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伤》 开满鲜花的季节(一) 仲夏风轻街草碧,烟水浮岚,两岸妖娆聚。小鸟高歌粗柳里,笑盈相对深情系。 一世匆匆何所忆?悄自回眸,唯有鲜花季。鱼雁捎回真切意,谁知缘去再难觅! 初夏,夜,万籁俱静。 雅致的书房,柔和的灯光,书桌上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有一个男人,他国字型脸,浓眉似剑,长眼微眯,眼神忧郁地看着对面的郁小青。他嘴角微微上翘,自信而又沉稳。 郁小青呆坐在椅子里,双手无力地垂在扶手上,身子深深陷在椅背里。她一头长发,微微有些凌乱地堆在身前身后,脸色有点憔悴和苍白,黝黑的融着深重忧伤的眸子直直地看着男人,心在痛苦地追问: “哥哥,你真把丫头给忘记了,二十的风雨真的抹去了一切吗?你的那些海誓山盟,是不是早就淹没在你的记忆深处了?当你一次次出入绿溪的空间,书写那些柔情的文字时,你可有一瞬间想过丫头?丫头可没忘记你,一直没忘,二十年间一直没忘呀 煤矿工人苦,每天上班四块石头夹着一块肉,汗水不断,还要时刻担心塌方冒顶没命。下班,除了吃饭睡觉,只有赌博为乐,根本没有其他娱乐可寻。 开阳煤矿娱乐设施一律没有,工人成年累月能看见的只有几次电影而已。然而,啥事都有个变数,这不,青松宣传队要来开阳慰问演出了。矿长一接到电话就张着大嘴笑,电话一放下,他立刻就召来四大井长训话: “上级体恤我们的辛苦,特意派来了青松宣传队,明天来我们矿为矿工演出。我宣布,明天放假一天。告诉你们,回去给我彻底传达,家属和孩子一律不许带,全体工人一律要穿上新的工作服,安全帽都给我擦得干干净净。看演出时一定要安静,不许吃任何东西,我们要重视这次慰问演出” 四大井长喜不自禁,回去立即传达到位。工人也分外高兴,仿佛得了头彩一般,回家个个显摆地报告,不想却引来了老婆骂孩子哭,弄得家家吵吵嚷嚷。 郁井成黑乎乎的衣服没脱完,就乐滋滋地对妻子黄淑珍说了青松宣传队要来演出的事,还没等黄淑珍回话呢,郁小婷就一个高儿跳了起来:“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黄淑珍故意沉下脸:“怎么哪都有你呢?你爸说了,宣传队是来慰问工人的,不许家属和孩子看。” 郁小婷一听张嘴开哭:“不吗,我就要去,我就要去。爸爸,带我去” 郁井成夫妇育有五个孩子,两个男孩儿,三个女孩儿。他最喜欢小女儿,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每天下班不管多累,洗漱完,他都要把小婷抱在怀里,或者骑在他脖子上疯玩一阵。 此刻,郁井成一见掌上明珠大泪珠子滚了下来,他立刻受不了了,匆匆洗洗手,过去抱起小婷柔着声音哄:“别哭宝贝儿,爸爸不带谁也得带你呀,我的宝贝疙瘩看不见节目那还行吗?你妈逗你玩的,明天一早就跟爸爸走。” 小婷马上停止了哭声,咧着嘴角儿笑了。 “这个青松宣传队是哪来的?怎么从没听说过?”黄淑珍问。 郁井成放下小婷,一边洗脸一边回答妻子:“井长说是阳镇文化馆组建的,演员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个个水灵精神,唱c跳c说样样都行,在好多地方演出过,全县都出名了。” 黄淑珍略略沉吟:“咱这山沟里,三年五载也不来场节目,好不容易来了,还不让家属孩子看,矿长咋这么缺德呢?”说着她看看一边,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的郁小青。 郁井成轻轻叹口气:“没法子,大礼堂只能装下二百来人,你说谁家不是六七口,都去了不得打破头了?” 黄淑珍又看了眼郁小青:“我看不看的没啥,只是小青” 郁井成也看看郁小青:“我带小婷都不知道咋进去呢,再带一个就更不行了。” 郁小青急切的眸子盯着父亲的脸,听他一说不行,她的眼泪立即就滚了下来。 黄淑珍急忙把郁小青拉过去给她擦泪:“不哭。一个破节目有啥看的?明天妈带你去阳镇供销社,给你买几尺花布做件花衣裳。节目看完就没了,花衣裳却能长期穿在身上,多好。” 哭有多种方式,有大哭c嚎啕c小哭c轻声抽泣c无声流泪。在所有哭中,只见泪珠滚下,听不见声音最能打动人心,最能引人共鸣。 郁小青是个内向的孩子,她不爱说话,在外边受了委屈不喊不叫,小嘴紧紧地抿着,黑黑的眸子里,一对一双地往出滚动着又大又圆的泪珠,间伴着轻轻抽泣,真的让人看着心疼,此刻由为打动黄淑珍的心。无奈之下,黄淑珍只好把小青搂进怀里接着骂: “该死的矿长,太不近人情了!来了节目还不让人看,这不是搅合家家打仗吗?” 郁井成坐到早就摆好的饭桌边拿起筷子:“你就别抱怨了,又不是咱一家。随大流吧。” 有脚步声进了院子,不一会儿,郁明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黄淑珍看着大儿子:“怎么回来了?没上课吗?” 郁明闷闷地嗯了声:“不上课了,都在嚷嚷串联的事。妈,我也想去北京,回来问问你和爸。” 黄淑珍一听北京心就猛地一沉,急忙反对:“北京好几千里地,坐火车得七八天,没吃没住的,咱可不去。” 郁井成斜视郁明斥责:“老子把你养大,不是让你惹是生非的,给老子老实地在家呆着。” 黄淑珍担心丈夫再说下去更难听,马上接去话茬儿:“你快吃吧,都九点了,哪哪都没收拾呢。” 郁井成不再出声,闷着头吃着饭。 郁明看看还在流泪的郁小青,犹豫下问黄淑珍:“青儿怎么啦?” 黄淑珍看看郁小青:“还不是矿上没事整事?明天青松宣传队要来演出,矿上却不让家属和孩子看。小婷一通作,你爸答应带她去,可是小青就这丫头也犟,我说明天领她去镇上买新衣服她都不干,哭起就没完了。” 郁明过去坐在郁小青一边,给她擦擦泪:“青儿,别哭了,明儿大哥领你去,准保让你看上节目。” 郁小青立刻不哭了,兴奋又信任地看着郁明点点头。 郁井成一听郁明的话就哼了声:“你小子说啥?别人都不让进,你多啥了?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黄淑珍也觉得大儿子说话没谱儿,但是一听郁井成斥责郁明她又不忍了,急忙跟丈夫掰扯:“你别隔着门缝看人把人给看扁了,说不定小明就有法子呢。” 郁井成又哼了声,接着吃饭。 郁明不出声,扭着头看着小青。 阳镇是个县级镇,光中学就有四所。镇长是个与时俱进的人,风闻有地方搞起了宣传队,他立刻把文化站站长找了来,指示他尽快也组建一支文艺宣传队。 站长是从大城市文艺团体下来的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又很沉迷于音乐,于是指令一到手,他就率领手下四处去选拔演员。经过筛选,四所中学,共选拔了十名男孩和八名女孩,组成了演出队。然后,站长指派馆里的乐师们,针对十八个孩子的特长培训。就这样不出半年,青松宣传队拉了出去,而且初演就打响了,接着这儿那儿不停地演出,名声也随着演出的场次增多而响了起来。 李丹峰是阳镇三中的学生,父亲是镇委机关干部,母亲是镇法院职工,家庭条件非常好,按说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大多目高于顶,不屑与那些贫寒子弟为友,可是,李丹峰却很平易近人,他从不争强好胜欺凌弱小,不用好的家庭条件去衡量交友的底线,所以他的朋友很多。 郁明是个聪明孩子,打记事起他就明白一件事——作为一个煤黑子的儿子,将来十有还是煤黑子,想不当煤黑子,就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脱离这个肮脏的地方。有了目标,好学加上聪颖,他没费什么功夫,就成了三中的学习尖子,全校闻名啦。 李丹峰在初三一班,郁明在初三二班,虽然两个班级的教室挨着,但是,若不是特意去找,他们见面的几率不多。 李丹峰和郁明,一个喜欢文艺,一个酷爱书本的同龄人竟然成了好朋友,前者欣赏对方的是仗义加好成绩;后者赏识对方的是豪气和一视同仁,由此,即使他们平时联络的少,也丝毫没有影响友情的递增。 李丹峰被文化馆挑走,有几次他特意把准备好的演出票送给郁明,这样,郁明在别人排着队也买不着一票时,却能稳稳当当坐在头排,爽爽地看着一个个节目。 李丹峰这儿那儿走演,几乎不回学校,两个人一个月也见不着一次。郁明很理解李丹峰,即使听到他在附近演出也不去找他,然而,今天为了妹妹他决定去找李丹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二) 开阳煤矿没有游艺室和图书室,却有一座能坐下二百人的大礼堂。大礼堂建在一座斜坡上,舞台在最低处,观众席位由低到高设置,这样,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能看清台上的演出。 第二天,青松宣传队不到八点,就被矿上的大卡车接了来,先在职工食堂,饱餐了一顿职工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的饺子。稍作休息,才在工会主席的带领下走向大礼堂。演员们开始化妆,乐师们开始调弦对谱,观众开始陆续往大礼堂门口聚集。 半个小时不到,大礼堂门口便站满了穿着崭新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的职工,大家都很自觉地排队等候大门打开。旁边站着很多女人,有的女人们抱怨着,有的女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有的女人指指点点职工队伍里少许几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一群一伙的半大孩子,趴在大礼堂的窗户上朝里面张望,你挤我,我推你地争抢着一扇扇窗户。 郁井成抱着郁小婷顺利入场,坐在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里。井长严厉警告不许带吃的,他只给郁小婷买了一把糖块儿,趁着大幕没拉开,他掏出来,剥去糖纸塞进郁小婷的嘴里。 十点整,铃声响过后大幕徐徐拉开,演出开始。有唱c有跳c有说,欢歌炫舞,生动有趣。唱的声情并茂,跳的优美活泼,说的笑料不断。节目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演,整场节目将近两个小时,全场始终保持着安静,除了一阵阵掌声没有杂音。 演出的第二个节目是a一主席接见草原上红卫兵。红卫兵们将将骑着马跑出来,郁小婷就指着舞台的一角,然后趴在郁井成的耳边低语:“爸爸,你看小姐姐。” 郁井成顺着小女儿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乐队的旁边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郁小青,她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四男四女红卫兵。 郁井成耳边忽然响起郁明的声音:“青儿,别哭了,明儿大哥领你去,准保让你看上节目。”他微微一笑,暗赞,“这小子还有这本事?真没看出来。” 早上全家人吃过饭,郁井成带着郁小婷前脚走,郁明就领着郁小青出了门。黄淑珍以为大儿子只是哄哄郁小青也没阻拦,叮咛两句就任由他们去了。 郁明领着郁小青直接到了大礼堂,一打听才知卡车刚回来,演员正在食堂吃饭,于是,他急忙领着郁小青朝食堂走去。 食堂门口有好多人,大人孩子都有,唧唧喳喳,打打闹闹,很乱。郁明领着郁小青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食堂的大门。 八点半,食堂的大门打开,工会主席领头,接着是宣传队的领队,然后是乐师和演员走了出来。 走在最后的李丹峰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四下撒目便看见不远处朝他招手的郁明,他立刻就跑了过去。 “哎呀,郁明,好久不见。本打算演出结束后去你家看看,这下我省事了。”一转眼,他看见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郁小青,“这丫头是谁呀?” 郁明微微翘了下嘴角:“我妹妹小青。”推下郁小青,“叫哥哥。” 郁小青是个内向怕羞的女孩儿,见到生人一般都不敢说话,为此没少遭来母亲的责备,可是今天看着李丹峰她竟然脆生生地叫了声:“哥哥。” 细细弱弱的声音,立即引来了李丹峰的笑容,他忙蹲下,捋着郁小青一根辫子:“丫头是不是要看节目?” 郁明笑了,替小青回答:“你猜的真准。昨天我爸回家一说来了宣传队,又不让家属孩子看,这丫头就慌了,一直掉泪珠子。我看着怪可怜的,就来找你了。” 李丹峰站起来:“这不是应该的吗?”看着郁明,“你也一起看吧。” “不了,我去国立家,他病了。你们几点能演完?我好来接她。” “一场大约两个小时。”李丹峰看看手表。“你十二点来吧。” “那不是中午了?矿上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吧?” 李丹峰朝食堂摆下头:“当然不会,矿长对我们相当热情,再三叮嘱大师傅马上杀猪,中午要好好慰劳一下我们。”说完就笑,一口白牙露了出来,把本来就英俊的脸,衬托得又帅了几分。 队长在喊李丹峰入队。 李丹峰对郁明挥下手,牵起郁小青的手:“丫头,跟我走吧。” 郁小青抬脚就跟着李丹峰走了,好像他们认识了好多年一般。 到了大礼堂,上了舞台之后,李丹峰特意拎一把椅子放在他师父的身边,让郁小青坐好,他转身拜托二胡师父:“师父,你千万给我看好她,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她是我同学的妹妹。” 师父正在调弦,淡淡扫了眼老老实实坐着的郁小青:“放心吧。” 李丹峰朝后台走去,可是他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师父你忙吧,还是我带着她好了。”说着朝郁小青招手。 郁小青下了椅子朝李丹峰走去。 师父一把拽住郁小青:“丫头,跟大伯在这呆着,哥哥要去化妆。”看着李丹峰,“你赶紧去吧,还有十五分就开演了。不就一个小丫头吗,我啥也不干了,盯着她总可以了吧?” 李丹峰不好意思地笑了,拍拍郁小青的脸:“好好跟大伯在这呆着,哥哥一会儿就出来。” 郁小青一对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丹峰点点头。 看着李丹峰消失在幕后,师父笑骂:“这小子平时总是四平八稳的,还没见过这么紧张!来,丫头,往大伯这儿坐坐。”说着伸手,把郁小青连椅子一起拉近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块塞给她。 郁明差一刻十二点就到了食堂门口,从敞开的窗口飘出来的一阵阵香味分外的勾人,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通往大礼堂方向的路上有一群群的人走了过来,演出结束了。 郁明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想迎过去接下郁小青,却不知道李丹峰他们啥时候过来,又怕遇见父亲,正犹豫着,见稀少的人群后面走过来了演员们。他立刻迎了上去。 李丹峰牵着郁小青走在最后,他头偏着,腰微弯着,一边走一边跟郁小青说着什么。郁小青眼睛看着李丹峰,扭着脸,小脖子仰着。郁明走过来两个人谁都没看见。 “丹峰,谢谢你呀。”郁明说。 李丹峰直起身子抬起头,对郁明露出一口白牙:“客气啥呀你?” 郁明伸手叫郁小青:“走吧,我们回家吧,李大哥要去卸妆。” 李丹峰急忙摆摆手:“我们队长说了。家属和孩子眼巴巴地却没看见演出,要加演一场,下午二点开演。让丫头再看一场吧。” 郁明看看郁小青:“还想看吗?” 郁小青立即点了点头。 “这丫头真过分。”郁明笑骂。“回家吃饭,然后再送你来。” “别了,来来回回地折腾啥呀?就让她跟我一起吃吧。” “这不好吧。别人会说闲话的。” “啥闲话?一个孩子能吃多少。谁说我跟他急?大不了我不吃了,把我那份让给丫头。就这样吧,你四点来接丫头。”说着朝郁明摆摆手,拉着郁小青朝食堂走去。 郁明看着一大一小走进食堂的大门,不由笑了,轻轻呢哝:“这丫头遇到贵人了。” 杀了一口猪,大师们拿出了看家的本事,煎炒烹炸样样来,青松宣传队走了无数个厂矿,到了哪里都能吃上一顿好东西,但是,像开阳这么丰盛的午餐还是第一朝。二十八个人围在两张大圆桌子四周大快朵颐,人人吃得嘴角流油,脸颊流汗,只有李丹峰吃得很少,可是他的手却一直没呆着。 郁小青像个公主似的被李丹峰伺候着,鱼肉菜堆满一碗,李丹峰还怕她吃不饱,仍然一箸子一箸子地往她的碗里捣腾菜,还时不时地喂她。 宣传队有演员十男八女,都十七八岁,正值妙龄情窦初开之际。李丹峰不仅摸样俊朗,吹拉弹唱样样能来,而且性格温善。八个女孩子中有两个对他暗动了心扉,这两个女孩子谁都想跟李丹峰套近乎。李丹峰是宣传队演员组组长,演员们的生活琐事差不多都得他过问,然后报告给队长,这样就难免跟其他女孩子接触。那两个女孩子可不乐意了,但又不敢明着反对,因为宣传队明令禁止不许谈恋爱,于是两个人各显神通暗中较劲。这个给李丹峰买块手绢,那个送李丹峰一支钢笔,争取一切可能地接近李丹峰。此刻,她们见李丹峰对一个瘦得像个猫似的小丫头关怀备至,立刻妒忌起来,于是这个嘟哝:“组长,你太过分了吧?她没长手吗,要你喂?”那个积极配合,“认识组长两年了,怎么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这小丫头到底哪里出奇让你如此呀?” 李丹峰不理她们,依旧照顾着郁小青,一会儿给她擦擦油乎乎的小嘴,一会儿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那份关切真的是从内心发出的,一点水分也没有,使得郁小青,这个打记事起便没得到过特别照顾的小丫头,在以后数十年的岁月里,会常常会想起此刻温馨的一幕。 三中闹腾一阵又恢复了学习,郁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开始做他的大学梦。然而,命运这个折磨人东西,它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当不远处出现绚丽的目标之际,它准会给你下个绊子,不是暗礁就是冰山,让你重创,你坚强的话就能爬起来,你缺少信心就会一蹶不振。 开阳煤矿是个老矿,地下是纵横交错的巷道,大多土方疏松,加上安全意识不够,由此,三年两载的,井下就有冒顶塌方,或者瓦斯爆炸事故发生,哪年都会有鲜活的生命被埋在地下。 郁井成钻了三十年煤洞子,可以说经历过一次次危机却能全身而退,他该是幸运的,但是有句话说“福兮祸所依”,命该八尺难求一丈。生有时辰,死有地儿。在一天夜班,井下突然冒顶,埋住了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郁井成。 噩耗传来,黄淑珍像疯了一般,抱住丈夫的遗体哭得几次昏死。本来很安逸的家立即被悲痛淹没了,悲声阵阵,撕心裂肺,惨不忍听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三) 青松宣传队演出两个月便放了三天假休息。 李丹峰的母亲叫严丽,是个聪明睿智的女人,她从事法律工作多年,办过好几个大案子。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她一次次表现出机智果敢,使得错综复杂的案子,一回回柳暗花明。 严丽子有两双儿女,虽然工作繁忙,但对孩子们的教育她一点也没松懈。四个孩子,个个都很规矩孝顺,从来不出去惹是生非。大儿子成了青松宣传队的演员,有了点小名气,她对他的管教更加严了,除了宣传队c学校和家,李丹峰只可以去一个地方——江海涛的家(李丹峰的爹李翔的同事),其他地方一律不许去。 李丹峰是个孝子,父母的话他没有不听的,但是,再孝顺的孩子也有,也有牵挂,也有违背大人意愿的时候。李丹峰嘴上答应母亲哪都不去,可等她上班走了,他立刻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当路经过第一食品门市部时,跟往次一样,他进入食品门市部的大门,买了一袋子糕点,出来便直奔车站煤场。 到了煤场,李丹峰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一辆,天天去开阳拉煤的卡车。司机很好说话,见一个俊气的小伙子,开口闭口大叔地叫着要搭车,他眉毛一扬便给李丹峰进入驾驶室的门。 卡车沿着向北的二一一国道,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便下了国道,上了一条向西的沙石路。当夹着烟尘的卡车爬上一道小岭,再次朝北行驶时,李丹峰忽然看见左侧的山坡上有一大群人,有一个新挖出来的墓坑,一口通红的棺材,人群中白花花的孝带孝帽,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心没来由的就是一跳,指着山坡,磕磕巴巴地问:“大,大叔,哪里,在干什么?” 司机偏着头看了眼,然后长长叹口气:“下葬呢。” “哪里的人死了?这山后边不是开阳吗,附近没见有村子呀?” “就是开阳的人。”司机看着山坡说。 李丹峰忽然不安起来——昨天去学校,杨老师说郁明没来上课,家里出事了——难道?不会不会,不会是他家。心中否认着,嘴上却偏偏要确认: “大叔,你天天来拉煤吗。该听说死者的名字了吧?是怎么死的?” 司机点点头:“前天井下冒顶,捂住两个人,一个叫丁少堂,一个叫郁井成。丁少堂刚刚娶了媳妇,郁井成却扔下了一窝孩子和老婆。新媳妇可以再嫁,一窝孩子和老婆可怎么活呀?”自顾自地叨咕着。 李丹峰直勾勾地盯着司机,突然他大喊:“停车” 司机吓了一跳,侧目看看脸色苍白的李丹峰,急忙踩住刹车。 李丹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绕过车尾朝山坡跑去。 司机一眼看见李丹峰落下的东西,一把抓起来,下车对着李丹峰大喊:“小伙子,你的东西。” 李丹峰旋风一样折回来,一把抢去袋子,飞也似地朝山坡跑去。 四个男人,用两根绳子,兜着棺材要往坑里下,黄淑珍拼命不让,悲痛地哭着,死死地抓着棺材一角: “小婷她爸,你不能就这样走呀,你扔下我跟一帮孩子可咋过呀?我还是跟你去了吧。”她一头撞了过去,两个拉扯她的人都没有拉住,顿时头破血流,白色的孝带,转眼被鲜红的血给染红了。 现场一片混乱,主持殇礼的人立马指挥,这边有人把黄淑珍抬到一边,那边棺材下到了坑里。泪流满面的郁明,颤抖着手铲起第一掀土扔进坑里,其他人迅速开始填土。 亲朋邻居,有人叫着黄淑珍,有人劝慰着围着黄淑珍哭号的郁小洁和郁江。 郁小青和郁小婷一见母亲满脸是血,还人事不省都吓坏了,姐姐瞪着大眼,脸色雪白,眼神惊恐,脸上流着两条泪溪;妹妹惊惧地喊着妈妈,泪水疯狂地流着,却不敢上前,两个人互相抱着。 李丹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郁小青和郁小婷,无名的难过中,他很想安慰她们,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加重力度抱着她们,但是在心里,他却下意识地对郁小青说:“丫头,不怕,哥哥会保护你,永远。” 郁井成下葬了,郁明的大学梦也告终结。为了一家的生活,他不能不接替父亲继续钻煤洞子。 李丹峰也继续他的义演,在每次演出之后,只要是休息,他就抽时间来郁家看看,送些好吃的,帮着干干活。 时光荏苒,转眼两年过去了。李丹峰离开了青松宣传队,走进了军营,成为一名陆军战士。到了部队,李丹峰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于是,他抓紧一切时间给自己充电,不到两年,他就被提拔为班长,然后是排长c连长,二十八岁就成了营长。 小孩子都盼着过年,过年能穿上新衣服,还有好东西可以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几乎成了所有孩子的期盼和梦。 郁小青不盼过年,她只盼李丹峰能休探亲假,盼他来郁家,除了一些文具让她喜欢,他每次都会送给她一块手绢,还讲几个故事。 暮雨朝云十年间,郁小青收到了十块手绢和无数个故事。梅兰竹菊,春花秋月,在手绢上栩栩如生,美丽的童话在心上放映。 十块手绢,郁小青一块也不舍得用,一有时间就拿出来把玩,一块一块地看着,端详着,凝视着,回忆着,那双大眼睛,也随着手绢的更换,时而清澈如没有污染过的清泉,时而仿佛月下微风荡漾的湖水,时而若含苞已久蓦然绽放的花朵,真的美极了! 郁井成的死,给黄淑珍留下了永久的痛。丈夫十七岁钻煤洞子,过了三十多年不见天的日子,最后却把命埋在了洞子里。现在,大儿子又变成了煤黑子,他是那么的优秀,大好的前途没了,年轻的生命还面临着突发的危险,不能这样,一定要让大儿子脱离这个鬼地方,于是,她找矿长,找书记,坚决要求把大儿子调走。矿长和书记体谅这个苦命的女人,答应她:“只要有厂子招工,或者哪个单位缺人,一定第一个放郁明走。” 黄淑珍在等待,和担惊受怕中度过了八个年头,郁明终于脱离了煤矿,调入阳镇一家企业,郁家也搬到了阳镇。 年轻的军人,不管是兵还是官,不论哪个时代,谁不向往c期盼c憧憬和喜欢的人花前月下,或与家人团聚,把盏言欢?无情并非真豪杰,人之常情,有情的人才有义,有义才能干一番事业。 打点行装,李丹峰高高兴兴,乘上通往开阳镇的火车回家度假。到了家,他屁股都没有沾沙发,就直奔三中而来,走到离大门十来米的地方,他靠在一棵高大的柳树上,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着,慢慢吸着,眼睛盯着大门。 放学的铃声响起,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一伙的学生走出来,在大门口分流后,有的朝东,有的朝西而去。朝东走的学生有人眼尖,发现站在柳树边的李丹峰,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好多人还行起了注目礼,有的女生大着胆子,望着碧绿的柳条下,那个英俊的军人,眼里流露出喜欢的元素。 李丹峰微笑着,接待一双双好奇热情的眼睛,专注地在他们中间巡视着寻找着。 十几分钟后,三中门前清静了,只有零星的人出来。 李丹峰一阵失望和不安:“丫头怎么没出来?今天没来上课,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要不要现在去她家看看?”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见,蓝裤子白衬衫,梳着两条大辫子,背着一只军用书包,瘦瘦弱弱的郁小青走了出来。 李丹峰的双眼顿时一亮,心也忽然急跳了几下,刚要迎上去,转念他笑了,将身体往粗壮的大树后面藏了藏,目不转睛地看着郁小青走了过来。 郁小青走路有个毛病——目不斜视,常常是对面走过来一个熟人,只要那个人跟她不在同一直线上,她一准看不见。此刻,李丹峰影在柳树后,还在路边,身前身后还有飘飘荡荡的柳条打着掩护,她更是看不见了。 李丹峰见郁小青马上就走了过去,再没心思开玩笑,急忙出声:“丫头——。” 郁小青站住,慢慢转头,立刻,她那张芙蓉一样的小脸绽成了美丽的花朵,声音柔柔地叫:“哥哥——。”站着不动,高兴又腼腆地看着李丹峰。 李丹峰走到郁小青对面,歪着头上下左右打量她一番,在她小脸泛红,双眸躲躲闪闪之际,他故意惊讶地叹了口气。 “天呀!这是那个瘦得跟个猫似的小丫头吗?怎么一年多不见,变得亭亭玉立了呢?告诉哥哥,你是不是遇见神仙了,他一魔杖把你变成了小仙女了?”说完就笑,笑容里有浓浓的喜欢和宠爱。 郁小青微一忸怩,轻声嗔怪:“哥哥净胡说。”那份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娇态真的可爱至极。 一股温情卷上李丹峰的心,他冲动地想把郁小青抱进怀里,可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还是稳住吧。哈哈笑笑,他伸出手轻轻拍拍郁小青的额头,手一滑,顺势抓住她的一条辫子,然后由上至下捋到辫梢儿,同时看着她的眼睛低低问:“想哥哥没?” 郁小青抿着嘴角,先点点头:“想。” “哥哥也想你,今儿个一到家,行李一放我就跑了出来。” 郁小青大眼睛一忽闪,用眼神问:“真的?” 李丹峰立即读懂了郁小青眼里的意思:“丫头可是哥哥最牵挂的人呀。走吧,哥哥请你吃饭。” 郁小青眼神一滞,暗忖:“不回家吃饭妈妈要问该怎么回答?可是,好不容易遇见了哥哥算了,妈问再说。”乐呵呵点点头,“那就让哥哥破费了。” “破什么费呀?我也得吃饭呀。来,把书包给哥哥。” “我背吧,不沉。” “哥哥想找回上学的感觉,丫头不想给我这个机会吗?” 郁小青无声地笑了,露出一排细密的白牙。把书包从肩上摘下来递给李丹峰。 李丹峰像模像样地背上书包,走两步问郁小青:“像不像学生?” 郁小青抿着嘴笑,摇摇头:“不像。” “真的?”李丹峰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那像啥?” “像大学生。”郁小青崇拜地看着李丹峰答。 李丹峰哈哈大笑:“走吧,大学生和中学生去吃饭去喽。” 两个人朝东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四) 阳镇只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一条南北走向的主街,把镇子分成两部分。街道两侧有几所商业大楼,其余的都是居民住宅。改革开放不久,有头脑的人家,就把住处腾出来出租,这样,沿街两侧就出现了一个个商业店铺,吃喝穿用俱全了。 李丹峰把郁小青领进一家名叫悦来的小饭店。 正值中午,悦来的顾客却不多,新的餐桌边只有四个顾客在用餐。 见李丹峰和郁小青进来,服务员急忙过来笑脸相迎:“欢迎光临。快快请坐。”边说边拉开椅子。 李丹峰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示意郁小青坐下,他把书包放在另一把椅子上,然后坐在郁小青对面。 服务员端来一壶茶和两只茶杯,刚要倒茶却被李丹峰拦阻,她恭恭敬敬站在一边,指指桌上的菜谱:“请点菜吧。” 李丹峰拿起菜谱,先看了看郁小青,接着点了四个菜c两碗米饭。 “请先喝茶。”服务员乐呵呵去了里间。 李丹峰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郁小青,一杯放在自己手边,然后就笑眯眯地端详起郁小青来。 十八岁的郁小青第一次走进饭店,新鲜又拘谨,还有些不适应。左侧的顾客酒杯频碰,间伴着客套不停;右边的食客嘴巴一个劲地吧嗒,吞咽得咕噜咕噜作响。她想扭头看看又不敢,想动动身子又好像有东西束缚。两只小手一会儿握着,一会儿松开。美丽的小脸上挂着一抹僵硬的微笑,两只黑黑的眸子,容着三分羞涩四分慌乱。 李丹峰怜惜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子,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给她安慰,忽然意识到两边都是人,他忙把伸出去的手转而端起茶杯,对郁小青眨了下左眼,轻声安慰:“傻丫头,放松。” 郁小青的脸忽地红了,长长的睫毛刷地盖住了漆黑的眸子,头一低,她急忙去鼓弄衣角。 李丹峰的心蓦然就是一痛,这痛来自爱,而非悲伤。人的感觉真的奇妙,喜欢也会心痛,这痛中有甜蜜c有温馨c有酸楚c有激动c有喜悦c有期盼和不能言语的情愫。 “丫头,哥哥想给你写信可以吗?” 郁小青扬起眼帘看着李丹峰:“当然可以呀。”可以两个字将将出口她就担心起来——母亲看见军队来信一定会起疑,她要是要求看可怎么办? 李丹峰无声地笑了,把胳膊支在桌子上,食指轻轻蹭着长出来的胡茬儿,目光停在郁小青忽然变得茫然的小脸上。 “哥哥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哥哥不会做一点伤害你的事。我都想好了,我不往你家寄。实话告诉你吧,我跟杨浩老师说好了,把信寄给他,请他转交给你。” 郁小青不解地看着李丹峰:“杨老师?” “嗯。你的班主任,他也曾是我的班主任。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郁小青嘴角上翘,送给李丹峰一个甜美的微笑。声音半是羞涩半是感动:“谢谢哥哥!你想的真周到。” 服务员端来一只托盘,上面有四个菜和两碗大米饭。饭菜摆好后她下去了。 李丹峰拿起一双筷子递给郁小青,自己拿起一双,然后就给郁小青布菜:“吃,丫头。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胡乱点的,不够哥哥再点。” 四道菜——木耳肉丝,青椒肉丝,韭菜鸡蛋,鸡丁南瓜,都是家常菜,但对于郁小青来说,这都是过年才能吃上的美味,虽然社会在前进,可是郁家的生活并没怎么改变。 郁明c郁江都有了自己的家,钱财都被媳妇管理着,每次给母亲点钱得用战争来解决,所以,黄淑珍干脆不要他们的钱了,一个月三十多块的生活费(郁井成是工伤死亡,其遗属每个月发放抚恤金),娘四个饿不着就行了。 食欲人人都有,不管你是高官,还是乞丐,即使整天山珍海味,你也有想吃的东西,就像朱元璋登上皇帝宝座之后,仍然思念他落魄时,喝的那碗珍珠翡翠白玉烫(一碗刷锅水)一般。 此刻,郁小青被一阵阵香味儿诱惑着,她不知不觉抛掉了矜持,手里的筷子,一箸子一箸子,夹着碗里的菜往嘴里填,似乎忘记了,对面还有一双眼睛,正笑眯眯地端详着她,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之际,李丹峰却又在给她布菜了,她抿着油乎乎的嘴巴,乜斜着他嗔怪:“哥哥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我看着你吃。” 郁小青立刻放下筷子:“哥哥不吃丫头也不吃了。” 李丹峰假装不高兴,用筷子敲下菜盘:“快吃,这些菜可都是给你点的,你不吃不是白白糟蹋我的钱吗?a一主席说贪污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快吃,听a一主席的话。” 郁小青翘着嘴角笑:“哥哥不吃丫头就不吃。”不受威胁。 李丹峰噗嗤笑了,用食指点点郁小青:“犟丫头。好,给我夹菜。” 郁小青乖乖地拿起筷子,给李丹峰夹了一大箸子鸡丁南瓜。 李丹峰哎呀哎呀叫:“丫头,我不爱吃那个,给哥哥来点青椒。”他是想把鸡肉留给郁小青。 郁小青不听,把一箸子鸡丁南瓜放在李丹峰的碗里,又夹了一箸子青椒。 “你想撑死我呀?”李丹峰唧唧歪歪地问。 郁小青歪着头,巧笑嫣然。 李丹峰微垂着头,把黑眼仁都挤到上眼边儿盯着郁小青。 郁小青瞪着一双大眼盯着李丹峰,两个人像一对斗鸡。半分钟过去,李丹峰笑了,在郁小青也跟着笑了后,他回手掏出雪白的手绢递了过去:“丫头,擦擦你的嘴巴。” 郁小青看着雪白的手绢摇摇头:“你吃菜我才擦。”这还讲条件。 李丹峰笑着摇摇头,拿起筷子夹起一箸子菜塞进嘴里,夸张地咀嚼起来,然后抖抖他手里的手绢。 郁小青瞥着雪白的手绢,然后掏出自己的手绢,斯斯文文地擦着嘴巴。 李丹峰扫视郁小青手里很旧,但洗得很干净的手绢,心忽然不舒服起来: “丫头,你的理想是什么?” 郁小青看着李丹峰:“考大学呀。” “明年就考了,好好考。大学的费用由哥哥负责,只要你想深造,哥哥一律供你。” 郁小青怔怔地看着李丹峰,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红了,紧接着,一对大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李丹峰立即慌了,哎呀叫了一声:“好好的,你干嘛呀?” 郁小青破涕为笑:“我好感动。谢谢哥哥!” “傻丫头,有你这么感动的吗?想吓死哥哥吗?快吃吧,吃完我还有事呢。” 郁小青听话地拿起筷子。 这顿饭吃得温馨又愉快。吃完饭,李丹峰把郁小青领到阳镇最大的百货,不理郁小青阻拦,硬是给她买了好几件衣服。 大包小包拿着,路经紫光电影院门前,看着上百号等着入场的观众,李丹峰突然问:“丫头,看电影不?归心似箭,听说这部电影很好看。” 郁小青立刻点了点头。 李丹峰马上去买票。 坐在幽暗的放映厅里,在悠扬的,又有几分忧伤的插曲雁南飞中,李丹峰悄悄握住郁小青的小手,感受着这只小手的颤抖,和下意识地往回拽时,他故意加大了力度,直到散场他才松开她的手。 郁家住在阳镇东北角,富康路西侧的三号小区,穿过临街的房子,再经过一个胡同,然后拐个弯便到了。 夕阳西下时,两个人到了胡同里,李丹峰站住,见前后无人便又握住郁小青的手:“丫头,明天你能出来吗?” 郁小青转转大眼睛,然后用眼神问:“干嘛?” “哥哥想领你去照一张相,以后想你就能看照片了。” 郁小青的脸忽然变成了粉红色,黑黑的眸子羞答答地看着李丹峰,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几点?” “八点半吧。你好不容易休息,睡个懒觉吧,别起太早。清影照相馆我等你,咱们不见不散。” 郁小青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中午该回家没回家,在外面跑了一下午,又红光满面地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堆衣服,黄淑珍疑惑顿生,声音严厉地追问起来。 郁小青倒是没隐瞒:“中午放学遇见李丹峰和李丹凤了,他们非拉着我去吃饭,还硬是给我买了衣服,然后又看了电影。”说得严丝合缝。 黄淑珍放心了,李丹峰那孩子规矩又懂事,谁坏他都不可能坏,再说还有一个丹凤在,只是让人家破费很不好,于是她严厉地警告郁小青:“再也不可以要人家的东西,人情不能欠太多,多了将来没法还,人穷要穷得有志气,穷得有骨气” 郁小青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却没往心里去,一脸笑容地,一件一件试穿着新衣服。 第二天,郁小青早早起来了,帮着母亲做好了饭。碗筷刚刚收拾完,邻居家一个孩子就跑了过来:“大娘,你快去劝劝吧,我爸爸妈妈又打起来了。” 黄淑珍匆匆下地穿鞋。 郁小青一直惦记照相的事,此刻见母亲要走,急忙叫住她:“妈,我跟胡月约好了,去学校出板报。” 胡月是郁小青唯一的好朋友,来过郁家无数次。 黄淑珍想也未想:“去吧,早点回来。这回不要在人家吃饭了。” 郁小青乐颠颠地答应,见母亲消失在门后,她便急急找出昨天买的天蓝色连衣裙穿上,又打开辫子重新梳理一遍,然后就对着大镜子,左一圈右一圈地照了起来。 镜子里的女孩子像个小天使,她有副精致的五官,两条长长的辫子梳在耳朵上面,天蓝色裙子裹着有点瘦的腰肢,婀娜又飘逸,像一朵清晨绽放的兰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五) 差一刻八点半,郁小青到了清影照相馆门前。李丹峰却没来,她有点不安,有点焦急,不由左顾右盼起来。忽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嗖地回身,惊慌的眼睛看清对面的人后,她马上伸手轻轻打了一下他:“坏哥哥,吓了我一跳。”七分撒娇,三分耍横,真的很美! 李丹峰痴痴地凝视着美丽纯洁的女孩子:“哥哥前生做了多少好事,今生才能遇见你呀?我会好好待你,相信哥哥。” 郁小青小脸微红,漆黑的眸子里融着深深的柔情。 一个人嘭嘭嘭地走了过来惊醒了李丹峰,他忙拉着郁小青进入照相馆的门。 照相馆八点营业,仅半个小时,就聚集了五六个等待照相的人。李丹峰排在第三号,稍作等候便轮到了他们。 照相师是个中年女人,工作十分认真,对每一个顾客她都耐心地指导一番,直到她认为满意才按动快门儿。 幽暗的室内,两只高度大灯泡子,相对在一把椅子的两侧,对面有个支架,上面放着蒙着黑布的照相机。照相师钻在黑布里调换着焦距。 李丹峰照过无数次相,没用照相师怎么摆弄,他就被她的快门儿锁定在胶片上。照完一张,他站起招手叫郁小青过去,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她身边,接着示意照相师可以照了。 郁小青也照过相,不是跟自家姐妹,就是跟同学照。像今天这样,坐在明亮的灯光里,一边坐着小伙子,两个人之间不到三寸的距离,对面是黑洞洞的镜头,镜头后边还有一双眼睛。她紧张羞涩得不行,身子倾斜着,拉开与李丹峰的距离,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不敢看镜头。 李丹峰看着郁小青,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照相师钻出黑布:“你们离的太远了,靠近些。姑娘,你身子往右靠靠,别那么僵硬,怎么不动呀?同志,还是你来吧。”钻回黑布里。 李丹峰瞥着郁小青红红的小脸,慢慢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在她惊慌要逃跑之际,他把她搂进怀里,接着他伏在她耳边:“丫头,别动了。如果你想快点离开这里就乖乖地。” 挣扎的郁小青立刻不动了,像只飞累的小鸟被李丹峰搂在了怀里。 师傅那边高兴地喊:“好,就这样,别动,照了。”闪光灯骤然亮了。 走出照相馆,郁小青还没有从刚刚两人身体相接的震撼,和羞涩中走出来。她长长的睫毛深深地垂着,粉红的俏脸在朝阳中晶莹而美丽。 李丹峰心情激荡地凝视着郁小青,深情地表白:“丫头,哥哥等你长大,都快等出了白发,你知道吗?”低低地问,柔情的声调,像刚刚打开的百年醇酒,让人止不住沉醉。 郁小青不说话,羞答答地瞥着李丹峰,眼神欲说还休。 李丹峰的心蓦然一阵乱跳,深深吸口气,他抑制住拥她入怀的想法,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摸了摸郁小青的脸。 “丫头,照片冲洗出来,还是先放在我这吧,我担心大娘发现你会有麻烦。以后哥哥会把实情告诉大娘,那时再给你好吗?” 郁小青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丹峰看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九点,还来得及看九点的电影,走吧,去看海外赤子,我刚刚路过看见海报了。” 郁小青像只小绵羊似地,跟着李丹峰朝南走去。 时间在快乐和期盼中飞逝,我们的李营长终于盼来了他的又一个假期,打点行装,兴冲冲上了火车,回来的当天就去会心上人。 “你小子回来就天天往出跑,说是去见同学,谁信?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你想糊弄你妈,你还真嫩了点!你小子是有了心上人了,我没阻拦你,没追问你,就是先让你逍遥几天,顺便麻痹一下你的神经,等我酝酿好了,你不听我的也不成了。”严丽胸有成竹地想着,然后打电话给江海涛: “老江呀,那天你的提议我同意了,今个儿咱们就把这事给订了吧。我们两家都不是一般的家庭,现在虽然不兴大办,但也不能亏欠了孩子。我建议还是随俗吧,订婚c过礼c下聘什么也不能少,这毕竟是孩子一生的事呀” 江海涛分外的高兴,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全听大姐的。大姐真是个爽快人,跟你做亲家真是痛快。不过大姐,我得问问,你家丹峰是啥意思呀?” “他能有啥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你不是不知道,这孩子为了事业,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婚事,我要是不给他张罗,怕是得一直拖下去了。” “那好,我家玉容可看中丹峰了,好几年了,她就是放不下。这回好了,回家要给她个高兴。” “好呀。咱们找个时间,两家人坐坐,然后订个日子。” 这边搞定,严丽兴高采烈地回家准备向李丹峰摊牌了。 电视刚刚在阳镇出现,没有经济实力的人家是买不起的。李翔和严丽有实力,四个孩子两个有了工作,只要市面上流行的东西,李家总是最先体验。 李丹峰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还不到十点半,丫头放学还得一个点。等待是煎熬,也是无聊,打发这两项,看电视是最佳选择。 严丽走进门,保姆忙不迭的端上来一杯茶。 李丹峰马上坐了起来:“妈,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他看看墙上的钟。 严丽脱下外衣递给等着的保姆:“今天特意早回来。”坐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保姆走回来,低声问:“主任,要不要现在就炒菜?” 严丽摆下手:“不急,等等老李吧。”看着保姆向厨房走去,她忽然加大了声音。“秦嫂,我刚刚在胡同口,看见隔壁家张阿姨拎着一条大黄花,想吃鱼了。” 保姆立刻穿上外衣去买鱼。 要炒的菜都备好了,平白地要吃鱼?妈这是故意把阿姨支开呀,看来与自己有关,于是等保姆关上门,李丹峰就笑嘻嘻地问:“妈,什么事呀?搞得这么严肃?” 严丽看着李丹峰一脸的郑重:“妈要跟你谈谈你的婚事。” 李丹峰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母亲看出什么来啦? “我的婚事不急,听说师里正在研究提干的事,我要把精力全都用在这上面。人生一世,不干出点名堂来该多遗憾呀?” 严丽一听儿子又要升官了,立时高兴起来,但还不想放弃她要说的事。 “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可也不能不成家呀?部队不像地方,与女孩子接触的多,我要是不为你操心,就你那个性格,哪年月能娶上老婆?好汉难免妻不贤子不肖。有个贤惠的妻子,对你的前途大大的有帮助。妻子不要太美丽,看得过去就可以,主要的贤惠,家事要好。你看丹阳的妻子是不是很懂事?她就是妈先相中的。有个例子在那儿,你就相信妈吧。妈真的看好一个,她就是你江叔叔家的玉容,这孩子特懂事,我觉得她很适合你” 李丹峰默默地看着严丽,心里说了一百遍不同意,可嘴上却不能挑明:“母亲是个有主见的人,她认准的事,是很少有人可以违背的,除非你有足够说倒她的理由。丫头乖巧c懂事c贤惠c孝顺,母亲却坚决不会同意的,因为她出身贫寒。好在她明年就高考了,考上个名牌大学,母亲也许就会放宽她的条件,接纳丫头,只是眼下该怎么说服母亲呢?江家姑娘已经二十五了,总不能糊弄人家等着吧?怎么办?怎么办?”快速思索,为了免除母亲起疑,他一把抓起果盘里的一只苹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严丽见李丹峰不出声,就知道他有了想法——江家姑娘确实长相一般,走在人群里就如一滴水融入大海。男人谁不希望有个漂亮的老婆?私下看着舒服,领出去光彩。可江家姑娘贤惠,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得说服他,于是她接着渗透。 “丹峰呀,你是看过三国的,诸葛亮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可他的老婆却奇丑,但诸葛亮——” “妈,您误会了。”李丹峰打断严丽的话,继续说自己忽然想到的借口。“我不是嫌弃她丑,只是你说晚了,我已经有了对象。” 严丽微微一愣,转瞬笑了,用嗔怪的口吻责备:“是吗?你怎么不早说?我今个儿刚刚找你江叔叔把这事给订了。看看,你不是让妈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李丹峰也笑了:“对不起妈!您也太急了,不先跟自己儿子说了,倒跟外人说。” “我不是担心好姑娘被人抢走吗?就那个家庭,那么好的姑娘,可真少有呀?” “还抢呢?都二十五了还没主?”李丹峰咧着嘴笑。 “混小子,你知道她为啥不嫁?”严丽也笑。 李丹峰打趣:“为啥?难不成是在等我吗?” “算你说对了。” “得得得。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看中的女孩子,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相当善良懂事,知书达理,贤惠孝顺,百里挑一。” 严丽特高兴,儿子有出息,再找个美丽贤惠的老婆,可真是十全十美了——算了,不干涉了,这是他一辈子的大事。于是,她乐呵呵地打听:“她在哪住?是咱们这里的人吗?” “她家在浙江,是我们部队通讯连的,前不久在联谊会上认识的。” “好呀。妈最希望你能找个军人了。她的家庭条件怎么样?” “条件一般,她父亲早逝,两个哥哥都成家了,一个姐姐也工作了,她是家里的最小的。妈,家庭条件是小事,主要是我们性格相投,很合得来,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很快乐。” 严丽没再坚持,儿子觉得幸福母亲是不会反对的,也许这就是命吧。 李丹峰放心了,看看手表——还有十五分丫头就放学了。站起来,他抓起一边的外衣:“妈,青松宣传队要聚会,快十一点半,我得走了。晚饭不用等我了。” “你又不在家吃了?回来两天,一顿饭也没陪妈妈吃。”严丽看着往门走的李丹峰抱怨。 李丹峰回头哈哈大笑:“您是我妈妈,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吃饭,您急什么呀?”砰地带上了门,消失了。 严丽长长叹口气:“混小子,你总有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六) 书来信往一年的时间过去了,终于等来了假期,虽然军官不能休长假,天也可以解相思之苦呀!背上简单的行装,李丹峰兴冲冲地回家,休他军旅生涯的第十个假期。 李丹峰休上一个假期时,正赶上李翔去乡下考察。等李翔回来,李丹峰却归队了,爷俩没有谈上话。李翔是很在意儿子成长的,可以说儿子每一个上进的脚印,都有父亲指点迷津的成分在里面。这次李丹峰回来,正好李翔手头除了正常业务,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办,于是趁着礼拜天,他准备跟大儿子谈谈。可惜大儿子回来就不着家,礼拜天没等他起来呢他就跑了出去,他不由起了疑,就跟严丽唠叨。 “丹峰怎么回事?回来也见不到人影。” “会同学吧,一年不见,这个请那个宴的,三天时间怎么够?我看咱们是抢不过他们了。” 李翔哼了声:“我看这小子以会同学为借口,不知道会谁去了?” 严丽笑笑:“他能会谁呀?除非他移情别恋,他对象可在部队呀。”说到对象她忽然停住。“老李,那天你不是说,你的发小调到丹峰他们军团了吗?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丹峰到底有没有对象?我怎么忽然不安生了呢?” 李翔是个很沉稳的人,什么事都要深思一番再做定夺。此刻,听了妻子的话,他却摆摆手。 “不好。虽说是发小,可毕竟不是好朋友,贸贸然打电话他会生疑,以为我们不信任儿子,对丹峰不利,等今晚我跟他谈谈再说。” 严丽点点头。两个人聊起了别的。 电话忽然响了,严丽过去接听。 “严姐,紫光电影来了新片——摩登保镖,听说这部电影特别好看,咱们一起去看吧?”江海涛的妻子高琴在话筒里热切地说。 本来说好的事,在李丹峰这里出了岔儿,严丽觉得很对不起江海涛两口子,虽然在礼仪上道了歉还送了礼,却还是觉得愧疚,江家有事她总是第一个到,而且只要高琴想逛街,她宁可放弃休息也陪她。 “好啊。看几点的,买票来得及吗?” “看九点的,票我让保姆提前买好了,你现在收拾一下出来吧。” “好的。”放下电话,严丽赶紧穿衣服拿包包出门。 紫光电影院门前人山人海,喧闹声老远就听得见。 严丽看看人群问高琴:“这电影真的这么好看?怎么这么多人呀?” “当然了。这是第一场,票相当不好买,我要不是提前安排,今天就甭想看了。” 两个人挤挤擦擦跟着人后往入口拥。 严丽无意间一扭头,蓦地,她差点喊出声来。 李丹峰站在入口的铁栏杆里,他身前是个女孩子。他一手把持着铁栏杆,一手搂着女孩子,头微微垂着,眼睛盯着女孩子在说着什么。女孩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有柔情有爱恋。 严丽突然怒火万丈,恨恨地在心里骂:“混小子你敢欺骗我?天天往出跑,原来是会这个丫头。气死我了”骂着怒着,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揭穿李丹峰,可是她不能,她得维护他,不能让高琴看见他的背叛行为。于是,她费力地转过身子,挡住高琴的视线,同时跟她东拉西扯,说了些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场电影九十分钟,严丽啥也没看,虽然她一直盯着银幕,耳边却一直想着李丹峰的那个谎言,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等电影散场,她忽然觉得心一阵绞痛,站都站不起来了,吓得高琴惊慌万分,急急把她弄到了医院。结果医生诊断:“急性心肌梗塞,幸亏送来及时。” 法官的职业不仅劳神,还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公正了就得罪了有罪的人,稍稍偏差,就要受到良心的谴责。严丽从事法律工作二十多年,经历了无数的案子,被恐吓c被威胁的事不是没有过,虽说正义的人不怕邪恶,但正义的人,也有家有亲人,自己不怕,怕的是家人受到伤害。长期为案子奔波和为家人担心,严重地损害了严丽的心脏,只是没有遇到过大刺激的事,引发出病症罢了。 李丹峰高兴地回到家,保姆过来报告:“主任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医院,全家人都在医院呢。” 李丹峰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脊背发凉中,他转身奔出了大门。 严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郑重警告:“病人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严丽在昏睡,一家人散在床边,女儿愁,儿子叹。李翔坐在另一张床上,跟高琴小声地谈着话。 李丹峰轻轻推门走了进来,惊慌的眼神在家人脸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严丽的脸上。 李丹凤嘴快腿快,过来拍了李丹峰一巴掌:“大哥,你跑哪去了?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都见不到了。” 李丹华立刻斥责妹妹:“你胡说啥呀?乌鸦嘴,妈怎么会有事?” 李丹峰先问候一声高琴,然后问李翔:“妈好好的,怎么发了心脏病?” “谁知道呢,看了一场电影就住到这里来了。”李翔说。 高琴不无歉疚地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让严姐陪我去看,她也不会有事了。” 李翔忙安慰高琴:“你别这么说。她这病我怀疑早就有了,只是没发作罢了。” 李丹峰不说话了,走到床边看着昏睡的严丽,他心里忽然一阵恐惧——母亲是不是看见自己跟丫头在一起,受了刺激才引发了心脏病啊?要是这样,自己的爱情不保不说,还得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老天,但愿不是这样” 这时严丽醒了,她转动目光看看身边的儿女,声音微弱地说:“都回去吧。别都在这守着了,我没事了。” 李丹华催李翔:“爸,你跟高姨回去吧,我在这陪妈。” “你们都回去,我在这。”李丹凤表示。 李丹峰摆摆手:“都回去吧,我在这。” 严丽看着大儿子:“听丹峰的吧。” 李家姐弟都很听话,父母的话基本不会反驳,犟嘴的时候很少。听了严丽的话,李丹华姐弟,跟着李翔和高琴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嘱咐严丽好好养病,然后都走了。 病室内只有严丽和李丹峰,两母子默默对视一眼,李丹峰转开目光,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和刀子。 “你别弄那个,我不吃。” 李丹峰放下苹果和刀子,回手又端起暖瓶:“我给您冲杯奶粉吧。” “你坐下,回答我的话。” 李丹峰看看严丽,然后规正地坐下,心里开始打鼓。 “你在部队真的有女朋友?” 李丹峰眼神一滞,嘴唇蠕动一下,刚要说是,严丽却冷冷地警告:“不许跟我说谎。” 李丹峰慢慢垂下头,声音压低了承认:“没有。” “你跟那个女孩子交往多久了?”咄咄的口吻,不容你不答。 李丹峰嗖地抬起头,骇然地看着严丽:“没多久。”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她是我同学的妹妹。” 严丽若有所思:“她叫什么?在哪住?” “她叫郁小青。住在复康路三号小区。” 严丽的眼神忽然变冷,哼了一声——贫民区,家庭条件肯定不咋的。一个贫寒之女,能给儿子带来什么帮助?得赶紧阻止他胡来。 “从今天起,你不许再去找她。她不具备做你妻子的条件,我坚决反对。” “为什么呀妈妈?您还没见过她,怎么就一竿子把人给打死了她端庄美丽,贤惠孝顺,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是个十全十美的女孩子。能遇到她,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呀!”李丹峰激动地反驳。 “她再好也不行。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她对你的事业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妈——,您有没有搞错呀?我找的是爱人,是一生相守的的人,不是找一个让我飞黄腾达的机会呀?” 严丽很干脆地挥下手:“我再说一遍,我坚决反对你们来往,如果你不听我的,那你现在就在我面前消失。” 李丹峰陌生地看着严丽,用痛楚的声调说:“妈妈。您知不知道,您的这个要求,等于是用刀子扎我的心呀?我爱她,爱了好多年了,她已经成为我生命的重要部分,您却让我离开她?我做不到。” 严丽的手开始哆嗦,嘴唇越来越紫,脸色越来越白,指着门,有气无力地喊:“那你,就给我消失,就当,我没生过你。”头一歪,她昏了过去。 李丹峰吓坏了,扑上去一边大叫妈妈,一边按动求救铃。 医生和护士飞快跑进来,一阵急救后,严丽被救了过来。 医生严厉地看着李丹峰:“不能再让病人激动了,再有一次,就是神仙也救不过来了。” 医生护士退了出去。 李丹峰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对着闭着眼睛的严丽承若:“妈,我听您的,一切都听您的。”说完他用双手抱住头,悲切地在心里呼喊,“丫头,哥哥是个懦夫,哥哥对不起你了。” 半醒半睡的严丽,医生的话她听了零零碎碎,可是李丹峰的话她可全听见了,她的心安了,很想马上睁开眼给儿子一个好脸色。一想不可,他刚刚是看着我不行了才答应,我要是好了,他不得又反悔呀?继续病重吧,只要把他的心收回来,就是真的死了也无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七) 母亲病了,身为儿子就要床前尽孝。李丹峰打电话续假,然后就昼夜不分地守在严丽的床前,幻想着自己的孝行,可以感动母亲改变主意,可惜他想的太天真了,而严丽又是个固执己见的人。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严丽出院的第二天,就把江海涛两口子请了来,当着李丹峰的面,订下了他跟江玉容的婚事。 李丹峰欲哭无泪,心比冰凉。作为儿子他得尽孝,绝对不可以用母亲的生命,换取他的爱情,否则与畜生有何分别?他也不能反悔,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生了自己就要报恩,怎么能让他们一而再地背上出尔反尔的骂名呢,于是,他任凭严丽摆布了。 严丽一看李丹峰真的很听话,便趁热打铁把婚期给定了。 返回部队的前一天,李丹峰吃过早饭就出了家门,严丽没有追问他上哪去,反正他已经被拴上绳子,而且绳头就在自己手里。 李丹峰信马由缰地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他停在三中的大门前,望着依然翠绿的垂柳,望着安静的大门里,他忽然就是一阵心痛。 “丫头,哥哥来看你,可是哥哥却没脸再见你了。哥哥不想伤害你,却偏偏伤害了你,哥哥对不起你呀!我好恨,恨我前生没有等你,恨我今生又没等你,来生哥哥一定等你,即使跳进忘川河里,受尽酷刑哥哥也一定要等到你。”他痛思着c伤心着c怨恨着,随着时间的消失,随着地上烟头的增多,他的心被撕裂了流血不止。 七月流火,树上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喊着热,街上行人也是汗津津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李丹峰双眼前视,似看非看,挪着机械的脚步。 街上车子多了起来,一辆接着一辆,喇叭声此起彼伏。 李丹峰被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惊醒,略略看看,他又接着朝北走。当他到了富康路口时,却下意识地站住了,扭着头,望着那条他走过无数次的胡同,立时,一幕幕温馨甜蜜的画面出现了,不由自主地,他下了街道,走进那条胡同,进入三号小区。 郁小洁上班,郁小青和郁小婷上学,家里只有黄淑珍一人。天热,孩子们都不太爱吃饭,粗粮细作,她便用她灵巧的手,做了一盆玉米碴条,鸡蛋卤子。 桌子刚刚放好,李丹峰就走了进来。黄淑珍立刻笑了,热切让座,倒水,李丹峰拉都拉不住。 “丹峰呀,你可好久不来了,大娘还真想你呢。啥时候回来的?”两个人坐下后黄淑珍说。 李丹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回来半个多月了,明天要回部队,今天特来看看大娘。” 人与人是讲缘分的,自从第一次见到李丹峰,黄淑珍就对他产生了好感,一种莫名的喜欢先入为主,他哪年休假都来郁家,黄淑珍一定要留他吃顿饭。 李丹峰也不知犯的什么邪,郁家的粗茶淡饭,他每回都吃得脖顶还不够。现在,他看着善良的黄淑珍,听着她亲切的话语,黯然地在心里低语:“大娘,以后丹峰不会再来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丹峰愧对您老人家呀!”嘴上说,“我也想您和妹妹们,要不是这半个月一直窝在医院里,我早来了。” 一听医院,黄淑珍就慌了:“谁住院啦?要不要紧呀?” “我妈突发心脏病。好了,出院了。” 黄淑珍啊了声:“心脏病要养,不能生气。你大伯走了,小明又接着钻煤洞子,我整天提心吊胆,有一天就感觉心难受,去医院一看,大夫说是心脏病,幸亏他们几个不让我操啥心,小明又离开了煤洞子。我这心脏好几年没难受了。” “大娘也有心脏病?怎么没听妹妹说呢?” 黄淑珍笑笑:“说啥说,你一年才回来一次,见了面怎么能报忧呢。对了,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玉米碴条,一会儿多吃些。你是不是饿了,我先给你盛一碗打打尖吧。”说着就要去盛面。 李丹峰蓦然双眼发热——善良的母亲,李丹峰有何脸面吃你的饭?拉着黄淑珍:“大娘,我不饿,等妹妹们一起吃。咱娘俩说说话。”推黄淑珍坐下。 黄淑珍坐好,两个人接着闲话。 “丹峰呀,你也不小了,还没对象吗?” 李丹峰微微一愣,匆匆看看黄淑珍,想说没有,可是对一个真诚待你的人怎么能扯谎?咽了口口水,他艰难地答:“有了。” “好呀,也该成家了,你看小明的孩子都会走了。是哪里的姑娘?” 李丹峰垂下眼帘,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镇委江副书记的姑娘。” “好呀。门当户对。日子订了吗?你的婚礼大娘一定要参加,虽说大娘出不起像样的贺礼,但心意一定要到的。” 泪水疯狂上涌,李丹峰急忙扭过头,假装看挂在墙上的像镜,同时声音暗哑地回答:“日子定在十一。到时候我一定来接大娘。” 黄淑珍点点头,刚要说好,就听外面哗啦c咚地一声,好像重物被人推倒了。 黄淑珍诧异地伸头看看窗外:“什么东西倒了。丹峰你坐着,我去看看。”说着站了起来。 李丹峰却先黄淑珍推开了门:“大娘,你别动,我去看看。”大步朝外走。 黄淑珍没听李丹峰的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外面。 郁小青脸色煞白躺在窗下,两条长辫子一条弯曲在胸口,一条压在身下,书包甩在一边。 “哎呀,这丫头怎么啦?好好的怎么昏倒了?”黄淑珍边说边急匆匆过去要抱郁小青。 “大娘,我来吧。”李丹峰哑着嗓音说完,迅速蹲下,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抱起郁小青,慢慢站起来,转身朝门走,眼睛一直痛苦地盯着她闭着的眼睛,心在狂呼,“丫头,我的丫头,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害了你。” 黄淑珍拾起书包,跟着李丹峰朝屋子走:“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啦?这几天老发呆,不爱吃饭,问她有啥事,她说担心考试,害怕考不上。唉!可别有事呀,明天就高考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呀!” 李丹峰听了黄淑珍的话,越发的心痛起来,下意识地把郁小青往怀里抱了抱,似乎想用自己发烫的心给她安慰和鼓励。 把郁小青放好,李丹峰转身安慰黄淑珍:“大娘别担心,青没事,可能学习太累了,高考压力大,睡一会儿就好了。”说到这,他的声音已近哽咽,再不离开,他一定会呜咽。“大娘,我走了。”他挪动着无力的腿朝门走去。 黄淑珍忙不迭地去送李丹峰。 郁小青睁开眼睛,追视李丹峰消失在门后,忽然泪流不止。 明天就是高考,学校给高二级部放了半天假,让这些莘莘学子休整半天,明天好冲刺。 郁小青已经十多天没心思学习了。李丹峰突然不告而别,她思念c担心c不安,吃不下饭,睡不稳觉,为了不让母亲看出来,她还咽泪装欢。昼盼夜等,身心具瘦。 中午放学的铃声响了半天,同学们都走光了,她才无精打采地出了教室,在学校的大门口遇见了杨浩,她硬挤了个笑容,声音弱弱地叫了声:“杨老师。” 杨浩不无担心地叫住郁小青:“小青,是不是不舒服呀?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明天就考了,可不能生病呀。” 郁小青点点头:“我没事。” 杨浩叹了口气:“那好。回家吧,明天见。” 郁小青对杨浩挥下手,迈着轻飘飘的脚步远去。 杨浩又是一声长叹:“老天,保佑这个好孩子吧。” 三中离三号小区有一千多米远,以前十分钟的路,可最近郁小青每天都要走上二十几分,而且感觉很累。 进入院子,郁小青急切地寻思回答母亲回来晚的借口。刚刚接近窗边,她突然听到了李丹峰的声音,心立即激跳起来,双眼发亮,迈步想越过窗户向门走,就在她抬起脚的当口,就听黄淑珍问:“有对象了吗?” 她忙收住脚,慌乱地想:“难道母亲看出什么了吗?” “有了”李丹峰闷闷的声音。 “是哪里的姑娘?” “妈,是我呀。”郁小青美滋滋地在心里答。 李丹峰回答:“是镇委江副镇长的姑娘。” 仿佛突然飞来一把锤子敲在郁小青的头上,在金星飞舞中,她又听见李丹峰说:“婚期定在十月一号。”她蓦然觉得天旋地转,一头就栽了下去。 家里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婚礼,李丹峰却漠不关心,仿佛那个隆重的婚礼与他毫无关联。每天,他除了分内的工作,唯一的乐趣就是看郁小青的照片,痴痴地看,对着怀里乖巧的女孩子默默地倾诉着相思。 “你高考怎么样了?是不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那天你怎么会晕倒?是不是缺乏营养?哥哥给你寄去点钱买些营养品补补吧。丫头,哥哥想你,每晚梦里都是你哥哥背叛了你,你是不是知道了?”心痛c无奈c着急c不安c牵挂,于是,他一封封地给杨浩写信,追问郁小青的情况。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半个月,一个月,当他感到自己心如火焚之际,杨浩的信终于来了。 “李丹峰,你太让我失望了!当初你答应我,一定会善待那个丫头,给她爱c给她关怀c给她鼓励c给她呵护c给她一切,绝不影响她的学习,一定会陪伴她走进大学,走完人生我相信了你,才答应帮助你。可你却不守信,在她最需要你的鼓励和支持的时候,你却抛弃了她。可怜的丫头,一场病错失了高考,否则,凭着她的成绩,一定会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可惜呀!那天我去她家看她,丫头瘦的小脸上只剩下一双大眼睛了。我追问她怎么啦,她只用那双大眼睛哀伤地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后来我听说镇长骄傲的儿子,要娶副镇长的千金了。我恨,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李丹峰脸色煞白,眼神散乱,老半天,才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往墙上撞:“李丹峰,你这个混蛋,我绕不了你,我一定饶不了你” 接下来的日子,李丹峰是在深痛和冷酷中度过的,思起郁小青他就心痛难忍;想起婚礼他就心硬如铁。随着十一的来临,细心的战友,便可以在李丹峰的脸上,扑捉到狰狞冷酷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八) 十一的前一天,李丹峰带着一颗冰冷的心回家完婚。 镇长与副镇长联姻,这可是阳镇上层建筑的大事,不管大官小官,纷纷准备了贺礼前来参加婚宴。 李丹峰是李家的长子头婚,严丽主张大办,李翔想法多,担心大办招来麻烦坚决反对,最后各让一步,便在阳镇最大的饭店订了二十桌酒席。 宾客满堂,香气弥漫,喜笑颜开中,新郎新娘,被嗓门嘹亮的司仪引导着,完成了婚礼的各项仪程。 宴席开始了,新郎新娘挨桌敬酒,碰杯喝酒,碰杯喝酒,当三个多小时的婚宴结束后,烂醉如泥的李丹峰被人抬进了洞房。 新婚之夜,对着呼呼大睡的新婚丈夫,江玉容默默地流了泪。 第二天八点多李丹峰醒了。 坐在一边的江玉容马上换上笑脸,柔着声音问:“你要喝水吗?” 李丹峰一声不出,站起来走了出去。 江玉容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坐回床上。 严丽听见大门响便出了卧室,正好看见李丹峰关门。一转身,她便看见江玉容走了过来,于是,满脸堆笑地问:“丹峰干啥去了?” “他说去看个同学。”江玉容乐呵呵地撒着谎。“妈,你的肩膀还痛吗?来,我再给你按按。”说着拉着严丽坐在沙发上。 “好呀。别说,你按的很有效。”严丽边说边心里美滋滋地想,“儿子,这么贤惠的媳妇你上哪找呀?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已近中秋了,街边的树叶泛黄,风中也掺杂着些许的凉意。天很高,云很白,太阳也很明媚,可李丹峰的心却是一阵阵发抖。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神茫然而哀伤。走过百货大楼,那个穿着蔚蓝色衣裙的女孩子,便亭亭玉立在他的眼前出现,他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走过紫光电影院门前,望着排着队买票的人,他忽然就走了过去。人家买票都要个好位子,他却偏偏要了三十排九号十号。 少林寺激烈的武打场面,新奇的故事,和优美的音乐,都深深地吸引着观者,全场几百号人,双双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银幕,却独独没有吸引住李丹峰的眼睛,他歪着头,看着身边的十号位置,一只手搭在十号的椅背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脸上挂着笑,眼角流着泪。 电影散场,人都走光了,李丹峰才懒洋洋地走出了放映厅,沿着向北的街道走去。在清影照相馆门口他又站住了,看着那个一年前啥样,现在还啥样的牌子,想象着那个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子,眼泪又簌簌地流了下来。 两个孩子追逐着跑了过来,前边的孩子很灵巧,绕过李丹峰跑了过去,后边的孩子有点胖,没绕明白,身子撞在了李丹峰的身上。 李丹峰回过神来,两个孩子跑远了。他擦擦泪,深深叹口气,轻声呢哝:“丫头,哥哥好想你,你想哥哥了吗?” 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引着李丹峰继续向北走去,直接到了三号小区入口处,他想也未想就进入了胡同,走到郁家的大门外。 大门上挂着锁头,在快要中午的时候。 “大娘去哪儿了?杨老师说丫头不肯复读上班了,在哪儿上班,中午不回家吗?”正心慌慌地乱想着,一个男人向郁家隔壁大门走来,李丹峰急忙叫住他,“请问这家没人在家吗?” 男人打量一眼李丹峰:“啊。八成都去了医院。” 李丹峰忙不迭地问:“谁生病了吗?” “是他们家小青。昨天把手弄伤了。” 李丹峰的心突然就是一战,转身大步快速离开。 一间病室三张床位,郁小青坐在靠东边的床上,肥大的病号服裹着她瘦弱的身子,就像一根竹竿挑着一件衣服。苍白的小脸,一双眼睛显得过大,黑黑的眸子茫视一个地方,长睫毛半天才眨动一下。脖子上一条宽绷带吊着左手,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块块紫红色血迹渗透出纱布。一头长发披散着。 黄淑珍坐在床边,眼神忧伤地看着郁小青。 郁小婷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梳子在给郁小青梳头。她是脸朝着门站着的,所以,李丹峰一推开门她就看见了,于是便惊喜地叫黄淑珍:“妈,李大哥来了。” 黄淑珍转头看着走进来的李丹峰,然后站起来,声音明显地透着欢喜:“丹峰来了。” 李丹峰点点头,慢慢走过来,目光匆匆在黄淑珍脸上扫了下,越过郁小婷,漫过郁小青的脸,最后停在她的左手上。他蓦然觉得自己的膝盖发软,双手颤抖,呼吸也有些不畅,机械地走到床边,声音不稳地追问:“老天,这是怎么弄的?” 黄淑珍长长叹了口气:“切面机绞的。倒霉呀。刚刚上班半个月就出了这事。一只小手,二十几条伤口,都成了麻花了。大夫说无名指活不成了,还要给剪掉,她死活不让。唉,一个女孩子,即使长的再好,没了一根手指,找对象也难了。” 李丹峰心如刀绞,看着眼前心爱的女孩子,他真的想把她拥进怀里,给她安慰,给她力量,给她无穷的爱可是,他现在已经丧失了这个权利,这种资格。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苍白而僵硬:“不能剪掉,没事的,一定会好的。老天会眷顾青。一定会没事的。” 郁小青呆呆地看着李丹峰,这个从七岁起,便让她产生依恋的男人。她是心在哭泣,眼睛也滚出泪珠,那无声的大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滚动着,仿佛一把把飞刀,准确无误地扎在李丹峰的心上。 李丹峰呆不下去了,他机械地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放在床上,用沙哑的声音说明:“我不知到青喜欢吃什么。大娘,就麻烦您,给她买点。不要担心,青会没事的我回去了。”说完,艰难转身,艰难地向门走去。 黄淑珍抓起钱追过去塞给李丹峰:“丹峰不行,太多了,大娘不能要。” 李丹峰把住黄淑珍的手,痛楚地看着黄淑珍:“不是多,而是太少了。大娘求您收下,您不要,丹峰就出不了这道门。求您了。”说着眼泪涌了上来。 黄淑珍抽出一张五圆票:“这个我收下,其余的不能收。你昨天结婚,本来大娘想去参加婚礼,要不是她一大早就出了这事这些钱算是大娘的贺礼。”说着把一大把钱递给李丹峰。 “婚礼”两个字,像突然出现的怪兽,让李丹峰忽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可怜巴巴地看看黄淑珍,然后,求助似地看看郁小青,同时急切地摆着手,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字,接着,便趔趔趄趄地跑了出去。 黄淑珍拿着钱和郁小婷追了出去。 郁小青呆呆看着关上的门,嘴唇突然颤抖起来,在心里悲呼:“哥哥,你还会来看丫头吗?” 失去了李丹峰,错过了高考,郁小青觉得她的世界一片灰暗,她不笑不说话,一双大眼睛空洞死寂,再也读不出内容。家人以为她在为十年辛勤负于一旦而伤心,便纷纷劝她复读重考,她却坚决地摇头。 好苗子是老师的骄傲,老师的宠儿。郁小青品学兼优,杨浩特别看重她喜欢她,他丝毫不怀疑她考不上一所重点大学。可是,李丹峰出现之后他开始担心。爱情是蜜糖,也是毒药,把握不当,就会事与愿违。李丹峰却再三保证——他一定会处理好,绝不会让郁小青成绩滑落。一年多的实践,证明李丹峰做到了,郁小青仍然是全级部的学习尖子。他欣慰,暗暗为他们祝福。可是,万料不到李丹峰竟然背叛了?他恨c他后悔,暗暗发誓再也不理,那个一度让他骄傲的学生李丹峰,然而,当李丹峰那浸着泪水的告白信摆在他面前时他心软了,连连叹息惋惜这对有情,却无分的人儿。最后,他拿着李丹峰的信去找郁小青,劝她听从李丹峰的话最好复读,费用皆由李丹峰包了。 郁小青摇摇头:“哥哥对我够好了,我不能,也不可以再牵扯他。他马上就结婚了,我该远离他的生活” 杨浩忽然泪盈于睫,在心里说:“多好的女孩子,李丹峰,你失去的不仅是一位好妻子,还是一位红颜知己呀!” 改革开放好几年了,工作倒是不难找,酒店饭店到处在招服务员。郁小青喜静,最后她去了一家切面场。 切面场是一家小型加工厂,专门加工挂面,人员连老板算上四个,产量却很大,每天都得加班。 郁小青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可以说学啥会啥,且学的快,到切面场当天她就能独立上机操作了。 老板很喜欢这个不爱说话,却很能干的女孩子。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他不仅心生怜惜,只要有人,他就不让她上机。 国庆来临了,大多行业放假,可是切面场却压了很多活,所以不能放了。 十一这天,一宿无眠的郁小青早早地起来了,做了早饭,却不吃就去上班了。 黄淑珍担忧的目光一直送女儿出了家门,轻声地念叨:“可别出啥事呀。” 郁小青到了切面场,扫了地,抹了机器,收拾完了就坐下发呆。 同事张颖来了,见郁小青收拾完了就开玩笑:“小青,明天不许你早来,你看看,自打你来,收拾卫生就让你承包了,老板都批评我啦。” 郁小青弱弱地笑了:“我家近。再说也没啥累活儿。” 张颖去换工作服。 郁小青和面,收在撮子里,倒进铁槽子里,按动开关,盯着前仆后继的面疙瘩钻进滚轮,她心里浮现出马上就要举行的婚礼。 “哎呀——,小青你的手——。”张颖突然没好声地叫了起来。 郁小青茫然地看看张颖,又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左手,接着她就倒了下去。 张颖扑了上来,一边对进门的老板大喊,一边抱住郁小青。 老板一见郁小青的手,他的头就轰地一声,立即转身出去找车。 这时郁小青醒了,她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左手指,在心里悲哭:“哥哥,丫头残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九) 李丹峰铁青着脸推开大门,边往房门走,他边看手表,边低低地骂:“该死的林强,你敢不按时打电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李翔夫妇陪着一对男女坐在沙发上闲话,江玉容这边那边忙乎着,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李丹峰走了进来,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他。 严丽先开口:“丹峰,你陶叔叔吴阿姨等你半天了。” 不管心有多痛,李丹峰还是很礼貌地跟那对夫妇打了招呼:“抱歉!叔叔阿姨,你们先聊,我去换件衣服。” 女人乐呵呵地回答:“好好好,你去忙。” 李丹峰往卧室走,眼角余光瞥着角柜上的电话,暗骂:“该死的林强,到点了。” 江玉容跟在李丹峰身后,也向卧室走。 这时电话铃响了,本来李丹峰离电话近一点,可是他不接,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卧室走,只是脚步变慢了,到了卧室门跟前也不推门,低着头假装解扣子。 江玉容过去接听电话:“喂,好,你稍等。”转头,她叫着将将推开卧室门的李丹峰,“丹峰,你的电话。” 李丹峰忽地转身,几步就到了电话机边,从江玉容手里夺去了听筒:“喂,是我。” “营长,我可没迟到,你看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是你订的时间,你答应我的事可要兑现呀。”林强说完就嗤嗤地笑。 “嗯。好,我马上回去。”李丹峰不理电话里的人,自己胡乱讲了一通就扣上电话,转头对李翔,“爸,我得回部队,有任务。” “什么?你刚刚结婚呀。”严丽急急地说。 吴姓女人也跟着嚷嚷:“搞什么吗?人家结婚还派任务?” 李翔倒很能接受:“没法子,军人就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赶紧收拾一下走吧。” 严丽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丹峰进入卧室。 江玉容却一脸委屈地看着严丽。 严丽站起来,端起果盘:“我再去拿点。” 吴姓女人忙阻拦:“大姐,够了,别拿了。” 严丽摆摆手,向厨房走去。 江玉容忙过来,接去严丽手里的果盘:“妈,我来。” 两个人进了厨房。 严丽压低声音追问:“谁来的电话?” “一个叫林强的人。” 严丽嗯了声:“林强是丹峰的战友。别多想,一定有很急的任务,否则不会叫他回去。” 江玉容笑了:“妈,我理解,您不用安慰我。” 回到部队的李丹峰被负罪感压着快要崩溃了。 “一个优秀的女孩子毁在了自己的手上,她不仅失去了锦绣前途,还把手弄伤了,老天!李丹峰你是罪人,你罪不可恕”痛中思痛,肝肠寸断,却痛悔莫急。无奈,没辙,他只徒然地对着郁小青的照片忏悔。“ 哥哥不求你原谅,只要你能挺过这一关,让哥哥下地狱都行呀,你千万不可以想不开呀哥哥能为你做点什么呢?哥哥要是什么也不做还是人吗?道歉c安慰c关怀似乎都没用了,给你寄去点钱吧,你一定要好好补补,你真的太瘦了。”于是他拿出当兵十年所有的积蓄寄给杨浩,请他转交给郁小青。 钱寄去一个星期就被退了回来,杨浩相告:“郁小青坚决不要,还说不要再给她写信了,请你忘记她。我没法子,只好把钱给你寄回来。那孩子瘦的不成样子,三级风就能吹跑了。唉!为什么红颜要薄命!” 李丹峰一遍遍看着杨老师的信,他的手在颤抖,心在剧痛。 人一生中,要是遇上一个自己喜爱的人真的不易;要是这个人也爱你,那就更不容易了。 聚是缘,散也是缘,前者会让你幸福得喝凉水都觉得是甜的;后者会使你痛苦得做梦都在泪雨里穿行。 想忘记,怎么能忘记?不忘记,又时时牵挂揪心。这是一生的眷恋,到死都不会忘记的情分。李丹峰没有听郁小青的,他仍然给她写信,仍然拜托杨老师转交,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杨老师却不回信了。他焦急c不安c惶恐c痛苦可又偏偏无辙儿,只好继续一封封地写信。当他快要绝望的第二十封信寄出后,杨老师终于回信了,这时已经是半年后了。 “我去支边半年才回来,回信迟了。郁小青的手指没有被剪掉,五指俱在,就是弯曲一些,却不影响生活。郁小青在十天前嫁去了广州。郁家也马上要搬离阳镇” 刚刚得到一点惊喜,却突然被一声霹雳震得四分五裂,李丹峰傻了,好半天他才抖着嘴唇,泪流不止地对着信纸呢哝:“丫头,哥哥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是在哥哥的心上挖了一个洞啊!看来,哥哥要为你痛一辈子了” 再深的伤口,在时间这剂良药的治疗下也会痊愈,但是有些伤口,即便是好了也不能碰,碰了照样会钻心的疼。 军人的生活紧张而有序,训练休息相辅相成,让每一位士兵都能感觉到大家庭的温暖,然而,有些温暖大家庭是不能给的,只有小家庭可以给。于是,休假成了每个人向往的事,但也有人不愿意休假,而且十分抵制休假,他就是李丹峰。 整个团里营级干部都休完了假,只差李丹峰一人。团长找到他让他赶紧回家。 李丹峰强调理由:“团里不是正在搞军演吗,我们营是主力,我这个营长决不能离岗。” 团长说不过他,最后只能依了他,心却不能不想:“这小子新婚一年,怎么就不想老婆呢?” 日月轮回,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官兵们又一轮休假开始了。轮到李丹峰时他没有借口可找了,因为形势大好,没有重要的军演,他再不回家,可能就引起流言蜚语了。 拎上简单的行李,李丹峰回到了阳镇,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他忧伤地巡视着,这个生他c养他的城市,心像打翻了一只五味瓶。 李丹华打开门,看清眼前的人,她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地问:“丹峰,你啥时回来的?前天我去,妈还叨咕你来着?” 李丹峰走进门,声音懒洋洋地回答:“我刚刚回来。” 关门的李丹华又是一愣,赶忙过来:“你怎么不回家,跑我这来干什么?” 李丹峰看着李丹华:“我无家可归,你收留我,我就在这住两天,否则我去住旅馆。” 李丹华推了李丹峰一下:“胡说八道。啥无家可归?赶紧坐下吧你。” 李丹华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楼房,屋子不大却很温馨。 李丹峰坐下,目光落在对面墙上姐姐和姐夫的合照上,他跟郁小青的合照倏地浮上了脑海,心跟着就是一痛。 李丹华端着一盘水果回来:“来,先吃个水果,一会儿我再做饭。”放下果盘,坐在李丹峰一边。 李丹峰拿起一只苹果,无精打采地咬着。 “你说说,为什么不想回家?说不清,我可要给妈打电话了。” 李丹峰看着李丹华:“姐,你很爱姐夫吗?” 李丹华立即点头:“当然。要不当初我死也要嫁给他?差点把妈气病了。” “唉——!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生活一辈子,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呀!可惜,你弟弟的这份幸福被生生剥夺了。” 李丹华懵了,直着眼看着李丹峰。 李丹峰再次看着李丹华夫妇的合照,然后说了自己的那段刻骨铭心,又痛彻肺腑的爱情。 李丹华满眼盈泪,看着同样满眼是泪的李丹峰。 “可怜的弟弟,你当初怎么就不告诉姐姐?也许妈会听我的劝,而答应了你?你别忘了,妈很听我的话呀。” 李丹峰摇摇头,用手指掐住眉心。 “妈不会听你的。她认准了江玉容,任谁都不能更改。我害了丫头,她没考上大学,还把一只美丽的小手弄残了,最后匆匆嫁了人。也不知她过的怎么样,我找不到她。姐姐,我一身的债,今生怕是再也没机会还了。姐姐,我不会再爱了,我的爱情就那么多,都给了丫头,今生不会再有女人让我动心。你不要告诉妈我回来了,我明天呆一天,后天就回部队。给我几年时间,让我积攒足够的力气回那个家吧。”眼神落寞,语气哀伤。 李丹华无言,她同情弟弟,怜惜丫头,可怜江玉容。她想大声地指责造成这一切的人,可偏偏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地祈祷:“愿老天早一点眷顾可怜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十) 严丽是精明的,李丹峰以军事演习为借口不回家她就明白了——他嘴上答应了这门婚事,心里却相当的抵触。她生气,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暗暗劝着自己——给他时间,凭着玉容的贤惠,早晚一定会感化他,使他爱上她。于是,她一次次地暗示江玉容给李丹峰写信。 江玉容不傻,丈夫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就急急回了部队,这里面一定有事,江家人不说她也不好问,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婆婆让她写信她就写,可是,她写几封也不见回一个字,便无力再写,心里慢慢对李丹峰产生了怨恨。同时,她也暗暗发誓:“李丹峰,终有一天你会接受我。”于是,她刻意加倍体现她的能干和贤惠,嫁进李家不到半年,李家人个个对她喜欢不已,除了李丹峰。 儿媳妇这么好,儿子却置若罔闻冷若冰霜,严丽觉得太亏欠江玉容了,认为自己有义务,把儿子弄回来。然而,军人的职业可不是随叫随到的,要等机会,这个机会就是假期,为了能使李丹峰“顺利休假”,她肯求李翔给他的发小打了电话。发小保证一定让李丹峰按时休假。一切障碍扫清,就盼着儿子回来与儿媳妇团聚了。不料,儿子还是没回来。她有些急有些懵,于是就自己给李丹峰打电话,打了几次,那边都说李营长去执行任务了。她明白是儿子不愿意见她。 李丹华是个善良孝顺,没有多少弯弯心眼的女人,看着母亲愁眉不展的样子,她实在不落忍,于是一天,趁着江玉容不在就坦白了一切。 “妈,对不起!我不该瞒你,丹峰回来了,在我家住了两天。” 严丽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大女儿,半天才沉下脸来呵斥:“他回来你怎么不告诉我?又不让你跑道,动动手指,拨几个号码能累死你呀?” 李丹华摇摇头:“妈呀,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我做错什么了?你竟敢责备我?你们从小到大,我做的一切事情,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 李丹华沉痛地看着严丽。 “妈,丹峰明明有心上人,他爱那个女孩子好多年了,他陪着她长大,陪着她欢笑,陪着她苦恼,陪着她学习,他给她爱c关心c体贴和支持, 就像一条从没有间断的河流,它已经流了十几年啦!他们的心早就融为一体,早已心心相印了,他整个人,他的生命,他的生活,早就融进了那个女孩子。妈,那个女孩子真的很优秀,虽然出身贫寒,可她端庄美丽,知书达理,孝顺懂事,而且学习成绩极好,要是能参加高考,她一定能考上一个顶尖的大学。你逼着丹峰与江玉容订婚那几天,就是她高考的日子。她知道后就一病不起,错过了高考。在丹峰结婚的那天,她又把手给弄伤了。妈妈,手是女孩子的第二面孔呀!为了让丹峰早早忘记她,她悄悄地嫁去了广州,断绝了与丹峰所有的联系。妈,这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呀,如果你能接受她,那不仅是丹峰的造化,也是咱们李家的福气呀!丹峰背弃了她,她却一个怨字也没有,换了任何一个人能这样吗?妈妈,你生生地拆散了一对深深相爱的人,硬把江玉容和丹峰拴在一起,你也不想想,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幸福吗?你以为江玉容她不会在心里怨恨你吗?” 严丽开始听时相当的愤怒,渐渐地,她的愤怒变成了歉疚,接着又变成了悔恨。 “错了错了,自己判了多少嫌贫爱富的离婚案子呀,怎么一轮到自己的头上就啥都忘了?冰冷地打散了一对鸳鸯,害了三个人,一个走了,一个痛苦,一个怨气,自己这都做了什么呀?可事到如今,已经无力回天,怎么也得顾眼前人吧”痛定思痛,她拿起电话找李丹峰。 电话很快就通了。 “你好!麻烦你给我找一下李丹峰,我是他母亲。” “好的,您请稍等。” 李丹华以为母亲要找弟弟来骂,就焦急地阻拦:“妈,你就让丹峰静静待一阵吧。他” 严丽摆摆手制止李丹华。 电话那头这时说:“对不起!李营长不在。” 严丽放下听筒,看着身边的大女儿,可怜巴巴地报告:“他还是不想见我。” “不会的,以后再打吧,也许他真的有事不在。” 严丽摇摇头:“你来打。通了给我,我要跟他把这个疙瘩解开,否则会越结越死。” 李丹华听明白严丽已经悔了,于是拨号。 那边的人问清了李丹华的身份,很快就找来了李丹峰。还没等李丹华讲话,严丽便一把抢去听筒大声说:“丹峰你不要放下电话,否则我打给你们团长。” 李丹峰没出声,但也没扣上电话。 严丽悄悄出了口气,语声放缓了说下去。 “丹峰,妈向你道歉!是妈糊涂,是妈一意孤行拆散了你跟郁小青,妈对不起你们!妈没有真的站在你的位置替你着想,总寻思要给你找个条件好的,对你的事业有帮助的人,妈没考虑你的情感,儿子,妈错了,妈现在肠子就悔青了!妈对不起郁小青,更对不起江玉容,你们结婚两年多了,她还天天守着空房,可她却一声怨气也没有,始终如一地操持着这个家,细心地照顾着我和你爸爸妈知道她难过,妈无数个早上,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孩子,咱们已经错过一次,可不能再错一次呀?既然跟人家结了婚,咱们就有了责任,咱们怎么也不能一直让她守空房呀?人活着不容易,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得舍去一些东西。玉容是个好女人,她无数次给妈洗脚,吃饭都把鱼刺给妈摘出来,这样的女人少见呀!她一定会对你好的,时间会创造奇迹呀!回来吧,儿子。咱们已经伤害了一个人,不能再伤害一个,你是善良的,明理的,你忍心看着玉容天天为你流泪?郁小青已经成为他人之妻,这改变不了了,你不要再等了。回来吧,回来履行你的义务。”语声诚挚,感情真挚,说得几次哽咽。 李丹峰木然地拿着听筒,始终一声不出,可是当严丽说“我们已经伤害了一个人,不能再伤害一个”,和“你是有责任的”时,他的心开始颤抖,同时绝望地想:“我是军人,我是男人,我该负责任,即使这个责任是错的,那就将错误进行到底吧,因为这个错误可以把对江玉容的伤害减小。”于是,他声音很苍凉地承诺。“下一个假期我回家。” 严丽忽然泪水狂流。 李丹华接去话题扣好,欣慰地问:“他答应回来了。” 严丽点点头:“人呀,是不能做错事。妈真的后悔呀。” 李丹华没说话,默默地看着严丽。 岁月的风,呼呼啦啦吹拂了二十个春秋。当了二十五年兵,李丹峰在四十五岁这年转业到了地方,进入一家国企,坐在了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 办公室主任应酬多,每天接来送往,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心很容易花,脚很容易滑,假如家里的那面旗再褪了色,再加上了几条皱褶,那外面就要彩旗飘飘可是很容易办到。 一个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还有些权势,刚到五十的男人,可是正有魅力的时候,那些年轻貌美的瘦燕肥环们,抓的可就是这样的人呀。李丹峰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能坐怀不乱,很令人不解! 社会在进步,物质生活在丰富,信息时代来临了。人们被新事物诱惑鼓动,纷纷跳进了网海,开始各取所需。 李丹峰本来就有艺术细胞,是个内秀的人,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他看了很多书,知识增加,视野开阔,潜在的对文字的爱好,也被轻易地引发了出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开始在日记本上倾吐内心情感。到了地方不久就接触了电脑,于是,他开始在网上展示他的文字内涵。 “遇见了你,我方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丽!我倾听着溪水的歌唱,我品味着花的呢哝,解析着鸟儿的嬉戏,感受更深的心的相依爱,是甘心的付出,不管时间多久,不论天涯,还是海角,我都在等候,等候着我的春天来临” 稍带忧伤的文字很快引来了阅读者,随着时间的堆积,阅读的人由百上千至万,每一篇日志都被转载上千次。 也许是高处不胜寒吧,站在云端的李丹峰——清音,越来越觉得孤独寂寞了,以前他不走空间,只写自己的文字,现在他开始出入好友的空间,下意识地在寻找着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十一) 网络是好东西,它可以满足一些人的愿望,圆了好多人的梦。喜欢文字的人,谁都希望自己的文字能有人欣赏,谁都想听到掌声,不求名,只为那份无言的惺惺相惜。 李丹峰在好友空间穿行,一篇篇文章,一首首诗词,一段段忧伤的心曲,他品味着,思索着,想象着。当他走进一个叫绿溪的人的空间后,看着她清淡的诗句,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他基本不留言)留了一首诗,然后就去了另一人的空间。第二天,当他一上线,就见消息栏有人请求加友。他点开一看——是绿溪。他思忖一会儿才点击接受。不想他刚刚操作完,绿溪就发来了对话框。他微微翘了翘嘴角,然后很绅士地告诉她:“对不起!我从不聊天,只在空间来往。” 绿溪没生气:“没关系。我只是想感谢你的接受了我,才找你。以后咱们就在空间来往好了。” 自此,两个人开始在空间诗来词往,唱和欢欢。 时间在无声无息地向前滑着,当红叶放肆地跟彩霞媲美不久,李丹峰在绿溪空间,看见网名叫墨韵的人的一首词。 无题 凝红翠色迎晓,一种诗心意老。絮困阶前欠风扫,又愁多欢少。 青花紫竹墨绕,绿芰孤亭横草。种石依云,画舟移月,闻鹃啼早。 词很优雅,也很忧伤,整首词不见一滴泪,却让人读了禁不住潸然。 李丹峰看完就在墨韵的词,便在她词的下面留了一首词,他想宽慰她一下。 无题 桃新柳嫩心炫,紫笛欣听绪远。醉墨题红悦无限,喜清波兰卷。 琴书料理数遍,淡了忧思夙愿。槛外穿花,雅居涂画,清心无叹。 当他再次打开空间,发现墨韵来了,而且一连三天。于是,他去了她的空间。 墨韵是个很有文采的女子,她的文字优雅而凄伤,只要情感上有过伤痕的人,一看她的文字,准会回忆起往事,心痛潸然。 墨韵很少写诗词,她似乎很钟爱散文,一页日志十五篇,十多页,每篇内容不同,却又相同地催人泪下。 李丹峰一页一页地翻看,浸透着一个宋词般婉约女子情愫的文字,他时而心潮翻滚,时而泪盈于眶,一种无言的怜惜悄悄产生,并迅速增大。让他不解的是,她的文中,多处透露出他故乡的元素,太奇怪了?她怎么会知道他的故乡?难道他们是老乡?他乡遇故知,他喜悦又期待,于是,他的心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扯,眼睛继续追寻着她的文字,当他看到她的第十篇日志时,他大大地震动了。 笛声涕,箫声厉,昨梦归乡寻旧地。镇新颜,景华繁,紫光清影,痛彻难言。阑!阑!阑!牵思泪,徒憔悴,百回千转何来慰?仲春寒,落花天,诉谁堪诉?一切云烟。完!完!完! “好词!凄清哀婉,百转千回,看起来她是个有很深心伤的女子,那段情让她难忘又心痛。笛声哭啼,箫声凄厉,在旧地苦苦寻觅,却不见旧时人!换了新颜的镇子,繁华的街景,紫光?紫光是什么?地名c人名?清影呢?难道紫光是他的名字,清影是她的名字?不像。紫光清影,紫光,清影?天,难道是”他脑海忽然映出紫光电影院,和清影照相馆。呆了下,转瞬欣喜又矛盾的想,“不会这么巧吧?茫茫网海,难道真的等到了?”他急忙忙翻看墨韵的个人资料。 年龄——四十,现居地——广州,祖籍——开阳市阳镇。 “天呀!真的是她?真的是我的丫头!看来是老天怜惜我多年思念成疾,而把丫头送来了。别别别,等等,同样的人名和地名多的是,稍安勿躁,先看看她的照片。”于是他急急打开墨韵的相册。 相册里有六个单元,五个网友可见,只有一个锁着,要回答问题——我的老师叫什么——才可见。 李丹峰思索着,紫光清影在眼前串来串去,突然,杨浩两个字跑了出来,他略略顿了下,迅速输入“杨浩”。画面闪动,一张照片出现了。 凝视千百次在梦中相见的人,李丹峰像突然间被推上了颁奖台的领奖者,头晕目眩,兴奋激动又紧张。