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词》 正文 引子 引子一 归谷山。 苍翠的远山在一片云雾缭绕中越发朦胧,山山之间层叠有序c纵横有度,犹如棋盘上杀伐无由的黑白二子,苍茫天地中,自有乾坤。 归谷山峰顶的风云亭中,一黑一白两个男子相对而坐,石座上搁着一方棋盘。经纬交错中,黑白二子纵横其间。黑子势如破竹c几无可挡;白子进退有度,攻守有方。一时之间,竟也难分轩轾。 “多谢师兄还肯见我”。黑衣执黑子,虽说着谢字,可语气之冰冷,让人感受不到一丝谢意。 白衣男子却并不在意,“你既已出世便不再是我鬼谷中人,见与不见无甚区别”,白衣男子的声音清冷一如山间终年不化的积雪。 一枚白子随着他的话尾末音落在棋盘上,“啪”的一声惊起了谷中的飞鸟。 此时的天边,一轮红日破云而出,一时间霞光万丈,在一片金红色的光晕中,白衣男子的周身似被镀上一层金光,越发显得仙姿飘逸,不似凡尘中人。 “既是如此,鬼谷为何阻我。”明明是质问,黑衣男子说来却如再寻常不过的寒暄。 “阻?”落子的手微微一顿,“中容被灭,你已如愿,何来此说。”男子一袭白衣风雅出尘,眉目间一片淡然。 “呵”,黑衣男子似乎被他四两拨千斤的说法逗得一笑,可他眼中分明并无笑意,“你我同在师父膝下学艺,当知我醉翁之意不在中容。” “阁下志在何方鬼谷并无兴趣,所求不过独善其身四字。” “如今天下四分,乱世之中鬼谷虽已避世,可世人有言:‘鬼谷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师兄既是鬼谷中人,如何独善其身?”黑衣男子眉峰一挑,黑子如利剑出鞘般咄咄逼人,将白子围的水泄不通。 白衣男子这才抬头,惊为天人的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清冷傲岸,目光淡然如月华,似乎空无一物,又似乎包罗万象。 可这神仙般的男子却叹了口气,“师弟,鬼谷已经没有你的答案了。” 黑衣男子只是望着远处的黛山白雾,似在神游,归谷山的景致已是当世绝美,可望着它的人却风姿更甚。 沉默良久,棋盘上无人落子,黑子白子缠斗许久,仍是难分高下。对坐两人皆是天人之姿,一个霁月清风,一个邪恣疏狂,一个是仙,一个是魔。 黑衣男子撩袍起身,朝着白衣男子拱手为礼,“烦请师兄转告师父,恕徒儿不孝”,他最后看了眼这盘残局,转身毫无留恋的大步而去。 白衣男子独坐良久,方才挥手招来小童,吩咐将残局原封不动的收好。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盘棋总有一天会下完的。 引子二 三月的清晨,归谷山中一间平凡的小园内,胭脂色的桃花开得正艳。 “吱哑”一声,老旧的木门缓缓开启,一个白纱遮面的女子领着一个蓝衣男子向外走去。 “六师兄,姑母她真的回天乏术了吗?”女子声音婉转,却透着哀伤。 孟檀川师从鬼谷,专攻的却是医术,妙手回春不说更乐于从阎王手中抢人。然而就是面前这个被世人交相称赞的‘鬼医圣手’却语气艰涩的对她说,“落儿,师兄我已经尽力了,我现在用人参吊着青姨的一口气,她这么撑着不过是强弩之末。” 月落立在门外,屋内传出几声咳嗽,却已经是微弱的几不可闻。 “青姨她一直让我瞒着你”,檀川望着她风露般哀伤的眼,终是不忍,他从医这么多年自问从没有他救不活的人,可是青姨的病是多年郁结在心到现在积重难返,更何况。 她一心求死。 “落儿,进来。”屋内传来妇人的声音,月落连忙抹去眼角的水渍,尽量不想让姑母看出自己的异样。 她推门而进,朝着床上的妇人走去,那妇人不过四十多岁从精致的五官上任然能看出当年的美貌,却因多年病痛的折磨憔悴的不成样子。 妇人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光,似乎精神很好,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月落,慈爱的笑道:“落儿,快过来。” 月落想到六师兄方才的话,泪水禁不住又要涌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坐到床边,握住妇人枯瘦的手,唤了声:“姑母。” 青姨对着面前风华绝代的少女恍惚一笑,她看着她又似乎没有看她,“你我都是中容国的公主,生来便享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尊荣,可是所经历的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磨难。只是我还好些,好歹在中容的荫蔽下长大,而你却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国破家亡的痛苦”。 她停下来掩着帕子咳了咳,待帕子拿开时上面赫然是斑驳的血迹。月落的心骤然一紧,青姨却是面色淡然的将帕子收好,又道: “我一生都没有孩子早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我一向宠着你,什么事都依了你的性子。可今日,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我。” “是,姑母。” “你要报仇吗?”青姨盯着她的眼睛,眸中光芒之盛月落竟然不敢直视。 “姑母,我”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月落感到青姨握住自己的手紧了几分,她抬起头迎着青姨的锐利的目光道:“是”。 “怎么报?”青姨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你的确有妲己褒姒之容,可西泾的天武帝却并非是会为美色而误国误民的昏君!” 她吐了口气,缓声道:“自古帝王多薄幸,落儿你万不可动此念啊。” “姑母”月落打断了她的话,“我当然知道凭我一己之力如何斗得过整个西泾,因此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青姨点点头,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钗递给月落,说道:“我这一生一直都在为光复中容而奔波着,到如今我费尽心机耗尽心血落得这一身伤病,却仍旧挡不住西泾外扩的步伐,如今我虽知道中容已复国无望,可我这心里仍是放不下。” “姑母的进退两难我都明白。”月落伸手去理青姨鬓边的发丝,青姨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叮嘱道: “这金钗是落月楼掌柜的信物,我将它赠与你。落月楼虽也经营娼妓坊的生意,但那些女子都是中容后人,落月楼收留她们,她们也自愿为落月楼收集情报,但若有一天,她们中有人想要归隐山林,你不得阻拦。” 见月落点头,青姨又道:“我这一生也就如此了,但你还有更精彩的人生,所以我不希望你卷入这无休止的仇恨中,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快乐,我已在尽力收缩落月楼的生意,记住,守拙方是生存之道。” 月落起身跪在青姨床前,轻声却坚定道:“姑母,恕我不能答应你。” “为何!”青姨挣扎着半坐起来,看着跪在床前的月落惊怒道。 “西泾铁骑踏我中容河山,欺我中容子民,此为国仇;杀我父王,逼死母后,一夜屠尽宫城,此为家恨,国仇家恨焉能不报!” “你可知那挡车的螳螂是何下场?” “我尊敬那只螳螂,因为即使它知道下场是粉身碎骨,也要拼尽全力殊死一搏。” “你难道要用落月楼中那些无辜女子的生命去替你进行一场生死难料的博弈吗?” “既是博弈,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你!咳咳···”青姨突然侧过头大力的咳嗽起来,月落一惊赶忙膝行到青姨面前,想替她顺气。青姨打开她的手,急怒攻心的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用手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月落,之间不停地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月落坚定的望着她。 青姨仰天长叹,眼前突然一黑,倒在了床上。月落大惊失色,急叫道,“姑母!”一面给她掐人中,一面替她顺气。 青姨悠悠转醒,脸色却变得灰白。 “姑母,求您不要离开我,这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月落哭叫道,眼泪像一颗颗断线的珍珠,不断砸在青姨的手背上,青姨费力的抬起手来,想为她擦去泪水,却又无力地垂下,月落赶忙握住青姨下滑的手紧贴上自己的脸颊。 “姑母,您若是怪我就打我几下,可是万万不要动气。”月落心中大恸却只能紧紧握住青姨的手。 “傻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儿,当母亲的怎么会怎么会怪自己的女儿呢?”青姨急促的喘息着,“只可惜,我看不到你出嫁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月落看着青姨逐渐灰败的脸,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青姨握住她的手越来越无力,却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能为力。 青姨微微的笑着,她这一生的画面都从脑海中掠过,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一个青衫长袍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愈加清晰,她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似是要完成多年前的一个约定。 月落看着那人,叫道:“师父!” 鬼谷青云看着眼前他最爱的女人,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月落看着青姨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姑母走了,她唯一的亲人走了,她在这世间真的是孑然一身了。她原以为她会大哭一场,可如今却只有清泪两行。 原来人若悲伤道了几点,连眼泪都会变得多余。 “落儿你先出去吧,为师想在这儿静静的待一会儿” 月落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退了出去。 门外立着的除了一身藏蓝袍的孟檀川,还多了个一袭白衣的男子。 月落看着他,恭敬的唤了声,“大师兄。” 离尘点点头,一向清绝的他只言简意赅的对她道:“节哀。” 孟檀川虽然平时玩世不恭,但面对此情此景也知道多说多错,于是他这次难得的只比离尘多说了两个字,“节哀顺便。” 月落知晓师兄们好意,但终究心绪难平。 她面朝竹屋跪下,恭恭敬敬的扣了三个响头,再抬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下暗藏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她缓缓道: “今生即使复国无望,我也要让西泾付出同等的代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夹道追杀 雨。 暴雨。 微亮的天空似被人划了道口子,豪雨如注,如千万条绳索抽笞着大地。 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急速穿雨而过,飞转的车轮经过一晚上积雨而成的水洼时溅起泥水点点,驾车人却仿若未觉,一心只关注此行要去的方向,东岐的国都,燕京城。 十数道黑影从树林中穿梭而过,枝叶摇动的声响被暴雨拍打树叶的声音盖住,叫人听不出异常。他们动作整齐,速度奇快,身形更是诡异敏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与此同时,前方的岔路上突然出现了数十道身披蓑衣的蒙面人拦住道路。两处人马汇合在一处,瞬间形成一个包围圈。 却没有行动。 雨越下越大,一丈之内几乎不见人影。 密集的丛林中突然响起一阵悠扬婉转的萧声,如烟兰泣露,又如玉壶光转,在如此肃杀的情景中竟也能夺人心魄。 是的,夺人心魄。 本是静立的杀手们突然暴起,向着骤然急停的马车直扑而来。 但驾车人又岂是寻常之辈,他熟练的驱使马匹避开迎面而来的刀剑,手中的马鞭迎风一抖,“啪”的一声抽打在地面上,清脆凌厉的声响就算在暴雨中也清晰异常。 普通的马鞭不过半丈,而驾车人的马鞭却足有四丈长。鞭法诡谲毒辣,如蛇般灵活也如蛇般阴狠,却无半点杀气,甚至舞得十分漂亮,只是鞭梢一点,地上便立时多了一具死尸。 与驾车人漂亮的鞭法相比这些杀手们的招数并不花哨,姿势更算不上优美,甚至可以说十分丑陋,但十分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每招每式只为取人性命。 杀手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却都被这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鞭法震住,他们已是死伤过半,驾车人却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 萧声越加激昂,杀手们的刀重新举过头顶。 马鞭轻轻一抖,雨水混和着血水而下。 双方再次激战在一起,许是久战不下,伴随着越来越快的萧声杀手们的招式也越发凌厉,一个二个不要命的打法让驾车人也有些招架不住。 车厢中突然传来一阵琴音。 暴雨倾盆c萧声乱耳c刀剑碰撞c血肉横飞,如此杂乱纷杂的声音中,此人的琴音竟能破空而出化解人心中魔障,沁人心脾,润物无声,宛如春风拂面般令人心情舒畅。 驾车人灵台顿时一片清明,心中烦乱躁动之意早已随着空灵的琴音飘散而去,手中长鞭宛如活物,收放自如,攻守兼备。 萧声略略一顿,似乎没有料到自己的摄魂曲竟如此轻易的就被人用高山流水击破,但那人并不气馁,萧声越发悠扬悦耳,竟隐隐有了几分与琴音一较长短之意。 萧声越扬,琴音越缓,萧声激昂,琴音绵长,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随着驾车人长鞭最后一式“劳燕分飞”一出,最后一个杀手惨叫着倒下,车厢中的人也弹完了高山流水的最后一个音,萧声戛然而止。 暴雨不曾有一刻的停歇,大雨冲刷着大地,一地的血水顺着地势汇成了一条小流,遍地的死尸横陈,挡住了本就不算宽敞的道路。 “哎呀,早知道这样我就把他们打得远一点了,免得挡了我的路。”驾车人开口,没想到竟然是个娇娇俏俏的女音。 她将斗笠一掀,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来。对于眼前的情况,她显得十分后悔懊恼,红唇不满的嘟起,分明是个二八少女的模样,教人难以将她与方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驾车人联想在一起。 “玉珠,你若不想收拾便绕开吧”,车厢中女子的声音如珠落玉盘,一如方才的琴音般空灵,“咱们继续赶路。” “是,我的好月娘。”玉珠得逞的笑道,她转了转手中的长鞭,对着满地尸体不屑道:“就凭你们还想杀人灭口,真是痴人说梦。” 月落坐在车厢中静默不语,她的出现阻碍了一些人的利益,而这场追杀不过是开始。 玉珠正要驾马离开,却突然听到一阵整齐踢踏的马蹄声。 这样厚重的马蹄声,虽急速却整齐,玉珠知道这是一支军队正在朝此处行进,不近不远恰好在她们后方八百米之内。 若是绕路便一定会遇到军队,可若是继续前行,收拾好这些杀手的尸体也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这下倒有些棘手了。 正当玉珠有些犹豫不决时,一只玉手掀开车帘,里面的女子即使带着面纱瞧不清真容,单那双眼睛便已是世间绝美,光华流转,似有雾气妖娆。 月落优雅一笑,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看着玉珠手中还没收好的鞭子,道:“收好鞭子,我们来做一出戏。” 玉珠立即心领神会,手中的马鞭自有机巧,被她收在腕间竟瞧不出丝毫不妥。 二人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相视一笑。 领头的将领是个干干净净的青年,颇有几分儒将的味道,见这一地的尸体先是一惊,但常年的战场经验让他立刻反应戒备。 “什么人!”年轻将军拔刀相喝,夹道两旁的丛林中窸窸窣窣几声响动后,两个身影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大雨中二人都披着蓑衣,斗笠遮面一时间也分辨不清。 “军官老爷,我们我们是良家子啊,连夜赶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场面,吓死人家了,呜呜呜” 玉珠声泪俱下,别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儒将没想到抓到竟是两个姑娘,听声音还十分年轻,但他也不会就此放下警惕,“你们是何人,家住何处,所往何方?” 玉珠哽咽两声,道:“我和姐姐都是东岐徐州人,家乡闹了饥荒家里都死光了就我和姐姐两个人逃了出来,我们要去燕京城投奔亲戚。” “徐州饥荒?”年轻的将领似乎还不知道此事,但见玉珠说的真诚,不由的也信了几分,他继续问道:“那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似乎被他吓住了,侧身往“姐姐”怀里躲去,哭喊道:“人家不知道嘛,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哇哇”。 月落轻轻拍打着玉珠抽搐不止的背,以防她真的哭晕过去,心中却十分好笑,自己竟不知玉珠还是个戏精。 她害怕道:“这位将军,我妹妹说的句句属实,这些人我们来时便躺在了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以为杀人的坏人还在附近,就躲了起来,后来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派去检查尸体的士兵回来禀报,“报告关将军,尸体均是一击致命,伤口不似寻常刀剑,若属下没有猜错应是鞭子。” 年轻将军看了眼满地的尸体,再看了看她俩,终于收刀回鞘。 但怀疑的目光仍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月落身上,他命令道:“你,抬起了头来。” 月落一直低垂着头颅,听此话身形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来。 一张面黄肌瘦的带着惶恐无措的脸出现在年轻将军的眼前,他将放在刀柄上的手收回,朝月落玉珠二人行了一礼,“实在抱歉惊扰了二位姑娘。” 说完他立刻命人将道路收拾出来,并带走了黑衣人的尸体。 一系列动作下来,便可以看出这支军队军纪严明,士兵的素质很高,毕竟冒雨行军对士兵的体力,将领的领导能力都是一种考验,而这支军队 月落凤眸一眯,这支军队无疑在各个方面都是顶尖的。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这支黑甲沉沉的军队重新起行,月落和玉珠驾着马车远远的随在之后,不多时便被甩开了一大截。 月落已经将涂满姜汁的脸洗净,玉珠驾着马车,颇有些好奇方才那支军队的来历。“月娘,你说他们是什么人啊?” 月落将面纱重新带好,不疾不徐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东岐宸王的铁鹰军。” “铁鹰军!怎么会?东岐与南楚之战不是才打完吗,就算是班师回朝怎么这么快就走到这里了。”玉珠一脸的难以置信。 “寻常的军队的确没有这速度,可宸王麾下的铁鹰军就要另当别论了。”月落对此并不惊讶,“方才那支部队应该是先头军,若无意外我们能赶在宸王还朝前到达燕京城。” 她伸手探向袖袋,那里正静悄悄的躺着一封密信。 素手将耳边微润的鬓发理向耳后,面纱下风华绝代的容颜绽开一抹极美的笑意,“就算冒雨也要赶回燕京,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宸王还朝 今日,落月楼可谓是人满为患。 几乎所有的燕京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升斗小民都削尖了脑袋,只为在落月楼中占得一席之地。而落月楼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大肆敛财的好机会,普普通通的一席之座竟也卖到了十金的价格。 那些无钱买座的市井小民就只能站在廊下或街旁,买些茶水吃食,胡天海地的聊起来,倒也算得上安逸舒适。 正堂中,屏风后的说书人将醒木往桌上一拍,震得全场立刻安静下来。那说书人一清嗓子接着上次未待完续的地方讲了起来。 “话说宸王兴师入沙场,炎炎红日世无双。他镐野之战出奇谋,逼使敌军无处走初露锋芒英名显,封王拜将趁少年。” 在底下人一阵吆喝般的喝彩之后,说书人再将惊堂木一拍,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完不顾听众的埋怨走下台来,青衣小童立马会意,撩起衣摆挨个去讨听客的赏银。 众人听得爽快,银子给的也甚是慷慨。不一会儿,那小童怀中已兜了满满的银钱,小童咬着金锞子眉开眼笑,说书的老头也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 堂中议论声渐起,你争我吵的,似乎要将落月楼的房顶也掀开了去。 一声粗犷的男音在这片纷乱的杂音中格外引人注意,“还是咱们的宸王殿下厉害,16岁初上战场就能有这般战绩,仅凭一万人便将西泾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的。” 一卖菜小贩模样的男人从人群中挤进来,见英雄所见略同立马嚷起来,“说得对,这些年来九王爷四处征战,为咱们东歧开疆拓土,且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至今仍无一次败绩,实乃我东歧的战神啊!” “对头对头”,一略带川陕口音的汉子猛地将桌子一拍,引得四周看客侧目,“宸王殿下这盘讨伐那些个南蛮子,呦喂,把他们打得是屁滚尿流的,逼得南夷的皇帝老儿割地求和,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爽快”。 四周一片附和声,也有人跟着瞎起哄,嚷着要去投军,说什么要跟着宸王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一群乡野村夫懂得什么”,一年轻的华服公子不屑道,声音不大却让四面吵杂的议论声一下子静了下来。 他一见目的达到,不觉喜不自胜,张口便来:“宸王此次出征南楚,实在是手段残忍,竟然屠了南楚一座城池,连老弱妇孺都不肯放过,真乃煞星也。如此行事怎比得上太子的半分仁厚。” 他话一说完,周围围着他坐的其余几个公子也都纷纷点头附和,说什么太子大德,皇储风范,宸王一介莽夫云云。 “公子此言差矣。” 另一边一白衣书生从人群中走出,眉目温润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虽然衣衫浆洗得略略泛黄,但他行走间落落大方,在那个盛气凌人的贵公子面前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未见局促。 他抖了抖衣袍正色道:“宸王殿下杀伐征战,但绝非是只知杀戮的残暴之辈。宸王起先对南楚人确有招降之意,但南楚人出尔反尔,欲以诈降之计全歼我军。宸王识破诡计,于是将计就计将敌人全数歼灭。如此将才,战神之称当之无愧”。 他直视着那个被他噎得满脸通红的华衣公子,淡淡道:“若是没有前线将士浴血沙场,哪有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安享富贵。” “好!”人群中响起一片喝彩声。 那个华衣公子似乎从未如此被人当众驳过面子,他发狠道:“本公子乃当今户部尚书许谦之子许渚,你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白衣书生丝毫不惧,反而上前一步慷慨凛然道:“在下乃新任户部侍郎王抒”。 “王抒!”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他就是那个以寒庶之身进阶官场的户部侍郎王抒?” “天哪,他怎么做到的,世家大族竟也肯赏寒门出身的学子一官半职吗?” 王抒在众人或质疑,或艳羡,或不屑的目光中站得越发笔直,直视着许渚的目光没有半分畏缩。 许渚在这场无声的交战中败下阵来,但他绝不甘于就此罢休,他冷笑一声道:“王抒,很好,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说罢他一撩袍摆,恨恨地坐回席间。 王抒朝四周拱手为礼,丝毫不被许渚方才的狠话所影响。 月落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一边饮茶一边听着楼下的谈话。 信哥侍立在她的身后听着楼下的各种议论,皱眉道:“门阀士族与寒门庶族的矛盾已然分明到如此地步。” 月落闻言一笑,“士族庶族各成一党,的确是泾渭分明。”她走到雅间外的露台前,凭栏远望。 方才还灰蒙蒙的天空竟透出丝丝光亮来,她眯着眼看着那团金色的光晕道,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士族自东歧建国以来便根基雄厚,然而如今的世家子弟贪图享乐已久,早没了他们先祖打天下时的雄心壮志,甚至多是些无用的草包。” 她将目光从气呼呼的许诸身上移开,嘈杂的人群中那身白衣越发亮眼,“反观庶族,近二十年来凭着经营士族最为不耻的商业而积累财富,迅速崛。如今的他们需要的是政治上的地位,而不是永远被士族踩在脚下。” 她继续道,“如今皇上称病不朝太子监国,庶族只怕仍要被压制一阵子了。” 此时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从城外忽地奔出一骑来,马上载着一铁甲士兵,他手中高擎着一方旗帜,在急速的风中猎猎作响,上面赫然是一个铁画银钩般的“胤”字。 他高声喊道:“宸王回朝,闲人避让,宸王回朝,闲人避让”。 众人连忙退到街道两侧,落月楼中的人也纷纷涌了出去,都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战神风采。 宫门在这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中渐次打开,铁甲鲜明的御林军鱼贯而出,手握兵戟分列在街道两侧,军士手中捧着红毡,以极快的速度铺好从城门到宫城的甬道。皇家的宝幡华盖,层层叠叠直通向甬道尽头的高台。 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高声道:“太——子——到” 众人这才惊觉竟是太子亲自出城犒军,于是全都乌压压地跪了一地,高呼“太子千岁”。 只见高台上一个褚黄色身影将右手略抬,那太监立马心领神会,尖声道:“众——人——平——身”。尾音拖得细长,听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突然一声号角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众人的心神俱被这低沉旷远的声音所摄,一时间整个都城都静了下来,就连空气中也似乎夹着从沙场带来的阵阵寒意。 重重的马蹄声远得好似从天边而来,却踏得在场每个人心头一颤。月落立在楼上连一个兵士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一股黑色的浪潮突然从城门处涌出,将她的视线完全填满,除了那群气势磅礴可吞天蔽日的铁甲军,她的眼中再无他物。 自古王侯不得带兵进京,可宸王大胜回朝,战功彪炳,皇上特许其带一千精锐进宫封赏,其余数十万将士则驻扎在距京州八百里的江城听侯指令。 阳光下将士们的盔甲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令人目眩。 黑甲铁骑分作十列,当中一面黑底金边的战旗迎风飘扬,比起方才那个兵士手中的旗帜不知大了多少倍,而那个遒劲有力的“胤”字在阳光下竟泛着淡淡的红光,似乎是被鲜血染就,看得人心惊胆寒。 队伍正前方,一人骑马当先而行,十列纵队落后他十步,步伐整齐划一,宛如一人,每一个踏步震得大地也似乎在为之颤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一马当先的将军行至台前,他勒缰驻马,骏马抬起前蹄一声长嘶,身后的十列铁骑立时驻足。 所有人都震惊于这样的军姿,在这样气势雄浑的军队面前那些煊赫的皇家仪仗显得那样的黯淡无光,以至于湮没其中成为那一千铁骑的背景,再无颜色。 月落凝眉看着那个立在高台下的人,他离她如此遥远,她甚至连他的眉目都未能看清,就已经感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阵阵压迫感,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令她感到窒息。 她知道这就是玄胤,那个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杀神玄胤。 他翻身下马,解下腰间佩剑将其递给一旁的侍从,略一低首,半曲腿侧跪于太子三尺之外。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连跪接圣旨的姿势也能如此倨傲。 太子展开手中明黄色的锦缎,宣读起来。 距离太远她未能听清诏书的内容,只见那个英姿飒爽的大将军王接过太子手中的诏书,然后转身面向他的将士们。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众将士齐声山呼万岁,气冲霄汉,几能响遏行云。而此刻那一排排明盔亮甲的御林军在这样的雄浑的军姿下却如苍鹰翼下的乳燕,雄狮身后的幼崽,羸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才是真正的军人,与那些一出生就成为将军却一生都未上过战场,只在皇家祭祀时装点威仪的将军是那样的不同。 他们是身经百战的将士,用敌人的头颅来祭祀东歧的疆土。 月落立在楼上看向那个万众瞩目的男人,忽然想起曾与大师兄品评天下英豪的事来。一向眼高于顶的离尘对玄胤的评价却只有一句话: “此人在世,为国幸,为民祸。” 她初时不以为意,觉得有些夸大其词,如今才是真正领悟了这句话的含义。 家国灾幸c苍生祸福当真可以系于他一人。 许是她想的太过专注,端坐于马上的玄胤似有所察,他猛一回头,看向月落所在的方向。 月落心中一惊,被迫与他的目光隔空相接,虽然相隔甚远,可仍能感受到彼此的戒备与防范。 不过一瞬,他的目光便从她身上移开。 策马带着他的军队浩浩荡荡驰向军营,马蹄飞扬起尘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众人面前就只余烟尘滚滚,哪还有半分军队的影子。 不愧为铁鹰军,只是行军速度就已快得令人咋舌。 月落紧绷的身子骤然松懈下来,这才惊觉后背上的衣衫已然被冷汗湿透,腻腻的黏在肌肤上,双手手心也是汗涔涔的,令人难受。 好可怕的男人。 不过是与他对视,就已经让她如临大敌。 信哥抬起头看了眼那日中的太阳,这太阳方才便一直明晃晃的照在将士们的盔甲和武器上,他一个视力不错的都觉得有些晃眼,更何况主子患有眼疾见不得强光。 信哥颇为担忧的看着她道:“主子,您还好吧?” 月落闭着眼缓了缓方才的视觉冲击给眼睛带来的尖锐的不适感,“没事,只是忽然有些累罢了。” 她看着楼下逐渐散去的人群,心中情绪翻涌,“如此人物,将来这天下怕是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巧局玲珑 万籁俱寂,月色森森。 京郊云隐寺中的莲花池在明月的清辉下,波光粼粼。碧波红花簇拥着池中的一翼小亭,小亭的栏杆边立着一个人,他看了眼池中微微漾起的波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亭子中央有一方石桌,石桌上放着一把装酒的锡壶,酒壶边倒着两三个瓷杯,石凳边上还也倒了两个人。那人端起酒壶将酒壶中剩下的酒悉数倒入池中。他看着池中慢慢浮起的一片衣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魏兄,你就安心的去吧,也莫要怪我,要怪便怪你自己吧。” 蝉鸣阵阵,这些夏蝉怕是这场暗夜行凶的唯一见证者了。 那人被蝉叫的心慌,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你们这群死鬼,难道还想去向官府告我杀人不成?” 说完,他狠狠地唾了一声,顺便踢了一脚倒在他脚边的人,也不担心他会突然醒来。此时正值子夜,周围被树荫遮盖处是一片浓黑,颇为瘆人。 那人看了看周围,在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之后,正要转出小亭,忽听得身后有些异响,不免心慌,他警觉的回身细看,原来不过是微风乍起吹动了周遭的草丛。 他长吁了一口气,口中连道阿弥陀佛,转身匆匆踏过一处歪歪扭扭的回廊,隐入池塘边荒废已久的月亮门后,不见了踪影。 由于今年春夏偏旱,早在宸王回京以前,几个地方州府已陆陆续续向朝廷报了旱情。曾今繁荣的徐州城已是农田荒芜c颗粒无收。虽然朝廷立即拨下银两赈灾,然而却被从中央到地方的贪官污吏层层克扣,十分灾银有三分到了灾民手中也就算不错了。 月落看着手中的信纸,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也不禁凝起了面色。 她前日里才从徐州那边赶回来,徐州城里已经是哀鸿遍野,饿殍满街。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走后没多久便听闻当地地方官员遇害,无人主持赈灾大计,朝廷派去顶替的官员也是只知收刮民脂民膏的硕鼠,然而徐州知府不管不问不说竟还偷偷向户部尚书送礼且总计不下千金。 户部尚书掌管国库税银,徐州知府如此腆着脸去送礼为的是什么,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只是令人感叹世风日下,本该为民谋福利的父母官竟成了百姓苦难的根源。 “没想到这个徐州知府如此大胆,明明徐州是今年灾情最重的州郡,听说已经饿死了好些人,徐州知府竟然还向京官送礼且一送就是千金之多,如此罔顾人命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知府之位的!”一向稳重的信哥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怒意。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月落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看着火光一点点舔去乌黑的墨迹,“地方吏治如此腐败,根可是出在朝廷身上,不过——” 她话锋一转,“这些到是其次,地方官员遇害,刑部却草草结案,徐州知府又恰在此时向户部尚书送礼,我总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关联。” 正说着玉珠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火漆加密的信件,努嘴道:“月娘,徐州方向来的。” “怕是您交代给商公子的事有了进展”。信哥看着信封上极其特别的火漆印,眼角一抽。一个心形再配上火漆独有的红色,一般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对相恋男女的鸿雁传书,谁能想到这封信里会藏有什么样的机密。 也是,全天下怕是也只有商公子才能想到如此奇葩的封缄方法。 月落取出信纸,上面赫然列出的是徐州知府与户部尚书勾结,贪污国库的条条罪证。月落眉尖轻轻一挑,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将许谦拉下马,商祁就如此贴心的给她送了份大礼。 但单凭一张纸显然还不够。 月落将手中的信纸交给信哥,对他道:“徐州知府送黄金给户部尚书的车队不是被我们的人劫了吗?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去找个人添把火,这张纸就是火引子。” 信哥接过信纸,有些疑惑,“如果状子递到了御史台,许谦和御史大夫佟佳岳又都是太子门党,他们不会官官相护么?” 月落摇摇头,她倒也不指望这一张纸能做什么 那些上京的难民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被劫的车队是物证,饥寒交迫的难民则是人证,人证物证俱在许谦是百口莫辩。 只是如今太子监国,士族气盛,就此事而言,形势不利。 月落淡淡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既然徐州赈灾一事已经引起了太子的注意,这张纸的目的就是让他更注意到我。” 信哥点点头,领命而去。 玉珠有些疑惑。 如果说只是为了引起太子的注意,那么拉许谦下马岂不是引起太子忌惮而事倍功半。可这些日子月娘的所作所为又都是对太子百利而无一害,先是让一向懒散不管世事的商公子去了徐州主持当地米行,支援地方官府,然后又对外宣称这些都是太子的功劳,让太子在朝野上下赢得不少赞誉。 本来她以为咱们落月楼以后就是效忠东宫的,可是月娘又要着手剪除太子羽翼,虽然这又让她有些看不懂,不过却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玉珠压下心头的疑虑,月娘这些天为了徐州灾情的事可是操碎了心,她看着月娘恹恹的窝在那里,想说些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致,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虽然旱灾严重,但好在有咱们落月楼啊,谁不知道落月楼是天下第一大楼,财力物力都摆在这儿,商公子的泰鸿米行也一直在压低徐州的米价,现在灾情总算是控制住了,大家都在称赞着咱们呢。” “哦?怎么说?”月落抬眼很是好奇的看向她。 玉珠见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颇为得意地正儿八经道:“天下有泰鸿,皇帝不用愁。灾情迎刃解,来年庆丰收。” 月落失笑,这个商祁。 心中却明白他的用意,一则借着人语的力量,将朝廷的目光从九王回朝的盛况中拉回来,让他们真真切切为民众办点实事;再则引起朝廷注意,毕竟民心这种东西掌权者不会不重视;三则么还让她欠了他一个人情,可谓一箭三雕。 这个商祁不愧是商贾世家的公子,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月落对玉珠道:“你去给商祁回封信,让他把消息放给太子和宸王引着他们查到落月楼。” 想要我的人情,还得送佛送到西才行。 月落勾唇一笑,竟是别样的风情万种,连看惯了美女的玉珠也不由得一愣,果然是断肠春色在眉梢啊。 “是”,她抹了一把鼻血,正要转身又想到什么,“宸王?咱们为什么还要放消息给宸王?” 为什么? 月落被她问的一愣,按理说如今士族庶族相争,士族拥有绝对优势,选择太子才是条捷径,可是,当她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男人强势的身影时,她又忽然不那么确定了。 “太子非泛泛之辈,宸王也绝非池中之物。既然这是一场赌局,我要看看再来下注。” 她的确对这两人存了观望之意,否则若是扶持了一个心中没有天下的人怎么能实现她的目的。 “得令。”玉珠立刻领命而去。 月落懒懒的靠在了榻上,脑中却飞速的盘点着如今的形势。 太子由先皇后所出,身为嫡长子自幼便被立为太子,再加上天资聪颖,甚得皇上喜爱。 四皇子玄起,英王。其母为当朝淑妃,颇得圣宠,为太子党羽; 八皇子玄詹,齐王。自幼体弱多病,为人怯懦胆小不得圣心,其母位分低微,即使诞下了皇子也只是小小嫔位,母子二人不争不抢倒也安稳度日; 九皇子玄胤,宸王。其生母身份低微不说,还是个异族人,不得圣宠且过早去世,宸王幼失怙恃,早早便被派去军中历练,却没想到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从无人重视到如今的无人轻视,天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十皇子玄锋,元王。为人狂傲,不拘小节一向与太子对着干偏还没有夺嫡之心也算一朵奇葩,其母为四妃之首德妃; 十四爷公子翌,翊王。同九皇子南征北战,建了不少军功,其母为贤妃; 十七爷玄鸣州,岐王。与太子一母同袍,虽然先皇后生下他后便去了,但自幼养在皇上身边,是诸位皇子中最得圣心的一位,但他生性喜朝堂,偏爱山水,是个不管世事的风雅王爷。 虽然东岐朝堂上党争虽然还未现端倪,但也算得上是区别鲜明。士族门阀倒向太子,朝中以索相,也就是太子的舅舅索辙为首,门生众多,盘根错节,有时连皇上都无可奈何;而寒门庶族则偏向九王,主要由一些地方小官和武将组成,力量虽弱,但也不容小觑,还有一股力量便是所谓的中立派,朝中以明相,明纪阑为首,颇得皇帝信任,只不过这个明相是真中立还是假糊涂,她还要观察一阵。 现在就看太子和九王谁的动作更快,先一步查到落月楼,就先一步抢到和她搭话的机会,就多一分把她收归麾下的可能。 月落勾起一丝妩媚的笑意,好戏就要开始了。 东岐,宸王府。 “你们大家说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收了咱们王爷的兵权不说,还将咱们王爷硬是留在了京城。这说好听一点是念在咱王爷多年为国征战劳苦功高,让他待在燕京享福,这说难听了还不是忌惮咱王爷功高震主,名为体恤实则软禁。你说,这叫什么事嘛。”一长相粗犷,体格魁梧的将军愤愤道。 “李威,这是你能说的话吗。”主座旁一个长相斯文清秀的年轻将军喝道。 李威话糙理不糙,关鹤自然明白,虽然他的心里也是这样认为,可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平白无故给王爷找麻烦不是,还好在自己人面前,不过也得敲打敲打,免得他下次不分场合的乱说话。 王爷在他们这一群将领的心目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对于今早朝廷上一系列明升实降的“奖励”关鹤自然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所以口气难免冲了些。 “哎,关鹤,我说个话你插什么嘴,别以为你品阶比我高你就了不起了,不服咱们来比划比划。”李威说着便开始撸袖子,一副不服来战的样子。 “你——”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关鹤你也不是不知道李威就是这么个性子,李威你也是,刚刚那一番话就足够叫你人头落地,关鹤说的话也是为你好,再者我们今晚来找王爷是商量对策不是来打架的,王爷还没到呢咱们就打成一团像什么样子。”在座所有将领中一位品阶最高的将军劝道。 “咱们的铁鹰军也被拦在江城不让进京,皇上已经在忌惮王爷了,我们若不收敛,王爷只怕就要大祸临头了。”关鹤语重心长道。 李威点点头,“难怪王爷要让十四爷留在南境,原来是以防万一啊。” 一旁观察玄胤行踪的将领看见一黑色的袍摆从廊桥后一闪而过,连忙叫道:“王爷到了,王爷到了。” 众人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待那抹黑影走近,看也不看,直接下拜,齐声道,“参见王爷。”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听的人心神一震。 黑影一开口却并非他们意料之中的声音,“王爷叫在下来转告诸位,请大家放心,王爷他自有分寸,劳烦各位将军跑一趟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愣了一下,一直低着的头这时才敢抬起,众人抬头一看,方才那个传话的黑影早已飘远。 “嘿,我这暴脾气。”李威率先站起来,“王爷他到底什么意思,我老李虽说是个粗人,但也看得清这朝堂里的是是非非,这京城是不错,可哪有塞北关外自在,咱们王爷又何须受这种鸟气。” “你可行了吧,王爷什么人,能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委?”众将领纷纷起身,互相道,“王爷自有分寸,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是夜。 “他们走了?”低沉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是” “你觉得父皇这次为什么要将我留在京城?” “属下不知。” “除了忌惮我手握重兵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怕是因为父皇他自己已经压制不住太子和索相在朝的势力了。” 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于己的事一般,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情感,“所以这一次不外乎又是一场帝王的制衡之术,而我也不过是父皇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虽然这些年远离朝局中心,可是对着朝堂中事他却心似明镜。自古以来帝王之路从来都是血迹斑斑,又哪容得下温情脉脉,感情这种缥缈虚无的东西,他早就不再奢望。 又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身后,单膝跪地道:“主子,蛇已出动。” “唔”,他按了按眉心,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都撤回来吧,免得打草惊蛇。” 虽然心中疑惑,但黑影绝不多嘴,除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是”。 “对了”,他懒懒的开口,“撤之前再去做一件事。” 黑影得了命令,立刻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一时沉默。 他缓缓开口,却似在自言自语,“最近燕京城内外都有什么动静” 身后一片安静,静的仿佛根本没有人存在,当然他也不需要回答。 “天下有泰鸿,皇帝不用愁。” “呵,”他冷笑一声,“你去查一查这个能让皇帝都不用愁的泰鸿米行到底是什么来历。” “是” 侧过头,月光在他冷峻的轮廓上投射出棱角分明的阴影。 “父皇,夺我兵权,让我留在燕京可是您的决定,将来您不要后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凤雏解忧 次日破晓,管理京畿治安的京兆尹齐运来一大早就被属下从新夫人香软的被窝中叫了起来。 所以衣冠不整的齐大人在面对自己的下属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什么事!若是因些小事打扰了本官清梦看本官怎么收拾你!” 下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大人,等闲小事属下怎敢打扰您”,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凑近道:“有命案。” “一个区区命案就火急火燎的来找本官?” “大人,”下属只觉得自己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是云隐寺出了命案。” “什么!” 齐运来惊呼出声,洪亮的嗓门吓了下属一跳,齐运来略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方才端出官老爷的威严来,道:“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报,快备上软轿本官要亲自去案发现场!”边说边理正衣冠,扶着属下的手快速往外走去。 云隐寺,说到底不过是一座寺庙,但若是和皇室扯上关系那便是大大不同了,也难怪齐运来如此紧张,在皇家佛寺里死了人,皇上要是追究起来,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这厢,比起一头雾水的京兆尹齐大人,窝在落月楼后院软塌上的月落倒显得十分无所事事,不过,也只是显得而已。 她虽是在闭目养神,可心中却一片清明。 难得偷闲,她倒是有些想念在归谷山的日子来。 鬼谷虽一直与孔夫子的儒家学说不大对盘,但自家嘴硬的师父却一直‘勉为其难’的认可着因类施教这四个字。排开要继任鬼谷子位的大师兄身兼数长不说,他们师兄妹几人都是术业有专攻。 好比三师兄邹横专修奇门八卦,四师兄徐君房专学辟谷修仙,五师兄令祁修专擅五毒,六师兄孟檀川专攻医术,她虽排行老七却习得一身纵横捭阖的好本领。 说到她那二师兄便要牵扯出鬼谷门的一段秘辛。 她这个一直从未谋面的二师兄的经历颇为传奇。 他习的是坐江山的中庸权谋之术,她修的是打天下的纵横捭阖之术,一文一武倒是相得益彰。可偏生奇怪的是自她入鬼谷门下以来便从未见过二师兄其人,却隐约知晓二师兄是最得师父心意的弟子,只因触犯师门戒律而被逐出师门,成为鬼谷门中上至大师兄离尘下至山门前扫地的童子都不可提及的禁忌。 月落好奇时也曾暗自打探过,却被对她一向睁只眼闭只眼的师父给察觉而关了整整五天的小黑屋,硬生生将她那颗刚刚萌芽的好奇心给扼杀在了摇篮里,算是彻底断了她这个念想。 “月娘。” 玉珠端着一盘洗好的时令水果走了进来打断了月落的思绪,她的声音带着三分雀跃,月落一听便晓得自己又有八卦听了,果不其然在月落‘期盼’的目光下玉珠开了开嗓子滔滔不绝起来。 月落大致听了个梗概,总结起来就是,京郊云隐寺死了个人。 “出了人命官司,京畿衙门自会审理,哪里用的着你来大惊小怪。”月落不甚在意。 见月落起身要走,玉珠连跨几步挡住了她的去路,急急道,“等闲的八卦我怎么会讲。” 月落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让路,玉珠却以为得了鼓励,又欢欣道:“那死者原先还是个官老爷,说是厌倦了追逐名利而辞官归隐改行当了诗人,诗作还挺有名气。” 说到这她停了停,嘟囔道,“可是我倒有些不明白了,这人都已经厌倦官场了怎么还往京城跑。” 月落这才正儿八经看了玉珠一眼,悠悠道:“是啊,京城历来是风云交集之地,京城中的官又多如牛毛,你在路边随便扔个石头说不定都能砸中个官老爷。” 这便是疑点,一个已经辞官归隐,对朝廷失望透顶的官员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伤心地,还命丧于此?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案发第二天也就是今早,扫地的小沙弥发现云隐寺供奉的一尊金佛通身是水,京中已经是流言四起,说是佛像杀人了!” 月落本是打算一笑置之,只道庶民可欺,可是转念一想却十分心惊,这只是案发的第二天,怎的这消息传播的如此迅捷? 想到此处,她问道:“那京兆尹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一个草包能有什么进展,不过是叫人封锁了现场,提了几个证人便灰溜溜的走了。”玉珠半讽半嘲道。 “就这么走了”月落有些惊讶,齐运来好歹是京畿守护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处理起这样人命关天的大案来怎的如此草率。 “可不是”,玉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回廊转角处走来一个女子,她的虽说容貌只能算作清秀,可气质淡漠疏离令人难以忽视。 玉妍走到月落面前冲她福了福身,立在月落身旁的玉珠见到她却是十分的欢喜,她们二人是青姨自小养大的婢女,自幼便跟着月落。她和玉妍一动一静,一武一文互为补益,可谓月落的左膀右臂。 玉妍一来便是跪在地上请罪,“月娘,徐州此行是我办事不利,惊动了太子的人马,引来追杀,请月娘惩罚。” 月落宽和的摇摇头,扶她起来,“我虽是将泰鸿米行做的好事冠在了太子的头上,但是我们也截下了徐州知府送给户部尚书的镖队,比起虚无的名声,太子想必还是更在乎实权在握的户部尚书,追杀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啊,玉妍你就是喜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玉珠嗔怪道。 玉妍这才笑了出来,她再次行礼,道:“想必月娘已对近日京中大事了如指掌,奴婢也就不多加赘述了。” 月落点点头复坐回石凳上,示意她继续。 “今日要事有三。其一,宸王兵权被夺。”她看了看月落,却见她甚是冷静,或是说面无表情。 玉珠却是表情丰富的“啊?”了一声。 然后就被月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功高震主的道理都不明白?自入了东岐以来玉妍和信哥常常忙的是脚不沾地,我还指望着什么时候你能替他们分担一点,” 她气得直用手指去戳玉珠的额头,“跟了我这么久还是这么笨,你说我要你有何用?” 玉珠嬉笑着躲开,“奴婢笨一点就可以一直待在月娘身边了嘛。” 月落怎会不知她的这点小心机,自是毫不留情的揭穿道,“好啊,一天到晚只想着偷懒!去给我到扫地去,没有扫完不许吃饭。” “啊”玉珠哭丧着脸,见月落一副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的样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步三回头的去拿了扫帚回来,再慢悠悠的围着她们扫了起来。 “不用理她,你继续说”话虽如此,月落却是难掩笑意。 玉妍也是促狭的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其二便是云隐寺昨夜发生的命案。玉珠一向是个八卦的,怕是月娘已经知晓了。” 月落点点头,“我们方才谈的就是这件事,虽说玉珠的话一向是添油加醋的,不过大致的事件我还是清楚了。” 一旁假装扫地的玉珠使劲的咳了咳,以示她的存在。 玉妍却视而不见,“昨日的命案虽未惊动皇上,但右相却命京兆尹五天内彻查此案,否则提头来见。” “明相大人?”月落本来只是懒懒的听着玉妍说话,可当听到云隐寺杀人案竟然惊动了一向什么事都置身于外的明相时,却着实将她惊了一惊。 明相明纪阑,与索相索辙并立与朝堂,因着明相不涉足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相较于索相更得当今圣上的信任。既然明相都已经开口,想必此案是已经上达天听了。 她本来对此事没有什么想法只当做一般的人命官司,可如今却牵连甚广,皇家佛寺c当朝右相c也许还有其他什么隐秘,再联想到此案异常的舆论传播速度。 月落只觉得这些都隐隐的指向一个出口,然而通往这个出口的路却又被一片大雾笼罩,前途茫茫。 “明相大人又不是大理寺卿怎么会对命案有兴趣,”一直在假装扫地的玉珠不知何时又跑到了月落身后,悠悠的问道。 “大理寺只授命于天子,此案既然没有上达天听,那么大理寺就不会接手这个案子。”说完月落淡淡的看了玉珠一眼,后者立刻乖觉的扫地去了。 “你继续”,月落扶额道。 “至于堂堂右相大人为何会对一个杀人案感兴趣,奴婢特意查了查,死者名叫魏甫,是个颇有些名气的诗人,其诗作大多是走针砭时弊c讽刺权贵的风格。但在其成为这么个有个性的诗人之前却是个不大不小的三品官。而且更加值得一提的是他与右相大人私交甚好,即便是退隐朝堂后二人也时常互通书信,交流诗作。” 月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难怪,既是如此那便都说得通了” 不过她对此案有兴趣却并不代表会插手,“不是要事有三吗,还有一件呢?” 玉妍慢慢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月落。 月落定睛一看,又是张拜帖。 自她入东岐后,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几张拜帖,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好奇天下第一楼的幕后主人是怎样的三头六臂,月落也是应付的烦了,也没有细想这类拜帖一向都是由信哥转交,便看也不看就说,“扔了。” 玉妍有些尴尬的看着手中的拜帖,一时间扔也不是,递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道“月娘,这是给解忧阁的。” 月落这才抬起头,接过那张黑底烫金的拜帖,“解忧阁在归谷山,帖子怎么送到东岐来了。” 玉妍道:“帖子原先是送去归谷山的。本来月娘你不在,让门童打发了便是。可是来人却十分强硬,见不到你说什么也不肯走,本来我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好闹得太僵,门童便收了拜帖让那人回去等消息了。” 递贴之人不过是个跑腿,解忧阁的门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月落拿着那张拜帖只觉得烫手,问道:“那人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前一日。” 月落翻开拜帖,上方是几个苍劲峻拔的大字,撇捺间姿态从容又隐有锋芒: “久闻玉手凤雏大名,特来拜会。” 月落揉了揉跳得欢快的太阳穴,这下倒有些麻烦了。 解忧阁,顾名思义,解人忧愁。 世人都道:“杜康无能,唯凤雏解人忧矣”。当然也不是白解,只要你能满足玉手凤雏的一个要求,不管什么样的忧难,解忧阁都能帮你解决。 解忧阁独立于九州之外,傲立于群雄之间。其阁主玉手凤雏更是云游四海,漂渺无踪,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玉手凤雏行事不羁,凡事讲求一个“缘”字,先不说那些极为苛刻的要求,解忧之人要先找得到她,才能有诉忧的机会。 世人皆知鬼谷子从不收女弟子,却不知道每三十年鬼谷子会收一名天资奇佳的女孩为关门弟子,出师后接任解忧阁阁主。 月落作为第二十三代阁主,因替人排忧解难时常以白纱遮面,解忧者只能看到一双玉手而得此美名。 她自从进了东歧国界,便只以落月楼楼主的身份自居。 月落看着手中的拜帖只觉得来者不善。 她似乎能透过拜帖感受到那个人指尖的阵阵寒意,但同时她却隐隐有些兴奋她知道那是棋逢对手时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啊,她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人。 月落轻轻笑开,许久没有遇到过如此人物。她突然想起那个极具压迫感的男子,玲珑局已经开始,不知他会如何来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指点江山 燕京城自古有“锦绣三千里,金银十二楼”之称,城中心自然是东歧的宫城,出了朝阳门就是主街,连接着主街的是一条青砖铺就的砖道,而京城最有名的花楼倚红坊就坐落在这条街道上。 月落今日挑了件颜色胜雪的曳地长裙,腰间扎着淡蓝色的腰带,衣袂曳地,随着她莲步轻移,裙裾翻飞间露出蓝白色的裙底,如同微风下荡漾着的湖水,微微一动便让人心神摇曳。她身段风流,即使白纱遮面也难掩气质天成,甫一在倚红坊里出现便引得客人纷纷驻足回望。 落月楼既有天下第一楼之称,麾下产业自然众多,倚红坊就是众多链条中的一个,明里似乎只是风月之所,实则暗地里专门负责收集情报和传递消息。 做这行的都知道恩客在掷金买笑时,心神是最为放松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套话的时候,那些受过特殊训练的美人们眼睛也锐利的很,客人一进门,就能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判断客人的身份,只有真正有套话价值的客人才会受到美人别样的款待。 倚红坊自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青楼楚馆,美人的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吴侬软语更是能哄得恩客不知今夕何夕。 可又有谁能想到名动九州的解忧阁阁主竟会选择一座花楼来作为会面的地点。 “您可算是来了”,梅姨自二楼楼梯上缓缓下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是一抹得体的微笑,让人无法将她与青楼老鸨联系在一起,她走到月落身边拉低了声音道:“人已经到了,此人非同一般,姑娘要小心应对。” 这么快就到了? 月落点头谢过梅姨,跟着丫头继续往里走去。 梅姨看向二楼,眉头轻拢。 她做这行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但从没有哪一个大家权贵能比的上今日这位更能让她惶恐,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冷漠疏离还有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人不由的想要臣服。 今夜的倚红坊依然是歌舞升平的好光景,满耳都是莺莺燕燕的软言娇语,还伴着几声暧昧不明的调笑,如果能够忽略二楼走廊上一直埋伏着的几个暗卫,那今晚的倚红坊当又是一番良辰美景。 月落上到二楼处,谢过领路的丫头,独自走了过去。 房间门口立着一个黑衣人,见到她走来,毕恭毕敬的道:“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阁主请。”说完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月落刚一跨过门槛,身后的门就立刻被人关好,连同外面男男女女的喧嚣也一并被隔在了门外。屋内没有点灯,柔和的月光从窗户外透进来撒下一地的清辉。 月落因着眼疾看不清屋内陈设,便先点好灯,再走到桌旁倒杯茶润润喉咙,然后她缓缓开口道:“不知阁下是否也要饮茶,这里的茶的确比别处更加细致可口。” 她一进屋就已经注意到了屏风后那抹欣长的影子以及两道冷意澹澹的目光。那人缓缓从屏风后走出,“阁主盛情,却之不恭,在下心领。” 鬼谷离尘的声音只是清冷却并不冰冷,而此人的声音恰如冬日里的泉水一般清冽,那股冷意直直抵达人的心里,让人不禁一颤。 月落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打量他。一身与暗夜不相上下的黑色长衫,黑底滚金边的玉锻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精廋的腰身,再配上同色的直筒缎靴,整个人与从黑夜里走出的修罗并无二致。 因为那人戴着个银色的面具,她未能看清他的长相,只是他露出的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绝非是中原人的特征,然而这人穿衣说话又是一派中原作风,这倒让她有些猜不透他的来历。 来人一撩袍摆坐到她的对面,“早听闻玉手凤雏擅解天下忧,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阁主示下。” 月落略一颔首,“解忧阁做的就是替人排忧解难的生意,阁下只要能满足我的一个要求,任何疑难但说无妨。” “什么要求?”他抬起头,墨绿色的双眼带着一丝探究直直地看向她。 月落伸出手指沿着杯沿转了一圈,修长白皙的手在灯光下泛着玉瓷般的光泽,“那要看阁下的烦忧价值几何了。” 那人直视着她的眼睛,“若是心忧天下的大事呢?” “这个么” 月落看起来有些为难,但她的心里却快速的思量起来,问天下事者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茶余饭后无事可做的闲人,拿天下之事当作谈资。 而另一种则是野心勃勃的一方霸主,想要囊括四海,一吞九州。以她多年的识人断事的经验,眼前这位显然不会是前者。 “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解。阁下问的突然,倒让我一时想不到怎样的要求才能配得上天下二字,既如此不妨先赊在这里,待将来我想到了,再来找阁下兑现吧。” 既然他绝不会是平头百姓,天下豪杰也不会一抓一大把,她自然不用担心赖账的问题,当然她的要求也会随着他的身份而水涨船高,如果他真是一方诸侯或者将来荣登大宝,那么又有什么能比得到一个君主的承诺来的更加珍贵。 狡猾,墨绿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他略一沉吟便道:“如今天下四分,北狄c南楚c西泾c东歧,此四国各据地势,不知阁主如何评判其中优劣。” 月落沉吟片刻,道:“北狄的大漠黄沙就是最好的天险,况且自北狄烈帝即位以来大力改革,移风易俗,其窥伺中原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再者游牧民族生来善战而且他们的骑兵可以说是这四个国家里最好的,因此其余三国若想单独作战几乎没有彻底打败北狄的可能,不过” 她顿了顿,道:“动荡的游牧民族比起稳定的农耕民族终究是难有积累,要想稳住北狄,采取怀柔之术方是上策。” 那人眼中光芒微闪,“受教。” “而南楚不久前刚吃了一场败仗,兵力衰微,近年来内有奸佞当道,忠臣报国无门,外有缅夷之乱更是搅得南楚不得安宁,实在是内忧外患难以为继,不过仗着益州的秦川剑阁,地势险塞而苟延残喘罢了,不足为虑。” 说完她看了看那人的神色,见他并无情绪波动,心里暗道这人倒是沉得住气。她转过目光,饮了口茶又道: “西泾楚帝正当壮年,以仁治国,登基以来政绩不俗,选贤举能,讲信修睦,已渐入政通人和的佳境,再加上八年前一举吞并了中容国,版图东扩,近年来除了和北狄不时的打上几个小仗也没什么大的困扰。” 月落眼神微微冷了起来,“不过有强邻威慑,西泾暂时还翻不起大浪来。” “哦?”那人轻轻搓着袖口边的麒麟纹,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月落眉心一跳,“阁下有什么异议吗?” 那人淡淡道:“我只是好奇阁主会怎样评判东歧罢了。” 月落把玩着手中已经空了的茶盏,缓缓开口道:“东歧以士族建国,采用的是世袭制度,为了保证家族的繁荣昌盛难免会用人唯亲,因此出生贫贱的人很难有出头之日。然而庶族崛起与士族渐成分庭抗礼之势,再加上东歧皇帝,朝中太子和宸王又相争不下,太子是士族的保护伞,士族为了巩固地位自然是力保太子登基。” 那人抬手示意月落继续说下去,月落慢腾腾的给自己斟了杯茶,又慢条斯理的续道:“宸王没有外戚可以依仗,生母又位分不高,对那些没有地位却有才华的平民而言,宸王就是他们出人头地的希望,因此他们更会倾尽全力去支持他。所以这样看来太子和宸王之争实则是士族与庶族之间的较量。” 她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继续道:“东歧国力强盛,因此架得住士族和庶族之间的争斗,不过长此以往也会伤及国本,到时候即使有宸王坐镇关中,怕是也难以浇熄西泾和北狄的狼子野心。” “不知阁主可有良策?”那人似乎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月落心思百转,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她以颇为轻松的语气道:“很简单,拉一个打一个,西泾和北狄历史上本就有嫌隙,如今的利益联盟也是十分松散,既然东歧士族和庶族的矛盾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不如采取西拒西泾,南抚南夷,北和北狄的方法。” 这本是一番惊心动魄的谋略,却在谈笑间如此轻松的结束。那人沉默一瞬,方才开口道:“此乃国士之言,阁主不愧凤雏之称。” 月落淡淡一笑,“阁下谬赞。” 他嘴角微微一提,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他起身悠然绕过茶几走到月落的身旁,微微俯身便可以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墨绿色眸子微光一闪,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不等月落反应,他悠然与她擦身而过,纵身一跃在深蓝的天际下划出一抹优美又强悍的影子。 月落微微愣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他说:姑娘,你的眼睛很美。 有很多人赞叹过她举世无双的美貌,却从未有人赞叹过她的眼睛。 只是那人方才靠近的一瞬间,那种特别的压迫感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 会是他吗,九王玄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太子玄临 初上极山时她经常做着一个相同的梦。 那是一个无比盛大的宫宴,是中容国的皇帝陛下为了他唯一的嫡公主倾举国之力举办的生日宴会。 满眼都是遮天蔽日的红,似乎天地间除了红就再也没有了别的颜色。布置的华丽却不流俗,热闹又不失端肃,君臣共宴,与民同乐,好一派天家气象。 丝竹声,声声悦耳;占风铃,铃铃动听。所有的欢笑声,歌舞声几乎要穿透云霄,甚至盖过了西泾王军攻破城门的铁蹄声。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西泾大军的铁蹄踏破了宫门,她的耳边全是冰冷的刀剑划破血肉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幼儿的啼哭声,声声凄厉,几近刺穿她的耳膜。她躲在母后的尸体下亲眼看着西泾大将割下父王的头颅,温热的鲜血划成一道弧形喷洒在她的脸上。 那本是为她七岁生辰而铺上的漫天红色,却成了最大的讽刺,一场大火更是将天都映的仿若白昼,和着满地的鲜血成为困住她的恶梦,逃不开,也挣不脱。 “啊——” 月落尖叫着从梦中醒来,她不停地喘着气,全身已经被冷汗湿了个彻底。 梦中的她并没有被四方云游的鬼谷子所救,而是不停地穿梭在着火的宫殿里,怎么跑也跑不出去,那些死人的尸体就堆在她的脚边,她想叫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就那样痴痴地看着那漫天大火,以至于伤了眼睛,从此再见不得强光。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只是因为和那个男人的一次交锋? 天开始朦朦胧胧的亮起来,月落已经没了睡意,她披衣坐起来。 “月娘”,门外传来玉珠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的复仇之路。 月落将手中的信纸点燃,看着它最终燃成一堆齑粉。 “商祁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笑道,“不过我也没有想到竟会是太子先一步查到落月楼的头上。” 玉妍闻言道,“宸王出征讨伐南夷,虽说又挣回一打军功,但却损失了对京城的控制,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吧。” “太子绝不会是平庸之辈,这么多年能与一身军功的宸王并驾齐驱,除了陛下的偏爱,其能力也不可小觑。”月落摇了摇头,转而对玉妍道,“这几日辛苦些,随时留意着朝中的动静。” “是,月娘。” “月娘,你来看。”玉珠还未刚进大门声音就传了过来。 月落颇为嫌弃的看了眼玉珠道,“同是我调教出来的丫头,怎么玉妍就比你端庄持重许多呢。” “那是你没看透她的本质”玉珠凑近她的耳朵,贼兮兮的道。 月落闻言一笑,“说吧,让我看什么?” 玉珠将手中的檀木盒打开,献宝似的捧到月落面前,“今早收拾库房的时候寻到一张人皮面具,瞧着给月娘用正好。” “为什么要给月娘戴?月娘美貌岂非可惜?”玉妍看了眼玉珠,笑道“我看给你戴正合适,只是这张面具做的稍嫌小了些,不知遮不遮的住你这张脸?” 玉珠尖叫着去掐玉妍的嘴,二人扭作一团,倒把面具给扔在了妆台上。月落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玉妍的端庄持重一到了玉珠面前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她拾起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放在阳光下细看,面具做成的模样十分寻常,想来林叔是费了些心思,不过, 女人的美貌才是这时间最毒的利器。 当然偶尔玩玩也挺不错,月落将面具戴上,用水将面具与脸侧肌肤贴合处细致的封好,凑到镜前看着陌生的自己,当真是再无往日痕迹。 “月。月娘?”玉珠不甚确定的问道,月落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 “天哪,这手艺也忒好了吧,做的跟真的人脸一模一样。”玉珠惊叫起来,倒把玉妍给吓了一跳。 正说着,一个模样端正的丫鬟匆匆从前院走来,恭敬道“月娘,信掌柜让我转告您一声,有贵客求见。” 月落转过身道,“叫人好生招待便是。” 那丫鬟低头道:“来者指明要见您,信掌柜看来人举止高贵,就连身边跟着的小厮也衣着不凡,想来应该是从宫里来的。” 月落抚了抚脸上刚贴好的人皮面具,推开玉妍递来的面纱道:“你去告诉信哥,叫人小心伺候着,我随后就到。” 月落一推开门,便见一男子负手立于窗前。听到有人开门,他缓缓转过身。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面容十分英俊,确如信哥所说,担的起高贵二字,只是眉宇间充满权欲,让人观之生怯。 月落上前行礼,“见过公子。” 男子也不看她,只抬手示意她起身,随即坐在了窗前的小榻上,有意无意的开口道:“姑娘可真难请,我的数次拜帖都被姑娘退了回来,只好亲自登门了。” 月落微微一笑,“许是底下人办事不力,耽误了公子的事,是月落驭下无方,还望公子恕罪。”她这一番话说是请罪,却说的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傲骨。 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未置一语。 居高位者惯常用来威慑位卑者的方法就是沉默,位高者越沉默,位卑者就越惶恐。 行了礼又道了歉,在自己的地盘上断没有再站着说话的道理。她淡淡一笑坐在了男子的下首,自顾倒了杯茶然后用杯盖拂去杯中的茶沫子。 男子身边的青衣小厮却见不得她这般冷落自家主子,呵斥道:“放肆,知道你面前坐着的是谁吗?你们当家的掌柜呢,还不快出来见我们爷。” 月落起身为男子斟了杯茶后问道,“您是?” “这位是当朝的太子爷,我是殿下的随侍!” 月落心头一跳,暗道“这么快就来了。”她歪着头似乎想了一下,起身为小厮也倒了杯茶,“要不您也润润口?” 那小厮刚要发作,玄临一抬手止住了小厮未开口的话,笑道“本宫今日来只为了满足两个好奇,一是奇这誉满大江南北的紫金醇,二是奇这天下第一楼的楼主。现在看来的确不虚此行。” 月落抿嘴一笑,“太子爷过誉了,只是太子爷似乎从未见过我家楼主,这不虚此行又是如何说起呢?” “看姑娘纤纤弱质,竟是一人打理这偌大的酒楼么?”玄临似乎不想回答月落的发问,随口岔开了话题。 她微一侧头冲玄临狡黠的一笑,“不可说。” 玄临似乎未曾料到自己会被拒绝,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道,“哦?为何?” 她解释道,“太子爷的这个问题就好比在问女子的婚嫁,您若知我并未婚配便会向我们楼主提议把我许配给您的幕僚,我们楼主不想失去我这个好伙计却又不敢开罪您,您若知道我们楼主心思便会烦忧,而您这一烦忧就会耽搁皇上的正事。那这岂不是民女这一开口的罪过? 玄临哈哈一笑,”‘倭坠低梳髻,连娟细扫眉’,姑娘用点翠簪配倭堕髻,长发垂肩却不挽起,便知你并未婚配;你双手细嫩而右手中指关节处略有薄茧,便知你识文断字;你面部表情僵硬,双眼却灵动非常,便知姑娘并未以真面目示我。“ 玄临顿了顿,似在瞧她的反应。 他饮了口茶后又道,”姑娘待人接物未有丝毫拘泥,做事从容自然,态度不卑不亢。特别是在知晓本宫身份后却并无惶恐,这说明你常与达官贵人打交道。月大楼主,本宫说的可有差错“ 玄临见微知著,心思细致之处让月落也不禁吃了一惊。当今太子果真不是泛泛之辈,若非自幼身为储君,行事难免骄纵,德行有失,否则下面的弟弟们怎么会对储位生了觊觎之心。不过话又说回来,又有哪个皇子会对这天下至尊的宝座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呢? 对方既已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就再无掩饰的必要了。她落落大方的一笑,起身向玄临赔罪道,”民女的一点小聪明,未能逃过太子爷的法眼,让您见笑了。 玄临亲自扶了月落起身,道,“无妨,姑娘莫怪本宫方才唐突才是。” “怎敢。”她低着头,似乎是真的不敢怪罪,心里却快速盘算着太子此行的目的,自然不会是他自己说的那两点那么简单。 她低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睫毛轻微抖动看起来如小鹿般柔顺温婉,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和他平日里闻到的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气截然不同。 玄临心头一动。 上一回在京郊处的追杀本是万无一失,没曾想却是他低估了这位落月楼楼主。身为东岐储君,他见过的女人不少,可眼前这位腹有良谋,心有算计的女子比起那些胸大无脑的庸脂俗粉倒是更能激发他的兴趣。虽然说不上喜欢,但征服这样的女人的确会让他更有成就感。 不过今日此行是为招贤,既然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一时,复又压下心头那么点儿旖旎的心思,开口道, “本宫明日在东宫举宴,前些日子给姑娘的请帖,手下的奴才在书写时许是大意,未能说清本宫的意思。届时还望姑娘赏光。” 他丝毫不提派人追杀的事情,反倒好是一派礼贤下士的好主君的模样。 一招手,小厮恭敬的递上一方薄帖,月落双手接过,对太子复行一礼,“此等小事,何劳太子爷亲自跑一趟,让底下人说一声便是。” 玄临略略一笑,“既如此,本宫就在东宫静候姑娘芳驾。”说罢起身接过小厮递来的折扇,向外行去。 “殿下慢走。”月落恭敬的后退数步侧身避让,低着头看着太子的衣角从眼前一掠而过。 太子刚走,信哥便从侧门走出,低声道,“宴无好宴,您还是托病推了吧。” 月落轻柔的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清艳绝俗的脸来。她打趣道,“太子方才来时我还好好的,他前脚刚走我就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过了什么病气给我呢。” 信哥却没有这份闲心思说笑,他不无担心的道,“这明摆着是个鸿门宴,明里是宴请,暗里却。” “却怎样?今日是太子亲自来下的请帖,先是威慑,后又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我不去反倒落人口实。” “太子性情不定,属下怕对楼主不力。” “怎么?你觉得太子还能吃了我不成?”月落不甚在意的一笑,“就算他是未来的天子,可现在还是他老子的天下。” “可是——” “没有可是。”月落坐上玄临方才坐过的小榻,唇角勾起一丝妩媚的笑意,“既是鸿门宴,焉有不去的道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东宫赏宴 第二日清晨,东宫果然差了人来。 月落随来请人的太监上了软轿,在一路摇摇晃晃中朝东宫行去。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想起了今早的情形,不禁抿嘴一笑。 玉珠不知从哪里听说她今日要去东宫赴宴,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吵着要帮她挑衣服,月落看着眼前的大红大绿,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跳了两跳。 “我穿这些去做什么,又不是为了争奇斗艳,随意挑拣条素淡一点的裙子就好。” 