,赵守仁不言不语的跪在外面,任由花香沁鼻。 “吱”伴着道童开门的声音,林溪边的鸟雀跃上树梢。透着枝头的嫩叶,好奇的看着从门里走出的老道。 “弟子有负师命,请师傅责罚。”赵守仁并没有解释缘由,弯腰请罚。 “为师本以为你会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先起来吧。”老道云淡风轻的一抬手,反身回到院中。 “讲讲吧,虽然离开山门几日,但终究要有些长进。”老道温上一壶云芽,等着自己的弟子回话。 “弟子先于二位师兄离开山门,不过也提示了师兄们,算是还上了自己抢占先机的因果。之后顺大河东去,卜星位踩九宫,最终在明月壶壶底遇到车队。 只是弟子进入车队第二天,便被一个小儿” “还是小儿吗?”老道给自己的爱徒沏上一杯茶,点明了他心中的迷障。 赵守仁静了下来,心中慢慢思索,想着怎么称呼陈惕。当面前的茶盏不再冒出一丝白雾,赵守仁才再次开口。 “弟子被一个暗星之人逼迫,为保勾陈,只能应下二十年不下山门之约。”赵守仁品着不再有温度的云芽,体味到云中的清凉之意。 老道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徒弟没有悟透。 “为师可不会收留你二十年,山下有个算卦的位置,为师就暂借你二十年。去悟吧!要是二十年内没有悟透,你也不必再出山了,守着山门吧。” 赵守仁看着师傅拿走了面前的茶盏,有些丧气的接过了道童递来的衣囊行装,步履沉重的下山而去。 相比着困惑的赵守仁,陈惕的小日子过的美滋滋。 车队驶离晋阳后,所有的事情都被陈惕推到卢照邻身上。自己则是白天在行驶的马车上晒着太阳,晚上摆成大字安心睡觉。 “臭小鬼,起来。”卢文君仗着年纪小,不用顾及男女有别,大晚上的跑到陈惕马车里。 “干嘛”陈惕一只脚搭在卢文君脸上,揉着眼睛问道。 “哎呀。”打开陈惕的小脚丫,卢文君拽着陈惕的耳朵坐在一旁。 “都怪你,我阿爷都没时间陪我了。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应付姜冉,胡子都少了。”卢文君手上也不用力,就当摸着猫尾巴。 “不是你拽的” 未等陈惕做个鬼脸,卢文君手上用起力来。 “反正怪你” “你再拽后果自负。” “呦,姑奶奶就拽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溜了 “小鬼头,你还敢反抗。”卢文君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是力气却不小。仗着自己身高马大,立马掌握住主动权,压在上面。 “小鬼头,姐姐今天我还就拽你耳朵了。”卢文君贴身伸手,捏着陈惕的耳朵玩来玩去。 “傻丫头,你再捏小心我放绝招!”陈惕费力的抽出手阻止,但奈何手太小使不上力气。 “绝招,有吗?本姑奶奶今天要把你的耳朵拽成兔子的样子。”卢文君丝毫不惧这个小家伙有什么底牌,两只手分别拉伸着耳朵。 “砰。” 陈惕使劲往上点头,两个人的额头碰到了一起。伴着卢文君嘴里的碎碎念,两个人昏倒在马车里。 拉车的驮马似乎都被这声音给惊了一下,晃了晃马头,唏律律的叫了一声。 晨起的太阳从来没有误了时辰,伴着拉得老长的影子,卢照邻总觉得今天少了点什么。 “不对啊,这万事都已具备,怎么会少东西呢?难道是陈惕那小贼又借走东西了?”卢照邻擦着脸,想不通心里这空落落的感觉怎么来的。 “老爷,小姐昨天晚上跑去钦差大人那里玩好像没回来。”仆从有点慌乱的赶来,半遮半掩的汇报着。 “什么叫好像没回来,文君在自己的马车中吗?”卢照邻心中暗觉不好,只是到了这个时辰,人不丢就行。 “没。”仆从轻声回了一下,还不断给卢照邻打着去看看的眼色。 “带路。”卢照邻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没分寸,尽管还未到幼学之年,但是也该知道一些东西吧! 彭纬看着掀开车厢的卢照邻并没有阻拦,伸了个懒腰等着卢老头失望而回。 “陈惕去哪里了?”卢照邻看到车中并无陈惕的影子,心中安定了几分。 “我家少爷啊!大清早去几个千总那里了。我听少爷说,今天能不能进鄂诺城,就看卢阁老的手段了。”彭纬一边抬高卢照邻,一边还挤兑了一下。 “哼!”卢照邻一甩袖,没了找自己孙女的心思,带着仆从走了。 “小鬼,昨天晚上的事你敢讲出来。尤其是让我羡哥哥知道了,你就等着吧!”卢文君听到阿爷回去了,蹑手蹑脚的从彭纬的马车里下来了。 陈惕揉着发红的额头,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哼!”卢文君也觉得不能耽误时间,机智的从李三娘那个方向回去了。 “少爷,幸亏你一直和我晚上换着马车睡,要不然昨晚这事就糟了。”彭纬眨着眼睛,有种黄鼠狼偷到鸡的感觉。 “得了,你以为卢照邻不知道啊。要不然昨晚她孙女能直接摸到这辆马车?这俩人,还真是爷孙俩,一样的奸猾。”陈惕接过彭纬递过来的锦帕,胡乱的擦着脸。 “对了纬叔,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就是路过鄂诺城,我那外公不让咱们看热闹咱们就走。”陈惕看着准备开动的车队,浑身上下透着轻松二字。 “咱们就不进城了?”彭纬不清楚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自家少爷怎么打了退堂鼓。 “进城干嘛?准确的说,从现在开始你家少爷就是一个六岁孩童了。”陈惕挥了挥手里的信件,走向卢家的车队。 彭纬看着陈惕有些落寞的身影,心中慢慢品味着这句话。 “老头,你大早上的找我去了?”陈惕忽略掉卢文君不断送来的眼色,取出保管圣旨和扳指的盒子。 “哟,这不是钦差大人吗?怎么有功夫到我这里来了。”卢照邻瞪了一眼自己晚归的孙女,语气中满满的讽刺。 “哈哈,功夫还是很多的。你老要是闲得慌,以后每年大年初二都能去你家逛逛。”陈惕从头到脚打量着卢文君,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想的挺多的。东西我就收下了,就是不知道你是现在走呢,还是到了城楼门口再走呢?”卢照邻打开盒子确认了一下,丝毫不感到半分尴尬。 “我这当客人的,主家待见就留下吃顿饭,不待见拍拍屁股就走了。你说,我还能赖着不成!”陈惕挥了挥手,算是和卢照邻做了个道别。 看着陈惕小小的身影被车马遮掩掉,卢照邻摇了摇头下令车队启程。 大队的人马正午时分便赶到了鄂诺城,只是城池的四个城门紧闭,没有半分开启的意思。 “今日城楼上的主事是谁,出来回话!”卢照邻开口问话,看着鄂诺城胸有成竹。 “哎,这不是卢照邻老爷子吗?我家大外甥陈惕呢,不会给你赶走了吧?”姜肃穿着一身甲胄,嘹亮的声音传遍四方。 “这不是我二舅吗?不知今天是喊你舅舅呢,还是尊称你一声戈静候呢?”彭纬牵着马,伴着自家少爷的童声走上前来。 “哟,大外甥,你这消息挺灵通的。你咋知道戈静候这个爵位给了你二舅呢?”姜肃打量着自己的衣着,并没有看到一点和侯爵有关的纹饰。 “谁让你最好哄。”拿着木质大喇叭的陈惕,毫不留情的开腔道明。 “嗤。”听着耳畔传来的低笑声,姜肃瘪了瘪嘴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大外甥,这两天城里闹了飞贼。王府中丢了东西,没有父王的命令,你二舅开不了城门啊!”姜肃厚着脸皮,扯开嗓子不让车队进城。 “我外公没让飞贼给伤着吧,要是几位舅舅不行,侄子手里有着三千兵马可以助阵。不说别的,这鄂诺挖地三尺还是好说的。尔等说是不是?”陈惕回头望望排列的军阵,问道几个千总。 “愿为大人效死力!” “愿为大人效死力!” 伴着威武的声音,宁王府中的姜冉终于坐不住了。 “姜炬,备马去城楼。”姜冉皱着眉头,听着城外士卒的喊声有点心惊。 城上的姜肃看着城池下方衣胄暗红的三千兵马,心中满满的羡慕之情。想他在御林场和雪原总共练了五千人马,几年下来也就刚刚看的过眼。 就算那几千兵马没被父王抄掉,如今拿到城楼前也怕是没有半分作用,反而会为宁王府平添了几分笑料。 “卢老头,我就先走了。我估摸着我那外公该来了,到时候我要是还在,怕是这番动静就没了作用。”陈惕行了一礼,带着彭纬麻溜的离开了。 卢照邻捋了捋胡子,回了一礼,看着离开的马车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北麓书院 “卢照邻,我外孙呢?”姜冉扫视着车队,出声问到卢照邻。 “陈惕说他外公宁王向来识大体,想着必然为五姓准备好了栖身之地。要不然王府也不会出了疏漏,让小小毛贼得手了。所以陈惕就先行一步回了京城,为王爷请功了。”卢照邻说谎都不带眨眼的,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不要钱地往姜冉头上戴。 “哼。”姜冉看着城下的三千兵马,挥了挥手。戈静候看着父王无可奈何下的命令,只好吩咐士卒打开城门。 远远地望着车队的尾巴渐渐进入城中,陈惕握着信纸不知想着什么。 “少爷,咱们不回去给夫人报个信?”彭纬漫无目的的驾着马车,任由驮马在官道上偷懒。 “我也想回去啊,不过我娘非要让我去劳什子的北麓书院,走着吧。”陈惕将大舅小年给的推荐信放好,不乐意的乘着马车向北麓书院赶去。 北麓书院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向北是御林场,向南是京城。只不过这条北境到京城的近道被燕山所阻拦,所以一些被贬的骚客们只好借燕山来感叹命运多舛。 遥望玉阶翩然去,一汀烟雨弄孤帆。 济时有策从谁吐,燕山亭中笑青天。 在上山的必经之处,一个亭子就立在路边。看起来似乎是书院的先生们为来往的人所立,只是看了斗大的字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少爷,你说这诗做的如何?”彭纬结结巴巴的读着诗句,连断句都断不好。 “不知道,反正你家少爷从这燕山亭望不到一汀烟雨。”陈惕感到这些人真的傲娇,明明恨不得皇帝看到自己的才华,还一个个闷骚的不行。非要题诗发泄愤懑,似乎这样才能表现自己的清高。 “少爷,你说这怎么从亭子里往上望见天空啊?”彭纬只能看懂最后一句话,细细思考抓住不放。 “哈哈,纬叔,你这话在理!不过人家都能看到什刹海的孤帆,一个小小的亭子怎能阻挡他们的目光。”陈惕半是调侃半是夸奖,休息片刻便继续往上爬了。 擦着额头的汗珠,陈惕真不明白这些人在上面盖书院有什么意思。要是真等到哪天皇帝召见,光下个山就能废掉他们的老胳膊老腿。 望着古色古香的书院建筑,陈惕有些奇怪这山头咋这么平,难道豫州的平顶山搬迁了? 只是刚望了两眼,便被书院大门上的一副门楹吸引了: 物生而性不齐,天吏可裁正; 人生而材不备,君宰可长育。 想着当初大舅姜横提到的理学大师镜檀先生,陈惕也对里面的山长很是好奇。 突兀的敲门声惊醒了沉醉于朗朗书声中的书童,打开门来,书童有些不乐意的看着来人。 “你们是?” “打扰了,请将这封信交给镜檀先生。”陈惕自知自己来的太晚,担心书童看出什么,便不道明来意。 书童接过换过信封的推荐信,皱了两下眉头。害怕耽搁了先生的事情,只好将陈惕二人留在庭院中,便往里面走去了。 伴着耳畔的诵读声,陈惕望着竹帘挡住的学子们甚是好奇,不知道他们一个个认认真真的在干嘛。 “先生来了!”彭纬小心的拉了一下陈惕,低声提醒道。 