他双眼迅速模糊,手指簌簌乱颤,间伴着一阵阵心痛,额头鬓角,快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急促的呼吸中,他添加加友请求。 郁小青呆呆地看着清音请求加友消息,朦胧的双眼,哀婉而又迷茫,细白的牙齿,无意识地啃着左手背,右手握着鼠标却停止不动。 这是清音第三次请求加友,头两次她都狠心地拒绝了,虽然在点击“拒绝”时她的心一阵阵疼痛,但是,她觉得自己该这么做。满以为他被拒绝了两次不会再加,可是他又来了。怎么办?加了就会让一潭死水复活,水要是流动起来,也许有美好的波浪,和动听的声音,会滋润沿途的风景,但也可能造成什么意想不到的灾难,自己有多大的信心和勇气承受突来的一切?再次拒绝,可能就此见不到他了,两人就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在旧伤痕上,又添了一道新伤 开锁声音,然后门响,接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郁小青急忙把加友栏小化,匆匆出去。 “哎呦,儿子,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妈妈还没做饭呢。” “明天高考,学校给我们放半天假,让我们放松。”昊儿边说边朝他的卧室走。 郁小青的心忽然隐隐作痛起来——二十年前自己高考,不是也休息半天吗?可是,接下来的却是凄苦无期——深深吸口气,她对昊儿喊:“儿子,你赶紧洗洗,妈给你做点吃的去。”进了厨房。 昊儿扔下书包,衣服也不脱就砰地躺在了床上,头枕着胳膊,眼睛望着天棚,忽然他跳了起来,大步进入书房,坐在电脑边,登上自己的qq号,找到孙老师,把他刚刚想到的答案输入。操作完他下线,一眼瞥见小化的加友栏,他想也未想就点开了:“咦,老妈怎么不确认?”坏坏地笑,轻轻地呢哝,“我老妈可是个小才女,你想加我老妈得有两下子。先让我称称你有多少斤两。”点开清音的空间,打开日志列表,他不由叫了声,“哇塞——,真能写呀!算你运气好遇见了我,我老妈可不随便加人的,我替我老妈接受你吧。”笑嘻嘻操作完,吹着口哨关了机。 爱人没了,手又伤了,这双重的打击,就如一块巨石压在郁小青的身上,而且周围没有一个人经过。她绝望了,可她又偏偏不能死。母亲三十几岁守寡,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养大,并不是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然而,用什么活下去,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正当她万念俱灰,迷茫困惑之际,邻居宋婶来了。 “我在广州当兵的侄儿张强来了,他看中你家小青了,不知小青能不能同意?”宋婶期待地问着黄淑珍。 黄淑珍不敢答应。 知女莫如母,郁小青受了很重的伤,黄淑珍不忍问便是——哪个母亲愿意在女儿的伤口上撒盐?在医院,当她注意到女儿看李丹峰的眼神时,她终于明白这病根儿出在谁的身上了。 “傻孩子,人家那门槛多高呀?你就是穿上高跷,也不一定能迈过去,不是存心给自己找病吗?孩子,你啥时候能好起来呀?要不找个对象吧,多一个人疼疼你。”这个想法无数次在她的心上往复,可是,面对病怏怏的女儿,她又始终不敢挑明。 现在对着宋婶,黄淑珍只能婉拒:“张强很不错。又是军官,只怕我闺女配不上呀。” “郁嫂,你可说错了。张强去年来,看见小青就相中了,我没跟你说就是了,因为那时小青还在上学。现在青儿毕业了,你赶紧问问她吧。”宋婶积极地请求。 黄淑珍勉强点头:“我晚上就问她。” 晚饭桌上,黄淑珍婉转地学了遍宋婶的话:“孩子,妈啥都不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应该你自己拿主意,妈永远站在你这边。”孩子,妈知道你不会同意,张强的摸样比不上李丹峰,可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呀 黄淑珍正在心里劝着郁小青,却忽听她说:“妈,我同意。最好能快点结婚。” 黄淑珍默默看着郁小青,心忽然就难受起来。 郁小青很快就嫁给了张强,并随着他到了广州。张强很疼爱郁小青,不让她出去工作,反正他的津贴足够他们生活。郁小青也没心思工作,每天做做家务,看看书打发时间,这样过了八年,等昊儿上学了,郁小青呆不下去了,于是她出去找工作。 广州是个开放的大城市,只要容貌c身条不错,工作有的是,可郁小青不喜欢服务行业,张强也反对她去伺候人,于是两个人一商量准备开一间花店。 张强积极筹钱,花店很快就开了起来,收入由少至多,日子也越来越好。在昊儿上初中不久,张强转业,分到了地方财政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开满鲜花的季节(十二) 鲜花是女人所爱,也是男人喜欢的东西,因为他们要利用花儿来取悦他们喜欢的女人。 郁小青的花店叫玉韵芬芳,很诗意的名字。店名不俗,店主人也雅致,接来送往的客人中,常有西装革履的男人投石问路,爱慕频传。郁小青一律淡然处之。 郁小青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很小就喜欢书籍,生活安逸了,也是不离书本,常常寄情文字。信息时代来临了,她很快就入了潮流,在网上充分发挥出她的才气,很快成了空间写手。每天下班忙完家务,她总是坐在电脑边,有时书写自己的心事,悄然流泪;有时品读别人的文字,猜测着他人的喜怒哀乐,也悄然流泪。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期盼,每当这期盼浓烈起来,她就会默默祈祷:“老天,请您老人家发发慈悲,让我见见哥哥吧。”也许是她的虔诚感动了老天,在一天夜里十点多,她七走八走,就进入了,让她默默思念了二十年的人的空间。 刚开始她不知道是李丹峰的空间,只是被他的文笔吸引,直到她读到他的一首江城子,她才忽然明白过来。 江南江北月同明,入长亭,叹飘零。千顷池塘,不见一清萍。残柳欺风频哽咽,山增瘦,雁悲声。昨宵幽梦到阳城,富康行,紫光停。二十相思,依旧痛难宁。数历千般花底事,仍就是,念青卿。 郁小青急忙去查看清音的相册。 清音的相册没上锁,里面有四个单元,其中之一就是他转业后的生活照。 郁小青忽然泪流如溪,在激越的心跳中,她轻轻地倾诉:“哥哥,丫头终于等到你了,我想了你二十年,找了你二十年,今天终于见到你,却偏偏不能相认,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在两种思绪的煎熬中,她一连三天跑去清音的空间,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收拾完厨房才八点,为了不影响昊儿明天的高考,张强没有看电视,半躺在沙发上看报纸。 郁小青也没上网,洗漱完就上了床,拿起枕边的红楼梦翻了几页就放下了,盖上单子,她告诉自己:“睡觉,明早给昊儿做他爱吃的鸡丝面。昊儿关了电脑,等于忽略了加友请求。哥哥,这回你不会再来了吧?哥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让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完成人生的旅程吧。” 第二天早,送走张强和昊儿,郁小青也不想去花店,给雇工打了电话,然后就这屋那屋地打扫起卫生来,忙到十点多什么都做完了,她便坐在电视对面发呆。看着电视想着电脑,她很想去书房打开它,却又怕清音真的没再发加友请求,如是这样,很明白地就宣告,他们今生真的诀别了,她会更加难过伤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当落地大钟,浑厚的声音响过十一下后,郁小青随手关了电视,落寞地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同时无精打采地呢哝:“不加好,就让生活回归原地吧。” 登录qq,郁小青淡然地瞥了眼一个个闪动的头像,和一次次敲门声,她打开自己的空间,准备写一篇散文——挥别。突然,一个人发动了抖动窗口,随即对话框便跳了出来,映入郁小青眼里的是:“丫头,你怎么不理哥哥?”她蓦然一战,接着心跳加速,手足无措地看着对话框里,一句接着一句话出现,她迷茫又不解:“自己并没有确认,他怎么能说话?难道昨天自己确认了?不可能呀,一定是昊儿确认的” “丫头,我知道是你,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是你。这是老天的安排,哥哥的虔诚终于感动他老人家,让我等到了你。说话呀,别不理哥哥。哥哥想你想了二十年,心都想老了。当初哥哥离开你是错的,是哥哥的不幸,那种痛至今仍在,可是,丫头,哥哥是男人,男人就要承担,就要负责任,虽然哥哥对你违背了诺言,却让我二十年沉在痛苦里。人活着不光要爱,还要感恩,不管是谁的恩都应该报,父母的恩情就更应该报答了哥哥无奈呀!伤了你,我比你更痛,这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把自己变成了工作狂,业余时间我用太极c围棋c书籍c书法c文字去填满,我不让自己有思考的空间”他说着,滔滔不绝,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悔恨,忽而寥落,忽而急迫,时而道歉,时而恳求。 对话框的记录不停地增多,郁小青始终不出一声,这样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李丹峰忽然很伤心:“丫头,你应该恨我。我不会也不该指责你。如果你不想哥哥打扰你,你就保持沉默好了。” 郁小青不能不说话了:“对不起先生,你认错人啦,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别不承认了丫头,你看看她吧。”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郁小青看着自己,诧异又震动:“他在哪里看见的这张照片?记得自己从来没有给人看过呀?” “这是你相册里的照片,我打开了你的相册。”李丹峰说。 郁小青无言,当初建立这个相册,设置了回答的问题——我的老师叫什么名字?似乎潜意识里盼着有一天李丹峰能找来,因为只有他知道杨浩。今天他来了,并打开了相册,是不是说他们的缘分还没有断? “丫头,哥哥不逼你现在就认我,哥哥只有一个请求,现在请你看看哥哥好吗?”吗字刚刚出现,请求视频就跳了出来。 郁小青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呆呆地看着嘟嘟作响的画面,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往事历历,思绪翩翩突然,那个无数次梦萦的人,瞬间变成了巨神,在她的心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鼠标竟然点击了接受。 画面闪动几下,李丹峰出现了,仍然英俊的脸上,有两条泪溪不停地流着,眼神伤心欲绝,嘴巴却僵硬地笑着。 郁小青受不了了,这个烙印在她心底的男人,很轻易地就摧毁了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防线,她抖着手打字:“我不怨你,从来没有怨过你。” “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怎么说。”她想说我不敢说话,我怕苦恼无穷,可我又多想见你呀。 李丹峰擦擦泪:“当然,我们有二十年的话要说,一时之间确实不知怎么开始。”说着笑了。“是老天再一次把你送到我的跟前,这回哥哥再也不会放你走了。能让哥哥看看你吗?哥哥真的好想你呀!” 一句“再也不会放你走了”让郁小青怕了。“先别见了,见了你会后悔。丫头已经老了。” “不会。丫头在哥哥心里永远是那个美丽的小天使。丫头,别这么狠心,打开视频让我看看你好吗?” ——不能让他看,看了就再也离不开了,怎么才能转移他的思路呢?郁小青迅速地搜索着推词,突然,绿溪出现了,于是她有了辙子:“其实哥哥是个很幸福的人,嫂子贤惠,女儿出色,事业平稳,文采飞扬,粉丝又多,还有个红颜知己,丫头人老珠黄,还是别看了。” 本来笑意盎然的李丹峰忽然不笑了:“丫头胡说,哪来的红颜知己?” “哥哥无需狡辩,那个绿溪不是吗?你们频繁来往,唱和欢欢,所有好友都看见了。” 李丹峰又笑了:“丫头,不要被文字蒙蔽,文字只是一种游戏方式罢了,我在空间发表的文字都是泛指,不是针对某个人。空间只是一种交流的媒介,一块文字存放处而已。描写自己心声的文字,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当然,也有个别,比如我的那首江城子,就是在我们分别十八年那天写的。我的心里话,都放在私密日志里。”原来她纠结这事。“丫头,我让你看看我的心声。你进入我的空间,打开我的私密日志。这是我的密码918273645ldf,你慢慢看,刚秘书通知要临时开个急会,我先下线了。再见!”对话框头像变灰。 郁小青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登录李丹峰的qq号,输入密码打开他的私密日志列表。 日志不下百篇,不是诗词就是散文,感情丰富,文字优美,故事感人,几乎把他们经历的所有的事情都写到了。浓浓的爱恋,眷眷的情愫,深深的思念! 郁小青一边看一边流泪。一个女人,一生能被一个这样的男人爱着想着,该是多么幸运又幸福的事呀!同时她更怕了,这爱太深太烈,后果不堪设想。一阵痛思,一番割舍,最后她给李丹峰留言。 “哥哥,感谢你没有忘记丫头,丫头今生满足了。我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的两个人,我们只能站在两岸,中间这条大河浪汹涛急,没有桥可以通过,没有人愿意为我们摆渡,今生只能彼此遥望不能相聚了就让我们做一对银屏上的知己,一对文字园囿的兰友,用祝福温润彼此的心和我们的灵魂吧。” “花攀红萼盈盈聚,醒后知春去。数年寻觅指尖风,徒有万千心语错重逢。 天涯共墨兰章里,清韵题思意。画梅旋竹眷情行,满鬓霜丝共月寄来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撒手红尘作诗僧(一) 北风呼号,雪花飞舞,长街一片迷蒙。 一个男人慢慢地走着,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仿佛醉了;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似乎病了。他走着,向前直直地走着。 数九寒天,街上车子很多,行人很少,且十之都穿着羽绒服。男人没穿羽绒服,只穿了件夹克,雪花已经侵占了他大部分衣服,连头上也不放过。 这条街是本市的主街,街道两侧一字形排开各行各业的商业店铺,由吃到喝到穿到用俱全。 时间虽然是中午,可飞舞的雪花已将天空遮挡得灰蒙蒙的了,商家们便纷纷打开了自家的灯箱,如此,满街便是霓虹闪烁,雪花也变成了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男人走到一家小饭店门前忽然站住了,侧着头,他看看关得紧紧的大门,然后下了街道走了过去。 饭店不大,营业室不足二十平米,只有八张桌子。八张桌子没有一个顾客。老本娘坐在吧台里,看着挂在对面墙壁上的电视。此刻,电视里正播放着还珠格格。 男人一走进门,老板娘便热情地迎来过来:“哎呦,申先生,这么大的雪也没有止住你是脚呀,看来我的酒就是好喝!”边说边帮着男人打扫身上的积雪。 男人低低地答应一声,跺跺脚,摘取帽子,顿时,一张不算英俊,但很受看的国字型脸露了出来。 “快快请坐,我先给你泡壶茶暖和暖和。”老板娘说。 男人摆摆手:“不用了,一瓶二锅头,一盘腌黄瓜。”说着,他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 老板娘答应着去了里间。 电视里的小燕子正得到皇阿玛的宠爱,父女情深如火如荼地上演着。 男人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本来死寂的眼神忽然漫上痛苦,隐隐的泪影慢慢聚集。 老板娘端来一盘腌黄瓜,和一瓶二锅头过来:“申先生,请用吧。”放下黄瓜和酒。 男人点点头,伸手去拿一侧的筷子,随着他手臂的伸长,衣袖后缩,一段手腕便露了出来,同时一块青紫也出现了。正要转身离去的老板娘忽然站住了,她盯着男人的手腕低低地呀了声,紧接着问:“申先生,你的手腕怎么伤了?我有药酒,要不要给你擦擦?” 男人赶紧拽拽衣袖,同时微微摇摇头:“不用,谢谢!”声音低沉,暗藏着太多无奈。 老板娘没有坚持,转身回到了吧台。 男人开始倒酒喝酒,一杯酒喝干,他拿出香烟点着,痛楚的眼神似看非看地看着桌上的腌黄瓜。 罗恒市是座中等城市,虽然地处内陆,却很发达。开放不到十年,一些大中型企业就落户在此,其中就有大方农机器厂。 大方农机厂的老板只有小学文化,却很有脑子,他从摆地摊起家,十几年打拼,便拥有了上亿的资产,成了农机具的一方霸主。有了钱他还想要名,于是广招贤士,手下的员工,不是大学生就是研究生,唯有一个人例外,他没有高学历,只是一名高中生,但他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文章,诗词歌赋样样皆通,他的诗词经常在诗刊报纸上发表。他还有一项本事,就是杂文c公文信手拈来,真的是狗撵鸭子呱呱叫,所以,他一进大方就得到了老板的赏识,他的待遇比研究生还要高出很多。他就是申强。 申强出生在农村,其父是镇上一个供销社的主任,母亲没有工作,他有两个妹妹。本来一家五口过得很好,可其父在他七岁时搞起了外遇,抛弃了他们母子四人。申强自此由一个孩子,变成了家里的男子汉,同时,他也对他的父亲产生了深重的怨恨。 申强的母亲是个很柔弱的女人,丈夫的背弃让她万念俱灰,然而,三个没成人的孩子使得她又不能不活下去。日子在艰辛困苦中慢慢滑过,不管是清晨还是黄昏,人们总会看见一个忙忙碌的女人上山下地的身影。 申强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家里没有了男劳力,没有了来钱道,娘四个的吃喝拉撒,全是母亲肩扛背驼回来的。看着母亲没黑没白日地劳作,他过早地成熟了。高中毕业,他就放弃了很好的成绩,加入到打工的行列,担起了两个妹妹的学杂费。 餐风露宿辛辛苦苦卖手腕子,一年下来所挣的辛苦钱也就是万八千,家里的房子山墙龟裂,夏漏雨,冬透风,母亲和妹妹穿不像穿,吃没好的吃,为了尽快脱贫,他拜一位老瓦工学瓦匠。聪明人学啥都快,三个月不到申强就出徒了,并且及时地参加了有关部门的考试拿到了证书。 有了证书,有了技术,申强挣的钱大大地多了。仅仅三年,家里的草房子就变成了四合院的瓦房。有了梧桐树,不愁凤凰不来筑窝。媒人很快上门,申强很快订婚c结婚生女。舒心的日子,就如东去的河水,不尽不休地向前流着。似乎转眼间,女儿果果就七岁了。她上学了。 瓦工虽说是技术活,薪水也多,却也是脏活累活,还要风吹日晒,哪比得上三伏天坐在冷气的房子里,趴在办公桌上动笔杆子舒服?人都有向上意识,谁都想生活工作环境越来越好。申强凭着自己的才学,很快就脱离了瓦工,找到了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他进入了大方的农机厂,开始了他的又一种人生体验。 大方农机厂是个大厂子,有员工三千多人,每年的产值几亿。厂子大各种设施也齐全,不说生产车间,就是办公楼里这个科,那个室的就有二十几个。为了活跃厂子职工的业余生活,更是为了打响大方这张牌,大方组建了厂报。办刊物可不是闹着玩,没有过硬的主编,别说厂报,就是权威的出版社也不会有多少读者,这样,申强便有了用武之地。 申强能诗能文,一口气他可以写十首七绝,而且是口占,韵脚还不在一个韵部里。他的字很棒,不光是钢笔字,毛笔字也能登大雅之堂,音乐美术都有涉猎,而且都能拿得出手。 大方报在申强的引导下渐渐壮大起来,两年不到,便走出了厂门进入了市场,成了当地叫很畅销的一份刊物。同时,申主编的名讳也越来越响,只要是罗恒的上层人物,没有人不知道申强的。 有人说福兮祸所依。人太安逸了,老天就会降点磨难来考验你,历练你,让你忽然由幸福降至到痛苦,检验一下你的承受能力。 申强可以说是幸福的,妻子舒华粗枝大叶,虽说不是温柔如水的女人,却很贤惠。女儿果果乖巧可爱。守了大半辈子活寡的母亲找了个后老伴,日子过得很舒心。两个妹妹都已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天地。他除了工作便是写作,家里的活计舒华一点也不让他干,家里家外似乎没有啥事让他烦恼了。 这天早,舒华做了早饭,饭桌上舒华告诉申强:“我今天去看看妈,草莓下来了,她老人家最喜欢这口儿,我给她送去点。” 申强看看果果:“你不送她上学了?” “不送了,昨天我就没送。人家都不送,咱也别搞这特殊化了,让她早点学会自立。再说也有伴儿,小花和小海一会儿就来,三个孩子一起走不会有事的。”正说着,就听见有孩子在院子喊,“果果,走了。快点。” 舒华赶紧给果果背上书包。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出了门,申强的心没来由的就是一阵不舒服,他突然站起来,大步追了出去,一直望着三个孩子被院墙挡住。 舒华在屋里喊:“看把你闲的,果果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中午就见面。赶紧收拾吧,七点多了,别迟到了。” 申强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聊,转身回了屋子,穿上外衣拿着皮包走出家门。 大方厂在大方村的东边,春阳小学在大方村的南边,东关河由西而来,先经过春阳小学的前面,拐个大弯后继续向东,从大方厂北面流去。每到春夏之际,这河就成了天然浴场。大人还好有抑制力,知道河道哪里水深,哪里水浅,哪里平安,哪里危险,很少出事。孩子们的抑制力弱,一玩起来就啥都忘了,根本架不住河水的诱惑,于是,每年夏季都有孩子,把他(她)的花季葬送在这条河里。 孩子是每个家庭的宝贝,谁家的孩子夭折都受不了,因此,凡是有孩子上学的家庭,一是管住自家的孩子不许去东关河玩,二是极力要求学校搬迁,远离这条河。大队部也很理解家长们担心,经过几次商议,决定把春阳小学搬到村子的北面,地基已经开始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撒手红尘作诗僧(二) 小孩子走路没有几个会好好走的,一个孩子还好,两个一起走,若是再有个男孩子,那不是你追我赶的跑,就是打打闹闹耍。 果果跟着小海小花沿着东关河向南走,小海一边走,一边捡起路上是小石头朝河里打水镖。打了几次水镖,小海又跑去河边折柳枝,两个女孩子也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东关河是黄河的一条支流,水源充足,水势很急,岸边最浅处也有一尺左右深。它流经好几个村庄,滋润着千亩土地,不仅养育了几千口人,还为村里的男人女人们创造了浴场和洗衣场。各个村委会,为了妇女们方便洗涮,特意拉了一些大石头,扔在河沿和水比较浅的地方。 三个孩子走到洗衣场,小海忽然对果果和小花摆了下手:“我去洗洗手。”说着跑了过去,登上石头,弯腰撅腚地洗起手来。 小花看着小海边洗边玩也也忍不住想玩,就怂恿果果:“咱们也去洗洗手吧。” 果果立刻答应:“好呀。”两个人跳上石头,到了小海的跟前。 小海站的石头是离岸最远的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露在水面上的并不全是平的,三分之一是呈三十斜角向水面延伸。小海就站在平面与斜面的衔接处,两个女孩子站在他身后。 东关河的水不是很清,但也不像黄河那样浑浊,小鱼小虾的游在浅处还是可以看见的。 正在打着水玩的小海忽然不动了,指着大石头的边缘大叫:“快看,有鱼呀。”喊着就使手去捞。 两个女孩子齐刷刷地伸过头来看。 着急又激动中,小海一脚踩偏,噗通掉进了水里,水立时漫过了他的臀部。水流很急,刮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倒了,他害怕得没命地叫唤。两个女孩子也着了急,两双小手纷纷伸了过去拉小海,结果小海没有拉上来,两个人都掉进了水里。小花掉在了左侧,好在有块石头挡住了她。果果掉在了右侧,右侧正是流水湍急的河道。等小海和小花爬上石头才发觉果果不见了,两个孩子傻住,先后放开嗓子哭喊。 正好有人走过来,见两个落汤鸡似的孩子哭,就急急追问咋回事,小海小花抢着说明:“果果掉进了河里。”那人大步冲了下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小海喊,“快回村找人去。” 小海哆哆嗦嗦朝岸上跑去,男人跳进了河里。 大方报一周三刊,一发行,今天是周四,所有稿件都得主编审阅后才能拿去排版印刷。 申强第一篇稿子还没有审完,手机就响了。他看老了看来电显示——是舒华,她一般不打电话,今天是怎么啦?想着他按动接听键,还没等他问什么事,就听舒华在里面哭喊:“你快回来吧,果果掉进东关河里了。” 仿佛蓦然一棒子打在了头上,申强觉得眼前金星乱串,头晕目眩中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办公室。 东关河边站满了人,十几个人在河里寻找。 舒华趴在大石头上,一边声音嘶哑地喊:“果果——”一边哀哭。 有人叽叽喳喳议论,有人高一声低一声地骂着这条河,有人默默不语,眼睛盯着在河里扎猛子的人,有人指指点点,猜测果果可能在哪块 申强疯了一般冲到河边,衣服也不脱就跳进了河里,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摸乱抓,嘴里大喊:“我的果果。我的果果。” 天上无风,水面只有鱼鳞状的波纹,水下却流速很急。一个孩子,不足三十斤,她怎么能抵挡住汹涌的暗流呢?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寻找打捞,在下游二里多地,终于找到了卡在柳树丛里的果果。 申强抱着身上c小脸c小手都被刮出一条条伤口的果果往家走。他脸色煞白,双眼发直,双腿机械地迈动着步子。 舒华悲痛欲绝,跟着申强身边,握着女儿没了鞋子,满是伤口是小脚,一连声地叫着果果,边骂着自己不该不送女儿上学。 大家都默默跟着申强夫妇,有人继续咒骂东关河,有人唏嘘不止。 申强把果果抱回家,又跑去供销社买了新衣服,从里到外都给她换上,然后就让果果躺在铺着新褥子的炕上,谁也不让动。他坐在果果一边,不吃不喝只呆呆地看着女儿,一遍一遍抚摸果果越来越黄的小脸,在心里撕心裂肺地喊:“宝贝,你回来吧。不要抛弃爸爸。” 亲朋好友轮流来劝说申强:“孩子脸都变色了,赶快葬了吧,现在虽说不是三伏天,可也容易坏。你再伤心她也回不来了,就让她入土吧。” 申强不听,依然故我地重复着他的动作。 舒华悲痛过度病倒了,天天得打吊瓶,愁云惨雾笼罩着本来很温馨的家。 大家一看谁也说不上话了,就赶紧打发人去五十里地外,把申妈妈找了回来。 申妈妈一见孙女的尸体就放声大悲:“我可怜的孩子,要是奶奶不走你就不能死了。天呀,我为什么要走道呀?是我害死了我的孙女呀。” 大家又是轮番相劝,申妈妈总算止住了哭声。看着儿子灰滔滔的脸她心如刀割,搂住申强她开始劝慰儿子。 申妈妈从申强兄妹三人小时候说起,怎么拉扯他们,怎么盼他们成人,怎么祈祷他们平安等等,成破厉害她说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申强终于哭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果果入了土,愁云惨雾还没有散尽。申妈妈怕自己走后儿子跟媳妇继续纠结,于是拉着两个人的手扣在一起:“不要想果果了,那个孩子跟你们没缘。想想以后吧,抓紧时间再生一个。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希望是好的,可是希望往往与现实相差遥远。 申妈妈走了,申强却倒下了,他倒下的不是身体而是他的精神,他开始借酒浇愁,每天他都要出去喝酒,而且不喝醉不回来,回来时他一定要去东关河那块大石头边,对着河水忏悔追念着果果,常常是嘴巴叫着果果,眼里泪水刷刷地流淌着。 舒华担心申强,却不敢说他,他半夜三更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她只能默默给他打盆水,沏壶茶,然后洗他又是泥又是水的衣服,一边洗她一边流眼泪。 这天晚上,舒华终于忍不住:“你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深更半夜的又没个人送你回来,万一摔坏了家里都不知道。” 申强转回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舒华:“你没权利对我指手画脚。是你杀死我女儿,你就是个刽子手。” 好似倏地迎面浇来一盆冷水,舒华激灵灵打个冷战,手里端着的半盆洗脚水砰地掉在了地上,水洒了,湿了申强刚刚脱下来的鞋子,他立即急了,大骂:“没用的东西,连盆水都端不住?我养你有啥用?滚,滚出我的视线。” 舒华没有走,她呆呆地盯着申强,半天才抬起手指着申强:“谁是刽子手?” “你,你,就是你。如果那天你去送果果,她怎么会掉进河里?你不是刽子手是啥?”申强歇斯底里地吼着。“你杀了我女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识相的,你就给我滚远点。”憋在心里的忧伤堆积起来变成了怒,这怒一发出来就不听他的了,一把把刀子呼啸着飞向了舒华。 舒华捂住胸口,似乎想阻止剧痛的心。翕动了几下嘴角,最后她也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别怨我一个人,那天你也可以送她的,你为啥不送?” 两个人大吵起来,邻居们听见吵架声纷纷过来劝架。申强乘机走出了家门,沿着通向罗恒市的大道没有目标地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撒手红尘作诗僧(三) 虽然才晚上九点多,因为天气阴沉沉要下雨的样子,街上车来车往,街边霓虹闪烁,行人却很少。 疾行中的申强忽然站住了,侧目看着身边一家美容美发店,然后他鬼使神差地转身下了街道,推门走进美发店。 因为天气不好,理发店生意很差,十几平米的屋子里,除了理发用具器具还有一位女人。此刻,这个女人坐在一把椅子里,脸冲着大镜子发呆。听见门响,她转过头,目光淡淡地看去。 申强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女人, 女人对着申强仍然淡淡一笑:“先生,理发吗?” 申强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女人站了起来,让开椅子。 女人有三十四五岁,一张上宽下窄的脸化了个浓妆,不大的一双眼睛,被黑黑的眼影罩住显得大了很多,不算圆润的嘴唇涂着鲜红的唇膏,披肩长发烫着大波浪,身上穿着一件很合体的白大褂,却没有系扣子,露出里面红色低胸连衣裙。她不漂亮,猛眼看去却有几分妖媚,特别是那双被眼影簇拥的眸子,幽幽的,忧忧的,似在无言地倾诉,很能打动男人的心。此刻尤为打动申强的心。 女人朝申强招招手,指指她刚刚坐的椅子。 申强慢慢走了过来,一边走他一边在心里说:“她跟你一样,都有满心的伤痛。” 女人慢慢系上扣子,白大褂五颗扣子,她只把下面三个扣上,弯腰低头间,一块酥胸便若隐若现。 女人摸摸申强乱糟糟的头发:“先生,你的头发是油质发,我给你干洗吧,再按摩按摩,你会有想不到的收获。”她风情万种地乜斜着申强说。 申强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女人给申强围上围布,往他头上倒一些洗发水,然后开始搓挠抓按。一面干着,她那双涂着睫毛膏的眼睛,便时不时地盯着申强的脸看。 申强是个成年人,洗发理发无数次,男人女人都伺候过他头发,不管是粗手还是细手,碰在他的皮肤上,他并没感觉异样,就像左手摸右手。可是现在,这个女人的手一接触到他的皮肤,他立即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脸一阵发热。当女人的手按摩他耳后时,他蓦然听见了自己有力的心跳声。为了不引起女人注意,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干洗一个头,大约时间是半个小时左右。 女人没有克扣申强。 申强扔下十块钱走了。 女人呆呆地看着放在案子上的十块钱,慢慢坐在椅子里,慢慢伸手拿起十块钱,然后慢慢捋着十块钱。 这时,里间门帘一动,走出一个男人。男人盯着女人问:“你怎么不留住他?这小子穿着不错,一定是个有钱是主。” 女人听而不闻,继续摆弄着那钱。 男人有点不耐烦:“赶紧给我凑钱,我可不想再在屋子里猫着了,我宁可出去被砍死。他妈的,我快憋疯了。” 女人轻轻叹口气,然后拉开案子上一只抽屉,抓出一把钱扔在案子上。 男人过来数了数钱:“才一百二?不够一天的利息呢。你赶快给我整钱。” 女人忽然撂下脸子,盯着男人:“姓黄的。老娘的卖身钱都被你赌光了,这些年被臭男人糟蹋的钱也被你拿去送进了赌场。你别得寸进尺,我对你仁至义尽了!反正咱们也不是夫妻,我没有义务养活你,从现在起,我再也不给你当赚钱的机器了。你赶紧拿着这钱走人,再也不许你进我这门。” 男人微微一愣,接着嘴角一撇:“当了五六年婊子还想金盆洗手呀?你也不拿块豆腐照照,就你这水货谁肯要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婊子得了。” 女人立即生气了,抓起案子上的一只洗发水砸了过去:“王八蛋,你给我滚。” 男人飞快躲开,蠕动了几下嘴角,最后抓起案子上的钱大步走了出去。 女人慢慢靠在椅背里,两行泪迅速滑下了眼睑。 申强离开那间美发店就进入一家饭店,要了一斤二锅头和一盘凉菜。一斤二锅头下肚后已经接近午夜,申强出了饭店,脚步不稳地向大方村走去。当他走到东关河洗衣场时他又停住了,接着便里倒歪斜地到了那块大石头上,慢慢坐下。 傍晚时还是阴云漫天,入夜却是星光灿烂,圆圆的月亮也倚在一块云彩的旁边,盈盈地看着万千世界。 虽没有路灯却有一月亮,能见度很好。 申强伸出手先抚摸大石头,然后顺着石头的边缘继续摸。嘴巴轻轻地呢哝:“女儿,爸爸又来看你了。你知道爸爸有多想你吗?你知道爸爸的心在流血吗?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小小年纪就走了,这个世界你还没有看全,美好的生活你还没有享受,那么多的好玩具你还没有玩过。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亏欠了你。你在那边冷吗?你一个人,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可怎么办呀?都怪爸爸,那天为啥就没有送你呀?爸爸好恨自己,真的好想替你去死呀? “如花豆蔻早迟春,凄笛吟风怎忍闻?嘶断蝉声欲断魂。愧千钧,恨不当初心似焚!”他边吟诵忆王孙小令边哭。 夜风弱了,本来轰响着的河水声音也小了很多,泪流不止的申强把颤抖的手插入水里,仿佛那里露出了果果的小手,他痛苦的哽咽声不由加大了。突然,申强停止住哭声,眼睛盯着黝黑的河水——其实他啥也没看见,心屏上出现的却是理发店里的女人,确切地说是女人那双很温柔的手。 虽然接近午夜,可道上仍然有零星的行人经过。 一个人走了过来,朦胧中见石头上有个人,他立即想到不久前死的那个孩子,便忙出声吆喝:“谁呀?三更半夜的干啥呢?赶快回家吧。” 申强微微一抖回过神来,慢慢站起来,慢慢走下石头。 迷恋一个人有多种多样,有人迷恋对方的相貌,有人迷恋对方的钱财,有人迷恋对方的权势,有人迷恋对方的才华,有人迷恋对方的柔情等等。 申强迷恋上了理发店的女人,他三天两头去她那里洗头。女人也对申强表现出浓情蜜意。两个人由陌生到熟悉,感情也在不断地升温,终于有一天两个人发生了关系,申强自此不愿意回家了。 理发店的女人叫山花,南方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自小没了娘,长到十八岁,就被她认钱的爹卖给一个男人换了两千块钱。 山花的丈夫叫黄雀得,是个名副其实的二流子,时常投机专营挣些钱财,除了自己一张嘴他不干任何活儿,奸懒馋滑屁被他占全了,总想一锹挖口井一夜暴富,所以他不是买奖券就是赌博,害得山花跟孩子吃不像吃穿不像穿。 女人都爱美,尤其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每个人只有一次青春,年轻时不美老了就会后悔。 长相不丑的山花当然也爱美,可是家里穷得叮当响,用啥去美吧?于是在一天早上,山花便跟着同村打工回来探亲的姐妹离开了家,到了一个大城市。 出了好多力,受了好多气,山花钱没有挣到多少,反而同村的姐妹们力不出汗不淌,不仅穿金戴银,兜里的票子还一把一把的,于是她想加入她们的行当。然而不知道为啥,她心里的那层道德的防线还挺硬气,害得她几次也没有跨过去。就这样,她在干与不干间徘徊一段大半年,最后她还是加入到同村姐妹的队伍里,开始贩卖自己的青春。 钱流水似的来了,但钱却没有存下多少,除了吃喝穿戴她手里连个四位数都没有,因为她的丈夫找了来,并把她卖身钱都给挥霍了。 卖青春,卖掉的不仅是青春还有健康c尊严c廉耻c人格,没有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当一辈子ji女,即便受骗,即便无奈,即便受不住物质诱惑,不管什么原因,卖几年青春后的女人,谁都想过正常人的日子。 在灯红酒绿中过了几年,山花实在忍受不住丈夫的压榨和剥削坚决地离了婚。 黄雀得恶狠狠地警告山花:“婚可以离,但是钱必须给他,否则就让她们全家血流成河。” 山花不得不答应,但却有一个条件:“如果碰上愿意要她的男人你必须走人,不许再缠着我。” 黄雀得立即同意,却在心里笑:“你做梦去吧,谁肯要你呀?除非他是傻子。” 一晃两年过去了,中意的男人倒是碰见两个,但都因为她一坦白自己的历史,对方就消失了。山花也有些灰心,对未来不抱啥希望,过一天算一天吧。于是,她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不想刚到长恒市不久就碰见了申强。申强那双痛苦的眼神立即就抓住了她的心,母性的温柔不知不觉就被勾引了上来,于是她尽自己所能为他服务,用手安慰他,从来没有爱过的女人,在疼惜别人的同时,也知道了什么是爱。 对山花的痴迷,让申强变得蛮横而霸道,为了能跟山花双宿双栖,他回家逼迫舒华离婚。 舒华不同意,哭诉他们这七年的情感。 申强不为所动,还冷酷地告诫舒华:“不离婚我就让你守空房。我是再也不回这个家了。”他还真说到做到,十天过去,一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 舒华见不到申强的影子,她的心碎了。一个女人刚刚失去孩子,接着又失去了丈夫,谁能受得了?于是在一天夜里,舒华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听到噩耗申强傻了,良知发现后他回到久别的家,对着妻子的遗体他砰然跪倒,往事历历,心痛难止,泪水长流 埋葬了舒华,亲友们都离去,申强却呆呆坐在舒华的坟前无声地忏悔起来,说着七年间宗宗件件往事,一首浪淘沙慢慢咏出: “茅舍竹篱贫,愿嫁亲亲,艰辛日子有精神。粗食淡茶无怨气,笑靥频频。 晨起画蛾唇,衣贱粗纶,持家有道乐耕耘。从不厌声盘中味,淑德贤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撒手红尘作诗僧(四) 山花出身卑贱,却很有灵性,初中没毕业却偏偏对文学很着迷,在过去那样的生活中,没有客人时她就看书,这样她也看了不少书,对浅显的诗词也能领会一些。 风尘女子大多懂得男人需要什么,都很温情,如果她对这个男人动了真情,那她表现的温情就是成倍的了。 舒华死了,申强就跟山花由暗居变成了明居。山花也很快断了风尘生涯,全心全意做起了居家女人。每天她都早早起来,做完早餐,弄好洗脸水,倒上刷牙水,挤上牙膏,毛巾香皂放在合适的位置,然后叫醒申强。申强洗漱完,她那边已经把早餐摆好,筷子餐巾,连漱口水都准备妥当。申强吃完喝完,她又帮着他穿上外衣,拿上他的包送到门口,一个拥抱之后才看着申强出门。 申强上班山花就开始拾掇屋里屋外。舒华粗心,东西不是这儿堆就是那儿扔,家里总是不利索。山花跟舒华正好相反,卧室客厅厨房都是干干净净井然有序。 申强下班回来就吃饭,吃完饭他不是看电视就是看书,要不就写作。山花总是默不出声地给他沏上一杯茶,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山花收拾完,有时两个人说说话,有时申强就念他写的诗给她听,有时申强忙着公司的业务,山花就坐在申强一边,一会儿给他续茶水,一会儿给他点支烟,到休息时她总是打来一盆热水,坚持给申强洗脚按摩一个女人所有的温存,她都体现在了申强身上,使得申强对她的依恋长达一年之久。然而,世上事永远没有完美无缺,因为没有了缺陷就不是生活了。 申家四代单传,申母又是个注重下一代的女人,孙女不幸夭折她痛苦得不行,满指望儿子媳妇再生一个,结果儿子看上个风尘女子抛弃了媳妇,媳妇伤心欲绝寻了短见。老太太又气又恨,可儿大不由爷,既成事实的事怎么能改变呢?但是她给儿子下达了一条死命令:“必须给申家留后。” 母亲不易,年轻轻就守活寡,直到他们兄妹成人。自己胡来已经伤了母亲的心,若是再不听母亲的话,可能连老天都不会答应。再说,自己也真的喜欢孩子,于是申强就跟山花说了生孩子的事。 山花听完就急急点头同意,但她的内心却十分惶恐煎熬。 山花生完一个女儿后就开始了风尘生涯,五六年间她做下了很多病,已经不能生育,但是她还是抱有幻想,想着有个“万一”,于是就私下里去看医生。 罗恒市大医院三家,小的无数。山花看了十几家医院,吃了很多药,几个月过去,她的肚子一点没鼓起来,无奈之下只好对申强坦白:“我有病,肯定生不出孩子了。” 申强急忙安慰:“有病不怕,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肯定会治好的,孩子肯定会有的。” 山花很感动,眼里汪着泪水:“我实话告诉你吧,罗恒市的医院我都看过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我怕是真的不能生育了。”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申强的心一沉,却笑了,把山花抱进怀里:“没事没事,罗恒市毕竟不是大城市,医疗水平有限。咱们去上海,我想一定会治好。老天眷顾可怜人,你前半生吃了那么多苦,他老人家会让你如愿”他嘴上说着,心中不能不想,罗恒市医院水平已经很高了,尤其是妇产科的两位医生,他们可是从北京协和医院借调过来的,他们都无辙的事,上海会有人有辙吗?可话又说回来,啥事都有个例外,要不就没有奇迹了不是吗?我申强有罪,休妻逼死妻子,但山花无罪,也许老天会善待她。” 为了孩子,申强特意请了假陪着山花去了上海。大医院走了好几家,医生看了七八个,做了各项检查,又做了输卵管疏通手术,打了针拿了药,满怀希望回到家。结果半年过去,山花的肚子就是不鼓。于是申强又张罗去北京,山花却摇头反对。 “这就是命,我做了太多坏事,老天是在惩罚我。我认了!真的对不起你!萍水相逢,你就拿我当人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山花说着嘴唇颤抖起来,泪珠滚滚而下。 申强也是很难受,急忙安慰:“别难过,没孩子就算了。我们两个就这么过。有孩子其实也很烦,天天得伺候他吃喝拉撒睡,今个儿病了,明儿个不舒服了,时时得为他着急上火,整天提心吊胆,一点舒心的日子也没有。没有好,你给我做饭,我给你写诗,咱们过神仙一样的日子。”为了安慰山花,申强旧话重提。“对了,咱们还是赶紧把婚结了吧。结了婚,就没有人敢对你指指点点了。” 山花擦擦眼睛,然后摇摇头,口气很坚决:“感谢你这么看重我,婚暂时不结,啥时候有了孩子啥时候再结。” 申强不好再说啥,只默默祈盼老天发发善心让山花怀上孩子。 日子在平淡而温馨中过了一段,这天傍晚,申强像往常一样走进家门。总是笑吟吟站在门边等着他的山花却不在,他有点诧异,赶紧脱去鞋子,一边进入客厅一边喊:“山花——。” 山花在卧室答应:“我马上出来,你快去洗手吧。” 申强放下皮包,脱去上衣搭在沙发背上,然后进入卫生间。当他从卫生间出来却愣了下,盯着站在卧室门口的山花。 鲜红的t恤配着黑色的长裤,垂过肩膀的长发泛着大波浪,化了淡妆,往哪一站还真的风情万种。 申强的心跳加速,嘴上疑惑地问:“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 山花摇摇头,款款地走过来,挽着申强的手臂进入餐厅:“不出去,只打扮给你看。” 申强很高兴,搂住山花吻了下她的脸。 餐桌上摆着六个菜一瓶二锅头,两只酒杯。 申强看着六个菜和两只酒杯,心头不觉有了异样的感觉:“今天是啥日子?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山花示意申强坐下,然后她打开酒瓶盖儿,先给申强倒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申强看着山花倒酒:“你不是不喝酒了吗?怎么今天开戒了?” 山花坐下,端起酒杯,微笑着等着申强把酒杯伸了过去。 申强不得不端起酒杯,两只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后,山花小小呷了一口酒。 申强没有喝酒:“说吧,你一定有话跟我说。”说这话时他的心没来由地酸了下。 山花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感谢你这三年间对我的关照,让我一个风尘女子过上了正常女人过的日子,有了尊严,有了位置,有了温暖。你多才多艺,有一肚子学问。你的妻子不该是我,我不配有你这样的丈夫。”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得几分苦涩,几分无奈。“我一直幻想能有个你的孩子,能让自己污浊的身子积点德,多多少少减轻一些自己的罪孽,弥补一些对你的愧疚,可惜老天爷反对,我无话可说了。你是申家的独子,妈盼孙子盼得眼睛都红了,我很理解,也很赞成。一个女人要是不能生孩子就是最大的缺陷,也就不配享受幸福的生活,所以,我思考了多日,决定离开。我知足了,三年的幸福日子,可以支撑我的后半生了。我会记住你申强,永生不忘。”她娓娓地说着,眼中有泪却没有掉下来,声音发颤却没有停顿。 申强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双眼发直,一声不吭地听山花说完,半天,他才颤抖着声音问:“真的要走?” 山花坚决地点点头:“我想好了。你该娶个好女人生儿育女,延续申家的香烟,也避免有人戳你脊梁骨。我走了,你就清了。” 申强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抓过去酒瓶给自己倒酒。 山花默默看着申强喝酒却不阻止。 申强一连气喝完第三杯酒:“有一件事你没搞清,即使你走了,我也清不了了,干嘛还走?我们就这么过吧,谁爱说谁说去。孩子咱不刻意要,他愿意来就欢迎,不来也不求。我妈那儿我去做工作。” 山花仍然摇摇头,语声不高却相当镇定:“你就不要劝我了。还是分开吧,这样我安心,或者算我自私也行。”她淡淡地笑着,淡淡地看着他继续喝酒,淡淡地给他倒酒夹菜。 夕阳已经沉落,黝黑的天幕爬上了窗子。远处灯火通明,室内灯光灿烂,气氛却很压抑。 申强喝醉了,平时一斤二锅头也难不住的人,今天只喝了半瓶就醉得不省人事。 山花把申强弄到了床上,脱去衣服盖上被子。 睡梦中的申强深深地皱着眉头,眼球不停地滚动着,一会儿扔下胳膊,一会儿蹬下脚,睡得很是难受。 山花慢慢坐在申强一边,她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往昔的点点滴滴,慢慢由她的心底卷了上来,那些温馨甜蜜的画面,那些柔情缠绵的话语,就如一把把刀子,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割着她的心。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申强的脸,终于,忍了一个晚上的泪水蜂拥而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撒手红尘作诗僧(五) 日月仍在轮换,不管你有多伤悲,多不情愿,晨曦都会照样来临,街上照样车来人往,日子照样得过下去。 当朝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在床上不久,申强动了下,他习惯地伸手摸摸旁边,然后刷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盯着空空的地方,突然,他感到一阵心痛,眼泪随之涌了上来。 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生离死别,死别是无奈万难避免;生离是可以避免的,可惜生活中往往就有一些生离发生。 申强又开始以酒浇愁,班他也不上了,整天醉在酒精里。大方报离不开他,他不来报纸就停了,无奈之下,领导只好亲自跑来找他,见他醉成了一滩泥,领导又气又恨又没辙,赶紧给申妈妈下令让申强站起来。 儿子潦倒不振,最心痛的就是母亲。申妈妈得知山花走了就天天来伺候儿子。申妈妈的家离大方镇二十多里地,来回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因为不是主要干线,公共汽车每天四趟。申妈妈大多是上午来下午回,进屋她就收拾,给申强做吃了,趁着申强清醒她就劝慰。 申强不出声,似乎在听,其实他把母亲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一天申妈妈又来了。申强歪坐在沙发上,正嘴对嘴喝着一瓶二锅头。 申妈妈没有像以往一样进屋就收拾,她坐在申强对面,看着头发蓬乱面色憔悴的申强她开始劝。 “孩子,妈知道你痴情,为了山花你休妻,逼死妻子,然后又把自己糟践成不成人形。妈老了,操不起心了。今天是我来的最后一次,我话都说了几火车了,你咸淡不进。妈妈很伤心,很难过。你痴情妈不反对,但你现在不是痴情,你是绝情。你辜负了妈妈的期望。妈妈二十七岁领着你们过,你知道我半夜流了多少眼泪吗?可妈不会让你看见,妈吃苦受累是为了啥呀?不就是为了你们能好好长大,好好过日子吗?妈是想抱孙子,但这是妈的事,我只是一说。山花不能生育,妈并没有硬逼着你们生呀?生不生是你们自己的事。好了,妈不说了,你不是离不开山花吗?我去替你把她找回来,妈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找到她”说道这里申妈妈泪如泉涌。 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只有母爱,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做任何事。 申强放下酒瓶,慢慢坐了起来,然后爬到申妈妈身边,跪倒后,他把头插在母亲怀里哽咽:“妈,儿子错了。请你老人家原谅不肖的儿子吧。你不要去找,她走时我要是强留也可以留下,是她坚决要走的,我们缘分尽了。儿子再也不想她了,儿子要振作,再也不让你操心了。” 申强说到就做到了,第二天他就去上班,生活渐渐回到了正常轨道。申强变成了工作狂,整天不让自己闲下来,大方报因为他的拼命而销量大涨。然而,白天好过,晚上却难熬,好在他认识到潦倒不是忘却的办法,便利用自己对诗词的痴爱——写作来抒发内心的苦楚。于是,他常常一手执杯一手执笔,边喝边写。于是一首首凄婉伤感的诗词出来了,他的心也在那滴着血泪的诗词中挣扎沉浮。 愁云惨雾笼罩在申强的心头,表面上他却很平静。 申妈妈见儿子真的忘记了山花,便催促申强赶紧找个对象结婚。 申强嘴上答应心却不动,然而,有些缘分都是在你不知不觉,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来到了。 这天傍晚,申强应朋友王江约请去他家吃饭。 到王江家申强才明白,朋友约请的并非他一个人,还有一位姑娘。 那姑娘一见到申强便眉眼含羞,匆匆看他一眼就躲开了。 申强忽然明白了朋友的意思,情绪不由低落了下去。他不想成家,试问,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拿什么去爱要做他妻子的人呢?又拿什么来经营那个婚姻呢?误人误己,这是何苦! 好多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想怎样就怎样。否则这个世界就不会被称作红尘。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你就要入流,就要入时,否则你就是怪物,就会有无数根手指戳你的脊梁骨。 那姑娘——采莲很会来事,席间,她一会儿给申强夹菜,一会儿给申强倒茶,除了眉眼传情外,她还细声细语地对申强说着一些温暖的话语。申强刻意压制的山花从心底冒了出来。看着对面那张比山花美丽的脸,他眼里燃烧起了浓浓的思念。 吃完饭,王江送申强。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话,王江问:“你对采莲印象如何?” 申强淡然回答:“会来事,很懂照顾人。” 王江一听有门就甩开腮帮子游说,他从采莲的家事说起,到她的人品优点等等,最后他用谴责的口吻问申强:“你妈领你们过多不易呀?你是儿子,你就该行孝。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跟那个女人不仅伤了舒华,也伤了老人的心,你没见你妈妈的头发都白了吗?你妈妈才五十出头呀!” 申强默默地听着,等王江无话再说,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同意了。你去问她吧,她要是没意见,我们随时可以谈婚论嫁。” 王江高兴地拍了申强一下:“她早就同意了。告诉你吧,她很仰慕你的才华,很愿意跟你结秦晋之好。” 申强默默看着王江:“她不知道我的历史吗?你没跟她说吗?” 王江摇摇头:“不知。说那个干嘛?再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过眼云烟,谁会记得?就这样吧,老同学,自从山花走了,我就想给你介绍个人,正好常丽(王江的老婆)的同学采莲从山西搬了来。她一听你有这么大的才立即就上了心,我也就是顺水推舟了一下,说明你们有缘哪,我也了了一件心事。说真话,我一直想报答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终于如愿。” 申强苦笑:“你不要老想那事,你不是说那都是过眼烟云吗?还报答啥呀?” “那哪成呀?该报答的就要报答。当初若不是你帮我谈恋爱,常丽会跟我吗?你对兄弟够意思呀!想想那半年真是受罪,每当常丽发来短信要看我的诗我就头疼,无奈只能找你,而你不管黑天白天总是有求必应,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把你从梦中叫醒,你的恩情兄弟永生不会忘记。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安排一下,让采莲见见你母亲,然后两家会会亲家,没有异议就赶紧把事情办了,你都三十了。” 肯肯诚意怎么能拒绝?申强答应了。 婚很快就结了。为了摆脱山花的阴影,申强把原来的房子卖了买了新房,准备一心一意跟采莲过日子。然而,让他万料不到的是婚前温顺如小绵羊的采莲,婚后却蛮横霸道之极,而且还很自私,啥事都得听她的,比如她以怀孕为由要搬回娘家去住,把自己的房子出租。申强不敢硬别着,担心她气大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只好依她。这一依就不得了了,申强知道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 采莲的父母不是一对称职的父母,他们过分溺爱采莲,日常起居吃喝拉撒一律由他们照顾,真的是饭来张嘴衣来伸手,而且拿她的话如圣旨。更严重的不仅他们这样,他们还要求申强这样。申强不听,采莲就骂,丈人丈母娘就责备怨怼申强。 申强痛苦不已,寄人篱下的日子让他喘不过来气来,就更加想念山花。跟山花过日子时,钱财都是两个人商量着花。采莲却一手把持着钱财,每个月只给申强一点烟钱,其他花销免谈。申强的口袋常常是空的,想请朋友吃顿饭都得自己想法子。一个大男人活到这个份上真的很悲哀!但申强劝自己忍,前半生自己荒唐,作孽休妻逼死妻子,后半生就要用忍耐来赎罪。 有痛苦也会有快乐,因为这就是变化多端的人间,这就是五味杂陈的人生。 小宝贝降生了。申强看着粉嘟嘟的小可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你妈如何不好,有你就可以抵消一切了。申家要感谢她,申强你更得感谢她。” 人活着不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要说过头话,做过头事,不修今生还得修来世。 有句俗话说纸包不住火。申强的历史终于被采莲一家知道了,一场灾难自然就落在了申强的头上。 这天傍晚,申强下班回家,脚刚刚踏进家门,采莲就冲过来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得我好苦?” 申强懵了,怔怔地看着采莲怒不可遏的脸,低低地问:“我骗你啥了?” “你还装蒜?你搂着那个小姐睡了三年,有这事没有?王八蛋,可怜我青青白白的一个人,竟然嫁给一个肮脏货。你挺会装呀,你说你想瞒我多久?一辈子吗,你这个骗子” 申强无话可说,采莲骂的虽说难听却都是事实,自己做下的孽就该得到这样的惩罚,忍着吧,忍着吧,好歹她是妻子,她还给你生了孩子” 忍耐不是怯懦,忍耐有时候是不得已,是无奈,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有些忍耐不能过头,过头就是妥协,就是鼓励。 采莲见申强理屈词穷便越发地放肆起来,由申强骂到申妈妈,骂她缺德,教子无方养了个无耻之子 申强急了,指着采莲大喝:“不许你骂我妈。你骂我啥都行就是不许骂我妈。” 采莲更横:“好好好,我不骂她骂你。你这个有人养没人教的混蛋,今天老娘就好好教育教育你。”边骂边操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对着申强劈头盖脸打了下去。“王八蛋,你赔偿我的损失,赔偿我的名誉,赔偿我的青春” 申强任凭采莲打骂,只用两只胳膊抵挡着如雨的棍子。 采莲的爸爸妈妈就站在一边看着,不阻止女儿的暴行,脸上还挂着解恨的影子。 采莲打累了,棍子一扔对着申强喊:“离婚。孩子归我,给我二十万,你给我滚蛋,离开我的视线” 申强啥话没说,转身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灰色的天空刮着阴冷的风,路边萧条的树枝摇动着枯瘦的手臂,两只乌鸦在树冠上呱呱地鸣叫。 申强走着,脚步不稳,脸色煞白,双眼发呆。当他经过以前常去的那家小饭店时,他脸颊上的肌肉痉挛了一下,微微犹豫一下便走了过去。 还珠格格还在继续,五阿哥跟小燕子由误会到和好,场面十分温馨甜蜜。 申强已经把一斤二锅头装进了肚子里,他忧伤的眸子,透过宽大的玻璃窗茫然地看着外面。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脚步匆匆。 这时,一个僧人走了过来,他一身灰色,剃着光头,脚步不急不慢,目视前方。 申强的心忽然亮起了一道光,招手叫过去老板娘,匆匆付了酒菜钱,然后走了出门,向那个僧人赶去,边走他边在心里默念着忆秦娥: “红尘绝,心伤几瓣空流血。空流血,残花冷冢,有谁能彻?佛灯清寺凡思灭,心如止水逍遥别。逍遥别,了无牵挂,悟禅操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撒手红尘作诗僧(五) 日月仍在轮换,不管你有多伤悲,多不情愿,晨曦都会照样来临,街上照样车来人往,日子照样得过下去。 当朝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在床上不久,申强动了下,他习惯地伸手摸摸旁边,然后刷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盯着空空的地方,突然,他感到一阵心痛,眼泪随之涌了上来。 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生离死别,死别是无奈万难避免;生离是可以避免的,可惜生活中往往就有一些生离发生。 申强又开始以酒浇愁,班他也不上了,整天醉在酒精里。大方报离不开他,他不来报纸就停了,无奈之下,领导只好亲自跑来找他,见他醉成了一滩泥,领导又气又恨又没辙,赶紧给申妈妈下令让申强站起来。 儿子潦倒不振,最心痛的就是母亲。申妈妈得知山花走了就天天来伺候儿子。申妈妈的家离大方镇二十多里地,来回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因为不是主要干线,公共汽车每天四趟。申妈妈大多是上午来下午回,进屋她就收拾,给申强做吃了,趁着申强清醒她就劝慰。 申强不出声,似乎在听,其实他把母亲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一天申妈妈又来了。申强歪坐在沙发上,正嘴对嘴喝着一瓶二锅头。 申妈妈没有像以往一样进屋就收拾,她坐在申强对面,看着头发蓬乱面色憔悴的申强她开始劝。 “孩子,妈知道你痴情,为了山花你休妻,逼死妻子,然后又把自己糟践成不成人形。妈老了,操不起心了。今天是我来的最后一次,我话都说了几火车了,你咸淡不进。妈妈很伤心,很难过。你痴情妈不反对,但你现在不是痴情,你是绝情。你辜负了妈妈的期望。妈妈二十七岁领着你们过,你知道我半夜流了多少眼泪吗?可妈不会让你看见,妈吃苦受累是为了啥呀?不就是为了你们能好好长大,好好过日子吗?妈是想抱孙子,但这是妈的事,我只是一说。山花不能生育,妈并没有硬逼着你们生呀?生不生是你们自己的事。好了,妈不说了,你不是离不开山花吗?我去替你把她找回来,妈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找到她”说道这里申妈妈泪如泉涌。 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只有母爱,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做任何事。 申强放下酒瓶,慢慢坐了起来,然后爬到申妈妈身边,跪倒后,他把头插在母亲怀里哽咽:“妈,儿子错了。请你老人家原谅不肖的儿子吧。你不要去找,她走时我要是强留也可以留下,是她坚决要走的,我们缘分尽了。儿子再也不想她了,儿子要振作,再也不让你操心了。” 申强说到就做到了,第二天他就去上班,生活渐渐回到了正常轨道。申强变成了工作狂,整天不让自己闲下来,大方报因为他的拼命而销量大涨。然而,白天好过,晚上却难熬,好在他认识到潦倒不是忘却的办法,便利用自己对诗词的痴爱——写作来抒发内心的苦楚。于是,他常常一手执杯一手执笔,边喝边写。于是一首首凄婉伤感的诗词出来了,他的心也在那滴着血泪的诗词中挣扎沉浮。 愁云惨雾笼罩在申强的心头,表面上他却很平静。 申妈妈见儿子真的忘记了山花,便催促申强赶紧找个对象结婚。 申强嘴上答应心却不动,然而,有些缘分都是在你不知不觉,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来到了。 这天傍晚,申强应朋友王江约请去他家吃饭。 到王江家申强才明白,朋友约请的并非他一个人,还有一位姑娘。 那姑娘一见到申强便眉眼含羞,匆匆看他一眼就躲开了。 申强忽然明白了朋友的意思,情绪不由低落了下去。他不想成家,试问,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拿什么去爱要做他妻子的人呢?又拿什么来经营那个婚姻呢?误人误己,这是何苦! 好多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想怎样就怎样。否则这个世界就不会被称作红尘。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你就要入流,就要入时,否则你就是怪物,就会有无数根手指戳你的脊梁骨。 那姑娘——采莲很会来事,席间,她一会儿给申强夹菜,一会儿给申强倒茶,除了眉眼传情外,她还细声细语地对申强说着一些温暖的话语。申强刻意压制的山花从心底冒了出来。看着对面那张比山花美丽的脸,他眼里燃烧起了浓浓的思念。 吃完饭,王江送申强。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话,王江问:“你对采莲印象如何?” 申强淡然回答:“会来事,很懂照顾人。” 王江一听有门就甩开腮帮子游说,他从采莲的家事说起,到她的人品优点等等,最后他用谴责的口吻问申强:“你妈领你们过多不易呀?你是儿子,你就该行孝。常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跟那个女人不仅伤了舒华,也伤了老人的心,你没见你妈妈的头发都白了吗?你妈妈才五十出头呀!” 申强默默地听着,等王江无话再说,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同意了。你去问她吧,她要是没意见,我们随时可以谈婚论嫁。” 王江高兴地拍了申强一下:“她早就同意了。告诉你吧,她很仰慕你的才华,很愿意跟你结秦晋之好。” 申强默默看着王江:“她不知道我的历史吗?你没跟她说吗?” 王江摇摇头:“不知。说那个干嘛?再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过眼云烟,谁会记得?就这样吧,老同学,自从山花走了,我就想给你介绍个人,正好常丽(王江的老婆)的同学采莲从山西搬了来。她一听你有这么大的才立即就上了心,我也就是顺水推舟了一下,说明你们有缘哪,我也了了一件心事。说真话,我一直想报答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终于如愿。” 申强苦笑:“你不要老想那事,你不是说那都是过眼烟云吗?还报答啥呀?” “那哪成呀?该报答的就要报答。当初若不是你帮我谈恋爱,常丽会跟我吗?你对兄弟够意思呀!想想那半年真是受罪,每当常丽发来短信要看我的诗我就头疼,无奈只能找你,而你不管黑天白天总是有求必应,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把你从梦中叫醒,你的恩情兄弟永生不会忘记。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安排一下,让采莲见见你母亲,然后两家会会亲家,没有异议就赶紧把事情办了,你都三十了。” 肯肯诚意怎么能拒绝?申强答应了。 婚很快就结了。为了摆脱山花的阴影,申强把原来的房子卖了买了新房,准备一心一意跟采莲过日子。然而,让他万料不到的是婚前温顺如小绵羊的采莲,婚后却蛮横霸道之极,而且还很自私,啥事都得听她的,比如她以怀孕为由要搬回娘家去住,把自己的房子出租。申强不敢硬别着,担心她气大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只好依她。这一依就不得了了,申强知道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 采莲的父母不是一对称职的父母,他们过分溺爱采莲,日常起居吃喝拉撒一律由他们照顾,真的是饭来张嘴衣来伸手,而且拿她的话如圣旨。更严重的不仅他们这样,他们还要求申强这样。申强不听,采莲就骂,丈人丈母娘就责备怨怼申强。 申强痛苦不已,寄人篱下的日子让他喘不过来气来,就更加想念山花。跟山花过日子时,钱财都是两个人商量着花。采莲却一手把持着钱财,每个月只给申强一点烟钱,其他花销免谈。申强的口袋常常是空的,想请朋友吃顿饭都得自己想法子。一个大男人活到这个份上真的很悲哀!但申强劝自己忍,前半生自己荒唐,作孽休妻逼死妻子,后半生就要用忍耐来赎罪。 有痛苦也会有快乐,因为这就是变化多端的人间,这就是五味杂陈的人生。 小宝贝降生了。申强看着粉嘟嘟的小可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你妈如何不好,有你就可以抵消一切了。申家要感谢她,申强你更得感谢她。” 人活着不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要说过头话,做过头事,不修今生还得修来世。 有句俗话说纸包不住火。申强的历史终于被采莲一家知道了,一场灾难自然就落在了申强的头上。 这天傍晚,申强下班回家,脚刚刚踏进家门,采莲就冲过来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得我好苦?” 申强懵了,怔怔地看着采莲怒不可遏的脸,低低地问:“我骗你啥了?” “你还装蒜?你搂着那个小姐睡了三年,有这事没有?王八蛋,可怜我青青白白的一个人,竟然嫁给一个肮脏货。你挺会装呀,你说你想瞒我多久?一辈子吗,你这个骗子” 申强无话可说,采莲骂的虽说难听却都是事实,自己做下的孽就该得到这样的惩罚,忍着吧,忍着吧,好歹她是妻子,她还给你生了孩子” 忍耐不是怯懦,忍耐有时候是不得已,是无奈,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有些忍耐不能过头,过头就是妥协,就是鼓励。 采莲见申强理屈词穷便越发地放肆起来,由申强骂到申妈妈,骂她缺德,教子无方养了个无耻之子 申强急了,指着采莲大喝:“不许你骂我妈。你骂我啥都行就是不许骂我妈。” 采莲更横:“好好好,我不骂她骂你。你这个有人养没人教的混蛋,今天老娘就好好教育教育你。”边骂边操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对着申强劈头盖脸打了下去。“王八蛋,你赔偿我的损失,赔偿我的名誉,赔偿我的青春” 申强任凭采莲打骂,只用两只胳膊抵挡着如雨的棍子。 采莲的爸爸妈妈就站在一边看着,不阻止女儿的暴行,脸上还挂着解恨的影子。 采莲打累了,棍子一扔对着申强喊:“离婚。孩子归我,给我二十万,你给我滚蛋,离开我的视线” 申强啥话没说,转身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灰色的天空刮着阴冷的风,路边萧条的树枝摇动着枯瘦的手臂,两只乌鸦在树冠上呱呱地鸣叫。 申强走着,脚步不稳,脸色煞白,双眼发呆。当他经过以前常去的那家小饭店时,他脸颊上的肌肉痉挛了一下,微微犹豫一下便走了过去。 还珠格格还在继续,五阿哥跟小燕子由误会到和好,场面十分温馨甜蜜。 申强已经把一斤二锅头装进了肚子里,他忧伤的眸子,透过宽大的玻璃窗茫然地看着外面。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脚步匆匆。 这时,一个僧人走了过来,他一身灰色,剃着光头,脚步不急不慢,目视前方。 申强的心忽然亮起了一道光,招手叫过去老板娘,匆匆付了酒菜钱,然后走了出门,向那个僧人赶去,边走他边在心里默念着忆秦娥: “红尘绝,心伤几瓣空流血。空流血,残花冷冢,有谁能彻?佛灯清寺凡思灭,心如止水逍遥别。逍遥别,了无牵挂,悟禅操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枫叶佳人(一) 红叶烧山景色奇,欢声笑语正当时。佳人无意羡秋景,谁道情缘铸就思。 郴仓市是座有着上千年历史的老城,当年楚汉相争,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时经过这里,三国时曹操西征张鲁时也路径这里,可以说,郴仓是个战略要地交通要道。 千年历史的城市,虽然还没有跻身于世界大城市的队伍,但已经是国内外知名的城市了,很多游客不是冲着比比皆是的古迹而至,而是冲着雄伟壮丽,连绵万里的秦岭特殊的景致而来,尤其是在十月末十一月初这一时间段里,当秦岭上的雪杉,变成了一望无际,红如霞艳似火的枫叶之际,每天的游人多达十几万,真是蔚为壮观。 大中城市都有驻军,810部队就驻守在郴仓市。810不是大军区,但也不小,实战c通讯c后勤等等,各个部门都设置配备了优良的硬件和软件。 吴疆是810的一名士兵,十八岁入伍,因为肯学又钻,业务不知不觉就超越了战友。十年风雨过去,他便由普通一兵升为了中尉。 吴疆有张国字型脸,五官端正,一米七八的身材很健壮,十年军旅生活,他几乎爬遍了郴仓附近所有的高山。人长得标准,仕途又顺了一些,心就会高,所以,二十八的吴疆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女朋友。家人着急,就四下里托媒人给他介绍,可是他太挑拣,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行,总之没有相当的。朋友也跟着急,碰到差不多的姑娘就逼着他去相看。 这天早,刚刚出操回来,龙海就来了,进门他就对吴疆嚷嚷:“走呀,杨平来了,她非要去看枫叶不可。我已经搞到了车,吃的喝的通通都准备好了,你只出人就成。” 吴疆皱皱眉:“她怎么又来了?不是刚走没几天吗?” 龙海挑了挑眉毛:“你管得着吗?她那次来枫叶不是没红吗?这次是专门看枫叶来的。” 吴疆看看手表,想着母亲的生日快到了,今天该去买礼物:“我就不去了,今天有事。你又不是不会开车。” 龙海不同意:“不行,昨晚我拉了半宿肚子,现在一点力气没有。今天指望你开车呢,是朋友你不能不帮忙呀,否则,我女朋友跟我吹你可得负责。” 吴疆笑笑打趣:“别在哪儿危言耸听了,她要是存心跟你吹,就是我去了也白搭。我真的不去了,我妈快过生日了,我一会儿去买件礼物。” 尤海点点头:“伯母哪天生日?” “本月二十八号。” “嗨,还有一个周多呢。下个周买也来得及,下周我陪你去买。走吧走吧,今天你一定得去,不去不行。”说着抓起帽子扣在吴疆头上,然后又抓起吴疆的衣服。 吴疆站起来正正帽子,一手制止尤海,一手接去衣服,同时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非得我去?难道你有事瞒着我?”想着一个星期完全可以给母亲准备好礼物,便放弃去买礼物的想法。 龙海嘿嘿一笑,然后压低声音:“算了不瞒你了。杨平把她的同学带来了,你看看这个女孩子怎么样?我看挺好,一米六五的个儿,五官端正,文文静静的,很清纯可爱!” 吴疆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就跟着尤海出了宿舍。 吴疆与龙海同年入伍,一个分在了通讯站,一个分在了实战部队,因为两个人都喜欢运动,于是无意间便走在了一起,曾多次结伴去爬秦岭,友情也在一次次探险的过程中越来越来深厚。 龙海的家在离郴仓不到二十里的一个小城,女朋友杨平是他的高中同学,家就住在郴仓。因为离得近,杨平便经常来部队看望龙海,于是便认识了吴疆。 吴疆龙海的身高差不多,吴疆长得略强些。看着一表人才的吴疆还没有女朋友,不光龙海着急,杨平也跟着急,于是,两个人背后就积极地为吴疆介绍女朋友。 也许缘分还没到,或者吴疆的眼光太高了,三年里,龙海和杨平给吴疆介绍了三个女孩子,吴疆都没有看中,气得龙海灰了心,发誓再也不给吴疆介绍女朋友。 杨平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碰到好的女孩子,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吴疆。今天她又带来一个女孩子——她的大学同学高慧,刚刚调到郴仓市银行工行。 高慧,身高一米六五,身材不胖不瘦,一张椭圆形脸,一头黑黑的直发披在肩上,像一帘黑瀑。精致的五官很清秀,很有气质,走在街上,回头率最低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杨平和高慧等在龙海的寝室,当两个中尉出现在眼前之际,两个女孩子几乎同时站了起来,龙海却抢着对高慧介绍起来:“吴疆,我最好的战友加朋友。我们俩可以穿一条裤子。” 杨平接着向吴疆介绍高慧:“高慧,我的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我俩可以互换衣服穿。” 吴疆和高慧先后笑了,前者笑出了声,后者只微微翘起了嘴角。 吴疆又打趣:“不愧是两口子,思想竟然如此一致。” 杨平忽然绷起了脸,“喂,吴中尉,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叫啥两口子呀?” 龙海倒是很高兴,嘿嘿一笑:“都领证了,跟两口子差不多呀。” 杨平冲着龙海去了:“那也不行,没走进婚礼殿堂,就不能称呼两口子。” 龙海还要掰扯,吴疆赶忙摆摆手:“二位,关于这个问题,我建议你们还是另找时间再议。”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吧。” 龙海c杨平立即满口答应,然后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走,扔下高慧不管,好像要去抢宝物一般。 吴疆摇摇头,看着高慧朝门口歪了下头:“咱们也跟上吧。” 高慧又是嫣然一笑,轻声答:“好的。”声音很好听,就像空谷里一条小溪流动的声音。 吴疆的心没来由的就是一动,不由深深看了高慧一眼,然后领先朝门走,边走边在心里劝自己:“这个女孩子不错。”如果要让他给高慧打分,刚刚看见高慧时他只能打五十分,现在高慧一个“好”字便增加了十分。六十分就及格了,或者说已经符合他的心意,喜欢之情便不知不觉滋生了。 四个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吴疆驾车。龙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两个女孩子坐在后排座位里。 大多数夫妻性格都是一个内向一个外向,这叫夫妻互补。朋友也有这样的,可以叫朋友互补。龙海跟吴疆就是这样一对互补朋友,两个人在一起,常常是龙海说得多,吴疆一般只哼哼哈哈地答,今天这个习惯还在延续。 一上车,龙海就开始说,话题是昨晚电视上播的一个变性人,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了了。说完变性人就扯别的,一会儿文学,一会儿体育。 两个女孩子只做听众,杨平时不时地答应一句,或者配合着龙海嘎嘎地笑。 高慧却是一声不响,只偶尔微微翘着嘴角轻笑。 吴疆也一声不出,但他可没呆着,通过后视镜,隔一会儿他看高慧一眼,心也随着左一眼右一眼的偷看而越来越舒坦:“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风景看多了也会眼花,何况人?这个女孩子不错,不论长相c做派都说得过去。就她好了” 吴疆的驾驶技术可以说炉火纯青,车子开得稳而快,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他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秦岭脚下。看枫叶得上山,于是,他们跟着陆陆续续的车子开始爬山,车速也由快转慢。山坡上,一点一簇的红色便开始闯入眼里,好似一朵朵绒花开在万绿丛中。 吴疆和龙海来过这里多次,再精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产生审美疲劳,对着美景,完全可以做到视而不见毫无感慨之心。杨平是土生土长的郴仓人,这里她虽然也来过多次,但是,女孩子不像男孩子,对花花草草永远有兴趣。 红叶深知没有花的芳香明艳,便甘愿被秋风榨去满身的绿汁,用血红的身躯,装点着萧条的秋天,平添着妖娆。 对于每一个郴仓人来说,除了对红叶无私的奉献表示感谢之外就是骄傲。 杨平是个感性人,看到喜欢的事物就会言表,就会激动就会欢悦,有时还无缘无故地流眼泪。此刻,她又在大呼小叫,忽而这儿,忽而哪儿,指点着让高慧看,无论表情还是言语,无不透漏出炫耀之意。 高慧是个南方女孩子,南方四季常青,打记事起她看到的几乎全是绿色,现在乍然看见了漫山遍野的红色,她几乎呆了,不管杨平指哪儿,她都一律两个动作——送目c点头,双眼睁圆,长长的睫毛半天才眨动一下,嘴巴半张半合,白皙的脸庞已经趋近粉红,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吴疆在后视镜里瞟着高慧,仿佛一个冷得簌簌发抖的人,突然就被阳光包围,温暖中他告诉自己要珍惜缘分。 来看红叶的人真多,车子川流不息,人熙熙攘攘,想要找个停车位很难。折腾了老半天,吴疆总算找到个位子把车子停下。 大家下了车,龙海把一台数码相机塞给吴疆,然后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吩咐:“很抱歉!我得负责杨平,高慧只能交给你了。咱们各玩各的,两个小时之后在这里汇合。走吧,杨平。”说着,也不等吴疆回话,就拉着杨平风风火火地走开了。 杨平一边跟着龙海走,一边回头大声对高慧喊:“多拍些照片,难得碰到这么好天气。使劲照,最好把电池都照没了。” 望着龙海和杨平消失在人群里,吴疆苦笑,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高慧:“走吧,咱也照去。别辜负那对‘好心’朋友的美意。最好把电池都照没了。” 高慧嫣然一笑:“不用,几张就可,也就是留个纪念而已。” 一股温馨的暖流漫过心田,吴疆刻意地看了看高慧,暗忖:“这个女孩子真的不错。”欣喜地指指一侧一棵红枫。“走,到哪儿来一张。” 两个人走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枫叶佳人(二) 高慧站到红枫下,吴疆对好角度调焦距,然后按动快门儿,接着说一k。 时间像长了翅膀,吴疆领着高慧,这儿那儿地拍了三十几张照片,然后两个人来到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这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叫叶谷,其实叶谷不是谷,三座小山站成三角,两座小山手拉着手,第三座成了它们的屏障,远远地望着它们俩。有关部门很会整景,在手拉手小山的衔接处修建了亭子曲栏,站在亭子里,身左身右身后,高高低低,漫山遍野,一望无际全是红如霞艳似火的枫叶,壮观极了!在这里拍照的人特别多。 等了老半天,吴疆总算把高慧推进了亭子里,站到一个理想的位置,然后,他急忙后退找位置对角度,就在他按动快门儿的瞬间,一个女孩子蓦地走进了枫叶,确切地说走进了他的镜头。吴疆的心倏地“咚”了下,手里的相机差点掉在地上,急忙抬起头朝那个女孩子看去。 在高慧的左边一米左右站着一个女孩子,她很白,确切地说她有些苍白。标准的瓜子脸,一双清秀的眉毛,一对大大的眼睛,直直的鼻梁,圆润的嘴唇,嘴唇微微地张开,细白的牙齿隐约可见。浓黑的发丝绾了个很别致的发型,看着既高贵雅致地抿着。一袭白色风衣裹着偏瘦的身子,一条紫色的长丝巾在苍白的脖子上绕了一圈,两端拖在胸前,山风刮过,紫色的丝巾汇合着白色的风衣衣角一同飘荡,很飘逸很诱人。刚到膝盖的黑色皮靴,包住修长的双腿。她很随意地站在那里儿,别有一种风情和韵味。她眼神幽幽地看着高慧,仿佛在欣赏着她,又似乎在沉思。 高慧穿了一件水蓝色风衣,黑色长裤,白皙的脸庞,如瀑的长发,再被红色的枫叶包围着烘托着,如果身边没有那个白衣女孩子,她可以说是美丽的,可是,白衣女孩子一出现,便把投向她的目光都给夺了过去。她还不知,以为大家都在看她,等吴疆的手一垂下,她立即就躲开了。 白色风衣女孩子的目光,追随着高慧到了吴疆的身边,当她的眸子对上吴疆的眸子时,她忽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吴疆,苍白的脸近乎惨白,几秒钟后,她突然转回身,迅速消失在了人群里。 吴疆目送白衣女孩子远去,他的心告诉他:“快追上去,这可是你一直寻找的人呀。”脑指挥他。“不能去,要顾着眼前人。”心不在焉地拍照,有几张不是照了高慧半张脸,就是半边身子,幸亏高慧不知,否则,就冲这儿也会阻碍他们以后情感的发展。 好不容易挨过一个小时,然后吴疆就以饿了为借口要去车哪儿先吃点东西。高慧啥也没说,乖巧地跟着他朝车子走去。 吴疆打开后备箱,掀开一只纸箱子,稀里哗啦地翻了一会儿里面的各种吃食,然后问高慧:“你想吃点啥?” 高慧摇摇头:“我还不饿。你吃吧。” 吴疆没笑硬挤了个笑:“真奇怪,刚刚还挺饿的,现在又不饿了。这可能与你不饿有关。算了,等他们回来一起吃吧。” 高慧不出声,只柔情地看着吴疆笑。 吴疆被高慧看得有点发毛,赶紧找话题,于是两个人开始闲聊。 龙海跟杨平老远就看见吴疆和高慧并排靠在车尾上,两人间距不到一米,一个朝左看一个朝右看,可以说是脸对脸,你说我听,我说你听的样子,看得出聊得很是投入。于是杨平地捅捅龙海:“你看这回差不多吧?” 龙海点点头:“嗯,看样子这小子这回终于可心了。” 杨平得意洋洋,用十足骄傲的声调表示:“当然了,我的同学哪方面都是a,他不就是一个小中尉吗,还有啥可挑剔的?” 龙海一听有点不乐意,可又不敢明显反驳,于是唧唧歪歪地掰扯:“你说的只是一面之词,吴疆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哪一点比不上高慧吧?别看高慧是你同学,你就不一碗水往平里端。看问题要一分为二,你不能” “行啦,你还没完了。现在我就过去领着高慧走,让你那个一表人才的战友继续当王老五好了。”说着气呼呼地要走。 龙海一把拉住杨平,鼻子眼睛一起笑,声音低三下四地赔不是:“好啦,我说错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所婚,咱们可不干那缺德事。”见杨平还不笑,龙海马上接着说小话儿:“其实他们很般配,你看金童玉女似的,好多人都在看着他俩呢。你这件事办得好,最起码能多活十年了。” 杨平终于笑了。 四个人上了车子,还是吴疆驾车。龙海把吃的分给大家,吴疆心里有事吃不下,就以开车为借口拒绝龙海给他的食物。高慧若有所思地看着吴疆。 一心不可两用,尤其是在开车的时候,即便驾驶技术再过硬也难免会出事。 吴疆一边开车,一边回味那个白衣女孩子,七上八下的心便一阵阵的悲凉。人多车多,又是盘山路,在一个急转弯处为了躲避对面来的车子,吴疆竟然把车子开到了一边的沟里,幸亏这条沟不深,否则就麻烦了。 龙海和杨平同时高声惊恐尖叫,高慧却只是轻轻叫了声“哎呀”。 龙海余惊未了,拍着趴在方向盘上的吴疆责问:“你想什么呢?是不是要把大家都吓死呀。” 杨平瞥着吴疆苍白的脸:“吴中尉,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吴疆的心很乱,正不知道如何找借口,杨平的话给他一个台阶,忙借坡下驴:“我头很痛,刚才眼睛一花,差点搞出事来。龙海,还是你来开吧。” 龙海赶忙跟吴疆调换了位置,杨平大大呼呼地探着身子去摸吴疆的额头。高慧急忙翻找自己的包包找药。吴疆的心一阵羞愧,实在不好意思看人,于是假借“头疼”靠在座背上闭上了眼睛。 龙海把车子开到一个腹地,四个人游玩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下山,将近两点,他们到了王格庄一家胡姓的人家吃了顿农家饭。 龙海回程要开车不能喝酒,吴疆又“头疼”不宜喝酒,两个女孩子都不喜喝酒,所以,杨平点菜时只要了饮料。可是,吴疆却执意要了两瓶酒,并且用一瓶把自己给灌醉了。 心中有鬼的人,当那件事情涉及到他(她)自己时,他(她)一是积极改变事情的方向,二是急急躲避以免牵扯到自己。 吴疆心里惦记那个白衣女孩子,于是,在冲洗照片的小事上便相当的积极主动。 摄影室的老板查看冲洗出来的底片:“都洗出来吗?” “去掉拍坏的都洗出来。”然后指着有白衣女孩子的那张。“这张放大洗两张,其余的洗四张。” 摄影室的老板点点头:“后天来取吧。” 吴疆兴冲冲离开摄影室。 最先写出“一见钟情”这句成语的人一定有过亲身经历,才使得感情的百花园里又多了一种相思。 思的多了便会产生恨意,念得多了就会产生爱意,如若思和念加在一起便会产生痛意,假如痛意的双方是相知相悦的人,那么这份痛里就会含着浓浓的甜意;假如痛意的对象是个陌生人,那么,这份痛意里面,还要包含着深深的苦涩之意。 都说前世在佛前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如果今生有过短暂的对视,那么前世在佛前是不是要回眸一千次? 吴疆去取照片。 老板拿出一只装得鼓鼓的信封:“一共二百二十一张,一百三十二块六,你就给一百三十二好了。” 吴疆立刻拿出钱包付了钱,照片看都没看 拿起来就走,好像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回到军营,吴疆小心关上门,然后急急寻找那张照片。 照片拍得很好,蓝色的曲栏,身左身右身后无穷无尽的枫叶,一位水蓝色衣服的女孩子,一位白色衣服女孩子,一个在微笑,一个看着微笑的人。很动人很美丽! 吴疆深深地凝视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子,虽然她微侧着脸,但五官完全可见,那晶莹的肤色,如墨的发髻,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直直的鼻梁,苍白的嘴唇,还有那纤腰,任何人男人看见都会心动,吴中尉也不例外。 痴痴地看,呆呆地看,看着看着,吴疆忽然感到一阵心痛。慢慢松手放下照片,垂下头闭上眼,用手撑住额头,心在颤抖中自问:“难道你爱上她了?这怎么可能?她只不过是个匆匆过客呀。不要自寻烦恼了,即使不是过客也是枉然,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早就该名花有主了。你是军人,你的道德指数要高过普通人,横刀夺爱的事想都不要想。这就是命,虽然军人不该信命,可是,缘分都是天定的,强求不来呀”沉痛地想着,一会儿自责,一会儿慨叹,一会儿又愤愤不平,整整折腾了一下午,最后他警告自己。“到此为止。” 吴疆藏起了那两张照片,白天他让繁多的事情包围着自己,晚上不是看书就是学习,他不让自己闲下来,同时他也决定要跟高慧好好相处,所以,一有时间他就约高慧出去,两个人逛街吃饭看风景,凡是恋人们干的营生儿他们全都做了,很积极地培养他们的感情。 “处对象”,处下来的情感大多属于喜欢的范畴,喜欢与爱只是咫尺之遥,但是,要想跨越这个咫尺之遥却是很难,有的夫妻穷此一生,也只限于喜欢和被喜欢之间。有了喜欢,再经过多年的磨合,和相濡以沫便完全可以白头偕老。 经过两个月的接触相处,高慧终于走进了吴疆的梦,可她却仍然走不进他的心,但是吴疆在努力,努力让高慧取代心底的那个人,不是说时间可以医治一切伤口吗?那么,根除一个影子不会太难吧? 然而,世上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就在吴疆淡忘那个白衣女孩儿的时候,他竟然再次碰到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枫叶佳人(三) 这天是周日。周日官兵都休息,除了站岗巡逻和值班的之外。 龙海和杨平要结婚了,喜日子就在三天后,吴疆要去买一份礼物送给他们。 早饭过后,吴疆换上便装就去找龙海,很不巧,龙海要和杨平去看婚纱,吴疆只好一个人去了市里。 郴仓是座古城,主街却是现代化的街道。在主街的北侧不到一百米处有一条街,这条街是古城原有的主街,街两旁全都是古香古色的建筑,每一座建筑物,不是红墙碧瓦,就是黄墙碧瓦,有的楼宇有双檐,雕梁画柱,贴金琉璃,很是美观大气,只是可惜了这些建筑,里面却成了商贩们的天地,无形中便把这些古物商业化了,失去它原有的价值魅力。 吴疆走了两家首饰店都没有选中合适的礼物,接着,他进入一家名为福来的饰品店。 福来饰品店面积不到二百平米,装饰简单大方,猩红色的地毯,井然有序地安放着一只只玻璃柜台。柜台里摆放着金银珠宝c钻石玛瑙,和各种玉石翡翠等价值不菲的饰物。 因为时间还早,室内除了服务员只有几位顾客。 吴疆匆匆走过摆放金银的柜台,到了玉石的柜台前——杨平喜欢手镯,他要买一只玉镯送给她。 摆放玉饰的柜台有四节,连在一起有六米多长,林林种种的玉饰在里面华美着高贵着。 吴疆看了一会儿,然后买了一只翠绿色的玉镯。出了福来,吴疆抬腕看看手表——九点一刻,便想去书店买几本工具书。下了福来的台阶,向南没走上十步,他蓦然就站住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一个女孩子迎面走来,她穿了件淡紫色大衣,脖子上围了条深紫色的围巾,手里提着一只深紫色的皮包。 吴疆的心在狂跳,手在颤抖,见女孩子快到跟前了,他竟下意识地转过去身子。她从他身边走过,他又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紫衣女孩子走到一个路口叫了辆出租车,吴疆赶紧也叫了一辆。两辆车相距不到十米,跑了近十分钟,然后,紫衣女孩子的车子停在了花园小区的大门前,车门打开,紫衣女孩子下了车。 吴疆目不转睛地盯着紫衣女孩子走进大门,消失在一排乔木后面,然后才吩咐司机调头。 从第二个星期日开始,吴疆便多了一项任务——到花园小区当门卫,只不过他这个门卫可不敢跑到真正门卫的跟前去,只能远远地躲在一个报亭边翘首盼望。为了避嫌,他每次都在报亭买一本杂志,然后就靠在树干上假装翻看杂志,实则却是看着大门里,一等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这样折腾了五个星期日,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稳了,人也瘦了,当然,他也忘了约会高慧了。 又是休息日,吴疆简单收拾一下就早早地跑到了花园小区。 太阳慢慢爬出了秦岭,小区的居民和车俩开始进进出出。 吴疆焦灼地望着进出的人,脚步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而他自己却全然不知。 这时,一辆银色奥迪驶了过来,并停在了小区的大门前。车门打开,司机下车,先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折叠的轮椅。轮椅支起来,拉开后边的车门,半扶半抱出一位三十多岁很英俊的男人,十分小心地把男人安置在轮椅里,关上车门,把轮椅推离车子两米多远的地方,然后就小声地跟男人说着话。 五分钟没用上,紫衣女孩子小跑着出现在小区大门口,她一脸兴奋的笑容,脚步轻快地到了轮椅的跟前,娇声娇气地与椅子上男人说话:“三哥你好快呀,电话刚刚过来你就到了。” 司机接话:“三哥是在车上给你打的电话。” 男人微微一笑:“妹妹说九点就得九点,哪能耽误?” 紫衣女孩子抿着嘴轻笑,看着司机:“走吧,一起进去喝杯茶吧。” 司机摇摇头:“我不进去了。”转向男人,“三哥,几点来接你?” 男人看看手表:“一个小时吧。” 司机上车走了。 女孩子推着轮椅进入小区的大门。 吴疆怔怔地望着紫衣女孩子消失,眼中一片困惑。 一个小时过去,银色的奥迪回来了,还停在刚才停过的地方,只是方向相反而已。几分钟后,紫衣女孩子推着轮椅出来了。司机拉开车门,半扶半抱起男人放进车后座上,轮椅收起来放回后备箱。 紫衣女孩子站在车窗边,一直巧笑嫣然地陪着车里的男人说着话。 司机上车。 男人把手伸出车窗跟紫衣女孩子告别:“回去吧,有风。” 女孩子一连声地答应却没有转身,可等银色奥迪远去,紫衣女孩子的脸上慢慢出现了淡淡的忧伤。她茫视一个地方,仿佛那个地方正在上演一场让人流泪的话剧。 吴疆立即走了过来,脚步有点乱,腿肚子有点颤:“你好!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中透着几分紧张几分焦渴。 紫衣女孩子困惑地打量吴疆一会儿,然后,她那张白皙的俏脸忽地兴奋起来,有些苍白的嘴唇颤抖一下,接着嘴角上翘,几颗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伸出纤细的玉指,指着吴疆结结巴巴地问:“是,是你呀!为什么,找我?” 听着娇美的声音,看着娇美的容颜,吴疆的心一阵悸跳,微笑回答:“找你,是为了送给你照片呀。”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递了过去。 紫衣女孩子迟疑一下,然后大方地接去信封,抽出里面的照片端详一会:“拍得不错。很抱歉!我无心中抢去你女朋友的位置。” 吴疆急忙摆摆手:“挺好挺好,一对姊妹花。” 紫衣女孩子收起照片:“我猜今天不会是你第一次来这里吧?” 吴疆不好意思地笑了:“今天算上已经六次了。” 紫衣女孩子的眼神微微一愣,然后快速垂下睫毛,盯着手里的信封:“一张照片不值得。” “值得,很值得。只要能见到你,再来六趟也值。” 紫衣女孩子撩起眼帘,指指大门:“去喝杯茶吧,算是我对你六趟辛苦的答谢。” 吴疆摇摇头:“今天不打扰了,改天吧。” 紫衣女孩子也不再让,举了下手里的信封:“谢谢了!没别的事就我进去了。” “等等,我还有点事。” 紫衣女孩子站住,看着吴疆示意他说下去。 吴疆有点尴尬:“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或者我把我的给你?我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 紫衣女孩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吴疆半天:“把我的给你吧。” 一星火花跳进吴疆的眼睛,兴奋又激动中,他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看,我真的,是不是,有点过分?” 紫衣女孩子嫣然一笑,然后说出一串数字。 吴疆立即掏出手机输入那串数字,接着微微弯了下身子,来了个绅士礼节:“我叫吴疆。810部队的战士。今天真高兴认识了你。非常荣幸!” 紫衣女孩子又是嫣然一笑:“我也很荣幸!我叫白鸽,市医院的护士。” “好名字,天使!人如其名。”吴疆开心极了,伸出手。“握个手吧,白衣天使。” 白鸽抿着嘴轻笑,略略犹豫,然后便大方地伸出了手。 两手相握,两颗心都是一颤,两双眼睛里都添加了内容。一双情意缠绵,一双娇羞连连。 心情激越,双眼发光,双脚踩在了云朵上,我们的吴中尉回到营房就给白鸽发起了短信: “遇到你是天意,认识你是幸运。今生与你结缘,定是前生的约定。” “天地间有一种东西叫雪,从天而降,落地而化;人世间有一种情叫一见钟情,由心而生,至死不渝。” “凝聚了千丝万缕的柔情,拼却的春夏秋冬的痴恋,采撷了夜空满天星光,淘尽碧海千年珍珠,全都送给你,我的天使” 三天里,吴疆发了二十多条短信给白鸽,白鸽却一条也没有回。他亢奋的心不由变得焦虑起来,接着又由焦虑转为郁闷。正当他难受得想去把自己灌醉之际,白鸽的短信来了:“今天是周日,我们见个面吧。”短短一句话,就像一针强心剂,突然注射进奄奄一息的病者体内。萎靡的吴疆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洗脸c洗头c换衣服。 紫罗兰茶社坐落在主街的南面,是一座现代建筑,外观很时尚,室内的装饰却很古朴典雅。 吴疆走进旋转大门,目光一扫,然后朝一个靠窗的座位走去。 一米七八的个头,国字型脸,浓眉,炯炯的眸子,高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不重的连鬓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由前向后奔腾的发型,黑色大毛衣,时尚的牛仔裤,只有一个字——帅! 服务员马上走了过来,笑容满面,态度柔和,细声询问:“先生,您想喝点什么饮料?”递上去手里的茶单。 吴疆略略翻了下茶单,随即把茶单递还给服务员:“一杯绿茶。