玉珠手里紧拽了件大红滚银边的金百蝶云缎长裙,不满道:“那怎么行,月娘第一次去,自然要艳冠群芳,再说了衣裳是人的脸面,月娘穿的太素淡了反倒叫人看轻了我们落月楼。” 月落奇道,“今日这番话,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玉珠哭丧着脸,“月娘你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不过她也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拿月落无法,只能嘟着嘴帮月落挑了件素雅别致的撒花洋绉裙,又替她梳了个端庄又不失妩媚的发髻。 玉珠看着镜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红粉佳人,勉强点了点头放了她去。 月落收回思绪。她之所以拒绝了那件明艳飞扬的红裙也并非没有道理。 女人相见无仇也自带三分妒,她可不想去招人眼红。再说今日的东宫注定是龙潭虎穴,太子既然对她存了招揽之心,自然想要一击必中。 听说对户部尚书的诉状已经递到了御史台,这么大的案子早晚也会上达天听,看来太子是坐不住了。 今日来赴宴的大多都是皇亲国戚,她身份尴尬,今日若行差一步,东宫自然喜闻乐见,玄临就可以顺水推舟的替她挡了这场灾祸,那么她以后也就只能牢牢抓住太子这座靠山。玄临若是如此软硬兼施,恩威并下,她也只有感恩戴德的份了。 但她又岂是听人摆布的棋子。今日太子怕是给她设了不少麻烦,不过她若是怕麻烦,又岂会孤身赴宴? 从落月楼到东宫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不过几炷香的脚程再加上几个转弯后轿子便停了下来,太监打起帘子,躬身道,“姑娘,东宫到了。” 月落伸出手搭在太监的手臂上,缓缓下轿。她抬起头看了看门匾上的两个烫金大字’东宫‘,随即低下头随着太监走了过去。 到了大门口,递上请柬,没过一会儿一个年纪颇大的太监便迎了上来,带着谄媚的笑道,“姑娘可算是来了。太子爷在北苑招待各位殿下,女眷们都在南苑,烦劳姑娘移步,随老奴来吧。” 月落有礼道,“有劳公公。” 那老太监连忙避开不肯受她的礼,嘴里直道:“姑娘此举可折煞老奴了,姑娘快请。” 她虽说是这天下第一楼的楼主,但到底是市井女子,尊卑有别,若要认真说起来,她和这些奴才在皇亲国戚的眼中实在也没什么分别,但玄临却差了个颇有些头脸的老太监来为她领路,她该说这位太子爷是看得起她呢,还是别有用心? 她随在太监的身后,一路走来打量她的人不少,她既然打定主意谁也不理,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只管走路,还未到南苑就已能听见人声笑语。 太监低头笑道,“姑娘快些请吧,老奴就只能送到这了。”说完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月落心里了然,从袖袋里掏出一袋银子,递到太监手上道,“有劳公公领路,一点心意,公公拿好。” 那太监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越发眉开眼笑,“瞧姑娘这话说的,能为姑娘领路是老奴的福分。”边说着边将钱袋子往怀里一揣,打了个千退了下去。 月落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这太监话虽说的谦卑,可眼睛却不怎么恭敬。她微叹口气,这还没正式交锋呢,她就被人先来了个下马威。 只是太子爷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没那么容易。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南苑走去,阳光撒在她的身后,将她的影子勾勒的纤长而优美。 月落走过一个拱门,又前行数十步,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园中遍种桃树,微风一吹满树的桃花就跟着纷纷散落下来,为地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花毯,不过空气中夹杂了好些脂粉气倒是给这纯天然的美景打了个折扣。 月落来的有些迟,想必是那太监故意而为。东宫布局,楼阁交错,廊腰缦回,那太监欺她初来乍到,带她走了不少弯路。 她的出现,让园中的莺莺燕燕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月落微微一笑,屈膝向众人行礼,眼风扫过每一个人,看似给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又似乎没有。 行完礼后,月落不去理会形形色色的目光,走到一株桃树下,半仰着头似乎真的只是来赏花。 她的美丽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原本平静的湖水中泛起了阵阵涟漪,众人都交头接耳,低声询问这个陌生女子的来历。 主持这场宴会的是太子的侧妃佟佳氏。 自月落进了南苑后,她就一直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女子明明出身市井,却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都好似大家闺秀,却又没有京城小姐们故作姿态的扭捏。佟佳氏记着太子的叮嘱,待众人疑心正浓时,她微微一笑,提步向月落走去。 “这位想必就是月妹妹了。”佟佳氏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周围好奇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月落回过身,只见面前的女子面如敷粉,身段风流,身旁的几个侍女个个不俗,月落心思一转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她同样微笑着行礼, “民女见过娘娘,娘娘万福。” 佟佳氏亲手扶了她起来笑道,“早听爷说妹妹心有七窍,今日看来果真如此。”边说着,边拉了她的手坐到自己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月落忙道,“不敢。” 佟佳氏嗔道,“你我姐妹,说什么敢不敢的。” 月落只得坐下。 这佟佳氏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在座的又都是人精,想必已经把她当成了太子爷养在外面受宠的妾侍,借着这个小小的宴会带出来见见人。 月落心中暗道,好你个太子爷。第一招就给我来了个骑虎难下。 她看似有些为难道,“昨个儿太子爷亲自来请,月落难承盛情,又碍于天家威严,只得冒昧来访。”她顿了顿,又道,“在座的又都是贵人,月落行事无礼之处,还请各位贵人多多担待。”说完她起身朝众人复行一礼。 她这话说的甚是巧妙,既表明自己未嫁的身份,又道明太子仗着身份逼她就范,最后又向众人示弱,化解妒意。三两句话即把误会澄清,还给了佟佳氏一个难堪,方才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可亲热着呢。 佟佳氏笑容一僵,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只是那声妹妹实在是再也叫不出口,她道,“原来如此,月姑娘,本宫刚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月落起身道,“怎敢怪罪。” 佟佳氏恢复了笑意。月落看在眼里倒是一惊,这个佟佳氏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父亲佟佳岳为正一品的御史大夫,嫁给太子既是为了将自家的利益和东宫栓在一起,也是为了博取太子的信任。她这么多年颇受宠爱,除了自家人在朝堂上给太子爷争气以外,更重要的是凭她自己长袖善舞的本事,在官场内帷为太子拉来不少外援。 佟佳氏笑道,“姑娘快些坐吧,”她看向月落身后,“姑娘怎么连个侍女也不带?”又转而对自己身旁立着的侍女道,“小念,去替本宫好好服侍月姑娘。” 月落刚要开口,佟佳氏连忙道,“姑娘可莫要推辞。” 月落微垂着头,眼中锋芒一闪,“多谢娘娘厚爱。” 宴席间十分热闹,月落的注意力不一会儿就被一个大嗓门儿的夫人吸引了过去。 “我们家老爷说了,云隐寺莲池边的蝉一到了晚上就噪的不行,”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又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她的话,“恐怕只有那些蝉才能知道那杀人的凶手是谁了吧。” 一听这话,周遭的夫人们都嗔怪起来,一副害怕的不行却又十分好奇的样子“吓死人了呢。” “不是说是佛像杀的人吗?那第二天佛像周围全是水呢。”一紫衣夫人附和道。 而另一个夫人的关注点却显然不在此,“许夫人,许大人不是一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吗,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许夫人白了那说话的夫人一眼,“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家老爷虽说是不信这些的,但我们家的管家却是信的很呢,这不,前些日子才刚从云隐寺回来,他每年可都是要去住上一阵子的,每当这个时候啊,我们家都得乱上一乱,果然啊一个大家族离了家宰就是不行呢。” “你们那个家宰是叫许蔡吧,听说这人以前可是个衙门的师爷,厉害着呢,还是你们许大人会挑人。”方才那个紫衣夫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语气几分不屑。 “那是”许夫人志得意满道。 周遭的几个夫人都低低的笑起来,紫衣夫人话中有话,明褒实贬,说的许谦挑人的眼光,很是讽刺了一把许夫人。 月落听她讲的是云隐寺的事本就留了心眼,只是没想到她是户部尚书许谦的夫人。许谦可是个官场笑面虎,却没想到他夫人却像个草包,不过儿肖母,女肖父,也难怪许诸也是个草包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一舞折腰 接下来的时间里,月落实实在在的见识了一把佟佳氏长袖善舞的本领,这世间所有的话题里似乎没有她不能聊的。从皇宫内廷司专供的胭脂水粉聊到落月楼新推出的芙蓉玉露糕,上能说到天文地理,下能扯上鸡毛蒜皮。而对每一位王妃c夫人的态度也是可圈可点,不过分亲热,也不特别冷落。 总之,不管朝廷上的男人们之间是怎样的暗潮汹涌,这内帷的女人们至少在表面上也会营造出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为朝堂上龙争虎斗的男人们免去后顾之忧。 月落对面坐着的是英王公子起的王妃柳氏。众人都知英王与太子交好,都笑吟吟的听着柳氏说话。 “昨个儿十七弟跑来跟我们爷说太子爷新近得了本萧谱,撺掇着我们爷去替他求求情,让太子爷借他把玩几天。” 众人听罢都笑了起来,不过七王妃荣氏倒是奇道,“十七弟可是太子爷的胞弟,太子爷又一向宠他,一本琴谱的事十七弟怎么不亲口跟太子爷说?” 佟佳氏笑道,“你也知道咱们十七弟是个喜爱诗酒茶花的风流王爷,听我们爷说,十七弟前些日子刚被父皇敲打过,这才过多久又要故态复萌的话,不说父皇,就谏议大夫那杆刚正不阿的笔也够他消受一阵的。” 玄鸣州,月落默念了一下这三个字。 早听闻坊间赞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知今日是否有缘能一睹这位京师美男子的风姿。 大家正欢笑间,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躬身进了院子,一路小跑到佟佳氏身侧,附耳说了些什么,月落抬眼一瞧,哟,这不就是昨日太子身边那个趾高气扬的小厮吗,瞧这人前人后的态度,果然是对两面三刀这四个字的最好诠释。 佟佳氏边听边看了低头品茶的月落一眼,她挥手让小厮退下后对众人笑吟吟道,“方才爷身边的小厮传话说几位爷在北苑还有事相商,雅座无趣,我看不如大家来做个游戏如何?” 众人都附和着应好。看完众人的反应后佟佳氏又道,“不知月姑娘意下如何?”她转头看着月落似乎真的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月落笑着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她不怕佟佳氏耍手段,她怕的是她不耍手段。 佟佳氏想了想道,“不如我们来抽花签如何?” 众人自然是笑着应好,与此同时服侍佟佳氏的婢女拿出一张白纸,各宫女们也鱼贯而入,捧着笔墨纸砚侍立在各位王妃的面前。 只听佟佳氏道,“诸位姐妹可将心中想让对方做的事写下来。”她提起笔,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开始动笔。 月落看了眼面前低眉顺眼的宫女,刚才提笔,这厢佟佳氏便搁了笔,她将纸上的墨迹吹干,然后揉成团扔进了侍女捧来的琉璃盒里,几位王妃纷纷效仿。 佟佳氏的侍女作为令主,捧着琉璃盒子挨个走到每一位王妃面前,再由王妃抽取其中的花签命席间一人做出表演,其间每位王妃都言笑晏晏,有的让作诗,有的让弹琴,一时间倒也满堂欢乐。 轮到四王妃柳氏时她抽出一张签后看罢,抿嘴一笑道,“早闻侧妃娘娘未嫁时便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又写得一手好字,妾身斗胆,想请娘娘墨宝。” 佟佳氏嗔道,“好你个英王妃。” 月落浅笑着看了柳氏一眼,正巧柳氏的目光也扫向她。月落冲她礼貌的一笑,而柳氏则是微一点头便别开了目光。 她与柳氏这一来一往间,佟佳氏的词早已写完,是一首别具一格的鹧鸪天: 江柳易醉寒烟雨,菡萏偏衬绿涟漪。问君归期何日尽?寂寞空弦鹦不语。 君既似,江楼月,南北东西难相聚。东君只顾风流去,哪管百花恨如许。 月落听着侍女念完最后一个字,然后随大流的鼓掌。这首鹧鸪天分明是一首闺中怨词,一字一句都是情意绵绵的控诉,倒是勾起了在座诸位少妇的闺思。 琉璃盒捧到了齐王妃荣氏的面前,她抽了一张签递给令主,令主笑说道,“竟是一张无字签,抽此签者可命席上任何一人作一事。”说完便将签纸丢入盒中。 月落笑看了眼令主无比迅捷的手,却听荣氏似乎颇为踌躇地道,“妾身见月姑娘身段风流,脚步轻盈,行走间好似弱柳扶风,定是一位会舞之人。妾身冒昧,想请姑娘为我们作一曲《折腰舞》。” 她这话一说完,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汉高祖时戚夫人凭一曲折腰舞而名动天下。只是此舞极为难练,以至于鲜有流传,但在当今陛下承德帝的早年间,先昭德皇后曾派人四处寻访求教,终于练得此舞献给承德帝。只是如今佳人已去,徒留承德帝无限思念。 佟佳氏看眼月落,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佟佳氏笑道:“齐王妃有些强人所难了,月姑娘若是为难随便一舞就好。” 月落心中明镜似的,方才那作令主的侍女分明就是在自说自话。但她仍是抬头对着佟佳氏甜甜一笑,“民女的舞实难登大雅之堂,恐坏了大家的兴致。” 这舞不管跳不跳都是错。跳的不好和跳得太好都是对先皇后的不敬,更何况先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在人家院子里跳人家亡母跳过的舞? 月落不得不说,太子这步棋走的实在是妙。 佟佳氏笑着摇头,“姑娘此话不实啊,太子爷曾与我说,姑娘色艺俱佳,天下少有,难不成太子爷还能诓我不成?” 月落在心里边翻了个白眼,她可不信太子有说过这句话,先不说太子连她的真容都没正经瞧过,更何谈她的舞。可既然佟佳氏抬出太子来,她倒不好推脱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这曲折腰舞,她刚好会,而且还特别会。作为最能歌善舞的中容民族的公主,这曲舞她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但她还是一副佷为难的样子,“那么民女也只能献丑了。” 佟佳氏倒是很慷慨的道,“小念,领姑娘去更衣。” 她回来时,佟佳氏已经让乐师们就位。领头的乐师询问她对音律的要求有无特殊,月落想了想道,“我不要曲子。” 此话一出,不仅乐师们愣住了,连佟佳氏也楞了一下。周围坐着的王妃c夫人们都低低笑开,似乎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佟佳氏颇为惊奇道,“为何?” 这舞我闭着眼睛都能倒着跳完,月落在心里腹诽了一番,不过她还有一个需要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原因,“民女此番作折腰舞不要乐曲,是为了遥祭昭德皇后,以表达民女对她的尊敬仰慕之情。” 佟佳氏想了想似乎对她这一番话颇为感慨,便点头允了她,抬手示意她开始。 月落身上这件月牙白的长裙,袖摆和裙摆都异常宽大,唯有腰间用一条五彩穿花蝶的丝带束着,越发显得她腰身纤细,不盈一握。 她娉婷地立在原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佟佳氏低头抿了一口茶,眼中噙了一丝笑,略带挑衅的看向她。 此时忽然一阵微风袭来,吹落了枝丫上的桃花也卷起了地上飘落的花瓣,一时间天上地下全是漫天飞舞桃花,就像是下了一场倾城之雨。 月落在这绝美的桃花雨中,一个旋转将广袖甩出迎接第一朵花瓣的到来。众人此刻才知她这对异常宽大的袖摆里竟然另藏玄机。 她随着漫天的桃花翩然起舞,众人的表情或不屑,或惊艳,或叹服,但无一列外都是屏息凝气,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如此美到极致的一幕。 水袖奇异的贴合着半空中飘飘洒洒的花瓣,她的腰柔软的如同一汪春水,或折,或弯,或伸,或屈。 何谓折腰,此谓折腰。 她根本用不着什么乐曲,这满园的鸟语莺啼甚至是流水的叮咚声都是天然的舞曲。她就如误落凡尘的仙子亦或是山水孕育的精灵,每一个起跳,每一个旋转都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太子爷和诸位王爷从北苑姗姗而来,玄临走在最前面,诸位王爷又说有笑,相互谦让着朝南苑行去。 玄临领着众王爷穿过拱门,守门的侍女一见太子和诸位王爷便要通报,玄临挥手让她退下,转身对身后的王爷们笑道,“咱们悄悄去,看看她们都在玩些什么。” 一个身材微胖,眉眼间略带草莽之气的王爷笑道,“没想到大哥竟还如此童心未泯。” 众位王爷都低低笑起来,玄临笑骂道,“十弟这张嘴真是时时刻刻都不肯放过本宫。” 元王忙道,“大哥说笑了。” 太子这话看似说的无心,但听者都是心思百转的人精,又岂会听不出太子爷的言下之意,怕是太子爷对元王近日对户部尚书贪赃一事紧咬不放的行为不满了。只是大家面上依旧笑着,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玄临继续向前走去,王爷们落后他一步。嫡庶尊卑有别,他们不能和太子并肩而走。 玄临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前方。 王爷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跟着停了下来。 漫天飞舞的桃花中,一个宛若天人的女子在翩然而舞。 她嘴角含笑,眉目含情,每一个动作都好似诉说着江南的一场杏花春雨。随着水袖的飘转,她开始旋转。宽大的裙摆随着她越来越来快的舞步慢慢张开。裙裾的折缝中竟然绣着一只只神态各异的蝴蝶。她转的越来越快,宽大的裙摆张到了极致,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中每一只蝴蝶都呼之欲出,好似有成百上千只蝴蝶在她周围随她一起起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痴迷的看着眼前好似人间仙境的一幕。渐渐的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的身子在漫天的桃花中缓缓坠落,最后归于一身洁白,那飘然而落的桃花摇摇晃晃的洒在了那月白色裙裾上,美若幻境。 满场寂静。 只有那洋洋洒洒的桃花瓣还在不停的飘舞。 一瞬后。 “跳的好。”玄临一边鼓掌,一边笑道。众人这才惊醒,赶忙起身向太子行礼,月落随着众人屈膝,道太子金安。 玄临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又亲手扶起月落道,“月姑娘一舞折腰,料想戚夫人当年也未能比过姑娘。” 月落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低头道,“太子爷谬赞,民女惭愧。” 她在跳出第一个舞步时便发现两只鞋子里竟然藏了刀片,正因刀片太薄,她刚穿上是并没有察觉,直到真正起跳时,刀片才能割住她的脚。 月落拧紧了一双秀眉,头上的冷汗开始不停的冒。方才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停下了舞步,那么对先皇后不敬的罪名也就坐实了,再加上太子和诸位王爷出现的时间太巧,她不得不起疑。难怪佟佳氏那么慷慨的给了她一个婢女,原来是这层深意。 太子未再多言,诸位王爷也都相继落座,王妃们随侍一旁。 这时,佟佳氏突然开口,“殿下您看,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好像是昭德皇后的。” ------题外话------ 没有收藏没有评论,心好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短恨凭谁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一时间整座南苑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月落,准确的说,是看向她身上的那件裙子。 月落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佟佳氏竟会在这件衣裙上做文章。现在的处境对她极其不利,一旦认定这件衣服就是昭德皇后的遗物,那她不敬已故昭德皇后的罪名坐实不说,说不定还得被多扣上一顶僭越的帽子。 她没有多想,直接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不管如何先否认再说。 “民女冤枉,这件裙子当时就放在衣室内,并无特别之处。” 佟佳氏严厉的呵道,“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宫没有保管好昭德皇后的遗物吗?” “民女不敢”,虽然跪着,但月落的态度不卑不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佟佳氏柳眉一竖,正想说话,却听太子沉声道,“可有什么证人?” 月落想了想道,“有一个叫小念的婢女。” “传她上来。” 月落跪在下面,面对这莫须有的罪名,她的心中却无比平静。她知道那个小念本就是佟佳氏的人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但至少要让佟佳氏把戏做足,不然她怎么陪她演下去,再者佟佳氏不过是太子的傀儡,真正的主谋是那个穿着四爪蟒袍的太子! 即使他们的计谋环环相扣,步步紧逼,但总归是有破绽,她不急这一时。 很快婢女小念被带了上来,佟佳氏问道,“小念我问你,方才你跟着月姑娘去的衣室,这衣服当时放在哪里?” 小念看了一眼一旁的月落,然后低下头道,“奴婢当时在外面,并没有看见。” 一时间境况陷入僵持。月落跪在地上,脚上又被刀片割住,实在是疼痛非常。 她咬咬牙,心里不停盘算着脱身之法。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是看太子的态度,他是昭德皇后的嫡长子,是这里最有资格处理昭德皇后遗物的人。可太子表明了是想让她示弱于他,这又怎么可能。 阳光有些刺眼,脚上的伤口也越来越痛,一时间跪的不稳,月落身子一晃便往一边斜去。 一双温柔而有力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她的胳膊。月落借着那人的手臂稳住身形,她抬头正要道谢,却被眼前男子的容貌给怔了一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人都成了眼前男子的背景。 恍惚间,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惊艳二字。 男子的眉眼间有北方巍峨的高山,也有江南缠绵的烟雨。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已仿佛看到朗月入碧波,清风拂江柳。就如一副简笔勾勒的水墨画,他是画中仙,也是人间魅。 所谓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世间绝色,不过如此。 月落被男子极盛的容貌所摄,慧黠如她一时间也来不及反应。 男子扶着她道,“姑娘?” 她这才回神,“多谢岐王殿下。” 玄鸣州愣了一下,扶了她起身,“我似乎从未见过姑娘,姑娘怎能断定我就是岐王?” 月落不答反问,“王爷见过无数女子,难道会一一记得她们的样貌?” 鸣州笑着摇头道,“至少我对美丽的姑娘一见难忘。” 果然是风流王爷。 “咳咳”坐在上方的太子适时的咳了咳,玄鸣州这才注意到这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十七弟,怎么来的这样晚。”太子语气有些责怪的问道。 玄鸣州却丝毫不在意,他笑得如沐春风,“方才与九哥聊了聊新得的曲谱,发现和原先一直流传的那本有些出入,和九哥争论了许久,是以来的晚了些。” 想不到一个威名赫赫的四国杀神竟然还懂音律法,月落刚刚弯起嘴角,脚上传来的疼痛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玄鸣州转过头来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月落抬头正对上他清澈的双眼,突然灵光一闪,十七王爷也是昭德皇后的嫡子啊,他若能帮忙,在场之人定然不敢再有异议。 但还没等她开口,佟佳氏便义正言辞的喝道,“十七弟你不要插手此事,这个不知尊卑的贱婢,竟然私自穿上了昭德皇后的舞衣,此乃大不敬,应当立即扒了她的衣服拖出去重责十大板。” 四周传来一些细小的抽气声,此刑罚在辱不再杀,十大板本就要不了人命,可是在一群男子面前扒衣行刑,对女犯可以说是绝顶之辱,佟佳氏这次可是下了狠手。 玄鸣州皱了皱眉头,细细看了看月落身上的这件衣服,“大哥,不过是一件衣服,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十七弟”一直沉默的太子严厉地开口道,“母后去的早,你未曾见过她穿这件衣服的样子,皇兄也不怪你,只是母后遗物是何等尊贵,怎可让旁人轻易玷污了去。” 太子这话听在月落耳里颇有些警示的意味,他这是想告诉她,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上前正要将月落拉下去,却被玄鸣州一把拦住。 “皇兄!”他的声音与方才的温润不同,竟是十分强硬。 “对母后的尊敬在心不在形,皇兄又何必执着于一件衣服。” “你这是在质疑本宫?”太子大怒,手一挥将手边的瓜果摆盘全数扫落在地。 在座的所有人无不低下头来,生怕太子的怒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玄鸣州却是不惧,他一把拉过一旁被突如其来的反转弄的还没有回过神的月落,对太子道,“大哥,十七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说完,他拉着月落大摇大摆的出了苑门,在坐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竟是无一人敢拦。 佟佳氏愣在原地,她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玄临目光阴鸷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重重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瓷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裂开,却没有彻底碎掉,仍旧颤颤巍巍的盛着里面滚烫的茶水。佟佳氏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将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月落有些恍惚,原本在她的计划里,玄鸣州若能帮她说上一两句话就足够让她自己脱身,可没想到他竟能帮她到这个地步。 月落看着他握着自己皓腕的手略微有些尴尬的挣了挣,玄鸣州松开她的手,回过头抱歉的道,“事从权宜,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岂敢,还未多谢岐王殿下仗义援手。”月落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她落落大方的一笑,福身回礼。 “不过民女身上的衣服既是昭德皇后的,还是快些还回去比较好。”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抱歉的冲玄鸣州笑了笑,“请恕民女不能相陪了。” 玄鸣州理解的说道,“这是自然,不过姑娘的脚——”他看了看月落的脚,从方才他就注意到了这姑娘的脚似乎受伤了。 月落刚要开口,却转念一想,现下她正愁不知如何摆脱这烦人的宴会,或许太子还设有后招,何不借这位岐王殿下离开这个风云之地。 她拧起了一双极为秀致的眉,软声道,“刚才一不小心把脚给扭了。” 玄鸣州皱了皱眉,他身为皇子却厌恶朝堂,本命富贵却性喜丘山,自然不会想到什么风云诡谲的事上面去,他极自然的扶起月落,从方才他们出来便一直候在一旁的小厮道,“去请太医。” 月落立马将那个小厮叫住,对玄鸣州道,“一点小伤不必劳烦太医,只是民女脚上不便,也不能再回席间伺候,还请殿下在太子爷面前替民女请辞。” 玄鸣州点点头,招呼小厮过来道,“去告诉太子,就说我送——”他顿了顿,看向月落。 月落了然道,“民女姓月,单名一个落字。” 玄鸣州续道,“就说我送月姑娘,迟些便回。” 小厮领命而去。 玄鸣州侧过头看着她道,“‘短恨凭谁,莺语殷勤月落时。’果然是名如其人,姑娘的美貌的确只有诗词中的意境才能描摹万一。” 月落颔首未答,玄鸣州微微一笑也不要她接话,而是转身吩咐另一个小厮去准备车马。月落侧头看着这个贴心细致的男人,却暗暗地摇了摇头。 可惜生在帝王家,有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她福了福身,说道:“烦请王爷稍等片刻,民女换身衣服便来。” 玄鸣州点头准了她。 她行礼告退后,强撑着走过长廊,在拐角处玄鸣州都看不见的地方停了下来,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而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身边的树干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再想其它的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痛,整个鞋底一片湿腻,想必已经被她的血给浸了个彻底,偏这鞋子还是火红的颜色,被血沾了之后竟是半点看不出来,怕这也是佟佳氏计谋的绝妙之处,让她有苦难说。 她脱了鞋提在手里,毕竟刀片是割在脚背上,想着光着脚走应该会好受些。 月落咬紧牙关,强撑着站直身子。这只是复仇的第一步。月落,中容一族血仇未报,你,绝不能倒下。 她想着自己的血海深仇倒是暂且能够稍稍缓解眼下的疼痛,毕竟比起那样深入骨髓的仇恨,这点小小的疼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一步一蹒跚的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因为想的太过认真连脚上的疼痛都渐渐被她抛在了脑后,也全然忘记了脚下本就是极不好走的石子路。 昨夜一场雷雨,地面极为湿滑。月落一时没注意脚下,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朝地上摔去,凸起的石子尖锐无比,眼看自己就要一头撞上去,月落极尽全力的偏过头去,想用一只手和膝盖去化解全部的冲力。 正当她一边心里大骂倒霉,一边闭着眼睛准备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堪堪扶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月落被突如其来的力量一拉,有些重心不稳,她眼疾手快的抓住那人的衣服稳住了身形。 她正要道谢,一抬头却刚好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暗沉沉的墨绿色,冰冷的,没有一丝波动。 月落连忙松了还揪着人家衣服的手,又发现鞋子还拎在手里,是以又突然想起自己还光着脚,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很。 那人轻笑,月落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 “怎么,不谢谢本王。”他戏谑地看着月落说道。 男子一身玄衣,外罩蟒纹金丝纱,翻领上的金身麒麟纹被阳光一照,似乎活了起来,眼看就要腾空而去。 她脑中突然掠过宸王还朝那日,与他的那一次遥遥对视。 宸王玄胤! 面前的女子不甘不愿的行了礼,玄胤勾了勾嘴角正要说话,却忽然看见女子白生生的脚背上赫然是几条蜿蜒的伤痕,血肉翻卷,触目惊心,他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刚要弯起的嘴角重新抿成一条刚硬的直线。 月落低着头,见他没什么别的吩咐,便行礼告退。 玄胤点点头,算是准了她。 月落压下心中疑惑,退了出去。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在东歧手握重兵c威慑强邻的大将军王竟会有张充满异域气息的面孔。 从古至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在帝王将相的身上无数次被得到印证,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帝王会把兵权交给一个拥有异族血统且功高震主的人。 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而令月落震惊的是他那双墨绿色的瞳孔。 真当是应了她的猜想,他与那夜同她品评天下的男子果真是一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公子鸣州 马车稳稳前行,自上车后玄鸣州便一直闭目养神,他不说话月落也乐得自在,一个人趴在窗口看向外面的街道。 正直闹市,街上人多,马车又行的不慢,但因路上行人避的及时,竟是意外的是没有造成拥堵。 月落突然一笑。 “怎么了”,玄鸣州睁开眼语气温和的问道。 “没什么”,月落笑着摇摇头,“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只狐狸罢了”。 “狐狸?”玄鸣州不解。 “王爷的马车气派非凡,百姓见之无不让路而行,月落得享方便,岂不就成了一只仰仗王爷威风的狐狸?”月落笑意盎然的解释道。 玄鸣州愣了一瞬,明白过来,抚掌大笑道,“狐假虎威!哈哈,有趣,实在有趣。”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有趣,眉眼真正弯成了月牙的弧度。 月落被他明亮的笑容晃花了眼,直愣愣的定在了原处。自她入东岐后,见到过各种各样的笑:谄媚的,阴险的,阳奉阴违的,小心翼翼的却没有一个这样的笑,如三月春风般温润,又如六月骄阳般耀眼。 就连她自己,也好久没这样笑过了啊。 月落收回视线,却发现对面的十七爷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对,各自闹了个大红脸。为了掩饰尴尬月落只得闭上眼靠着车壁装睡,却意外的露出一小节绯红的耳垂。玄鸣州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继续闭目养神,只是嘴角挂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也许是在东宫与佟佳氏那些人虚与委蛇真的累着了,月落靠着车壁装着装着还真的睡着了,只是睡不安稳。半梦半醒的感觉到车子渐渐地慢了下来,又迷迷糊糊的听见十七爷温润的声音。 “怎么回事?” “是皇兄?” “哦。” 月落立时睡意全无,见十七爷还在与人说话,她便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只见一排排手执兵器身披甲胄的士兵从车前经过,月落一时不察被士兵们脚下带起的阵阵灰尘给呛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于是整个车厢都充满了她的咳嗽声,因着咳嗽要牵连的身体部位有许多,月落只觉得自己脚上伤口上的血似乎流的更加欢快了。 修长如玉般的手递过来一只碧玉的茶杯,凉水入喉减轻了异物带来的不适感,月落抬头冲递茶的人感激的一笑,“多谢王爷。” 玄鸣州极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空了的茶杯,淡淡道,“无碍。” 他的指尖拂过时带着微微的凉意,月落却并没有心思在意。她满脑子都是方才路过的一群兵士,可眼下并非战事如何会有如此大的调动,当下她便把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王爷,方才是城门换防吗,怎么过去那么多士兵?” “哦,这倒不是”,玄鸣州微微蹙起眉头,为他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形象平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他缓缓道,“是封城令。” “封城令?”月落大惊,却听他似叹非叹道,“封城令一下算是彻底将那些从徐州逃难来的百姓挡在了都城外,那些难民千里迢迢背井离乡赶赴京城却被拒之门外,这让黎民百姓的心里怎么想。”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情,又夹杂着无奈。如今皇上称病太子监国,虽是亲皇兄,可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又能说什么呢。 封城令? 封城令! 月落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封城令一下算是彻底打乱了她一开始的布局,难民不能进京,民意便不能上达,难道她一开始的努力全都是白费?难道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剥削民脂民膏的许谦继续为祸民生? 月落的脑子里早就乱成一团,就连是怎么回的落月楼也完全不知。 封城令一下,她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正是月落头疼之际,落月楼却迎来了一个更令她头疼的人。 月落看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京兆尹齐运来齐大人,只觉得脚疼头疼全身疼。 “阁主啊,您就发发慈悲救救下官吧!右相他明令下官十天之内彻查云隐寺杀人案,否则就提头来见。这谁不知道明相大人都发话了,难保就是皇上的意思。这都过了五天了,下官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才求到阁主您的门下来啊。”说完他哭的更加伤心了。 月落只觉得好笑,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齐大人,我解忧阁一向不参与朝中事,您让在下如何为您破例呢?” 齐运来一听似是觉得她话中有所松动,更是加紧力度劝说,“阁主啊,这怎么能算是朝中事呢”,说到这他又伤心起来,“阁主您也知道这京城的流言传的是有多快,这才几天什么怪力乱神的说法都传出来了,京畿现在是民心惶恐,若是再有哪个柬议大夫参上下官一笔,那下官可真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啊。阁主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月落见他也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动作神态拿捏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至于这个案子么,她悠悠道,“既然如此,想必齐大人也知道解忧阁的规矩” 不等月落说完,齐运来立马道,“懂懂懂,不知阁主有什么要求,在下就算倾家荡产也一定满足。” 月落再次悠悠道,“解忧阁一向公允,不多不少,黄金百两即可。” 黄金百两! 齐运来一听,张口便想说你怎么不去抢,可话到嘴边也得给生生的咽下去。在自己的小命和黄白之物之间,孰轻孰重他还是掂量的出来的。这钱没有了还可以再捞,若是这命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里,他一狠心一咬牙道,“成!那在下这就回去,待整理好与此案相关的一应卷宗和酬谢后便立马给您送来。” 月落微微笑道,“齐大人慢走。” 齐运来刚走,玉妍和捧着给月落换药的盘子的玉珠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行了礼后,玉珠便嘟囔道,“齐大人的这个甩手掌柜倒是当的舒坦,月娘也真是好心。” “谁都知道齐运来是个铁公鸡,还是月娘有本事能从铁公鸡身上拔毛。”玉妍倒不在意这些,她只要知道又有钱入账就好。 “钱固然重要,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不是,齐运来又不蠢,自然拎得清。” 玉珠下手也没个轻重,上药时月落疼的“嘶”了一声,对着正给她上药的玉珠嗔怪道,“轻点。” 玉珠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哦,对了”月落对着一旁的玉妍道,“待会儿由你去接待齐运来的人,那些黄金也分出去,给那些从徐州逃难来的百姓们布衣施粥。” 玉妍一听,虽然对于已经到嘴的黄金又飞了的这件事有些可惜,但到底是一件积德积福c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她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徐州赈灾时月娘用的是太子的名义做的好事,那这一次又是以谁的名义呢?” 月落沉吟了一会儿,当日以太子名义行善,一则是为了行事方便,二则她也有借机结交太子的想法,当然她也的确成功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然而在与太子这几次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她已经知道她与太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太子只想坐稳储君之位,并无天下大志,就算登基之后采用的对外政策也多半是与西泾结盟,那么这就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道不同不相为谋,太子之路怕是行不通了,只是目前她还不能和太子撕破脸罢了。 “不”她摇头,“这一次就用我们落月楼自己的名义。再说我都已经去参加过东宫的宴会了,落月楼在别人眼里多多少少也和太子有些干系,怎么说也会行个方便,再者还可以给我们落月楼塑造一个致力慈善的良好的形象。” 玉妍点头称是。她对月娘一直是无条件服从的,在她的眼中月娘年纪虽小,可目光长远之处却比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要强上许多。 月落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看似养神实则却是在整理心中的线索,毕竟短短几天就发生了太多事,让一向运筹帷幄的她都有些应接不暇:徐州饥荒难民上京,地方官员被杀,户部贪墨案,宸王还朝接着便是兵权被夺,还有云隐寺命案等等的这些让她隐约感到它们似乎相互关联着,可又说不清这其中的具体联系之处。 正是她头疼之际,却听到玉珠的自言自语,“齐大人也是好本事,竟然还能在这个时候想到咱们解忧阁,不过也是,毕竟现在这个局势下只有咱们能救他了。” 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月落忽地睁开眼睛接着她的话道,“可是他竟然能够找到我,并向我诉忧。” “对啊”,玉妍惊道,齐运来这么做真的是太精了,但是根据她对京城官员们生平信息的掌握,单凭这个齐大人的智商是断断不能想到这个主意的,怕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月落当然也想的到这一层,她的后背隐隐有些发凉,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手在暗暗推动着这些事件的发展,就连她自己也被这个人算了进去,可是她却无法看清这个人的最终目的。 这时一个婢女进来禀报道,“信掌柜让我来禀报楼主,齐运来带着东西来了。” 月落点点头挥退婢女,对玉妍道,“你去吧,记住问清楚是谁给他出的这个主意,还有管他要一份出城令,他若是问起来你就搪塞过去,只是万不能让他知道落月楼和解忧阁之间的联系”,她想了想又道,“我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这点小事也算不得什么。” 玉妍领命而去。 月落疲惫的靠在靠垫上,玉珠知她心烦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了月落一人。 自东宫回来后,那边隔三岔五的就会派人送来一些小玩意儿,有的名贵如前朝宫廷画师张显道的真迹,也有的只是一些精巧摆件,不过这些东西都被月落给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然而太子也未见恼怒,仍旧不停地送,月落也就只好不停的退。 岐王爷也遣人来问候过,不过令她最为不解的是宸王,那日从东宫回来以后,宸王爷遣人送来一瓶金疮药,月落虽说心下赧然,自己脚上的伤口竟被他看到了,可就算如此他何必要多此一举,装作没有看见,不是更加符合彼此身份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初访云隐 答应了齐运来的事她自然会办好,第二日她便拖着脚伤去了趟案发现场,云隐寺。 因着出了人命案子,来云隐寺上香的香客寥寥无几,丝毫没了往日繁盛的景象。 月落扶着玉珠的手像一个平常来上香的虔诚的香客一般,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阶梯。云隐寺山前一共五十三级台阶,寓意着五十三参,参参见佛。 立在门口迎接她们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沙弥,夸大的僧袍罩在他小小的身子上显得极不协调,明明一脸稚气却硬是表现得十分严肃的小脸倒是可爱非常。 只见他双手合十,像模像样的鞠了一躬后奶声奶气地说道,“见过两位施主。” 月落还礼,道,“小师父,我们想去上香,烦请带路。” “不敢,施主请”小和尚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月落见他生的十分圆润可爱,不免起了逗弄之心,“小师父怎么称呼呢?” “贫僧法号行云”小和尚脆生生的道,看起来很满意这个名字。 “原来是行云小师父”,月落忍笑,又问,“怎么平时也是行云小师父为香客们引路的吗?” “那倒不是,平时都是师兄们来的,只是最近寺里的香客少了,他们便让我来了。”行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守山门的确是件顶无聊的事,再加上最近来的人也少了,所以那些大和尚偷懒尽捡着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和尚拿捏了。 月落看着走在前面僧袍都浆洗的发白的行云顿时心生怜爱,见他一直低着头不怎么主动开口,便逗着他说话,“行云小师父,怎么说话时都不看着我呢?” 行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本来想搪塞过去,可是又想到师父说过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最后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师父说了山下的女人都是会吃人的母老虎,让我不要和她们多说话。” “哈哈哈”一旁看戏的玉珠率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行云越发害羞的低下头,圆圆的小脸上浮起一朵十分可疑的红云。 月落本来也是十分想笑,可看到越来越不好意思的行云时到底还是忍住了,“小师父难道觉得我也是一只会吃人的母老虎吗?” 行云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位神仙姐姐似的人物,他一时间看的痴了,喃喃道,“姐姐是天上的神仙吗?” 这一下月落是再也忍不住,跟着玉珠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样一路上跟这个行云小师父混的十分熟络,所以当月落提出想要逛一逛莲池的时候,行云也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已是初夏,莲池中稀稀疏疏的开着几朵莲花,其余大多还是些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月落看了眼池中央的亭子,翘起的六角飞檐上各挂着一串铜铃,红柱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亭顶的绿瓦也是参差错落,残缺不一,颇有些陈旧的美感。月落记得齐运来整理来的卷宗上白底黑字的写着,这里便是第一案发现场。 “行云小师父我听说那里好像发生过一起凶杀案。” 行云一听便很是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哎,魏先生可是个大好人呢,怎么会就死于非命了呢?” “死于非命?””玉珠听这四个字从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孩子口中说出便只觉得好笑,当然她也没忍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月落的关注点却是,“死于非命?” 可目前卷宗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果,死者是酒醉后失足落水。听玉妍后来说本来齐运来就想以此结案的,可是听了他那个新纳的小妾的话后便转了主意,月落听后对这个齐运来的新夫人很是好奇,可是后来一查那个小妾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因此作罢。 “对啊,佛门之中怎么能饮酒呢?本来不该做的事却做了,还因此丧命,可不就是死于非命吗?”行云念了声“阿弥陀佛。” “酒?”卷宗中并没有出现这个证物,但证人的笔录中都提到了这个酒。月落想了想便又问道,“小师父怎么知道他们在喝酒呢?” “都不省人事了,不是喝多了是什么?果然师父说的对,酒是一点都沾不得的。” “原来是瞎猜的”玉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凑近月落耳边道,“月娘啊,我看这个小和尚也不会知道些什么的,我们还是问问其他人吧。” 月落摇摇头,她却觉得童心有趣,从孩子的眼光来看这个案子说不定会有什么突破。 行云本就是个小孩子,一直活在佛门中的条条框框内压抑了天性,突然见着这么漂亮的姐姐,又如此耐心的拉着他问东问西,一开心就打开了话匣子,便开始滔滔不绝道: “魏先生每年都会来我们云隐寺参禅打坐,吃斋念佛半个月,他一来我就不用扫地了,洒水扫地什么的都是魏先生一个人做了。可是今年,”他挠挠头,“今年真是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玉珠迫不及待的问道。 行云看了她一眼道,“奇怪的是今年魏先生提前来了啊,往年魏先生都是盛夏的时候来的,他说最爱我们佛寺里的这方莲池,盛夏开的最好,可是今年春末时就来了,我还以为魏先生这次要住上一整个夏天呢。” 他们边说边走,已经走到了亭子里。月落里立在栏杆边,看着脚底的一众红花绿叶陷入沉思。当时的亭子里除了死者,还有两个人:莫严臣,李粤。他们两个人都是死者的至交好友,当时也是同死者一样醉死过去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报案后京兆府尹赶到后才醒的酒。月落不禁疑惑,这到底是什么酒,竟是如此的烈? “施主?”行云扬起他圆圆的小脑袋,十分乖巧的看着她。 月落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行云看的呆立住,自言自语道,“原以为魏夫人就是顶美顶美的人了,没想到姐姐生的更美呢。” 小小的人倒就知道什么美不美的呢,月落好笑的摇摇头。不过说到这个魏夫人却是一奇,她原是出生青楼的清倌,虽胸无点墨,但生的貌美非常,被魏甫赎身后嫁与他做了续弦。尽管魏先生比她大了许多,但二人十分恩爱,甚是美满。只是月落却觉得但凡一个舞文弄墨的诗人么,总归是要找一个知音知己才好夫唱妇随,否则阳春白雪配下里巴人,到底是雅俗异趣,不得美满。 “怎么,小师父认识这个魏夫人?”月落奇道。 “没有没有,我不熟呢”行云连忙摆摆手澄清道,“魏夫人她很爱听人讲经,每每都是让行风师兄去的,诶,你瞧那便是行风师兄呢。” 月落顺着行云的手看过去,只见一个面皮生的白净,长相十分标志的青年和尚立在那边,只是神情有些萎顿,嘴里不知在念着什么。 玉珠在一旁暗暗道,“我怎么感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月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后者识趣的闭上了嘴。不过玉珠的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年老体弱的丈夫,年轻貌美的妻子,如此这般老夫少妻的组合总是有些难免的套路。 “哎”小和尚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因为魏先生出了事,来我们佛寺的香客也少了。真正有心礼佛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呢?” 月落奇道,“这话怕不是出自小师父之口吧。” “嘿嘿嘿”,行云挠了挠头笑道,“是住持方丈说的呢,”他又道,“我佛慈悲只会普度众生怎会杀人,什么佛像杀人的说法定是讹传,阿弥陀佛,还望佛祖原谅那些无知的人吧。” 行云将她们送出山门,她抬头看了看已经到正中的太阳,向行云辞行,“今日多谢小师父了。” 行云双手合十,有礼道:“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题外话------ 没人看的一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请示朝局 在云隐寺来回走了一路,月落脚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来,玉珠皱着眉将绷带小心翼翼的解下,“这样下去怕是要留疤的。” 月落的一双玉足生的秀美异常,用嫖色玉纤纤来形容也不为过,可若是因为疤痕,实在可惜了这一番美景。 “月娘,泰鸿米行掌柜求见。”玉妍立在门外通传道,只不过听着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 “哦?快请。”月落坐直了身子,用裙摆掩住秀足,对玉珠道,“去砌两杯雨前龙井来,新茶要用去年埋在雪地里的露水煮。” “难得小姐还记得小生的喜好。”一声戏谑的男音从屋外长廊处传来,“哟,这不是玉妍吗,”说着那人似乎凑过去颇为轻佻的嗅了嗅,“你好香啊,是用茉莉泡的澡吧,只不过茉莉的香味只浮于表面,怎比得上玉兰香入骨髓呢?” 月落颇为懊恼的揉了揉眉心,怎把这个人给招来了,“商公子你若是再调戏我的婢女,我就让信哥送你去宫中做一个总管太监,专管内廷宫女如何?” “那哪能啊,虽然宫里的美女如云,但看得着吃不着的感觉多难受啊。”商祁伸手推门而进,半倚着门框,摇着一把两面洁白的折扇,对着月落坏坏一笑。 玉珠从外面端茶进来,就看见了一身绯衣的商祁,她没好气道,“落汤的螃蟹穿红衣。”说着故意朝商祁那边一挤,本就不宽的门框硬是被她抢占了三分之二去。 商祁一个挺胸收腹从玉珠手中的托盘上稳稳地端起一杯茶来,轻抿了一口后笑道,“玉珠啊这才多久没见,这小嘴儿怎么就跟吃了枪药似的。” 玉珠充耳不闻,把茶杯恭敬的递给月落,正准备出门,见商祁还挡在门外,更加没好气道,“好狗不挡道,让开。” 商祁听话的乖乖让路,待玉珠走远后才十分夸张的对着玉珠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么大的脾气,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哦。” “看来商公子最近挺闲的嘛,我交给你的差事都办妥了?” 商祁一脸幽怨道,“咱们能不要一见面就谈公事吗?你月大楼主一个吩咐,我在徐州是当牛做马,挡走了一个太子又来一个宸王,我容易吗我。” 月落扑哧一笑,“知道您老不容易,我已经让信哥帮你张罗洗尘宴去了,上好的绍兴女儿红,专门为你接风。” 商祁半眯起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道:“美人胜于花者,解语;花胜于美人者,生香。二者不可得兼,舍生香而取解语。落儿既是生香,又能解语,当真是世间难得。” 接着他一脸坏笑,“不过什么盛宴美酒都是身外之物,若是落儿心中能够时常惦念,商某也就心满意足了。” 月落无奈道,“没有人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自己是盖世奇葩,人中龙凤,我也是挺不习惯的。” “我就知道落儿你在想我,所以我一办完手中的事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商祁“啪”的一声又将折扇打开,“我的事暂时是结了,不过——”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瞟了一眼正在品茶的月落后,续道,“似乎你的麻烦才刚开始吧。” 月落放下手中尚有余温的茶杯,不甚在意的一笑,道,“麻烦?这燕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麻烦。” 商祁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只是这太子和九爷你总得选一个吧,看样子这两位可都是得不到就毁掉的主啊。” “选了一个好让另一个尽快来杀我?” “总好过两个都耐心耗尽,一起来杀你吧。” “九王回朝后,太子和九王之间便已经拉开战局,徐州赈灾一事,你放出的消息又足已让这两方清楚我们这些民间商人的实力,况且最重要的是民心也在我们的手里,这才是争夺江山不可缺少的助力。良禽择木而栖,你总得让我好好斟酌斟酌吧。” “你这话也就只能诓诓玉珠她们,诓我还差了点,若非你心中已有成竹,你是不会这么快就跑来京城搅弄风云的。” 月落看了他一眼,笑问,“哦?那你说说我是怎么个胸有成竹法?” 商祁一副万事尽在我掌握中的样子,痞痞道,“咱们好歹也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商某人还不了解你。” 月落单手托腮,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愿闻其详。” “嗯,嗯”,商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太子想要你成为他手中的剑,让你的剑锋对准宸王,但我印象中的你绝不会人任由别人的摆布;再者我看太子行事也不如九爷沉稳,况且太子的储君之位毕竟是在明面上,不必九王爷能够暗中行事。总之太子不是你的最佳人选。” “不过——”商祁话风一转,一改先前老成的样子,坏笑道,“我看太子应该不想让你只做他的剑吧。” 月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商祁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商公子什么时候对朝局如此关心了?”月落别有深意的看向他。 商祁夸张的打了个寒颤道,“小的做的可是东歧皇朝的生意,自然要关注东歧皇朝的朝局了。” 月落微微一笑,也不揭穿他,“分析的不错,那照你的意思,你认为我会选择九王爷了?” 商祁一边摇扇子,一边摇头,道“非也非也,单看皇上对此次徐州赈灾一事的态度来看,任用的官员几乎全是太子的人,摆明了是想让太子借此机会收拢人心,也幸好你有先见之明率先放出话表明泰鸿米行是为太子做事,太子也承了你这个情,才没有惹火上身。虽然这只是帝王的又一次制衡之术,却也能反映出皇上对九王爷太得人心的不满。九王爷声名在外是他的优势,却也恰恰是他的劣势所在,所以九王爷也不见得就是你的最佳人选。” 月落只是笑笑,却道,“你是知道我的过去的,姑母用了半辈子的时间建了落月楼,就是为了向西泾复仇,可这样太慢,太笨,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想要颠覆一个国家谈何容易?所以我才来了东岐,就是要借东岐之手灭掉西泾!” “所以”,商祁摸着下巴道,“一个想要称霸天下的人才是你想扶持的。” “可以这么说”,月落俏皮一笑。 商祁笑着摇头,用手点着她,语气颇为无奈,“你呀。” “不过”,月落看向商祁,笑得略微有些不怀好意,“商公子既然来了就得做事,落月楼可不养闲人。” “啊?”商祁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来,“我这才刚从徐州回来啊,你你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月落双手一摊,“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商祁。 商祁最是受不了她这个小狗一样的表情,认命的道,“行行行,你说,我认了还不行吗?” 月落得逞的笑道,“我在城门给难民外设了些粥棚屋社,你去帮我看着点,除了你别人我不放心。” 商祁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摊在座椅上,“我这才从徐州赈灾回来,本以为来了燕京可以散散心,结果这帮难民又跑到了燕京,哎——”他仰天长叹,“看来我商祁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劳碌命。” 月落笑得幸灾乐祸,商祁却是不甘心让她一个人得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太子和九王爷两个人跟前的红人。” 月落却是听得笑起来,“那照你这种说法,我是注定要被这两路人马追杀了?” 商祁抚掌大笑,“你可精明的很,我才懒得瞎操心。” 两只狐狸笑得一脸坦荡无害。窗外的阳光正好,但又有谁会想到一片平静的燕京城下,掩藏着的却是暗潮汹涌。 正说话间,一道寒芒微闪,商祁也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一支利箭破窗而来直射向月落面门。 月落瞳孔微缩,注视着那只箭,却是不躲不避,商祁一个利落的翻身挡在月落面前,折扇在手中一转,先是使了个顺水推舟卸尽利箭的冲力,再一个佛手拈花将箭身牢牢的固定在扇骨中间,而一直候在门外的玉珠已经顺着暗箭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月落一开始便看出那箭不是冲着她的命来的,所以即使不躲不避也顶多擦脸而过,至于方才在她面前很是卖弄了一番的商祁么, “好箭法!”商祁握箭在手不禁赞道。 月落扶额道,“商公子麻烦帮我把箭上的布条取下,可好?” “哦哦哦”,商祁赶忙将布条取下递与她,转而细看手中的箭矢,白羽黑矢,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种,市面上都有不少卖的。 月落打开布条,上面是铁画银钩般的几个字:明日辰时,云隐寺。 而落款竟是, 玄胤! ------题外话------ 存稿越多我越浪,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小试锋芒 燕京城郊,云隐寺。 青山绿水,钟声绕耳,香烟袅袅,佛门森森。 这座佛寺于他处修佛圣地并无出入,只不过打了个皇亲国戚的招牌,成为了东歧皇朝香火最旺的佛寺。 昨日开始一心只想着案子,却没有心思观赏这周遭的美景。月落此时正立在云隐寺僻静的小径旁出神地看着壁上题着的一副残对, “‘僧游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此联妙在不管是顺念倒念还是字音字形都是一致,看似随口俚语,却隐有深意。月落一想再想,一时竟答不上来。 只能遗憾的摇摇头,“才疏学浅,难续高对。” 玉珠看了眼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颇为懊恼,“月娘,我们还是进去吧”,随即又愤愤道,“谁这么无聊,大热天的把人约出来,什么话就不能在落月楼说,真是个疯子!” “疯子?”月落想了想竟觉得这个形容无比贴切,她笑起来,“的确是个疯子。” “月姑娘是在说我吗?” 一声低沉的男音毫无防备的在身后响起,月落惊得一个后退,一时不察踩在了裙摆上,惊呼声未出口却意外跌入了一个充满青松气息的怀抱。那人极自然的伸手圈住她的腰,棱角分明的下巴刚好就在她的发顶,月落几乎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 从未有人能跟她如此贴近,近到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月落身子僵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转过头狠狠地给这登徒子一巴掌,还是大叫非礼? 还好一向神经大条的玉珠终于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出手就是一招极为狠辣的探囊取物,点指如飞直取男子的左肩大穴。 见此来势,男子不疾不徐单手揽住月落腰肢,下盘稳如泰山,左手虚招一晃轻松避过,一个小擒拿手逼得玉珠急急后退。 月落颇为无奈,心道你和我的侍女对打,好歹把我放下来啊,她还来不及再想,玉珠已经取下腰间缠着的软剑,雪白的剑刃在日光下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直逼男子面门。 男子一声冷笑,从容不迫的带着月落一个旋身,优雅迅捷如苍穹飞鹰。月落趁着转身的空当回头一看,男子侧脸俊美如雕刻,墨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散发出宝石般的光泽。 玉珠攻势不减,反而更加迅猛,眼看着那锋利的剑尖离男子面门不过半尺,千钧一发间,男子的手指如闪电般迅速夹住剑身,犹如握住了蛇的七寸般,劲力之大用力之巧,迫得玉珠无法再向前一步。 男子勾起一丝冷笑,指尖轻弹,剑身顷刻被震碎成数段,玉珠被余力震得连退数步跌倒在地,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处蜿蜒而下。 “住手。”月落大喝一声,她担心的看了一眼玉珠,转头对男子道,“宸王殿下,欺负一个弱女子似乎不是大丈夫所为吧。”她若有所指的瞟了一眼他依旧横亘在她腰间的手。 不过玄胤似乎并没有领会到此间深意,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月落真的忍不下去了,她皮笑肉不笑着说道,“殿下,能否把您的‘龙手’从小女子的腰上拿下来。” 玄胤低头看向她,扯了扯嘴角,“姑娘,能否把您的玉脚挪一下。” 月落有些不明所以,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的脚丫子正端端地踩在他的“龙脚”上。月落大窘,她立马跳下来,冲到玉珠身边检查她的伤势,顺便借此遮掩一下自己有些过于红润的脸色。 月落扶着玉珠站起来,见她面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匀称便知没有大事。只是令月落有些惊讶的是玉珠的武功在江湖上再怎么说也能算的上是一流高手的水平,然而在玄胤只是单手接招的情况下竟然走不过十招,而这十招下来玄胤脚下丝毫未动,玉珠却连玄胤的半片衣角都没摸到,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心惊。 “来人带这位姑娘下去休息。”玄胤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衣人搀着玉珠飞速的离开,月落根本来不及阻止,她柳眉一竖,“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我们之间的谈话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吗?”玄胤轻轻一笑。 月落这才发现他的左脸侧有一道小指甲盖大小的凹痕,笑起来便呈现出一道月牙的弧度。不过令人称奇的是这道疤痕丝毫没有破坏他的俊美反倒平添风情,加上他颇具异域特色的轮廓,正所谓瑶池无二,紫府无双。 月落了然,“殿下也是来烧香吗,真是有缘竟能在此巧遇殿下。” 装是吧,谁不会。 墨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求神拜佛不适合本王这样的杀伐之人,还是请姑娘入室一叙。” 臭狐狸。 月落暗骂一声,面上却是婉转地一笑,跟着他进了后院厢房。 和尚上好茶后就退了出去,将一室的幽静留给了屋内的两人。孙子兵法有言,先发制人,后发而制于人,所以月落决定直切正题,先他一步掌握主动权, 她略略斟酌后,率先开口道:“不知殿下约月落来此所为何事?” “太子为了什么,本王就为了什么。”玄胤抿了一口茶后,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嫌这茶不合他的口。 这么直接? 月落眉心一跳,“只是殿下相约的方式有些”,她看了眼玄胤的神色后斟酌道,“有些不走寻常路啊。”一想到昨日的情形,月落语气中有了些莫名的火气。 “既然本王能以箭传书,自然能保你安全。”他似乎知道月落的不满来自何处,不过他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两军交战,主动权一向都在他的手里,他倒要看看这七窍玲珑的女子能坚持到几时。 好,算你有理。 月落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有纠缠,她笑得一脸无害,“众所周知殿下您有军功傍身,战功彪炳,月落一介庶民能帮您什么呢?” 他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晚与阁主相谈甚欢,本王既已知阁主有衡量天下的经纬之才,又怎么会放过呢?” 月落心头猛地一跳,他的目光太炽,似乎已经将她看穿。师父说过只有极其自信的人才会选择如此直视人的眼睛,毫无疑问玄胤就是这样的人。 她佯装听不懂,“阁主是谁?殿下在说什么?” 见她一副无辜的样子,玄胤也不着急。狩猎的乐趣不在于杀戮而在于围捕。他一直都很享受一点一点把猎物逼到走投无路后再一口吃掉的感觉,所以他有很好的耐心。 月落心思千回百转,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玄胤站起来,长腿一跨刚好立在了她的面前,他身体微微向前一倾,双手分别扶住座椅的把手,将月落圈了起来,他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我记得我说过姑娘有一双令人一见难忘的眼睛。” 说着他凑近她,两人鼻尖不过一张纸的距离,呼吸可闻。月落看着那双墨绿色的眸子近在咫尺,心跳骤然失序,就像看到暗夜中狼的眼睛,正闪烁着势在必夺的光芒。 月落忽然一笑,如漫天桃花忽然绽放般笑得绝美而狡黠,“怕不只这个理由吧。” 玄胤被她明醴的笑晃的微一失神,不过也只是一瞬。他直起身但依旧立在她的面前,封住她的去路,“的确不只这一点。” 月落不喜自己这样被他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语气有些不善,“愿闻其详。” “说来很简单”,他笑得有些欠揍,“本王只是不相信任何人罢了。” 这算什么理由,月落恼怒的瞪着他。玄胤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苍松,一双眼睛寒凉如水,“你做的很好,没有一点纰漏,若要说唯一一点瑕疵,就是本王和太子在查到落月楼后就无法再深入下去。我不知道太子有无怀疑,但本王知道落月楼背后绝不简单。” “凭什么?” “直觉。” “所以你就连解忧阁一块儿查?!” 这什么男人! 玄胤淡淡道,“解忧阁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本王只是知道是名不副实罢了。” “你——”月落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出口,玄胤一把握住她伸出的手腕然后狠狠地摁在座椅的扶手上,重新俯下身,将她牢牢禁锢。 “你想知道的本王都已言无不尽了,本王想知道的不知阁主能否知无不言?”他嘴角邪邪上挑,语气却极为森冷。 月落疼得直皱眉,听他这话便倔强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轻笑,像刚刚启封的陈年佳酿般浓郁醉人,“本王想知道”,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若有若无,却无端撩拨,“你,为什么要涉足东歧的储君之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凤雏择主 “为什么要涉足东歧的储君之争?”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般炸响在她的耳畔,月落心下转过无数种可能,玄胤伸出手掐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回过头来迎视他试探的目光。 他的眸子里似乎是盛满了融融春光,可细看之下分明是十里冰封之色,万里雪飘之寒,嘴角含笑,墨绿色瞳孔却深沉的如一池死水,看不出喜怒。 “为什么?”她忽然笑起来,笑得风情万种,不可方物,“为名,为利,这些都是我的理由。” 玄胤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笑得危险又蛊惑,他的目光流连在她裸露出的脖子上,既如成年的天鹅般优雅纤长,也如定窑的白瓷般光滑细腻。 掐住她下巴的手慢慢松开,缓缓向下轻柔的覆在了她的脖子上,动作温柔的犹如情人般的爱抚。 “本王喜欢听实话”,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很美的脖子”。 他的食指按在她不断跳动的颈动脉上,她知道这是他的警告。她不退反进,抬高脖子迎了上去,一声销魂的呻吟溢出嘴角,轻轻对着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目若秋水欲说还休。本就是十分姿色的她,这一来更是平添媚色。 “这招对我没用”,原本在她脖子上留恋的手猛然收紧,一把将她拉到他的面前,“越美的事物本王就越喜欢将其毁灭。” 如此霸道。 远处是香烟飘渺的藏经阁,那里开始响起嗡然共振的佛音,幽深旷远,能够涤清心灵上的尘埃。 日当正午,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为屋内的佛像镀上了一层金光,佛光下男子压在女子的身上,姿势暧昧的令人耳红心跳。但月落知道,他绝不是在和她调情,她相信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玄胤也不知道为何,当他听到那声摄魂夺魄的呻吟后竟然会生气,这噬骨销魂的声音!这该死的女人! 手上的力道还在收紧,他能够感受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为什么?” 他问她。 他相信她的能力,却不相信她的忠心。 “你不会杀我。”她仍旧笑着,原本丰润的唇色已经开始慢慢泛白。 “哦?想试试?”他冷笑,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玉一般的手轻轻抚上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因为”她柔媚的笑,神色却开始涣散,“你的眼中没有杀意。” 玄胤眉头一紧,手上不自觉的一松,月落立刻跌入椅子中,大口大口地呼吸。 “咳,咳咳咳” 她瘫软在椅子上不停地咳嗽,咳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嘴角却扬起笑意,她知道她赌对了。她脖子上细嫩的肌肤已经被他手上刚硬的老茧磨得通红,她蜷缩着,像柔顺的白兔。 但在月落心里仍旧将玄胤的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问候了遍。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玄胤,你等着。 指尖似乎还留有她的余温,抬头却见她恨恨的盯着自己。玄胤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转身自顾走到桌旁给自己斟了杯茶。 待她稍缓,玄胤问道,“现在可以好好的回本王的话了吗?” 月落整理好仪容,从容不迫道,“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永恒的利益才是世人追逐的方向。辅助一个皇子登上九五之尊的王座,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可是有两个皇子。” “所以我要选择与谁结盟能带给我更大的利益,但不一定是您啊,宸王殿下。”月落喝了一口茶,暂且舒缓了喉咙的不舒服,但声音仍有些暗哑。 谋臣追随主君当然是为了搏得一个更好的前程,按理说玄胤没有理由怀疑她,但是月落介入皇储之争的目的本就不纯,这让她多了分小心翼翼。 不过她的真实身份绝对隐秘,玄胤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查到。但他的怀疑却是实实在在的,若说这也是凭借直觉,那他的直觉未免也太可怕了。 “原来你喜欢礼贤下士的太子殿下?”玄胤的声音略带嘲讽。 至少人家还知道礼贤下士,心中恨恨的想,面上却是一抹极美的笑意,“太子门下宾客如云,朝中根基深厚,门阀士族也皆奉太子为尊,可殿下您呢”她笑得越发明媚,恢复血色的红唇更是娇艳欲滴,可从中吐出的字眼却是冰冷的朝局。 “您虽在军中威望颇高,可自古以来最令帝王忌惮的就是您这种功高盖主,军心所向的人,得了军心,失了君心,这样的优势不要也罢;再者,虽说寒门弟子多愿效忠殿下,可是东岐立国以来仍是沿用前朝旧制——世官制,寒门弟子几乎没有入仕的可能,若想出人头地便要去从军,可战场凶险,活下来的能有几人?殿下若想要在朝中培植亲信可谓是难上加难。