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记》 第2章 可弃苍天 锦城,乌衣十三巷。长街冷寂,冰卷酒旗,唯有逼仄的天空下,乱雪簌簌。 他顶着一只败裂如扫帚的斗蓬,瘦削长大的身躯裹在一袭青灰色破旧长袍中,孤单地斜靠在乌衣巷口的街角边。他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静避于连风雪也懒得顾及的角落中,任凭几片碎雪,落在肩头上,半晌也不化去。 流浪汉低着头,隔离于这尘世的纷扰,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他抬起头来看一眼,包括从长街彼端传来的那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还有刺破寂静之夜的叫骂怒吼声。 一阵急促的踏雪声,凌乱的从身前穿过。他低着头,在斗蓬蓬沿的视野下,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细瘦小男孩,光着小脚,从身前冲了过去,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流浪汉的斗蓬,一动也不动。 片刻之间,四五骑直冲了过来,在流浪汉身前一折,停了下来。激溅起的积雪,飞落在流浪汉的斗蓬和衣袍上。只听其中一人粗声道:“那小鬼进了巷子里了,追!”马嘶声又起,四五骑又冲进了巷子中。斗蓬再动了一下,洒落了积雪,露出一张颔下满是凌乱黑须的脸,还有两只冷漠而无神的眼睛。 流流汉看了一下黑暗中的小巷,抖落了衣袍上的雪,继续倚靠角落里,仍然一动也不动。 “小杂种要爬到墙上去了,快射箭!”有人大声喝叱。嗤的一声,似乎有箭羽破空之声,然后便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有人大声欢呼:“小杂种中箭了!他跑不掉了” 不多时,数骑从小巷中冲了出来。流流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小男孩被马绳绑了双手,肩膀上插着一枝被折断了箭,光着脚,在深达一尺的雪中踉踉跄跄,走得艰难,一跤跌倒在地,便被骑士拖着前行,从流浪汉身前一冲而过。一条长长的血迹,染红了整个街面,显得极是诡异。 这四骑乘客均着白衣白甲,腰跨长刀,胸口锈着一个被焰纹环绕的方形图案。为首骑士满脸横肉,眯着小眼,瞪了流浪汉一眼,按住了腰间的长刀,叱道:“看什么看?不要管神教堂的闲事!”流浪汉一双疲惫无力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亮色,与胖子骑士对峙了片刻,终于又低落下头去。胖子骑士极是满意,骂骂咧咧地走了。 街面上横亘着一块被积雪所覆的石头。小男孩被拖曳着,一头撞在石头上。他猛地将拖曳的马绳绕在石头上,使力一拉。提着马绳的骑士前行之势受阻,竟然从马背上直摔了下来。小男孩趁机抢过马绳,拔腿便往回跑。他肩头上,额头上鲜血模糊,受伤很重,却是丝毫不见慌乱,只用积雪往脸上一抹,抹去覆在眼睛上的鲜血,又从流浪汉身边冲了过去。 胖子骑士怒骂声中,从腰间拔出长刀,猛地朝小男孩掷来。但他准头极差,长刀直接从流浪汉头边飞过,咣的撞在墙角的青岩上,火星四溅。小男孩机敏灵活,第二次跳上墙头时,追捕的骑士才赶到巷口。眼看追捕不及,骑士们无奈,只得返回。 胖子骑士极是恼怒,骂道:“他娘的,这小杂种是神教堂的罪犯,你怎么不拦他一拦?”提马鞭便往他头上砸落,似乎要将怒气撒在他头上。流浪汉伸出右手,抓住了马鞭。胖子骑士一怒,似乎没有想到,这锦城之中,还有人敢避开神教堂骑士的鞭子,更别说这流浪汉,敢用手抓住他挥出去的马鞭!他用力一拔,却不但没有将马鞭夺回,反而被流浪汉往下一拉,连人带鞭给拉下马来。 流浪汉左手挥落头上的遮雪斗蓬,捡起跌落在地上的长刀,迎面朝向跌落下马来的胖子骑士。刀光一闪,胖子骑士惊愕的眼睛大张着,脑袋被割断,直飞了出去。其余的三个骑士看着飞出去很远的脑袋,一时呆住了,都忘了拔刀。流浪汉前行数步,刀光连闪,疾如闪电惊雷。三名神教堂骑士连哼都没哼,便被三刀斩首,死于马下。 流浪汉扔下手中的长刀,捡起斗蓬,离开了避雪的角落,缓步朝长街彼端走去,消失在尽头的雪夜之中。 那小男孩虽然身受箭伤,却仍是灵捷之极,已爬上了高墙。他本想翻过围墙,逃之夭夭,却没见到巷口的骑士追来,也没有听到那胖子骑士的怒骂声。 不多时,地面上的鲜血,尸体,足迹,尽为积雪所覆,仿佛未曾发生过一般。 这荒凉的秋末之夜,大雪寒冷而狂暴。小男孩瑟缩在围墙上,舌头舔了舔眼角流下来的鲜血,咸咸的,带着一点温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酒楼小憩 流浪汉在大雪中艰难的前行。他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流浪汉如此高绝的擒龙术,不要说一个小男孩,就是一只雀鸟落在他身后十丈之外,他也听得到。但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看他一眼的意思,而小男孩也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始终保持着数丈的距离。 流浪汉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仰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厚重的铅云,如锅盖顶般,笼盖着沧原大地。“狗日的”流浪汉骂了一句。谁也不知道他是骂老天爷,还是骂身后那始终跟着的小男孩。 流浪汉停了几步,见那小男孩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终于转过身去,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倔强的小男孩。他头发凌乱得很,脸色苍白得可怕,两只眼睛在寒夜中,如饥饿的豹子之眼,闪着幽幽的光。他额头上的伤口已停止了流血,肩头上的断箭也早已拔去,包扎上半截衣袖。几块布条缠裹在腰间,被雪风吹得晃晃悠悠,几乎只起到遮羞的作用。 流浪汉拥有一身绝顶的擒龙术和源力,自是不惧严寒。但奇怪的是,这小男孩却似乎不觉得任何寒意的侵袭。他细瘦坚挺的身躯,仿佛春雪中拔翠的桢树,任凭风寒雪骤,始终屹立不倒。 “你跟着我干什么?”流浪汉见这小男孩始终跟着自己,却又像哑巴一样,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孩子也不走近,始终距他数丈,说道:“你你救了我”他说得并不流畅,似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一般。流浪汉摇了摇头:“我没有救你,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他瞪了这小男孩一眼,转身继续走路。 大雪茫茫,前路无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方。他此刻并不想停下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除了漫无目的地前行,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但那小男孩却仍如幽灵一般地跟着自己,也始终不跟上他,始终保持着距离,这情形倒像一只饥饿的豺狼,在跟着一个旅人。旅人停步,豺狼也警觉地停步。或者,这孩子并不是豺狼,他有的只是豺狼的一颗警觉的心。 流浪汉终于不耐烦了,转过身去:“小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空理你。” 那孩子道:“我叫明光”流浪汉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关我屁事!”孩子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人救过我” 流浪汉冷笑道:“我只杀人,从不帮人。那几个人恰好惹到了我,我便杀了他们。”小男孩认真地问道:“如果是我惹到了你呢?”流浪汉怒道:“你烦不烦啊。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报答我吗?” 小男孩从腰间围着的布条下,取出一扎物事来,递给流浪汉:“我我只有这个”流浪汉一看,竟是一扎整齐的金票。票面上盖有龙纹朱戳,显是帝都发行的面值达一万晶币的金票。流浪汉虽感奇怪,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这小男孩的钱从何处来,哼了一声,转身继续走。 乌衣共有十三巷,每个巷都长而繁盛,红楼酒店林立,店铺数不胜数。此刻虽然大雪满天,行人不多,却仍有很多店铺洒楼开着门迎宾。 流浪汉在一家酒楼下停下步来。那酒楼足有三层,牌楼跨过街面,倒是气派,只不过有些年久失修,显得破烂不堪。一道酒旗被冰冻住,悬挂在牌楼下,上书“天上人间”。乌衣巷是锦城最有名的吃喝玩乐一条街,很多大的酒楼,都将吃喝色赌诸多服务集于一家。眼前的这家酒楼,看架势必是其中之翘楚。 流浪汉进了酒楼。酒楼的女掌柜年约三十,皮肤白净,一笑一颦间颇有些摇曳生姿的风采,两只巨大的玉环耳坠,随着一摇一曳而清泠作响。她见这流浪汉穿着寒酸破烂,衣不蔽体,不以为是乞丐,一张珠圆玉润的脸,登时拉了下来,向伙计使了使眼。酒楼伙计拦住了流浪汉,正要轰他,流浪汉抬起头来,解下斗蓬,瞪了伙计一眼,原本落寞颓废的眼瞳中神光一闪。伙计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只见这流浪汉的裤管上,沾着一片血迹,脏乱得像个屠夫,吓得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不得不毕躬毕敬地将他迎进了酒楼。 “先生,您是要吃喝呢,还是娱乐?天上人间的第一楼是喝酒吃肉,第二楼是吃饱之后赌赌手气,第三楼呢,当然费用也贵一点当然,您也可以开房过夜”伙计平素倒是里灵牙利齿,但一看到他裤管上沾染的血迹,便不由自主的有些结巴起来。 酒楼的第一层是一个极其宽广的大厅,四根立柱支撑着酒楼,足足摆了十余张酒桌。食客并不多,十余人寥寥落落地散布于大厅的四个角落。靠窗的一张桌边,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着一袭青蓝色长袍,身材细瘦,双瞳发蓝。那袍子有些灰暗,显是很久没有更换了,但质地柔滑,样式奢华,显得主人身份并非一般。他朝流浪汉点了点头,友好地一笑,神态优雅。流浪汉视若不见,选了张角落里的独桌坐下,只道:“肚子饿了而已。”话不多说,简明扼要。 “先生,您要吃什么?”伙计替他擦净了桌子,又端上茶水来。流浪汉淡淡道:“随便。”伙计暗想,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食客,进了乌衣巷中最高档的酒楼吃饭,却说随便。 伙计答应去了,不多久便给他端来了一瓮肉香四溢的狗肉,还有一坛酒。伙计不敢怠慢他,但又怕他没钱付帐,因此也不敢给他上最好的酒食,只给他端上一瓮最普通的狗肉。狗肉虽香,但在素以繁盛着称的乌衣十三巷,即使是最普通的酒店小铺,也是普通之极。 “先生,这是乌衣十三巷有名的狗肉,您尝尝”伙计搓着手,在这个乞丐面前,仍然显得有点局促。这个流浪者见门时的眼神,如一把凌厉的刀刺中了他,让平日势利精乖的伙计,一时也不敢大意,小心伺候着。 流浪汉端起酒杯,刚喝了一杯酒,便看到那小男孩明光无疾,站在酒楼门口。 掌柜本不太乐意,生怕流浪汉吃狗肉给不起酒钱,但此刻已迎进门来也不好再将他赶走了。她见到这一个小男孩,衣不蔽体,还满身血迹,哪还惧他?当下气哼哼地命令伙计:“将那小男孩赶出去,不要什么人都迎进酒楼来。天上人间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接待小男孩子的修道院,再这么整下去,老板这店非得关门不可。” 伙计得令,拦住了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小男孩也不离去,干脆就坐在酒楼门口,直愣愣地盯着流浪汉。伙计赶了几次,无功而返,只能颓然放弃了。 流浪汉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正眼看这小男孩一眼,只顾低着头喝酒吃狗肉。滚了几滚的狗肉很香,但他却仿佛嚼蜡一般,毫无滋味地咀嚼着。小男孩远远地看着,干瘪的肚子响了起来,喉头滚动了一下。 坐在窗边的青衣客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门口,蹲下身去:“孩子,你饿了吗?”小男孩机警地瑟缩了一下,看了看那流浪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青衣客牵起他的手,径直回到自己的桌边,对伙计五娃道:“给他上饭菜,换一身干的衣服来。” 小男孩似乎对陌生人都有一种天生的警觉感。他跳下桌来,退到窗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值一万晶币的金票,放在桌上:“我我有钱”青衣客张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掌柜和伙计都靠了上来,打量着这个深藏不露的小金主。掌柜生怕上当受骗,拿着金票在灯下一觑,当即喜笑眉开,嗔笑道:“小兄弟,在哪儿顽皮,弄得衣服都破了,还跌出血来了?五娃,快去给这位小爷拿一件袍子来!” 五娃回过神来,暗想,今天尽碰上怪爷了,当下急匆匆地跑内堂去取衣袍。老板娘亲自给小男孩沏上一杯热茶,陪他坐下,涎着脸笑问:“小兄弟,你是哪儿人家的小公子爷?”暗想这孩子肯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在外玩闹打架,弄出了事来,不敢衣不蔽体地回家。对于老板娘来说,付得起钱的人,特别是出手就一万晶币的大爷,都是座上贵宾,无论他来自哪里,多大年纪。 小男孩并不答话,只坐在青衣客的对面,却远远地看着那流浪汉。 不多时,伙计五娃取出一件长袍来,对小男孩道:“小公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换衣。”小男孩摇了摇头,竟在酒桌边,当着掌柜的面,褪去了破旧而沾满血迹的衣服,还有一大扎整齐的金票,放在桌上。他瘦弱得可怕,全身肌肤苍白而干硬,完全没有普通孩子皮肤的那种细润。掌柜,伙计,还有满堂食客见这小男孩暴露巨财和完全不知羞耻的怪异举动,还有肩头包扎的伤口,俱各怔住了。掌柜暗自惊喜,惊的是这小男孩举止怪诞,来历不明,喜的是他手握如此巨财,看来酒楼的大生意要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酒楼小憩(2) “先生,这是乌衣十三巷有名的狗肉,您尝尝”伙计搓着手,在这个乞丐面前,仍然显得有点局促。这个流浪者见门时的眼神,如一把凌厉的刀刺中了他,让平日势利精乖的伙计,一时也不敢大意,小心伺候着。 流浪汉端起酒杯,刚喝了一杯酒,便看到那小男孩明光无疾,站在酒楼门口。 掌柜本不太乐意,生怕流浪汉吃狗肉给不起酒钱,但此刻已迎进门来也不好再将他赶走了。她见到这一个小男孩,衣不蔽体,还满身血迹,哪还惧他?当下气哼哼地命令伙计:“将那小男孩赶出去,不要什么人都迎进酒楼来。天上人间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接待小男孩子的修道院,再这么整下去,老板这店非得关门不可。” 伙计得令,拦住了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小男孩也不离去,干脆就坐在酒楼门口,直愣愣地盯着流浪汉。伙计赶了几次,无功而返,只能颓然放弃了。 流浪汉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正眼看这小男孩一眼,只顾低着头喝酒吃狗肉。滚了几滚的狗肉很香,但他却仿佛嚼蜡一般,毫无滋味地咀嚼着。小男孩远远地看着,干瘪的肚子响了起来,喉头滚动了一下。 坐在窗边的青衣客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门口,蹲下身去:“孩子,你饿了吗?”小男孩机警地瑟缩了一下,看了看那流浪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青衣客牵起他的手,径直回到自己的桌边,对伙计五娃道:“给他上饭菜,换一身干的衣服来。” 小男孩似乎对陌生人都有一种天生的警觉感。他跳下桌来,退到窗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值一万晶币的金票,放在桌上:“我我有钱”青衣客张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掌柜和伙计都靠了上来,打量着这个深藏不露的小金主。掌柜生怕上当受骗,拿着金票在灯下一觑,当即喜笑眉开,嗔笑道:“小兄弟,在哪儿顽皮,弄得衣服都破了,还跌出血来了?五娃,快去给这位小爷拿一件袍子来!” 五娃回过神来,暗想,今天尽碰上怪爷了,当下急匆匆地跑内堂去取衣袍。老板娘亲自给小男孩沏上一杯热茶,陪他坐下,涎着脸笑问:“小兄弟,你是哪儿人家的小公子爷?”