其他的等我朋友来了再点。” 服务员答应着告退,一会儿送上来一杯绿茶。 吴疆端起茶杯一边浅呷慢饮,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夜幕降临,街上灯火辉煌,车流如梭,人来人往,好一派繁华景象。 七点半,旋转的玻璃大门转动,白鸽走了进来。她穿了件深紫色的风衣,白色的长裤装在深紫色的皮靴里,肩上挂着浅紫色的皮包。俏丽的容貌,配着垂到腰际的长发,美丽得让人眩目。 吴疆慢慢站了起来,目视白鸽走近,满脸的惊喜c爱慕和激动。 两个人落座,服务员又走了过来。 白鸽看看吴疆的茶,然后也点了绿茶。 吴疆接着点了几样点心和一壶绿茶。 两个人开始喝茶,一杯茶很快就喝完了,吴疆续茶。第二杯茶也喝完后,白鸽抢着添茶。 吴疆笑了;“看来我们真的是来喝茶的。” 白鸽微微一笑:“到茶社来不光喝茶,还可以干点别的事,比如自我介绍什么的。” 吴疆点点头:“对,那天太匆忙没有介绍到位,由我开始。吴疆,二十八岁,810部队通讯部中尉。家在衡城,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三人,我最小。” “白鸽,市医院的护士,今年二十四岁,住在花园小区。父亲早逝,母亲,一个哥哥在901部队服役。” 两个人相视而笑。 自此,他们每个休息日都在这里相会。他们谈人生,谈理想,谈各自的爱好。有时谈着谈着,白鸽的脸上就会出现忧伤的影子;有时说着说着,她的眼里就会聚集晶莹的泪光。每当这个时候,吴疆就会诚惶诚恐地追问她怎么啦?她也总是说没事,啥事也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枫叶佳人(四) 敏感是女孩子的天性。吴疆两个月没有约会高慧,高慧就知道自己跟吴疆没戏了,苦闷之余她就跟杨平说了。 杨平一听二话没说就去找龙海闹:“吴疆这个陈世美变了心,害得高慧整天噎泪装欢,人都瘦了一圈了。” 龙海很生气,立即就去找吴疆:“你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高慧的事?” 吴疆沉默半天:“高慧是个好女孩儿,我很喜欢她,可是,喜欢毕竟不是爱。” 龙海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一听吴疆的话他的心凉了:“你是不是找到你的爱了?是的话就赶紧说明,不要把人害死了。” 吴疆点点头:“是的。我找到了,就在一个月前。我不想欺骗高慧,但是,我很怕伤害她。本来我想对她说明来着,可我又缺少勇气。龙海,我们是好朋友好战友,你看,你能不能帮我跟高慧说说?” 龙海立刻愤怒了,指着吴疆骂:“拉完屎让我给你擦屁股?想得美。是爷们儿就自己去搞定。” 吴疆深深吸了口气:“你说得对。很抱歉我刚刚那么说。” 龙海脸色发青,转身气冲冲走了。 吴疆颓然地低下头。 郴仓不仅是座古城还是一座水城,嘉陵江的支流郴河从郴仓市中间穿过,河道宽达一公里多宽,市环保局倚河造湖,建了河堤公园和水上乐园,景色十分优美,一年四季都有人来这里游玩。 四月的郴仓很美,最美的当属人工湖了。湖中芦苇荡漾,湖面有成群的野鸟,岸边茂密的垂柳,红艳艳的桃花穿插在绿柳中间。柳枝轻盈千万条,三月桃花临水照,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吴疆约高慧在湖边见面。 男人常常动情,恰是蜻蜓点水;女人很难动情,却是一往情深。 高慧是个心气很高的女孩子,没认识吴疆之前,她感情之门一直紧紧地关着,虽然追求者不断,但她就是不动心。不想吴疆第一个照面,她就悄悄打开了心门,并且释放出自己的储存多年的纯真情丝,万料不到他竟然变了心!她难受痛苦,暗自吞泪,仅仅两个月的功夫,她就瘦了一圈儿。 接到吴疆电话,高慧立刻明白到了该摊牌的时候。在这最后时刻,她咽下了蜂拥而上的泪水,精心打扮一番,然后去赴约。 吴疆早就来了,他靠在一棵树上,面朝湖面,似乎在看湖面优哉游哉白鹭。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高慧站在吴疆的身后说。 吴疆嗖地回过身,看着一身雅致白衣消瘦单薄美丽的高慧,他忽然就是一阵难受:“没有,我也刚刚到。” 高慧淡淡一笑,上前两步站在吴疆的身边,望着湖中的芦苇:“她是不是很出色?” 吴疆不敢再看高慧,茫然地望着湖水,声音不稳地回答:“其实你也很出色。” 高慧惨然一笑,轻轻叹口气:“只要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吴疆的心又是一阵难受:“很对不起!伤害你不是我的本意。我很喜欢你,如果没有遇到她,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白发如雪。” 高慧摇摇头,凝视吴疆:“也许我们前世回眸的次数太少,今生只能缘尽于此。你千万不要自责。”说完就笑,竟然笑出了两串泪珠。 吴疆的手有些颤,眼也有些花,冲动得想把高慧拥进怀里。 别了高慧,吴疆便给白鸽打电话,对方却关机。他想她可能正在手术中便没多想,下午他又给白鸽打电话,还是打不通,他有点疑惑,又接着打,一遍两遍三遍,一直打了十几遍还是打不通,他急了,想立即请假去花园小区,正在这时上面下来了任务——让他出差三天。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使是天塌下来也得去执行任务。于是,他满腹心事地去执行了任务。 好不容易熬了三天,脚刚刚踏上郴仓的土地,吴疆就给白鸽打电话,当然还是打不通。他急急回到军营,交代完任务,就请假打车去了花园小区。 花园小区是个管理很到位的小区,凡是进入小区的车辆都得通过检查,外来人员想进入小区必须登记,上谁家去,谁家还得通过电话确认,否则就是认识的人也不会让你进入。 太阳升升落落二十一天,吴疆在花园小区和军营之间跑了三个周日,腿跑细了,人跑瘦了,就是见不到想见的人,他快急病了。本来让人羡慕的运动员身板,变得像刚刚出院的病号,好不让人生怜。 星期天,七点不到吴疆就到了花园小区。他来了无数次,门卫基本都认得他。看着他憔悴的模样,门卫真想打开门让他进去,可制度在那挡着,谁也不敢私自放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在那儿焦灼地徘徊,徒劳地拨着电话号码。 今天,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柔,这样的天气应该会有好事情发生才是。 吴疆站成了一棵树,吴疆站成了一块石。太阳在西行,白云在漂移。就在望眼欲穿的吴疆眸子里出现绝望的影子的时候,一身黑衣的白鸽走出小区大门。 吴疆像一个等待枪毙的死刑犯,突然得到了释放的通知一般。先是呆了呆,然后便欣喜若狂地冲了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白鸽,声音哽咽:“这是怎么啦?怎么关机呀?急死我了,想死我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啦?即使我错了,你也不要这么惩罚我好不好?” 脸色煞白的白鸽轻轻推开吴疆,然后指指远处驶过来的出租车。 吴疆立即招手叫住出租车。 紫罗兰茶社一如既往,清静淡雅,顾客不多,气氛宜人。 吴疆和白鸽相对坐下,吴疆点了一壶绿茶和几样点心。服务员退后。 吴疆没有让白鸽喝茶,而是把手伸了过去。 白鸽迟疑一下,然后把手伸了过来。 吴疆握住白鸽的小手,凝视对面同样消瘦的脸,他的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但他极力控制着没有让泪水冲出眼眶,同时声音艰涩地追问:“如此憔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管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说,不该一个人扛着。” 白鸽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轻轻缩回自己的手。她幽幽地看着吴疆,看着看着,眼里忽然就出现了肝肠寸断的影子:“命运真是残忍,为什么他让我们相遇,却不允许我们相爱?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是,我又非得伤害你不可。认识我是你的不幸。”声音压抑而又无奈。 吴疆怔怔地看着白鸽,脑子一片混乱,眼也有点花,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说什么?” 白鸽微微摇摇头:“先说声抱歉!关机不是我故意那么做的,是妈妈没收了我的手机。这些天我一直在家,上下班都没有自由,妈妈一直在我身边,她不许我见你。我知道你就在外面翘首以待,我也心急如焚,恨不得跳下窗户去见你。”长长吸了口气,仿佛体力不支,她靠在了茶桌上。 吴疆抖着嘴唇问:“为什么会这样?” 白鸽缓缓垂下睫毛,声音残弱地回答:“因为我要结婚了。” 仿佛被人当头一棒,金星乱窜中,吴疆张了几张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呻吟般地问:“跟谁结婚?” “杨桦。我哥的战友,原先我家的邻居。” 吴疆慢慢靠在了椅背上,傻傻地看着白鸽。 “我六岁就没了父亲,母亲带着十岁的哥哥和我艰难度日。居家过日子没有男人不行,哥哥才十岁根本撑不起一个家来,母亲身体又不好,幸亏我们遇到了好邻居杨伯伯一家,可以说我们家是在他们一家一直帮衬下过下来的。杨伯伯有三个儿子,三位哥哥对我都很好,最好的是三哥杨桦,他给我的关爱呵护胜过我的亲哥哥,我是在他的疼爱中长大成人。我依恋他,热爱他,我以为我爱他——一直这么以为,直到遇到你的那一刻为止,我才明白那不是爱,只是喜欢,只是崇拜。这些天,虽然母亲不许我出来,但是,如果我一定要出来,母亲是不会坚持的。我没出来见你,我狠心地让你在哪儿苦苦等待,因为我要选择,虽然这个选择很艰难c很痛苦,但我必须选择。这二十多天里,我把所有的事情想了无数遍,最后明白一件事——我离不开杨桦,也不能离开他了,因为我的生活里,早就烙印进了他的影子。”停了一会儿,她才接着说了下去。“前年,在一次抗洪抢险的战役中,山体滑坡,哥哥被一块石头打倒,眼看着又一块大石头对着哥哥滚了下来,杨桦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推开了哥哥,可他自己却被滚下来的石头砸伤,自此走不了路。”再次停住,脸色煞白,眼睛里翻滚着层层痛苦的泪花。 吴疆只呆呆地看着白鸽,他的心在悲嚎。 “杨桦很爱我,可以说千宠百爱。知道自己不能走路,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提出来跟我分手。我坚决不同意,告诉他‘你要是坚持分手我就不活了。’他担心我真的会做傻事,才勉强同意不分手。他相貌堂堂,多才多艺,写得一手好文章c好书法,而且还是个神枪手——曾经在全军实弹演习中拿到第一名,我心目中的奇男子c大英雄。你说,我能辜负这样一个人吗?”问得心碎,问得忧伤,问得苍凉。 吴疆的眼里出现崇拜的影子,点点头,他声音僵硬:“不能。否则你也不值得我爱。” “谢谢你的理解!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用双倍的爱来回报你。”说完也笑了,竟笑得泪花闪闪。 吴疆忽然觉得心如刀绞,同时也想起了高慧的那句话——也许我们前世回眸的次数太少。今生缘尽于此——他笑了,语气故作轻松:“缘已尽,情未了。今生有你在我心中,我知足了。若你安好,就是我的幸福。”说完接着笑,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三分。 白鸽忽然捂住颤抖的嘴巴。 吴疆也是双眼噙泪。 有爱难臻神欲摧,断肠也得痛相偎。今生唯有梦中见,泪湿衣衫心字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今生,欠你一场恋爱(一) 西倚青山飞喜鹊,东临玉米千行。弯弯小路草蒿昌。门前园种菜,房后树遮窗。两小无猜同长大,春秋欣捉迷藏。清波追逐吓鱼慌。寒冬踢毽子,仲夏上山岗。 一觉醒来,斜阳正在北窗口偷看。我穿上拖鞋,懒洋洋地走出卧室,在卫生间洗了把脸。进入客厅,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翻看起电视台来。 这段时间心情很乱,老是回忆过去。难道我老了吗?虽然已进入天命之年,可我满头黑发,球友都说我就像四十岁呀?难道抑郁了? 我不由苦笑。 手中的遥控器不知不觉调到了音乐台,降央卓玛醇厚而深情的歌声忽然在客厅里回荡起来。 我放下遥控器,动了动身子,努力把分散的思绪集中在西海情歌里。 降央卓玛唱完消失,接着是已故多年的邓丽君出现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邓姐姐的歌声永远那么甜美而柔情,沁人肺腑,我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 。 多少回我来到你的窗外。也曾想敲敲门叫你出来 , 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 , 一次次默默走开”李琛出现,深情而忧伤地演唱起他的成名作。 我忽地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一阵酸热袭上鼻子包围双眸。心底有一道门哗地打开了,小芃姗姗走了出来。 我呆呆地看着小芃清秀的小脸,看着她有点单薄的身形,看着她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小芃,你在哪里?你过得好吗?四十年了,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呢?” 一九六一年,爸爸和几个伙伴离开了江苏老家,乘上北去的列车到达吉林一个叫做双洋山的煤矿当上了煤矿工人。次年,他回老家把爷爷c妈妈,和九个月的我接到了双洋山煤矿。 双洋山煤矿给每个招聘的职工都分配了住房。爸爸分到的住房在南矿区对面的一座小山上,一栋三间瓦房。 三间房子住着两户人家,每家一间半。我家住在东面,西面住着田大爷c田大娘和四个孩子。田大娘最小的女儿两岁,叫小芃。 落户新居当年,母亲生下了妹妹,小名小丫。次年田大娘生下她的第四个女儿,取名小苗。如此,东西两家四个孩子的年龄便排成自然数——小芃四岁,我三岁,小丫两岁,小苗一岁。 四个孩子一起长大,许多有趣的故事也发生在我们中间。 我七岁这年一天下午,外公来看妈妈,大娘忙过来陪着外公说话,我c小丫和二弟被妈妈打发去了大娘家玩。 田大爷不在,两个哥哥c小菁姐也不在。 小芃和小苗在玩娃娃,见我们兄妹进来便放开娃娃拿出扑克,我们四个玩扑克,二弟自己疯玩。 玩了几把扑克,小丫和小苗为了争着扔炸弹而生气,便摔下扑克走了。我们三个也没兴趣玩了,就跟二弟一起南炕北炕疯跑起来。 田大爷井下作业多年患有矽肺病常年咳嗽,有关政策照顾他这样的职工——每个月供应一定数量的细粮,外加一斤白糖。 田大娘把所有细粮买回来,顿顿给田大爷做小灶。白糖买回来装在罐头瓶子里,放在被窗台上,适当地给大爷滋补。 田大爷的朋友常来看望他,每次来都会买两瓶水果罐头。因此,田家北窗台上永远摆着几瓶水果罐头和一瓶白糖。田家兄妹很懂事,从来不偷吃大爷的糖和罐头。 我们在南炕疯了一阵,然后爬到北炕上继续疯,北窗台上的水果罐头和白糖罐便死死吸引住了我们的眼球。二弟先跑过去趴在窗台前盯着水果罐头。 “这都是我爹的,别人不能吃。”小苗挤开二弟,摸着水果罐头警告。 我看着水果罐头,暗想:“这个打不开呀。”又看着白糖罐子。“这个可以打开。”悄悄咽着口水。 小芃对我们招招手:“我们去南炕玩吧。” 我没动,二弟也没动,小苗站起来要跟小芃去南炕,但见我和二弟不动,她又蹲下了。 “这白糖也是大爷的吗?” 小苗立即点点头:“嗯,也是。” “咱们能尝尝吗?” 小苗摇摇头:“不能。我妈不让。” “咱们偷偷尝尝,就尝一点。你看这么一大瓶,尝一点大娘不会发现。”我游说着小苗,又看看小芃。 小苗不出声,两只大眼睛盯着白糖罐子,看得出她动心了。 小芃也不说话,大眼睛却盯着我。 我觉得有门儿,便慢慢捧起来白糖罐子:“咱们一人尝一点。我保证大娘不会知道。” 小苗终于点头了。 我拧开盖子,拿起里面的小勺,了半勺先喂小苗。 小苗毫不犹豫地张嘴吃了。 我又了半勺喂小芃。 小芃摇摇头,指指馋涎欲滴的二弟。 我把白糖喂给二弟。 二弟张大嘴巴,一口就吞了半勺白糖。 我第三次了半勺白糖喂小芃。 小芃抿了下嘴唇,然后张开嘴唇。 我及时把白糖倒入小芃嘴里,然后了半勺白糖添进自己的嘴里。 “大哥,我还要。”二弟着急了,一边吧嗒嘴一边嚷嚷。 我看了看小芃和小苗。 小芃舔着嘴唇上沾着的白糖,黑黑的大眼睛看着我。小苗瞪圆双眼看着我怀里的白糖罐子。 我继续着白糖,喂这个一勺,喂那个一勺,自己一勺。十几个来回没到,一大瓶子白糖被我们吃了个精光。我正在打扫瓶底儿,门开了,小丫走了进来。她见我们四个跪坐在北炕上,脸上衣服上沾着白糖渣儿,立即转身跑了回去。 我知道要坏事,匆匆放下空罐子反身刚要下地,门再次被拉开,大娘c妈妈和小丫依次走了进来。 “看看,他们偷吃我大爷的白糖呢。”小丫理直气壮地说。 妈妈抢先过来,伸手抓我:“混小子,你不知道那是你大爷的白糖,谁让你们吃了?” 我吓得滋溜一下跑到炕里面,缩在墙角。 大娘拽住妈妈:“韩凤你可拉倒吧,又不是他一个人吃的,小芃c小苗也吃了,你干嘛打他?” 妈妈还是过意不去,审我们:“说,谁带头吃的?不说,今晚不让吃饭。” 我低下头,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小森说尝尝,我说我妈妈不让。他又说只尝一点。”小苗说。 大娘哈哈笑了:“尝尝就尝了一大瓶子,也不怕齁着你们?看看,一个个全长白胡子了,赶紧下地洗洗脸去吧。” 我带头跳下地,胡乱地趿拉上鞋子,一边舔着嘴唇上的白糖渣儿,一边跑了出去。 田大娘是个干净利索的女人,女儿们也被她调理得干净利索。田家的窗玻璃永远铮明瓦亮,炕上的席子永远干净整洁,柜子上的被褥永远叠的整整齐齐。只是大娘的命不太好,田大爷未过知天命就去了,大娘带着五个孩子艰难度日,吃了好多苦,可大娘一点不灰心丧气,忙完自家的活计,就来帮助我家。 妈妈是个高产的母亲,十一年间她给生了七个孩子,十二岁的我便成了六个弟妹的大哥。爸爸妈妈经常在外面干活,带弟弟们就成了我的任务。 这天,窗外寒风凛冽,大雪片随风狂舞,天地一片迷蒙。接近中午,大雪片才变成小朵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门外的积雪半尺多厚,再不清扫就开不开门了。于是,我和小丫被母亲打发出去扫雪。 小芃c小苗也被大娘支使出来扫雪。 我进入仓房拿出两把铁锨,给了小丫一把。小芃也从仓房里拿出两把铁锨,分给小苗一把。然后,我们以房门为中间线,她们俩往西清理,我和小丫往东清理。 我清理一会儿,就抓起一把雪攥成一团这儿那儿乱扔。 小丫看我不正经干活就恐吓:“小森,你再不好好扫,我就去告诉妈了。” 我不敢再玩儿,用力挥动着铁锹铲着积雪,同时瞄着小芃c小苗。 小苗蹲在雪地上,捧着雪在堆雪人玩。 小芃心无旁骛,一锹一锹地撮着雪。两只小手冻得通红,小脸通红,围巾秃噜到了脖子上,两根长辫子在胸前飘来荡去。 我忽然停住手,弯腰抓起一大把积雪,迅速攥成一团,然后朝小芃扔了过去。 雪团打在了小芃的腿上。她停住手,扭头看着我。 我龇着牙看着她笑,心想:“她不会生气吧?” 突然,小芃扔下铁锹,弯腰抓起一把雪攥了攥,扬手朝我扔来。 我也放下铁锹,抓起积雪迅速攥成团,朝小芃扔去。 雪团来来回回乱飞,打在我身上,打在小芃身上,打在小丫c小苗身上,于是,她们俩也参加了战斗。 我们互相用雪弹攻击对方,奔跑着,追逐着,笑着,闹着,刚刚被清理出来的空地,又被白雪给覆盖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今生,欠你一场恋爱(二) “干啥呢?”妈妈一声大吼在房门口响起。 我们先后停住手,纷纷朝妈妈看过去。 妈妈咬着牙朝我冲过来:“你个小混蛋,让你干点活,你就知道玩。看我不揍死你。” 我拔腿朝东跑去,绕过东大山墙,接着向西继续跑。 妈妈撒开脚步紧紧追上来,一边追一边骂。 我从西房山绕过来,又向东房山跑去。 妈妈穷追不舍,看样子不追上我打一顿是不会罢休了。 我只能继续奔跑逃揍。 小丫c小芃c小苗看着我们娘俩比赛,哈哈大笑。 大娘走出房门,见我和妈妈还在追逐,便笑着拦下妈妈:“韩凤,你累不累呀?” 妈妈呼呼大喘气,笑了:“这个死孩子就知道玩。你看看,把这院子造祸的?”说着捡起铁锹开始清理积雪。 大娘捡起一把铁锹:“男孩子嘛,哪个不贪玩?你瞧瞧我这俩丫头,不也一样疯吗?” 我见安全了,便噗通一下躺在了雪地上,伸开四肢。 “你还不过来扫?快中午了,我得做饭了。”妈妈在叫我。 我扑棱一下爬起来,急忙跑过去接过铁锹。 扫完雪,收起工具,我和小丫一前一后进了房门。 妈妈在做饭,爷爷蹲在灶头烧火。 “好好看孩子,别让他们疯。”妈妈大声叮咛。 我答应着,与小丫进了屋门。 五个弟弟,除了最小的三个在炕上疯玩。 “小心,别踩到老六。”小丫喊。 我推了下小丫:“你还不上炕把老六抱起来?” 小丫急忙脱鞋上炕。 我对四个弟弟招招手:“都过这炕上来玩。”指指北炕。 二弟三弟四弟听话地过来了,老五却不听,还在南炕上乱蹦。 小丫抱着老六左右躲着五弟。 我挠挠头,转身从柜子底下掏出一只皮球扔在北炕上。 二弟三弟四弟马上抢开了皮球,五弟一看立即跑到炕边张着手让我抱。 我把五弟抱到北炕,然后也上了炕,与二弟三弟来回传球。四弟五弟抢不到皮球便开始哭闹。 妈妈听到哭声,突然拉开门杀气腾腾走了进来。 玩得正欢的我们哥仨立即住了手,紧张地看着妈妈。 老四老五见妈妈进来立即有了撑腰的,放开喉咙开号。 “混小子,让你看孩子,你却老招惹他们。看我不打死。”妈妈四下找工具要动武。 我赶紧跑到墙角贴着墙壁站着——如果此刻这面墙上有道缝子该有多好! 妈妈气呼呼到南炕边抓起扫炕笤帚,回手朝我扔过来。 我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左眼像被针扎了一般,剧烈的疼痛立即包围了整只眼睛。我啊地叫一声,迅速用手捂住左眼,接着啊啊地连着叫了起来。 妈妈呆住了,老四老五也不哭了,室内只听见我痛苦的啊啊声。 “死孩子,让你作,作出事了你才消停是吧?”妈妈爬上炕把我拽过去,掰开我的手查看我的眼睛。 我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刷刷地往外流淌:“疼,疼啊。” “让我看看,睁开眼睛,快点儿。” 门呼啦一声开了,大娘c小菁姐c小芃和小苗走了进来。 我慢慢睁了下眼睛。 “哎呀!这可咋整啊?他大娘,你快看看吧。”妈妈惊慌地喊了起来。 大娘迅速到了我跟前,扒开我的眼皮:“哎呀,白眼球都红了。韩凤,这是咋整的?” “我撇笤帚,可能是笤帚糜子扎的。”妈妈不安地回答。 大娘埋怨妈妈:“你呀,咋啥都能撇呢?万一扎坏了可咋办哪?” 妈妈又疼又恨:“扎瞎了活该,看他还皮不皮?” “你就瞎说吧。小森快下地,大娘领你去李大夫家,让他给看看扎坏了没有?” 我马上下地穿鞋。 大娘匆匆吩咐:“小菁,去把我头巾拿来。” 小菁姐立即走了出去。 妈妈急忙走到柜子边,抓起放在柜子上的帽子回身给我戴:“他大娘,真的不会有事吧?” 小芃给我戴手套。 小菁姐进来,把头巾递给大娘。 大娘接过头巾快速围上,牵着我朝门走:“不会不会。” 妈妈c小菁姐c小芃c小苗都跟了出来。 李大夫住在我家后面不足两百米的地方。让他查看完我的眼睛,大娘便带我回来了。 妈妈站在院子里扭着头朝东望着,一脸的焦急,见到我们立即追问:“没事吧他大娘?” “没事。李大夫说白眼球毛细血管破了,给拿了一瓶眼药水。韩凤,以后可不能没头没脑地打孩子,万一失了手可啥都晚了。” 妈妈脸一沉:“该,谁让他大没大的样呢。” 我垂着头快速朝房门走去。 “给你药水,早晚个上一次,一次一滴就行。”大娘说。 拉开房门,见小芃站在她家门外,瞪着大眼睛关切地看着我。 我对小芃摆了下头:“没事。” 小芃笑了,转身拉开门进了屋子。 我高高兴兴朝东屋门走去。 小孩子贪玩,一玩起来,大病会变小小病会变无。 吃完午饭,我便跑到大娘家,悄悄地鼓动小芃去房后溜冰。 小苗一听我和小芃要溜冰立即高兴起来,急忙围头巾穿鞋子。 小芃坐在炕沿上不动,看着我的左眼。 “走哇,快点儿。”我小声催促,同时看看坐在炕里面缝制衣服的大娘。 大娘还是听到了:“你们要干啥去?” 我嘻嘻笑:“俺们去玩会儿。” “你眼睛不疼了?大冷的天还出去?” “不疼了。我们就在院子里玩会儿。” 大娘看看小芃小苗:“去玩会儿吧。” 小芃这才下地戴上头巾。 我领先走出了屋门,小苗c小芃跟着。 小丫正好出来,见我们穿戴整齐她立刻明白了:“小森你” 我急忙对小丫摆手,又对她招招手:“别告诉妈。你也去吧。” 小丫犹豫一下,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我立即走出房门,到仓房去拿冰车。 小芃c小苗去她家的仓房拿冰车。 我们抱着冰车,绕过东山墙到了房后。 我们的房子后面有一条长三百多米连接着杏树村的小道,我们两家使用水都是通过这条小道去杏树村挑。因为房子建在半山腰上,这就形成了一道倾斜三十多度,长二十多米的岭。 山区的孩子冬季最大的乐趣就是溜冰滑冰,因为岁数小保护意识差,大人们严禁我们去河套滑冰,于是,我们就选择房后这道岭溜冰车。一场大雪过后,我们就用冰车把岭道压平磨光,快乐也在你争我夺滑冰车中发酵。可大人们反对我们在这里溜冰车,因为他们要通过这条道挑水,于是便把煤灰倾倒在冰道上。 昨夜一场大雪,把煤灰严严实实盖上了,正好溜冰车。所以我才不顾眼睛不舒服,偷偷溜出来玩。 我刚把冰车放在始滑点,小芃c小苗一人抱着一辆冰车来了。 “我给你们开道。”我坐在冰车上,兴奋地用脚当浆,两只手帮忙,嵌有铁丝的冰车由慢至快向岭下滑去,半尺后的积雪都没有挡住它的冲劲儿。 我刚到岭底,小苗的冰车下来了。我朝岭上看去。 小丫坐在小芃的冰车上,两只脚蹬着,小芃在后面推着她。 我的心很温暖——难怪妈妈喜欢小芃,她真的很可爱。抱起冰车,我从一边爬到岭上到了小芃跟前:“你滑吧。”把冰车递给她。 “你玩儿吧。我跟小丫用一辆可以。” 我们兄弟七人,只有一个女孩儿小丫,爸妈很娇惯她,连滑冰都怕伤着她,所以爸爸只给我做了一辆冰车。 我没再谦让,放下冰车坐好,手脚并用,冰车迅速冲下岭去。 小苗跟着我冲下来。小芃(或是小丫)跟着冲下来。 冰道越来越滑,越来越长。我们兴致高涨,笑着喊着跑着。我把帽子卷起来,手套也系在了身后不戴。三个女孩子头巾秃噜到脖子上,也顾不得再围上,双耳通红,小脸通红,你追我赶地往岭上爬。 我第五次爬到岭上,小苗刚滑下去,小芃正在推小丫。我上去帮了一把,小丫的冰车刷地冲了下去。 “我累了,你玩儿吧。”我把冰车给小芃。 小芃却看着我的左眼:“还疼吗?” 我点点头:“磨得慌。”蓦地,一阵凉风吹过,受伤的眼睛立即感到不适,眼泪跟着聚集上来,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揉。 “怎么啦?迷了吗?”小芃焦急追问。 我的心一阵温暖,一个坏主意油然而生:“迷了。你给我吹吹吧。” “吹吹?” “嗯,吹吹就好了。”我微微眯缝着眼睛。“我眼睛一迷,我妈就给我吹,可好使了。” 小芃凑近我,翘起脚,撅起小嘴儿,对着我的左眼吹起了气。 我惊喜地发现——女孩子的口气竟然有点香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今生,欠你一场恋爱(三) 双洋山煤矿没有学校,一九六九年设立了子弟校。小芃比我大一岁,她的一年级是在杏树村小学读的。煤矿有了学校她便转了过来,又从一年级开始读,这样我们俩就成了同班同学。 子弟校建在了山腰上,与我家相距一千多米远,中间隔着东大河。每天早七点,我与小芃一起走出家门,沿着向东的羊肠小道走上二百多米,然后进入通往杏树村的大道。过了东大河,爬上一道长岭,最后到达子弟校。 小芃发育的很慢,全班二十多名女生,她个子最小,身体又瘦,站队永远站在第一位。而我长到六岁就赶上了小芃,七岁就高出她半头。我们俩一起走,任谁看见都会说我比她大。 小芃很聪明,天生一副好嗓子,从一年级起就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画画也不错,常常得到老师的表扬。 我也不笨,只是我不用功,又很淘气,老师在那边讲课,我在这边玩,所以很少得到老师的表扬。 我们的座位都是按照个头高矮排列的,小芃个矮,排在第一排。我个子高,排在最后一排。 坐在后面也有好处,搞小动作老师不会发现,还可以任意看前边的同学。我就经常看小芃的大辫子。 小芃有一头黝黑浓密的头发,两条垂到腰际的大辫子有时被她抛在身后,有时垂在胸前,清灵而清新。 这天中午放学,我先于小芃离开教室,在学校的西山墙处等到小芃,然后我们一起走上回家的路。 爸爸一人挣钱养十口人,我家的日子却比大娘家过的好一点。冬季,我们兄妹除了棉衣棉裤,男孩子一顶棉帽,女孩子一条围巾,大的每人还有一副棉手套,年年如此。而田家三姐妹,冬季一套棉衣裤,外加一条围巾,并没有手套。 冰天雪地,气候寒冷,吹出来的气都是白雾,又刮着西北风,真的很冷。 我们下了长长的岭,踩着嘎吱作响的积雪来到东大河边。 东大河河面宽十米,上面盖着积雪,有地方的雪被风吹走,露出了晶莹的冰面。 我的玩心又上来了:“小芃,咱们玩会儿吧?” 小芃小脸冻得煞白,双手操在袖管里,使劲跺着脚:“太冷了,赶紧回家吧。” “玩一会儿呗。你看那儿的冰多平。一定很滑。走吧走吧。”我抓住小芃的手,顿时,她冰凉的小手让我一战,马上摘下来手套给她戴。 “我,我不冷。”小芃哆嗦着嘴唇说。 “还不冷啊?手都成冰块了。戴上戴上。” 小芃没有再推辞。 我抓着小芃的胳膊,跑到有冰的地方:“你蹲下。我先拉你。” 小芃听话地蹲下。 我拉住小芃的双手倒着走。因为冰面太滑,倒着走又不方便,走几步我就摔倒了。 小芃格格笑。 我四下搜寻,见不远处有一根很大的干树枝,于是跑过去折了一段,然后让小芃抓住树枝的一头,我抓着另一头,这样拉起来省劲又快捷。 我把小芃拉到那边,她又把我拉回来。就这样来来回回,时间不知不觉消失,我们玩得浑身是雪,玩得兴高采烈,竟然忘记了饥饿,直到小菁姐找来,我才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了。 冬季很快就要过去了,妈妈与大娘去了趟镇里的供销社,买回来两卷布,要给我们准备换季的衣服。 大娘是个能人,屋里外边都拿的起放得下,而且还会裁剪。我们兄妹的衣服基本都是大娘给裁好,妈妈再做。 星期六放学回来,妈妈坐在南炕里面,大娘弯腰站在炕边。炕上铺着蓝布,大娘在蓝布上划线。 “要给我们做新衣服吗?”我兴奋地问。 “是呀。冬天快了了。得给你们这帮淘小子准备单衣了。”大娘说。 我瞄了眼与白布放在一起,浅黄的底c深黄和咖啡色花的布:“那花布也给我们做吗?” 妈妈瞪我一眼:“你咋一个人回来了?小丫呢?” 小丫是妈妈的心肝,打她上学起,我就成了她的保镖。今天下课我走的匆忙,竟然忘记去找她?妈妈知道一定要骂,我得赶紧消失。 “她还没下课。”我匆匆放下书包。 妈妈不信:“净瞎说。那你咋回来了?” “我们班体育课,后半节自由活动。我和小芃就偷跑回来了。”说完,我急急走了出来,却在门外站住。 “没事呀。小菁一定会带着她们俩回来的。”大娘说。 我转身向西屋走去。 小芃在翻书包,看我进来就问:“你不写作业呀?” “我一会儿写。” “你去把书包拿来,咱们一起写吧。” 我摇摇头:“你也别写了,咱俩玩会儿。” “老师说了,明天早上一定要交上。” 我拽过去小芃的书包放在一边:“知道。咱就玩一会儿,耽误不了。扑克呢?” 小芃眨眨长长的睫毛,站起来走到柜子边,从柜底下摸出一副扑克,回头看看柜盖上的钟:“咱们只能玩半小时。” 我急忙点头。 小孩子玩扑克只能打娘娘,这种玩法很容易挑起兴致,又轰又炸,谁的手快谁就能赢。 我洗洗牌放下,我们两个开始抓牌。 外屋门响,我转身过去看。 小苗c小丫与小菁姐走进门。小丫脸拉得老长,发现我的脸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还玩不玩啦?不玩我写作业了。”小芃问。 我回到炕边坐好:“玩玩。” 屋门开了,小苗c小菁姐走了进来。 “小森你咋不等小丫?她都生气了。”小苗这丫头比我小两岁,却从来不叫我哥哥,说话的口气常常小大人似地教训人。 我嘻嘻笑。 小苗摘下书包递给小菁姐:“不用你笑,一会儿你就得哭。小丫说了要告诉你妈。” 小菁姐推了下小苗:“你别吓唬小森。” 我耸了下肩,查看手里的纸牌。 小苗过来坐在小芃一边:“我也玩,算我一个。” “我们抓了六张牌,你抓六张吧。”小芃说。 小苗开始抓牌。 “别抓多了,数着点儿。”我逗小苗。 小苗瞪我一眼。 东屋的门响,然后是大娘和妈妈的声音。 “大婶儿过来了。”小菁姐提醒我。 我顾不得抓牌,跑到门边去看。 “他大娘,你咋这么不实在?又不是啥贵重东西,一块布吗?你麻溜地拿着。”妈妈把那块浅黄地儿c深黄和咖啡花是布塞给大娘。 “韩凤,一块布好几块钱呢?老路上班不容易,我可不好意思要。给小丫做吧。”大娘又把花布塞给妈妈。 妈妈再次把花布塞进大娘怀里:“我买两块呢。这块就是给我干闺女买的,他大娘,你怎么也得要喽。难道你不同意我认小芃做干闺女?” 小芃忠厚老实,仁义谦让,从不跟人吵架,很得妈妈喜欢,妈妈便一直嚷嚷着要认小芃做干闺女。 大娘笑了:“别说做干闺女,做亲闺女也成。只是这礼我不能收。”又把布还给妈妈,转身走了过来。 妈妈不依,拿着布追上大娘。 我匆匆放下扑克躲在门边,待大娘和妈妈进来,便噌地一下跑了出去。 “死小子等你回来,看我不揍死你”妈妈的骂声追了上来。 我跑出房门,房前房后乱转一大阵,正觉得无聊,小芃c小苗和小丫一个跟着一个走出门来。 我立即放掉烦闷走过去:“咱们打地界吧?” 打地界是一种游戏,分为两组,每组两人以上。在地面画两条线,间距十米以上。一组人站在两线之间,一组人一条线外站一个,然后,线外的人用小沙包儿往线内的人身上打。线内的人可以接住沙包儿,或者躲开沙包儿,但不能让沙包儿打中,否则就被罚出场。 “好啊好啊。”小苗立即答应。提到玩,她总是第一个赞成。 我们一直是按家庭组合——我和小丫一组。小芃和小苗一组。 小丫和小苗石头剪刀布,小苗赢了。我和小丫站到了线外。 小芃掏出沙包儿扔给我。 “好了吗?打了。”我掂着手里的沙包儿,眼睛瞄着小芃,却突然打向小苗。 小苗年龄最小,所以每次我都先把她打掉。果然,她没料到我眼手不一致,第一轮攻击就被打掉了。 “小森你怎么回回都先打我?”小苗撅起嘴巴抱怨。 “你好打呀。”我笑嘻嘻回答。 小苗气呼呼下场:“三姐,好好溜溜他们。” 小芃抿着嘴笑。 小丫把沙包儿朝小芃扔过去。 小芃很灵巧地接住沙包儿,然后把沙包儿扔回给我。 我两只手倒换着沙包儿,寻思该打小芃什么部位。于是故伎重演,看着小芃的腿,却打她的肩头。 小芃不上当,左闪右躲,我和小丫就是打不中她。 小苗在一边跳着脚乐。 来来回回打了十几次,小芃终于被我打掉了。 小苗跑到小芃跟前咬耳朵。我想她们一定先对付我,于是拉紧了神经。 攻击开始了,沙包儿嗖地从我的头上飞过,又刷地从我的脚边驰过。我很纳闷,这是什么打法?我都不用躲闪,转转身就可以了。正在我放松思想之际,沙包儿忽地飞了过来,这次没有越过我的头顶,也没从我脚边驰过,而是实实在在奔我的腰来了。我马上扭身,却已经迟了,沙包儿打在我的臀部上。 “打中了,打中了。”小苗跳着脚叫。 我指着小芃和小苗:“你俩算计我?” “就算计你了,你能怎么样吧?”小苗叉着腰毫不示弱。 小芃却格格笑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俩等着。”我故意发狠。 小苗歪着头幸灾乐祸:“等着你。现在你赶紧下场吧。” 我怏怏地离开场地。 小丫经不起小芃c小苗的攻击,两个来回就被打掉了。 于是换场。 这次打地界玩了一个多小时,出了一身汗,内心的不快也一并消除了。好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今生,欠你一场恋爱(四) 春天万物复苏,百花争艳,各种野菜也成了家家饭桌上的美味。因此,有半大孩子的人家,都把孩子打发到山上去采野菜。 星期天,天蓝云白,微风徐徐,正是上山的好日子。 吃过早饭,我c小丫c小芃和小苗,每人一只提篮出了家门,向西爬上一道长岭,然后又向南走几百米,最后向一座大山进发。 我们四个一边走一边采菜。 小芃c小丫c小苗除了采菜还采花。 我除了采野菜,还采一种酸酸的植物——酸母浆。 酸母浆是草本植物,幼时茎叶可以食用,味道酸酸。 小芃c小丫c小苗每人采了一大把鲜花,我却采了一大把酸母浆。 又爬过一座山,我坐在地上:“歇歇。吃点酸母浆吧。” 小芃c小丫c小苗分别在我身边坐下。我把酸母浆分给她们。 “真酸呀。”小苗一边吃一边嚷嚷。 “酸母浆就该酸嘛。不酸谁吃它?”我说。 小芃把一朵紫色的花儿插在鬓角,然后看着我笑。 我点点头:“好看。”看着那朵紫花,看着紫花边美丽的小脸。 “三姐,给我戴一朵。”小苗听见我夸小芃,也嚷嚷着要戴。 小芃问:“你要哪种颜色?” “粉色。” 小芃挑了一朵粉色的花儿给小苗戴上。然后又问小丫:“你喜欢什么颜色?” 小丫端详手里的花儿,然后挑了一朵红色的递给小芃。 小芃给小丫戴上花儿。 三个女孩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都格格笑了。 我听着他们开心的笑声,感受他们的快乐,不由也跟着他们笑了。 休息一会儿我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去那儿。”指着对过的大山。“王千里说那里蕨菜可多了。” 小芃c小丫c小苗先后站了起来,跟着我下山。 要去对面的大山,必须先通过谷底。谷底很开阔,被人开发为田地。时值五月,禾苗郁郁葱葱。 “小森,你看那是什么?”我们下到半山腰时小芃突然声音不稳地说,并指着谷底的田地。 我站住,向田地望去。 在禾苗靠近大山那边,有一只像狗的动物,它一身灰黄的毛皮,两只耳朵竖立着,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双眼动也不动地盯着我们,好像蓄意待发。 我耳边突然响起大娘对狼的描述,心陡然惶恐起来,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冲上后脑勺。还没等我说话,就听小苗喊:“好像是狼。” 小苗口中的狼字尾音还没有消失,那个东西就放开四蹄朝我们这方冲了过来。 “快跑。”我大喊一声,转身带头朝原路跑去。 小芃c小丫c小苗紧紧跟随我跑。在跳跃一条小沟时,小芃一脚踩偏摔倒了。 “三姐,三姐。”小苗没好声叫了起来。 我立即转回去,一把抓住小芃把她拽起来,拉着就跑。 小丫小苗见我拉着小芃跑不顾她们,恐惧中便双双放开喉咙开始嚎哭。 小芃扭头看着落在后面的小丫和小苗:“等,等等她们吧。” 我站住,呼呼大喘,挥着手喊:“你俩快点儿。” 小丫和小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煞白,也顾不得哭了。 小芃跑过去牵住小苗的手。 我跑过去牵住小丫的手。 我们四个人又跑一阵儿,直到看见家才不跑了。大家都累得不行,便不管不顾地纷纷坐在地上喘气。 小丫瞪着我:“小森,看我回家不告诉妈。你只拉着小芃跑不管我?” 我忙找借口:“小芃不是摔倒了吗?如果你摔倒,我也拉着你跑。” 小丫把脸一扭不理我。 我有点沮丧,心想回家一顿揍是免不了了。 小芃凑到小丫身边:“小丫,你别怨小森怨我吧。当时我吓得都爬不起来了,要不是小森拽起我,我可能就让狼给吃了。你回家别告诉大婶儿,我把菜都给你。”说着,她抓起篮子里的野菜放进小丫的篮子里。 小丫不出声,但看表情她是答应了。 我悄悄松口气,瞥着小芃,心说:“这丫头真好!” 时间老人不知疲倦,走过夏,走过秋,冬季又来了。冬天,我们最喜欢的除了溜冰就是看电影。 双洋山娱乐很少,一年到头就是几场电影而已。我们兄弟七人,妈妈整天不住手地忙乎,即使天天有电影,要不是有大娘帮助,我们谁也看不上。 星期四,放学的铃声响过,我快速背上书包领先跑出了教室,在西山墙等到小芃,然后乐滋滋往家走去。 大娘坐在我家南炕沿上,妈妈坐在炕里面,两个人在研究鞋样儿。 “大娘,来电影了。”我进门就向大娘报告,却不向妈妈报告。 “是吗?啥片?”大娘乐呵呵问。 “铁道游击队。七点开演。” 大娘站起来:“韩凤,别弄了。赶紧下地做饭,早点吃完早点去。” 妈妈看看鞋样儿:“不去了,一大堆活儿等着干呢。” 我的心高高提了起来。 “又不是急着穿。来得及,赶紧下地做饭吧。” 妈妈收起鞋样儿,抬腿下地。 我放心了,把书包挂在墙上,主动过去哄弟弟。 爸爸上白班,他回来妈妈也把饭菜弄好了,我们一家人开始吃饭。孩子多,吃饭也不消停,每顿饭中母亲都得当几次裁判。 四弟和五弟为了一只勺子争了起来。妈妈正在训斥四弟,门开了,小芃端着半盆葵花籽走了进来。 “干闺女,又送啥来了?”妈妈热情地问。 小芃腼腆地抿着嘴笑:“瓜籽,我二姐炒的。” 我忙放下筷子,接去瓜籽盆。 妈妈回身推开炕上的杂物,我把瓜籽倒在炕上,盆还给小芃。 “干闺女,你们吃饭了吗?” 小芃拿着盆往门走:“吃了。” “都快吃,你大娘都吃完了。”妈妈着急了,用筷子敲着弟弟们的饭碗。“谁吃不完,就不带谁去。” 弟弟们立即加快了速度。 爸爸笑了:“天大亮呢,你急啥吗?” 妈妈叹口气:“生这么多孩子干啥?连看场电影都得他大娘帮忙。” “孩子多了好啊,长大了个个借力。” “你拉倒吧,不给我惹事就烧高香了。”一转眼,见我不吃饭看着她便生气了。“你还不快点吃,吃完早点去占地方。” 我忙划拉饭粒。 妈妈一个人带我们七人真的太累了,爸爸很体恤妈妈。每次矿上来电影他都积极支持妈妈去看,今天也一样。 吃完饭,爸爸主动承担了洗碗。 妈妈找出衣服,挨个地给弟弟们穿。弟弟们都很兴奋,屋里屋外疯跑,惹得妈妈骂这个几句,打那个一下。 乱糟糟忙了一大阵,终于,在大娘的带动下,大队人马出发了。 我与二弟走在前面,小菁姐c小芃c小丫c小苗跟上,然后是弟弟们,最后是背着五弟的大娘,和抱着六弟的妈妈。 双洋山煤矿有栋工人俱乐部,能容纳四五百人,每次来电影都在这里放映。 俱乐部建在一道斜坡上,主席台在最低处,观众席循序渐高,这样,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不挡视线。 我们来的还不算迟,选了中间的位置。妈妈和大娘坐在中间,我们坐在她们两侧。我挨着小芃。我们吃着瓜籽,等着开演。 人越进越多,嚷嚷声响成一片。好不容易开演了,演的确是纪录片,刚刚闭住了嘴巴又接着嚷嚷。 正片终于开始了,我停止吃瓜籽,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 “妈,我鼻子出血了。”小芃忽然说。 我忙转头看着小芃。她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 妈妈与小芃隔着三弟,没等大娘说话,她先探过身子,一把扭过去小芃的脸。 朦胧的光线下,我看见一条血线从小芃的右边鼻孔中流出。 大娘也探过身子查看小芃的鼻子:“好么样的,怎么出血了呢?” “鼻子痒痒,我使劲揉了揉,然后就出血了。” 大娘压低声音:“你们谁兜里有纸?” “纸太硬了。”妈妈说。然后掀开三弟的棉衣前襟,咯嗤撕开里子,拽出里面的棉花,迅速捻成一卷,然后塞进小芃的鼻孔。“自己摸摸,别掉了。” 小芃答应。 “这孩子鼻子咋老出血呢?”妈妈问。 “谁知道啊?八岁开始出血,还老头疼。这孩子体质太弱” 我的心思再也集中不到银幕上,一会儿看看小芃。虽然刘洪c李正等铁道英雄一直是我的偶像,但是今晚他们不再是我心中的第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今生,欠你一场恋爱(五) 日月轮回,光阴似箭,不知不觉间,小芃已经不是那个干瘦的小女孩儿。她变得亭亭玉立,两条大辫子梳得高高的,很美,很美! 十四岁的我,身高接近一米七,心湖上也开始泛起波澜。喜欢这个词开始住进我的心,随着时间的堆积,喜欢变成了一座山屹立在心上,一生都没有倒塌。 我们两家的孩子仍然在一起玩,玩得最多的是踢毽子c打扑克。当然,偶尔也和和泥巴摔摔炮儿,听着一次次啪啪的响声,我们会相视哈哈大笑。 东大河四季流水,只是雨季水流充沛一些。河道弯弯曲曲,深深浅浅,水流并没有覆盖全部河床,像一条残破的丝带。 暑假,东大河成了贪玩孩子们的乐园,我们几乎天天泡在这里,捞鱼,洗澡,疯跑,乐不可支。 吃过早饭,我东西屋攒对,最后,我们兄妹四人,加上小芃c小苗一同出发去东大河捞鱼。 到了东大河,穿着短裤凉鞋的二弟c三弟c小丫c小苗迫不及待地跑下河,奔跑踢水,互相往身上撩水。 我弯腰挽裤脚,同时瞥着小芃。 小芃穿着长裤c凉鞋,也弯腰在挽裤脚。 “你咋不穿短裤?”我笑嘻嘻问。 小芃乜斜着我:“你咋不穿短裤?” “我忘了。”我确实忘记换短裤。 “我也忘了。”小芃说。 我知道她不是忘,人长大了,是不想修长的腿示人。 挽好裤脚,我拎着竹篮向河边走。小芃拎着一只小桶跟着我。 今年有点旱,河水明显减少,岸边的蒿草柳树毛子却很茂盛,好多水岸都被蒿草覆盖了。 我把竹篮斜着立在紧靠河岸的地方,一手把持着竹篮。小芃用脚去踩前边倒伏的蒿草惊鱼赶鱼。然后我拎起竹篮,果然,一些泥鳅c小鲫鱼就被捞了上来。篮篮不落空。 我把鱼倒进小芃拎着的桶里,再捞下一篮子。小芃与我配合默契。 二弟三弟玩成了两只水猴子,还乐此不疲继续打闹。 小丫c小苗玩一会儿就过来帮助小芃惊鱼赶鱼。 我捞一篮子,换一个地方,小桶里的鱼不断地增多,够我们两家十只大鹅一顿美餐了。 这时,我们捞到一个三十度转弯处。此处水深过膝,一丛丛蒿草覆盖着很宽一片水面。岸上两棵大柳树,浓密的树冠遮到了河对岸。 我把竹篮截在靠岸的地方,小丫c小苗到前面去搅合水。稍作等待,我拎起来竹篮,篮子里竟然空空如也。于是,又捞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我有点不解,打量这片水:“不应该没鱼呀。你俩再搅合搅合。”第三次把竹篮放好。 小丫c小苗伸长腿去搅合覆盖的蒿草。 我拎起竹篮,里面还是没有鱼。 “是不是草下有沟,鱼都在里面呀?”小芃忽然说。 我放下竹篮,走过去伸出双手去摸蒿草下面,里面确实有个很深的洞。我试探着继续往里面摸,突然,一个滑不溜丢的东西撞到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同时蓦然明白,急忙向一边划拉,果然又碰到那个滑不溜丢的家伙,这次我迅速准确地抓住了它:“看看,大鱼。”我兴奋地举着一条半尺多长的鲫鱼,对小芃c小丫c小苗喊。 小丫c小苗立即跑过来。小芃也放下鱼桶跟过来。 这个地方还真是个鱼洞,洞深一尺半左右,洞外覆盖着蒿草,不是碰巧,谁也不知道此处有大鱼。 我们四个挨着弯腰伸手到蒿草下抓鱼,每个人都不空手,不到十分钟,就有十几条半尺多长的鲫鱼被抓放进了桶里。 二弟三弟看我们都抓到鱼了也跑过来抓。六个人挤在一个三米长的水湾里,鱼没捞着,水却被搅混了。 高兴,刺激,哈哈大笑,真的很快乐! 哪个少年不钟情!我钟情了,可我却要隐瞒那份情,很怕外人知道,很怕家里人知道,很怕小芃知道。因此,我尽量不与她单独相处,可我又非常的想她想见她,常常幻想能与她上山去走走,常常幻想能向她倾吐我的心声,常常幻想能牵牵她的小手。 十五岁这年,因为房子老化失修,东西山墙龟裂不敢再住人,于是,大娘和爸爸就去矿上要住房。正好子弟校搬迁,老校舍兼并成家属住宅,我家和大娘家各分到一套。 搬到新居,邻居多了,眼睛多了,我不敢去大娘家,虽然我们两家炕挨着炕。可我太想小芃了,只好借助夜幕,或者去邻居家,从她家窗外走来走去,透过窗帘看着她的身影,解一下相思之苦。 十六岁这年,爸爸因工负伤,矿上为了照顾我们家,特意分一套新住房给我们。 搬家的这天,我的心情很不好——我再也不能偷看小芃。好在我们还是一个班级,这多少减轻点我的忧伤。 我是个不爱学习的学生,老师在那边讲课,我与王千里在这边下棋。期间,我便偷看坐在前边的小芃,看她瘦削的后背,看她梳得高高又粗又长的辫子。有时,我盼着她能回下头看看我,有时我又很怕她回头看见我,这种矛盾心理一直纠缠着我。 子弟校有校田地,田里种的作物都是学生侍弄。 星期三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时孙老师宣布:“下午劳动。每人一把锄头,一点半在操场集合。” “孙老师。我腰疼我请假。”王千里大声嚷嚷。 孙老师清了清嗓子:“腰折了没?没折就得劳动。” 王千里突然趴在了桌子上,呻吟:“哎呀,腰折了。” 大家哄堂大笑,纷纷转头看向王千里。 小芃也转过头,她嘴角微抿,转动着大眼睛,先是看着王千里,然后转向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接着心跳加速。脸忽地热了,慌乱中我快速转开目光。可我刚把目光移开就后悔了,慌忙又转了回来。 小芃已经转回身去,趴在桌子上看起书来。 我呆呆地看着那副单薄的背影,看着后背上那条粗粗的大辫子,好想给自己几拳。 下午,全班同学人手一把锄头在操场集合,然后开发到了校田地。 校田地种着大豆,半尺高的豆苗被一丛丛杂草包围着。 孙老师讲了几句话,然后分派任务:“每人一根垄,从这边开始吧。” 大家先后照做。 铲地这活我们不长干,但每家都有菜园子,也就不陌生了。男生力气大,虽然我们与女生同时起步,可不一会儿就把她们给拉下了。一个小时没用上,我们完成了任务,而女生才铲了半条垄。 大家站在田边,有人打闹,有人闲聊。我与王千里几个人拄着锄头望着女生——其实我是望着小芃。 小芃身高一米六,瘦弱的身子裹着白衬衣蓝裤子,两条大辫子在胸前随着双臂运动来回地晃悠。小脸通红,额上的刘海沾在额头上。 我看着好心疼,好想过去帮帮她,可我不敢。前后左右几十双眼睛,像一盏盏探照灯,让我丝毫不敢大意。 “男生别站着,都过来帮帮女生。”孙老师忽然喊。 班长带头走了过去,从另一头开始,每人帮助一个女生。 我快步走到小芃的对面,刚铲了两下,跟过来的王千里就带头开始嗷嗷地起哄。 这次我没有立即逃走,低着头用力铲草,直到铲到离小芃三米远才停住。抬起头我匆匆瞥了她一眼,不想她正在看着我,嘴角抿着,似笑非笑。我的心跳立即呈加速度蹦跳起来,急忙转身离开。 成长是要付代价的,这代价有时候可能要用一生去偿还。 学生生活很快就结束了。煤矿的男孩子找工作不难,女孩子却只有两条路可走——考学和接父辈的班。 我很快就被洪山铝矿招去,而小芃也转入镇里中学继续读书。我们相隔不远却很难见面,但我不悲伤,因为她在我心中,我等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新单位,新环境,新工作,新的人际关系,容身在一大群年轻人当中,即刺激又有不可言明的快乐! 别看我不是个好学生,可我却是个好工人。很快,我就被领导注意,接着被提拔,仅仅工作两年我就成了大班长,手底下管着三十多人,时不时的还要到大钢厂学习考察。什么叫春风得意?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一米八零的身高,模样也不算丑,工作有成绩,领导赏识,同事羡慕,女同事还秋波频送。可我心中装着小芃,自然谁也看不见了。 光阴在快乐中悄然流逝。我被调到了机修车间,工作环境更好,工作程度更轻,工作之余就是吃吃喝喝,或者搓搓麻将,自在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今生,欠你一场恋爱(六) 洪山铝矿与双洋山煤矿相距三十多里地,因为没有直通车,所以我只能住宿。 我不常回家,却挡不住女孩子的追求。追求我的女孩子叫柳小兰,妹妹小丫的同学。 柳小兰追我的方式是跑来我们家帮助妈妈干活。她进门就动手,见到啥活都干,不管上午还是下午,好几次还宿在我们家。 女孩子一旦动了情,还真让人生畏! 秋季一天我休息,回家看看一个多月没见的爸妈。进门见柳小兰在帮妈洗衣服,我的心没来由的就是一堵。 “小森回来了?”妈妈站起来高兴地问。 柳小兰大胆地看着我。 “嗯。”我故意不看柳小兰,一边脱外衣一边问。“我爸上白班?” “嗯。白班。你吃早饭了吗?”妈妈问。 早起贪睡半个点,又因为赶车没吃早饭,肚子叫了半天了:“没吃。” “那给你下碗面条吧?” 柳小兰甩甩手,站了起来。 我看看柜盖上的座钟:“算了,中午一起吃吧。” 妈妈走向门:“不行。离饭顿还有两个小时,少吃点。” “婶儿,我做吧。”柳小兰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妈也要跟出去,我及时拉住她,压低了声音:“她怎么还在这?” 妈妈摇了下手,推门走了出去。 我烦闷地坐下,呆看着对面的窗户。 妈妈进来带上门,压低声音:“你回来得正好。我问你,你到底啥意思?”指了指厨房。 我不出声,暗想:“小芃在干什么呢?” “人家可是真心对你。那天她爸妈来咱们家谈起这事,我跟你爸的意见是,只要你同意我们不反对。小森,你不能不出声,这样会耽误人家。行不行你说个话?” 小芃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张了张嘴,很想说:“我心里有人了。”最后却没说——我放过了一生中唯一的机会。而我不知道小芃早就上班了,半个月前工作时受伤,此刻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如果我知道,即使刀山火海我也要去看她。 “你到底咋想的?”妈又催。 我摇摇头:“不行。” 妈妈长长叹息一声:“你二十二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有喜欢的姑娘就处吧,我和你爸不干涉。咱们家人口多,经济上帮不上你。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姑娘生活会轻松很多。你看你爸,一辈子累死累活养活一大家子人,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穿上。妈不想你过这样的日子。” 我站了起来:“不吃了,去看看王千里。”推门走了出去。 柳小兰正在往碗里盛面,见我出来她停住手,直着眼看着我。 我看都没看柳小兰就走了。 也许是我心底潜在的要找个条件好的配偶,或者是妈妈的话起了催化作用,回到单位的第二天我就做了个决定。 中午在食堂吃饭,和我关系很好的张姐走了过来。 我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张姐坐下,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有点蒙,却顾左右而言他:“姐,你的食量太小了。”看着她的饭盒。 张姐不答反问:“小路,还没对象吧?” 我微微一愣,小芃蓦地出现在我心上:“姐,你问这个干吗?” “有人看中你了,求我当这个红媒。” “哦,是吗?” “你到底有没有对象?” 我略路沉吟,接着竟然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太好了。你看你们班的常杰怎么样?模样虽说不是漂亮,可也不丑,家是分本人家。哥哥姐姐都自立了,父母身体没病,负担很小。如果你同意我就回话了。” 我无言地看着张姐,嘴角僵硬地扯着,听着心里两个人在争执。 “小芃怎么办?你不等她了?” “小芃没有工作,常杰有工作。” “可你喜欢小芃,从十四岁起就喜欢上了。” “喜欢是一回事,结婚是另外一回事。如果选择小芃,我会很累。” “就此放弃,你会甘心?你能保证这辈子没有遗憾?” “” “小路,说话呀,别光瞪着眼睛呀?”张姐敲敲桌子。 “啊啊。”我胡乱地应着。 “别啊啊,表态。常杰多好啊!我告诉你吧,有小伙子追她,可她偏偏看上你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我心中的两个人还在争辩,而我的头却点了点。 张姐笑了:“这就对了。好了,我可以交差了。”说完,她端着饭盒兴冲冲走了。 我再无心吃饭。 常杰很会来事,第二天起她就来我宿舍,不是收拾就是洗涮,还常常给我送好吃的,让我再也没有机会拒绝她,只好悄悄告诉自己:“你放下小芃吧。”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我还会打开心门,走进去看我喜欢了八年的女孩儿,想她在干什么,是不是偶尔也会想起我 两年后,我结婚了,很快就有了孩子。为了家,为了孩子,我尘封了心底的门,四十年间极力控制不轻易打开。然而,不知道为何,一个月前,我却梦见了小芃。于是,心门重新打开,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由自主地去门里面游荡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我回过神,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见是常杰打来了,便滑动接听键。 “四点了,该去接孙子了。” “知道了。”关上手机,我进入卧室穿上外衣,拿着车钥匙出了家门。 在幼儿园接上孙子,开车回家。 常杰在厨房做晚饭,孙子跑去跟她说话。我换上脱鞋走进卧室,外衣也不脱就躺在了床上。 常杰推门进来。 我闭上眼睛。 常杰到了我跟前,伸手摸摸我的额头:“不舒服吗?” “有点累,躺会儿。” 常杰默默看了我一会儿:“把外衣脱了吧。” 我轻轻挥了下手。 常杰朝门走去。 我睁开眼望着常杰消失在门后,不由有些歉疚——结婚三十多年,我连袜子都没洗过。她对我真的很好,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该自寻烦恼 “叮咚。”有短信进来了。 我坐起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查看——是三弟发来的短信。 “大哥,我联系上的大娘家的三姐,这是她的微信号码和手机号。” 仿佛冰天雪地里突然看见了一树盛开的桃花,又似乎身生双翼飞上了云端,心跳眼花中,我马上哆哆嗦嗦复制那组号码,然后笨拙地添加加友请求。 手表的分针不急不慢地走着,我却一遍遍查看微信。心越来越焦躁,站起来坐下,坐下又站起来。脸上先是发热,接着开始冒汗,正折腾着,常杰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 我忙脱上衣,故作镇静地把上衣挂进衣柜。 常杰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瞄了我一眼便出去了。 我两步到了床边抓起手机查看。 “对方已经通过你的请求,现在可以聊天了。” 我呼吸加快,抖着手指按键:“小芃,你好吗?分别四十年,我们居然联系上了?真的太激动,太高兴了,太难以置信了。这是不是老天的眷顾啊?”发了过去。 小芃很快发回短信:“小森,你是小森吗?是那个看我一眼就脸红,轻易不敢跟我说话的小森吗?你怎么变得侃侃而谈了呢?” “当然是我了。那时候胆子太小,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你有过千言万语?” 我深深吸口气:“当然。我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虽然我这表白晚了四十年,但我还是要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我们本该结合一生一世,都怪我太懦弱不敢对你表白。我恨自己太没用,恨自己太窝囊,恨自己眼睁睁错过机会。小芃,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喜欢上你了,这份喜欢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我的心上这辈子没能与你一起走下去是我最大的遗憾。四十年了,每次回老家给爷爷扫墓,我都久久地遥望咱们生长的地方,咱们无数次走过的小路,无数次玩耍院子那些记忆太美好了,太纯真了,太让我留恋了,让我每一想起就会心痛不止小芃,对不起!今生,欠你一场恋爱。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弥补上这个遗憾小芃,是风带走了我们美妙的青春,却留下了我们成长的印记。这印记比春花还要美丽,比美酒还要醉人,比甘蜜还要甜。你说对吧?” 小芃没有立刻回复,过了三四分钟,她忽然发来一句话:“你知道我此刻想干什么吗?” 我有点茫然:“你想干什么?” “抽你。” 我的心蓦地一下流过一抹酸楚,眼里的泪也升了上来:“你该抽我,我都想抽自己。可惜时光不会倒流,否则我一定抓住你的手不放,直到白发如雪。” 小芃发了张笑脸:“算了。别说没用的了,说说你的经历吧。” “我被铝矿招工,先在井下干了两年,后来被分配到制粉车间铝矿破产后承包给个人,我买断了工龄,然后四下打工。水电暖焊都干过,很辛苦,但也有回报。后来孩子考上大学,毕业到浙江工作,并在此结婚,我退休了也跟了过来。我们在此买了房子,生活过得还算平实。说说你吧,我非常想知道你的经历。” “我的经历很简单。高中毕业就工作了,二十六岁结婚,现在退休了。” 小芃轻描淡写她的一生,寥寥几句竟让我心痛不止。我知道她是刻意着隐藏什么,我也不敢追问,我怕自己无能力承受那些未知之事。 “小芃,我很想看看四十年后的你是什么样子,方便的话发张照片来好吗?” “你先发一张照片让我看看。” 我笑了,然后选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呀,你好年轻啊?头发这么黑,染的吗?” “不,我的头发一根白的也没有。” “我却两鬓斑白,不染都出不去门了。” 我微微一震,想象那张美丽的小脸配着半头白发,该是怎样的让人心痛:“发一张过来,让我看看你斑白的两鬓。” 小芃哈哈大笑,然后发来一张照片:“看看,还像你记忆中的瘦丫头吗?” 小芃看着我,眼神有些忧郁,嘴角微微上翘,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里挂着一丝笑意。一头青丝,盘成别致的发髻, 优雅而美丽。 刹那,往事一幕幕一段段出现了。那座山,那道岭,那条河,那个院子,那条羊肠小路,那间教室 我的心激动又疼痛,眼泪止不住涌出眼眶——这就是我的青梅竹马,本以为今生再也联系不上了,不想老天可怜人,让我联系上了她!小芃,愿老天眷顾你c保佑你,永远无忧无虑,永远快乐健康! 文竹立高堂,兰花吐暗香。燕归来c白絮骄阳。《窗外》深情徒叹息,琵琶曲c更沧桑。明月走南疆,闲云卧北方。四十年,两袖风霜。人世变迁多少事,最堪忆c少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中的双丝扣(一)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美不仅美在城市和风景,山村山寨也在美的范畴里。踏入江南,便满目苍翠,红花绿叶,平川百里,养心怡性,心为之荡,神为之喜,可以说江南处处有仙境。 杏花村是江南众多美丽山村中的一个,它不大,方圆不过十平方里,有住户七十余户,村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川,蜿蜒的田畴是一块块庄田,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块块绿色的毯子铺在大地上。村后有一条如链的清河,它由西向东,转了几个弯后消失在一片丛林之中。 杏花村有人口不到二百人,房屋建得也不甚规则,房子间距都在十几米以上,这看似疏远的房子的主人们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却是不然。有句话说穷山恶水多刁民,青山秀水出善民。杏花村的居民都很善良淳朴热情,谁家有事不用告诉,只要听着消息就会纷纷前来,这不,童家大儿子童飞考上军校了,录取通知书刚刚拿到手不一会儿,就有人登门道贺来了。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军校可是个陌生又神奇的学府,谁家孩子能考上军校,那真的不亚于古代人中了状元,不光家人跟着荣光,就连亲戚邻居也跟着荣耀。 送走两个热心的邻居,早就饿了的童爸爸立即张罗吃饭,童妈妈马上跟两个女儿摆桌子,拿碗筷捣腾饭菜。 还在整理行装的童飞一点食欲也没有,明天就要远行,就要奔赴那个心中的梦想之地,激动c兴奋早已超越了食物的诱惑。 “小飞,你在那儿鼓捣啥呀?赶紧过来吃饭。”童妈妈说。 童飞头也未回地啊了声,身子还坐在床边,一遍遍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 童妈妈见儿子不动就又叫,童爸爸急忙阻拦:“算了算了,咱们吃吧,那小子高兴的早饱了。” 童妈妈不再叫,却用碗盛出一些饭菜放在一边。 童飞收起通知书,站起来门走去。 童妈妈一见又急了:“小飞,这么晚了你干啥去?” 童飞只摆下手就出了家门,沿着一条向南的路走去。 此时正值初秋,遍地翠绿,野花处处,一派夏之妖娆。 童飞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地看着一片片淡黄色的庄田,心在想象着即将开始的军校生活。 “十年寒舍夏复冬,今日红书慰我胸。天助童飞飞宇宙,男儿有志志如松。”童飞伸展双臂,向一片片庄田大声蹦出心中久违的诗。 “好诗!童飞,这么有兴致呀?”一个女孩子站在左侧的稻田边草丛里,脸上挂着笑,声音亲切地边说边鼓着掌。 童飞侧头见是同学于慧,便笑了:“你怎么在这?很晚了不回家?” 于慧拍拍手上的土,弯腰拎起一只篮子:“兔子没草了,出来拔点。”说着走了过来。 童飞看着于慧手里的篮子,没话找话:“这么点只够一顿吃的吧。” 于慧轻轻叹口气,放下篮子:“你明天就走了。恭喜你呀,终于实现愿望了。” 童飞笑笑,匆匆瞥一眼于慧有些茫然的脸。 “你别太着急,说不定明天录取通知书就到了,现在上火多不值得?” 于慧苦笑,轻轻摇摇头:“没戏了,我知道。都九月了,要来早来了。” “那也不能上火,大不了明年再考,你还有机会。” “是。我一定要复读重考,明年也报考你的学校。”说着深情地看了童飞一眼。 童飞急忙别过去目光:“好呀。这样我们又成同学了。你忙吧,我去前边看看。”说着急急走了。 于慧慢慢转身,目光随着童飞远去,心说:“童飞,终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爱。” 第二天,童妈妈起床做了大儿子最爱吃的饭。童飞毫无食欲,但是为了宽慰母亲他勉强地吃了一点,然后背着简单的行李,在全家人和十几个邻居的目光中,踏上通往镇上的大路,坐上开往海城的火车。 海城是座沿海大城市,属于发达市,随着改革的脚步,它就如一颗明珠熠熠地挂在东海海岸上。让这颗明珠闪光的主要一个因素,是全国著名的军事院校就落户于此。 火车奔驰了十几个小时,于第二天中午到了海城市车站。 童飞随着旅客下了车,在问询窗口,打听清楚海城军事院校的地址,然后他大步出了候车室,贴着候车室向东的墙壁匆匆走去,当他刚到墙角的拐弯处,突然一个人闪了过来,并撞了上来,两个人不偏不倚整撞了个满怀。由于童飞高大,又是男人,加上手疾眼快,对方不仅没撞到他,反而被他拽住,免得她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他嘴巴还积极道歉:‘对不起,撞哪儿?有没有受伤” 撞童飞的人站直身子,可她怀里的东西却都掉在了地上,包包也开啦,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童飞一边继续道歉,一边去帮着捡地上的东西。 对方没有生气,站起来没等喘口气,就急着弯下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女孩子出门最麻烦,一个包包里面除了化妆品,还得装上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书呀笔呀等等。 童飞抡先捡起了《简爱》,没等他直起腰呢,书页一翻,从里面掉出一张纸,这张纸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停住。童飞赶过去捡起印着铅字的纸,很随意地扫了一眼,忽然他愣住,迅速看手里的纸——录取通知书——海城军事院校? “哎呀,你也是去海城军校的?”他欣喜地问。 女孩子抬起头看着童飞,眼神带点疑惑:“难道你也是?” 童飞使劲点点头:“是的。” 女孩子匆匆捡起最后几样东西,兴奋地伸出一只莹白的小手:“真巧。那就握个手吧,同学。”很大方。 童飞微微一迟疑,然后爽快地握住那只手:“你好,同学。我叫童飞。” 女孩子落落大方地收回手:“我叫姚迪。认识你真高兴。” 童飞点点头:“是呀。真高兴,没等到学校就遇见了同学,真是有缘。”说着拎起姚迪的行李。“这个我来拿,算作撞你的赔付。”他开着玩笑。 姚迪一点也不客气:“当然,谁让你那么壮,撞都撞不倒。应该被罚。”格格地笑了。 “你刚才怎么那急急忙忙,赶场子呀?” “谁赶场子呀,你看,我爸特派的专车正在那儿等着我呢!”姚迪用手指了指停在马路对面的一辆军用吉普车,很傲气地说。 “噢,有专车送你报道呀,不简单呀!”童飞补上一句。 “走,带你一程,免得你找不到军校。”说着,姚迪拽着童飞,两人朝吉普车方向走去。 坐上车,童飞哈哈笑了:“我也享受一下专车待遇!请问姚迪同学,你家在何方呀?” 姚迪微微扬了下头:“就在此地。” “啊!海城,难怪如此秀美!” 姚迪又是格格一笑:“该你了,是哪块名山秀水,生出你这么个英俊男生呀?” 童飞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调整过来,丝毫也不自卑地回答:“长江南岸,一个叫做杏花村的村庄。” “那一定是个青山绿水的好处,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观光。” “好呀。随时欢迎。”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笑个不停,吉普车向军校方向驶去。 海城军事学院临海而建,占地五平方里,校园内规划整齐有序,学员宿舍一律是三层的楼房,成纵队靠大操场的东侧排列,与之相对的西面是一栋栋平房,实验室文体室和图书管。操场的北面是三座相距很远的教学楼,所有的房子都是灰墙碧瓦,四周是深树环绕,远看只能看见蓊蓊郁郁的树木,高处看能隐隐约约见到房屋,隐秘的很。 童飞和姚迪到教务处登完记,然后由校方人员带到各自的专业报道,领了日用品,去了各自的宿舍。 新的军校生活开始了。军事院校有别于普通高校,他们过的是军人的生活,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和各项纪律。普通高校的大学生活中,除了学习就是恋爱,谁要是在大学期间没恋过爱,那可能是人生的一大缺憾,校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暗许恋爱。军事院校不可以,学员不许谈恋爱,一经发现就要受到处罚。当然,爱情的事不是你想禁锢就能禁锢得了的,这个原始情感是不由人做主的,为了这份情感,男男女女都甘愿冒风险,因为人的青春只有一次,在这青春烂漫之际谁不想在这片花园里种上一棵勿忘我呀? 学员们每天听号声指挥,三餐和晚睡,极有规律。男女学员们除了课间休息c吃饭和休息日,其他时间是不可以交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中的双丝扣(二)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手机已经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军校规定很严格,学生一律不许打手机,即使你的家庭条件再优越也得遵守。学校为了方便学生有事急需,就在每座楼的第一层生活区设置一个校园报刊亭,有专人看管,而且安了电话,学生有事可以打电话。 不让用手机,电话是给家里人打的,那么想互相联系只能用老的方式——纸条来传递了,于是谁对谁有好感,或者想一抒情怀,纸条这位无名英雄便有了用武之地。 童飞与姚迪在火车站相遇,彼此留下了难忘的好感和深刻的印迹,于是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就产生了——写首诗送给她,探探情报! “两只鸟歌阙,各吟海城雪。借天传令辞,何时赏明月?”童飞拿起笔一挥而蹴,看了一遍后又在下面注明周末在灞桥见面。写完他略一思索就去了姚迪的宿舍,趁着姚迪不在把她的字典拿去,假装用了一上午,然后把纸条夹在字典里,又悄悄地送了回去。 童飞的专业是航空工程,姚迪的专业是军事医学。 海城军事院校有七座学员宿舍,童飞的宿舍在一号楼,姚迪的宿舍在五号楼,两楼相距二百米,两个人教室中间还隔着一座教室,要是不刻意他们是见不到的,可是世间事就是这样巧合,他们不仅能见面,而且还是常常见面。 海城灞桥其实不是桥,是一座延伸到海里的曲廊。它长二百多米,宽五米左右,桥面一律铺着大理石,桥两侧的栏杆一律是花岗岩雕刻出的云朵。桥的尽头是一个三十几米见方的平台,叫做望海台,望海台有带着飞檐的顶盖,四周是同样雕刻着朵云的护栏。此桥不许走车,只供游人观海。 海城是东海海岸一座著名城市,来此地旅游的人很多,每个游客都想跑到灞桥上观海拍照,所以这座桥一年四季,只要不刮台风总有人爱在这桥上浏览。 第一次约会童飞和姚迪准备了好久。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俩分开乘公交车,一先一后在离灞桥不远的站点下了车,然后随着熙熙攘攘的人往海边走,直奔约会地点“灞桥”远端的第一个路灯杆。 两个人到了灞桥远端的第一个路灯杆旁,因为是第一次单独相对,平时见面很自然的两个人都有点不自然了。童飞还好,心跳并没有引得脸上表请有何变化,还没话找话说,虽然说得有点言不由衷。 “看了纸条你有何感想?” “啥纸条?” “夹在你字典里的。”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们两个在那儿笑呢,原来字典被你偷走了。你写啥了?”姚迪故意装作不知。 童飞只含蓄地笑,并不回答。 姚迪的脸忽地红了,柔情的眸子一会儿瞥一眼童飞,当两个人视线相遇时,她又急忙缩回目光,不是看着自己的鞋子,就是看旁边的人,那份娇羞真的很让人心动。 童飞开始给姚迪拍照,照了几张后,姚迪非要给童飞照,童飞拗不过她只好依她。这样两个人你给我照我给你照,竟然谁也没想起来合个影。后来一位老者建议:“小伙子,你们不想合个影吗?我愿意效劳。” 童飞赶紧看看姚迪,姚迪这回倒是爽快,马上站到童飞身边,老者按动照相机快门,这张没有牵手,却相互看着,洋溢着甜美笑容的照片,成了以后他们天各一方的永远纪念。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光云影,柔风徐徐,海面上只有一排一排的白色浪花滚动着,一只只海鸥追逐着浪花翩舞。 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童飞忽然诗兴大发。 “海上涛头一线来,楼前指顾雪成堆。”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姚迪惊讶地看着童飞,接着便欣喜地问:“你喜欢古诗?” 童飞点点头:“很喜欢。唐诗三百首我可以背下来。” “是吗?天呀,你太了不起了?我也喜欢唐诗,可是我只能背几首。” 童飞笑笑:“你是不背,要是背的话谁能背过你呀?别忘了,你的录取分数是我们这批学员中属于高档的。” 姚迪摇摇头:“不可比,不能比,这是两码事。就好像两条直线,没有交点。哎,给我背唐诗,我要听。” “好,你说作者和题目。”童飞跃跃欲试,要在女朋友面前小试牛刀。 姚迪也不客气:“白居易的暮江春。” 童飞马上背:“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贺知章的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张籍的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就这样,姚迪说一个唐诗的作者和题目,童飞马上就背诵,来来回回几次,姚迪记住的诗人和他们的诗作有限,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谁,可是她又想听,于是就急乎乎地让童飞自己背。童飞背了两首停了下,又接着背。 “海映青天云映霞,芳华亭下醉芳华。芙蓉难比娇姿灿,疑似嫦仙舞浪花。” 姚迪听完眨眨眼,不无怀疑:“这是唐诗吗?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呀?” 童飞哈哈大笑:“哪是唐诗呀,是我胡诌的。” 姚迪没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童飞,有五六秒钟,就在童飞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之际她忽然严肃问:“你会写诗,这诗是送给我的?” 童飞以为姚迪不高兴了,挠挠头,不尴不尬地给自己打圆场:“抱歉!一时兴起胡诌的,你别当真。” 姚迪立即笑了,摆着手:“不是不是。我喜欢,你等等,我要记下来。”说着去翻包包。 童飞急忙阻拦:“算了,不知合不合律呢,你可别让我丢人了。” 姚迪不依,坚持找出笔纸,一边拧笔帽一边催促童飞再说一遍。 “不行,我要记下来,这是你送我的第一首诗,很珍贵的。麻烦再说一遍,我只记一个开头。”眼睛崇拜中夹着焦急看着童飞。 童飞不忍心让姚迪着急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作的诗。 诗词是语言的精华,是表达情感最恰当最合适的工具,诗词可以轻易敲开一个女孩子的心门,让激情勃发,让温馨蔓延,特别是情诗,她的魅力和能量不亚于ke卡因。如果对方是个稍微懂得诗词的人,那感觉用语言是很难诠释的。 灞桥一游让两颗心开始了深深的眷恋,心中的那株小苗也迅速地成长起来,他们不断地给它浇水施肥,不久小树就变成了大树,而且开始打蕾了,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挂满枝头。于是一个个黄昏一个个晨曦,人们总会看见在灞桥上一对人,他们手牵着手漫步,时而对视时而倾谈,在浪花的欢声中,他总是给她吟诗,她总是痴痴地看着他英俊的脸。 俗语说寒门出才子。童飞的家庭虽不是寒门,却也不富裕,他也算是寒门才子。说他是才子一点不过,在校期间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且他博览群书,知识面很广。唐宋诗词在同龄人中还很陌生的时候他不仅看了,还背得滚瓜烂熟,并且知道诗的起承转合和词林正韵,常常写诗填词。 童飞性格开朗,积极向上,是个优秀学生,不仅学习好,体文都不错,特别是篮球和游泳真的无人能及,他曾代表学校参加过镇里县里的比赛,而且次次都能拿到好名次。按说一个男孩子能拥有这么多才华他的容貌不会多出众,可是世上万物总会有例外的,童飞身高一米七九浓眉大眼鼻正口方,真的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因此打上初中起他就成了女生心中的偶像,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始终没有因为自己的优越条件而惹女同学伤心,对那些好感的眼睛他总能用他特殊的方式缓解,既不伤人又达到了目的,不能不说他聪明之极。 到军校不到五个月童飞就被选为学生会主席,他的诸多爱好也得到了充分发挥,比如学校每次组织文体比赛诗歌比赛,他不仅是组织者还是积极的参与者,在众目睽睽下他的才能一次次得到验证,不知不觉间他便成了军校的明星,女孩子的追求目标。处于青春期的男女是最容易迷失方向和心智的,有了众多的追求者会飘飘然不知道北了,可是童飞没有沉醉,他的心始终在姚迪身上,丝毫不动。 快乐的日子很容易过,似乎是一转眼一年的时光就过去了,大一结束了。军校迎来了又一批新生,作为学生会主席童飞可忙坏了,别人休息他不能休,迎接新同学有好多事情要做,由此他不能长时间陪姚迪,好在姚迪很通情达理,并不责怪童飞。 这天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学校准备工作在头几天就做好了,接待员和有关人员都已经到位,只等新生来临。 这天早,童飞从食堂回来一看时间还有点就把换下来的衣服按在水盆里拿去洗,刚走到门边,一个人先一步推开了门,并大声喊:“童飞在吗,电话。” 童飞一边答应一边放下盆子,急乎乎跟着看电话的人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心慌慌地想:“前不久家里来信说爸爸病了,难道是爸爸病重了?”跑到生活区抓起听筒,急乎乎地叫,“是妹妹吗?爸爸咋样了?” 对方沉默一会儿,然后格格地笑了:“童飞你别担心,你爸爸很好,我前天特意去你家看了。”是于慧。 童飞长长出了口气,提着的心忽地落下了,没笑硬挤着笑:“于慧呀,谢谢你特意跑去我家,又特意打电话告诉我。” 于慧忽然轻轻叹口气:“童飞,你怎么不问问我在那打的电话呀?” 童飞立刻来个鹦鹉学舌:“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于慧又是一叹:“在校教务处。我考上军校了,以咱们县第一名的成绩,现在是你的校友了。” 童飞忽然愣了下,接着欣喜地说:“祝贺你夙愿得偿,你等着,我马上过去。”乐滋滋放下电话就走,都忘记对看电话的人说声谢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中的双丝扣(三) 于慧瘦了很多,但是精神极好,看见童飞就抿着嘴角淡淡地笑。 童飞也很高兴,远在千里之外见到家乡人,这个家乡人不仅跟自己一个村子,还是曾经的同学,亲切感更要多一些。 童飞把于慧领到教务处登记,然后又到她的专业系报道,接着领了生活用品,最后两个人往于慧的宿舍走。 于慧一边走一边对童飞一一说着他家的事。 两个多月前童爸爸干活时把腿摔断了,养了两个月才将将能下地,童妈妈怕影响儿子学习,只让女儿写信说童爸爸小病一场,已经好了。 童飞是个孝子,长了二十一岁都没有跟父母顶过嘴,现在父亲病了,家里一切活计都得压在身体不太好的母亲身上,作为儿子他不仅没在父亲最需要是时候尽孝,还劳累母亲承担了双份的劳作,内心怎么能没有愧疚。 思念亲人,惦记家人,他茫然地看着于慧的脸,心一阵阵煎熬着。 人精神太集中想一件事就会疏忽很多身边的事,童飞只顾着想家里的事,根本没注意对面走来了两个人。 李佳和王乐是姚迪的室友,三个人关系很好,彼此几乎没有啥秘密,私下里互相都知道谁是谁的男朋友,姚迪和童飞的事她们俩当然知道,而且还常常拿童飞打趣姚迪。 李佳和王乐,老远就看见童飞一双眼睛盯在身边女孩子的脸上,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李佳先起疑:“童帅哥怎么这么专注呀?” “是不正常,这小子连我们都不正眼看,这是谁呀,这么大的魅力?” “好像是个新生,你看那身打扮就不是个城里人。走,过去好好看看。”李佳说。 王乐立即配合,两个人迎着童飞和于慧走了过去,故意不打招呼,两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童飞。 童飞竟然没看见对面的人,脸一直侧着看着于慧走了过去。 李佳立即不乐意了:“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我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竟然看不见?” “他看不见了,你没见他一双眼睛盯在那丫头的脸上吗?” “这小子好像变心了。” “不会吧。我认识他快一年了,没见他对谁这样啊?” “就是。我看这小子变心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姚迪一定还不知道。我们应该告诉她。”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怎么可以眼见好朋友被骗呢。” 两个人说到做到,本来要去逛街也不去了,转身向宿舍急急走去,见到姚迪就直言相告。 姚迪听完心都快炸了,可她还硬装作淡然的样子,嘴巴还替童飞辩护:“你们俩净瞎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别无事生非,他是学生会主席,传出去多不好。” “姚迪姚迪,你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脑子,怎么不信我们?他跟那个女的很亲密,那双眼珠子一直盯在她脸上,专注得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姚迪,你可得看紧点,那么英俊的人多招风啊?要是遇上个大胆的女生一顿狂追,你呀,我看真的没戏了。”王乐指点迷津。 “得得得,不听你们胡说八道,我去图书馆,谁去,一起吧。”姚迪知道李佳和王乐不爱泡图书馆就故意说。 李佳和王乐先后摇摇头:“你去吧。我们想去市区看看。” 姚迪不再说话,立即向门走去。 童飞安置好于慧就回去接着忙,正在给一个新生登记。 新生入校,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家长陪同来的,一间二十多平米是接待室此刻人头攒动,嚷嚷声不绝如缕,忙得三个接待老师和四个学生不可开交。 姚迪沉着脸穿过人群到了一脸汗水的童飞跟前,童飞正在填表格没抬头看,以为是个新生:“请等一会。” 姚迪不说话只用一根手指敲敲桌子。 童飞抬头见是姚迪,立即换上笑脸:“你怎么来了?没出去玩吗?” 姚迪冷着脸:“你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说完转身就走。 童飞微微楞了下,然后迅速叫过来一个同学,把没填完的登记表给他,自己大步追了出去。 姚迪等在门边,见童飞出来她就领先走,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无人处才站下,等童飞赶上来她冷笑了笑:“童帅哥,你今天似乎很高兴呀?” 童飞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眨眨眼:“你这话是何意呀?” 摇迪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做了啥对不起我的事了?” 童飞有点不高兴:“什么呀?你今天怎么啦?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把话说清好吗?”心中有气却极力压制,两个人认识一年多都是和风细雨,今天他也不想破坏这个局面。 姚迪一听急了:“我说话不清吗?你说话清,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她是谁?为什么你由教务处一直服务到她的宿舍?情意缠绵,四目相对,连对面两个大活人都看不见了。” 童飞立即回忆刚刚陪于慧的经过,前前后后没有出格的地方,是谁这么无聊制造事端挑拨离间?又想两个人处了一年多,自己是啥人姚迪该清楚,干嘛听风就是雨,不问青红皂白随便就给他扣了顶大帽子?想着心中的气就变大,语气也跟着变硬。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一年来我对你啥样你该知道,怎么就经不住别人一说?不要随便诬赖好人好不好?” 姚迪更气,明明自己做错了却不肯认错,还说她诬赖他?心怦怦乱跳,呼吸加剧,杏眼圆睁,指着童飞想喊叫,又怕人听到,忽地她转身大步离去,像一只愤怒的小鹿。 童飞见姚迪气鼓鼓跑了,马上后悔,赶紧追上去抓住她的手,声音放柔了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原谅我,不许生气,我立即解释给你听。” “不听不听不听,不听你解释。”姚迪使劲挣脱童飞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见童飞就是不松手她急了,一低头一口照着童飞的手臂咬去。 姚迪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其父是海城集团军的中将军长,母亲是某军医院的主任医师。这样的家庭是很让人羡慕的,金钱地位关系亲情友情啥都不缺,人若是太优越了,老天就会安排点苦难让人们去承受去磨练。在姚迪十岁那年,身为医生的姚妈妈突然心梗去世了。本来很美满的家庭顷刻破碎,这份打击任谁都难以承受。姚迪的父亲是个真正的军人,他没有因妻子的离去而倒下,看着整天喊着要妈妈的女儿他分外的坚强,把思念和泪水深深埋在心里,把女儿搂进怀里给了她双倍的爱。为了不想女儿受屈他没有再找伴侣。除了工作女儿就是她的一切,女儿说啥是啥,要啥给啥。溺爱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大多脾气大,个性强,任性刁钻不好相处,值得庆幸的是姚迪胆小善良,还算懂事,并没有在父亲的溺爱中唯我独尊,除了偶尔脾气大点,其他的都还不错。 人一发脾气就要体现,体现的方式有打人骂人摔东西,姚迪一气就爱咬人。十岁到十五岁之间,她咬过同学,父亲,父亲的警卫员和家里的保姆。十六岁起她一发脾气不再咬人,换成了摔东西。今天她开了咬史,大概周围没有东西可摔,也许引她生气的人即使摔东西也解不了恨,不如下口咬解气。 童飞不动,一手捋着姚迪的头发,一手不躲不闪任凭她咬,嘴巴还一个劲地鼓励:“咬吧,使劲咬,只要你能消气。” 姚迪忽然松开牙齿,瞥着童飞手臂上紫色齿痕她忽然泪上双眸,急忙别过脸去,不想童飞看见她的泪水。 童飞慢慢转过姚迪的脸,轻轻擦去她是泪。 姚迪一下子拱进童飞的怀里哭了个稀里哗啦。 童飞深情地抱着姚迪,眼中噙着泪花,声音中不无宠爱:“傻丫头。童飞的心不大,只能装一个姚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恋爱期间吵架是情感的升华剂,产生一回矛盾解决后彼此的心都会进行一次递进,倍加珍惜重新拾回的甜蜜。 童飞和姚迪继续在灞桥上漫游谈情,他吟诗她倾诉,眼里已经没别人了,真的是其乐融融。 新生入校三个月不上课只做训练。军校可不比普通高校,就是军训也要严厉得多,好多在家娇生惯养的孩子军训不到半个月不是伤了就是病了,相反那些在贫困家庭长大的孩子能坚持到底。 于慧的家在杏花村属于富裕户,打懂事起,她就是村里的时尚的领头人,父母从来没在吃穿用上让她不满足过。 于慧有个哥哥,父母身体都好,家里的活基本不让她干,她只把学习搞好再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就算完成任务。按说这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她的承受力不会太大,军校的训练也该受不了才对,可是她偏偏坚持了下来。 爱一个人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当被爱者接纳了自己珍视自己,那无边的甜蜜就会把人包围,会肋生双翼,会随波踏浪,会采摘到彩云,会收取到花香。反之,当爱被对方拒绝,尤其是这个对方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拒绝的,这份刺心的疼痛谁能承受得了?真不亚于一个医生告知一个患者——你得了癌症,而且到了晚期。 到军校不到一个星期,于慧就知道了童飞和姚迪的事,她仿佛万丈高楼失脚,眩晕过去后就是蜂拥而来的心痛,和无边无际的悲凉,她常常躲在无人处,一边撕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压抑地哭泣,可是表面谁也看不出她有多伤心,相反大家看见的总是一个恬静的女孩子,只任心痛一天天扩大,她也一天天消瘦,她不能去找童飞,因为童飞从来没给过她机会,她没有理由去,为了能跟上他的步伐上一个大学她用了别人双倍的精力,以为在一个学校接触的机会会多,她加倍的努力他会为她所感,结果他有了女朋友,大学梦圆了,她的希望却破灭了。她强迫自己忘记童飞,可是她就是忘不了他,从十八岁起童飞就住进了她的心,就如一张白纸画了一副绝美的水墨丹青,怎么会去掉?为了减轻痛苦她就用超强的体力来麻痹自己,把万般凄苦咽回肚子里,常常是别人作十个俯卧撑她做二十个,别人背二十斤的负重她背三十斤,别人跑两千米她跑三千米,不把自己累趴下绝不拉倒,而且每天训练结束她都站在莲蓬下让自己的泪水随着喷涌的清水一起流淌。 最纯美的是初恋,最刻骨的是初恋,最难忘的也是初恋。为了忘记童飞,为了寄托自己的痛苦,于慧每天都填一首词,内容大多是回忆她跟童飞的过去,而且填《长相思》最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中的双丝扣(四) 于慧是个小才女,山村孩子接触书籍少,可她有个优越的条件——一位在镇机关工作的亲戚藏了很多书,现代的古典的都有,如此于慧便如鱼得水地沉在书籍的海洋里,而且是从十几岁就开始这样。 刚刚对书籍感兴趣时,大多数人基本看那些故事情节很吸引人的书,而且看得很快,随着年龄的增大,随着对知识的理解阅读会越来越慢,而且开始了深思,就想看一些唯美的东西,比如诗词。 于慧接触诗词是一个偶然,那天她去亲戚家借书,见亲戚正在看一本宋词,她就好奇地问了句:“好看吗?” 这位亲戚很喜欢读书,也许是兴趣相同的缘故,他分外的喜欢于慧,于慧每次去他家借书他都积极帮着推荐。 此刻亲戚笑了:“当然,诗词的魅力是任何小说都比不上的,不信你可以试试。”说着把手里的宋词递给于慧。 于慧接去宋词,又找了几本书就就回家了。回家她并没有急着看宋词,而是先把小说都看完了才看宋词,结果就对宋词入了迷,一发不可收拾了。两年过去,她开始填词,把对童飞的思念都融入了词里,一个少女对美好爱情的向往追求展露无疑。 这天又是休息日,童飞和姚迪八点多就到了灞桥,两个人手牵着手从北向南走,一边走各自说着本系的趣闻。到了观海平台每次都停止的地方,童飞对着浩瀚的大海忽然很感慨:“真想立即毕业走入军队,真想驾着战机飞越整个中国。” 姚迪笑笑:“别急,还有一年多你就能实现这个梦了。现在给我朗诵诗词,我想听。” 童飞立即开始背诵,像往次一样,童飞背诵几首唐诗,然后就口占一首自己的即兴作品。 姚迪崇拜地看着童飞,等他吟诵完她忽然深深一叹:“好想跟你唱和诗词,可惜我不是那快料。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童飞拍拍姚迪的脸:“傻丫头,我为什么要失望?认识你是我的造化,爱上你是我的荣幸,被你爱上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和快乐。诗词只是一种爱好一种喜欢,是虚的。你不会诗词这有什么,丝毫也减少不了我对你的爱,再不要胡思乱想,我的诗词只给你一个人吟,我的心只装你一个,我的爱情画图里只有一个女主角,她就是你。君是篮天鸟,我是水中龙。上天比翼展,入海影相同。” 爱情让人沉醉,温情的话让人融化,不管是少年青年中年,谁都想往爱与被爱,谁都愿意在爱中徜徉,谁都想在爱里品味甘甜心醉飞翔和无法言喻的舒畅! 姚迪忽然泪盈于睫,趴在童飞怀里哽咽着说:“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你,今生今世我们永远不分开,就像罗密欧和朱丽叶。” 童飞的心忽然一沉,“干嘛要像他们?他们是个悲剧。” “不是,我是说像他们那样坚贞的爱,至死不渝。罗密欧和朱丽叶是我在上初中时看过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好想再看看,我去图书馆借,管理员说被人借走了,气我。” 童飞忽然想起那天在于慧哪儿看见这本书:“别急,你明天就能看到,我给你借。” 姚迪立即高兴:“真的吗?谢谢!” 童飞敲敲姚迪的额头:“记着,以后不许跟我说谢谢。” 姚迪立即乖巧地点点头:“嗯,一定。” 从灞桥回来童飞就去了于慧的寝室。 军校的条件非常好,一间寝室二十几平米,只放四张床铺,分四个方向。两两对着的床铺中间,是两张并排安着的书桌,桌下各一把椅子。 刚到十一点,没出去的学员有的还泡在图书馆里,有的去了食堂。 于慧的床铺在进门的左手边,室内只有一个女生躺在床上看书。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拉开门,她扑棱一下坐了起来,先是捋捋自己蓬乱的头发,然后下地,发直的眼睛一直看着童飞:“请问你找谁?” 童飞想回身出去,一想算了,于是接着往里走了两步:“我找于慧,怎么她不在呀。” 女生指指于慧的床铺:“你先坐会儿吧,她马上就会回来。” 童飞看看整齐的床,走到于慧的书桌边坐在椅子上。 女生给童飞倒了一杯水,没话找话地问童飞吃饭没。童飞只回答吃了。女生见童飞不爱理,于是她就自找台阶:“你坐着,我去洗把脸。”说着就走了出去。 童飞转目打量这间,跟他的卧室一样的女孩子寝室,深深嗅口气,一种似乎弥漫着似兰非兰是香味便绕鼻而来。 于慧是个干净利索的女孩子,桌上有十几本书,一只插了四五只笔的笔筒,书摆得整齐有序,好像刚刚整理了一般。 童飞拿起一摞子书最上面的那本《简爱》,随意翻了翻,便放回原处。就在他想转过头未转的当口,忽然压在三本书下面一本浅紫色的笔记本吸引住了他的眸子。他略略想了想就伸手抽出那个笔记本,端详淡紫色的封皮,他跟自己说:“这是笔记还是日记呢?一定是笔记,日记怎么会放在明面上?”想着就翻开了封皮。 “慧语兰心”,简简单单四个字,竟然让童飞莫名地心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翻了下去。 杏花西,杏花西,两小无猜常采梅,溪边常戏嘻。 上河堤,下河堤,日落西山一起归,相欢心若飞。 春花休,秋花休,缕缕丝丝冷欲秋,芳思随水流。 身虽留,心难留,夜半常听独燕啾,可怜心已囚。 你无情,你多情,相顾欢欢伴浪行,谁知我苦萦。 拨云筝,泣云筝,曲曲殇歌心上冰,恨君难了情。 “天呀!这是于慧吗?她啥时候学会填词了呢?而且还填得这么好。”童飞不能不心惊了。 二百页的笔记本于慧填了四十多页,而且有一半是长相思,情深深意切切,不能不让人动容。 凄婉哀伤唯美的文字,很轻易就让童飞难过起来——原来这个淳朴的女孩子爱自己如此之深!而自己偏偏忽视她,从没有一次正视她的存在,还故意装作一无所知,这不是犯罪吗?童飞呀,虽然你无心,却难辞之咎!怎么办,怎么办?你爱的是姚迪,不可以也不可能抛弃姚迪选择于慧呀? 童飞胡思乱想一阵,匆匆把笔记本回归原处,站起来急急走了。自此他再也不敢见于慧,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也是匆匆一句话而过,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于慧的那些凄楚的词句就会跑到他的脑子里,让他越发地觉得自己有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中的双丝扣(五) 时间老人不知疲惫,他总是脚步匆匆,不管你是喜是悲,他都坚持前行。 愉快丰富的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再有一个月,五百多莘莘学子们,就要离开生活了四年的校园,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岗位实现另一个梦想了。有些在校需要办理的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于是在一个黄昏姚迪对童飞说:“明天去我家吧,我爸爸想见你。” 童飞盼着这个日子不知道有多少次,可是这个日子真的来了他又莫名地怕了起来,听姚迪说完他半天没吱声,只呆呆地看着姚迪。 姚迪噗嗤一声笑了,拍拍童飞的手臂:“吓呆了?” 童飞声音不稳地问:“首长为啥突然要见我?” 姚迪推了童飞一下:“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叫首长怎么还叫?我爸爸比你爸爸大,叫伯父。” 童飞不理姚迪这个茬儿:“你爸爸为啥要见我,我好像还没准备好呀?” “我上个星期回家跟他说我有了男朋友,他啥也没说,只说让我要带你回去见他。今个儿中午我接到刘叔叔(姚军长的警卫员)的电话,爸爸说他明天有时间,让我们回去。”见童飞还在沉思,姚迪抓着他的手摇着。“明天去吧好不好?爸爸工作很忙,时间很紧,我们就依着他吧,有啥准备的?你能在上千人的面前讲话不打草稿,难道怕一个老头子?” 童飞摇摇头:“那怎么一样呢?