那么月落斗胆一问,为何我要抛去太子这条捷径不走,反而要相助王爷您呢?” 冰冷的语气,冷静的分析,字字句句不离权谋人心。 “若玉手凤雏是只重名利的沽名钓誉之辈,那本王也不会站在这里与你浪费口舌了”他摩擦着手上的尾戒,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玉手凤雏孑然一身,但落月楼楼主的身上却寄托着上上下下数万人的活路。王爷,难道要让月落拿着数万人的性命陪你来一场豪赌吗?” 这是在衡量他的胜算了。 他沉吟一瞬,道,“东岐若仍是沿用旧制,选用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那么东岐早晚会像当年的中容一样自取灭亡。不过好在父皇心怀改革大志,只是士族门阀却是改革的一大阻力,既然如此本王倒是不介意做他制衡士族的一枚棋子。” 不破不立! 月落心下震撼,没想到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宸王竟然有如此抱负,为了家国大义甘愿被自己的父亲利用来制衡自己兄弟,先不论皇家亲情是否真的是血浓于水,单从他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来,月落便是真心佩服。身在局中却比身在局外的人看得更明白,孑然而来,抽身而去,无比洒脱。 再想到那日他与她谈论天下大势,他的心中装的不仅仅是东岐,还有更大的宏图,更大的天下! 而这正是她所求! 她话锋一转,“可若是按照胜算多少来说,我会选择殿下您也说不定呢。” “胜算?”他笑得恣意,“太子占尽天时地利,本王还能有什么胜算,不过是过河的卒子,除了一路冲锋,根本没有退路。” “天时地利,却没有人和”,月落反驳道,“士族没落而庶族崛起是大势所趋,天时地利都可以夺过来,但人和这一点却是一直牢牢站在殿下这边。” 玄胤认真的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子,美人虽美,但城府太深,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做他的女人却绝对能够成为他的谋士。 “所以姑娘的决定是”,他的手轻轻摩擦着座椅的扶手,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若我说不,王爷就要杀人灭口吗?”月落不答反问。 “这么锋利的剑,本王自然不会拱手送给太子。”玄胤笑得理所当然,人命的取舍似乎就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玄胤的夺嫡之路虽然会有些坎坷,但是胜利的可能却更大,话虽如此但玄胤这般胁迫似的邀请却让她极为不满。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月落虽然心里百般别扭,但依旧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玄胤的面前,俯身道, “愿分君忧。” 玄胤扶住她的手臂,墨绿色的眸子紧紧的将她锁住,声音低沉,“以何为证?” 这般谨慎,月落有些满意,也有些生气。 她冷声道,“届时户部尚书许谦的人头就是我赠与殿下的见面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死灰复燃 商祁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衣衫褴褛的难民们排着队等着开粥。他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流,身为商人他只奉行两个字,一个义字,一个利字。 所以对这些赈灾施粥的事,他是真的不擅长啊。 “开粥啦,开粥啦,都排好队不要挤。”一个壮实的婆子扯着嗓子喊道,架起的木板上摆着两个大桶,一边是装的粥饭,一边是刚出炉的馒头。 一时间用木板搭起的简易的粥棚前聚集起许多人来,那个婆子一见忙不过来,赶忙对着一旁偷懒的商祁喊道,“哎哎哎,那边那个小伙子,快过来帮哈忙啊。” 因着这个婆子是临时雇来的,并不晓得商祁的身份,是以理所当然的对着商祁大呼小喝。商祁也不多说,挽起袖子就走了过去, “大娘,要我做什么啊?” “施粥去。” “哦” 商祁拿起勺子舀了几下后发现,桶里就漂着几块菜叶,米粒少的可怜,这哪是粥啊,比米汤还不如。 他沉下脸问道,“不是说这粥要插箸不倒吗,怎么是这个样子?” 那婆子见怪不怪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东拣西呢。” 商祁也知道她一个放粥的不可能知道些什么,便对那婆子说,“去把这里管事的给我叫过来!” 婆子惊奇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管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你只管去就是,这里有我。” 那婆子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在商祁的催促下到底还是找管事的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瘦高个就过来了,嘴里大声道,“是谁找我。” “是我!” “什么事?”见只是一个放粥的小伙子,管事的不耐烦道。 商祁因为想着做事方便,只是随意套了一身粗布麻衫,没想到就被这个管事给看低了。 “到底什么事,我忙着呢”管事一边剃牙,一边道。 商祁皱了皱眉,质问道,“这粥怎么稀成这样!” “这粥怎么了,挺好的啊,我们都是这样放的。”那人无所谓道。 商祁喝道,“什么叫挺好的,这粥全部给我重做,插箸不倒才叫好!懂吗?” 他这一喝是用了内力的,中气十足,传声之远,那些听到他这句话的难民都纷纷叫好。 这种时候旁人一看便知道是到不该惹的人了,可偏这个不知道是不怕死还是不怕事的管事还在颤颤巍巍的问,“你是,是谁啊?凭,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 商祁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拿出令牌,那人一看,腿都软了,直接跌坐在地上求饶。早听闻楼主派了一个公子下来,这公子商场人称“笑面狐狸”,兼并扩张,出手狠辣,是所有同行眼中的天字第一号对手,难道这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玉面公子就是那个“笑面狐狸”? 商祁生平最烦这种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他不耐烦道,“还不快滚,落月楼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他随即着手重新提拔了一个管事,并对所有人道,“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我商祁平生最讨厌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但从现在开始若是再发现还有谁阳奉阴违,中饱私囊,便犹如此碗”他将手中的碗狠狠一摔,陶瓷做的碗瞬间便被砸得四分五裂。 周围响起难民们的鼓掌叫好声,对着商祁直喊,“大善人”c“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这时挤在人群中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毫无征兆的突然倒在地上,她身边的一个妇人将她护在怀里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的哭喊道,“夫人哦,您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哦,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哦。” 商祁连忙过去看那昏倒的女子,见她虽面有菜色,但双手细嫩,一看就知是个不做事的富贵太太,只是一路奔波劳累再加上本就身娇体弱的,能撑到现在也算不错了。 商祁连忙吩咐人去叫了大夫,那女子在妇人的照料下也悠悠转醒,只是还是十分虚弱“薛妈妈,我没事。” 薛妈叹了口气,只道,“小姐哦,姑爷不在了,你可要保重自己啊。”说罢,自己却先落下泪来。 那女子却只是红了眼眶,反倒安慰起这个妇人来,“薛妈,既然老天让我活了下来,我就要做些什么,不能让信之白白的”正说着她忽然发现旁边还多了一个陌生人,便停了下来,一时沉默。 商祁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见如此他率先打破沉默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请两位移步,也方便大夫看诊不是?” 那女子本想回绝,可她旁边的妇人却是担心她的身体,说道,“那就麻烦这个小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是该怎么称呼二位呢?”商祁连连摆手,殷勤十足。 那女子道,“妾身徐冯氏,这是我的奶妈,唤她薛妈便好。” 商祁听得她们谈话,便知这年轻女子是丈夫新丧,见她们主仆二人大老远从徐州逃难来也是十分不易,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敬意, “徐夫人,请。” 大夫看过后开了几副药,只说好好保养便能好,薛妈自是千恩万谢,徐冯氏也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也不好多多叨扰人家,便张口请辞。 逃难的过程中,这个未出嫁时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出嫁后也被丈夫呵护有加的女子也算是真正的见识了什么叫世态炎凉,她知道商祁对她这个陌生人已是仁至义尽,自己再打扰人家就是不识趣了,她一向心高气傲,怎么会等着主人家亲自下逐客令,因此请辞的态度也十分坚决。 不过她却是错估了商祁,商祁自是不在乎她要住到几时去的,只不过看她才死了丈夫,一个女人出门在外又是无亲无故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赶人家走呢,当下便道,“徐夫人不必客气,待身体好些再走也不迟啊。” 薛妈也劝道,“是啊夫人,现在走您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徐冯氏自是不肯,商祁也不是个喜欢客气的人,便道,“徐夫人,在下是个直肠子,说话难听您多担待。您既然是新寡,丈夫尸身未寒,总在外抛头露面也是不好。”他顿了顿,觉得这话还是重了点,便放柔了语气,“虽然在下知道您也是迫不得已,可既然身体有恙,就不要硬撑,否则徐先生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啊。” 徐冯氏一听,忍了多时的泪终于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哽咽道,“可是,我” 商祁也是个见不得女人哭的性子,“徐夫人您若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当先欠着我们落月楼的。” “落月楼?”徐冯氏一惊,她自是听说过这个天下第一楼的,徐州赈灾时也是落月楼一马当先,比当地的府衙还来的快些,只是落月楼却与东宫那边牵扯不清 不过她还是十分感谢这个俊俏的公子的。擦了擦眼泪,她郑重的起身行礼道,“妾身多谢公子。” 月落刚从云隐寺回来便听说了商祁英雄救美的事迹,倒是玉珠“哼”了一声道,“什么狗屁英雄救美,不过是救了一个寡妇罢了。” 月落掩起鼻子道,“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那么酸呢?” “月娘,”她娇嗔道,“人家不和你说了。”玉珠跺了跺脚,身子一扭便跑开了。 玉妍从屋外走了进来刚好和夺门而出玉珠擦肩而过,她奇道,“这是怎么了?” 月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玉妍虽然很想继续再八卦一下,但她还有正事要做。 月落在听完她的正事后,显见的拔高了音量,“什么叫驭下不严,罚俸三月?” “消息来自内阁应该不会有错。” “咱们的人放出的消息当然不会错。” 月落眉尖一蹙,她不是不相信自己属下的办事能力,再加上许谦贪污一案曝光至今如此之久却一直没有下文,种种现象都只能指向这一个结果,那就是许谦保住了。 而对于贪污案的官方解释是户部度支郎私自挪用公款做假账来栽赃嫁祸。 然而传说中的主人公户部度支郎杨忠因事情败露而潜逃出京,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如人间蒸发一般,一夜之间全数消失。 这件事到此也只是被刑部给定成了悬案。 月落听到这里不由地冷冷一笑,“哪里来的什么户部度支郎,不过是太子用来掩人耳目的替罪羊罢了。” “可上次我们明明” “上次是我想的太简单”,月落打断玉妍的话,“自古以来民告官本就是困难重重,更何况是东岐这样如此注重嫡庶尊卑的国家,难民还没进到燕京城就被拦在了城门前,根本没有机会上告,这把火还没烧起来就已经灭了。” 月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杯,滚烫的茶水将薄薄的杯壁烧的极为烫手,可是月落却似没有感觉一般,越握越紧, “也是我小看了太子。”半晌,她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 她虽然将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背的烂熟于心,可是到底是纸上学问,比起自幼活在明争暗斗的宫廷中的太子殿下自然是少了些实践上的优势。 “这也怪不了咱们月娘啊”,玉妍见她这般有是心疼有是无奈,只能宽解道,“如今太子监国,朝中官员又多数是太子的人,剩下的也大多是些墙头草,除了皇上还有谁敢说太子的不是。” 皇上?! 对啊,自己怎么会漏掉这个关键人物。 她怎么没有想到,太子可从没有想过要阻止难民进京,是她自己被太子的封城令给绕昏了头。原来太子真正想要阻止的人是皇上。 这样换个思路一想,月落不禁心神一震,整个人都豁然开朗起来,“原来太子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所以封城令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太子是想彻底封闭皇上的耳目”,这样的做法虽然大胆,却也不失为兵行险招的一步妙棋。 既然都已经清楚了太子的想法,月落自然就有了应对之策,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消息是从内阁传来的,那就说明诏书还没有拟定,这就意味着我们还有时间。” 月落想了想,她微微一笑道,“太子不是找了个替罪羊吗,他当然知道这个替罪羊就是他整部棋最大的漏洞,所以太子肯定会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填补好这个漏洞,只要我们能够在太子杀人灭口之前找到杨忠,此案便算是我们小胜一筹。” 她这么一说玉妍便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太子不可能给我们这个机会”。 月落想了想,一计忽上心头,“太子现在正在拉拢我,如此深夜自然是献策良机,不如咱们放个假消息让太子爷一时半会儿找不清方向。 “什么假消息?”玉妍不解。 “我记得杨忠不是最爱逛窑子吗?”落月楼名下有许多青楼,朝廷里有哪些官员来过,无论官大官小都逃不过她月大楼主的眼睛。 只不过东岐律规官员不准狎妓,所以这些大人都只能是偷偷摸摸的来,悄悄咪咪的走。 月落接着道,“把杨忠的这点小爱好告诉太子爷,让他去各大青楼守株待兔,太子爷现在没有杨忠的消息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他考虑不了太多。” “那我们怎么办?”玉妍问道。 “我们就跟太子爷反着来呗,虽然说杨忠的这点爱好隐藏的还算不错,但是他现在是惊弓之鸟肯定不会再去青楼潇洒,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一家三十几口人走不了多远,虽说他们不会选择规矩做生意的马行镖局,毕竟这些镖局都跟官府有联络,你去黑市查。” 月落想了想又急忙道,“等等,要查一小股一小股出城的镖队或者马队,时间要连续。” 三十多人目标太大,杨忠不会蠢到让这么多人同时出城。 “奴婢遵命”玉妍领命,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不问缘由,不问因果,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办好主人下达的一切命令,这就是她的职责。 可这折回来送茶的玉珠却不是这样的行动派,方才的对话她只听了一半所以便更是觉得云里雾里的,“为什么要去找杨忠,他不是已经成了一枚弃子了吗?” “他是一枚弃子,却是一枚可以令这盘棋死灰复燃的弃子”月落轻轻一笑,眼神却锋利如刃,“太子想要让这火彻底冷下去,而我却要让它重新燃起来!” 贪污本是重罪,然而太子却想将此案做成栽赃嫁祸来蒙蔽圣听,那么杨忠就是这案子的关键。 不得不说玄临的这步棋下的很俊,一瞬间就让死刑犯变成了被害人。但这同时也是一招险棋,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 他想阻止皇上推行国政的脚步,就要承担东窗事发的后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夜探佛寺 夏夜,清凉如水。 一道黑影从一排排房顶上悄无声息地掠过,如同在黑夜中展翅的雄鹰,漆黑的夜幕就是他最完美的掩体。 终于,这道黑影落在了一处精致小巧的阁楼上,他一个翻身,兔起鹘落般落在了屋内。 今夜本无月色,但这并不会影响他视物,他的内力精纯,即使四周一片漆黑他也依然能够准确的锁定住他的猎物。 他一步步走向床榻,隆起的被子证明他的猎物正在熟睡之中。 月落躺在床上一直辗转难眠,好容易到了后半夜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一次次的做着同样的噩梦。 梦里她被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追着,她看不清那个东西的面目,甚至那个东西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可她就是知道,就是害怕,就是不停的跑,却始终跑不出这迷雾一般的森林。 月落喘着粗气挣扎着从梦里醒来,她看着一片黢黑的周围,大脑一片空白。 就这样躺了一会儿,无神的双眼才重新找回了焦距。清醒过来的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她掀开被子,也懒得点灯,凭着对自己房间的熟悉,抹黑去桌子上找水喝。 没想到她刚下床走了一步就感到一阵眩晕,她慌乱中双手胡乱一挥,没想到真抓到一个东西,她立马借力稳住身体。 咦?不对啊,她记得她的房间布局没有此物啊,月落有些愣愣的立在那里,双手却不断摸索着她攀着的东西。 这滑滑的感觉倒像是某种衣料,莫非自己还在睡梦之中?这样一想。月落倒变得有些大胆起来,她顺动摸西探的,还真让她摸到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倒三角形的东西,再往上却柔软的,薄薄的,还有些温热,就像是 “你摸够了没有” 一声低沉的男音突然响起,把月落吓得一个哆嗦,她下意识就要惊叫出声却被一双大手及时捂住了嘴巴。 月落又岂会任人宰割,她奋力一挣,那人没想到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力气却不小竟一时被她得逞,月落下意识往后一退却忘记了身后是凸起的床沿,退出去后才想起这茬,再想回旋,可已无着力之处。 眼看就要四仰八叉的摔个彻底,月落不甘心的随手一抓,没想到刚好抓住那人的衣襟,那人被她这么一带,顺势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月落这下彻底傻眼,男人清爽甘冽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而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近的呼吸可闻,完全漆黑的环境,暧昧不清的氛围,再加上, “嘶~好痛”,月落感觉自己的嘴被什么硬东西给磕了一下,现在她算是彻底醒了。 她一伸手想要给这登徒子一个耳光,却没想到她手刚一动就被那人握住摁在了头顶上方,“别动”他伏在她耳边轻轻道, “是我”。 什么?! 月落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人大半夜发什么神经,好好的王府不住,学什么采花贼半夜翻墙调戏良家妇女。 当然这话月落是万万不敢就这么实话实说的,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道,“殿下,您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玄胤低声笑了一下,“本王倒是想起身,只是你拉着本王,本王也起不来啊。” 什么月落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另一只手还死拽着玄胤的衣襟。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月落一惊,却听得门外是玉珠的声音,“月娘,怎么了?” 黑暗中月落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还是气势十足的狠狠地瞪了正压着她的男人一眼,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全被视力极佳的玄胤看的一清二楚。月落强自镇定的说,“没什么,我起来喝水不小心撞到了,没事,你去睡吧。” “哦”门外玉珠打了个哈欠,什么也没多想就听话的回房继续睡觉了。 耳边传来男人的低笑,“没想到本王的美人谋士如此的”,他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为本王考虑。” 月落松了揪着他衣襟的手,“殿下,您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当然”。 玄胤松开她的手,撑着床站起来,月落也立即起身去将灯点燃,再这样一片漆黑下去她会崩溃的。 正胡乱的把衣服整理好,玄胤就已经坐在了圆桌旁饮茶,旁若无人的样子似乎这里就是他的王府。 一袭黑衣,沉重的颜色却被他穿出了英姿飒爽的味道,额间勒着一条镶着墨玉的护额,本该规矩的束发却换成了牵星箍绑着的马尾,几绺碎发顺着他的护额垂在他的眼角,颇有几分江湖侠客的风流。 “本王进来这么久,你这满府的护卫却没一个发现的。” “殿下轻功一流,他们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月落暗嘲自己怎么也学起逢迎拍马来了。 “你为本王谋事,你的安全本王还是要亲自来考察一下的。”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月落可是半分也不信。 她刚想开口,却扯到了嘴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玄胤抬头看了看她,眼神一闪。 “太子还不知道我已经在为殿下谋事,如果突然加强防范,他反而会怀疑的。” 玄胤听得眉头一皱,“你这里有太子的人?” “是我故意放进来的,这不是好让太子放心嘛”月落笑得有些狡猾,“可这也只是暂时的,等到户部贪墨案一结,太子就会明白他这是被我给耍了,到时候可就要靠王爷护着我了。” “自然。”玄胤眉毛一挑,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道。 还没等月落反应过来,却被他的下一句话给惊了个外焦里嫩,“解忧阁接的云隐寺杀人案,你打算如何做。” 她惊的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殿,殿下你,您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自己的谋士接了私活,本王却一无所知的话,本王这个主君做的岂不是太过窝囊了些?”玄胤并没有正面回她的话,反倒是语气调侃道。 月落却不在意他罕见的幽默,她心中想的第一个可能就是解忧阁进了他的人。 解忧阁和落月楼虽说都只有她一个主人,但却是分开管理,玉妍负责解忧阁的消息来往,信哥主持落月楼的大小事宜。 可是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立刻被她自己否定了,解忧阁的所有人,所有职位都是代代相传的,这从根本上就断绝了细作混入的可能。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玄胤却不等她想明白,又抛出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今夜月色正好,要不要与本王一起夜探云隐寺?” “什么?”月落开始怀疑自己不会是找了个疯子做主君吧,“殿下,现在可是深更半夜!” “要的就是深更半夜,你见过谁在大白天的杀人?” “可” “去不去,一个字。” “去” 所以当月落看着脚底下不断往后飞的屋檐时,心中仍旧疑惑: 今夜到底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玄胤揽着月落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云隐寺内,月落心中感叹,这轻功真不是盖的。从落月楼到云隐寺她坐马车要一个多时辰,可这人带着她在屋顶上几个纵跃,只一会儿便到了。 玄胤带着她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莲池,月落为了行动方便也换了身夜行衣,和玄胤走在一起倒像是真的与黑夜融为一体了。 初夏的夜晚,微风伴着荷香,莲花池畔,芳草萋萋,娇花含羞;莲花池内,莲叶翩翩,新荷芬芳。 只是这莲花池的景色虽说是美不胜收,但池边拼命叫唤的蝉儿,却是十分聒噪。 玄胤踏上“吱吱呀呀”的小桥,来到亭中,负手立在栏杆边,看起来应该是在神游。 月光微醺,立在亭中的男子英姿挺拔,飞眉入鬓,眼锋似冰;他身边的女子身段风流,黛眉杏眼,顾盼神飞。 正所谓美人,美景,美事也! ------题外话------ 千山万水总是情,收藏一下行不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水落石出 只是他们讨论的话题却不太符合这样旖旎的气氛了 玄胤淡淡的开口道,“仵作怎么说?” 卷宗上的所有信息月落早已全部烂熟于心,对于玄胤的问题,她自是半分不怵的。 “尸体发现时刚刚僵硬,因为这几天天气闷热,尸身又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仵作初步推断死者遇害时间大概在午夜之后。”。 她想了一下,分析道“死者神态安详显然临死前并不惊惧。” “所以醉酒后失足落水或者熟人作案皆有可能?”玄胤眯了眼,意味深长道。 “不可能是第一种,”月落摇头,“尸体就是在这亭子边上发现的,而且四周均设有半人高的护栏,既然莲池里是死水排除水流带动尸体的可能,那么就不会是失足落水,只有他杀一种可能。” “那么这又能说明了什么呢?” 月落顺着他的意思这么一想,豁然开朗道,“说明凶手身材瘦小,他无法拖动比他高大许多的死者,只能选择就近抛尸。” 她继续理着头脑中的线索,“而且当晚和死者在一起的人说死者之前约了他们来是有事相告,然而一场宿醉下来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世间有什么酒竟能烈到如此地步?” “可如果是他们两个人中其中一人或者都在说谎呢?”他随口道。 “可杀人动机是什么呢?死者之前可是与他们有要事要交代啊。” 玄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一惊,喃喃的说,“莫非是因为那件死者要交代的事?” 玄胤不置可否,他信步走到石桌边上,说道,“如果你是凶手,杀了人之后会怎么做?” “离这里远远的,撇清关系,编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据。”月落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那如果这两个人是凶手的话就不应该仍旧留在那里等京兆尹来啊,反正月黑风高又不知道谁来过。” 这么一想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蝉鸣声越发聒噪起来,月落觉得现在自己的思绪像极了一团乱麻线,处处是线头,却又不知道哪根才是破解奥妙的关键。 正当她沉思之时,却被玄胤一把搂住腰肢,轻轻一提,两人便飞到了亭子的顶上去。 月落懊恼,“殿下,您不能每次都”她话未说完就被玄胤给捂住了嘴。 她突然发现短短一天之内,她就接连被玄胤吃了好几次豆腐,月落气鼓鼓的瞪着他。打不过你,就用眼神杀死你。 玄胤似乎察觉到怀中人恨恨的小眼神,低头一看,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因为嘴巴被自己捂住而显得眼睛分外的大,黑白分明的眼珠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一时间他竟然想到了曾今养过的一只小猎犬来,也是这么清亮的眼睛,不同的是,一个温顺,一个带刺。 月落在玄胤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就有些慌了,男子的双眸像是墨绿色的琥珀般,清寒透亮却又璀璨耀眼。月落这才发现冷心冷情的玄胤竟然长了一双十分招桃花的眼睛,分明无情,却似有情。 到底还是招架不住,月落一边暗骂自己没用,一边移开了眼看向别处。这一看倒是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还是她见过的人。 竟是昨日行云小和尚说过的行风师兄! 他来干什么? 玄胤已经放下捂着她嘴的手,但另一只手仍旧松松垮垮的护在她的腰后,以免她摔下去。只不过月落一心看着那个行风并没有注意到玄胤的动作。 行风是一个人来的,僧袍披在身上,显然是随意套的,因为衣服还是反着的,他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灯笼,跌跌撞撞的朝亭子这边走来。 行风走到亭子底下,扔了灯笼,“扑通”一声竟直直的跪了下来。 “你猜他要干什么?”玄胤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耳朵是她的敏感地带,热气一扑,她身子微微一颤,一时间竟有些酥麻无力。 玄胤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僵硬,更是使坏般的在她耳边长长的哈了一口气。 月落想叫不敢叫,想挣开他,但又怕动作太大被下面正在痛哭流涕的行风发现,正当她又急又恼之时,亭子下的行风又有了新的动作。 行风哭了一会儿,又开始疯狂的磕头,嘴里只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来找我了,放过我” 就这样说了一会儿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念起了什么,月落细细听了几句,发现他念的正是往生咒。 这样的时间,地点,为谁而念的往生咒,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月落沉吟片刻,一计忽上心头。玄胤见她双眸精光乍现,算计的小心思全表现在了脸上,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想看她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 为着出行方便月落只用了一根簪子束发,她一抜玉簪,瞬间青丝乍泄,垂腰而下。玉一般的小脸笼罩在如云似雾的青丝里,像极了志怪小说里专吸男人精血的狐狸精。 虽说在男人面前披头散发不太好,但中容一向民风开放,月落倒也没觉得什么,不过却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东岐而非中容。她将散下来的头发全部拉到面前遮住脸,再从亭子顶上吊下来,尤其是在深更半夜这种时候,效果的确骇人。 她压低了声音,拖长了声线,“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谁?谁在那里!”行风惊的跌在了地上。 “除了我,还有谁” 行风爬起来,面朝亭顶跪下,身体不停地在发抖,“求求你,放过我,别再来找我了,你去找她,对,去找她,是她给你下的药,是她害的你!” 月落一听,果然有戏,只是这个“她”到底是谁,她还要在再试他一试,她尽量模仿一个中年男子的语气,“我不信,我不信” 行风已经是吓得丢了魂,也注意不到这个“男鬼”的声音有什么不对。 他已是涕泗横流,却连脸也来不及擦,膝行几步,磕了几个头,急切的说,“是她,是她勾引的我。那天,那天她说你要出去和李先生他们喝茶,是她下的药,是她,你去找她,去找她啊!” 月落一惊,喝茶?他们不是喝的酒吗?还有这个“她”不会是 她还想再问,却听玄胤吹了一声哨,一名暗卫忽然出现打晕了行风,然后二话不说抗在肩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月落生气的回头看向始作俑者,后者淡淡道,“你想让他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月落被他噎了一下,底气有些不足的问道,“那殿下想把他带到哪里去?” “自然是带到齐运来那里去了,齐运来是个人精,他知道该怎么做。”玄胤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方才蹲的太久,手脚有些发麻。 他们的证据来路不正,自然是不能堂而皇之的带到公堂上去,不过看那行风已然是吓破了胆,应该是会不打自招的。 月落一边想着,一边扶着脚慢慢站起来。她可没有他那么好的身体,他是蹲了这么久也只是微微发麻,而她是腿脚都没了知觉,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可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玄胤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扶一扶的,但月落怎么会去找他搭手? 玄胤知她心思也不点破,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要求助他的意思,便轻轻一跃,落在了地面,只留了月落一个人在上面。 臭狐狸! 月落暗骂一声,然后认命的微微探过身向下看去,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从亭子顶上到地面的高度。嗯,应该摔不死,可忽然想到自己的脚伤还没好,嗯,这一跳不死估计也得残废。 玄胤负手站了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动静,抬头便见她披散着头发,手足无措的站在上面,一副心里明明害怕的要死却又倔强的不肯开口求助于他的样子。 玄胤好笑的摇摇头,不过并不打算放过她。他气定神闲道,“怎么还不下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月落在心里骂了好几声臭狐狸,可面上却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我在想方才是怎么上去的呢?” 但实际上月落是很想这样说的: 怎么上去的,还不是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带上去的,那你怎么给我带上去的就怎么给我带下来啊! 但他似乎没有理解到月落的言下之意,“这样吧,你跳下来,本王接着你。” 月落算是彻底被他的厚颜无耻给弄的没了脾气,他明明可以再上来把她带下去的。可即使她再怎么恼,偏偏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容她多想, 跳?不跳? 玄胤张开双臂示意她跳下来,月落看了一眼坚硬的地面,又看了一眼玄胤结实的双臂,两害相权取其轻,跳就跳吧。她闭眼咬牙,把心一横,到底还是纵身一跃。 闭上了眼睛,其他地方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锐,她感到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接着便是他有力的双臂。 月落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不知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耳边传来男子的轻笑,“还不下来吗?” 月落不甘示弱的回击,“也要殿下放手才行啊。” 玄胤挑眉,双手作势略略一松,月落被他一吓,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谁在那里!?” 原来是巡院的武僧。 玄胤自然是不会给那些人发现他们的机会,他带着月落轻轻一跃,一起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折腾了一夜,回到落月楼时天也快亮了。 玄胤看着因为急着跑路来不及挽发,而依旧披散着一头秀发的月落,语气冷冷的命令道,“今后不许在别的男人面前把头发散下来。” 月落被他莫名其妙的命令弄的一愣,一时也没注意身份,语气不善道,“为什么?” 玄胤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摇摇头,“有碍观瞻。” ?!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丑! 还没等月落反应过来,玄胤又道,“许谦一案你怕是要加紧动作了。” 月落还没从方才他的话中回过神来,回起话来是也是咬牙切齿的,“殿下这是不相信我的办事能力了?” 玄胤毫不在意她的语气,只说,“你竟然已经知道了,看来还是本王小瞧了你,落月楼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进了内阁。” “天下自有可怜人,我不过只是恰到好处的利用了这点而已。” 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月落抬起手臂鸽子便乖巧的落了上去。 “你不怕这有问题?”玄胤看着鸽子腿上的信筒淡淡道。 “就算太子的人看到我也不怕,这只鸽子受过特殊训练,除了我和信哥它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况且这信筒也不是一般人能解开,若是拆开的方法不对,盖子一打开就会有硫酸将里面的信纸腐蚀。” 月落边说着边拆开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展开一看,不禁喜上眉梢。也不在意他说她丑的事了,她将信纸递给玄胤道,“殿下您可真会赶时候。” 玄胤接过信纸一看,上面是几个大字, “杨忠已经归案,今早三司会审。” “东宫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没想到你能更快一步。”玄胤单手一动,信纸即刻化成了粉末融入了尘埃之中。 “多谢殿下夸赞”,月落笑着行礼,“我不过是误导一下太子殿下罢了,想当初难民潮的时候,太子殿下的封城令不也是忽悠了我吗,所以我这也只能算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吧。” 玄胤不置可否,他撩了撩眼前的碎发,这时天边已经模模糊糊的出现了金红色的光影,“那本王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定不负王爷厚望。” 玄胤背过身,对她道,“父皇身子好了很多,过几日应该就会上朝了。不过,在此之前父皇定会去云隐寺上香还愿。记住,早日结案。” 说完,他临窗一跃,如同扶摇九天的大鹏,转眼就消失在了那片将起未起的迷雾中。 月落冲着他消失的方向吐了吐舌头,莫名其妙的臭狐狸。 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她现在是什么也不想管了,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得先美美地睡上一觉。 ------题外话------ 潇湘审核有点严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曙光乍现 案子有了突破,她也算是卸下了一桩心事,月落这一觉可以说是睡的十分香甜,却急坏了一直被挡在落月楼门口的齐大人。 齐运来不停地用手绢擦着汗,微胖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他来回踱着步,偶尔小心翼翼的问一下默立在一旁的玉妍。 “这个,玉妍姑娘,阁主还有多久才起啊?” “阁主本是在东岐游历,本不该插手齐大人的事,不过既然阁主管了此事,定然会送佛送到西的。齐大人还是耐心些吧,等阁主醒了自然会见大人的。” 玉妍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弄的齐运来好不尴尬。 没想到从来在官场上混的顺风顺水的齐大人也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有求于人呢。 当齐运来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手绢也越来越湿的时候,一直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容貌明艳的妙龄女子婷婷的走了出来,她向齐运来微微福身,“齐大人,请跟我来。” 齐运来自然认得她是阁主跟前很得脸的婢女,于是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 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齐运来终于见到了自己不吃不喝的等了一上午的阁主大人。 女子姣好的侧脸在一层薄纱下若隐若现,齐运来不敢多看,快步走过去,恭声道,“下官见过阁主。” 月落虚抬了抬手,“大人太客气了,请坐吧。” 齐运来擦了擦鼻尖的汗水,坐在了月落的下首,“多谢阁主。” 他牛饮似的喝完了手边的新茶,喘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的说道,“多谢阁主大才,下官已经连夜提审了那对奸夫淫妇两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五十个板子下去就招了个干净。” 齐运来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月落细细的听了一会儿,理出了个大概。 那魏甫每年夏日都会来云隐寺住上那么几日,魏夫人魏李氏难耐寂寞,一来二去就和寺院里的行风暗通款曲了。魏李氏出身青楼,原先在青楼里挂牌时也有些唵攒的事,譬如那被迷幻药浸过的茶叶。 魏李氏知道魏先生和友人要去亭中喝茶,便备下事先用迷幻药泡过的茶叶,三人喝了个昏天暗地,是以竟然都以为当日喝的是酒水。 齐运来说到这里,抹了一把汗道,“两人都已经招了,但案发当晚他俩一直厮磨在一起,显然凶手都不是他们,阁主可还有什么法子?” 月落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齐大人提审这二人时可还有别的什么人知晓?” “事发突然,是以并无多少人知道此事。” 月落想了想,心中闪过一计,说道,“齐大人,我倒有个法子,您不妨试试。立即下发海捕文书,就说真正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可是证据链条间还有些纰漏,然后你再去找一些乞丐来,就说你想从他们口中探出些新的线索,这两件事都不用遮着掩着,最好闹的全城皆知。” 见齐运来有些发懵,月落笑道,“不过是个很简单的心理角逐罢了,为的就是要勾起凶手的疑心,让凶手自己露出马脚。” 齐运来听到这里已经全然明白了月落的计策,他万分感激的站起来,言辞诚恳,“多谢阁主指点,那下官这就去准备了,告辞。” 月落起身正要相送,却被齐运来连连推辞,只得道:“大人慢走。” 等齐运来心满意足的出了门,月落这才松了松一直绷着的后背,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说,“最烦和这些官老爷打交道了,一口一个的官腔,真是累人。” 月落说完话,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她摸了摸嘴角,心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的口子。 玉妍和玉珠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信息:看来月娘还真当她俩不知道她昨晚一宿未归呢。 月落却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她翻了翻面前的卷宗,方才齐运来在说案子的时候,月落突然想起了卷宗中粗略提过的一则信息。 魏先生赎了魏李氏续弦之后,也是空乏了内囊,衣食生计大部分都需要靠人接济,而接济他的大都是原先在官场上的朋友。其中来往频繁的有两个人,一个徐枫,一个许蔡。 月落指着这两个人的名字对玉妍道,“你去查一查这两个人。” “是” “看来近期阁主大人又有大动作了”,商祁摇着扇子倚柱而立,连日的风吹日晒将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爷晒的黑了一点,不过倒是别有一番俊俏。 月落看了一眼瞬间黑了脸的玉珠,知道她是因为商祁收留了一个漂亮的寡妇而心怀不忿。到底还是向着她,月落决定帮她问一问。 “听说昨日商公子英雄救美,很是表现了一番。” “怎么,落儿是醋了吗?”商祁痞痞的一笑,不过玩笑归玩笑,他到底还是换了一副认真的神色,“其实我来正是要跟你说这事,她一个女人住在我那儿也是不太方便,还是拜托你在落月楼给她寻个住处吧。” 月落还没开口,玉珠便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落月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这话便是过了,月落冷了脸,“玉珠。” 她的语气不重,但知道的人都晓得,月落这便是生气了。 玉珠委屈的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月落还是要继续敲打敲打她,“一会儿那女子过来,全程由你去接待。”她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放心,“让信哥盯着你。” 玉珠还想反驳,被月落一个眼神给收了回去,她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是。” 月落满意的点点头,让她退下。 商祁摸了摸下巴,“她这是怎么了?” 月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不信你不知道她的心思。” 商祁将扇子抵在唇边,神神秘秘的笑起来,眼中似有星光流转。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玉妍回了落月楼直接去找了月落。她行了礼,直奔正题道,“月娘,查到了。徐枫是徐州的地方县丞,不过在半月前”她顿了顿。 月落抬头看她。 玉妍迎着她的目光,说出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被杀了。” “原来就是他”,月落沉了声,“那许蔡呢?” “他是户部尚书许谦的家宰,师爷出身。” 许蔡,月落心中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这个人,她是第三次听到他名字了,怕是不简单呢。 月落蹙眉,“徐枫他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徐枫案是一桩悬案,全家上下十余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不过他的夫人和一个仆人好像逃了出来。” 玉妍又道,“我们的人去迟了,本来是查不到徐大人家中是否还有人生还的,可是我们意外的发现有一伙人在追杀徐家的生还者,所以顺着这条线我们发现他们追杀的人是徐夫人和她的仆人。” “这个案子既然是半月前的,如何拖了这么久?” 玉妍道,“当时正值徐州饥荒,人人自身难保,所以也没有怎么关心这个案子,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月落有意无意的问道,“既是如此,徐夫人既然逃了出来,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玉妍蹙眉,心中细细的想着:既然夫妻情深,徐夫人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试问天下间有何处能够让她达成夙愿? 玉妍脱口而出,“她会来京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凶手归案 月落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听见一声十分清脆的碎响。出门一看,正瞧见玉珠打碎了茶杯,里面的开水洒出来,正好溅在了对面女子的手上。 那女子的白嫩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红了一片。玉珠赶忙用手帕去擦女子手上的水,却没轻没重的将那女子弄的痛呼出声。 月落若是再瞧不出来玉珠是故意的,她这个楼主也就白做了这么些年,不过在外人面前她总归是护短的。 月落上前笑说道,“贵客驾临,真是让落月楼蓬荜生辉呢。” 那女子福了福身,“多谢楼主款待。” 她竟能直接说出她的身份,月落笑意更深,她扶了那女子起身,说道,“婢女笨手笨脚的打碎了东西,还烫伤了贵客,落月楼失礼之处,就由我来给贵客赔个不是吧。” 那女子轻巧地避过月落的礼,连忙道,“不敢称贵。妾身夫家姓徐,娘家姓冯,楼主唤我徐冯氏便好。” 月落眸光一闪,对身后的玉珠说道,“快去给徐夫人拿烫伤药。”说完,她侧身,对徐冯氏说道,“还请徐夫人随我来吧。” 屋子是一早便收拾好的,徐冯氏万分感激的对月落行礼,“妾身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楼主了。” 月落一把扶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下拜的趋势,“徐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知道了落月楼在为东宫谋事还敢只身入虎穴,月落实在是佩服徐夫人的勇气啊。” 徐冯氏维持着下拜的姿势,盈盈的眸子看向她,“楼主快言快语,妾身又何尝不佩服您呢。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妾身现在一无所有,又有何惧呢?” 她被指出身份却毫无惧色,反而言辞犀利,与月落句句针锋相对不输气势。月落心中叫了声好,她现在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女子了。 月落松开扶着徐冯氏的手,“徐夫人说笑了,您怎么能说是一无所有呢,相信徐大人临死前一定将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说到这,她看了眼脸色渐变的徐夫人,笑意更深的道,“交给您了吧。” 徐冯氏不怒反笑,“看来楼主今日是太子殿下的说客了。” 月落不置一词,她走过去拿起徐冯氏方才被烫伤的那只手,将药膏轻轻擦上去。 薄荷味的药膏涂在手上清清凉凉的,徐冯氏的内心渐渐平稳下来,却越发看不明白月落的做法。眼前低着头为自己上药的女子,她的身上像是笼着一团谜雾,你越想看清,那雾就越浓。到底徐冯氏还是受不了这样压人的沉默,她率先开口道,“楼主这是何意?” 月落不紧不慢道,“徐夫人这便耐不住性子了么?”她忽地丢开徐冯氏的手,语气凛冽道,“那如何能够为徐大人申冤!” 徐冯氏越发糊涂,“你不是” “徐夫人”,月落强硬地打断她的话,她看着愣了一下的徐冯氏,语气微微缓和,“有时眼看都未必为实,何况耳听?” 徐冯氏喃喃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月落轻轻一笑,“徐夫人,你现在除了信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徐冯氏哈哈大笑,眼泪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月楼主,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手中的确有东西,还是东宫最想要的东西,为了这个东西他们不惜派杀手屠尽我全家,我扮成难民才得以逃到京城,孝布都不曾为亡夫戴过,这般忍辱偷生为得就是一洗我徐、冯两家冤屈!” 月落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徐冯氏缓缓道,“徐夫人,若我在为太子谋事,你一进京城就会被抓走,怎么可能让你安安稳稳的度了这么些时日。” 她转过身背对徐冯氏道,“我劝你仔细想想再做决定吧。” 说完她抬步就走。 一步,两步,三步 “等等!”身后意料之中的响起徐冯氏的声音,月落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勾,她停了步子,面色如常的转过身,“怎么了,徐夫人?” 徐冯氏看向月落,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不傻,楼主虽对外称是太子让落月楼施粥赈灾,但我知道太子怎么可能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徐州主漕运,自是油水最多,在徐州这么多年,太子的爪牙们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何时真正为民着想过?” “月楼主”,她忽然“扑”地跪了下来,“我虽不知楼主为什么要将这么大的功劳拱手让给太子”,她膝行到月落面前,声泪俱下道,“但我知道能为民做事的人心中定有善念,楼主,求求您帮帮我吧!” 月落俯下身将跪在地上的徐冯氏扶起来,“徐夫人你放心,我答应的事决不食言,不过这件事你还是慢慢说来比较好。” 月落扶了徐冯氏坐好,听她娓娓道来。 徐枫本是徐州城郊县的一个小小县丞,虽说官职不大,却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徐州灾情爆发,朝廷立即下拨了赈灾的款项,徐枫却发现到手的赈灾银两与官报的有些出入,他留了心眼暗中调查,发现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周遭同僚贪了这些老百姓的救命钱,他心知不妙,将证据抄写了两份,一份寄给了曾经做过的官的好友魏甫,一份寄给了还在娘家探亲的夫人,然而就在他做完这些之后,暗杀开始了。 “他们在徐家没有找到我,便去了冯家,发现我得了消息逃了出去,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又杀光了我娘家人,他们真是一群畜生!禽兽!” 月落自然知道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家仇在身,却只能苟延残喘,忍辱负重,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的那一天吗? 她正色道,“徐夫人,我有一法子或可助你达成心愿。” 徐冯氏擦干眼泪,坚定道,“楼主请讲。” “此举太过危险,你可要想好。” “月楼主”,徐冯氏道,“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即使只有一成成功的可能,我也要破釜沉舟一试!” 月落点点头,毕竟此举过于冒险,如果徐冯氏不够坚定,那么成功的几率将大大减少。“据我所知,当今圣上会在端午那日亲临云隐寺上香。” 徐冯氏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一点就透,她惊讶道,“楼主的意思是,让我去告御状?!” 月落含笑不答。 徐冯氏思量了一会儿,咬牙道,“好!”她起身再次要跪,“多谢楼主指点迷津。” 月落一把扶住她,笑了笑,“徐夫人,你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说,不是吗?” 徐冯氏略显惊异的抬头,正对上月落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终于,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月落满意道,“徐夫人早些休息吧,月落告退了。” 徐冯氏敛袖福身,“楼主请自便。” 玉妍一直侯在门外,见月落眼眸含笑的走了出来,便知此事有戏。 “看来徐冯氏是同意月娘的提议了。” “是啊”,月落看了看灯火通明的落月楼,“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呢” 玉妍接着她的话,“是呢,晚饭都凉了,正给你热着呢。” 月落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笑道,“你不说倒不觉得,我现在是真饿了。” 她说道这里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个徐夫人,可真不简单啊。” “啊?”玉妍有些奇怪,“徐冯氏进了落月楼便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月娘何出此言?” 月落笑着摇摇头,“乍一看,的确如此。可你想,一个背井离乡,身上还揣着能够扳倒京城权威的证据的女人,心志坚定绝非常人可比,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简单。” 她边走边说道,“要说她唯一的失误”她转过头冲着玉妍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就是明明才第一次见我,就叫了我一声‘楼主’。” 玉妍恍然大悟,“难怪,她一开始盛气凌人与月娘你针锋相对,为的就是试探你是否真正为东宫效力,幸而月娘以退为进,一举攻破了她心中的防线。” “不错”,月落点点头,“她愿意踏进落月楼的大门,就说明她心中对我效力东宫这件事是存了疑的,否则她根本不会故意倒在商祁的面前。” “啊?”玉妍惊讶道,“那商公子可知” 月落看了眼远处闷闷不乐的玉珠,摇摇头,“商祁心里头明镜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也就玉珠傻,如果商祁对那徐冯氏真有那个意思,还不早金屋藏娇了。金屋藏娇,要的就是那个藏字,你觉得商祁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寡妇抛头露面,又弄的人尽皆知?徐冯氏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早些进入我的视线吗?” 玉妍点点头,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月娘我可以把刚才你说的这些告诉玉珠吗?” 月落回头再看了一眼还在大厅里站着生闷气的玉珠,不由气闷,“不告诉她,让她气着去。” 玉妍偷笑道,“那我们落月楼岂不是要天天浸在醋缸子里,这里里外外还不都得酸死。” 说完,主仆二人很不厚道的笑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厨娘叫月落吃饭,这才停了下来。 姜汤红枣粥配上一碟小炒肉,月落吃的津津有味,顺道问了一下齐运来那边的情况,“凶手抓到了么?” 玉妍点点头,“抓到了。齐运来按着月娘给的法子,先是放了海捕文书,然后又丢了消息出去说是线索不全还得再找。他也是一点就透,找了些乞丐问了些话,然后放了他们之后,派人一路跟着,果然有人舍了银子问刚才官老爷问他们的话,当下就抓了个人赃并获。” “月娘”,玉妍促狭的笑道,“你猜凶手是谁?” 月落优雅的吃完最后一块肉丁,又优雅的擦了擦嘴,语气轻快道,“许蔡。” 玉妍半是失望半是好奇的“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月落站起身,笑着眨眨眼,“猜的啊。” 玉妍快步上前抱住月落的手臂,好奇道,“好月娘,快说说,是怎么猜的?” “本来我还不确定的,不过你一叫我猜我便确定是他了。”月落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玉妍,说道,“我虽未看过徐夫人手中的证据,不过既然魏甫手中也有一份,那么杀他的凶手和杀害徐、冯两家的凶手应是同一伙人。”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当日在东宫时,她听见许谦的夫人说过,许蔡常去云隐寺,还知道莲花池夜晚蝉鸣聒噪,这么一来杀人动机,时间,地点,就都对上号了。 玉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依着徐夫人的说法,徐大人是得知了上司贪污受贿的证据而被杀害,而从一开始我们便知徐州知府向京官送礼,至于这京官是谁,自然应该是今早才被抓回去的那只替罪羊杨忠的主子,户部尚书许谦许大人了。” 月落对玉妍一点即通的聪慧很是满意,她轻松的伸了伸懒腰,“剩下的事可就和我没什么干系了,那我就坐等端午节吃粽子喽。” 后边收拾桌子的厨娘刚巧不巧听了这话,半嗔怪的道,“还吃,腰都粗了一圈了。” 月落一听便跳了脚,“哪有,哪有粗?!”她转过去问玉妍,“粗吗?哪儿?腰粗了!有吗?” 玉妍捂着嘴直笑,“月娘就算胖了,也是美人。” “那到底胖没胖!” “没没没,没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翊王玄翌 昨夜小雨淋漓,润物无声,谁知今日却是个艳阳的天气,午后本就犯懒,月落捧着一本诗经,却已半眯着眼歪在了榻上。 恍惚间听见玉珠的大嗓门,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月落拧起了一双秀致的眉,却并不打算睁眼。 不一会儿,玉珠哭着冲了进来,“月娘,你快看看吧,信哥跟人吵了起来,我拦都拦不住,还被那人推了一跤,我好好儿的耳坠都摔坏了。” 她越说越伤心,月落撑起头,睁眼看她,从她的话中倒是捕捉到了关键,“快别哭了,再哭下去,我就被大水冲泡了,到时候谁给你重做新耳坠啊。” 玉珠止了哭声,装模作样的扯起袖子抹眼泪,“那我要自己选样子。” “好好好”,月落好笑的起身,玉珠赶紧去扶她,她侧头看了玉珠一眼,“说吧,前院怎么了,信哥可不是压不住场子的人。” 玉珠一面手脚麻利的替月落挽发,一面嘴快的说,“有个人来喝酒,不叫姑娘,不看歌舞,说什么都是些庸脂俗粉,他也不扫听扫听,我们落月楼可是这天底下首屈一指的酒楼,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花般的容貌” 月落屈起食指敲了敲妆台,好笑道,“说重点。” “哦”,玉珠皱了皱鼻子,整理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那人喝多了酒,起身时带倒了镇楼的前朝官窑的五彩琉璃瓶,信哥找他说理,那人说他身上没带那么多钱,等回去再差人送来,信哥怕他赖账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除非留下他随身的佩剑,那人不允,二人便争执起来。” “五彩琉璃瓶”月落心中一阵肉疼,那可是举世都找不出第二件的宝贝,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正说着,玉妍也跑了过来,“月娘你快去看看吧,信哥实在是拦不住了,让我来请你。” 月落扶了扶鬓边的玉簪,就着玉珠的手站起来,“你去跟他说我这就来。” 玉妍答了声是,便匆匆去了前院。 月落顺手拿起手边的白纱覆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些欲说还休的妩媚。 “走吧,跟我去看看,是谁敢在本姑娘的地盘上放肆。” 进了前院,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倒是那碎了一地的瓷瓶有些扎眼。可不,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月落深呼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起伏的心情,走到信哥面前。 “主人。”信哥恭敬的退到她的身后。 月落点点头,看向那个仍坐在桌前自顾饮酒的男子,器宇轩昂,品貌不凡,只不过鞋子上沾了些泥土,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那人也恰好抬头,正对上月落的目光。 男子容貌英俊,目光磊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难言的贵气,更难得的是,还有一份不羁的洒脱。 月落微微一笑,屈身行礼,“不知民女的伙计犯了什么错,竟惹得公子不快?” 男子恍若未闻,依旧自顾自的喝酒,连眉毛也懒得抬一下。 玉珠和玉妍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生气的看着那人。 月落缓缓起身,提步走到男子身边,拿过一旁的酒壶杯盏,倒了一杯酒递到男子面前,“公子若肯原谅,便饮了这杯酒如何?” 男子瞟了一眼那杯晶莹剔透的酒,却并未接过。 月落一笑,“既然公子不肯原谅,那民女只好自饮权当赔罪。”说完,她抬手欲饮。 男子突然哈哈一笑,笑声爽朗,一时间有如金阳乍出,春风乍起。他伸手接过月落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姑娘是美人,哪有让美人赔罪的道理。” 月落敛衽复行一礼,“公子说笑了,今日是民女的伙计鲁莽,虽然公子豪爽,不计得失,但失礼之处仍要有所惩戒,今日这酒,就当是落月楼对贵客的赔礼。” 男子伸手扶了她起身。月落注意到男子手上遍布硬茧,想必这是一双常年握着缰绳和兵刃的手。 “你这掌柜的倒是不同,你如何就知道我是个贵客?”男子扶了她起身后,便立在她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落月楼经营的是花的生意,每日看花赏花之人何其之多,这迎来送往的日子一久,民女也练就一番识人的本事。”月落退后一步,和男子保持距离。 男子笑道,“那我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贵字?” 玉珠见男子不依不饶已经十分生气,抬脚便要冲上前,却被信哥拉住,她侧头,见信哥严肃的看着她,这才作罢。 月落莞尔,“民女信口胡说,公子只当一乐便好。” 男子重新坐了下来,道,“说来听听。” “公子丰神俊朗,衣着简单却用料上乘;您说话平和,却不怒自威;左右手均有硬茧,身体结实强悍,想必定是战场杀伐之人。” 月落话语一顿,目光落在了桌上一把玄铁封鞘的佩剑上,她伸手轻轻从剑身上抚过,见男子并无不悦,便一把将剑拔出。 宝剑出鞘的瞬间,一阵寒光照亮屋檐。剑身雪白如一泓秋水,刃薄如纸,尖锐如锋。 月落素手轻弹剑身,宝剑立刻发出一声回旋往复的清啸。 “好剑”围观的人,懂剑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赞叹。 “姑娘竟是懂剑之人。”男子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月落低头,双手捧剑奉上,“此剑实非凡品,想必公子也非池中之物。妄动公子佩剑,还望恕罪。” 男子爽朗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他伸手接过佩剑,轻轻一送,宝剑回鞘。 “一会儿,让你的伙计跟着我的随从回府上账房取银子。” 他顿了顿,突然伸手想去揭月落脸上的面纱,月落侧过身堪堪避过,薄怒道,“公子,请自重。” 男子的手略显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他却毫不在意的一笑,“既然如此,后会有期。” 说罢,他饮尽手中的酒,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过,人已无踪。 月落呼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前院。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信哥指示人将一地的狼藉打扫干净后,便垂首立在月落身边,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知错了吗?”月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信哥却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主人恕罪,是小的有眼无珠。” 一旁的玉珠却有些发懵,“怎么回事,这件事不是结了么。”月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玉珠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这件事是结了,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一个贵公子,有什么大不了的?”玉珠嘴快道。 “那把剑的确非同寻常,一般人即使身份再高,再有钱也买不起,因为那是皇上御赐。” “啊!”玉珠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那那那人是” 月落看了她一眼,决定替她说完,“是翊王。” “什么?”玉珠更是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可,可那把剑就算是御赐,又怎么能断定他就是翊王爷呢?” “是,仅凭这一点的确无法判定,可你看他的鞋了吗?” “看到了,很好看啊。” 月落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指着他走过的地面说,“他的鞋子上沾的是褐红色的泥土,京城附近可没有这样的泥,这样的泥只存在于南方,这就说明,他是从南疆而来,再想想近日皇上从南疆召了谁回来,一想便知。” “可那又怎样,那万一他是跟随在翊王身边的副将,而手中又恰有皇上御赐的宝剑呢?”玉珠仍旧不死心的发问。 “你说的也有道理”月落看着婢女从面前经过,手里捧着从前院换下的客人用过的杯盏茶碗,正巧其中一个婢女的托盘上放着翊王方才用过的酒杯,月落顺手拿起来,放在手中细细查看,“还记得我敬他的那杯酒吗?” 玉珠点点头。 “我敬他酒,他的第一反应既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而是沉默不语,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还没有几个人能这样拂我落月楼的面子,难道他是不知这京城水的深浅,才如此不知轻重吗?” “原来他是在试探那酒是否有毒!”一直跪着的信哥和一直沉默的玉妍异口同声道。 她冷然道,“疑心可是帝王家的通病。” “原来如此。”玉珠恍然大悟。 月落对她已经失去了信心,遂白了她一眼,扶起信哥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翊王一直都是追随宸王四处征战,上一次宸王还朝时他被留在了南疆,说是镇守,可南夷都已经打的落花流水了,还有什么可镇守的,看来是宸王不放心太子,留了后手。 可现在皇上亲自传召,又是为了什么?反正月落是不相信什么皇室宗祠、父子兄弟一同去云隐寺为国家社稷祈福的鬼话的。 不过,翊王玄翌同宸王玄胤虽非一母同胞,但是二人同在边关磨砺,骨子里沉淀下来的是铁血豪情,胸襟气度非常人可比。 单就今日来说,玄翌在起了疑心之后,面对月落的试探,他仍然毫不犹豫的饮尽杯中酒,只此一点,已是难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民告御状 端午节的这一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当然还有一个令京城人兴奋的好消息——皇帝的圣驾要前往云隐寺为国祈福。 落月楼一早就挤满了人,与那日宸王还朝的盛况不相上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听说除了太子殿下和元王坐镇宫中,其余皇子都要随皇上一同出行呢。”玉珠站在窗边,兴奋地说道。 “难怪,我就说今日落月楼的好几间包厢怎么都被几个小姐给包了。”倚在另一处窗口的商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 而坐在凳子上无聊的快要打瞌睡的月落,懒洋洋的问了句,“为何?” 商祁吃完最后一粒瓜子,将手中的瓜子壳一并扔进一旁的空着的盘子里,对着她道,“你也不想想,诸位皇子中可就只有九爷,十四爷,十七爷没有娶妻,这三个可是京城中的香饽饽,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月落掩嘴打了个哈欠,嘟囔了句,“又不是我的。” “哈哈哈”商祁大笑,他冲着月落眨了眨眼睛,“我前些日子替你算了算,发现你红鸾星动,这可是个好兆头,你要好好把握哦。” 月落皮笑肉不笑道,“看来商公子不去街边替人算命解字倒是可惜了。” 商祁欲要说些什么反驳却被推门而进的玉妍打断,只见她神色兴奋地冲着月落点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直站在窗边的玉珠,指着窗外人头攒动的街道,笑说道:“这不,东风来了。” 月落收起慵懒的神色,快步走到窗边上,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一对人马,慢腾腾的朝这边行来。 御林军早早的排列在官道两侧,手执长枪站的笔直,老百姓们争相恐后的想要看一看当今皇帝的尊容,因此御林军们拦的很是吃力。 明黄宝幡,层叠繁复,六匹高大俊美的黑马姿态优雅的拉着皇帝的銮驾,慢悠悠的走着。皇帝的身影隐在一层厚厚的帘幕下面,透着不可亵渎的威严,叫人不得窥见半分。 龙辇两侧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各个皇子,按序齿而列。当今圣上子嗣虽多,但大多早殇,二十多个皇子,序齿的却只有七个。 当头而行的是英王玄起,一身绛红色朝服,国字脸,两道弄黑的眉毛不露怒自威,谈不上英俊,却很有一番威严气概。 接着是齐王玄詹,与英王玄起不同,同样绛红色的朝服穿在他身上却有不堪其重的感觉,精致的五官,苍白的脸色,配着鲜艳的嘴唇,透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然后就是宸王玄胤,却是一身玄衣劲装,紫金冠束发,额间勒着双龙出海抹额。常年的杀伐决断,他身上自带一种舐血般的煞气,如一柄绝世的兵刃矗立于天地间,寒芒涌动,逼人心魄。 翊王玄翌,倒是朝服在身,同样臃肿的朝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英气勃勃,眉目英挺,目若点漆,正所谓宗之潇洒美少年也。 最后是岐王玄鸣州,与宸王一样也没有穿那朝服,倒是一袭江牙海水四爪龙出水白蟒袍,腰间系着碧玉带,面如冠玉,目似星辰,九天谪仙见着他怕也是要自叹不如的。 不得不说这玄家的基因还是极好的,至少月落听见了隔壁包厢的小姐们压抑的尖叫。 方才还激动的要看皇帝的百姓们,全都哗哗地跪了一地,没有一人敢擅自抬头,一窥帝王尊容。 端坐于马上的玄胤心有灵犀般的抬起头看向月落这边,他弯了弯嘴角。 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 御林军即刻警觉,将皇帝的銮驾紧紧围住。玉珠有些担心的问道,“瞧这阵势,徐冯氏不会见不到皇上就被拉走吧。” 月落摇摇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宸王在,这一次许谦跑不掉了。” 只见两个一身缟素的女子冲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倒在銮驾前面。 英王玄起的坐骑骤然被惊,高高扬起的前蹄眼看就要踢到那女子身上,正当这危急万分的时刻,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一把勒住了马的缰绳,一匹威风凛凛的黑马一声清啸,那只狂躁的马终于停了下来。 玄胤表扬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坐骑,将手中的缰绳交还给玄起,道:“四哥,还是小心些。” 前方的骚动惊动了一直坐在銮驾里的皇帝,只听一声威严十足的中年男子沉稳的开口道,“前面怎么回事?” 一名侍卫打马上前,对车驾中的皇帝恭敬道,“回陛下,是两名披麻戴孝的妇人拦的驾,说是要告御状。” “哦?”皇帝问道,“所告何人?” 侍卫答到,“户部尚书许谦。” 车驾中一阵沉默,月落有些紧张的注意着楼下的动静,终于承德帝开口道,“传她觐见。” 听到这句话,月落舒了口气。 徐冯氏已经被带到御前,她跪在全东岐最高贵的权势面前,却前所未有的没有害怕。 整条街道出奇的安静,徐冯氏的眼中闪出一丝决绝之意,她深吸一口气,俯在地上,声音却清亮无比,“民妇状告当朝户部尚书许谦!供呈其大逆不道,贪污国库,欺君罔上之罪!”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英王玄起大声呵斥道,“大胆刁妇,许大人乃是国之栋梁,怎能由你构陷!来人把这个危言耸听,污蔑忠良的刁民给本王拉下去!” “等等!” 正要上前的两个侍卫被这一声断喝惊地停住了步子。玄翌侧头对这玄起道,“四哥,事情的原由都还没听到,你怎么知道就是构陷呢,再者,父皇还未发话,四哥这是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你”玄起一甩袖子,不去看拆他台的十四,转而对着车驾里的皇帝说道,“父皇,自古以来民告官,都要受刑,只有受了刑才可陈述冤屈,祖制不可废,还请父皇恩准。” 坐在车驾里的皇帝,沉声道,“准。” 不一会儿,四个强壮有力的御林军抬着一个长约四米宽约两米的铁板走上前来,铁板上面密密麻麻插着钢针周围还有漆黑的斑块,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一个刑官走过来,对着銮驾行礼后,转身道,“此刑名曰滚钉床,只要原告能够滚过这钉床,此案即刻开审。”一听此话,那些跪着的老百姓开始交头接耳,一看那刑具便晓得这钉床就算是滚过去了,那也得赔上半条命去。 徐冯氏看着面前的钉床,见那钉床在阳光下依旧寒意森森,可想上面不知躺过有多少冤魂,她咬咬牙,站起身,就要躺上去。 她身边的薛妈一把拉住她,涕泗横流道,“小姐,让老奴来吧,老奴一把年纪,死了也无甚可惜,只是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要为徐,冯两家报仇啊。” 薛妈说完,一把推开徐冯氏率先躺了上去,那老妇人立刻疼的惨叫起来,徐冯氏心在滴血,声音颤抖的直唤,“薛妈,薛妈。” 