暗想这孩子肯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在外玩闹打架,弄出了事来,不敢衣不蔽体地回家。对于老板娘来说,付得起钱的人,特别是出手就一万晶币的大爷,都是座上贵宾,无论他来自哪里,多大年纪。 小男孩并不答话,只坐在青衣客的对面,却远远地看着那流浪汉。 不多时,伙计五娃取出一件长袍来,对小男孩道:“小公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换衣。”小男孩摇了摇头,竟在酒桌边,当着掌柜的面,褪去了破旧而沾满血迹的衣服,还有一大扎整齐的金票,放在桌上。他瘦弱得可怕,全身肌肤苍白而干硬,完全没有普通孩子皮肤的那种细润。掌柜,伙计,还有满堂食客见这小男孩暴露巨财和完全不知羞耻的怪异举动,还有肩头包扎的伤口,俱各怔住了。掌柜暗自惊喜,惊的是这小男孩举止怪诞,来历不明,喜的是他手握如此巨财,看来酒楼的大生意要到了。 小男孩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袍子。袍子极是长大,裤管和衣袖长出一截来,腰间也极是宽松。伙计五娃陪笑道:“我们这儿没有小男孩的衣服,小公子将就一下,待我去巷尾的衣铺里,给你买两件漂亮的袍子回来。小公子你想吃点什么?咱先让你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小男孩晃了晃两只光着的脚丫:“还有两只靴子。”伙计看了看掌柜,征得同意后立刻跑出酒楼,给他买衣服和靴子去了。 “小公子,您要吃点什么?我这儿有乌衣十三巷最好的美食,我给你介绍几样经典菜式”掌柜低下腰去,恨不得将他给捧在手心里。小男孩似乎还没有受过这等受人尊崇的场面,有些害羞,只指了指流浪汉的狗肉瓮,吶吶地辞不达意。掌柜大失所望,只得怏怏地回了柜台,暗想这小男孩身拥巨财,我这天上人间若不狠捞他一笔,岂不有负天上人间的美名?待会儿打扮一新,将他领到三楼去,让他浑忘了何处是人间,何处是天上。 一瓮狗肉端上桌来。小男孩当着那温文儒雅的青衣客,还有些放不开手脚,不敢太过放肆。他吃了几块狗肉,暖了暖肚子,便开始狠吞虎咽起来,吃得吧嗒吧嗒作响,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吞进肚子里去了。末了,狗肉吃完,小男孩也不嫌狗肉汤太烫,捧起汤瓮,又滋滋滋地将肉汤喝了个干净。 青衣客拍了拍他干瘦的背,叹道:“慢点喝,慢点喝。唉,这都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小男孩放下汤瓮,看着青衣客桌前的一盘肘子肉,道:“四天。”青衣客吓了一跳:“你四天没有吃东西了?你一个孩子,是怎么过来的?”他将半盘肘子肉和一碟蜜汁牛肉推到小男孩面前,点了点头。小男孩迟疑了片刻,便开始直接用手抓肉,秋风扫落叶般的将两盘肉一扫而光。 小男孩打了一个饱嗝,抹了抹嘴巴,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他坐在桌边,支颔看那流浪汉,将浓香四溢的狗肉,慢吞吞地一块一块往嘴里塞,像塞苦果一般难咽。青衣客回过头来,看了流浪汉一眼,对小男孩垂眉低声笑道:“暴殄天物”小男孩神色有些迷惑,似乎还不懂得暴殄天物的含义。青衣客无奈地笑了笑。 流浪汉将一瓮滚汤中的狗肉吃光后,出去买衣服的伙伴五娃也回来了,提着一包衣服和两只崭新的靴子。小男孩换上了衣服和靴子,在窗前转了一圈,脸上仍然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让青衣客暗自惊诧。 “拿酒来!”流浪汉敲了敲桌子。伙计五娃不敢怠慢,赶紧将一坛新酒,拆掉封泥端了上去。流浪汉酒量很大,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倒,浑似无味的水。伙计回到柜后,低声对掌柜道:“一大一小,两个疯子。”老板娘叱道:“还不是你给招进来的?” “掌柜的,今儿怪事还真多啊。”这伙计手脚麻利,嘴巴也多。他拿起一块抹布去擦桌子,仍不忘唠叨,“我刚才去巷尾的衣铺里买袍子,发现好多的神教堂骑士,看来又出事了” 掌柜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没见过神教堂那帮横货吗?有什么好奇怪的?”五娃神秘兮兮地道:“看起来好像不是小事,我还看到几具没有脑袋的尸体,被那些骑士给带走了呢妈啊,那场面真吓人,我都不敢多看两眼,赶紧跑回来了” 流浪汉仍然不紧不慢地喝着无味的酒。小男孩虽然坐在青衣客对面,听青衣客不紧不慢地叨唠着,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流浪汉,生怕他会突然间凭空消失一般。四周的食客听闻神教堂骑士出动,有人被杀死,登时来了些兴致。 “五娃,你当真看到了无头尸体?这会又是谁被杀了?”一个麻子食客兴致勃勃,放下了酒杯,问伙计五娃。五娃神神秘秘地道:“不瞒司马二哥说,我的的确确看到了无头的尸体,得有三四个人,都穿着白衣白甲,估计是神教堂的骑士被杀了” 麻子食客惊道:“这锦城中,还有谁敢再去惹神教堂骑士?看样子全城又要封城了,少说得有半个月的大搜捕,咱平头人又要不得安生了”五娃点头称是。他当然知道,六个月前,曾有三名神教堂的骑士被杀,结果锁城十七天进行大搜捕,抓走数百人,无数人因为被疑庇护凶犯而被捉拿入监,甚至屈打至死。如果再来一次全城大搜捕,又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他一想到这儿,脸都吓得白了。 “这年头真是天灾人祸。老天爷不长眼,十月飞大雪,官府和教廷横行无忌,咱老百姓的日子可是越来越难过了。”一个年老的食客付了帐,颤巍巍拄杖走了,不住的摇头叹息着。众食客纷纷点头,垂头叹息。 “天不由人啊。雪下早了二个月,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饿死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了。”青衣客颇有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悠悠道。掌柜郝然一笑,给他和小男孩亲自奉上茶来,问道:“先生,看您一双蓝眼睛神彩奕奕的,您来自雪域昆冈吧?但听您说话,软绵绵的真好听,却有点北方的口音” 青衣客点了点头:“正是。我出生在河西郡,祖上有昆冈族的血统。但我在青王郡的青碧双城生活了十年余,口音未免有些中州的韵味了。”麻子食客神神秘秘地低声问了一句:“先生,您来自青王郡?那可曾听过一些关于咱沧北郡太守的事情?” 众人听到“郡太守”这三个字时,都停止了说话,一时寂静得异常。青衣客沉默良久,缓缓道:“掌柜的是想问沧北郡太守渡兰白羽的消息吗?”掌柜和众食客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说话,似乎都怕一提这名字就会惹祸上身一般。半晌麻子食客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看青衣客,点了点头,意含无奈。 青衣客放下酒杯,说道:“谁也不知道郡太守是不是真死了,亦或还活着。只不过,唉”麻子食客愤愤不平地道:“这帝国本来就没有几个好官儿了,却要冤死在什么碧城,这都什么道理?帝都龙城也不给咱太守讨回一个公道吗?” 青衣客晒然一笑:“这位兄弟,你觉得害死这沧北郡太守的是那遥远的北方碧城吗?”麻子食客道:“这还能有假吗?帝都龙城不是已经发回告示了吗?渡兰太守奉教廷和朝廷帝宫之命,出使去一个与咱沧北郡八竿子都不搭边的碧城,因碧城内乱冲突,已经殉职了。据告示还说,北方碧城的八星圣卓女不奉教廷,杀害帝宫和教廷的大使,据众叛乱了。按我说啊,龙城应该派出军队,彻底剿灭碧城那帮女人,为咱们郡太守报仇。” 流浪汉放下酒杯,鼻子里离哧了一声。众食客都转过头去,看着流浪汉。麻子食客忍不住问道:“这位先生,我说得不对吗?”流浪汉道:“没有,我鼻孔里有虫。”麻子食客脸色一变,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低头喝了一杯闷酒。 青衣客微微一笑,道:“且不论碧城那帮女人是不是据众叛乱,当初郡太守是为何前往龙城去请罪的?”麻子食客哼了一声,道:“谁不晓得渡兰太守因为平息咱沧北郡饥民暴动,使得神教堂受损,这才不得不前往龙城请罪呢。其实谁不知道,那些暴民是些什么人呢?不都是那些饿着肚子没了活路的老百姓吗?神教堂平日敛集那么多的钱财粮食,到了紧要关头却又不拿出粮食来,活该被烧”与他同坐一桌的食客低声道:“二哥,少说两句。”麻子说得有些气愤,哪里还堵得上嘴,继续道:“渡兰太守虽是商人出身,家里有钱,但我敢说,他当了太守之后,从不靠着自己的官位权势谋财,而且在这沧北郡七年,也算做了不少好事。可惜啊,这现世是老天无眼,好人没有好报。” 青衣客道:“我不是沧北郡人,或许你说得不错。只不过,害死你们太守的,可不只是碧城那一帮女人。碧城自是不遵龙城教廷号令,据众叛乱,勿庸置疑。但教廷向帝宫推荐,派出渡兰太守,出使遥远北方的碧城,嘿嘿,嘿嘿” 麻子一拍手掌,脱口而出:“借刀杀人!”青衣客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这么说来,咱郡太守因为镇压暴动不力,使得神教堂受损,犯怒了帝宫和教廷。这个时候前往帝都,早已经是死路一条。龙城知道渡兰太守深得民心,不愿意惹上杀害忠良的口舌,就借叛乱的碧城,杀害了渡兰太守?”麻子怒道。青衣客咳了一声,摇头叹息不已:“不可说,不可说。”众食客尽皆恍然而悟,纷纷摇头叹息,低声咒骂。 “他娘的,这罪魁祸首,全是由神教堂引起的。若不是神教堂不肯赈灾,渡兰太守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杀身祸呢?”麻子推本溯源,将怒气撒在神教堂上。神教堂乃是教廷在各郡的分支,分管各地的神帝教务,拥有极深的权势和资源,连各地官府也相让三分。三个月前的几名神教堂骑士无故被杀,引发神教堂全城搜捕,冤杀收监上百人,其嚣张拔扈可见一斑。沧北郡在去年秋末时,因秋收不良,导致沧北郡北境饥荒,最后演变成暴动,导致神教堂的三处教堂被焚毁,伤了不少人命,而灾民暴动最终还是被龙城的严令镇压了下去。 掌柜神秘兮兮地低声道:“麻子,你还不晓得吧。这几天锦城可真是出了不少动静。今儿有骑士被杀,可就在前几天,嘿嘿听说是神教堂内部出事了。麻子,你家婆娘可是信神帝教的,她有几天没去教堂了?你透点消息给大家听听,这顿饭算我请你了”那麻子嘴巴嚅动了几下,没有作声。 掌柜嗤嗤笑了几声:“我听人家说,神教堂的黄袍郎得了那个病,卧床不起,你知道的,黄袍郎在咱锦城可是臭名昭著,他爱好什么大家都知道,也不晓得糟蹋了多少清白女儿家,这回染了病,又不知道要怪罪到哪个红楼女了。”众食客闻言尽皆一惊。 麻子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瞒你们说,我得到了消息,五星祭司黄袍郎确实是出事了。不过他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杀死了。从神教堂内部传出来的消息,等我婆娘知道的时候,整个锦城的信徒,估计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没有传到你们耳中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小屠龙者(上) 小男孩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袍子。袍子极是长大,裤管和衣袖长出一截来,腰间也极是宽松。伙计五娃陪笑道:“我们这儿没有小男孩的衣服,小公子将就一下,待我去巷尾的衣铺里,给你买两件漂亮的袍子回来。小公子你想吃点什么?咱先让你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小男孩拿起匕首,将衣袖和裤管割去一截,晃了晃两只光着的脚丫:“还有两只靴子。”伙计看了看掌柜,征得同意后立刻跑出酒楼,给他买衣服和靴子去了。 “小公子,您要吃点什么?我这儿有乌衣十三巷最好的美食,我给你介绍几样经典菜式”掌柜低下腰去,恨不得将他给捧在手心里。小男孩似乎还没有受过这等受人尊崇的场面,有些害羞,只指了指流浪汉的狗肉瓮,吶吶地辞不达意。掌柜大失所望,只得怏怏地回了柜台,暗想这小男孩身拥巨财,我这天上人间若不狠捞他一笔,岂不有负天上人间的美名?待会儿打扮一新,将他领到三楼去,让他浑忘了何处是人间,何处是天上。 一瓮狗肉端上桌来。小男孩当着那眉清目秀的青衣客,还有些放不开手脚,不敢太过放肆。他吃了几块狗肉,暖了暖肚子,便开始狠吞虎咽起来,吃得吧嗒吧嗒作响,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吞进肚子里去了。末了,狗肉吃完,小男孩也不嫌狗肉汤太烫,捧起汤瓮,又滋滋滋地将肉汤喝了个干净。 青衣客拍了拍他干瘦的背,叹道:“慢点喝,慢点喝。唉,这都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小男孩放下汤瓮,看着青衣客桌前的一盘肘子肉,道:“四天。”青衣客吓了一跳:“你四天没有吃东西了?你一个孩子,是怎么过来的?”他将半盘肘子肉和一碟蜜汁牛肉推到小男孩面前,点了点头。小男孩迟疑了片刻,便开始直接用手抓肉,秋风扫落叶般的将两盘肉一扫而光。 小男孩打了一个饱嗝,抹了抹嘴巴,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他坐在桌边,支颔看那流浪汉,将浓香四溢的狗肉,慢吞吞地一块一块往嘴里塞,像塞苦果一般难咽。青衣客回过头来,看了流浪汉一眼,对小男孩垂眉低声笑道:“暴殄天物”小男孩神色有些迷惑,似乎还不懂得暴殄天物的含义。青衣客无奈地笑了笑。 流浪汉将一瓮滚汤中的狗肉吃光后,出去买衣服的伙伴五娃也回来了,提着一包衣服和两只崭新的靴子。小男孩换上了衣服和靴子,在窗前转了一圈,脸上仍然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让青衣客暗自惊诧。 “拿酒来!”流浪汉敲了敲桌子。伙计五娃不敢怠慢,赶紧将一坛新酒,拆掉封泥端了上去。流浪汉酒量很大,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倒,浑似无味的水。伙计回到柜后,低声对掌柜道:“一大一小,两个疯子。”老板娘叱道:“还不是你给招进来的?” “掌柜的,今儿怪事还真多啊。”这伙计手脚麻利,嘴巴也多。他拿起一块抹布去擦桌子,仍不忘唠叨,“我刚才去巷尾的衣铺里买袍子,发现好多的神教堂骑士,看来又出事了” 掌柜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没见过神教堂那帮横货吗?有什么好奇怪的?”五娃神秘兮兮地道:“看起来好像不是小事,我还看到几具没有脑袋的尸体,被那些骑士给带走了呢妈啊,那场面真吓人,我都不敢多看两眼,赶紧跑回来了” 流浪汉仍然不紧不慢地喝着无味的酒。小男孩虽然坐在青衣客对面,听青衣客不紧不慢地叨唠着,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流浪汉,生怕他会突然间凭空消失一般。四周的食客听闻神教堂骑士出动,有人被杀死,登时来了些兴致。 “五娃,你当真看到了无头尸体?这会又是谁被杀了?”一个麻子食客兴致勃勃,放下了酒杯,问伙计五娃。五娃神神秘秘地道:“不瞒司马二哥说,我的的确确看到了无头的尸体,得有三四个人,都穿着白衣白甲,估计是神教堂的骑士被杀了” 麻子食客惊道:“这锦城中,还有谁敢再去惹神教堂骑士?看样子全城又要封城了,少说得有半个月的大搜捕,咱平头人又要不得安生了”五娃点头称是。他当然知道,六个月前,曾有三名神教堂的骑士被杀,结果锁城十七天进行大搜捕,抓走数百人,无数人因为被疑庇护凶犯而被捉拿入监,甚至屈打至死。如果再来一次全城大搜捕,又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他一想到这儿,脸都吓得白了。 “这年头真是天灾人祸。老天爷不长眼,十月飞大雪,官府和教廷横行无忌,咱老百姓的日子可是越来越难过了。”一个年老的食客付了帐,颤巍巍拄杖走了,不住的摇头叹息着。众食客纷纷点头,垂头叹息。 “天不由人啊。雪下早了二个月,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饿死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了。”青衣客颇有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悠悠道。掌柜郝然一笑,给他和小男孩亲自奉上茶来,问道:“先生,看您一双蓝眼睛神彩奕奕的,您来自北方吧?但听您说话,软绵绵的真好听,却有点中州的口音” 青衣客点了点头:“正是。我出生在北方青王郡,祖上有北方阿尔蒙人血统。但我在帝都龙城生活过十余年,口音也有了些中州的韵味了。”麻子食客神神秘秘地低声问了一句:“先生,您来自帝都,那可曾听过一些关于咱沧北郡太守的事情?” 众人听到“郡太守”这三个字时,都停止了说话,一时寂静得异常。青衣客沉默良久,缓缓道:“掌柜的是想问沧北郡太守渡兰白羽的消息吗?”掌柜和众食客面面相觑,谁也不开口说话,似乎都怕一提这名字就会惹祸上身一般。半晌麻子食客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看青衣客,点了点头,意含无奈。 青衣客放下酒杯,说道:“谁也不知道郡太守是不是真死了,亦或还活着。