上千人都是一个校园的,不是老师就是同学,根本不需要怕的。可是你爸爸不同,他是一军之长,威严地位在哪,这个未来岳父我还真的有点怕,可是我还偏偏得去,丑媳妇怎么也得见公婆是吧?” 姚迪哈哈大笑:“有你这么俊的丑媳妇吗?你应该说俊媳妇见公婆,这就没啥可怕的了。”说完还笑。 童飞也笑了,摇摇头:“不知道为啥我忽然有一种感觉,你爸爸不会喜欢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去,没啥怕的。” 姚迪立即反对:“你净瞎寻思,那天我一跟他说有了男朋友他马上就乐了,和颜悦色地让我带你回去。” 童飞点点头:“但愿如你所说。” 姚家司机到了大门口,借门卫的电话把姚迪和童飞叫了出来。三个人略略寒暄就各自上了军用吉普车,半个多点后吉普车到了一个军区大院的门口。 进大门左拐三百多米到了一座二层小楼前,姚迪和童飞下了车,司机把车子开走了。 姚迪在前童飞在后上了台阶,大门忽地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边,笑着看着姚迪:“首长回来半天,在书房呢。快快请进。”让开门。 姚迪闪开身让童飞先进,童飞不肯,两个人谦让一会儿 还是姚迪先走了进去,童飞跟在后面。 保姆关上门,指指客厅的沙发:“请坐,我去倒茶。” “阿姨,多弄点好吃的。” 保姆答应着进了厨房。 姚迪拉着童飞坐到沙发上,童飞紧张得不行,一眼一眼地往书房望。 保姆过来,手里端着一只大盘子,上面有一盘水果和几样点心一壶茶水。 姚迪帮着保姆把东西摆好,保姆一边倒茶,一边左一眼又一眼地瞄着童飞。 童飞被保姆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姚迪及时打岔:“阿姨,午饭准备好了吗?” 保姆立即笑了:“首长早上就告诉我说要接待贵客,午餐一定丰富,我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一个烫就可以开饭了。” 童飞适时地谢了保姆。 保姆立刻看着童飞:“这孩子不仅长得好,还好修养,首长一定高兴。” 童飞不好意思了:“阿姨您言重了。” 姚迪很得意:“那当然,否则我怎么会看上?” 保姆呵呵笑了:“你们吃呀,我去看看汤。”说着去了厨房。 童飞摇着头责备姚迪:“哪有你这样的?当人面夸男朋友?” “怎么啦?我男朋友长得就是好,而且品德一流,夸还是轻的,等我有本事了我还想写出来送到各个刊物去发表呢。”晃着脑瓜说。 “你就臭美吧。”童飞笑骂。 姚迪嘻嘻笑,挤在童飞身边,挨个地拿果盘里的水果给童飞。可是童飞一点食欲没有,明显的魂不守色。 姚迪见童飞紧张的不行,就说些轻松的话来转移他的心路,两个人正说着,书房的门一响,姚军长走了出来。 姚军长一米七的个头,微胖,剪个平头,五官还算端正,慈眉善目的,一身便装。 童飞腾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走过来的姚军长,结结巴巴地说:“首,首长好!” 姚军长摆摆手:“别客气,请坐。” 童飞可不敢坐,微弯着身子等姚军长先坐。 姚迪一把拉童飞坐下,点着他的鼻子撒着娇:“你这人怎么回事?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叫首长叫伯父,你还叫首长?” 童飞尴尬地笑了。 姚军长倒是很体贴人,站在女儿一边笑吟吟地对童飞说:“就听迪迪的,叫伯父吧,这是在家里。”挑一个大桃子递给童飞。 童飞一边说谢,一边双手接去桃子却不敢真吃,悄悄放在茶几上。 姚军长坐在童飞和姚迪的对面,一双眼睛盯着童飞看,很随意地问了童飞军校的一些事,然后顺便又问了他的家庭情况。他语声温和,态度谦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童飞就是感到有一种压力越来越大,真的如坐针毡一般。 吃过午饭,姚军长支使司机把童飞送回去。姚迪也要跟着童飞一起走,姚军长立即说他有点不舒服,让女儿陪陪他。姚迪只好留下。 童飞坐的车还没有出大院的门,姚军长就把姚迪叫去书房,关上门他不等姚迪说话,就一脸严肃地说:“你不要再跟他交往了,爸爸不同意。” 一个多小时的相处,姚军长一直和颜悦色,姚迪以为爸爸早就接受了童飞,心里一直美滋滋的,谁知道爸爸在装蒜,只让她高兴了一个多小时就泼来一盆冰水,她怔住,等思维回复后她第一时间就急了。 “为啥?他哪里不好?才貌双全,打入学起就是军校的尖子,专业过硬,各项竞赛他总是第一,能文能武,品德高尚,有爱心乐于助人,这么优秀的人才你怎么还反对?” 姚军长摆摆手,态度很强硬:“他再优秀也不行。他出身卑微,配不上我女儿。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姚迪愤怒了,跳着脚喊:“你不同意也不好使,我就跟他了。我长大了,我是公民了,我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爱人。你只是爸爸,你没权利剥夺我的幸福。我不是你的兵,你命令不了我,我选择自己的爱人,就是上帝也反对不了” 姚军长生气了,使劲拍了下写字台:“你放肆。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爸爸,是谁把你养大?你就这么报答我吗?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这样忤逆爸爸!我为了你独孤半生,就换来你这样对我吗?” “你是父亲,你有养我的义务。但话又说回来,你大可不必养我,你怎么不叫我跟我妈妈一起走呀?要不你把我送去孤儿院呀?谁让你孤独半世?我有阻拦你找人吗?别拿乱七八糟的事阻挠我,不好使。我就看上童飞了,这辈子我跟定他了。你凭啥棒打鸳鸯,就凭你养了我?你这是,是军阀,是黄世仁,是南霸天”处于愤怒中的人脑子一混就什么也不顾及了,啥解恨啥泄愤就说啥,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只想自己痛快。 姚军长被女儿气得浑身乱颤,心跳加速,呼吸变短,指了指姚迪,蓦地,他一个倒仰倒在了椅子上。 姚迪倏地闭上了嘴巴,接着她扑了上去,抱住姚军长哭喊:“爸爸——,爸爸——” 早就听见父女吵架的保姆正在书房门外打转,一听姚迪喊爸爸马上冲了进来。一看姚军长此状,她立即抓起电话拨打军区总医院。 多年从军紧张生活,加之思念亡妻关爱女儿,姚军长的身体里早就藏有隐患,没遇到大的冲击大的刺激,各个器官还能正常运转。刚刚女儿一阵迫击炮把他的心脏给轰停了拍儿,检测的结果是严重心肌梗塞,虽然抢救过来了却还没有脱离危险。 姚迪彻底害怕彻底后悔了,泪水不干地守在姚军长病床边,谁劝都不听,就是一个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心中的双丝扣(六) 三天后,姚军长可以说话了,他看着明显憔悴的女儿声音微弱地命令:“傻孩子,爸爸没事,不许哭了。” 姚迪哭得更厉害了。 姚军长握住女儿的手,眼里也涌上了泪水:“爸爸是为你好,爸爸求你不要再跟他来往了好吗?” 姚军长是个相当固执的人,他的主意一定任谁都无法改变。作为女儿姚迪深深明白。 姚迪非常痛苦:“父亲一定会坚持到底,如果自己的选择童飞就要气死爸爸,十年来爸爸为了自己又当爹又当妈,操了不知道多少心。为了不让自己受屈他宁可孤独半辈子。父爱无边,父恩似山,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可是选择爸爸就要离开童飞,这等于在自己的心上插刀子,这深重的疼痛会跟随自己一辈子呀,比失去生命还会让人痛苦啊,怎么能忍受呀?”医生的警告如雷贯耳,她害怕极了:“不可以再气爸爸,父亲只有一个,失去了就只能剩下悔恨了。怎么办,怎么办?妈妈呀,你来帮帮女儿吧?你来帮女儿想个万全之策吧!” 世上本无去万全法,只有伤别离。经过无数次取舍,无数次选择,在无数个血淋淋中挣扎后,最后姚迪选择了父亲。 见女儿点头了,姚军长忽然泪如雨下。 姚迪却心冷如冰。 又是休息日,姚迪和童飞又在灞桥上漫步,两个人没有牵手,也没有互相凝视,他们目视前方,两双脚机械地向前移动着。 今天天气不太好,说阴不是阴,苍白的太阳隐在云层里,风很大,海面浪涛滚滚。灞桥上只有零星的人在徜徉,在六月的季节里。 两个人到了每次驻足的地方,双双面对大海凝望。 姚迪深深叹息一声:“我好恨,为什么老天给了我们缘还要吝啬分?今生与你擦肩,我的心再不会爱了。” 童飞也是深深一叹:“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此打击, 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 看一眼,摇摇头, 走了。又路过一人, 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 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他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僧人解释,‘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也许前世我就是那个给你一件衣衫的人吧,你不要灰心,有个人就在前面等着你,他的爱不会比我的少一点点。 天爷不欢雨暴风,地皮无义倒生葱。此处情难留海燕,任它南北又西东。如果三生有缘,我们来生再成比翼吧。” 姚迪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童飞轻轻把姚迪抱进怀里,脸上也是泪流不止。 军校的学员毕业去向基本都是有关部门安排,自己是无法决定的。当然也有少数人可以选择,这得有过硬的关系才能达到。 童飞是系里的尖子生,本来他的去向是北京军区某个十分重要的实战部队,他也得到了小道消息,可是临行前,他的去向却变成了西北一个边防空军基地。他明白却啥都不说,拎着行李就上了火车。 姚迪也明白,这是父亲一手操作的结果,但是她也不说破,任凭父亲去做。 姚军长真的怕女儿跟童飞藕断丝连,他通过关系把童飞弄去了西北,又迅速给女儿找了对象以绝后患。 童飞失恋,前程又大变,痛苦的不仅仅是他和姚迪,还有一个人也处在痛苦中,她就是于慧。 爱是给予是奉献,是无欲无求的付出,爱可以让人为所爱的人牺牲,不求一丝回报。可是所爱之人被安排去了大西北边防,他可怎么度过这段艰难痛苦日子呀?于是,于慧开始给童飞写信,她要用她一腔温柔来温暖安慰一颗受了重伤的心,扶持他走过这段惨淡的日子。 “秋风一夜枫林染,金菊凌寒犹丽华。任尔清霜多苦涩,娇娆唯我在天涯。” “自古多才皆坎坷,莫为苦短葬前程。今朝韬晦遮颜忍,他日宏图铸你名。” 等于降级的童飞并没有颓丧,父母养自己不易,不能因为一次感情挫折而倒下,若这样,自己不仅不孝还不算个男人。自己是军人,军人要能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自己是男人,男人必须有尊严和有志向。你姚大人不是看不起出身不好的穷小子吗?那么就请你把眼睛擦亮,看看这个穷小子,是怎么在你的阴风下展翅高飞的!于是他发了疯似地学习钻研技术,不长时间他就完全掌握了飞机的构造原理,并能熟练快捷地查出故障的所在,很出色地一次次完成了任务。他就像一颗新星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那熠熠之光很快就被赏识的人看见了,由是,他被升,很顺利地登上了他上升人生的云梯。 事业有成爱情失意,这就像白天与黑夜。白天战友看见的只是一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飞机机械师,晚上只有窗外的风,和天上的星辰能看见他脸上流下来的泪水。 人生最苦就是一个情字,情字可以轻易葬送一个人生命,可以很容易断送一个人的意志,可以轻松杀人于无形之中,好在有一只只多情的信鸽不知疲倦地飞来,那充满温馨的诗词,让童飞品尝到了狂风过后的宁静和安逸。 春去夏往,秋走冬至,在时间老人的安抚下,童飞把姚迪深深藏在了心底,开始正视于慧,原来那个淳朴的女孩子竟然有诸多美德。她善良体贴,温婉贤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不急不躁,不卑不亢,有爱心乐助人,不知不觉间,童飞紧闭的心门对着于慧打开了,旖旎的风光慢慢摄进来,温馨的感觉弥漫整个胸膛,他开始给于慧写温情的诗词。 两个人诗来词往,徜徉在古诗词的花园里,在爱的天空先漫步,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热爱,却也如涓涓的小溪般温情的情愫。 于慧毕业后分到了沈阳军区,三年后,她几经周折终于调到童飞的部队,这两只鸳鸯终于结束两地相思。他们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相互慰藉,彼此理解包容。一年后他们的儿子来到人间,小家庭更加温馨,这时的童飞已经是上校八级工程师。 听从了父命的姚迪嫁给一个姓黄的参谋。黄参谋很聪明,也很能干,长相一般,性格特好,比姚迪大三岁。 结婚不久,黄参谋就知道姚迪跟童飞的爱情了,他始知明白妻子并不爱他,但是他不说破,依然故我地爱着姚迪,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地照顾着她。人都有希望,有希望的人生才有意义,黄参谋的希望——在自己不懈的努力和感召下,姚迪有一天会爱上自己。可惜天不遂人愿,在一次执行任务时黄参谋牺牲了。 二十六岁的姚迪成了新寡,跪在丈夫冰凉的遗体边,她一滴眼泪也没有,可她的心却如刀割。她后悔对丈夫一直冷冰冰,后悔当初屈服了父亲,恨命运为何要如此不公! 送别了黄参谋,姚军长来接女儿回家,可是姚迪说啥也不回去。姚军长泪水长流,也丝毫感动不了姚迪冰冷的心,姚军长无奈了:“要不,你去找童飞吧。” 姚迪冷冷哼一声,在心里顶回去:“我再也不会听你的指令,我已经对不起他一次,绝不能来第二次。他现在很幸福,就让我默默地祝福他” 姚迪默默工作,不参加任何娱乐,不跟任何人来往,可是细心的人定会发现,每当休息日,在灞桥的望海平台上,总会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她遥望西边的天空,眼神哀伤得让看她的人忍不住泪盈。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苍白的没有一丝皱纹年轻的脸旁,却配着半头白发,海风吹过,那飘飘银丝乱舞,凄楚得让人止不住扼腕叹息! 月缺琼宫,花残小院,霜浓菊瘦菱花倦。相思一缕寄阳关,孤灯单影徒幽叹。 沉恨无期,新愁难遣,怨怀几度丝霜蔓。形憔色减更消魂,天涯望断情难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年磨一剑(一) 缘来缘去不由人,互爱真诚要惜珍。怎可心存三二意?到头必会悔终身。 林芝和才进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个人在同一座城市就业,虽然相隔不远却很少来往。可是,一次同学集会成了他们相恋的媒介,一年后两个人结成连理。 才进很聪明,看问题独到,很有开拓精神,而且胆大心细,参加工作没几年,便从一个普通职员晋升为管理人员,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官越做越大了,刚过三十,就成了公司财务部的部长,实权在握。 有句话说“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站着一位女人。”不假,才进的仕途之所以顺风顺水,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以外,其妻林芝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林芝的专业是企管,就业后她准备深造来着,但为了才进她放弃了。 林芝的个头不高,五官清秀典雅,猛一看去就像古代的仕女一般。她性格温柔贤惠c勤劳能干,家里家外,丈夫孩子,公公婆婆都伺候得妥妥当当。结婚六年,两口子没有拌过嘴,大事小情她决不独断,而且非常孝顺,对公公婆婆真是没得挑。 才进弟兄四个,他最小,父母一直在哥哥家住,在他晋升为处长之后,就把父母接了来一起住。 才进的父母性格不合,老两口打了一辈子,在大儿子家时,老两口吵起来都是大儿子当和事佬。到了小儿子家,老两口吵架,和事佬一职让林芝当了。 星期天,才进有公事,休息也不能休了,吃过早饭就开车走了。 才爸和才妈回到自己的房间,闲聊中为了一件往事吵了起来。 林芝正在收拾厨房,儿子小志跑过来报告:“妈妈,你快去吧,爷爷奶奶又打起来了。” 林芝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往公婆的房间走,一边在围裙上擦手。 才妈坐在床上,脸冲着南面。才爸站在地上,脸冲着北面。两个人都在运气,看样子战争还得继续。见林芝进来,才爸抬脚就走出了出去,并使劲带上了门。 林芝笑吟吟到了才妈跟前,坐下,声音柔和地问:“妈,咋又吵起来了?” 才妈长叹一声:“也没啥大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既然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咱就不生气了,看气坏了身子骨。您说,是吃好东西舒服,还是吃苦药片子舒服?”一阵说。 才妈终于乐了:“我没事了,你忙去吧。” 林芝站起来:“妈,给您扒只香蕉吧。您这几天去卫生间老半天也不出来,是不是有点便秘呀?香蕉通便。” 才妈很高兴,连着啊啊了两声。 林芝去厨房拿香蕉。 才进住的小区是个封闭式小区,小区规划得很好,鲜花碧草,运动场所,石桌石凳,设置齐全。 此刻,在小广场的一角,一张石桌边坐着两个老头。桌上摆着象棋,两个人在对弈。三个老头站着观战,其中之一就是才爸。 林芝走到才爸身后,轻声叫了声:“爸。” 才爸回头看看林芝,沉着脸声音不悦地吩咐:“你回去吧。我看一会儿再回去。” 林芝柔声细语叮咛:“爸,那您坐下看,”说着把手里拿着的小垫子放在石凳上。“别老站着,您的腿不好。” 才爸的脸色缓和了,对林芝摆摆手:“你回去吧。” 林芝转身回去了。 下棋的老头深深一叹:“老才头,你几世修来福呀,摊上这么好的儿媳妇?” 才爸立即笑得合不拢嘴了。 林芝回来向婆婆汇报公公消气了,然后接着忙活厨房。厨房收拾利索,她又把全家的换洗衣服抱进卫生间。 洗衣机放好水,兑上洗衣粉,林芝一件一件地挑着颜色差不多的衣服往洗衣机里扔。扔之前,凡是兜她都要掏一掏。杂七杂八的东西掏出来一堆,在掏才进裤子时,她掏出了两张电影票——星光电影院,“站台”。耳畔忽然响起同事小凡的声音:“芝芝,看电影去呀,贾樟柯的新片站台。”林芝皱起了下眉头。“他跟谁看的?昨晚不是陪客人吗?难道他说谎了?看电影也不是啥秘密事,干啥要瞒着?难道他不不不,别乱想,就是应酬,没事,赶快干活”等一堆衣服洗完,两张电影票也从她的脑子里洗掉了。 昨晚,才进确实是陪一个人去看了电影,但那个人不是公司的客人,而是他半个月前认识的一个女大学生。 半个月前,公司来了一位客人,才进陪着客人观光了本市的风景,吃了本市的名吃,晚上又陪着客人去夜总会唱歌。 出入娱乐场所次数多了就会腻味,特别是一个喜静的人。可是,客人要去又不能不陪着,有人就会自己想法子调整。 才进常常陪着客人到了娱乐场所,先给客人找好陪伴,他自己就躲到一边,要一杯茶,或者一杯咖啡慢饮。当然,他也有走不开的时候,比如今晚他就不敢躲了,因为这位客人很重要。 歌厅里,两个女孩子陪着一个男人在唱歌。 才进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红酒,目光发散地瞟着那三个人。 忽然,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先生,请你唱一支吧。” 才进淡淡地看着眼前那张平凡的脸摇摇头;“谢谢!唱不了。” 女孩子坐到才进一边,歪着头打量他,然后微笑地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唱得不好呀?” 才进又摇摇头:“这两天上火,咽喉炎发作。只要你们把我的客人陪好就一k了。” 女孩子笑出了声,银铃般的笑声后她娇滴滴地表示:“没问题。你看你的客人,跳得汗流满面,唱得声嘶力竭,可能现在都找不到北了。” 本来才进对这个长相平平的女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可听完她的话,他不由打量起女孩子来。 女孩子不美,瘦长的小脸,一对细长的眼睛,鼻梁挺直,一张圆润的嘴巴,一头黑发披在肩上,单薄的身子裹在鹅黄色的衣裙里,两条细细的小胳膊,一双修长的腿,很干净。 “听你的谈吐好像不是干这个的?”才进意味深长地问。 女孩子昂了下头:“当然不是了。我是大学生,因为家里困难,我业余时间给自己解决点学费。” 才进内心一阵赞许,不由自主问女孩子在哪上学,家是哪里的等等。女孩子一一回答,很乖巧。两个人一问一答中,女孩子很巧妙地要去了才进的电话号码。 客人走了,才进也把那个女孩子——胡丽给忘记了,然而,胡丽可没有忘记他。她开始给他打电话,后来又约他见面。两个人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到去酒店开了房间,前后不到半个月。再后来,才进给胡丽租了房子,玩起了金屋藏娇。 胡丽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子,当她得知才进的实力,立即就想到了自己的前途,于是就抓住他不放了,并使出浑身解数让才进留恋起她来了。 本来才进对胡丽没有爱情只有需要,可是,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内心却有了变化——他喜欢上了比他小十二岁的胡丽,几天不见就想念,电话里见还不行,非得面见。于是,双休日成了他跟胡丽幽会的特殊日子,雷打不动。 人心不足蛇吞象。胡丽在才进财源不断,物质充足的喂养中,忽然不想当二奶想做大奶了,但是她却不明着说,只装在心里。她要等到毕业,让才进给她解决了工作再说。 胡丽毕业了,才进没有让她失望。他利用关系把胡丽安排进了一家大形国企。 胡丽很高兴,就尽一切伎俩让才进高兴,并在两个人都高兴时,她一边撒娇,一边说出了要去他家拜访大奶。 才进立刻反对:“这事万万不可,万一不慎可要天下大乱,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胡丽笑嘻嘻恐吓:“你要是不同意,哪天我就自己去。我要是自己去了,可能就会乱说话,这个后果你更承担不起。如果你肯带我回家,我一定不会乱说话。你看着办好了。” 相处久了,才进知道胡丽说出来就会干出来,思忖再三,最后他只能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年磨一剑(二) 第一次来看林芝,胡丽给她买了一只坤包,花了八千,当然钱是才进出的。见到林芝,胡丽的嘴巴就抹了蜜,张口闭口大姐,而且还主动说了她跟才进认识的过程,说她怎么感激才进,怎么把才进当大哥当恩人。她跟才进只是纯洁的哥们儿 林芝笑吟吟地看着胡丽,嘴里啊啊地答应着,心却不能不想:“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女人。人都是现实的,无所图报不会为。虽然她在一遍遍地撇清,岂不知这叫欲盖弥彰,林芝不是白痴!”心在下沉c在疼痛,在无助地挣扎。忽然,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辩解。“也许他们真的没什么,只是无性朋友而已。才进爱你,六年的感情不是一杯白开水,那里面的颜色不是轻易就可以清除掉的。别乱想,换位思考,你不是也有异性朋友吗?” 把胡丽领回来,才进的心里就钻进了一只小兔子。林芝和胡丽在那边聊,他在这边支愣着耳朵倾听,生怕胡丽说错一个字,生怕林芝看破他和胡丽的关系而闹起来,那可真的不可收拾了。谁知林芝一点异样没有,反而态度热情,语言亲切,且积极下厨烹饪出一桌美味,席间周到又得体地待客,让他放心的同时,也深深地内疚起来。 人活着不易,有时候为了家,为了孩子都要自欺欺人,往往自欺欺人不是故意,却是潜意识。 林芝在自欺,然而,有些事它会自动找来不许你自欺。 这天晚上才进很晚才回来,见到林芝就无奈的嚷嚷:“北京来了很重要的客人,不敢怠慢。” “老夫老妻了,干嘛解释?赶紧洗澡吧,水给你烧好了。”林芝说 才进脱下外衣仍在床上,然后去了卫生间。 林芝拿起才进的衣裤朝衣柜走,忽然,才进的手机进来了短信。她侧头看着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几秒钟后,她走了过去拿起了手机。 “好喜欢你的怀抱,好想永远沉浸在你的激情里。可惜只有双休日能如愿你什么时候能离婚?明天又是双休日,我今夜又要在等待中无眠了。” 林芝的手开始哆嗦,双腿发软,头也像有东西压挤着,抖擞中她放下手机,扔下才进的衣服,回身上了床,拉上被子盖住头,牙齿狠狠咬住被子,无声的泪水,像迅猛爆发的洪水滚滚而下。 才进洗漱完走进卧室,见每天都等他上床才躺下的林芝今天却先睡了?就关切地问:“怎么,累了?” 林芝悄悄擦擦泪水,却不敢说话,生怕变了的声音被才进听出来,只含糊地哼了声。 才进没多想,躺下,盖上被子,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林芝下了床,跑出卧室,进入卫生间,锁上门,用毛巾捂住嘴巴开始哭泣。心在翻腾,在撕碎,在流血不止,可是她却命令自己:“别哭,别哭,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要想办法,想办法整治这个负心人” 林芝在卫生间里哭了半宿,哭得双眼红肿,当东方第一缕阳光穿过华夏大厦顶端时,她想到了惩治负心人的法子,匆匆洗把脸,便进入厨房开始做早餐。 才妈已过古稀,但是眼神一直很好,见儿媳妇的双眼像熟透的桃子就问:“芝芝,你眼睛咋肿了?” 才进也在看林芝的眼睛,心里正有七八只水桶上上下下。 林芝叹口气:“哭的。昨晚我梦见我姥姥了,她老人家拉住我就开哭,说想我。我是她带大的,她走时我又没赶上,心里一直觉得欠她老人家,所以她哭我也跟着哭。而且梦里哭不算,醒了还止不住眼泪,结果眼睛就这样了。”坦然地说,口气自然,表情一丝不乱。 才妈忽然哎呀一声:“你姥姥肯定是没钱花了,这可不行。才进,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一会儿你去买些纸钱,晚上陪着芝芝去十字路口给你姥姥送点钱,省得她来缠着芝芝。” 才进吱吱呜呜解释:“我今天加班不休息,让芝芝自己买吧。” 才爸立即不高兴了:“怎么你个个休息日都加班?你咋那么忙?” 才进急忙看了一眼林芝:“你当我想加班吗?公司来了客人,上头指名道姓让我陪伴,我敢不陪吗?” 林芝替才进说情:“爸,才进工作要紧。”看才进,“你快吃吧,别让人等急了。”脸上笑着,心上痛着。 才进笑了:“就芝芝理解人。今天我带客人去c区旅游观光,可能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放下筷子,看着林芝。“回来晚了就不要等我了。” 林芝点点头,跟着才进到卧室,帮着他穿上西装,送他到大门边,看着他下楼,她才无力地靠在墙上,眼里满是泪水。 公公婆婆吃完饭就相携着下楼遛弯去了。 林芝把小志打发出去玩,然后自己进入书房,打开音响,声音调到能压住哭声后她开始嚎啕。 嚎啕不仅可以发泄心上的痛苦,缓解精神压力。可是,若是一家人在,不能说嚎就嚎,为了减轻心中郁闷,林芝想到了法子——每到才进去陪“客人”,她必会做上几个好菜,然后拉着不太会喝酒的公公喝酒,而且每次她都把自己灌醉。 看着醉倒的儿媳妇,婆婆就跟公公唠叨:“你看芝芝是不是哪里不对,以前她滴酒不沾,现在每个礼拜天都喝酒,而且不喝醉不拉倒。” 公公点点头:“是呀。这孩子好像心里有很多苦,有机会你问问她。她对咱们这么孝顺,咱们咋的也得为她做点啥呀。” 婆婆急了:“你当我没问吗?一问她就说没事,啥都问不出来呀?” 公公长叹一声:“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心思重,这样下去会得病的。” 除了喝酒,林芝每到双休日都搞疲劳战术——彻底打扫卫生。从锅碗瓢盆c到各种器皿c到地板砖c到墙壁,擦擦洗洗刷刷,不把自己累趴下绝不收手。 婆婆看着心疼:“你看你,怎么老没活儿找活儿干?你不干活儿就难受咋的?” 林芝就笑着回答:“是呀。我就不想呆着,干活儿好,干活累了躺下就睡,啥都不用想了。” 岁月,在淋漓不尽的鲜血中流逝。林芝却没有只顾自己的痛苦不好好持家,她一如既往地伺候老的小的,当胡丽来时她永远笑脸相迎,而且热情地陪伴,积极周到地做着小三儿喜欢吃的食物。让胡丽一点也没有察觉,她已经是她砧板上的肉了。 漫长的七年过去了。 才进那边一直不肯离婚,当了七年小三儿的胡丽忽然厌倦了,她想有个自己的家,有个自己一个人的丈夫,于是,当有人追她时她不再拒绝。 追求胡丽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相貌英俊,家在农村的小伙;一个是相貌平平,公司副总裁的公子大贲。胡丽权衡利弊,最后拒绝了农村小伙。 喜爱一个人,一般人有两种心态,一是占有,即便对方已经不爱,他(她)也不会放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最后不是两败俱伤,就是用生命做了代价;二是华丽转身,即使心中千般不舍也要放开手,因为曾经的爱过,所以就希望他(她)有个好的归宿。 才进很快就知道了胡丽跟大贲的恋情,他气得不行,立即把胡丽叫去,很霸道地警告:“你是我的,你不能跟别的男人。” 胡丽万分委屈:“如果你肯离婚,想让我跟别的男人我也不跟。我十九岁跟了你,七年间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你知道这七年里,我半夜哭醒过多少次吗?看着别人成双成对亲亲热热,我却形单影只独守空房,那滋味你知道吗?现在我有了好的归宿,你却不想放手?你太自私了!你还想霸占我一辈子吗?” 才进愤怒了:“你好没良心!要不是我,你能进这么好的单位,能认识副总裁的公子吗?这七年我对你不薄呀,吃的住的用的,哪样亏了你?而且,我把每个双休日都给了你。我不能陪伴父母,不能陪伴孩子和妻子,你怎么还不知足呀?” 胡丽也愤怒了:“你是让我有了好单位好工作,但是,我也把七年的青春给了你。请问,一个女人有几个美好的七年?咱们两清了。” 才进怔住,暗暗四村:“是呀,她把一生中最美丽的时间给了我,我该知足该放手。可是,放了手就会永远失去她,想见一面都难。不行,不能就这么放手,得赶紧改变方式。”于是,他立即换上可怜巴巴的样子,用央求的口吻,诉说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表达自己多么爱她,多么少不了她 女人的心肠都是柔软的,绝对经受不住甜言蜜语的攻击。 胡丽叹口气:“我也不舍你,但是咱们必须了断。看在七年的情分上我答应你,在我结婚之前咱们还是情人。” 才进满口答应,却暗暗打算:“只要你答应不断关系就好办。” 两个人继续约会偷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年磨一剑(三) 胡丽跟大贲处了一段日子,彼此都觉得满意,于是婚期就订了下来。大贲家开始装修房子置办家具。 这天,才进约胡丽见面:“你要结婚了,今天去给你买礼物,你喜欢啥随你选。” 胡丽很高兴,乐颠颠地跟着才进逛开了街。逛了三个多小时,买了一堆服装。当一件紫色上装出现在才进眼前时,他蓦地想到了林芝,于是,立即叫过来服务员。 胡丽以为还是给她买的,就乐呵呵接去服务员刚刚取下来的衣服要去试穿。 才进忙阻止:“不是给你的。” 胡丽的嘴立即撅了起来:“那给谁买的?今天你可说是给我买礼物呀。” 才进像哄孩子一般:“你看看,不是给你买了这么多了吗?也给她买一件吧。这些年,她对你可不错。将心比心,咱们也该知足对吧?你要结婚了,她那天还说要给你买礼物来着,这件就算你给她买的,好不好?” 胡丽打量一会儿衣服,实在不合乎自己的品位,于是笑了,娇嗔:“当然是我买的啦。一会儿我就给她送去。” 才进连忙点头:“这才乖。” 林芝一见才进跟胡丽双双进门,心立即就像刀割了一般疼了起来,但是她却是满脸笑容:“哎呦妹妹,你可真有口福,乡下亲戚刚刚送来一箱大樱桃。快坐,我去拿。”说着把胡丽推坐在沙发上,自己急急朝厨房走去。 胡丽却马上站起来,跟着林芝进了厨房:“姐姐你先别忙活,我一会儿就得走,大贲他妈说要我跟她去看炊具。我给你买了一件上衣,你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我跟服务员说好了,不合适可以去换。” 林芝很高兴:“谢谢谢谢!对了妹妹,你的婚礼证婚人订了没?如果没订,就让姐姐做这个证婚人吧?这么多年,我早就拿你当亲妹妹,很想在你的婚礼上留下点纪念!” 胡丽当即点头:“好啊!本来我想请大哥当证婚人来着,可大哥说公司来了重要客人,大老板指名让他陪伴。现在好了,就麻烦姐姐做我们的证婚人,就这样么订了。姐姐,你快试衣服吧。” “好好好,马上就去试。不过,今儿个你不能走,一定要吃了饭再走。” 两个人出来厨房,进入客厅。 胡丽积极掏出衣服递给林芝。 林芝接去衣服左看右看,一脸的喜色:“真好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色?” 胡丽匆匆看了眼才进:“我问过才大哥。姐你快穿上让我看看。”伸手要帮林芝穿。 林芝挡住胡丽,淡淡看了才进一眼:“妹妹,这衣服里面要穿淡紫色的打底衫才配,正好我有一件,你等着,这就去换上。”拿着衣服向卧室走。“才进,不能让妹妹走,一定吃了饭再走。” 才进瞥着林芝的背影,大声对胡丽嚷嚷,“你吃了饭再走吧。” 胡丽也瞥着林芝的背影大声嚷嚷:“不吃了。大贲他妈等着我呢。” 才进忽然压低了声音:“正好我爸妈不在,你不吃饭待一会儿总成了吧。”说着把胡丽拉进了怀里。 林芝进入卧室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吸了两口气,然后把紫色衣服仍在床上,匆匆从床柜里掏出一台dv机,放到大衣柜上面一盆吊兰后面。参差的兰草整好遮挡住dv机身,而摄像头却没遮住,并直对着宽大的床。弄完,她仔细检查一遍,然后从柜子里拽出一见淡紫色的打底衫,两件衣服迅速穿好,拿起皮包走了出去。 才进跟胡丽有距离地坐在沙发上,像两个刚认识不久的人。 林芝笑盈盈走过来:“看看,我妹妹就是有眼光!我这个丑人借着衣服的光,是不是也漂亮了?” 胡丽的心忽然生出一丝妒忌,看着美丽的林芝,她暗暗后悔不该让才进买这衣服。嘴上却假惺惺地嚷嚷:“姐姐本来就漂亮,穿什么都该漂亮!” 才进眼睛发亮地盯着林芝,很想夸几句,又怕胡丽不舒服,最后只是抿着嘴微笑。 “对了才进,食材好像不足,我去超市再买些,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妹妹你不许走,也许这是你结婚前在姐姐家吃的最后一顿饭了,算作上车饭吧。所以,不管你有啥事都得放后,姐姐一定做一顿丰盛的饭送你嫁人。才进,一定要留下妹妹呀。”匆匆走了。 大门一关上,才进和胡丽便抱在了一起。激情在燃烧,在膨胀。才进横着抱起胡丽朝卧室走去。 富人家的婚礼历来都是以烧钱为主题,酒店要高级的,酒菜要高档的,请来的婚庆公司也是本行业里的头牌。 满堂宾客,一张张笑脸,欢声笑语中,胡丽一脸幸福,牵着大贲的手,走上鲜红地毯登上观众台。 林芝坐在嘉宾的席位里,微笑地看着台上的人,她的心在燃烧,在颤抖,在呐喊,在狂笑:“七年了,多么漫长的等待呀!自己在这七年里,流干了眼泪,哭破了喉咙,痛碎了心肝!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个一脸喜色的女造成的。今天,磨了七年的剑该出鞘了!” 主持人热情地介绍完新郎新娘:“下面,有请证婚人讲话。” 林芝站了起来,从容地走上台,站到了麦克风前面。 “我很荣幸,有机会担当胡丽和大贲的证婚人。在这特殊的重要时刻,我要送给新娘子胡丽一份特殊的礼物。”说着,她打开皮包拿出一张光碟,塞进一边的录放机里,按动播放键。 几秒钟后,一百二十英寸的大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对赤身的男女,两个人在床上翻滚扭动,不堪入目丑态百出! 本来不太静的大堂内,立刻静得像没有人似的,一张张脸,不是傻住就是呆住。 林芝指指同样傻住的胡丽:“大家看看这个女人,她在我家当了七年小三儿,害得我们夫妻感情破裂,害得我整日以泪洗面,我的心被她撕就成了片片。我曾经数次想到自杀,可我的孩子还小,他不能没有妈妈,为了孩子我硬撑着活了下来。这么无耻的女人,她不配享受幸福,她该遭到万人唾骂。” 新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胡丽,然后抡起手臂,狠狠一个大嘴巴抽在胡丽的脸上:“贱货!去死吧。”嗵嗵嗵下台跑了。 胡丽摊倒在了台上。 宾客纷纷站起来,谩骂声中涌向大堂的门。 胡丽结婚了,才进非常难受,班也没去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林芝回来,他不无诧异地问:“这么早?”看看手表。“十二点还不到呀?” 林芝没吱声,扔下皮包,去卧室拿回一张光碟,然后把公公婆婆请了出来。 才进茫然地看着林芝忙活,心里忽然恐慌起来。 公公婆婆坐在才进一边。 林芝把光碟塞进电视柜上的dvd机里,按动播放键,然后坐到一边。 公公婆婆c才进睁大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两位老人虽然年迈,但屏幕里两个翻滚的人中,那个男人他们当然认得。 公公的小胡子立即气得哆嗦起来。 婆婆的嘴巴张得老大。 才进面如死灰,汗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突然,才爸一巴掌扇在才进的脸上:“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这么干?” “你这个猪油迷住心心的混小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呀?”才妈哭着骂。 林芝关上电视机:“爸爸妈妈,你们听我说。”声音很平淡,却很有威力。 才爸才妈先后住了嘴,转头看着林芝。 “七年前,我就知道才进与胡丽的事,我的心都碎了。”看着才进。“七年了,每当你去跟她鬼混,我就在家里发了疯似地干活,或者把自己灌醉。我累倒过无数次,醉倒过无数回,我还想自杀无数次。你能知道我的苦有多深,我的痛有多重吗?我忍受着无法形容的痛苦,并不是我没心没肺,多有忍耐力。试问,世界上有几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小三儿七八年?才进,咱们结婚十三年,即使没有了爱情,是不是还有亲情存在呀?可是,你却一次次地把她往家领,一次次地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你太冷酷了,太狠心了,丝毫不念旧情。算了,啥都不用说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咱们还是聚好散吧。”从皮包里拿出写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我已经签了字,你签完字咱们就去办手续。”看着公公婆婆。“爸爸妈妈,这些年间,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足,请二老多多原谅!假如真有来生,我愿意做你们的女儿,来报答你们爱我的的情分。” 婆婆开始哭泣。 公公又接着骂把头插进裤裆里的才进。 婆婆忽然停止了哭泣,看着林芝抖着嘴唇请求:“芝芝,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不能留下吗?我和你爸爸离不开你,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呀。” 林芝也是满眶的泪水,但是她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妈妈!这七年,我有太多的屈辱和痛苦,我不想再受,也不能再受了。孩子我要带走,他永远是你们的孙子。这个家我也不舍,因为这里毕竟是我经营了十三年的窝。可是缘已尽,我不能留下!” 是的,缘已尽,心已碎,情已残,只能归去! 忍痛艰挨笑对人,心伤累累不能伸。七年一剑太悲苦,斩断情缘亦碎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真爱(一) 扣问芸芸谁结缘,命中红线几时牵?相知能有很难遇,真爱三日胜百年。 “平阳,想不想听个故事?”李姬轻轻转动手里的签字笔,深思地看着对面的同事问。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怕隔墙有耳吗?”平阳头也未抬地答。 李姬轻轻笑了:“你以为墙那边的都和你一样,像八辈子没工作过似的?” 平阳停住手里的笔,轻轻叹了口,看着李姬:“工作可以帮助我学会忘记。”说的很淡,眼神却是痛苦的。 李姬夸张地摇头:“不值得,太不值得了!已经半年了,你怎么还不肯走出那个阴影呀?人家可沉浸在快乐中,你这是何苦呢?” “一切大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那毕竟是我的初恋呀!” 李姬摔下手里的签字笔,点点平阳:“死心眼。不可救药!一根筋。真被你气死了!我和梅欣由小学到高中,了解她一如了解我自己,剖开她的心,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她刁蛮跋扈c任性自私c妒忌贪婪等等的劣根性。你这个前夫只不过是她一次的体验而已。” 平阳有点不悦,横着眼看着李姬,语气冷冷地质问:“你干嘛这么冷酷?非要打碎我最后的这点幻想不可呢?”嘴上责备,心却不得不佩服她的洞察力和准确性。 李姬一点也不恼,笑嘻嘻:“冷酷吗?如果我早半年成了你的同事就好了,我会让你这最初的幻想也产生不了。”摇摇头,她忽然一脸的郑重。“当初她疯狂地追求你,目的只有一个——占有。现在她毅然地抛弃你,为的是占有另一个‘你’,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平阳怔怔地看着对面那张不算漂亮,但绝对有气质的脸,然后像一只鼓鼓的气球被突然扎了一针,神情落寞地垂下了眼帘。 李姬有点歉疚:“对不起!我口无遮拦,偏我的心是善意的。整日伴着那样一个女人你觉得舒心吗?别再留恋啦,你告别这样一段情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可是你却非要在消沉里打滚儿?作为同事加好朋友我真的实在不忍,于是就想是不是该帮帮你呢。可是,唉,我看还是算了吧。” 平阳听出了李姬的弦外之音,抬起眼皮他若有所思:“有话你就说,别说一半留一半的,这不像你。” 李姬嘻嘻笑了:“你有心情听吗?” “废话少说。” “如果你现在有个新女朋友你会不会忘了那个绝情的梅欣呢?我说的是如果。” 平阳咧着嘴角苦笑:“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会有女孩子喜欢吗?” 李姬挑着眉毛否定:“怎么不会?高大帅气,有型有款,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你很重情,如果我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我一定会来追求你。” 平阳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赶快把那个女孩子说出来吧。” 李姬摇着头笑:“你可真会绕。好吧,她是我的好朋友,长相没说的,绝对温柔绝对贤惠绝对冰清玉洁,唯一的缺憾是她的身体不太好。” 平阳捋了捋头发,似听非听地听她一连说了三个绝对和一个缺憾,嘴角一咧,他心不在焉地问:“有病?” “是的。” “什么病?” 李姬顿了下:“心率不调。”答得心虚,口气也有点虚——何叶的心率不只是不调,而是严重失调。 “心脏病啊。”说着,一股莫名的热感冲进了平阳的眼睛,几秒钟后就温热了那双沉沉的眸子。 李姬忽然有点害怕,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今天真是多事,一个是知己一个是好友,无论哪一方有个闪失自己都会内疚难过死的,不如维持现状的好。 平阳却执着起来:“我想认识这个女孩子,请你帮忙。”灼灼地看着她,脑中出现全省知名的心脏病专家——他的表哥。 “你有病啊?”李姬挑起眉毛盯着对面那张英俊的国字型脸,半天才哧地笑了。“你不仅有病,智商还差一截。” 平阳郑重地重复:“我一定要认识她。帮人帮到底好不好?” 李姬不笑了,脸色几近严肃地看着平阳,然后语声严厉地指出:“她有病。有病你还要见?” 平阳点点头:“当然。” 李姬咬着牙:“她的病不轻啊。” 平阳再次点点头:“明白。” 李姬乜斜着平阳:“你是同情她还是可怜她呀?” 平阳皱起眉头,同样乜斜对方:“有病就需要同情和可怜吗?告诉你我还没有那么高的境界。” “那你为什么偏要认识一个‘病人’呢?” “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认识认识。也许原因以后会找到,那就等到找到后再告诉你好啦。现在你要告诉我,你到底帮不帮?” 李姬拿起签字笔敲了下桌子,仿佛用这个小动作来帮着她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似的:“好,我帮。豁出去了。”深深吸了口气,她接着说下去。“其实无需我帮忙,你们并不陌生啊,她就是图书室的管理员何叶。” “哦,是她呀。”平阳的心屏上慢慢出现一个长发如瀑,脸色苍白得近乎病态,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悲非悲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女孩子。他的心不由一沉——为什么美丽总是与不幸相随?我要扼住这个不幸,拯救这个女孩子。“如果不麻烦的话,就给我们约个时间吧。”他沉稳地说。 李姬苦笑下,然后点头同意:“好吧。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有电影,就明天吧。俱乐部门前的大柳树下,别迟到呦。”做这些事时她就像不小心打烂了人家的一件珍贵的东西,而人家还不知道,潜意识中她想到的是尽快逃走。 平阳笑了,笑的有几分莫测。 夕阳西下,水红色的天幕上,有几朵紫色的云彩悠然地漫着步。天空下,连绵的屋宇间走着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孩子,她苍白的小脸若娇花照水,如弱风扶柳地走着,宛如一朵墨云漂移在地面上,美丽而又忧伤! 俱乐部门前人山人海,敞开的小门边,人们正在拼力气。 站在大柳树下的何叶淡淡地看着俱乐部门前,由人多看到人少,仿佛在看一幅厌倦的风景,那双美目竟然了无生机。 平阳出现了,他略一张望,便半跑着过来了。 何叶沉寂的黑眸突然跳过一星火花,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之行有点不光彩,仿佛躲避什么似的,她慢慢靠在了身边的树干上。 “对不起!来晚了。你早来了?”平阳一脸喜色地看着灯光下美丽的女孩子欣喜地说,心里却想着李姬的话——她真的配那些“绝对”。“八成已经开演了,咱们进去吧。”轻轻晃晃手里的电影票。 何叶摇摇头:“不必,我不是来看电影的。”歉然地看了看对方忽现尴尬的脸,她转过头望着天边那抹还没有隐去的晚霞,和晚霞中一勾残月继续说下去。“我来是要澄清李姬没有说清的一件实事。我有病,我这病是与生俱来的,有名的无名的大夫看了无数个,还不会走就吃药,钱花得摞起来都有我高了,病却丝毫不见好。”平静地说,似乎在说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打量对方半是失望半是茫然的样子,她的心忽然泛上一股莫明的悲凉——李姬说得对,这个男人是个好人,自己这是犯傻,偏偏这是自己今晚之行的目的呀。幽幽叹了口气,她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的俱乐部门前,依然用平稳的口气说下去。“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快入场吧。我该回去了。”说完立即抬脚迈步从平阳的身边走了过去,一点也没有犹豫,就如一捧随风飘动的柳絮,轻轻的柔柔的,无声无息,忧郁而优异的飘远了。 “请等一下。”平阳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真爱(二) 何叶没有停住脚步,只是放慢的速度:“就别在浪费时间了。”说的淡然,走得消沉。 平阳大步上去挡在何叶的前面,恳切而固执:“请留步,请听我说两句话好吗?我只说两句话,就两句。” 何叶想绕过平阳走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有点不听她的指挥了,竟然很听他的站住了。 “不管你是什么病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决定交你这个朋友啦。只是,”这张小脸虽然苍白憔悴却仍不失美丽,这是造物主的仁慈。可是这双美丽的眼睛却死寂沉沉,这本不该是一个二十三岁女孩子的眼睛啊!平阳啊平阳,你一定要在这双眸子里填上色彩呀。“我结过婚又离了婚,名声已经不太好,如果你不嫌弃就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行吗?” 何叶的心忽然酸楚起来:“你的这个提议很轻率,是个严重的错误。你不了解我,我拒绝考虑这个提议。”为什么要交往,是不是李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是他的怜悯在作怪呢? “没有尝试就断言拒绝,这有点不妥,为什么不给大家一个机会呢?”微微一笑后他继续说下去。“了解是需要时间的,请你给我时间。还有,请你不要误解,我完全是诚心要交你这个朋友,没有一点怜悯你的意思,请一定要相信我。” 何叶暗暗一惊——老天!他竟然读懂我的心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灵相通?可是,自己已经丧失了相通的砝码啦!她忧伤地想着,忧郁地转动着眸子,由平阳的脸转望着黑下来的天幕,心也一如这暗淡的天空 青春靓丽的女孩子都不乏追求者,何叶的追求者比谁都多,可是几乎所有的追求者似乎都是出自一个老师的门下——一听她说出自己有病的话,不是支支吾吾说有事先走,就是假借买东西跑掉,她为此伤透了心,已经两年拒绝约会。可是今天她却来了,这并不是李姬磨破嘴皮子游说的结果,而是她一听李姬说平阳知道她有病还坚持要见面原因。 “为什么不说话?小叶子。”平阳忽然轻声细语,男性魅力十足,很容易使女孩子心动。 何叶明眸一怔,皓齿含惊,看着平阳,心不由一阵激跳——如此亲昵的称谓,只有最亲的人才可以叫,因为一旦叫出了口,那等待着就不仅仅是情感一件事了,还有有责任和代价,难道他已经决定在所不惜破釜沉舟了吗?千万不要这样,萍水相逢,这沉重如山的付出谁能承受得起呀?挺直脊背,她严肃地看了看平阳,然后冷冰冰地警告:“可以实话相告,我活不过二十五岁,这是好几个心脏病权威的诊断。我今年二十三岁,还有两年时间可活。你还坚持跟我交往吗?” 平阳的身子蓦然一晃,心上却似有把大锤砸了下来,微微抖动的腿,仿佛在提醒他需要找棵大树来支撑一下了。 何叶轻轻笑了,那笑容既疲惫又美丽,似乎还带点解脱的意味:“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我同意,以后你要是借书就不必急着还,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要是来了好书我会给你留着,只求你不要告发我就行。”说的相当轻松。 平阳呆呆地看着她,心却莫名地难受起来——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却过了二十三年的恐怖生活,老天真是残酷!不能就这么下去了,花朵就该绽放,因为人间不能没有她们。 “再见!”何叶举起小手轻轻挥了下,那只苍白的小手,轻柔得就像一条白丝带,在夜空中飘舞了一下,然后便滑进了夜色里。 “再等等。”平阳再次挡在何叶的前面,斩钉截铁地表示。“我坚持,我一定要坚持。” 何叶摇摇头,苦笑:“你可真固执,李姬没有说错。固执的人往往很不理智,做出的决定也会错得离谱。” 平阳点点头:“我一向如此,只要我认为对的,任谁也改变不了我。我脑子没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我们做朋友吧,我是真心的。”恳切地看着她,说完就笑了,一口白牙在灯光里闪动。 何叶也跟着平阳笑了,笑得几分苦涩c几分无奈。 真正的爱情是经得起风刀霜剑的考验的,所以温莎公爵才演绎了一场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绝唱! 半年后的八月中秋,平阳再次成了新郎,新娘当然是美丽无双的何叶。他们的结合是曲折的,带着风险担着恐惧,载着亲人的牵挂的。何叶不适合结婚,这是几个心脏病权威的忠告,可是没有办法,爱情往往是疯狂的,当然也是伟大的。他们一个坚娶一个决嫁,老天爷都阻止不了这段冒险的姻缘了! 婚后的生活一如储藏百年的美酒——甘甜而醉人!平阳始知这才是他向往已久的婚姻生活。美丽的妻子温柔c娴静,对他深情一片,他觉得不枉此生了!唯一让他忧虑的是两年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而何叶死活不肯去医院做手术——因为手术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何叶坚决不肯去做,她宁可放掉那微乎其微的康复希望也要与平阳在一起的时光呢! 享受爱情的甜蜜的何叶渐渐有了愧疚和负担——丈夫对她情深似海呵护备至嘘寒问暖,家务活全包了,把她像洋娃娃似的捧着宠着,她满足的同时,常常想怎么才能回报丈夫的深情,想来想去只能为丈夫生个孩子,于是,就总在幻想——有一天她会好的,好了就能生孩子了,三代单传的平家,不能到了这代就结束了。 公婆对何叶也是关怀备至,温语笑言,慈祥有加,视她如己出,在她面前从来不提“孩子”俩字。这更增加了何叶心上的沉重,不知不觉中,她吃得少了睡得也少了,人日渐消瘦下去。 何叶的心病也是平阳的心病,何叶担心自己生不了孩子,平阳担心她为了生孩子而导致心脏病会加重,于是,思来想去他决定提前实施婚前计划——尽快lg养一个孩子。然而,他刚提起lg养孩子的事,何叶除了激烈的反对就是哭泣,最后他只好放弃这个计划。 何叶喜欢孩子,热切地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偏偏她又是个丧失做母亲资格的女人——这是权威再三叮咛的——公婆的体贴,丈夫的疼爱都令她备受煎熬,白天忧心忡忡,晚上揪心的梦不断,常常半夜醒来凝视丈夫安详的脸,难受倍增。不能生孩子就是个不完整的女人,不能给平家生个一男半女就是平家的罪人!不完整的女人不配享受幸福,有罪的人不该活在世上。想到了死,她心里蓦然就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延长,却越发的坚定了。 平阳觉察到妻子怀孕先是惊恐万状,接着是心痛不止,然后是焦头烂额。他一次次地恳求何c请求c央求何叶去医院拿掉孩子,成破厉害苦口婆心,说得近乎吐了血,可就是感动不了何叶的“铁石心肠”。 何叶深知自己在人生这条跑道上是跑不到终点的,所以,就迫切地希望把手里的接力棒塞给一个人,这个人不能是外人,只能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极其冷静地对平阳表示:“如果你非要逼我拿掉这个孩子,我就不活了。”勇敢的女人,慈祥的母亲,这是人与动物的区别,是美与丑的区别。 当一切努力都告失败之后,平阳真正的束手无策了,但是他并没有坐以待毙,又借又买了大量有关心脏病方面的书籍,然而,那些专业知识很冷酷地扼杀了他的侥幸心,并把恐惧提升到了顶点。他又把希望寄托在表哥身上,便一趟趟地去请教表哥,盼望能从这位心脏病专家的口中听到奇迹。可是,专家只保持着沉默 世上事真的没有绝对的,心脏病人不能怀孕,可是何叶不仅怀孕,而且还创造了奇迹——整个孕期她的心脏都很配合,一直正常跳动。 六月荷花满池塘,何叶却在这缤纷绚丽,生命力最旺盛的季节,走完了她仅仅二十五年人生旅途——她的死换来了她儿子的生,一命换一命,这似乎很公平,偏偏这公平代价的周围堆满了白色的纸花! 何叶无怨无悔地走了。 平阳觉得他的世界塌了,他凄惨地叫着妻子的名字,不吃不喝不睡,如疯如狂地守在亡妻的遗体边悲痛欲绝,连老天似乎都为他的悲痛感动了,扯起了乌云遮去了阳光,滚滚的雷声间伴着哗哗大雨,来哀悼一个叫做何叶的女人。 妻子曾经是他的整个世界,现在世界毁了,什么才能促使他站起来走下去呢?孩子,只有那个要了妻子性命,让他又爱又恨的孩子,不管多么的绝望,他都不可以辜负了妻子,因为这个孩子,融汇了妻子全部的精神欢乐和爱。所以,当白发苍苍的父母,抱着小小的婴儿,出现在形容枯槁精神颓废的平阳眼前时,已经多日没有眼泪的男人,突然抱着婴儿哭了个肝肠寸断! 从此,细心的人就会发现,每隔十天半月,无论刮风下雨飘雪,在黄昏或者清晨,在郊外的墓区内一座墓碑前,总会伫立一个凄苦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手上总是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由小变大,渐渐地他会走了,会跑了,他三岁c五岁,他十岁了 十岁的儿童一脸肃穆地站在墓碑前,他身畔是一个鬓发斑白的男人。 十年离别两茫茫,不思量,怎能忘?生死殊途,只剩断肠伤。百转千回皆是恨,清明节,最凄凉!昨宵儿问母何方?口难张,泪疏狂。彻夜相思,无梦见妻庞。白发丛丛尘满面,还会识,你夫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这个男人是君子(一) 品似冰泉行自规,心湖卷浪不胡为。留得纯情温白发,可当回忆沐朝晖。 公司倒了,方芳失了业,每天早上等老公和儿子走了之后她就开始织毛衣,一织就是一天半宿,三个月过去,她织了十一件毛衣裤,下了五次楼。 公司的领导权被清产核资小组抢了去,有了权就要使用,否则就不会挖空心思地夺权了。清产小组逼着公司经理连升交权,逼着所有管理人员交代工作。同时,他们也开始查账,从建公司开始,到公司倒闭为止,统计所有的招待费c旅差费c车费c饭费,不问原因不管对象,不管经营中发生的必不可少的费用,还是领导指示报的票据,只要报销人是你,那这些账就记在你的头上,有一分算一分。黑压压的数字列了一张又一张,公司有管理人员二十五人,除了两个人外,其余的人都有了一张“罪状”,还嚷嚷着谁报的票子,都要从所欠其的工资里扣除。 方芳进公司五年,一直在办公室(办公室和财务科在同一房间办公),她报的票子不是招待费就是电话费——饭店她下过,但都是集体活动;电话她家没有,全都是给领导们报的——现在清产小组一笔笔地全都记在了她的头上,一大张纸足有一万多。她每个月的工资才三百五十八元,公司拖欠的十个月的工资这下子泡汤了,当同事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差点昏过去。 方芳的老公只是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收入全家吃喝不成问题,可是,儿子已经十四岁了,小胡子都长出来了,却还跟他们挤在同一间卧室里,作为母亲,方芳不能不愧疚。满指望等十个月的工资到手,好把阳台封死给孩子腾出一块个人的空间来,这下完了。着急上火,活儿也干不下去了,感冒拉肚子轮流着来,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身子瘦的连三级风都能刮倒喽。正在这时,清产小组的成员卜瑶莲和梅亮新找到了方芳让她交档案。 送走卜瑶莲和梅亮新,方芳立刻穿上衣服到姐姐家,给公司经理连升打电话。 “连头儿,卜瑶莲和梅亮新刚刚来找我要我交档案。我担心档案到了他们手里会出事,万一整出事来我可就说不清了。连头儿你看怎么办哪?” “他们让交你就交呗,谁爱改谁就改,谁愿意撕谁就撕吧,方芳你没改就行啦。给他们吧,这帮王八蛋啥屎都能拉出来呀,今儿个整你明儿个整他,好心没有好报哇。方芳,大势已去,他们要啥就给啥。”连升在电话里说。 方芳一阵败兴,一边往家走一边想——车头都没了车尾巴还跑个什么劲儿呀?给就给吧,眼不见心不烦。可是人事档案关系到一个人的晚年生活呀,案内若是有涂改c断页的地方,待到退休时这份档案就很难通过有关部门的审核了。档案交出去谁能保证他们不胡来?万一出了事当事人可是要找她个人档案管理员的,到那时就是浑身是嘴也说清了。越想越怕,就想到不能交档案,可是强硬不交肯定不行,怎么办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去找廖文成。 这是一个封闭式的花园小区,园区里面的楼房一色的白墙灰顶,造型新颖规划有序,鲜花碧草,矮灌高乔,亭台凳椅,华美的路灯,森严的门卫,形成一个美丽幽静安全的居住环境。身价没有几百万是住不起这里的。 方芳伸手按住三二一住户的对讲门铃,一会儿传声器里响起廖文成的有点懒洋洋的声音。“谁呀?” “我,方芳。” “哦,进来吧。”大门哗啦响了一声。 方芳拉开大门走上铺着花岗岩的楼梯,向三二一爬去。 廖文成站在敞开的大门边,神情复杂地迎视着,嫣然浅笑的方芳翘着脚走进了防盗门,往事纷纷扑上心怀。 “咋这么闲呢?好几个月不见了,我以为你当了大老板了,忘了我这个大哥了呢。”廖文成笑嘻嘻地打趣儿。 方芳环视比自己家还要大的客厅:“嫂子不在家吗?” 廖文成关上防盗门,让座,拿水果,冲了两杯咖啡,然后坐在沙发对面的按摩椅上,边轻轻摇动边端详着方芳不答反问:“你是来看她的还是来看我的?” “当然是来看你的啦。明知故问!”说完身子一扭,大眼睛一抹搭,嘴一撅眉一挑,摆出一副又嗔又怪又得理不让人的模样。 廖文成忽然感到一阵心酸,迷离的双眼呆呆地停在对面那张让他深切思念的脸上。 廖文成当了六年兵,转业后分到了天阳公司下属的商店当会计。随着商店的扩建,店员不断地增加,方芳是商店招收的第三批员工。 刚从部队出来的人,无论生活习惯还是语言方面,都有一定的规律和格局。廖文成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猛个丁儿地扎到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的堆里,他真的有点蒙了。一些胆大手黑的小媳妇便常常拿他开涮,他却只会左躲右闪不敢还手,因此便助长了一些人“欺负”他的气焰。 一天,两个小媳妇熊廖文成给她们买吃的。廖文成不干,两个人便一同下手,一个拽住他的两条手臂,一个伸手去掏他的口袋,廖文成不敢乱动,结果硬生生地被她们抢去了五块钱。 突然,方芳冲了上来,趁着得意的同事没防备,她一把夺回了五块钱,回手还给了廖文成:“廖会计,你一个大男人有啥怕的?她们敢摸你,你干吗不摸她们。有便宜不占还吃亏你可真是老实到家了!”说完抹搭他一眼,挑完眉毛又抿了下嘴。 廖文成的心蓦地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这个男人是君子(二) 方芳并不是个美人,但她那匀称的五官长得都是地方,就是那种越端详越好看,看多长时间都不觉得腻味的女性的脸,尤其是在她又嗔又怪又贫耍无赖时,这张脸很容易就能把异性的心脏给搞得怦怦乱跳,而且她干净c利落c热情c直率c爱打抱不平,从来不贪小便宜,异性——廖文成不知不觉就对她产生了好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好感日益深化,终于转化成了喜爱。 廖文成是个懂规矩有良知的男人,方芳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而他已经是个有了孩子的男人。喜欢一个人就要顾及她的得失,既然不能给她什么那就不要伤害她,于是,他选择了远远地欣赏c暗暗地喜欢。两年间,他中规中矩并没有越雷池一步。后来他离开了商店上调公司财务科,两个人只是偶尔见个面,心底的那份情也就被尘封了。也许是老天故意捉弄人吧,方芳调入了公司还坐在他的对面,这样一来两个人又要天天见面。许多情感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在日积月累中浓厚起来的。廖文成对方芳的情越来越深,深到了常常想着离婚这件事上来。然而,想归想他并没有做,不是他不能做不敢做,而是根深蒂固的本性使然——一个好人的本性,常常会促使它的肉身避免做坏事——他再次选择了暗自消受思念之苦。在业务上他尽量帮衬着方芳,在生活中他尽其所能的照顾她,就像一个大哥哥对一个小妹妹。 只要是人都有弱点,都有,有了就会想入非非。 廖文成只是个平凡的人,七情六欲他完全具备。面对方芳他常常会情不自禁地表露情怀,看着方芳娇美的面容他也会幻想着与她缠绵的画面。可是又三年过去了,他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份苦涩的相思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他们只是关系融洽的同事和好朋友而已。当然,他也曾后悔过,而且不止一次。可是当激情过后,他的心很安逸,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现在,面对相思想念的人,他的心异常的激动。人生苦短,自己已经步入中年,失去的太多太多了。今天是个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不要了多年的心愿呢? “好啊好啊,来看我就对了。吃水果,要不喝咖啡吧,我可放了很多糖啊。”好体贴。 方芳端起咖啡小小地呷了一口——挺甜,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喝:“无事不登三宝殿,廖大哥,我今天来是有事求助于你,你能帮帮我吗?”放下咖啡杯,她直直地看着廖文成说。 廖文成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就怕我帮不上啊。” “你能啊。只要你一句话那帮乌合之众一定会听你的。” “这么肯定?你把我想得太能了。”笑,笑容里有几丝得意。 “我说的是真的。”大眼睛一抹搭,嘴一抿眉一挑。 廖文成受不了了,忙不迭地问:“啥事说吧。” “就在刚才,你们清产核资小组的卜瑶莲和梅亮新上俺家告诉我让我马上去办理档案交接手续。人事档案能随便交给人吗?弄出事来咋整啊?” “不就是个破档案吗,能有啥事呀?” “怎么不能?有害作业满八年就可以退休,这是有明文规定的。印刷厂的田琴档案里记载不足八年,她找我让我给她改成八年我没同意。还有吴玲,她的工龄不够十年,让我多给填几年。很多人找过我。档案里的材料是不可以随便乱动的,这是我第一天当档案管理员就知道的。他们现在有求于我就满口答应啥都行啦,跟个孙子似的。等到将来退不了休了又会反咬一口,就会找我算后账。清产小组都是啥人哪?不是泼妇就是刁妇,一个个的净把不是当理说,我不相信他们。我想等你们都弄完了直接交给有关部门,这样少了乱我也净心了。” “唉!你呀,当初要是听我的加入清产小组多好!他们也不会逼你了,你也不用在家呆了好几个月,原先你挣多少工资还能挣多少,一分也不会少。可是你偏偏不听我的,非要忠实于你的连头儿?结果咋样?人家连头儿可了不得了,工厂开了老板当着,八成早就忘了你们这帮抬轿子的人了吧?看看你把自己囚磨的,风大点儿都能把你给吹跑了。”又疼又爱地数落着。 方芳没笑硬挤了个笑:“行不行吗?咱俩可坐了好几年的对面桌呀?而且还在商店呆了两年多。廖大哥给点面子帮帮忙吧,小妹绝对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 廖文成双目灼灼地看着方芳:“你想怎么记着我呢?” “我会天天祈祷老天保佑你平安无事健康长寿。你的财够用了就不祈祷你发财了,看看你这大房子都赶上篮球场了,有多少平米呀?”打量装饰豪华的室内。 “我看祈祷的事就不必了,能不能换点别的?”深情地看着,廖文成暧昧地说着。 方芳匆匆瞟了廖文成一眼,然后低下了头,老半天:“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不是傻瓜。可是抱歉!我不能换。如果你非得要用这个作交换的话,档案给你们好了,爱咋整就咋整吧。” “看看看看,求人还有这么求的吗?说着说着就烦了,话就不能柔和点说吗?我又没有逼你非答应不可,就会耍!” 方芳立即不好意思了,忸怩一下,然后大方地看着廖文成:“廖大哥,我早就明白你的心。说实话,能得到你的喜欢这真的很让人感动!可是,我们都已经有了牵绊,我们都输不起呀!老公对我疼爱有加千依百顺的,有时候连脚都给我洗了,我怎么也不能对不起他!再说,在感情上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我不会要一半的感情,要要我就要全部。你现在啥都不缺,这么优越的生活你舍得放弃呀?”意味深长。 廖文成摇摇头:“是呀,一牵扯到家庭就会想到责任。”打量四周。“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呀。没有孩子什么都好办,有了孩子就得为他着想啊。” 方芳笑了:“这不就结了。” “可是我放不下你呀。咱们就交个朋友呗,也伤害不了谁。” “交什么样的朋友?” 廖文成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方芳立刻摇摇头:“那样的话就伤害到我了。” “怎么能伤害到你了呢?我只会加倍地疼爱你。” “那也不行。”再次摇摇头。“现在这样我无愧,对我们家的那位我不内疚,见到你们家嫂子我坦然。这样不好吗?” “唉!你真能伤我的心哪!”自嘲地笑,廖文成站起来坐到方芳身边,拿起一只桃子给她。 方芳有点紧张,可一想到他以往的为人又马上释怀了,接去桃子小小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央求:“行不行吗?你一个副组长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同意吧,成吗?” “成啊。这么点事还能不成吗?”说着握住方芳的手。 方芳蓦地一震,刚刚放松的心倏地就收缩了起来,惊慌地看着尽在咫尺的男人,她想到应该立即逃跑。 廖文成深深叹了口气,接着揉揉方芳的小手,然后放开她的手坐回按摩椅。 能控制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一般的人了,廖文成堪称君子! 方芳暗暗出了口长气。 适时放手是明人,不把烦愁嵌梦神。虽苦尤甜根避悔,平生无憾度秋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网海试人心(一) 网海泛舟百样心,新奇刺激莫追寻。情思放纵便伤害,难免结局痛且深。 网络是海,这海丰富而多姿,丰满而神秘,丰盛而浩瀚,丰盈而美丽。 网海的内涵及其丰富,从知识面讲,真的是包罗万象c气象万千c五花八门,上至宇宙,下到地心,无所不有,无所不及。在娱乐方面,不仅有文艺c体育c游戏c军事c新闻等等所有能玩c能看能学的东西。 新鲜事物一诞生,就会有人接受,有人追赶。接受的人,目的不同,性质也不一,方式当然也个别。有人上网猎奇c有人猎艳c有人猎刺激c有人猎感情寄托c有人猎取知识。丁岚是那种人呢?请看官们接着往下看。 丁岚今年四十出头,一米六五的个头,相貌不丑不俊,在一家企业当会计。 丁岚的先生叫古风,相貌堂堂,身高一米八零,很帅,而且还是公务员,手底下管理着十几个人。周围经常围绕着花花草草,他便常常收到一些礼物,有领带c有皮带c有精美的打火机等等 丁岚有个宝贝女儿,叫倩倩,正在上高三,学习成绩很好,是丁岚的骄傲。 这个家庭是千万家庭中的一个,很温馨c很安定c很让人羡慕。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就如大海,表面上风平浪静,深处却是暗浪滚滚,杀机重重。 处在快乐中的人,是很难意识到不幸的,可是当他(她)意识到了不幸,不幸便已经来敲门了。 这天早上,丁岚一如既往地早早起了床,穿袜子时,她无意间按了下自己(的)小腿,立时,一个小圆坑儿出现了。她微微一惊,紧接着又按了几下,腿上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几个小圆坑。她的头立即哄哄作响起来:“有病了,难怪这一段日子手和眼睛老是发胀,是什么病?不会是肾炎吧?”想着,她怕了,回身要叫还在睡着的古风,可手伸出去一半却又缩了回来,暗忖,“等今天去医院查查再告诉他,万一不是肾炎不是多此一举吗?”匆匆穿上衣服,快速走出卧室。 倩倩在学校住宿,家里两个人饭菜好弄。 丁岚不到十分钟就把早餐做得了,却无心吃。古风吃得很香,丁岚为了不引起古风的怀疑,就这儿那儿地擦抹。 古风上班走了,丁岚给科里打电话请了假,然后拿着包包出了门。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坐在大夫的对面。大夫问了一些症状,然后给丁岚开了几张单据让她去查。 查血查尿,护士又给丁岚喝了一杯葡萄糖水折腾了一上午,接近十一点,所有的结果都出来了。 大夫告诉丁岚:“你患上了糖尿病,不过没大事,这个病控制好饮食,加上适当的体育锻炼就跟好人一样。” 丁岚的心还是很沉重,拿着一包药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给古风打了电话。 古风听后哈哈一笑:“老婆大人不要惊慌,糖尿病不是癌症,没事的。吃药控制,实在不行还可以打针。现在中国有糖尿病患者七千万,人家个个都活得好好的,我老婆一定平安无事。” 丁岚的心情立刻轻松了许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拨打女儿的手机履行每天的必修课——娘俩煲电话粥。 十分钟后,丁岚收拾了点饭吃了,小眠一会儿,拿着包包下楼,当她打开地下室的门要取自行车时,耳边蓦然响起大夫的声音:“你要适当地体育锻炼,比如散步”轻轻叹了口气,她在心里叮咛自己。“你记着,从今天起你要走路上下班。你的女儿还没自立,你的丈夫很爱你,你的父母还健在,你不能有事。”关上地下室的门,转身向小区大门走去。 丁岚的单位离家不太远,骑自行车只需十几分钟,走路也就半个点而已。丁岚刚刚发病,身体素质不算糟,所以她走得很快。 正值夏季,街上车来人往,街边绿草如鲜花,就是太阳足了点,女人十个有八个都打着太阳伞。 丁岚第一次走路没经验,遮阳伞没带,还走出了一身汗。到一棵冬青树下她站下,打开包包找纸巾擦汗,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同时笑声响起: “丁大姐,真的是你?老远就觉得是你就赶紧追。”来人气吁吁地说。 丁岚一看认识——丈夫单位的同事刘丹,于是笑了:“小刘你怎么回家了?中午单位供应那么好的伙食你还往家跑?” 两个人同一方向朝前走。 刘丹摆摆手:“再好的东西吃长了也腻,回家换换口味。嘻嘻,大姐,你说我老公多能臭美吧,上午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婚纱店试婚纱。我们结婚十年了,我从来也没想拍什么婚纱照呀?他却心血来潮非要拍不可了,像个二十岁小伙子,也不怕人笑话”嘴上抱怨着,两只眼睛却笑弯了。 丁岚看着刘丹满溢幸福的脸,忽然想到自己连一张结婚照都没有拍,心不由有点难过。但她的脸上却挂着微笑,等刘丹住嘴她才接话:“现在就兴这个,他说照就照呗,难得他有这份心。” “是呀,大姐说的对。女人的青春最扛不起混了,你看我脸上都有皱纹了,我才过三十五呀?当初跟他认识时,谁不说我的皮肤洁白啊”刘丹叽叽呱呱地说着。 丁岚似听非听地听着,嘴巴偶尔应付一句,心却回到了二十年前。 女孩子即使长相不算佳,但正值妙龄也是很有吸引力的,要是这个女孩子热情一些,乐于助人一些,嘴巴再甜一些,那就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可爱! 丁岚高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很幸运地进入了一家国企。她先是在基层干了几个月,后来调入财务科跟一个老会计学会计。 丁岚的家离单位很近,步行十几分钟的路,于是她上下班一律步行。 善良的人走到哪里,想到和做到的也极少是坏事。 丁岚是个勤快干净的女孩子,她不仅注重自身的服饰整洁,看见周围环境不整洁她也要伸手收拾一下,比如她走在路上要是看见破纸c矿泉水瓶子啥的,她都捡起来扔进最近的垃圾箱里。 一件小事做一回两回不算事,要是做长了就是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一天,丁岚正要把一只矿泉水瓶子扔进垃圾箱,忽听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喊:“姑娘别扔,给我吧。” 丁岚回身,见是一个拾荒的中年女人,急忙把矿泉水瓶子递了过去。 女人接去瓶子扔进手里的编制袋子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丁岚:“姑娘你心眼真好使,我注意你好多天了,你一路走一路捡垃圾,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这马路上就干净了。“ 丁岚不好意思笑了:“大娘您别夸我,我没做什么,就是弯弯腰儿罢了。” “可不是这样。你心眼就是好使,模样也不丑,不知道谁家的小伙子有福气能娶到你。” 丁岚更不好意思了:“大娘,看你说啥呢?” 女人哈哈笑了:“姑娘别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说,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大娘给你介绍一个。我就在这后面住。”指指一侧的一家超市。“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一米七八的个头,哎呦,模样那个俊呀!而且工作还好,在电讯局工作,今年二十五岁。姑娘你要是乐意,大娘就要牵这条红线了。” 丁岚的脸像三月的桃花,一对不大的眼睛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女人。参加工作四五年,追求丁岚的小伙子也有,可她就是不动心。现在一听这个初次见面的拾荒女人的话,她的心忽然就动了,但姑娘家的矜持让她开不了口,匆匆搪塞女人几句便急急走了。 两天后,丁岚再次碰见那个拾荒的女人,女人三句话没说完就旧话重提,那态度积极热情得好像不促成这对鸳鸯,她就不好过了似的。 经过女人再三说服,丁岚终于答应见见那个小伙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网海试人心(二) 相亲的场面要营造,大多人选在娱乐场所,有人也选择在介绍人的家里。丁岚和古风却选择在大街上,当两双眼睛对上的瞬间,他们彼此都感到震颤,一根无形的红线便飞了过来拴住他也拴住了她。于是恋爱c结婚c生女,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像东流的江水无穷无尽。 “唉,丁大姐,古主任最近没啥异常吗?”刘丹忽然转开话题。 丁岚眨眨眼又摇摇头:“没有,很正常呀。怎么啦?你听到啥消息了吗?” 刘丹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你看看俺们家那位都张罗要拍结婚照,古主任就没想吗?” 丁岚笑笑:“都扔下四十奔五十的人了,哪有那心思呀。” 两个人到了一个岔路口,刘丹告辞走了。 丁岚一边走,一边想着刘丹的话,想着,一股莫名的疑虑就冒了出来。她马上掏出手机拨打古风的手机,不想他却关机。她有点生气,继续拨打,还是关机。一气打了四五次仍然打不通古风的手机。她只好收起手机,在心里骂:“等晚上跟你算账。” 恍恍惚惚工作,一下午似乎比一年还长,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丁岚立即抓起皮包大步走出办公室。 上班走了二十五分钟,下班丁岚走了十五分钟。气喘吁吁到了家,结果往天都比她先回来的古风却没有回来,她的心没来由地就是一沉。落寞地扔下皮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抱起一只靠垫。 墙角的落地大钟不紧不慢地走着,窗外的阳光无声无息离开了窗口,夜幕降临了。 古风在后,倩倩在前,爷俩说说笑笑上到三楼。 倩倩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笑嘻嘻看着古风笑:“老爸,老妈一定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咱们进去大快朵颐了。” 古风翘了下嘴角,心里嘀咕:“刚刚在楼下怎么没见开灯呢?难道做完饭睡着了?”嘴上答,“那是那是。你妈哪个周末不给咱们爷俩丰盛一顿哪?” 门一拉开,倩倩就泄了气:“完了,丰盛晚餐泡汤了,老妈没回来?”随手打开客厅的灯,紧接着爷俩几乎是同时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他们的丁岚。 倩倩立即大惊小怪,一边过来,一边慌慌地问:“老妈,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呀?” 古风疑惑顿生,但是他却还打趣:“老婆大人。咱们家用电量不高,不用你省电哪。”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丁岚忽然明白——今天是周五,古风去接女儿了。自己真是多心烂肺,净瞎想些什么呀?急忙起来,给自己打圆场:“你们看看,岁数大了就不行,坐着竟然睡着了。你们马上去换衣服,我马上做饭,二十分钟后开饭。”说着进了厨房。 倩倩看着古风:“老妈睡着了吗?我看她眼睛睁得溜圆通亮呀?” 古风心中疑团更大,但语气平和:“你妈眼睛压根就溜圆通亮。快去换衣服,洗脸。你妈手快,二十分钟指定能开饭。” 倩倩答应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古风脱去外衣换上家常装,然后进入厨房,没话找话地问丁岚:“老婆大人,今天可是周五,你用啥好东西犒劳我们爷俩呀?” 丁岚猛然想起刘丹的话,乜斜着古风,所答非所问:“古主任,今天你有点反常呀?” 古风嘻嘻笑:“我很正常,我倒是觉得你有点反常。明明知道女儿今天回来,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不做饭。” 丁岚瞪了古风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你说你为啥关机?有啥事重要的不许我打扰?” 古风微微一愣,转瞬哈哈笑了:“老婆,你太让我惊讶了?原来那个大方开朗的丁岚怎么变成了小家子气啦?” “你心眼也不大,否则怎么关机呀?喂,你心里是不是有鬼了?” 古风立即做出被冤屈的表情:“我心里没鬼,我没有做一点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你为啥关机?我打了四五遍也打不通?”丁岚丝毫不让。 古风拍拍丁岚:“对不起老婆大人!今天上面来了重要领导。忙得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脚都打后脑勺了,生怕接待不好挨批,所以就把手机给关了。” 丁岚似信非信地瞟着古风。 “你看你怎么不信呢?要不要我给我们局长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丁岚信了,换上笑脸:“好了,可以开饭了。” 古家生活的小车子继续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丈夫忙着工作c忙着应酬,妻子工作之余持家和照顾孩子。 独生子女的成长紧紧地牵扯着父母的心,他们盼着他(她)长大,他(她)大了,父母又愁他(她)前途。 丁岚好命,倩倩不仅聪明还上进,打上学起她就是全班的学习尖子,一点也没有让丁岚操心。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高考日子,丁岚买了很多菜,特意申请休了年薪假,全天候地做女儿的后勤部长。待倩倩考完试,她又担心倩倩考不好,报不上好的大学,心里一遍遍祈祷:“宝贝,你可千万别像你妈妈一样,一辈子当个小工人呀?” 倩倩考取了北京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丁岚乐得找不到北了。 倩倩要去千里之外念书了,小棉袄要离开,丁岚万分不舍?但为了让女儿走的愉快,她尽量不把难过表现出来,每天乐呵呵地陪着女儿置办行装,似乎忙得不亦乐乎。只有夜深人静,她才敢表露心事,一次次去女儿房间,半天半天凝视倩倩熟睡的脸。 看着妻子一天天强颜欢笑,古风也是一阵阵的不舒服。为了妻子能跟倩倩经常见面,他给倩倩买了一台笔记本。 电脑普及基本是从公到私,丁岚单位早就配置了电脑,但她的业务无需电脑,所以她连qq号都没有。 倩倩临走之前分别给父母申请了qq号码,给古风取名“公主”,给丁岚取名“王子”,她还口口是词:“现在网上啥人都有,这是保护你们” 丁岚欣然接受。 古风也没在意,暗忖:“就让女儿高兴吧,反正自己有另一个号,这个号不会用。” 倩倩带着父母准备的丰富物品到大学报到,而且当天就跟丁岚开始聊天。 丁岚没上过网,打字是一指残很慢,后来娘俩就视频,省了磨手指了。 古风似乎更忙了,每天很晚才回来,回来总是一身的酒气。丁岚不过问,因为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总能说出一大堆理由,她不信都不行。 家庭很平静,丁岚和古风仍然和和气气,白天各忙各的,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然而,丁岚隐约觉得他们中间有了隔阂,但她不想追问,潜意识里她有点怕,为了分解自己心中的阴影,她开始学习玩游戏——种菜c偷菜c开饭店等等。随着网友不断地增加,她的级别也越来越高。 这天,一个网名叫天籁的人请求加友,丁岚欣然接受,然后接着偷菜,不想这个天籁立即发来对话框:“你好!”。 来而无往非礼也,丁岚打了半天才打出:“你好!”发过去后,原以为对方很快会回话,等了半天对方也没音儿,她又接着偷菜。 一张图片忽然发了过来。 丁岚轻轻耸了下肩,照葫芦画瓢发了张图片过去。两个人你来我往,用图片代替文字。 图片,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发图片比打字省事,而且还漂亮,愉悦了视神经,还省得磨手指头了。 天籁还真缠人,只要丁岚上网,他就找她发图片。随着图片的增加,两个人由不熟到熟,后来两个人便用文字代替图片,虽然慢却彼此包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网海试人心(三) 随着社会的变迁,各行各业也在变动,不说别的,单说股市,起起落落不止,大潮大浪一个接着一个,弄潮的鱼儿也忽而高兴忽而伤心。但不管潮起潮落,鱼儿们仍然愿意在潮水里呆着,即使是身心俱疲也不肯出来,而且还有不断的鱼儿往潮里跳。丁岚就是一条这样的鱼。 炒股是一门学问,不懂的人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为了炒股,丁岚特意去书店买了两本炒股的书,然而,理论代替不了实践。炒了三个月的股,丁岚赔了一万多,她不敢再炒,可又偏偏舍不得上岸,于是在一天跟天籁聊天时就说了自己的矛盾。 天籁听完就哈哈大笑:“老弟,你找对人了,我对炒股略知一二。”毫无保留地把他的经验倒给了丁岚。 丁岚按照天籁的方式操作,不长时间就赚回了自己赔的钱。她很感激天籁,不愿意再欺骗他:“对不起!我不是男人,我是女人。”发过去后就想。“他会很生气吧,能不能再也不理自己了?” 天籁又是哈哈一笑:“没事没事,这不算是欺骗,你是为了保护自己。” 很善解人意。丁岚不由对天籁肃然起敬。 知道对方是女人,天籁发图片开始变了内容,由一些问候图片,慢慢向温情上发展。同时聊天的内容也在改变。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王子,我喜欢你。我要去看你,我不想就这样在朦胧中相思,在朦胧中痛苦。” 丁岚有点蒙c有点怕,她弄不清自己对天籁是友情还是其他,担心他真的来了就麻烦了,于是她狠心地删除了天籁。 失去了天籁,丁岚忽然有了种失落感,为了抒发自己的心情,她开始看别人的空间,然后作自己空间,在日志里倾吐自己的心声。为了把自己的空间打扮得美丽,她下功夫学习制作ps大图。 美的东西谁都喜欢,即使是虚拟的空间,只要文图并茂生动,就有引力,就不乏读者。 丁岚的空间制作很美,本来她就有文学底子,写出的文字很好看,再配上唯美的音乐,看她的文章真的是一种享受。 有了梧桐树不愁凤凰不来筑巢,空间美了,网友多了,几乎每天都有加友请求,而且大多数是女人。有很多人加完丁岚就找她说话,想方设法地打听她个人资料——年龄c工作c身高等等。 丁岚不想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资料,于是就把古风的资料加在自己头上:“我四十三,公务员,一米七八。” 这一回答可坏了,有些女人立即对丁岚产生了喜欢,于是有人就打开了视频请求。 丁岚高低不接受:“我们只是网友,没必要视频。” 女网友很难过,就一次次给她发送情意缠绵的留言。 丁岚很为难,她们的多情,让她感动,让她惭愧。她想告诉她们自己是女人,却又难以启齿。让她料不到的是,她越不坦白真相,女人们越对她好,弄的她一上网,就有好几个人找她聊天。 日子在开心c闹心c刺激c盼望c慌乱等等心态中悄悄滑过,像一只装着魅惑的五彩瓶,让丁岚欲罢不能! 计划经济变身为市场经济,很多企业不适应,于是倒闭破产纷纷出现。很不幸,丁岚所在的企业也倒闭了,一千多职工都失了业。 公司工厂再不济也是职工心中的避风港,即使一个月将将糊口的薪水,也极少有人愿意离开。可是墙倒了,冷风灌进了人心里,人会无助,像飘零的枯叶。 丁岚回家了,她上火着急,病情便加重了。 古风就劝:“你多余上火,车到山前必有路。说实话,就你那几个工资,有没有咱们都一样生活,你想穿啥c吃啥随便买。咱们家的条件不错,以后你就在家呆着,愿意干就干干家务,跟女儿聊聊天,写写你的文章。你可不能上火呀,别忘了你有病。”安慰开导,体贴入微。 丁岚很感动,认为自己嫁了个天下最好的男人,慌乱的心也就慢慢安静了,每天收拾收拾家c诳诳街c上上网c跟女儿聊聊天c视视频,生活似乎很充实,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件闹心的事找上了门。 天气虽然还没有进入冬季,但是,市面上各个商场都把换季的衣物摆了出来,赶时装潮流的女人们便开始出入各个商厦。 丁岚的体形是她这个年龄里最标准的,加上她爱穿爱戴,猛眼看去,她就是个三十刚过极有风韵的女人。跟倩倩逛街,几次被人误会是姐俩。 星期五早吃过饭,古风上班走了。 丁岚简单收拾一下,就给好友夏杰打电话去逛街。 夏杰也是个购物狂,接到丁岚电话立即答应。 两个人约好了地点,于是,丁岚拿着皮包出了家门。 东逛西逛逛了一上午,大包小包买了两只手都拎不了才打道回府。走到一家饭店前,夏杰忽然不走了:“咱们进去吃一顿吧,这家菜烧得很好吃,我和老公来过两次了,一直没吃够。” “算了,回家洗洗,一身的汗。” “你看你这个人,又不让你付钱,我请你。” “你想歪了,我的脚都走疼了,想马上回家歇歇。” “好了好了,脚疼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走吧走吧。”夏杰推着丁岚进了饭店的门。 这家饭店的名字叫高兴餐馆,主打菜是正宗的北方菜,生意一直不错,打开业起就火,你若想在这里就餐那得预先打电话约定,或者你来的早,如果你踩着午饭点来,那就只能等位子。 丁岚和夏杰来的正是午饭时候,满屋的人在大快朵颐,空位置根本没有。 丁岚转身:“走吧。” 夏杰却不走,硬拉着丁岚走到一边,坐在椅子上等位子。 两个人刚坐下,夏杰就要去卫生间,于是就把东西塞给了丁岚。 丁岚看看快十二点了,想女儿已经下课了,于是把东西归拢在一起,掏出手机,就在她想拨号没拨的空当,仿佛窗外街上有人在叫她一般(其实就是有人叫也听不到,屋内食客的说话声,加上街上车来人往吵得很),她朝大玻璃窗看去。 一辆黑色轿车停下,车门打开,古风走了下来。另一边车门也开了,一个女人下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朝大门走来。 古风的注意力全在女人身上,当他看见尽在咫尺,脸色煞白的丁岚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时,他明显地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换上了笑脸:“哎呀真巧。老婆你怎么在这里?” 丁岚冷冷地答:“你能来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看你说的,我的意思是你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丁岚看着站在古风身边尴尬的女人,似笑非笑地搭话:“你还有时间接我吗?” 古风大度地笑了:“来,我给你介绍。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同事刘华,今天是我请客,一会儿还来几个。” 门开了,两男一女走了进来。女的见到古风就嚷嚷:“主任你怎么偏向,只把小刘拉着,让我们打车?” 古风忙打岔:“正好遇上了,你们嫂子也在,今天热闹了。走,我订了位子,上楼。” 丁岚摆摆手:“你们先上去吧,我等夏杰一会儿。” 古风一听,马上让其他人先上楼,自己陪着丁岚等夏杰。 丁岚本打算等古风一上楼自己就回家,不想他却留下来陪她,她不好在外人面前露怯,等夏杰回来,只能跟着古风上了楼。 这顿饭吃得丁岚食不知味,回到家她对古风表明:“你听好了,我一身的病,人又老了,我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我不强求你的爱。我们做了十八年的夫妻,我明白现在可能只剩下亲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女同事喜欢你,她们变着法地送你礼物,什么领带c皮带,我权当没看见,只要你喜欢就好。我只想我的女儿有个完整的家。所以,我们的夫妻关系明里一定要维持下去。你可以在外面有喜欢的人,即使把小八路生了也没关系,领回来养我也认。但是,我始终是老大,这个位置至死都不能改变。” 古风听完沉默半天:“你放心,不会有小八路,古风的妻子今生只有一个。” 这场风波似乎就过去了,丁岚不再追究,古风不再解释,两个人仿佛却都在回避这事。每天各忙个的,白天不见,晚上相见,偶尔聚聚餐c逛逛街,然而,有些东西不容你忽略它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网海试人心(四) 星期三,古风回来得很早,可屁股刚刚挨着沙发,手机就响了——是局长的电话,让他马上去一趟有急事。他匆匆抓起包包和车钥匙就走了。 丁岚追到门口:“回来不回来吃晚饭不?” “说不一定。”消失了。 丁岚看看落地大钟——四点一刻,做晚饭还早。便洗了两件衣服,进入厨房准备好晚餐要用的食材,然后坐在电脑边。当屏幕上出现“欢迎使用”,她蓦然产生了一个想法——看看古风的电脑。于是,起身去了书房,打开古风的电脑包,拿出笔记本开了机。缓冲结束,她登陆古风的qq,忽然发现古风还有一个qq号?她的心蓦然跳了一下,想也未想就把另一个qq号也登陆上了。 立即,四五个人找古风的提示在闪动,丁岚一一点开。 “头儿,今天的报表你看了吗?” “唉,牛股怎么又跌了?真急人,本想多留几天,没想到套住了。” “哥,请你吃饭怎么这么费劲哪?我又没有条件?赶紧订个时间吧。” “” “请不要躲避我,既然相逢,就说明我们有缘,该来的一定会来,这是命中注定。”一个名叫妖姬的人留言,很缠绵c很痛苦。 丁岚一下子呆住,半天才想起去翻看妖姬跟古风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只有两页,以前的都删除了。这两页记录,乍眼看去很平常,但细心的丁岚,还是从古风平淡的话语里发现他喜欢这个妖姬。一股委屈的洪流倏地就卷了上来,瞬间就推出了丁岚的眼泪——她终于明白古风真的不爱她了,否则他不会对一个陌生女人说的话,却没有对她说过?虽然他现在开脱的清清白白,但是,这样发展下去,谁能保证他一直清清白白? 呆呆地看着妖姬的头像,丁岚任凭泪水流淌,脑中回荡着十八年来,自己为了这个家,为了古风所做的一切,心慢慢地被一把刀子扎中,越扎抓深,正当她觉得有点窒息之际,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拿出你的刚强和智慧,解决这个刚刚冒头的祸害。” 下班时间还没到,小区里c室内都里都很静,静得都能听到客厅里落地大钟的脚步声,和丁岚自己紧张又焦急的呼吸声。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当落地大钟四声浑厚的“当”后,丁岚想到了办法,她是心咚咚地跳了起来。迅速找来了纸笔,记下了妖姬的qq号,然后清除痕迹,把电脑归回原地。急急走出书房。 古风的电话来了:“我正经过超市,家里还需要买啥菜不?” 丁岚很镇定地回答:“不用,家里的菜够了。”关上手机,回到卧室,打开电脑添加妖姬为友。 妖姬刚好在线,丁岚添加完不一会儿她就确认了。 丁岚看着妖姬闪亮的头像,激动中真想立即就找她说话,可她不敢轻举妄动,怕太匆忙有纰漏会打草惊蛇。略一思索,她把妖姬改成虞姬,然后关闭电脑,进入厨房。 晚饭后,丁岚在卧室,古风在书房,两个人都忙着上网。 晚上大多数人都在线,虞姬等着古风回话,自然要在网上趴着。 丁岚没有急着找妖姬说话,她先去看了她的空间,发现她还是有些水平,散文写得很棒,用凄美感人不为过。于是丁岚找到了跟虞姬说话的切口,很泰然地点开虞姬对话框开始说话。 刚开始虞姬很冷淡,丁岚说什么她都用呵呵回答。后来见丁岚谈吐不凡,便把呵呵变成了简单的对话。 丁岚趁机开始发图片,图片由普通到微妙,有时还很煽情。 随着聊天时间的增长,内容的增加,图片的增多,虞姬慢慢热情起来,很明显,她对丁岚产生了好感,便一次次追问丁岚的真实的个人资料。 丁岚立即就满足了 虞姬,当然她告诉虞姬的仍然是古风的个人资料,同时暗喜自己初战成功,暗自庆幸自己关闭了一次婚姻的红灯。 虞姬内心的好感开始加码,不长时间,就由欣赏变成了喜欢,于是,她向丁岚敞开了心扉,向她倾吐内心的苦楚。 虞姬其实是个很不幸的女人,她的生活条件很优越,情感却千疮百孔。 虞姬的丈夫比她小三岁,是个长相极其标准的美男子,而且手里还握有一定的权利,品行又很风流,到处留情的事总是发生,而且对虞姬关怀越来越少。偏偏虞姬又是个很浪漫的女人,每当生日c节日等有关美好的日子,她就盼着丈夫能表示一下,哪怕是一朵小花也能满足她苦等的心,可惜,她想要的丈夫都给了别的女人。她伤心欲绝,却又无能离开丈夫,于是就想寻一处情感寄托来分解自己的一腔幽怨。遇到古风,她觉得遇到了一个懂她的男人,不想古风知道她家庭状况后就开始逃避,她更加痛苦,更加觉得男人的薄情。就在这时丁岚出现了,她就如一条离开水将死的鱼,突然被放进一池营养丰富的水里,她觉得自己重生了。