围观之人无不为这老妇人的忠仆之义所感动,齐齐为她捏了一把汗。月落也没想到东岐民告官竟还有这么一出,看来东岐的士官制真的是让百姓毫无出路可言。 在越加强硬的制度下面,是越加腐朽的朝廷,若无变革,东岐必亡。 月落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朝玄胤望去,没想到玄胤竟然也看向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月落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薛妈咬着牙,硬生生的在钉床上滚了一圈,还剩最后一下,薛妈直挺挺的躺在上面,久到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刑官正要上前查看,却突然看见那个老妇人的身体动了动,人群中几声低呼,只见那妇人十分吃力的翻了过去,最后像是一摊烂肉一般直接摔在了地上,鲜血浸透了她背后的孝衣,教人不忍直视。 刑官走上去探了探薛妈的鼻息,然后意料之中般地摇摇头,“死了”。 徐冯氏扑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倒在地上的薛妈,她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看着薛妈躺上去的那一刻便再也忍不住的滚落下来,此时更想是决堤的洪水更是止不住的泛滥成灾。 玄鸣洲看着眼前这对忠仆义主不由的感叹道,“好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他吩咐道,来人带这个老妇人下去,好好安葬。” 薛妈的尸体很快被带下去,连同那个恐怖的刑具一同消失在大众面前。 徐冯氏擦干了眼泪,重重的磕了个头,再抬首时眼中已是一派坚定的神色,她声音嘹亮道,“民妇乃是徐州通县县令徐枫之妻,半月前外子因为察觉徐州知府与许谦私相授受而被人灭口,徐、冯两家上下数十口人也因此惨遭毒手,民妇侥幸逃出,一路艰辛就是为了能将此事大白于天下,为我全家沉冤昭雪,还望陛下做主。” 她从怀中掏出徐枫的官印和手书,双手捧过头顶,皇帝身边的太监走上来检视一番,才呈到皇帝面前,一双保养的当的男子的手从车帘中伸出接过太监手中的东西。 而跪在地上的徐冯氏此时胸中再无怯意,有的只是对仇人的绵绵恨意和对亲人的爱。她声音清亮的继续说道,“许谦同徐州知府勾结,贪下朝廷拨给徐州的赈灾银两,此为贪墨,其罪一也!” 徐冯氏义正言辞根本不管周边突然鼎沸的人声,“利用权势,欺上瞒下,民意不得上达天听,此为罪二也!” “徐冯氏,还不住口!你可知你一口一个罪人唤的是谁!”玄起怒喝道。 “四哥又何必动怒”,玄胤打断他还为出口的话,“这妇人的话虽说僭越,可字字有理,此事无关四哥,四哥未免太急切了些,莫非是在替谁着急么?” 他不理玄起气的涨红的脸,对徐冯氏道,“无碍,继续。” 徐冯氏自然知道此时绝不能停,她凭着胸中的那股气势,继续高声道,“雇人灭口,杀人凶手,此其罪三也!” “眼看事情就要败露,于是嫁祸他人,事后还想灭口,此其罪四也!” “不顾民生,无为官之德;不讲仁爱,无为人之义,此其罪五也!” “桩桩件件均是事实,民妇绝无半句虚言”,她说完,重重的扣下头去,“还望皇上做主,还徐州百姓公道,还徐、冯两家的亡灵公道!” 说完她再次扣头,像是一记闷锤重重的击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她的这一番言语实在太过震撼,在这个官比天大的社会里简直是前所未闻,一石激起千层浪,东岐这座大厦终是有了一丝裂痕。 “狗官!”人群中一声愤怒的大喝,激起一片哗然。 “杀了他!”“杀了他!” 有人大叫着就要冲出御林军的防护,民情激愤,一时间场面难以控制,御林军围了一层又一层,也难以抵挡愤怒到极点的百姓。 “九弟,还不快去调你的铁鹰军来保卫父皇!”四皇子眼看情形不好,对着玄胤大喊道。 玄胤事不关己的端坐在马上,嘴角弯起迷人的弧度,“铁鹰军远在离京四十多里的江城,这一来一往的,时间也不够啊。” 玄翌点点头,“九哥说的在理,不过我记得当时好像四哥说过,铁鹰军装备太过强悍,不宜入京,护卫父皇有御林军就够了,对吧,九哥。” 玄胤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玄起吃了个哑巴亏,却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算是明白了这老九和老十四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銮驾的车帘终于拉开,一个身穿五爪龙袍,冠饰羊脂白玉,美髯浓目,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皇子们纷纷下马,御林军齐齐拜倒,高呼,“参见皇上(父皇)。” “都起来吧。”承德帝抬了抬手,众人又拜谢道,“谢皇上(父皇)。” 月落心中一叹,这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天子之威。 “徐冯氏”承德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道,“你今日所言若有半字之失,可知后果?”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徐冯氏心中虽然畏惧,却仍是一字一句道,“民妇所言句句为实。” 承德帝没有说话,跪了一地的人却连一个大喘气的都没有,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等着承德帝发话。 月落知道承德帝的犹豫,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贪污杀人案,所牵连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又岂只是一个多字能说尽的。若是彻查到底,就绝对是一次从朝廷到地方的大换血!但若想大厦不倾,这个险,就不得不冒。 承德帝沉吟一瞬,道,“此案交由大理寺主审,由朕亲自督察。” 徐冯氏此时的心情五味俱盛,真心实意地随着所有人拜倒,高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跪在一旁的玄胤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咧嘴一笑,左侧脸的那道凹痕显得越发清晰,有种邪肆的俊美。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题外话------ 第一本文,混个脸熟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华灯初上 当玉珠将纱布从月落的脚上取下时,月落的双脚已经光洁如初了。 “宸王殿下送来的金疮药果然不同,还附带生肌去腐的功效呢。”玉珠偷瞄着月落,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月落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自顾自看着手中的书。 玉珠瞟了一眼,果然又是孙子兵法,她打了个寒颤,退了下去。 这几日燕京城里的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一件相同的事情,说到底这燕京城中又有哪件事能比得上户部尚书许谦的贪污罪大白天下更令人拍手称快的呢? “听说皇上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龙颜大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斥责了太子不说,还剥了他监国理政的权利,一点都没有念在太子是储君的份上有所宽容呢。” 月落漫不经心的听着玉妍说话,思绪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如远山,眸如秋水,的确是美人如玉。 “太子就算是再蠢也知道是我耍了他”,月落收回思绪,毕竟现在才是最紧张的时候,太子虽然折了一个许谦但还有千千万万个许谦可供他选择。 “户部尚书之位出缺,所有势力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位子,若是让太子的人捷足先登,那么我们做的这一切就完全没有意义。” 玉妍了然的点点头。月落还想再说,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玉珠立刻警觉起来,毕竟落月楼的后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这大白天的,把门关的这么死干嘛?”门外响起一声轻佻的男音。 “看来商公子在燕京城是待够了,来向我请辞了?” “瞧你这话说的,多伤我的心啊” 门被商祁一把推开,他双手环胸半靠门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半眯着,似醒未醒。他摇了摇手中的信笺道,“这宸王殿下的情书怎么递到我这里来了?” 其实宸王府的人本来是想直接交给月落的,却被商祁给厚颜无耻的拦了下来,当然这其中曲折商祁自然是不会向月落报备的。 “私自拆阅主人的信件,这难道就是商公子的为客之道吗?”月落半讽半嘲道。 “我可没有拆开”,商祁一听就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跃到月落面前,把信纸举高,“你仔细看好啊,封缄处可是完完整整的。” “那你就怎么知道这是宸王的情书?” “你想想今日是什么是日子”,商祁一副我什么都已看透的表情,“今日可是七夕,宸王殿下这信早不送晚不送为什么偏偏在今日送,这其中的原委啊我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 月落摇摇头也不打算解释,她拆开信件,商祁也凑了过来,一字一句的念道, “闻凤鸣兮杳杳,携佳人以同游。” 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 今夕何夕,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乞巧佳节,也是新任戍卫宫城御林军统领段朗段大公子走马上任的日子。 在验过了兵部与左相亲自签发的任职调令后,京州巡防营指挥长常峰殷勤的在自己的府衙内设宴款待此人,不料却被段公子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过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当众拒绝却并未使这位指挥长大动肝火,因为他知道这位段公子可是大有来头。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位新任的段大人正是兵部尚书段清阳的嫡公子,家中亲戚叔伯也大多是朝中重臣且都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左相索辙的得意门生。如此显赫的出身,任谁都得礼让三分。 不仅如此,这位得天独厚的士族公子绝非是不学无术的草包,文成武功,样样精通。十六岁参军,经历过大大小小十余次战役,在一众兵士中崭露头角,打过不少胜仗也颇具实战经验。如今弱冠之年的段公子颇受当今陛下器重,并且还将守卫皇城安全的重任交与他,如今任的是正三品的御林军都尉一职。 所以在他拒绝了参与夜宴的提议后,常大人又十分恳切的提出夜游盘龙江,也许是不好再驳了常峰的面子,段朗点点头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江面上画舫无数,但每一个都别具特色,江岸上人声鼎沸,处处都张灯结彩,将一池碧波水映得五彩斑斓,恍若幻境。 段朗一行人低调的上了一艘精巧的画舫,一路上听歌赏舞吟诗作赋也算是美事一件,然而行至江心时才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同。 向舱外一看,众人的画舫都停留在江的这一面,就像是江心被隔了道无形的屏障,把所有人都挡在了盘龙江的一边,这就形成了一面灯火通明而一面却夜影沉沉的奇景。 “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段朗从座椅上起身,腰间悬挂的宝剑磕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铿”的一声。 派去打听的小厮很快回来禀报,说是宸王殿下携女伴游江,闲人避让。 段朗听得皱起了眉头,身为东岐皇子在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嚣张,这天下还不是他的就已经张狂至此,若是一朝他得了天下那还得了。 再看看一众同僚还有其他百姓竟然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想来定是玄胤之名太过响亮,一听见他的名字别人连反抗的意识都没了。但是段朗是个军人,虽然不曾在玄胤的麾下效力,不过玄胤的名字他听了太多次,心里头早就存了不服输的劲头,今日又乍见此景,这股劲头立刻苏醒,一路从他的脚后跟绵延到了四肢百骸。 “宸王又怎么样,兄弟们,够胆就跟我一起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不败战神。”段朗按了按腰间的宝剑朗声道。 常峰为难的摇了摇头,劝道,“段大人,我看这还是算了吧,宸王可不是好惹的主。” “什么叫算了!”看着常峰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段朗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更浓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畏畏缩缩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罢不顾众人劝阻,跳上一艘小船对画舫上的同僚们拱手道,“今日我就去会一会这位所向无敌的宸王殿下,看一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战神之名!” 众人还想再拦,奈何段朗驾驶的小船已经走远,但若是段大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说是他们的前途就连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得,于是所有人又手忙脚乱的驾着画舫追着段朗的船而去。 月色越加清明,照的江面如一面镜子似得通透,没有了乱耳的丝竹之音,晃眼的灯红通明,人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只觉得天光月色,碧波凌凌,当真是人间瑶池,凡尘仙境。 一艘低调不失大气,简约而又雅致的画舫独自泊于江上,占尽大好景致,偌大的江面上只有它可以畅行无阻。 “如何?”玄胤仰头惬意的靠坐在船舷上,闭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微风挑起他的束发锦带,翻起的衣领处是金线所绣的麒麟纹,随着一阵阵江风,好似在他身上游动起来。 “月亮很美。”月落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应道,月色中的她凌风而立,素衣翩飞似要奔月而去,“不知道牛郎和织女这个时候相遇了没有。” 玄胤看着她美好的侧脸,突然觉得如果时间在此刻永远静止也挺好。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什么逐鹿中原、君临天下,什么都没有,茫茫天地间,只有他和她。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玄胤不着痕迹的将自己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移。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先东岐后天下。 至于儿女情长?他早就没有资格奢求了。 而此时月落心中却是梗着一根刺,不吐不快。 是一早就扎在心中的疑惑,在齐运来找上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了,而这个怀疑又在玄胤带她去夜探云隐寺的时候达到顶峰。她甚至怀疑那个行风是被玄胤派的人吓疯的,否则他当晚怎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莲花池。 玄胤见她欲言又止,当下便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语言是一早便组织好的,既然他问了,她也不犹豫,直接开口道:“齐运来是王爷的人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初生牛犊 这么直接? 玄胤眉毛一挑,“是”,他也不问她是如何知道的,承认的十分干脆。 果然不出她所料,月落还是不死心,又问道, “所以一开始齐运来能够找上解忧阁,一切都是王爷的主意?” “是”。 “那么王爷一开始就知道莲池杀人的凶手是谁?” “是”。 月落觉得她能和玄胤在一起共事简直是个奇迹,还有最后一问题,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面带微笑的问道:“所以王爷在还没有回京之前就已经算好了这一切?” “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哦,不是,是回京的第二天才算好的。” 月落“噌”的一下站起来,胸脯上下起伏着,显然是气极。 玄胤撑着头好笑的看着她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只觉得有趣。他伸出手将面前的茶杯推了推,一直推到她面前。 见她仍无动于衷的气瞪着他,于是半直起身扯了扯她的袖子,“落儿何必生气,本王也是有苦衷的。来,喝口茶消消气。” 本来他也没打算瞒她,否则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何况凭她的聪明稍稍动动脑子也能知道齐运来是谁的棋子。 月落对于玄胤自来熟的称呼有些不大适应,于是她皱了皱眉,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当然玄胤是直接忽视的。 她低下头看了眼扯她袖子的男人,突然觉得一个大男人幼稚起来也是很要人命的,她认命似的重新坐下来,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不过她还是有所不解,“齐运来,一个小人罢了,王爷怎么会用他?” “在落儿眼里,何为君子,何为小人?” 说完他看了一眼那盏空空的茶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月落却并没有反应过来她方才喝的是玄胤的杯子。她想了想觉得论语中的一句话讲的甚好,挺能符合君子小人的定义, “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玄胤摇了摇头,却道,“孔老夫子的这句话在理是在理却不能用于治世。” 他看着桌旁正架在火炉上烧着的热水,悠悠道,“君子如水,性凉,质白,用也,” 视线转向桌上的清油灯,“小人如油,性滑,味浓,用也。” 最后他直勾勾的看向她,“既然皆是有用,那便要为我所用。” 他勾了勾嘴角,那月牙似的凹痕更加明显,“水,我所欲也,油,亦我所欲也,二者若可得兼,何乐而不为也?” 油水本是博激而不相容,月落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一时间顿觉稀奇,细细咀嚼之下,却发现竟是如此合理。 她自是一点就通,“那么王爷既然已经有了油,水便由何人来做呢?” 玄胤拿过她方才喝过的杯子,上面赫然是一个半月状的唇印。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许谦已死,户部尚书之位出缺,你觉得谁来做这个位置最合适?” “合适不是重点,适合才最重要,选出一个有才华的人并不难,但要让王爷您和太子双方都满意可就难了。”月落想了想,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但是脑中却掠过一个素衣白袍的影子。 “王抒?”玄胤似笑非笑,重新为那盏杯子斟上新茶。 月落有些意外的看向他,玄胤保持着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悠然道,“本王为什么要让太子满意?王抒不错,就他了。” 相处已久,月落也算是了解了些他的脾性,知道这人就是这样的为人,是以也没再打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她看着远处明明灭灭的亮光有些不解道,“现在正是王爷和太子寸步不让的时候,为什么要留一个这么大的把柄让太子来抓。”很明显她指的是今日玄胤封锁了半条盘龙江的壮举。 玄胤笑了笑,但月落却觉得他笑得有些冷,“本王就是要让那些大臣来参,参得越狠越好,只有这样,父皇才会更放心。” 为什么这样才能让皇上放心,月落更加不解,她正想询问,一抬头却见他面寒如冰,还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进退也不是滋味。一时间两人都沉默无语。 玄胤看了眼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后冷凝之色渐消,他率先打破沉默,“当然这只是一层原因,这另一个么”,他故作神秘的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月落见他转移话题也不戳破,顺着他的意道,“既然如此,不如在这之前我们下一盘棋一解乏闷如何?” 棋盘很快摆好,玄胤执黑,月落执白,就着明亮的月光和夏日的清风,两人对弈起来。 段朗划着船快速的朝着目标行驶着。他的目标自然就是那座雅致又豪华的画舫,毕竟在一片静悄悄的江面上,那座画舫是那么扎眼。 眼看就要与九王爷的船来个正面相遇,借着三分酒兴,他高声喝道,“前方船上何人,竟敢拦你段大爷的去路!” 月落正捻起一枚白子,听得此言手势不由得一滞,来东岐这么久还从未听到有人敢这么和玄胤说话。姓段?月落偏着头猜测来人的身份。 很明显玄胤也有些意外,他挑了挑他那英气十足的眉毛道,“怎么回事?” 七分傲然中已有三分不耐。 话音一落,五个黑衣人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整齐划一道,“属下失察。”说完一个纵跃跳出护栏,月落只看到五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之后又是一片静谧。 “这就是王爷的另一个理由?”月落笑得促狭。 比起她运筹帷幄时的从容不迫,玄胤反而更喜欢看到她此刻的笑容。怎么说呢,更有生气,或者更加耀眼。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落儿安心看戏便好。” 月落冷了脸不再理他,侧过头去看外面的情况。耳边却听得那人的一声调笑, “你冷起脸来的样子更让人心痒难耐。” 取笑不成反被取笑,月落一听正要发作,江面却突然传来几声杂乱不一的落水声,月落冷冷的回击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句话好像不太适合王爷您啊。” 玄胤也不生气,他抬手阻止了还想继续出击的黑衣人,一边思索着棋局一边等着来人的挑衅。 段朗虽说是军旅之人,但是出身少林,且又兼具武当绝学,是俗家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虽然家族世代为官,但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 方才袭击他的五个黑衣人也算的上是个中高手,轻功一流,踏水无声,而他剑不出鞘,分点来犯者命门,百会,神阙三处大穴,将他们一一击入水中,这便算得上是他给玄胤的一份见面礼了。 “好功夫”,玄胤赞道,“十招制敌而剑不出鞘,剑势后发却先至,是个人才。” 月落奇道。“你背对舱口,怎么知道他的招数?” 玄胤笑得邪气十足,“你猜。” 月色清凉如水,段朗抱剑于胸,独立于一叶扁舟,觉得自己已入化境,颇有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 清风明月夜,看着如此的良辰美景,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淋漓,满腔热血将他的血管冲击的快要破裂,那股当年在战争中单骑闯军,手刃敌军将领的慷慨豪情又重新在他的心中沸腾起来。 “还有谁敢来战!”风将他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段朗意气风发的再发挑战,“谁来!” 正当他洋洋得意时,忽听一声音道,“我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七子决胜 这一下他的酒意立马醒了大半,这声音的主人明明在画舫之中,而那声音却是从江上的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男子的声音压迫感十足,就算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过这么多年的段朗,也不由得心中一窒。 “你是谁?”段朗不甘示弱,他气沉丹田运足了内力后扬声道。 “玄胤。” 干净利落,霸气十足。 虽说方才一直嚷嚷着要挑战玄胤,但玄胤的赫赫威名的确让人心中胆怯。不过在这天人交战的过程中军人的大无畏的精神到底还是占了上风。 只听他慷慨激昂道,“宸王殿下,既然你身为皇子就该是臣民表率,实在不该如此滥用职权,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王爷立刻随微臣入宫请罪。” “哈哈哈哈”,玄胤抚掌大笑,“有趣有趣,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和本王说话,看在你是第一人的份上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他单手支额想了想道,“这样,本王射你七枚棋子,如果你能在本王射完这七枚棋子之后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和本王说话就算你赢,届时本王即刻随你进宫亲自向父皇请罪,如何?” “一言为定!”段朗扬声道,话音刚落他便暗自运足内力驾驶着脚下的小船飞速的朝画舫驶去。 月落有心想看玄胤出糗,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道,“王爷,该您落子了。” 玄胤毫不在意的一笑,刚落下的黑子立刻与其他棋子形成一个包围圈,一口不剩的吃掉月落的白子,不多不少刚好七个。 此时小船距离画舫不过四十丈。 夜色中,一道白光划出耀眼的弧线,劲力十足,破空而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似要把空气撕出一条口子,但是角度平平无任何花哨,唯一可圈可点的只是速度而已。白子擦着水面而行,然而在距离段朗还有三尺的时候,白子毫无征兆的突然腾起打着旋儿直射段朗的鼻梁。 一颗小小的白子在段朗的眼里骤然放大,电光火石间段朗奋力仰头在半空中擦着那枚白子连翻了好几个跟斗,才堪堪化解了白子的冲势,只是棋子上方携带着的劲风依然刮得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三十丈。 第二枚棋子紧跟而至,这一次速度却是奇慢,就像是滑稽戏里故意的慢动作一样,根本不像也不可能是高手所为。但紧接着段朗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哪里是慢,这分明是快,而且实在是太快了。在如此平淡无奇的一击中其实包涵了无数隐秘的,细致的,巧妙的变化,就像一个危机蛰伏的陷阱,看似处处生门实则步步杀机。它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你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段朗全身肌肉紧绷,每一个细胞都在戒备着,无论棋子射击的角度如何刁钻,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 然而就是这个正确的反应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第三枚白子在段朗竭尽全力躲避第二枚白子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从水面跃起,借着第二枚棋子的风声掩护,在段朗为了躲避第二枚白子而尽力向左侧头的时候,第三枚白子已经准确无误的朝着他的左侧太阳穴射来。 好一个声东击西! “啪”,两枚棋子擦着段朗的头皮相撞,火花四溅,眨眼间就碎成了粉末。定睛一看,原来是段朗束发的玉冠因替他挡了这无妄之灾而碎成了两半。 好险,若非玄胤手下留情,刚才碎的就不是玉冠而是自己的脑袋了,侥幸逃过一劫的段朗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却发现一行鲜血从自己的额间流了下来。 他咬咬牙,目测了一番自己与画舫的距离。 还有二十丈。 月落有些同情的看了眼舱外舟上的青年,做什么不好非得来招惹玄胤这个魔头,她有些惋惜的摇摇头,似乎已经看到了既定的结局。 第四枚,第五枚棋子相继从舱内飞出。两枚棋子在空中交错飞行,犹如在暗夜中翩然起舞的美人,在高速飞行中不断变幻着舞姿,白色的光尾就像是她们翩跹的玉带,为这注定不会平静的夜晚贡献出最精妙绝伦的演出。 这是极尽梦幻的美,然而在段朗的眼中却好似山崩地裂一般令人惊惧,银河倾泻,山河塌陷都没有这一击来的恐怖。他拼尽全力也看不清其中招式的变化,他更判断不出这两个棋子会在何时何处击中自己。 段朗拔出宝剑使出师门绝学“万物归宗”,双臂抡起一个大圆,宝剑在手幻化出万千光影将全身密密实实的包裹起来,雪白的剑身挽出千万朵绚丽的剑花,这已经算的上“守”的最高境界,即使此刻立即天降大雨也不会淋湿他身上半分。 只听“叮,叮”两声,火花飞溅起千万星点,他的虎口被震得生疼,仔细一看竟然裂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正从伤口处潺潺流出。 他竭尽平生所能挑开两枚棋子却露出背后空门,突然他感到肩膀一麻,一枚明明被他挑开的的棋子竟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从背后回旋击中他的穴道,瞬间他的整个胳膊都失去了感觉。 还剩十丈。 不等他喘口气,第六枚棋子已经射来。若论速度之迅捷它不及第一枚,论角度之刁钻它不及第二枚,论配合之默契,它也只是一枚而已,然而就是这个速度一般,角度亦平平的一击,段朗避开得也颇显吃力,毕竟此刻的他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精力充沛了。 还有最后三丈。 段朗沉气丹田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俯视玄胤的坐船。 舱内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相对而坐,正对着自己的女子一袭白衣翩然若仙,长发如瀑,眉眼如画。她纤手执玉子,正对着面前的棋局愁眉不展。 她当然不可能是玄胤。 难道?!段朗被自己的想发给吓了一跳,如果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就是玄胤,那么方才一个又一个变幻莫测的攻击都是他背对着自己发出的? 这个事实太过恐怖,段朗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不得不信。 那个背对着他的男子单手一挥,第七枚棋子向他打来。 头也不回,就连挥手的动作也像是扫落灰尘一般随意。 段朗心中一凛,此刻的他停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一口内息将吐未吐,新的内力将生未生,就在他最为脆弱之际,那颗被随意一扔的棋子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的膻中穴,瞬间泄尽了他的内力。 在最后的三丈处,这位年纪轻轻却不可一世的段公子一头栽进了江里,冰冷的江水立刻灌满了他的口鼻。 “段大人,段大人”,正在此时常峰等人终于赶来,七手八脚的捞起了湿淋淋的段公子后,又诚惶诚恐跪在船上,等着宸王的雷霆一怒。 玄胤依旧坐在舱内,看也不看外面瑟瑟发抖的大臣们,冷冷道,“回去转告段青阳,就说本王等着他的奏本。” “是是是。”又是一阵磕头的声音。 月落看了眼逃得飞快的大船,笑道,“这位段公子可被王爷您羞辱的不轻啊。”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段大人的火都还没烧起来就被玄胤的一盆冷水给浇熄了。 玄胤不置可否的一笑,“本王是在磨他的锐气,段朗出身优越,官运亨通,若是一直这么傲下去,这好好的苗子可就毁了。” “怎么,王爷是想将他收归麾下?”月落算是明白了,这人是在培养人才呢。 “早着呢,现在这小子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恨本王呢。”玄胤的语气颇为无奈,脸上却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 “王爷”,月落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凝重起来,“难道您没发现您一开始派出去的五个暗卫在被段朗击下水后就再也没上来过了吗?”她一直看的分明,段朗一开始只是想逞逞威风,对着那五名暗卫并未下杀招。 她话音刚落,水面就响起一阵激烈的水花声,伴着一声张狂的男音, “东岐的宸王,别来无恙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杀人之夜 伴随着那一声阴森诡异的男音,水面上“哗啦”一声溅起了无数水花,一道白色的光影破水而出。 月落忽然觉得遍体奇寒,正当她诧异之时玄胤猛然搂着她几转,他将披风舞得密不透风,张扬的披风像是展翅的苍鹰将紧追而来的冰刺悉数打落,紧接着便是无数冰刺落地的声音。 好诡异的招数,不知那人使的是什么功夫,竟然将溅起的水珠凝结成了一根根如绣花针般的冰刺。 “难道这就是殿下的另一个理由?”月落在他的怀里扬起一张小脸看着他道。 玄胤低下头看着她轻轻一笑,眼中光芒大盛,“自然。” 二人说话间,玄胤的暗卫已经和那白衣人交上手,八名身手不凡的暗卫将白衣人团团围住,刀剑相交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殿下,你是不是应该先放开我”月落盯着玄胤横在她腰上的手示意他立刻松手。 她话音刚落,玄胤握着她腰的手忽然一紧一提,竟将她凌空换了一个位置。“咔嚓”一声,她定睛一看她原来站的位置此刻已经躺了一个死人,那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血迹,然而仔细一看那人的颈骨却呈变态的扭曲状,看来那人是偷袭不成反而被玄胤生生的拧断了脖子。 而这时水面上的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白衣人一招逼退左侧攻击他的暗卫后并没有继续出击,而是凌空一个腾跃,剑身骤然暴涨数倍,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剑八招,招招致命。 此时八名暗卫只剩下了两人还在继续与那白衣人拼斗。白衣人张狂的笑道,“九王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玄胤不理他特意扰乱他心智的狂笑声,他右手搂着月落,单手与其他不停来犯的白衣人过招,皆无例外都是一招毙命。 他横在她腰间的手强壮有力却也硌得她生疼,再加上脚下又没有着力之处,她想了想试探着将脚放在他的脚上,见他没有反对就放心大胆的踩上去了。 很快,那两个暗卫也渐渐力不从心,眼看就要命丧白衣人之手,一道黑影极速飞过,将白衣人的剑尖从暗卫的胸膛处生生打偏。 “回来”,玄胤喝道,刚才那道黑影竟是方才他与月落下棋时所用的棋子。 “你们两个保护好她,她若损伤半分本王唯你二人试问。” 白衣人阴阳怪气的一笑,“看来九王爷还是一个多情种啊,您放心我一会儿就让这个美人下去陪您。”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觉得眼前一花,面前不知何时已立了个人。 白衣人的气息猛得一滞,瞳孔骤然紧缩,明明只是一个人立在他的面前而已,为什么他会有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的错觉。 他本是北狄排名第三的杀手白仆,自他出师以来从来就没有他完不成的任务,更没有他杀不了的人。他在接到这一个任务时,可是暗自兴奋了好久,玄胤可是东岐的战神,是全天下的杀手最想挑战的任务,只要杀了玄胤,那么他就是比战神还要厉害的存在,轻轻松松超过一直压在他头上的绿袖和红魃不说,身价也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 他知道玄胤是劲敌,白仆定了定神,调整自己被对方强大的气势震慑而被麻痹的神经,将自己调整到备战的最佳状态。 玄胤一袭黑衣迎风而立,风吹得袍摆飒飒作响,“既然来了东岐,就要做好将命留在这里的准备。” 白仆仰天大笑,手上的剑还在不停的滴着血,鲜血在水中一时难以融开,他脚下的水面竟然已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难道九王爷认为留命的就一定是我吗?” 玄胤挑眉一笑,“当” 话未说完,白仆突然发起攻势,他手中的长剑毫无征兆的忽然刺向玄胤左肩胛处,可就在快要刺中之时,他剑锋陡转,径直指向对方胸口,然而剑至中途,他手腕一抖,长剑向上一挑,竟朝玄胤的咽喉刺来。 他一招三变,最后一招才是真正一击致命的杀招! 玄胤闭着眼一步未动,像是已经入定的禅师。 白仆看着自己的剑尖离玄胤的咽喉越来越近,三寸,两寸,还有一寸,他兴奋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象着接下来战神的脖子被他一剑刺穿时的感觉,那场景简直是太美妙了。 可惜他只是想象而已。 正当他得意忘形之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剑竟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他定神一看,自己的剑尖被两只修长有力的手指夹住,任凭他如何使力也无法推动剑身向前移动半分。 “然” 玄胤骤染睁开眼睛,墨绿的瞳孔立刻锁定猎物,他冷冷一笑,像是看跳梁小丑一般的冲着他摇摇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出这一招。玄胤手指发力,白仆只觉得一股强悍霸道的内力透剑而来,“咔擦”一声,精钢淬火而成的长剑就这样应声而断。 白仆心中大骇,原本料想着这一招就算不能致命至少也能将他逼退,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可是自己集平生所长而发出的一击,竟然如此轻松的就被他给破解了?! 他看着眼前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只觉得自己被一头身经百战又奸诈无比的狼王注视着,他先前的所有想法又都不确定起来。 心中更不敢有丝毫松懈,白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他将手中的剑柄当成暗器朝对方一扔,趁着对方躲避的空档祭出藏在腰后的暗器,上百根冰刺从各个方向朝玄胤射去,势必要封住他所有的退路。 这可是白仆的成名暗器——冰魂刺,以冰寒刺骨,无药可解而名列当今凶器榜前十。白仆窃想着,还从来没有人能够躲过他的冰魂刺,更何况是上百根! 玄胤被逼得连连后退,每退一步,冰刺便涨大一分。 玄胤眉头紧锁,在这炎炎夏日中他竟然感受到了寒冷,是那种直击骨髓的冷,那种能麻痹你的心跳让你慢慢失去知觉的冷! 月落在不远处,自然是看得出玄胤这是处于下风。她心下焦急,却又无能为力。 曾今听师兄提起过冰魂刺,这是种极其阴毒的暗器,在没有接近对方身体的时候就已经麻痹了对方的神经,却又不能立即致人死命反而令人神志清明。如此这般就更能深切地感受到冰魂刺刺入骨髓的剧痛,让人在绝望痛苦中死去! 这便是冰魂刺的可怕之处,不动声色,杀人无形。 白仆连发十招,玄胤连退十步。冰魂刺已经大如龙钟,将玄胤整个人笼罩在下面,更可怕的是,玄胤的发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了冰霜。 就在玄胤快要被逼出甲板之时,他忽然大笑道,“冰魂刺不过如此,现在,轮到本王了!” 话音刚落,他身子轻轻一倒,似是没有重力牵引一般身体向左边斜去,冰魂刺似有所感立刻从左边发起攻击,然而不料玄胤只是虚晃一招,他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迅速转换方向,冰魂刺快,而他更快,转瞬之间数百根冰魄刺在失去了目标之后胡乱碰在了一起,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方才十招已经足以让他看清白仆的武功路数,至快至寒,至阴至毒。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和他比快?玄胤冷冷一笑,眉眼间染上了一丝嗜血的邪魅。 “啊!我的冰魂刺!”白仆一见跟随自己多年的爱兵就这样被玄胤轻易破解,心头一呕,喉中一痒,一口浓血喷涌而出,混迹江湖多年,他自知不是玄胤的对手,怎么办?走为上策! 白仆心道不好,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我说过,今日要你留命”玄胤冷冷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白仆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自己的胸口像是被谁轻轻一拍,全身也变得暖洋洋的,然后他就再也无法思考了。 试问谁能在被人震碎胸骨之后还能活着? “还有谁,一起上吧”,玄胤冷声高喝,墨绿色的眼睛渐深成了黑色。 “素问东岐九王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一声娇滴滴黏腻腻的女声突然响起,在空旷寂静的江面上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天空中的一轮圆月突然从中撕裂开来,露出一个女子的面容,那女子一身绿衣,长发及踝,黑发中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竟是骇人的苍白。 东瀛忍术,幻万物于无形,能将此术融汇贯通至此的人全北狄只有一个,那就是绿袖。 月落看着半空中飘悬着的绿袖不由的疑惑,这女子虽说是北狄的杀手,却应是东瀛人,东瀛与北狄?派来杀玄胤的人难道是。 正当她暗自思忖之时,水面上的战局已然拉开。 “东瀛忍术,的确不错”十招刚过,面对绿袖如幽灵般鬼神莫测的身法玄胤在进退间显得游刃有余,他只守不攻为的就是要耗尽对方的内力然后一举攻破,这也是他在战场上一贯的拿手好戏。 “休想”绿袖看透对方心思,她招式一变,挥动手中的长袖,长袖前端赫然是巴掌宽的刀片,在月光下泛着绿盈盈的光芒,显然是喂了剧毒。 舞动的长袖就像是毒蛇吐信般悄无声息的舔向玄胤的手腕,而玄胤不退反进,单手一转轻巧的避开绿袖长袖前端的刀片,手臂灵活如游龙一般顺着长袖一直来到绿袖的手腕处,他食指弯曲轻轻点住绿袖的带脉,只要他稍微用力,顷刻就能废掉这只手臂。 就在玄胤食指抬起的瞬间,绿袖的将手一缩,竟是失传已久的缩骨功,紧接着身子毫无征兆的向右一扭,双腿纹丝不动,像是被人踢了一脚的不倒翁一般,整个人平平的转了一圈,接着又是一记杀招,双指弯曲如钩,挖向对方的眼睛。 她的指甲上泛着诡异的绿光,竟也是涂了剧毒,好个阴毒狠辣的女人。 玄胤侧身一闪,绿袖一招击空,立刻闪身纵至半空,看来刚才只是虚招,她是想要逃之夭夭,然而就在此时身形上却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 玄胤自然不会放过她,他一掌拍在绿袖的后心,那正是绿袖全身上下唯一的破绽。 然而却像是拍在了空气上一般,绿袖转过头阴森森的一笑,突然就如空气般消失不见。 那个中招的绿袖竟然只是一个幻影。 东瀛忍术绝学,身外化身! 然而就在此时玄胤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这才是真正的绿袖。她看着玄胤背后的空门诡异的一笑,猩红的舌尖添向苍白的嘴唇,看来东岐的战神今日就要命丧她手了。 她的袖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柄短剑,这本是她保命用的杀手锏,没想到今日会用在玄胤身上,她兴奋的就快要战栗起来,战神的头颅啊,马上就要被她绞碎。 短剑毫不费力的穿过玄胤的后脑,接着从玄胤的眉心一穿而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十步一杀 然而 想象中的脑浆四溅 没有 鲜血 也没有 怎么回事? 那个“玄胤”竟然也是幻影。 绿袖傻傻的愣在原地,玄胤怎么会东瀛忍术,然而就在她惊恐之际,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心处被人用指尖轻轻点住,深深的寒意穿过她的衣衫直直透进她的心底。 她感觉后颈处被人吹了一口凉气。 不会是他吧! “谁派你们来的。” “我。我不知道”绿袖此刻就如石化一般双腿难以移动半分。 “看来你的忍术还没有学到家啊”身后的声音竟是出奇的温柔,然而接下来的话却令她惊惧无比,“还不足你师父的一半” “那件事。是你!”绿袖的脸扭曲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玄胤凑近她用只要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了她的最后一问题,毕竟他对将死之人一向仁慈,“是我。” 然后将内力凝聚指尖,倾力一吐,源源不断的内力震碎绿袖的心脉,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破胸而出,通红的心脏不停的跳动着落进水中。 学艺不精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月落这边也不见得轻松,数十名白衣人围住她不断进攻,那两名暗卫应付的也颇为吃力,身上更是多了好几处伤口,筋肉外翻,血流不止,然而却仍然坚持着完成玄胤的命令。 玄胤解决了绿袖后飞身赶来,如天外飞仙一般加入了这场战斗,他伸手拉住二人的手腕,看了看浑身是血的两人,催动内力将其轻轻推出战圈“做得好,继续替本王护好她。” 白衣杀手们面面相觑,同时大喝一声,举刀向玄胤砍来。玄胤不闪不避,一招摩诃指竟是正宗少林绝学,而离他最近的白衣人身势一滞,喉间一抹血痕,看来喉管已破。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玄胤一步出一招,一招杀一人,待他一步步走到月落面前时,地上已经全是白衣人的尸体,无一例外全是喉管破裂而死。 而他,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只是云淡风轻的接过其中一名暗卫递来的白色绢帕,然后慢条斯理的拭去手上的几丝血迹而已。 月落不发一语的盯着他,玄胤笑道,“怎么,第一次看杀人,吓傻了?” 他看着月落仍是直直的盯着他,不由地放软语气,向她伸出手道,“过来。” 月落不情不愿的挪向他,身后的暗卫仍是寸步不离。 玄胤像是等不及一般,她还未走近便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月落一时反应不过来,却听他道: “你终于现身了” 而方才那个一直紧跟着月落的暗卫明显脚步一顿,低着头,声音好似木头般僵硬,“你怎么知道是我” “很简单,你向我走过来的十步中有七步在调整呼吸,这是你紧张的表现,剩下三步比其他七步都轻,这说明你在运功。” “被你发现了”红魃冷冷一笑,抬手将人皮面具撕下,露出一张毁容过的脸来。 玄胤似乎并不惊讶,他摇摇头语气十足的惋惜,“我知你一直隐藏在我的暗卫之中,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这样就露出了马脚。” “没关系,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雇我杀人的人和被我杀的人,而你只会是第二种。” 红魃伸手从背上拔出罗刹双锏,双目充血,额上青筋乍现。 他看着玄胤道,“亮出你的兵器。” “只有堂堂正正的军人才配让我使用兵器。” “你的对手是我。” “那又如何?” 红魃眉头一皱,毁容了的脸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玄胤心情似乎很是愉悦,他像是在和朋友交谈一般,“素问北狄三杀威名赫赫,白仆擅暗器,绿袖擅毒。可方才看来情报不是很准呢,绿袖分明最擅忍术,可惜现在他们都已是奈何桥上的一道孤魂,不知北狄第一杀的红魃,是否也是徒有虚名呢?” 一阵沉默。 忽然,红魃动了,速度太快,凭借肉眼根本无法看清。而玄胤也不遑多让,起势如惊鸿,飘逸如游龙,若九天鹏鸟气势磅礴,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但排名第一的杀手也绝不是徒有虚名,红魃一声断喝纵到半空,双锏挥动犹如排山倒海般径直劈向玄胤的面门,而玄胤身边没有任何趁手的兵器,他一个侧身,双锏堪堪从他肩侧劈下,红魃并不就此罢休,他手腕一翻,双锏横扫向玄胤的下腰。 看在外人眼里,红魃一直占据优势,逼得玄胤只是后退躲闪,殊不知玄胤只是在等,等一个契机。 二十招刚过,红魃猛攻受阻,招式发挥的并没有先前顺利,他看向玄胤却发现后者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得气从中来,他抡动手中的双锏,舞动的双锏发出刺耳的尖啸,在内力催动下凶猛的像一头雄狮一般,平静的江水被卷的冲天而起,恨不得将对方撕成两半。 反观玄胤,对方越凶狠他就越平和,对方猛如下山凶虎,他就柔如山涧细流,以巧胜拙轻巧的将对方的招数一一拆解。 红魃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只觉得对方的身法太过诡异,不管自己怎样攻击,竟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他明白玄胤这是在消耗他的内力,但同时他也惊恐的发现自己收不回已经发出的内力了,只能任由玄胤牵着走。 玄胤知道时机已到,他不再步步退让而是开始进攻。只见他招式一变,攻势如奔腾的江水般滔滔不绝,他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所以他的每一招每一势都自然无比豪迈无比,仿佛手中有权倾天下的法杖,每出一招都有横扫千军之势,那种充满血腥气的压迫感压得红魃几乎喘不过气。 试问这种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气势又有谁能抵挡得住。 玄胤根本不给红魃喘息的机会,一连串的攻击压得红魃几乎喘不过气,红魃清楚玄胤这是想速战速决,于是当下一个闪身,便要抽身而去,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右手手腕一阵冰凉,侧身看去,玄胤如梦魇般紧追而至,拇指轻轻的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玄胤扣着他的脉门左手一拉一扯直接将他的手骨折断,然后手指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将他的手骨捏碎,“嘎嘣嘎嘣”的声响伴着红魃杀猪似得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玄胤放开他已经瘫软成棉花一样的手臂,如扔垃圾一般将他扔在船上,玄胤一步步朝他走来,蹲下来看着地上疼的死去活来的红魃道,“谁,派你们来的?” 红魃冷冷的盯着他,玄胤眼疾手快的捏住他的下巴,冷笑道,“想要自尽?没那么容易!”说完抬手便卸了他的下颌。 杀手出任务之前一般都会在后槽牙处藏上一个羊皮小囊,里面装的是剧毒,只要羊皮一破必死无疑,这是他们以防任务失败落入敌人之手而做的准备。 “看来暂时是问不出什么了。”玄胤站起身有些遗憾的摇摇头看着已经晕死过去的红魃道,“不过”,他话锋一转,“只要人到了本王手里总会要吐出点东西的。” 此时的盘龙江依旧秀美只是江面上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映得天上的那弯月亮也泛着微微的血红色。 突然一支利箭径直射来,月落一声“小心”还未出口,下一秒地上的红魃已经成了一具尸体,那只箭直直的钉在红魃的喉间,真正的一剑封喉。 茫茫江面,何来的箭? 这样的箭术真的可谓是神技了! 玄胤一把将月落拉到他的身边,警惕的环顾四周,却发现江面上除了他们的画舫什么都没有,连飞鸟都察觉这一处太过于浓厚的血腥气而不愿多做停留。 月落一把挣开他的手,“王爷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她冷冷的看着这一船的尸体,玄胤静静的看着她。 “所以今天,我只是一个诱饵,对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美人心计 这几日朝堂之上可谓是风云变幻,户部贪墨案一出,更是上上下下的牵连了许多人,几乎整个户部都被洗了一遍,而承德帝似乎有心一改朝中贪腐的风气,竟是从户部查起,接着三省六部都被彻彻底底的查了一遍,虽说不敢有损朝廷根基除了户部其他六部都只是小惩大诫但到底是给所有人的心中都敲了一个警钟。 更令人称奇的是宸王回京以来插手的第一件政事竟然就是对新任户部尚书的任免,而且一出手就极为惊人。虽然只是不咸不淡的提了句,“儿臣私以为王抒才堪此任”,但亦足以成为那块击起千层浪的石头。 此番算是宸王对太子的正式宣战,也开始了庶族的崛起之路。 而皇上也似乎对士族这么多年来独霸朝堂的局面甚是不满,朱笔一挥,尚书之位竟落在了原本最不可能成为尚书的王抒的头上。 皇上对宸王的态度也变得极为亲昵,虽说身为大将军王已经封无可封,但不断赏赐珠宝锦缎也能看出皇上对玄胤的器重,朝堂之中一些人似乎也是嗅到了皇上的心意,一时间宸王府门前车马往来,络绎不绝。 东宫 “不过是一个没了兵权的将军而已”,话虽如此,太子还是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砰”的一声滚烫的茶水撒出溅在了名贵的厚地毯上。 玄临右手边的一位大臣立即附和道,“殿下说的不错,宸王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怎比得上殿下您身份尊贵。” 此话一落,在座的其他的大臣也纷纷点头,其中一位身穿正一品文官服制的大臣道,“皇上只是一时觉得亏欠宸王罢了,对殿下您的疼爱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啊。” 玄临冷着脸却将头偏向他左手边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大约五十来岁光景,保养得益的脸上仍旧看得出年轻时的俊帅。 “舅舅,您怎么看。” 男子抬起头,一双经历过岁月沧桑的眼睛既蕴含着位极人臣的威严又敛藏着尽算人心的精明。 “依臣对皇上的了解,这不过是又一次制衡之术罢了,例如当年太祖皇帝通过扶持李氏外戚打压权势滔天的王氏外戚从而平衡各方势力达到稳固皇权的目的。” “那这么说,父皇这是在忌惮我们了” 索辙点点头,“这些年来世家弟子太过有恃无恐,人才凋零,而寒门庶族却是蒸蒸日上。就王抒一事来看,皇上明显是在提拔庶族来打压我们。” 玄临气道,“父皇真是糊涂,我东岐以士族立国,百年来代代如此,庶族不过是苟且的蝼蚁怎配登堂入室!” 索辙淡淡的看了眼玄临,他摆摆手,坐在太子下首的一众大臣立刻心领神会的起身道,“微臣告退。” 等众人退去,索辙摇摇头,语气略带警告,“殿下,那些话不是您该说的。” “舅舅”玄临道,“左右我才是东岐未来的王,而父皇却扶持玄胤来与我作对,在他的眼里我到底还是不是太子!” 索辙抿了口茶,不疾不徐道,“殿下,圣上的心意自然是不可揣摩,但却也不可不去揣摩。” “什么意思?” “对于皇帝来讲在他春秋鼎盛之时拥有一个众望所归的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殿下您只需要把握好中间这个度就好。” 一些话只能点到为止,索辙清楚地明白这个与上位者打交道的技巧,所以他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在考虑宸王之前殿下难道不想知道在户部之案中您究竟输在哪里吗?” 玄临危险的眯起眼睛,语气冷冽如冰,“一个女人,本宫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她。” “落月楼的楼主。”索辙拨弄着袖口上的绣纹,随意的如同在他的府邸。 “舅舅如何得知?”玄临侧过头若有所思的看向索辙。索辙竟然对自己的行踪了解的一清二楚,这让他隐隐有些不舒服。 索辙毫不在意玄临探究的目光,“殿下折在她的手上也不足为奇,因为”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神秘“她还是鬼谷青云的弟子,第二十三代解忧阁阁主。” “解忧阁?!”饶是一向眼高于顶的东岐太子也对解忧阁的大名早有耳闻,独立于九州之外,傲立于群雄之间的解忧阁,试问天下人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那舅舅的意思是玄胤已经得到了解忧阁的支持?” “可以这么说”索辙看着茶杯中上下沉浮的茶叶淡淡道,似乎他对此并不在意。 玄临看着面前的舅父,心思有些恍惚。母后在生下鸣洲不久后就感染了风寒仙逝,虽然自己一生下来就以嫡长子的身份成为太子,但是这一路走来索家一直都是自己坚实的后盾,是他紧握皇储之位的筹码。他对索辙有依赖有信任,但现在更多的却是怀疑。 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这天下迟早都是他的,他受不了索辙无所不至的,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行为,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当得有些窝囊。 他定了定神,傲然道,“解忧阁又如何,玄胤想要和本宫争这天下,可不是一个解忧阁就能帮他实现的。” 索辙不置可否的一笑,避重就轻,“可是殿下难道不想再多一个智囊多一分保障吗?” 玄临闻言,皇族的清高倨傲让他不屑于这么做,“东宫从来都不缺谋士。” 索辙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将他狭长的眼睛勾勒的更加深邃,“殿下真的不想?” 玄临侧过头细细的将索辙上下打量一番,他知道舅父从来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今日却有些一反常态。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子的音容相貌,美人,的确是倾城之姿,但是他看中的更是她摆弄朝局的手腕。 他沉默一瞬,道:“舅父请言” “很简单”索辙笑意更深,“再聪明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出嫁从夫,我看殿下的东宫后院还缺一位容德俱佳的娘娘吧。” “什么?!”佟佳氏将手中价值连城的茶杯狠狠地朝地上摔去,“太子要纳那个女人为侧妃?还和我平起平坐?” 一旁的小婢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将这些不再名贵的碎片收拾干净。 垂手立在佟佳氏面前的婢女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她静静的等佟佳氏出完气后才慢慢道,“是的,奴婢亲耳听得索相与殿下谈论要将那个女人收房。” 佟佳氏虽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但此刻的她却无法冷静,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惊鸿一舞和她那令日月失色的容貌,这样的狐狸精怎么能让她入宫,她一入东宫这里还不都成了她的天下。 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一睁眼又是那个八面玲珑的太子宠妃,忽然,她莞尔一笑,“若是有夫之妇呢?” 那婢女立马心领神会,“堂堂东宫太子自然是不会更不能娶一个残花败柳了。” 佟佳氏笑着重新坐好,接过小婢递来的新茶缓缓道,“你来说说我该给这只狐狸精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好呢?” 那婢女冷笑道,“娘娘,那样的女人用的着什么好夫婿,我看街边的乞丐足以。” “不”,佟佳氏虽然摇头,但脸上却是一副极为可惜的模样,“我若是那样做了,殿下会生气的。他看上那个女人又不全是因为她的美貌,殿下是想将这个女人收为己用,若是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岂不是有违殿下初衷,我看殿下的幕僚里有几位青年才俊到是颇为适合。” “真是便宜她了”婢女愤愤道。 “我又何尝想如此”佟佳氏叹了口气,但比起逞一时意气后被太子冷落,她更希望能够有一个折中的办法,毕竟这是让太子吃一个暗亏的苦差事。 婢女想了想又道,“娘娘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 佟佳氏勾起鲜红的唇角,声音娇媚无比,“怎么会”,她一向不会放过那些妄图与她争宠的女人,当然潜在的威胁更是不容放过。 “我记得殿下的幕僚里有个叫张乔的官员。” “回娘娘,是的”婢女想了想回答道,“此人颇有些歪才,善于交际,人称官场百晓生,但同时也是个风流浪荡子,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巷,而且听说他已娶妻,妻子大他三岁且育有一儿一女,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 佟佳氏听得笑起来,“就他了,明日你找他来,我要亲自为他说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二虎相亲 如果你要问燕京哪里的姑娘最美? 那我会告诉你是落月楼。 如果你还要问哪里的歌舞最好看? 我依旧会告诉你是落月楼。 如果你不死心的还想再问哪里的饭菜最香? 好吧,我只能告诉你还是落月楼。 在所有人的口传耳授中落月楼逐渐声名鹊起,而它的主人月落更是为落月楼披上了一层神秘又美艳的面纱。 正因为落月楼名声在外,来这里吃饭已经渐渐成了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所以当今权倾朝野的左相和名声斐然的右相这两位大人物思量再三后决定将给自家儿孙的相亲饭局定在了这里。 “来来来,明相,我先敬你一杯。”脱去了官服的索辙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为子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不过如果你能忽略他暗藏算计的眼光那便更像了。 “有劳索相大人了”,另一边一个身穿镶玉白袍的老者接过索相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满头花白的头发显示出他已近古稀的年纪,但他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看起来也不过花甲年岁。 “嗯。”明相点点头回味着唇齿间醇厚的酒香,他赞叹的点点头,“不愧是天下第一楼啊,果然好酒,竟一点也不比御酒差!” 明相是何人,他赞叹的东西自然是极品。不过索辙可不是单纯来请他品酒的,好不容易让这只老狐狸出了他的狐狸洞,他又岂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酒到正酣,恰是气氛正好之时,他适时的开口道,“明相啊,今日相约实是私事。你也知道我膝下就一儿一女,儿子虽不成器,不过女儿确实是百里挑一,虽说比不上你明相的掌上明珠,但在京城的小姐们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更何况咱们两家门当户对,小女恰是明公子的良配啊。” 明纪阑又岂会不知索辙心中的算盘,什么儿女姻亲,不过是想将索c明两家用这种方式绑在一起罢了。先不论索辙他对许谦的态度,这么多年的棋子说放弃就放弃,也是够狠。更何况索辙树大招风,明纪阑又岂是鼠目寸光之徒。 不过现在他也不想立刻就和索辙撕破脸,于是打着哈哈道,“年轻人的事嘛,又岂是你我二人能一言蔽之的,还是看两人的缘分啊,不过老夫已经让麒轩过来了,这两个孩子虽说从小就认识,但到底是婚姻大事嘛。” 明纪阑长了索辙将近二十岁,倚老卖老的说一句老夫也是当得起的。 索辙笑道,“那是自然,小女也应该到了。” “公子啊公子,您就快进去吧。” 落月楼门口,一个灰衣布衫的小书童拼命的抱着一个衣着不凡的俏公子往里面拖,而俏公子却是一脸不情愿的往外挣,这一来一往的逐渐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这两人这是在干什么啊,光天化日的。” “瞧那个公子生的如此俊俏,没想到却是个有恋童癖的,哎,可惜了。” 俏公子听着路人的话越来越过,他的脸也越来越红。别看自家书童人不大,力气却不小,他又有些功夫在身,若是使劲一挣也是挣的脱的,只是怕伤着他罢了。于是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你先放手,我进去就是了。” 那书童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总着两个角,生的十分粉嫩可爱,说是女孩子也是有人信的,他嘟了嘟嘴,“公子可不能骗牧词。” 俏公子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你先放手。” 牧词小心翼翼的松了手,但还是扯着俏公子的衣角,生怕他出尔反尔。 “公子啊,您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媳妇生孩子了。”牧词说完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家公子一眼,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是有龙阳之好?” 俏公子快要崩溃了,他这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牧词又说道,“公子啊,我跟你讲哦,姑娘家最是喜欢慷慨大方的俏郎君的,来来来”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大叠银票,拼命地往自家公子的怀里塞,嘴里不停的说道,“公子快揣好,一会儿一定是您请客哦,还有啊,您这出门不带钱的毛病啊一定得改改。” 这俏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被家里安排过来相亲的明麒轩,他满脸黑线的看着自家人小鬼大的书童,不愧是他娘给他选的,果然是一样的唠叨。 “公子啊,您可不要怪牧词唠叨,牧词可是。哎,公子,您别走啊,等等牧词啊。” 明麒轩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也不理后面小短腿的呼喊。今日他本就是不想来的,爷爷说要和索家小姐见见面,他又岂能不知这是变相的相亲?相亲就罢了,对方还是他自幼的冤家索卿云!更何况这索小姐‘威名’在外,他可不想娶个母老虎回去供着。本来是已经翻了后墙,眼看就要出逃成功的,可惜全被牧词这个大嘴巴给搅黄了。 明麒轩一边恨恨的想着怎么摆脱这场烦人的相亲饭局,一边只顾低头走路,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一头撞到了前面的人。他揉了揉撞疼的头,正想道歉,却发现周围的人全都震惊的看着他。 明麒轩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一个举止轻浮的公子哥扯着一个女子的袖子,女子虽以面纱遮面,却仍是难掩窈窕的风姿。 那女子正是无辜路过的月落,她刚巧要上楼,却遇到这个登徒子,她本不放在心上,随意叫人打发便是,谁料突然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月落暗中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她倒是要看看这个不速之客要做什么。 明麒轩一看这情形立刻也反应了过来,这是要强抢民女的节奏啊,一向三观比五官还正的明公子岂能不管,他立刻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位兄台,请放开那个姑娘。” 那登徒子不耐烦的摆手,“哪儿来的不识趣的小子,有多远滚多远去,别打扰爷的雅兴。” 明麒轩摇摇头,摆出一副说教的样子来,“非也,非也,圣人有言道,君子有三戒” “什么狗屁三戒,来人,给我揍他。”那登徒子不耐烦的叫道,一群家丁立刻将他团团围住,明麒轩摇摇头十分可惜的看着一群包围他的人道,“本是想好言相劝,却非要逼我动粗。” “废话少说,开揍。” 登徒子一声令下,家丁们立刻蜂拥而上。明麒轩自然是不会将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龙行虎步,大开大合,一身正宗的武当功夫显露无疑。 “君子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此话一出,离他最近的那名家丁已经被折断了手骨。 “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随着他的话,又一个人在惨叫声中倒下。 月落十分有兴致地看着那个一身正气的白衣公子,见他的脚下划出的弧线组合起来正是太极中的阴阳八卦图,原来这公子是师承武当。 还剩下最后三个人,那三个人面面相觑,竟是不敢上前,那个登徒子在后面也是吓得不轻,但到底是不能失了颜面,大叫道,“给我上,上啊。” 明麒轩却是气定神闲的念完最后一句,“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话音一落,那三个人已经哭爹喊娘的倒在了他的脚下。 “一群废物!”那登徒子一见形势不妙就想开溜,不过跑之前还是要放个狠话,“你是谁,报上名来。” 明麒轩从不是那种以身份压人的人,也不爱张扬,当下只说,“在下姓明。” “哪个明?这天底下这么多姓明的,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东岐除了敕造右相齐国公府的明,还有哪个明!” 这时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小孩子,正是方才落单的牧词,他一见到明麒轩便一把扑了过去,“公子啊,牧词可找着你了。”说完,他张开双臂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站在明麒轩前面道,“府上乃是右相齐国公府,还未问公子姓甚名谁,府上何处?”一边说,一边亮出了明府的腰牌。 那人一听是明相府早就吓了个腿软,连称冲撞,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灰溜溜的走掉了。 明麒轩满脸黑线,这么一来他来相亲的事恐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牧词还在继续补刀,“公子,牧词刚刚是不是特给您长脸?” “长脸,呵呵,长脸。”明麒轩欲哭无泪。 月落在一旁看这主仆二人的互动,颇觉有趣,不过更令她感兴趣的是这位公子的身份,右相子孙颇多,看这公子年纪c谈吐,又兼之出身武当,应该是明相的嫡长孙明麒轩。 她上前行礼道,“多谢明公子仗义援手。” 明麒轩连忙扶住她,耳朵有些微微泛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之常情罢了,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恰此时一直在一旁观望的信哥走了过来,“公子仗义,让在下十分佩服,不过这打坏的东西嘛” “哦,原来是这事儿”明麒轩大大方方的一笑,从怀中掏出牧词方才塞给他的一叠银票,一把拍在桌上,“喏,这么多够了吧。” 信哥粗略的一看,便知足够,他摆摆手说,“够了,够了,还有剩余。” “不必找了。”明麒轩豪爽的一挥手。 牧词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公子您可真够败家的。” 月落掩嘴一笑,牧词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不过一抬头却愣住了,他扯了扯旁边明麒轩的衣袖,“公子,这这这,这不是索小姐吗?” 落月楼二楼一间雅阁,此处视野极好,能将楼下大厅的景致一览无余,一男子倚在栏杆旁,一手执着酒壶,半是打趣半是落井下石的冲着里面的人说道,“好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可惜主角却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啧啧啧,可惜啊。” 坐在里面的男子细细地品着杯中酒,听到这话眉毛也不抬地说道,“十四弟若真替你九哥我可惜,何不现在就去扮一回纨绔子弟,好让我也英雄救美一番?” 玄翌一听,悔得直想抽自己一大嘴巴。 他单挑玄胤,那不就是被动挨打嘛,更何况现在正值特殊时期,他可不想被他九哥白揍一顿,于是赶忙澄清道,“哎哎哎,九哥,我就是说说笑,何必这么认真嘛。” 玄胤扯了扯嘴角,没打算理他。 玄翌摇了摇头,算了,他还是选择离他九哥远一点。自打七夕那日回来,他九哥就是浑身不对经,气压低的能在十步之内将人冻成冰碴子。虽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目前看来应该是和那个月姑娘有关。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满怀同情的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立在月落身边的年轻人。 哪里来的傻小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附庸风雅 明麒轩很不适时的打了个喷嚏。 牧词却是愣愣的看着月落身后,他使劲的扯着明麒轩的袖子,舌头像是打了结,“公,公子,是,是,索,索小姐啊。” 月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已经气势汹汹的走到了明麒轩的面前。少女一身清亮的颜色,上身是碧绿的翠烟衫,下套散花水雾的洋绉裙,外罩湖绿色的薄烟纱,真正的钟灵毓秀,灵气逼人。 只听索卿云声音清脆的道,“好啊,明麒轩,本小姐在这里等了你快半个时辰,你倒好”她说着转过身指着月落道,“竟,竟然和,和这个女人”,她和了半天也没和出个什么,急的满脸通红。 “卿卿我我?”月落眉心一挑,毫不避讳的替她把话说完。 索大小姐没想到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自己倒先红了脸,小声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她说完偷看了眼月落,却见对方没有任何悔改之色,又气道,“你是谁?” 月落看着面前的天之骄女,有些微微的不悦。这索大小姐的脾气也太过骄纵了些,她可不愿莫名其妙的搅进她的飞醋里。月落不理她的无理取闹,只对着明麒轩施了一礼,“今日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明公子。” 明麒轩连忙红着耳朵还礼。 月落微微一笑,道,“民女告辞。”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将索卿云放在眼里。 索卿云却从未见过谁能这般无视她,自小的教养又告诉她不能像一个泼妇一样冲上去问个清楚,只得冲着明麒轩娇蛮道,“明麒轩,你能有点出息吗?别见着姑娘就红了耳朵好吗?” 明麒轩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我对着你怎么就红不了耳朵呢,哦,感情你不是女的啊。” “明麒轩!” 听着身后响起的一声尖叫,月落好笑的摇摇头,倒是一对欢喜冤家,索小姐的所有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的确不乏率真,不过目前看来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呢。若说这只是小儿女家之间的事,月落的确能一笑置之,可这件婚事却是牵扯到东岐朝最有权势的两个家族,索家,明家。 月落抿嘴一笑,这两家竟然想结为儿女亲家,也不想想皇上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只老虎勾结在一起。 倒是可惜了索小姐的一片痴心。 这般想着不自觉便说了出来,却被最近正在为情所困的玉珠听了去,酸了一句,“自古多情女子薄情郎。” 月落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正是商祁。 不远处,商大公子与一个千娇百媚的佳人同席而坐,两人有说有笑,不时碰杯共饮。月落自是认得那与商祁把酒言欢的女子,正是最近京城中一时风头无两的花魁,越姬。 却说这越姬倒是个奇女子,虽出身风尘却自有一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兼之容貌绝丽,歌舞俱佳,在今年的百花节中艳压群芳一举夺魁不说,更是引得五陵年少争缠头,现如今可谓是一面难求。如此佳人现今是在倚红坊的死对头添香馆中挂牌,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 也不知商祁用的什么法子,竟能让越姬赏脸赴约。 越姬似乎有所察觉,她视线看过来,轻轻一笑,对着月落遥遥举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月落同样报以一笑,欠身还礼。 信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揖了一礼后,俯在月落耳边说了一句话,以玉珠的功力,竟也只能见信哥嘴动却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月落听完后略微有些诧异,她看向二楼的一处雅阁,嘴角的笑意却渐渐转冷。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想不到啊,落月楼中竟能得见这般精致的霓裳羽衣舞,比起宫中的舞司也是不差毫分的。”一舞毕,明相仍是意犹未尽的鼓掌道。 舞女们一舞毕,施施然行了礼之后便飘然退去。果然是落月楼,连这些舞女都如此气质不凡。 索辙看着那些舞女们窈窕生姿的背影打趣道,“明相若是喜欢,何不将她们带回去夜夜歌舞笙箫啊。” 