和那些带着束脩的蒙童不同,陈惕仰着脸与来人相互对视。 “走吧,先生在里面等着你。”王云看着这个人称佞陈的小儿,笑了笑在前面带路。 步入屋中,一个花甲之年的文人端坐其中。白细布做的襕衫不见半分灰尘,腰间的襞(bi)积层次分明。 看着眼前守着上衣下裳旧制的镜檀先生,陈惕心中暗暗猜测此人八成是一个老学究加老古板。 “小子陈惕拜见镜檀先生。奉家母之命,小子前来北麓书院求学,万望先生收留。”陈惕跪地一拜,等着这位镜檀先生开口。 “这信件确实是我留给姜横的,只是有些变化啊。”镜檀先生在北麓书院就听过眼前这小子的名号,既然是卢照邻评的佞字,那就不离十了。 陈惕不愿意的瘪了瘪嘴,眼前这老不修的意思分明是不想收自己为徒。 “小子不敢奢望先生收小子于门下,还望先生不吝堂中竹席,给予小子安坐之地。也好让小子时时听闻先生之教诲,圣人之传书。”忍着心中的不悦,陈惕又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信中所言的是中元节之后,如今这屋中的坐席都有了定数” “这位郎君,不知御林场外可有章台?”陈惕忍着心中的怒气,揭开面前这老不修的底。 “咳咳,屋外倒是任你端坐。”镜檀先生连忙插话,将陈惕收进书院。 “哦。”陈惕留下彭纬切出来的金块,不合半分礼节地付了这束脩之礼。 王云看着恩师变化来变化去的面容,忍着笑意将地上的包袱拾了起来。 “今天的事你要是让你师娘知道,你就准备吃竹板吧”镜檀先生瞪了王云一眼,出门散心了。 王云将束脩放好,出门带着陈惕介绍起来:“这北麓书院分为理院和心院,当然,你现在还接触不到。你要跟着中元节后入学的蒙童一起读书,只是你已经晚了三个多月的功夫,你要心里有数。 另外恩师收了你的推荐信,你也付了足够的束脩,该给你的安排的东西自然不会缺失。只是刚才师傅在堂中说了学堂内坐席已有定数,你看?” “随意,有吃的有住的就行。上课的事情?只要风雨打不到就行了。”陈惕看着王云安排的木屋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简陋,但是是个单人间,自己很满意。 “师弟可不能这么想,每月给学童安排的先生都会考较,一旦过不了,可是要吃板子的。”王云害怕陈惕在学院混生活,立马提醒。 “吃完板子呢?”陈惕看着纬叔帮自己把东西带上来,好奇的问道。 “当然”王云搔了搔头,突然想起来吃板子这件事也就这样。你要是死活记不住东西,先生最后也会没办法,只能骂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师弟还是奋进点好,毕竟书院里除了书籍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王云摇了摇头,感觉有点招架不住。 “师兄,你这意思书院外有别的东西喽?”陈惕眨着眼睛,似乎对外面的东西很感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早课 “哈哈,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王云尴尬的笑了两声,立马逃走了。 “少爷,东西都收拾好了。”彭纬将房中的东西一一清算整理,等着陈惕还有什么吩咐。 “纬叔,麻烦你了。你先回去给我母亲报个信,然后再去燕山外的小镇买个铺子。”陈惕看着小小的房间,知道自己要独自生活一段时间了。 “行,少爷自己在书院要注意安全。对了,刚才收拾马车时捡到一串项链。”彭纬指了指放在书桌上的项链,有些奇怪是谁丢在自己的马车上了。 “应该是卢文君在晋阳城收的礼物,不会怎么贵重。”陈惕将项链收回在书架的盒中,便束之高阁了。 陈惕将彭纬送下山,看着渐渐落地的尘埃,他知道自己至少要在这里待上四五年。 未待鸡鸣,隔壁房间的学童便赶往学堂做早课了。陈惕不急不慢,将自己收拾得妥妥的才带着坐席出去。 听着耳边传来的诵读声,陈惕无所谓的在屋外的走廊中放下坐席。盘腿而坐,倚着墙壁甚是自得。 只是学堂的墙壁很低,如同开了一个大号的窗户。里面的先生隔着竹制的帘子,便能看到墙外的陈惕。 背手出门的林清掂量着手里的戒尺,想起了昨天山长派人告诉自己,今天要新来一名蒙童。 “你可是新来的蒙童陈惕?为何不进屋?又为何未带任何书籍?”林清看着坐没坐相的陈惕,眉头皱成了疙瘩。 “回禀先生,所谓人无信而不立。昨日山长告诉学生这堂中位数已定,学生只好求得门外一席之地,还望先生不要嫌弃。”陈惕一肚子的怨气正没地方撒呢,既然眼前的先生给了机会,那就使劲埋汰昨日的老不修。 “还有这事?”林清叹了一口气,对谢石为难这么一个小童有些不解。 只是他现在仅仅负责启蒙一事,即便对谢石的所作所为有意见,也只能放在心里。 “族中可曾启蒙?”林清作为先生,还是要对这个插班生了解的清清楚楚。 “未曾,不过小子识字。”陈惕感觉盘着的腿甚是不舒服,故意伸展开来。 “识字吗?李飞,将你正在诵读的书借先生一用。”林清本来不想为难面前的蒙童,只是陈惕的动作太不雅观,他感觉到有点被羞辱的意思。 “好的先生。”跟陈惕一般大小的李飞立马回应,将厚厚的一本启蒙读本拿了过来。 屋中剩余的十几个同窗更是偷偷望了过来,至于嘴里念的是文章还是咒语怕是他们都不知道了。 “《幼学琼林》啊。李飞,勿要好高骛远!《龙文鞭影》可曾熟读?”林清皱了皱眉头,对李飞的做法很是不高兴。 几个月的时间,林清只不过刚把《三字经》讲完。本以为这李飞顾及同窗之情,不会拿来太难的启蒙之书。谁知他却偏偏拿来了最后的一本,该打! “先生,我我”李飞拽着手指头,知道自己的想法被先生看穿了。 “手。”林清手中的竹板响在李飞的手心,虽然打完之后手心仅仅是变红,但是这种羞耻感让李飞感到无地自容。 “回去吧,下次不可再犯!”林清摆了摆手,回头看着一脸轻松的陈惕。 “既然你夸口识得文字,那就诵读一下吧!”林清决意治一治眼前的小儿,起码要让他敬畏师长。 “哦。”陈惕一只手拽过来厚厚的启蒙之书,翻了两页便开始读了: “欻火谢仙俱掌雷火,飞廉箕伯悉是风神;列缺乃电之神,望舒是月之御” 响亮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伴着书中的点点滴滴,连其他屋子里面的师兄们也好奇得看了过来。 直到早课完毕的钟声响起,陈惕也没停顿住。不急不缓的童声如同林间小溪,潺潺流过不染半分浮尘。 “先生,还要读啊?学生的肚子都饿了!”陈惕撩开书本,不乐意的站了起来。 “你”林清看了看被陈惕扔掉的书,无力的摇了摇头:“先去吃饭吧!” 伴着陈惕离开学堂,其他的同窗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鹿,慌忙的顺着墙壁摸了出去。 书院的饭好吃吗?陈惕用筷子捣着眼前的两个馍有些没胃口。只是现在自己对学院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出去祭祭口那是别想了。 捏着鼻子,陈惕咬咬牙喝了一口全是面旮沓的稀饭,只是刚咽到喉咙便反胃的吐了出来。果然,自己上辈子吃饭的习惯还是带了过来。 一手拿着一个馒头,陈惕无奈的转身离开了。路上偷摸的在馒头上擦一些白盐,算是自己早上的伙食。 “好香!”陈惕点着鼻子,闻着味道便寻了过去。到地一看,果然有小灶。 原来是学院的一些学生也忍受不了书院提供的免费饭菜,但是书院有规定,未得师长准许不能私自出门。 可是你不让我下山,总不能不让别人上山吧。所以他们带来的一些仆人,每天从山下的小镇打来饭菜。早早的侯在门外,等着自家少爷下了早课。 看着这般情景,陈惕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高三生活。 此情此景,何等相像。仅仅是送饭的人换了身份,但是自己仍然是啃着食堂的孤影。 “师弟,快来!今天的早课你朗诵的不错,我们的先生都看了过来。”几个凑在一起的师兄注意到啃着馒头的陈惕,连忙招呼让他过去。 “多谢几位师兄好意,不过师弟我今天霉星高照,就不过去了。”陈惕瞅了瞅食盒中的饭菜,心中嫌弃的撇了撇嘴。 “对,吾辈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怎么?你来背《孟子告子下》了? 说的在场的同窗哪个不会似的!李泰,你这人倒是不错,但是你那弟弟李飞真的丢人。 今个儿的早课大家伙可是都看着的,要不是你弟弟使坏心眼,怎么能让这位师弟的展露了才华。”孟浩吐出口中的饭菜,顾不得家仆递来的锦帕,就张嘴打断了李泰。 李泰张张嘴,但是确实在讲不出一个字。狠狠的扫视了一眼,刚好看到自己的胞弟李飞从食堂出来。 “兀那小子,给我站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道中一子 李飞看到自己的兄长扫视过来,立马拔腿就跑。至于自己兄长的喊话,谁听谁傻。望着在书院中追逐的两人,一众师兄弟哈哈大笑。 “这位师弟,你也别怪李家兄弟二人。”孟浩看着鸡飞狗跳的书院,满脸笑意的来到了陈惕身边。 “这李泰一身的才华,只是自幼贫苦,所以总是将孟子的《告子下》挂在嘴边。”孟浩有些敬佩的看着揍着自己胞弟的李泰,继续往下介绍:“他那弟弟李飞是年前去求山长才入的学,只是比起他的兄长来,李飞就有点小心眼了。 再加上自己的哥哥李泰学识非凡,不甘落后的他时时事事都要比着同龄的学童要优先一点。今天你这插班生来了,他有此番动作也在情理之中。” “放心吧,这种事情我根本不放在心上。”陈惕咽下最后一口馍,拍了拍小手便离开了。 “这位师弟倒是挺大气的。”孟浩看着离开的陈惕,嘴里夸赞起来。 “你说这小子?”王云顺着孟浩眼神的方向望去,有些怀疑的问道。 “首席师兄有礼了。”孟浩看到王云来到这里,立马躬身行礼。周围的师兄弟们也注意了过来,停下了打闹恭敬地行了一礼。 “各位师弟有礼了。只是刚下了早课,大家别扰了山长和各位先生。”王云一笑,知道有自己在场,众位师弟多少会不自在。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孟浩品着王云刚才的话,低声自问:“难道这小师弟不是这般吗?” 陈惕是不是大气之人,见过他手段的人自当清楚。但是你要去问这些人,那是一个都不愿意道明。 “铛~铛~铛~”的钟声回荡在整个书院,学子们立马回屋坐好,等着先生授课。 “先生好。”小学馆的学童们一个个起身作揖,向林清问好。 “嗯,坐吧。”林清似乎忘却了屋外还有一人,自顾自的讲起课来。 “今日我们开新书,大家翻开《千字文》。”林清稍稍扬起下颚,平视着手中拿的书。 伴着晨旭的温暖,蒙童们学着林清嘴里的发音诵读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 “阿秋!”一声响亮的喷嚏声从屋外传出,打断了屋中升起的书韵。 陈惕摸着鼻子,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搓了搓小手,他才发现自己没披东西睡着了,有些着凉。 刚想起身偷摸回自己的屋子拿点东西,陈惕就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回头一看,不但先生出来了,连屋子里的同窗也一个个看了过来。 “无故扰乱课序,手。”林清一丝不苟的说着,拎着戒尺甚是威严。 陈惕自知躲不过去,乖乖的伸出手去。只是林清刚落下戒尺,手就缩了回去。 “先生,我不是故意的!”陈惕连忙递回右手,诚意十足的道歉。 林清也不说话,盯准手心又打了下去。只是尺子落下了,手又没了。 陈惕不好意思的再次伸出手来,摸着头满脸歉意的笑容:“要不,您再试一下” “这次看你怎么跑。”林清有些气恼,另一只手拽过陈惕的小手,啪啪啪地落下了戒尺。 “下次再犯”林清停顿了一下,想起来陈惕就在屋外。 “再犯的话,就不是三下了。” “喏。”陈惕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不敢出言反驳。 林清摇了两下头,回到屋子里:“刚才读到哪里了?” “辰宿列张。”李飞似乎故意显摆,大声回答。 林清点了点头,继续往下教:“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陈惕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掌心,看着林清在屋中走了起来。只是现在自己实在是无聊的很,也没有大衣保暖,便寻思着开溜了。 弯下腰的陈惕靠着墙壁溜了出去,只是他忘了林清是个成年人,稍一回头便看到他溜走了。 “朽木不可雕也!”林清刷的放下手臂,对着陈惕溜走的方向破口大骂。 “朽木不可雕也!”蒙童们自然不知先生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不认识书中的字,傻傻地跟着复述了出来。林清回头看着屋中的蒙童,强行按住怒火。 “没有这一句,今天教的就只到秋收冬藏。你们自己练习,明天早课我来检查。”林清放下书本,向谢石住的方向走去。 看着林清消失在视野里。蒙童们难得没了拘束,一个个开始胡闹了起来。只是李飞想起了陈惕已经能够诵读《幼学琼林》了,便低声读着先生刚刚教的句子。 “山长,今天刚来的那个叫陈惕的蒙童根本没法教!”林清顾不得还在下棋的谢石,生气的说道。 “太笨了?还是太聪明了?”谢石对林清的到来并不意外,倒是对他的回答有些意外。 “根本不是,此子太懒了。如果说笨了,这倒无妨。不是我夸口,我至少能调教到一个秀才; 至于聪明的,那自是用不到我来教,理院和心院自然有能教他们的先生。 但是此子仗着已经完成了启蒙,就无故扰乱课堂,更加不会尊师重道” “子瞻,喝口茶。”谢石放下手中的棋子,递过一杯茶来。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卢升之评过的一子吗?” “山长说的可是宁王的外孙,那个佞陈?”林子瞻放下茶盏,似乎抓住了什么。 “对喽,就是今天惹你生气的小子。你是不知道,我本不想收他到书院的。只是此子要求一降再降,最后更是逼迫的老夫不得不给他院中一席之地。”谢石捋着胡子,也是有着几分无奈。 “佞者:巧言有才智,古时亦做谦称。既然卢公评了此子此字,那就不离十。只是此子的性子”林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学生怕是赶不走了。 “哈哈,你就当他不存在。反正道中一子,任他驰骋。他不缺书院束脩,咱们也不缺这一席之地。”谢石放下一子,盯着棋盘思索着下一步怎么走。 “子瞻省得了。”林清行了一礼,退出门去。重新整理了心情,大步走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徽恨何来 望着小学馆热闹的蒙童们,林清并没有进去斥责他们,静静地观望了一会便离开了。只是学童们似乎感受到一股冷风吹来,心中莫名的紧了两下。 午休过后,便是描红的功课了。只是今天下午先生似乎十分喜欢说话,朗声介绍道学童要临摹字帖。 “字如其人,人亦如之。你们既然要识字学文,必然要执笔书之。五指持笔,皓腕用力,看着先生持笔的样子。”林清看着认真听讲的学童,忽略掉屋外望进来的陈惕。 “太高了,你不是写行书,低些。”林清一边手把手教着自己的学生如何持笔,一边告诉其他人一些注意事项。陈惕在屋外羡慕的看着里面的顽童,恨不得以身代之。 想他上辈子可是一个纯纯的理工宅,别说写毛笔字了,就是给他圆珠笔都写不好。不但字迹潦草,更是春蚓秋蛇。 只是如今自己坐在屋外,先生自然没有教自己的义务。陈惕只好趴在窗户上认真的观察着,对看过来的同窗傻傻地笑了笑。 等到林清已将屋中每个学生的持笔姿势纠正的差不多,陈惕也完全记住了。只是苦于手头没有毛笔,终究少了些实战经验。 “嗯,你们记住持笔的姿势就好。下面我就来讲讲,你们要临摹的先贤遗笔。”林清挂上几幅字帖碑文,开始了讲述。 “书院中备下了几种帖子,只是真迹你们就别想了,先生我也是很难见到。所以我通常将碑文拓印下来的帖子让学生学习,一来碑文勒石,亘古不变;二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比着那些赝品高上不少。 来,都看看。先生给你们带来的这几份碑帖,你们觉得哪个顺和心意,就选哪个。不过事先说好了,这些碑帖是先生我暂时借给你们的,你们入帖之后记得还给先生。”林清在墙上小心的展开三幅碑帖,如数家珍的介绍起来。 “这一副是颜公的《多宝塔碑》。起笔藏锋,兼用露锋;收笔强调护尾;撇轻盈而体健,捺粗壮而有力,故有蚕头燕尾之称。”林清似乎已然沉醉于书法之中,忘却了他教的是6岁顽童。 “这一副是大欧的《九成宫醴(li)泉铭》。其碑奉召而作,欧阳率更书艺已臻炉火纯青。点画方圆兼备,稳健含蓄更是丰腴浑厚。”林清似乎就是学的欧体,看着自己亲手拓下的碑文久久不语。 “下一幅。”似乎想起了什么,林清回过神来继续往下介绍:“此贴乃柳尚书的《玄秘塔碑》。其楷书清刚雄健,气象雍容最显筋骨。 好好端详,认准哪副就不能变了。你们以后的几年时间里都要日日读帖,直到入帖才能说是入门了。” 听到先生说选了其中一种不能变了,屋中的学童只好看来看去。看着这几幅碑文,学童们也知道自己族中叔伯的笔迹怕是也只能评一个可堪入目。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作出决定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小小年龄便有了选择困难症的孩童,要不是有先生在场他们怕是恨不得把这三幅全部占为己有。 “选好了吗?”林清注意到屋外的陈惕都开始无聊的打着哈欠,知道时间给的够长了。而且你不逼迫他们一下,他们永远选不出来。 “先生,我选中间的” “右边的” “没想到你是这般,左边的!” 伴着嘈杂的声音,不知是谁发现了先生桌子上还有一本巨大的书册。 “先生,你桌上不是还有一份吗?” “这个啊!”林清看着跟桌子一般大小的书册,有着几分感慨:“此书册乃一人而成,其来历倒是有几分神秘。” “神秘?”一听有故事可听,学童们一个个翘首以盼。 “此书乃一宋氏之人所做,其中不但有诗词文章,更有画作。只是其人有着几分传奇色彩,再加上字体独成一派所以世间对其有着不同的意见。”林清也来了兴致,便开始娓娓道来。 “这宋佶本是宋姓的一愚子,书不能诵,笔不能提。只是据传一夜雷雨大作,此人开了天窍。虽然自此以后不能说话,但是偏偏书画造诣奇高。 其写的字体不见丝毫浑厚圆润之感,但字字有屈铁断金之气。不但如此,此人开窍之后日日书画不停,最终劳累成疾吐血而亡。后来他的家人整理遗物才发现他的书画,整理完毕后将最后沾了血污的三个字作为此书册的名字。” 林清抱起跟自己半个身子高的书册,指了指说道:“就是这三个字——宋徽恨,因此坊间也称宋佶为徽恨先生。只是其书画与传世的大儒笔迹偏差太大,而且让人感到一些不详,所以其名不显。 这还是很久之前家里的人游学在外带回来的,只是我那先人临摹许久也只是仅仅入帖而已。” “先生,不会是你家先人偷得吧?”陈惕看着熟悉的瘦金体,大声的讽刺道。 “小儿,不可胡言乱语。”林清面上一红,连忙反驳。 “那先生可否借学生一观?”陈惕进到屋中,仰着头盯着林清。 “你这小儿拿得动吗?”林清皱了下眉毛,但是还是递了过去。 “只是比较大而已。”陈惕抱着书册,找了个舒适的用力方式。 “小儿,回来。”林清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书册长了两条腿跑了。 “你竟敢偷老夫的东西,还不快把老夫的书册还回来。”林清吹胡子瞪眼睛,顾不得墙上挂的拓本追了出去。 陈惕脸贴着书册马不停蹄的往外跑,吸引了其他屋中的先生师兄望了过来。 “先生,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陈惕找准方向继续往前跑:“再说你不回去你挂在墙上的也会丢了!” 林清本来就要追上了,只是听到陈惕的话立马踟躇了起来。 “糟了!”林清想起来刚才陈惕说的那句读书人,这廊中可不单单只有他一个先生。 “兀那奸贼,放下老夫的心爱之物!”林清一声怒吼如同雷鸣,镇住了其他几个偷摸跑过去的先生。 “子瞻,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再说了,就只是几分拓本,你不是还有吗!”其他几位先生顾不得上课,摘下墙上的碑文拓本就跑了。 “汝等,汝等不为人子!”林清想了半天,才骂出这么一句恶毒的话。红着眼眶的林清似乎丢了孩子一般,愣愣的看着没了踪影的几位同僚。 “读书人的事不叫偷?”林清的肺部一起一伏,头上的发冠也炸着。 “行,我去找山长理论!”林清刚挪动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已锁门君慎独 “山长,你要为我做主啊!”未等林清进屋,谢石就听到屋外的哀嚎声。 “哎呦呦,子瞻,你这是怎么了。”谢石连忙起身开门,看到林清掩面的样子甚是惊讶。 “可是陈惕那小儿又气你了?” “非也,山长。我怎么能和一个六岁小童置气,是其他的几位先生。他们趁我出门不备,把我给学生看的拓本给偷走了。”林清又想起了伤心之事,两眼含泪。 “岂有此理!作为先生,理应事事为学生做表率,怎可如此无礼!”谢石皱着眉头,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林清也不像说假话的样子。 “山长,既然几位同僚借走了子瞻的拓本,那就任由他们观摩。子瞻自当不能敝帚自珍,反而落了下乘!”林清整理面容,显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好,不愧是我北麓书院的先生,有气魄!”谢石看着林清强行大方的样子,心中有点不忍。 “子瞻啊,你的拓帖我自当勒令他们几个教席还回去。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要一观我收藏的《寒食帖》吗?今天让你一睹为快!”谢石也知道其他几人拿走的拓帖是还不回来了,所以想要补偿一下林清。 “多谢山长。”林清万分欣喜的行礼一拜,只是低下的面容上忍不住咧开了嘴。 未待多久,谢石珍而重之的将盒子取了出来。 “这可是老夫当年在朝为官时,从御书房顺”谢石感觉说漏了嘴,立马改口:“咳咳,是先皇在御书房赏赐我的。” “老尚书无愧为朝廷柱石,这般事情真的羡煞晚辈。”林清接过盒子,立马奉承。 “哈哈,当年之事,不必再提!”谢石捋着胡子,摇头拒绝,只是脸上的笑意盖都盖不住。 闭着眼睛的谢石本以为子瞻会继续夸奖或者感叹《寒食帖》,谁知道屋中再无半分声响。 