只不过,唉”麻子食客愤愤不平地道:“这帝国本来就没有几个好官儿了,却要冤死在什么碧城,这都什么道理?帝都龙城也不给咱太守讨回一个公道吗?” 青衣客晒然一笑:“这位兄弟,你觉得害死这沧北郡太守的是那遥远的北方碧城吗?”麻子食客道:“这还能有假吗?帝都龙城不是已经发回告示了吗?渡兰太守奉教廷和朝廷帝宫之命,出使去一个与咱沧北郡八竿子都不搭边的碧城,因碧城内乱冲突,已经殉职了。据告示还说,北方碧城的八星圣卓女不奉教廷,杀害帝宫和教廷的大使,据众叛乱了。按我说啊,龙城应该派出军队,彻底剿灭碧城那帮女人,为咱们郡太守报仇。” 流浪汉放下酒杯,鼻子里离哧了一声。众食客都转过头去,看着流浪汉。麻子食客忍不住问道:“这位先生,我说得不对吗?”流浪汉道:“没有,我鼻孔里有虫。”麻子食客脸色一变,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低头喝了一杯闷酒。 青衣客微微一笑,道:“且不论碧城那帮女人是不是据众叛乱,当初郡太守是为何前往龙城去请罪的?”麻子食客哼了一声,道:“谁不晓得渡兰太守因为平息咱沧北郡饥民暴动,使得神教堂受损,这才不得不前往龙城请罪呢。其实谁不知道,那些暴民是些什么人呢?不都是那些饿着肚子没了活路的老百姓吗?神教堂平日敛集那么多的钱财粮食,到了紧要关头却又不拿出粮食来,活该被烧”与他同坐一桌的食客低声道:“二哥,少说两句。”麻子说得有些气愤,哪里还堵得上嘴,继续道:“渡兰太守虽是商人出身,家里有钱,但我敢说,他当了太守之后,从不靠着自己的官位权势谋财,而且在这沧北郡七年,也算做了不少好事。可惜啊,这现世是老天无眼,好人没有好报。” 青衣客道:“我不是沧北郡人,或许你说得不错。只不过,害死你们太守的,可不只是碧城那一帮女人。碧城叛乱,据众谋反,教廷向帝宫推荐,派出请罪的沧北郡太守,出使遥远北方的碧城,嘿嘿,嘿嘿” 掌柜一拍手掌,脱口而出:“借刀杀人!”青衣客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这么说来,咱郡太守因为镇压暴动不力,使得神教堂受损,犯怒了帝宫和教廷。这个时候前往帝都,早已经是死路一条。帝都知道渡兰太守深得民心,不愿意担负起杀害忠良的辞儿,就借叛乱的碧城,杀害了渡兰太守?”麻子怒道。青衣客咳了一声,摇头叹息不已:“不可说,不可说。”众食客尽皆恍然而悟,纷纷摇头叹息,低声咒骂。 “他娘的,这罪魁祸首,全是由神教堂引起的。若不是神教堂不肯赈灾,渡兰太守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杀身祸呢?”麻子推本溯源,将怒气撒在神教堂上。神教堂乃是教廷在各郡的分支,分管各地的神帝教务,拥有极深的权势和资源,连各地官府也相让三分。三个月前的几名神教堂骑士无故被杀,引发神教堂全城搜捕,冤杀收监上百人,其嚣张拔扈可见一斑。沧北郡在去年秋末时,因秋收不良,导致沧北郡北境饥荒,最后演变成暴动,导致神教堂的三处教堂被焚毁,伤了不少人命,而灾民暴动最终还是被龙城的严令镇压了下去。 掌柜神秘兮兮地低声道:“麻子,你还不晓得吧。这几天锦城可真是出了不少动静。今儿有骑士被杀,可就在前几天,嘿嘿听说是神教堂内部出事了。麻子,你家婆娘可是信神帝教的,她有几天没去教堂了?你透点消息给大家听听,这顿饭算我请你了”那麻子嘴巴嚅动了几下,没有作声。 掌柜嗤嗤笑了几声:“我听人家说,神教堂的黄袍郎得了那个病,卧床不起,你知道的,黄袍郎在咱锦城可是臭名昭著,他爱好什么大家都知道,也不晓得糟蹋了多少清白女儿家,这回染了病,又不知道要怪罪到哪个红楼女了。”众食客闻言尽皆一惊。 麻子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瞒你们说,我得到了消息,五星祭司黄袍郎确实是出事了。不过他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杀死了。从神教堂内部传出来的消息,等我婆娘知道的时候,整个锦城的信徒,估计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没有传到你们耳中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小屠龙者(2) “你你说得可是真的?”掌柜脸色微变,惊得声音都颤抖了,“我听闻这神教堂的首席祭司端木庆人,可是这锦城的第一擒龙术高手,连连魔族的高手都败在他手下,却怎么有人杀得了他?” 青衣客叹道:“属下横行无忌,做为长官的五星祭司,自是真真正正的黄袍郎了。自古有天道,无论他有多高的擒龙术,都逃不过这天道的谴灭。”在沧原大陆,教廷中有九星教皇,七星大祭司,而在各州三十六郡设有神教堂,以五星祭司为首,著黄袍,因在地方上骄奎淫逸,臭名远扬,多有借传教之名,行奸污良家妇女之实,民间闻之色变,故谑称黄袍郎,常道“黄袍郎来了”,即对有良家妇女的人家提前做警告。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显然比渡兰太守死于遥远的碧城这样已经发酵了一个多月的谣言更能蛊惑人心。在沧北郡,太守主政,隶属龙城朝廷,而五星祭司长居于神教堂,主管整个郡境的神帝教务,直属龙城教廷。这两人,可称得上是沧北郡权势最大的两人,想不到两人都已身死。 “传闻说,前晚有刺客偷偷混进了神教堂,躲在祭司长的床底下,用匕首刺穿了床板,杀死了祭司长。前晚上整个西区就已经被神教堂的骑士封锁,追拿刺客。”麻子压低了声音,“我估摸着这两天,骑士们已经追捕到东区来了,许是他们抓刺客不成,反而被刺客又杀了几个?” 掌柜似乎为这个消息给惊骇得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了,半倚在柜台上,半晌才重新恢复了镇定,道:“能躲开神教堂的层层护卫,躲到床底下去,刺死黄袍郎,又当街杀死数名骑士,这等厉害的角色,不是沧海九楼的刺客,就是神之翼的杀手,只有他们才敢跟神教堂做对啊。” 麻子食客笑道:“老板娘,你给吓坏了脑子吗?大祭司可是与魔族有着血海深仇,你就不许魔族的人偷偷报仇吗?那些魔族妖人可是来无影去无踪,可是防不胜防。”众食客听他分析确有道理,都点头称是,众人无不露出兴奋莫名的神色。黄袍郎大祭司在锦城的臭名昭著,显然已是让绝大部分城民都深恶痛绝了。有人杀了他,无论是谁,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流浪汉放下酒杯,将一串晶币丢在桌上,戴上斗篷,大步走出酒楼去。小男孩见状,立刻跳下桌来,跟了出去。流浪汉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不要在我身后十丈之内出现。”小男孩止步于酒楼门口,看着流浪汉转进了一条侧巷,不顾身后掌柜的招呼,正要跟上,突然看到街角传来马蹄声,数十骑策起冲天积雪,疾驰而来。 小男孩立刻缩回头去,回到酒楼大厅。掌柜满脸堆笑:“小公子,先别急着走,我带你到二楼三楼耍耍去。”这么个身怀巨财的小金主送上门来,精明的女掌柜,怎么随便就放他走呢?在她眼里,没有十岁小男孩子和八十岁老人的区别,只有有钱和没钱的差距。 马嘶声起,数十骑在天上人间酒楼前停了下来。掌柜不明所以,刚要招呼五娃去看个究竟,骑士们已提刀一拥而入,堵住了酒楼门口。大厅众食客登时大乱。麻子食客心中大悔,暗想莫非我忍不住说漏了神教堂的秘密,被人告发,引来追捕? 为首骑士著一袭青色法袍,胸口绣着白云和三颗巨星,脖子上挂着一枚烈火玉牌,整个人显得冷挚而阴沉。“各派五名弓箭手守住四面街口要道和酒楼门后门。”首领骑士挥了挥手。 五娃哈着腰迎了上去,满脸谄笑:“万俟大人”首领骑士拍了拍柜台:“神教堂追捕凶犯,不相干人等,一律不许妄动,否则格杀勿论!”有食客认得这人,正是神教堂的副祭司长万俟堂。如果大祭司端木庆人被杀,那他便是神教堂的第一号人物了。 副祭司长万俟堂目光扫过大厅,便定格在小男孩的身上。大厅的前后门都已被执刀的骑士守住,纵是有那流浪汉横刀相助,但面对这数十名副祭司长亲自带队的精锐骑士,恐怕也是插翅难飞了。 万俟堂身材高瘦,比常人几乎高了一个头,右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刀,青筋暴露,缓步向那小男孩走去,整个人像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刀,气势逼人。小男孩坐在青衣客的对面,瘦小的身躯如待崽的兔子一般,一动也不动。万俟堂是神教堂数一数二的高手,但面对这个脸色苍白,貌不惊人的小男孩,却是不敢造次,缓缓地拔出刀来,一道蓝色的源力之光,自刀尖透出。 青衣客站了起来,挡在小男孩的面前:“祭司先生,这是何故?”万俟堂冷冷地道:“你没有听到我刚才的命令?”青衣客不卑不亢:“祭司先生,这天下的所有司法皆由帝都龙城的帝宫掌握,什么时候教廷可以目无王法,私捕嫌犯了?” “这凶犯杀我神教堂四名精锐骑士,若无帮凶,岂是易事?你就是他的帮凶了。”万俟堂从青衣客站起来的姿势便已看出,这人只是一个书呆子,不会半点擒龙术,当会惧他?他轻轻一振,便将青衣客给跌出半丈之外,一声喝令拿下,二名如狼似虎的骑士便将青衣客给绑了。四周食客都吓得不敢动弹,噤若寒蝉。 女掌柜端着一杯酒,款款走上前去,瞠了万俟堂一眼:“大人,您几天不来喝酒,今儿怎么带着满身火气呢?一个小屁孩,还能劳动您的大驾?先喝杯酒,消消气。”万俟堂是天上人间的常客,女常柜自是与他熟识。万俟堂丝毫不敢放松神情,刀尖上蓝色的光芒仍然一吞一吐,显是源力澎湃。他与女掌柜自是熟识,也不好当面拂她美意,只是摇了摇头:“玉罗刹,咱们熟归熟,今儿我借宝楼一用,逮捕神教堂凶犯。如有器物损毁,官府自会赔偿,亏不了你。这杯酒就免了,你退后去!” 青衣客虽被绑成了一团,却仍是不服气,大声叫嚷:“祭司大人,我不服气。这小男孩子,跟我一般,手无缚鸡之力,岂会是凶犯?放开我!我要见你们的新郡太守!” 万俟堂冷笑不已:“小混蛋,你倒说说,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情,值得我们神教堂全城搜捕?” 女掌柜奇道:“这位小公子,你倒是有本事,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让神教堂诸位大爷劳师动众地全城抓捕你?莫非”她想起这小男孩身藏巨财和匕首,举止怪异,手上的酒杯微微一颤,洒落出几滴酒来。 小男孩仍然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似乎引颈待戮,低低地道:“我没有做什么,只是躲在端木庆人的床下,趁他熟睡的时候,杀了他。” 众人无不惊骇失色!无人敢相信,眼前这个貌不惊人,满脸病态的小男孩子,竟然能够杀死锦城第一高手端木庆人!万俟堂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却不得不严整以待,将这个瘦不零丁的小男孩,当成神教堂大敌。 他双手紧紧握刀,悬至腰间,突然一声厉喝,长刀蓝光潋潋,如长虹之举,猛然砍向小男孩的头顶! 众人尽皆惊呼起来。谁都知道,万俟堂乃神教堂第二擒龙术高手,其蕴含源力的迅猛一刀,不要说一个小男孩,便是一块巨石,也是一劈两半! 但小男孩并不是石头。他头也不抬,在椅子上突然朝后倒去,一个帖地跟斗,抬起头时已滚到了万俟堂的脚下。万俟堂势如奔雷的一刀,将整张桌子劈成两半,但小男孩实在太过瘦小,就在刀与地的缝隙间钻到了他的脚下,一柄锋利的匕首已沿着他的腿向上疾刺了上来。 万俟堂平生大小数十战,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没有任何的套路可言,也没有擒龙术和源力的修习,十余岁年纪的瘦弱小男孩,临敌杀人之经验,动作之灵敏迅捷,却是可怖之极!他不是擒龙术高手,却是一具完美的杀人机器,任何高手碰上他,不管你防备与否,都有可能眨眼间命丧于他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小屠龙者(3) 万俟堂直至利刃临体的剎那,这才明白过来,锦城第一高手端木庆人死在他手上,一点也不奇怪。他长刀在外,已没办法收回来,再退也退不过那柄锋利的匕首。 众骑士一齐大叫,惊骇莫名。万俟堂并没有慌乱,亦根本无暇考虑被这小男孩一刀刺中下体的后果。在匕首及体的剎那,他凭着身体的本能,向后一缩。刀尖失去准头,刺破了小腹的肌肉。源力流处,牵引着肌肉剧烈抖动了一下,刀便被牵引着滑向了腰间。 匕首斜斜刺入他的腰间,深及一寸。若非这小男孩完全没有任何源力,手头力量也不足,这一刀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他躲过这一劫,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扔掉了手中的长刀,抓住小男孩双臂一振,便将小男孩重力抛了出去。 小男孩在半空中身不由已,像石头般砸向墙柱,眼看便要被撞得血肉模糊,脑浆崩裂了。 一道红影闪过,小男孩被一阵旋风卷起,呼啦一声,撞开酒楼大厅的后门,消失在了帘后。 “啊”的一声大叫,守在后门门口的两名骑士翻身栽倒在地,胸口破开大洞,血如泉涌。大厅中,小男孩和那女掌柜,已经消失不见! 万俟堂捂着腰,缓缓坐倒在地,皱紧了眉头:“命令弓箭手紧守要道,遇到那凶犯,立杀无赦!” 小男孩只觉眼前一黑,一只巨大的黑布袋从顶而降,将他兜入了袋中。女掌柜提着黑布袋,穿过厅后一道漆黑的甬道,越过后院的院落,身如飞鸟,已飘上了围墙,御风而去! 酒楼外呼喝声大起。女掌柜提着小男孩,在乌衣十三巷的层棱檐角上踏瓦飞奔,飘若神人,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街角处神教堂的骑士们齐声大喊,数枝箭羽疾射而来,都被女掌柜在奔跑中避过,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众围观的城民眼中,只看到一袭红裙,如吃饱了风的红帆,呼啦啦作响,飘逸远去。 那青衣客被绑成了团,反扣着双臂,仰着头,看着一人一袋消失在东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小男孩在布袋中不能动弹,胸口有些气闷,大声呼叫:“放我下来”他虽是小男孩,却也觉得被一个女人给装到了黑布袋中,倒提着飞奔,确是有损颜面。他似乎从未将自己当成十岁的小男孩。 女掌柜不理不睬,衣袂飘飞,疾如飞鸟,一直行到锦江江滨,这才缓下步来。“你怎么不叫了?”女掌柜觉得有些奇怪。自出乌衣十三巷时,他叫喊过一次外,一路上就再也没有叫过第二次了。她还以为布袋中气闷,便解开了绳索。小男孩露出头来,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望了望四周,发现两人已到了锦城南郊的锦江江滨。 时维秋末,雪后的太阳西坠,冻水静流。血也似的云彩,将整个江州平原笼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江滨数排火也似的枫树,在积雪掩映下,显得绚烂妖艳!向北望去,夕阳下一抹黯红色的城墙之影,由东向西横陈而过,显得雄浑而壮伟。一道冲天的黄色大旗,在城头上飘展,那是大风帝国的标志──龙旗。 聚三成五的农人,散布于南郊的瓜地里,刨开积雪,挖出冻于地下的地瓜。瓜地边偶尔种有桢树,成串的桢果被积雪和自身的重量,压得直弯下地来。这是一个次序巅倒的奇怪季节,本该是丰收之时,却因为这场突然而来的暴风雪,几乎摧毁了一切,包括人们自给自足的生活。 小男孩望了望那些忙碌而艰辛的农人们,面色凝重,叹道:“酒楼里那个叔叔说得真对,这个冬天,不晓得又要饿死多少人了。”地瓜能重新刨起,桢果也能摘下,但这天气却不足以晒干需要储存的粮食,仍将有大量的的桢果将腐烂于树上,造成难以阻挡的灾荒。 女掌柜对那些苦难的农人并不感兴趣,嘲笑道:“什么时候,小乞丐也变得忧国忧民了?”小男孩并不理会她的嘲讽,也不敢去看她的脸,却低下头去。他本觉得这女掌柜很势利眼,狗眼看人低,但此刻却发觉,她长得还挺漂亮,柳叶弯弯眉,二泓秋水瞳,饱满的唇,圆润的下巴,的是一个风韵可人的美貌女子。 女掌柜见他眼光有异,哼了一声:“盯着我看干嘛?”暗想,这小男孩瘦巴巴的才十岁,竟也想吃老娘的豆腐了。她也不生气,重新审视着这个不一般的小男孩,问道:“看你样子才十来岁,提起来也没斤,当真杀得了神教堂的首席祭司端木庆人?”她言语轻佻,似乎对小男孩杀人的事情仍不敢相信。 小男孩抬起头来,一双原本冷漠的瞳眸,亮厉的光芒一闪而没。“你是乌衣巷一个普通的女掌柜,却精通御风术。我一个小男孩儿,会杀个人,又有什么稀奇呢?” “你为什么要杀他?”女掌柜盯着他的眸子,想看他是否有撒谎。小男孩撇过头去,不敢去看她的一双剪水美眸,摇了摇头,却问道:“那你又为什么救我?”女掌柜一把放脱他的手,怒道:“小兔崽子,老娘为了救你,连辛苦数年开的酒楼都给扔了,你敢跟我耍滑头?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她寒霜上脸,衣袖翻处,手中已多了一枝银钩短鞭。小男孩一本正经地道:“我不信。你若要杀我,何必这么费劲地救我?”女掌柜那种吓小男孩的把戏被他一语点破,只能无言对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火焰血(1) 一个老农牵着一匹马,沿着雪径从身边走过。马鞍两旁挂着一袋桢果和一袋木瓜。老农凌乱的胡碴上甚至都没来得及除去冰棱,便要赶着将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地瓜和树上摘下来的鲜桢果,卖到锦城的集市,以换取日用钱。女掌柜朝那老农走去,跟老农说了几句。那老农一直摇头,牵着马想要避开女掌柜。