她陶醉在丁岚的关怀c丁岚的体贴c丁岚善解人意里,觉得老天对她不薄,终于让她遇见了一个知己,便一头就掉了进去,而且不能自拔。 听着虞姬真诚的独白,丁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一个善良多情的女人不该遭受一再的欺骗,自己这不是等于在她旧伤未愈的心上又扎了深深一刀吗?”于是,她改变了初衷,放弃了报复,想不留痕迹地撤退,就开始婉转地告诉虞姬。“网络是虚拟的,不要过于认真,也不要对我太好。我不想伤害你,就让我们做网络中神秘的伴侣吧” 然而,丁岚说什么都晚了。当一个女人深陷在一个情感漩涡之中,即使十头老牛也拉不回她了。 虞姬依然故我地爱着丁岚,为了迎合丁岚的品位和风格,她不仅专心学习空间制作,还尽心尽力地给丁岚找来许多美丽的图片,每天趴在网上等着丁岚。 丁岚心中的得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深深的不安和愧疚,似乎还有罪恶感,有好几次她想废除“王子”这个号离开网络,可又有什么东西扯着她,矛盾苦恼斗争多日,一天她对虞姬言明:“你不要痴迷我,我不想再隐瞒你了,其实我是个女人。” 虞姬根本不信:“你不要这么说,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你是我的蓝颜,我是你的红颜,能遇见你,是我终生的幸福” 丁岚无奈了,思忖再三打字:“我现在打开视频让你看看我,看过你就会死心了。” 虞姬一直请求看看丁岚,非常执着。 丁岚一直回避,一遍一遍地找借口:“还是不要看了,看了又能怎么样?就让我们做网络中一对神秘的伴侣,就让这份神秘永远留在空间吧我们都有家庭和孩子,现实中有很多羁绊和无奈,是我们无法选择的” 现在,丁岚居然主动提出视频,一时间,虞姬高兴得立即湿了睫毛。 视频打开,当黑色的画面被一个中年女人代替后,虞姬猛地愣住了,仿佛看见一个千年前的古人一般。两行泪顺着她憔悴的脸颊簌簌而下。她呆呆地看着丁岚,老半天才抖着手关闭了视频,又半天才打上一行字:“我再也不相信网络了。”对话框头像暗了,虞姬消失了。 丁岚解脱了,可是她并没有解脱的快感,心里有茫然c有失落c有矛盾,发了半天呆,然后她打开草稿箱打上题目“神秘的伴侣”。 疏离诡念莫欺人,自保应当需挚真。往事重温无愧意,窗前魑魅不惊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背叛与原谅 背叛轻松原谅难,若能做到便非凡。心中苦涩面萦笑,人后常常泪不干 衡量一个好男人的标准众口各异,本人认为,好男人要有责任感c同情心,善良c仗义c重情c大方c温情,如果为官,他不乾纲独断,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果为民,他不奴颜婢膝,趋炎附势,两面三刀,利字当头。当然,一身具备这些标准的男人在这个世上极少,但只要具备几点他就不失为一个好男人。顾恺具备了几点,他可以算是一个好男人 。 顾恺一米八零的个头,肩宽腿直,五官端正,浓密的头发,再配上一身得体的西装,那就一个字——帅! 顾恺打进厂起就是女孩子的追求目标,可是他却选择了谢静——一名小学教师。 谢静长相一般,身高一米六,体形苗条,聪明能干贤惠温柔,人缘很好,教学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 顾恺的单位叫天源热电厂,是个大的国企,有职工两千余人,工厂的软硬件设施很齐备,厂风很正,纪律严明,基本是半军事化管理。 顾恺在天源检修部当检修员,他口才很好,爱好体育,又有组织能力,就被调去工会,厂子的文体活动基本都由他主抓。几年下来,他干的很出彩。 天源很注重职工的体质,运动会一春一秋两次必开,大球小球队都有,尤其篮球队,不仅在本厂风光,还老去这儿那儿地竞赛,而且十之六七都能拿回来荣誉,顾恺的成绩单上也就不断地加分,厂子组织部已经暗中定下来准备升他的职了。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企业的制度也在潜移默化的变动着,进入二十世纪,许多企业开始变身,先是地方企业,接着是国企,如此一来,剩余的国企便成了凤毛麟角,谁若想进入国企,一是你有非常硬的关系,二是你有特殊贡献。 盖霞是省篮球队的队员,曾经为本省争回不少荣誉,后来因为伤病,加上岁数大了便退了役,于是她便到了天源热电厂,成了该厂篮球队的主力。 盖霞身高一米九二,五官极其普通,长得膀大腰圆粗胳膊粗腿,说话粗声粗气,乍然看去除了身高还有一点就是她很白,尤其是胳膊和腿,白得跟大豆腐差不了多少。有句话说女人一白遮三丑,在男人眼里盖霞也就不太丑了。 天源的篮球队本来就不错,盖霞一来更是如虎添翼了,不管是跟哪个厂子比赛,几乎场场都能赢球。天源的名声不知不觉就大了,盖霞的名字也越来越响亮了。 两个陌生人相见,容貌起着一定的作用,看着对方顺眼也许交谈的兴趣就大,用不上仨俩回合就会由生到熟。反之要是对方不招人待见,别说交谈,看一眼都后悔。可是若是这两个人成了同事就另当别论了,他们不仅要面对,还要相处,时间一久就会习惯对方的长相,也就不觉得丑不丑了,内心的变化引发感官的变化,丑会被忽略,也许丑还会变美。 盖霞——因其长得大,进厂大家就送给她一个绰号——大盖,人高马大,走到哪里都特抢人眼球,特别是在篮球场上,那个大个子来来回回地运球带球传球投篮,每一个动作干净利落标准到位,周围看篮的人几乎不看别人,只看她了,一双双眼睛中,除了有欣赏,还有喜欢。 正式比赛顾恺很少上场,他都是坐在场外观看,那双可以说漂亮的眼睛永远盯在大盖身上,确切地说是盯在大盖手里的球上。他被她的球技倾倒了! 女人不管丑俊都喜欢俊男,如果这个男人再出色一些,那么她喜欢的成分很快即会演变成爱。 大盖一进入天源篮球队不到一天就喜欢上了顾恺,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拿自己的丈夫跟顾恺比较,比了两个来回丈夫就被比了下去,她心里就会慨叹:“丈夫除了有个两米高的个子,会打球,其他的都不如顾恺,如果他是丈夫该有多好!如果丈夫是他该有多好!” 心中有了爱意,行动上就要表示,语言,肢体语言就会不自禁地流露出信号。俗语说女人怕男人缠,其实男人也怕女人缠。经过大盖的穷追不舍,顾恺终于成了她的裙下之臣,两个人开始这儿那儿地约会。 一天,这对野鸳鸯实在没地儿去了,就跑到街心花坛一片灌木丛里约会。也合该他们出事,有两名巡警偏偏巡逻到了这里,一名巡警的耳朵还特尖,偏偏听到了呻吟声,于是他立即提醒同伴。同伴一细听,马上想到了一起罪恶正在发生,于是,两个人急急四下找寻,于是那片灌木丛被锁定,远远地就见一条雪白的大腿从树丛中伸了出来,两个人马上扑了上去。 顾恺和大盖被带回巡警队,经过讯问后巡警给天源热电厂保卫处打电话让去认人领人。保卫处一听是两个重要人物出了事不敢怠慢,赶紧给厂长打了电话。厂长一听立即拍了桌子,又是气愤又是惋惜,想了一会儿觉得谁去认人领人都寒碜,于是就给谢静打了电话。 顾恺电话说来了客人要晚回来,于是吃过饭,谢静干家务,孩子写作业,然后孩子睡了,谢静开始批改学生作业。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室内一片安静,只有谢静的笔划在纸上的声音。突然,谢静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激灵灵一战,心没来由地急跳了两下。拿过手机一看——不认识,她看了看手表——十点一刻。谁呢?不会的骚扰电话吧?想着她就按动了接听键。 “您好!是的。啊——!哦,是吗?我明天去吧。谢谢您厂长!”机械地关闭手机,谢静呆呆地看着眼前学生的作业本,半天她忽然捂住眼睛轻轻抽泣起来。 ——顾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们的爱早就死掉了吗?你这么轻易就玷污了我们的情感,这么容易就一个女人俘虏,看来是我看错你了?可惜了我的一份痴情?可惜了我的一片真心?你不配我爱,我要离开你,让你知道背叛的后果,让你品尝后悔药的味道,让你人前抬不起头来。”她哭着想着,泪水狂流,心在剧痛,她一会儿抓自己的头发,一会儿使劲拍打着写字台,忽而站起来乱走,忽而坐下发呆,折腾了好一阵她蓦地冲进卧室打开柜门收拾东西,可是衣服装进包里她又颓然地坐在床上又开始哭泣。 “不能不行。孩子怎么办?他才九岁,他不能没有爸爸,也不能没有妈妈,大人的痛苦不能建立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上。他现在仕途正在上升,如果离婚他就会一落千丈,谁还会信服一个乱来的人呢?厂长还能重用他吗?他半生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算了,他这是初犯,应该原谅他。他一直是个自律的人,这次只是一时失足而已,不能一次错就判他死罪。这十年来他给了自己无私的关心体贴,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家,让自己这个在襁褓里就被遗弃的孩子得到真正的爱。认了吧,人无完人,谁的一生能保正不犯错误。既然爱他就不要赶尽杀绝”一宿痛思一宿无眠一宿斗争,第二天早,谢静做了早饭,把孩子送走后她电话请了假,然后去了巡警队把顾恺和大盖都领了出来。 顾恺像个癌症晚期的病人,颓然地跟着谢静回了家,坐进沙发里,脑袋插在裤裆里等着谢静惩罚。 谢静沉默一会儿说:“顾恺,你不要这样。记着,你啥都没做,你只是跟大盖坐在草地上谈话而已,任何人都会那样的。明天上班你就挺胸抬头地走,看见任何人都不要低头,大大方方,以前啥样现在还啥样。不要觉得低人一等,不要沮丧,不要不好意思,你啥都没做!” 顾恺本来以为谢静会又哭又闹地大作一场,没想到她却如此说,他先是惊讶不信,接着是感动激动,抖着嘴唇他说了一句话,“静,你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谢静点点头。“我相信你。现在你去洗澡,换上睡衣休息,我去你们厂子堵上悠悠之口。” 顾恺的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 谢静见到厂长第一句话是:“顾恺是不是很有培养价值?” 厂长恨铁不成钢地说:“当然。他很优秀很有组织才能,组织部早就议定好了准备提拔他进领导班子。谁知他竟然——” “厂长,他们都搞错了,顾恺啥都没做,他只是跟大盖散散步聊聊天而已。他们是一个篮球队的,在一起走走很正常。他还是他,青青白白。既然他有才能,又得到您的重视,我请求您继续重视他,因为人才难得,不能因为一点误会而葬送一个有能力的人哪。” 厂长默默地看着谢静,心如大海怒吼——顾恺,你他妈的前世做了啥好事今生摊上个这么好的老婆呀?“对,小谢你说得对,他没做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今天以后谁也不会胡说八道。回去吧,生活还如以前一样多姿多彩。只是你在我心里已经不再一样了!” 谢静谢过厂长回去了。 第二天谢静做了桌好菜,然后给大盖打电话说请她吃饭。 大盖自从事发就知道哭,一接到谢静的电话她便如惊弓之鸟一般跑了来。 谢静请大盖入座,接着给她斟酒布菜,然后很自然地说:“大盖妹子,你不该这样,因为你跟顾恺什么事都没有做,那都是别人胡说八道瞎编的。我相信你,更相信顾恺。” 大盖呆呆地看着谢静,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呜咽。 谢静好言安慰一阵,大盖才算平静。 “妹妹,姐姐有一个请求,不知妹妹能不能答应?” 此时的大盖深深地被谢静感动了,别说一个请求,就是十个c百个请求她都会答应的。急忙点点头:“姐姐,你说。” “妹妹还是调走吧,虽然你跟顾恺没有什么,但是人言可畏,很多无影的事,经过有心人的添枝加叶便成了真事了。你有家c有丈夫,回到丈夫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说对吗?” 大盖连连点头。 一场风波过去了,大盖调走了,顾恺又跟以前一样活跃在热电厂里。 谢静似乎也回到了从前,只是当她一个人时就会忍不住想起大盖跟顾恺的事,心就止不住疼痛,泪就止不住流淌。她知道这道伤口永远不会痊愈,永远都会疼痛下去的,而她也只能忍受下去。 比翼双栖苦泪飞,相濡以沫铸哀悲。默思底事肝肠断,难保伤心变死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网情深(一) 网络无边藏鬼神,伤心不算更伤身。有情莫要寄虚拟,结果欢欣没几人。 灵通市居于内陆,属于县级城市,有人口百余万。在计划经济时期,灵通市很有名,因为它正好处在两个相距不到一百公里的大城市中间,加之有两个重工业厂子坐落在此,无形中就提升了它的知名度。改革开放以后,灵通市一些中小型工厂纷纷倒闭,不过有两个大厂子还是成功转型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两个大厂子之一就是以制造铝制品出口为主产品的铝厂。赵玲很幸运,初中毕业就进入了铝厂,在车间里干了不到三年,便进入了厂机关财务科。 赵玲的性格活泼,见人先笑后说话,嗓音音质很脆,笑起来就像银铃一般,不知不觉间,认识她的人,不管是领导还是平民,一律管她叫小铃铛,而省略了姓氏。 小铃铛的体形很苗条,又很爱美也很会美,经常跑去商场买衣服。虽然长相不是很漂亮,可是,经过漂亮衣服的装饰点缀,她不仅美丽,还相当的有气质,打入厂起就有小伙子追求她。然而,小铃铛不找,由于赶着进厂子没有读上高中,这是她最遗憾的事,如果让她在噪音c灰尘满是的车间里熬过一生,坚决可不甘心,于是,业余时间她卯足了劲给自己添砖加瓦。 赵玲先是上了函授读了财会,接着又去成人教育中心修了语言文学,等到她拿到两张文凭,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 二十五岁,要搁现今社会根本不算大,可若是倒退二十年,这可就是一个婚姻大老难问题了。谁家有一个这么大的姑娘,当父母的就都觉得脸上无光,得赶紧想办法嫁掉。赵玲的父母也是这想法,见她不急他们便替她急,于是,私下张罗托媒人给她去说亲事。 经过几番相看,最后小铃铛认识了初峰,一年后顺利结婚。时光荏苒,转眼十八年过去,小铃铛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学习成绩呱呱叫。丈夫初峰刚刚晋升为副厂级干部,官运亨通,而且对她很好。小铃铛觉得生活真是阳光明媚,连睡觉她都会笑醒了。 俗语说福兮祸所依。舒服的日子过多了,隐患就会找来。 被幸福感包围着的小铃铛,忽然觉得她的生活里有了什么地方不对了,仔细一琢磨,原来是丈夫有些不对头——他的电话多了,而且一接电话就背过身去,还压着嗓子说话,能用一个字结束通话,他绝对不用两个字,有时还跑去书房或者阳台去接听。赵玲不解,于是就问:“谁的电话?” 初峰淡淡回答:“朋友。” 赵玲更加不解,接着追问:“既然是朋友,你干嘛还跑去书房接?难道怕我听到,你的朋友我可都认识呀。” 初峰就不耐烦了,唧唧歪歪地辩解:“你认识能怎么样,老爷们的事你跟着参合啥呀?我又没有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你老监视我有意思吗?你说我一个副厂长,找我办事的人多了,这事那事的,有的事能让你知道,有的事你不需要知道。给我点自由空间好不好?” 赵玲不出声了,但她的心可没有因为初峰的合理解释而释然,反而更加的疑云重重。 初峰中等身材,不丑不俊,脑子很灵活,入厂七年,他便由一个小工人爬上了车间主任的位置。然而,因为出身贫寒,相貌又很一般,加之心气高了点,导致二十七岁的初峰还没有对上相,于是家里人着了急,媒人开始进门。 缘分都是天注定,相看几个女孩子之后,初峰遇到了赵玲。赵玲的清秀伶俐立刻轻易就搅乱了他的心,于是他开始频频约会赵玲,两人很快就步入婚礼的殿堂。 洞房花烛夜,赵玲问初峰:“你会爱我多久?” 初峰很干脆地答:“我会爱你一生一世,而且只爱你一个。” 可惜,初峰的誓言仅仅坚持了十年,在他提升为处长前就在外边就有了女人,只是他做得机密,一直没有被赵玲发觉罢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十年间,初峰的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当不惑之年来临之际,他遇到霍水。霍水比初峰小十五岁,曾经是个业余时装模特儿,她脸如娇花,目如晨星,蜂腰fei臀,浓妆艳抹下,妖艳而勾魂夺魄。 第一次见到霍水,初峰就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两个人的关系如火如荼的深入着。初峰为霍水买了车子房子,两个人由暗居到明居。 人心不足蛇吞象。二奶当腻了,霍水就想当大奶,于是就狠作初峰。 别看初峰在外边风流成性,离婚俩字他可从来没想过。 霍水作了几次见初峰就是不理,于是决定自己出招。 这天刚上班不久,赵玲的手机就响了。她看看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以为是哪个单位联系业务,于是就接了。 “你好!”赵玲轻声问候。 “是赵玲吗?”对方盛气凌人的声音响起。 赵玲有点不悦,心说——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一定认识我,干嘛这么不礼貌呀?好像欠你八百吊似地,于是声音冷冷地答:“是呀,请问你是哪位?” 女人肆无忌惮的挑衅:“我是你丈夫在外面养的女人。” 仿佛突然掉进了陷坑里,赵玲觉得头晕目眩,急忙稳了稳神,匆匆瞥了眼对面同事投来的目光,然后压低了声音:“这位小姐,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好吗?我很忙。挂了。” “等等,赵玲,你是真傻还是装蒜呢?如果我不是你老公在外面的女人,我会知道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吗?试问,哪个女人愿意平白地冒充小三儿呀?” 赵玲觉得她的脚下地板在塌陷,强撑着用已经颤抖的声调质问:“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跟你谈谈。今天。” 赵玲的怒火忽地一下子就窜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喊:“你没资格跟我谈。”喊完,啪地关上手机翻盖。 对面的同事瞪着眼睛看着赵玲,像不认识她一般。 赵玲不管了,抓起皮包跑了出去。 离开了熟悉的目光,赵玲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躲在一个无人处哭了好一阵儿,才浑身无力地往家走,一边走,她一边给初峰打电话。 初峰似乎感觉到什么,声音有点不安:“出了什么事?” “你回家就知道了。” “我有个会,要两个小时才能回来。” “我等你。” 婚后赵玲才知道初峰没有跟她说实话,他只说他家很穷,父母身体不好,却没有说他家穷得只有几只破柜子,几床被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成为夫妻就得认命,于是,赵玲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把婆家里里外外换了个新。铝厂离家不远,而初峰的厂子却离家很远,赵玲不知不觉中就担起的照顾家的担子——挑水c做饭c照顾公婆c买米买菜c换液化气,就连刷大门上的油漆都是她动手。把初峰惯得肩不担担手不提篮,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吃饭睡觉,跟住旅馆一样。连邻居都替赵玲抱不平:“女人这么能干不好,将来会有吃不完的苦,该初峰干的活你就让他干,干嘛闲的闲死,累的累死?” 赵玲却不以为然:“夫妻就要互相体贴关怀,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干点活也累不死,只要他好好的我干啥都行。” 日升日落,春秋更替,赵玲本来纤细的腰累粗了,一头青丝也染进了白发。把公公婆婆送走,把初家由贫经管到了小康,做牛做马十八年,到头来却是这种下场 想着痛苦着到了家,赵玲一头栽在沙发上,耳畔回响着那个女人的声音,心里是越来越多的委屈,不听话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网情深(二) 初峰不知赵玲找他什么事,开完会就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就见赵玲在哭,他不由有些慌,急忙大步过去,坐在赵玲身边,察言观色:“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别哭了,看哭出病来。不管啥事都有我撑着呢。” 赵玲擦擦眼泪,看着初峰:“有个女人给我打电话,她说她是你在外面的女人。还要跟我谈谈。” 初峰立时愣了下,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霍水“这个死娘们儿”,嘴上却嚷嚷:“这是谁吃饱了撑的胡说八道呀?他一定是看在咱们夫妻关系融洽使得离间计,太可恶了!你不知道现在官场多复杂,为了往上爬,啥损招子都使。手机呢,我看看谁在搞恶作剧,查出来我非拆了他不可。”气呼呼骂着,拿过去赵玲的手机翻找那个号码,然后打了过去,那边刚刚接通他就在这边骂。“喂,谁支使你这么干的?你他妈的敢再打电话,我可就不这么客气了。顺便请你转诉那个让你这么干的人,如果他想找死,初某人成全他!干啥骚扰我老婆,我他妈的啥时候在外边有女人了?往上爬也别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吧?有本事你明刀明抢地来吧。”迅速关上手机,回身哄骗赵玲。“老婆,你可不能听她的,这很明显就是一个圈套。你想想,我从一个小工人,做到副厂长容易吗?有多少人眼红呀?他们个个都盼着我出点啥事,好趁机搞掉我。我对你的爱一点没变,再美的女人在我心里永远也比不过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一会愤慨,一会儿甜言蜜语,最后,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有了收效。 本来认为初峰在外面铁定有女人的赵玲听着他的这套“爱的誓言”,心里的怀疑不由自主就淡了,想:“也许真的是有人使坏,他走到今天不容易,要是纠缠下去,肯定会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长叹一声。“算了,不管有没有这事,这次就算了。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真想风流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要想想咱们闺女,她才十五岁,你说是让她没爹,还是没妈吧?” 初峰赌誓发愿:“放心放心,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有时候誓言是金子,有时候誓言就是一句空话,这得看什么时代,什么场合,什么人对什么人。在貌合神离的夫妻之间,誓言连个屁都不顶用,偏偏就有一些傻女人,就相信连屁都不如的誓言,赵玲就是一个。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赵玲又接着相夫教女,勤劳持家,每天早上她都是第一个起来,做好早餐摆在桌上,然后去卫生间,在初峰和女儿的牙刷上挤上牙膏,回到卧室叫醒初峰和女儿。两父女在餐厅用餐,她在这边收拾。等初峰吃完喝完,她便帮着他穿戴上。送父女俩出门,她才忙乎自己——梳洗打扮。匆匆对付一口饭,拿上皮包去上班。 晚上,赵玲进屋就开始准备饭菜。饭菜刚好上桌子,初峰爷俩相继回来。一家人吃完,爷俩看电视c玩游戏,她收拾完餐厅,去给初峰爷俩准备洗澡水。等爷俩上了床,她在卫生间洗他们爷俩脱下来的衣物 忙忙碌碌中,一天天过去了,时光老人走进了秋天。春华秋实,秋季是收获的季节,就应该有欢快的事情发生才对,可是,冥冥中似乎总有一些不幸的因素,非要挤入有关喜字行列不可。 初峰的工作更忙应酬更多了,十天有八天不回来吃晚饭,常常是连个电话都不打,只偶尔打个电话告诉赵玲一声。 赵玲怕初峰喝高了,就常常打电话嘱咐:“少喝点酒,喝酒别开车了。” 初峰总是淡淡:“啊。”接着就是不耐烦:“知道了”。 这天,初峰又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女儿住了校,赵玲一个人也不另做饭,把中午吃剩下了饭菜热热对付了一口,收拾完看看还不到六点,于是她拿起皮包出了家门。 灵通市虽然不大,但是有两个大城市罩着,大城市的发展无形中就连带着它也发展了起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灵通市逐步由一个工业城市转成了商业城市——有两家大型批发市场就落户在灵通市,人口迅速增加经济也发展得很快。 因为是初秋,该换季了,街上却仍然花红柳绿,各个大商场可都摆出了新款的秋衣,奇装异服,妖娆而美丽,吸引着俊男靓女的眼球。 赵玲的家离商业区也就一千多米,她信马由缰地走了十几分钟便进入了商业区。 商业区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西天上还挂着暗红的晚霞呢,街上的霓虹便开始闪烁了,商家们也不吝惜电费了,纷纷打开了各自门前的广告灯箱。 女人都喜欢逛街,看见商场,即使不买什么也想进去逛逛。赵玲婚前非常爱买衣物,婚后一大家子人需要钱的地方多了,她就强迫自己改变了乱买衣物的习惯,但见到商场还是愿意进去逛逛。 走到嘉义商厦门前时,赵玲很自然地走了进去。 嘉义商厦是灵通市最大的综合商场,一楼是日用百货,二楼是女装,三层是男装,四层是鞋帽。营业时间朝九晚九,只要开门就有人往里进,关门时不赶都不走,那叫一个火。 赵玲略略在一楼转了转就朝电梯走去,想去女装场看看。当她走到离电梯还有三米远的地方时,无意间回了下头,蓦地她站住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正往下运行的电梯。 电梯上站满了人,男男女女大人孩子,几乎都不说话,有人目视前方,有人侧视望着楼下。可是有一对男女却在窃窃私语,男的手把着电梯扶手,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脸枕在男人的肩窝处,两个人脸对着脸身子贴着身子,旁若无人的亲昵着。电梯到了一楼,男女下了电梯,两个人姿势没变,有说有笑地从赵玲的身边走了过去,竟然看也没看她。 赵玲感觉有一只大手抓住她的后脑勺使劲地往下拽去,她用尽全身之力才挺住没有倒下,看着那一对人向大门走去,她挪动着僵硬的双腿跟了上去。 男女出了商场大门朝一辆黑色奥迪走去,赵玲也朝黑色的奥迪走去,可是没等她走到奥迪跟前,奥迪却一扭头走了。她傻傻地看着奥迪远去,然后无力靠在身边的梧桐树干上,接着又顺着树干出溜到地上,无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繁华的街景。 车来车往,人流如潮,霓虹灯欢快地闪动。天上繁星点点,半弯新月从树梢里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大千世界。 赵玲傻傻地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心里始终晃动着那一对亲昵的人。来往的人经过赵玲跟前,有人小声嘀咕: “这人怎么了?” “双眼发呆,是不是有病呀?” “” 一个女人走到赵玲跟前停住蹲下,端详她的脸,拍拍她的胳膊,然后她声音柔和地问:“妹妹,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帮你?” 赵玲慢慢转头看着好心人,然后机械地摇摇头。 女人没有离去,依然轻声追问:“别坐在地上,地上凉呀。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一个“家”字像一股神力,一下子就把赵玲散乱的思维集拢了起来,她眨眨眼,神情哀怨地对女人再次摇摇头:“谢谢大姐!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有气无力地说完就往起站,站了几次也没站起来。 女人伸手帮着赵玲站了起来,又说了些关怀的话才离去。 赵玲行走不稳地往家走去,一边走眼泪一边流。到了自家的楼下,望望窗口亮起来的灯光,她忽然擦干了眼泪,然后迈着机械的步子进了楼门。 初峰刚刚回来,进门没见赵玲,他就想打她手机,可霍水的电话却挤了进来,于是两个人开始煲电话粥,直到听到防盗门响,他才匆匆挂断了电话。 看着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赵玲,初峰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脸上却迅速换上笑容,声音柔和地问:“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了,害得我好个担心,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网情深(三) 赵玲冷冷地看着对面这张看了十八年的脸:“我看见你了。”冷冰冰地说。 初峰的心蓦地一震,飞快地想:“霍水不会又干了傻事吧。”笑笑。“我在单位呢,你上哪儿看见我去?” 赵玲仍然冷冷地回答:“在嘉义商厦一楼电梯口,你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却没有看见我。你的心思全在你怀里的女人身上呢。” 初峰的头嗡地一下,脸随之变了,慌乱和不安在眼里乱窜。赶忙站起来走过去,伸手要去牵赵玲的手,赵玲却忽地朝后闪开,僵硬地喊:“离婚吧。” 看着赵玲决绝的脸,初峰害怕了,他一把抓住赵玲的手,然后忏悔:“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不能没有你,咱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松开你的脏手。”赵玲愤怒地吼,使劲挣脱却没有摆脱初峰的手。由于突来的打击,赵玲的心一直处在高度迷乱中,此刻微一用力,她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便仰面倒了下去。 初峰惊恐地喊了声:“小铃铛”,一把抱住赵玲,把她放在沙发上,焦急地继续叫着“小铃铛”。 赵玲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声音有气无力地重复刚刚的话:“离婚吧。” 初峰噗通跪倒,然后用他很好的口才恳求c哀求:“请你原谅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千万不能离婚。我保证一定跟那个女人断绝关系。”说到动情处,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他的眼泪竟然刷刷地流了下来。 最软的是女人心,最好感动的是妻子的心,十八年的情感堆积,很多东西轻易是割断不了的,还有家和孩子的牵绊,不是说分手就能分手。 赵玲没有再提离婚。 阳光不能因为你心情不好就藏起来,星斗不会因为你的不幸而不闪烁天空。日子还得过下去,幸福也好痛苦也罢。 赵玲每天照样做家务,但是她不再过问初峰的行踪,即使他整晚不回来,她也不再打电话了。人怕伤心树怕扒皮。作为一个女人,一心一意对待一个男人,而且把一切都给了他,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场欺骗,她要是不心冷就真的是白痴。 婚外情也是一种毒,有的人中毒浅,若是意志力强些,很快就会回归。初峰的毒已经很深,加之霍水真如祸水一般,死死地泡着他,他又不反抗不挣扎,结果只能任事情发展。所以,他不能不用应酬多为借口,常常把自己的这只小船停泊在霍水的港湾里。 要强的女人大多有一个通病,就是谁家丈夫有了外遇,做妻子的就会觉得脸面无光,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巴她就会尽量隐瞒家丑。赵玲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丈夫背叛她多年,她的心已苦不堪言,很想找个人说说却又偏偏不能,而且还得装作快乐地出现在同事的眼里,真难为她了! 秦岚是赵玲的同事,两个人坐对面桌年,虽然不是好朋友却也投缘。初峰的事她听说了,看着赵玲故意隐瞒,她也就没有捅破,平常闲聊中,她便间接地劝慰了赵玲几次。 赵玲不搭言,只做苦笑。 秦岚不好再说,看着赵玲苦闷,她就积极地说些开心的事给她听。然而,开心的事并不是天天都有,说过了再重复就味同嚼蜡。好在单位送来了及时雨——买了电脑——于是,早就会操作电脑的秦岚,开始教赵玲上网,她给她申请了qq,然后给她开通了空间,教她如何偷菜c开餐厅等等游戏。 农场游戏很简单,但刚刚开通农场的人都会一时沉迷,因为种菜有成就感,偷菜又有乐趣可寻,所以很容易上瘾。 赵玲对偷菜很上瘾,每天一有时间就打开qq开始偷菜,从头到尾一个网友都不落全偷一遍,有请求添加的新网友她一律点击同意,意在多了网友就有菜可偷。 这天,忙完了业务,同事又不在,赵玲便打开了qq,先是偷菜,然后逛网友的空间。忽然,电脑下角消息管理器在闪动——有人请求添加好友,赵玲想也未想就点击了同意,又接着偷菜。 不管男女大多喜欢音乐,有人喜欢欢快的乐曲,有人喜欢古典的乐章,有人喜欢忧伤的歌子。没有网络时喜欢音乐的人只能让录音机效力,有了网络录音机便退了休。 有人说乐音可以疗伤,的确,当你心情忧伤时,当你情绪低落时,当你焦虑不安时,当你有苦说不出时,不妨听听音乐,你会发现别有一番收益。 赵玲喜欢音乐,确切地说她喜欢歌曲,乐坛新人辈出,她却独独喜欢一个人——陈瑞。每当她打开qq,第一件事就是点击qq音乐,然后才开始偷菜和浏览网友空间。今天也是这样,她先点开qq音乐,然后戴上耳机,接着开始收菜偷菜。 陈瑞这个年轻歌手,有着一副醇厚略带微微沙哑和磁性的嗓音,沧桑中融着淡淡的伤感,一首首歌曲被她演绎得低回婉转,哀愁如雨,动人动心,尤其打动那些有着伤心往事女人的心,譬如赵玲。 陈瑞如泣如诉地唱着女人心, “我只想要一颗纯净的心 ,象是一颗远离尘世的水晶 别说女人心是海底针 ,摸不着看不清 ,如果你是那一片海 我就藏在你的心,让我相信你的爱不是浮光掠影 ” 赵玲停住手,痴痴地听着,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心里想着初峰和霍水,眼里不知不觉便涌出了泪水。忽然,耳机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咳嗽声,赵玲一看,又一个添加好友的请求,她赶紧擦擦眼睛,拿起鼠标点击同意,然后她点开qq好友列表——想看看有多少好友了,无意间瞥见昨天添加的好友——高山流水也在听歌儿,他听的却是“女人花”。耳机里的“女人心”还在继续,赵玲忽然有了个想法——他是不是还不知道“女人心”呀,得告诉他一下。想着就点击高山流水的头像,然后迅速在对话框里打上: “别听这首,听‘女人心’。”既没有问好也没有闲话,直截了当得可以,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些年一般。然而,等短信发出去后赵玲就后悔了——对方毕竟是个陌生人,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失矜持,如果他不理可怎么办?正懊悔着,忽见高山流水头像旁边显示音乐标志栏里换上“女人心”仨字,她慢慢松了口气,于是接着输入:“怎么样?” 对方迅速回答:“还可以。” “怎么说还可以呀?多好听!悲凉,凄楚。” “是的,似乎能穿透人心。” ““ 两个人开始聊,一问一答,没有虚的,虽然网络是虚拟的,但是他们都说了实话,真的很轻松愉快。 自此他们开始聊天,由个人资料到各自的爱好c工作环境家庭等等。 高山流水很聪明,提的问题都很有深度,有时他提的问题赵玲一时回答不上来,只能用哈哈或者呵呵敷衍过去,而他也不追问。 高山流水很有文采,谈话中时不时的会掺杂些古文或者诗词,而且幽默风趣,有时还相当的温柔体贴。 女人多善感,特别是情感上受过伤的女人,如果对方给点关怀体贴她就会感动,不知不觉中就会产生一种依恋情愫,于是就想深入。 情感深入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感官上的,一种是心灵上的,大多数人取向前者。赵玲偏偏两者居之。 这天下午,两个人刚刚聊了几句,赵玲就输入:“想看看你,能发过来一张照片吗?” 高山流水很痛快,答个好字后就发过来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脸部特写照,人有五官,这张照片上只有四官,两只耳朵看不见,眉毛是剑眉,很黑,眼睛很大却故意眯缝着,鼻子很直,嘴巴很大,嘴角向下扯着。 赵玲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家伙真坏,故意不让我看呀。不行,非得看看你不可。”于是飞快打字。“再发一张全身的,我要知道你多高。” 高山流水马上就发过来一张全身的照片。 这张照片果然是全身照,背景有山有水有花,一个男人微微仰着头望着一树盛开的桃花。景很大很美,人却很小,严重比例失调。 赵玲觉得有点委屈,不由自主输入:“你是存心不让我看呀?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知道一个多才多艺的男人长得什么样,而你却故意不让我看。”打完最后一个字她又添加上一个难过的表情。 高山流水发过来一张笑脸,然后对话框里出现:“别难过,开个玩笑。你不就想看看我到底有多难看吗?让你看就是了。”发出请求视频的铃声。 赵玲马上点击接受。 不一会儿,对话框里出现一个男人。他很英俊,微胖的国字型脸,剑眉朗目,鼻正口方,一头黑发两侧剪得很短,中间部位向后弯曲,很精神。穿件黑色衬衫,领口两颗纽扣没有系。是个很有风度和魅力的男人。 赵玲的心蓦地就是一颤,一种又酸c又甜c想笑c又想流泪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她一只手捂着轻轻颤抖的嘴巴,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鼠标,痴痴傻傻地看着那个看着她的男人。 高山流水静静地让赵玲看了一阵,然后打字:“看清了?晚上做恶梦可不要怪我呀?”翘着嘴角笑,一口白牙立刻露了出来。 赵玲噗嗤笑了:“就怪你,谁让你长得这么‘丑’来着?” 高山流水摇摇头:“既然做恶梦那就得有个伴儿,把你的玉照发一张过来,让我也感受一下噩梦的滋味。” “我没有照片,” “那就视频好了。反正我很能凑合。” “我长得很丑,又很老,你看了肯定会作噩梦。” “我不怕,我有一颗熊胆。哈哈,朋友贵在真诚,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看我不会强求。” 赵玲停了下,然后开了视频。 高山流水笑了:“清秀可爱,是我想象的样子,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表述衷肠无需千言万语,有时候只需几个字就可以了 赵玲的心又是一颤,那种感觉再次袭了上来,情不自禁中她输入:“你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哈哈哈,彼此彼此。不惑之年能遇到你真得感谢佛主!” “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感到生活原来这么美好!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了你。” 两个人你来我往,越聊越亲近,直到太阳西沉。 关系密切了,情感在递增,一天不见就想得不行,他们互换了电话号码,可是谁也没想过要打,每天仍然隔屏相望。 这天晚上,两个人一聊完,赵玲就去了高山流水的空间——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刚刚进入她就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心就是一阵“嗵嗵嗵”。她定睛看着顶头的日志,确切地说是看着这篇日志的题目——小铃铛。半天她才看正文。 文章描述一个女人的坎坷一生,人物形象鲜明,故事跌宕起伏凄婉动人,没有很深的文学功底是写不出来的。 赵玲本来有点文学底子,加之她又很喜欢小说,看着流溢着情感和文采的“小铃铛”她的心再难平静了,一缕爱慕之情油然而生。随着聊天的深入,那股情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丰满秀丽甜蜜和温馨起来。她很兴奋很欣慰,走路都哼着歌子,认识她的人,看见她都说她年轻漂亮了。她却在心底悄悄地对高山流水说:“谢谢你!这都是你的功劳!你真是个多情的人,赵玲这辈子不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网情深(四) 赵玲沉浸在网络里不能自拔,初峰沉浸在霍水里不能自拔,每天各忙各的,架倒是不吵了,但感情也淡了,淡到互相漠视的地步。 夫妻之间不怕吵架,怕就怕漠视彼此,漠视的潜台词就是感情接近冰点,婚姻名存实亡。 一天晚上十点多,赵玲还在跟高山流水热聊。 很少回家的初峰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皮包往沙发上一扔,吆喝:“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女儿住校不在家,赵玲在书房,全部心思都在网友身上,根本没听到初峰的吆喝。 初峰生气了,大步到了书房门前,一脚踹开了门,喊:“我说让你给我倒杯水你没听见吗?” 高山流水出了一道谜语,赵玲正绞尽脑汁想答案。门嘭地一声开了吓了她一跳,回过头她冷冷瞥了一眼初峰,然后又接着想答案。 初峰更气,怒喊:“我叫你给我倒水你怎么还不倒?” 赵玲头也未回:“你自己没长手吗?” “我就让你倒,谁让你是我老婆了?你就得伺候我。” 赵玲嗖地转过脸,冷冷地盯着初峰:“我是你老婆吗?当你跟那个狐狸精鬼混时,有没有想过我这个老婆?” 初峰一时语塞,两只通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赵玲。 “为了孩子咱们就这么过吧,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咱互不干涉好了。”说完她又去研究谜题。 初峰的眼睛随着赵玲看向电脑屏幕。 这时,屏幕的对话框里出现高山流水的短信:“小铃铛,不行了吧?是不是在哭鼻子呀?我这里有一块苏绣手绢,要不要给你擦擦?” 自打结婚起,“小铃铛”就成了初峰的专利,外人很少当着他的面叫。有一次,一个男人当着初峰的面叫了“小铃铛”,立即就被他好个嗤哒。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叫“小铃铛”,而且语气还相当的暧昧,猛地,一股无名怒火烧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数据线使劲扯了下来,同时大骂:“不要脸。你还好意思骂我风流,你这是干嘛呢?你这是在网恋!不知羞耻的东西。” 赵玲也急了,喊:“我就网恋了你能怎么样吧?”过去抢数据线。 初峰一扬手把数据线撇出去老远,赵玲转身要去捡数据线,却被他一把扯住又推倒在地,然后又是拳头又是巴掌,一边打一边骂:“臭娘们,我让你网恋。我看你是欠揍了,这么多年我一巴掌也没动你,还真是对不住你了。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地过过瘾。” 结婚十八多年,虽然两个人吵架无数,但初峰从来没有动过粗,赵玲的心里也就从来没有挨打的概念。今天突然挨打,赵玲先是懵了,等她明白过来已经被初峰摁在了地上,连躲都无处躲了,她只能徒劳地抱着脸喊叫c呻吟。 初峰见打不着赵玲的脸,气急之下,他捡起扔在地上还在冒烟的烟头烫她的手腕,直到出够了气才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赵玲躺在地上默默地流着泪,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爬了起来,找到数据线,蹒跚地到了电脑跟前重新插好线,打开qq找到高山流水,毫无顾忌地把她婚姻,和的刚刚受的罪一股脑地说了,最后她告诉他她要离开初峰。 生活不是顺风船,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苦水,心里有苦并不是随便可以向人倾诉的,能倾听苦恼的人不是好朋友就是挚爱的人。 此刻的赵玲非常想得到高山流水的怜惜和安慰,不想她等了半天却等到了这样一句话:“夫妻之间要互相理解,互相忍让,一个家庭是两个人在经营,双方都有责任。我虽然没有家庭,但我很注重家庭,我的感情底线是不破坏别人的家庭。” 赵玲的脑子轰地一下,紧接着眼睛就花了,瞪大眼睛看着这段极其理智的话,老半天思维才正常,可高山流水的头像却变成了灰色。她不管,接着打字,向他诉说情怀,诉说相思相忆,诉说对他的爱慕一条条短信发出去却始终唤不回一个字。她的心像刀割一样疼痛,每天打开qq,她不是对着那个灰色的头像发呆,就是点开那个灰色头像发短信,她恳求他,哀求他出来,可他就是不出来。痛苦不堪,相思难忍,她只好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一面看一面掉眼泪,一天两天三天,那个头像却永远是灰色。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情坏到了极点,短短半个月,人就瘦了一大圈。 有的女人不轻易动情,可是她一旦动了情这情就是深重的苦难的,若是她动情的对象突然消失了,她就会觉得她的世界坍塌了,在消瘦的同时,精神也在快速地销蚀。 这天早,一宿无眠的赵玲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出神。 初峰从卧室里出来,他把一张纸和一支笔扔在了茶几上:“签字吧。” 赵玲目无焦点地看看那张纸,然后拿起笔哆哆嗦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初峰拿起协议装进皮包:“今天我忙,手续明天去办。”说完走了。 赵玲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来,背上皮包出了家门。 虽然是深秋时节,但是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灵通市的天气还处在夏末的温度,满大街的女人十之有八还穿着裙子。 赵玲慢慢地走着,眼神有些恍惚,脚步有点迟钝。沿着每天走的路走了十几分钟后,她忽然转了个弯上了松霞路。 松霞路不是灵通市的主街,但是若论繁华它不逊于主街,因为几个娱乐场所全都设置在了松霞路的两侧,其中就有星光电影院。 赵玲仍然慢慢地走着,她面色苍白,双眼深陷,每天都是梳得一丝不乱的头今天有些凌乱,迎面来的人,或者超过她的人,都会侧目瞟一眼她,眼神流露出不是疑惑便是关切。 走到星光电影院门前时,赵玲忽然就站住了——其实她一直茫视前方,走到哪里毫无意识,可是偏偏就在这里她站住了,而且扭头望着镶嵌在二楼的宽大的牌匾——星光电影院,她的眼里忽然就荡漾起泪影,目光侧移,她望着门口的海报牌——今日放映电影《侦察兵》。微微牵着嘴角,她虚弱地笑了,两串大大的泪珠,紧跟着那个苍白的笑容噗噜噜滚了下来。 相看过后,初峰很是热情,每天下班都跑到铝厂大门口等待赵玲,有时两个人逛街吃饭,但大多数时间就是来星光看电影。每次见到赵玲,初峰不管有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都会牵住她的手,要不就掏出他特意准备的小吃食给她,她一边吃他在一边说着情意缠绵的情话。同事见初峰这么痴情,就私下里给他取了个绰号——野蜂。赵玲不敢告诉初峰野蜂一事担心他生气,可是有一天一个同事当着初峰的面就叫了他野蜂。初峰有点懵,就私下问了赵玲。赵玲不得不说了,说完就等着他发火,不想他却哈哈大笑:“很好!我愿意,以后我就叫野蜂了。其实‘野蜂’很贴切,因为你这朵小花,不仅美丽还芳香诱人,今生我这只野蜂就只追逐你这一朵鲜花了。” 想到这里,赵玲的心蓦然就痛了起来,眼里的泪水更多了,她轻声地嘲笑自己:“傻瓜,原来你的心底还没有放下那只野蜂,即使他做得那么绝。”看了看手背上的伤,泪眼迷蒙中她掏出手机,找到初峰的号码给他发短信。然后收起手机继续前行,没有目标,只是往前走,似乎要走出心底的迷乱。 松霞路不仅人多车也多,有的司机道德底线高一点,见到行人还能按按喇叭,有的就贴着你嗖地驶过去,有的不管不顾就是往前开,你行人不让道都不行。 赵玲慢慢走着,两个男人在心底穿梭,现实中的男人绝情,虚拟里的男人薄情。两个男人两把利刀,一会儿你一刀,一会儿他一刀,在她的心上戳着扎着搅动着。 突然,一辆面包车从一条胡同冲了出来,车速很快,眨眼就到了赵玲身边,等到司机看见前面有人却已经晚了。 砰地一声响,赵玲被撞起高老,落下后她先是掉在了面包车顶,然后又滚到了地上。 吓傻的司机瘫在了驾驶室里,连车门都打不开了。 行人纷纷跑过来,有人拨打120,有人拨打122。 趴在地上的赵玲动也不动,鲜红的血不断地从她的头部涌出,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大片的地面。 初峰上午有个会,刚刚散会霍水的电话就来了,让他马上过去,说她很难受。他不敢怠慢,马上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就匆匆上了车。车子刚刚起动,手机里一个孩子告诉他:“短信来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赵玲发的短信,本不想看,又担心是离婚的事,于是按动一k。 “野蜂,今天星光电影院放映《侦察兵》。来看你的偶像吧。” 没看短信之前,初峰满心都是霍水。看完短信,小铃铛却代替了霍水的位置。心情压抑到了霍水住的别墅楼下面,初峰下车上楼,小铃铛一直在眼前晃动。进门见霍水笑嘻嘻地扑了上来,他有点不悦:“你没事吧?” 霍水嗲着声音撒娇:“人家想你啦。” 初峰想斥责霍水几句又有点不舍,就用温和的声调责备:“宝贝儿,以后别这样啦,我得上班呀。不上班,哪有钱让你住这么好的楼房呀?” 霍水撅着小嘴:“知道了知道了。” 初峰笑笑,把霍水抱在怀里,两个人开始缠绵。 这时初峰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要接听。霍水却一把抢去手机:“不许接,刚来就走呀?” 初峰哄孩子一般:“宝贝儿给我,万一是个重要电话不是误事了,误了事我有麻烦,你也不会这么舒坦了。” 霍水不情愿地把手机给了初峰。 初峰先看看来电显示号码——不认识,然后接听。啊啊两声后,他的脸突然大变,猛地推开怀里的霍水,声音惊恐地问:“现在在哪儿?好,我马上过去。”匆匆关上手机,起身就朝门急走。 霍水不乐意了,抱怨:“谁的电话呀?怎么说走就走啦?” 初峰没听见,大步跑了出去。 医院病房里,赵玲躺在白色的床上,她双眼半睁半合,青白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在说没有说完的话。一帮人静静地站在床边。 初峰跑了进来,在门口他踉跄一下,手胡乱抓地住门框强撑着身子站住,然后挪动簌簌发抖的双脚到了床边,看着毫无生机,跟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脸,一股烧灼般的疼痛倏地就漫上了他的心,泪水也忽地冲进了眼眶,接着便刷刷流了下来。他弯下腰,接着单膝跪下,抖着手轻抚赵玲的脸,颤抖的双唇,声音几近哽咽:“小铃铛,你不能走,咱们还要一起去看《侦察兵》呀。” 铃铛贤惠众人夸,辛苦无言勤理家。谁道郎心如冷铁,消魂谁不起嗟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昨夜你又来入我的梦(一) 青梅竹马两无猜,暗结相思意暗栽。本想白头能到老,谁知好梦醒难来。 建筑工人是个很辛苦的职业,一年四季风吹雨淋,夏天晒曝皮冬天冻裂手指,所以只要有点本事的人都不愿意选择这个职业。 周凯是建筑工人,但是他不是一线工人。公司每投到一项工程,等预算结束,所有的材料均由材料员去选购。周凯就是一个材料员。 周凯所在的公司叫天源建筑公司,原属铁道部,后来改制成股份公司。天源是盈利单位,大的工程每年都能标到一两个。 这天早,坐了一宿火车的周凯回到家。其妻刘华正在做早餐,见他回来很高兴,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嘘寒问暖,然后给他烧洗澡水。 两口子吃早餐,一边吃刘华一边向周凯述说这一星期里家里家外的事情。 这时电话铃响了,刘华放下筷子过去接听:“啊,啊?在哪儿呢?好好好。我马上就去。”放下话筒,她声音不稳地向周凯报告。“刘伟说我妈突然胃痛不止,现在市医院呢,大夫说可能是胃穿孔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周凯立即扔下筷子:“哭啥呀,赶紧穿衣服走呀。” 刘华马上朝卧室跑去。 老太太在病床上折腾着呻吟着,刘伟妻站在床边六神无主地看着婆婆折腾。刘华和周凯进来,前者扑向老太太,后者看看老太太,然后急问刘伟妻:“不是穿孔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刘伟呢?” 刘伟妻哭唧唧地陈述:“大夫说手术得先交押金。钱不够,刘伟弄钱去了。” 周凯低低骂了起来:“他妈的,这就是救死扶伤?单子呢,快给我。” 刘伟妻马上找出单据递给周凯。 交款窗口外排着长队,周凯想着老太太还在床上折腾,不由一阵阵焦急,于是就从后到前看着,想找一位好说话的人加个塞儿。 “周凯。”一个温和的女声忽然传来。 周凯顺着声音一看,心蓦地一震,紧接着一股隐痛便蔓延开来,他却尽量笑得自然地走了过去。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队伍里,侧着身子看着周凯。 “顾丽,你这是——”看着她手里一把票据,周凯欲言又止。 “我爸爸在这儿住院。你怎么——”顾丽看着周凯手里是单据也欲言又止。 “我岳母胃穿孔疼得不行,可是不交押金不能进手术室。” 顾丽立即从队伍里出来:“你先交吧,胃穿孔很危险。我不急,可以等。” 周凯略略谦让一下便过去交了款。交完款他走到站到队尾的顾丽身边:“伯父在哪科几楼,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三楼,二十号。”顾丽说。 周凯点点头:“他什么病?住了多久了?” “中风,已经住了半个多月。” “哦,严重吗?” “不太重,大夫说再有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周凯点点头:“你好吗?这些年。” 顾丽笑笑:“还好。你呢?” 周凯笑笑:“我也好。十多年没见了,你还是那样。” “你也没变,还是那么英俊。你打那边一走过来我就认出了你。” “不行了,老了。”摇摇头,周凯心酸酸地看着对面那张脸,往事历历在目。“只要你好,就是晴天。”他轻轻地说。 顾丽点点头:“只要你好,就是晴天。”说着,眼里忽然就有了泪光。 老太太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刘华和刘伟妻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一个发呆一个嘟嘟囔囔骂着。 周凯过来:“妈进去多长时间了?” 刘华看看手表:“快十分钟了。” 刘伟妻忙感谢:“姐夫,幸亏你,要不妈还在床上折腾呢。谢谢你!” “谢啥呀,那不也是我妈吗?应该的。”周凯说。 刘伟呼呼跑了过来:“妈呢,进去了?哪来的钱呀?” 刘伟妻解释:“是姐夫给交的钱。” 刘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谢谢你姐夫!” 周凯笑笑:“你客气啥?” 刘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骂:“真他妈的没有人性,现在的医院,管你死活,没钱不行。眼看着老太太在哪儿折腾,还说不交押金不能手术?真气死我了,要不是妈的命要紧,我就跟他们干了。” 刘伟妻赶紧捅捅丈夫:“你小点声,看人家听到。” “听到就听到。他妈的,救死扶伤实行人道主义成了一句空话了。都他妈的冷血,惹急了我就去告他们。” “你可拉倒吧,别没事找事了。”刘华制止刘伟。 刘伟还气不过,接着谩骂。 周凯不出声,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壁,满脑子都是顾丽。 忙了一整天,总算把老太太安顿好了。刘华留在医院看护她妈,周凯一个人回到家,匆匆对付一点饭,洗漱一下就躺下了。 不管迷不迷信的人,结婚都想选个吉利的日子。今年七月结婚的人很多,特别是七月十号这天(阴历是六月,这天又是六月初六。六六大顺)特好,好多人都选了这个日子缔结连理。太阳还没出来呢,爆竹声就开始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在市公园一棵大柳树下坐着一个周凯,他身子靠在树干上,双眼无焦点地望着远方,手里拿着一瓶白酒,正在嘴对嘴地喝着。 忽然,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她身穿大红嫁衣,盘着新娘头,戴着花冠,美丽而忧伤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周凯,有两行泪水不断地涌出。走到了周凯跟前,她哽咽起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今生欠你的债来生一定双倍报还。你就忘了我吧。” 周凯不语,看着女孩子,眼里慢慢流下两条泪溪。 突然,另一个青年跑了过来,二话没说拉着女孩子就走。周凯一见急了,立即站起来去追,不想一脚踩空了掉进了一个深坑,吓得他啊地一声。心在激跳,呼气急促,左右一摸——柔软——原来是梦。翻身开灯,看看手机——三点一刻。想想那个梦,周凯的心不由又是一痛!慢慢起来,下床走进书房,打开写字台一只抽屉,开了锁,从最里面拽出两本塑料皮的笔记本和一沓子信,看着笔记本和信,他的眼里慢慢涌上了泪水,轻轻呢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顾丽,今生你是我永远的痛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昨夜你又来入我的梦(二) 洪生造纸厂是国有企业,工人都是在当地居民,周长海和顾长发便是这厂的职工。这两个原本不认识的人,只因分在了一个车间,又都喜欢钓鱼,后来又先后住进了厂家属房,相隔不到十米,于是,不知不觉间便成了好朋友,两家关系也越来越密切。当两位妻子都怀孕后,两位丈夫就在酒桌上商定——若是都生了女孩就让她们做干姐妹,都是男孩就让他们做把兄弟,若是一男一女就结成娃娃亲。结果,周长海的妻子生了个男孩儿,取名叫周凯;顾长发的妻子生了个女孩儿,取名叫顾丽。两个父亲乐呵呵地再次重申一遍那个约定。 周凯和顾丽慢慢长大,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童年的时光在快乐中飞快地流过,似乎是转眼的功夫,一个成了英俊的少年,一个成了美丽的少女,同时,一种微妙的情愫也在两颗年轻的心中发了芽。 有了芽就会有苗,当心田上的那棵小苗郁郁葱葱之际,周凯和顾丽升入了高三,面临着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了。 初恋是甜蜜的,可是,这人生最初的情感不仅盲目c单纯,还很能消耗人的意志,很轻易地就能毁掉一个好孩子。在情感方面,男孩子要比女孩子坚强一些,意志力大一些。 当彼此意识到那份情到来后,顾丽的成绩直线下降了。老师为了这个学习尖子的前途,及时地找她谈话,话里话外暗示她是不是在恋爱? 顾丽不语,脸却红了。 老师开始讲解早恋的害处,开导劝解一番后便让顾丽回去了。老师是个很负责的人,通过了解她知道了周顾两家的交情,又因周凯和顾丽上学下学的经常在一起,她便猜到与顾丽相恋的人定是周凯,于是,她把周凯找了来,又是一顿苦口婆心地劝说。周凯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但他的眼神却告诉老师,他知道该怎么做。 初恋是难忘刻骨的,想立即断绝这份情感,十人有八人做不到,但周凯却做到了——他开始躲避顾丽,找一切借口不跟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本来他的成绩也很好,考个中等大学一点问题也没有,然而,为了躲避顾丽,他的成绩一落千丈,结果名落孙山了。 为了让周凯走出落榜的阴影,周长海四下托人给儿子找工作。皇天不负有心人,天源建筑公司招工,于是周凯成了天源的职工。 就在周凯到天源报道的同一天,顾丽接到了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个上班,一个上学,而且都过了十九岁,两家家长又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他们开始给心田上的小苗浇水施肥。 这天,周凯正在现场施工,工友跑过来通知他去队长办公室接电话。他有点蒙有点慌,忙不迭地跑去接听。 电话是顾丽的同学打来了,她说顾丽出了车祸,现在在t市医院抢救。 周凯突然觉得有个东西敲在了头上,头晕目眩,双腿发颤他到了队长跟前,结结巴巴地述说了顾丽的事。队长很有同情心,立刻准了他三天假。他衣服也没换,借了二百块钱就奔火车站去了。 t市虽说是中等城市,但规划得很好,笔直的街道,绿树红花相得益彰。市医院是座白色的五层大楼,就坐落在街边,远远就能看见。 周凯轻轻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略一转目便看见靠窗的床铺上的顾丽,他的心蓦地咯噔一下,三步两步便走了过去。 床上的顾丽闭着眼睛睡着,半边脸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墨黑的发丝散在白色的枕头上,左手整只小臂都缠着绷带,只露出几只可怜巴巴的手指。一床白被单盖在胸口以下。 周凯忽然眼眶发胀,慢慢弯下腰,伸出手他握住顾丽几只苍白的小手指。 忽然,顾丽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眼里迅速云集起来了泪水,几秒钟后,两颗大大的泪珠便滚下了眼角。她抖着嘴唇轻轻叫了声:“凯”。 周凯的泪掉在了顾丽的手背上,接着他艰涩地叫了声:“丽”。 两颗心在碰撞,两双目光在纠缠——鲜花开放,百鸟争鸣,小溪潺潺! 女孩子都爱美,尤其是美丽的女孩子,她把她的容貌看得比生命还重要。顾丽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她的脸有没有毁掉。 大夫安慰:“别有负担,问题不大。” 顾丽还在怀疑,没事就照镜子,越看越怕,于是便开始悄悄地哭泣。 大夫护士劝解无果,就建议:“还是让你的父母来吧。” 顾丽偏偏不同意:“我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工作脱不了身。” 大夫护士没辙,就给学校打电话。学校便找到顾丽同学,于是周凯就来了。 周凯在医院呆天三天,这三天里,他不仅精心地伺候着顾丽,还尽其所能地安慰她开解她,让她放下思想包袱。 处在恋爱阶段的人最想听最愿意听的是恋人的话。 周凯的嘴皮子没有白磨,顾丽答应再也不想毁容的事了,她又是那个开朗乖巧懂事的女孩子了。 三天的相处,周凯和顾丽的情感迅速深入,当离别之际来临时,两个人都有了难舍难分之感。 周凯走,顾丽要送,周凯不让:“你别送了,看抻着伤口。” “我只送到走廊里,再不远送。” 周凯只好同意:“你说话算数?” 顾丽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到了走廊里,周凯拦住顾丽:“回去吧,你的伤没好,看风吹着影响痊愈。” 顾丽摇摇头:“没事,我没那么娇贵,让我送到大门边吧。” 周凯笑了,揉揉顾丽的白皙的脸:“好吧,就送到大门口。” 顾丽再次乖巧地点点头。 可到了大门口,顾丽并没有停住,坚持要送周凯到了等车的站点。周凯拧不过,只能同意 心情好吃得好睡得香伤也好的快,不到半个月,顾丽出院了。在送顾丽回学校的路上周凯说:“我有个想法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顾丽温柔地看着周凯:“说吧,不管什么想法我都会同意。” 周凯从背包里拿出两本一摸一样的日记本:“打今儿个起咱们写日记吧。给,你一本,我一本。等喜日子到来,互相交换日记,作为咱们爱情的见证。” 顾丽欣然点头,欣喜地接去了日记装进书包里。 约定不等于承诺,但是,周凯和顾丽都信守了他们的约定。日记天天记,书信三天一封,感情越来越深。周凯还用他工资的六分之一买车票,每月一次去看望顾丽。夕阳里,柳林中,月光下,处处留下他们温馨亲密的影子,和快乐甜蜜的语言。 岁月老人忽然年轻起来,大步流星地从夏季走到了秋季。 秋季该是万物成熟季节,那么爱情呢,是不是也该成熟收获了? 人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周凯和顾丽的爱情进入白热化之际,周长龙突然中风,在病床上缠磨了半年多,花去周家所有的积蓄不算,还借了一笔外债,最后他还是走了。 人都是现实的,或者说都有自私的因子。周长龙没病前,周家的条件高于顾家,可一场病一条命,便使得顾家的条件高于了周家。于是,顾长发有了想法。于是,他开始干涉女儿跟周凯的事情——不许她再跟周凯交往,态度极其强硬。 刚开始,顾丽不听顾长发的,仍然跟周凯鸿雁传书。顾长发知道后,便给顾丽两条路走:“一,断绝跟周凯的关系;二,断绝父女亲情。” 顾丽是个孝顺的女儿,自小就没有跟父亲犟过嘴。都说母恩似海父恩似山,不管是山还是海,是恩就得报答,这是为人子女必做的。万般无奈,顾丽只能忍痛割爱——断绝了与周凯的恋情。 顾长发还不踏实,急忙找人给顾丽介绍了对象。 五年的恋情付之流水,周凯痛苦万分,为了减轻心上的苦他开始酗酒。 酒是好东西,高兴时它可以助兴,忧愁时它可以忘忧,只是这忧愁仅仅是暂时忘却,当意识清醒,心底的愁会更稠! 一次酒后周凯工作上出了点事故,被领导狠狠批评一顿后他又去喝酒。当他醉眼熏熏回到家,看到的却是白发苍苍的母亲正在给他准备醒酒的汤。他的心一阵绞痛,跑过去抱住母亲哽咽着向老人保证再也不喝酒了。 大丈夫顶天立地,吐口唾沫落地都成钉儿。周凯说到做到,他抛弃了酒瓶子站了起来。正当他全力以赴要做回从前的自己的时候,传来了顾丽结婚的消息,他再次崩溃。那边喜乐声声,周凯这边拎着两瓶白酒,跑到他跟顾丽经常约会的大柳树下,把自己灌成了一滩泥。 醒来的周凯再次向母亲作了保证,为了遏制自己的想念,他把所有几百封情书和两本日记锁在了箱子底。 初恋是甜蜜的,也是苦涩的。人生一世如梦,只有初恋令人难忘!不管你是高官c大款c名人c大儒,还是平头百姓c井市小民,最珍惜的还是初恋! 藏卿心底不曾移,夜半梦回暗自啼。总想今生难遇见,无边苦涩更相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反目夫妻(一) 人说姻缘前世定,做成连理必需珍。你谦我让常携手,走过悠然几十春。 还有几分钟后下班,同事都在忙忙叨叨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可是丹凤却还在看账簿,似乎还没有下班的概念,坐在她对面的好友王小华拍拍桌子提醒:“喂,到点了,赶紧收拾吧。” 丹凤故意露出讶异的表情:“到点啦?怎么这么快呀?一下午一晃儿就到了,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说着着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王小华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还快呀?一下午时间象蜗牛似地爬,急得我要命,要不是有网友陪着我,可能得寂寞死我了。” 丹凤笑笑:“你就臭美吧,等哪一天被领导发现你工作时间上网聊天有你好受的。” 王小华嘻嘻笑了:“他看不见,他看到的总是我在工作。” 丹凤点点王小华:“记着,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 有人朝门走去,有人叫丹凤和王小华走。 王小华站起来背上皮包:“走吧你,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赶紧去市场买你的菜吧。” “市场买菜”四个字让丹凤忽然一阵心酸,可她却面带笑容:“今天不用买菜,老柴打电话说他买了菜了。” “哎呦,你们家老柴出息了,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 “呵呵,人都会变的。什么事都不会一层成不变。”站了起来,丹凤拎起皮包,跟在王小华身后走出办公室。 一行人在公司大门口分手,纷纷上了自己的自行车。为了不引起同事的疑心,丹凤上了车子仍然向往天一样朝自己家的方向骑去,但走了一段路,约莫同事都走没影儿了,于是,她迅速调转方向朝大姐丹芳家走去。 梁城是座沿海城市,虽然不是大城市,但因为几千年前始皇帝来过这里,之后唯一的女皇帝也来过,使得这座不大的城市不知不觉便成了名城。 丹芳的丈夫闵中华是梁城一个新区的二把手,就职后,先是老婆调到了工商所,然后是小舅子进入了税务局,接着小姨子丹凤从一个乡镇企业工人,变成了一家国有企业的会计,最后是连襟柴俊良。 闵中华忙乎一大阵,柴俊良却只能进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柴俊良认为闵中华没有给他使劲,至此心里有了“老丈人家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的想法。 姐夫帮着小姨子调动了工作,又给找了房子,只是这房子有点小,只有十几平米——属于公寓楼(公寓楼是由单身宿舍改造而成,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房子小却也不用花钱,只好将就住。 丹凤的工作单位在她家的东面一千多米处,菜市场在她家西面,也有一千多米远,每天丹凤三点一线来回跑,一跑就是十年。后来柴俊良应聘进了一家外资企业,外资企业待遇优厚,不仅工资翻倍还分了房子,房子八十多平米,宽敞明亮,就是离丹凤的工作单位远,她上下班要挤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而且每天回家,她手里都得拎着在新区买来的蔬菜,否则,下班后还得去挤另一个市场,一耽误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丈夫孩子在家还等着她喂呢,她只好让自己的手别空着。 回到家,丹凤把手里的东西一落下就钻进厨房,饭菜弄好摆在桌上,丈夫儿子在那边吃喝,她在这边收拾厨房。等她上桌,丈夫儿子已经吃完,接着看书的看书,看电视的看电视。 丹凤吃完饭,接着收拾厨房。在丈夫的鼾声中,在儿子香甜的梦中,她在卫生间洗丈夫儿子脱下来的衣服,一气忙到十一点才能上床。第二天五点不到她就得起床做早餐,收拾两间卧室。丈夫儿子那边出门,她这边梳洗,然后急乎乎出门小跑着到停车点。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一个女人的大好年华就这样消失掉了,当不惑之年来临之际,她的双鬓已经花白。 一个幸福的妻子,不会计较她为了家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添了多少皱纹;一个欣慰的母亲,更不会抱怨她为了孩子操了多少心,担了多少惊,白了多少头发。可是,如果这个妻子并不幸福,这个母亲也伤透了心,那么,她就会想:“她这么多年的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处于青春期的孩子,百分之八十有叛逆行为,若是这个孩子性格内向,而且十分固执己见的话,那么,他的父母就会十分头痛,一时不慎就会铸成大错。 丹凤的儿子叫宇航,十七岁,上高一,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打上学起,他就霸占住全年段成绩第一的位置,而且,自小学一年级开始,他就成了所有老师的宠儿,别人在课堂里玩玩具,吃零食那是绝对不行的,只有他可以随意。 再得宠的人,总有一天也会失宠,这是事物发展规律。 宇航高一下学期时换了班主任,这位老师的教育方式跟其他老师有别。有句话说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这话有道理。现在的孩子自尊心极强,说重了就会适得其反。这位老师她采用的是泼凉水的教育方式,特别是对宇航,每次他考试拿到第一,班任就当着全班同学,不仅不表扬,还点名道姓的批评: “柴宇航你别骄傲,一百多分不算什么?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凭你这成绩,想考上清华北大还差得远呢?” 宇航自小就很乖,小错误都极少犯,出去玩被比他小的孩子欺负他都不还手,气得丹凤责备:“你为啥不还手?” 宇航小声辩解:“他是小弟弟,老师说的要爱护弟弟。” 丹凤气急无话。 现在,宇航本来拿了好成绩,该得到表扬赞美,结果却遭到一场奚落和批评,换了任何孩子,都会哭着跑回家跟大人告状。若是个护短的大人,就会立即去跟老师理论,给孩子争气。可是,宇航回家一概不说,丹凤也就一直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高一下学期快结束前。 这天傍晚,丹凤手里拎着几塑料袋儿菜在等车,忽然,有个女孩子到了她跟前,笑嘻嘻地叫了声:“阿姨。” 丹凤一看认识——同事的女儿,儿子同学的妹妹,于是乐呵呵地问:“晓月呀,你这是干啥去呀?” “我去同学家了。阿姨,你这菜是买的吗?怎么在这里买,坐车多麻烦呀?” 丹凤点点头:“没法子。我们家离菜市场很远,到家都黑天了,不如在这里买,省事。” 晓月很热情,伸手去接丹凤手里的菜袋:“阿姨,我给你拿一会儿吧。” 丹凤急忙阻止:“不用不用。” 娘两个聊了起来。 “对了,阿姨,我宇航哥回家没跟你说吗?” 丹凤茫然地摇摇头:“说什么呀?” “我哥回家说,他们老师老总批评你们家宇航哥,说他翘尾巴,骄傲,考第一没啥了不得的。” 丹凤先是惊讶,接着生气。她生老师的气——哪有这么教育学生的;更生宇航的气——受了委屈回家竟然不说。气呼呼上车下车,气呼呼到家,菜一扔下,她就大步到了宇航的卧室门边,砰地推开门,对着躺在床上看书的宇航大声问:“你在学校受了委屈回家为啥不说?我还是不是你妈?” 宇航慢慢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丹凤。 丹凤走了过去,仍然气呼呼地质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给我学一遍。” 柴俊良听见丹凤嚷嚷,急忙跑了过来:“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丹凤指着还在犹豫的宇航:“你说这孩子气人不?在学校受了大半年的委屈,回家他竟然一声不出?” 柴俊良一听也急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没事,别怕,不管啥事都有爸爸呢。”坐在宇航一边温和地催着。 宇航学说了这一学期间的事情。 丹凤听完就火了:“这是什么老师呀?成绩第一还要打击讥讽?不行,我明天就去找她好好理论理论,她这是虐待学生,精神虐待!” 柴俊良急忙拦着:“不行,你不能去找她,如果你去找她她会很反感,会对宇航更尖刻。”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她肆无忌惮地下去吗?” 柴俊良想了想:“她为什么这样?是不是咱们太实在了?我听我们科的人说,现在有的老师收礼,她能不能是因为咱们没有送礼才看不上宇航的,要不咱们哪天也送点吧?” “不行,我不同意。教书育人是她的天职,干啥给她送礼?” “你说这个就不对,时代不同了,啥事都有变化,咱们要顺应大流。” “你这是助长不正之风。告诉你老柴,这事不要你管。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惹急了我就去教委告她。” 柴俊良立即慌了:“你可不要去教委乱搞,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测,人家只说了你孩子两句你就去告,要知道你一告就可能毁了一个人。” “这样的人毁了她就对了,她不称职。我爸当了三十年供销社主任,我们家一份礼也没有收过。我大姐夫做新区主任多少年了,不管谁送礼他一律免收。” 柴俊良立时不悦了,口气立即改成讥讽:“是呀,谁也不能跟你们家比,你们家个个根正苗红,全都是包青天。” 丹凤一听柴俊良攻击她娘家人立即急了,于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 宇航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父母吵架,然后拿着书去了书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反目夫妻(二) 书房里有一大架子书,一张大平台,平台上摆着做化学实验用的各种器皿和材料。 宇航放下书开始做实验。平息纷乱的心绪多种多样,宇航用做实验来让自己平静,尤其是最近两年,只要他心情不好,他就跑进实验室做实验,一做就是大半天。 丹凤的教子方法很严厉,她说啥宇航就得听啥,否则她就会生气,急了还会打人,好在宇航从来都听妈妈的话。而且,打宇航会说话起,丹凤就让他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按说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是粘着母亲的年龄,不是让妈抱,就是缠着妈妈玩,宇航却从来不这样。而且,宇航四岁以后,她就没有抱过他。 拥抱,不仅夫妻c情人c朋友间需要,母子c父子c兄弟c姐妹间也需要,因为,拥抱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表明的关怀c体贴c呵护和爱,没有拥抱的生活,是缺陷的生活。 丹凤和柴俊良正吵得激烈,忽然防盗门被敲得山响。两个人几乎同时住了嘴,然后一前一后出了宇航的卧室,一个去开门,一个装模作样进入客厅打开电视机,像根本就没有吵过一般。 门外站着柴俊良的姐姐。 开门的丹凤立即换上笑脸:“哎呀大姐,快进来,怎么天都黑了才来呀?”拉拉扯扯把俊良姐拽进屋子,让到沙发上,又是倒水又是拿烟。 俊良也热情地跟姐姐搭话。 俊良姐皱着眉头,水不喝烟不抽。 丹凤一见明白了,忙问:“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俊良姐点点头:“可不是吗,要么我就不来了。实在挺不住了。” 丹凤和俊良都慌了,一边一个追问俊良姐:“哪里不舒服?” 俊良姐手按着胃部:“胃痛。” 丹凤抢着建议:“上医院吧,我陪你去。”说着,就忙忙叨叨穿衣服找钱,然后领着俊良姐走了。 俊良看着丹凤的身影消失掉,幽怨地嘟哝:“你对谁都好,为什么单单对我冷淡?” 丹凤用自行车把俊良姐带到医院,挂号就诊拿药,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又给大姑姐做了柔软的面条,然后自己吃饭洗漱,等收拾完快十二点了。 第二天丹凤早早起床,给大姑姐做了易消化的粥,又伺候大的小的走了,然后跟以前大姑姐来时一样,给她收拾一大包衣物,送到车站看着大姑姐走了,才小跑着去赶公共汽车。 日子在忙碌中滑过,不知不觉迎来了暑假。学生放暑假前学校都要召开家长会,这是惯例。 丹凤请了一下午的假去参加宇航的家长会。 宇航就读的高中是梁城的重点中学,坐落在梁城的市中心,占地面积上万平方米,光教学大楼就有四座,规模很大。 高一一班教室在二号楼二层把头的地方。丹凤到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家长。因为桌子上都贴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加上有几个引导的学生,丹凤很快就找到了宇航的座位。 坐下后。丹凤左右看看一个也不认识,但丹凤是个很随和的人,不一会儿左右邻居便熟了。 几个家长正说着,晓月的妈妈来了,因为两个孩子坐得很远,丹凤和晓月妈只寒暄了几句,班主任就走了进来,于是大家立即都住了嘴。 宇航的班主任叫黄芹,是位四十开外的女人,黄芹嘴唇很薄,两只弯弯细细的眼睛,不笑也像笑。她先是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又介绍跟她一起进来的另一位教数学的老师,接着她开始讲话。 底下五六十位家长,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口若悬河讲话的黄芹,有讶异的有钦佩的。 黄芹呱呱呱讲完该讲的,然后话锋一转:“为了提高我们老师的教学经验,加强对每个学生的掌握引导,请各位家长在桌子上的纸上写出你们的建议或者意见,然后签上名字。咱们共同努力,争取让所有的孩子都发挥出他们潜能” 丹凤一边看着黄芹,一边回忆着宇航受的委屈,等黄芹讲完“请各位家长在桌子上的纸上写出你们的建议或者意见”时,她立即在心里说:“这话正是我想说的。”于是,在课任讲话之际,她匆匆在桌子上的纸上写下。“提个建议,希望老师以后引导学生时要适度,讥讽嘲弄打击,对孩子成长非常不利。”写完,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散会后,丹凤跟晓月的妈妈一起往大门走。 丹凤问:“黄老师让提意见你提了没有?” 晓月的妈妈笑笑:“可不敢提。她那是亮的高姿态,等你真的提了就麻烦了,说不定有双小鞋等着咱们孩子穿呢。我只写了好听的,一个‘不’字也没敢写。” 丹凤不信:“不会吧,咱们提建议对她有好处呀,让她明白哪里欠缺好改进呀。” 晓月妈没吱声,却在心里说:“但愿她能像你说的。”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有的人相交十年也不一定会成为朋友,有的人几句话就可为好友。 家长们的意见收上来以后,黄芹先检查一遍,挑出对她不利的,然后把余下的都上交到了教务处。 高一一班有学生五十五人,提意见的人却只有丹凤一人,四十四名家长唱赞歌,余下的都放弃了。黄芹仔细研究一番丹凤的建议,然后慢慢撕烂那张纸,边撕,边在心里思谋着怎么收拾宇航。 黄芹的脑子很够用,点子也很多,从教二十年间她收拾过的学生无数,里面有好学生,也有调皮捣蛋的学生。 宇航个子高高,相貌堂堂,文字彬彬,虽然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但是全班同学都很喜欢他,特别是女孩子,有没有事都愿意跟他说话。可以说,打上初二起就有女同学给他递纸条,他虽然一律采用漠视的态度拒绝,但女孩子们就是不灰心,仍然一有机会就往他书包里塞纸条。 宇航虽然不爱说,可哪个同学喜欢他,他的眼里还是会流露出高兴和满足的影子——每个人都有虚荣心,即使是三岁的孩子,这不奇怪。 一个人处在一个环境里,时间一长就会习惯,习惯了就会以为那是自然的。 被同学当圆心的宇航有一天忽然发现他不是圆心了,而被圈在了圆外面。他暗暗震惊c茫然c不解,观察了两天,他终于明白了大家都在疏远他,立即生气,然后把跟他一直十分要好的一位同学弄到一个无人处追问:“为什么大家都躲着我?“ 同学期期艾艾:“黄老师说不让接近你,否则就想办法收拾俺们。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把我给卖了,黄老师要是知道是我泄露了她的指令,一定饶不了我。” 宇航咬咬牙:“放心,黄老师不会知道。” 同学回了教室,宇航靠在墙上想这些日子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反目夫妻(三) 凡是老师都有一个习惯,就是讲课时总爱看着学习好的同学,讲几句就会看看那个学生,很想从他(她)的眼神里知道他(她)有没有懂,要不要重复讲解。这个待遇宇航一直享受,可从家长会后,黄芹就收回了这个待遇。他不解难受,现在同学又都远离了他,他立即不想在这里呆了,于是回到家就跟丹凤提出来:“我要转学。” 丹凤很奇怪地看着宇航问:“为什么转学?” “不为什么,不想在这里上了。” 丹凤立即急了:“你在这里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转学呀?说啥胡话呀你?” 柴俊良也在一边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转学?你在这里可是全年段第一名,转到其他学校可就不一定了。” 宇航忽然气呼呼地说明:“现在全班同学都在孤立我,没人敢跟我说话。以前上课黄老师总是提问我,总是拿着我的作业做范本,现在她连看我都不看,有时候看了一眼还是狠狠的一眼,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她了。” 丹凤一下子想到了她提的那条建议,心不由一阵难受。 柴俊良也想到了这事,火气蓦地就卷了上来,冲着丹凤喊:“看看看看,报复上了吧?都是你作孽,瞎提啥意见呀?现在怎么办吧?” 丹凤更气:“我提意见没错,她那么对学生就不行。” “提吧提吧,看看,小鞋给你穿上了吧。” “只有她会给人穿小鞋吗?我也会,明天我就去找校长,看看到底谁的鞋小?” “好好好,你去,你最好去教委找一双更的小鞋儿给她穿上,这样咱儿子就会更舒服!” 两个人大吵起来。 丹凤嚷嚷着要去找校长并没有去找,她并不是不敢去,一是不想把事做绝,二是存一丝幻想——黄老师一时生气过几天就会没事,对宇航还会跟以前一样。她真是大错特错了。 有的人大度,别人多言多语的一般不予计较,但心胸狭隘的人可不这么想,你要是做了一分对不起他(她)的事,他(她)就会报复你两分c三分,不把你整够算你走运。黄芹偏偏就是后者,宇航就很难幸免了。现在的孩子都受不起打击,意志力很弱,爱走极端。 过了三天,宇航回家对丹凤提出:“如果你不同意我转学,我就退学,反正我再也不去十中了。” 丹凤这下着了急,宇航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他要是认准一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柴俊良一回来丹凤立即跟他说了。 柴俊良赶紧去劝说宇航:“儿子,转学没啥好处,新环境新老师,得很长时间才能磨合好。咱们就在这上,反正都高一了。” 宇航不听,只有一句话:“转学,否则我就退学。” 一个准名牌大学的苗子怎么可能退学?万般无奈丹凤只能同意宇航转学。 在办理完转学手续后,丹凤特意跑到黄芹的办公室,当着三位老师的面她狠狠地训斥了黄芹一顿;“作为老师你不配,你让家长提意见,我提了,你却打击报复我孩子?出尔反尔,你算什么老师?我看咱们现在就去找校长,看看到底谁难受?” 一听丹凤说要找校长黄芹彻底害怕,赶忙赔礼道歉,起誓发愿再也不会对宇航做什么,并请求宇航不要转学。 丹凤冷冷地笑了:“得了,你的话可信度太低,我们可怕了。你放心,姓柳的还长了一颗人心,不会像你似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净玩阴的” 十中是梁城最好的学校,升学率每年都占全省前三名之内,很多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进入十中,当然,也有从十中转出的,主要原因是成绩实在不行,有的被学校劝转,有的觉得再待下去丢人。可宇航不是,这个十中的学习尖子一转到九中,首先质疑的便是校长,然后是老师,接着是学生。宇航一律都用十中离家远为借口搪塞,不过,不管是校长还是老师,很快就接受了宇航,因为宇航很快就给九中争了光——他在一次省中学数学竞赛中拿了第一名。 九中在新区,为了方便宇航上下学,也为了结束自己多年上下班挤公共汽车的历史,丹凤跟柴俊良商量后便在新区买了房子,略略收拾就搬了过来,日子也在平淡中过了下去。 对于一个求知欲非常强的学生,他(她)喜欢的是难题,解决一道难题,让他(她)的征服感得到满足,同时荣誉感也得到了升华。宇航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可惜自打转到了九中,这种征服感就消失了,因为九中的课程没有十中的深,他觉得学得没劲,于是又一个想法产生了。 一天晚饭桌上,宇航言明:“我想休学。” 丹凤跟俊良先后一愣,接着丹凤急了:“好好地你又起啥幺蛾子?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不许你胡来。” 俊良问:“难道又有人找你麻烦了?” 宇航摇摇头:“九中的课程太浅,进度慢,他们没讲的我都会了,学习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在家自学,等高考时回去考就行了。” 丹凤不同意:“在家学和在学校学根本不能比,学校参考材料多,老师会多方考量,你一个人就那几本书,再学也不如学校。眼看着就考了,难道你不想考个好大学吗?” 宇航不说话,但表情很是坚决坚持。 丹凤慌了,赶忙在桌子底下踹俊良,意在让他说说宇航,俊良倒是及时说了话:“好呀,既然你有了打算我不强迫你。其实在家学在学校学没啥大差别,只要用心学就行。” 宇航立即高兴了。 丹凤却差点气歪了鼻子,大声骂:“柴俊良,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他一个孩子不懂事,你都四十多的人了怎么也这样幼稚呀?你应该给他指明错处,说服他改变想法,可是你却在那支持他犯错?你这是在葬送他的前途,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爹呀?” 俊良立即反唇相讥,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反目夫妻(四) 宇航终于还是休学了,他每天在家做做实验,养养花,看看书,很悠闲很舒服。可丹凤却越来越堵心,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想着他才智在荒废,她心痛欲裂又欲哭无泪,对宇航的态度越来越淡,有时候娘俩整天不说一句话。 俊良倒是跟丹凤反差,跟宇航的关系明显亲近起来,爷俩没事不是研究实验就是出去游玩,丹凤看不过眼就跟俊良吵架。 夫妻不能老吵,偶尔吵一次会是情感的调和剂,要是三天两头地吵感情就会越吵越淡。 终于有一天,丹凤跟俊良两个人吵到了离婚这个词上来了,气急的丹凤脑子一热就离家出走了。 闵中华住在新区一个叫做碧海云天的封闭式小区里,一百五十三平米的大房子,却只住着三口人。 丹凤用钥匙打开门,还没等她换完鞋呢,闵中华便走过来:“下班了丹凤?” 往天都是丹凤最先回来,她以为今天也是,不想姐夫却在家,笑笑:“下班了。姐夫你回来半天啦?我马上做饭。” “做饭不忙,来,坐下,我想跟你说几句话。”指指沙发,闵中华领先走了过去。 丹凤紧跟着过去,没等坐下就问:“姐夫,什么事?” 闵中华深深吸了一口烟:“也没大事。”笑了。“你是个顾家的人,却有家不回,而且我觉得你很不开心,一定有事,是什么事?跟俊良吵架了?” 闵中华在柳家威望很高,三个小姨子一个小舅子都很尊敬他,有事不找父母一般都找他。现在姐夫问了,丹凤不能不如实回答了。 闵中华听完丹凤的叙述,沉思半天后:“马上就要高考了,宇航能参加吗?” 丹凤长长叹了口气:“不参加了。呆了一年多,参加也考不上。” “一个好苗子就这么糟蹋了,真可惜!” “万般皆是命。他就这样的命了。” 闵中华摇摇头,然后劝丹凤:“十家有八家夫妻会吵架,吵完就完了,两口子没有过夜的仇。大家都让一步,还是一个好家庭,难道你真的想离婚不成?我想你不是的,你是个爱家的女人,这些年你辛辛苦苦的操劳着,对公公婆婆孝敬有加,对三个大伯和一个大姑姐实心实意,东西没少给,心没少操,老的少的挑不出你一点毛病,你不知道我背后常跟你大姐说你好。像你这么贤惠的女人上哪里找去呀?他柴俊良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吵一回架就要离婚?岂有此理。你等着,姐夫让他乖乖地把你接回去。”拿起sh一u ji拨号。 丹凤没有阻止闵中华,其实在心里她早就盼着回家了,那天一气跑了出来就后悔得要命,可自己要是主动回去就很没面子,又担心这事成了柴俊良以后讥讽她的话柄,于是不呆也只好呆了下去。 第二天,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同事小马从外面进来就跑到丹凤跟前,惊讶又羡慕地报告:“哎呀丹凤,你们家老柴来了,在大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束花,咂咂咂,真没看出来,一本正经的老柴也有浪漫的一面呀!” 丹凤的脸立即红了,不尴不尬地笑了:“净胡说。” “你怎么不信呀?走走走,咱们去验证一下。”说着就要拉丹凤,丹凤只好妥协。“不用你,我自己去看。” “大家一起去呀,反正要下班了。”小马对另两个同事眨眼又耸腮帮子,示意大家跟上。 丹凤一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一边责备小马:“你一个人看我的笑话还不够,还得拉上大家来看是吧?” “没有没有。我们也下班回家呀。”小马笑嘻嘻紧跟在丹凤身后,其他人也半真半假的地跟着出了财务科。 大门口,柴俊良抻着脖子左顾右盼着,一看见丹凤他立即抬脚走了过来,可是仅仅走了两步他又突然站住了,而且把手背到了身后,然后就扯着嘴角没笑硬扯着笑。 今天柴俊良穿了一套水蓝色西装,只是新衣服大概放在柜子里太久了,被压出来的皱褶还没有开。一米八三的大个子,一套满是褶子的蓝色衣裤,一把红红的花,往哪儿一站真的很抢眼,不光是跟着丹凤出来的几个人嗤嗤地笑,附近还有几个人也是直眉楞眼地朝柴俊良看着。 丹凤的心一阵不舒服,脸子一下子就吊了起来,闵中华的叮咛全忘了,大步朝自行车棚走去,kāi su一上车,一溜烟地走了。 柴俊良愣愣地看着丹凤从跟前走了过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丹凤的同事却高一声低一声地跟他打着招呼,他的脸呼呼的发着烧,心突突地急跳,嘴里机械地回答着,等丹凤的同事一过去,他就使劲摔下手里的花,然后气哼哼飞身上了自行车。 丹凤到了自家楼下,正在锁车子,柴俊良赶了上来,车子也不锁,随便一立就抢在丹凤的前面进了楼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谁也不跟谁说话,到了三楼,柴俊良掏出钥匙稀里哗啦打开大门,自己进去后便哐地关上了大门。 本来已经消了些气的丹凤怒火腾地一下又起来了,气呼呼打开大门,进去就对着柴俊良喊:“你啥意思呀,明明知道我在后面你还关门?不想让我回来你就明说,别把人当傻瓜耍!” “是我耍你,还是你耍我呀?我一片热心地去接你,你却一个人跑掉了?把我一个人晒在哪儿,让人家把我当猴看?”柴俊良也喊了起来。 “你看看你那样,大衣柜里那么多板正的衣服你不穿,偏偏穿这套在箱底儿压了一百年的衣服,还拿着通红的花,往哪儿一站不就是个猴子吗?干啥怕人看?” 柴俊良急了,脱下来上衣大力摔在沙发上,指着丹凤骂:“柳丹凤,你没权利侮辱我的人格,我姓柴的大小也是个爷们儿,我受够了。这么多年你们一家高高在上,个个瞧不起我c歧视我,我心里明明白白的,想我一个七尺男儿委委屈屈这么多年,真是窝囊。今天我不受了!” 老实人一发起火来是很吓人的,说出的话又硬又横,很难让人接受。 丹凤快气疯了:“柴俊良你说这话就不怕伤天呀!我们家对你不薄,从你的工作到——” “你别提工作,提起来我更气,明明是同等的人,偏偏不能同等待遇?你可以调到国营单位,而我却只能去那个大集体,要不是我自己有点本事,到现在还得在那个破单位里挣几百块钱呢。” 丹凤呆呆地看着柴俊良,突然抓起茶几上果盘里的一只苹果扔了过去。 苹果打在了柴俊良的身上,也把他的怒火打到的最高度,他扑上去就是一拳。 丹凤趴在了沙发背上,同时她的鼻子也流出血来,而且流速很快。 柴俊良呆呆地看着鲜红的血从丹凤的鼻子里流出,滴在她的胸前c地上。 丹凤不擦鼻血,就让它流,陌生地看了柴俊良一会儿,然后她站了起来,走到大衣柜跟前想收拾东西走人。大衣柜锁着,丹凤用钥匙却打不开,她以为拿错了钥匙,又换了把还是打不开。 这时柴俊良哼了声:“你别开了,我换了锁头。” 丹凤回头看着柴俊良,眼神痛苦万分。 柴俊良马上转过头去,声音僵硬地解释:“我把钥匙丢了,所有的柜子都打不开,不能不换锁头。”这个理由不仅牵强还很矛盾,既然钥匙都丢了,为什么大门的钥匙没丢,所有的钥匙可都是套在一只环上的?这是此地无银,意在防她——柳丹凤。 丹凤很伤心,二十年来她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爷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像牛一样干,到头来他不仅动了手,还把她当成了贼。转身,丹凤机械地朝门走去,潜意识中,她盼着柴俊良冲上来抱着她:“你别走,我错了。”可惜,柴俊良变成了哑巴也没了腿。 大门在身后关上,丹凤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闵中华两口子在吃饭。 门铃响过,丹芳过去开门,大门一开她立即妈呀一声,一手扯住丹凤,一手关门,急乎乎追问:“你这是咋的啦?” 闵中华也走了过来,他忽然想到他“安排”柴俊良去接丹凤的事,立即问:“他打你了?” 本来忍着不哭的丹凤忍不住了,立即泣不成声。 丹芳立即愤怒了,坡口大骂柴俊良。 闵中华不出声,似听非听地看着丹凤,迅速思考着。 哭了一会儿,丹凤开始叙述打仗的原因,刚刚小了点气的丹芳又接着骂柴俊良,骂完就对丹凤下命令:“你不许回去了,离婚。这个臭男人良心让狗吃了,二十年的夫妻算是白做了,他还换锁头,他是不是也要换老婆呀?” 闵中华生气了,等丹芳一住嘴他立刻批评她:“你这是干啥呀?也许钥匙真丢了,换换锁头是为了安全起见,能说明什么?你一口一个离婚,那婚是随随便便就能离的吗?你是大姐,你要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怎么还怂恿呢?谁离开谁都能活,主要是孩子,那个孩子正处在叛逆期,爸爸妈妈离婚对他打击该有多大呀?再说他们也没有啥大事,就是在孩子的教育上有点分歧,家家都有这种情况,难道家家都不过了?” 丹芳不服气,跟着闵中华辩证。 丹凤却站起了:“姐夫姐姐,我累了。想休息了。” 丹芳立即喊:“你先别睡,去餐厅吃点再睡。” 丹凤摆摆手:“我吃不下。”拉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 闵中华接着训丹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反目夫妻(五) 婚姻都是天注定,其实幸福痛苦也是天注定,老天在你还睡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一生。