明纪阑却是摇摇头,“老夫早已过了偎红倚翠的年纪了,更何况这些东西玩物丧志,家规严明,明家子弟是决计不能碰的。” 索辙哈哈一笑,称赞道,“不愧是国之柱石的齐国公。” 明纪阑却是捋着胡须,但笑不语。 “主公,菜肴已经准备妥当,要上菜吗?”侍从跪在帘外问。 见索辙征询地看向自己,明纪阑笑道,“左右索相才是今日宴会的主人,一切由索相做主便好。” 索辙对着跪在帘外的侍从道,“早听闻落月楼的楼主是个奇女子,本相也早有相交之意。去传她来为本相和明相唱菜吧。” “爹爹。”索辙话音刚落,伴着一声少女的娇嗲,一只绿蝴蝶似的身影飘了进来,落在了索辙的身旁。 “云儿,不得无礼,还不先见过你明伯伯。”索辙对着自己的女儿又是宠溺又是责怪的说。 索卿云娉娉袅袅的站起来,对着明纪阑行了一礼,“卿云见过明伯伯。” 明纪阑笑着点头,对着索辙道,“想不到当年只知道跟在麒轩后面跑的小丫头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啊。” “明伯伯”,索卿云娇嗔道,“您就知道开云儿的玩笑。” 明纪阑哈哈大笑,下一句却是,“麒轩,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 明麒轩在门口扭捏了半天,听到自己祖父的声音下意识就是一抖,他无奈的走了进来,对着索辙和明纪阑道,“见过索相大人,爷爷。” 索辙看着面前这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不无满意的点点头,而对他故意疏远的称呼又有些介怀,“贤侄见外了,你小时候可是叫索伯伯的。” 明麒轩正想说不敢,抬眼却刚好对上自家爷爷严厉的眼刀,只得道,“见过索伯伯。” 一个从外面进来的侍从恰好打破了他的尴尬,只听他禀报道,“主公,落月楼楼主到了。” 索辙“哦”了一声,“传她进来吧。” 月落一进门便察觉到房间内几道视线相继落在自己身上,她低头一笑,怕是来者不善啊。她这般想着步履却是不急不缓,她稳稳当当的走到屋子中央,冲着帘中人行礼道,“见过右相大人,左相大人。” “姑,娘?”坐在明相下首的明麒轩从月落一进门时就看直了眼,“是你?” “怎么,你们认识?”明相略微有些诧异的问道。 “哦,”明麒轩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照实说的好,毕竟女孩子家家的,被人当众调戏也不宜过多张扬,于是便道,“方才偶遇过姑娘,没想到姑娘竟然就是这座酒楼的主人,失敬。” “这倒是巧了”,索辙对月落说道,“请上菜吧。” 月落答,“是。” 她娉婷的立在屋子中央,并没有因为屋子中坐的是东岐朝中最有权势的两位丞相而局促不安。一袭水蓝色束胸襦裙,外罩同色秀罗衫,虽是白纱覆面,仍旧难掩风华。 她轻轻击掌,菜肴一叠叠从外面端了进来,却并没有摆上桌,而是由索相的侍从挨个验过之后,再一碟碟摆在了四位贵人的面前。 等菜布好后,月落道,“既然左相大人指名要月落唱菜,可月落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要月落唱菜,大人要一一猜出菜的顺序才行。” “哦?”索辙一怔,显然没料到月落还有这一手。 明纪阑也皱了眉,“怎么,吃饭还要猜谜吗?” 月落回以淡淡一笑,“是的,若是两位大人不喜欢,月落命他们撤了重做便是,但就恕月落不能亲自伺候诸位贵人了。” 索辙眯了眯眼睛,试探的目光直直的射向月落,月落保持着嘴边的笑意,毫不避畏的看着他。 明麒轩一见气氛不对,赶忙说道,“我倒觉得有趣,先吃哪个,后吃哪个,最后滋味也会因为挑选的顺序而有所不同。我们不妨一试?”他看向明纪阑,眼中不乏请求之意。 明纪阑看了他一眼,捋着胡须道,“单单吃饭也是无趣,想必这也是文人骚客们的新玩意儿,这般老夫也附庸风雅一回,就请姑娘出题吧。” 月落微微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什么嘛。”索卿云不满道,“还要不要好好吃饭了。” 而其余三人都是在默默沉思,一边思索着,一边审视着面前的菜肴。 索辙看着面前的一道菜,莹白的盘子中央是绿油油的青菜,有趣的是青菜的摆放恰似一个遥遥而立望着远方的女子,上面点缀着一颗颗细小的“珍珠”,晶莹剔透的犹如女子的泪珠。 索辙夹起一颗放在嘴中细细咀嚼,“珍珠”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更难得的是入喉顺滑,回味却又带着淡淡的酸甜。 就像是求而不得的心酸,又夹杂着暗恋的甜蜜。 月落点点头,笑道,“恭喜左相大人,第一道菜正是这道,名为求不得。” “第一就是求不得,果真心酸呐。”索辙淡淡一笑。 月落听不出他的语气,却仍旧能感受出他笑容下的冰寒。这只是开胃菜,好戏还在后头呢。 等所有人都尝过这第一道菜后,月落继续道,“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 “纵使相逢应不识”,明纪阑似有所感,他筷子夹向的是一道凉菜,值得一提的是这道菜的摆法,盘子的中间隔了一道由花生米摆成的界限,左边是对虾,右边是锦荔枝。 他夹起左边的红油虾,入口即是辛辣,却又辣的十足爽快,入喉回味时又与先前的酸甜交织在一起竟慢慢的转为苦涩。 明纪阑正准备再去夹右边摆着的锦荔枝,月落制止道,“大人且慢,此菜只需尝一边便好。” “为何?”索青云疑惑的问道。 月落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道,“锦荔枝又名苦瓜,虾若和苦瓜同食,便会中毒而亡。” “啊”索卿云吓得立刻丢了筷子,“那为何要将它们放在一处,你是何居心?” 屋子中的四个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月落。 门外便是保护他们的侍从,屋内若有任何异常,他们随时都可以冲进来把居心叵测的人拿下。 月落却并不害怕,她不急不慢的说道,“两样菜虽说相生相克,单食却不会有任何不妥,诸位请放心食用。哦,还未恭喜明大人,这正是第二道菜,名为识不得。” 索辙默默的夹了一块苦瓜,一咬,苦涩的汁水立刻充盈在口鼻之间,盖过了先前的酸甜。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索相亦有所感,一向处变不惊的眼中竟然浮起了一丝悲伤。 是啊,左边和右边明明离的这么近却从未相见过。 “妙,实在是妙。”明麒轩赞叹不已。 此菜之妙不仅妙在寓意出奇,更妙在取食者不管夹的是哪一边最后萦绕在唇齿间的味道,都是苦涩。 “请选取第三道菜,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别?”明麒轩默念道,他视线停留在一道汤上面,此汤是排骨莲藕汤,藕断丝连,不正是别的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情深;骨肉难分,不正是生为同身物,死为同棺灰的决绝? 莲藕炖的十分细致,小火慢炖,一直炖了一个晚上,开盖便是一股清香,排骨也炖的十分软糯,入口便是和唇齿间极致的触感,肉与骨,软和硬,如此和谐又如此难容! 月落看着不约而同的都选了那碗藕汤的四人,笑道,“恭喜各位,这正是第三道菜,舍不得。” 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可不就是舍不得吗? 第四道菜,“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五道菜,“方抱新离恨,独守故园秋。” 第六道菜,“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第七道菜,已经别无选择,正是面前的一碗柴火烧的白米饭,白嫩光滑的大米交错相叠,盛在一只碧绿的陶瓷碗中,就这样如此平凡的一碗饭竟让面前的四人都有了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四人看着面前的这一碗白米饭,同时陷入了沉默。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恭喜各位,此菜正是” 不等月落说完,明纪阑便答道,“可是说不得?” 月落微微一笑,“正是。” “好一个说不得。”索辙抚掌称赞道。 到了此时此刻,说与不说便显得不再重要了,差一个字,多一个字,都算不得好,不如相对无言,这才是真正的高妙。 “大人谬赞。”月落不卑不亢。 每一道菜,都是人生不得,酸转甜,甜转辛,辛转甜,甜复又转苦,来来回回,循环往复,陷入怪圈,而最后一道无言,又何尝不是无盐,没有味道的味道,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啊。 同样的顺序,同样的菜,吃的人不同,最后的感觉也不同。 好比索卿云吃出的是爱而不得的辛酸,明麒轩吃出的是有志难成的苦闷,明纪阑吃出的是十全难十美的遗憾,而索辙却吃出了一种讽刺。 没错,就是讽刺! 他抬眼看向立在屋子中央的那个女子。 她在讽刺他,讽刺他妄想,竟想与右相结亲,妄图权势更盛,那道求不得不就是自己此时此刻的写照?她还讽刺他,讽刺他贪婪,那道舍不得不就是在含沙射影,暗示那个舍不得富贵,放不开荣华的人,不正是他自己? 月落,他心中默念了这个名字三遍。 半晌,他似是开玩笑一般的道,“月姑娘,本相也有道菜,就叫留不得,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毒计初露 送走四人之后,月落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索辙的最后那句话, 留不得? 留不得! 看来他是在暗示他留不得她了。 该来的总会来,月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他效忠太子,她效忠宸王,本就是利益相冲的两人,自然彼此都是对方的眼中钉。 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玉珠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抬头看。 月落的眼皮不可控制的一跳,她手中的茶杯也是不自觉的一晃,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她镇定的将视线移向面前妆容精致,恭敬有礼的女子,她记得她,佟佳氏的心腹。 心腹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月落却觉得她雪白的牙齿上泛着血红的光泽,只听到她道, “侧妃娘娘自那日与姑娘一见后便一直念念不忘,直说是对姑娘一见如故,又听姑娘的口音知是家乡人,这样一来更是较他人多了几分亲切。”说到这里,心腹停下来瞧了眼月落的脸色,只觉得面前的女人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在出神。 心腹咳了咳,将月落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所以娘娘希望姑娘能够赏脸去东宫小坐,叙话家常。” 家乡人?月落心中不由地冷笑,佟佳是中容的大姓,佟佳一族在中容享尽殊荣,然而却在中容最危难的时候,佟佳一族的嘴脸却丑陋的让人作呕。 通敌叛国,弑主杀君,哪一项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月落抬起头却笑得真诚,将受宠若惊和不卑不亢之间的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娘娘厚爱月落实不敢当,可娘娘真心邀请月落也难以拒绝”,月落有些两相为难,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心腹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佟佳氏狰狞的嘴脸,“她来最好,不来也要把她给我绑来!” 于是赔笑道,“姑娘,娘娘的真心可不是谁想要就能有的。” 这样的暗示月落岂会不知,她真想笑出声来,可话到嘴边却是,“那就请姑姑稍等,容我去换身衣服。” 心腹松了一口气,“那是自然。” 月落走到屏风后的梳妆台前坐下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那张清媚的美人脸,陌生又熟悉。 是什么把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变成了现在这个进退有度工于心计的女人。 一双温柔的手按上她紧绷的太阳穴,“月娘既然不想就不去吧。”玉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上的力道不轻也不重,让她暂时放松下来。 “怎么能不去。”虽然她明白佟佳氏是不怀好意但是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那,要不要信哥去宸王府?”还没等她说完,月落已经冷冷地打断了她,玉妍觉得奇怪却还是咽下了心头的疑问,但月娘自七夕回来后便一直沉默,以至于落月楼上下这几天都像是集体中了邪一样在月落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 月落任由玉妍为她梳妆打扮,是啊,为什么要别扭,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她与玄胤本来就是利益联盟,不过是互取所需罢了。 而那晚玄胤的做法也没有错,利用她放松敌方心神,继而引出潜在的埋伏。这样的办法的确是事半功倍,而她自己不是也没有受伤吗,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就是别扭。 甚至有些生气。 月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良久,她的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就像是一张难辨真假的面具,也许她那一点别扭的心思在玄胤面前简直是不可理喻,可是今日她却没有时间继续别扭下去。 东宫这个龙潭虎穴,她今天非去不可。 窗外的蝉鸣声让玄胤感到烦躁,但他也只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而已。他从来都是这样,把一切包括他的喜好都掩饰的近乎完美。 他的脑海中不止一次的循环播放着七夕之夜她说的那句话, “所以今天,我只是一个诱饵,对吗?” 他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带着点自嘲和不屑,并上她一贯的骄傲,只是唯独没有悲伤。 手下汇报军情的将领一直愣愣的半跪在玄胤的脚边,而此时距离他汇报完最后一个字已经过去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他仔细地回忆了自己方才的遣词造句,并无不妥,但王爷似乎仍是没有要让他起身的意思。他的膝盖有些微微发麻,但是却不敢,也不会有一丝抱怨。 玄胤是他们心中的神,只配仰望,不容置疑。 立在玄胤身后的侍从邓越早就感到了他们王爷今天的不对劲,就连周边的气压都莫名的下降了许多,虽然宸王府的气压一向比其他府邸低。 他适时地咳了咳。 玄胤看了眼一直半跪着的手下,抬手叫他起来,虽然方才一直神游,但一心两用的本事早已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泸州练兵你做得很好,但本王不希望这些士兵都是些只会花拳绣腿的空架子,南疆最近又有些骚动,就让这些狼崽子们去练练手吧。” 将领领命,恭敬地退下。 窗外的蝉鸣声似乎更盛了。 玄胤闭着眼。不同于中原稀疏又窄短的睫毛,他的睫毛又长又密,还有些微微上卷,让女子都自叹不如的长睫毛却一点也没有减损他的男子气概,反而因为柔化了他过于刚硬的轮廓而显得格外俊美。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空空的茶杯。白瓷做的茶杯,温婉如江南烟雨,温柔细腻,而握着它的手指刚劲有力,上面是长年累月握刀拿剑而留下的硬茧,透着股军人的强悍,一柔一刚,对比如此鲜明却又如此和谐。 “嗖”“嗖”“嗖” 三声轻响,窗外变得出奇安静,方才聒噪的蝉已经不知去向。转而一看玄胤手中的茶杯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点白色的粉末。碎裂的茶杯碎片分别射落窗外烦人的蝉,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还未知晓发生就已经看到结束。 邓越敛声屏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低。自从方才探子来报,落月楼那位又去了东宫之后,自家王爷就一直如此。虽然面上与平日里并无区别,但骤然降低的气压却是任谁都感受得到。 她去东宫干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太子已经知道她是他的人了吗?佟佳氏和她什么关系?如果是逼不得已,那为什么不来找他解决?一连串的问题纠结在玄胤的心口,让他又急又怒又无奈,虽然表面上依旧的云淡风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跳到他的身后,身形轻盈如同鬼魅,那黑影俯在玄胤耳边耳语几句,说完又像来时那般轻巧的飘走。 微阖的双眼立时睁开,墨绿色双眸在阳光的折射下更像是晶莹剔透的琥珀,泛着冷意,他咬牙切齿道: “胡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虎狼之药 当那杯清冽飘香的酒平稳的端到月落的面前时,她抬头冲面前的人轻轻一笑,然后没有任何迟疑的抬手接住。 佟佳氏白嫩细腻的手指微微一缩,轻巧又优雅的收回袖中。她温柔的劝酒声带着月落许久没有听过的乡音,柔美的脸庞似乎还带着二八少女的娇羞,月落时刻戒备着的心在她轻柔的讲述对故乡的回忆中慢慢平静下来。 “我还记得小时候常常在碧波湖边玩耍,湖边的垂柳年年都有候鸟回归,而我却再也不能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了。”她的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嘴角却挂着凄美的笑意,让看得人心碎不已。 月落低垂着头,心思有些恍惚,佟佳一族叛变时佟佳氏也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是啊她父辈的抉择她也无能为力,自己是不是也不该怪她? 月落举杯,嘴唇也只是沾了沾杯子的边缘,她看着佟佳氏轻轻道,“娘娘既然想念家乡,为何不向殿下提一提?以太子殿下对娘娘的宠爱自是会答应的。” 佟佳氏笑了笑,却让人觉得她笑得无可奈何,“回去又能怎么样,中容没了,再美的河山也不再是属于我中容人的。” 月落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她,以她现在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可谓是大逆不道,没想到佟佳氏却在她的面前将这样诛九族的话说的如此自然。 佟佳氏这才知道自己一时激动说了些什么,她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本宫一时话多了些,月姑娘就当本宫是酒后胡言吧,这杯酒本宫先干为敬。” 月落摇摇头,她倒觉得这样真性情的佟佳氏才更像是中容的儿女,但她也不会忘记现在的佟佳氏绝不会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她的目的岂会只是叙话家乡如此简单。 “娘娘是如何知晓我是中容人呢?”月落随意的问道。 佟佳氏似乎喝的有些多了,脸颊红扑扑的,为她一向端淑的妆容添了丝少女的妩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姑娘的话说的的确与燕京人并无二致,但是只有家乡人才听得出那隐秘至深的口音吧。” 月落笑了笑,她当然知道佟佳氏肯定是事先查过她,虽然她知道佟佳氏除了能查到她是中容人之外什么也查不到,但这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却是实实在在的戳中了她的心窝。 她低头看着杯中透明的液体轻轻抿了一口,佟佳氏看她停杯也不急着相劝,反倒是言语之间触动颇深,急匆匆的抬起袖子就着饮酒的姿势掩去了涌起的泪光。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月落自嘲的想着。以己度人,在每一个冰冷的异乡之夜她又何尝不想有一个家乡人来陪自己说说话,更何况是佟佳氏这样久居内院的女子。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佟佳氏似乎醉得狠了,竟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乘着酒兴跳起舞来。 舞步虽然凌乱但是依然看得出这是中容独有的舞蹈,仔细一看与自己那日在东宫的跳的舞蹈其实同出一宗。月落恍然大悟,原来早在那时佟佳氏便已经知晓她的来处了。即使舞蹈可以模仿,但口音却难以改变,尤其是这两样特点加在一起,更加佐证了她中容人的身份。 她跳得异常凄美,月落心下哀伤,“娘娘,其实你不必。” 她正要相劝却忽然觉得眼前的景物随着佟佳氏扭动的身躯摇晃起来,她摇了摇头想要赶走这种不适,然而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时佟佳氏的心腹走近,禀道,“娘娘,有位自称张乔的内臣求见。” “真是巧了太子爷今日不在,他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要禀报,就让他来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 她朦胧的看见佟佳氏似乎停下了舞步,转过头看着她,然后在心腹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通红的嘴唇开开合合,月落只迷迷糊糊的听到几个字。 但她十分确定,方才说话时的佟佳氏没有半分醉意。 闭了闭眼睛,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月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今日玉珠不在,带来的玉妍又被佟佳氏扣留在门外,而她在出门前又高调的宣布了今日的去向,吃定了心高气傲的太子在明目张胆之下不会对她动手,再加上自己有些托大,对佟佳氏的一些雕虫小技并不在意,所以才敢来单刀赴会。却没想到佟佳氏竟然给她使了如此阴毒的一招。 她强压下心中无端而起的燥热,平稳道,“既然娘娘有事在身,月落也不便打扰,告辞。”匆匆说完后,也不等佟佳氏许可转身就要走。 此时恰赶上推门而进的张乔,他抬头一看,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人正急急向自己走来,他虽是好色之人却绝非是急色之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当下便侧身避让,却正对上佟佳氏狠狠瞪来的目光,而那美人因为走得太急而被自己长长的衣摆绊住,身子软绵绵地向他倒了过来,张乔就势接住,一抬头想要请示侧妃娘娘如何是好,谁料环顾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再低头一看,怀中的美人粉颊带媚,檀口微张,那半眯半睁的眼神更是暧昧难当。这下就是柳下惠也忍不住了,张乔一把将美人抱起,触手的肌肤温软美好的让人叹息,前面不远处便是用来小憩的床榻,张乔咽了咽口水不由地加快脚步。 月落头疼欲裂,唇中呼出的热气开始带了异样,她开始口干舌燥,开始心痒难耐,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她觉得有个人在抱着她,她好冷而那个怀抱好温暖,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她难受的呻吟出声,她想说放手,可话到嘴边却是勾得人欲血沸腾的娇喘,张乔只觉得精血上涌,他一把将怀中人扔向床榻,紧接着便要扑上去。 正当他提着裤腰带,饿虎扑食一般的扑向那个让他热血沸腾的美人时,后领却被人狠狠地揪起,然后向后重重的一摔,张乔疼得眼冒金星,也不看来人是谁便破口大骂,“他妈的是谁啊,坏老子的好事!” 也是,任谁在这个当口被人横插一脚都是不好受的。 玄胤冷冷的看着脚下被摔得龇牙咧嘴的男人,强压着怒火,从齿缝中迸出一个字,“滚”。 张乔羞怒的抬头一看,这一看差点没将他吓个半死,“宸、宸、宸王、王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宸王殿下,满身杀气腾腾,他连与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双腿像筛糠般抖个不停,在玄胤凌迟的眼光中拎着裤子连滚带爬的''滚''了下去。 “嗯”床上的人儿不是很识时务的叫了出来,玄胤双手环胸狠狠地盯着眼前衣衫不整的月落,凶狠的目光似乎要将她身上烧出个窟窿来。 月落实在是难受,就像是正被烈火炙烤着,突然她觉得周围的气压猛然变低,似乎空气也冷了下来,这让她感到有些舒适,于是便不自觉的往那个冰冷发源地靠去。 所以当月落酥软无骨的手臂缠上玄胤的脖颈的时候,玄胤真的是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女人,若是他来晚一步这双手臂缠上的就是另一个男人的脖子,想到这里玄胤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那股无名邪火在蹭蹭蹭的冒着。 但他最终还是缓缓的抬起手臂扶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窝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咬牙切齿的骂了句, “笨蛋。” ------题外话------ 女主是成长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争锋相对 怀中的女子衣衫不整,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莹白如玉,玄胤淡淡地撇开眼,却一眼瞟见跌坐在地上的男人仍是色心不改的盯着他怀中的人儿。他心中本来就有一股无名怒火压抑着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这一来不由杀心大起。 月落被他骤然散发出的冷气冻得一个哆嗦,心中难耐的燥热却似浇了油般蹭蹭地往上冒。 “先睡一会儿。”玄胤一记手刀砍在她的后颈处,又先后点住了她身上几处大穴,“等我把这只烦人的苍蝇解决了就带你走。”玄胤将月落重新放回床上,脱下外罩的黑色外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让其他对她别有用心的男人窥见半分旖旎。 将她安顿好后,玄胤这才慢腾腾的转过身,再慢腾腾地朝张乔走去,他目光阴鸷的看向那个人,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凌迟般的目光让张乔觉得自己已经身在地狱。 他两股战战,身子不由自主的擦着冰冷的地板往后退,脑海中不断回放的全是宸王血腥残暴的军功史。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年轻俊美到罪过的脸此刻在张乔的眼中却比恶魔更令他恐惧万分。 他的上嘴皮和下嘴皮全无血色并且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连一声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似乎闭上眼等待死亡便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立刻到来。他颤巍巍的抬起眼皮,从那小到不能再小的一条缝中看到了比观世音下凡,如来佛显身更能让他热泪盈眶的太子殿下! 张乔赶紧跪爬起来,膝行数步紧紧抓住玄临的衣角,声泪俱下道,“殿下,救我。” 玄临对张乔无礼的举止不置一词,他刚从朝上下来,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下就听闻玄胤只身闯宫,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九弟身手不凡,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也能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自己这些府兵的拳脚在他面前也不过如小孩儿家的玩意。所以当知道拦不住玄胤的时候也并未动怒。毕竟玄胤一向胆大妄为,但是此刻他竟想要在东宫私杀大臣,这未免也太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玄临此刻俊朗的面容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怒气,“九弟,东宫可不是你的战场,九弟是想在本宫这里大开杀戒吗?” 太子自有太子的威严,这样的语气颇有些帝王气势,震得人心头一颤。 玄胤挑了挑本就高扬的眉峰,想不到太子和父皇连训斥自己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子啊。 他讽刺的一笑,“皇兄未免也太过护短,臣弟不过是想替皇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尊卑的小人而已,”他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张大人,语气自带压迫,“竟敢私自闯入皇兄的东宫内院。”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私闯了东宫内院的那一个。 玄临保持着完美笑容的嘴角僵了僵,他侧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张乔,后者身形一顿缩着脖子畏畏缩缩道,“是c是侧妃娘娘唤臣来的。” “是吗?”太子没有再看他而是盯着玄胤,语气阴沉。 玄胤淡淡的迎视玄临的目光,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神情慵懒的好似事不关己。 玄临的嘴角始终保持上扬,维持着身为大国储君的优雅风度,可是他的眼睛始终是冷的,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阴冷感。 他的视线越过玄胤的肩头落在他身后的软塌上,却意外的看见一个人影歪歪斜斜的倒在上面,还未等他仔细分辨,玄胤随意的侧身一步刚好挡住了他探究的视线。 气氛愈加微妙起来。 玄临哈哈一笑,率先打破这令人心悸的尴尬,“九弟许久不来东宫,你我兄弟之间都生疏了,今日是大哥我照顾不周,你我兄弟当痛饮几杯才是。” “皇兄盛情本不该推辞,只不过臣弟还有些私事要去处理,还望皇兄恕罪。”说完他转过身将昏迷不醒的月落抱起,嘴上说着恕罪,动作却丝毫没有要人恕罪的样子。 玄临一把拦住他,“九弟,东宫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话音未落一排排身着甲胄的武士手持兵器鱼贯而入。 跪在一旁的张乔早已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个半死,连做作的哭泣声都自觉的小了许多。 空气似乎紧绷成了一根线,只要双方有谁轻轻一碰,那和平共处的幻象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呵。”一声冷笑,眼前近乎占满整个庭院的武士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尔尔,换做平时他早就一手一个拧断他们的脖子。可是现在,他看了看怀中晕过去的人儿,眉间有着不找痕迹的急躁,那种药极其伤身,若是不尽快处理,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玄临似乎看准了他对怀里那个人的在意,看身形应是女子无疑,只是玄胤一向不近女色,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呵护备至,再者这女人又在东宫 总之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玄胤把人带走。 他左手一抬,隐匿在楼阁上的弓箭手齐齐出现,纷纷架起手中的弓箭对准玄胤。 下有数百武士团团围困,上有弓箭手严阵以待,看这阵势就是阎罗神佛也插翅难逃。 墨绿色的瞳孔里已经是暗潮翻滚,没有人知道这是他大开杀戒的前兆,而知道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成了黄泉路上的一抹孤魂。 “九弟不是还有私事没有处理吗,这女人可是会误事的。” “可是皇兄”,玄胤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她就是我要处理的私事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寸步不让 剑拔弩张,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他。 就像是两只准备争夺狼王位置的野狼,互相打量,互相试探,却都迟迟不肯率先踏出这打破和平表象的第一步。 气氛一时冻结到了冰点,此刻若是有谁轻轻一碰,这和平的幻象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满院的武士都感到了一种直击心肺的压力。他们自然知道今日面对的敌人是谁,不是东岐的敌人,而是他们的宸王,他们的战神!可不知是心生畏惧还是心有不甘或是两者都有,他们只感到手中的兵器越来越沉,手抖的越来越厉害,心跳的越来越快。 这局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是怎么了?” 千钧一发之际,凤鸣一般清朗的声音横空出现,打破了僵局。如清风朗月般,自然而然,看似平和无害,却又无声无息c恰到好处的缓解了众人心中的痛闷。 冰蓝的长袍微微一晃,下一秒一个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男子就这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手执兵器c严阵以待的武士们纷纷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供这个神仙似的男子行走,而那抹欣长的蓝影踩着白玉阶,缓缓而上,泰然自若,在这乱象中,自成一景。 “兄长,这是做什么?” 玄鸣州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他自然感觉的出这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看来自己来的还算及时,两边没有打起来,说着他看了眼自己的九哥。 玄胤回看了他一眼,眉间罕见的带了丝焦躁。怀中人身子异常滚烫,即使被封住了周身大穴也依旧燥热难耐,正小幅度的在他怀里磨蹭。 玄临却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玄鸣州一直是最得父皇宠爱的小儿子,近日来越发宠的没边,若说他突然过来不是巧合,难保不就是父皇的意思。虽说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储位之争,依旧不得不防。 “这个么”玄临呵呵笑道,“本宫近日新研究了一个阵法,最适用于两军交战,这不,正在和老九探讨呢。” 玄鸣州定定的看着玄临的眼睛,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玄临不躲不避,一派大方自然之色。突然玄鸣州笑道,“不知两位兄长探讨完没有,可否捎带一下十七?” “真是不巧,阵法演示已经结束了。”玄胤冷冷的拒绝道。 “哦,”玄鸣州很是遗憾的摇摇头,“不过父皇近日要我多向九哥学习为将之道,虽说今日是没了机会,但好在来日方长,九哥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 没等玄胤开口,玄临抢道,“怎么会,最近边疆太平,我东岐又刚和南楚签订了停战条约,九弟自然是要在京中多留些日子的。” “的确是来日方长。”玄胤悠悠的说道,似乎是在回应玄鸣州的疑问,目光却是寒意澹澹的射向玄临。 “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如何?”玄鸣洲得了玄胤的肯定,兴致勃勃的说道。 “啊?”玄临有些跟不上玄鸣州过于跳跃的思路。 玄胤却不管玄临的想法,当然他也从来没管过,他微微一笑道,“却之不恭” 玄鸣洲揖了一礼,“那就请九哥移步十七的王府吧。” 两人全程不管玄临的脸色,说完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殿,殿下”侍卫长看了看玄临无比阴沉的脸色,吞了吞口水继续道,“是否收兵?” 玄临语气阴冷,“收。” “是” 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只消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庭院中,玄临的目光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重重的拍向身侧的屏风,后者立刻应声而裂。 “张大人!”一声惊雷般的喝声炸响在正准备偷溜的张乔的耳边,他吓得脚下一软,摊在了地上。 玄临的目光已经凶狠的几乎可以将人撕成碎片,可他的语气却是温柔的令人难以置信,“过来。” 张乔连滚带爬的到了玄临的面前,他抬起头,像狗一般讨好的看着他,“殿,殿下。” “张乔,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玄临罕见的没有嫌弃,而是十分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乔自认得了玄临的肯定,当下十分自傲,胸脯都挺了几分,“回殿下,臣跟自承德二十八年起,跟了殿下有十一年了。” “这么久了啊。”玄临“唔”了一声,眼中渐渐浮起了一丝疯狂,“可惜,你还是这么的不识时务!” “啊?”张乔刚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头顶上那个阴冷的男人,身体却一点点向后倒去,是啊,死人怎么可能说话。 玄临姿态优雅的擦了擦手,看着地上的死尸,面无表情的对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黑影吩咐道,“处理干净。” “是” 玄胤抱着月落跳上坐骑,一把拉过缰绳,对着另一匹马上的玄鸣州道,“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十七弟。” “若说上一次在东宫替她解围是为了还九哥你的人情,那么这一次却是我自愿的。”玄鸣州淡淡一笑,软软的挡回了玄胤的客气。 “哦?”玄胤挑了挑眉,“不管怎样今日之事是我欠的十七弟,来日定当回报。” “你我兄弟本不必在意这些,只是九哥如此随意替他人揽责,可有问过他人的意见?”玄鸣州看了眼躺在玄胤臂弯中的女子,很明显他并不想让玄胤来还这个人情。 “这就不劳烦十七弟费心了。”玄胤勾唇一笑,拉着缰绳的手微微一抬刚好挡住玄鸣州的视线。 “告辞。” 玄胤轻夹马腹,墨骢极通人性,立即会意,一个呼啸,绝尘而去。 玄鸣州看着玄胤迅速化为一个黑点的背影,轻声一笑。 有趣。 ------题外话------ 弱弱的呼唤一声,可不可以收藏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血腥之吻 今天是个好日子。 宸王府的管家秦叔对此深以为然,毕竟自家一向不近女色的主子总算是开了窍了。怎么说肯带女人回来过夜,至少也算的上是一种进步,每天这样的进步多一点,自己离见到小主子出世的日子就近一点。 这是个良性循环。 秦叔甩了一把辛酸泪,最主要的是至此以后坊间盛传的自家王爷好男风的这种传言也该歇歇了。 所以当玄胤抱着月落一脚踢开自家大门的时候,一向抠门的秦叔反常的不以为怒,反以为喜,一边张罗准备,一边暗中打听起这姑娘的来历来。 因此不到一晚,整座宸王府都传遍了,自家王爷带了个女人回王府。 后来坊间的传言是这样的。 话说,宸王殿下脚蹬黑金紫云缎靴,身着同色的玄冰甲,手中是天下第一神兵沉水龙雀,座下是名骑墨蛟,雄姿英发,威风凛凛,怀中还搂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甫一出现,大门便应声而裂,宸王殿下如风卷残云一般带着小娘子直奔后院。每当这种时候,说书人都会顿上一顿,台下便是一阵心领神会的唏嘘声。 可其实真实的过程是这样的。 玄胤抱着月落一脚踹开了自家王府的大门,在侍卫们震惊的眼神中的确如风卷残云般的掠向了后院(这应该是唯一没有传错的地方)。 侍卫甲:“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王爷吧。” 侍卫乙:“是吧。” 侍卫丙:“王爷的怀中好像还抱了个女人?!” 侍卫丁看着面前裂了一条缝的大门,悠悠道:“其实我比较关心咱们王府的大门” 侍卫甲:“怕啥,又没碎。” 话音一落,“咔擦”,门碎。 侍卫们: 好了,今晚谁也甭睡了,守门吧。  “王爷热水准备好了。”一个梳着双云髻的小丫鬟红着脸禀道。 “本王要的是冷水!冷水!”屋子里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即使没有内力也足以把小丫鬟震得够呛。 秦叔默默的冒了出来,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怪王爷,这种事,要理解,理解嘛。” 小丫鬟红着脸又红着眼的应了声是,默默的去准备冷水了。 秦叔静静的听了会儿屋里的动静,笑得意味深长,王爷啊,这种事急不得,要慢慢来,夜还长着呢。 夜的确还长。 玄胤看着面前面色潮红的月落,生平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他本是帮她降温,结果反而把自己给弄的热血沸腾。到底是血气方刚,面对这样的活色生香,试问能有那个男人把持的住? 更何况,是她。 月落觉得浑身似有火在烧,热,渴,痒,各种滋味纠结在一处,她说不上具体的感受,只知道自己很想要,可是要什么呢,她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不能这样,她不能让佟佳氏得逞。她挣扎着,拼尽最后一丝清明,月落突然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头,直至尝到那股血腥味,可还是不够,还不够清醒,她喘了口气,正准备再咬。 “你疯了?”玄胤又急又怒,上前掐住她的下颌,阻止她继续自残。 “让开!”月落拼尽全力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可玄胤的手像是铁钳一般,任凭她怎么扳也无法撼动分毫,她松了手却仍旧恨恨的道,“你休想!就算今日你得逞了,我也绝不可能让她遂心如意!” 怎么回事? 他眉头紧锁,有些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可转瞬一想又释然了,这女人以为自己还在东宫,想当然的把他当成了方才想对她不轨的那个人。 玄胤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把他当成了别的男人?! 他松了钳住她下巴的手,退后几步,抱着双臂冷冷的注视着她,一副打定主意不再管她的样子。 那股耻辱的空虚感又蹿了上来,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挠她的心,“啊~”她难受的叫出来,那声音比起小猫的叫声也大不了哪去,更是柔媚蚀骨。月落再次狠狠的咬住自己的舌头,不让自己再发出那种羞人的声音,剧烈的疼痛终于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玄胤看着鲜血从她紧闭的双唇中蜿蜒而下,心中莫名烦躁。他一把掐住她的下颌,逼着她打开牙关,映入眼帘的景象可谓是惨不忍睹,莹白细小的牙齿上沾满了血,柔嫩的小舌上全是斑驳的伤口,有的甚至血肉翻卷,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你想死吗?”他咬牙切齿道,掐住她下颌的手更加用力,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突然他勾唇一笑,脸颊处那道标志性的凹痕显得更加邪气十足,“我偏不成全你!” 不等月落反应,他猛地将她拉进他的怀抱,“唔~”,毫无防备的唇被压住,接着便是毫不留情的碾压肆掠,没有丝毫温柔的过度,大力的蹂躏仿佛要把压抑的疯狂全部倾泻出来。 好比是久旱逢甘霖,她像只快要渴死的鱼,骤然遇水,可她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可体内的最后一丝清明又不容许她的屈服。她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去想中容被灭的恨,自幼颠沛流离的苦,想要以此来抵抗体内的药力,可是没用!她的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屈服吧,屈服吧!” 玄胤一手掐着她的下巴,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根本不给她后退的机会,月落疼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她扬起手就想给那登徒子一个耳光。玄胤怎会没有察觉,原本扣住她后脑勺的手顺势一把抓住她扬起的手腕,别在她的身后,如此一来,她的身体更加贴近他,也更加方便了他“一逞兽欲。” 直到尝到她苦涩的泪水。 玄胤松开她,却见她玉一般的小脸上全是蜿蜒的泪水,两片薄薄的唇瓣儿也被他吻得高高肿起,可怜的不行。 终于获得自由的月落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你不乖的惩罚”,玄胤舔了舔自己的嘴,很是回味了一番。 恩,滋味还不错。 “混蛋!” 方才没有打上去的巴掌,这一下立刻果断的扇了上去。 而此时屋外传出了方才那个小丫鬟的声音。 “王爷,冷水准备好了,您要沐浴吗?” 他本是好心想上前帮她顺顺气,玄胤摸了摸自己刚被印上了巴掌印的脸,墨绿色的瞳孔里似乎有暗潮翻涌。 小丫鬟等了一会儿却没听见屋里人的回应,于是壮着胆子问道,“王爷,你在吗?” 玄胤正懊恼着,当下也没好气的吼道,“不在!” 这下可就难坏了小丫鬟,她求助似的看向身后的秦叔,然而后者却回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小丫鬟叹了一声,哎,果然还是自己太年轻。 正当二人贼有默契的转身之际,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暴喝,“落儿?!来人!来人!” ------题外话------ 哎哟喂,各位看官请出个声儿吧,好让我知道有没有人看啊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王府初醒 在一片黑暗中,月落觉得自己一时好似在火里,一时又好似在水中。她感到有两种势均力敌的力量在往两个方向拉扯着她,一边是难言的欲望,一边是痛苦的清醒,时而这边占了上风,时而那边占了上风。 “她怎么样了?”玄胤皱着眉头看着诊脉诊了半天却一语不发的御医语气不耐的说道。 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这让他怎么说?这姑娘分明是被人下了至烈至猛的虎狼之药,而后应该还泡过冷水,体内寒气积聚,难以疏散。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道,“回王爷,这位姑娘体内的药性未除,加之寒气侵体” “本王不想听这些,你直接说解决方法!” 御医被吼的抖了几抖,更加小心翼翼的道,“待老臣开几服药便便好。” “那还不快去!” “是是是。” 从月落晕倒到现在,玄胤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秦叔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人家姑娘都中了这种药,自家王爷还正人君子的不行,这不是就是平白给了别人怀疑咱王爷那方面的能力的机会嘛。 秦叔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隐晦的说出来,“王爷,身体是自己的,若是哪里有问题一定要找医生啊。” 玄胤被他弄的莫名其妙,“什么?” 秦叔心下着急,却不好明说,又换了个说法,“老奴听说李御医专擅男性方面的疾病,要不要”他偷瞄了一眼玄胤,见后者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才继续道,“明天请他来瞧瞧?” 玄胤瞬间黑了脸,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本王身体好的很。”是他平时太洁身自好了吗,竟然敢怀疑他那方面的能力! 秦叔见他这么说还以为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下便准备了长篇大论要好好劝说自家王爷一番。 “王爷啊,其实这种事不用害羞的嘛” 玄胤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扶额道,“你先退下吧。”若是让秦叔继续说下去,他可能要按捺不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了。 “哎。”秦叔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太好面子,吃亏的可是自己啊。不过此情此景下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以后再慢慢和他说吧,这般想着秦叔摇了摇头出了房门,顺便贴心的把门替他们掩上。 呼,耳边终于清净了,玄胤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他走到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昏睡中的月落。 女子的脸色苍白,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锁,原本丰润的红唇此刻却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好似快要凋零的花瓣,憔悴的可怜。 是什么事让你在睡梦中仍旧愁眉不展? 单手抚上她微拢的眉头,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可那些褶皱却顽固如刀刻一般无法熨平。 他一字一句道,“佟佳岳,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她不停地做着梦,地点也跟着梦境而不停地变换着。 一会儿是少时的归谷山,一会儿是东岐,但更多的却是幼时的中容。 “昭容帝姬,昭容帝姬,快来啊,和我们一起玩。”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笑着向她招手,她正想走过去和他们一起踢毽子,画面突然转换,变成了一个豪奢的宫殿。偌大的宫殿里周围却空无一人,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温柔的,慈爱的,本该永远也听不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小昭,小昭,快来,到母后这里来。”她心中一喜,朝着那个华服丽人飞奔而去,她扑进母后的怀里如同幼时一般撒着娇,母后的怀抱永远这么温暖啊,她娇憨的抬起头想要和母后说说话,她有一肚子委屈还有这么多年的思念之情想要倾诉,一抬头却是一张满是鲜血的脸,母后嘶声力竭的对她吼着,“小昭,你一定要活着,活着!” “不要走,不要走!”她冲着渐渐消失的母后哭的撕心裂肺,飞奔着,想要抓住她,哪怕是一片衣角也好,只是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她求求你不要离开 两行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玄胤一低头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他嫌弃地看了一会儿,见她脸上的泪水像是止不住似的越来越多,似乎是怕她弄脏了他的枕头,玄胤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来,略显笨拙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正想撤手,却被她一把抓住,他挑了挑眉,想要抽出,她反倒握的越发的紧。他看着手心里玉白的小手,竟是异样的没有觉得反感,便任由她握着去了。 她追着母后消失的方向,周围的景象渐渐变成了一片漆黑,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心中全是对未知的恐惧。 突然一束光亮照射下来,她心中一喜,朝着亮处跑过去,一个人影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专门在等着她。 “你是谁?”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人慢慢的转过身来,玄衣墨发,恰似琼枝一树立于这一片漆黑的幻境中,墨绿的瞳孔泛着幽幽的光亮,摄人心魄的很。如此人物,试问天下间除了玄胤还有哪个男子能有这般风华? 他怎么会在自己的梦里?月落心下一惊。 “过来”,玄胤朝她伸出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摆着一副臭脸,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一样。月落撇撇嘴,这是我的梦,反正我才是这里的主宰,才不要听你的。她站在原地倔强的看着他,打定主意不过去。 只见他皱着眉又说了句,“过来”。 月落偏着头恶作剧似的一笑,反而慢慢朝后退去,她一边退一边观察玄胤的脸色,果然,她退一步,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面前,她的心竟是一阵抽痛。明明是自己要离开他,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月落有些慌,她快步跑回去,发现玄胤竟还在原地等她,见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笑了笑。 月落急急的奔过去,想要握住他伸出的手,可只是轻轻一碰,他竟也化为了泡影!月落心中一痛,难道所有的人都留不下来吗,还是她自己也会消失? 正当她失魂落魄的漫无目的的游荡时,忽然飘来一股香气,这股香气慢慢变成了一只实体的手在拉着她,不顾她的意愿让她脱离自己的梦境。 好痛,撕裂一般的头痛逼着她醒过来。 睡梦中鼻端一直萦绕着一阵清淡幽长的香气,她迷茫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黑色团云镶金边的帐顶,还吊着一对烟雾缭绕的银薰球,想来这香气原是出自这里。 月落翻开身上盖着的软被想要起身,只觉得触手生温,丝滑无比,她定睛一看手中竟是番供的流云素,其中又以黑色为尊,这一寸一金的黑漆流云素居然被人用来做被面?她环顾四周,屋中摆设简单却处处透着威严,富贵气象非寻常人家可比, 所以自己这是在—— “吱呀”门被人小心地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她捧着洗漱用具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惊动了屋内的人,月落咳了咳示意她醒了。 小丫鬟忙走到她面前就要伺候她起身,月落拂开她的手,语气清冷道,“请问姑娘,这是哪里?”她一开口便牵动了嘴里的伤口,疼得她直皱眉。 小丫鬟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一问,睁着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她,“姑娘不记得了吗?昨晚是王爷抱您回来的啊。” “什么?”月落也顾不得嘴里的伤口了,她惊讶的看着她。记得昨天自己是在东宫,然后和佟佳氏喝了酒,然后。然后自己好像喝断片了,难道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小丫鬟继续叽叽喳喳的说道,“姑娘,您昨晚醉得好厉害,御医都请来了,我们王爷可是守了您一宿呢” 月落越听越糊涂,“所以这到底是哪里?你们王爷是谁?” 屋外传来一阵群人呼啦啦跪倒一片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你说本王是谁?” 玄胤从屋外进来,玄衣墨发,正是她梦中一模一样的装束,月落心下一沉,看向他的目光也就带了一丝探究。 “怎么是这副表情?”玄胤挥退侍女,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床边。 月落的身体微微向后一倾,避开了他伸出来的手。 玄胤眉尖一挑,“怎么了?” “没什么”月落偏过头去。 “可你这表情分明就是有什么。”玄胤的手不由分说的贴上她的额头,“昨晚你醉的厉害,睡了一觉莫不是睡傻了?本王可不想要个傻子。” 月落挥开他的手,语气不善道,“王爷请自重。” “自重?”玄胤低低的笑起来,声音低沉的像是刚启封的美酒,浓郁醉人。 但只笑了一会儿,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的问道,“昨晚的事,你不要告诉本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月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昨晚发生什么了?”她仔细想了想,“哦,王爷是说佟佳氏?”她目光冷了下来,“我自然记得。” 那便是接下来的事都全忘了,玄胤扶了扶额,算了,暂且饶过她这一次。 他站起身道,“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还不起么。” 月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叹了口气道,“那王爷,您是不是应该稍稍回避一下。” 玄胤嘴角上扬,“那你可要麻利些,本王可不喜欢饿着肚子等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东瀛美人 作为东岐朝内最高的检察官,又兼之作为太子爷的岳丈,佟佳岳的日子可谓是过得风生水起,本以为能顺顺当当的混个功成身退,却没成想在快要告老还乡的当口摊上了这么个大麻烦。 户部贪墨案一出,上上下下牵连甚广,他这个御史大夫自然得担了个监察不利的渎职罪名,佟佳岳这个委屈啊,想到自己兢兢业业为东宫谋划了一辈子却在这最后的当口被自己人给拉了后腿,这辈子的清誉总不能在这最后一年中毁于一旦吧,于是思量再三佟佳岳还是腆着老脸求到了东宫门下。 玄临听完了佟佳岳的哭诉,心中早已有了几分不耐,但面上依然是一片体察臣下的君主模样,他用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对着佟佳岳道:“不是本宫不帮,实在是该帮的都已经帮过了。本宫昨日才面求过父皇让他念在你多年为国为民的份上收回旨意,可父皇这回事铁了心要整饬吏治,本宫也奈何不了啊。” “老臣不求其他,只是这为官一世的清名总不能断送在这里,还求太子殿下多多体谅啊。”说着便要下跪。 太子自是不能寒了老臣的心,他快速从主位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佟佳岳的面前亲自扶起他,“岳父大人严重了。”他特意在岳父二字让加重了语气。 佟佳岳一听胸中自是有股豪气跃然而生,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太子的岳丈,这底气一足,腰板儿也硬了许多,但他还是谦虚的道,“老臣不敢当,不敢当啊。” 太子却没有理会他一步一句的“不敢当”,扶着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语气中更是少了一分上位者的傲然,多了丝后辈的谦恭。 “岳父,不是玄临不在乎您的清誉,您也知道我那个九弟是一直与我过不去,我若是对您的事儿稍加偏袒,不就正好给了他落井下石的机会。” 佟佳岳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啊,玄临一见有效果,更是加紧力度劝说道,“所以啊,岳父还请宽心,等这阵子的风头一过,玄临自是会替您挽回您的清誉,不光如此,更要让您风风光光的告老还乡。” 佟佳岳心满意足的点头称是,但这并不是他今日的主要目的,“老臣自然是相信殿下的,想我佟佳一族兢兢业业为东宫谋事,老臣虽要离任,但还有犬子,就要劳烦殿下多多照应了。” 玄临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什么岳丈贤婿,他能不知道佟佳岳心中算盘?今日来他东宫求助是假,求官是真吧,自己告老还乡了,还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这个烂摊子自然不能留给他儿子,倒是甩到了他东宫的头上,可真是好一个父亲啊。 只是自己刚折了一个户部尚书,自然是需要他佟佳一族的帮助,既然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玄临自是会好言好语的劝道,“岳父放心,玄临自然是会提拔自己人的。” 好不容易哄走了佟佳岳,玄临终于松了口气。一个红衣女子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一双玉手温温柔柔的按上了他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到好处的缓解了他的头痛。 玄临反手握住女子的柔荑,轻轻一拉,女子便就势倒在了他的怀里。玄临的手探进她半敞的衣襟,顺着连绵的起伏来到幽幽禁地,她含羞带怯的轻呼出声,“殿下这是做什么?” “你说本宫是在做什么?”玄临含着女子白嫩的耳垂轻拢慢捻,带着欲望的声音低沉的不行。 “越姬可是有正事要和殿下商议,谁料殿下竟是这般没个正经。”红衣女子正是添香馆中的当红头牌越姬,此刻的她正窝在玄临的怀里轻轻的喘息着,酥胸半露,红梅高挑,这般香艳的景色恐怕任哪个男人看了也得血脉贲张吧。 “本宫不是正在和越姬商谈正事么,”玄临笑得淫邪,手上动作不停。 越姬妩媚的一笑,却是一把按住了玄临在她身上不停作乱的手,“殿下,北狄的太子殿下不久可就要来东岐了呀。” 玄临沉了脸,再好的兴致也浇没了个七八分,他一把推开怀中的美人,“赫连璟那个蠢货给本宫安排了三个傻子,人没给我伤到,倒是全死在了老九的手里。”他也不避讳女子的身份,直言不讳道。 方才还在和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转眼就能将她毫不留恋的推开,她也不恼,只是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仍旧柔声细语的劝说道,“宸王殿下征战沙场多年,寻常人怎会是他的对手,殿下您宽心。” 玄临冷笑道,“那你来告诉我这世上还有谁能杀的了玄胤!” 越姬轻轻笑道,“有没有这个人越姬不敢妄下定论,倒是一个人想必能够帮助殿下一达夙愿。” 这话就有些矛盾了,玄临却能立即领会她的意思,他定定的看着她,似是要从她的眼中辨别出她此话的真假。 越姬仍旧轻柔的笑着,目光却十分坚定。 玄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原物义的手倒是伸的挺长,竟然从东瀛伸到了我东岐的身上啊。” 越姬心中一惊,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被握在了玄临的手中,耳边响起他温柔的声音,听在她的耳里却如魔鬼一般令人恐惧,“原物义想要怎么和他的弟弟内斗本官都不管,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东岐的朝堂上。” 他另一只手扯出一条红色的腰卷狠狠地扔在地上,“我东岐的女人可不会穿这种东西。” 越姬被卡住了脖子,但她丝毫不怕,脸上带着一种不符合她柔媚长相的刚毅,“殿下。咳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殿下难道要。这么对自己的盟友吗?” “盟友?”卡住她脖子的手不松反紧,“原物义他也配?” “殿下!”越姬快要喘不上气了,她困难的说道,“话可不要说的。这么。绝对!” “那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怎样舌灿莲花。”玄临松了手,毫不怜惜的将她扔在地上。 越姬喘息道,她知道玄临不过是担心东岐的朝政被东瀛渗透,若是自己只以利益许之,想必事半功倍,这般想着她便直入正题的道:“家主的条件其实很简单,他助您杀掉玄胤,酬劳只要东岐盐铁生意的一成利!” 东岐的盐铁生意都是官营,虽说设立了盐铁丞,但实则却是左相大权独揽。 玄临“哼”了一声,“一成?原物义未免也太过贪心了些。” 越姬笑了笑,“那半成如何?” 玄临一时沉默,对这样的利益联盟,说实话他有些心动。玄胤是他的心头刺没错,但到底是他玄家人,他玄家的事,怎能容外人插手。 见玄临沉默,越姬继续利诱道,“家主知道殿下一直在为倭寇的事情烦扰,若殿下答应结盟,家主保证东岐三年内沿海绝无倭寇。” 不得不说原物义的功课做得很足。倭寇之扰一直是困扰东岐的头等要事,前些年这打击倭寇的差事落在了玄临的头上,玄临为这事耗费了不少人力财力,可一直以来却收效甚微。最近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父皇的失望,他担心父皇会派玄胤来接受这件事,若是玄胤一来,这么多年的投入全打了水漂不说,建立的人脉关系网也会被全部打乱,他怎么可能答应。 玄临思考良久权衡利弊之下,他终于松了口,“可以,但本宫要原物义亲自来说,而不是单单只派一个女人。” “家主不日就会来燕京,现在就由越姬来服侍您吧。”越姬柔媚道,单手轻轻一解,衣衫委委坠地,玉体横陈,媚若天成。红唇贴上玄临的喉结,在上面留下一个暧昧的印记,越姬媚眼迷离的看向他,似是求欢。 玄临看着她,他自然明白这是联盟的一种方式,自己若是接受了这个东瀛女人,就是变相的接受了原物义的结盟。 女子的身材丰盈婀娜,骨肉匀称,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尤物,玄临轻轻一笑,将女人打横抱起,走向内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银狼初现 在距离中原不远的一处海上有一座小岛,是个被中原人称为东瀛的国家,那里虽比不上中原的地大物博,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自前朝以来一直与中原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在他们谦卑恭敬的外表下掩藏的却是窥伺中土大地的野心。 而此时此刻,东瀛的国土上正上演着一出兄弟阋墙c尔虞我诈的好戏。 是夜。 忙碌了一天的男人女人们正围着一堆堆的篝火团团而坐,火架上熬煮着的是他们今晚的食物。成群的小孩子们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麻雀似的叫嚷着,好不快活。 明明是温馨又和睦的一晚,可相川真一郎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本是原物义手下的一员大将,却因为战败被俘后将重要的军事机密泄露给了原物义的死对头——原物义的亲弟弟原物经而四处流亡,他身边的这群人正是他相川一族仅剩的族人。因为他的谨慎和狠辣他们这群人才得以在原物义的层层围剿下侥幸的活到现在,可目前这种情况怕是无法持续太久了,因为原物义终于派出了他的杀手锏,那个还未满十八,却令所有的东瀛武士都望而却步的少年。 “银狼”——铃木隼人。 他想到这里就立刻打了个寒战,他与“银狼”曾一齐在原物义麾下效力,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这个少年的恐怖,这个年仅十六的少年绝对是幕府史上最传奇的一个存在。 首先他是一个天才,他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将别人要用尽半辈子时间才能学会的武功学会,并且立即融会贯通。而且他出手极快,快到什么程度呢,相川真一郎清楚地记得曾经有一个不怕死的家伙要当众挑战“银狼”,而在场的所有人却连“银狼”是怎么出刀的都没有看清楚,那个倒霉的家伙就已经被“银狼”开膛破腹。 其次,他率领的军队所过之处,不论男女老幼一概杀光,为此当地还有个专为其所作的谚语叫作“‘银狼’过处,片甲不留”,由此可见“银狼”之狠。 最后便是他绰号的来历,传说他出现时会有狼的嚎叫,天上的月亮会变得惨淡,而所有人的尸体会被他带来的狼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里相川真一郎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他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这才想到他们这群人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主人,吃点吧。”一个浪人打扮的男子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过来,他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乎的东西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忍着口水说的。 香飘阵阵,相川真一郎咽了咽口水但他不得不小心,他抬手接过热粥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主人放心吧是从附近农舍里抢来的,绝无问题。” 这也不能怪他过于的小心,实在是“银狼”给他的教训太过深刻了些。 就在前些日子,他率领相川家所有的人逃了出来,因为没有食物,他们偷袭了当地的一家粮店,却在当晚所有吃了那家粮食的人全都昏迷不醒,这时“银狼”率领他的军队出现了,接着便是惨绝人寰的屠杀,然而这还不算结束,他们的尸体被聚集在一起,五百名骑兵呼啸而过,将尸体踏成了肉酱。 他带着剩下的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天怒人怨的一幕。 狼吞虎咽的吃完饭,相川真一郎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血色,他看了一眼天上灰败的月亮,深呼吸了一口气,泥土的芬芳夹带着微微的湿气穿过他的口鼻,他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太好了,看来今晚后半夜会有一场大雨。” 那个浪人也是十分高兴的神色,“是啊,这场大雨来的太及时了,正好能冲掉我们留下的痕迹。” “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换个地方。”相川真一郎“嗯”了一声,他们就是这样在一个地方停留几天后就换个地方,这样东躲西藏的倒也安全活到了现在。 “妈的。”想到这些天过得如同狗一般的生活,相川真一郎忍不住唾了一口,“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惜他死也想不到这样的日子真的马上就会到头了。 东北方向的一处高地上立着一人一马,那人从头到脚被黑色笼罩着,他静静地坐在马上,像一个无声无息的雕像一般,与身后的黑夜融为一体。 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大太刀和肋差,额头上绑着一根白色的武士头巾,若是除了他脸上带着的那张凶神恶煞的银狼面具,便可称得上是一副标准的武士打扮了。 他的身后是与他同样装扮的五百骑兵,只是与他不同的是,他们都带着头盔,背后绣着的樱花图案正是原物家的精神图腾。显而易见,他们是原物义的军队——银狼属,而他们的领头自然就是那个带着银狼面具的少年,铃木隼人。 “他们可真是快乐啊。”听着山下传来的阵阵歌声,少年自言自语的感叹道。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可没有一个人敢将他仅仅只看做一个少年。 “那就让他们再快乐一会儿吧。”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轻笑,立在他身后的五百个人无一例外的听得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笑声,将成为今夜所有人的噩梦。 可惜山下的那群人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危险即将来临,他们在享用完这三天来的第一顿饱饭之后围着篝火快乐的唱起歌,跳起舞来。 男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高谈阔论着,女人们就坐在角落里哄着孩子们睡觉,谁知道明天是怎么样的呢,过好眼下再说吧。 轻柔的歌声响起来,疲劳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一个小孩蹦蹦跳跳着跑到相川真一郎的面前,嘴里嚷着要抱,相川真一郎笑了笑正要走过去满足小孩今最后一个愿望。 “嗖”一声细微的声音急促的划破夜空,直直的钉在小孩的脖子上,从后而出,穿透了小孩稚嫩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一滴,二滴,三滴,滴下来掉落在青幽的草坪上,孩子睁大了眼睛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这样张开着双臂扑倒在地。 “嗖”“嗖”紧接着一连串的箭飞射而来,更多的惨叫声响起来,女人们发疯似的奔跑着,男人们更是手忙脚乱的拿起手边的武器盲目的反抗着。只是一切都是徒劳,随着越来越多的箭雨,他们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 “趴下!趴下!”相川真一郎大叫着,这群蠢货竟然全都跑到了篝火边!这群傻子真是蠢到连敌暗我明的道理都不懂,站在如此明亮的地方是要给别人当活靶子吗? 箭雨还在下着,每一声“嗖”都伴随着一个人的惨叫,冰冷的金属声响彻在这个无望的夜晚,像是在告诉他们:今晚,谁也躲不掉! “把火给我灭掉!快!灭掉!”相川真一郎抓起方才那个小孩的尸体做成自己的挡箭牌,他声嘶力竭的命令着,终于在他的吼声之下,在射死了一半的人数之后,这该死的火总算是灭掉了。 没有了火的浪人营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女人和小孩惊恐绝望的哭泣声,伤者疼痛的叫喊抽气声混杂在一起,谱写出这个夜晚最动人的曲调。 相川真一郎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向镇定自若的他心中也不免颤抖,他对敌人一无所知,连他们是谁,他们有多少人,他们在哪里全都不知。 而这令人心悸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 “嗷呜~嗷呜~” 一声尖利的长啸如同这世上最无坚不摧的武器穿透了相川真一郎的耳膜,同时也穿透了他好不容易建设起的心防。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声音这声音是狼!银狼! ------题外话------ 报告:男三出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无足轻重 几乎是下意识般,相川真一郎不受控制的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山顶。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巨大的雕塑,而黑影的身后是乌压压的一片,分不清是黑夜还是军队。 “是银狼!他来了,他来了!”很多人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同时他们感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开突然颤抖起来并发出如同雷鸣一般的声音,有战斗经验的人都明白这是一群战马奔腾而下才能发出的声音。现在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一群数量雄伟的骑兵正在朝着这里冲锋! 尾巴上绑着火星的箭雨再次蹿到半空中将黑夜映得恍若白昼,那些方才还在山顶的骑兵已经以肉眼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了他们的面前。浪人们被迫举起手中的武器反击着,可是在银狼属的眼里这些无论是装备还是兵力都远远差于他们的浪人们,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菜刀下的肉,不足为惧。 五百骑兵的盔甲上映出熊熊的火光,他们将雪白的刀刃举过头顶像是切菜一般对着浪人们头颅轻而易举的挥了下去,一颗颗的头颅划出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后滚落在地,兴许那颗头颅的主人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就已经被后面纷至沓来的战马毫不留情的碾压过去,变成一摊血糊。 似乎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这场屠杀就已经结束了。宽阔的平原上是无数的断臂残肢,死状更是无一重复,身首异处的,肠开肚烂的,各有特色。 整座浪人营除了老弱妇孺无一人生还,几十个妇孺小孩被赶猪似的赶在了一起,她们抱在一起无助的哭泣着,哭自己既定的命运,哭自己可怜的丈夫。 伴随着一声尖锐急促的哨声,一百名骑兵立刻训练有素的分裂出来将这群可怜的女人们团团围在中央,剩下的四百名骑兵宛如一人一般节奏整齐的分裂成了两队,空出了一条足以让四五骑并排而走的道路。 一个黑衣黑甲的少年骑着马缓缓的走了过来,此时骑兵们已经各就各位,按照队形有序的排列站好,专门负责清点人数的各兵长在统计着伤亡人数。 “报告将军,我方伤十人,亡一人,敌军无一人生还。” 少年对这样的战况显然十分满意,只是他对最后一句话似乎抱有一点异议,他看向那个汇报的将领问道,“无一人生还?”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一具“死尸”突然跳起,一刀结果了方才报数的那个将领。铃木隼人却不觉得可惜,连潜在的敌人都没有发觉,活该被杀。 他自言自语道:“我方亡二人。” “将军!”周围的银狼属立刻大惊失色,铃木隼人却是一抬手阻止了他们出击。 