女掌柜不耐烦起来,手中的银钩短鞭飞了出去,在那老农的脖子上划过,便将他一颗苍头给割了下来,飞出老远,一腔子血将积雪给染得绯红。 小男孩吃了一惊,飞步上前,瞠目怒问:“你你干什么?”女掌柜轻描淡写地道:“我想用二百个晶币给他买马。在城南的马市,一匹来自云州的马,都只要一百个晶币。这老混蛋居然不肯,说这是他糊口的工具,多少钱都不卖。这样不会做生意的蠢货,一辈子受穷,活着有什么用?”她不由小男孩分说,一把拉起他,跳上马背。 小男孩拼命反抗,但被女掌柜一双看似柔滑,其实劲力大得惊人的臂膀夹住了,动弹不得,急燥之下,浑没有了对付锦城第二高手万俟堂时的气度和风范,一低头便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女掌柜一声娇喝,松开手去。小男孩在马背上像灵猴一般,一个跟斗跳下马背,便欲逃走。 女掌柜纵马疾冲了过来,扣住他的背领,将他提上了马背。她右掌挥起,一道蓝滟滟的光芒,如锋锐的寒刀,直刺入了小男孩的脊椎。小男孩一阵抽搐,四肢和身体便失去了知觉,再也难以动弹分毫。女掌柜将他横放在马背上,道:“此去路途尚远,没有马匹,恐怕难行。你好好地呆着,两个时辰便到了。” 小男孩嘴巴嚅动了两下,欲言又止。女掌柜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骂我?”小男孩道:“我是男人,从不骂女人。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女掌柜咯咯娇笑起来:“你就是一小屁孩儿,还敢自弃男人大丈夫,歧视女人吗?世界上有这样被我夹着走的男人大丈夫吗?”小男孩脸一红,闭嘴不再言语。 “你服不服?你若服了我,乖乖地跟我走,我便放了你。”女掌柜见他不理睬,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暗想,我若连一个小毛孩都收拾不了,那可真是白混了。小男孩干脆闭上了眼睛,嘴巴紧紧闭上,一声不吭。 女掌柜冷笑道:“你若不服我,我便将这路上的行人都杀光,直到你服我为止。在我的天上人间酒楼,我从不喜欢有人逆着我的性子。”说话间,两个乡农一人牵马,一人牵驴从身边走过。两位乡农仍不知死亡已经来临,其中一人认得眼前这美貌的女子正是天上人间酒楼的老板,憨笑着打招呼:“老板娘,这么大雪天,您怎么到了这乡野里来了?今儿酒楼还需要地瓜桢果不?我这就给您挑了去” 女掌柜咯咯笑着,杨起了手中的银钩短鞭。小男孩无奈,只得服软:“好,我服了,我服了。”女掌柜娇笑起来,短鞭一挥,两颗头颅飞了出去,血溅如雨。小男孩怒极,两只眼睛挣得通红:“你你”女掌柜淡淡道:“你以为我喜欢杀人吗?他们认识我,这会儿挑着地瓜桢果去集市上卖,定会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引来神教堂骑士的追捕。” 小男孩不再动弹,一字一顿地道:“你若再乱杀一人,我终有一天,会杀你报仇!”女掌柜笑得如花枝乱颤:“我倒是期盼着这一天的早点到来。我最恨别人老跟我做对,因为你这句话,我要杀光这路上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乡下佬。” 二人纵马一路南行,直至那锦城的城影,已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下。夜幕垂降,红色之月与蓝色之月,最先升起,一南一北,斜照着这琼装素裹的琉璃世界。眼前的残墙破垣逐渐增多,高低起伏不平。偶有破败神庙,只留下数根残柱和半壁青墙,为积雪所覆,孤兀地立于月光下。 小男孩突然道:“这这是旧城你怎么将我带到这儿来了?”女掌柜点了点头:“你倒还知道这旧城所在。” 锦城是千古名城,古称云锦之城。自九州之盟肇始,云锦之城落于此处,直到二百我年前,这座古老的城市,在毁灭于明域的战火。大风帝国建立,江州分成三郡,始建新城,距此往北不过二十余里。 女掌柜将他夹在腰下,纵身一跃,跳上了最高的一处城垣。立于高处,向南而望,连绵数十里,败墙残柱,沟壑纵横,足有丈许深的杂草矮树,被压在尺深的雪下,却不伏倒,遍布于野。 女掌柜提着他,沿着沟壑向南进入旧城遗址的深处。“二百多年前,云锦之城是明域魔族势力的最前沿。九州的联军在攻破明域之前,最先攻下这座天府城市。这座城市的城墙,厚达二丈。九州联军在城下堆积了十万士兵的尸体,踩着尸体才攻破这座城市。战后,魔族人被大肆屠杀,三日之内,城内死亡十五万人。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踩到一具尸体曾经血浸过的遗迹。据人们传说,一到晚上,四处鬼火森森,无数冤死的神魂,就在这到处游荡,声讨申屈。你怕不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火焰血(2) 小男孩闷声道:“有你这么样的保护我,我有什么害怕的?”女掌柜扑嗤一笑,道:“我解开封印在你脊椎中的切髓法源力,你不要逃走,也不要捣乱,知道吗?”小男孩点了点头:“我不逃走便是。” 女掌柜右手在他背心上轻轻按摩了片刻,蓝光滟滟,一道暖流冲入体内,如温汤沃雪,直透入脊椎。全身被冰封一般的身体,开始解冻复苏。半晌后,小男孩跺了跺脚,仍有麻木的感觉,但已能行走自如了。 女掌柜见他虽不说话,但眼中已流露出羡慕钦服的神色来,心中暗自得意,道:“你要知道,无论你怎么逃走,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老娘的手段可不是神教堂那帮废物可比的。” 小男孩淡淡地道:“你手段这么厉害,为什么杀不了端木庆人?”女掌柜手心一紧,攥得小男孩一咧嘴,疼得差点叫出声来。她的杀气在俏细的眉中逐渐凝结,寒霜上脸,冷冷道:“谁跟你说,我要杀端木庆人?” “我随便猜的。”小男孩说道。女掌柜为之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她沉默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我既然与神教堂公然为敌,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你猜测得没错。端木庆人杀了我我的一位朋友。我潜居在乌衣巷中,开了这间酒楼,本意便欲借此机会,接近神教堂那些贪得无厌的祭司。只是想不到想不到你却先下了手,替我报了仇当真是天意若此啊。” 她仰起头来,望着南方天空的那轮红月,两滴细微的泪珠,从晶莹的脸际滑了下来。小男孩看着她的脸,一时忘了不久前还对她乱杀无辜痛恨不已,道:“所以所以你就救了我” 女掌柜回过神来,似乎意识到在小男孩面前有些失态,重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神态,点了点头。 二人已深入旧城的那些残垣败壁间。四周寂静,鸟雀无声,唯有红蓝交映的月光和月下积雪。二根残破的石柱,立于月空之下。石柱之后,是一方形广场和环形的石阶。女掌柜站在那柱间,双手十指聚拢如焰形,嘴唇微动:“恨血千年土中碧”数道蓝色的光线在指间缭绕不绝,形成一朵蓝色的火焰,在念语中如花蕊初绽。 “秋——坟——鬼——唱——帝——家——诗——” 四周的残垣败壁间,飘荡着断断续续的低吟浅唱,似是男声。小男孩面对数十骑神教堂的骑士追捕,还有万俟堂的迎面长刀,也不曾惊慌分毫,但此刻面对这如幽魂般的吟唱声,却不由有些毛骨悚然。那些关于数百年来都不曾安息的冤死亡魂传说,对于一个只有十岁的小男孩子来说,的确具有震慑力。 女掌柜拍了数掌。石阶之后,缓步走出一个四十余岁的独眼男子,著一袭月白色长袍,双臂修长,满脸青碴须子,背着一张漆黑黑的大弓,弓喙扣弦处雕铸着两头兽吻。女掌柜迎了上去,与那独眼男子抱在一起,耳鬃厮磨,显得甚是亲昵。 女掌柜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独眼男子颤声道:“果真如此?”女掌柜点了点头,满是喜悦之意。独眼男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小男孩:“好你很好”他半膝跪在小男孩身前,握住了他一双冰冷干瘦的手,捋开额头的乱发,锐利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亲母亲呢?你为什么要杀死端木庆人?” 小男孩对他那双粗砾而温暖的大手,似乎颇有些抵触,往后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叫明光无疾,我没有父亲母亲”他顿了顿,“端木庆人欺负了欺负了我要为我朋友报仇,便杀了他” 独眼男子喃喃道:“无疾,无疾杀得好,杀得好我跟你一般,无父无母更无姓氏,只有一个名字,叫做龙魂。从今而后,我龙魂是你唯一的亲人好吗?”他轻轻抓起小男孩瘦如鸡爪的小手,在唇上轻轻一吻,又将他拥入怀中,右瞳中有了一点亮色。 小男孩在龙魂坚实而温暖的怀中一动也不动,久如冰霜般凝结的脸上,抽动了一下。 女掌柜从怀中取出一支箭矢,望空抛射。箭矢带着绚烂的烟花色,疾窜向天空,猛烈地爆炸开来。 从南方传来几声低沉如的狮吼,震得残墙颤抖不已,积雪簌簌。小男孩癯然而惊,从龙魂的怀中挣脱出来,不由自主地拔出了袖间的匕首。龙魂和无樱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诧和钦佩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火焰血(3) 一道巨大的身影,在蓝月之下踽踽而来,将三人都笼在了阴影之下。小男孩抬头一望,只见一头庞大如巨象的狮虎兽,攒促起冲天积雪,停在了离破柱数丈的地方。巨兽雪白的毛皮,一条条黑色的纹路布满全身,两只巨大的兽瞳呈现出一种幽黯的血色,如勾人魂魄,盯着陌生的小男孩,躬低了身躯,低低地咆哮不已。 兽背上端坐着一个苍髯老者,持了一根长丈许的琉璃杖,杖端镶着拳头大的晶蓝色琉璃珠。苍髯老人一点琉璃杖,杖端爆出一点蓝色星火,射在地上。巨兽伏低了身躯,不敢再咆哮,只是猛盯着小男孩,舔动着长达数尺的腥红色舌头,让小男孩有些不寒而粟。他拔出匕首,握在腰后,与那巨兽双眼交望,一动也不动。那巨兽的双瞳,似乎有一种勾人摄魄的魔力,让小男孩难以移开目光。 苍髯老人脸色红润,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花无樱,龙魂,老糊涂来迟一步了。这小男孩儿是谁?敢跟我的血睛兽对视,当真有种,哈哈哈哈。”小男孩只觉得眼前浮现出一道不断旋转的血色漩涡,将自己往漩涡中心吸引,而两只眼睛越来越沉重,忍不住便想沉沉睡去。他紧紧攥着匕首,刀锋割破了手掌,疼痛感让他稍稍清醒过来,双眼力睁,仍与那血睛兽对视着,片刻也不分开。 独眼男子龙魂一把拉住小男孩,将他挡在身后,隔阻了小男孩与巨兽对视的目光。小男孩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 “真是傻孩子,血睛兽是噬魂兽之王,怎敢去盯着血睛兽的血瞳?”龙魂拉起了小男孩,“你若敢与血睛兽再对视片刻,它便可以将你的神魂源力,给吸得干干净净。”小男孩满脸迷悯,不明所以。 女掌柜花无樱问道:“摩勒呢?摩勒怎么不来?” 苍髯老人哈哈笑道:“摩勒向来独来独往,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会跟我们聚在一起?”女掌柜哼了一声:“装神弄鬼,自做清高的混蛋罢了。老糊涂,我们魔族三使从梵天宫秘密来到锦城,是为了什么?” 苍髯老人的脸上,永远是一副笑呵呵的神情:“这还用说吗?我们魔族三使向来情同手足,立志杀掉神教堂第一高手端木庆人,为龙魂报那毁目之仇。”花无樱哼了一声:“杀端木庆人是真,为龙魂报那毁目之仇,却未必是真。” 苍髯老人笑嘻嘻道:“无樱,你这话儿有刺啊,谁不晓得,我们魔族四使情同手足,龙魂毁目之恨,老糊涂我怎会不放在心上?” 龙魂叹了口气,道:“无樱潜居于乌衣十三巷,寻找接近端木庆人的机会。一年有余而不可得。如今,我们总算解脱了。”苍髯老人笑眯眯道:“龙魂此语何解?”花无樱道:“幸得焰神保佑,端木庆人已经死了。” 苍髯老人两道长眉逐渐竖了起来,显得吃惊不小,但脸上的笑容却从不改变,显得甚是诡异:“端木庆人已经死了?他擒龙术如此高明,据说在整个教廷的数十名五星祭司和几大七星祭司当中,足可名列前十大高手,是谁杀了他?”一副苍髯长须不断抖动,甚是扼腕叹息。 花无樱指着小男孩,淡淡地道:“就是他。”苍髯老人一怔:“就就是这个小男孩他杀了锦城第一高手端木庆人?据说据说端木庆人的源力已经窥破第三重御人的橙黄之境了” “杀人,并不要靠擒龙术和幻道。”龙魂道,“有些人,天生就拥有杀人的天赋,这是修习多深的擒龙术和幻道,都不能够比拟的。比如这个孩子” 苍髯老人跳下了血睛兽之背,拄着琉璃杖走上前来。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小男孩,笑态可鞠:“小娃儿,你告诉老夫,你是怎么杀得了端木庆人?”小男孩看了看龙魂,并不回答。 花无樱怒道:“怎么?你要怀疑他吗?”苍髯老人摇了摇手:“不,这孩子天赋惊人,我要仔细考量他有极限在何处,好收他做老夫的门徒。”他搓着双手,围着小男孩转了一圈,像捡到宝贝一般。 “我不会做你门徒。”小男孩冷冷地拒绝了他。苍髯老人愕然片刻,哈哈大笑,一把长须子直飘了起来:“龙魂,无樱,你们从哪儿找的这娃儿?这可真有意思。小娃儿,我变个戏法给你看看。” 他横持了琉璃杖,右手在血睛兽的头顶上轻轻抚过,五指虚悬而握紧,如在空中抓了一把流水般的光华,然后在小男孩的眼前摊开手掌。手掌向上,五指攒起如焰形,在橙色的光华盈溢间,一只拳头大小的血睛兽,在光晕之间浮动着,张开小小的嘴,朝小男孩打了一个哈欠。 小男孩惊愕地看着那只小小的血睛兽,又看了看满脸笑容的苍髯老人,眼中流露出几许钦服之意。龙魂与无樱相视一笑。苍髯老人哈哈大笑道,朝手中的那团光晕吹了口气,那光晕中的小血睛兽便飞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小男孩扑到。小男孩吃了一惊,手中的匕首猛然挥过,在那血睛兽的颈上划过。但那小小的血睛兽却如烟影幻像,扑的一声,就在小男孩的眼前消散了。 “怎么样?”苍髯老人极是得意,“这些只是小把戏而已,我的本事大得很。你做了我的门徒,可学之不尽呢。” 小男孩脸上的惊愕逐渐消失。他紧锁着细长的眉头,凝神细虑良久,问了无樱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无樱姑姑,你说他们谁的本事大?”无樱听他开口叫自己姑姑,心中一乐,笑道:“他们是谁?”小男孩指了指拄着琉璃杖的苍髯老人,道:“这位老糊涂爷爷,龙魂叔叔,还是在你酒楼里吃过狗肉的那个叔叔” 无樱一怔,问道:“你告诉无樱姑姑,你为何要跟着那个吃狗肉的叔叔?他是你什么人?” 小男孩道:“龙魂叔叔,你你真的把我当成唯一的家人吗?”龙魂取下背上黑漆漆的大弓,神色肃然:“你为我报仇,我自当报恩。你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龙魂便是舍了性命,也会帮你做到。若是有人敢欺负你,除非他踏过我的尸体!” 小男孩的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初次接触到情感奔放于外,毫不犹豫地答允可为之付出性命的龙魂,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像刺一般堵在胸口,极是难受。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血色来,显得极是妖异,双手紧紧的握着那柄视为生命的匕首,搓弄着刀锋,犹豫半晌,终于说道:“龙魂叔叔,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龙魂半膝跪下,将他手中的匕首取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可以告诉我与你无樱姑姑。别人我不敢说,我与你无樱姑姑,若是答允你,无论多难的事情,我们也要一试。” 小男孩涩然道:“我知道无樱姑姑也是好人,为了救我,宁可将酒楼给抛弃掉”花无樱摆了摆手,笑道:“得了得了,小混蛋,你可别自做多情。你无樱姑姑可是杀人如麻的坏蛋,哪是什么好人?”小男孩被她一顿抢白,呐呐地说不出话来。龙魂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花无樱白了小男孩一眼,径自走到一边去。 “龙魂叔叔,我从小就没有求过任何人事情。不过如果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情,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来交换。你让我杀谁,我便杀谁。”龙魂和花无樱忍不住笑了起来。苍髯老人哈哈大笑道:“这娃儿当真古怪,到这当口也不求人,还想着跟你做交易呢。” 龙魂一本正经地道:“好,就当是一件交易。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小男孩看了看苍髯老人,并不说话。苍髯老人倒也识趣,举起了双手,呵呵笑道:“好,老糊涂我走一边去,不偷听你的秘密。”牵起血睛兽,施施然走到了石阶之后。 小男孩看着无花樱,仍不说话。花无樱刚要发怒,龙魂已道:“你无樱姑姑跟我共同进退,没有什么好瞒她的。”小男孩这才放心,整了整破烂的衣衫,一字一顿道:“我想让你帮我屠龙。” “屠龙?”花无樱先叫了起来。龙魂没有说话。他半跪在小男孩身前,久久没有起身,两道浓密如山的眉,拧到了一起。小男孩紧张地盯着龙魂的眼睛,似乎生怕他答应的事情又反悔。