有人说命运可以改变,我看命运之所以能改变,那是因为这个成功早就注定在你的命中,只不过需要你一番努力才能兑现而已。如果你命中没有,即使你拼了命努力去争去抢也是枉然。

柴俊良中专学历,毕业后顺利分到柴油机厂当上了技术员,认识丹凤是因为他的表姐介绍。

柴俊良的表姐跟丹凤一个科室,很早以前就看中丹凤了,只是碍于众多的追求者,担心自己的表弟不够条件,等了几年,见丹凤并没有答应任何一个追求者,于是她便试探着牵了根红线。不想,心很高的丹凤竟然同意了,于是她立马给柴俊良出主意让他变成水蛭。

柴俊良很听话,一米八三的大个子,三天一趟往铁厂颠儿,每次来都不空着手,知道丹凤爱吃海鲜,回回来都带着海鲜来。俗语说得好,吃人家的嘴短,本来丹凤为了拒绝一个人才答应柴俊良的表姐的说媒,这下好了——弄得有口难言了,想拒也拒绝不了了,只好小车不倒往前推了。

丹凤要拒绝的人叫常辉,跟丹凤一个厂子,丹凤在财务科他在统计科,两个人的办公室一南一北,相距不到五米。

常辉个子不高相貌平平,但是脑子相当够用,最主要的是常辉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入厂七年,他便从一个临时工做到了统计科副科长的位置,不能不说他的嘴立了一大功。

常辉的眼光高得不可思议,全厂女孩子好几百人,他独独看中了厂花——柳丹凤。

追求女孩子有多种方法,有人用物质攻击的,有人用甜言蜜语围攻的,有人用做好事讨对方喜欢,常辉三者兼用。

丹凤烦恼不已,她不是看不上常辉的长相,她烦的是他那张嘴。她喜欢老实厚道,不花说柳说的男人,正好柴俊良就是这样一个人,于是,为了摆脱常辉她选择了柴俊良。

苦思了一宿,第二天丹凤对大姐大姐夫说:“我想好了,我跟柴俊良的缘分尽了。姐夫能给我找辆车吗,我想去拉些东西。”

虽然一直嚷嚷支持丹凤离婚,但等丹凤决定离婚的话一出口,丹芳还是愣住了。

闵中华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沉稳地点点头:“咱先不急谈这事,你还是在这里住着,等我找俊良谈谈再说。”

“不用了姐夫,二十年的夫妻了我太了解他了,他要是打定的主意是很难再改。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们吵架很多年了,吵架的原因多数是因为他认为咱们全家人都歧视他,说咱们一个个的高高在上,对待他就像扶贫,这是我最伤心的事了。孩子要休学我极力反对,而他却偏偏支持,我猜他这是拿孩子的前途跟我作对,你们看那么好的孩子眼巴巴地废了,痛心哪!还有,那孩子一直恨我管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愿意跟我说话了,他这个当爹的不劝不解释,还当着我的面跟孩子说含沙射影的话刺激我。现在他私下里把所有的锁头都换了,这明显不把我当一家人了,否则不会像防贼一样对我,我还赖在那里干啥?我柳丹凤能走能跑有收入,离开他我就活不成了吗?话说回来,他人不坏,也顾家,钱挣得不少,就是心眼小,不会关心人,更不会疼人,这些年我没有听到一句暖心的话,每次外出买东西我们俩都是生着气回来,人家谁的男人不知道体贴关怀老婆呀,他却不,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猪脑,反正出去买东西都是我拿着拎着,不管多少东西,人家就像大爷,我就是一个仆人,而且不管到了哪里,进门出门的,他永远顾自己,从来也没有给我主动开过门,或者开了门让我先走,即使我就跟在他身后他照样哐地关shàng én。”

闵中华沉默不语。

丹芳发了会呆,然后激烈地嚷嚷:“好,我们都听你的。老闵你赶快给丹芳找辆车子,咱们去把该拉的都拉回来,这么多年,丹凤省吃俭用攒下丰厚的家底,不能都留给那个王八蛋!”

闵中华摆摆手:“得得得,你就别添乱了。”看着丹凤。“你现在很不冷静,想的问题难免偏激。我建议你再想想,不要匆忙做决定。东西暂时就不要拉了,缺啥你大姐有,不合适就让你大姐跟你去商场买。先别回去,你现在还在气头上,他也在气头上,等你们俩都冷静下来,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到点了我得上班了,哎,你听到没有?”问丹芳。

丹芳点点头。

闵中华走后,丹芳劝丹凤:“听你姐夫的吧,冷静两天再说。”

丹凤却坚决地摇摇头:“算了。大姐,告诉你实话吧,我们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离婚是必然的。有事你忙去吧,我自己回去拿东西。”

丹芳愣愣地看了会儿丹凤,然后点点头:“我跟你去。先拿点急用的,其他东西等事情解决了再去拿。”

丹凤坐丹芳的摩托车到了自己家的楼下。

柴俊良居然没上班,可能是预感到事情恶化等着应付。宇航也没有赖被窝,爷俩正在吃早饭。

丹凤丹芳进屋,爷俩谁都没说话,只是双双站了起来。

丹凤冷冷地对柴俊良命令:“把柜子打开,我要拿我的东西。”

柴俊良沉着脸也冷冷地回答:“你的东西你随便拿,不是你的不能拿。”

丹凤不屑地哼了声:“你放心,姓柳的还没那么无耻。”

丹芳气呼呼地看着柴俊良去打开大衣柜,张了几张嘴,最后她居然忍住了。

大衣柜打开,里面只是一些丹凤常穿的旧衣物,新的她没舍得穿的衣服都没了。她立即想到是不是柴俊良藏起来了,不由气愤地质问:“怎么就这些?”

“压根就这些,你还想要啥?”

“我èi èi给我的那几套套裙呢,还有大姐给的那两件大衣c羊毛衫和两只没用的背包呢?”

柴俊良的脸一扭:“那不是你的。你没穿就不是你的,你不可以拿走。”

丹凤气极,大喊:“姓柴的,你有没有搞错?那都是我的姐妹给我的,你没有权利没收,赶快给我找出来。”

柴俊良脸红脖子粗地喊:“我说过那不是你的,就这些,愿意拿你就拿,不拿拉倒。”还真冷酷!

丹凤气得不行,刚要骂过去,丹芳却及时拦住她:“算了,不就是几件破衣服吗?大姐有的是,随你挑。你看看需要啥就拣几件,不需要就扔,就当扶贫了。别说你还有工作养得起自己,就是你养不起自己,你还有两个姐姐,一个èi èi,一个弟弟呢,谁也不会看你受屈的。”说到这,她转向柴俊良。“你行呀老柴,没想到二十年的夫妻却换了你如此的绝情!真没看透你呀!好好守着这个家吧,如果没有丹凤兢兢业业地持家,你八成还是个穷光蛋呢,希望你能天天睡得安稳。”

柴俊良不出声,扭着脸不看丹芳。

这时diàn huà铃响了,宇航过去接,他先叫了声大姑:“嗯,按计划办呢,你放心,我爸没事。”声音很大,仿佛就是要让丹凤听到似的。

丹凤跟丹芳同时朝宇航看去,然后姐俩互相对视一眼,姐姐眼里是怒火万丈,èi èi眼里是痛苦不堪。

柴俊良有点尴尬,赶忙进入饭厅去收拾碗筷。

丹凤把几件衣物装进一只包里,跟着丹芳出门下楼。一边走,丹芳一边骂柴俊良没良心。

丹凤却一声不出,可她眼里的泪水却流成了小溪,心痛欲裂中,她决定尽快结束与柴俊良二十年的婚姻。

离婚比结婚容易多了,也许一句话股气,就会把婚给离了。

丹凤和柴俊良很快就bàn li了离婚手续,在分割财产时,两个人的意见很统一——房子归宇航所有,十六万xiàn j,一人八万。

丹凤彻底从这个家消失了。

宇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展翅的小鸟,想飞就飞,想落就落,想干啥就干啥,再也不会有人干涉自己了。可惜他想错了。

春季的一天午后,宇航躺在沙发上看球赛,大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出去买东西的柴俊良回来了,也没起来,接着看球赛。

防盗门打开,柴俊良在前,一个女人在后走了进来。

宇航慢慢坐了起来,直着眼看着陌生的女人。

柴俊良手里拎着一大袋子蔬菜,眉开眼笑地看着女人:“不用脱鞋,不用脱鞋。”

女人呲着牙笑,竟然真的穿着鞋子走进了客厅。

“宇航,这是你张阿姨。”柴俊良介绍女人。

宇航站了起来:“阿姨好!”

“你好!”女人笑腼腆地说。

“宇航,你出去玩吧。”柴俊良掏出钱包拿出五十块钱。“去看diàn yg吧,晚上回来吃饭就行。”

宇航默默看了眼柴俊良,然后接去钱,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了件t恤,走出家门。一边下楼,一边闷闷地想:“难道爸爸找对象了?他跟妈妈离婚才两个月呀?他怎么忘记自己说的话了,‘你妈走了就咱们爷俩过,省心清静,想干啥就干啥。’原来他撒谎了。”

自此,这个张姓女人三天五日就来一次,她一来,柴俊良就把宇航支出去。

宇航心里又难过又生气:“这是我的家,为什么她一来我就非得出去?下次她再来我就不出去,看他能怎么办?”

果然,张姓女人第n次出现时,柴俊良又支使宇航出去玩。

“爸爸,这么热的天,你让我上哪玩去?咱们家有两间卧室,我在我的卧室,不会妨碍你们。”

柴俊良愣住,一时之间没了下话。

张姓女人脸忽地红了,尴尬地站在那儿。

宇航大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张姓女人的脸沉了下来:“老柴,我还是走吧,你这太不方便了。”说着就朝大门走。

柴俊良又急又气,忙跟上去,想拦住她,又觉得没有过硬的理由,只好任由她走了。

关上防盗门,柴俊良直喘粗气,大步到了宇航的门边,用力敲门:“宇航,你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然后走到沙发边,气呼呼坐下。

宇航出了卧室,慢慢到了柴俊良对面。

“你刚刚怎么说话呢?太没礼貌了,柳丹凤怎么教的你?”

宇航默默看着柴俊良,心里一阵阵难受,眼泪禁不住涌了上来,忙低下头。

“好好的学你不爱上,好吧,那你就上班。你也快二十岁了,不可能让我养你一辈子吧?正好,我们公司下属建筑队招小工,你明天就去。你连张都没有,我可没本事给你找好活儿干,只能出苦力。”

宇航忽然后悔帮助父亲赶走母亲,使劲抑制住泪水,慢慢抬起头:“我要上学。”

柴俊良默默看着宇航:“行。明天你就去找你妈,让她给你联系学校。我告诉你,这次你要是半途而废,只有出苦大力的份儿了。”

“不会。”

母亲,不管她的孩子多伤她的心,只要孩子需要她,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出手帮助。

丹凤很快就给宇航联系到了学校,报了名,交了学费。

宇航很高兴,心中对丹凤的愧疚更大了。

送宇航去学校的路上,丹凤忽然问:“那天,我与你大姨去拿衣服,你大姑来diàn huà,你说‘按计划进行。’啥计划呀?”

宇航扭头看了看丹凤,然后低下头:“我爸爸给大姑打diàn huà,说你离家出走不过了。大姑就让爸爸换了锁头,还说你回来拿东西一律不许拿,要让你净身出户。”

丹凤忽然觉得一阵发冷,不由伤心地想:“人心换人心,纯粹胡扯。自己对他们老柴家每个人,就差没把心掏出来了,结果他们竟然这么对待自己?真是人心难测呀!”拍拍宇航。“你一定要争气,好好学习,别让妈妈再失望了。”

宇航重重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年后高考,宇航考了六百一十分,很顺利地进入了一本录取线。

丹凤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柴俊良很快就与那个女人结了婚,房子并没有转到宇航的名下。

夫妻反目碎心神,狠毒何思曾有恩?如要早知情短暂,不如做个两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报恩的男人(一) 恩惠求来便欠人,还清却要用终身。可怜贫苦葬才子,注定爱情难自寻。

梁子健生长在一个矿工的家庭,兄弟姐妹六人他行三,男的单排他是老大。其父梁江老实过了头,说话不行,办事更不行,只会钻煤洞子,挣一脚踢不倒的俩钱,家里家外c大事小情,全都要靠其妻孙翠英去操持。

一处不伸手,一处不光溜累加上气,把个原本柔弱如水的女人,变成了一个霸道起来不亚于母老虎的女人,丈夫孩子在她眼皮底下没有敢支楞翅膀儿的。

梁子健非常聪明,学习好c画画也好,教美术的老师非常喜欢他,几次夸他:“你很有悟性和灵性,只要你业余时间多画多练,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考上美术学院,而且前途无量”

有了理想,生活再苦,梁子健也没有觉得什么,一心想钻研他的画。可是,梁江干啥啥不行,孙翠英的腰都快要累折了,他心疼母亲,只好牺牲业余时间,来帮着母亲做力所能及的家务,晚上写完作业再画他喜欢的画,边画,边在心里绘制自己的锦绣蓝图。

世上事万难预料。在梁子健十五岁这年,梁江开始咳嗽。梁子健十六岁未到,梁江就被确诊为肺癌。家里的钱串子折了,六个孩子,七张嘴可吃什么呀?在惊恐焦虑中,去医院护理梁江的孙翠英又摔断了腿,真是雪上加霜!本来该出嫁的大女儿后延了婚期,到医院去护理爹。原本上高中的二女儿,辍了学回家伺候妈,家里所有的事情,自此便落在了一个十六岁少年梁子健的身上。

一年后,梁江撒手人寰,临闭眼之前,他一再地叮咛妻子:“千万不可坏了良心,千万不能忘恩负义,千万不要悔婚约!”

孙翠英咬着牙一一应承了。

为了维持清贫的家,为了早日还清所欠的债务,梁子健弃学,接替他爹继续钻煤洞子。

岁月匆匆,五年过去了。梁家六个孩子,嫁出去两个,一个当了兵,两个上学,梁子健继续钻煤洞子,所幸的是,梁家的债务已经还上大半,剩下的小半债务,债主应承:“啥时候有啥时候还。”

孙翠英明白债主是在催促另一件事情。一天,她把沉默寡言的梁子健叫到跟前:“子键呀,你该娶媳妇啦。”

“我还小。再说饥荒(外债)还没有还完娶啥媳妇呀?”梁子健心不在焉地说。

“你都二十一啦,妈在你这个岁数都有你大姐了。你的姨夫说了,欠他的钱啥时候有啥时候还,不能因为饥荒而耽误了你的婚事。再说,咱家也真缺个女人。我老了,这条伤腿白天多走几步c多干点活儿,晚上就疼得睡不着觉。有个人帮衬我一把,也能照顾照顾你们三个。”

梁子健的脑际立即出现一个相貌秀丽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每个星期都悄悄塞给他一包香烟。想到这里他心动了,于是点点头:“好吧妈,我看中一个人,你找人去提亲吧,她家不会反对,她本人也会愿意。她就是俺们井口的充电员乔——”

“不行。”孙翠英硬着心肠打断儿子的话。“你的对象,你爸爸活着的时候就给你订下了,只等着你到了岁数好成家。”

“谁呀?我咋一点也不知道呀?”

“是,是你大姨家的巧玲。是你爸爸不许我告诉你的。”

“她——!那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妈呀,她可比我整整大了五岁呀?”惊天动地地叫。

孙翠英的心一阵刺痛,看着儿子痛苦得有些扭曲的脸,她好想说:“儿子,妈跟你开玩笑的。”偏偏她不能这么说,她要兑现对丈夫承诺,不能坏了良心。梁家欠季家的不只是金钱还有恩情,这笔恩情债要是不还上,不仅梁江死不瞑目,就连她孙翠英也会永无宁日。

老实得近乎窝囊的梁江,却有一位说话喀嚓,办事利落的患难兄弟——季涛。这一江一涛相识于ri běn人开采的一个小煤窑。那时,梁江十二,季涛十三,两个孩子,在用帆布口袋背煤的日子里,拜了把子结成了深厚的友情。八年的风雨过去,他们从一个煤矿到了另一个煤矿,始终没有分开。

季涛早成家,成家不久他就开始给梁江张罗媳妇。谁知道,老实过分的梁江相一回亲黄一回伤一回心,连带着季涛也跟着着急上火,便一边大骂那些姑娘不是东西不识真货,一边安慰梁江,然后还得去求老婆帮忙。

季涛的老婆叫岳玉荣,能说会道出了名,见人就是三分亲,不吃饭也能把人送出去二里地。

能说的表姐,偏偏有个非常不能说的表妹。长相极为标志的表妹,不能说到了见到男性就没了嘴巴,人家问她上句,她答不上下句,而且,还把头垂得下巴颏戳着胸腔子。对象相看了半卡车,不是小伙子不中意,就是小伙子的妈不满意,急坏了哥哥,气疯了嫂子。哥哥着急只放在心里,嫂子气疯可要表示,于是,指桑骂槐就是摔摔打打,锅碗瓢盆交响曲天天奏,伤得姑娘发了毒誓——再有媒人shàng én,就是胆子吓破了也要说话。

世上事就是这么奇怪,就在姑娘等着出嫁不行之际,媒人却不shàng én了。这就给疯嫂子制造了继续大唱指桑骂槐的机会。

梁江的婚事成了大老难,愁得季涛眉头锁了个大疙瘩,实在没法儿了,他开始打表妹的主意,没事就磨老婆去跟表妹说说,可老婆就是不去,还言辞凿凿地说明:“两只闷葫芦去舀一锅饭,这日子没法过。我就是眼看着他们一个娶不上,一个嫁不出,也不会去做这个孽。”

季涛一气之下不求老婆,自己去问了表妹,没想到表妹倒是满口答应,而且还强调:“不用相看了,收拾收拾就结婚吧。”

真的结了婚,孙翠英才明白一时赌气误了自己一生。这个丈夫,除了吃喝干活,连句体贴的话都不会说,更别提办啥事了。居家过日子哪有没有事的?一有了事,两口子就大眼瞪小眼,最后总是孙翠英去求表姐夫。表姐夫倒是回回都没有驳她的面子,可她的心却越来越不舒服。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别人能做的事她为啥就做不了?买东西又不是不给钱,见人说话又不会掉牙,办事说事又不是骂街,没啥好臊的。既然嫁了个木头男人还能指望木头说话吗?豁出去了。于是,孙翠英开始尝试出去办事,慢慢地,她见到生人舌头不僵了,见着当官的腿也不突突了,有些事别人办不成她倒能办成。她为此烧香拜佛感谢神灵,岂不知,帮助她的不是神圣,而是她那张漂亮的脸蛋。

梁家的外交解决了,还有一事难办,就是一个“穷”字。一家八口人,一个人挣钱,吃的是粗粮,穿的是粗布,时不时的还得去向表姐夫求借,常常是借的快还得慢,好在表姐夫妇从来不催债。

梁家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季家的日子却过得肥的流油,吃的是细粮,穿的是细布,只要愿意,男人可以顿顿捏着酒盅,女人可以夜夜打着纸牌,可就是一样不如意——女人只生了个姑娘就不生了,害得季家殷实的家底无人继承。

季涛的闺女叫巧玲,巧玲既不巧也不灵,既没有出众的相貌,也没有窈窕的身段,心却高的很,一般的小伙子全都不入她的眼。眼瞅着二十三了还没媒人shàng én,爹也急,妈也急,于是两口子密谋了两个晚上,然后摆了一桌子酒菜把梁江请了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季涛半真半假请求:“兄弟,你有三个儿子,能不能给我一个呀?”

“大哥若是喜欢随你挑。”实心人说实心话。

“我就稀罕子键,懂事聪明,长相也好。”

“好好好,明天我就把他领来认你做爹。”

季涛哈哈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梁江有点蒙,直着眼问季涛:“大哥是啥意思尽管说,别说一个儿子,就是三个全都给你,我也心甘情愿。”

“我要你三个儿子干啥?我只要子键给我当养老女婿。”

“行行行。”梁江丝毫没有犹豫,就这样断送了大儿子的幸福!

“好兄弟!我这些家产都是子键的,我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玉荣,赶紧拿来五十块钱给兄弟。哎,兄弟。前个儿我听弟妹说你老咳嗽,有这回事吗?要是有的话,咱可得早点治呀,没钱吱声,从今个儿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许跟我外道。”

梁江立即感动了,抓住季涛的手,一边咳嗽一边流泪。

季涛一面给梁家捶背,一面支使老婆把五十块钱塞进梁家的口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报恩的男人(二) 梁江回到家,先把五十块钱给了孙翠英,然后说了允亲一事。

孙翠英立即气得火冒三丈,指着梁江骂:“你这个榆木疙瘩糊涂蛋,灌两盅猫尿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啦?条杆儿的一个儿子搭进去了,你还在那儿洋洋得意,你是傻呀,还是浑哪?巧玲比子键大五六岁你不知道吗?你还让儿子倒插门?好男人谁愿意倒插门呀?你这个窝囊废,孩子被你害死啦?你说,你让孩子以后咋抬头吧?”