在铃木隼人这样激烈的攻击下还能幸存下来的人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相川真一郎就属于这一类人,他一直隐藏在尸体里面,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铃木隼人,不要以为自己有这么多人我就怕你,有本事你我单挑。”相川真一郎冲着马背上的少年喊道。他心中抱着一丝侥幸,“银狼”向来高傲,自己以言语相激逼得他一战,即使今日无法生还,也要拉了这个狼崽子来垫背。 马背上的少年“咯咯”的笑起来,听在相川真一郎的耳中却是说不出的难受,“相川君你还是风采依旧啊。” 铃木隼人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欣然应允了相川真一郎的挑战。 “啊——”相川真一郎大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向铃木隼人砍来,铃木隼人悠然的坐在马上像看一个小丑一般看着相川真一郎,眼看着刀锋就快要劈上了自己的胸膛,铃木隼人在马上的不紧不慢的向后一仰,轻轻松松的避过了这一击。 然而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相川真一郎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就在铃木隼人向后仰的同时,他的瞳孔中突然映出了十个人影,正是方才和相川真一郎一起诈死的浪人。铃木隼人的瞳孔一缩,雪一般的白刃寒芒一闪,头顶上的两人立刻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他提刀翻身一跃而下,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一道光影闪过,之后,“锵”的一声宝刀回鞘,可没有人见到他拔刀。 十个黑影直直的立在原地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噗”,“噗”,“噗”连续十声之后,十个黑影依次倒地,相川真一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十个武功高强的武士同时发出的倾尽全力的攻击,还是在偷袭的情况下,竟然,竟然不如那少年的轻轻松松的一击! 而他却连他是怎么拔刀的都没有看见! 相川真一郎看着十个跟随他生死不弃的武士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死在了他的面前,任谁也是忍受不了的,他举起手中的武器,嘶吼着,“铃木隼人,我和你拼了!” 他提步飞一般的向铃木隼人攻去,却见铃木隼人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然后慢悠悠的向后退了几步,少年边退边恶作剧似的发出了一个“嘭”的声音,双手放在脸颊边合拢又张开似是在配合自己的嘴型。 相川真一郎突然觉得自己的脚下似乎有千斤的重量,他不得不低头一看,这一看却将他自己给吓了个魂飞魄散。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从中裂开,一条红线正从他的头顶向下疾走一直到他的曲骨,将他从中分裂。 他“啊”的大叫起来,随着他的这一声尖叫,一大蓬血雾从中喷射了出来,真的是顺了少年的嘴型,“嘭”的一下整个人顺着那条红线一分为二。 原来铃木隼人的那一刀不仅杀了那十个浪人,也杀了他。 可惜他明白的太迟。 铃木隼人“啧啧”的咂了一下嘴,他在看到相川真一郎第一刀朝向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部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留了后手,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可惜都跟他们的主人一样都是没用的废物。 一个武士走过来,将相川真一郎的两半头颅割了下来用布包裹在一起,恭敬的呈给铃木隼人,却不料少年将军竟是十分嫌弃的连看都不看,“你先收好吧,待到了主君府上时再交给我。” 哦,忘了说明,铃木隼人还是一个出了名的洁癖。 他摘下脸上的银狼面具,露出一张过分苍白,过分秀美的脸来,他看了一眼那边被围在一群男人堆中的女人们,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这群属下们想的是什么。 他冰冷地吩咐道,“用完后处理干净。” 说完少年独自打马离开,他的部下们也不管他去了哪里。听了少年的这句话就像是得了最高的旨意一般,一阵欢呼后,他们如狼似虎的扑向了那群可怜的孤儿寡母。紧接着,衣帛撕裂的声音,女人无助的声音,响彻在这个绝望的夜晚。 苍白的月光下正上演着这天底下最残忍,最下流的一幕,可那又怎样,只不过是东瀛战国史上无足轻重的一笔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绝对强敌 东瀛,小田城。 清晨的小道上还有着昨夜的雾水,空气中夹带着泥土的芬芳,整个城市还在迷迷蒙蒙的沉睡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一声骤然而起的马啸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风驰电掣而来,骏马上是一个生的极其美丽的少年,一身标准的武士装扮,腰间别着一个装饰精美的锦盒,随着马背的颠簸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急促的马蹄声催促着整条街道的苏醒,有的人睡眼惺忪的打开门,正要开骂,却在看到少年面容的一刹那都住了嘴,他们岂会不知这个御马飞驰的少年正是原物大将军座下近两年中最炙手可热的将领,铃木隼人。人们默默的关上门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谁会傻到去骂银狼,除非他不想活了。 骏马飞驰,转眼便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原物义的府邸。 “主公,叛徒带到。” 铃木隼人对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低下了他一贯高扬的头,他的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的正是相川真一郎的头颅。 “不愧是铃木君。”原物义赞赏的点点头接过铃木隼人手中的锦盒,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主公不看看么?” 原物义笑着拍了拍铃木隼人的肩膀,反问道,“我会不信你吗?” 得了主公表扬的铃木隼人开心的笑起来,俊美的脸上映出两道小小的酒窝,整个人如沐春风般,与那晚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似乎根本不是一人。 原物义看着他最锋利的武器,语气郑重道,“我要派你去执行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铃木隼人一听便兴奋起来,他精神抖擞的说道,“唯主公命!” 原物义满意的点点头,“我要你随我立刻动身去东岐。” “中原?”铃木隼人不解。 “正是,我要去东岐找一个人,一个可能成为盟友也可能成为敌人的人。”与他平凡的相貌不同的是,原物义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精光乍现,如同看到猎物的鹰隼,凶相毕露。 主公每当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表明他们的对手是一个强大到令人不得不全力一战的人。铃木隼人全身的血液都在急速的运转着,他自然是十分好奇这个人的。 “此人是谁?” 原物义笑了笑,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他招了招手,“此次我还请了诡心大师同行。” 他的话音一落,一个身穿僧袍的老者缓缓的从屋内的耳室走进,他双手合十,向原物义施了一礼。老者甫一出现,铃木隼人全身的神经都绷在了一起,好强的气势!更令他心惊的是,以自己目前的功力在屋内呆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察觉出这里除了自己和主公还有另一个人! 原物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转而对着诡心道,“多谢大师还肯卖我这个面子。” 诡心沉声道,“老衲此次出山并非是为了大将军。老衲近日听闻两年前老衲的爱徒在东岐被一个叫玄胤的人所杀,而前些日子老衲骤然得知连徒孙竟也被此人所杀,是以此番出山正是为了报仇!” “你!”竟有人敢对主公不敬,铃木隼人当下大怒,他蓄势待发的长刀正要出鞘却被原物义拦下,并且仍旧客气的对着诡心说道,“大师节哀。” 此人这样无礼后还能被主公如此以礼相待,铃木隼人突然想到,这个诡心大师不会是那个人吧,那个传说中此生只出过两次山的人。 传闻中他第一次出山是在东瀛大族混战的时期,诡心一人以万夫难挡之力杀尽全军,间接促成了那个混战时代的结束,至此有了“战神”之名,可事后却再无一人见过他,但按照接下来的发展他应该又回山上去了;第二次出山在统一后的四十年,他因不满主君暴政,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了当时的天皇,直接造成了现如今三雄割据的局面,而如此弑君之罪在举全国之力的通缉下,竟又让他悠哉悠哉的回了山上去,也许是觉得自己此生杀孽太重,诡心回去后就出了家,至此,他的事迹成了传说。 可这一次他又出山了,只为了一个人。 铃木隼人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现在十分期待这个叫玄胤的对手,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他拔刀一战! 他不无激动的问道,“主公,玄胤是谁?” 原物义看着面前神情亢奋的少年,微微一笑,“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绝对是一个值得你用尽全力的对手。”东岐,落月楼。 月落披散着头发坐在镜前任由玉珠给自己篦头。 玉珠轻轻的握住手中的青丝,觉得自己像是握着一团青烟一般,顺滑c缥缈c不似凡品,她赞道,“月娘好头发。” 月落睁开眼看着镜中的美人,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当日夜探云隐寺时玄胤说她散着头发太丑的一事来,许是美人对这种话都是耿耿于怀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玉珠,你说我散着头发的样子很丑吗?” “丑?”玉珠看着镜子中一嗔一怒,一颦一笑都极具风情的美人惊讶道,“这个字跟月娘你简直一根头发的关系都没有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在别的男子面前散开头发?”月落自言自语道。 “什么?”玉珠只听到了后半句,“哦”,她想了想道,“这好像是东岐的一个风俗吧,说是女子只能在自己心爱的人或者是自己丈夫的面前才能散开头发。” 月落一听直接闭了嘴,正给她梳头的玉珠突然感觉到手下的肌肤变得有些烫,她不由地担心起来,“月娘你不会发烧了吧。” 月落: 玉妍推门而进时正好看到满脸红晕的月落,不过她的想法却是:月娘不会是听了玉珠说的什么少儿不宜的段子吧。 月落暗暗呼了一口气,对着玉妍道,“怎么了?” 玉妍笑着对她说道,“是商大公子让我来的,他现在正等着你去救命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毒舌老九 商祁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倒了血霉。 他看着面前悠然自得的喝着茶的宸王殿下,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就差没喷出来。他十分后悔今日出门竟然没翻黄历,否则也不会连落月楼的门都没踏出去就被面前的这座尊神给提溜了回来。 嗯,事情是这样的。 一大早商公子早早起身梳理妥当。一身淡粉色的长衫,同色公子巾束发脑后,一把题着“且共从容”四个大字的折扇握在手中,整个人器宇轩昂英气逼人,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出门赶赴美人约。 商公子一直面露微笑的跟路过的人随手打着招呼,见到信哥时他正要抬手,却见信哥一副见到亲人的表情看着他,他心中一个激灵。 果然不出他所料,信哥一把抓住他道,“商公子可是要上楼?顺带将这位爷一并领去二楼吧。”说完不等商祁反应,对身后的男子道了声“失陪”后,就遁了,遁了。 只留商祁一人凌乱风中: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我要上楼,我这分明是要出门啊。 商祁抬头一看,面前的男子生的一副当仁不让的好相貌,这样的相貌在同为男子的他看来也是十分令人瞩目的。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跟倚红坊的醉烟姑娘先约好的,他连道数声,“罪过”就要避开男子下楼去。 正要与男子擦肩而过之时,却听到一声嗤笑,“阁下一口一个罪过,又走的这么急,是赶着要去出家么。” 商祁一听便停下了步子,正想给他怼回去,却听男子身边的侍从沉声喝道,“此乃当朝宸王,不得无礼。” 商祁听后踉跄一步,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 他借着栏杆稳住身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一身锦衣的宸王殿下看了几遍。这,这,这就是东岐的战神?他这个小老百姓今日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可,可,可怎么不是传闻中三头六臂的样子啊。 商祁正想上前扯一扯宸王殿下宽大的袖子,看里面是不是还装着手臂,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宸王殿下周身散发的冷气给定在了原地。 嗯算了还是看脸吧,嗯的确是俊美非凡,尊贵无匹,同西三街土地庙边上供着的二郎神君一样好看。 商祁早把美人约给抛在了脑后,兴奋道,“您,您真是宸王殿下?” 玄胤正眼也不瞧他,一句话不说只管继续迈他的台阶。 商祁也不气馁,反而越加兴奋道,“太好了,早闻您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我对您的崇拜简直如。”他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是大堂,宸王殿下这种打扮摆明了就是掩人耳目,他看了眼周围探头探脑的客人,压低声音道,“咱们还是到楼上去说说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吧。” 玄胤皱了皱眉,准确的传达出他不耐烦的意思。 商祁立马心领神会,“来来来,这边请,鸾凤阁极为舒适,您去坐坐?” 玄胤落座后,商祁十分殷勤的亲自奉了茶来,顺势坐在了玄胤的下首,抓紧机会誓要打听些旁人绝对没有的秘辛出来。说来谁能有他这般的好运气能够采访到本人,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这八卦他转手一卖可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搬好小板凳,他决定还是先从私生活问起,毕竟这可是坊间最关心的话题,他准备一开场就得来个震惊四座,“听说殿下您曾经夜驭四女?” 玄胤挑了挑眉毛,不答反问,“为何说是曾经?” 这这这,就是确有其事了,商祁兴奋的两眼放光,然而却被宸王殿下的下一句话给浇了一头冷水。 “本王对女人不感兴趣。” 额。等等,他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 “那宸王殿下就是对男人有兴趣了?!” 玄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对你有兴趣。” “我,我,我”,商祁被他这话惊了个触不及防,这这这宸王殿下不按套路出牌啊,正当他“面红耳赤”c“娇羞满面”的准备回话的时候,又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我对你怎么死的有兴趣” “能,能,能有和死不沾边的选择么?” “死c不活c半死不活,你选。” 。 商祁:这话我没法接 算了,看来问私生活的事注定是问不出什么的,商祁决定剑走偏锋。 宸王殿下最擅长的是什么,不就是打仗嘛,九殿下最骄傲的是什么,不就是他一手创立的铁鹰军嘛。好了,这两样在手,他就不信还问不出什么。 他揣着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问道,“听说铁鹰军将士们个个身手不凡能以一敌百。坊间还有言说您曾经仅仅率领了一千铁鹰军就能对阵西泾的十万雄兵,可是真的?” 玄胤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那倒是要看看是何种资质的,像你这种,”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商祁,后者立刻挺直了腰杆子任他审视。 “敌个二百五也是绰绰有余的。” 。 月落倚在门边上轻笑出声,想不到商场鏖战能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的商大公子竟在玄胤的手里吃了亏。 她推门而进,一眼便瞧见商祁跟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脸颓废,见到她一副见到亲人的模样,睁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她不禁暗笑,你商祁也有今天。 自从月落一进门,商祁便不停的朝她递眼色,月落偷偷的向他递了个白眼,还是为他解围道,“商公子今日不是还有美人约么。” 商祁一听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那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更是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月落有些尴尬。 “想不到你这个朋友,倒是”,玄胤思量了一会儿选了个合适的词,“有趣”。 月落不甘示弱,“人有所短,必有所长。商祁嘴上功夫比不上宸王殿下,却能在徐州经营一手好生意。” “哦,泰鸿米行的主人是他,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玄胤喝了一口茶,也不计较她话中的机锋,淡淡道。 月落自顾自坐好,为自己也斟了杯茶。可不知为何她竟有些不敢看他,也许是知道了那个关于散发的典故,这般想着,她的脸又有些烧。 玄胤今日为的正是今日上朝时御史大夫佟佳岳当朝提出的辞官一事。 “佟佳岳辞官?” 一有正事月落倒不觉得尴尬了,她冷静的分析道,“贪墨案后朝中大换血,在朝的元老的态度就显得犹为重要,皇上正是需要这些老臣稳定人心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辞官不是打了皇上的脸吗?” 打了皇上的脸? 玄胤觉得有些好笑,她倒真敢说。 月落想了想倒是有点理解佟佳岳的想法,“佟佳岳即使现在不辞官,在今年也会致仕。更何况他现在担了一个渎职的罪名,这辈子的清誉到了却多了个污点,与其抱憾致仕,倒不如主动辞官。” “你觉得他仅仅是为了一世清誉?”玄胤挑眉。 难道不是吗?月落正想反问,却突然想到佟佳岳的儿子佟佳琏也是在朝为官,坐的正是御史大夫之下的兰台令史之位。 “这么说,佟佳岳辞官是想将他儿子捧上这个位子了?” 玄胤冷冷道,“佟佳岳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响,既想要名声,又想要权力,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月落却是悠悠的说道,“御史大夫上任时身家必须绝对清白,还有为期三月的考核。殿下若是不想让佟佳琏坐上这个位置,月落自有办法。” 他冷哼一声,“本王岂是单单只想让他坐不了这个位置。佟佳岳他那个宝贝女儿都将手伸到了本王的人身上,你以为本王会让他们好过?” 月落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还没等她回神,玄胤已经拂袖而去,只剩冷冽的声音犹响在耳畔,“本王定要他佟佳全族为此付出代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中元灯会 七月半的中元节,在佛家有一个禅意十足的名字——“盂兰盆节”。 难得有这么一个放松的节日,月落自然是要好好把握,当然她也给落月楼的所有人都放了一个假,让姑娘们自己疯玩去。 东岐中元节的风俗倒是挺多,除了祭祖,街上也是十分热闹,月落走的又是燕京的主街,更是繁华难言,家家掌灯映得天地恍若白昼,万千琉璃好似火树银花初绽。 一路行来,街上许多行人脸上都带着鬼脸面具,月落觉得好玩,给玉珠玉妍也各买了一个,玉珠的面具是吊死鬼的形状,玉妍的则是一个骷髅,而她给自己挑的面具最是恐怖,丑的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她挑中这副面具的时候,老板盯了她好久,直说他这丑面具都挂了好些年了都没人愿意买,今天倒是走了奇运,竟被一个极美的女子买走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燕京城中多才子佳人,原先只是为鬼魂引路的灯也多了许多新鲜的玩法,猜灯谜便成了今夜的赏心乐事之一。灯上有诗有画有字谜,只要你猜得出便有一定的礼物相送,奖品虽不一定贵重,但胜在过程难得,所以每个灯谜的小摊前都挤满了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卯足了劲看谁赢得奖品多。 “中元节也是鬼节,传说这一天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好不热闹呢。”月落手脸上带着她自己挑的青面獠牙的面具走在这些奇形怪状的灯下,配着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吓了玉珠一跳。 玉珠一向怕鬼,月落这么一说她更是怕的抖了抖肩膀,站到了玉妍的旁边,紧紧的勾住她的手臂。玉妍好笑的道,“月娘是开玩笑的,这街道上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你怕什么。” “我不管,反正月娘就是喜欢欺负我。”玉珠嘟着嘴,将玉妍勾得更紧。 月落带着鬼怪的面具,幽幽的道,“是啊,街道上这么多人,每个人又都带着面具,谁知道面具下的是人还是鬼呢?” “啊!”玉珠短促的尖叫了一声,惹得一个经过的路人侧头看来。玉珠想着反正都带着面具直接就瞪了回去,这吊死鬼瞪眼睛,倒是十分吓人,那人自讨了个没趣还吓得不轻。 “哈哈哈哈”,月落一行人就这么没有形象的在大街上笑了一路,心想着反正大家都带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于是笑得更开心起来。 正当三人笑得正欢时,眼尖的玉妍首先发现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月落一行人正奇怪着,手快的玉珠一把拉住从身边跑过的一个小哥问道,“小哥请问这是在干嘛?” 那人回过头解释道,“前面有一个猜灯谜的比赛。哎,别小瞧啊,那边的比赛可不一般”见玉珠一副‘哦,就这样啊’的表情,那人可就不依了,“那可是右相亲自出资赞助的比赛,若是有幸摘得头名更是有大礼相送。” 玉珠立刻虚心求教,“敢问小哥这头名的大礼是什么啊?” 小哥得意的一笑,卖了个关子,“这大礼嘛,你自己抬头朝前看。我先行一步,你们也快些来,迟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月落一行谢过好意的小哥。三人抬头一看,咦,这天上怎么有两个月亮?再仔细一看,发现前方不远的地方离地十丈远的高处有一个月亮形状的宫灯,上面隐隐画着嫦娥玉兔,更难的是在夜风的吹拂下嫦娥和玉兔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在灯中或站或坐,或舞或停,极富美感。 月落若有所思的看着头顶上绝美的宫灯,不用想这第一名肯定是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得到的,倒不是说这宫灯有多美,光是右相的名气就值得这些才子们争一争。 “这样的热闹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想要去的举手。”月落高高举起自己的手,玉珠玉妍嬉笑着举起手配合着月落难得的顽皮。 “不知月姑娘可不可以多带一个在下呢?”清风碎玉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月落十分惊讶的回头,正对上一个江南烟雨般醉人的眸子。 那人带着腓腓的面具,水蓝色的锦衣与脸上的面具相得益彰。月落只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见她疑惑,那人伸手将面具从脸上解下来,露出一张近乎完美的脸来。 月落又是一惊,“十七爷?” 玄鸣州重新将面具带好,将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月落立刻心领神会,她压低了声音道,“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自然是出来玩啊。”玄鸣州抬手免去了玉珠玉妍的行礼。 “十七爷怎么知道是我?”自己一直戴着这副丑面具,倒是难为了玄鸣洲的眼神。 玄鸣洲眼中光芒流转,“不可说。” 不说就不说,月落瘪了瘪嘴。 “走吧。”玄鸣洲笑了笑,装作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行三人变成了一行四人,月落和玄鸣洲并肩走在前面,玉珠和玉妍两个人一脸八卦的走在后面。 就这样到了赛场,月落三人立刻傻了眼,这台上虽说是人都没有一个,台下却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玄鸣州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带着月落三个去了报名参赛的地方。 “十七爷,我——” 月落正想说我只是来凑个热闹,并无猜谜的兴致,却听玄鸣州压低了声音道,“只有报名参赛的人才有位置坐。” 顺着玄鸣州的视线看去,只见赛台后面是一处宽大的凉亭,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凉亭的后面就是燕京一景镜湖,里面更是有一大片一大片盛放的荷花,在月色中有一种如诗如画的美感。 再加上湖面上晚风清爽,荷花的芬芳,还有, “今晚头名的奖品听说是前朝画师张显道耗时七年所作的广寒月宫灯,价值连城。”,玄鸣州若有若无的说道,走了一晚上腰酸又腿痛的月落终于点了头。 报名处的人有很多,但是为了筛选出真正有才值得一争今晚头名的人,右相府也是煞费苦心。灯谜悬挂在众人的头顶处,想要报名的人需要答出三道灯谜才能获得参赛的资格。 玄鸣洲随手取下头顶处的一张红笺,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七个字,“一钩新月挂西楼。”他想了想,提笔写了个“禾”字。 月落瞟了一眼,抚掌叹好,“这谜面出的秒,谜底解的也妙。‘西楼’,以字体方位扣‘木’字,意为‘木’在‘楼’西,‘新月’是一撇,面文为‘挂’,意与景会,可不正是‘禾’字。” “恭喜这位公子,谜底正是‘禾’字。”一旁记名的人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他看着玄鸣洲递上来的谜面笑意满面的说道。 玄鸣州和月落相视一笑,同时看向第二个谜语。 “羊左相交共一心。” 方才被月落这一番独到的见解吸引过来的人们异口同声的念出这个谜面,念完之后众人都沉默了起来,有些人更是连连摇头,嚷嚷着这谜面不知所云。山羊胡只是笑而不语,目光却看向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一男一女。 玄鸣州思索了一瞬正要提笔,手却被月落一把按住,她笑意盈盈的道,“十七公子,不如我们同时写下谜底,事先不能偷看,写好后一同展示给大家,让众人评判,可好?” 女子的面容被丑陋的恶鬼面具给遮了严严实实,但眼睛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盈盈的眸子含着最纯净的欢喜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玄鸣州微微一怔后,笑道,“但凭姑娘吩咐。”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华灯之下,男子丰神飘逸,女子身段风流,虽说两人都带着鬼面具,但仍旧难掩气质天成。 月落和玄鸣洲被好事的群众分开,中间隔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玉珠玉妍见状立刻站在月落身后充当左右护法,才不让这些凡夫俗子占到自家月娘的便宜。 两人同时落笔,同时完成。好事的众人将两人的纸笺同时举起,只见两张纸笺上赫然写着同一个字——“差”。 有的人一看就恍然大悟,接着就是锤头顿足的悔恨自己怎么是个事后诸葛亮,有的人还是一脸茫然的问道,“为什么是这个字?” 月落看向玄鸣州示意他来解释,玄鸣州微一颔首,声音清朗道,“此谜取自春秋时期楚国上大夫羊角哀殉友之典故。谜面另辟蹊径,欲正偏反,”羊“c”左“首尾相交,合之为”差“,又因”差“字中间那一横一撇是二字索共有,谜面正是用”共一心“借以暗示,有双关之妙。” 众人鼓掌称妙,山羊胡更是连连叫好,他拿出一副谜面来对两人说道,“二位才思敏捷,想必这头上的红笺都是不在话下的。只是我这手中有一副的谜面可是存了好些年,一直都无人猜出,二位若是能猜中,即可直接进入最后的决赛,我再派人专门为二位提供单独的房间,不用与他人共用凉亭。”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大叫不公,山羊胡只是笑,“若是谁能答出我这谜底,也可享有同样的待遇。” “所以这谜面到底是什么。”众人不免好奇,都叫嚷着要一睹为快。 山羊胡摸着自己的胡子,一字一字的念道,“才名列大家,父子媲美;文章雄百代,乔子流芳。” 众人咀嚼了一会儿,问道,“这是猜字还是猜物啊。” 山羊胡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我还问出来干嘛。” 月落细细的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 “苏合香。” “苏合香。” 有一个声音和她同时响起,却并非来自玄鸣洲,清脆悦耳如泉水叮咚,这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月落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四角夫诸面具的高挑女子向这里款款走来,而走在她身边的则是一个戴着白泽面具的男子,玄衣墨发,长身玉立,面具中的眼睛隐隐闪出墨绿的光芒,那墨绿的眼睛和白泽的面具融为一体,自有股说不出的妖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四人同行 月落看着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走来的玄胤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掉头就跑,还是干脆大方一点,打个招呼? 还没等她做好决定,玄胤已经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中除了探究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强势,也许是因为不想被他认出,所以月落刚一对上他的视线,便立刻移开了目光。 “九哥?”玄鸣州走过来恰到好处的解了她的尴尬,他不动声色的将她拉到身后,站到了玄胤的面前。 一个是萧轩疏举,湛然若神,一个是列松如翠,曜雪寒梅,清风比霓虹,玉树较青松,难分轩轾。 两人对立而站,立刻引得众人瞩目。当街叫好者有之,起哄站队者有之,就连一些闺阁小姐们也躲在侍女的身后,一边掩嘴偷笑一边打眼偷瞄,全然忘记自己还带着鬼脸面具又有谁看得清她们这副娇羞作态。 戴着夫诸面具的女子走到玄胤身边,朝着玄鸣州规规矩矩的俯身行礼道,“明紫若见过十七爷”。 玄鸣州虚扶了她一把,“明小姐多礼了。” “这位是?”明紫若一早便注意到从方才起就一直站在玄鸣州身后的月落,那女子虽带着恶鬼面具,却自有一种不食烟火的气质让人不由注目。她笑问道,“十七爷不打算介绍介绍吗?”。 玄鸣州正要开口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袖子的后摆被身后的人轻轻扯了扯,他抿了抿嘴忍住嘴边就要漾开的笑意,然后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道,“额,这位是额,是” 他“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出来,明紫若却心领神会的“哦”了一声,打趣道:“原来是十七爷的红颜知己,想不到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十七爷也有这一天啊。” 玄鸣洲正要说话,却被一旁沉默许久的玄胤冷声打断,他嘲讽道,“老十七,你这红颜知己的欣赏水平倒是别具一格。” 他这一开口四人间好不容易和缓的氛围又变得微妙起来, 月落:他没有认出我吧,看来一会儿我还是装哑巴来的稳妥些。 玄鸣州:方才明小姐的话不会让月姑娘误会吧,自己要不要解释解释。 玄胤:该死,她怎么和十七走在一起,还带着这么丑的面具简直丢我的脸。 明紫若:九爷今天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的的,现在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就在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的时候,山羊胡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面带好学之色的问道,“敢问两位姑娘,这谜底苏合香作何解啊?” 明紫若见月落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也不想谦让,便解释道:“此谜是应是一副对联,暗合了前朝三苏的事迹。三苏为父子三人,名列大家,文传千古,自是暗合联意,‘合’有‘共同’之意,‘香’赋义‘流芳百世’之意。至于谜底苏合香,据《本草纲目》载:“c‘此香出苏合国,因以名之。’所以此谜妙在以香为谜,以典为谜,阅古览今,隐显得当,是为当世不可多得的好谜也。” “原来如此,若想猜的此谜既要懂香之人,又要懂谜之人,的确当世难得啊。”山羊胡率叹道,他今天算是好好地见识了一把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厉害之处,自己这把老骨头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此刻,围观者的掌声更是经久不绝,一浪高过一浪。 “只是”,山羊胡看了一眼风姿各异的四人犹豫不决道,“方才我承诺了这两位公子小姐他们若是能猜出这谜,便可优先进入决赛,只是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该如何是好啊?” 明紫若胸有成竹的一笑,“怀叔,你真是老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吗?” “你是”山羊胡一愣,他又惊又喜道,“小姐?” “正是我呢”,明紫若神采飞扬的笑道,她正想介绍一下身后的几位,却突然想起那两位的身份太过惊人,到时候定会引来现场不必要的混乱,跪来跪去又是麻烦。于是她半是要求,半是撒娇的道,“这三位是我的朋友,怀叔快带我们找个好位置坐吧,我都要累死了。” “哎,今天可不能说那个字。”怀叔宠溺又责备的看着她,“快呸呸掉。” 明紫若俏皮的吐了吐舌,连忙依着怀叔的话“呸”掉那个不吉利的字。 “几位请随我来吧。”怀叔面带笑容的引着四人走向事先备好的厢房。 月落对想要跟上来的玉珠玉妍摇了摇头,人家明相府的嫡千金都没有随身跟着婢女,自己若是带着婢女还一带就是两个,兼之又在人家的地盘上,倒有些不自量力的意思了。 有特殊待遇的厢房就是不一样,既能准确清晰的看到台上的赛况,又能观赏晚风和畅的镜湖和荷花。 怀叔行礼后恭敬地退下,房间里就剩下了心思各异的四人。 月落: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玄鸣州:我要不要说说话缓缓气氛? 玄胤:她怎么还待在十七的身边,竟然给我装无视,胆肥了是吧! 明紫若:为什么走在九爷的身边突然觉得有些冷 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了烟花绽放的声音,月落向窗外看去,颜色各异的火树银花争相绽放将天地映若白昼,虽只是昙花一瞬,但是那刹那间绽放出的美丽却是永恒!烟火表演过后,锣鼓声一响,今晚的重头戏开始了。 赛台设在两座角楼之间,火红火红的灯笼垂条而挂成为赛台的背景,它们逐一排列,大小不一却井然有序,远远看去,无数的灯笼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在夜空中熠熠生辉,疑似银河瀑布,垂落九天。 这些灯笼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将它们连在一起,难道它们是浮上去的?月落这般想着,就自言自语的说了出来。 玄鸣州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同趴在窗边上望着赛台那边的景致,听到她的疑问便顺口解释道,“它们是用黑色的粗绳子将这些灯笼串在一起的,远远看去黑色的绳子就和夜幕的颜色融在了一起。不仔细瞧的话,的确很难分辨。” “黑色的绳子?是用墨汁涂上去的么?若用的是墨汁,那下雨天不就露馅了?”月落变成了好奇宝宝,她一脸期待的看向玄鸣州。 玄鸣州一时沉默起来。他生来便是富贵王爷,不事生产,一时被问住了也属正常;明紫若更是大家闺秀中的大家闺秀,自然不懂这些;至于玄胤,月落压根就没抱希望,她想着玉珠玉妍在就好了,她可以问问她们。 “是用植物染的”,玄胤立在两人身后,语气生硬的解释道,“植物染色,色形自然持久,也不会被虫蛀。” “九爷竟还懂这些。”一旁的明紫若早已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这面具虽说是戴着好玩,但时间长了到底有些不舒服。 月落循声望去,女子约摸十八c九的年纪,修眉端鼻,丹唇外朗,皓齿内鲜,雾鬓云鬟,神情娇憨,果然担得起“燕京第一美”的头衔。气质更是高贵优雅的如同仕女画中的美人,但与死气沉沉的仕女画不同的是,她的嬉笑怒骂美得更加自然鲜活。就好比此时,美人一双水润剔透的眸子正直直的看向身前背对她的玄胤,目光中满是倾慕。 可惜玄胤此时正目光沉沉的看着并排而坐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痴痴的目光。 月落的目光却是一直流连忘返在玄胤和明紫若两人之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玄胤看向她的目光越冷,月落看向他的目光就越是幸灾乐祸。 好在此时门外正好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正是去而复返的怀叔,“小姐,决赛开始了,诸位请随我过去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一决胜负 现在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当然,到了现在还能站在台上的人自然也不能小觑。 一行四人在或叹c或惊c或羡c或妒的眼神中从容的走上赛台。 月落一眼望去此时的台上已有二对男女,其中一个带着狴犴面具的绯衣公子正兴冲冲的朝着她挥手。 她迷茫了一会儿,就在月落还在努力地思考此人是谁的时候,绯衣公子已经颠颠儿的跑到了她的面前,大声地喊道:“是我,商祁啊”,他自认潇洒的甩了甩额前的刘海,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落儿,你。” 月落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眼神却瞟向一旁走着的玄胤,完了,完了,这下露馅了,都怪商祁这个大嘴巴!月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小声道:“等回了落月楼,咱们再好好算今天这笔账!” “哎,我今天怎么了,落儿,你把话说清楚啊,这判人死刑也总得说明缘由吧。”商祁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跟在她的身后,痛心疾首的喊着她的名字。 月落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偷瞄了一眼玄胤,没成想却正好跟他来了个四目相对,他狠狠地盯着她,目光已经锋利的快要飞出刀子来,月落十分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躲在了玄鸣洲身后。 然而在她没看到的地方,玄鸣州和玄胤的目光相对处,空气中似乎有火花噼里啪啦的炸开。不过一瞬。玄鸣州微微一笑,玄胤冷冷一哼,两人同时别开了目光。 月落心不在焉的坐到了玄鸣州的旁边。 “他唤你,落儿?” “嗯?”月落看向一旁的玄鸣州,似乎没有听清他方才的话。 “那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玄鸣州应该是把她的疑问句听成了肯定句,他征求的看着她。 男子黑色的瞳孔里似乎缀满了天上的星辰,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月落就像是中了什么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玄鸣洲开心的笑起来。遮不住的笑意几乎就要溢出眼角,连带着他脸上的腓腓面具也变得可爱起来。 和商祁并肩而坐的是一个红衣女子,见月落坐到了她身边,友善的朝她点点头,“你好,我是越姬。” 越姬?商祁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月落虽然这般想着但还是十分客气的回了一礼。 决赛赛制简单,先是每两对一组进行淘汰赛,然后优胜者与另一组优胜者再三局两胜一决胜负。月落看了眼方才抽到的竹签,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抽到和玄胤他们一组。 当然,也没有抽到商祁。月落听着那边商祁的惨叫,突然觉得心中痛快了许多。她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觉得眼前一亮,面前带着猰貐面具的男子身体修长挺拔,气质刚劲如竹,而同样带着猰貐面具的女子却是十分的柔顺温婉,就像是依托着乔木的丝萝,虽然柔软却绝不懦弱。 赛台上锣鼓一敲,决赛正式开始。 此局为对联局。 规则很简单,其实就是单纯的你出上联我对下联,对不上的一方就算输掉这一局。 因为月落和玄鸣洲在报名的时候就已经引人注目,所以叫好声大多也是冲着他们来的,带着猰貐面具的男子从容的走上前,吟出了他的上联: “镜湖清,荷栽三百里,敢问公子从何来?” 玄鸣洲立即答道: “蜀道难,峰纵九千尺,不才在下从天降!” “好!”台下一阵喝彩,“对得好!” 开局气势压人,玄鸣州略胜一筹。 男子微一拱手,不输气度,“请。” 玄鸣洲抬手示意月落,只是她对联对的一般,玄鸣州搭上她这个队友,也真是难为他了。但至少也不能太过丢脸,她突然想到曾今离尘师兄同她讲过:对联这种事,有时推敲字句倒不如就景取联。 于是她指着镜湖上的荷花道,“荷风送香气。” 女子轻轻皱眉,有些为难,她抬头一看月亮见月影惺忪正落在松树的枝丫里,灵光一现,喜道,“松月生夜凉。” 没想到对方也是高手,月落和女子互相行礼,算是平局。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他拱手道,“兄台高才,在下还有一联请教。” 玄鸣州谦让道,“请赐教。” 男子略一沉吟,朗声道,“寄宿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此联一出,全场哑然,众人抓耳挠腮,也想不出破题之处。 而镇定如玄鸣洲也不由地皱起眉头,此联之难处,是每字皆用部首,若要对好下联,自然也必须部首一致,而且只此还是不够,意境也要对上才行。 少倾,玄鸣洲抚掌一笑,“有了!” 那人忙到,“兄台请讲。” 只听鸣洲玉碎般的声音响彻镜湖之畔,“远避迷途退回莲迳返逍遥。” 男子鼓掌大赞,“妙哉,妙哉,是在下班门弄斧了。” 玄鸣州胜也不骄,仍旧谦恭有礼。 因为有玄鸣州,自然是胜得毫无悬念,对手虽强奈何队友更强,月落美滋滋的想着,不料,一旁候场休息的玄鸣州突然说道,“落儿,你想要那盏月宫灯吗?” 月落脑海里立刻浮现起那盏美轮美奂的宫灯,自然而然的道,“想啊。” 玄鸣州有些无奈的一笑,虽然他现在还不想和他正面交锋,不过,他看向那边胜负已分的赛局,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落儿想要的,我自然会不计一切代价为你得到。” 他伸手在月落的头上温柔地揉了揉,在她还在愣神之时,已经飘然上台。 “你情郎待你真好。”方才那个戴着猰貐面具的女子凑到了她的身边,一脸羡慕的看着她。 饶是她带着面具,也依旧红了脸,“哎,他不是。” “怎么,你的情郎对你不好么?”那个同样戴着猰貐面具的男子佯装不满,语气中却全是宠溺。 “哎呀,你这人”那女子羞涩的推开了男子欺过来的胸膛,转而对着月落说,“加油哦,我很看好你们这对呢。” “啊?”还没有搞清楚规则的月落有些懵,“这局我不用去帮忙吗?” 女子一脸惊奇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今天这比赛原本就是为有情人而准备的呀,最后一局的决赛,双方男子比武相争,而那广寒月宫灯则是为最后的优胜者准备的定情信物啊。” “什么?”月落被这话惊了个外焦里嫩。 女子解释完之后冲她挥挥手依偎在男子的身边,两人相携而去。月落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浮起一丝羡意,难怪青姨常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原来真心相爱,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可是也这么难得。 周围的一阵惊呼,将她的目光拉回赛台,此时站在玄鸣洲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玄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鬼节鬼事 月落手心立刻湿润的如同刚从水中提上来一般。 玄胤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那是战场上磨砺下来的功夫,十步杀人,不在话下;而玄鸣州却是富贵王爷,素手可以调素琴,明目可以阅金经,可是月落从来没有想过那双修长如玉般的手放下笔杆拿起刀剑来,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然而下一秒月落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玄鸣州一身蓝衣飘飘欲仙,玄胤一身黑袍沉沉似魔。 两人静静的站在原地,全然不顾周围那群已经等的不耐烦的观众们一边倒的唏嘘倒彩,他们似乎都已经成了入定的禅师,任泰山崩于前,自岿然不动。 当夜风吹起玄鸣州的一片衣角时,他动了。 月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玄鸣州,起势若惊鸿,灵动似游龙,蓝色的长袍被风吹的高高鼓起,黑色的长发随风张扬,指尖凝剑,直指玄胤咽喉。 玄胤轻声冷笑,目光潋滟十方色,他不疾不徐翩然后退,在后退中以迅雷之势单手轻点住玄鸣州的指尖,令他无法再近前一分。 玄鸣州顺势一个漂亮的凌空翻,脱离玄胤的掌控,单手化掌朝他劈了下来。 月落看的心惊胆战。 这兄弟俩对打,怎么跟搏命似的,下手竟然这么狠。 一旁看得同样着急的明紫若,也是冷汗迭出,她的眼中除了玄胤再容不下他人,满心满眼全是他的安危喜乐。 两人须臾间已过数招,玄胤灵巧的避过玄鸣州攻来的一掌,就势一跃跳上那片灯笼瀑布,单脚勾住其中一条灯笼串轻轻一提,那一长串的灯笼就像是连绵的波涛在一阵波浪起伏后,搭在了另外两边单串的灯笼上,结成灯桥。有了落脚点,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还有七丈处的那盏广寒月宫灯。 毕竟来日方长,他无心和玄鸣州在这里一较高下,他只想拿到那盏灯罢了。 几乎同时,玄鸣洲也抬头看了一眼悬在最上面的宫灯,他略一思索,立刻飞身而上,紧随玄胤其后站到了灯笼桥上。 所有人都屏息凝气地注视着上面飞来飞去的两人,生怕错过了燕京城这么多年以来最精彩的一场灯笼争夺赛。成百上千个人围在一起竟然一声未出,全场除了众人紧张的呼吸声便只听得台上两人过招时掌风掀起的凌厉风声。 一黑一蓝两道身影快的几乎只剩光影。 月落是关心则乱,再加上一直以来的眼疾使她不能长久的只注视一个地方,她只抬头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目眩。再侧头看向明紫若,见她也是一脸的焦急无奈之色,但似乎更多的还是欣喜,因为玄胤是在为她争夺拿盏宫灯!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月落赶忙看向赛台,不知为何,月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首先选择落在那道黑影身上。 玄胤背对众人而立,手上提着那盏月亮宫灯。 耳边立刻响起明紫若开心激动的尖叫,月落突然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这种情绪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迅速平稳心绪,目光柔和地看向那道淡蓝色的身影。 玄鸣州眼中满是歉意,月落笑着摇摇头,她的目光落在玄鸣洲周身,想看他有没有受伤,当目光逡巡到他的手上时,竟发现他的手上提着的是玄胤的白泽面具! 玄胤在一片尖叫喝彩声中,慢慢地转过身来。 男子年轻俊美的脸在身后一片迷离的琉璃灯光中明明灭灭。 玄胤将宫灯提到与脸平行的地方,似乎在审视这破灯到底有什么地方好。 众人这才发现,在灯光的投射下男子空无一物的玄黑锦衣上出现了一只腾云驾雾的麒麟,金光流动,活灵活现,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台下走来。 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分成两边,明紫若看着玄胤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模样,心跳的就快要蹦出来,而在场的所有女人更是恨不得冲上去推开明紫若,然后自己变成那个能被玄胤赠灯的女子。 当然除了月落。 但她的双脚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无法挪动半分。 玄胤已经走到了明紫若面前,明紫若双手捂嘴神情难掩激动。 玄鸣州不知何时走到了月落身边,语气中歉意满满,“抱歉,没能给你拿到那盏灯。” 月落回头柔柔一笑,“没关系,你已经很好了,我也不喜欢那盏灯。” 身边已经响起了排天倒海般的叫好声,那盏月宫灯此时也已经乖巧地待在了明紫若的手里。明紫若不知何时摘掉了脸上的面具,站在玄胤的身边,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当真是一对璧人。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玄胤眉眼间却并未见得开心,他微一侧头,正好看见玄鸣州同月落一起并肩离开的背影。 此时按照惯例,最后胜出的一对是要被众人抛向空中接受神明的祝福。但是所有想要接近玄胤的人,无不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逼退,无一人敢近他身。 玄胤冷冷地看向周围,正要转身,却被明紫若一把拉住,“九爷?” 她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周围,玄胤若是此时离开,让她脸面何存? 而玄胤只是侧身冷道,“请明小姐替本王向令尊大人问好,今日失礼之处。本王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再不回头,大步流星的走出人群,身影瞬间便淹没在茫茫的夜色中。 明紫若一个人留在原地,被众人围在中间,听着别人或祝福,或疑问,或嘲笑的话语。但她依旧微笑着,大家闺秀的风度在此刻显露无疑。她吩咐下人有序的疏散人群,对所有的参赛者都有礼相送,不让他们空手而归。 可真正看得出她不开心的只有怀叔,他走到明紫若身边担忧的看着她,“小姐,怎么了?” “我们回去。”明紫若扬起她高傲的小脸,将怀中的月宫灯抱得更紧,她明媚的笑着,将落寞掩饰在完美无缺的笑容之后。 她怎么可能和怀叔说,说那盏灯原本不是给她的么?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一幕:当玄胤朝着自己走来时,天知道她有多开心,自幼的恋慕似乎终于有了回报。 可当他走到她的面前时,当他的眼神滑过她落向别处时,当他明明已经走到她面前却细微的转身时,她瞬间明白过来,他手中的灯不是她的。 然而当她听见那个女人说她不喜欢那盏灯的时候,她的确是欣喜的,可当她清楚的看见玄胤的手势一滞,原本春风化雨的眼神瞬间变成寒冬十月时,那分欣喜又立刻变成了疯狂的嫉妒。 然后她顺势接过那盏灯,这样至少在别人眼中他和她依旧是完美的一对,不是吗? 至于那个女人,明紫若敛起了笑意,对着怀叔道,“你去查一查那个跟在十七爷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何来历。” 她紧了紧怀中的广寒月宫灯,自言自语道,“你看,不管他会不会给我,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而我也绝不会放手。”与此同时在燕京城中的一条偏僻的小街中,两个人一前一后共同推着一个板车走在这条小街上,车轱辘因为不堪自身承载的重量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毫无人烟的夜晚上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与现在仍旧繁华热闹的主街相比,这条小街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人行走,平时也就是打扫街道和专门负责倒泔水的下人经过。 “老哥,老哥,我们歇会儿吧。”走在后面的小个子有些受不了这种瘆人的气氛,说话的声音都是飘的。 “咋啦,怕啦。”前面走着的壮汉依着他的话停了下来。他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哎,其实也不怪你怕,我这心里也是瘆的慌。” “谁不怕,少爷也是会挑日子来,今天可是中元节的最后一天,鬼门大开,厉鬼横行。弄死这么多小孩,少爷也不怕被鬼缠上了。”小个子抽了几口烟,胆子似乎大了不少。 “这话你在你老哥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回了府上可就闭嘴吧。”壮汉摆摆手,“走吧走吧,乱葬岗离这里还有好几里路,赶着回来还能睡个囫囵觉。” 这时一阵凉风钻进小个子的衣领,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小个子骂了句娘,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四周,“不会真有什么脏东西吧。” “做这个这么多年了还怕这些。”壮汉催促道,“走吧走吧,别磨磨蹭蹭的。” 两人推着板车继续往前走着,随着车身的颠簸,盖在上面的麻布滑了下来。 只见推车上层堆叠着幼童光裸的尸体,苍白的毫无生气,活像是菜市场任人选摘的白萝卜,尸体上青紫一片,根本没有一处完好。更令人发指的是,所有孩子的手脚都以一种诡异的c屈辱的姿势捆绑着,下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如果说除了这些还要找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这些孩子无一例外全是男童! 暗夜鬼事谁人知,天知地知,和鬼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打草惊蛇 月落坐在窗边,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已经静下来的街道,她拿着白泽面具,手指在上面无意识的摩擦着。 玉珠捧着药推门而进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月娘,该吃药了。” 玉白的碗衬着黑漆漆的浓汁,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月落只闻了一下就难受的掩住了鼻子,“又是这药。” 玉珠将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是孟神医新配的药,上一副药早喝完了。”然后她像劝小孩子一样的哄道:“喝吧,喝了之后对眼睛好。” “那一副药才喝完,这一副又来了。”月落抱怨。 虽然知道六师兄是好意,但这每日不间断的药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月落欲哭无泪。但还是百般无奈的端起碗,捏着鼻子,一口喝掉。 “糖!糖!糖!”这药一喝进胃里,她立刻恶心的就想干呕。 嘴里面全是苦味,从舌尖到喉咙无一处不苦,她似乎有些明白自己方才心中的味道了。 “早给你备好了。”玉珠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盒蜜饯。月落一副见着救星的样子,虽说平日里她不太爱吃这些蜜饯,毕竟太过甜腻了些,但在此时此刻,何以解苦,唯有此糖了。 “咦?这面具好生眼熟。”她拿起月落放在手边的白泽面具细细的想着,“这不是。”“宸”字正要脱口而出,却见月落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玉珠只得硬生生的将那个“宸”字憋了回去。 “好吧好吧,不说就是了,早些睡。”玉珠耸了耸肩,收拾好桌子,转身欲出的同时玉妍闪身而进,玉珠无奈道,“看见你就知道又得有事做了。” 玉妍冲她吐了吐舌头,掩好了门。 月落打起精神来,问道,“怎么了?” 玉妍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依着月娘你的吩咐,我们的人这段时间一直紧盯着佟佳府。”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眼中难得的有了激愤交杂的情绪,她恨声道:“早听说佟佳琏癖好难得,今日总算是让我们抓个正着。” “难得的癖好?”月落一听来了兴致,玉妍的表情更是让她多了几分好奇,“说说。” 玉妍愤愤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月落听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时,心中不禁也扬起了滔天的怒意,“畜生!” 衣冠禽兽!猪狗不如!那么小的孩子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看那两个运尸人熟练的样子,这种事也应该不是第一次了。”玉妍深吸一口气冷静的分析道,“还好我们的人盯得紧,否则怕真要让他们瞒天过海了。” 月落喝了一口手边的茶,平复了一下心绪,“佟佳琏想要承他父亲御史大夫的位置,最近正在接受监察使的考核,自然得小心翼翼。不过今日过节,监察使不可能还盯着他,怕是佟佳琏他自己忍了这么久也是耐不住了,到底是顶风作案了一回。” 玉妍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但问题来了,“可我们没有证据,要怎么做?” 这时,漆黑的天幕被一道闪电撕开,紧接着便是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一时间,狂风大作,蜡烛全熄,支起窗扉的木棍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立刻掉了下来,窗扉沉重的拍在窗框上,听得人心中悚然。 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月落一时间也有些懵。她的眼疾让她在夜里不能视物,也就是说她现在跟瞎子没什么两样。 “月娘,小心!”耳边突然传来玉妍的惊叫,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刚好劈了下来,将整间屋子照的恍若白昼,月落的视线立刻清晰。 她的头顶上赫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刀! 闪电只有一秒,但是对于月落来说已经足够让她看清屋子里除了她和玉妍还有其他人。 她一个侧身从榻上滚了下来,大刀堪堪从她的后背斩下,那人见一招不成,紧接着便是将刀锋一转,朝她横向劈来。幸而这边玉妍已经料理了方才缠住她手脚的人,见此情景立刻祭出飞镖,只听“叮叮”两声脆响,大刀被生生打偏。 雨,倾盆而下。 暗夜中失去了视觉的月落,听觉变得极其敏锐。 屋顶的瓦片不停地发出沉重的闷响,像是被雨水敲击的声音。 她立刻冲玉妍喊道,“屋顶有人!” 话音刚落,一群黑衣人已经破窗而入。 落月楼的护卫早已加入战斗,可是他们却是被屋外的人缠住,无法立刻脱身来到屋内。 玉珠一剑解决掉屋外缠斗住她的黑衣刺客后,立即闪身进入屋内加入战斗。她和玉妍二人将月落紧紧的护在身后,两人都使出了看家绝学,绝不让一人近身。 可是双手难敌众拳,玉珠玉妍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杀手实在是太多了,看此情形这个杀手组织怕是倾巢而出。 玉珠玉妍对视一眼,彼此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信息:不妙! 大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烈,屋外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淹没在瓢泼大雨中,渐渐听不分明。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月落清晰的看到玉妍的半边袖子已经被鲜血染红,屋内已经是一地的尸体,而站着的杀手却是越来越难对付。 屋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月落握紧了手中的袖箭,看这样子,今夜是难逃一死了吗? 来人破窗而入的同时,月落也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袖箭。 然而下一秒的闪电却让看清屋内情形的月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袖箭。 最后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解决掉了屋内所有还活着的杀手,而此时屋外的喊杀声也渐渐停止。 二人越过地上堆叠的尸体,走到月落面前,单膝跪地道,“宸王命我等前来保护月姑娘。” 信哥推门而进,对月落道,“所有的杀手已经解决。” 月落看着屋内屋外一地的尸体,沉声道,“今夜辛苦诸位了。” 玉妍突然跪了下来,“请月娘恕罪,今日之事是我打草惊蛇了。” 月落扶起她,柔声道:“这不怪你。” 她转向玉珠道,“带玉妍下去上药吧。” 她看向信哥,“把那些尸体都收拾了吧,挑几个尸体,做得惨一些丢到东宫去,让他们知道这里是有来无回的地方!” 信哥领命而去。 她看向那两个还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都起来吧。回去替我谢谢你们王爷,今日之事算是我欠他的,来日必当相报。” 那两个黑衣人闻声却依旧跪的笔直,领头人道,“王爷的命令是让我们两个从此以后都跟着姑娘。” 月落皱眉道,“我不需要。”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你看我我看你,立刻齐声道,“请姑娘收留。” 月落被这两个人弄得莫名其面,“为何要我收留?” 其中之一犹豫了一下,稍显委屈的说道,“王爷说如果您不要我们,我们也就别回去了。” 月落扶了扶额,她现在有些头昏脑涨,懒得再和他们争辩,他们既然要留便留好了。她摆摆手道,“随你们吧。” 二人立刻开心道,“多谢姑娘。” “属下林一。” “属下林二。” “见过主人”兄弟二人齐声拜谢道。 她再次扶了扶额,“额,那个,你们两个把这屋子的尸体都清理了吧。” “是。” 月落走出屋子站在走廊上看着屋外的大雨,空气中的血腥气也变得越来越淡,她将手伸出窗外,手上的血迹很快被冲洗的一干二净。 雨还在下,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她看着院子里被冲向地沟的血水喃喃道,“今夜的雨真是及时啊。” 一夜之后,什么痕迹都将不复存在。 宸王府。 “留下了?”男子问道。 “是” 作为宸王殿下私属暗卫的头领,邓越表示,将身手最好的林氏双胞胎送出去还是很肉疼的一件事。 反正他是越来越不懂自家主子的心思了,明明关心的不得了,却装得跟大爷似的。每天偷偷派人跟踪人家姑娘的行踪不说,这次直接送暗卫了。他长这么大见过给姑娘送花送礼送玉佩的,还真就没见过给人送暗卫的。 说到底,总结下来无非八个字:自家主子是个奇葩。当然内心戏丰富的邓越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的面瘫一个。 “原物义说了明天的会面地点了么?” “说了。”正事面前邓越还是一本正经的。 玄胤冷笑道,“这个东瀛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要和本王结盟?那就要看看他能有什么好筹码了。” 邓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主子不告诉落月楼那边么?” 怎么说人家也算是咱宸王府的谋士,这事还是得跟人家商量商量吧。 没想到玄胤却是摇了摇头,“先不要告诉她。” 邓越虽然不解,但他从不质疑玄胤的决定。只是,“明日之行太过危险,我们要不要沿途布置些人手?” 玄胤勾了勾嘴角,“那倒不必,本王要看看,在我东岐的地界上他原物义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棋逢对手 在距离燕京城有半日车程的一座小山中立着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老板百无聊赖的打扫完柜台后,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的坐在那里嗑着瓜子,看样子是并不期待今日会有什么客人了。 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响起一阵阵马嘶声,他打了个激灵,立刻挂起一副殷勤的笑容赶到门外迎接贵人。听着马车的声音便知今天有大生意来了,他自忖着今日可得好好的宰他们一笔。 一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用的起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口,马车后面还跟着一群骑马带刀的随从,奇怪的是这些侍从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布遮的严严实实,腰间还别着他认不出名字的刀,像是阎王出行的仪仗。 老板看了眼这阵势心下冷笑,管你带了多少人多少刀,一碗蒙汗药下肚保管你们全都睡的昏死过去。 他腆着笑脸就要去帮车里的人掀帘子,一个带刀的侍从立刻拔出刀来架在他的脖子上,教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连连摆手求饶道,“大大大爷,小民,小民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侍从却没有理他,而是胁着他向后退去。 这时,车帘被车厢中伸出的一只手掀开,从里面下来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紧随身后的是一个美貌少女。 他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一见这中年男子便急急忙忙的道,“这位老爷快叫你家侍卫放了我吧,我是这座客栈的老板。” 那个中年男子倒是十分和蔼,他朝那个侍从摆摆手示意他放下刀来。 老板一看立刻得意洋洋道,“快放下来,放下来。” 刀,是真的放下来了,却是顺着他的脖子放下来的。 于是这个老板在一脸不可置信中捂着脖子上不停喷血的伤口倒了下来。 “当家的——” 叫喊的是一个老妇人,她本想出来帮自家男人招呼客人谁料正巧看见侍卫杀人的一幕,她杀猪似的叫起来, 一开始还是气势很足的,但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到了最后突然变得尖细起来,是那种破了音的尖细,她缓缓的低头一看,自己的脖子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鬼!他们是鬼! 可惜作为一个死人,她永远也不可能发出声音了。 “打扫干净。”中年男子用一口正宗的东瀛话对着侍从吩咐道。他正是刚从东瀛来到东岐的原物义。 所有的侍从们立刻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一侍从巡视了整座客栈后,回来禀报道,“禀家主,除了后厨的酒全部被人下了蒙汗药以外,一切安全。” “无碍,一个黑店罢了。” 从进门时他就已经发现那些桌子上刻着大大小小的刀剑痕迹,说明在这家不起眼的小店中常有打斗,正常人家的客栈便不会如此。 原物义摆摆手,除了他身后的和服美人迈着小碎步跟着他上了楼,剩下的侍卫在处理好一切后,都飞速的消失不见。只不过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消失了,而是仍旧守护在这座客栈的周围,确保着原物义的绝对安全。 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林间的小道上,一道黑影急速掠过,骏马前蹄抬起,长嘶一声,停在了客栈的门前。 “他来了。” 坐在客栈二楼的原物义微微一笑。 来者正是玄胤。 一进入竹林,常年在战场的敏感让他立刻就能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快要消散的血腥气。 看来这竹林中还有不少人啊。 他勾了勾唇,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客栈,信步走了进去。 此时二楼的一间房间里。 屋内的大致格局没变,只是一些贴身之物全部焕然一新。屋内正中摆着上等的紫檀木方桌,闻有元寸之香,触有冰丝之感。原物义就正襟危坐在方桌后面,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静静的等候着来人。 楼道过于老旧,人走在上面,楼板不可避免地发出“吱呀c吱呀”的声音。原物义数着来人剩下的步子,十步,九步,八步。三步c二步步,他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青年的眼睛。 东瀛的《国史》曾记载过这一次堪称历史性的会面,是以原物义自己的口吻来讲述的。他说,他永远记得,来人有一双狼一般的眼睛。 年轻c俊美c气势如虹,这是玄胤给原物义的第一印象; 沉稳c内敛c深藏不露,这是原物义给玄胤的第一印象。 两人对视半晌,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起来。 原物义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东岐的宸王殿下,你好。” 玄胤同样笑着点头,“你好,原物将军。” 两人相视一笑,原物义率先开口道,“来者是客,客随主便,咱们用东瀛话吧。” 玄胤道:“非也,若论主从,是将军站在我东岐的国土上,我为主,将军为客,客随主便,用中原话。” 虽说对方一来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但原物义显然对这个孤身一人就敢来赴约的宸王殿下显然十分欣赏,他爽快的一笑,“也好。” 两人寒暄后落座。坐下后,原物义拍了拍手,对玄胤道,“殿下一路赶来,想必已经口干舌燥,我已经准备好我们东瀛的茶为您润润喉咙。” 随着他那一击掌,方才那个穿着和服的美人举着托盘迈着碎步盈盈而来,她肤如凝脂,眉若翠羽,唇如点漆,腰若绿蜂,体态婀娜,风姿绰约。手中的托盘上摆放着两的晶莹剔透玉杯和玉壶,还有极具东瀛风情的特色小吃,女子步伐轻盈的走了过来,娴熟的摆好吃食,并给两人面前的玉杯斟好茶水。 玄胤侧过头看了看女子娇美甜雅的侧脸,他饶有兴致的一笑,“多谢姑娘。”女子顿时红了脸,对着玄胤羞涩的一笑,起身退回原物义身后。 原物义似乎并没有看见两人的互动,他有礼道,“请用茶。” 两人都低头品了一口,同时放下了杯子。 玄胤先入为主道,“不知原物将军相邀所为何事?” 原物义淡笑道,“殿下连我为何相邀都不知道就敢来只身赴约,实在是佩服,佩服。”原物义打着哈哈,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玄胤若有所思道,“既然将军不说,那本王来猜猜。”他话锋陡转,“是为了东瀛的天下?” 原物义端起茶杯幽幽道,“是,也不是。” 玄胤撑着桌子将身体微微前倾,他紧盯着原物义鹰隼一般的眼睛,“那,是为了东岐的天下?” 那玉杯刚好停在原物义的嘴边,他看了眼玄胤,没有任何停滞的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是,也不是。” 玄胤重新坐好,挑眉道,“那是为了什么?” 原物义定定的看着他,“是为了我们的天下!” “哈哈哈哈,”玄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不屑的看着他道:“你凭什么说‘我们’?” 原物义淡淡道,“就凭这个。”他拿出一副卷轴推向玄胤。 玄胤接过展开一看,他挑了挑眉,又重新给他装好,推了回去。 “原物将军,这是何意?” 原物义正色道,“这是我国的军事国书,这些年贵我两国均对高句丽虎视眈眈,但贵国三征高句丽却都是铩羽而归,为何?唯有两国联手,左右夹击,才有制胜之可能。” 玄胤低低笑起来,最后越笑越大声,全然不顾原物义的脸色。 当然原物义只是面无表情,静坐在原处,双眼微阖,不作一语。 玄胤挑挑眉,换了一副神色,“我问你个问题。” “请问。” “贵国的最高军事权掌握在谁的手里。” 原物义毫不犹豫的道,“幕府征夷大将军,原物经。” 玄胤又问,“那东岐的最高军事权掌握在谁的手里。” 原物义依然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贵国的君主承德帝。” “既不是你,也不是我”,玄胤低低的笑起来,“所以关你我何事呢。” “很快就是了。”原物义的语气好像和讨论天气一般轻松自如,“原物经一定要死,因为他挡了我的路。”说完他抬头看向玄胤,“殿下你也不会甘愿屈居人下吧。” 玄胤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笑过一样,“父皇自然在我之上。” “可是他挑选的继承人却不是你。”原物义立即补充道。 玄胤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要看出他真正的内心所想。 原物义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玄胤已经闪身至他面前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你在挑拨我。” 话音刚落,数十名黑衣武士已经破窗破门而入,雪白的武士刀无一例外全部对准玄胤,若是他的匕首敢再近一步,就会让他走不出这家客栈。 原物义身后的和服美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捂住了嘴,看向玄胤的目光中除了惊恐竟还带着一些敬佩的成分。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敢将刀架在原物义的脖子上吧,少女对英勇的男子总是倾慕的。 对于这样的阵势,玄胤却丝毫没有放在眼里,他冷笑道,“我玄家的人,玄家的事由不得外人来说三道四。” 原物义对自己大动脉边上匕首似乎毫不在意,他语气轻松道,“我自然不敢妄议殿下的家事,只不过是替殿下担心罢了。” “替本王担心?还是先替你自己担心吧。”玄胤冷哼一声。 那个东瀛女子此刻面色酡红,星眸璀璨,就像是一个少女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男子的垂青。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此时正悄悄地伸进自己宽大的袖摆。 只等原物义一声令下,所有人就会群起而攻,纵使那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东瀛所有最强大的武士的围攻下活命! “殿下难道对那至尊之位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吗?”原物义淡淡道。 良久,玄胤的眸子一暗,道:“久居人下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当他放下架在原物义脖子上的匕首时,原物义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丝血痕。他放下匕首的同时,满屋子的武士也放下了兵器,但仍旧并排围在二人周围。 玄胤重新坐下,“原物将军,说说你的条件吧。” 原物义微微一笑,他知道玄胤和自己一样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只有利益才能让两个野心家走在一起。 两人谈论了很久。 谈论的越久,原物义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就越不敢轻视,若非自己常年与东瀛的各方诸侯打交道外交经验丰富,他几乎让玄胤掌握了这次谈话的主导权。 讨价还价了许久,他们终于达成了一个协议:二年之内,玄胤夺取东宫之位,原物义夺取征夷大将军之位,事成之后共谋高句丽。 两人歃血为盟,共敬天地。 