“龙魂叔叔,你你是当世的英雄好汉”小男孩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龙魂淡淡一笑:“我是当世的英雄好汉,所以该当遵守诺言,是吗?”小男孩呐呐道:“我我没有这么说”龙魂站起身来,仰首而望,长吁了一口气:“如果你把我当成英雄好汉,英雄好汉又岂会失信于人呢?” 花无樱冷笑道:“屠龙?你疯了吗?屠什么龙?上哪去屠龙?龙魂,这小孩疯疯巅巅的不正常,你不要也跟着不正常。” 但是龙魂并没有嘲笑和质疑,而是选择了相信。这个孩子给他的直觉就是,他不会撒谎,他的信念,思维,绝不是异想天开的孩子所能拥有。小男孩没有向花无樱辩白。他似乎找不到语方来辩白所谓的屠龙之请,并不是异想天开。 龙魂道:“无疾,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让我好有个决断。好孩子,你为了朋友,可以孤身一个潜入神教堂,杀死锦城第一高手。我龙魂堂堂男儿,答允了你的事情,又岂能反悔?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慨然一诺值千金,纵是龙穴蛇潭,我龙魂也要闯一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火焰血(4) 小男孩紧绷的脸,终于舒缓了下来,露出了僵硬的笑。 “龙魂叔叔,无樱姑姑,你们认识沧北郡太守?”小男孩问道。龙魂一只独眼中利芒一闪:“沧北郡太守渡兰白羽,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小男孩没有注意到龙魂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继续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做的事情,就是前往碧城屠龙,救出郡太守。” 花无樱惊道:“碧城屠龙,救出郡太守?” 小男孩点了点头:“锦城所有的人都以为,渡兰太守死在碧城。我有一天深夜深夜在渡兰府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渡兰太守并没有死,他只是困在碧城一个叫做龙穴的地方,被一条龙守着出口。我我希望龙魂叔叔,你能帮我救出郡太守。” 龙魂站起身来,握紧了那张漆黑的大弓:“无疾,你告诉叔叔,你为什么要救郡太守?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小男孩苍白的脸上浮起妖异的红晕,似有羞涩之意,但那妖异的红晕又转瞬即逝,摇了摇头:“没有关系。” “渡兰太守去了碧城之后,他的家人都很想念他。我希望希望能够救出渡兰太守,让他们可以一家团聚。”小男孩似乎急着想要表白,自己与渡兰太守并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个牵强的理由,却让花无樱更加生疑。 “你跟这个渡兰太守没有任何关系,你却要想方设法去救他。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梵天宫的人,都是助人为乐的好人?”花无樱无法相信这个小孩的话,但从他的眼里,却看不到丝毫的狡诈,有的只是孩童的纯真和毫无机心。 小男孩坚定地摇了摇头,双瞳中有了一丝晶莹的亮色:“我不能说。龙魂叔叔,无樱姑姑,我只能告诉你们,我就是舍了命,也要救出渡兰太守。”花无樱冷笑道:“你不肯说那就罢了。这渡兰太守可是我梵天宫的仇人,你要我们为了一个不能说的理由,去救我们的仇人,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龙魂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可知道,我与你无樱姑姑,还有刚才那位老糊涂爷爷,为什么会秘密来到锦城,要杀那端木庆人?”小男孩道:“他伤了你的眼睛。” 龙魂摇了摇头:“毁目之恨固然难以释怀,但若只是为了一只眼睛,就出动我们梵天宫四使,那可太小题大做了。龙魂叔叔不怕告诉你,我与你无樱姑姑来自于魔族,整个沧原幻界令人闻风变色的梵天宫。教廷一直是我们魔族最大的敌人。数年前,神教堂派出骑士偷袭我魔族的一处秘密基地,但被我魔族识破。渡兰太守派兵驰援,毁坏了这处秘密基地,造成了魔族重大的损失。可以说,神教堂与渡兰太守,是魔族的敌人,所以我们立誓要杀掉神教堂的第一高手端木庆人和渡兰太守。” 小男孩大吃一惊:“你你跟渡兰太守是仇人?”花无樱道:“仇人谈不上,不似端木庆人,有毁目之恨。但此人也是魔族重新崛起的障碍,因此也是非除不可。” 小男孩脸上的表情迅速地黯淡了下来,喃喃道:“我不该说的,我真是傻龙魂叔叔,无樱姑姑,我走了”他并不想多费唇舌,他也知道,想让龙魂去救他们的仇人,这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他快速地跑出废墟,跨过干涸的护城河上木桥,头也不回地往北跑。花无樱看着他跑出了半里路,在北方红色之月下,化成了一个小黑点,终于吁了一口气:“龙魂,我将他从神教堂手中救了出来,也算是尽了我们的本份了。” 龙魂点了点头,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动了几下,一句话也不说。他面朝南望,蓝色的月光照在脸上,坚毅如石。 “屠龙屠龙”龙魂喃喃而语。小男孩细瘦的身影,在北方红色之月下,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据说,在遥远的北方,龙之山脉的深处,曾是龙的故乡。它们或隐匿于苍山雾洱,偶露片鳞半爪,来去无踪;或是疾行狮吼,奔去如电,或展翼摩云,飞越沧原,更或是蛇行蟒跃,出没于海湖之间。只是历经行年,龙类的身影已渐次稀少,大都变成了传说。 如果这世间还有沉睡的真龙,这小小的屠龙者,是否能惊醒你们曾经莽莽跳动的龙之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火焰血(5) 小男孩如逃亡般跑出废墟去。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天真的相信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龙魂,并将屠龙的大秘密告诉他。“你的朋友只有一个,那就是手中的刀”他强迫自己忆起这句曾经萦绕在耳际的警语,努力的搜索着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画面,隐秘的山谷,冰冷的河水,潮湿的“蜂房”,冷酷嘲笑的眼神,还有那黑暗中隐匿如饿狼的瘦弱男孩 “孩子可怜的孩子”另一个虚弱的声音,如神魂不散般地缠绕着他,滴血的匕首,将冰冷的画面割得四分五裂。 他想起自己潜入神教堂的情景。这是他逃离那记忆中难以抹去的阴影之地后杀掉的第一个人。他不害怕黑暗,饥饿,寒冷,还有孤独,这些是他童年的常客,他唯一害怕的是梦中那让他惊醒无数次的滴血的匕首。端木庆人是他逃离那记忆中难以抹去的阴影之地后杀掉的第一个人。神教堂落于城西河边,是首席祭司端木庆人的居所,守卫森严,又有护家犬,而端木庆人又身负极高的擒龙术,号称锦城第一高手,陌生人绝无可能混入并接近。他从河边的阴沟中爬入神教堂,在黑暗中躲藏了三天三夜,才趁端木庆人的侍妾如厕的机会,尾随跟入寝房,躲在床下又等了二天二夜,才等来端木庆人。在端木庆人的侍妾重去如厕的时候,他将一条小指粗的九步蛇,偷偷放入帘帷后。端木庆人被蛇咬在小腿上,当即中毒。他并没有起疑心,在秋末深寒之时,蛇未来得及冬眠,潜入屋中也是常有之事。当夜,在端木庆人服药之后,浑身乏力,难以行动之际,小男孩从床下爬出来,用一只香炉将端木庆人的脑袋砸成了烂木瓜。 小男孩思绪如飞,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自己是杀人的高手,但于世故,却只是一个木讷,僵硬,难以相处的小孩。他不常笑,艰难的一笑后,换来的却是虚伪笑容后的冷漠。 身后轰然响起地震般的撞击声。苍髯老人纵起血睛兽,从身后如飞赶来。“小娃儿,怎么?龙魂和无樱又骗了你了?别担心,有什么事跟我说说,我来帮你,只要你答应做我的门徒。” 血睛兽微一低头,便将逃避不及的小男孩叨了起来。远处传来龙魂和厉声长叫:“老糊涂,快放下那孩子!” 苍髯老人纵起巨兽,向着河岸飞奔而去。龙魂与花无樱展开御风术,随后赶来。花无樱御风术远胜龙魂,数步间便拉开了龙魂的距离,距苍髯老人不过十余丈远了。苍髯老人哈哈大笑道:“龙魂,花无樱,你们两个好没道理。这小孩你们不要了,难不成我糊涂老人连你们剩下的也不能拣吗?”举起琉璃杖,轻轻敲击在血睛兽的臀部。血睛兽迈开四爪,一跃数丈,又拉开了与花无樱的距离。 废墟之中,石阶之后,一条淡灰色的人影飞越过石柱之巅,瞬息之间便已超过了龙魂,赶在了花无樱的身后。龙魂眼见那人身法虽不似花无樱般轻灵飘逸,但迅猛如闪电飞矢,速度竟不在花无樱之下,大吃一惊,提气大喊了一声:“无樱,小心!”花无樱也注意到了身后赶上来的人,暗自吃惊,发力疾飞,几乎足不帖地般御飞而行。 一兽数人沿着锦江之滨向南疾行,带起一路冲天而起的飞雪。苍髯老人坐在血睛兽背上,仍不望问小男孩:“小娃儿,你到底让龙魂帮你什么忙?我要收你做门徒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 小男孩被血睛兽四支利刃般的犬牙上下交错般镶住,难以动弹,腥臭的气息直扑脸面,熏人欲吐。他艰难地吐着气:“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也不想做你的门徒。”苍髯老人虽与这小孩不熟,但也看得出来,他的性格极其坚韧,难以屈服,否则也杀不了端木庆人。这样的孩子,若是能收做门徒,凭他的毅力的坚韧的性格,绝对能够学得同时修习沧原三术,成为魔族最顶尖的高手。如果自己有这样出色的弟子,那魔族四使中,他的地位自然更加稳固。他在血睛兽的背上,不厌其烦的劝说,威逼利诱,小男孩却始终不肯低头,倔强得可怕。 苍髯老人渐渐火起,暗想我纵横江州平原数十年,幻道修为深不可测,多少人想做我门徒而不可得,这小屁孩却敢如此无礼,当真少见。他性格坚韧,心思与自己大异,恐怕也不见得有多么聪慧,即使能够学得自己的幻道,恐怕也难以青胜于蓝,去追求那更高的天道。 “小娃儿,你可要想清了。做我的门徒,或是做我这头血睛兽的点心,你自己选一条路。”苍髯老人还不想杀他,只想恐吓他一下。小男孩开始在血睛兽的嘴里挣扎起来,惹得那血睛兽甚是不耐烦,一条腥红的长舌卷住他,在嘴中上下翻卷,巅得他七荤八素。 血睛兽后,花无樱与那条淡灰色的人影虽御风如飞,却始终离了二十余丈,难以追近。那人在突然抬脚踢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在疾奔中速度却没有慢下来,右手扣石奋力一掷。石头带着呼啸之声飞向苍髯老人的身后。花无樱见那石头势如雷霆,只怕一砸之下,便要将糊涂老人给砸得筋骨尽断。她与糊涂老人同属魔族四使,虽常有不合,但也不忍见他惨死,当下出声示警:“小心背后!” 苍髯老人也不回头,举杖往后遥遥一击。蓝色的光球从琉璃珠上飞射而出,击向石头。石头与光球撞在一起,但石头疾飞之势却未止住,冲破光球,直砸向糊涂老人的背部。糊涂老人一时托大,已是措手不及,大吃一惊,回杖一挡。石头砸在琉璃杖上,一声巨响,琉璃杖断裂成碎片,而他的整个身体,竟被石头的一击之力给撞得朝前飞了起来,摔落在血睛兽奔行的前路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火焰血(6) 血睛兽见主人摔落下来,也止住了前奔之势,溅起的积雪扑在糊涂老人的脸上,将他整个人埋在了雪中。糊涂老人半晌才从积雪中爬出来,抚着胸口不住的咳嗽,一把长须染红了鲜血。 花无樱与龙魂先后赶到,挡在了糊涂老人身前。他们与糊涂老人虽向来不和,但同属魔族,眼前大敌当前,也只好先将不和抛在一边。“老家伙,快把那孩子先放了,共同对付这人要紧。”花无樱大声道。 血睛兽早已不耐烦小男孩在它嘴中的挣扎,将他吐在地上。小男孩翻身爬起,拾起一块石头,朝血睛兽怒目而视。他在兽嘴中挣扎得血气翻涌,一股不羁难驯的野性冲晕了头脑,早已顾不得自己安危,便与那血睛兽对峙起来。 “你到底是谁?”花无樱紧紧握着银钩短鞭,神色紧张,与龙魂并肩而立。龙魂见他掷出石头便将糊涂老人击伤,源力之精深,除了梵天宫之主大梵天王之外,直是平生未见。他深知遇上了此生最强劲的敌人,调匀了呼吸,左手青筋暴露,紧紧握住了漆黑的大弓,右指搭在腰间的箭囊上,凝神以对。 糊涂老人是魔族幻道师,于擒龙术并不精通,失去了琉璃杖,与普通的衰朽老人无异。他心中暗自将沧原幻界各门派各教会的高手盘算了一遍,却始终想不起此人到底是谁。 流浪汉冷冷道:“将那头野兽牵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花无樱怒叫了起来:“老糊涂,快将你那头蠢东西牵开去!”她不敢回头,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流浪汉,生怕他突然暴起袭击。 糊涂老人受创颇重,又失了琉璃杖,哪还管得住这头平素只惧怕他琉璃杖的血睛兽?他刚要去抓那血睛兽颈上的兽环,那血睛兽突然怒吼一声,全身毛发直竖了起来。它被小男孩野兽般的对峙眼神彻底激怒,早已顾不上主人的警告,猛然一甩狮鬃,将糊涂老人甩了开去,张开巨吻,四爪攒起,朝小男孩疾空跃下! 小男孩着地一滚,想要避开血睛兽的凌空一跃。但那血睛兽张开的巨吻中,仿佛生出一种强大的吸力,激起一股飓风,将小男孩卷入了漩涡之中。糊涂老人大叫一声,想要阻止,却哪还来得及? 小男孩只觉得一股强大的不可阻挡的力量,如旋风一般将自己卷起,吸入了一个火山口中,刹那间便落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之中。他的思绪,意念,力量,呼吸,在火热的炙烤中,一点一点的被吞噬,消失 流浪汉并不知晓这血睛兽的习性,只将它当成了一头个头比寻常狮虎兽大了二倍不止的野兽,却忘了它是噬魂兽之王。噬魂兽的体内有源力流动,能够将人生吞入腹中,将人体的源力化得一干二净,连神魂都难以逃逸,最后也被化入噬魂兽的源力之海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流浪汉大吃一惊,飞纵而来,身如飞龙在天,凌空一拳击下。疾如闪电般的雷霆一击,拳力形成一只巨大的紫色光拳,击向血睛兽的背部。血睛兽如此庞大的身躯,竟是不减迅捷,侧向一躬,躲开了那天崩地裂般的一拳。 拳力击在血睛兽之侧的地面上,轰然击开一个大洞,积雪和尘土飞扬,将血睛兽给震得飞出二丈开外。血睛兽显然识得厉害,竟是不候主人的命令,撒开四爪便向南奔去。流浪汉大叫道:“不要走!”拔腿便追。他这一发力疾奔,当真是迅若奔马,将地面拉起一条滚滚雪路,声势惊人。血睛兽乃是灵兽,本身便具有源力,绝不以普通的擒龙术高手之下,更兼四爪坚韧灵便,一窜之下便去三四丈许,一时之间,流浪汉竟仍是追赶不上。 流浪汉心知迟得片刻,小男孩便在血睛兽的腹中闭气而死。他情急之下,如法炮制地踢起一块石头,朝血睛兽急掷。血睛兽皮粗肉厚,虽吃痛之下,却奔跑得更急了。如此一兽一人,眨眼间便已奔出去一里之许,消失在南方。 流浪汉一颗心逐斩沉了下来。他尽全力追赶,半个时辰之后,血睛兽逐渐慢了下来,不时发出几声震天动地的吼叫声。流浪汉源力已经御使到了极致,脸上紫气湛然,极是可怖。他几个纵跃,已赶过了血睛兽。“孽畜!”流浪汉心中愤郁,满眼杀气,立定在血睛兽前奔的路上,双掌朝前一推。血睛兽如墙一般的身躯撞了上来,兽头顶在了流浪汉的双掌上。两股巨力一冲,血睛兽止不住前冲之势,被流浪汉抓起兽顶的鬃毛,掷过头顶,摔出去数丈之远。 血睛兽摔落在地上,撞倒了江边的一棵火枫。血色的叶子,伴着积雪满天飞舞,声势可怖。血睛兽在地上喘着粗气,低吼不已,挣扎着爬起来,但四爪似乎发软,朝前一拱狮躯,又扑倒在地。流浪汉心下骇异,暗想我这一掷之力虽猛,但这血睛兽就是寻常刀剑也难伤,怎会被我一摔就爬不起来呢?莫非它刚才疾奔半个时辰已跑得脱力了?他摇了摇头,心知必定有异,走近前去细查。 那血睛兽咆哮着,四爪攒地,积雪四溅,显得极是痛苦,两只血色般幽黯的兽眸,早已失去了先前的锐利和凶厉,显得无神而哀怜。流浪汉举起右拳,本欲一拳将这野兽击毙,但看这野兽如此异状,便放下了拳头。 血睛兽挣扎良久,终于停止了咆哮,趴伏于地,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此时,花无樱龙魂已并肩赶来,糊涂老人也骑了马,随后赶到。糊涂老人眼见自己辛苦豢养的宠兽竟横死于地,又惊又怒,平素不改笑容的脸上,如在冷水中浸泡过的皱巴巴的树皮,极是难看。他受伤又重,自知不是这浪流汉的对手,心中略一思量,那张老脸上重新换上了笑容,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龙魂,花无樱,看来我们魔族三使今日要栽在这人的手上了。等回到梵天宫,老头子我无颜见天王,恐怕只有自我了断了。” 花无樱看了看俯伏于地的血睛兽,又看了看有些茫然的流浪汉:“你跟这小孩到底什么关系?竟要杀了这血睛兽给他报仇。”流浪汉摇了摇头,一脸落寞:“没有关系,这血睛兽不是我杀的。” 糊涂老人心中悲痛,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无半点欢娱之意:“原来我这头血睛兽,还学会了自杀。你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也好让我魔族三使知道栽在了谁手里面。” “我与魔族素来往来瓜葛,不想惹麻烦,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这孽畜既已死了,留你们的命,好自为之吧,别再撞在我手上。”