“倒插门咋的啦?又不是让他去偷去抢,有啥丢啥人的?像大哥那样的家庭,有老鼻子小伙子等着去插门呢!可是他偏偏看中他了,这是他的福分。”结婚二十多年,梁江还是第一次跟老婆扯着脖子喊,而且还喊得义正词严。

“我儿子要摸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学习好还会画画,为啥要去倒插门?将来他考上了大学,当了画家,要啥样的媳妇没有呀?你这个屎尿瘪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口就答应了,你自己养的儿子吗,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私下就做了主?”孙翠英拍着炕沿为儿子叫屈。

梁江有点软了,但还是梗着脖子小声犟:“不管谁养的,他都姓梁,姓梁就得报恩。大哥对我有恩,咱不能不报。”

孙翠英的眼泪流了下来:“有恩报恩没错,可是,你这么个报法不是坑了孩子吗?他还要当画家呢。”

不提画家,梁江已经蔫了。一提画家,他立即像炸了尸似的从炕沿上跳了下来,先喀喀喀地咳嗽一阵,然后上气不接下去地嚷:“都是你惯的,他说当画家你就由着他,偷着给他钱买烂七八糟的东西,以为我不知道呢?告诉你,我是不稀得跟你们扯。净扯王八蛋,画家是咱们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吗,也不买块豆腐照照自己是啥德行?打今儿起,不许他再鼓捣那破玩意儿,等两年就把他送过去。”说完接着咳嗽。

“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你订你的,我订我的,你就可劲儿地咧咧吧,等儿子考上大学走了,看你还有啥招儿?”这是孙翠英的心声,她也想这么做,可命运似乎专门跟她作对,半个月后,梁江被查出患了肺癌,在医院断断续续住了大半年,花的钱都是季涛出的,梁家又欠了季家一大笔债。

“大几岁就大几岁吧,我要是比你爸爸大,说不定他还活着呢?媳妇大知道疼人,巧玲是个好孩子,你说啥她都会听,肯定会让着你,绝对不会跟你打跟你闹。再说她家富裕,成了亲不会为了钱财闹心。儿呀,咱不能忘恩哪!从爬煤窑起,你大姨夫就照顾你爸爸,要不就凭他那个小体格,早就累死在ri běn人的煤窑里了。后来他又介绍我们认识,俺们结婚时你大姨夫里里外外地张罗,钱花老鼻子了。有了你们,咱们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一没米下锅就去问你大姨夫借,你大姨夫回回都痛快地掏钱,我说多少就给多少。你爸从有病到死去花了四千多,都是你大姨夫掏的。这回你爸爸能订上工伤,也是你大姨夫一趟趟地找矿长找出来的。巧玲比你大,长相又一般,是委屈你了,妈妈心里明镜似的。其实妈不比你好受,妈很为你叫屈呀!如果你爸爸不死,你读完高中,妈妈肯定你一定会考上大学当上画家,漂亮的媳妇咱都手扒拉着挑。都是这个破家拖累了你,害得你十六岁就钻煤洞子,画家当不成不算,到头来还得倒插门,妈的心像油煎的似的疼啊。儿呀,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受了你大姨夫的,可不是点水之恩哪!他相中的是你,报恩的担子就得你担了。如果他看中的是妈,妈也会啥都不说答应的。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卸磨杀驴的事咱们万万不能做呀。是妈无能,是妈欠了你。你就答应了吧?”

“你不是说娶个人来帮你吗?咋又变成了倒插门啦?”心如刀绞,双眼含泪,梁子健声音哽咽着问。

“我刚才没敢说实话,我怕你不答应。”

“现在我也不答应。你们为了安心,就把我给聘了出去,要我天天去对着个‘妈’?而且还得倒插门?我不干。我死也不干。”拍胸顿足撕心裂肺地叫了一阵,梁子健跑了出去。

孙翠英泣不成声。

一天过去,脸色煞白的梁子健回到了家里,很平静地对告诉孙翠英:“我同意了,他们随时都可以把我娶过去。”

孙翠英放声痛哭。

梁子健被季家热热闹闹地娶进了门,铺的c盖的c用的c穿的c戴的,都是够档次的最流行的。季涛说到做到,花钱如流水,一点也没有屈了这个姑爷。

梁子健像失去笑神经一般,打进入季家就没有笑过。他上班下班休息吃饭,该叫妈时叫妈,该叫爸时叫爸,对巧玲也是和和气气,就是不笑。

季涛两口子高兴了几天便开始不安了,私下里询问闺女两个人恩爱如何,闺女却打马虎眼:“没事。”

季涛不解:“没事?他怎么不笑呢?”

“没啥喜事能笑出来吗?”

季涛没再追问,又琢磨了几天,忽然想到了病根所在——工作。于是四下里hu一 d一ng,要给姑爷换个工作。

“煤矿最好的工种是电工,可是,电工也离不开煤洞子,要是能把梁子健弄进矿机关就好了。谁能帮得了这个忙呢?”季涛冥思苦寻,可以帮着姑爷转变命运的人选。

八四六厂是个军工厂,刚刚组建,计划要招收三线厂矿工伤死亡的子女。

季涛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忙不迭的去矿上核实。得到确有其事,立刻找人托关系,最后,把梁子健调入八四六厂。

梁子健临上车前,眼睛红红地对季涛发誓:“爸爸,您的大恩大德我此生报不完,来生接着报。等您百年之后,我给您披麻戴孝。”

季涛立即把老脸笑成了花,美得都找不着北了。优哉游哉地过了三个多月,姑爷却一个字也没有寄回来,他忽然想起那小子上车前的誓言,头皮阵阵发麻,心慌慌地想:“刚刚成亲,哪有不恋老婆的?这小子是不是坏了良心哪?”赶紧打发老婆去追问闺女。

一会儿,老婆哭丧着脸回来了:“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夫妻之实。”

“这个王八羔子果然坏了良心!我说他好末秧儿地要给我披麻戴孝呢?原来早就打算好了。小兔崽子,你想甩了我闺女,墙上挂帘子——没门儿!”脸色发青,胡子挓挲,季涛在屋子里拉了两天磨,然后他把闺女巧玲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地指点了一番。

本来愁眉苦脸的巧玲听完父亲的话,立即咧开厚厚的嘴唇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报恩的男人(三) 孙翠英自从把儿子“嫁”出去就开始生病,吃不下去饭睡不着觉,一儿一女催她去医院,她说啥也不去,说自己这是心病。

这天,一双儿女上学走了,孙翠英坐在一只小凳上,对着昨晚泡的一盆衣服发呆。

大门响过,然后房门开了。

孙翠英侧头看去,见巧玲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想往起站却差点趴在洗衣盆里,骇得巧玲妈呀一声扑了上来抱住她,连拖带抱整到屋里按在炕沿上,然后回身去厨房端进来衣服盆,撸起袖子就开始洗。

“巧玲你咋来了?是子键来信啦?”孙翠英半惊半喜地问。

季巧玲笑笑:“他没来信我就不能回来看看您吗?”

“唉,这孩子一走就是三个多月,也不知道干的是啥活儿,住的咋样,吃的好不好?也不写封信来,真叫人牵挂呀。”

“妈,你甭惦记他,他那人百精百灵的,有亏他才不会吃呢。倒是你呀,咋这么没有精神呢?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病了?若是病了你可得告诉我,咱们趁轻赶紧治。”

“没啥病,就是觉着累。一天做做饭c喂喂猪c洗几件衣服,就这么点活儿能累着我吗?唉,老了!”

“是呀,人不服老不行啊。年轻时干活儿没深没浅,伤了身子骨也不知道,到老了都找着了。妈,我看这样好了,你的腿不好,弟妹又帮不上啥,家务活儿看着好像没啥,可干起来还真的不轻松。干脆我搬回来得了,反正咱家两间卧室,我跟小菊一间,你跟小翔一间。等子键回来再说。你可不能再干活儿了,万一累个好歹,子键回来我咋向他交代呀?”边说边洗,只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盆衣服就被她搓出了一半。有力气真好!

孙翠英心里高兴嘴上却不同意:“那哪行啊?你爸你妈谁管呀?”

“他俩都硬朗着呢,就三顿饭,吃完了干点家务就当消食儿了。不像你腿不好,气管也不好,弟妹还得上学。妈,你就听我的吧。明儿个我就去搬东西,你可别拦着我,我是一定要回来住的。”

“巧玲啊,你说的都在理儿,可有理咱也得守规定呀?当初你爸和死鬼说定,子键是倒——”

“妈,不管他们当初咋订,也不管谁上谁的门,咱都不能死守着。如果是我嫁过来,我妈我爸就我一个,他们若是有啥事,子键他能看着不管吗?子键可是个孝子呀!对你孝顺,对我爸我妈也会孝顺的。既然俺俩成了夫妻,他妈就是我妈,他现在不在,我理所当然的该替他行孝。妈,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爸我妈说了,只要我愿意,在哪边住都行。妈,你可不能赶我走啊。”情真意切,谁还舍得赶呀?

孙翠英感动得眼泪都上来了:“好孩子难为你了。子键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呀。”

“妈你这话可说反了,子键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办事有根有蔓,说话滴水不漏。跟我结婚屈了他了。”

“瞧你这孩子咋能这么说呢?”到此时,因为逼儿子成亲一直耿耿于怀的孙翠英坦然了,丑妻近地家中宝可一点也都没有说错!

第二天季巧玲就去娘家搬家,该拿的东西一件也没落下都搬到了婆家。

梁子健像一只脱离金笼子的小鸟,欢快地在另一片天空里自由地飞翔着。他分到了工具车间学钳工,聪明好学,加上有股子钻劲儿,半年不到就成了师傅,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不久就被提为班长。班长当了五个月又提升为工段长,一年半以后便进了厂子经营科做了采购员。

“大哥你好狠的心呀?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却连一个字也不回?你就那么忙吗?你不吃饭,不睡觉吗?你少吃两口饭,少睡五分钟,给我们划拉几个字就不行吗?大哥你变了,变得薄情寡义,变得忘恩负义,连养育之恩你都不记得了?太让人痛心啦!我那个有情有义,孝顺懂事的大哥到哪里去了?你可以忘了手足之情,你也可以忘了夫妻之情,但万万不要忘了母子之情啊!母恩似海呀大哥!母亲的恩情你怎么可以忘记?你怎么可以忘记!!!”

“妈常常跟我们叨咕,说她做了孽把你给逼走了。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让人看了心如刀割呀!大哥,不要怨恨妈妈,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妈妈。大哥,妈想你,眼泪都把眼睛都给烫花了。盼你回来,她把头发都盼白了。每天她拄着手杖,固执地站在路边望着班车回来,望着车上的人下来走光,却还不肯回家,一天几次等在那儿!大哥,回来吧,我们都想你。这里是你的家呀!”

梁子健接到èi èi这封信,是他转到八四六厂的第四个年头。

泪水纵横打湿了信纸,再不回家,连老天都不会放过他。请了假上了车,三个多小时的行程后,他终于踏上了家乡的土地。

还是那条乌黑的沙土路,还是那些乌黑的房子,远处的山还是光秃秃的,近处的树还是灰突突的。“哦!家乡,你这肮脏而又亲切的家乡啊!难道你给我留下的伤痛还没有结束吗?”

班车准时地停在了每天它该停的地方,车上的人一个接一个下了车。梁子健走在最后。

一个老太太,面色蜡黄,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手拄着根木棍,一手搭着凉棚,站在离班车站不远的地方,努力地在下车的人群里找寻着。

下车的人各奔东西,客车跟前已经没有人了。

老太太的脸上出现一抹深深的怅然,轻声嘟哝:“儿呀,妈知道你今天又没赶上车。明天要早点起呀,妈明天再来接你。”

梁子健转过车身,朝自己家的方向望了望,突然,他站住了,呆呆地望着左侧不到十米处的那个老太太,半天,他才向她走去,脚步笨拙不稳,好像腿上绑着很沉的重物,又好像刚刚学步的婴儿。

老太太看着一个高个子男人走过来,茫然的眼神慢慢露出了惊喜,脸上也出现了喜悦的笑容,可紧接着,一股浓重的失望和凄楚就代替了所有表情。她呆呆地望着那个越走越近的人,心里想着远方的儿子,不由嘟哝:“如果他是子键该有多好呀?”看着看着,蓦地,她的眼睛花了,急忙用遮着阳光的手使劲揉了揉,可今天这双眼睛犯了邪,不管咋揉也清除不了眼前的一层雾水。当她终于擦去了那雾水之时,却听到了“噗通”一声,然后是一声苍凉的:“妈——”

老太太的眼睛再次模糊,扔了木棍,她用颤抖的双手抚摸三年多没见的儿子,好半天才,抖着声音问:“子键,真的是我的子键吗?妈寻思再也看不见你了呢。”

“儿子不孝,儿子错了。”

娘俩抱头痛哭,正哭得伤心,一个女孩子飞也似地跑了过来,悲喜交加地叫了声:“大哥。”然后也抱上来一起哭。

一会儿,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子小跑着过来,两个人先后微微愣了愣,接着,男孩子大步上前,又惊又喜地喊:“大哥——”

女人却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偷偷地笑。

母亲跟儿子唠了半宿,哭一阵说一阵,毛巾湿了大片。母亲三句话不离儿媳妇,五句话不忘夸儿媳妇贤惠。儿子越听越难受,越听越毛骨悚然,不由恐怖地想:“难道今天晚上自己在劫难逃啦?”

时钟敲过了十二下。

梁子健还不想动地方。孙翠英却苦口婆心地开始劝说,好话说的三千六,终于把梁子健劝出了东屋。

季巧玲早就躺进了被窝儿,支愣着耳朵,听着东屋的动静。东屋的门开了c关上,然后是慢腾腾走近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门被拉开,她的心开始狂跳。

梁子健站在门口,看着炕上装睡的女人,他的心忽然好像被人撕裂了,老半天才挪动着脚步艰难地走了过去。

柜盖上的马蹄表不知疲倦的走着,躺在被子里的两个人却都没有睡着,一个紧着翻身,一个一动不动。翻身的焦急地等待着,不动的在痛苦地思索。终于,等待的等不下去了,钻进了思索的被窝儿。思索的深长地叹息一声,就好像一只被liè qiāng打中的公狼发出的那一声哀鸣,闻之不由让人心悸。

长叹一声惊鬼神,双丝未结却沉沦。无眠枕泪谁能晓?从此怕思真ài rén。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出轨时代(一) 时代潮流各样新,小款大宦有qg rén,鸳鸯梦里不生醒,哪管谁伤谁碎神。

汤蘅是星辉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权利不大却业务繁忙,接触面广,认识的人多,上至有关部门,下到关系单位。每天他一走进办公室就开始忙,常常是别人下班,他还要接着忙。

这天早上,汤蘅照常走进办公室,i shu杨柳正在往他的杯子里倒茶叶,见他进来,便对他嫣然一笑:“主任早。”

汤蘅点点头:“早。”放下皮包,脱掉上衣搭在椅背上,坐下后,他抓起话筒要给出差的妻子打个diàn huà。

杨柳把放在一边的日程表轻轻推到汤蘅的手边。

diàn huà“嘟嘟”地响了半天也没有接听。

汤蘅瞥了眼看着他的杨柳,然后放下话筒,拿起日程表看了起来。

杨柳转身向门走去,可仅仅走了两步她就站住了,扭着头看着汤蘅:“主任,荆副经理还没回来吗?”

汤蘅从日程表的上方瞟着杨柳:“你去g一ng guān部问问不就知道了。”

杨柳眯着眼笑了。

汤蘅接着看日程表。

杨柳到了门边,却没有立即拉门出去,而是回头看着汤蘅欲言又止的样子。

汤蘅眼睛看着日程表,余光却瞟着杨柳。见她犹犹豫豫往门边走,走到门口又站住了,他脑子就飞快地想着:“她今天是怎么啦?”

杨柳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又是眯着眼笑了。

门轻轻关上了,汤蘅放下日程表,手摸着下巴想着杨柳一连串的怪异动作和表情,越想越觉得这个小丫头有事,而且这件事好像与自己有关?想着,他站了起来,要去把杨柳提溜过来“审问”一番,桌子上的diàn huà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他回手拿起话筒。

diàn huà是门卫打来的,报告宏伟公司的客人到了。

汤蘅不敢怠慢,立即diàn huà安排有关接待的人和所需的物品,然后自己快速迎了出去。

忙到晚上十点多,汤蘅才把宏伟公司的客人送进宾馆,因为酒后不能驾驶,他便雇了酒店的代驾司机。

上楼,开门进门,直接进入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接着进入客厅,脱掉上衣扔在沙发上,然后进入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他又走进书房,打开电脑跟网友聊了会,收收菜,又看了会儿新闻,正要下线,他忽然想到杨柳,接着想到妻子为什么要关机。想到妻子,他顺手点开了妻子的qq号码,不想却打不开。他有一瞬间的茫然——结婚六年,两个人都没有吵过嘴,qq号都是公开的,彼此的空间更是没有秘密。可她却突然把号码加了密?为什么?她有什么秘密不让自己知道?不行,一定得打开看看她到底做了什么。他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号码,看了一分多钟,才输入荆莹的sh一u ji号——不行。输入荆莹的生日——不行。输入他们结婚纪念日——不行。他不仅有点烦躁,马上输入女儿的生日,还是不行。想了想,又输入丈母娘的生日,仍然不行。输完了数字,又输汉语拼音,折腾了足足半个多小时,那个qq号就是打不开,气急败坏中,他啪地关了电脑。

躺在床上,汤蘅脑子里全是荆莹那个打不开的qq号码,本来进门时被酒精麻醉下的睡意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焦躁不安。在床上烙了半天烧饼,实在躺不住了,他跑到餐厅倒了一杯烈酒喝了,回到床上闭上眼睛默默劝着自己:“睡吧睡吧,啥事也不会有,一切正常。”

床头上的闹表喀喀喀地走了,那清晰的足音,仿佛在提醒它的主人——夜已经深了该睡了。可惜它的主人充耳不闻,依然翻来覆去地折腾。

突然,辗转中的汤蘅打开了床头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墙上一张画。

画既不是国画,也非世界名画,只是一张广告招贴画罢了。画中的男人高大帅气,风度翩翩,相貌堂堂,手里端着一只盛着半杯红酒的高脚杯,眼神幽幽地望着,往那一站,不用说话也会迷倒一群女人。

汤蘅盯着那个男人,耳边回荡着当初贴他时两夫妻的对话。

“本来很雅致的房间,有了他就不伦不类了。”

荆莹反对:“怎么会?你看他多帅!看着就舒服。喂,你看他像不像咱们公司的梁山?”

汤蘅嗤之以鼻:“梁山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在guān chǎng混吃混喝,营营苟苟的小人。”

荆莹不乐意了:“你这人嘴怎么这么损呢?他又没得罪你,干嘛这么说他?别扯没用的,让不让贴吧?”沉着脸追问。

汤蘅息事宁人地摆摆手:“要贴你就贴吧。”

“”

汤蘅盯着端着酒杯的男人,其实他是在盯着本公司的梁山。突然,他跳下了床,大步冲进书房打开电脑,当他用微颤的手指输入“梁山”的汉语拼音时,他心里急切地否定:“不是他不是他。”

荆莹的qq果然没有打开。

汤蘅不由长出了一口,可紧接着他就否定了自己:“一定是密码不对,是什么呢?不会是他的生日吧?先试试他的sh一u ji号看看。”忙翻出sh一u ji里的通讯录找到梁山。

一串数字输入进去,汤蘅仍然在心里默念:“不是他不是他。”

世上事常常会违背人的意愿,否则就不会有悲剧发生了。

荆莹的qq头像跳动一下,然后成功登录。

汤蘅呆呆看了会长长的qq群,然后一个一个开始点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聊天记录都很平常,没有一点过分的对话。汤蘅觉得手指头有些木了,心情也由激越渐渐平和起来,暗暗责备自己多心烂肺自寻烦恼,于是便想放弃,这时鼠标正好指在一个叫做草原狼的头像上,汤蘅就对自己说:“最后一个,然后就关机睡觉。”

对话框点开,接着点击聊天记录,蓦地,一条条不堪入目的对话出现了。

汤蘅一下子呆住,傻傻地看着那些肉麻的话,脑子轰轰响着,眼前叠影重重,腿直哆嗦,手颤抖不止。老半天,他才怒火冲天地跳了起来,抓过来打印纸塞进一侧的打字机里,狠狠按键。

一页页的聊天记录变成白纸黑字,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当最后一页聊天打完时,汤蘅的脸几近惨白,双眼近乎疯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出轨时代(二) 荆莹是星辉公司g一ng guān部的副经理,g一ng guān吗,说白了就是摆平对手为公司争得利益。

一周前,c市金轮公司的两位客人来了。这两个客人可不是一般人物,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人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星辉失去,或得到一笔上千万的交易,所以,星辉的大官小官对这两个人都很紧张,那边diàn huà一来,这边就开始做准备,两元大将一到,二话没说就要去b市。

a市与b市毗邻,不同的是,a市只有几百年的历史,b市却是个几千年历史的古都,市内的景观比比皆是。

星辉不敢怠慢,立即派出g一ng guān部的副经理荆莹亲自陪同客人前往b市游览。

汤蘅的长相一般,他既没有高大的身材,也没有出众的五官,不过他聪明过人,处事精明妥当,办事极为周全,大学毕业他就进入了星辉,十年没到,就由一名小卒变成了办公室主任,很不简单。

认识汤蘅前,荆莹只是一家发廊的fu u员。汤蘅总去这家发廊理发,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了。

荆莹有张花朵一样的小脸,有个杨柳般的小蛮腰儿,再用时尚的服装一装扮,往那一站真的能迷死人,再加上见啥人说啥话的嘴巴功夫,很轻松就收复了去理发男人的心。

刚认识汤蘅,荆莹并不知道他是星辉的官(科长),一次两个人闲聊,她便得知了他的身份,于是开始下功夫。不久两个人开始恋爱,又不久便结了婚,再不久汤蘅就把荆莹弄进了星辉的g一ng guān部当了接待员。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凭着一副善言的嘴巴,两年没用上,荆莹就爬上了g一ng guān部副经理的椅子。

一个女人有着靓丽的容貌,穿着时尚又新潮,如果再有一副好口才,她可就是男人们眼中尤物啦。

随着追求者的涌出,戴着g一ng guān部副经理牌子的荆莹过上了穿着石榴裙女王的日子,出入灯红酒绿场所,行走在风花雪月中。

人呀,若是长时间重复着做一件事,谁都会厌倦。

荆莹烦了应酬,想过安稳的生活,就在这时,陈飞出现了。

陈飞不仅长得高大帅气风度翩翩,最要命的是他很会追求女人。没多久荆莹就成了陈飞的俘虏,两个人如漆似胶,如鱼得水享受着露水情缘。

俗语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荆莹跟陈飞的事被人看破,于是fēi én出来了。fēi én传来传去便传到了杨柳的耳朵。杨柳是个涉世不深很单纯的女孩子,进入星辉她就在汤蘅的手下做事,汤蘅对她的照顾和关怀使她感动不已,总在心里思忖着该怎么样报答汤蘅,因此,不管谁敢在她面前说汤蘅一个不字,她立即会脸红脖子粗地跟人家搬犟眼子。昨天,她听到了荆莹出轨,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主任告密,可她一看主任对荆莹的样子,只能忍住。

在b市游玩了六天,荆莹把重要客人送上了飞机,然后打车回家。一路辛苦,一路风尘,荆莹并没有觉得多累多苦,坐在出租车里,她兴奋地望着闪闪而过的景物,脑子回荡着这六天,她跟陈飞开心快乐双宿双栖的一个个画面。

开门锁时荆莹微微一愣:“门怎么没锁?别是汤蘅走了忘了锁了吧。”想着,拉开门走进去,没等换鞋呢,扭头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汤蘅,于是赶紧甩掉鞋子进入客厅,但她仅仅越过客厅的门,就看出汤蘅很不对劲,心不由咯噔一下,表面却是一团和气,笑盈盈地问。“你没上班呀?”

汤蘅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荆莹看。

荆莹有点尴尬,想着应该过去撒个娇儿,偏偏心里有个人制止住她那么做,于是转过脸,一边朝卧室走,一边tu一 yi服,一边嚷嚷:“一身的灰,我得洗个澡。”

“你给我站住。”汤蘅一声怒吼,像头狼在向对手挑战。

荆莹立马站住了,回头愕然地看着汤蘅。

汤蘅抓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沓子打得满是字的纸,大踏步地走向荆莹,然后使劲地把一沓子纸摔在她的身上:“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脏东西。”

荆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地上的乱纸。突然,甜猫儿(这是陈飞给她取的爱称)跳进眼里。她像躲避子弹似的嗖地转开了目光,然后恶人先告状地喊了起来:“喂,你有病啊?我都累成这样了,一回来你就整出这东西让我解释?我解释啥?我不解释,你爱咋想咋想吧。”绷起脸故作强势,不看汤蘅,其实她急切地想立即逃进卧室,然后把门锁上。

汤蘅火冒三丈:“贱货,自己干的丑事竟忘了?”抓起一把纸再次摔在荆莹身上。“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就是你跟那个杂种草原狼的聊天记录,整整八十篇呀!那么龌龊的话你都能说出来?真是厚颜无耻之极!你拍拍良心想一想,从认识到现在,我有没有亏待过你?你如果不想过了言语一声,正大光明地来呀,我汤某人要是不让你走就他妈是不是人。可你却扣了我一头的狗屎?太没心肝了吧?”

刚开始,荆莹不仅面现慌乱还十分的羞愧,可随着汤蘅的谩骂深入,她的俏脸上慢慢出现了坦然,眼角斜视着对方,好像对方不是在骂她,而是在跟她闲聊,只不过那张很好看的小嘴的嘴角朝上挑着,上面挂满了嘲弄。

汤蘅快气疯了,扑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光。

随着一声清脆的啪,荆莹彻底呆住,怔怔地瞪着汤蘅,像看一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几秒钟后,她嗷地一声哭了,接着转身跑向了卧室。

汤蘅抓起茶几上的茶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后狂躁地冲出门去,跳上车子打着火,油门一踩到底,黑色的奥迪发了疯似的飞驰而去。

景与物在两边飞逝,人与车在两旁闪过,一路狂奔到了咆哮的笑江边,望着滚滚的江水,汤蘅的脚踩在了油门的踏板上,蓦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儿呀,你们哥四个,妈妈只能靠你了。老二身子骨不好,老三过得不好,老四当不起媳妇家。再过两年妈妈干不动了就扑奔你去。”

汤蘅机械地把脚从油门上挪开,熄去火,趴在了方向盘上。

两个小时后,汤蘅很平静地回到了家。

客厅里一片狼藉,卧室里一片寂静。

汤蘅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头枕在沙发背上,眼睛望着天棚,倾听心里两个人吵架。

甲劝:“算啦,捉奸成双,证据不足,你又没有按在床上,就别再纠缠不休啦。”

乙反驳:“不行,这件事太窝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忍受。”

“孩子已经五岁了,为了孩子能有个完整的家,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既成事实的事,还能装作啥也没发生吗?”

“”

两人人吵了个惊天动地,最后甲说服了乙。

汤蘅像一条冬眠的蛇终于迎来了春天,脱掉一层皮后,筋疲力尽中他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朝卧室走去——他想跟荆莹说声对不起,为了结婚以来第一记耳光。

荆莹不在,卧室里几天前啥样现在还是啥样,只不过床上放着一张纸。

汤蘅拿起了那张纸。

“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女人,虽然你们的故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你不爱我,从来就没有爱过。既然你不爱我,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去找一个爱我的人。咱们离婚吧。”

汤蘅砰地一下倒在了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眼角慢慢淌下了两滴泪水。

是是非非困鬼神,众生谁可脱凡尘。婚如纸薄常儿戏,聚散离分朝与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茹花(一) 貌美如花窈窕身,飘然卷发倍精神。心无点墨谁知晓,出语方能惊死人。

茹花是个女人的名字。茹花是个美人,清丽的五官,白皙的肤色,一头自然卷曲的长发,丰满的胸脯,纤腰一把,修长的双腿,时尚的服装,只要她不说话,往那儿一站,绝对能迷倒一片男人,可一旦她开口说话,那些被迷倒的男人,十之七八都会立刻站起来掉头走掉。你猜为啥?因为粗俗。没走掉的男人,当然是些心怀不轨不计修养的好色之辈了。

男人喜欢女人大体有两种人,第一种悦目,这种男人大多四肢发达心无点墨,想的做的只有一个字——性;第二种悦心,这样的男人一般不太注重女人的长相(当然,太丑也不行,只要说得过去就成),他们注重的是女人的品位c气质c品德和修养。茹花的丈夫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茹花的丈夫叫闻明,身高一米七,相貌不丑不俊,大学毕业。闻明很注重知识的积累,文学c书法c雕刻,他多少都涉猎一些,心里充实,举止行为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加之他工作环境的熏陶,使得闻明真的很文明很有风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是男人,谁不想娶一个漂亮的老婆?人前有面子,人后看着舒坦。

闻明很xg ,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闻明也很不幸,如花似玉的老婆虽然有一张初中毕业zhèng shu,实质上却只有小学文化。

茹花不看书不看报,不知道唐太宗的名字叫李世民,也不知道王昭君是汉朝的ěi nu,更不知道虎门销烟的英雄叫林则徐,却知道几首所谓的唐诗,只不过这些诗唐人原作,是经过别人胡乱改编传到她耳朵里的诗,例如:“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人生自古谁无死,下个就要轮到你。”等等。这还不算,她还常说粗话脏话,这一点最让闻明反感也最生气。可惜,再反感再生气,他也得过下去,因为孩子才十岁,不能双亲缺一。

二十三岁的闻明大学毕业不久就分配进了d市财政局,经过三年的努力,他坐上了科长的位置。

成家立业,是男人人生的两件大事。闻明完成了立业之后便想成家,于是别人给他介绍,自己也留心寻找,两年里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这天,闻明去市里第八中学办点私事,因为第一次来他找了半天才找到八中。

八中的规划很不规整,教室东一栋西一栋,教研室还藏在教室的后面,高的乔木,和低的灌木互相掺杂,杂乱无章。

闻明走进校门,按着门卫的指点朝教研室走去。当他经过一个墙角时,一个女孩子突然从另一面跑了过来,并撞进了他的怀里。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同时一手抓住也要摔倒的女孩子。

女孩子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梳着一只马尾,高挑儿的身材,牛仔裤花衬衫,修长的双腿,纤细的小蛮腰,亭亭然,如一株带露的朝花。

闻明的心蓦地就是一喜,接着就怦怦地跳了起来,脸上迅速荡起了笑容,声音柔柔地问:“撞疼了吧?”

女孩子腼腆地摇摇头,声音清脆地回答:“没有。”

闻明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女孩子:“你是学生?”

女孩子点点头。

“怎么不上课去?”

女孩子抿着嘴笑,却不答。

闻明立即明白这是个不爱学习的孩子,于是转开话题:“你上初几?哪个班的?”

女孩子转转一双大眼睛:“初二五班。”

闻明得寸进尺地接着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茹花。”

闻明点了点头,不由自主赞美:“茹花果然如花。”笑笑,“你几点放学?今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孩子都爱吃,茹花也不列外。一听有人请吃饭她立刻高兴起来,于是满口答应了。

自此,闻明隔三差五的就来八中找茹花,两个人逛街c吃饭c看diàn ygc买东西等等。本来茹花的成绩就不好,情感一加入,她便成了班级里的打狼女,对学习一点不感兴趣了,整天就想着见闻明。这样过了两个多月,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两个人看完了午夜diàn yg,闻明将茹花带回了自己的宿舍

从此,两个人开始同居生活。

时光荏苒,转眼一年过去了。茹花初中毕业了,只有十七岁的她,嫁给了大她十多岁的闻明。

爱情是一碗汤,她可以令清醒的人混沌,看待彼此身上都是优点;婚姻却是一杯清醒剂,她能在很短的时日里,让沉浸在甜蜜中的情侣惊醒,于是,被看成的优点变成了缺点,于是支吾开始,吵架跟上,先是动口,然后动手,以至于分道扬镳。

婚后不到三个月,闻明就发现茹花的很多缺点——她没品位,没文化,不上进,说话粗声大嗓,走路呼呼啦啦,坐没坐相,站没站样,最让他忍受不了的是她很粗俗,动不动就说脏话。他很苦恼,一再地提醒督促茹花学习点东西,可茹花就是不学,还言之凿凿地找理由:“我本来学习就不咋的,又扔了这么多年,你现在让我学习,你这不是管大姑娘要孩子吗?”

闻明无言,心里只有一句话——无可救药。可又偏偏并不死心,常常旧话重提,于是两口子吵架不断。

也许因为岁数小,或者恃宠自娇,两个人一吵架,茹花就会扔下孩子跑到路珠那里,闻明不去接她就不回来。渐渐地闻明接烦了,就任由她在路珠那里待下去,这下可苦了路珠,每次都是她苦口婆心劝好久,再把茹花送回家。

路珠是茹花的中学同学,大学毕业后分到了民政局工作,现在负责结婚离婚之事。

茹花和路珠的文化水准相差甚远,但这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关系,这份友情从初中一直保持到现在。

两口子吵架也有瘾,不吵惯了总不吵,一旦吵开了,三句话不到头就开吵。

闻明厌倦了争吵,每次茹花跑掉,他就劝自己:“拉倒吧,她生就骨头长就肉改不了了,反正你就是个小科长,老婆有没有涵养,水平高低没什么用,又没有人看得见。当初你看上她,也不是因为涵养和水平,能带孩子做家务就成”渐渐想开了,他便再也不提让茹花学习一事。

本来以为会干一辈子小科长的闻明,竟然平步青云地升起官来,先是由科长升到了副处,接着又由副处升为正处,很让人羡慕。

财政局一个正局三个副局,正处五个,副处八个,十三个处级干部,若论姿色,谁的老婆都没有茹花漂亮,但要是论学识修养,随便拉出一个就比茹花强很多,这一点最让闻明羞愧,于是晋升为处长不几天,他回家旧话重提——让茹花学习。

茹花早就对“学习”两字厌恶透了,立刻反唇抵制:“我就这样,想过就过,不过就散,你爱找谁就找谁去。”

闻明无言以对,心里堵得不行,虽然再也不说学习一事,但他在言谈举止上开始流露出蔑视轻视,且总是拿话讥讽挖苦茹花浅薄无知。

心中有事,一般是可以控制,但要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就很难保持冷静,更难控制。

闻明是个很冷静的人,平常局里来客人他都能陪好,还不会把自己陪醉,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贪杯了,而且一喝就高,高了回家就找茹花的茬儿,不是讥讽就是揶揄,左一句没文化,右一句没修养。

茹花刚开始还忍着,渐渐地她开始还口,由小声对付到大声喊,喊的内容由辩解到骂人,只要上来火气,她啥话解恨她骂啥,每到这时,闻明就会动手了,于是文斗变成了武斗。

每次战后,当茹花带着一身的青紫跑掉,闻明都是抓着酒瓶接着灌酒。

局里董副局要退二线了,五个处长暗暗较劲,一个个都拿出了看家本事往那个副局的座位上爬。

闻明当然不落人后,看清形式后,他请张副局和李副局吃饭。

张副局和李副局可都是实力派,他们俩的话加在一起就是一个正局的话,只要把他俩伺候好久没问题。难的是这两位副局还偏偏要带着夫人赴宴。

闻明思忖再三只好去找èi èi:“今晚这两位很重要,哥哥能不能升上去全看他们俩了,所以丝毫不能慢待,你随我去,好好陪陪两位夫人,只要把夫人们陪好,哥哥的事就算解决了。”

èi èi摇摇头:“我跟你去可以。你先听听我的想法。人家副局们都带着夫人,而你却带着èi èi,他们会不会想——闻明的家庭是不是出了问题?你们提拔干部,家庭稳定是不是也算一条呀?我看还是让嫂子去吧,该说啥不该说啥,你教教她。嫂子又不缺心眼,她知道那头重那头轻。”

闻明想想èi èi说的有几分道理,于是回家跟茹花说了。

茹花很高兴,满口答应闻明:“一定不会乱说话,一定会按着你嘱咐的话去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茹花(二) 两位副局,一个主抓经济,一个主管人事,权力都不小。两位夫人都是知识女性,一个喜欢诗,一个喜爱词,虽然平时两人很少见面但并不陌生,而且每天晚上都在网上见面,在空间里诗来词往地对话。现在坐在了一张桌子边,两个人都很兴奋,家长里短的话没聊几句就说到了诗词上来了。

“èi èi,你的词填得可真好,凄婉明丽,赶上易安居士了。”张夫人说。

李夫人摇着小胖手笑:“哎呦,姐姐过誉了!小妹那都是涂鸦,怎敢与易安居士比拟?”

张夫人摇着头刚要接话,茹花却抢在了她的前头问李夫人:“这个易安居士是谁呀?在哪住?长得好不好看,你们是怎么认识她的?”

两位夫人齐刷刷地转过目光看着茹花,就像看一个剃着光头的尼姑穿着一件花里胡哨衣服一般。

两位副局长也停止咀嚼,从对过儿看过来,仿佛在欣赏一副很有趣的风景。

闻明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很想呵斥茹花两句,又怕更丢面子,于是赶忙转移目标——给两位副局倒酒,同时给茹花递眼色。

茹花却会错了意,以为闻明在提示她给两位夫人倒酒,立刻照着丈夫的样子给两位夫人倒酒,还满脸是笑地劝酒。

两位夫人不买账,稍稍推让,便又接着聊诗词。

“姐姐,你可是真才女!你的那些粉丝个个都是才子,特别是那个叫‘李白’的,对你真是五体投地呀。”

李夫人用手挡住嘴巴格格地笑了:“èi èi谬赞了!我怎么敢让‘李白’五体投地呀?人家可是真正的诗人。他都出了书了。”

被冷在一边的茹花很不舒服,恨恨地骂:“你们吃我的喝我的却不理我,眼里也太没人了?什么狗屁诗词,谁他妈的不会?”想到这,她忽然听到了“李白”两个字,眼睛立时一亮,马上抢去话把儿。“啊,你们说的那个李白我也知道。”

两位夫人又都转过目光看着茹花,一个好奇,一个不信,然后,好奇的张夫人问:“是吗?请说说看。”

闻明的头嗡嗡地响,紧张地看着茹花,又耸眉毛又眨眼睛制止她,她却硬是不理:“李白不就是唐朝那个,不喝酒就写不来诗的人吗?我会背他的诗。”说的洋洋得意,眉毛微挑衅,眼神中还荡漾几分不屑。

两位夫人脸上都出现刮目相看的影子。

李夫人挑了挑眉毛问:“哦,看来茹花妹子深藏不漏呀。”

张夫人接上:“请说说你都知道李白的哪些诗好吗?”态度谦和,语气中原有的轻视不知不觉换成的郑重。“我特别喜欢李白的那首《长相思》,èi èi你喜欢李白的哪首诗呀?”

茹花飞快地答:“我喜欢他那首床前明月光。”

两位夫人同时“哦”了声,然后张夫人纠正:“其实这首诗应该叫《静夜思》。”

茹花无所谓地摆下头:“一样呀,不就是窗前明月光,玻璃挂满霜吗。”

张夫人哭笑不得地看着茹花没了下话。

李夫人微微笑笑:“èi èi还会哪首?”

闻明听不下去了,张嘴责备茹花:“哎,别老说话,给两位大姐倒酒,布菜呀。”

两位副局急忙拦着闻明:“咱们吃咱们的,你别管女士的事。”

正想表现自己的茹花一看两位领导都支持自己,便对闻明摆摆手:“你快吃你的吧,别管俺们娘们儿的事。”

两位副局和两位夫人纷纷看了看闻明,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看着茹花。

闻明不只是脸热,身上也热了,尴尬地笑笑:“来,李局,张局,干了干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两位副局很配合,立即端起了酒杯。

这边茹花开始背诗:“窗前明月光,玻璃挂满霜,抬头看月亮,低头想家乡。”

李张二夫人全都呆住,半天李夫人才确认:“这是李白的诗?”

茹花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李夫人:“当然是了。”你不是喜欢李白吗,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呀?

李夫人的脸色立即变了,语声不无讥讽:“本人才疏学浅,还真不知道李太白写过这首诗。”

一看李夫人一脸的不高兴,茹花会错了意,以为李夫人为了不知道李白的诗而难受,于是急忙安慰:“李大姐你别瞎心思,李白写过十多首诗呢,不知道一首两首很正常。来来,满上满上,俺家老闻嘱咐我好几遍,要把你们俩陪好。张大姐,你干了,干了。我今个儿是舍命陪君子了,不把你们二位喝倒,我就不是茹花。来来来,喝。”

李张二位夫人大眼瞪似的看着茹花,像看一个街上卖艺的人。

两位副局很想给闻明一点面子,所以都尽量不去看茹花,可他们管得住自己的眼睛,却管不住自己的耳朵。

人一注重听的功能,其他器官的工作就会停止,比如说话,吃东西。

闻明实在受不了了,忽悠一下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对茹花招招手,然后转向四位嘉宾:“各位先吃着,我们去去就回。”说着也不等茹花,一个人大步走了出去。

茹花有点不解,但还是站起来跟了出去。

四个人先后笑了,张副局边笑边贬低:“真是一只绣花枕头。”

李副局摇摇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张夫人接着李副局讥讽:“我早就听说闻明的老婆没多少文化,果然如此。”

李夫人笑笑:“她不仅粗还俗,你看她身上的行头多俗。闻明也是,怎么不好好教教呀,现在教还来得及吗?”

“”

闻明把茹花带到一个无人处劈头就骂:“你是不是有病啊?猪鼻子插大葱你装啥大象?不懂诗词你瞎说什么?易安居士叫李清照,宋朝的大词人,易安居士是她的号。你还知道李白啦?真不知道害臊!你就知道那个苟白(一个卖服装的商贩),窗前明月光,玻璃挂满霜,抬头看月亮,低头想家乡?这是李白的诗吗,你从哪儿听来了狗屁诗?让你陪好人家,你却要把人家给喝倒喽?你这叫人话吗?白痴,我闻明的脸算是被你丢得光光的了。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娶了你这个弱智白痴加神经病。”

一心一意地陪客,绞尽脑汁地赔笑,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结果没有得到夸奖和奖励,却换来了一顿臭骂,茹花的心很堵,怒火不知不觉就烧了起来:“我给你丢人?我给你都(丢)啥人了?我费劲巴力地讨好那两个老女人,为的不都是你吗?你现在后悔娶我了,当初是不是只想着睡觉来着?”

闻明挥手就是一巴掌:“贱货。滚,滚回家去。”

茹花一时懵了,半天才捂着脸哭着跑了。

闻明慢慢靠在一侧的墙上,呆呆地望着远处灯光中摇曳的树冠。

张李二位副局并没有受茹花一点影响,他们使足了劲帮着闻明坐上副局的位置。

有人说guān chǎng得意情肠必然失意,还真对。闻明的官大了,夫妻关系却越来越糟糕,他曾经努力缓和过,但是酒一入肚,一切又回到从前,这已经成了一种恶性循环了。

这天上级来了两位重要客人,局长亲自安排让闻明陪伴。闻明不敢怠慢,尽心尽力地陪着二位客人观光c吃饭c游玩。

客人是一对情侣,但看得出他们不是夫妻。两个人都很有气质,男的虽然相貌平平,但谈吐不凡很有风度;女的虽然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一举手一投足,那么的优雅高贵。条件反射下,闻明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茹花,心便一阵阵苦涩。

客人入住酒店,闻明上了出租车,一路思索,一路生气回到了家,打开大门便听见“大长今”的音乐高八度地吵着。他更气,迅速摔掉鞋子进入客厅。

披头散发的茹花躺在沙发上,衣襟散着,肚皮半露,光着脚丫子,一只脚放在茶几上,一只腿支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苹果,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苹果。

闻明的怒火忽地就冲上了脑门儿,大步上去,抓起茶几上的按动关闭键。

茹花忽悠一下坐了起来,气呼呼的地质问闻明:“你抽啥疯呀,是不是在外面碰着鬼了?”

闻明使劲摔下:“鬼没碰上,碰上个白痴加神经病。”

茹花立刻跳了起来,用力摔下手里半个苹果,指着闻明问:“你骂谁白痴?你才是白痴呢,在外边被人整难受了,回家来找我毛病,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爷们儿呀?”

每个人都有忌讳的词或者话,有人忌讳“死”,有人忌讳“蠢”,有人忌讳“乌龟”等等。闻明忌讳的是“是不是个爷们儿”,茹花明明知道闻明听不得“是不是个爷们儿”,她还偏偏要说,由此,“是不是个爷们儿”做了家庭战争的da一火索。

闻明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

茹花立即一个趔趄倒在了沙发上。

闻明扑上去抓住茹花的膀子,拽起来就往卫生间拉,一面拉一面骂:“走,去照照你这副鬼样子,看看会不会吓死人?”一脚蹬开卫生间的门,一下子把茹花推到了盥洗池子前面,另一只手指着镜子里的茹花。“我不是爷们儿,看看你是鬼还是人?说你是神经病错了吗?说你是白痴你该庆幸,看看你这个邋遢样儿,够不够十五个人看一个月的啦?你最好就在家里猫着,哪儿都别去,千万别出去造孽。d市只有二百多万人口,你一出去就会吓死一百多万。你就积点德吧,让市财政省一笔费用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茹花(三) 茹花挣扎着反抗着,可就是摆脱不了闻明的控制,可等闻明的手一松开,她立刻就抓起盥洗池子上的洗漱用具朝闻明撇了过去,嘴里骂:“我他妈的就这样啦,你他妈的看哪个娘们儿好,就他妈的去跟她搞去,姓茹的要是拽着你的裤脚子哭,就不他妈的是茹中海的种儿。”

气疯了眼的闻明血灌瞳仁儿,回手操起墙角的拖把就往茹花身上招呼:“我让你说脏话,我今天就打死你。”啪啪啪打了十几下,然后在茹花狼嚎声中甩掉拖把,冲出了卫生间。

茹花坐在地上嚎啕,像刚刚死了亲娘似的。哭了十几分钟之后不哭了,呆呆坐在地上老半天,然后爬起来开始梳洗打扮。

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闻明见茹花收拾得干干净净朝门走去,先是哼了声,然后大声揶揄:“呆够了就自己回来吧,别再麻烦路珠。人家刚刚结婚,你就修修好,让人家好好度个蜜月吧。”

茹花不出声,推门走了出去。

闻明慢慢靠进沙发里,眼睛看着被茹花摔上的门轻轻嘟哝:“娶妻如斯,真真不幸!”

d市属于中等城市,背倚雄伟的博雅山,前衔长江的支流大洋河,千百年来d市既没有遭过灾,也没有经受过战乱,是一块风水宝地。改革开放多年,d市的经济发展很快,市容市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的市民的休闲场所就有好几个,其中之一就是大洋河河堤公园。

大洋河河面宽达一公里,但水不深,最深处还不到一米五,水质清澈,水流湍急。d市绿化部门很会为民着想,河岸全都栽上了高高低低的树木和各种鲜花,又在树木花间设置了一把把的铁椅子石头茶几,这里无形中便成了d市的公园,一年四季,清晨或者黄昏,都有人来这里散步c舞扇子c舞剑c练太极等。

茹花也喜欢河岸公园,每当心情不好时她就来这里,找把离河面最近的椅子面河而坐,望着河面,望着河对岸,望着河对岸远远的村庄,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心里的气散得差不多才离开。

每个人都是一块宝藏,只是挖掘的时间不同,对象不对,结果会大相径庭。

茹花打小很聪明,一二年级,她的学习成绩都排在全班的前面,可惜三年级时,她的爸爸妈妈离了婚,èi èi跟着妈妈走了,她跟了爸爸,学习成绩迅速下滑。到了四年级,她爸爸给她找了一个后妈。五年级,后妈给她生了个弟弟,她的成绩更加糟糕。

后妈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她重来不打骂茹花,对她态度永远是冷淡,凡是她的事,她一律漠不关心。

青春期的女孩子,需要的不光是物质的营养,还有精神食粮。

后妈这里寻不到温暖,茹花就去朋友那里寻找,可惜她的朋友极少,如此一来又一缺失,导致她的心一直处于饥饿状态,这时,她遇到了闻明——这个大她十三岁的男人。于是,她立刻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木板,不顾一切地爬了上去。她贪婪地汲取着他的关怀c体贴c呵护和照顾,不问原因地跟了他。谁知道好景不长,他不仅不宠她,还处处挑她毛病,嫌她没文化,嫌她没修养,她很伤心,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动手打她?看着身上的青紫,她常常闪出一个想法——嫁错人了。可怜孩子还不到十岁,自己尝够了后妈的滋味,不能再让孩子跟她一样,将就着过吧。

然而今天,茹花打翻了她原有的想法。

路珠刚刚做了新娘子,蜜月还没有结束,夫妻两人还像谈恋爱时一般,晚饭基本不在家里吃,想吃什么就出去吃。吃完饭,看diàn yg或者逛商场,不过都以散步为主。他们最爱散步的地方是大洋河边公园。

d市的夜景很美,华灯初上,霓虹满街,光亮度虽然不比白日,但是那份朦胧很吸引人。朦胧是一种美,一种欲说还休的美,这种美尤其吸引情侣们。大洋河畔公园就是一个最朦胧最美的地方。

仲夏之夜,江畔公园的霓虹灯很美。天空,稀稀拉拉的星星贼溜溜地眨着眼,半弯月慵懒地挂在树梢里,偷偷地看着往来的人们。

路珠手挽着郑宁的手臂,两个人慢悠悠地沿着河岸大道走着,一边走,一边情话绵绵。

忽然,路珠的sh一u ji奏起了“青花瓷”,她掏出sh一u ji,见是闻明打来的,赶忙按动接听键:“闻局,有何指教?啊!啊,是吗?我们马上回家。好的。”收起sh一u ji,看着郑宁。“闻明跟茹花又掐起来了,茹花又跑了出来,可能在咱们家门口等着呢。走吧,老闻还等着要钥匙呢。”

两个人转身朝一侧的台阶走去,郑宁边走边问:“啥钥匙呀?”

“保险柜的钥匙。”

“呀,他们家还有保险柜呀?”

“当然了。哪个领导家没有保险柜?”

两人上了台阶,向东走。郑宁忽然拽住路珠,指着不远的椅子:“你看,那不是茹花吗?”

路珠转头看了看,笑了:“这人真是,又跑这里来了。”拉着郑宁走了过去。

郑宁茫然:“怎么,她经常上这里来吗?”

“嗯,经常来。我没认识你之前,她心情不好时就去我哪儿。我认识你了,他们一吵架,她一般都是跑这来,回家还不敢说上这里来了,怕闻明耻笑,还得让我帮着圆谎,说在我那儿呢。”

郑宁笑了。

茹花靠在椅上,头枕着椅背,双眼微闭,双手无力地垂在身边,看似睡着了。

“喂,你怎么跑这儿来睡觉呀?”路珠坐在茹花旁边摇着她的胳膊。“别睡了,别睡了,赶快回家吧,老闻到处找你呢。”

茹花不动,也不睁眼。

郑宁是大夫,看茹花的脸色有点不对,迅速试她的呼吸,接着又摸她的动脉:“不好,她好像中毒了。”说着掏出sh一u ji拨打120。

路珠一听害了怕,惊恐地拍着茹花的脸:“茹花。茹花”

有人朝这边看,有人快步走了过来。

郑宁小声嘀咕:“你快别叫了,人都被你叫来了。”

路珠马上闭上了嘴,担心又焦急地看着茹花。

命不该死终有救。茹花吞了一百片竟然给救了过来,亲戚朋友在虚惊中一律责难闻明不对。

闻明不出声,心里十分的懊悔,待茹花身体无碍,他把她接回了家。

平淡的日子过去了一个多月,闻明和茹花又继续他们的持久战。

死过一次的茹花长了智慧,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过了,靠男人养活底气就短,会被他看不起,吃人家的嘴短嘛,她决定自己创业,于是就找到路珠商量:“你说我干点啥好,我一定要自食其力。”

“我很支持你的想法,但却不能建议你干啥,因为我建议的不一定是你干得来的,你最好选一行自己喜欢的尝试一下。”

茹花想了想:“开饭店好像可以。我没有多少文化,场面上的话又不会说。开间小饭店不需要那些说道,我想没问题吧。”

路珠点点头:“可是,开间小饭店也得资金,你是打算自己出资金,还是问老闻要?”

“我上哪儿去整钱?我爸爸倒是有几万,可都在后妈手里,整不出来呀。既然我十七岁就跟了他,就算是青春补偿他也该给我掏钱。”

路珠一听茹花话里有hu一 yà一味立即劝:“回家好好说,老闻实在不想掏钱你再来告诉我,一场朋友,我就是借高利贷也会帮你开上饭店。”

茹花立即被感动了:“你救了我的命,再也不能让你背负债务,我自己会搞定。”

闻明却很爽快,茹花一说完开饭店他就问:“需要多少启动资金?”

“我哪知道?我又不懂行情。”

闻明点点头:“找地儿c办执照c装修等都不要你管,你就等着当老板开张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茹花(四) 局级干部办点事无需亲自行动,只要一个diàn huà,或者张张嘴就可以了。

一个月不到,一间名为仙客居的饭店开业了。因为仙客居主打菜是正宗的粤菜,所以顾客特别多,几乎天天客满。

经济收入增多,茹花的身价不知不觉涨了,闻明的名声也跟着高了起来。

两个人各忙各的,见面的机会少了,吵架的次数也少了,闻明几天不见茹花就产生了想的念头,于是就打diàn huà催她回家,而茹花总是以饭店忙为由,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不愿意回家就是有事了,这件事必定会跟外边一个人有关。

仙客居的生意一直很火,虽然没有日进斗金,但一天的收入赶上一个工薪阶层半年的收入了。

茹花有钱了,她开始穿名牌c戴名牌c用名牌,隔三差五,还开着她的大奔满市招摇。

有句话说富不张扬,你张扬了就会有事,不是小偷惦记,就是骗子想着。

无知的茹花终于招来了骗子,这个骗子很温柔,并且由始至终都让她心甘情愿被骗。

一天晚上八点多,已经洗漱完的茹花刚刚上床,sh一u ji就响了,她看看来电显示——麻友辛丽,忙按动接听键。哼哼哈哈一阵,然后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对走进卧室的闻明报告:“辛丽来diàn huà说三缺一,不去她该生气了。你睡吧,别等我了。”忙叨叨走了出去。

闻明不说话,看着茹花出去,他然后轻声抱怨:“打吧打吧,早晚打出事来就不打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茹花的朋友大小都是老板,关系好的就常常聚在一起打麻将。闻明烦麻将,茹花也就很少把麻友领家里来玩,大家一般都在辛丽家玩,常常玩到两三点钟才散,偶尔也会打个通宵。

打开大门,茹花就是一愣,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打量给她开门的男人。

男人高大魁梧,相貌堂堂,一身休闲装,黝黑的头发剪得很短,很干练很利索。看见茹花他先是微微一笑:“请进茹花xiǎ一 jiě。”声音很温和,像三月的春风。

茹花的脸忽地热了,轻轻点点头:“谢谢!”

这时辛丽走了过来,笑着拍拍脱鞋的茹花:“给你介绍一下。”指指男人。“我堂哥辛怀,在广州开大酒楼。这次来咱们市找地儿要开家分店。”

茹花再次对男人点点头。

辛怀谦虚低调:“我说表妹,你就不要在茹花面前抖搂我的那点家底了好不好?人家茹花可是大老板,整个d市谁不知道仙客居呀?我是小巫见大巫呀。”

茹花的脸更红了,目光躲闪着不敢看辛怀。

辛丽忙圆场:“嘚嘚,你们都是大老板。走吧,两位大老板,小黄可等急了。”

小黄开时装店,茹花多次光顾他的店买时装,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识了,互相一聊后便知道了彼此的爱好——打麻将,于是两个人便成了好麻友。

四个人,同性相对坐下开始玩。

辛怀很健谈,知道的也多,尤其是历史,南朝北国都能说上一番,什么秦始皇的爹不是子楚而是吕不韦,而且他跟他爹吕不韦还爱上同一个女人,他怎么为这个qg rén建了一座望清台。武则天有几个面首。慈禧老佛爷有几个qg rén等等,都是男女之间的事,三个人被他诙谐的故事逗得笑声阵阵。辛怀还很周到,一会儿添茶一会儿递果,尤其对是对茹花真是体贴入微,而且一逮住机会,就用他的眼睛对着她说着缠绵的情话。

大半个晚上的牌局,心跳耳热的茹花都是在晕晕乎乎中度过的,根本不知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

牌局散了,小黄和茹花告辞。两个人刚刚朝门走,辛丽就喊住小黄:“你先等会儿,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哥,麻烦你送送茹花。”

茹花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又不是不认识路。”说着出了门。

辛怀却追出门来:“还是送送吧。楼道的灯坏了。”

茹花没有再拒绝,两个人一前一后朝楼下走。

辛丽住的是五楼,刚刚下到四楼,辛怀就大胆地抓住了茹花的手。

茹花像被电着一般,腿软心跳中她使劲往回撤自己的手。

辛怀紧紧握住茹花的手不放:“好柔软的小手,让我握握吧。你不知道,第一眼看见你我的心就乱了。”笑,笑得十分温柔和魅惑。“我想这可能就是一见钟情吧,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以前我也不信,可是现在我信了。你可别以为我很轻浮呀,我是个很自重的人,这可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嘴巴吐着甜言蜜语,手很适度地托着茹花的腰。

茹花更加晕眩,等到了楼下被清风一吹才清醒过来。上车,点火,发动,踩油门,辛怀都站在车子旁边痴痴地望着她。她的心激动又酸楚。到了家,躺在床上,她眼里看见的心上想的都是辛怀。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女人大多是感性的,其实对女人无需不择手段,只要一样东西就可以达到目的,这个东西就是“情”。

辛怀并不是辛丽的堂哥,两个人认识是因为生意上的来往。辛怀在广东开了一家小商品pi fā店,辛丽去他那里pi fā商品,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了。人一熟了就会闲聊,关系也就越来越近,不知不觉中便成了堂哥堂妹。

堂哥的财运很不顺,pi fā店经营不久就倒了,他又换了几行却都没有干成,为了糊口他不得不给人家打工。

给人家打工挣得少还不自由,辛怀干了一段时间就够了,想白手起家重头再来又没有启动资金,思谋了一段日子,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来钱道。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个漂亮的容貌,就有了一张特殊“通行证”。有人利用这张“通行证”,得到了金钱,得到了利益,得到了权利。

辛怀利用他爹妈给的“通行证”开始到处找富婆,掏她们口袋的钱。

不久前,辛怀在街上碰到了辛丽。

“你怎么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我去打货好几次也没看见你。”

辛怀不敢说自己破产了:“我转行开了一家酒楼。”

辛丽又惊又喜:“你真厉害!pi fā商变成了酒店大经理,生意越做越大了。”

辛怀看着眼前平凡的女人想:“她大小也是个老板,下一个就是她吧。想着嘴巴就开始抹蜜。“èi èi就不要胡夸哥哥了,哥哥啥都没有,就有几个破钱。èi èi风姿秀丽,穿有好身段,戴有品味,整个一商场女神。”

辛丽很高兴,捂着嘴巴笑:“你可拉倒吧,我这算什么女商场神?茹花才是商场女神呢。茹花不仅人长得漂亮,饭店开的那叫一个成功。名牌时装穿着,高级轿车开着,一只包包就上万,人那活着才叫滋润。你猜不到,就是这么一朵鲜花,偏偏插在了一坨牛粪上?她老公整整比她大十三岁,一个半大老头子?”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辛怀的心有的打算,于是及时抓住话机:“对了èi èi,我想去外地开间分店,你们市挺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好地角?”

“有啊。这些年我们市发展很快,房地产呼呼地涨,商铺旺铺起价就是几十万。”

辛怀点点头:“钱不是问题,主要是位置。你回去给我留意一下,有的话立即打diàn huà给我。”

辛丽满口答应。

辛丽没用上半个月就看中一间铺子,于是就给辛怀打了diàn huà。辛怀立即就来了,到了不着急看铺子,却要先娱乐,半言半语地透漏想认识一下茹花。

辛丽马上明白这个堂哥并非真的想开酒店,而是冲着茹花来的,于是积极帮忙制造机会。

辛怀开始追求茹花,送花c送礼物c请吃饭,陪跳舞c陪打牌c陪看diàn ygc陪爬山c陪逛街,热情似火,情意缠绵痴心一片。

女人都禁不起追求,或者说都怕男人缠磨,意志力再强的女人,在男人坚持不懈的追求下也会妥协。何况茹花压根就不是个意志力坚强的人,面对百般宠爱集一身的辛怀,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男人真的爱她,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爱她。闻明没有爱过她,他只是占有了她十年,同时也明白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于是,她便毫不犹豫地投进了他的怀抱。饭店的生意如何她再也顾不上了,整天跟辛怀泡在一起吃喝玩乐耳鬓厮磨,那个曾经住了十年的家被她毅然地抛在了脑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茹花(五) 传得最快的流言蜚语当数男女之事了,茹花跟辛怀的事不久就传到了闻明的耳朵里,他震惊,接着羞愤,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找到了茹花怒不可遏地质问:“你跟那个男人是不是有事?”

茹花一点没觉得羞耻:“是。”

闻明惊呆了,不认识似的看了茹花半天,才惊天动地地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

茹花也急了:“我不要脸了也是你逼的,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爱我,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今天你找来了,也省得我费事了,咱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闻明这回彻底呆了,老半天才吼叫:“你想离婚?办不到。你明目张胆地把一只屎盔子扣在了我的头上,然后拍拍屁股想去跟那个混蛋liu áng逍遥去?今天我就告诉你,你就是死了,也是我们闻家的鬼。”人一气愤过头就失去理智,快气疯了的闻明骂着就动了手。

这下茹花逮住了坚决离婚的借口。

闻明就是不离,让路珠传话:“只要她回到家,我可以既往不咎。”

茹花吃了秤砣铁了心,除了离婚没别的话。

固执的人有两个原因,一是愚昧,二是不舍,闻明是后者。这个处处要强的男人也有一腔柔情,十年前他爱上小他十三岁的茹花,多年来虽然打打闹闹,他对她的爱却丝毫也没有减少,他早就习惯她在身边,习惯一家三口的圆满。但是茹花却非要离开,他觉得他世界要塌了,于是极力要挽回,不惜低下高昂的头,低三下四地恳求茹花留下。

茹花根本听不进去闻明的话,一口咬定:“离婚。”

黔驴技穷的闻明只好去找路珠:“麻烦你去帮我劝劝茹花,孩子还没chéng rén,他不能没有妈妈。”

看着憔悴苦恼的闻明,路珠同情又难受,立即答应帮忙。

茹花已经被辛怀彻底征服,不管谁说啥她一概不听,还强硬地告诉路珠:“一场朋友你该理解我,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爱我,我又爱的人,我是不会放弃。你如果再劝,我就死给你看。”

路珠担心茹花来真的,就缓和的语气:“两个人在一起十年了,不看别的就看孩子吧。即使离婚,也不能这么仓猝地离呀,你先回你妈家住段日子,别再跟他住在一起了,你这是犯罪,你犯的是重婚罪。再说,你现在情绪极不稳定,做出的决定一定偏颇,等你静下来再谈离婚的事行吗?”

茹花假装同意,可等路珠一走她就去逼闻明离婚。闻明不离她就要死。

六神无主的闻明再去找路珠:“我实在没法子了,你能不能跟你们领导商量一下延缓离婚程序?茹花铁了心了,我只好拜托你了。”

对着一个如此痴情男人,路珠怎么能说不呢?

经过路珠的帮忙,民政局领导同意帮忙拖延半个月——案子最长的期限也就是半个月。上司尽力了,路珠无话可说。

半个月后,闻明和茹花bàn li了离婚手续。

茹花带着偷偷卖掉饭店的款子跟着辛怀消失了。

闻明却病倒了,发烧不退,路珠得知消息立即与郑宁把他弄到医院,足足打了三天吊瓶才退了烧。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口。经过几个月的疗伤,闻明想开了也平静了,于是他又全身心地投入工作里。

忘记一件事情很容易,特别是别人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即使你已经忘了它,它也会不让你忘记,这都是“缘分”作怪。

一天上午,刚刚开完会的闻明接到了路珠的diàn huà。

“茹花回来了。她很后悔,不敢见你,现在我家,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她?把她接回去。”

闻明不出声,直到路珠说完他还是不说话,下午他却去路珠家把茹花接了回来。

回来的茹花分外勤快,家务活一律不让闻明伸手,不仅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还把闻明父子收拾干净利索。

闻明很欣慰,看着茹花,他常常会不知不觉地微笑。

更让闻明欣慰的是茹花爱看书了,一有时间就捧起着书看,很投入很入神的样子。

闻明觉得自己做对了,满足之余,心里便生出了许多情愫,对茹花的爱更加浓烈了。

江上易改本性难移。茹花打小学起就不太喜欢书,十年婚姻已经把那个“太”字磨损没了。消失三个多月,她竟然喜欢上了书?这不能不让人生疑,偏偏聪明的闻明没有起疑,而且还很高兴,真应了那句“乐极生悲”。

毫无征兆,毫无端倪,茹花再次消失,这次消失,她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闻明再次倒下,这次他倒下的不是身体是心智。他整日以酒浇愁,不上班不理任何人,也不管孩子。亲戚朋友轮番来开解他,他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劝说的人,眼睛里是重重叠叠的颓丧。

guān chǎng如战场,处于guān chǎng的人,想要往上爬就要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要保住现在的位置,更需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因达目的不择手段暗中使绊子的人大有人在。当机会来临时没有人会熟视无睹,更有甚者,会利用对方一个小毛病,制造出一个大错误来把对手整倒,然后取而代之。

多天没有正经上过班,加之饮酒过度,身心交瘁的闻明因为一个小失误,被人从副局的位置上挤掉了。他一气之下便辞了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茹花(六) 闻明的儿子十岁,jià一 chun阳。春阳性格内向有点不合群,在学校只有两三个同学跟他合得来,在家一般都是在自己房间,不是做手工就是玩游戏机,从来不跟父母撒娇缠人。有时候他玩着玩着,就会忽然停住不玩了,侧耳倾听,一双眼瞪到最大程度,里面不是惊恐就是难受,而这个时候就是闻明跟茹花由文斗进入武斗的时候。

夫妻不和,受伤最深的便是孩子,有的孩子因此而走上邪路,有的离家出走,有的自我封闭。

春阳还算是个乖孩子,他只是说话越来越少而已。爸爸妈妈光顾着战争不做饭,他饿了就自己泡方便面,或者吃零食。

昨晚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不到七点,闻明就被diàn huà铃声吵醒了,他很烦,抓过去sh一u ji按开接听键,态度恶劣地问:“谁?”

sh一u ji里有两秒钟的沉默,然后一个女声传了过来:“闻局,今天你来学校一趟吧。我想说说闻春阳的事情。”

闻明冷淡地回答:“我没有时间。”

女声突然高八度地喊:“没时间你也得来。请问什么事情能比一个孩子的事重要?”

闻明懒得辩论,diàn huà扔在一边也不关机,翻身要接着睡。

突然,“哐”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春阳“啊啊”惊恐的大叫声。

闻明忽悠一下跳下床,光着脚跑了出去。

厨房里,春阳蹲在地上,左手捂着右手,两只小手都是鲜血。脚边是打碎的搪瓷盆碎片,和一地的大米。

闻明哎呀一声,一下子抓住春阳的手,惊心吊胆地追问:“你干啥你呀?想找死吗?”拽着春阳到水池边。

春阳哇地一声哭了:“我想给爸爸做饭。”

闻明蓦地愣住,呆呆地看着春阳,眼泪忽地就漫上了眼眶。他蹲下,把春阳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好儿子,爸爸对不起了!从今个儿起,爸爸给你做饭吃,爸爸要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给你。走,爸爸给你包手去。”牵着春阳的手,一面往卧室走,闻明一面在心里骂自己。“闻明,如果你还是个爷们儿就站起来,你看看你的儿子多可怜!你怎么可以忘掉你的责任呢?你的孩子才十岁,你的老父老母还健在,赶快振作起来履行你的责任吧。”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有本事的人干什么都能发财。

没了限制,多了自由和胆识,闻明把自家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贷了一笔款子,买下了一套临街的房子,装修筹备之后,仙客居酒店开业了。

有人说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会站着一个女人。还真对。闻明创业从无到有,期间对他帮助最大的人是高莲,可以说没有高莲,闻明就是能成功也得几年之后。

高莲三十六岁,相貌清秀,温柔贤惠。其夫在一家运输公司工作,一次去外地拉货出了车祸撒手西去。正当高莲悲痛不止之际,她所在的公司又倒闭,她成了失业职工。

中年丧夫又没了工作,这双重打击并没有把柔弱的高莲压垮,她带着未成年的孩子四下打工,吃过的苦无计其数。

一天,高莲看见了一张招人启示——招一名保姆,要求:年龄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性格温柔。工资面议。有意者请与闻先生联系。diàn huà:19878979999。于是,高莲成了闻明家的保姆。

高莲很能干,干净利索,勤快手巧,而且贤惠,打进闻家的大门起她就没呆过,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她把闻明父子的狗窝收拾了出来,而且,所有的房间都擦得亮亮堂堂,同时,她还调样地给闻明父子做吃的。

高莲没来之前,闻明父子一对面黄肌瘦。她来了不到一个星期,两父子通通面色红润。

闻明很高兴,一再地提出要给高莲加工资。

高莲却不同意:“当初讲好多少就是多少,我要言而有信。照顾好你们爷俩是我的工作,或者说是我的责任。”

闻明不知不觉被感动了,更让他感动的是,春阳的话竟然多了起来,而且还会跟他撒娇了,这当然都是高莲的功劳。

高莲没有高文化,却有一颗慈悲心肠,她看出春阳缺少的是沟通,或者说缺少母爱,便对症下药,从细微处入手——她尽量接近他,跟他玩,给他讲故事,逗他开心——孩子都是好孩子,都有一颗纯洁易感的心。仅仅十天的功夫,她便打开了春阳的心锁,娘俩一天总是叽叽呱呱,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春阳在说。

日子在温馨安稳中悄悄地滑过,转眼一年过去了。可对于某些东西来说,一年的时间又太短了,比如情。

有的情如火山喷发,这种情大多来得快去的也快;有的情像小溪涓涓,痕微波弱,这样的情往往会天长地久。

闻明的心湖不再死寂,面对高莲时,湖面上常常涟漪不断,一种很舒服c很宁静的感觉充塞着身心,这种感觉初次体验,一体验就上了瘾,再也放不下了。于是,在一个很温馨的晚餐桌上,当着春阳的面,他把一枚戒指戴在了高莲的手上。

正当闻明和高莲的婚礼进入倒计时之际,茹花回来了,她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消瘦的容颜回到d市。见到路珠她就开始哭诉:“我被辛怀骗了,他不仅骗光我的钱,还骗去了我的爱,然后一脚把我踢开。”

路珠默默地听着,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

茹花开始懊悔,接着忏悔,然后保证,当她恳请路珠再去说服闻明接纳她时,路珠突然开了口,“我不会再听你的。你把一个男人的尊严踩在脚下,又在他的心上捅刀子,你做的太绝!他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你想让我再去把他推倒吗?”

路珠笑了,笑得很淡,淡得有些冷漠。“再说也不可能了,因为再过十天他就要结婚了。”

茹花一下子就呆住了,半天才捂着脸痛哭起来。

朋友是什么?朋友就是在你摔倒时扶起你,在你最难的时候无条件帮助你的人。

路珠说过再也不帮茹花了,实际上她还是去找了闻明。

闻明听完路珠陈述,脸色苍白,目光忧郁,老半天也不说话。

路珠以为一场发难就要来临,正在后悔自己多事,却听闻明很平静声音:“你回去告诉她,她可以负我,我却不会负她,因为她给我生了儿子。夫妻是做不成了,我的心被高莲占满了,再也装不下别人。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回酒店,我把业务经理让她做。孩子她可以随时来看,因为她是他的母亲,我无权干涉。”

路珠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不算高大的男人,心里忽然就升起了敬佩之意!

心伤疗好不沉沦,事业蒸蒸有ài rén。大度宽宏赢赞誉,风轻云淡度秋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的九个qíng rén(一) 得知这个素材已经两年,却一直没有动笔,原因只有一个——本人喜欢纯情的故事,也赞赏推崇纯真的爱情,有些厌恶涉及性的东西。今天为何要写下这篇小说?原因也有一个,朋友劝我:“即便是业余的作者,也应该全面尝试,不要因为顾忌性而不把其中的道理讲出来。”朋友所言极是,这个红尘本来就是污秽与纯洁并存,那么,我何不写一写红尘中一个有情却不忠贞,性多余爱的花心男人呢?让我的小说的内容丰富一些,内涵宽阔一些,色彩斑斓一些!

漫步红尘拾落花,悠然信笔乱涂鸦。众君莫笑侬才浅,且把拙文当酒茶。各位看官请往下看。

又是夕阳斜照,彩霞漫天,真美呀!我慵懒地斜倚在窗边的一把椅子里,脚搭在窗台上,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擦着长有两公分长,懒得剃掉的胡须,眼睛微眯着望着西边的天空,淡然地瞥着那轮红日慢慢下沉,最后消失在山后。

一天就这样结束,真快!那么人呢?人的一生其实更快,弹指之间,几个转身也就烟消云散了。死是什么感觉呢?没人知道,三寸气一断便化作了一缕轻烟,一切都结束了。我不怕死,死也许是一种超脱,一种飞越,一种化为轻烟的唯美吧。

悠悠在世一场空,小院桃红暮色中。

坎坷人生吹柳絮,花开花落太匆匆。

不知道为什么,近一个月来,心总是无缘无故的忧伤。我是个平凡的人,有一个温馨的家,妻子很能干,女儿很自立,什么也不让我操心。家里家外几乎没有让我烦心的事,可我为何会长久的忧伤呢?

今天早起,我忽然觉得心痛,妻急急催促我去医院,反正没事做我就去了。

一番检查后大夫告诉我:“你患上了冠心病,最近是不是时常的感到一阵阵心痛?”

我回忆一下:“有几次。最近总感觉很忧伤。”

大夫点点头:“那可得注意了。你吸烟吧,喝酒不?”

我也点点头:“吸烟。酒喝的很少。”

“一天几支烟?”

我笑笑:“最少一盒。”

大夫郑重地警告我:“你最好能把烟戒掉。冠心病由于脂质代谢异常,血液中的脂质沉着在原本光滑的动脉内膜上成为白色斑块,斑块增多会造成动脉腔狭窄,使血流受阻,导致心脏缺血,产生心绞痛。如果斑块形成溃疡或破裂,就会形成血栓,使整个血管血流完全中断,发生急性心肌梗死,甚至猝死。你刚过五十岁,还处在人生的中年,要爱惜生命。”

我虚心接受大夫友好的教训,然后拿着他给我开的一大包药走出了医院,加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听着噪音,看着车流,想着我的病,我不悲伤,当死亡来临前我会想什么呢?也许我会想起她,想起她,想起她们!是呀,她们个个都给过我一段精彩的生活段感动的经历段美好的记忆。我欠她们,可我却没有为她们做过什么。现在,我可能随时死去。那么,就让我在死亡来临之前为她们做点什么吧。对,我要拉开过去的序幕,穿越时空,去体验一次次爱的浪漫和疯狂!

杭州是个美丽的城市,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被誉为人间天堂一点不过,小桥流水人家,水乡古城特色,让人着迷让人沉醉。

我生长在杭州,家住在离古镇不远处的小区。父亲是名教师,对我的期望值很高,结果只爱文学的我却没能进入大学。几经周折,我成了一家diàn yg院的场记。

二十六岁那年我结了婚,后来我有了女儿,妻贤女孝,夫复何求!

时光荏苒,我调入一家无线电厂,女儿考上高中这年我却下了岗。妻的单位不错,能保证一家的温饱。可我是一家之主,我不干家务可以,不挣钱绝对不可以,于是我出去找工作。

我身高一米七零,体重一百一,重体力干不了,清闲的工作又不好找,在人才市场跑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妻怕我着急上火,就安慰我:“找啥工作呀?我的工资足够咱们一家花销了,你就消停地在家呆着,喜欢就写写你的诗词,高兴你就出去跳舞,你不是一直喜欢跳舞的吗?”

我感激妻如此懂事贤惠,却更加的不能在家呆着了,可是工作一时找不到,我的心情更加的压抑起来了。

这天,我从人才市场出来,路径一个叫狂欢的夜总会,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招聘国标舞教练。我想:“我的舞跳的不错,不如去试试。”于是推开了夜总会的大门。

夜总会的经理看见我很怀疑:“你会跳舞?”

我点点头:“试试就知,说会不好使。”

经理领着我到了一层的舞厅。因为是白天,舞厅没有客人,小舞台上有小乐队在排练。

经理过去跟一个女孩子嘀咕几句,女孩子走了过来。舞曲响了起后,我跟女孩子跳了起来。

一舞才到一半,经理就乐了:“行了先生。我开舞校十年了,教练请了无数个,很少遇见你这样会跳的。我真诚地请你做狂欢舞校的教练,每晚两个小时——七点半到九点半,一个小时二十五块。不知你可同意?”

跳舞是我所爱,当乐曲响起来之后,心就会跟着飞翔,身在舞中漫卷,全身细胞也在欢快地舞动着,这时的舒坦享受是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现在这种我最擅长的肢体运动不仅能让我飞翔,还能带来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好呀,谢谢你能请我。”

经理马上把我领到了他的办公室,让我坐在他的对面:“以后,这张办公桌就是你的。下面我给你介绍一下目前舞校的状况。”

第二天晚上,我七点半准时到了狂欢舞校,跟经理碰个面后就进入二层三号排练大厅。

大厅里有十名男女,两男两女随着一边dvd播放的慢四步舞曲跳着——跳的乱七八糟难看死了,根本不是跳舞是在糟蹋国标舞。余下的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我进来他们居然都视而不见。我觉得被漠视有点不舒服,也没出声,大咧咧走到椅子边坐下,大腿压二腿,抱起膀子,默默看着他们跳。

一曲终止,跳者互相说着感想,有人忽然大声嚷嚷:“都七点半多了,教练怎么还不来?”

“别急,我去看看。”有人说着朝门走去。

我摆摆手:“教练在这儿呢。”

大家都朝我看来,有惊讶有不信。

我懒洋洋站了起来走过去,放一首慢四步曲子,回身,目光在刚刚跳舞的两对人里扫了一眼,然后指着一个女人:“请你过来。”

女人慢慢走了过来。

我做了个请舞的动作,她伸出手,我左手轻轻托住她一点手指,右手轻轻揽在她腰上,然后随着舞曲开始跳。

这女人还真不会跳舞,身子僵硬脚步机械而沉重,带这样的人跳舞真的是一种辛苦的活儿。一曲四分半,不到一半她就踩了我脚不下五次,我实在忍受不了脚的疼痛只好停下。

女人半红着脸对我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来学跳舞,踩痛你了吧?”

我假装无所谓:“没事没事。”回身看看男男女女们。“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教练,我叫杨青藤,以后就和大家一起学习。现在请大家自报一下家门。”

男男女女先后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略略看看:“你们都是自己找的舞伴,还是原来的教练给你们分配的?”

刚刚踩我脚的女人——郑巧急忙回答:“是教练给分的舞伴儿。”

“那舞伴就不动了。你们都学多久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答:“我刚来。”

“我一个周。”

“我半个月。”

“”

“我们就从慢四步学起吧。慢四步基本节拍是四拍,每秒一拍,即‘嘭-恰-恰-恰’。舞步是,当‘嘭’的鼓点响时,左脚向前进一步,身体重心移,前脚以正常走路的步子为宜;接下去的第二拍是左脚后退半步,或左脚不动而把重心移到右脚;第三拍是把左脚向前,进到第一步的位置,把重心移至左脚;第四拍右脚前进一步,其大小与正常走路路长一样( 或稍小一点)都可。请你过来。”我指着郑巧。

郑巧迅速走了过来。

“我再做次示范给大家看。”说完,我一步一步演示了一遍。“看清了吗,来吧,大家一起来。”

五对男女随着音乐跳了起来。

我站在一边看着五对硬邦邦的舞者,心都乐翻了,可嘴上却忍着。待一曲结束,我讲了他们跳的不对之处。

郑巧过来提议:“老师,你看这样行不,你一天带一个,只有跟着会跳的人才能学得快。我们不会的跟不会的跳,不是老学不会吗?”

大家积极响应。

我想了想也对,就答应了。

郑巧马上兴奋起来:“老师,你今天就带我吧,反正你都开头了。”

我点点头:“好吧。”

郑巧乐呵呵走了过来,其他人各就各位,乐曲响起,大家开始跳。

郑巧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两个小时过去,她基本不踩我的脚了。第二天我换个人带,十天后又轮到了郑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的九个qíng rén(二) 这晚,郑巧化了浓妆,把一张平凡的脸弄出了几分妖艳,一袭白色长裙,丰满的胸,开得很低的领口露着深深的乳沟儿。我偷偷地瞄着她高高隆起的ru房有点心猿意马,为了不让她看出我的心思,我目不斜视,可是不知是我没带好,还是我太顾着自己了,郑巧好几次倒进我的怀里,最后一次她的眼里竟然烧起了火苗。我的心忽地开了两扇窗。

下课后,我简单收拾一下出了狂欢,下了台阶没走上十步,郑巧从一侧转了过来,快步到了我跟前,轻声笑了:“我等你呢。”

我没惊讶,只笑嘻嘻看着她:“为啥等我?”

“我请你吃饭,你教会了我跳舞,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走,去西江月。”说着她挎着我的胳膊就走。

我暗暗着急:“西江月是有名的星级酒店,普通老百姓轻易不敢涉足。郑巧说是请我,可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她请?可是不去吧又怕她不高兴,怎么办呢?”

郑巧招手叫来一部出租车:“我们坐车去,这个点正是西江月客多的时候,好在我预先订了位置。”

我只好跟着郑巧走向出租车。

西江月坐落在su zh一u城东一条繁华街道的北侧,十层的楼房,远看灯火通明,门前停着很多轿车。

我们下了车,走进旋转的大门步入大厅。大厅里宾客满堂,座无虚席。看见我们,fu u生急急过来:“先生女士,有预约吗?”

郑巧点点头:“我叫郑巧,定了位置。”

fu u生马上指指大厅一侧的楼梯:“请您二位上楼,二楼的左手第二间。”

郑巧轻车熟路带头向二楼走去,我急忙跟上去。

进入典雅的包间,有fu u生进来倒茶。郑巧分付上菜,十分钟不到十道菜全上来了。

郑巧倒了两杯酒,端给我一杯,自己一杯:“来,老师,我敬你。”端起酒杯。

我端起酒杯:“我说你就别叫老师了,又不是在舞校。”

郑巧歪着头讨巧地笑:“好呀,那我们就互相称呼名字吧。”

我点点头,凝视她明显比我岁数大的脸又摇摇头:“不好吧,我叫你姐姐吧。”

郑巧撅了下嘴:“什么呀?叫啥姐姐呀?好像我比你大似地?”

我故意装傻:“难道你比我小吗?”

“你先说你多大,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的岁数。”

我心里偷着乐,脸上一本正经:“我四十三。”

郑巧头一歪:“巧了,我也四十三。”

她明显说谎,我却不好拆穿她,于是就顺坡下驴,端起杯子:“谢谢你请我,本来该我请你,这样,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来,为同岁干杯。”

郑巧爽快地跟我碰杯,然后一饮而下。

我心里暗惊:“这个女人不会是个酒鬼吧?”想着,我举起杯慢慢干了。

郑巧先给我满酒,然后给自己倒酒:“青藤,你的舞跳的好极了,跟你跳舞有一种说不出的享受,好沉醉呀!”

我点点头:“你说到了关键处了,人为什么喜欢跳舞?就是要享受那份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之感。”

郑巧再次举起杯:“来,为相遇干杯。”

我酒量不行,八钱的杯子只能喝三杯。看着郑巧又干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干:“咱们这么个喝法非醉不可呀。我不胜酒力,三杯就是极限了。”

“你随意。我今儿高兴要多喝几杯。”郑巧又给自己倒酒。“告诉你我好多年没有这么高兴了,遇到你真好!我干了。”说着又一饮而尽。

我给郑巧夹了一箸儿菜:“快吃菜,压压酒。”

郑巧的脸色发红,眼睛泛着痴迷的光芒,拍拍我的手:“青藤,我喜欢你好久了。第一次跟你跳舞,我踩你脚你没生气,还忍了我半天,我就在想——这个男人好有修养!随着你那翩翩的舞姿,我的心不由为你而动。我真的想靠一靠你的肩膀,我可以靠靠吗?”