玄胤站起身,朝原物义拱手道,“后会有期。” 说完他大摇大摆的向屋外走去,围住他的武士不受控制地自动为他让开道路。然而当他走到其中一个武士的面前时,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武士的头颅已经滴溜溜地滚到了原物义的脚边。 所有人的刀再次对准了玄胤。 “住手。” 然而原物义却用平静的语调命令他们放下了武器。 玄胤冷笑一声,那道标志性的凹痕上沾上了武士的鲜血:“没有人能够随意在我东岐的国土上杀人,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说完,他纵身而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已经响起了玄胤打马而去的声音。 这一刻,所有的东瀛武士都感受到了屈辱,一屋子的高手,却被一个中原人来去自如。这一刻,武士的尊严被他玄胤践踏殆尽。 望着玄胤远去的背影,原物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这个叫玄胤的年轻人,是他的盟友不是他的敌人。 至少现在是。 “你觉得此人如何,铃木君。”原物义侧头问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暗潮汹涌 “你觉得此人如何,铃木君?” 原物义微微侧头,却是对着身后那个微低着头跪坐着的和服女子! 闻言后“女子”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眼睛却是注视着方才被玄胤割下的武士的头颅,“主公,此人太过无礼,方才何不让我杀了他?” “女子”一开口竟是一口纯正的男音。“她”一扬手将脸上美艳鲜活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专属于少年的脸来,正是原物义麾下大将铃木隼人。只是他秀美的眉宇间围绕着一股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杀了他?”原物义笑着摇摇头,“现在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主公却答应了东岐的太子” “我答应了吗?”原物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我明明只是答应将诡心大师介绍与他罢了。” 这有什么差别么?铃木隼人正想发问,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明白过来:主公和和太子结盟的条件是杀掉宸王,他却将杀人的职责推给了诡心,若是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太子又能奈主公如何? 而和宸王的结盟,却是将矛头指向了高句丽。 他知道高句丽不过是一个幌子,主公真正的意图是在东岐! 所以太子和宸王之争,无论是哪一方胜利,原物义都是赢家,只是从中获得的利益大小不同罢了。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主公是想坐山观虎斗,好收渔翁之利!” 原物义赞许的点点头,但他的眉头却没有因此而松开,“铃木君,你觉得宸王与太子相比如何?” 太子,铃木隼人蹙了蹙眉头。太子给他的映象太过阴狠,是个极不好相与的狠角色。 而对于宸王。 作为一个将快刀练到极致的武士,铃木隼人不得不承认玄胤的刀很快。 甚至比自己更胜一筹。 他是个拥有极其强烈的好胜心的人,而玄胤的总总表现已经让他将他列为自己的对手。 这样的好胜心让他的脊背永远保持笔直,“确如主公所言宸王的确是个值得让人全力以赴的对手。” 原物义点点头,但他的心里另有一番思量。他虽无意参与东岐的夺嫡之争,但他却需要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留在燕京,时刻替自己关注玄胤的动向。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爱将,这个虽然年仅十六却已经成为了所有东瀛武士噩梦的少年。 “铃木君,这一次我让你办成侍女近距离接触宸王,为的就是让你留在燕京,然后伺机接近他,成为他的亲信。” 铃木隼人坚定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他的老师,也是他发誓要效忠的人,“是!” 原物义满意的点点头,他又想起什么,“铃木君,你那每月复发一次的隐疾怎样了?” 这隐疾似乎自他出生就有,但自遇到主公后,在他的帮助下已经好多了,只是每月之中总有一天会发作一次。 铃木隼人道,“谢主公关心,此疾并无大碍,必不会影响主公大计。” 原物义吩咐道:“记得每月按时吃药,没药了就去找惠子,哦,她现在叫越姬了。” 铃木隼人行了个标准的武士礼,“是!” 原物义点点头,但他看起来有些如释重负后的疲倦,他声音喑哑道,“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如何接近他吧。一个单凭武功高强的人是走不到他如今的位置的。这个宸王,危险的很。” 说完后,他似乎有些累了,一直挺直的脊背也疲劳的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看着原物义慢慢闭上了眼睛,铃木隼人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此时屋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余晖还在笼罩着这片大地。铃木隼人背靠着大树似乎在思考着原物义的话。他的面容隐在大树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倦鸟归巢,一群飞鸟扑棱着翅膀从铃木隼人的头上飞过,就在这时他忽然睁眼,单手一扬,数道银光从袖中飞出,打着旋儿的直冲云霄,在夕阳中散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几声凄厉的鸟叫划过天空,方才飞过的几只领头鸟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朝地面坠落下来,而天上剩下的大鸟们不断凄鸣着,盘旋在上空,久久不去。 这就是铃木隼人方才一直藏在袖中的暗器,在正准备向玄胤打出时,被原物义制止,导致杀气凝聚于心,这才借着这几只倒霉的飞鸟化解了自己心中的戾气。 打出这一招后,铃木隼人显然变得轻松多了,一想到主公吩咐下来的任务,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上唇。 宸王啊,接下来对战诡心,你可得好好留着自己的命。 因为你的命,要由我来取! 燕京的主街,最繁华的地段上。 此时的月落正带着新来的两个保镖走在回落月楼的路上。 兄弟两人,一模一样的脸,皆是抱剑在胸,守在月落左右。一行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说实话,的确有点引人注目。 其实她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出门的,可这两人说什么都得跟着,月落被缠的没了脾气,只能带着这两个称职到过分的保镖出门了。 可现在,她后悔了。 先不说他们这一路走来是有多么的引人注目,光这一路收到的目光就已经让她消化无能了。 正当她扶额之际,突然感到袖子似乎被一个人扯住了,她回头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的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只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小姐,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脸圆圆的,白白的,特别漂亮的一个小男孩啊。” 她一边绘声绘色的比划着,一边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她。月落正想遗憾的摇摇头,却忽然想起那天玉妍告诉她佟佳琏的那个特殊癖好。 不怪她敏感,她只是知道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 月落将她拉到路边,开始旁敲侧击,“你问的那个小男孩大概多少岁?” “我弟弟上个月才满的十二岁。”小姑娘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京城干什么,你爹娘呢?” 也许是因为月落气质恬静又平易近人,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神仙似的姐姐,女孩毫无保留的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我和弟弟是从徐州逃难来的,爹和娘在路上就饿死了,我和弟弟在燕京城外就走失了,我在要饭的时候遇到一个好心的大娘,她告诉我有一群男孩被关进了一个户人家,早就送到京城了,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饭了,我好饿啊。” 女孩说到最后放声大哭起来,月落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这姑娘的弟弟有极大的可能被送去了佟佳府,而她说的这户人家极有可能是给佟佳琏“供货”的“下家”。 月落看着女孩,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可毕竟真相太过残忍。 她透过女孩清澈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这样的仇恨不是一个小女孩能承受得起的,她不想这个小女孩被仇恨驱使着慢慢变成现在的自己。 月落对着女孩柔柔的一笑,“小姑娘,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小女孩楞楞的看着她,再楞楞的点了点头。月落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笑道,“好孩子。” 她自嘲的想着自己还有点拐卖儿童的天赋,带着小女孩回到了落月楼。 但她的心中却一直闷闷的难受,这个沉重的案件终于要开始了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红颜知己 秋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燕京的秋天除了夏末里还未褪去的炎热,还多了一分萧肃之气。 自古逢秋悲寂寥,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莫不都是在秋天里赋诗写文,咏秋之悲,诵秋之愁。但月落却想也许秋天的萧肃还有一个原因—— 秋天是个适合杀人的季节。 菜市场里人头攒动,百姓们都争相恐后的想要一睹前户部尚书许谦一族今日的惨状! 许氏男子成年者一律处斩,十三岁以下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宫刑后入宫为奴,直系女眷没官,其余发配边疆与披甲人为奴。 “遥想昔日的许大人是多么的威风啊,可今日却囚服加身,跪在台上,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玉珠站在月落身旁,看着那个跪在台上脸上脏兮兮看不出人样的男人语带嘲讽的说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来当年十年寒窗苦读终于高中状元的许谦,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吧。”月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连语气也是淡淡的。 在当初派人调查许谦的时候,月落对他做官的经历可谓是了如指掌。当年的许谦也有一腔为官报国c造福黎民的热血,只是浸淫官场多年他渐渐地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在名利c钱财c权力c美色的诱惑下他终于成为了一个不择手段,贪赃枉法的狗官。 这便是东岐的官制,能将一个一心为国的清官变成如今这个面目全非的贪官! 月落有些明白鬼谷为何世代避世隐居,不屑为官了,就像离尘师兄常说的那句话:清即是清,浊即是浊,清浊同流,岂不合污! 刽子手已经各就各位,月落突然不想再看,转头走出人群,玉珠护在她身前带着她挤了出去。刚一走出人群,身后立刻响起了几道快刀划破血肉骨骼的声音接着便是十数声重物依次落地的声响。 月落抬起头看了眼那灰蒙蒙的天空,这天怕是要变了吧。 落月楼 缕析一见到月落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朝着月落跑来。月落看着她柔柔一笑,这孩子正是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没想到原本带回来的是个又脏又臭的小叫花,洗干净打扮打扮一下后却变成了一个挺标致的小姑娘。因为长年累月营养不良,缕析的个子要比同龄人小上许多,月落原以为她只有十三岁,可一问才知这姑娘已经及笄,年当十五。 缕析怯怯的指着屋内的人说道,“姐姐,有个大哥哥找你。” 月落朝屋内看去,一身玄衣负手立在窗前的男子不是玄胤还能有谁,不过自中元节那日之后玄胤和她再没有说过话,不知这一次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月落正要进去,却见缕析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姐姐,他是谁啊?” “他”月落正要开口,玉珠抢道,“干你何事,该干嘛干嘛去。” “我就是问问嘛。”缕析越发可怜巴巴的望着月落,委屈的道。 玉珠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惹人怜的可怜模样,“你这小姑娘真是奇怪,赖在我们落月楼不走不说,月娘又与你非亲非故,却让你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这也就算了,现在倒好,真把自己当落月楼的主人了,凡事都得过问。好吧,我就告诉你,这屋子里的可是当朝九王爷,不是你冲撞的起的。” “玉珠。” 见玉珠每说一句缕析的眼眶就多红一分,月落见状立刻打断她的话,责备道,“你跟她置什么气。” “我。”玉珠正想争辩几句,一对上月落警告的眼神就没出息地泄了气,“好了好了,我闭嘴总行了吧。” “好了,快别哭了。”月落拿出手绢正要给缕析擦擦脸,却被她一把推开,月落正要叫住她,她却哭着跑开了。 玉珠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撇了撇嘴,“脾气还挺大。” 月落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半是无奈半是责怪的说道,“你呀。”她摇了摇头,进屋去了。 正巧看到这一幕的玉妍走上前拍了拍玉珠的肩膀,疑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干嘛跟个小姑娘过不去。” “小姑娘?”玉珠冷哼一声,“那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心思这么重的小姑娘。” 玉妍不置可否,“心思重不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月娘挺喜欢她的。” 玉珠闻言却是长叹了一口气,“月娘对她好无非是可怜她小小年纪失去父母亲弟,可是有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虽说玉珠一向看人挺准,但这一次玉妍却觉得她是多心了,她玩笑道,“我看你是跟在月娘身边的日子久了,有点草木皆兵了吧。” “不信我?那咱们走着瞧吧。”对于玉妍的打趣,玉珠罕见的没有怼回去,只是瘪了嘴,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我现在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喏”,玉妍对着月落刚进去的房间努了努嘴,“你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宸王爷过来的时候,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恐怕事情有些棘手呢。” 玄胤的确遇上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前些日子,北狄那边递了国书来,说北狄的太子和嫡长公主要做客东岐。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国书上还写明了,我们北狄的公主来你们东岐可是来和亲的。 北狄的嫡长公主自然不可能随意下嫁,既然公主不可能给人做小,东岐适婚的王爷也就那么几个,朝中众人的目光自然就集中在了还没娶亲的王爷中序齿最前的宸王身上。 太子自是一副为了九弟终身大事操碎了心的模样,今早一上奏,念宸王殿下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却连一个侧妃都未立,皇上虽未明确表态,却将帮宸王选妃的事提上了日程。 这下好了,就算北狄嫡长公主瞧不上玄胤,太子也要硬塞一个王妃给他。 玄胤自然连忙推拒,本想把老十四给拉下水垫背,可谁知竟被他以序齿在自己之后,长幼有序为由给拒绝了。好不容易挨到了退朝又被皇后拉去后宫讨论了一番哪家的姑娘模样不错,哪家的小姐腹有诗书,总之一直拖到了现在才得以脱身。 听清了原委的月落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了句,“那殿下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玄胤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却冷得能冻死个人。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那落儿觉得哪家的姑娘不错呢?” 月落倒真还认真的思索起来,“其实公主就很好啊,听闻北狄嫡长公主文武双全,十六岁领兵,手下统领着北狄最精锐的军队,战功赫赫不说,人也貌美无双,北狄烈帝为了慰她战场孤苦才有了此次的东岐之行,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正是堪配殿下;兵部尚书家的段小姐不错,可惜她哥哥段朗却被殿下您在七夕那天羞辱的不轻;右相家的明小姐更加不错,明相位高权重不说,明小姐更是这京城第一的美女c才女,配殿下您也不算辱没;还有” 不等她说完,玄胤不知何时闪身到了她的身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墨绿的眼睛带着了一丝探究,“你,这么希望我娶妃?” 月落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一愣,甚至连他改称了“我”都没有注意。 她下意识的说道,“殿下娶妃也未尝不可,既可以利用王妃娘家的势力迅速扩大殿下在朝中的影响,还可以间接讨得陛下的欢心,又能树立已婚可靠的形象,可谓一举三得。” 话刚说完,一抬头却发现玄胤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找不到词语形容。她细细的回忆了一番自己方才的遣词用句,并无不妥啊,不知又是如何招惹到这个煞星了。 正当她暗自腹诽之际,面前的男人语气不满地说道,“算了,这次先饶过你。” 他重新坐回去,面色不虞的道,“太子想硬塞给我一个王妃,不过是想用内帷来掣肘我,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月落正色起来,“北狄公主在北狄手握重兵怕是已经引起了烈帝的不满,否则也不会借着为她选驸马为由收回她的军队,而以她的军事才能,若是和殿下结合怕是会引起皇上的猜忌,北狄烈帝也不会甘心将一个军事天才拱手相让,这样看来北狄的公主其实是个烫手山芋,殿下不接也罢。至于太子要为殿下选妃,”月落嘲讽的一笑,“这也算是太子的一个曲线救国的无奈之举了,东宫为殿下挑的王妃自然得是太子门党下的。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总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殿下心中怕也膈应。” “所以,得让他们知难而退。”玄胤总结道。 月落暗中吐了吐舌。其实对于东宫的美人计,她倒不认为是玄胤吃亏,所以她不是很懂他为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莫非宸王不近女色的原因真如传言一般,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宸王其实是个断袖? 玄胤自然是不会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所想的,他目光紧紧的锁住她,道,“我需要你陪我演一出戏。” 演戏?! 月落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听清楚。她求证似的望向玄胤,希望他再说一遍。 玄胤一抬眼便对上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像是揉碎了的满天星光沉在当中,晶亮动人。 玄胤的眼神愈发深沉,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夜色,危险又迷人。月落发现他微蹙着眉,喉结似乎还上下动了一下。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不说就不说,恶狠狠的盯着她干嘛。 月落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三个推脱的说辞,按照目前这种情况,还是装疯卖傻最为合适。 “我表情僵硬,一紧张还会结巴,四肢也不太协调,可能不太适合作戏这种事,要不殿下还是换个人吧。”月落本想胡诌一通搪塞过去,可刚一开口就瞧见玄胤的眼神沉沉,原本墨绿的眸色更是渐渐凝成了浓烈的黑,她越说越没底气,到了最后声音小得跟蚊子叫没什么两样。 他没有理她,只单手弹了弹肩膀上的灰尘,月落瞧得越发胆战心惊,觉得自己就是他手指缝间的灰尘,玄胤稍微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 “不用你做什么,只需扮好本王红颜知己的角色就行”,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在月落认为他终于要走了的时候又突然转过身来,“哦,对了,为了让你尽快的进入角色,明日宫宴随我入宫。” 说完,不给她反对的时间,他一把将门拉开,门外偷听的玉珠玉妍一时没反应过来,纷纷踉跄着摔了进来。 他一回头就见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玄胤心情很好的一笑,嘴角上扬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主仆三人。 “我怎么觉得宸王殿下这是在假公济私呢”玉珠小声地说道,玉妍很是认同的点点头,两人一齐看向一旁傻掉的月落。 而月落此时却是一副认命的表情。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人家还是顶粗顶粗的大腿! 红颜知己就红颜知己吧。 岐王府的鸿蒙院里。 男子立在一方长几前,右手执笔,伏案于几。长发自然地拢在脑后,虽说从来男子散发都太过疏狂,可他却自有一种气质风华,竹般高洁,兰般清雅。 他笔若游龙,在宣纸上渐渐勾勒出一个翩跹起舞的女子。 青丝三千丈,黛描娥眉长。曲中倾城色,不及此红妆。 赫褚红吻开笔墨,为女子上挑的眼尾晕上一抹醉人的桃红,越发显得画中人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玄鸣洲凝视着画中人,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想了想又在画幅的左上角题上一行小字。 小橙子默默地立在他身后,心中微微一叹,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让自家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的王爷动了凡心? 好奇心驱使着小橙子偷偷地踮起脚尖快速的瞥了一眼画中的女子,心中再次微微一叹:全天下肖想咱们王爷的女子可以死心了。 这样天下无双的女子,谁能媲美? “这窗边的花是谁摆的?”玄鸣州突然开口,吓了小橙子一跳,他赶忙回道,“是新来的园丁刚培育好的冷艳。” “冷艳?”玄鸣州轻抚着它的花瓣喃喃道。这株菊花与往常不同,姿态清绝,冷香阵阵,有一种清淡冷凌的美感。而这样的姿态和香气又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一个人来。 这株冷艳正中他心,“赏吧。” 内侍站在屏风外面低声回禀:“王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否立即动身去宫里?” “等等吧”。玄鸣州伸出修长的食指将象牙笔格按倒,再抬起来,又复按到,这么一直循环往复,像是心中有什么难以下决的事。 这一次入宫无非就是为了给远道而来的北狄太子和公主接风洗尘。既然北狄公主来东岐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他又实在是不想消受这般的美人恩。 “可是宫里的人催得挺急。” 屋内的玄鸣洲微微一动,无奈的道:“叫他们先等着”,他侧头对着小橙子道,“来替我束发吧,这副样子怎么进宫。” “您的玉箫,这一次宫宴可要佩戴?”王爷以前可是随时随地都腰佩长箫的,不知为何这几个月来却半分也没碰过。 屏风上画着一副泼墨山水图,屏风里的人影久久未动。 “不必了。” ------题外话------ 明天有事更不了,今天一起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北狄来客 保和殿,取《周易》“保合大和”之意,寓意首出庶务,万国咸宁。 中庭彤朱,殿上髤漆,彤庭丹墀,函蓝田璧。 黄金为柱,九龙腾云布雨;白玉为阶,饰以翠羽明珠。焚椒兰以烟斜雾横,缀随珠以彤庭辉辉。 月落此时坐在女眷席末尾,她一边浅笑嫣然的应付着周围女眷的打量试探,一边心下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应了和玄胤做戏这苦差事。 这般想着,她恨恨的将目光投向上方觥筹交错之地。 玄胤正自顾自的喝酒,满场的浮华喧嚣似乎与他并无关系,周围的人也不会想去和他敬酒,平白招惹不快。 他坐在其中,像是遗世独立的孤岛。 似是察觉到月落不善的目光,他回看过来,目光戏谑,手中杯盏冲她遥遥一扬,轻轻勾唇,月牙凹痕带着迷人的弧度一闪而过。 “啊!” 月落周围果然立刻响起了压抑短促的尖叫。 “刚刚宸王殿下是在看我们这边吗?” “他还向这边敬了酒。” “天哪,他看得是谁啊,这样好的福气。” “不会是我吧,快看看我妆容有没有花掉。” “喏”一黄衫女子朝着月落斜前的方向努了努嘴,“怕是右相的掌上明珠吧。” 玄胤看似无心的举动如同一颗小石子,在这些大家小姐的心上砸起一阵阵涟漪,一个二个的整理云鬓衣衫,还有些小姐偷偷背过身修补妆容。 月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装作一副害羞的样子低头躲过太子殿下试探的目光。 玄临心中冷笑,这二人倒是郎情妾意。 若非迎接北狄的太子和长公主,东岐宫中甚少有这样的盛宴。一来十年间宸王南征北战消耗了不少国力,二来承德帝自身崇尚节俭不喜奢侈,三来宫中的确已许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了。 月落对北狄太子不是很感兴趣,真正让她注目的是太子身边一直静坐不语的北狄长公主殿下,赫连毓。 赫连毓的赫赫威名就是月落也不觉敬佩。身在女儿列,心却比男儿烈。本是芳华年龄却已经历沙场生死,排兵布阵更是不输经验老道的将领! 她一身红衣,张扬夺目,眉毛英气不似闺阁秀气,明目光华一如月光流转。她的容貌本是动人的明艳,但气质却沉稳如水,这样的反差在她身上却并不令人奇怪,反而更添魅力。 北狄太子赫连璟朝着玄临频频举杯,颇有大漠男儿豪爽不羁的气势,玄临也是来者不拒,主人之姿皇族之气挥洒自如。 “都说东岐地大物博,今日一见果然非凡。”赫连璟赞叹道,语气豪爽,倒让人听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太子谬赞了。”承德帝坐于王座之上,十二疏冕旒垂于额前,叫人难以窥测帝王尊容。承德帝朝着赫连璟遥遥举杯,语气威严。 赫连璟忙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倒置以示饮尽,微弯身躯以示感谢。 酒过三巡,歌舞已经换过一轮又一轮,玄胤无聊的把玩着酒杯,听着耳边奉承吹捧的话语,眼神逐渐放空。 赫连璟起身再次敬酒,饮罢,他一扬手,四个身材魁梧如兽的大汉抬着厚重的礼物走上大殿,每踏一步,震得桌上的酒水微晃。 席间蓦地一静,众人都停了手中杯箸,望向赫连璟,不知他此为何意。百官的静,传到了女眷这边,众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吵嚷的声音渐渐停息,都看向了皇上所坐的最高处,审视着这个异族太子。 只听赫连璟声如洪钟道,“尊敬的东岐皇帝陛下,这是我父皇北狄的君主为您准备的见面礼,”说罢,他揭开盖在上面的红布,露出一把精美绝伦的弯刀。 北狄风俗,勇士与勇士的结交通常以弯刀为信,而主动献刀的一方有臣服之意。 众人听得此话都露出了轻蔑又自得的笑,轻蔑的是北狄人的主动臣服,自得的是东岐强大的国力。 月落却微微一惊,北狄虽然表面弱于东岐,但实则双方要真正计较起来东岐未必就能胜过北狄,北狄怎么可能轻易臣服? 玄胤轻挑唇角,目光仍旧落在一直把玩的酒杯上,漫不经心的等着赫连璟的转折词出现。 赫连璟快速扫了眼众人,将百官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噙笑道:“不过,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佩戴这柄弯刀,尊敬的东岐皇帝陛下,请问由贵国哪一位勇士来接受我们的礼仪。” “自然是太子殿下。”索相理所当然的道。 “不不不,左相大人似乎误会了”,赫连璟连连摆手,“真正的勇士并非指皇帝陛下的继承人,而是可以担得起英雄二字的人。” 他目光在皇子的坐席中逡巡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玄胤的身上。 到这时,月落才明白赫连璟的用意。 挑拨离间。 谁是英雄?谁配称为英雄?这个词语太过模糊,又太过荣耀,何况在这微妙的局势间。 不得不说这招离间计,北狄使的甚好。 而一直坐在赫连璟身旁,从宴席开始到现在一语不发的长公主赫连毓却突然起身对承德帝道:“尊敬的东岐皇帝陛下,素来听闻东岐人杰地灵,英雄辈出。我赫连毓虽为女流之辈,却也上过战场,早就听闻东岐九王战神之名,小女未能在战场得见英姿已是平生之憾,今日有幸,小女斗胆,请战宸王。若宸王胜,这把弯刀小女献得心服口服。” 此言既出,满座皆惊。 玄胤这才放下一直被他把玩的杯盏,抬头看向赫连毓。 众人心中似绷了一根弦,太子更是恨恨咬牙的看了玄胤一眼。 而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沉默的承德帝,此时缓缓开口道:“准。” 月落连忙坐正了身子,仔细着玄胤的一举一动。他起身揖礼,走向大殿中央。 他今日总算规矩的穿上了朝服,不过身为大将军王,位武将列,他的朝服不似其他皇子的广袖长袍,而是修身束服,踏火麒麟在胸前飞舞张扬,暗紫的颜色衬的他眉眼更为神俊,长发束冠,剑眉星目。 月落捂耳不想再听少女们的尖叫。 内侍送上两柄崭新的钢剑,为了保证贵人们的安全,对战所用钢剑虽是精心打造,却并不锋利结实。 玄胤礼让赫连毓先挑,二人各自抱剑行礼。 一红一紫分据大殿两侧,二人提剑对立,众人皆屏息凝神,数百人的大殿上竟无一人出声。 殿外吹来一阵微风,掀起玄胤额前的碎发,他微眯起眼睛,余光里白芒一闪,赫连毓的剑已至眼前。 众人只觉眼前红光一闪,赫连毓已经高高跃起,长剑于半空出鞘,没有任何花哨的朝着玄胤面门劈来,玄胤立刻举剑格挡,两把剑堪堪擦身而过,激起钢花四溅。 一招毕,二人持剑背对而立。 只不过方才二人对剑擦身之时,赫连毓波澜不惊的眼中竟隐隐带着笑意。 玄胤眼皮不受控制的一跳。 赫连毓虽声名在外,但甚少有人见她出剑,更是不知她师从何人。 而玄胤,据说只有死人才见过他的剑。 这两人同时用剑的场景可以说有生难遇,虽只是切磋,却已足够让在场武将们兴奋的摩拳擦掌。 几招试探之后,二人剑势陡转,满殿顿时剑气纵横,席间不少人面前的桌子竟隐隐有了裂痕。 玄临虽向来与玄胤不睦,但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情势,目光晦暗不明。 一直百无聊赖的玄翌终于来了兴致,连忙将座椅向前一挪,眼中精光大盛。武将们更是兴奋的只差击箸拍桌,呐喊助威,即便碍于场合,他们一个二个的仍是红光满面如打了鸡血般兴奋,就连之前被玄胤打击过的段朗也神情激昂的握紧了拳头。 而一旁的文臣们都离得远远的生怕刀剑无情,看的也不甚仔细,只觉得北狄公主招式繁复,身形如幻,虽是女儿身,却异常刚猛,而宸王则是一如往常的冷酷无情,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女眷们只顾注意玄胤迅捷优雅的身姿,不时惊呼两声,看得比武将们还要入神。 玄胤初起身时本打算敷衍了事,但赫连毓到底是纵横沙场多年的女将,实力不容小觑,虽一开始有些被动,不过在熟悉对方招数之后,玄胤出招从容许多,在漫天剑影下游刃有余。 赫连毓虽然身手极好,但场上的掌控权还是牢牢握在玄胤手中。 月落看在眼里,心中却疑惑,赫连毓能统领万兵靠的绝不止是高强的武功,还有无双的智计,可在明知不是对方对手的情况下,提议切磋本就不是高明的决定,但她依然这么做了,这只能说明比武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招数还在后面。 这时场上战况再转激烈,赫连毓久攻不下,似乎已经有些焦躁,剑势更加暴烈,大有死战之意,两柄锋刃几度碰撞,火星翻飞,数十次火星迸发的交击之后,二人的剑身各有损耗,赫连毓见状竟再次凌空一跃,双手持剑劈空而来,玄胤被她突如其来的打法一惊,身体已先思想做出了选择,他脚尖点地同样一跃而起,旋身飞转,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挡住赫连毓致命一击的同时,剑如游龙刺向她的心脏。 但,不能。 此战要胜,却不能以赫连毓的死亡为代价。 千钧一发之际,玄胤猛地压下剑锋,此时赫连毓也反应过来,提箭一挡,急转的力道让本就是强弩之末的钢剑折断,剑尖随即旋射而出。 一道寒芒,直奔玄临的前胸而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惊叫四起,殿旁戍卫的御林军竭尽全力冲上前来想要挡住剑尖,却因距离受限,有心无力。 不要! 月落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半张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局中有局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玉雕似的手忽然伸出,将那半截剑身堪堪逼停在指间。 剑尖离玄临的胸口仅仅只剩一张纸的距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已经停止了跳动。 见太子无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将目光从那只如天神般救命的手上,移到手的主人的脸上。 这一看,又是一惊。 岐王殿下! 只见他眉头微蹙,由于剑势过于刚猛,再加上事发突然,他又是空手接住,剑刃虽不锋利但在旋转加速后仍旧划破了他的指尖,鲜血滴在玄临的前襟上,有些触目惊心。 “快叫太医!” 玄临厉声喝道,后怕、愤怒、惊恐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声断喝中,吓得内侍一个不稳跪坐在地。 玄临一看即可就要发作,玄鸣州柔和一笑,冲地上的小内侍温和道,“还不去请太医来。” 小内侍匆匆离去,太医不一会儿便赶到,向承德帝行礼后,立刻为太子和岐王殿下把脉。 即便自己的儿子差点遇刺身亡,承德帝也只是在听太医确认过太子安好之后,微微颔首,反倒还笑问了玄鸣州:“十七,你又在朕的宴会上迟到了。” 玄鸣州笑而不语,玄临已经迅速从方才的失态中回过神来,此时他笑说道:“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十七弟一向不爱热闹。” 赫连璟被眼前的情况惊得一时难以反应,他求助似的看向自己还跪着的嫡姐。 赫连毓却一脸平静的跪在大殿中央,没有理会赫连璟,而是朗声道:“陛下,此事事发突然,但我北狄并无异心,与贵国的结盟依然有效。” 承德帝点点头,“朕自然相信北狄的诚意,公主请起,坐。” 赫连毓潇洒起身,飘然落座。 承德帝这才将目光投射到了从出事开始便跪着的玄胤身上。 大殿中静得呼吸可闻。 月落知道,这是山雨欲来。 玄胤面无表情的跪在大殿中央,脊背挺得笔直,断剑扔在脚边,眼神毫不躲闪的看着坐在上方的承德帝,他的父亲。 玄翌正想起身求情,却被玄胤眼锋一扫,跌坐回去。 “你可知罪?” 承德帝冰冷威严的声音沉沉响起。 大殿一片死寂。 “皇上容禀”,没想到第一个起身说话的竟是新任的户部尚书王抒,“此事事出突然还请陛下详查。” “王大人”,兵部尚书段清阳起身反驳道,“在座诸位都亲眼看见这断剑飞向的可是太子殿下,此事是不是意外,微臣不好说,微臣只知道若是太子殿下贵体有损,那就是国本有伤。皇上,大意不得啊。” 段朗正想起身说点什么,可父亲却抢先堵住了他的话头,让他尴尬不已。 一位极其美艳的宫装丽人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受惊的模样,“皇上,都说宸王殿下乃定国之梁,威烈昭彰,方才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皇上,您看在宸王殿下军功卓著的份上也要宽恕一二啊。” “李婕妤!”皇后厉声呵斥。 李婕妤向来得宠,为人也直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的无心之言,听在这些文武大臣二中,却无异于诛心之言。 定国之梁,威烈昭彰。 一个臣子,一个皇子,何时竟也称得上定国之梁了? 承德帝的面色已经沉得不能再沉。 “父皇”,玄临见机会已到,这才起身道,“本就是比武切磋,九弟一时失手也是情有可原,既然十七弟只是轻伤,儿臣也毫发无损,还望父皇从轻处置。” 月落听得此话,心直直的往下坠去。 这哪是求情,这分明是要置玄胤于死地。 只要玄临一口咬定是玄胤失手,玄胤就逃不掉不敬储君的罪名,不敬储君就是不敬皇权,这就严重威胁到了承德帝的君威。 果然。 “胡闹!”承德帝重重的一拍桌子,震的所有人心中一颤,“你是储君,有人敢朝着你扔刀子,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储君,还有没有朕!” 满朝文武在承德帝的雷霆之怒下莫不低下了头颅,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皇帝迁怒。 “儿臣无罪。”玄胤面色不改,虽是跪着,仍如苍柏挺立。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这宸王爷莫不是疯了。 只有月落悄悄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这个罪名绝不能认。 “无罪?”承德帝气极反笑,“好一个无罪!”他随手抓起面前的酒盏朝玄胤砸去,白玉打制的酒盏分量十足,若是被砸中,怕是脑袋上得多出一个坑。 玄胤直直看着酒壶来的方向,不躲不避,眼神沉冷如霜。 所幸,玉壶只是砸在了玄胤斜前方的白玉阶上,但碎裂飞溅起的玉片仍是划破了玄胤的侧脸,顿时鲜血如注。 承德帝胸口急速起伏着,显然余怒未消。 这时一直沉默的右相明纪阑突然起身,声音沉着:“陛下,此事蹊跷,宸王殿下也绝非是鲁莽行事之人,众目睽睽之下事实难以分辨,还请陛下圣心决断。” 承德帝这时也差不多冷静下来,再者还有北狄使者在场,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处理此事,便抬手吩咐道:“来人,玄胤行事鲁莽,褫夺大将军王封号,立即拘押,先囚禁于刑部大牢,容后详查。” 玄临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他心中暗恨这多管闲事的明相,但无论如何总算大胜了玄胤一次,之前的节节败退比起玄胤摔的这个跟斗简直不值一提。 兴奋和窃喜悄悄爬上他的心尖,紧紧攫住他的灵魂。 他从席位上起身,“父皇圣明。” 百官俯首,高呼:“吾皇圣明。” 玄胤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他垂目,低头,弯腰,恭敬的俯下身,声音朗朗:“父皇圣明。” 他弯身的样子,像因狂风骤雪而微弯的松柏。 脊背依旧笔直。 玄胤被带下去后,承德帝明显也没有继续的兴致,挥挥手结束了这场宴会。 众人又是一阵山呼万岁,玄临看着承德帝明黄的袍角终于消失在拐角处,嘴角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既然藏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笑出来。 他对赫连氏姐弟道,“今日之事让贵客受惊了,本宫改日定当补偿,来人,带赫连太子和公主回驿馆歇息。” 赫连毓面色如常点头致谢,倒是赫连璟意味深长的笑道:“那我们就等着太子殿下的补偿了。” 二人走后,百官陆陆续续的疏散,接着才是女眷。 月落手心全是虚汗,她面色苍白的站起来,脚步虚晃,手臂突然一紧,她回头一看竟是明紫若。 她冲她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月落却瞥到她衣袖上的血迹,心中不自觉一抽。 刚才明紫若看着殿上发生的一切,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她紧紧的掐住手心,又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让她把自己掐出血了也不自知? 可她此时的嫣然笑意已看不出一丝慌乱。 月落心中寒意阵阵。 玄胤罪名未定,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她闭眼,再睁眼,方才的失神似乎只是幻象,此刻的她又是智珠在握的解忧阁阁主。 她要兵不血刃的把玄胤带出来。 玄鸣州看着她坚定离去的背影,情绪翻涌,漫到嘴边,却是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懂的笑意。 玄临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多谢十七弟。” 玄鸣州看了看自己缠着白纱的左手,淡淡道:“皇兄不必客气。” 玄临看了看他的手,心中一阵后怕:“好个北狄,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落月楼。 玄翌拍着桌子站起来,因为愤怒到了极点,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的声音竟然隐隐有些颤抖,“好个北狄,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他本就聪慧,只是长于军营性格疏阔,再加上兄长遇险,一时情急没有转过弯来,经月落稍一点拨,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今日本就是一个局。 北狄精心设计的局中局。 和亲是假,试探是真。 赫连毓提出挑战,不接,玄胤战神之名便是空穴来风,徒增他国笑料;接,便会掉入下一个局。 接下来,赫连毓如愿和玄胤比武,然后,剑断,剑尖飞出,直射太子。 若太子死,玄胤也难逃一死,东岐大乱;若太子不死,玄胤更是难逃罪责,二人本就不和,玄临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战神若就此陨落,那么北狄日后长驱中原就再无后顾之忧。 无论如何,玄胤都难逃一死。 好毒的计谋! 月落冷冷一笑,“现在看来那柄献给武士的弯刀倒颇具当年晏子用二桃杀三士的风范。” 玄翌只觉得她这笑容有些熟悉,但此时他满心都是兄长的安危,顾不得其他,“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玄翌一脸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月落眼锋一扫,玄翌悻悻闭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了,这女人算计人的表情和九哥简直如出一辙啊。 月落看着窗外森然惨淡的月光,缓缓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先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怀璧其罪 九月的夜晚还没有深秋萧瑟的寒意,却仍有夏日里未去的燥热。月光斜斜的射下来,铺洒在阴暗潮湿的青砖上,让这道分隔天牢内外的甬道显得更加阴暗幽深。 刑部一接到太子爷的指示,众人就收拾整齐早早的等在了此处。 看这阵势倒不像是羁押犯人,反而像极了青楼迎接大爷的花娘,伫立在一旁的典狱司张舰暗自腹诽道。 这比喻虽然有些不太靠谱,但是有一点倒没有说错。 这人还真就是个大爷。 张舰到天牢上任已近三年,接收的人犯没有数万也有数千,什么人没见过。穷凶极恶者有之,权势滔天者有之,富贵荣华者有之,只要一进此处,莫不都是粗布麻衣一裹,铁链木枷一套,该杀杀,该剐剐。 从宫中到刑部大牢最多只是半个时辰,可刑部众人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未见人影。 张舰恨恨的说,“待会儿就算是天王老子到了,我也得好好收拾你。” 众人皆深以为,然。 就在众人等的焦头烂额之际,刑部厚重的铜木门终于缓缓的打开了。 一道暗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甬道的尽头处。 等看清了来人,张舰膝盖一软,堪堪扶住身边人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老天,怎么是这个煞神。 他虚弱道:“刚才那句话,我收回还来得及吗。” 本该是押送犯人的御林军,却像是随从般走在玄胤身后,百来米的甬道,随着玄胤身影越来越近,天牢众官员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其实从宫中到天牢本用不了这么久,只不过玄胤优哉游哉的走着,如同散步一般。押送他的数十名御林军却不敢有异议,宸王爷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走。 “皇上口谕,将九殿下暂时羁押于刑部天牢。”御林军小队头领宣读完皇上谕令后,颇为同情的看了刑部众位大臣一眼,如释重负的带着手下离去。 “宸?宸王爷?”张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这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战神。 “我已被父皇褫夺封号,大人不可再如此称呼。”只听战神冷冷道。 众人打了个寒战,不叫王爷,难道要直呼其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还是张舰聪明:“下官已经收拾好牢房间,还请九殿下稍微委屈一下。” “带路。” “是是是。” 众人白眼,是谁方才信誓旦旦要给人好看的。 张舰欲哭无泪,为什么九殿下周围这么冷,他要冻死了。 不管张舰怎么收拾,牢房就是牢房,高墙森森,寒窗幽冷。 月色透过窗沿的铁栅栏幽幽而下,玄胤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闭上眼冷静的回忆着方才宴席上发生的一切。 和赫连毓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像放皮影戏一般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她的一招一式,所站的位置,用剑的力度,还有那算计的笑。 忽然,他双目启张。 墨绿的瞳孔带着幽幽的光芒,既然断剑不是意外,既然自己没有动手,那么动手的就只能是她了。 赫连毓。 驿馆。 “阿姐,你到底和东岐那个太子做了什么交易?还有你最后为何还想杀了他?” 一脸急躁来回踱步的赫连璟和坐在一旁悠悠品茶的赫连毓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个太子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可” “阿璟,你做事为何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让我如何放心远嫁。”赫连毓微蹙眉头,不太习惯此茶的苦涩。 “阿姐。”赫连璟一听此话,就乖乖的坐了下来,“阿姐,今日之事,定能让和亲的事情泡汤,阿姐你就不用嫁了。” 他高兴的说道;“我看这东岐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朝中的皇子也没有一个配做我的姐夫,嗯”他看了眼赫连毓的表情,试探道:“也就那个玄胤还不错。” 赫连毓没有什么表情,但脑海中却慢慢浮现出那个人来。 她从小长在大漠,身边的男子大多粗犷彪悍,她一直以为男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甚至他的样子应该更加恐怖。 在来东岐之前,关于玄胤的传说早已传遍大漠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说他面容丑陋,三头六臂,身如猛兽,声如洪钟,否则如何能一战败西泾,挑百万雄师,再战败南楚,挡四方蛮夷。 直到她终于看到他。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既能长得这样好看,又能不失男儿的阳刚之气。他跪在朝堂上,面对千夫所指时的背影,是那么的桀骜不驯,又是那么的,叫人心跳加速。 他的眼睛是墨绿色的,这让她想到草原上孤傲的狼,他挥剑时矫健的身姿,又让她想到大漠中自由的鹰,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却让她想到月亮湖的湖水,清冷、无情。 他的剑在最后一刻明明已经刺向了自己的心脏,却最终放弃,她即便再三提醒自己,他的手下留情只是为了两国邦交,但她还是不可自主的动摇了。 她捂着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脏,这二十五年从未如此。 可是,他是敌人啊。 “阿姐?” 耳边传来亲弟关切的呼声,赫连毓回神,“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她收回思绪,“自然是煽风点火。既然太子没有出事,那么我们就要继续利用他和宸王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 “可惜了,我倒挺欣赏他的。”赫连璟可惜的叹了口气。 赫连毓站起来,红裙飞扬,烈烈如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他在东岐一日,我们北狄就无法南下,只守着戈壁荒漠,谈何富民强国。” “可是,你可以嫁给他啊,然后把他变成我们北狄的人,这样我们就没有矛盾了。”赫连璟天真的说道。 “可以吗?”赫连毓不禁有些向往,只是这样的想法刚一冒头,就立刻被自己的理智否决了。 站在玄胤的政治立场,他不可能娶自己,更不可能将刀锋对准自己的国土,若他是这样一个不忠不义的人,也配不上她的爱情。 刑部天牢一直是阴暗幽深之所,这里常年潮湿,就连温度也要比外面低上许多。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张舰缩着脖子想了一会儿,又遣人送了套崭新的被褥过去。 玄胤待的牢房是专门羁押皇室宗亲的“零”字号间,囚室幽寂,阴冷异常。此时的他正坐在石床上,单腿一支,手臂一搭,双眼一闭,再往后一靠,十分悠然自在。 “嘎吱”,铁门开锁的声音。 “九殿下,张大人命小的来给您送御寒的被褥。”狱卒道。 他上前恭敬的将被褥递上,在确定四周无人后,来人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主上。” 玄胤这才缓缓睁眼,他低声吩咐道:“将断剑拿去落月楼,她自会明白。” “属下遵命。” 狱卒得令正要起身,张舰谄媚的声音已经传来,“段大人,九殿下就在这边,下官给您领路。” 在张舰走到“零”字间门口时,狱卒已经将铁门锁好,正要离开。 “哎哎哎,锁什么锁,没看到段大人要进去吗,还不快打开。” 在张舰的催促中刚合上的铁门又重新打开,张舰探头探脑的瞧了眼里面闭目养神的玄胤,还是有些惧怕的吞了吞口水道:“段大人,下官在外面候着好了,您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 段朗点点头,张舰忙不迭的大步离开。 转眼“零”字号间就只剩玄胤段朗二人,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段朗看着闭着眼睛明显不想理他的玄胤,神色有些复杂。 他是世家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弱冠之年已是御林军都尉,从出生一直顺风顺水,他以为自己就是天之骄子,直到七夕那天,他终于被人迎头一棒的敲醒了。 而敲醒他的就是面前这个人,东岐的战神,玄胤。 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玄胤的战神之名就是人们传来传去吹出来的,什么四国杀神,未尝一败,全都是狗屁。 当然他成功地被现实狠狠的揍了一顿。 “殿下。” 段朗率先打破沉默,这个一向恃才傲物的青年终于心服口服的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 玄胤不想理他。 段朗行礼了半天,发现人家根本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世家子弟的骄傲差点又要让他当场发作,但他一想到这很可能是在考验自己,于是他很有耐心的再次行礼。 “御林军都尉段朗,见过殿下。” 不过他想多了,玄胤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他罢了。 但要是一直不理他,他就会一直在这里,反而打扰自己清静。玄胤这样一想,便有些无奈道:“你有何事?” 九殿下竟然搭理自己了! 段朗一时间喜不自胜,像是突然被姑娘搭话的毛头小子,不知所措起来。 玄胤等半天没听到他的下文,一睁眼才发现这个青年竟然面红耳赤的盯着自己,他冷声道:“你究竟有何事。” 段朗这才想到自己来可是有正事的,他正色道:“殿下,断剑之事绝非意外。” 他接着道:“北狄长公主在与殿下比试时,剑气刚猛异常,所站角度,所用招式,很明显她是故意要将剑折断的。” 他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一抬眼却发现玄胤正看着他。 墨绿色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幽光。 玄胤起身,段朗这才发现,九殿下好高啊。此想法一出,段朗就恨不得立刻扇自己一耳光,这脑袋一天天都在东想西想些什么。 只听玄胤冷道:“段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段朗立刻明白过来其中深意,他单膝跪地道:“回殿下,段朗知道此言有碍两国邦交,但段朗绝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所言句句属实,请殿下明察。” “我如何信你?”玄胤似乎不信他的话。 “段朗在少林做俗家弟子时曾遇高人指点,今日北狄长公主所使的剑法正是当日高人传授的最后一招,鹰击长空。”段朗如实回答。 玄胤审视的看着他,段朗虽是跪着,但脊背依旧挺立如竹,虽谦,却无卑。 半晌,玄胤才道:“起来吧。” 段朗急急跳起身道;“殿下您要相信我。” 玄胤挑眉,“我相不相信你并不重要。” 段朗却听出玄胤的言下之意,惊讶之余他更加不解,“殿下您,您既然早就知道?可,可您为何” 玄胤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段大人不必多说,请回吧。” “殿下!”段朗十分不甘心。 玄胤闭着眼睛半靠在石壁上,显然没有将谈话继续下去的意思。 段朗有些失望的垂头,行礼,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却听身后声音响起。 “自会有人找你,不要轻举妄动。” 段朗立即欣喜的回身,再次恭敬行礼,声音高昂,“是!” 玄胤看着青年人离去的背影,强作稳重的步伐中带着隐隐的雀跃。 而对于今日段朗突然来访,他其实并不意外。 段朗作为兵部尚书段清阳嫡子,兼任御林军都尉,怎么看都应是东宫的人才对。但自那日被他打下盘龙江后,这个本是戍卫宫城的御林军都尉反而时不时跑来铁鹰军的练武场偷窥,碍着段朗他爹的面子,关鹤那群小子又不敢真把人怎么样,为这事已经跟他抱怨了无数回,他倒是觉得有趣,便随他去了。 今日在与赫连毓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她使的是少林功夫,而满朝文武中又有谁能比少林俗家弟子段朗更清楚少林功夫的路数。 所以,当段朗说出断剑是赫连毓的阴谋时他并不意外,他只是有些意外段朗会来的如此快。 玄胤抬手摸了摸侧脸已经凝结的伤口,笑容有些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智计无双 第五十一章智计无双 玄翌看着躺在院子中的桂花树下补眠的月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连三天,他每天一大早就来落月楼坐着,就是想知道这位号称能解天下忧的解忧阁阁主到底有何法子能解他九哥的性命之忧。 但是,这位阁主每日除了弹弹琴,看看书,就是睡觉。 没错,睡觉。 玄翌看着不远处躺在贵妃榻上小憩的美人,再次叹了口气。 “十四爷每日来我落月楼就是为了看着我叹气么?”月落将盖在脸上的绢帕取下,优雅的接过玉珠手里的棉帕轻轻拭去脸上的薄汗。 玄翌见她终于醒了,难掩心中焦急,他九哥可是已经关了三天啊,三天。 “阁主究竟有无良策?” “我要是说没有,十四爷还打算去劫狱不成?”月落笑着反问道。 诶,劫狱?听起来这主意也不错啊。 月落无奈摇头,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他想法,这三天她何尝不是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她从贵妃榻枕下拿出一把断剑,玄翌立即眼尖的认出,“这不是九哥那日和赫连毓比武时用的剑吗?” 月落轻抚断剑上不算整齐的切口,心下已有计较。 在看到玄胤的下属拿出这柄断剑时所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就全都有了答案。 这把剑是赫连毓故意折断的。 月落虽然不知她是如何将剑折断的,但她只要动了手,就绝对会有破绽。 只要找到这个破绽,此案迎刃而解。 月落将剑柄一翻,又看到了那个纸条上的名字。 段朗。 一丫鬟匆匆从前院而来,俯身在月落耳边道:“段公子来了。” 月落嘴角笑意一漾,瞧,破绽来了。 段朗回京已久,此番却是第一次到落月楼来。只是那人为何相约在此,这件事不是应该极为隐蔽吗,而此处段朗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酒楼,有些不解。 天下第一楼? 他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确实像那么回事。 一青衣男子上前行礼道,“段大人,楼主有请。” 段朗眉心一跳,耳边响起玄胤的话来,‘自会有人找你’,这人难道就是这个落月楼的楼主? 他带着疑惑跟着青衣男子上了楼,进了一间雅阁,青衣男子对他道:“段大人稍等,楼主即刻就来。” 话音刚落,一女子带着面纱娉婷的走了进来,白色的裙裾随着女子迈过门槛的动作,翻飞出优雅迷人的弧度。 段朗有些懵,他往女子身后张望了一番,自然空无一人。 青衣男子却十分恭敬的冲那女子行礼道:“见过楼主。” 女子点点头,“信哥辛苦。” 青衣男子又十分恭敬的再次行礼,退了出去,并关好了门。 段朗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惊讶可以形容了。 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居然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和宸王殿下什么关系?宸王殿下竟然如此信任她? 段朗心中问号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他实在是不解。 月落冲他礼貌一笑,将面纱摘了下来。 段朗又是一惊,倒不是惊讶她风华绝代的美貌而是, “你你你,你是那日在船上和宸王殿下一起下棋的姑娘!” 月落笑意不减,“正是。” 她坐下来倒了杯茶,推到段朗面前,“段大人,请坐。” 段朗很快理清了头绪,这女子既然能得车宸王殿下青睐,那她就绝非是凡俗之辈。 他坐下来,对着月落道:“楼主,不知我们该如何做才能帮宸王殿下洗清这不白之冤。” 月落见他如此急切,想来对玄胤已经完全信服。 她从袖中拿出那把断剑,递给段朗,“段大人应该已经知道断剑是北狄的阴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太子和宸王互相残杀。” 段朗在这几天已经粗粗想通了其中曲折,只不过听月落这样直白的说来,仍是难掩激愤。 他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北狄!” 月落并不着急,她喝了口茶,继续道:“断剑阴谋既然是赫连毓一手策划,她绝不可能承认断剑阴谋是北狄所作,但要救出宸王殿下她必须得认,我们只有找到断剑是她是所为的把柄,才能逼她妥协。” 段朗立刻会意,“我知道她在殿上所使的武功套路,我去。” 月落突然扬声道:“可是我还需要另一个熟悉宸王殿下武功路数的人,不知十四爷可愿帮忙?” 玄翌从窗外跳进屋内,丝毫没有被人抓到偷听墙角的窘迫,大大方方一笑,“自然。” 东岐的皇家驿馆外,不知为何突然聚集了一堆百姓,原来不知是谁请了舞狮队在驿馆门口表演。 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也没什么特殊的缘故,这突然冒出的舞狮队,一来就堵住了大半个街道,让人不想注意也难。 赫连氏姐弟一听说此事,赶忙出来查看。 此时一红一紫两只狮子正缠斗的难解难分。 赫连毓眼皮一跳直觉有些蹊跷,她正要叫人把这些人赶走,突然人群中一声惊呼,两只扮狮子的人从狮套里跳了出来,各执钢剑,争锋相对。 令人称奇的是,两人都蒙着面,让人窥不清容貌。 两人提剑立刻斗了起来,腾空翻跃,钢剑碰撞激烈,令人眼花缭乱。几招过后,二人剑风突转激烈,看客们不觉后退数步,以免殃及池鱼。 赫连毓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在人群中逡巡几轮,主谋之人一定就在附近。这时她看到一个蒙面女子,而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赫连毓心下一突。 场上一紫一红二人的交战接近尾声,两柄钢剑在经过数十下激烈的碰撞后已经出现裂痕,红衣人突然高高跃起,使的正是“鹰击长空”。 紫衣人在平地旋身一转,剑锋刺向红衣人心脏处,红衣人提剑一档,紫衣人的剑即刻断裂开来,红衣人随即手腕一翻,剑柄轻轻一送,断剑立刻急转飞出,朝的正是方才蒙面女子的方向。 众人都已经惊叫着四下逃窜,那女子不躲不避,在断剑离胸一指处时被一丫头打扮的女子截下。 赫连毓僵立在原地,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直直的看向那个蒙面的女子。 赫连璟立刻吩咐人将这几人拿下。 人群早就被突然飞出来剑吓得一哄而散,这几人也十分配合,没有任何反抗的随着士兵进了驿馆。 挥退了东岐守卫的士兵后,赫连璟率先开口:“大胆刁民,是谁指使你们的。” 赫连毓只是紧紧的看着那个蒙面女子,即使她蒙着脸,可那双眼睛波光盈盈之下却又似有。 红衣人扯下自己的面巾,赫连璟只觉得眼熟,“你是东岐那个御林军都尉。” 段朗揖了一礼,“正是”。 紫衣人也扯下自己的面巾,赫连璟又是一惊,“翊王?” 玄翌笑得漫不经心,“这才几日不见,太子便不认得小王了?” 赫连毓终于开口,“不知三位今日是何用意。” 月落缓缓上前,冲着二人行礼后,直视赫连毓道:“公主殿下难道还不明白么?”说完她从袖中拿出两把断剑,一把是玄胤当日所用,一把是玄翌方才所用,上面的缺口近乎一致。 赫连毓红唇轻启:“姑娘既然如此笃定,为何不直接找圣上说明?” 月落浅笑道:“公主殿下真的想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她接着道,“此事一出东岐已无人敢娶公主殿下,若让贵国皇帝陛下知道他统领万兵的公主没有完成和亲的任务不说,竟然还卷入了东岐储位之争,届时公主殿下与太子殿下又该如何自处呢?” 赫连毓从座上起身,“你究竟想怎样?” 月落将两柄断剑随意的往地上一扔,“民女既然知道公主殿下与太子殿下在贵国的处境并不好过,自然也不想多事徒增两位殿下烦恼。” 赫连毓一挑英气的眉锋,明显不信她的话:“姑娘既然已经有了我的把柄,难道就没有所求么?” 月落看着她,“自然有所求。” 赫连毓这时倒放下心来,她若无所求那必然有更大所求,她绝留不得她。 “姑娘请讲。”赫连毓红裙一扬,面容冷静又自信。 月落微微一笑,“只需要公主殿下不再插手此事即可。” “就这么简单?”赫连毓明显不信。 “就这么简单。”月落十分肯定。 空气中,静得可怕,赫连毓定定的看着月落,忽然她展颜一笑。 “好!” 赫连毓走到月落面前,她伸出手。 月落婉转一笑,也伸出手。 “啪” 两个女子击掌盟誓。 月落嫣然一笑,三人转身离去。 “等等”,赫连毓叫住她,“你是何人?” 月落回身,微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她姣好的面容。 惊鸿一瞥。 “我们还会再见的,公主殿下。” 多年之后,在赫连毓回忆起自己此生唯一之敌,也是唯一之友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她们初见的这一幕。 白衣娉婷的女子,智慧冷静的目光,犀利精准的言辞,风华绝代的姿容。 “为何不将她带到陛下面前。”段朗还是不解。 玄翌却看得通透,“你傻吗?两国好不容易有了点交好的势头,此事一出,无论如何只要赫连毓咬口否认,我们岂不是给了北狄出兵的借口。” 段朗挠了挠头,转而问月落,“那楼主,公主只是答应不再节外生枝,我们要如何才能救出殿下啊?” 月落的机智才华已经完全折服了这位段大人。 “公主既然已经妥协,太子那边就难再拿此事做文章,至于如何救出殿下,我们只需要咬定此事是有人陷害即可。”月落已然智珠在握,并不担心接下来的局势。 “现在我们只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场意外并不是意外。”她微微笑道。 “看来我们得找一个替罪羊啊。”玄翌抚掌。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为何九哥对这女子十分不同,的确,也只有这样智计无双,容颜无双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自己的九哥。 段朗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听懂了一点,九殿下有救了。 月落到底顾忌这段朗兵部尚书之子的身份,她斟酌了一下,对段朗道:“段大人,此事还希望能对令尊尚书大人保密。” 段朗自然明白月落此言之意,他点点头,神色坚定,“楼主请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题外话------ 我天,我是说我今天有什么事忘了做,原来忘记更了我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玩火自焚 孤坟野鬼哭, 夜惊枝上乌。 乞儿最命苦, 刑狱替人出。 今晚的夜,出奇的暗。 似乎有了夜色的掩护所有肮脏的事情都可以理所当然的进行了。 燕京城外一户十分不起眼的木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奇怪的是两匹马拉着的不是车厢,而是一个用黑布罩着的巨大的木头笼子。 赶马的老汉算了算时间,想着时间该到了。 大门缓缓打开,两个大汉催促着一群衣着褴褛的孩子出来,十几个小孩像是被赶着上架的牲畜般,惊惶无措。 这时又一辆马车趁着夜色赶来,这辆马车倒是正常,而且十分精致。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衣锦荣光的中年男子,男子瘦弱的身躯明显撑不起这身华贵的衣袍。 “挺准时啊。”面相刻薄的中年男子对其中一个大汉说道。 “这不是等着您来挑货吗?”大汉奉承的说道。 “嘿嘿。”中年男子嘿嘿一笑,本就尖酸的脸又多了几分猥琐。 “这个,诶对,他旁边那个,不是,再旁边那个,对。” 中年男子像是挑选货物一样挑选着这些孩子,只是当他把目光移到其中一个孩子身上时,不,应该称其为少年了,他的目光就再难移开。 不只是因为少年的长相,还因为这个少年的眼神。 少年的确十分美丽,对,就是美丽,这种雌雄莫辨的美丽让人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可他的眼神完全让人无法注意到他的美丽。 那该是怎样寒冷的眼神,怕是冬天里最凌冽的寒风也比不上吧。 中年男子咽了咽口水,指着这个少年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大汉谄媚的笑道,“这个虽然大了点,但就这小模样,怕是全京城里的小倌加起来都比不上,绝对符合公子的口味。” 中年男子满意的点点头,但见这个少年穿着应该不是乞丐,又不放心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把他弄到手的?” 大汉说起此事还颇有些得意,“这个少年不知怎的,突然就倒在了我们门口,叫醒后发现是个哑巴,像个木头,说不定这儿还有点问题。”大汉比了比自己的脑袋。 “好好好,哑巴好啊。”中年大叔十分愉悦的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嘉许的道:“这回公子肯定满意,我会在公子面前替你美言的。” “谢总管,谢总管。”大汉又是道谢又是作揖的,弄得中年男子哈哈大笑。 他满意的指了指那个少年,“把他带走吧。” 三人被带上马车,马夫一身吆喝,马车轱辘轱辘的行驶起来。中年男子越看越觉得满意,骨瘦如柴的手挨个抚过男孩们的脸颊,要到那个少年时,少年目光一凛,中年男子竟然被吓得一哆嗦,手不自觉的缩了回去,过了半晌才发觉自己的裤裆多了些难受的湿意。 他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被一个少年郎的一个眼神吓得尿了出来! 中年男子越想越觉得可恨,等到了少爷的床上,看不把你弄得死去活来,这般想着他觉得有些解气,又觉得有些可惜,可惜是个男孩子,要是个女孩子他就能把他摁在胯下,狠狠的弄,看他还敢不敢瞪他,可惜了他没那个癖好,要不说自家少爷福气好呢,这般绝色都能弄到手。 这个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原物义的爱将,铃木隼人。 至于他为何会是如此处境,倒是一言难尽。 原物义一行秘密离开后,铃木隼人便想找机会进入燕京,奈何难民潮已过,他没有身份,语言也不通,根本难以混入。 更倒霉的是,每月发作的隐疾竟然提前了,随身带的药恰好吃完,他没有进京见不到越姬自然也拿不到药,只能忍着,可实在疼痛,结果就痛晕在了这户门前。 醒来便是这副情形。 他看了眼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燕京城,这倒随了他的心愿。 身上武器已经被搜走,此刻自己的隐疾刚过身体还很虚弱,他打算按兵不动,他很清楚,此时的自己并不适合动手,等待恢复。 铃木隼人冷冷一笑,他会让他们后悔的。 马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中年男子率先跳下马车,将三人赶了下来,铃木隼人被扯的一个踉跄,一双手扶住了他。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和他一行的男孩,男孩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一吓,手不自觉的缩了回去,弱弱的说道:“我,我看你脸色不好,所以想扶你一下。” 铃木隼人自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冷冷看了男孩一眼,转过头打量起这个府邸来。 亭台楼阁,悠悠水榭,想来是富贵人家。 这时方才离开的中年男子面带喜色的走了过来,“走吧,先沐浴更衣,一会儿再好好招待你们。” 说罢他的手不规矩的在男孩的屁股上捏了下,“走吧,兔儿爷。” 洗漱干净,三人被带进一个房间,刚一进入,门立刻合上。 男孩们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铃木隼人冷冷的打量着房间的陈设,面前只有一张至少可以容纳十人的大床,床边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物什,铃木隼人只认得出鞭子,上面还有倒钩刺,打在身上能带掉一层皮肉。 男孩见铃木隼人还是方才那身衣物,头发也是干燥清爽,显然没有沐浴,不由奇怪,“你为何没有沐浴?” 铃木隼人并不搭理他,男孩讨了个没趣,悻悻的绞起了手指。 另一个男孩宽慰他道:“他是个哑巴,说不定还是个聋子,我们不用理他。” 铃木隼人左耳一动,有人来了。 门忽然被人大力打开,三个年轻男子均是一身酒气的跌了进来,几人一眼便看到姿容不凡的铃木隼人,其中一人嘿嘿一笑,“老周没有骗我,果然是个美人。” 他推开搭在肩上的手,踉跄的走到铃木隼人的面前,“小美人,你叫什么啊。” 此人正是御史大夫唯一的儿子,佟佳琏。 佟佳琏伸手想要勾铃木隼人的下巴,被他侧身避过。 佟佳琏惊奇道,“有味道,本公子喜欢。”他张开双臂就要扑过去,铃木抬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随佟佳琏一起的男子见状,上前就要给这不知好歹的少年一个教训,却被铃木隼人一个眼神吓得跌坐在地。 好可怕的少年。 佟佳琏捂着肚子站起来,手往怀里一伸,掏出一块碎了的玉佩,他醉的不轻,看也不看顺手就将玉佩一扔,指着铃木隼人道,“他,本少爷要定了,其他两个,赏给你们。” 他的确醉得不轻。 否则,稍微动动脚趾头也知道,若非玉佩替他挡了铃木隼人这一踹,碎的可就是他的肋骨。 其他两个男子自然不敢和御史大夫的公子抢人,他们相视一笑,罪恶的手伸向了两个瘦弱的小男孩。 这两个男孩虽然长得没有那个少年美貌,但颤抖的身子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一时间衣帛碎裂的声音,男孩们惊慌尖叫的声音,男子淫荡大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谱写出罪恶之曲。 佟佳琏看着床上蠕动的几团白花花的肉体,听着男孩们细弱的哭腔,邪恶的舔了舔嘴角,他淫邪的目光在铃木隼人的身上来回转了几圈。 “小美人,你看他们玩的那么开心,我们也开始吧。” 说完他再次张开双臂,朝铃木隼人扑了过去。 面前的少年郎美得像个妖精,佟佳琏心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和如此绝色风流一夜,就是现在要了他的命也行。 少年微微一笑,佟佳琏觉得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 诶,不对。 这这是真的在旋转! 佟佳琏惊恐的认清到这个事实时已经晚了。 因为,他的脖子被扭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他的眼珠倒影着少年绝美的笑容,轱辘轱辘滚到了铃木隼人脚边。 他连叫都没有叫出口,就倒了下去, 床上的两人运动的正激烈,根本没有发现这边有什么不对。 直到。 佟佳琏的头颅被人扔到了床上。 “啊!” 男子惊叫的声音像是杀猪般难听,铃木隼人皱了皱眉头,他听觉向来比常人敏感。 恶心。 铃木隼人在他的尖叫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他的生命。 “你,你,你不能杀我,我,我我爹是朝廷重臣,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你不能” 聒噪。 铃木隼人一脚踏上他的胸膛,直接踩碎了他的心脏。 鲜血迸溅到了他的嘴边,少年阴柔秀美的脸此刻却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了眼缩在墙角边瑟瑟发抖的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孩。 “懦夫。” 他终于开口。 用的是东瀛话。 在男孩们惊恐,疑惑,挣扎,不甘却唯独没有仇恨的目光中拧断了他们的头骨。 此时外面的人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所以当少年衣着完好的走出来的时,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也只是惊讶而已 因为 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表达出其他的情绪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波又起 东宫。 幕僚们跪了一地,面前是瓷杯的碎片,原本滚烫的茶水溅在青砖地上,此刻已经凉透。 这些多是年过半百的幕僚们均是大气不敢出,任凭冷汗湿透衣襟也不敢动手去拭,生怕惹怒上方的男子。 玄临面色阴沉如冰,他的手边是今早宫中最新的线报。 新近得宠的李婕妤在昨晚被打入了冷宫。 这个李婕妤是玄临一手栽培,就是为了时不时在老皇帝身边给他传递消息,顺便吹点枕边风,算得上是他使得最得心应手的一枚棋子。 可就在昨晚,这枚棋子竟然被人连根拔起了。 培养一个合格的棋子需要耗费不少的心血,更何况是培养一个得宠的宫妃。若说是被其他后宫妇人斗倒,玄临也认了,可李婕妤偏偏栽在一个内侍身上。 李婕妤宫中失窃,她近日颇得圣宠,皇后也默许了她在宫中大肆翻找,结果东西没找到,却在一个内侍身上发现了李婕妤与西泾互通往来的证据。 龙颜大怒。 接下来便是彻查到底。 内侍原是西泾国的战俘,镐野之战战败后没入东岐宫中,但仍旧贼心不死一直与西泾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此次北狄有意与东岐结秦晋之好,西泾自然要想方设法破坏和亲。 