流浪汉道。糊涂老人踉跄着下马,朝流浪汉扑去:“你既杀得了我唯一作伴的血睛兽,何不要了我这条老命去?” 流浪汉冷冷道:“好!”举起右掌,便往糊涂老人头顶上击去。龙魂与花无樱一齐大叫:“住手!”龙魂不及救人,拈弓搭箭,闪电般地朝流浪汉背上射出一箭,同时大声呼喝示警:“看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坠星谷(1) 他动作极快,拈弓搭箭,屈臂张开,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浪流汉右掌甫出,刚要击落在糊涂老人的头顶上,龙魂的箭羽已及流浪汉背心不过数尺之距了。流浪汉喝了一声“好箭!”脑后像长了眼睛一般,已抓住了射来的箭羽,而右掌却势不减慢,仍往糊涂老人的头顶落下。但龙魂一箭射出,竟是连珠箭发,第二枝第三枝箭竟是无半点迟碍,闪电般的射出。流浪汉不得不收回右掌,疾转身,右手闪电般的抓住了已及于胸口的箭羽,同时往后微仰,张嘴便咬住了第三枝箭羽。 花无樱身法如电,已在流浪汉截箭的刹那间,抢上前去抱起了糊涂老人,避开数丈。龙魂射出第三枝箭,便压下大弓,右手离开了箭囊,向他显示自己只在救人,并无为敌之意。流浪汉缓缓站直了身躯,取下嘴中叨着的箭杆,盯着龙魂,淡淡道:“好箭法。” 龙魂一刻也不敢放松,双眼与他对峙着,只待他出手,便拈弓搭箭再次出击。以他射箭之快,箭术之强,根本不用提早拈弓举箭,意念动处,便可闪电般射出连珠箭来。 流浪汉扔掉了箭,沿江往北走去。龙魂与花无樱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望,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惊意。两人都知道,这陌生的浪流客,擒龙术之强,源力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使魔族三使一齐动手,只怕也无胜算。 “咦,它它肚子怎么了?”糊涂老人去试探那血睛兽的鼻息,却发现巨兽的腹部皮毛竟似烧焦了一般,不断地冒着白色的烟来,臭气熏人。他越发惊异,用手一压兽腹,触手即陷。魔族三使将血睛兽翻了个边,惊然发现,巨兽庞大的腹部,竟然毛发褪尽,完全焦融了,滋滋地冒着热气和白烟。 花无樱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兽腹,柳眉一蹙,缩回了手去,仿佛被炙铁灼烧了一下。三人相顾骇然。那兽尸从内脏到腹部皮毛,直如滚汤沃雪,皆尽融穿成一个巨大的焦口。糊涂老人用一根树枝裂开兽尸的胃,露出一具被无数黏稠胃液包裹的人形来。 尸体样貌难以辩识,但看身形,细瘦短小,应是那被囫囵吞下的小男孩。糊涂老人拨一那层腥臭的黏液,将小孩的尸体翻了个边,露出脸面来。花无樱惊异地发现,那小男孩的一张脸,竟在胃液的浸泡中,仍然完整无好,只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极是诡异,鼻孔间喷出一道道白雾,忽强忽弱,显是呼吸未绝! 花无樱虽平素杀人不眨眼,从不将别人死活放在眼里,但眼年过小男孩死而复生,倒也有些惊喜,与龙魂相视而望,点了点头,倒是心有灵犀般,用粗长的树枝夹起小孩,将他推入江水中。 冰冷的江水将小孩身上包裹的胃液冲洗干净,但他那张充血的红色小脸,却再也不肯回复原来的病态苍白,随着江水的冲洗,反而越发红得诡异了,仿佛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一般。龙魂用手一摸他额头,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这小孩的额头,完全如一块炙热的烙铁,竟然烫得自己都有些禁受不住。两人越来越觉得惊奇古怪,将小孩全身都浸入江水中,只露出鼻孔来。 “怪事,怪事”糊涂老人不停地嚷着。他以幻道闻名,平生自是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却从未见过有人在噬魂兽腹中还能够生还的。 “老糊涂,血睛兽吞食活人,即使不闭气而死,血睛兽不是会将人体的神魂和潜藏的源力全都吸纳干净吗?怎么”花无樱检查那血睛兽的尸体,发现兽尸全身软绵绵的,仿佛没了骨头般,心中更是惊骇。糊涂老人显得更加糊涂了:“不错。不过我的血睛兽不但没有吸纳到这小娃儿的神魂与源力,似乎它本身的源力倒像崩了堤的河口,泄得一干二净了。” 小孩脸上的血色终于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几分苍白。龙魂将他从江水中抱了出来,探了他呼吸,仍是忽强忽弱,似乎毫无规律,两条细瘦的眉长时而舒展,时而拧成一团,似乎在梦中与梦魇做恶斗,却难以醒过来。铁老三用大拇指按在他脑门上,将一缕如丝如絮般的橙色源力缓缓度入他额头,轻轻按抚片刻,小孩便猛然抖动了一下身躯,醒过来了。 “水水”小孩嘴唇嚅动如呓语般。龙魂捧了一捧江水,滴落在他嘴唇上,喂他喝下,如此几捧,小孩似已恢复了神智,睁眼看了看龙魂和玉罗剎,满是疑惑的神情:“我我这是在哪哪儿?” 花无樱道:“你在老虎的肚子里呢。”小孩猛然想起自己被血睛兽吞食的遭遇,跳了起来,却浑身乏力,又跌倒在地,喘息道:“我我好难受像着了火一般”他双瞳布满了血丝,如妖异的火焰一般,双手开始撕扯自己的身体,抓出一道道血痕来。 “血睛兽体内炙热如火,它的胃就是一个大融炉,可以将吞食下去的任何神魂,源力,甚至是铜铁,尽皆炙化,为已所有,可这似乎还不足以将这孩子融化。他体内本身就像潜藏着一团烈火,被血睛兽点燃之后,变成了源力的漩涡,反而将血睛兽身体里的源力给吸得干干净净。不但如此,这孩子的身体被彻底激活,灼热的源力反过来烧穿了血睛兽的五脏六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龙魂深谙源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坠星谷(2) 小孩的力气渐复,但只胸口像煮沸了一般,一股股火辣辣的热血在体内窜行,以舒郁抑。片刻之间,他便再也无法忍受身体的极度膨胀,猛地跳将起来,无法再忍受,猛地跳将起来,跑出几步,一拳砸在一株合腰粗的树干上,竟然砸出一个洞来,砸得木屑纷飞,枯叶簌簌。他越是用力,却越觉得难受,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声,发泄着体内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 玉罗剎平素杀人如麻,但见这小孩如此疯态,倒起了几分惧意。龙魂暗想,这孩子若再不住手,只恐体内那团火煎熬他的火焰,便要越烧越旺,转眼间就要给烧成焦炭了。他当机立断,倏然而前,便欲扣住小孩的双手。小孩双目血红,已分不清眼前是谁,见有影子扑来,随即双手猛推了出去。龙魂被他撞了一下,如碰炙铁,竟然收不住脚,朝后跌出几步来。他一时大意,差点吃亏,但他乃是当世绝顶的擒龙师,一身精妙的擒龙术和源力,岂是这区区一个拥有怪力的小孩所能抵挡?身影一闪,龙魂倏退倏进,右掌如刀,一道橙色的光华,便切入了树生的胸口。 小孩轻啊了一声,如遭雷击电炙,翻身栽倒在地。龙魂以切髓法,用源力封住了他脊椎中意识的流动,当下提起他,再将小孩浸入冰冷的江水中。小孩终于安静了下来,体内炙烈燃烧的热血也逐渐冷却。龙魂解开封印在他脊椎内的源力,使他恢复了意识,将他重新提上岸来,问道:“怎么样?” 小男孩点了点头。糊涂老人突然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阴凌之气,抓起小孩的手臂,指甲在肌肤上划了一下,鲜血登时流出。小孩缩回手去,戒惧的看着糊涂老人。那鲜血呈黯黑之色,滴落在雪地上。竟然迅速地将厚厚的积雪融化,并向四周扩散开去,只片刻间,地表便被融出了一个足有一分宽广的圆形孔洞来。孔洞四周露出的几截残败枯枝,嗤嗤嗤地冒出了火焰。众人目瞪口呆,为这孩子一滴诡异的鲜血所震惊。小男孩也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盯着手臂上的伤痕,竟是不敢用手去抹,生怕这诡异的血将自己给炙伤。 糊涂老人惊骇莫名,像见了鬼似的颤声道:“是了是了这是火焰火焰之血!”他脸上那张原本胖乎乎的笑脸,早已没有了笑容,扭曲成一团,颤抖不已。 “火焰之血?传说中的两大魔血之一的火焰之血?”龙魂当然听说过魔血的传说,只是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何为魔血。 糊涂老人脸色肃然:“龙魂,无樱,我等都无法再单独做主,快召来摩勒,共同商议。”龙魂拔出两枝响箭,甩手射出天空。二道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爆炸开来。 魔族三使将小男孩围坐在中间,尽皆静谧不语。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其间小男孩的体温又急剧上升,龙魂又用冰凉刺骨的河水助他平复体内的火焰之血。 一骑自北沿江而来,黑袍如云,如展开双翼的巨蝠,诡异之极。那人身影极其神速,飘如鬼魅,停落在魔族三使身前。小男孩打量着那人,只见他全身都笼在漆黑的长袍里,瘦硬而修长的身形,削如竹竿,右手执了一枝晶光闪亮如琉璃般的短杖,杖端镶着半月形的珊瑚枝。 “摩勒,要请动你的大驾,可真难啊。同样是魔族的幻道师,同属魔族四使,老糊涂可是一枝流星矢就传到了,你可要两枝流星矢才能赶到。”花无樱斜眼而睨,对这黑袍人有些不满。 “花无樱,有事快说,有屁快话,我没空跟你计较。”那黑袍人声如吞炭。花无樱一张俏脸登时凝上寒霜,怒道:“摩勒,你什么时候能够改掉这自以为是,装神弄鬼的臭毛病?论幻道,你也不比老糊涂强多少,论擒龙术,你也不如龙魂,论御风术,你替老娘提鞋都不配。不就是凭点占星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糊涂老人大摇其手,打着哈哈道:“别,你们斗嘴,可别把我给扯上。花无樱,我老糊涂可没惹着你。摩勒,是我让龙魂召唤你来商议事情的。”他凑在黑袍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黑袍人揭开罩在头顶上的兜帽,露出一张青瘦的脸来。他乖厉的眼神在小男孩身上逡巡着,又看了看地上被火焰血融化烧焦的一圈黑土地,凝神陷入了深思。 黑袍人摩勒俯下身去,手指在他胸口一划,便将原本破烂不堪,满身臭味的外袍撕裂了,露出瘦骨嶙嶙的胸口来。在左肩锁骨之下,一只鲜红色的焰形刺青,如火焰般地魔族四使的眼前跳动着,醒目之极。四人面面相觑,尽皆默然。 摩勒重新替小男孩穿上了衣袍,努力地舒缓了脸上的肌肉,看着他茫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你叫明光无疾你无父无母,从青索山脉的深处而来” 小男孩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花无樱与龙魂也吃惊不已,想不到摩勒竟然能够一口说穿他的名姓和来处。摩勒抬起头来,指着三月朗照,稀星落落的天空,淡淡道:“天上地下,尽在我双手十指之间。没有什么事情,不是我计算不出来的。” 小男孩仍然将信将疑,张大了嘴巴,惊愕不已。遥远的记忆,他以为已经变成了梦魇,只有在梦中才会触及,想不到此刻竟有人轻轻戮破了他的梦。这种惊骇和茫然,仿佛恶狼追逐着他奔跑在茫茫无际的平原之上,无处可以躲避和藏身。他脸上越来越红,血液重新燃烧志来,呼吸变得急促。 龙魂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摩勒,你既能一言点破这孩子的来历,可知这孩子的一身火焰之血来自何处?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得他的火焰血,让他免却焚体之灾?”摩勒摇了摇头:“这是天机,不可妄议。况且,火焰之血,天下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糊涂老人也不太相信,魔族四使中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占星师摩勒,竟然对火焰血措手无策,“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娃儿被火焰血焚全而死吗?”奇怪的是,他居然开始关心起这也孩子的安危了。 “他必死无疑。”摩勒话不多,字字如针,直刺向小男孩的心口。小男孩双目如血,涩然道:“我龙魂叔叔我真的要死了吗?”在魔族四使之中,似乎只有龙魂与花无樱,才关心自己的死活。 龙魂长眉一挑:“你怕死吗?”小男孩茫然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点亮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花无樱叹道:“可怜的孩子,连死都不害怕了,还怕什么火焰血呢?”轻轻抚摸着他一头凌乱的黑发,神色黯然。 糊涂老人道:“我们都无法定夺,那只能求助于主上了。摩勒,借你的幻杖一用。”接过摩勒的琉璃知杖,杖端一颤,一圈圈青蓝色的光华涌上琉璃杖,直至珊瑚枝,形成一只光圈,华光湛然,喑喑而鸣。糊涂老人盘膝而座,面朝北方,右手执杖,左手五指攒蹙成火焰腾舞之状,念了一句:“九千尘芥,梵音稀声” 龙魂与花无樱都垂首而立,不敢有丝毫动静。摩勒远远地负手,面向南方,望着天边的那轮蓝色之月,神色阴愁不定。小男孩凝神细听,只觉雪地上空,飘荡着一束不易察觉的声音,如幽魂般细微不可辩识。良久,细音查然无踪,糊涂老人五指垂下,琉璃杖黯然无光。 糊涂老人起起身来,看了看摩勒,又看了看花无樱与龙魂,脸上没有了一点笑容,神色肃然:“主人没有命令,只让我们斟酌而行。”他顿了顿,“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应该带这孩子回梵天宫覆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坠星谷(3) 小男孩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警惕地看着糊涂老人。摩勒冷冷道:“他身具火焰血,燃烧沸腾不止,若入龙之山脉深处的湿热之地,只怕等不到夏天的到来,便自焚而成焦炭了。”糊涂老人见摩勒意见若此,也不再说话了,转而望向龙魂与花无樱。龙魂道:“我的意思也是如此,先想想办法解救这孩子的火焰血。摩勒,你向来上知天象,下知风物地理,却难道这天下之大,都没有解救之法,可以解他焚体之劫吗?” 糊涂老人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要解救他,天下间应该还有一个人可以一试。不过”他捋了捋长须,却打住不说了。花无樱柳叶眉一皱:“有话就直说,这个时候了还打什么鬼哑谜?”糊涂老人看了看摩勒,微笑不语。 摩勒仰望着南方的天空,蓝镜如洗。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者,我也该见见他了” 花无樱猛然醒悟:“你说的是他?莫非你忘了主上的命令?”摩勒默然半晌,幽幽道:“你们忘记了,主上命令魔族人,不可打扰他。如今已有十年,或者已是收获时节了。” 摩勒黑色的袍袖一翻,已跃上马背,缓缓向南而行。龙魂也抱起了小男孩,放在马背上,牵马南行。糊涂老人笑道:“摩勒,龙魂,花无樱,老糊涂我就先回梵天宫覆命了。我老头儿没有这福份收这娃儿做门徒,先告别了。”举手作别,一个人踽踽向北而去。 小男孩满脸茫然:“龙魂叔叔,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坠星谷。”龙魂道,“在锦城向南三百里有一个江边的深谷,叫做坠星谷。谷中住着一位占星师。他,或者是当今之世,唯一能够救你的人。” 月下如飞镜,流照人间。连绵起伏的山岭,沿江向南延伸。锦江自北而来,经过云锦之城后,进入九巫峡。据《江州地理志》记载,九巫峡险峻多石,一直延展到沧河边,船只难行,危险异常。 第二日傍晚时分,龙魂等人在九巫峡的一道山谷前停了下来。两旁峰岭险峻,北风吹如利刃,直入山谷。一座界碑如幽影般立于山谷之前。碑体上镌刻着一行如火焰般跳动的文字,只是字体更显古朴,阴文笔迹粗实厚重,如火焰被封印在石碑上一般。这是一种古体焰文,是沧原大陆最通用文字焰文的起源,也是魔族最早使用的文字。古体焰文与现代焰文,其结构和笔法上,已经完全不同了。小男孩没有学过古焰文,自然是一字不识。龙魂抹去碑面上的积雪和干苔蔓草,缓缓念道:“坠星谷地,擅入者杀无赦。梵天宫主流湮立。” “龙魂叔叔,大剑师流湮是谁?”小男孩问道。龙魂袍袖微抖,神色颇有躲闪晦涩:“流湮是我们魔族曾经最伟大的剑师,也是前任梵天宫之主。”他神态恭谨,朝石碑深屈为礼。花无樱虽傲慢桀倨,却也不敢妄加凭论,亦屈身为礼,足见对这位梵天宫主的尊敬。 摩勒在那山谷前悄立良久,任北风吹起他一头青白相间的长发,缠裹在脖子上。龙魂和花无樱见他并无入谷的意思,也并不催促。花无樱有些不耐烦,说道:“据我所知,这座山谷曾经保存着我们魔族起源的遗迹。梵天宫重新崛起于沧原后,魔族才重新在山谷中建立了禁制,阻止外人闯入。摩勒,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带我们进入坠星谷中?难道就这么站着,一直等到这山崩了吗?” 摩勒转过身来,冷冷道:“我需要三天时间,准备入谷之物。”