我凝视郑巧期盼的眼睛说不出不字,可是这里是餐厅,绝对不能出丑:“我们吃饭吧,fu u生会进来的。”

郑巧似乎听出了我没有拒绝的意思,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青藤,别笑话我,我是情由心动,或者是情不自禁。”

我笑笑:“不会不会。来,我敬你。”我端起杯子。

用完餐快十一点了——我每天最晚不会超过十一点回家,忙对郑巧告辞:“我得回家了,要不妻会惦记。你行吗?要不要我送你?”

郑巧点点头:“我没事。你等会儿,我给你打车。”

我拦住她,招手叫来两辆出租车,先把郑巧送上车,然后我上了另一辆。

第二天上午我刚刚起来,郑巧的diàn huà就来了:“我在你家小区外面。”

我收起sh一u ji,洗洗脸跑了出去。

街道边,郑巧靠在一辆白色的轿车上,远远地看着我笑。

我到了她跟前,打量车打量她:“你买车了?”

郑巧点点头:“是呀,我第一次驾驶,你敢不敢坐?”

我二话没说就拉开车门上去了。

郑巧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到驾驶座,很熟练的打火给油,那架势绝对不是一个新手。

我看着飞驰的街景:“我们这是去哪儿?”

郑巧淡淡地答:“我家。”

我瞥了眼这个有点意乱情迷的女人,暗暗得意自己走了桃花运。

郑巧的家是个两居室,简约的家具,收拾得很干净。

郑巧把我让到沙发上,然后她去了厨房,半分钟后她端回来一盘水果:“你自己先吃点水果,半个小时后开饭。”

我没说啥,拿起一只刚刚上市的桃子慢慢吃着。

厨房里飘出菜香和铲勺碰锅的响声。我趁这个机会给妻打个diàn huà,告诉她我在同学家,然后直接去舞厅不回家了。

半个小时后,六菜一汤摆上了餐桌。

我和郑巧相对而坐,郑巧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两杯。我们碰杯喝酒c喝酒碰杯,一瓶酒很快下去一半。我觉得头有些晕,这时郑巧走了过来,她先是靠在我的肩上,然后移动身子钻进我的怀里,接着坐在我的腿上,手搂住我的腰。眼睛看着我,呼出的气吹在我的下巴和脖子上,嘴唇翕动着表白:“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她吗?我不知道。当她丰满的前胸贴在我的脸上时,我体内有一股热浪急速地涌动起来了,我知道我需要她。盯着她擦得红艳艳的嘴唇,我像被人按着一样低下了头去。

一阵长吻之后我们互相脱着对方的衣服,你推我我推你地进入了她的卧室

雷鸣闪电过去,风雨停止了,疲惫不堪的我搂着虚弱的郑巧,听着她叙说她的不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的九个qíng rén(三) 郑巧的丈夫是电业局的一个处长,在他们的孩子七岁那年遭遇车祸去世。三十三岁的她没有倒下,一个人把孩子养育大,养的很优秀,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大学。

郑巧成了我的第一个qg rén,我同情这个不幸又刚强的女人,若是在上床之前我还没有爱意,那么现在我有了,而且我相信,随着我们相处时日的增多,我对她的爱会越来越浓。

我是个很洁净的人,个人卫生一直打理得很好。也许应了那句话——乐极生悲吧,与郑巧幽会两次后我发现自己染上了性病,我有点无措,反应过来后我就匆匆拨打了郑巧的sh一u ji,约在她家见面。

郑巧刻意穿了一件新裙子,我一进来她就扑在了我的怀里撒娇儿:“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想我了?”

我无心跟她,指指沙发:“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郑巧微微愣一下,然后坐到沙发上。

我坐在郑巧的对面开门见山:“你有性病多久了?”

郑巧的脸忽地红了,迅速垂下头,声音很低:“四年。”

我有点不解:“四年硬挺着,怎么不去医院?”

郑巧匆匆看了我一眼:“这样的病,怎么好意思去医院?”

“是病就要尽快治疗,时间长了只会越来越糟。我知道一家专门治疗这种病的医院,我们下午就去吧。”

郑巧慢慢抬起头看着我:“你不恨我?”

我微笑地着看着郑巧:“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把病传给了你,害了你,你恨我很正常,我不会怨你。”

我摇摇头:“我不恨,你也是个受害者,要恨就该恨那个传给你病的人。再说你也不是有意这么做的,我知道你爱我。”

郑巧忽然捂着脸抽泣起来:“你真好!我没看错人,即使你现在不要我我也满足了。”

我走过去把郑巧抱在怀里:“傻瓜。我不是绝情的人。别多想,我们抓紧时间去医院吧。”

郑巧马上点点头。

经过半年多的治疗,我和郑巧都痊愈了。我们忙于跳舞t一u qg狂欢作乐,我的心多了色彩,我的生活多了色彩。

时间的长河,在欢歌畅舞中飞快地向前流泻着,突然有一天郑巧对我言明:“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我儿子毕业了。孩子大了也该成家了”她没再说下去,我却了然于心,我能拉住她不放吗?她给了我三年多的快乐,我怎么可以做无赖?我点点头放她走了。

今年花好美人来,晓月低头妩媚开。

日日相思愁骤起,再无巧影到楼台。

没了郑巧,我的心一下子空了好多,我仍然出入狂欢,漫步舞池,我常常在回味,在寻找我与郑巧的点点滴滴,虽然三年来她的舞技没什么长进,但她给我的不是舞池里的沉醉,而是床上的疯狂,所以我才难忘。

这天,我一到狂欢经理就神秘地告诉我:“老弟(我们相处三年,已经成了朋友),我又请了一位教练。一会儿你见她一定会有惊喜。”

我不解:“与我何干?”

经理只笑不答。

我没往心里去,换上衣服,贴着走廊的左边向三号排练大厅走去。经过二号排练厅门口时,一个女人突然从门里走了出来,并一下子撞在了我的身上。我尽力站稳,同时抓住她:“没撞疼你吧?”

女人撩起一头长发,露出一个白皙的圆脸,一对弯弯的眼睛对我嫣然而笑:“老同学,你还好吧!”

天呀!竟然是我的中学同学筱静秋!我迅速抓住她的手使劲地摇了摇:“老同学,你好!难道你就是经理说的那个给我惊喜的人吗?”

筱静秋点点头,也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笑:“我来应聘,一看教练花名册里有个杨青藤,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但还不敢确定,就跟经理说你可能是我的同学。经理一听就急忙找出你的登记表。我一看上面的zhà一 piàn——果然是你。”

我很感慨,光阴似箭,几十年过去,我们还能相见,这得感谢老天!松开筱静秋的手:“你在哪里工作?怎么想起来当国标舞教练了?”

筱静秋叹了口气:“单位倒闭了,在家呆了半年多,找不到适合的工作,越呆越瘦,老公怕我生病,就让我出来散心。昨天一大早我就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闲逛,从海鹰商厦出来走到狂欢的外面,无意间看见了门口的招聘启示,于是就想来试试。你记得吧,我可是咱们学校文艺队的领舞呀。不出所料,我一舞赢得了经理的青睐。老同学,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我点点头:“好呀。同事加同学,我们可是亲上加亲了。”

筱静秋捂着嘴笑。

这时学员陆续到齐了,我们各自回归自己的排练厅开始上课。下了课,我跟筱静秋一起出了狂欢的门,在霓虹灯里漫步,说着别后的话,很融洽很温馨。

经过两个多月的交流倾谈,我和筱静秋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了。我的心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产生了喜欢的情愫,有时候看着她白皙的脸,和胖乎乎的小手我就会想入非非,可是她是个好女子,我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直到有一天她跟我告别:“我要走了,我姐的公司忙,要我去帮忙。”

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她我喜欢她呢?现在啥都晚了,啥也不能说了:“好呀,你应该过去帮忙。”我咽着苦水,强颜欢笑。

筱静秋走了,留给我的只有回忆和一组diàn huà号码。

秋容妩媚忘回眸,孤影看花迂水流。

明月多情春色晚,幽怀又起百年愁。

我又像个失魂的野鬼,常常上完课也不回家,飘荡在忽明忽暗的一层舞厅的灯光中麻醉着自己。

这天我休息,一整天无精打采的,晚上我又想跳舞了,就对妻嚷嚷:“身子沉,去跳舞抻抻。”

妻很支持:“你天生就是跳舞的料,一天不跳就难受,快去吧。”

我笑笑,对妻摆摆手便出了家门。

我任职的狂欢yu乐城很大,三层楼房,最上一层是食宿之所,二层是舞校,有六间排练厅。一层是真正的舞厅,舞厅里有小舞台c小酒吧和休息地,四周还设有好多个暗室——这是给那些偷腥的猫儿预备的地方。

我进入一层舞厅,先找个位置坐下。

一曲结束,舞者有的分开,有的结伴去了酒吧。音乐换上《醉在你怀中》的前奏,一个男歌手登上小舞台,站在麦克前深情地唱了起来:“眼波带醉慢慢流动,樱桃小嘴火般殷红”

我黯然的眼神在休息的舞客中流动,选择中意的舞伴。这时男歌手唱完了,舞曲跟着响起,有人陆续朝中央舞池走去。

一个女人款款地走了过来:“先生,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我抬起头打量女人,她不漂亮,一头大波浪长发垂在身前身后,眼睛不小,眼神有点忧郁,在眼影假睫毛的装饰下显得很朦胧,一只蒜头鼻子,一张涂着玫瑰红的嘴。身材很xg gǎn——这正和我的心思。

我站起来,很绅士地托着女人纤细的小手进入舞池,随着曲子滑开了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的九个qíng rén(四) 这是一首缓慢的三拍子华尔兹,我带着我的新舞伴做着升降动作,像一起一伏连绵不断的波涛。我的新舞伴儿是个老舞客,身子很灵活,倾斜c摆荡c反身和旋转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很标准。我很高兴遇到一个如此合拍的舞伴儿,所以尽量表现,尽力跳得舒展大方,在她欣赏的目光中,我细细品味着久违的飘飘欲仙。

我们完美的配合不知不觉把其他的舞伴儿给比了下去,当我意识到他们都停下时,舞池里只有我和我的新舞伴儿了。

曲子结束,我们也止住了脚步,掌声响了起来。

我牵着我的新舞伴儿给大家鞠躬。

有人过来问:“先生,女士,你们配合的太好了,几乎可以说完美。请问你们共舞多久了?”

我看看我的新舞伴儿,舞伴也在看我。我笑了:“我们今天才相遇。”

新舞伴儿接话:“我们还不知彼此姓名呢。”

问的人讶异,然后摇摇头:“不可思议!第一次共舞却能如此默契,看来你们真有缘。”

我看看新舞伴儿,轻声问她:“他说的对吗?”

新舞伴儿笑笑,指指一侧的座位:“既然我们有缘,就该去喝一杯。”

我领头朝那张桌子走去。

侍者送过来两杯红酒。

我和新舞伴儿一人一杯,轻轻碰下,然后慢慢品尝。

新舞伴儿端详着我:“还没请教先生贵姓。”

“杨青藤。请问xiǎ一 jiě芳名?”

新舞伴儿打开手包拿出一张名片给了我。我扫视小片子上的内容——焉芷蔻,市干休所fu u部主任:“好名字,很有诗意。”收起名片。“焉主任,你的舞在哪学的?”

焉芷蔻挡着嘴笑了笑:“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之所以给你名片,是因为那上面有我diàn huà,省得我再说了。”

我暗暗一喜——她想泡我!也笑了:“那好,叫名字,这样亲切。”

红酒喝完,舞曲再度响起,我和焉芷蔻站起来步入舞池。我们酣畅地舞着,偶尔四目相望,偶尔相对微笑。整个晚上我们都没有停下脚步,并约好了明晚再见。

心绪不宁的一天熬了过去,晚上下了课我就一溜烟儿地跑到了一层。焉芷蔻孤独地坐在椅子里,手里一杯红酒,眼睛瞥着大门,一见我出现她马上干了杯中的酒,面朝我站了起来,笑着迎着我走近。

“怎么不跳?”我轻声问。

“等你。”焉芷蔻柔柔地说。

我握住焉芷蔻的手,带她走向舞池。

这是一首伦巴,曼妙而迷人,身姿要柔媚,步伐要婀娜。舞池里只有四个人在跳,不过他们跳的实在一般般。

我跟焉芷蔻一加入,立刻赢来了全场的目光。我们款摆c摇动c旋转,若即若离的挑逗和缠绵都做得很到位又有分寸,谁看了都得赞声好。

一舞结束,掌声,叹服,羡慕!

我们答谢,心沉在无法言语的欢悦中,便一曲接一曲地跳了下去。舞曲悄悄地变换着,灯光在交织中渐渐朦胧。我忽然发现焉芷蔻的身子贴在了我的身上,我稍稍迟疑下儿,然后慢慢收拢双手把她抱住。抱了十几秒钟,我的右手慢慢伸进她的领口,试探地向她那两座山峰摸去。焉芷蔻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身子也开始颤抖。我的身体也一阵阵燥热,不能再等了,我立刻拉着她悄悄出了舞厅的门,沿着左手的街道走了一阵便到了一家旅店门前,我侧头询问地看看焉芷蔻。她身子软软地靠在我身上,目光痴痴地盯着我。我干脆地推门走了进去。

这家旅店真好,不用啥证件,只要交上订钱就可以入住,不管你带来的女人是谁,只是费用高点儿,一个小时一百。

我交了二百,然后牵着焉芷蔻进入一扇门里。

焉芷蔻成了我的第二个qg rén,我们的关系保持了一年多,然后有一天疯狂后她告诉我:“我要出国了,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我不会忘记你,你的舞和你的人。”

我很难过,可却不能袒露,我不想留给焉芷蔻一个怂印象。便淡淡地问:“去哪里?我们可以通diàn huà吗?”

焉芷蔻没答应也没反对,只笑笑:“加拿大。”说完穿上衣服向门走去。

我傻傻地看着焉芷蔻消失了。

灯前月缺相思泪,花下风流寂寞流。

影落身边怀蔻女,衾寒枕冷似深秋。

情感这东西没有投入就不会痛苦,无论是郑巧还是焉芷蔻,我都是真心地投入了,所以她们的离去,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思念还有隐隐的难过。

我在一家酒吧喝了两瓶啤酒,脚步踉跄地在街道上闲逛了两个多小时,快十二点了才回到家。

妻听见门响就走了出来,闻见我身上的酒气忙问:“你怎么喝酒了?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我装作无辜:“还不是经理,非要我陪他喝一杯。我端人家的饭碗,怎么能拒绝呀?”

妻信了,帮我脱去外衣,把我弄到了床上。

焉芷蔻离去对我打击很大,我再没进一层去寻欢作乐,每天晚上上完课就回家,回家倒头就睡,即使睡不着也装睡,这样过了两个月。一天,我在收拾抽屉时发现同学留给我的diàn huà号码,就随手拨了过去,她接了后我们在一家茶楼见了面。我们边喝茶边聊,本来我们俩的心就萦绕着很深的情愫,现在那份情愫正在加深加重,几天后的一个半夜,在市公园幽静之处的长椅上,我把她变成了我的女人,自此同学筱静秋成了我的第三个qg rén。

生活真好!每天二十四小时,有三四个小时在约会与疯狂中度过,真的不枉活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吃穿无忧,有我所爱,有我所需,有我所盼,只要永远这样下去我不再奢求什么了,可是世上的事就没有永远,跟筱静秋的qg rén关系保持不到半年就告终了,原因是她的女儿考上了一所北方大学,丈夫也去北方发展,她当然得跟过去。

寄辞花信千山去,枫叶残红忆静秋。

愁唱潇潇谁会晓,雨烟风急懒登楼。

我再度陷入了失落迷茫之中,人变得懒散,对啥都提不起精神,舞厅我不敢去,我怕在那里想起太多让我伤心的东西,于是我狠狠心辞去了教练工作,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妻看着我日渐颓废,怕我在家窝出病来,就拜托她表哥给我找活儿。

半个月后,表哥来了:“我哥们认识一家图书馆,很大规模,他们想找一个文笔比较好的人,一个月两千,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不知你愿意干不?”

两千块够我们一家吃喝拉撒了,干嘛不去?我忙答应:“干,怎么不干?”于是,我成了这家名叫绿洲图书馆的管理员。

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很简单很无聊,来了书先验货c夹磁条c盖上图书馆的章子,在书底页里面贴上图书馆专用的标签,登记上架完事,不用脑子都能做,怎么他们还要一个文笔好的?真是奇怪!

有了工作,心中的苦涩渐渐轻了,闲暇时间我又开始出入舞场,用我标准的国标去打动一个个爱好舞蹈的人,炫耀了自己还驾着乐曲飞翔。业余时间上上网,在博客和qq空间里涂鸦,吐露内心不尽的惆怅。

这天下班,我先在床上懒了半个多小时,然后起来吃了点饭,便接着上网。

我空间和博客来访者成千,我一律不回访,却仍然有好多人来,奇怪!其实网络和现实一样,你不去人家就不来,他们来我空间图的是什么?我的文笔吗?哈哈哈

每天都有人请求加我,我高兴就加,不高兴就看不见,今天又有请求者,我打开加友请求栏查看,一串网名里有个小倩。“小倩”可是个多情的女鬼,我心一动点击接受。

小倩真鬼,我这边一接受她马上找shàng én来,我不理,她的头像就晃动个没完了。我还是不理,直到要下线前才好奇地点开她的对话框,不想她最后一句话让我产生了想聊的心思:“咱们可是在一个城市居住呀。”

我打字:“对不起!刚刚在写东西。”

小倩回答:“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可是我还是要打扰你,谢谢你加我。”

我鹦鹉学舌:“不客气,谢谢你加我。”

我们聊了起来。半个小时过去,我知道小倩是市医院的大夫,四十岁,身高一米六,有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丈夫在外贸一家企业做主管,一个孩子上高中等等。

心情很好,一扫两个月来的不快,看看到点了与小倩再见,然后进入厨房做了饭,等妻回来。

饭后我问妻:“出去走走,你去不去?”

妻指指一堆没有洗的碗筷:“怎么也得有个人牺牲吧。”

我耸下肩:“那为夫先撤了。”

妻点点头:“早点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的九个qíng rén(五) 我出了小区,上了向东的人行道,无目的地走去。

夕阳还没有完全落尽,西边漫天彩霞,东边一轮明月,参差的楼影,一路姹紫嫣红的花卉。我的心忽然很温馨。

苏城明月半江山,楼影花前夜不还。

似水柔情花解语,无人共度玉门关。

信马由缰中我竟然来到了狂欢yu乐城的外面,望着那面宽大的牌匾,我的心泛上来阵阵苦涩,想转身离去,似乎又不舍,就那么傻傻地站着。

“哎呀,杨老师,你又回来上班了吗?”一个女人在我身边出现。

我回身看看女人——不认识:“没有,随便溜达经过。”

女人脸上浮动的欣喜立即消失了:“啊,是吗?可惜了,我听说杨老师的舞教的特好,所以才报名来学,不想我来了一天你就走了。”

我无声地笑:“你抬爱。没有什么好。凑合吧。”我假装看表,意在催促她离去。她倒是很识趣,简单说了两句就向二楼走去。我却看着一层,看着看着,脚步就向一层的大门移动了过去。

才七点多,三女一男四个舞客,一男一女坐在吧台边喝着冰镇的酒,另外两个有距离地坐在一侧休息的椅子里。音响里播放着陈瑞的《白狐》,很缠绵很凄婉。

我走向吧台,fu u生认识我,一见到我就乐了:“杨老师来了?”

我笑着点点头:“给我一杯红酒。”

fu u生马上给我倒了杯红酒。

我坐在台边的椅子里,端起酒杯慢慢呷着,无意间转了下眼睛,发现喝酒的女人正在看着我。我礼节性地对她点点头,便专心地喝着酒。

人陆陆续续进来,负责音响的人开始播放舞曲。我付了钱,干了杯中最后一口酒,然后朝选中的坐在椅子里的女人走了过去。

今天我眼拙,选的舞伴儿跳的实在不好,我应付完她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等我中意的舞伴儿出现。

这时,刚刚喝酒的女人走了过来:“先生,肯赏光陪我跳一曲吗?”

我站起来轻轻捏着女人的手步向舞池,随着《我等你等了那么久》慢曲,我一边跳一边端详女人的脸。她很会保养,起码四十的脸,猛然看去只有三十五六的样子,还算清秀吧。身材窈窕,舞步也不错,却赶不上焉芷蔻。唉,焉芷蔻,我又想你了,大洋彼岸的你,此刻是不是正在吃早餐?午夜梦回时你可有想起我?

我正在感伤,忽听舞伴儿轻声问:“先生,你在回忆往事吗,你脸上明显挂着忧伤呀!”

我暗惊,忙收敛心思。笑笑:“你在研究我吗?”

女人莞尔:“没有,只是好奇。”

“那我也好奇一次吧。”我看着女人。“xiǎ一 jiě的舞跳的不错,舞龄几年了?”

女人挑了下画得细细的眉毛:“五年。先生呢?”

“记不得了,好久了,久得像一只明代青花瓷。”我调侃着。

女人笑了,露出一口细密整齐的牙齿:“难怪跳得这么好?原来是古董呀。”她也调侃。

我心情怡悦,跟女人聊了起来。

一曲结束,我们已经彼此认识了,好像一对久违的老朋友,整个晚上都是我陪着女人跳。第二天我们又在狂欢相见,继续我们的舞,当灯光暗下来后我们的脸贴在了一起,一晚贴了好几支舞。第三天我们没来狂欢,而是去了一家桑拿房,我花了三十块钱包一个包间,我们在里面颠凤倒鸾。我的第四个qg rén——钱平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里。

蜂腰摇动算倾城,香气秋波不了情。

水韵温声相视近,烟花似梦两人行。

有人常常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其实男人也想当好东西,可是面对y一u hu一,男人都没了免疫力,这不能怪我们。

我是个好qg rén,我温柔体贴,让qg rén们十分留恋,钱平当然感受到了。我们频频约会,经常的在舞厅里疯狂,在爱河里游泳。

一天,我跟钱平又来到了狂欢yu乐城,刚刚跳完一支曲子,有个女人就到了我跟前:“先生,请你跳一舞可以吗?”

我急忙看看钱平。

钱平面无表情,转身朝吧台走去。

我不好驳回请求者,就牵着她的手步入舞池。

请求者比我小一两岁,容貌平常,舞步凑合。

我没打算跟这个女人说话,只想赶快跳完了事,谁料她却自报家门:“我姓柴,叫柴芬。我来这里好多次了,有几次看见你,你的舞跳的真好,我喜欢又羡慕,一直盼望有机会跟你共舞。谢谢你今天成全了我。”

被人夸奖真的很舒服,我换上笑脸:“谢谢抬爱!其实我跳的也很一般。”

“别自谦了。你不知道,有好多女人等着和你跳舞呢,我xg ,抢在她们前面了。”柴芬有点得意地说。

我假装信了柴芬:“是吗?你说的那些女人都在哪儿呢?”转头去看,其实我是想看钱平在哪儿。

柴芬示意休息的几个朝我们看的女人:“看见了?”

我淡然地笑:“你想多了,人家等的人可不是我。”

柴芬不服,又叽叽呱呱地说了起来,我假装听着,却没往心里去,眼睛寻找着钱平。

一曲完了,柴芬忽然问:“你有diàn huà吗?”

我以为柴芬要借用diàn huà,就顺手从裤袋里掏出sh一u ji给她。

柴芬迅速把一组号码输入,然后还给我:“我的号码,你随时可以给我打diàn huà。”

我答应着,暗笑:“我怎么会给你打diàn huà呢?”向钱平走去。

几天后,我跟钱平又来狂欢跳舞,柴芬也在。我礼节性地对她点点头,就一心一意地跟钱平跳了起来。

一曲终了,我们到了一边休息,这时钱平的sh一u ji响了,她接了后很不安:“我得回家了,老公说他不舒服。走吧,你也回家吧。”

柴芬一直孤独地坐在吧台边喝酒,我们经过她时她哀怨地看着我,我心有点不忍,就敷衍钱平:“我再呆一会儿,你先走吧。”

钱平来不及多想,就急匆匆走了。

我走向柴芬。

柴芬正把杯中的酒干了。

“你喝几杯了?”

柴芬有点醉,眼神痴迷地看着我,自顾自地说下去:“这几天sh一u ji一响我就心跳,以为是你。结果总也不是。我天天来这里报道,盼着能见到你,结果你总没到。也许是老天可怜我吧,今天你总算来了。”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我有点感动,正好舞曲响起来,就伸手给柴芬:“我们共舞一曲吧。”

柴芬立即抓住我的手,我们相视着走进舞池。

这是一首七分多钟的曲子,音乐缠绵,灯光昏暗。很适合跳身子零距离接触的舞。

我们跳了一小会儿,柴芬就把双手圈在我的脖子上,我也只能搂着她的腰了,不知不觉间我们面贴面,胸贴着胸。当舞曲进行到一半时,我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原来柴芬把手伸进我裤子的前开门里。我在心底大喊:“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大胆呀?”同时感到被她拽着向舞厅旁边的暗室走去

就这样柴芬成了我的第五个qg rén。

正当我享受着齐人之福偷着乐之际,钱平发现了我跟柴芬的关系,她痛苦不已大哭不止。

钱平伤心我也不舒服,就发誓再也不去狂欢yu乐城。柴芬倒是来过几次diàn huà约我,我都以忙为借口推了。

几个月后,钱平老公破产一病不起,她床前床后伺候,再也没心情出来跟我鬼混了,我们的关系到此终结。

人生难得花间醉,月缺西风折柳枝。

别有深情偷滴泪,一朝离别入长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的九个qíng rén(六) 没了qg rén,日子还得过下去,饭得吃觉得睡,只是生活的调剂少了而已。我不再去舞厅,每天按时上下班,空余时间就上网写写诗词,跟网友闲聊,实在想跳舞了就去公园参加广场舞。

跟我经常聊天的有四个人,梦回西楼c花间留香c露露公主和小倩。梦回西楼很有才,双博士学位,她什么都懂,我跟她相比,除了诗词其他一概不行。她对我的诗词很痴迷,对我这个人也很喜欢。在梦回西楼面前我就是个小学生,她让我仰慕,让我心生爱恋。我有一个又一个上的qg rén,只有梦回西楼是我唯一一个精神上的qg rén,可惜她不在国内,我只能看着她的zhà一 piàn苦恋,她曾经说过我们要做一对柏拉图似的情侣。我想也只能这样了。

花间留香是我最早的网友之一,这女人挺疯,她说她早就爱上我了,每当看见我上网她就激动不已。说跟我聊天让她ji qg勃发,还常常发给我她的裸照。当我试探着说想跟她shi p时她立刻就打开了shi p,还脱给我看。我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不含蓄的女人。

我凝视花间留香的:“你到底爱我到了什么程度?”

“很爱很爱,爱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程度。”

“你一个二十八岁未婚女人,大医生,摸样也不丑,怎么会真心爱上我这个半大老头子呢?”

花间留香就信誓旦旦表示:“这就是缘分。你等着,终有一天你会信的。”

我笑笑:“好呀,那我就等着。”

露露公主是一家大公司的副总,一个很傲慢的女人,我们认识后她常常出入我的空间,却不留只言片语,我出于好奇就去了她空间。

露露公主写诗词,可惜她的诗词水平太洼。有一次我看见她的一首七绝出律了就找她想帮着她修改修改,她却待理不理。我的征服心被她引发了出来,于是没事就找她说话,而且用的都是绅士语言,态度也极尽谦和温柔。露露公主的态度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化了。

小倩也是个医生,长相很美,三十五岁,工作在市医院,聊天最多的就是她,向我表达爱意最早的也是她,还一直嚷嚷着说要见我。我可不当真,谁当真谁就是傻瓜。

这四个人成了我网络生涯不可或缺的好友,一天不见她们我就有点失落感。

我的生活渐渐转到了虚拟的世界上来了,当然,现实我也没丢。

中秋节前几天晚饭后,我与妻散步遇见了妻的同事。妻被拉去逛街,我就溜达到了公园广场。

公园广场正有一群人在跳交谊舞,我站在边上看着,见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也在看。

我慢慢走过去:“你怎么不跳?”

女人摇摇头:“没有舞伴儿。”

我笑笑,打量她小巧玲珑身子和一张娃娃脸:“我请你跳吧。”

女人不信地看看我:“你行吗?”

“行不行跳跳就知道了。”我做个邀请的手势。

女人犹疑着跟我走到了人群当中。

我与女人跳了一个小时后,然后就回家了。

妻回来已经睡下了。

我简单洗漱就坐到电脑边,登上qq,正想找谁说话,小倩来了:“大哥,你干啥去了?我等你两个多小时了。”

“去跳舞了,刚刚回来。”

“哎呦,你还会跳舞呀?”

我自豪地回答:“当然,我跳的还相当不错呢。”

小倩发来个崇拜的表情:“我特喜欢跳舞,等有机会你教教我吧。”

我答应。

我们东拉西扯聊了一阵儿,小倩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那天说你心脏不好,我建议你还是吃点xiā一 suān甘油,对你有好处。”

“你这是给我看病吗?”

“是呀,你不信我的医术吗?那你来,我当面给你验证。”

我突然意识到小倩这是让我去见她,急问:“你让我什么时间去?”

“明天来吧。明天我休息。”

休息还要见我?这有点司马昭之心了,我笑笑:“你休息我怎么找你,怎么看病呀?”

“讨厌!休息怎么就不能看病了?我是医生,在哪儿都能看病。你就说你敢不敢来吧?”

我哈哈哈大笑:“鄙人虚长四十八载,还不知‘不敢’俩字是何含义。你说吧,怎么找你?”

小倩发来个笑脸:“明天下午三点,清香茶居。”

“我三点才下班。”

“我等你,咱们不见不散。”

我的心泛上来一阵阵兴奋的旖旎:“她真的要见我了,那么见到以后会怎么样呢?”我期待着。

第二天,我下了班就打车向清香茶居而去。

清香茶居坐落在街道的南侧,特色的牌匾很好找。

我进入茶居的玻璃大门,还没等我找呢,fu u员就过来了:“先生,那边有人找。”

我举目看过去,见shi p中那个清秀的女人站在一张桌子旁边,小手朝我摆着,一脸的笑容。我欢快地走了过去。

寒暄,握手,互相倒茶,痴情相望,殷殷倾谈。半个小时后,我们出了清香茶居,打车到了蓝天酒店,在308房间那张双人床上,我们尽情的疯狂。

平静之后,我打开了dvd机,用我很标准的舞步,带着小倩跳了一曲。

小倩醉在我怀里,痴痴地表白:“我爱死你了,没有你我活不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可恨她说话不算数,我们约会三次她就不见了,sh一u ji成了空号,qq也从我的列表里消失了,我特意跑去市医院去找她,结果有人告诉我她ci zhi了。我的第六段婚外情就这样结束了。我长叹一声,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要离开我呢?我是真心对她们呀!

月影落湖湾,痴狂入网关。

情迷多美梦,意乱却长潸。

跟小倩好的时间短,短的我还没有陷进去她就消失了,不过这样也挺好,我不那么伤心,加上花间留香要来了,让我对小倩的思念一下子就转为对花间留香相见的期盼中来了。

花间留香住在哈市,我在su zh一u,两地相隔两千四百多公里,坐火车要三十个小时。她却风尘仆仆地来了,我很感动,一个女人肯为你千里跋涉那真的是有情,我要珍惜。

花间留香二十八岁,一米六的个头,长相不丑,肤色有点黑,一头齐肩长发,一件红色长羽绒服,很精神!

为我而来的女人,我当代之为贵宾。在车站接到花间留香,然后把她带到很有名的月光酒店,我们谈了一会儿,她休息,我回图书馆上完后半天班。下班后我给妻打diàn huà,谎说同学儿子要结婚我得去帮忙,要晚一些回家,然后直奔月光酒店。

晚餐后,我跟花间留香像一对老qg rén那样,没多说什么就宽衣解带上了床。我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不追问不限制,只做她现在的男人。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带着花间留香逛了su zh一u几处名胜。三天后,花间留香走了,带着一相机我和她的合影。

当火车的泣笛响起来之后,我的眼睛忽然湿了,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相见,我只能祝福这个女人,但愿她一切安好!

红花仙子在,三日su zh一u恋。

天下群芳谱,独思黑牡丹。

我送走了第七个qg rén,心情不是失落,而是伤感!为什么我的生活有诸多相遇,又太多离别呢!如果我不遇见她们,我只是一瓶白水,没有颜色,每天按时上下班,一瓶啤酒就酣然入梦,也不为傻福。可是我遇见了她们,我得到了一次次疯狂,她们把我的生活画成了奇妙的大图,色彩斑斓,无论到了什么岁数,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只要我回眸就会看见这幅图,我该欢喜还是该惆怅?

时间飞逝,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也像冬眠的虫子似地开始重复我的生活轨迹——上班,下班,上网,涂鸦。

妻去娘家去看岳母,吃完晚饭我就出了家门,一路向西散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我的九个qíng rén(七) 停雨苏城四月天,池塘水暖弄漪涟。

条条丝柳街边舞,阵阵春风到脚边。

我漫步在美丽的景色中,不知不觉来到了公园的舞场。望着一对对舞者跳得正欢,我的心痒痒了,便四下里寻找舞伴儿。

我正在张望,一个人在我背后轻轻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是去年中秋之前跟我跳了一个小时的女人。笑问:“怎么是你呀?”

女人撅起小嘴:“你这人怎么回事?来了一次就消失大半年,我还以为你土遁了呢?”

我耸了下眉毛:“难道你在等我吗?”

女人身子一扭:“谁等你了,想得美。”

我握住她的小手,一边拉她进舞池一边看着她的眼睛:“好了,你没等我,是我等你。”

我们跳了起来,一气跳了两个小时。分手时她趴在我的怀里jia一喘吁吁:“你跳的真好,我感觉自己像飞。”

我无声地笑了:“那我们就天天来飞吧。”

女人娇俏地打了一下我,然后转身走了。

就这样,我一连两个月,每周一次到公园跟这个女人——秦可共舞,很快,她就离不开我了,终于有一天她把我领回她的家,在她那张雕着鸳鸯的床上,我们疯狂了一个多小时。

秦可的丈夫是一个公路承包商经常不在家,这样我们就有了约会的机会和地点。我一边和我的第八个qg rén秦可鱼水t一u huān,一边跟梦回西楼谈情说爱,左右逢源,我乐不可支。

正当我洋洋得意地期盼:“可能我后半生就这么度过了!”谁料秦可却突然消失了,没有原因。我不能去找她,虽然我非常地留恋她的那张大床。

我把自己留在家里,不上网,只抽烟,面庞日渐消瘦。妻怕了,就催促我赶紧上医院去看看。说到医院我又想到小倩和花间留香,心更加的难受,但是我必须站起来,我不能让妻起疑,于是我强迫自己又做回了原来的我。

不该开画卷,任爱入心扉。

恨水艰难过,愁人独自归。

我接着上网,接着聊天,只是聊天的对象由原来的四个变成了两个——梦回西楼和露露公主(焦敏)。

在西楼哪里我品尝着精神爱恋和心灵相依的怡悦,在焦敏哪里我得到了赞美和崇拜。我有点不信——这个高傲的女人真的会崇拜我吗?为了证实,为了彻底摧垮她我没事就找她聊天,在优雅的谈话中,时时地发送着我即兴写给她的诗词。

焦敏终于被我收服了,有一次她竟然软绵绵地叫我哥哥?我心花怒放,不由浮想联翩。

焦敏的文笔特花哨,或者说太浮夸,我们聊天中她就常发些她的诗词让我给修改。我为了取悦她每次都精心修改,然后发给她。她越来越依恋我,我们天天聊天,越聊越近,由文字换成了shi p,终于,我们相约见面了。

夏季的一天,我仔细收拾一下就出了家门,打的直奔苏堤。

夏季的苏堤很迷人,这条贯穿西湖南北区的林荫大堤,不知见证了多少qg rén的耳鬓厮磨,倾听了多少海誓山盟!

我们约在映波桥见面,映波桥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我早到了,第一次见面我想留个好印象。

九点多一点(我们约好九点),一个一身蓝衣的女人从南面走来,我略一端详便迎了上去。

焦敏身材很高,几乎和我差不多高。她不美也不丑,五官中只有那双眼睛还算好看。盘了个发髻,干练而有风韵。

我到了她跟前,笑了:“还能认识吧?是不是shi p里的男人?”

焦敏也笑了:“当然,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我向焦敏伸出手:“能认识你真好!”

焦敏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与我相握:“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们由南向北慢慢走着,我拿出看家的本事侃侃而谈,时不时地加上一首诗。焦敏说的很少,看着我抿着嘴一直在微笑,眼里有浓浓的爱意和崇拜。当我们到了雕刻着“映月桥”三个大字的桥壁跟前时,我趁着她打量“映月桥”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焦敏没躲避,只羞涩地看看我。

我兴奋不已,见左右无人,伸手摘下一朵小花插在焦敏发髻上:“真美!依枝小鸟醉花间,映月烟桥迷柳闲。古道清风来婉约,夏林秀色会红颜。”我随口吟诵。

焦敏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走到桥栏杆边,对着桥下的碧波自照。

我跟过去,站在焦敏身边也看着碧波里的倒影。

今天天气特别好,天蓝,云白,微风,细浪轻摇,我们的倒影也跟着摇动着。

“几千年前,白素贞和许仙是不是也站在这里照过清波?”说着我揽住焦敏的腰,慢慢收紧把她搂在了怀里。

焦敏微微挣扎一下,然后就老老实实地让我抱了。

我心飞越,抱了一会儿焦敏就捧着她的头来了个ji qg长吻。

身体在燃烧,在膨胀。

忽然jia一喘吁吁的焦敏推开了我,脸色红红地瞟着我:“我们再走走吧。”

我知道还不是时候,就顺着她:“好呀,我们去看看新的雷峰塔。”

焦敏很乐意,被我牵着朝桥头走去。

男人都是猫,猫是没有不偷腥的。大多男人都是被美貌,和年轻的女人身体所y一u hu一,所以才想在qg rén那里徜徉沉沦。我重视妻,qg rén不会动摇妻在我心中的地位,但是我也无法对妻忠诚,因为我贪恋qg rén们的cji qg和疯狂。

和焦敏第二次约会距第一次见面时隔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可没少下功夫,我给她写诗,帮着她修改诗词,给她讲马蹄韵c替c黏c孤平c三平尾c三仄尾等等。我的妈呀,征服这个女人可真累!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总算答应再次相见,这次见面我们约在江亭酒店。

江亭酒店在su zh一u的西部,是焦敏选的,她说她的公司和家都在东部,远点好。只要她高兴,怎么都行。

江亭酒店的级别很高,一宿一千二,我订了一天,十多个小时干啥都够了。

又是我先到的,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然后我躺在了豪华的大床上,陶醉再次疯狂的ji qg之中。

差一刻十点,有人敲门。

我一个高跳了起来,冲过去拉开了门,一身水蓝套裙的焦敏站在门口。我把她拉进来,关门上锁,回身抱起她大步走到床前把她扔在床上,然后解她的上衣扣子,脱掉她的上衣c裙子c胸罩我每脱一件她都软软地叫一声哥哥,把我的心叫得跟猫抓的似地。三下五去二,我扒去自己的衣服就扑了上去。折腾c折腾c折腾,直到筋疲力尽,满身大汗才停止。

喘匀了气儿,焦敏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只盒子给我。

“什么呀?”

焦敏笑:“sh一u ji。给你的。”

我瞥着焦敏:“为什么给我sh一u ji?我有sh一u ji。”

“你那sh一u ji太老了。换换吧。我有这条件。”

我没说什么,我知道我说什么都很苍白,只能用我的关心体贴和爱回报她。

相思流笔底,寂寞入东流。

一笑柔风里,随时会悦楼。

自此后,我和焦敏一个星期约会一次,先是大酒店,然后中等酒店,最后是小旅店,我们一次换一个地方,su zh一u有无数个酒店,这样我们的约会就有了保障。不见的时候我们还打diàn huà,一打就的几个小时,基本都是她打给我。我们像一对热恋中的少男少女,一天不说话好像就过不去了。

我沉浸在焦敏的热爱里,享受着她给我上的快乐,同时也不忘跟西楼谈情说爱。我觉得幸福极了,现在即便给我个省长我都不干。

时间在甜蜜中飞快地向前飞驰着,西楼的生日来临了,我浓情蜜意地写了一篇生日贺贴,发表后设置只有梦回西楼可见。谁知乐极生悲,我忘记自己早就把qq空间的密码跟焦敏互换了,我给西楼的日志刚刚发表,焦敏就进来了。她看完日志就怒气冲冲地给我打diàn huà:“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吗?枉我对你的一片真情,我把什么都给你了,你却一脚踏两只船?好了,算我认识你了,我们完了”

焦敏骂完就关了机,我怎么打都不通,我着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怎么就缺心眼儿把密码告诉她了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埋雷吗?”为了挽回焦敏,我低三下四一条条地给她发短信,在qq会话框里认罪求罚,她就是不理。我不气馁,继续努力,经过一个多月的不间断道歉,焦敏终于肯接我diàn huà了,我以为她原谅了我,我们又可以回到从前继续鸳鸯戏水,不想她却冷冷地说明:“今天我接你diàn huà,就是要郑重地告诉你,我们彻底结束了。”

我急忙解释:“别,别,请听我说。西楼只是我的好友,我一点都不爱她,我可以把我们的聊天记录截图给你。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千万别不理我,我真的只爱你一个,咱们在一起快两年了,你说我对你怎么样?”我说的嘴皮子都干了。

焦敏听完很平静:“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她,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我不能再对不起他了,如果我们继续见面,万一被人看见被他知道,我真的不能活了。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的好,就别再找我了。相识一场,就让我们彼此保留一些美好的记忆吧。你记着,千万别来找我,如果你不听,那我就死给你看,让你后半辈子都在悔恨中度过。”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接受焦敏的决定。

城头月下总相思,夜静凄怆敏不知。

何处是怜临笔墨,几多关爱赋伤词。

我是个多情的人,对每一个跟我好过的女人我都付出了一份真诚和爱,而且都打算跟她天长地久,可她们却个个离我远去,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为此苦恼不已,郁闷不已,也遗憾不已

这就是我和九个qg rén的故事,各位读者大人,你们可以谴责我花心,可以耻笑我是个色鬼,可以抨击我不忠诚,可以贬低我没有做人底线,可以辱骂我道德沦丧不是个好东西,我都无所谓。人活一世就是几十个春秋,既然不能名垂青史,那么我乐意臭名远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我寄相思明月移,春回路转更凄凄。

苦多去日愁难写,折磨无怜子夜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选择(一) 两男一女陷情网,取舍徘徊真叫难。本想相思无苦楚,谁知好事总磨煎。

九月,一片秋黄,一顷碧水,一把木椅,一个白衣女孩子。

女孩子坐在木椅上,椅子上放着一听饮料,手里拿着一听饮料(刚刚一个小贩兜售给她),美丽的脸庞有些憔悴,雾嘟嘟的大眼睛有些忧郁。

“嚓嚓嚓”一个拾荒的女人走了过来。

“xiǎ一 jiě,等人哪?”拾荒的女人乐呵呵地问。

女孩子看看拾荒的女人点了点头。

“xiǎ一 jiě,如果你的汽水喝完了可以把罐儿给我吗?”女人微弯着腰站在女孩子的旁边,小心翼翼地说。

女孩子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手里的饮料砰地一下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出去一米多远。

女人有点尴尬,咧着厚厚的嘴唇赔了个笑脸,看着女孩子又看看地上的饮料,看看地上的饮料再看看女孩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女孩儿去捡饮料,于是,她慢慢过去捡起饮料,回身递给女孩子。

女孩子轻轻地摆了下手,在女人困惑的目光中她又拿起椅子上的饮料递给了女人。

女人犹豫一下,然后接过去饮料转身快速离去。

女孩子转过脸望着不远处的心湖出神。

春光明媚,艳阳高照,杨柳成荫,花团锦簇。

心湖上,轻舟载着笑脸,柔风送着笑声,一对对情侣,一双双木桨,绘制出了一道道靓丽而又温馨的画面。

有一只小船,行云流水一般,在湖面上划了一周之后停在了一棵雄伟的垂柳下面。

船刚刚停下,坐在船头上的女孩子便猛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饮料塞给划船的男孩子。

“别乱动。赶快坐好。”男孩子紧张地抓住女孩子的手。

女孩子坐了回去:“没事呀,有你这个正牌的水兵做保镖怕什么呀?”不在乎地说。

男孩子坐在女孩子对面:“不是怕,是疼。”指指自己的胸口。“这里疼。”一本正经地表白。

女孩子摇摇头,笑,娇嗔:“相识你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你的嘴巴这么甜呢。”

男孩子故意绷起脸来,恐吓:“你敢调侃我?啊——?”作势要晃船,女孩子立即举手投降。

“xiǎ一 jiě,如果你们的汽水喝完了可以把罐儿给我吗?”

两个人同时侧转头看去。

在左侧有一只水上拾荒的小船,撑船的是个花甲老者,此刻,老者正对着他俩笑呢。

男孩子马上捡起船舱里的空罐儿一一扔给老者。

想到这里,女孩子不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慢慢垂下长长的睫毛。忽然,她看见了自己手背上的一滴眼泪,不由呆住了:“为什么要流泪?难道这是预兆?如果这是我的错,我不该调动工作。”

“香雪。”远航大步走来,帅气的脸上如初升的太阳。“我真怕你不来呀。”站在叫香雪的女孩子前面,远航柔情地凝视着她的脸说。

香雪淡淡地看着远航:“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远航点点头,热烈地催:“请说。”

“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呀。”

“我们已经谈了七年。”

“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嘛。”

“我不能做错事,我得对得起他。”香雪有点激动。

“你没做错什么事,你是在修正一件事情。”远航很笃定地说。

香雪冷下来脸,瞥了一眼远航,然后看着湖面:“我不和你争,明天我就把ci zhi报告交上去,咱们还是保持原来的位置的好。”

“想逃走?是良心难安,或者受不了闲言碎语的攻击?不管是什么你都错了,逃避不是办法,是作茧自缚。爱不是善意的忍让,不是仁慈的礼让,这样会害了大家。难道你不知道吗?”

香雪转脸看着远航:“你无须教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远航摇摇头,端详香雪:“你清楚?”洞悉地笑了。“我问你,这几个月以来你敢说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那么你什么要收下我的玫瑰?而且不只一次。玫瑰代表着什么,我想你这个夜大生不会不明白吧?还有,你为什么把他的zhà一 piàn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面?说穿了你这是心虚的表现。跳舞时你为什么老是踩我的脚?我可以断定那时你的心已乱,你已经情不自禁,你已经对我动了心了,只是你不承认罢了。不过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终有一天你的嘴再也否认不了你的心,不信就等瞧好了。”悠闲地说,然后走过来坐在香雪身边。

香雪慢慢低下头,觉得无话可说了。

晚上,香雪给汉超写了封“坦白书”,信里她一点也没有隐瞒和盘托出她跟远航相识的经过,以及现在的意乱情迷。她不想再欺骗下去了,七年的感情还要用上“欺骗”实在很龌龊。

汉超没有回信,几个月后的一天他出现在香雪的家里。

“你回来了?”香雪有气无力地问。

汉超点点头:“回来啦。”

“回来,几天了?”

“八天。”

“为什么才来呢?”

汉超微微一笑:“我得准备足离开这里的力量啊。”说得很苦。

香雪的眼睛忽然红了,别过脸不敢看汉超,声音小到不能再小的程度:“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汉超摇摇头:“不要说‘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三个字。”他声音有点哑。“你决定了?”

香雪看着汉超,茫然又痛苦,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汉超刚走,远航便来了,两个人脚前脚后,汉超没有看见远航,而远航却看见了汉超。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形迈着机械的步子,远航心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公平’应该人人有份,你说是不是?”香雪等远航坐下后说。

远航沉思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选择(二)

走出教室的门,香雪转眸朝大门口望了望,明知道哪里不会有人,但是她还是看了看,这已经成了习惯。

“喂,香雪,你男朋友今天没来接你呀?”一个同学推着自行车走过来问。

“啊。他今天有事。”香雪边答边走进停放自行车的棚子。

同学打算跟香雪做个伴,可一见她爱理不理是样子就没说,自己上了车子走了。

打开车锁,推出自行车,到了大门口才发现车胎没了气,只好又把自行车推了回去,拜托看大门的大爷后,香雪朝公共qi chē站走去。

公共qi chē站夜大校有一里多地,最后一班车是十点,夜大九点半放学,如果直接从夜校去公共qi chē站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路程,可是香雪鼓捣一会儿自行车就耽误了十几分,等她到了车站也快十点了,不过正好赶上一辆车停在站点,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走了上去,可是等车子开走一段她才发现坐错了车,只好在下一站下了车。

虽然已经十点多了,可是街上仍然人来人往车辆如梭,公共qi chē停发啦,出租车倒是不少,可等着打车的人比车还多。

站在街边打了半天车也没有打着,冻得香雪实在等不了了决定走着回家,反正家也不太远,转过两条街道就到了。

天空暗淡但不黑暗,苍茫天幕上挂着一弯新月,少许的星星贼溜溜地眨着眼。路很滑,要想不摔筋斗除了一双眼睛要好使,还得加上足够的精神。

香雪低着头走着,看似聚精会神,实则相当的心不在焉,白天的一幕像放幻灯片似的一遍遍地在她的脑中重现。

在香雪身后,有一个男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走了十几分钟了,而她竟然丝毫未察觉。

拐过一座还没有竣工的大楼,香雪走上了每天必经的回家之路。

这地方是本市最大的居民区,一些楼房在拆迁中,一些楼房在建设中,老楼新楼房高矮不一,路况也不太好,坑坑洼洼曲里拐弯的。路灯很稀,隔很远才有一只,灯泡也不甚亮,对面走来两个人相聚十米还看不见对方的五官,所以,除了非走这段路的人之外,只要到了晚上几乎没有人走。

突然,默默走着的香雪感到了怕,与怕产生的同时她也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心如擂鼓,头皮发麻,她刚要回头察看,一条胳膊却蓦地缠住她的脖子。

“不许出声,否则老子就捅了你。”歹徒阴森森地恐吓着,并狠狠地拖拽着已经吓傻了的香雪朝一侧走去。

香雪完全懵了,腿软手软,脑子一片空白,连声妈都喊不出来了。

天无语,夜无声,唯有阵阵冷风在呼号在嘶叫,那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哨儿就像一声声愤怒的呐喊,在这无人的夜晚。

磕磕绊绊中香雪被歹徒拖向一座拆迁的破楼房。破楼房在一条上坡路的左侧。

北方的冬季雪很多,隔个天就会下一场雪,大路小道两侧常常堆着雪丘,路面上的积雪即使被铲掉了路也还是光滑的,走路也得十分的小心。

香雪忽然明白了也快崩溃了,什么也不顾了扯开嗓子就喊“救命”,同时双手又抓又挠,双脚又踢又蹬。

歹徒被香雪突来的动作搞得一个大趔趄,差点摔倒,他立即急了,使劲推搡了香雪一把,然后恶狠狠地低吼:“闭上嘴臭丫头,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呀?”用力踢了香雪一脚,接着就卡住了她的咽喉。“你要是聪明就老实点,逼急了老子老子就先杀后奸了。”

香雪忽然冷静了下来,停止挣扎,很配合地跟着歹徒走着:“大哥,我错了。咳,咳咳你快松开手,我快,喘不上气来了。咳咳咳我跟你走就是了,你看,这么走,多别扭。你松下手,我保证,跟你走。”慌乱地乜斜着昏暗灯光下泛着点点亮光的路面,香雪倏地想到了救自己的办法了,心在狂跳,她赶忙用说话来分散歹徒的注意力。

歹徒犹豫一下,然后松开香雪的脖子扣住她的手腕:“你他妈的最好说到做到,你敢使坏我就先废了你这只手。”

“不会的。我只是想走得好——”“好”字一说出口她就猛地横着蹬开一条腿,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歹徒的脚前,而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香雪会来这一招的歹徒立即就摔了下去,同时他也松开了手。

香雪一跃而起,相向而逃,速度之快连歹徒都放弃了追赶。

汉超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眼睛瞟着夜大的大门口,一支接着一支地吸着烟。自从回来之日起,他就成了这里的一道“特别”的风景。每天看着远航和香雪走过,他心痛极了,便一根接着一根吸烟。

又抽出一支烟,点火时汉超借火机的光看了看手表——十点多了,难道他们过去了?哦,一定是自己刚刚去买烟错过了他们。呆呆站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身落寞地走上来时的路。

家就在身边,只要一推开那扇门,一屋子的温暖就会立即将他包围,可他却偏偏不想走进那份浓浓的温暖——因为进去就得做戏,他已经做了八天的戏了,做累了,也做烦了,不想再做。随便靠在一根水泥灯柱上,他再次掏出了香烟。

子夜的天空有些诡异有些阴冷,新月已经到了中天,星光似乎更淡了,几朵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

突然,远处传来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汉超耸了下眉头,侧目看去。

柔和的灯光中,一个人,一个女人仿佛在玩命似地奔跑着,方向由西向东,又忽然由西朝北跑了过去。

汉超看着那个似乎很混乱的身影,看着看着他的心就“咚”的一下,他的人也像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抱住了那个女人。

“啊!不,不。放开我。汉超——!汉超——!”香雪声嘶力竭地喊着,近乎疯狂地反抗着。

“香——雪——,香——雪——。是我呀,是我——汉超啊。”汉超惊恐万状地喊。

“哦,汉超——是你。”香雪怔怔地端详一会儿汉超,然后就瘫在汉超的怀里。

人在危难之时想到的人,一定是他(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几天后,新民派出所接收一个持刀lán jié女人的歹徒,据知qg rén透漏抓住歹徒的是一位不肯留名的军人。

世间何事易缠人?选择应当最费神。生死关头分解爱,方舟共度是超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单飞的孔雀(一) 单飞孔雀叫声悲,风雨来临无护维。累累伤痕栖异地,艰难求活泪偷垂。

这几天气候变化莫测,早起还青天白日,不到中午又阴云密布起来,似乎倾盆大雨就要下来了,可最后大雨却没来,只有如丝的小雨飘落了起来。

不知什么原因我的心情就是郁闷,吃过早饭不久我开始上网,在浏览好友水墨的空间时,看到他不久前发表的一篇日志——《陌上木兰花开,为谁添红妆》,我的心忽然就是一阵酸楚,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正伤感着,sh一u ji却响了,我拿起sh一u ji一看来电显示——是好友小米打来了,急忙接听。

“嗨——!”我高兴地打着招呼。

sh一u ji里一片寂静。

我以为自己的声音小了小米没有听到,于是提高了声音:“嗨——!”

sh一u ji里忽然传了小米压抑的哭泣声。

我不由一阵心跳,急急追问:“怎么啦?快说话,发生了什么事呀?”

小米的哭声加大。我焦急地催了两三遍,她才抽抽噎噎回复:“我妈妈走了。”

我的头嗡地一下——她还没到知天命竟然走了:“啥时候走的?什么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昨晚子时,心肌梗塞,从发病到走不到一个小时,都没给我时间抢救她的时间。”接着哭泣。

我的泪再次倏然而下:“看起来阿姨没有遭罪呀。”

小米长长抽噎了一声:“没有,她走得很安详,只是眼睛不肯闭上。”

“她一定是想见你爸爸了。”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狠狠地安慰了小米一顿。收起sh一u ji,我的心情更加的郁闷,呆呆地看着屏幕,蓦地,我打开日志,开始敲击键盘,我要记下一段苦涩的恋情。

三棵树是个大村子,古风盛行,红白事都很讲究,要想两家做成儿女亲家,那得门当户对,否则双方家长就会觉得没有面子。而且此村几百年来还流传着一个很不好的风气——不管男女青年,一旦到了结婚年龄就得结婚,否则就会有闲话传出,所以,自家有大闺女c大小伙子的父母都对媒人很亲,有人不等媒人张嘴,就先把礼品塞到媒人的怀里,以求媒人能先考虑他家,或者给找个好亲家。

卢新民已近二十七了,却还没有对上象,原因有二。一,其父卢成兄弟七人,家家都过得不错,潜意识里便有了互相攀比的思想。卢成在七个兄弟当中条件居中,但因为他是老大,便啥事都不想让弟弟们看低。然而,有些事情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比如在儿女的亲事上,眼看着弟弟们都结成了理想的亲家,他就暗暗给自己的亲家定下了高于弟弟亲家们的标准,不够标准的他坚决不答应。其二,长子卢新民是一家国营厂的职工,手里端着铁饭碗,这条件自然高了,一般的姑娘怎么能进卢家的门呢?如此一来,卢新民的婚事就给耽误了,以至于成了大老难。

时光飞逝,转眼来到了年关,卢新民又要长一岁了。卢成心里的高条件不由降低了几分,于是,有媒人shàng én时他便积极接待,但他还是挑拣,这一挑拣就到了正月十六。

俗语说十五十六走百病。卢成和老伴儿吃过早饭收拾一下就要出门,这时村里有名的黄媒婆来了。两口子立即放弃出去走病,热情接待起黄媒婆来。

黄媒婆抽上烟喝上茶之后开始游说陆城两口子:“这回新民的婚事有着落了,女方是刘庄的,二十三,叫鲁珠,人长相没的挑,勤快能干,可以说炕上一把剪子,地上一把铲子,样样拿得起,性格温和贤惠,一点脾气也没有。”

卢成问:“她家条件咋样?”

“好。四间大瓦房,大门乌黑崭亮,肥猪满圈,鸡鸭鹅满院,那日子过得热气腾腾,她大哥还是刘庄的大队书记。比你们家强多了。”

卢母有点怀疑:“条件这么好,她咋到了二十三了才找对象呢?”

“还不是因为念书。这姑娘是高中生,高中毕业就想考大学,结果大学没考上,耽误了找对象。告诉你们,要不是你们待我不薄,这么好的姑娘不会落到你们卢家。”一顿说。

卢成两口子很高兴——终于找到一个理想的亲家,于是痛快地点头同意了。

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便开始按照婚俗步骤进行,第一步就是订婚。订婚要过彩礼,这是必不可少的。本来卢成夫妇很满意这门亲事,可当他们真正见到未来的儿媳妇时,心里的满意立即变了味儿。格纹看官你道为啥?因为鲁珠身高只有一米五,身体又不壮,就像个孩子一般。而卢新民却有一米七五,两个人相差整整一个头。卢成夫妇立即要反悔,但是黄媒婆不让,她把卢成两口子扯到外面,甩开腮帮子一顿神说,最后卢成夫妇勉强点头同意了。

卢成哥七个,弟弟们的儿子结婚都操办,自己绝对不能不办,而且还要大办,于是他广发请柬,大摆筵席。

婚礼上,宾客满堂,欢声笑语,祝福声不断,但也有扫兴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人说:

“新娘子长得不错,就是小了点,怎么跟个孩子似地。”

“那个小身子能生孩子吗?卢老大花了不少钱别娶回个不下蛋的鸡呀。”

“”

卢成听到心里堵了一只大馒头,卢成妻听到心里堵了两只大馒头,可婚已经结了,咋的也得认了不是?

卢新民并没有看中这个矮他一头的女人,可婚后不久他就发现小巧玲珑的妻子有好多优点——她不仅美丽c贤淑c善良c温顺c能干还勤快,最主要的是她多才多艺,不管什么活儿,只要她看上一会儿一准会做。爱的心扉悄然打开,两个人常常腻在一起谈生活谈命运,一遍一遍地畅想着未来。

鲁珠真的很能干,每天她早早地起来,做好早饭,伺候公婆洗漱,伺候丈夫洗漱,给孩子穿戴,等大家团团围坐在饭桌边吃着早餐,她却拎着食桶喂猪c喂鸡c鸭鹅。等动物们都吃喝完她才回屋子,早饭桌上却只有残羹冷饭了,偏她毫无怨气,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掉那些饭底,然后收拾桌子,洗洗涮涮,手不停地忙活直到做中午饭,然后是又一轮的忙活。

卢家儿媳妇能干贤惠的名声不胫而走,一些好奇的人便纷纷来卢家串门。

家里来了客人,作为少主妇鲁珠当然得招待了,端茶倒水不算还得péi liá一,因为她爱笑,言谈中就会常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客人们听了很舒服,可公公听见就很不舒服,觉得儿媳妇这是败坏家风;婆婆听到就很生气,认为儿媳妇这是卖弄风骚勾引男人,要给她儿子戴绿帽子。

于是卢成私底下就对老伴儿抱怨:“这个女人学坏了,懒,只要家里来客人,她就有了借口,说有笑地陪着啥也不干。”

其妻马上附和:“可不是,明明上午可以干完的活,她偏偏要等到下午干,而且爱串门子爱管闲事了,正经居家过日子的女人谁像她?”

“以前吃饭都是咱们先吃,吃完她才上桌子,挺懂规矩的。你看看现在,新民一让她上来她就上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卢成两口子开始厌恶鲁珠,不管她做啥,他们就是看不上。

人有个通病,交好时啥都好,一旦不好,看着对方几乎就全是缺点。

这天,卢成警告卢新民:“你得好好管管你老婆了,她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不爱干活,净往邻居家跑,这哪像正经过日子的女人呀?”

其妻接话儿:“她就爱跟男人说话,一说话就满脸是笑,真是个贱货!我告诉你新民,她可没安好心,再不好好看着可能就会给你整回一顶绿帽子了。”

“她的脾气可大了,俺们说一句她就吊脸子,太不孝顺了。根本不拿俺们当长辈。” 卢成接着告状。

“要想保住卢家的好名声,不如趁早把她休掉”卢妻冷酷地建议。

卢新民惊讶——父母竟然鸡蛋里挑骨头,欲加之罪,可鲁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呀。他生气——父母竟然诬赖鲁珠往她头上扣屎盔子。可身为儿子,他不可以顶撞父母c责备父母,于是,他赶忙口头答应管教鲁珠,实则将父母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卢成夫妇一看鲁珠还是按着她的生活方式过日子,就知道儿子没按他们指导的去做,立刻气得不行,对鲁珠更是厌恶,横挑鼻子竖挑眼,几乎没有对处了。

日子在无尽的烦恼中度过了十三年,十三年间鲁珠给卢新民生了一女儿两个儿子。生小儿子时鲁珠难产,孩子在月科里就开始生病,这又成了鲁珠的一条罪过。

鲁珠成了公公婆婆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将这根刺挖去c拔去,卢成两口子似乎誓不罢休了!于是两口子一合计,就以鲁珠命硬妨孩子为借口逼迫卢新民休妻。

卢新民不肯:“孩子是在他妈肚子里时间长了,他体质弱是缺氧造成的,与鲁珠无关。”

卢成急了,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小兔崽子,没良心的东西。你娶了媳妇忘了老子,我说她一句你顶一句,是不是把我气死你才甘心哪?”

卢新民是个非常孝顺的人,见父亲气得呼呼大喘脸色煞白他不敢再辩驳,害怕把他爹真气病了,然而他怕没用,卢成果然病了,因为性格固执没有及时去医院,只是自己胡乱地吃些药,直到痛得受不了才去医院,结果查出他患了糜烂性胃炎。

卢成怕了,更恨鲁珠,固执地认为他的病就是鲁珠克出来的,于是,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卢新民哭诉:“她过门十三年,我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她就是个两面派,在我跟你妈跟前耍横,在你跟前扮小可怜儿这回好了,我终于要死在她手里了,等我一死,她就可以一手遮天了。你不孝顺,为了这个刁妇你不顾爹的死活,我真是算白养了你。”

卢新民很痛苦:“爹呀,她那么好的一个人,街坊邻居都夸她贤惠。你看她这十三年间没黑天没白天地操劳,还给你生了三个孙子,你就不能接纳她吗?”

卢成强硬地喊:“不能,我一见到她就闹心,我们两个反相,如果你真孝顺,真想让我多活几天就痛快地把她休掉。”

痛苦的人有两种,一种人只自己默默忍受着痛苦,生怕把自己的痛苦分给他人;另一种人,他(她)不仅要把他(她)的痛苦分给别人,而且还要把他(她)痛苦的根苗强加在一个人头上。卢成的老婆就是这样一个人。

老头子查出病来,最着急的就该是他的老伴儿了,可卢成妻并没有急着给老头子看病,而是又哭又闹地逼着儿子休妻:“她就是个丧门星,你要是不休了她我也不活了,跟你爹一路去得了。”

卢新民痛苦不堪,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对他有情有义,自己又深爱着的妻子,他无法选择也不能选择,偏偏不选择又不行,在这种状态中工作难免出事。

卢新民是冲压工,一天工作中他把自己的一只手指给冲掉了,这下卢成两口子更有理由逼他休妻。万般无奈,无可奈何中卢新民同意休妻。

三个孩子,小的六岁大了十二岁,眼看着完整的一个家就要拆散,姐仨齐刷刷跪在卢新民的面前恳请父亲不要让妈妈走。

卢新民心如刀割,痛泪长流,却无言以对。

深爱丈夫的鲁珠肝肠寸断地哭着,她不舍孩子,不舍这个家,偏偏这个家容不得她。为了给丈夫减轻负担,她坚持要一个孩子,可公公婆婆坚决不同意:“这是卢家的根苗,你有什么权利带走。”

痛碎了心肝的鲁珠,拎着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离开了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卢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单飞的孔雀(二) 卢成的病终于演变成了癌症,拖了一年多还是撒手而去。

卢新民为了给他爹治病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为了一个妈c三个孩子,他里里外外地忙活终于病倒了。

卢母看着家里确实需要一个女人,就去求黄媒婆再给卢新民说个对象。卢新民知道后坚决反对,卢母又拿出要死不活的招子相逼,最后他再次妥协。

有时候愚孝真的相当可恨!

卢新民的新老婆叫宋烂新,长得膀大腰粗,说话粗门大嗓,干活爽快利落,而且很会装蒜,她在新婆婆跟前那叫一个听话贤惠,妈长妈短,不叫妈不说话:“妈呀,您老人家腿脚不好,以后您就支支嘴儿,啥活儿都不许你干,有我呢。我喜欢孩子,我会把他们仨当成自己的孩子带的,不过孩子得管呀,就像一棵小树,不适当地修理,它就会长歪了。他们爸爸工作忙,我要替他分忧呀,你说对不对?”把卢母哄得都找不到北了,但背着婆婆她却是另一副嘴脸,阴沉着脸,眼神尖利,声音冷漠,不许三个孩子这样,不许三个孩子那样

三个孩子看着新妈妈一张铁青脸心生恐惧,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然而,孩子毕竟是孩子,他(她)们的控制力很弱,这就得大人经常地提醒督促。

这天,二孩子把宋烂新从娘家带来的一只花瓶打烂了,宋烂新二话没说抡起巴掌就是几个大嘴巴。

二孩子的哭声惊动了卢母,当她拄着拐杖走进来看到的却是继母抱着继子,那份呵护那份痛爱,即使是亲生之母也不一定能做到。卢母放心地回去了。

宋烂新立即推开二孩子,撂下脸子威胁:“谁要是敢到奶奶和爸爸跟前乱说,我就打烂他(她)的脸。”

三个孩子纷纷惊恐地点头:“我们保证不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个孩子被宋烂新打骂的事经常发生,他们谁都不敢跟爸爸和奶奶说,得不到温暖的他们便去找自己的妈妈。

鲁珠的大哥是刘庄的大队书记,鲁家因此也成了刘庄的名户。名声累人一点不假,再加上风俗偏见,这就使得本来很平常的事变得不平常了。

鲁珠被休很丢鲁家的脸,父母多少还能保持沉默,毕竟闺女是自己生的,可是大哥和大嫂就觉祄èi èi酶约憾嗣孀樱拖氤迷绨阉偌蕹鋈ィ谑敲饺司涂纪臣遗堋?/p> 鲁珠心里只有卢新民和三个孩子,相看了几个她都摇头。

大嫂就损鲁珠:“你以为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吗?二婚头,能有人要你,还不是看在你大哥的情面上?你还挑起没完了,是不是想在娘家终老呀。”

鲁珠很难受,她一不想再嫁,二不想给家人添麻烦,最后她打点行装,孤身去了百里之外的县里打工。

因为身材矮小,鲁珠找了很多工作都不成功,不是人家嫌她体力不行,就是她干不了。一个月过去,身上的钱也快用完了,就在她急得满嘴长泡之际,她终于发现了一个适合她工作。

生活节俭的人对东西都很珍惜,比如一件新衣服破损他(她)不会舍得丢弃,可自己又不会缝补,于是就去找会缝补的人,花上几个钱,使得破损处跟原来无大差异。在市场或者商场门口就有干这行的人。干这行业不需要体力,只要心灵点手巧点,加上眼睛好使点就可以了。鲁珠正好具备这几种条件,于是她便成了市场门口的织补女人。

有了收入,鲁珠养活了自己,而且月月还有了一小笔存款,生活似乎开始眷顾她了。

这天上午,鲁珠正在认真织补一条牛仔裤。一个女人走到她身边拍了她一下:“哎呦,真的是你呀?”

鲁珠抬头一看,是刘庄一个梁姓女人。她忙不迭地递过去身边给顾客准备的小凳子,同时热情地寒暄:“是梁姐呀,快坐快坐。”

梁姓女人坐下,先查看一会儿鲁珠手里裤子,然后咂咂嘴夸赞:“你可真巧,这么一补跟原来没啥差别了。这手活儿你跟谁学的?”

鲁珠笑笑:“跟谁学呀?自己琢磨的呗。”心里想着父母,就问。“我爸爸妈妈还好吧?出来半年多,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唉,生了我这个闺女,他们没有跟着沾啥光净操心了。”

“你甭惦记,他们很好。哎,咱们村开始搞承包地了,不知道有没有你的。对了,你的户口还在卢新民家吗?”

一句卢新民搅起了往事,鲁珠呆呆地看着梁姓女人无言。

梁姓女人自顾自地说下去:“哎,你还不知道吧,卢新民又娶了。”

仿佛有把刀子在心上狠狠地扎了一下,鲁珠不由捂了下心口,卢新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今生失去你是我卢新民最痛苦的事,我再不娶了。”原来他忘记了他的诺言,当然忘记我了。”

梁姓女人还不觉得她带来的消息已经伤了人:“这个后老婆可不是东西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那个糊涂老婆子哄得团团转,老婆子到处讲她怎么怎么懂事,怎么怎么贤惠,对她怎么好,对她儿子怎么好,对她三个孙子怎么好,在她嘴里,那个刁婆子都赶上菩萨啦,岂不知这个糊涂的老东西眼睛被鬼掴上了猪油——啥也看不见了。我跟你说,你那三个孩子可受气了,动不动就挨打,特别是你闺女小米,那丫头犟,就不管她叫妈,气得她要死,孩子的大腿里面被她掐的净是紫豆子。三个孩子想你就去他们姥姥家找,可你哥你嫂子怕老卢家不乐意,就不告诉孩子们你在哪儿。可怜哪!”

鲁珠心似针扎,泪如雨下,等梁姓女人一住嘴,她立刻央求她看见她的三个孩子一定要告诉她在这里。

梁姓女人满口答应了。

别了梁姓女人,鲁珠什么也做不下去了,眼前老是晃动儿子被打女儿被掐的镜头,心越发的难受疼痛,眼泪也就没完没了地流淌起来。跟她做一样活儿的女人就过来关心。她摇摇头:“没事,是沙子吹进了眼里。”

煎熬的日子过去了半个多月,一天,小米终于见到了鲁珠,娘俩抱头一顿好哭。

鲁珠把小米领回自己的住处,脱下女儿的裤子看着那些青紫,她又是一顿哭。小米跟鲁珠说了一切。鲁珠痛苦得要命,一边哭一边嘱咐女儿:“你要叫她妈妈,不要跟她顶着来,要不会吃很多亏。”

小米哭着央求:“妈,我不回去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鲁珠摇摇头:“傻孩子,你当妈妈不想跟你们在一起吗?如果你留下,你爸爸会想你,奶奶会想你,你的两个弟弟会想你。妈妈不能那么自私,你还是回去,反正你知道妈妈在这里,想妈了就买张车票来了。”

鲁珠给小米做了她喜欢的饭菜,看着女儿吃饱喝足,她又领着她去了商场买了很多东西,送小米上车,直到看不见车影,她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自此,鲁珠常常能见到她的三个孩子了,每次孩子们来,她都是又做好吃的又买东西,然后送孩子们上车回去。孩子们一走她就开始失魂。

岁月在流逝,不管你是幸福还是不幸,岁月都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它的轨迹。

小米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看着妈妈每天餐风饮露地奔波,回家没有个人给倒杯水,她就难受不已,就劝鲁珠:“妈妈,别等爸爸了。只要奶奶在,爸爸是不会跟那个女人离婚的。你太苦了,找个人疼疼你吧。”

“不找了,妈妈心里只有你爸爸,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曾今沧海难为水呀。”

小米哭着相告:“其实爸爸心里也很苦,他始终忘不了妈妈。你在时他滴酒不沾,现在他天天喝酒,不喝醉不拉倒。”

鲁珠就泪流不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江南舞柳 前生约定到尘埃,竹马青梅不必猜。纵使分离能聚会,相知相悦爱欣来。

明天是星期天,舞柳和王琳约好了去逛街。逛街可不是啥美事,花钱又遭罪,可是女人们偏偏就是喜欢这项hu一 d一ng,一进商场就不想出来,不逛了够绝不打道回府,午柳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

为了明天过足了逛街的瘾,舞柳破天荒地没有耗在电脑边跟网友狂聊到子时,妈妈不来催几次不去洗漱安寝,而是早早上了床。第二天早上她没用妈妈叫就自己起来了,梳洗打扮一番又吃了每天都不吃的早餐,然后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王琳的diàn huà来叫。

六点半,七点c七点一刻c七点半,王琳的diàn huà就是不来。舞柳等不及了就打了过去,没想到对方竟然关机——王琳处了个对象,她对这个男人相当的紧张,两个人一约会她一准关机——舞柳保持一个早上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坏掉了,恨恨地骂了句:“死丫头。重色轻友的叛徒!”抓起皮包气呼呼地出来家门,连妈妈的叮咛声都不理了,可是她刚到楼下sh一u ji就响了,以为是王琳的diàn huà,她心里的气不由小了下去,可一看显示号码却是同事黄杨的,立即,一张奶油小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油腻腻的话也响在耳畔。“舞柳,你是柳我是杨,咱俩肯定有缘,不如就做朋友吧”她心中一阵反感,立刻按动关机键,然后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虽然还不到八点,又是星期天,但街上的车俩依然排成了队,像蜗牛似的慢腾腾地往前移动着。

坐在出粗车里的舞柳越坐越烦,索性付了车钱下了车。

信马由缰地走着,不看任何商品不进任何门店,只是走着,直到双腿发酸沉重得不想迈步时舞柳才懒洋洋地靠在一根路灯柱子上,漫不经心地乜斜着跟灯柱子相对的一家装饰一新的影楼的橱窗。

橱窗里镶嵌着一幅幅ěi nu美男的大zhà一 piàn,有千娇百媚的新娘,有美如冠玉的新郎;有xg gǎn火热的时尚女郎,有潇洒不羁的超前男人;有杏脸桃腮的乖乖女孩儿,有清纯腼腆的小男生,有朗目疏眉的成熟男士,有盈盈秋水的半老徐娘。真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舞柳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揶揄:“无聊,无聊透顶。真是吃饱了撑的,凭白的把自己放在这里展览,真丢”蓦地,她怔住了——她竟然看见了她自己!这怎么可能?赶紧揉揉眼睛再看——没错,正是她——舞柳。刹那间,仿佛被人当街泼了一头脏水,心里的怒火腾地就冒了上来,咬牙切齿,她倒退着走了几步仰着头想看看华丽的牌匾上的字,不料却一脚踩在了一个人的脚上,身子也差不多倒在了人家的身上。她更气了,倏地转身怒火万丈地盯着被踩之人惊天动地地先发制人:“你干什么?鬼鬼祟祟地站在人家的身后是何居心?”

被踩之人不说话,只盯着舞柳看,眼中竟然有一股莫名的惊喜,仿佛被人踩是种很快乐的事情似的。

舞柳的脸有点热,顾不得再看牌匾上的字了,转身大步朝影楼的大门走去。

十几分钟后,舞柳雄赳赳气昂昂美滋滋地走了出来,身后是一脸赔笑的影楼老板。

舞柳回身点着老板的鼻子确认:“就一个周,一个周以后我再来,如果你还没有把我的zhà一 piàn取下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板态度极好,点头哈腰:“放心吧老同学,不请示就私自行动的事就只这一次啦。”

舞柳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去。

老板大声相送:“老同学再来呀。”

心情很好,舞柳想犒赏一下自己,一转脸却看见刚刚被踩的那个大个子就站在前方不远处望着她。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匆匆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十几步她试探地回了下头——大个子果然跟了上来,她暗暗告诉自己:“你有麻烦啦。赶快跑吧。”想到做到,撒脚就钻进了人流,两脚生风,七拐八转,一气跑了两站地,脚已经木了,鞋子成了铅块,回头看看——大个子被甩掉了。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一家杂食店门口的小凳子上,脱下鞋子揉脚。

杂食店不仅经营日常用品,门边还摆着两只大冰柜间卖饮品。见舞柳问都不问就坐下了,老板有点不高兴,走过来:“这位xiǎ一 jiě,这里”

舞柳立即指着冰柜:“老板给我一只雪糕。”说着掏钱。

老板立刻乐了,声音柔和地问:“你要什么样的?”嘴上问着,手打开冰柜的盖子取出一支大万花筒。

舞柳很开事,指着万花筒:“就是它了。”

老板乐呵呵地送过来万花筒:“五块。”

舞柳付了五块钱给老板:“谢谢!”接过去万花筒,然后一脸谦虚,语气却不无讥讽地问。“我坐在这里不影响你生意吧?”

老板摆摆手:“不影响不影响。”

舞柳在心里骂:“只认钱的吝啬鬼。”穿上鞋子,翘起二郎腿,美美地开始享受万花筒。可万花筒只吃了四分之一,她就吃不下去了,扬起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大个子。

大个子一脸严肃地对着舞柳不说话,一双眸子却泛着热切的光芒,照得舞柳慢慢站了起来,咧着嘴没笑硬挤了个笑,然后换上一副十分可爱的表情,声音放柔了:“对不起!先生,刚才是我无礼。现在我向您道歉!”嘴上说着心却满不是滋味儿,光天化日被一个男人追着道歉真的很丢人!

大个子摇摇头:“不行,我不接受”

舞柳的眼睛瞪圆了,在心里骂:“太过分了!”嘴上问。“要怎么样您才肯原谅我呢?”

大个子捋捋时尚的发型:“其实也没啥,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舞柳本来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就消失了,回手使劲地把万花筒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声音僵硬表示:“如果道歉还得附加这样的条件的话,我收回道歉。你想怎样就怎么样好了,是去派出所投诉我,还是去法院起诉我我都等着,本xiǎ一 jiě绝不会逃跑或者赖账。”

大个子扯着一侧嘴角笑了笑,语声不无调侃:“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逃跑?你用什么方法证明你不会逃跑?”

舞柳生气了,呼呼喘了几口气,语调蛮横:“我干嘛要证明?随你便好了。”点点大个子。“请不要再跟着我。”说完就走,很干脆。

“xiǎ一 jiě请等一下,你不能就这么走呀?”大个子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舞柳只好站住,对着大个子柳眉倒立杏眼圆睁:“这位先生,萍水相逢的,我有什么义务非得告诉你我的名字?就因为我踩了你一脚?可话又说回来了,你要是不站在我身后我怎么会踩着你呀?”

大个子笑了:“想知道你的名字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儿时的朋友,所以请你还是告诉我吧。”

舞柳摆了下手:“你这理由很不充分,我拒绝。请不要无理取闹了,你已经妨碍了我。”心里骂。“想泡我,这理由也太幼稚了吧?”

大个子不温不火,马上转换问话方式:“你看这样好吗?不用你说我说,如果我说对了你不可以否认,可以吗?”

舞柳忽然有点不屑,同时也有点好奇,仔细“研究”一会儿大个子端正的五官并没有找记忆中的任何蛛丝马迹——确确实实不认识,乜斜着打大个子:“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会纠缠个没完呢?”

大个子点点头,很诚恳:“那是一定的。”

杂食店的老板顾客也不搭理了,直着眼睛看起了热闹。

舞柳瞪了老板一眼,然后指指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又朝大个子摆了下头。

两个人走了过去。

站好后舞柳点点头:“你说吧。”

大个子微微一笑,仿佛押对了赌注,而最终又赢得了这场赌博:“你姓常,叫舞柳,八五年三月十六出生,今年二十五岁,属蛇。”笃定地说,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笑。

舞柳一脸的漫不经心瞬间变成了惊奇不已,眼睛睁得老大,眨也不眨地看着对方像定了格的电视画面。突然,她想到了,立即拉开皮包查找。好好地呆在包包里。拉上拉链她再次打量大个子,左一眼右一眼,看了不下二三十眼,然后她的脸变成了粉红色,眼神也不自然起来,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你难道是他”

“是,我就是他,我就是你的那个聊了两年的网友‘清风’,也就是你的儿时玩伴儿江南。”江南很是激动,百感交集中地上前一步抓住舞柳的手。

舞柳的心一悸动,一种异样的感觉漫上心头,急忙缩回手:“真的是你?”

江南点点头:“其实聊天没多久我就有种感觉,隐隐约约觉得荧屏那边的‘明月’就是我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于是就一再地追问你是哪里人住在哪里,可你只说住在海天市,不说在哪儿出生也不说是哪里人,详细地址还保密,我请求见个面你又不同意,没法我就去向妈妈爸爸确认,他们说一别十五年上哪儿知道你们的情况,让我有机会自己回来找。”

舞柳娇笑浅浅:“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呀。”

“你可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可爱。”

舞柳的脸更红了,眼神躲躲闪闪:“所以你一开始就认出了我?”

“当然。可是你却一点也没有认出我来。”故意嗔怪。

舞柳羞涩地瞟着江南:“谁让你长得这么高,有型有款的,哪里还有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儿的影子呀?”

江南笑了:“十五年的时光很容易就改变一个人的。”

舞柳点点头:“在哪儿高就呀?”

“本市呀。海天大学,刚刚应的聘。”

“是吗?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呀,失敬失敬!”

“你也不赖呀,出水芙蓉一般,让毗邻个个黯然失色呀。”

“见笑见笑!献丑献丑!都是同学搞鬼。”

“幸亏他搞鬼,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找你到何时了。”

“你找过我?”

“当然。老房子早都没了,问了几处拆迁处都说不知道你们搬到哪里去了,只好瞎找。找了两天,前天看见了那个影楼就迫不及待地去追问你的那个同学,结果他把我当成了不法分子给赶了出来。万般无奈只好跑到哪里等你出现。”

舞柳的心甜甜的,脸如春花盛开。忽然,她绷起脸,用质问的声调责备:“你很冒昧,站在人家后面偷看人家的zhà一 piàn,啊?”

江南也绷起脸,也责备:“你很霸道,踩了别人还凶得像个小太妹,啊?”

“喂,你回来就是找我麻烦的吗?”

“是呀,这回你的麻烦可不小呀”

二人笑着打着嘴仗,直到一辆出粗车停在他们身边。

情缘天作在人间,从此两心相互牵。风雨同舟三万日,昏眸雪鬓亦心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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