谢石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立马睁开眼睛。谁知道屋中除他之外,再无一人。谢石直起身子立马追出屋门,然而只能看到林清抱着盒子飞快逃走的身影。 “林子瞻,你不为人子!再不还回老夫的《寒食帖》,老夫把你赶出书院!”谢石连忙追去,嘴中还不停的骂着。 只是他用的方法谢石都使过了,根本不好使。林清喘着气,回头说道:“山长,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您别追了,您出来时门都没关,小心进了贼。” “贼?这书院除了你就没贼了!”谢石嘴里骂着,但还是回头望去。 果然,刚才《寒食帖》三字太有威力。不但前院的先生,就连心理两院的先生也闻风而来。 “汝等敢进房中试试!”谢石嘴上这般说着,但只能无奈地看着林清逃走。 毕竟那句‘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太有威力。万一哪个小子偷摸进了自己的书房,那才叫一个损失惨重。 谢石连忙反身关门,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恨不得一拐杖全部敲一遍。 “王云,去!你去把为师的《寒食帖》追回来,追不回来,为师打断你的腿!”谢石看到王云偷偷摸摸的想走,知道自己徒弟也打起了书房的主意。 “师傅,这。”王云十万个不愿意,只是师命难违只好假模假样的追了出去。 “你们三个院长干嘛呢?不教学生了?”谢石看着久久不肯离去三院教习甚是生气,只是偏偏不敢离开一步。 听着山长捣得震天响的拐杖,几人对视了一眼知道没机会了。 前院闹成什么样反正和陈惕无关,毕竟比起无人问津的宋徽恨,《寒食帖》更加吸引人。要真是找麻烦,那也是去找林清。 看着陈惕门上挂的牌子,林清狠狠的咬了咬牙。那稚嫩到不堪入目的笔迹,更是让人看得吐血三升。 “子瞻兄,小弟为你备了一席酒菜,而且几位年兄带着你的拓本来赔礼道歉了。”未等林清踟蹰太久,身后便传来了十分憨厚的声音。 “鲁子敬,你走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回去教你的《山水志》去。”林清摸着怀中鼓鼓的盒子,撂下一句话便跑了。 鲁曙一看这还了得,拔腿追了过去。伴着奔跑过后带来的风声,木牌上“已锁门君慎独”六个字无所谓地在门上晃荡着。 赶忙回到屋中的林清立马藏起了从谢石那里偷来的名帖,只是总感觉不太放心。 “有了。”林清一拍大腿,将榧木棋盘挂在屋门口。 追上来的鲁曙看着提字的林清甚是好奇,不由得往前观瞧。 “已锁门君慎独!好啊林子瞻,你这是想吃独食,不行。”鲁曙按着林清的笔,死活不让他写完最后一笔。 “子敬,松,松!”林清看着肤色有些黑黑的鲁子敬也没了办法,只好好言相求:“这样,一旬我借你观一天如何?不过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那倒可以,你要相信我的为人,我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人一样。”鲁曙撇了撇嘴,让林清完整写完了。 “哈哈,我不是不放心子敬兄你,而是不敢相信其他人。再说了,君子可欺之以方。”林清顾不得棋盘上有些变形的文字,扔笔大笑。 “怎么,你还要去哪里?山长要不是离不开自己的书房,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你还想出去逛?”鲁曙看着往前院去的林清有些不理解,好心的劝到。 “子敬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山长要是把我赶出去,那他这辈子也别想要回《寒食帖》了。有了这个牌子,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不但不听圣人教诲更是不要面皮偷走我的《寒食帖》!”林清大声喊道,生怕别人不知道 “得了,我耳朵都聋了。走吧,去吃酒吧。没了前院的教习相助,这份名帖你是保不下来的。”鲁曙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林清去和几位年兄会面了。 到地一看,这席上哪里是几个人,前院的教习们都来了。 “快来,快来。子瞻,你今天真是敢于人先,当浮一大白!” 听着一众同年的夸奖声,林清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那这正事也要拿出来唠唠。 “子瞻,这《寒食帖》可否让我等一观啊?你是不知道,这心院和理院的教习可是差点踏破前院的门槛。”刘勰满脸堆笑,其中暗含的意味谁都听得出来。 “彦和师兄,咱们也算同出一门,你就别和我摆龙门阵了。”林清笑了笑,点破自己师兄的算盘。 “哎呀,师弟既然这么清楚,我就直接说了吧。”刘彦和扫视了一眼周围,道出自己的安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哀鸿一片 “既然子瞻兄把山长的名帖借来,那就应当留在咱们前院,只是山长和其他两院自然不允”刘勰对其他几位同僚眨了眨眼睛,继续说明自己的意思。 “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把《寒食帖》当作咱们前院的资产。当然,这名帖自当由你子瞻兄保存,但是我们也想过过眼瘾啊。” “对对,我们都是这么觉得。子瞻你万不能敝帚自珍啊!” 林清听着不停应和的声音,有点为难的皱了皱眉。只是未待其他几位同僚继续逼迫,孟浩和李泰双双而至。 “不好了,先生。你们的书房被盗了!”孟浩喘着气,怀里抱着一大堆书卷,看样子也是刚从书院逃了出来。 “什么!”顾不得洒在衣襟上的酒渍,一众先生连忙夺门而去。 “孟浩,你这是搬家还是逃难啊!”林清喝着小酒,看着孟浩的样子笑了起来。 “先生,你咋还吃酒呢?你就不怕山长把《寒食帖》收回去。”孟浩好心提醒,生怕林清乐极生悲。 “对,你不说我就忘了!”林清放下酒盅,急急忙忙的往山上跑。 “李泰,你说先生是不是糊涂。”孟浩夹起桌子上的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明明是被骗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学着陈师弟写下那六个字。而且山长可是原主,就算是慎独二字都阻止不了他。”李泰喝了口酒也不多留,马上回书院看热闹了。 等到李泰回到书院,前院的先生们一片哀嚎之声。有些脾气火爆的先生更是堵在其它两院门口,不停地叫骂着。 李泰小心翼翼的躲着前进,生怕被先生们拿来撒气。等到他来到林清的居所前,不出所料《寒食帖》被拿回去了。 院中坐在地上的林清傻傻的望着门上的棋盘,那半开的房门更是不合时宜的响动着,似乎在奏响哀曲。 “先生?先生?”李泰喊了两声,发现林清似乎丢了三魂六魄,没有半分反应。 “先生,您不看看丢没丢其他东西?”李泰生怕林清出了问题,立马大声提醒道。 “对对!”林清回过神来,连忙进屋查找起来。 伴着屋中昏暗的油灯,头发有些乱的林清不停地翻查着。不但墙上挂的书画一一点明,就连书架上的每本书都要记录在纸上,生怕丢了什么。 “唉!”废了半个多时辰,林清停了下来,只是脸上有着消不去的失落。 “先生可是丢了其他东西?”李泰倒来一杯热茶,关心的问道。 “这倒没有,那小儿的牌子还是有点用处的。”林清接过茶盏,望着门外的棋盘有些伤心。 “哎呀,先生莫要伤了神。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说了前院的其他几位先生可是损失惨重。”李泰连忙宽解到,生怕林清想不开。 “也是,只是这山长太不讲究了。我都挂上慎独,他还进来拿走了《寒食帖》!”林清放下杯盏,生气的说道。 “那个,先生。我跟孟浩兄看到是首席师兄进的屋,您别打我!”李泰连忙闪在一边,生怕林清手中的戒尺落下来。 “走,陪先生去找佞陈去!要不是这小子,书院能这么鸡飞狗跳吗?”林清放下茶盏,拎着戒尺跑了出去。 只是相比着先生们那边嘈杂的院落,学童这边的房屋倒是安安静静。屋里的油灯映着窗外的明月,陈惕这里倒是有几分诗意。 “小儿,开门。”林清不顾应有的礼仪,邦邦邦地敲着门。 “来了,哪个老不修?三更半夜的敲门,幸亏书院里全是男学生。”陈惕毫不掩饰的说着,踩着木屐跑了出来。 李泰听到之后尴尬的咧咧嘴,连忙躲在林清身后,生怕被陈惕出来顺带着骂了。 “哟,是先生啊!”陈惕连忙避开身子,让林清和李泰进了屋。 “废话少说,我的《宋徽恨》呢?”林清快速扫视了一眼,并没有在屋中发现被陈惕偷走的书册。 “那个先生,这本书册好像是人家宋家的吧?”陈惕看着弯腰到床下查看的林清,有些尴尬的提醒。 “这个反正是我林家先人带回来的,自当由我来保管。更何况前院的各位教习,就因为你的那句话损失惨重,而且先生我的拓帖也丢了几份。”林清板着脸掩饰着有些不自然的面色,蛮不讲理地纠缠着。 “宝物有德者据之。更何况这书册也不是名家所做,要不学生给先生点补偿吧。”陈惕眨眨眼,狡猾地试探着林清的底线。 “你”林清似乎被陈惕这句话刺激了,立马就上了头。 “好,你说补偿是吧?先生也不多要,就要三千”林清想起书院许多学生都是大家子弟,区区三千两就是小意思。 “三千金!你只要付给先生三千金,先生就算把《宋徽恨》转给你了。”林清扬起脖子,似乎在说小子你乖乖还回来吧。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先生既然这么说了,我自当认可。”陈惕立马应下,不给林清丝毫反悔的机会。 “小儿,你家里肯出这么多金子买一无名之人作的书册?”林清感到不可思议,睁大眼睛问道。 陈惕哈哈一笑,故作高深:“先生还不知道小子的名号吧?” “一边去,你那佞陈的名号早就传遍整个大乾了。”林清戒尺轻敲,止住了陈惕的得意劲。 “先生既然知道就好,到时候我让人往先生家送口箱子就是了。”陈惕摸着头发,嘟着嘴。 “箱子?”林清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悔恨的拍着大腿。 “走,李泰。”林清狠狠地看了一眼,算是默认了将那本被偷的书册转给了陈惕。 连续三日整个书院都在扯皮之中,有些先生更是有样学样在门上挂了个相同的牌子。 随着山长谢石出马,各个教习只好归还墨宝;有些舍不得的,更是宁愿交换也不归还。你来我往的,书院终于平静下来,算是给这件事画了一个句号。 只是自此以后,书院各个屋子都挂起木牌,有些更是换了新锁。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陈惕,也被书院给罚了。 除了晨课只能坐与道中,其他时间不得入道而习,更别说被明令禁止进入教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季夏雷雨 夏末的大雨突然而至,打破了书院里难得的安宁。 看着学馆外愈加昏暗的天气,先生们有些无奈的下了课。毕竟比起山下的暮雨文馆,书院里这黄豆大小的蜡烛自然派不上用场,也照不亮寸案之桌。 听闻下课,学生们或以书册掩头四散,或怀抱诗集踏雨而归。不消盏茶的功夫,由一条长廊连接的各个学馆便空荡了下来。 林清整理完门窗,也拿着油纸伞准备回去了。