他绝不多说废话,纵了马转身向西红过山谷而去。花无樱指着摩勒消失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要将气发在龙魂身上,龙魂已拉住了她的手:“摩勒向来性格怪僻,何必生他气自寻烦恼?看来我们要在这山谷之外等三天了。” 山谷之外的江岸边是一座高岗。三人爬上高岗,眼望着脚下的锦江水,翻滚着白浪,如怒龙般冲入九巫峡,登时神清气爽,胸怀大畅。龙魂指着那奔腾而去的锦江水道:“传说九巫峡是古代九个最强大的幻道师利用神力打通山岭,让肆虐江州平陵的奔腾江水,可以绕开千里沃野,老老实实地穿过九百余里长的大峡谷,流入沧河。” 花无樱撇了撇嘴:“胡扯的鬼话,人类哪有这样的神力,可以开山辟岭?”小男孩道:“那也不一定。九个人或许做不到,九百万人或者就可以做到了。”龙魂笑道:“正是如此。我们魔族之人信奉人力胜天,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坠星谷(4) 三人在附近找了一处山洞,生火取暖,猎兽为食,倒也熬得过去,尽可慢慢等待摩勒的归来。山谷之中常年云雾缭绕,难寻路径,又有禁制阻挠,三人自是不敢闯入。 这一日,龙魂和花无樱将小男孩埋入一个雪堆中,待雪堆全部化成雪水,小男孩体内沸腾不止的火焰血才逐渐止熄。小男孩道:“龙魂叔叔,你说这住在坠星谷中的人,真的能够治好我的病吗?” 龙魂修眉一歙:“你害怕吗?”小男孩呐呐而语:“我我不知道”花无樱哼了一声,暗想这真是一个古怪的小孩。“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在我酒楼里吃狗肉,又跟老糊涂打了一架的流浪汉?他到底是什么人?”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他。”花无樱哼了一声:“你不认识他,却像鬼一样的跟着他,又是什么意思?”小男孩看了看龙魂:“我不认识你们,却又怎么跟你们在一起呢?”花无樱被他反诘,有些恼火,正要反唇相讥,突然想起了一事,道:“原来原来你见他擒龙术高明,便想邀他去跟你屠什么莫虚有的龙?” 小男孩沉默了片刻,舔了舔因火焰血而皴裂的嘴唇。龙魂摸了摸他的头,却望着南去的滚滚江水,淡然道:“你跑得太快了,几时听到了龙魂叔叔,拒绝了你的屠龙之请?”小男孩颤声道:“龙魂叔叔,你你果真答应了?”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已再难掩饰那有些扭曲的喜跃之意,满脸涨得通红。花无樱没好气地道:“我以为救了你一条狗命,也算是报了你杀我们仇人之恩。看来这还不算完,只怕屠龙不成,还要搭上两条命去。”小男孩苍白的脸上泛起血色,喜动于颜,却结结巴巴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嗫嚅良久,终于说道:“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龙魂叔叔,无樱姑姑,你们才才算是我的家人”龙魂笑了笑:“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他捋顺了小男孩额前杂乱如草一般的头发,独目中悄然泛起晶莹的亮色。花无樱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四目相望,似乎能够读懂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三人坐在高岗之上,沉默良久,谁也不说话。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三人之间流畅。花无樱先沉不住气,问道:“小鬼头,你想让我与你龙魂叔叔卖命,你却将自己的事情守口如瓶。你到底是怎么杀了端木庆人的?”龙魂握着花无樱的手,哈哈大笑。花无樱甩开他的手,怒道:“你笑什么?”龙魂笑道:“你很不服气,我们两人身负擒龙术,隐藏在锦城数年,却仍然没有找到机会刺杀端木庆人,而这孩子却能孤身一人杀了端木庆人。” 花无樱哼了一声,不悦道:“死鬼,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你就这么相信他?”龙魂道:“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不会说谎。杀人,并不需要完全依靠擒龙术,我相信他。” 小男孩叹了口气,说道:“龙魂叔叔,无樱姑姑,我我从三岁开始就开始学习杀人的技术。除了杀人,我不会做任何事情,连连跟人说话都不会。”他小小的脸上,略显出一种悲哀的神色。 “我我来自青索山脉在几年前,我一直住在神教堂的修道院中,当成神教堂的骑士来培养”小男孩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抖动着,显得极是不安,“去年在北方发生了一次暴乱,修道院被那些饥饿的人们烧毁了,我终于趁机逃出了神教堂一直流浪到了锦城。我不怕冷,也不怕饿,就住在街道的角落里,吃一些酒楼外扔掉的东西可是这一年来,我过得很好很好”他捧着脸,用力擦了几下,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小男孩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神色,似有些羞涩和躲闪,继续说道:“我我在一次嗯认识了”小男孩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神色,似乎有些躲闪,“渡兰太守的家人曾经请求神教堂端木大祭司帮忙。端木庆人很清楚北方的暴动,与渡兰太守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端木庆人能够写信给教廷,或许教廷就能够赦免渡兰太守的罪。但是端木庆人他他欺骗了他曾经答允过渡兰夫人的等他后来就又反悔了。他原来自始至终,都是在欺骗渡兰夫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帮忙的。”小男孩说到此处,咬紧了牙齿,显得恨意极深。 龙魂轻轻握住了他有些发抖的小手,问道:“孩子,这个大祭司本来就该杀的。你又怎么杀了他?” “神教堂就在河岸边。我从阴沟里爬入了神教堂,在神教堂的茅厕中躲藏了三天三夜”小男孩狰狞的面目逐渐恢复了平静。他谈到如何潜入神教堂杀人的情景,即使是在阴沟中潜行三天三夜,也如风清云淡,浑不在意。龙魂与花无樱相望着,都惊得呆住了。神教堂是首席大祭司端木庆人的居所,守卫森严,又有数十条护家犬,而端木庆人本身负极高擒龙术,号称锦城第一高手,陌生人几乎没有可能潜入并接近端木庆人。花无樱听闻端木庆人身边的亲信有寻花问柳的爱好,便建了乌衣十三巷最大的酒楼,以此来寻找与端木庆人接近的机会。这一年来,花无樱虽然认识了副祭司万俟堂,却仍然难以接近端木庆人。 小男孩平静地说道:“在茅厕中,我放出了一条早就准备好的九步蛇。蛇咬中了端木庆人。他完全没有起疑心,因为现在还不是冬天,九步蛇还没有来得及冬眠,爬入茅厕中取暖,也是经常的事情。他中了毒后,立刻御使源力,阻止毒血流通。”龙魂独目中的惊佩之意,已显露无疑,点了点头:“他若要阻止毒血运行,全身便要开始麻木乏力了。” “正是这样。我用茅厕中的香炉,将他的脑袋砸开了。”小男孩说道。花无樱娇脸浮起红晕,恨恨地道:“砸得好,可惜我与你龙魂叔叔,没有亲眼见到。”小男孩淡淡地笑了,笑容已没有了丝毫僵硬,说道:“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红的白的全流到了阴沟里去了。我杀了他后,从后院的狗洞里逃走,而神教堂也派出了骑士,一直追杀我。在乌衣巷中,我差一点被他们抓住了。但是那个流浪汉叔叔,他救了我。然后的事情,无樱姑姑,你都知道了。我想他擒龙术这么厉害,就想请他去帮我屠龙。不过他不想管我的闲事,幸亏我遇到了你们” 龙魂陷入了沉思:“这人到底是谁?他的擒龙术,远在我与你无樱姑姑之上。幸而他不与我魔族为敌,否则后果难料。” 远处响起马蹄的踏雪声。摩勒一袭黑袍,背着一个包袱,出现在山谷的入口处。龙魂等三人走下山岗,与他相见。花无樱问道:“摩勒,我们现在可以进谷了?”摩勒抬头仰望着无云的天空,暖阳高照,道:“晚上入谷。” 他绝不多说话废,独自一人靠在谷口的界碑之后闭目养神,也不再理会龙魂等三人。花无樱见他冷酷而傲慢的神情,甚是气恼,龙魂却并不在乎,悄言细语安慰花无樱。待夜幕降临,三月齐升,星空万里,天河垂下。四人登上了左侧靠江的山顶,向山谷俯视。谷内狭长,足有二十余里,黑漆漆的如蜿蜒的墨龙般连绵南去。山谷内迷雾缭绕,完全看不清任何物事,更不用说寻找路径了。 摩勒兜帽下露出的双瞳中透着暴戾而乖张的光。他十根青惨惨的手指在空中如抹琴弦,对着那山谷两侧连绵不绝的山峰峰头指指点点,然后抬头仰望星空那一抹横亘于南北的天河。“坠星谷全长二十五里,南北纵向,倚江而行。龙首蛇躯,风从齿入,万山如足,是为天蜈。”摩勒道。 “天龙星阵?”花无樱惊呼失声。摩勒的声音冰冷枯涩:“它由龙首八星位,龙足六十四星位,龙尾十二星位组成,依托于山势河流,吸取星空的力量,布成禁制,是老家伙毕生最高的成就。老家伙用如此繁复的星位,让我花了整整十年光阴来计算这星阵的破解之法,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死阵。嘿嘿,他以为可以难倒我,我早已想到了非常的破解之法,如今,这小小的坠星谷,又岂能再拦阻我?”衣袖一摆,当先下峰,重来到谷品的界碑前。 花无樱忽然说道:“小心,有人从北面大道上来了。”四人当即隐身在巨大的界碑之后,望向山谷外的大道。三月齐照,月光织就的五彩之锦,铺在积雪皑皑的道路上。铃声悠悠,一驾马车从北道上缓缓驶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神龙九变(1) 马车夫二十余岁,着灰色长袍,仆人装扮,但身材修长,双眸如星,样貌竟是俊美之极。他将马车停在界碑前,返过头去,隔着粗布帘帷低声说了几句话。帘帷掀开一隙,车里人声音清幽而绵长:“坠星之谷,坠星之谷” 小男孩躲在界碑后,听那声音清幽绵长,正是在天上人间酒楼所遇到的那个青衣客!他刚要起身,花无樱已一把按住了他,摇了摇头。 车帘后的青衣客似有悲戚之意:“坠星谷内,数百年前的一次坠星,造成了焰摩天下之劫。如今的扫星日曜,却又是何征兆?” 摩勒从界碑后走了出来,手笼在漆黑的长袖中,如一尊雕塑般地站在马车前,一言不发。那样貌俊美的马车夫吓了一跳,惊问:“你你是谁?怎么会躲在碑后?”摩勒微歙着双眼,目光如刀锋一般在他脸上逡巡一番,仍然静默不语。 花无樱与龙魂齐从界碑后走出。车帘掀开一隙,青衣客缓缓从马车上走了出来。 “摩勒,别来无恙吧。”青衣客微微一笑,神情淡定如水。 摩勒冷冷道:“牧云师兄,一别十年,物是人已非,你想不到我今天会站在这坠星谷的入口吧。” 青衣客摇了摇头:“摩勒,你还是如十多年前那么年少轻狂。这些年来,你已经窥破了师尊设下的天龙星阵吗?” “天龙星阵何足道哉!”摩勒冷笑不已,“你知道我因何而来。十年不见,我倒想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的占星师!”青衣客清声道:“摩勒,我们这一派,每个门人都要发下誓言,永不追求天道,不追求长生,不追求力量。你暗中修习擒龙术和御风术,已经打破了本门的誓言,岂能再有脸面自称占星师?” 摩勒冷笑道:“荒唐之极!将你的口舌之辩留给对付别人罢!”他右手如刀,闪电般挥落,直刺青衣客的胸口。青衣客直挺挺地站着不动,被一道橙色之光切入,登时封印了脊椎的意识流,全身再难动弹。 摩勒一指坠星谷,对马车夫道:“将你主人背着跟在后面,若想保住性命,就别打逃跑的主意。且看我如何破他这天龙星阵!”小男孩看着已软倒在马车中的青衣客,嘴角嚅动着,想要说什么。青衣客微笑道:“孩子,不必为我担忧,我自无碍” 摩勒从腰后取出一只包裹,打了开来,将琉璃甁丢入包裹中,又取出数十只拳头般大小的小灯笼。摩勒拈起一只小灯笼点着了,走到谷口边,轻托着放去。那灯笼制作极其精良,壁如细帛,轻质而坚韧,被气流轻托着便飞了起来。山谷内为迷雾笼罩,十步之内看不清物事,如果硬行闯入,碰上机关禁制,只怕危险之极。“此谷中空,前后相连。时当秋末冬初,北风南下。虽为山谷阻拦,但极细微的风流也会由此山谷进入,帖地穿过整个山谷,从山谷另一端出来。”摩勒脸上干瘦的肌肉跳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从谷口飘入的小灯笼。 灯光细微如豆,在谷口强风的推送下,向前飘入数丈远。整个山谷霍然一亮,如被星空的万比星光穿透,灯笼扑的燃烧起来,掉下地去,消去了踪影。无樱惊问:“灯笼呢?被什么击灭了?”摩勒道:“天龙八十四星星位,相近的四星位交织在一起,形成禁制,至少共有四十二个厉害无比的禁制。任何外力触发禁制,都会引发天火雷殛。这第一只灯笼即引发了天龙座座首的其中四星星位形成的禁制。我无法确切地知道他是怎么在山谷中设置星位禁制的,只能以灯笼导引。灯笼不灭,即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要避开这些禁制。” “龙魂,此番入谷,凶险无比,不但有天火雷殛,更有他训练的箭术精良的守谷人。若有人出声拦阻,立刻射杀。”摩勒低声道。龙魂喉头里发出几声粗砾的咳声,独目圆睁,左手执了那张漆黑的大弓,右指已拈定了背后箭囊中的一枝箭羽! 摩勒取出一只装满淡绿色液体的小甁,将液体涂抹在鞋底下,背起包裹,当先走入山谷,朝灯笼坠落之处急行数步远。“跟着我的脚印走,不可行差踏错一步!”摩勒朝后招了招手。他每朝前跨出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了一个闪着淡绿光芒的脚印,着实奇异。 龙魂等三人紧随而入,那样貌俊美的灰衣仆迟疑片刻,见他的主人神色淡定,点了点头,也背着他跟随入谷。迷雾中有人低声喝问:“谁敢擅闯”龙魂手动如风,嗖的一箭便将迷雾深处那发声之人射倒,其速之快,当真如电闪雷鸣。摩勒向左侧绕开几步,远远避开灯笼坠地之处,重新拿出一只小灯笼,取火折点着了。 小男孩紧张之极,低声道:“龙魂叔叔,我们要进谷,为什么非得杀人?不能先通告一下山谷里的主人吗?”龙魂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花无樱咯咯笑道:“傻小子,你以为姑奶奶我面慈心恶,而你龙魂叔叔就面恶心善吗?他杀起人来可比我利落干脆多了。只要他想杀人,不要说大人,就是二岁婴儿,要杀起来也绝不手软。” 摩勒低声道:“天龙座依托四周山势和星空的力量。座内死寂一片,这些迷雾自布阵座以来,除了从山谷外流入的一道细流外,便未曾流动过了。它们被完全禁锢住,所有的树木也都停止了生长。这只灯笼被穿过山谷的气流托送着,它所经过的路途,是唯一的生门。只要稍有不悄,它碰上四星位交织形成的禁制,即被天雷殛灭,毁于无形。” 六人远远跟着灯笼前行约百余步远,便听嗖的一声,为远处射来的箭羽射灭。有人厉声喝问:“是谁?”扑扑声起,山谷两侧火把点了起来,五六个灰衣人执弓拈箭站在山谷两侧悬崖上的木栈上,大声喝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神龙九变(2) “有外人闯入!快去报告谷主!”其中一个人跳下木梯,跃上一匹马,疾奔入谷。摩勒低喝道:“全杀了他们!”龙魂动如魅影,箭如流星,将那骑马者射得凌空飞了起来,其箭力之强,着实可怖。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还没有让那几个灰衣人稍有动作,连珠箭发,将那五人尽皆射倒。小男孩虽杀过人,但他从来认为自己只杀该杀之人,而绝不伤及无辜。眼前这些无辜的守谷者,却因为自己要闯入谷中求人治病,全部惨死。他一念及此,脑海中乱成一团。 越深入山谷,便越发地艰难。灯笼引发禁制越来越快,而拦阻的人也越来越强,龙魂一个人已经应付不过来了,无樱和摩勒甚至都加入了近身博斗当中。小男孩道:“摩勒叔叔,我来帮你背包罢。你们为了救我而欲血奋战,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摩勒回过头来,有些异样地盯着他。摩勒为了要杀入谷中,自然是准备充足,背着那么大的包袱,又要防备敌人的暗箭,确是有些负累,也没有思量什么,便将包裹递给了他,只冷冷道:“我需要的时候便将灯笼取出来。” 摩勒又点着了一只灯笼,道:“我们已经向谷中行进了四里半地远,共引发了七个禁制的雷击。尚余几只灯笼?”小男孩数了一下,回道:“还有十只,不知道到时候够不够出谷。”摩勒道:“出谷容易进谷难。十只灯笼,差不多可至山谷腹地了。” 小男孩看着满地的死尸,说道:“我们一路进去,要杀死所有人吗?”花无樱哼了一声:“那个人固执得紧,若非如此,休想进得山谷半步。” “谷口界碑上有你们梵天宫主的碑文,禁止任何人进入谷中,你们也不怕违逆宫主吗?”小男孩问道。摩勒瞪了他一眼,目光阴冷:“攻占坠星谷,杀光谷中所有人,便是梵天宫主的命令。”树生打了个寒颤,他似乎看得见整个山谷都铺满了残肢败体,鲜血横流,而原因只有一个,逼迫坠星谷的主人医治自己体内的火焰之血!这些人虽非自己所杀,却是因为自己而死。进山谷以来,他一直在挣扎。如果是他自己,绝不会为了活命而射杀这么多无辜的人。可是他又何曾做主过自己的命运?即便是自己此刻拒医求活路,只怕也是难以做到了。 花无樱忽然指着前方大声欢呼:“到了!到了!”摩勒青惨色的脸上浮上一层血晕,难掩话声中的兴奋颤抖之意:“是的是的这几十年来,我都在努力寻找击败他的办法。我做到了我终于破开他的禁制,闯入了坠星谷地。” 无樱所指之处,迷雾之中,隐隐约约摇曳着二只红色的巨大灯笼,悬挂在半空中,如巨兽的双瞳。