想着今天要是有几位同僚做东,去暮雨文馆聚上一聚,那这天公倒是有些作美。 瓢泼的大雨狠狠地冲在石头上,将仲夏还未消去的热烈洗净。只是这大雨太急太恨,连林间出来鸣唱的青蛙都被打了回去。 林清撑开伞来,刚想踏着石子路回去,不想瞥见仍在屋檐下练字的陈惕。 瓦鸣夏情,水流空净。转头望去,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仍在书写不停。 一张胡凳配低桌,半页瘦金听风雨。 这般无惧风雨的气度非心志坚定者不可为;这般恬然自得的平淡非心胸开阔者不可有;这般日日如此的恒定非明朝赤绯者不可行。 林清好奇的走了过去,看着陈惕在熟宣上写下的瘦金体有些入迷。 一横一竖之间的刀戈之锋迎面扑来,看得林清下意识得退了两步。林清遗憾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暂时体味不到这字中蕴含的写字之人的性格了。 “先生今天倒是轻闲,不去山下会文了”陈惕整理了一下矮桌,有些好奇得问道。 “先生囊中羞涩,只好盼着其他同僚请客了。倒是你这文馆的主人还从没下山过,要不你把文馆转给先生吧!”林清看着面前的六尺有余的少年,捎带些揶揄的问道。 (按三国走一尺242,后同。) “先生倒是家产丰厚,不如学生卖你一个房间如何?”陈惕抱着文房四宝,给林清一个机会。 “作价几何?先说好,先生可没山长那么大方,竟然拿着《寒食帖》换了个屋子。”林清有些心痛地咬咬牙,最后几个字甚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惕看着林清皱着眉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学生怎能这般为难先生呢!先生帮我做件事就行。” “这么简单?你肯定又打坏主意了!不过你先说来听听。”林清十万个不相信陈惕的话,但是如此大的诱惑就在眼前,怎能轻言放弃。 “先生莫急。我已将要帮忙的事放在文馆的房中,先生可以先去看看。决定帮忙的话,再将桌上的纸张交给彭伟便行。 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你要是去晚了,那就莫怪罪到学生头上了。”陈惕行了一礼,带着桌椅回去了。 林清品味着陈惕意味深长的微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个不注意,便被大雨淋湿了半个身子。 “鲁子敬,我知道了!”林清想起前院除了鲁曙和自己,其他先生就没给过陈惕好脸色。如今除了子敬和自己之外,陈惕怕是也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厉害的陷阱等着我!”林清顾不得湿漉漉的衣服,风风火火地往山下去了。 “呦,这不是子瞻吗?你这不换衣服就去文馆,是否有失风度”车厢里的几位先生看着飞奔而下的林清,语气里有几分调侃。 “得了,我不和你们吵,免得让学生看了笑话。车家,何时发车”林清看着后面车厢的十几个学生,连忙进车怕出了洋相。 “快了,这雨再小点就走,安全第一啊。”车夫穿着蓑衣,看着雨势说道。 等到大雨渐息,十几匹马拉着在铁轨上的车厢向前飞驰。林清望着呼啸而过的树木,心中又沉了几分。 不说别的,就说这拉车的十几匹马,放在以前就是杀头的罪名。九御之行那可是帝皇出行的规格,但是陈惕偏偏让礼部和皇上松了口,开了先河。 林清听着窗外的风声,思绪回到两年之前。 承元三年,周蠡趁着北境已定,便开始着手收拾各地方刺史。思来想去,这最好的办法便是出征波斯,削各地方兵权。 十三州府的府兵共计五十余万人,在西沪集合后便开始征伐了。出师的理由?礼部找的是波斯贺礼缺失,这是对我大乾新皇的不敬。至于礼单中丢失的波斯公主,就没人关心了。 而此时波斯篡位的新王勒尼卡也急需一场对外战争来“团结”各个部族,赢了更会稳定皇位。所以双方心有默契,百万大军对阵沧江两岸。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双方各自列阵数十万人,这前线的粮仓自然丰足无比。 但是西沪终究不是靠农业起家的,未待多久,大乾前线的粮草便吃紧了。 而且西沪汉胡杂聚,在江渥管理下的地界,竟然出现了波斯探子焚烧粮仓的事情。 此事被兵部传回朝堂,满朝皆惊。这江渥难道失了心志,这种关系国运的时刻竟然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朝堂上甚至有人偷偷看着陛下,只是没人敢嚼一句话头。而且排在众位大人面前的不是如何处理江渥,而是快速给前线补给粮草。 朝廷派下去的督粮官带着粮草顺江而下,只是下游的江道被沉船堵住了。大批粮草无奈地堵在西沪最北边的崇明港口,而且马车运的太慢太少,离开时十石一个月后到时不到三石。 这般损耗朝廷是可以吃得消的,但是前线吃不消。就在眼瞅着无奈撤兵的时候,陈惕托卢照临上了一份奏折。 周蠡看着奏折上的马拉轨道车之事,迟迟做不了决定。无奈之下,周蠡一边让宫中十三监按同时交上的设计图制作,另一边让兵工礼三部议一议。 奏折上的事很简单,其一改四轮灵车为运输车,加马力增多运输量;其二,以木枕为轨,轮车挖槽相连置于其上,运力随马匹数而增。 只是其一可行,其二不能行。一旦马匹数过了九,那就有僭越之歉。 朝廷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先以六马驱之c辅以灵车,算是救了燃眉之急。 只是随着前线愈发焦灼的战事,以及西沪城内外莫名燃掉的粮草,督粮官无奈先斩后奏地增多了拉车的马数。 一直等到前线运粮轨道车的马匹数增多到八匹,朝廷才有了耳闻。只是面对着即将胜利的战局,连礼部都不敢开口议论。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陛下是否愿意舍弃部分皇权的决择。一旦开了这个口,以后九这个数虽然民间不可用,但是可以选择多于它的数目。 而且后世必以此为据,想方设法地变相削减皇权。只是外有前线既将大胜从而一定大乾的局面,内有内阁五人的协迫,周蠡无奈地舍得了。 而战后江家满门被陛下抄斩,算是让周蠡的心情有些顺畅。 “恭乐,蒸汽机车十三监做得如何?”周蠡看着奏折上报来的各地都兴起的轨道车,恨不得立马下今禁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三不允入 “陛下,十三监刚在燕效镇把蒸汽机车调试好” “够了,朕只要结果。传令蒲家,朕要年末,不,立冬前。朕要立冬前看到能动的蒸汽驱动的轨道车!否则蒲家一门就去南洲(原南美洲)找野人作伴吧!” “喏。”恭乐伺候周蠡这么多年,也第一次看到陛下会收回说出的话。 周蠡手里死攥着风闻奏折,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去弘文馆!”周蠡摔下奏折,克制住自己想要发泄的怒火。 恭乐赶紧带人赶上,知道陛下是气极了。往后打个手势,恭乐连忙让小太监去找太医先备着。万一陛下出手狠了,这殿下们就有得好受了。 “先生们,郎君们!暮雨文馆到了,各位请了!”车夫一声吆喝,喊醒了还在沉思的林清。 林清摸着湿漉漉的衣服,有些木讷地走下了马车。 “小心,我的先生。”车夫连忙扶了林清一把,生怕林清踩空掉到桥下。 “多谢了!”林清定了半天神,向车夫说话的方向抱拳感谢。只是直起腰才发现,刚才的车夫已经走了。 伴着天空中残留的雨滴,林清在蛙鸣的陪伴下伫立桥头,看着木碑上陈惕写的三不允入沉默无言。 一不允入,声色愉人伎与妓; 二不允入,白丁与江湖人; 三不允入,老不修。 仅仅是这最后一条也就是这三个字,就把谢石逼迫的不得不用《寒食帖》换取文馆一屋。 陈惕的报复就是这么简单c含蓄,而且他想拿捏谁从不失手。谢石为了摘掉陈惕没按在自己的帽子,不得不入馆自证,以正自己仕林之名。 至于他为什么非要自证,看看馆中如同白昼的样子就知道了。 如果说《阿房宫赋》假借始皇道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么眼前这世间不应有的暮雨文馆,就是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建筑。 单看外观,这文馆除了占地大外似乎再无出彩之处。但是等你进入之后,就会发现其中的奇妙。 馆中虽无半分金玉装饰,却透亮无比。白日也就算了,但是夜晚也如此一般。 头上的木板上挂着盏盏明灯,无色的玻璃更是令人惊讶。虽然陈惕借姜宁之口公开了玻璃烧制的配方,但是屋中各类玻璃吹制品也让人应接不暇。 顺着供电的陶管看下去,那起始的地方就是个大房子。 房子林清也去过,里面有一个银丝缠绕的线圈。在蒸汽房带动齿轮的作用下,就这般在磁铁中旋转起来的东西竟然产生了电。 “呜~”的锅炉房的放汽声叫醒了林清,林清连忙去问了彭伟屋子的位置。 彭伟正在和自己的儿子说话,一看林清来问屋子所在立马来了兴致。 “林先生,您来了。走,我带你去那格物之理” “那个屋叫什么?”林清似乎不敢相信,立马回到。 “格物之理啊!要我说,直接叫物理多好,还省了绕口的麻烦。”彭伟轻车熟路地打开屋门,等在外面。 “此前鲁曙是不是来过?”林清看着彭伟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又加重几分。 林清心中有着几分沉重,打开木质的开关后,屋中的小客厅亮了起来。看着屋子里和山长那个房间同一级别的装潢,林清就想转身走了。 只是已经来到了此屋之中,不妨看看屋中的桌子上有何阴谋诡计等着自己。再说了,如果感到不对,他林清大不了将信纸放回原位,没人能对他怎么样。 打开纸张,还有些稚嫩的瘦金体现于眼前。可以猜测出,这份信纸怕是放在这里至少一年有余,否者以现在陈惕的笔力,根本不会写出这种字。 林清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只是忍不住好奇心的催促,打开纸来。 “以气本论观文馆,何来太虚之气?石炭燃火c烧水生汽,然则白汽腾空后落雨而回,不见此气; 换以天即理观之,银转动而电生。敢问先生,此中何理为本,何气为具? 书院常以理气c心性c格物c致知等确定世界,如今文馆其中新物存于世间,必定蕴含天地之理。不想学生太过愚笨,未曾探明火c汽c力c磁c电c光六类关系,还请先生答或使人解。” 林清看到第一句就知道此事和心理两院有关,等他看完后面的问题,他才知道陈惕到底想干嘛。 别看他纸上做出一副无知小儿悉心求教的姿态,实质上完全是拿着洛阳铲来掘理学坟的。 一旦自己将这个问题报给那两院的院长,两院要是就此问题吵架还是好的。 只是以林清对陈惕的了解,此事八成会使得理学先贤关于世界本源的解释重新商讨,而且心理两院一定会打破头。 “先生?先生可拿信纸出来了?”彭纬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林清,好奇的问道。 “你告诉我,这格物致理屋还有谁来过,绝对不仅仅是我和子敬二人!”林清半抬着手臂,狠狠地往下挥着拳头。 “先生问了我也没法说,小的只需要知道先生是否决定带走信纸。”彭纬从怀里拿出一个钥匙,看样子就是林清背后的屋子的。 “出头的椽子先烂啊!”林清愤恨的说了一声,一把抓住钥匙走了。 “爹,这先生为何看起来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少爷文馆里可谓是一寸千金” “得了!”彭纬一巴掌打在彭星头上,背着手下楼了。 林清左手轻拍胸口的信纸,右手攥着钥匙就准备离开了。感受着有些娇羞的秋意,林清知道自己要当那戳破窗户纸的人。 “林子瞻还真是胆大,真的要了那间屋子。”谢石打开窗户,看着离开文馆的林清有着几分感叹。 “恩师,那我们回去吗?”王云顺着灯光看去文馆外漆黑一片,似乎只有这挂起来的明灯才能让人看清前方。 “回去,你没看到刚才还聚在一块吃酒的教习们,已经分道扬镳的走了吗? 让前院的学生暂时休息,咱们书院的战火已经被林子瞻给点起来了。”谢石不急不缓的落下一子,只是屋里的两人没有了下棋的兴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崩坏的理学 “何为太虚之气?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张载作为理院的院长,张嘴便是解释了何为太虚之气。 “横渠,你这么掉书袋子又有何用?那暮雨文馆的锅炉房可是将水汽变成了力!”卢渊作为心院的院长,自然不会甘拜下风。 “既然气为万物之始,如今化力,自无不可!”张载寻思了一下,张嘴便答。 “哈哈,张横渠你别误人子弟了!这气与汽不同,我说的是可观察之物,你讲的是虚无缥缈之物。今日既然前院的林清提出了问题,你就别想着蒙混过关。”卢渊看着在场的各位师生,清了清喉咙:“理不辨不明,今日我心院就摆下擂台了。林清所提无非六类,我们先说火与水。” “好,说就说,我理院怕你不成。火与水本在五行之中,但是离火炎上c坎水润下。 而且两者并无直接的相生相克的关系,所以老夫提出新论,请诸位静听!”张载知道自己暂落下风,所以出手稳住局面。 “老夫新论源于气本源论,名为能量本源论。宇宙也好,天地也罢,这世间万物都因为能量而存在;所以能量是世界的本源。”张载看着有些沉思的卢渊,继续讲解。 “在场的诸位都是去过暮雨文馆的,所以对里面的锅炉房并不陌生。文馆以石炭煮水,进而产汽。之后银转旋转,产电和灯泡发光都由此而生,所以能量为世界之本原。” 陈惕听着张载如此解释,心中暗暗点头。虽然还有问题,但是已经立起了一个标杆。在这个标杆之下,以后的人将以世界本源为锚点进行拓展。 卢渊沉思许久,发现张载提出的新理论确实解决了许多问题。 首先,气本论中的太虚之气是不可知的。如今张横渠既然说能量是世界的本源,那么就能通过其他东西具体地观测它了。只是他作为心院的先生,必须要压住理院的风头。 “横渠这么说也是在理的,只是你这能量如何感知,如何存在又以何为载体?”卢渊不急不缓的发起自己的第一波攻势。 “子静兄既然有问题,那我自当应答。想感知能量无非通过四种表现形式,火力c动力c光c电。他们存在”讲到这里张载发现出了纰漏,这四种里面有常见的也有不常见的。 “他们自当和自己的构成的材质融为一体,一旦出现变化,能量则处于可感和不可感之中。”张载连忙自圆其说,算是含糊了过去。 “是吗?横渠你莫要后悔!拿蜡烛来。”卢渊脸上一笑,吩咐学生拿来蜡烛。 燃起来的蜡烛不断地消耗着白蜡,只是张载有些不以为然:“没了烛芯那些白蜡自然消耗不掉,这般小儿都知道的问题你难道要让大家等着看笑话吗?” “哈哈,既然你这院长这般说了。孟浩,帮我把里面的烛芯刨出来。”卢渊一口气吹灭烛火,看着周围发呆的人心有成竹。 “先生,好了。”孟浩手里拿着长长的烛芯,不知道院长打的什么主意。 “找一个碗来,让这条烛芯燃尽。” 很快,没有白蜡延缓的烛芯迅速被燃尽了。卢渊看着碗中残留的渣滓,举着碗让在场的众人看了看。 “既然世界都是由能量所构成的,那这般无法燃烧的东西是什么?”卢渊示意孟浩将碗拿给张载,大声质疑道。 “此乃天地之间的污秽之物,自然无法燃烧!”话刚出口,张载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我还没听过这般可笑的话,既然这些东西能存在世间,那么肯定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如今它们不可燃,那么就证明世界不是由能量构成的,而是由物质构成的。而你所言的能量,只是不可感的物质而已。”卢渊直到此时,才提出自己的论点。 “是吗?那你给我解释下电到底是物质还是能量。还有,这些渣滓确实是能量的一部分,只是我们现在无法利用。某朝一日,这些东西必然会被燃掉。”张载自知自己也解释不清,所以先找出心院的不足之处。 卢渊心中沉了一下,知道自己也无法理解电力的种种,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只能看到现象却很难感到存在的磁力。 “你既然说某朝一日了,那又怎么知道电是无法用物质解释呢?”卢渊不肯这么认输,同样回应了一个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说法。 双方各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但是却不知道如今如何办,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在人群中围观的陈惕,仔细的品味着心理两院的论点。如果理学院想要解释清楚燃烧后残留的渣滓,那么必然是要往化学方面研究;而心学院为了解释电,则是往物理方面研究。 等到双方解释清楚自己学说所存在的问题,那么这个世界已经拥有了完备的工业体系。到时候这场讨论的结果并不重要,因为没有人再会去关心谁胜谁负。 想着自己布局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让双方开始为基础科学建立思想体系,陈惕由衷的兴奋和喜悦。 要是放着中国自古以来早熟的思想体系不利用,反而是累死累活的去发明创造,那自己就是缘木求鱼了。 如今双方只不过刚热个身,但是仅仅是两句话的论点就已经十分超前。只要继续加把火,那么未来可期。 “各位先生,各位师兄。学生我专门带来了一件可以发电的东西,希望能够帮上两院先生的忙。”陈惕带着两个仆从走到人群中央,往这火焰上准备浇油。 “哦?你莫要夸口,学院可没专门的地方让你造机器。”谢石连忙阻止陈惕,生怕这小子又有什么坏心思。 “山长误会了,这东西很简单,大家一看就会。”陈惕让仆从打开两个箱子,开始亲手制作起来。 “首先啊,我们需要一些带孔的银板和锌版,然后将处理成饼状带孔的圆形棉绒用盐水浸泡。”说着陈惕立起了一个铁杆子,将刚才介绍的三样东西用杆串起来。 “大家看,这银锌交替穿过,用棉绒隔开。你再把从上面伸出来的两根铜线连到灯泡上,这灯泡就会亮!”陈惕放下铡刀,小灯泡神奇的亮了。 “我觉得以后先生们不妨用咱们看得见的东西来比较一下,否则口说无凭,大家为什么信呢?”陈惕看着场中傻掉的众人,好心好意的提醒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皇权的反击 在场的人看着亮起来的小灯泡沉默不语,但是心里却卷起了巨大的波涛。 如果陈惕不把如此小巧的发电装置扔出来的话,那么心理两院顶多扯扯皮。或者拿着自己补充好的学说来相互攻击,至于让他们这些读书人下场做实验,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另一种方式的发电方式出现了,而且是如此的突兀和神奇,以至于张载和卢渊都措手不及。如果他们的学说解释不了眼前的一幕,那么就会沦为笑柄。 张载和卢渊相互对视一眼,转身离去。至于山长和一众学生,完全就是来看热闹的。 冷冷清清的庭院里,只剩下过庭的秋风在低吟。陈惕看着这些十分傲娇的先生们,也只能无奈的讪笑了两下。 “小子,全是你干的好事。如今先生我被整个书院都给孤立了,先生仕途无望,你这小玩意就当是我的补偿吧。”林清拆下银锌电池和灯泡,抱着就走了。 “先生,如果没电了记得换棉绒和银锌啊!”陈惕朝着林清消失的方向喊道,似乎十分担心林清会再来找他麻烦。 “少爷,郑成那老头来了,就在山下的文馆里。”彭星寻觅着书院里面房屋,很是好奇刚才一大片人如今都去哪里了。 “走吧,这老头又来要东西了。”陈惕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这个精明如猴的郑成也是没了办法。 看着山下早就备好的轨道车,陈惕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这几年这些东西都是在自己的指导下弄出来的,但是自己从未亲手碰过。 一方面是君子远离庖丁,另一方面也是一种管理的智慧。如果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来干,那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在彭星的带领下,陈惕也第一次踏入自己的会馆。至于为什么他不来,那是因为有着坎巴拉的现代化生活,谁还来这里受罪。 “哎呦,这不是我的孙婿吗?来了。”还未等陈惕进门,郑成就一把拉着陈惕走了进去。 “得了,说什么事吧。你前面来了三次,第一次带走了发电机的图纸;第二次带走灯泡的图纸。上一次还好一点,来此是来会友的。你今天把我喊下山怕是有别的事情吧。”陈惕懒得猜了,直接问道郑成此行的目的。 “你这就误会老头子我了,你看我哪次来空着手了。还有,郑雪今年都15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回颍川?”郑成喝着茶,也不急着道出自己的来意,慢慢的聊着天。 “得了,上次托人告诉我她14了,要我回颍川。我说你这老头急什么急,反正亲事都是被你们定下了,我还能跑?”陈惕撇了撇嘴,算着自己在学院还要待上几年。 “别人不敢逃婚,你敢。别以为老头子我不了解你。还有,上次文馆给我的灯泡图纸不全,那棉线烧焦之后,放玻璃里面一通电就断了。”郑成道出自己的第一层来意,来要东西的。 “你把里面的空气抽出来就行了。当初我听纬叔说,你是死活不愿多掏钱,单单要了灯泡的图纸。”陈惕一听,就知道是灯泡里面有氧气。 “废话少说,我要亲自看着文馆里面制作出灯泡来。”郑成抓住陈惕的手,就往后面走去。 其实一个灯泡很好做,看过一眼就能明白。但是你要少了一件东西的话,这灯泡就是废的。 郑成看着文馆的仆人们把棉线烧焦,把这玩意叫做什么碳纤维。接着下一步就是把棉线用电线连起来,置入玻璃中就行了啊。 伴着耳畔的风声,郑成才注意到有个高速旋转的叶轮。快速流过的气体通过玻璃口,仆从们等了一会用带着火星的竹篾插入玻璃中,等到火星灭了,才把另一部分装上封口。 “我明白了,原来少了这个东西。郑信,抱走一台。”郑成拉着陈惕不让他阻止,立马让郑信先带走一个再说。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你把带火星的小碳条扔到里面,密封完毕后就行了。效果比这种方式要好,但是灯泡里面会有杂物。”陈惕对于郑信搬走的电动机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提醒道如何制造更为廉价的灯泡。 “这些东西让他们去弄就行了,陪老头子走走吧。”