灯笼之下,映照出一道冲天而起的巨大碑影。龙魂握着箭囊中唯剩的一支箭,已是汗透重背,面如金纸。此番闯谷,对这些擒龙术高手来说,即使杀人如砍瓜切草般容易,那十步杀一人,也是耗力极重。四人坐下来休息片刻,以待力复。摩勒道:“这座庄园的四周,想必全部为禁制所包围,庄内也是整个坠星谷唯一可以安然走动的地方。取出灯笼来发,如果运气够好,只需要最后一只灯笼便可以找到他了。” 那远处两只大红灯笼与巨大碑影相隔四人很近,但这最后的一段路途却仍然充满了险恶。两侧的山峰阴暗险峻,一如洪荒巨兽的森森獠牙,犬牙交错间形成隐匿的强大禁制。以摩勒之能,尚无法确定这短短的距离之内,埋藏着多少可怕的天雷。此处已近山谷的腹地,从谷口吹进来的风流已极其细微,所以导路灯笼飘行甚缓,只怕没半个时辰是难以行近了。 摩勒伸手等了片刻,不见树生递上来灯笼,回头一看,不由脸色一变,只见树生已将包裹中所有的灯笼戮破,退了二步,已越出了四人进谷的路线。四人进谷之时,摩勒便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这串脚印便是四人的生命线,稍偏出这段路线,便有可能引动山谷禁制,引发天雷殛体之祸。树生似乎已顾不得其它,一步跨出这条脚印线后,便朝远处那冲天而起的巨大碑影走去。 “龙魂叔叔,无樱阿姨,摩勒叔叔,多谢你们的好意。为了医救我的火焰血,已经杀了一百二十一人。我不想再有一个人为我而死了,我不想再靠杀人治病了。如果上天见怜,可以让我躲过灾难,就让我走到那座石碑前。如果不行,便让我死在天雷下好了。”小男孩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倔强,昂然朝那座巨大的石碑走去。他的身形,激励起周围无所不在的隐匿禁制,嗤嗤作响,如同在天空中拉起了整张电光石火的巨网。啪的一声,衣袖已为天火点燃,猛烈地燃烧起来。 龙魂与花无樱齐声大呼:“不要过去!回来,回来!”摩勒冷冷道:“臭小子,你以为我进谷真的只是为了你吗?”小男孩回过头来,望着摩勒。摩勒抱起了双手,一脸的漠然:“我与这山谷的主人有过仇怨。没有你,我一样要攻入谷中,我只不过是顺便将你带进山谷中罢了。”小男孩摇了摇头:“既然这样,我宁愿不要性命,也不想踏着这些人的尸体,前来治病。” 山谷猛然一亮,两侧的山之阴影,在电闪雷鸣中张扬着狰厉的面孔。两道闪电从星空中疾窜而下,在树生的身边炸响,将他炸得抛了起来。小男孩索性撕脱去了被烧得七零八落的衣袍,挺起瘦骨嶙峋的胸膛,仰望着无云的星月之空,怒叫起来:“你既然让我受尽苦难,为什么不索性辟死我算了!臭老天,贼老天,有种就劈死我!别以为我怕你!”他心性沉敛,从不向人吐露自己从小历经的磨历和苦难,此刻心中升腾起的绝望,落漠,酸楚和自哀自怜,与体内猛烈沸腾的火焰血夹杂在一起,如欲将胸口撕裂! 远处不敢再往前行的大明城三魔使,见他如此疯狂地与上天对峙叫骂,不由得惊呆了。不要说信仰神帝的普通人,即使是魔族之人,即使对上天充满了不敬,那也不敢如他这么疯狂地指天怒骂,渲泻怒火。 青衣客主仆两人,就在小男孩被雷击火炙之时,斜行之进,向那冲天石碑走去。魔族三使想要阻拦,却哪还来得及?魔族三使无法测算进谷避开电炙雷击的精确路线,绝不敢贸贸然便随之闯入山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主仆已披覆着满衣星火雷爆,走到了冲天石碑之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神龙九变 青衣客的笑容温暖而淡定:“孩子,这座石碑乃进入魔诞陵园的入口。它前面是坠星谷禁制最密集之处,危险异常,你快点离开坠星谷罢,不要再往前走了。” 小男孩站住了,仰望星火纵横的天空,喉咙咕噜了两下,只觉激愤之情难以抑制,体内焰血更是熊熊燃烧不止:“我身体里有火焰血在不停地烧着,也活不了多久,因此不顾性命前来请求谷主医救。我既然往前走是死,出谷也是死,那为什么不死在雷火下,趁了这贼老天的心愿呢?” “火焰血?”青衣客有些诧异,“你身体里流动着天下两大魔血之一的火焰血?” 小男孩愤懑而绝望,面孔狰狞,双瞳不屈而圆睁着,怒向苍天。 青衣客摇了摇头,叹道:“孩子,你即使能够避开这天龙星阵的禁制,进得了魔诞园,我师尊也不会救你。他很久以前曾经立过誓言,不再为世人医病,你见了他也没用。”小男孩心中一紧:“为什么?为什么?”他情急之下,连问了几个为什么,更觉胸中郁气难伸,似乎整个世界的人都好像在冥冥中都与自己做对一般。 “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再也看不到这沧原大地的春华秋实和雪坠冰消,当真天妒也。孩子,你明明只有咫尺之遥便可以进入庄园,却宁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肯再伤无辜人命。这世间侠客千千万,却有几人能如你一般做到这悲天悯世?拼着受师父责罚,眼下也只有先救你一命了。”青衣客心怀悲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男孩身受火焰血煎熬而死,实难忍心。 灰衣仆左跨三步,右跃四步,朝前疾驱五步,已到小男孩身前。他在小男孩耳边低语了几句,再跨了回去。小男孩亦步亦趋,行进如之字,在电光石火交击下,也窜到了石碑前。 龙魂和摩勒等人近在咫尺,都知道眼前布满了不可预知的禁制,无人敢上前来一试。摩勒怒道:“龙魂,快拿箭射他!”龙魂却摇了摇头:“如果这老儿能够带他进谷,或者是他的造化也未可知。”摩勒青惨的脸不断的颤抖着,显得愤怒已极,衣袍抖动,抬起了右脚,便欲迈步抢上。 “摩勒,不可!”龙魂一把拉住了他。摩勒远远望着那数十丈外冲天而起的碑影和那两只血红灯笼,陷入了沉思,迈出去的右脚终于缓缓收回。眼前隔那石碑不过二十余丈,一条浅灰的小道,还有道旁静寂无声的枯死树木,可就在这小道上,或者便是万劫成灰之地。 小男孩回过头来,朝魔族三使挥了挥手:“龙魂叔叔,无樱姑姑,还有摩勒叔叔,多谢你们的照顾和帮助,你们先出谷去吧。等我见了谷主,医好了火焰血,我再出谷找你们。” 石碑之巅悬挂着一左一右两只灯笼,血红的灯光似已摇曳了千年之久。两头巨大的黑鹰,驻立于碑巅,闪着碧油油的光,俯视着碑下的两人,势如扑击之状。 那石碑半青半白,细微的斜向条纹间,似乎有玄黑色的铁迹,竟然并非一般的石质。小男孩抬头仰望那直耸入天空的巨碑,只见那碑面上镂刻着四个古焰文字,字迹古朴,如刀削斧劈,力若斤钧。小男孩并不识得古焰文,问道:“叔叔,这是什么石碑?”灰衣仆背着青衣客绕那石碑走了一圈。青衣客抚摸着石碑,说道:“孩子,这座碑立在此间已有二百多年。这四个古焰文为杀绝天下,所以这座碑便叫杀绝天下碑。” 小男孩吸了口凉气,只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那火焰之血在胸口一点一点地跳动,如欲夺腔而出。不知如何,当他看到这巨碑时,总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念想,在脑海中沉浮。那是前世的记忆,还是今生的梦魇?“杀绝天下杀绝天下这是谁立在这儿?”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那冰冷的石碑基石。彷佛有妖异的血影和妖火,在那四字古焰文中突破了冥冥的封印,夺入双眼。他全身的血为之一沸,缩回了手去,心中已是骇然。 青衣客呵呵笑了起来:“这杀绝天下碑乃二百多年前的遗迹,据说是前代九州之盟治下江州牧王之子所立。王子的衣冠冢就在这山谷之中,石碑之后。后来王子在烈火之城堕落成令天下震恐的魔之子焰摩大帝,这座石碑后的陵园,也被魔族的后人称之为魔诞园。”他十根手指向上攒聚,如花蕊初绽般张开,轻声吟道:“恨血千年土中碧,秋坟鬼唱帝家诗。”其吟诵之诗忽高忽低,音节顿挫,如合节拍。小男孩暗想,花无樱姑姑带他见龙魂叔叔时也是念的这两句诗,莫非他也是魔族中人? 杀绝天下碑之后的荒谷地面,像潜伏着的巨兽突然苏醒,拱起背来。在天崩地裂般的隆隆声中,一座雪白的巍巍陵园破土而出,拱露于众人之前。小男孩张大了嘴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青衣客朝他招了招手,由灰衣仆背着,足不点地般地漂移入陵园。小男孩也跟着进入,还未来得及细看那陵园中的物事,只觉脚下巨震,陵园又重新隐入地面之上,一切恢复了平静,连裂缝也不复见,只有那座荒谷中的杀绝天下巨碑,孤独地耸立向天穹。 眼前如华年流光,山河纵影,呼啸而上。当身边的一切光影息止,小男孩只觉得自己在剎那间已飞行了数万里远。他定晴一看,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地。陵园似乎从未隐入过地面,陵园之前还是那座石碑,而荒谷仍是那座长如蛇形的坠星谷,只是那龙魂等三人,却已是不见了踪影。而天空中群星耀眼,天河绰约,哪见有一点迷雾封谷的痕迹?周围的地貌物事,一成不变,可是树生却感觉到,他们彷佛来到了另外一片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无级1 一道红影闪过,小男孩被一阵旋风卷起,呼啦一声,撞开酒楼大厅的后门,消失在了帘后。 “啊”的一声大叫,守在后门门口的两名骑士翻身栽倒在地,胸口破开大洞,血如泉涌。大厅中,小男孩和那女掌柜,已经消失不见! 万俟堂捂着腰,缓缓坐倒在地,皱紧了眉头:“命令弓箭手紧守要道,遇到那凶犯,立杀无赦!” 小男孩只觉眼前一黑,一只巨大的黑布袋从顶而降,将他兜入了袋中。女掌柜提着黑布袋,穿过厅后一道漆黑的甬道,越过后院的院落,身如飞鸟,已飘上了围墙,御风而去! 酒楼外呼喝声大起。女掌柜提着小男孩,在乌衣十三巷的层棱檐角上踏瓦飞奔,飘若神人,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街角处神教堂的骑士们齐声大喊,数枝箭羽疾射而来,都被女掌柜在奔跑中避过,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众围观的城民眼中,只看到一袭红裙,如吃饱了风的红帆,呼啦啦作响,飘逸远去。 那青衣客被绑成了团,反扣着双臂,仰着头,看着一人一袋消失在东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小男孩在布袋中不能动弹,胸口有些气闷,大声呼叫:“放我下来”他虽是小男孩,却也觉得被一个女人给装到了黑布袋中,倒提着飞奔,确是有损颜面。他似乎从未将自己当成十岁的小男孩。 女掌柜不理不睬,衣袂飘飞,疾如飞鸟,一直行到锦江江滨,这才缓下步来。“你怎么不叫了?”女掌柜觉得有些奇怪。自出乌衣十三巷时,他叫喊过一次外,一路上就再也没有叫过第二次了。她还以为布袋中气闷,便解开了绳索。小男孩露出头来,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望了望四周,发现两人已到了锦城南郊的锦江江滨。 时维秋末,雪后的太阳西坠,冻水静流。血也似的云彩,将整个江州平原笼上了一层诡异的红色。江滨数排火也似的枫树,在积雪掩映下,显得绚烂妖艳!向北望去,夕阳下一抹黯红色的城墙之影,由东向西横陈而过,显得雄浑而壮伟。一道冲天的黄色大旗,在城头上飘展,那是大风帝国的标志──龙旗。 聚三成五的农人,散布于南郊的瓜地里,刨开积雪,挖出冻于地下的地瓜。瓜地边偶尔种有桢树,成串的桢果被积雪和自身的重量,压得直弯下地来。这是一个次序巅倒的奇怪季节,本该是丰收之时,却因为这场突然而来的暴风雪,几乎摧毁了一切,包括人们自给自足的生活。 小男孩望了望那些忙碌而艰辛的农人们,面色凝重,叹道:“酒楼里那个叔叔说得真对,这个冬天,不晓得又要饿死多少人了。”地瓜能重新刨起,桢果也能摘下,但这天气却不足以晒干需要储存的粮食,仍将有大量的的桢果将腐烂于树上,造成难以阻挡的灾荒。 女掌柜对那些苦难的农人并不感兴趣,嘲笑道:“什么时候,小乞丐也变得忧国忧民了?”小男孩并不理会她的嘲讽,也不敢去看她的脸,却低下头去。他本觉得这女掌柜很势利眼,狗眼看人低,但此刻却发觉,她长得还挺漂亮,柳叶弯弯眉,二泓秋水瞳,饱满的唇,圆润的下巴,的是一个风韵可人的美貌女子。 女掌柜见他眼光有异,哼了一声:“盯着我看干嘛?”暗想,这小男孩瘦巴巴的才十岁,竟也想吃老娘的豆腐了。她也不生气,重新审视着这个不一般的小男孩,问道:“看你样子才十来岁,提起来也没斤,当真杀得了神教堂的首席祭司端木庆人?”她言语轻佻,似乎对小男孩杀人的事情仍不敢相信。 小男孩抬起头来,一双原本冷漠的瞳眸,亮厉的光芒一闪而没。“你是乌衣巷一个普通的女掌柜,却精通御风术。我一个小男孩儿,会杀个人,又有什么稀奇呢?” “你为什么要杀他?”女掌柜盯着他的眸子,想看他是否有撒谎。小男孩撇过头去,不敢去看她的一双剪水美眸,摇了摇头,却问道:“那你又为什么救我?”女掌柜一把放脱他的手,怒道:“小兔崽子,老娘为了救你,连辛苦数年开的酒楼都给扔了,你敢跟我耍滑头?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她寒霜上脸,衣袖翻处,手中已多了一枝银钩短鞭。小男孩一本正经地道:“我不信。你若要杀我,何必这么费劲地救我?”女掌柜那种吓小男孩的把戏被他一语点破,只能无言对对。 一个老农牵着一匹马,沿着雪径从身边走过。马鞍两旁挂着一袋桢果和一袋木瓜。老农凌乱的胡碴上甚至都没来得及除去冰棱,便要赶着将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地瓜和树上摘下来的鲜桢果,卖到锦城的集市,以换取日用钱。女掌柜朝那老农走去,跟老农说了几句。那老农一直摇头,牵着马想要避开女掌柜。女掌柜不耐烦起来,手中的银钩短鞭飞了出去,在那老农的脖子上划过,便将他一颗苍头给割了下来,飞出老远,一腔子血将积雪给染得绯红。 小男孩吃了一惊,飞步上前,瞠目怒问:“你你干什么?”女掌柜轻描淡写地道:“我想用二百个晶币给他买马。在城南的马市,一匹来自云州的马,都只要一百个晶币。这老混蛋居然不肯,说这是他糊口的工具,多少钱都不卖。这样不会做生意的蠢货,一辈子受穷,活着有什么用?”她不由小男孩分说,一把拉起他,跳上马背。 小男孩拼命反抗,但被女掌柜一双看似柔滑,其实劲力大得惊人的臂膀夹住了,动弹不得,急燥之下,浑没有了对付锦城第二高手万俟堂时的气度和风范,一低头便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女掌柜一声娇喝,松开手去。小男孩在马背上像灵猴一般,一个跟斗跳下马背,便欲逃走。 女掌柜纵马疾冲了过来,扣住他的背领,将他提上了马背。她右掌挥起,一道蓝滟滟的光芒,如锋锐的寒刀,直刺入了小男孩的脊椎。小男孩一阵抽搐,四肢和身体便失去了知觉,再也难以动弹分毫。女掌柜将他横放在马背上,道:“此去路途尚远,没有马匹,恐怕难行。你好好地呆着,两个时辰便到了。” 小男孩嘴巴嚅动了两下,欲言又止。女掌柜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骂我?”小男孩道:“我是男人,从不骂女人。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女掌柜咯咯娇笑起来:“你就是一小屁孩儿,还敢自弃男人大丈夫,歧视女人吗?世界上有这样被我夹着走的男人大丈夫吗?”小男孩脸一红,闭嘴不再言语。 “你服不服?你若服了我,乖乖地跟我走,我便放了你。”女掌柜见他不理睬,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她暗想,我若连一个小毛孩都收拾不了,那可真是白混了。小男孩干脆闭上了眼睛,嘴巴紧紧闭上,一声不吭。 女掌柜冷笑道:“你若不服我,我便将这路上的行人都杀光,直到你服我为止。在我的天上人间酒楼,我从不喜欢有人逆着我的性子。”说话间,两个乡农一人牵马,一人牵驴从身边走过。两位乡农仍不知死亡已经来临,其中一人认得眼前这美貌的女子正是天上人间酒楼的老板,憨笑着打招呼:“老板娘,这么大雪天,您怎么到了这乡野里来了?今儿酒楼还需要地瓜桢果不?我这就给您挑了去” 女掌柜咯咯笑着,杨起了手中的银钩短鞭。小男孩无奈,只得服软:“好,我服了,我服了。”女掌柜娇笑起来,短鞭一挥,两颗头颅飞了出去,血溅如雨。小男孩怒极,两只眼睛挣得通红:“你你”女掌柜淡淡道:“你以为我喜欢杀人吗?他们认识我,这会儿挑着地瓜桢果去集市上卖,定会泄露了我们的行踪,引来神教堂骑士的追捕。” 小男孩不再动弹,一字一顿地道:“你若再乱杀一人,我终有一天,会杀你报仇!”女掌柜笑得如花枝乱颤:“我倒是期盼着这一天的早点到来。我最恨别人老跟我做对,因为你这句话,我要杀光这路上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乡下佬。” 二人纵马一路南行,直至那锦城的城影,已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下。夜幕垂降,红色之月与蓝色之月,最先升起,一南一北,斜照着这琼装素裹的琉璃世界。眼前的残墙破垣逐渐增多,高低起伏不平。偶有破败神庙,只留下数根残柱和半壁青墙,为积雪所覆,孤兀地立于月光下。 小男孩突然道:“这这是旧城你怎么将我带到这儿来了?”女掌柜点了点头:“你倒还知道这旧城所在。” 锦城是千古名城,古称云锦之城。自九州之盟肇始,云锦之城落于此处,直到二百我年前,这座古老的城市,在毁灭于明域的战火。大风帝国建立,江州分成三郡,始建新城,距此往北不过二十余里。 女掌柜将他夹在腰下,纵身一跃,跳上了最高的一处城垣。立于高处,向南而望,连绵数十里,败墙残柱,沟壑纵横,足有丈许深的杂草矮树,被压在尺深的雪下,却不伏倒,遍布于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