郑成其实对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带着陈惕在文馆里转了起来。 “怎么了,你这次来怕是有大事吧?”陈惕接住空中飘下的落叶,肯定的问道。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卢照邻那个老头要被罢黜了。”郑成看着房顶反射出的斑斓光彩,对现在的朝局分析起来。 “那老头不是天下第一奸猾之人吗,怎么会被罢黜?”陈惕有些不解,毕竟他在学院这么多年,已经不再关心外面的是是非非了。 “这件事还是因为你,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奏章吧!”郑成没给陈惕说话的机会,继续讲解。 “当年的马拉轨道车确实为前线提供了足量的粮草,但是马匹数没了限制,陛下自然不会高兴。而且这几年别的州府也大肆建造轨道车,你觉得陛下会怎样想? 所以两年前自战事结束之后,宫里的十三监就去了燕郊镇找蒲家父子制造蒸汽机车了。而且前阵子陛下又传下旨意,让蒲家立冬之前造好。” “这么说,陛下的蒸汽机车已经造的差不多了吧。看来内阁注定要输上一筹,那这卢照邻就不可避免的被送上去顶锅了。”陈惕寻思了一下,知道郑成来的目的了。 他是怕皇帝追究起来,导致自己这个始作俑者都要被处罚。只是蒸汽机车的动力一旦能够媲美马力,那谁还会去用马来拉轨道车啊,真不知道周蠡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你知道就好,所以先把文馆的轨道车停一下吧。看看朝廷下了什么结论再说。”郑成有些忧心的皱着眉,对诡异的朝局十分的不安。 “那倒不必,只要将马匹数降下来,谁也抓不住把柄。毕竟真要处罚下来,满大乾的刺史勋贵都要动上一动。”陈惕扔掉手中泛黄的叶子,对未来的变化并不放到心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宋家的小姑娘 “既然你有了主意,我也就放心了。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郑成扫了一下四周,放低声音慎重的说道。 陈惕看着郑成离开的身影,一直在思考郑成刚才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只是这件事离自己太远了,而且自己也无法插手。伴着身后纷纷的落叶,陈惕心思沉重的离开了文馆。 书院里面的学生因为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一个个打理行装告别书院前去京城了。而先生们则是忙着为张载和卢渊的观点进行论证,这么一来书院算是彻底清闲。 “陈惕赶快过来,今天学院里有人入学。人在山长的书房中,你闲着也没事带着那人去转转书院。”林清看到陈惕正在书院里闲逛,立马就拉住他给他一份事干。 “不会吧,不是还有其他学生吗?”陈惕一万个不愿意,只是放眼望去才想起来学院真的空空如也了。 “还在书院的人都有事情干,你去帮个忙,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林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匆匆又吩咐了一声就走了,看来还真是忙的可以。 看着林清的背影,陈惕还能怎么办呢。只好走向谢石的书房,想着一会随便敷衍一下就行了。 步入未曾变化的书房,陈惕又想起了当初来的时候的景象。只是时过境迁,往昔的懵懂样子的孩童已然不见了,只余下一个悠闲的人。 陈惕摸着没有扳指的左手拇指,有点怀念当年自己肆意妄为的感觉。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陈惕敲门而入。 “陈惕啊,你帮忙带这个新入学的学生转转咱们的书院。”谢石似乎还有什么事,立马把陈惕和新入学的学生赶了出去。 陈惕无所谓的笑了笑,带着这个学生转了起来。 “介绍一下,咳咳,我叫宋乔。”宋乔酝酿了一下声音,对陈惕表示出自己的友好。 “哦,我叫陈惕。”陈惕自顾自的走着,随意的介绍到自己。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学院的林清先生在吗?”宋乔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东西,一双清澈的眸子不断地打量着书院。 “林先生啊,他有事情。你找他有什么事吗?”陈惕带着宋乔穿过前院,准备往后面的心理两院去。 “林清保管着我家先人的书册,所以我想要回去。”宋乔似乎还不知道那本书册已经到了陈惕手里,毫不掩饰的讲出自己的目的。 “姓宋是吧?”陈惕停下脚步,似乎有些反应迟钝的问道。 “对,有问题吗?”宋乔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有些不自然的躲着陈惕的眼神。 “那你找他没什么用,那本书册已经被先生卖给我了。”陈惕如实的讲到具体情况,好奇的看着宋乔的反应。 “他怎么可以!那是我家先人呕心沥血的作品,他怎能转给别人。”宋乔似乎还在纠结与林清卖书册这件事,忽略了书册到了陈惕手里。 “我买的书册跟宋家无关,你不会来书院就是为了这件事吧?”陈惕又往前逼迫了一步,宋乔低着头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反正是我家的书册,你要还给我。我可以买回来的,钱不是问题。”宋乔坚定地说道,看来是不带回自家先人的书册绝不罢休。 “对我而言,钱也不是问题。”陈惕近乎贴着宋乔的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还真是个西贝货啊!”陈惕摇了摇头,揭开了宋乔的身份。 “你,你怎么知道的?”宋乔脸颊羞红,往后退了几步和陈惕拉开距离。 “你没有喉结不知道么?还有,身上的花香太重了。”陈惕摆了摆手,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至于带着此人去熟悉书院,那是不可能的。 “等一下,你必须把宋徽恨还回来。否则” “否则怎样,你一个小女子难道能怎么样嘛?”陈惕打断了宋乔的话,很是好玩的逗着这个假小子。 “那我就用拳头叫你乖乖送回来。”宋乔话音刚落,迅速接近陈惕。 陈惕看着甩过来的右腿,立马往后退去。只是未等自己站定,一个扫堂腿就接踵而至。 “小姑娘,你认真的?”陈惕险之又险的跳开,看着地上的痕迹有些咂舌。 “你才小姑娘呢。”宋乔毫不手软,照着陈惕的脸上招呼起来。 “哇,打人别打脸啊。”陈惕接过宋乔的拳头,还有些无赖的握住不放手。 “松开!”宋乔到底是一个女子,恼羞成怒的抽出腰间的软剑。 “来人啊,有人杀人了。”陈惕一声大喊,松开宋乔的拳头跑走了。 “你这登徒子还我先人的书册。”宋乔怎会轻易放弃,再说书院里面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们,谁又能挡得住她。 听闻有人持凶杀人,先生们好奇的看了过来。只是看到是两个小孩子在追逐,众人都没了阻止的兴趣。 而且两人之中还有个陈惕,各位先生更是心里给宋乔加油,希望这个新面孔能够好好收拾陈惕一顿。 “给我站住!”宋乔看着陈惕一直不远不近的吊着自己,知道这小子是故意逗自己玩。 “好啊!”陈惕脚下一定,转身看着迎面扑来的宋乔。 持剑杀来的宋乔并没有停手,反而准备刺中陈惕的左臂。只是陈惕的素问并没有白练,身体稍稍往外一歪,宋乔手里的剑被陈惕的左臂死死夹住。 突变的情况似乎在宋乔的意料之中,这姑娘果断的松开剑来,一脚把陈惕踹飞。 陈惕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厉害,翻了个跟头算是稳住了身形。摸着有些疼痛的肚子,陈惕做了个鬼脸便跑了。 “给我站住,你今天不还回来书册,就别想让我罢休。”宋乔捡起掉在地上的剑,又追了上去。 “书册是我从林清先生手里买的,你这种行为就属于强取豪夺。”陈惕暗恨自己学的素问没有一点进攻的能力,只好满书院的跑了起来。 累的满头大汗的两人谁也不愿先认输,陈惕看着有些西斜的太阳真的感到心累。 “小姑娘,你是缺男人吗?我这般的小儿你都不放过,还追啊。”陈惕躲过刺来一剑,只是看着自己破烂的衣服很是无奈。 “牙尖嘴利,你就乖乖把我宋家的书册还回来吧!”宋乔看着想要往房子里跑的陈惕立马加速追了上去,真是死不罢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绿林目标 看着刺穿木门的利剑,陈惕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真没想到这小姑娘是认真的,要是自己晚一步关门,怕是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登徒子,快开门,否则你今日别想出来一步。看什么看,以为姑奶奶我的剑不利吗?”宋乔也不掩饰自己的性别了,大大咧咧的骂道周围围观的先生们。 先生们一看,惹不起躲得起,一个个迅速离开了宋乔的视线。 隔着一道屋门,陈惕和宋乔就相互僵持着。只是在外面吹冷风的宋乔不知道,屋里面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伴着最后的一道余辉,宋乔终于忍不住了。娇喝一声,一脚把房门踹掉了。无辜的木头门只好倒在地上,任由宋乔践踏。 宋乔生怕陈惕耍阴谋,拿出怀里的火折子照亮屋中。只是映入眼帘的除了一些书籍和纸张,连个头发丝都没有。 “有暗门吗?”宋乔小心的摸着书架,看看屋中是否有机关。只是摸了半天,除了一手的墨香什么也没有了。 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宋乔由于对书院不熟悉,只好坐在屋中休息。 半夜时分,陈惕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宋乔身后,拿着毛巾盖在了她脸上。 “呜呜” 被毛巾捂住口鼻的宋乔死命的挣扎着,只是乙醚的效果可不会应为她的心理作用而改变分毫。 看着昏过去的宋乔,陈惕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被人逼迫的逃进坎巴拉星球,可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从床上拿来一床被子把宋乔包裹起来,陈惕扛着被子就往文馆去了。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宋乔只能模糊的看着渐黄的窗口发着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宋乔立马想起身离开。 只是她没注意到自己被人绑到凳子上了,腿上猛一用力,人就倒在了地上。 屋外的人听到有了动静,打开门来探查。看着宋乔摔倒在地上,仆从笑了两声,关上门后便没了声响。 宋乔艰难的想要直起身子,只是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而且还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出的主意,宋乔的双手和双脚都用布匹包着,除了牙之外就没有自由活动的东西了。 “哟,这不是宋姑娘吗?”陈惕伴着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语气中满满的嘲讽。 “你想干什么吗?本姑娘可是天刀宋家的千金,你敢对本姑娘动手动脚的,小心我爹砍掉你的狗头。”宋乔眼神中有些害怕,毕竟陈惕那种神出鬼没的事情太吓人了。 “天刀宋家?纬叔,你听过这个名号吗?”陈惕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对这些江湖中的事情也很是好奇。 “宋家是岭南地带的江湖扛把子,而且家传的宋家刀法也是赫赫有名。”彭纬站在陈惕身后,简单的给出了宋家的信息。 “哦,原来是这种玩意啊。对了你们家不是练刀的?你怎么拿着剑出来玩呢。”陈惕从宋乔的腰间抽出软剑,让宋乔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关你什么事,既然知道我家的名号,那就识相的把姑奶奶送回去。”宋乔似乎还不是很理解现在的局面,仰着脸一副高傲的样子。 “你不要宋徽恨了?”陈惕一拍手,彭星抱着书册走了进来。 “对,你还要把我家的宋徽恨还回来。”宋乔看着厚厚的书册,天真的想拿回去。 “可以,不过你来书院不会是仅仅因为这本书册吧?”陈惕摸着陪伴了自己六年的宋徽恨,满满的怀念之情。 “就是因为这个啊!”宋乔转着眼睛,看样子是不想说实话。 “你家既然是混江湖的,想必是知道雁回六岭吧!”陈惕将软剑放到宋乔的脖子上,温柔无比的说着话。 “你叫陈惕”宋乔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既然知道就好办了,最近几年纬叔一直在探查一件事情。这件事和我有关,但是我们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是什么。想比你这天刀宋家的千金大小姐,肯定对这件事会有所耳闻。”陈惕打了个眼神,让彭星清空周围的仆从。 “反正我只是来拿我家的书册的,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宋乔不愿意讲关于那件事的一丝一毫消息,极力的否认。 “唰”的一声,陈惕手中的软剑直接划开了宋乔的上衣。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所以不要想着去探究它。”陈惕将剑尖放在宋乔的香肩上,对红肚兜遮住的雪白并无半分意动。 只是宋乔刚出家门历练,哪里见过这种事情,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 “我不知道!”宋乔顾不得掉到自己嘴里的眼泪,还是不肯透漏半分。 “还有一个吊带。”陈惕换了个肩头,似乎对宋乔的回答毫不在意。 “我说!”宋乔闭着眼睛,不停地抽泣声回荡在屋子里。 “六年前的明月壶据说被官兵围剿了,而带头的人就是你。”宋乔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惕,心里害怕的紧。 “虽然雁回六岭的山贼们自此就没了音信,但是有个宝藏的故事流传出来。而且江湖上有人说那个宝藏中有天府之物,一旦找到就能号令群雄” “停。”陈惕皱着眉,对这种无聊的故事没半分兴趣:“告诉我与我相关的。” “他们说藏宝图就在你手里,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而且直隶和颍川的陈府都被人探查过,只是除了一些财货之外一无所获。”宋乔生怕陈惕挑开最后一条吊带,倒豆子般全部说了出来。 “所以他们准备劫富济贫,想要把你们家的金银全部盗走。不要”看着陈惕挥下的利剑,宋乔惊声高呼。 只是睁看眼睛一看,原来陈惕砍掉了自己身上的绳索。 “纬叔给她备马,让她走吧。另外书册和你们宋家无关知道吗?”陈惕将手中的剑插在砖块间,有些沉闷的离开了。 “嗯嗯。”宋乔如同一直受惊的小猫,连忙点头答应。 “少爷,要不要我找人把这些人处理了?”彭纬看着陈惕转着袖子,知道自家少爷生气了。 “几年前不是让你招了一批人,练得怎么样?”陈惕听着耳边的蝉鸣,不自觉的烦躁起来。 “完全拿得出手。”彭纬也没过多解释,简简单单的给出六个字。 “备马,咱们走!”看着捂着衣服出来的宋乔,陈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初到岭南 北方十月份的秋季可是异常凉爽的,只是到了林中布满瘴气的岭南地界,气候还是闷热无比。 笔直向南的官道上,二十多人的马队迅速穿过,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办。 “少爷,这天真是难受。这气候太他娘湿润了,就跟能握出水来似的。”彭纬打掉身上的飞虫,似乎对这里的气候很不喜欢。 “前面有城镇吗?”陈惕也不喜欢这种四季不分明的气候,只是决定来此处理掉一些琐事,那就只能忍一忍了。 “我看看地图。”彭纬从布兜里拿出一份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图纸,比照着自己等人的行进速度给出了个大概的位置。 “粤州的南海郡就在前面,咱们赶得快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到。”彭纬看着这些年文馆花费大力气画出的地图,也是为少爷的远见感到佩服。 这张地图上,不但有具体的城镇位置和山水地形,而且还有等高线作为参考。加上自己随身带的指北针,他们这些人是根本不会迷路的。 “看来我们今晚要露宿野外了。”陈惕看着大大的太阳,做了个手势继续赶路。 夜晚的月亮似乎一直在和乌云做争斗,一会天空亮了,一会天空黑了。 只是破庙里面的汉子们并没有出去望月亮的心情,毕竟他们这次来是跟着少爷杀人的。 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太过于放肆,明目张胆的跑到自己家“劫富济贫”,看来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几位大爷,不知能不能让我们几个乞丐借个地方休息?”未等火上的瓦罐烧熟水,庙门口便来了三个中年乞丐。 只是陈惕没发话,屋中谁也不会好心借出地方来。 “接着。”陈惕的童声回荡在半空中,只是随手抛出去的银子更加吸引人。 “谢大爷赏。”为首的乞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右手一抓稳稳地握住这块银子。 “宰了!”陈惕将手中的木棍扔到火堆里,冷淡的下了命令。 外围啃着干粮的二十几个人一起动手,三三两两的小队立马持刀杀了上去。 “爷”未等这三名乞丐想要解释什么,空中斑驳的刀身已经舞出了血色的轨迹。 迅速处理完地上的血迹,很快就有专门的人将三人的尸身搜了个精光,连身体的某些隐秘部位都不放过。 “回禀少爷,这三人年龄三十岁左右。体格精壮,手臂上肌肉的情况可以看出三人是练家子。只是我们并没有发现他们身上携带了什么信件,不过他们的左臂上有一条蜈蚣的纹身。”为首的田楮详细的介绍到自己等人检查的结果,等着陈惕下一步命令。 “把纹身剥下来,另外在周围撒上药物防止毒虫晚上侵袭。”陈惕看着墙边退去的毒虫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等人的踪迹被人发现了。 “喏。”田楮这个时候才看到黑黑的虫壳反光,有些心惊的退了下去。 旁边的彭纬并没有去管这些小事,他拿着还在滴血的皮子仔细观瞧上面的蜈蚣。 “少爷,是象郡的小门派。”彭纬虽然很久没在江湖里讨生活了,但是还是大致上分得清楚来人是属于那个地界的。 “象郡?那地方朝廷好像都管不了吧?” “对,虽然象郡名义上还是大乾的郡府,但是完全由当地人自治了” “所以说,就算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朝廷也不会过问是吧?”陈惕对象郡的具体情况并不感兴趣,反而很是喜欢这个郡府现在的情况。 “确实如此,不过现在的郡守还是咱们的老熟人。”彭纬对陈惕如此快抓住关键点很是高兴,其实只要象郡不反叛朝廷也没人想起这里。 “老熟人,谁啊?”彭纬这么一说,陈惕也来了兴致。 “原晋州刺史潘鸣。” “这家伙?”陈惕一想,记起来当初是自己让此人主动挖坑跳下去的。 “此人倒是有几分本领,竟然在象郡那种鬼地方带了五六年没死。明天咱们不必在南海郡停留,补充完干粮直接找潘明去。”陈惕想了想,决定改变一下行程。 彭纬看着自己少爷定下的主意,大致上知道了陈惕的打算。伴着透着窟窿照进来月光,陈惕放心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众人骑上马匹向着南海郡赶去。未到午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南海郡的城门口。 众人交了钱后,这些站没站像的兵痞们便将这二十多人放进了城中。至于这些人要去干什么,他们也懒得理会。 “少爷,咱们补充完食物就走吗?”彭纬放缓马匹的速度,看着有些不甚繁华的南海郡有些无聊。 “宋家不是在南海郡吗?让人送去一封信,告诉他们半月之后务必到象郡,否则后果自负。”陈惕下了马匹,走到一个临街的茶铺里面坐下。 “宋家会听吗?”田楮似乎还不是很了解陈惕的做事风格,直白的问道。 “你只管送去就好,至于他们去不去就不关咱们的事了。”陈惕让茶馆的小厮上了一壶茶,安静的看着城里面走来走去的行人。 “快去,还等着干什么?”彭纬看着傻傻愣住的田楮,踹了一脚。 “喏。”田楮下意识的答应了,看着安之若泰的两人只好亲自去送信了。 未待多久,田楮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看起来是跟别人打了一架。 “少爷,这宋家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刚才那个看门的奴才喊了十几个奴仆,把我打了出来。”田楮打着身上沾着的土渣,很是不高兴。 “要的就是他们这样做,纬叔,你的枪法练得如何?”陈惕放下一两银子,笑的很是灿烂。 “托少爷的福,短枪五十步之内百发百中。长枪的话,两百步之内十中其八。”彭纬摸着腰上别的左轮,很是自信的夸下口来。 “是吗,我倒要看看纬叔是不是吹牛了。上马。”陈惕哈哈一笑,一马当先的向着宋家的所在的街道冲了过去。 二十多匹波斯大马呼啸而过,漫天的烟尘遮住了天空的大太阳。宋家门前闲着聊天的几个仆从,似有所感的望了过来,发现骑马的这些人里面有刚才的田楮,立马派人找自己老爷宋缺了。 只是这些马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些骑手们更是拿着长杆一样的东西指着自家的门匾。伴着停不下来的爆竹声音,宋家几百年的门匾就这样被别人凭空拆了下来。 小厮傻傻的看着马队冲出城门,知道出大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