比武的剑就是导火索。 而内侍身份有限,一人无法完成,必然会有幕后主使,顺藤摸瓜,就搜到了李婕妤。 玄临想到此处,隐隐觉得喉中一腥。 全都是放屁! 李婕妤是他一手扶上去的,他能不清楚她的底细? 什么断剑阴谋,什么西泾细作,不过是为了洗脱玄胤的罪名! 玄胤在天牢里,做这些的只能是那个女人,月落! 昨晚接到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赫连毓。 若说玄胤有没有动手,只有当时在和玄胤比武且最能看清玄胤一举一动的赫连毓能够证明。而且按照他们之前的协议,他既然都没有计较北狄想要杀他之心,原以为赫连毓自然就会同意作证,结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于是在天牢里刚刚住满四天的玄胤,在第五天清晨,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府邸。 意图刺杀储君之罪,从始至终就是一个笑话。 玄胤将喉中的血腥之气,生生的咽了下去。 无论如何,至少父皇并没有查出李婕妤是他的人,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佟佳氏等了许久也不见太子出来,平日里她又一直是太子舒心的解语花,想着太子和大臣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定是口渴了,于是她端着新泡好的茶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有些后悔。 只见东宫的幕僚们跪了一地,而太子正面色阴沉的坐在高处,看她进来,眼神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佟佳氏硬着头皮上前,捧着茶杯,笑得越发温柔小心,“殿下,喝口茶润润喉,莫再生气了。” 玄临直直的看着她,在她近前时,一掌将她打翻在地。 “殿下?”佟佳氏捂着半边快要木了的脸,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嫁给太子这么多年,太子对她一直温柔小意,从未红过脸,今日竟这般翻脸无情。 “贱人,你做的好事!”玄临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就这样撕了她。“若不是你妇人之见,把月落生生推给了老九,我何来今日之患!” “殿下,殿下!”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声从院外传了过来。 玄临眉头皱得更紧,怒喝:“又怎么了?” 话音未落,御史大夫佟佳岳已经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一进门便直直的跪倒在玄临面前,连跪在一旁梨花带雨,脸颊高肿的女儿都没有看见。 他声泪泣下道:“殿下,殿下,犬子犬子昨晚被人杀了” 玄临一听,两眼一黑,就这么直直的跌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月落看着床上一言不发的少年郎,眉头轻锁。 昨夜寅时,林一发现这个少年倒在落月楼门口,立刻报给了信哥,信哥又告诉了玉珠,于是睡梦中的月落迷迷糊糊的就被玉珠叫了起来。 少年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稍作打理后,月落这才发现少年除了胸膛处有一道两寸的剑伤外并无其他伤处,其他地方的血迹显然都是别人的。 本打算待他醒来细细盘问,可今早从醒来到现在,少年就一直沉默着。 月落微笑着最后一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昨晚为何一身是血的倒在我家门口?” 一直立在一旁的玉珠早就没了耐性,“月娘,这少年怕是个聋哑人吧,跟个木头似的。” 月落无奈起身,出门时对丫头们吩咐道:“好好照看他,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少年看着她窈窕的身影飘然消失在门口,他默默的收回视线。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铃木隼人。 昨夜从佟佳琏的别院中出来后,铃木隼人直奔添香馆而去,原物义安排在东岐的细作东岛惠子也就是越姬,正等着他的到来。 他看了眼跪在他脚边的和服女人,对她道:“想必你已经接到了主公的命令。” 越姬谦卑道:“是,铃木大人,惠子一定全力配合您的行动。” 铃木隼人闷哼一声,越姬立马膝行上前搀扶他,这才注意到他满身的血迹,“大人您还好吗?” 铃木隼人摆摆手,挥开她搀扶的手,“区区俗人如何伤我,不过是隐疾复发罢了。” 越姬连忙捧来药瓶,伺候铃木隼人服下。 铃木隼人对她道:“主公让我设法接近玄胤,你在东岐潜伏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好主意?” 越姬沉默一瞬,道:“玄胤此人深不可测,而且宸王府防卫森严,即使是以大人您的身手,也无法在完全不惊动玄胤的情况下潜伏进去。” 铃木隼人回想起与玄胤会面那日的情形来,他冷哼一声算是承认了这点,“那我该如何接近他。” 越姬抬起头妩媚一笑,素手轻指窗外。 铃木隼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 落月楼。 为了能够取信于人,铃木隼人特地自己给自己划了一刀。 他看了眼自己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胸口,眼神微动。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包扎。 他想起方才那个女人,接近她就能接近玄胤? 有意思。 “死了?” 月落看着玉妍一脸认真的表情,知道她绝非说笑。 昨晚佟佳琏在自己的别院里被人扭断了脖子,与他同行的兵部侍郎的两个庶子一个被人踩碎了心脏,一个被人折断了脊梁,满府的下人更是无一生还。 月落听完后,意味深长的朝着自己方才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玉珠则打了个冷战,“什么人动的手,这么血腥。” 玉妍并不关心这个,她倒挺感谢那个杀手的,佟佳琏死了,扳倒御使大夫的路轻松了许多。 月落心思几转,“虽说佟佳琏死的并不光彩,可佟佳岳就只有这么一个指着光耀门楣的儿子,他不可能就此罢休。宸王殿下刚刚从天牢里出来就发生了这件事,佟佳岳怕是会狗急跳墙,胡乱攀咬。” 玉珠不大认同,“他没有证据,怎么就能说是宸王殿下做的。” 月落摇摇头,“人在急怒之下什么事做不出来,况且太子此次没有顺利扳倒宸王殿下不说还吃了暗亏折了枚棋子,难保不会在此事上动手脚。” 她越想越急,“叫信哥立刻备马车,我要去宸王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同塌而眠 这是月落第二次来宸王府。 重新修缮过的门,看起来十分威严庄重,月落刚一到,就受到了宸王府管家秦叔的热情款待。 “哎哟,月姑娘,哪阵风把您吹来了”,秦叔领着月落穿过回廊,“您仔细着脚下,台阶,哎,这儿有积水,您小心前面的青苔” 秦叔瞧着路上突然多出来洒扫的小厮丫鬟们没好气的道:“一个二个都没事做吗,这么喜欢擦走廊,那就把宸王府的走廊都擦一遍。”他瞪了眼还在不甘心张望的丫鬟们,“还不走!” 月落心下焦急,语气也带了丝急切,“秦叔,还没到殿下的书房么?” 秦叔心下高兴极了,想着这回自家王爷有戏,他越发殷勤,“马上,马上就到了,瞧,就在前面了。” 月落觉得秦叔看自己的眼神越发慈祥,不觉打了个冷战。 “就这里了”,秦叔笑得十分慈祥,“殿下等着您呢,快去吧。” 月落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正想解释,秦叔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带着一脸深不可测的笑意,遁了。 月落看着他矫健的背影,有些无语。 门只是虚掩着,月落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大白天的,房间却因为在背阴处而显得幽暗。月落放眼望去,屋内陈设简洁大气,多以黑色为主,装饰摆件虽少却精,多是端庄严肃的器物。 月落越往里走,越觉得熟悉。 这里好像是玄胤的卧室! 月落立刻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却发现门被锁了,她使劲推了推,没有推动。 暗卫头领邓越嘴里叼着棵草,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外院内的一棵树上。 他旁边坐着的正是方才遁走的秦叔,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秦叔,您这门锁的也忒不厚道了。”邓越不甚赞同的说道。 “你懂什么。”秦叔一脸嫌弃。 “月姑娘肯定一会儿就出来了”,邓越打了个哈欠,手臂往脖子下一垫,整个人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树上。 秦叔转过头,一脸狡猾奸诈的道:“小子,咱俩打个赌,若是一会儿月姑娘出来我输,若是月姑娘不出来,你输。怎么样,十两银子,赌不赌?” 邓越自诩对自家主子的了解怎么着也不输这个老顽童,遂将心一横,牙一咬道: “赌。” 月落拍了半天门也没人理她,她本是有急事要找他商量,到现在人没见着不说,自己还被关在了这里。 月落气急,猛地回身,正撞上来人坚硬的下巴。 “嘶” 月落捂着撞疼的额角,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来人,“你做什么!” 玄胤却不由分说的把她打横一抱,月落被吓的不轻,手脚并用着就要下来,玄胤的手却跟铁箍似的,无论月落怎么挣,就是纹丝不动。 玄胤将她往床上一扔,月落还没来得及起身,玄胤就压了下来。他趴在她身上,月落乱动的手也被他狠狠的摁在头顶,两人鼻尖相抵,呼吸可闻。 墨绿的眼睛里全是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月落抬脚想狠狠的给这疯子一脚,却被他早有所料的压住,动弹不得。 月落挣扎不过,气道:“你什么意思!” 玄胤见她气的连尊称都忘了,不由的戏谑一笑,“你说我什么意思?” 月落被他盯得脸一红,狼狈的转过头去,气势却不输,“起来!” 只听趴在她上方的人轻声一笑,下一秒禁锢着月落的手一松,玄胤从她身上翻下来,侧躺在她旁边。 二人面对面的躺着,月落抬手就要给这登徒子一巴掌,玄胤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嘴角勾着笑,“解气了吗?” 这下,月落从脖子到耳朵根全是红的。 鬼谷教她权谋机变,却没有教过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连忙起身,“我要回去!” 玄胤却一把将她拉了回去,左手牢牢的箍着她纤细的腰身,“你把我吵醒了,现在你要赔我。” 什么? 这人竟如此大言不惭,月落正想反驳,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即将要出口的话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眉眼间隐隐透着疲倦,侧脸上被皇帝砸下的玉壶划伤的伤口也还没有好全,月落眉头一皱,被自己的父亲当着文武百官如此折辱,那个时候他应该很孤独吧。 她被他抱的有些难受,她微微一动,想将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 她刚一动,耳边就传来他警告的声音:“别动!” 月落泄了气。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高耸的眉骨,笔挺的鼻梁,刀刻的薄唇,还有这睫毛,她伸手比了比,怎么这么长!居然比她的还长! 过分! 月落气闷的想着,耳边是他浅浅的呼吸声,昨夜本就被打扰了睡眠的她,此时困意渐渐袭来。 她小小的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院里树上的两人,一老一少,一喜一忧。 秦叔嘿嘿一笑,将手一伸,“拿来。” 邓越叼在嘴里的草无声无息的掉了下来,他不情不愿的将银子从怀里掏出来。 “小兔崽子,敢跟你秦叔赌。”秦叔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你还嫩了点。” 邓越坐在树上,撑着下巴,看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主子,你变了。 难得没有做梦。 月落醒来时,还有些懵,她怔怔的看着眼前多出来的胸膛,不知作何反应。 头顶上传来男子慵懒的声音,“醒了?” 月落一把将他推开,“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玄胤将手一摊表示,“是你自己要抱着我的,我可没动。” 一副被调戏的良家妇男的样子。 月落气结。 玄胤半靠在外侧,见她起身却丝毫没有让开的表示,月落没好气道:“起开。” 玄胤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居然就这么让开了。月落一边狐疑的看着他,一边顺手将床帘一撩。 床榻下跪着一排拿着洗漱器具的侍女,听到二人起身的动静,齐声道:“请王爷c姑娘洗漱。” 月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玄胤撑着头想了下,“应该一直都在。” 月落立刻把撩起的床帘一扔,一头扎进被窝里。 “啊——” 没脸见人了 月落来宸王府毕竟是为了正事,一番简单的收拾后,她去书房见他。 “殿下可知佟佳岳的独生子在昨晚被人拧断了脖子?”她直入正题。 玄胤坐在檀木桌后,一身玄衣,牵星箍束起的马尾,潇洒的垂在身后,听此言一挑眉,“这可不关我的事。” 见他并不意外,月落突然觉得这人似乎无论何时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不禁好奇起来,他也会有他掌控不了的情绪吗? “殿下似乎早有所料?” 玄胤不甚在意的一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佟佳岳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玩火自焚,也是活该。”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这件事,当小心东宫借题发挥,这几日殿下还是称病不朝为妙。” 用兵之道在于能进能退,他们前阵子刚刚占了上风,这个节骨眼上东宫出了这种事自然能避则避。 玄胤倒无所谓东宫有何招数,只是听她这样一本正经的说来,不知怎地就起了逗弄之心,“哦?落儿这是在担心我?” 他歪着头,单手托着下巴,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我只是担心殿下若是再一不小心着了东宫的道,我又得去天牢里捞人了。”月落不甘示弱。 玄胤翻着书不答,只由着她嘴硬。 “殿下若无事,月落就先告退了。”月落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和这个人再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玄胤从书卷中抬头,“你到底什么时候搬过来?” 月落转过身,气呼呼的和他对视了半晌,最终还是在他高深莫测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玄胤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舒心一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诡心来访 搬,是不可能的。 既然和亲之事已然告催,月落也犯不着继续和他逢场作戏。 月落一进落月楼,就见缕析哭着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她招手让人把人追回来,询问道。 玉妍冲她无奈的摇摇头,下巴朝着一旁气势汹汹的玉珠一扬。 月落不甚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玉妍把在怀中揣了一下午的信封交给月落,无奈道:“可能这就是原因吧。” 玉珠气鼓鼓的看了一眼那封信,转头进了后院。 月落拆开一看,原来是商祁商大公子的请辞书。 她一目十行的只拣重点看,毕竟商祁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在自夸。 商大公子自觉在燕京呆的时日已久,徐州城百废待兴,自己也该回去主持生意,遂修书一封,潇洒告辞。 月落的目光在他留的最后一行字上停留的时间最久。 “越姬有异。” “商公子前一阵子不是一直和这个越姬打的火热吗?”玉妍提出疑问,反正她是一直搞不懂商祁这个人。 有异? 月落也有些不解,商祁说得一知半解,她暂时也无法单从这四个字中看出什么。“商祁虽然一向玩世不恭,但在关键时刻还是靠的住的,他一定是有了什么发现,不然不会专门提这件事。” 她将信放在手旁的烛火上点燃,“总之多留意添香馆。” 信哥正进门,月落一见他便问道:“缕析找回来了?” 信哥点头称是。 “既然玉珠那么不喜欢她,我这儿又一山不容二虎。”月落沉思一瞬,说道,“听说徐冯氏办了个收容所,专门收养这些从徐州过来的孤儿,就让缕析去吧,她也不小了可以帮帮忙,若她实在不愿便给她些盘缠,我落月楼从不养闲人。” 信哥恭敬道:“我明日一早就去办。” 缕析靠在墙外,纤瘦的身躯微微颤抖,眼中尽是不符合她年纪的深沉,她攥紧了拳头,又猛地松开,然后快速的跑开了。 月落看了眼楼上的某处,“他一整日都没有开口吗?” 玉妍有些为难,“这人说不定真是个哑巴。” 月落偏着头沉吟一会儿,提着裙子上楼去了。 铃木隼人在床上躺了一天,他从未如此娇气过。这点小伤在他眼里就跟擦破个皮一样,他受过更重的伤,连命都差点没了,也不过是粗粗打理下伤口后,立刻奔赴下一场战役。 他看了眼自己被裹的严严实实的胸口,眉头皱的死紧。 月落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朦胧昏黄的灯下,比女子更秀美的少年郎正皱着眉头扯着裹在伤口上的白布。 月落将要给他换的药放在床头,看着他折腾。 少年扯了半天也没扯出个名堂,他有些泄气的看着月落,樱花般的唇瓣抿成一个倔强的弧度。 月落给他换药,好几次指甲故意擦着他的伤口划过,少年也只是将眉头皱的更紧,仍旧一语不发。 难道真是个哑巴? 月落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起来,换好药后,她将药端给他。 少年看着白玉碗中盛着的黑漆漆的药汁,脸色难得的一僵,他将脸一偏,整个身体都散发出抗拒的气息。 这倒奇了。 皮肉之苦都受了,难道还怕这药石之苦? 月落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打算忍着,笑出了声。 少年猛的将头转过来,眼神冷的快要冻死个人,月落却不怕,毕竟比起玄胤的冷,这个少年说到底还是嫩了点。 许是月落眼中嘲弄的意味太浓,少年一把接过她手里的药,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月落装作没有看见他忍住不吐的样子,接过他手里的碗,像哄小孩子般哄道:“这才乖嘛,喝了药病就快点好。” “喏”,她从袖袋中拿出一颗糖来,“给你的,吃了就不苦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手里的糖,半晌没有接过,月落也不在意,将糖放在他的床头上,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 她最后不死心的问,“你叫什么?” 少年漆黑明亮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显然是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月落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铃木隼人看着女子准备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快速分析总结着这几天到中原来他听到过的中原话。 “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木头美人。” “原来是个哑巴,难怪像个木头。” “这少年怕是个聋哑人吧,跟个木头似的。” 他模仿着中原话的语调,肯定道:“木头。” 木头?这算什么名字? 月落回眸一笑,“好好休息。” 她合上房门,守在外面的玉妍立刻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月娘,那少年开口了?” 月落点点头,她回头看了眼已经熄灯的屋子。 “我敢肯定,他与佟佳琏一事脱不了干系。” 铃木隼人看着床头案桌上的糖看了许久,黑暗中瞧不清他的表情,他将糖拿在手里,剥开糖纸,慢慢的将晶莹剔透的糖块放进嘴里。 芳香的甜意立刻在他舌尖晕开,驱散了口中中药的苦涩。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甜,就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苦涩了十六年的心似乎也甜了起来。 “她回去了?” 案桌上的灯花忽地一爆,玄胤突然问道。 邓越隐在黑暗中,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作出无语的表情。对于今日输了十两银子给秦叔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但语气仍旧恭敬:“是。”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日之事。”玄胤的声音听不出他的情绪。 邓越立刻哭丧脸,殿下,不干我的事啊,你要怪就去怪秦叔那个老顽童啊。 但他的表达一向简洁,“属下不敢。” “做的不错。” 啥?他没听错吧。 邓越的表情管理第一次出现了紊乱,他竭尽全力的平静道:“谢主子。” “玄胤——” 一声内力深厚的的声音穿云而来,好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案桌上的茶水猛一震动,玄胤立刻旋身一避,案桌“啪”的一声,从中间裂开,上好的紫檀木顷刻间变成了一堆废材。 此人千里传音,威力竟如此之猛。 邓越同时一动,飞身出了书房,他立在院落中央,厉声喝道:“来者何人,还不立刻现身!” “哈哈哈哈——”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笑声不远不近的传来,院中的树无风而动,树叶飒飒作响抖落一片。邓越立时倒退数步,单膝跪地强作支撑,他只觉自己的丹田处剧痛无比。此人仅凭声音,就能杀人于无形! 突然,他觉得一股强大又温和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来,剧痛的丹田立时得到了纾解。 他回头一看,又是一惊:“主子!” 玄胤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吩咐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吩咐下去今夜无论发生何事,仍何人不得出来。违令者,死。” “殿下!”邓越身为暗卫,自然是要以死护卫玄胤的安全,此时他如何能离开。 “无谓的牺牲不叫勇敢,叫愚蠢。”玄胤命令道,“还不快去。” 从没有人敢违抗玄胤的命令,玄胤永远令出如山。 “是!”邓越牙龈一咬,硬生生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立刻飞身而走。 玄胤立在院落中央,他的衣袍无风而动,玄衣墨发,沉沉似魔。 “不错,值得我千里迢迢来这一趟。”那人竟是一口流利的东瀛话! “不知阁下有何见教?”玄胤开口,同样千里传音,内力沉稳有力,竟也是一口字正腔圆的东瀛话。 “哈哈哈哈——” 随着这声狂妄的大笑,一人眨眼间已经到了玄胤面前,他背对玄胤而立,不甚高大的身躯还有些微微的佝偻。 玄胤自信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应是东瀛的诡心大师。” 诡心又是一阵大笑,他缓缓转过身,双手合十,“正是老衲。” 黑布僧衣,外罩白袍袈裟,圆形的竹笠遮住半张脸,右手拿着一串佛珠,左手提着一颗人头。 鲜血正一滴一滴的滴下来,逐渐在地上凝集成一小滩血泊。 邓越已经飘身而回,他沉默的立在玄胤身后,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全身紧绷。 他一见此情形,双眼立刻一红,这颗人头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暗卫的副头领,祁锋。 今天下午他还在和他吐槽秦叔的奸诈可恶,祁峰的音容笑貌似乎犹在眼前。 可现在 邓越的眼睛涨得通红,七尺男儿的身躯微微颤抖,他的好兄弟,他的好战友,再也不会醒来了。 玄胤墨绿色的眸子已经暗成了浓浓的墨色,里面似乎有惊涛骇浪,又似乎只是一片死水。 邓越大喝一声,从腰间扯出七尺钢鞭,迎风一抖,眨眼间身躯已经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诡心似乎满意的点点头,身躯稳然不动,仿佛已经入定。 在鞭风临近诡心的胸膛处只有一指的距离时,他猛地睁眼,眼中精光大盛,手中的佛珠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大,最后竟大如磨盘,朝着邓越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 钢鞭不甘示弱,挥动间灵活如蛇,想要从“磨盘”的中间穿进去。不得不说这个中原人很聪明,懂得以柔克刚的打法。 可惜, 诡心不屑的一笑,他从来不懂什么是以柔克刚! 钢鞭不断擦出火花,电光四射间,只听“咔咔”两声,钢鞭从中断裂开来,邓越口中鲜血不断溢出,落在前襟,绽放出最后的生命之花。 “嗖”,黑暗中射来一物,不偏不倚正好挡住急速涨大的“磨盘”,几声刺耳的声音后,急速旋转的“磨盘”停了下来重新变回佛珠,落在诡心伸出的手中。 邓越仍是被佛珠的罡气一扫,摔落一旁,他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摔了出来,一声闷哼,晕了过去。 只剩下他们二人。 玄胤负手而立,冷清的月光下,衣袂翩飞如魅,诡心仍旧保持着入定的姿势,手中提着祁峰的头颅。 一片树叶悠悠然飘落下来,落在诡心的脚边。 诡心一向古板无波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龟裂,方才挡住他致命一击的竟然只是一片树叶! 他眼前玄光一闪,手中一空,而面前的青年还是停在原地,头发丝也不曾动过,但他的手里拿的分明是方才还在自己手里的头颅! 移形换影! 诡心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但似乎因为太久没有笑过,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古怪,他的确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己的徒子徒孙死在这个青年的手里,值得! 玄胤扯下自己的一片衣角,将祁峰的头颅包好,安置在一旁。 然后,他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阁下远道而来,您先请。” “年轻人,不要太狂妄!”诡心话未说完,已先出一掌朝玄胤打来。 这一掌在玄胤的眼中慢到了极致,也快到了极致,墨绿色的眸子中映出这一掌的变幻来,前后合围,左右全封,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诡谲,霸道,纵横捭阖,避无可避! 玄胤深吸一口气,抬掌迎了上去。 以掌对掌,以暴制暴! 两掌甫一对接,罡风劲扫一片,方才落了一地的枯叶此刻全然飘在空中,院中两株繁茂的大树“哄”的一声从腰折断,与此同时,枯叶落地。 二人同时收掌,玄胤连退七步方才堪堪稳住身子。 诡心微微一笑,“我还会再来的。” 说罢身形一闪,院中哪还有他的身影,若非一地狼藉,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玄胤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手背上的一滴血渍,冷冷一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山雨欲来 东宫。 玄临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不时问道:“回来了吗?” 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若非前几次与玄胤的交锋频频失算,他也不会和原物义达成协议。他岂会不知自己和东瀛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只是等不了了。 他现在就要他死! 诡心十日前就已到了东宫,前阵子玄胤被关在天牢,诡心一直找不到机会出手,今日正是好机会。 “禀太子,大师回来了。”玄临的暗卫回禀道。 “如何?”玄临语气中是压抑的兴奋。 暗卫为难的看了玄临一眼,摇了摇头。 “滚!” 桌上的笔墨纸砚尽数一扫,落了一地。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重心般瘫倒在椅子上,只觉得脑仁里有什么东西炸开,头疼欲裂。 一双属于女子的手从他身后伸出,不轻不重的按压在他的太阳穴上,恰到好处的缓解了他的疼痛。 越姬轻柔的劝解道:“殿下稍安勿躁。” 玄临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剧烈的痛感渐渐从脑中淡去,但仍旧不屑的冷哼道:“东瀛人果真无能,竟连玄胤的头发丝也没伤到。” 越姬也不气恼,仍旧冷静的替他分析道:“诡心大师乃我东瀛世外高人,宸王殿下杀了他徒子徒孙算是断了他这一派的香火,此次他既然一击不中必然誓不罢休,殿下只管放心等着便是。” 玄临冷冷一哼,虽然他极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玄胤的确当得起战神之称。他拉住女子的柔荑,将她带进自己怀中,抬手挑起她的下颌,“那本宫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越姬羞涩一笑,柔顺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模样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但更多的是作为女人的妩媚,她好奇的看着玄临,“诡心大师也算是东瀛第一高手,宸王殿下当真如此厉害,真的毫发无损?” 玄临握住她下巴的手一紧,直到她轻呼出声,玄临才一把将她推开,眼底哪还有方才的温存缠绵。越姬一脸不知所措,不知自己错在了何处。 玄临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个异族人生的贱种,生来也不被父皇待见,四岁就送出了宫。”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老九也算好命,得一高人传授一身本领,又在十六岁那年一战成名,不过”,他语气轻蔑,“贱种就是贱种,他卑微的血统就注定了他永远只能对本宫俯首称臣,哈,哈哈” 越姬柔顺的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近乎疯狂的大笑,男子高贵俊美的脸被癫狂的笑容覆盖,在昏暗的烛光下略显狰狞。 佟佳琏一案因杀手行踪实在诡谲,直到今日,凶杀案后的第三天,京兆尹府仍旧全无头绪。 齐运来连连叹气,直道自己今年气运不顺,前些阵子才出了佛寺杀人案,这又来了一桩无头案,死的还是朝中大员的公子,面对时不时就来查探进度犹如催命的佟佳府的贵人们,他既得罪不起,又拿不出令他们满意的答卷,这几天应对下来,简直叫苦不迭。 “要不再找找那位阁主?” 面对下属试探的询问,齐运来又是一声叹息,他何尝不想啊,若是阁主大人再让他掏个一百金出来,他可是连棺材本都没了,更何况 没有那位爷的允许,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贸然上门啊。 他摆摆手,叹道“再等等吧。” “大人,大人!” “叫魂呢。”齐运来翻了个白眼。 “大人,一群乞丐来报案说他们丢了许多同伴。” “这点小事都要找我?随便把他们打发了,老爷我正忙着呢。” 齐运来躺在太师椅上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铃木隼人伤好的奇快,不过三两日功夫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他一路走过来,都是好奇的丫鬟小厮暗处打量。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他耳力虽好可奈何语言不通,只能一脸恼怒的回看过去,谁知竟教人小姑娘一个二个的红了脸。 月落一起床就看见了这一幕。 信哥叫苦不迭。 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们,一看到漂亮男子就走不动道,一个二个前赴后继的往院里扑。 信哥心疼的算了算,今天光茶盏就碎了七八个,全是小丫鬟们你争我抢要送过来,最后免不了都失手打翻,这么下去他这生意还怎么做。 信哥求助的目光投向月落,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月落无奈的扶额。 “往日宸王殿下也来过,怎么没见她们这么热情。” 玉珠撇撇嘴,“活人在宸王殿下五十米开外就能被冻成冰碴子,谁还敢凑这个热闹。” “那天捡木头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什么都看不出,没想到竟捡了个妖精回来,小小年纪长得勾人的很,若是再长些,啧啧。”玉珠继续调皮道:“木头若是扮上女装,什么花魁头牌,都得比下去。” 月落横了她一眼,玉珠耸耸肩,闭上了嘴。 铃木隼人已经看到她,上前向她行礼。 “木木公子不必多礼”,月落客气的点头。 在落月楼五天,铃木多多少少也学了些中原话。天才之所以是天才,不仅在武学上,或者说在其他任何领域,他都是天才。 铃木一本正经道:“木头。” 玉珠没忍住,“噗”的笑出来。 月落也是强忍笑意,“木头,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铃木认真倾听后,一字一句的回答道:“留,下来,做,事。” 月落微一勾唇,“什么事?” 铃木肯定:“任何,事。” 她试探:“那,杀人呢?” 铃木眼中透出寒意,重复了一遍:“任何事。” 月落微微一笑,这少年倒是不加掩饰,也不怕她将他扭送官府。她四处看了看,见后厨房那边柴火丢了一地,她随手指了指,“伤好了去劈劈柴吧,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铃木眉头不可控制的一跳,劈柴?! 东瀛大名鼎鼎的“银狼”竟然沦落到去厨房帮厨劈柴?这让他的属下还怎么看他,他的手下败将们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铃木隼人看着那一堆柴火嘴角隐隐抽动。 劈柴? 不可能的。 他回头想再说点什么,可人早已走远。 接下来的几天,他更是连月落的衣角都没看到。 他挥着手里的斧头,恨恨的想着,要不是为了等玄胤,他何必 他盯着那些圆滚滚的木头,发泄似的就是一劈,顿时碎木头落地噼里啪啦响声一片,吓得在一旁偷窥他的小丫头们全作鸟兽散。 玄胤,你给我等着。 宸王府。 书房里的书桌已经换上新的,依然是上好的紫檀木。 关鹤一行均是铁鹰军的高级将领,此刻全都负手而立,安静的等着九殿下发话。 尾戒轻轻敲打着手下的檀木桌,像是阵阵鼓点,敲打在在座所有人的心上。 李威见众人都是沉默,他本就是一个急性子,不免嘟囔起来,“陛下到底什么意思,没用的时候就把我们铁鹰军扔在一边,哦,有事儿了,就把我们拉出来。” 他看了眼上方闭着眼睛的年轻男子,继续嘟囔,“王爷也是,也不争辩两句,平白让那些酸腐夫子们拿捏。” 关鹤忍了忍。 还好李威知道王爷就坐在上面,没敢继续放肆。 “兰台令史被人在自己的府中杀死,同样的还有两个世家公子,京城内达官贵人们内心惶恐也是情理之中。”岳将军道。 “他们惶恐关老子屁事,老子在边关拼死拼活,他们在燕京吃香喝辣,回来还要给他们当保安”李威立刻反驳。 还好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粗俗的言语,亦或者说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总之无人做声。 关鹤继续忍。 “九哥。” 玄翌将披风随手朝领路随侍的小厮一扔,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他的身上犹带着外面肆意的阳光,端的是英姿飒爽。 “十四爷好。”众将领立刻请安问好。 “好好好。”玄翌一撩袍摆坐在一早为他准备的椅子上,“我听说父王召了两千铁鹰军进京为的是护卫京城安全?” “回十四爷。可不是,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护卫京城关老子屁事,要找找京畿卫啊,再不济不是还有御林军那群中看不中用的少爷们吗,叫他们去,反正老子不去。”李威愤愤不平。 关鹤终于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 玄翌立刻哈哈大笑。 玄胤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瞳孔朝李威一看,后者立马闭嘴立正乖乖站好。 玄胤摩擦着尾戒上凹凸不平的雕纹,“关鹤,你去和京畿卫统领商讨一下合作事宜。” 关鹤立刻领命,“是。” 李威还再闷闷不乐的不肯服输,虽站的笔直,心里却跟有猫抓似的,他眼巴巴的看着玄胤,想让他赶快给自己安排个差事,奈何玄胤将所有将领的差事安排完后,仍旧没有说他的事。 他试探的开口道:“王爷,他们都有事做了,那我干啥啊?” 玄胤幽幽开口,“先去演武场给我跑十圈再说。” 李威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灰溜溜的去跑步了。 书房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九哥,铁鹰军以一当百不在话下,两千精锐可不是小数,父皇倒真能放心?”玄翌笑了笑,“怕是咱们大哥的主意吧。” 玄胤的语气冰冷,“无论他什么主意,铁鹰军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可他却把他们当成玩弄权谋的棋子。” 墨绿的眼眸带着沁人心脾的寒意,“他不配。” 玄翌不语,铁鹰军为东岐四处征战开疆拓土,保守一方,他们的刀是杀人的刀,人是杀人的人。 国之重器,不是仍何人的私属。 他看了眼同样沉默的玄胤,他们既是兄弟也是同袍,没有人比他更加能理解玄胤此刻的愤怒。 他同样愤懑,也同样了解,此刻的玄胤不喜人打扰。 玄翌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朝着外面探头探脑的秦叔喊道:“秦叔,什么时候开饭,我快饿死了!” “好了,好了,十四爷,这次有您最爱的蟹黄鲜菇。”秦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 玄翌前脚刚出门,邓越后脚一个闪身从窗外进来,腰间缠着已经修好的钢鞭。他跪在下首道:“主子,林一来报落月楼新来了个人,是在佟佳琏被杀当晚到的。” 玄胤剑眉一扬。 “祁峰的后事也安排好了,主子放心。” 邓越将牙咬的死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自己的语气不至颤抖。 秦叔的声音又传来,“王爷,王爷开饭了。” 邓越看着玄胤准备离开的身影,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但身为暗卫,不问c不说才是他应该做的,到底还是选择了沉默。 在快要走出书房时,玄胤停了下来,作为他的主君,他自然清楚他想说什么。 “我们只对了一招,我退七步,他没有。” 他侧过脸。 阳光从他的背后投射下来,金黄的光晕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侧脸在光晕中看不真切,只有宛如雕刻的轮廓,俊美无俦,尊贵无匹。 “他吐了血,我没有。” 邓越一直注视着,直到那抹玄色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 “是!” 他大叫一声,已是热泪盈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调皮or残忍 齐运来看着站在堂下的妇人,额头上的青筋就是一跳。 这堂下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拦了御驾告了御状的徐冯氏。因着她这一纸御状,朝廷从中央到地方不知清洗了多少人。这女人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面对东岐朝最大的权力,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能面不改色,就从这点他一个大男人也得叫声好。 皇帝后来还专门将许家的宅子赏给了徐冯氏,御手亲笔题的匾额就高挂在原先“许府”的位置上,另外圣笔亲封徐冯氏三品淑人,按理可比他这京兆尹还要高上一阶。 所以齐运来一听是徐冯氏来,立马穿好官服,亲自接待。 齐大人堆笑道:“徐夫人,什么风把您刮来了,来来来看座上茶。” “大人”,徐冯氏不卑不亢的回绝了他的客气,“我是来报案的。” “这”齐运来的圆滑对这个已经失去一切的妇人丝毫不起作用,他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说道:“徐夫人请讲。” “大人容禀,圣上将许府赐予妾身,但妾身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受此恩赏深感有愧,想着从徐州来的难民孤儿实在可怜,便将圣上赐下的府邸做了临时的收容所。”徐冯氏娓娓道来。 “徐夫人高义。”齐运来点头称赞。 “可问题就在,许多难民明明都已经留下,第二日却又消失不见了。”徐冯氏情绪隐隐有些激动。 “许是他们不辞而别?”齐运来想到昨日来报案的一群乞丐,有些心虚。 “大人,这些难民孤儿们在偌大的京城里无亲无故,能去哪里,而且一消失就是一群,让人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啊,还请大人广发布告,帮忙找一找。”徐冯氏显然认为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大问题。 “自然自然。”齐运来连连点头应承。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人了”,徐冯氏见他答应,立马起身告辞不多停留。 “大人,这要怎么找啊,这些乞丐今天一个地方,明天一个地方的。”师爷为难的说道。 “你以为我烦的是这个吗?”齐运来叹了口气c “大人,大人。”下属从衙门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来,“大人,佟佳府的又来催了。” “额滴个亲娘欸。”齐运来一个哆嗦,“就说我不在,不在。”说完就慌不择路的开溜。 “大人,那边儿,人少。”师爷好心的指了指路。 “哎哎哎” 落月楼 月落看着楼下经过的一群黑甲士兵,有些疑惑:“这些是铁鹰军?” “是啊”,玉珠也朝外看了一眼。 宸王还朝时军容肃整的铁鹰军给老百姓们留下的映像实在太深,就连这小队经过的铁鹰军也让不少百姓驻足礼敬。 “陛下急招两千铁鹰军回京,只是为了给各位高官大人看院子?”玉珠嗤笑一声,“保家卫国的士兵竟被用来看家护院,四国之中也只有东岐能有这奇事了吧。” 月落合上窗户不想再看。 最难受的应该是那个人吧,一腔热血,总被辜负。 “这几日我让林一仔细观察木头,他有什么消息?”她略去心头的一点不适,重新起了一个话题。 玉珠回想着林一同她说起此事时古怪的表情,道:“木头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有两点,”玉珠模仿着林一震惊的语气,“其一,他做什么都要是双数才行。饭要吃两碗,汤要喝两盅,饭用双数口吃完,汤用双数口喝完,走路的步子从开始到停下必是双数次,每日里劈的木头也必须是双数块。其二,他极爱干净,每日早晚必洗一次衣服,早中晚都要刷牙,大概因为只有三次,不合他心意,他竟将中午那一次改成了刷两次” “停,”月落截下她的话头,她头疼的揉了揉眼角,“这个林一,我让他仔细观察,他倒真的观察仔细,连人家一天吃几口饭,喝几口汤都数的清清楚楚。” “木头现在在干什么?” “木头?”玉珠扑哧一笑,“自然是在砍木头啊。” 铃木隼人打了个喷嚏。 他窗外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这已是他来燕京的第七天,可连玄胤的影子的都没见到,说不焦急自然是假的。 铃木难以入睡,他翻身下床,披衣出门,抬头见星影稀疏,月色惨淡,不由地想念起家乡的秋刀鱼来,这个季节的秋刀鱼最为肥美,可惜他远在中原,是吃不到了。 夜色沉沉,乌云蔽月,竟连一点月色见不到。 夜深了。 铃木正要回房,忽然左耳微动,一阵几不可闻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后院而来。 他不想惹这个麻烦,轻轻一跃蹲伏在大梁上,敛去声息。 屋顶上的人脚步稳健轻巧,目标明确,但落月楼又岂是任由他们来去之地,刚进月落的小园即刻便被巡院的护卫发现,瞬间两拨人马缠斗在一处。 铃木一开始还是颇有兴趣的看着那边的好戏,不过落月楼高手如云,他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这些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惧,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准备翻身下梁,进屋睡觉。 突然头顶的房顶上传来一声轻响,若非他生来耳力过人几乎都要忽略。 只有一人,却是高手。 他眉心一跳,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边还一时难分胜负,这人又明显是想绕后包抄,那个女人,怕是有危险。 铃木此时睡意全无,立刻起身悄悄跟在此人身后。 月落听着屋外兵器交接声,只觉得各种麻烦,东宫派来的杀手像是苍蝇一般,拍死一只又来一群。 一黑衣人的尸体“砰”的一声摔了进来,剩下的黑衣人见此空挡就跟疯了似的朝屋里钻,林一林二挡在外面,一时胶着不下。 “月娘,去里屋吧。” 三人刚一转身,四把明晃晃的刀就到了眼前。 玉珠玉妍同时发动,二人身如轻燕扶风穿云般就到了四名杀手的面前,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二人长袖一挥,轻轻拂过两名刀手的脸庞,来人竟感到一阵春风拂面的暖意,下一秒两道银光从他们的眼前一闪而过瞬间没入二人咽喉。另外两人目光微变,这才看清两名妙龄少女的手中竟各藏一把青锋短剑,二人把短剑藏于袖中,配合默契,突发制人,每收奇兵之效。 另外两名杀手见状立刻举刀朝二人挥来,一上一下分扫玉珠玉妍二人头腰,中途刀身抖动变幻,暗藏数十种隐秘的刀法,誓要将二人劈成三段。玉珠玉妍不敢大意,全力接招。 一道银光一闪径直刺向一旁落单的月落,玉珠余光一瞥立刻惊叫道,“月娘,小心!”一时防守松懈,被黑衣人一刀砍在肩上,瞬间半条胳膊都没了知觉,玉妍立刻被两名黑衣人缠住无法脱身,十分狼狈。 银光已到面门,月落正要举起袖箭,忽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魅般掠过,“铛”的一声,那道寒芒倒退十步才堪堪停住。 月落一惊:“木头?!” 黑衣人看了眼面前身量未足的少年,冷哼道:“你是何时跟来的?” 铃木隼人将手横在月落身前,俨然是一个保护的姿势,开口只有两个字,“一直。” 黑衣人太阳穴突突直跳,以自己的功力竟然被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岁的少年跟踪了这么久却丝毫没有发现! 他有些恼怒的举起手中的刀,“亮你的兵器。” 回答他的仍旧只有两个字:“没有。” 黑衣人嘿嘿一笑,“既然你没有兵器,我也不能欺负你。”随即也扔了兵器,看样子是要和铃木徒手对打。 铃木隼人不屑的冷冷一哼,方才从他出刀便瞧出此人并不是一个用刀的好手,真正的功夫另有其他,可嘴上说得却这么冠冕堂皇,令人不齿。 黑衣人倏然从地面弹起,身影同时变幻,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道黑影朝着铃木而来,出招前毫无征兆,誓要一击必杀。 铃木不屑一笑,雕虫小技。 他闭眼,双手在胸前合十,十指互扣,原地顿时出现十个铃木隼人的幻影,正是东瀛忍术绝学“身外化身”。十个铃木瞬间跃起将黑衣人的虚影撕得粉碎,与此同时他猛一睁眼,眼中光芒乍现,十个化身再合一体一把将黑衣人欲逃的真身抓了回来。 黑衣人一声怪叫,逃跑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在此! 黑衣人暗拳从胸口而出,铃木即刻闪身一避,身后花瓶应声而裂。 黑衣人一击不中,并不气馁。他拳出如风,一招十拳,拳影排山倒海般朝铃木打来。此人正是“莫家拳”传人莫庄,这套拳法他练了三十年,快如闪电,重如泰山,他这一拳下去就是十个碗口大的树也得倒下。这次有人花了重金请他来,只是为了杀一个女人,本来他还有些不服气,却没想到这女人身边竟有如此多的高手。 莫庄有种十分痛快的感觉,他的拳很快,也很痛。 下一秒,莫庄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臂竟然弯了。 谁的手臂都会弯,但如果是朝后弯,那就只能是惊恐了。 铃木隼人一招废了莫庄,可莫庄却连他是怎么动的手都没看清。 他向后弯曲的手臂看起来十分诡异,铃木隼人调皮的一笑,一脚碾了上去,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莫庄早已断裂的碎骨戳破了自己的皮肉,白森森的碎骨头上挂着血淋淋的几片碎肉断筋,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怖。 少年带着调皮的笑容却做着如此残忍的动作,竟出奇地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小心!”这边刚解决了两个黑衣人的玉妍,突然惊恐的看着月落身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题外话------ 四个字四个字取标题太难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什么是江湖力量 小心? 还没等月落反应,那个一开始就被打进屋中的黑衣人“尸体”像僵尸一般突然从地面上直直弹起,手腕一翻,一把六尺长,三寸宽的宝剑破风而出,冷如霜,气如虹,卷风云之势,携雷霆之威,狠狠的刺向月落的心脏。 此剑乃当世名剑,湛卢。 《越绝书·外传记宝剑》有载:湛卢剑锋芒盖世,为五剑之首。此剑可让头发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举世无可匹者。有诗赞曰:“逍遥我亦餐霞者,十年云卧湛卢下。斗间瞻气有双龙,人间何处问欧冶?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 传说欧冶子炼成宝剑后,为测其性能,挥起宝剑朝巨石砍去,巨石轰然裂开。“一剑挥落巨石分”,其锋之利,其势之威,可见端倪。 剑是名剑,既由高手所发,又起突然,本就是迅雷之势,无论是速度还是角度都绝无生路可留。月落隔着衣衫仍能感受到对方森冷冰寒的剑气,胸前的肌肤在冰冷森然的剑气下激起一颗颗寒栗,剑锋已至,避无可避。 避不开,也无处可避,剑气将她包裹其中,等待她的结局只有死亡。 铃木隼人在玉妍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就已经起身,身影快的只剩一阵风,可还是慢了一步,冰冷柔软的布料从他手里滑过,他抓了个空。 这一瞬间,月落突然有一种濒死的恍惚,她的心脏激缩骤停,大脑一片空白。无论她如何计算人心,搅弄风云,在死亡面前她的无双智计根本不堪一击!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国仇家恨尚且未报,就这样死,叫她如何甘心! 忽然,她的腰间一紧,有人轻轻一带,以毋庸置疑的力道将她揽入怀中。 她无措的抬头,那人线条优美流畅的下颌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入她的眼中。 是玄胤! 电光火石间,他将她从死神手里抢了下来。 他右手将她揽住,左手食指和中指死死的夹住湛卢剑的剑尖,却并没有将剑震断。首先,用此剑的正是湛卢剑第三十八代传人肖真,并不是普通的高手能比;其次,此剑是绝世名剑,纵使玄胤内力高强也无法在一瞬间将剑震断,若是玄胤不用尽全力夹住湛卢剑,就是湛卢剑削断他的二指。 即便如此,湛卢剑仍是无法再前进半步,剑身弯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弧度,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折断。 玄胤冷道:“肖真,你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下作到装死尸偷袭女人的地步,湛卢剑怎会有你这样的传人。” 他轻轻一弹,湛卢剑脱手,随即一声清啸,好似在应和他的话。 肖真被弹得倒退两步,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不难看。 “九王爷,我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请不要为难我等。”肖真看了眼躺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莫庄,面带不忍。 “朝堂之间的事我本不想扯上江湖,可既然想要动用江湖力量” 肖真趁他话音未落,湛卢剑再次出手,施以纵横武林多年的祖传剑法,湛卢七剑。每剑七势,每势七招,共七七四十九般变幻,从古至今有多少武林高手败于此剑法之下,怕是湛卢剑自己也记不清了。 玄胤起势,入了他遮天蔽日的剑影之中。 从玄胤出现起,铃木隼人隼人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有急切,有渴望,此刻他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半空中激战的两人,在旁人眼中只有两道光影,可在他的眼中二人的每一次交手都如同银河乍泄般震撼绝然。 两道光影倏然分开,一道身影跌落下来。 跌落下来的正是肖真,他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口中鲜血流淌不止,湛卢剑狼狈的斜插在他胸前,丝毫没有了名剑的神气,他看着半空中飘下来的人影,喉中咯咯乱叫,却不成声音。 “我会让他清楚,什么才是江湖力量。”玄胤面上带着不屑的笑意,不疾不徐的说完方才被肖真打断的话。 肖真双眼一翻,死不瞑目。 他死在自己的剑下。 玄胤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缓缓转过身来。 青年绑在脑后的马尾因方才的激战有些散乱,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俊美,墨绿色的眸子紧紧的锁在月落身上,本是恣意飞扬的剑眉此刻却拧在一起。 林一林二解决了屋外所有的杀手,此刻正跪在他脚边请罪,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自责。 月落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他。 屋子里是令人心悸的安静。 半晌,他似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总是这么叫人不放心。” 但他的目光却穿过她的发顶,冷冷的落在那个沉默的少年身上。 锋利如刃,冷冽如冰。 一夜无眠。 佟佳琏之死到底是怀疑到了落月楼身上。 信哥立在她旁边,“主子,属下认为这几次的杀手有一些蹊跷。” 月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日在京郊的那群杀手,听玉珠说他们同时被萧声控制,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是一种傀儡术,但总体感觉以试探为主,而中元雨夜那次,杀手们训练有素,目的明确,以杀人为主,至于这一次,杀手们中间还多了两个江湖面孔。”他侃侃分析道:“是以,属下认为这三次暗杀不见得是同一队人马所为。” “这样算来,至少应该是有两队人马想要我的命,太子在明处,这个江湖人在暗处。”她抬头问道:“你觉得江湖上有能力请动肖真和莫庄的能有几人?” 信哥语气歉疚,“属下无能,目前并无头绪。” 月落无所谓的笑了笑,“落月楼和解忧阁在江湖上并无树敌,若真有人非要我的命不可,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参与了夺嫡,而且站在我的对立面。既然不是太子,那么在其他皇子中定有人也生了对至尊之位的心思。” 信哥点头,“属下知道从何处入手了。” 月落没什么精神的坐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直到玉妍叫她:“月娘,徐夫人来了。” 刚走出丧夫丧子之痛的徐冯氏仍旧一身白素,她先向月落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楼主,妾身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月落打起精神,“徐夫人但说无妨。” 徐冯氏将难民无缘无故失踪一事说了一遍,月落听后沉默一瞬,才道:“徐夫人怎么找上我了,这件事应该是京兆尹管吧。” 徐冯氏汗颜道:“不瞒楼主,妾身不是信不过齐大人,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想着落月楼产业众多,楼主又心怀慈悲,这件事多一人也是多一份力量。” 月落不想拂了她的心意,徐冯氏所托也是举手之劳,便应诺道:“徐夫人放心,毕竟失踪的人也不是少数,月落一有消息就立刻派人告诉您。” 徐夫人立刻起身致谢,月落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不知缕析在您那儿还好吗?” 徐夫人提起缕析就是满脸的笑意:“很好很好,缕析与我十分投缘”,她一边说着面上多了几分感慨,“多谢楼主送了她来,慰我后半生孤苦。”说着就又要行跪拜大礼。 月落连忙扶住她,“徐夫人折煞我了,您若真的喜爱缕析不如给她一个身份,那孩子身世可怜,如果有您庇护也算有个家了。” 徐夫人一听此言正中下怀,喜不自胜道:“妾身亦有打算认那孩子做义女,楼主若是愿意,与妾身做一个见证如何?” 月落不忍拂了她的殷殷期盼,“如您所愿。” 徐冯氏走后,玉妍端着吃食茶水进来。月落顺便就将查访失踪难民的事交托与她,说到徐冯氏要认缕析为义女的事时,玉妍有些意外:“月娘您为何要去,那日送她走时那孩子的眼神我瞧着总是不太舒服。” 月落无所谓的一笑,“凭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做什么,你和玉珠就是喜欢瞎操心。”说到玉珠,月落又不免担心起她的伤势,“她肩上的伤还疼吗?” 玉妍笑着宽慰她,“若不是月娘您非要她躺着,她就要下床打套拳给你看了。” 添香馆中一处充满东瀛风格的厢房中,铁壶被烧的“呲呲”作响,烟雾袅袅,茶香阵阵。铃木隼人隼人直立跪坐,闭眼凝神,比女子还要秀美的眉头微微蹙着,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在回忆昨晚的情形。 玄胤凌冽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竖斩红尘,横辟寒暑。不过那只有一秒,他便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嘶”,他立刻睁眼,眼锋如刀冷冷的射向身后为他上药的婢女。 婢女立刻惶恐至极,连忙跪俯请罪。 “滚。”一贯的简洁利落。 婢女慌不择路的走后,铃木隼人这才侧眼看了眼自己肩上的伤口,肩上五处大穴上,赫然是五个指印。 玄胤一伸手就扣住了他的肩膀,拇指看似轻轻搭在自己的琵琶骨上实则暗暗蓄力,瞬间他的整个肩膀就麻了,他立刻收敛心神,暗用东瀛忍术第一重“绝忍之忍”卸掉玄胤掌上的力道,并且隐藏住自己体内翻涌的气息。 不过一瞬,却如生死一瞬。 他知道,这是他的试探。 但他同样有自信,让他的试探如泥牛入海,毫无结果。 不过 还是很痛啊。 他将衣服穿好将桌上的兵器别在腰间。 他这次来添香馆只为了两件事,一是取回自己的兵器,上回被动进京兵器人贩子搜了去,二是取药,毕竟距离自己下一次病发没有多少时日了。 兵器是取到了,然而越姬人却不在,一问是去了东宫。他便随便唤了一个婢女给自己上药,结果这婢女不知是因为太害怕还是怎样,一直手抖,反倒笨手笨脚的把他的伤口弄得裂开。 算了。 铃木隼人起身离开。 刚走出内院,就看到一个婢女领着一个白袍僧人进来,斗笠遮面叫人窥不清真容,身量不高,还有些佝偻,手中持着一串佛珠,颜色有些诡异,细看竟是干涸的血迹。 铃木隼人在原物义府中见过此人,正是东瀛战的传奇,诡心。 二人擦肩而过时,铃木隼人冷冷嘲笑道,“诡心大师?号称东瀛忍术第一,教出的徒弟徒孙却都是没用废物,一个找人报仇,却连别人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一个不知死活,乱接任务,结果都送了命。正可谓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啊。” 他声音虽低,但对方本就是绝世高手,又岂会忽视他蓄意的挑衅。 “年轻人,不要太狂妄。” “老秃驴,拿本事说话。” 二人同时止住步伐,铃木隼人清晰的察觉出自背后传来的阵阵杀意,他兴奋的舔了舔嘴角,昨晚在玄胤那处受的气早在他心中团团郁结,况且上次在主公面前不好动手,否则他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东瀛的战神,既然如此,就让这个什么大师承接他的怒气吧。 而诡心同样也是郁结在心,上回的试探在那人手下吃了个小亏,这是他此生都未有过的耻辱,虽说定下来日再战之约,但在未胜之前心中总是阴郁,而这个小子的狂妄正勾起他对那人的记忆,况且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专挑他的痛处下手,那就不怪他出手无情了。 “咳咳” 咳嗽声明明是从身后传来,却像是四面八方无处不在,铃木隼人胸口一凝,差点被这人的咳嗽夺去心神。 他的眼睛倏地一亮,争强好胜的他就等着这一刻。 “咳咳咳” 咳嗽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嘈杂,像是有千万个老头围成圈的咳嗽。方才领路的婢女已经七窍流血不止,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她绝望的哭喊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铃木隼人皱眉看了她一眼,脚下一跺,震起一块碎石子踢向那个半死不活的婢女,婢女立刻吐血身亡。 既然她已经注定活不了了,倒不如给她个痛快。 诡心冷笑一声,似在嘲弄他无谓的仁慈,随着他这声奇异的冷笑,铃木隼人突然觉得双脚一麻,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他,好像找不到找不到自己的腿了。 ------题外话------ 宝贝儿们给一点建议也好啊,一个人单机写作很痛苦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挑战传说的代价 原本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竟在眨眼间黑云滚滚,落木萧萧,十分宽敞的庭院中霎时妖风四起,吹得庭中背对而立的两人衣袍翻飞如浪。 铃木隼人的双脚如同被谁用手紧紧的拉住动弹不得,他低头一看竟见平地不知何时拔起,两串黑雾化作骷髅手的形状从他的脚下蔓延而上,铃木隼人立刻有了一种自己已置身于阴曹地府之感。 周遭老头的咳嗽声已经化作厉鬼的哀嚎。蓦地,他的肩上猛地一重,如同背负上了几十万死在他刀下的冤鬼魂灵,无数双白骨森然的骷髅手朝着他的面门抓来。 东瀛忍术本就以奇诡著称,更何况这样的忍术是出自东瀛第一忍者的手笔,刹那间,竟有改天换日之能。 铃木隼人不得不承认,这个诡心有两下子。 但,作为原物义麾下的第一猛将,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同样不是好惹的。 什么狗屁的的冤鬼魂灵,既然做人的时候我能杀你一次,做了鬼我就能杀你第二次! 他闭上眼睛,灵台放空,稳住内息,护住心脉,无视眼前所有的妖魔迷瘴,双手在胸前合十,纤长的十指快速翻动结成一个个繁复的密宗大印。 临c兵c斗c者c皆c阵c列c在c前。 东密真言,忍者九印! “破!” 铃木隼人猛地睁眼,大喝一声,失去感觉的双脚瞬间有了活力,漆黑的天幕被强行撕开,一时间地动山摇,无数厉鬼嘶叫着被扭曲变形的空间扯成碎片,坚不可摧的幻境如危房般顷刻瓦解。 眼前霎时光明一片,正是方才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诡心的身躯微不可见的一晃。 “东瀛第一幻术,受教。现在该我了!”铃木隼人既已得手便立刻开始反击,他的刀出鞘了! 一道白虹掠出,稳稳点在诡心的斗笠上。 铃木隼人第一次同时拔出两把刀,长刀碧落,钝锋无刃,短刀黄泉,锐不可当。 很多人都以为铃木隼人只有一把刀,或者说连这仅以为存在的一把刀都无缘得见。原因很简单,他们连铃木隼人如何拔刀都没看清楚,就已经气绝而亡。 至于铃木隼人同时拔出两把刀的情况,就根本不可能得见了。 长刀碧落卷起庭中千层枯叶,无数枯叶仿佛如影随形,幻化成无数诡异的人形倾斜向白袍老者。 短刀黄泉带起邪风阵阵,悄无声息的刺向仿佛入定禅师一般的诡心。 不过一瞬。 二人依旧背对而立。 诡心点点头,歩向内庭,铃木隼人则面无表情的走出庭院。 但就在刚出院门的那一刻,铃木隼人立刻眼前一黑,屈膝半跪,借着长刀戳地的力量方才稳住身躯。本就有伤在身的他刚经一场大战,更是激的他体内真气紊乱,黑血从嘴角溢出,一滴一滴砸在洁白的地面上,十分触目惊心。 握着碧落的手发泄似的用力,关节处泛着骇人的青白。 他 输了。 挑战东瀛传说,就得付出代价。 月落院中有几株桂花树,恰逢季节,花又开的正好,每日午后她便会坐在树下享受一会儿难得的静谧。 玉妍本不想打扰她,只是她看着手中刚拿到的线报,一向舒展的眉头微蹙。 上回月娘交代查找的那些乞丐孤儿们的去处 月落知道她在,指着地上一堆厚厚的账本,“你看,这是落月楼近三年的细账。” 玉妍捡起其中一本翻开,上面有许多用红圈圈出的人名,正是朝中大员的名字。原来这是一本专门记录这些人在落月楼各产业下,无论赌场c酒楼c风月场还是地下钱庄的消费情况的一本暗账。 玉妍越看到后面越心惊,她一脸难以置信的张口,“这” 月落随手拿起一本,“就拿尚书大人们来说,月俸一百五十两,加上其余总总,年俸最多一万两,但你瞧瞧”,她指着刑部尚书梁冼的名字,嘲讽的一笑,“一掷万金,好阔气的梁大人。” 玉妍心思几转,此刻灵台一片清明,她将手里的线报递给月落,“月娘,你早就知道了。” 月落摇头,“先前不过是猜测,现在只是被证实,如此而已。” 她将地上乱成一团的账本拾掇整齐,玉妍也来搭了把手。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月落轻抚着叠在最上面的账本,轻轻道:“当权者将人命视作草芥,东岐若无改革真的要气数将尽啊。” 线报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上面的白纸黑字不管读了几遍仍旧令人心惊。 失踪者共计一百五十五人,现处刑部大牢者一百一十五人,天牢者三人,失踪者二人,确认死亡者五人,还有三十人被卖做奴隶。虽说现在已经不是奴隶社会,但仍是有许多达官贵人喜欢豢养私奴,这些奴隶根本就不算人,只是他们的附属品,命不是命,人不是人。 而消失的难民乞丐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刑部大牢,换出的则是真正的囚犯。眼见着秋后处斩的日子越来越近,这种生意自然是半夜下饭馆的急茬活。 没错,就是生意。 死刑犯的家人出钱,刑部办事,偷天换日,两厢满意。 果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他以为这生意是这么好做的吗?”她眼眸微动,微微一笑,倾身在玉妍耳边耳语几句。 玉妍点头笑道:“奴婢这就去办。” 孤坟野鬼哭, 夜惊枝上乌。 乞儿最命苦, 刑狱替人出。 这世道就是如此,有钱有权的拿捏着没钱没权的,就算是天大的命案在身,只要出得起价钱,这人命你也买得起。 只是月落倒不觉得这是东宫的主意,交手这么多次,她对玄临还是有了一定的了解:眼高于顶,目无下尘,视庶族如草芥蝼蚁,认定士族才是尊贵正统。 正因如此月落才更加肯定的认为一向高傲的太子殿下根本不屑于这种事,但她可不敢保证太子殿下的手下们不会见钱眼开。 索相门生众多,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有人才也有渣滓,刑部尚书梁冼就是这样的渣滓。 她正想的专注,一朵幽香的桂花悠然从她倚着的树上落了下来,落在一只修长优雅的手中。 月落抬头一看,就是一惊:“十七爷!” 男子一袭月白袍,腰间别着一把玉箫,仙气盎然。其姿飘飘似琅嬛琼枝,其势巍巍如昆仑玉树,他立在桂花树下面,满树的桂花似被他绝然仙姿所惑,幽香更浓了。 玄鸣州微微一笑,月落的心就酥了半边,秋意正浓而男色惑人啊。 似乎从上回宫中夜宴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今日一见觉得他似乎瘦了些许,反倒更多几分仙人风姿。玄鸣州见她望着自己出神,眸中笑意更深,他一撩袍摆坐到了她旁边,与她一同观赏起午后的秋日美景来。 他不说话,月落也不开口,二人就静静的坐在桂花树下,赏花赏景赏美人。 方才领玄鸣州进来的信哥终于松了口气。 他细细的算了算,这一路上,试图投怀送抱的摔了仨,吟诗作对的赶了俩,以及其他花样百出的偶遇更是不胜枚举。 还好止在了月落这儿,否则他今天也不用做生意了,光赶人就够赶上一天的。 “你的伤好了吧?”最终到底还是月落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好了”。玄鸣州虽带着笑意,但月落却觉得他并不开心,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抬起上回受伤的手给她检查。 男子如白瓷般修长如玉的手让身为女子的月落看了也不由赧然,只是食指和中指间的皮肤上赫然有一条弯曲的疤痕,破坏了这道美景。 “为何不用祛疤的药膏”,月落忙坐正了身子,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的珍宝。 玄鸣州见她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好笑,“不是不用,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睛,眼中的风光浓郁醉人,几乎要将人沉溺进去。 “只是我想让你看见这道疤痕。”他的声音带着些蛊惑。 “我”月落一时语塞。 就在她纠结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耳畔:“你们在做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盘桂花栗粉糕引发的血案? “你们在做什么?” 月落回身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一身鸦黑色的玄胤。 他如刃的薄唇紧抿着,都说男子唇薄情薄,如他这般那就是要多薄情有多薄情,更遑论他此刻周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信号,让人观之生畏。 月落本着趋利避害的原则将目光移开,意外的看到落后玄胤一步立着的明紫若,见她一脸羞涩的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心下更加奇怪。 于是,她又把目光投向了立在明紫若右手边的信哥。 而负责领路的信哥,面对眼前的情况,一向面瘫的脸上也不由的多出了属于惊讶范畴的表情。 因为 从他这角度看过去,自家主子似乎正在和岐王殿下,呃,亲嘴儿? 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信哥瞟了眼斜前方充满压迫感的黑影,话说九王爷这浑身冒冷气是怎么回事? 玄鸣州终于察觉到周围骤然下降的温度,他转过身,看到了不远处立在青石阶上的玄胤。 他极自然的笑道:“原来是九哥,还未恭喜九哥恢复亲王尊号。” 玄胤沉着脸并不开口,径自下了台阶朝着他们走来,明紫若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眼底全是戏谑打量的笑意。 月落不明所以,她侧过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玄鸣州,而后者也的确不负她所望的摇了摇头。 不等她多想,二人已经到了面前。 明紫若率先行礼,“紫若见过十七爷。” 玄鸣州扶起她,温和道,“明小姐怎么和九哥一块儿来了。” 明紫若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一直听闻落月楼酒菜一绝,一早便想来一饱口福,可惜一直不得机会,今日恰巧有空,没曾想在门口就碰到了九爷。” 她回着玄鸣州的话,目光却投向了一旁刚给玄胤行了礼还没被叫起的月落,“月楼主不会怪紫若唐突吧。” 月落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皮笑肉不笑道:“自然。” 虽说秋高气爽,但刚过午后,日头还是有的,不过一会儿月落头上就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心里已经开始问候起了玄胤的祖宗十八代。 臂间一紧,她侧头看向扶她起身的玄鸣州,见他眉眼间俱是温和的笑意,不由地也冲他温婉一笑。 玄胤的嘴角抿得发白。 好在明紫若及时打破了僵局,“紫若一向仰慕如月楼主这般的奇女子,对名满天下的落月楼更是好奇,不知楼主可否带紫若一观究竟?” 月落见她说的诚恳,身边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又实在怪异,她不想多呆,便点了头。 二人出了小园,顺着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一路分花拂柳而来。四周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碧瓦飞甍;两道梧桐桂树穿插其中,落英流彩。盆栽园景雅致,假山怪石嶙峋,桂花拂落而下掠起一汪澄碧。 一路行来,二人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亦或是说二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明紫若此番来并没有带侍女,月落自然也不好带上珠妍二人。 说实话,月落对明紫若的映象其实不错。 面若桃李又似瑞雪出晴,目似青莲又兼潋滟春波,纤腰楚楚,身姿袅袅,自是当得起燕京第一美人之称,再加上身为右相府的掌上明珠,京中但凡有点心思的富贵子弟谁没有点攀龙附凤的心思,而京中除了皇宫又有那条龙凤比得上明家的这位大小姐? 身边的女人气质淡雅出尘,似乎平易近人又似乎如高岭之花,像是一个谜,让人越不解就越想了解。明紫若余光扫向身边的女子,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扇动间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身上像是裹着一团雾气,让人看不穿猜不透。她的确美的惊心,但再美又如何,在这偌大的燕京城,她不过是一介孤女,即使拥有享誉天下的落月楼又如何,商人是最下贱的职业,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明紫若自信的笑了笑,姿态更加典雅端庄。 不似女人们这边的暗潮汹涌,男人们之间可以说是剑拔弩张了。 原因是因为一盘桂花栗粉糕。 上完茶点的信哥小心翼翼的正准备退下,不知为何突然嘴贱的说了句,“这盘桂花栗粉糕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还请两位爷慢用。” 缠丝白玛瑙碟子上装着数个玲珑精致的小点心,桂花栗粉糕又正是应景的糕点,配着这满院的桂花香,颇有几分新鲜情趣。 玄鸣州好奇的拿了一块放在嘴里,不论是甜而不腻的桂花糖香,还是入口即化的栗粉丝绒感,都让这位口感极刁钻的风流王爷大赞好吃。 玄胤本来不屑于这种口腹之欲,但也有些好奇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到底能做出什么东西。他用银筷夹起一块,一入口就被甜的直皱眉,他只尝了一口便放下,嫌弃的皱眉。 玄鸣州笑了笑,“那就多谢九哥割爱了。”他的手勾住缠丝白玛瑙盘子的一边,将玛瑙盘子朝自己面前一拉,另一只手忽地斜伸而来勾住了玛瑙盘子的另一边。 “她是我的。”玄胤冷冷的宣告主权。 气氛登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玄鸣州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它,还是她?” “明知故问。” 玛瑙拼盘纹丝不动,二人的手也纹丝不动。 “九哥,话不要说的太满。” “咔”和田蓝玉桌出现了一丝裂缝。 二人平静的看着对方,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哦?”他笑,冷意澹澹,“和我争?” “那,”他笑,云淡风轻,“有何妨?” 月落对身边的女子解释道:“明小姐说的不错,这正是紫柳,不过现在还不到花期,若是明小姐三月底来,到时这一片都是紫色的花海,极其美丽。” 明紫若似乎是在想象那样震撼的景色,半晌才道,“没想到月楼主对园艺布局也甚有心得。” 叠石疏泉,画意天然,正所谓一步一风景,一景一陶然,可见园子的主人既胸有丘壑又崇尚天然。 明紫若看向旁边的女子,她明明近在咫尺,可偏偏叫人看不透。无论何时她明紫若在哪里不是被人吹着捧着,可这个女子,明明是低贱的商女为何却能让她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而她自然十分不喜这种感觉。 此时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飞来落在二人面前的树上,明紫若微微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你瞧那只麻雀,无论它飞的再高,麻雀终究是麻雀,永远都变不成凤凰。”她笑得优雅,“你说是吗,月楼主?” 月落敛眸一笑,“若它本就是凤凰,又何来变化之说呢?” 说完不等明紫若反应,她优美的转身,有种潇洒的意味,月白色的裙裾划出一道月牙状的弧度,令人心醉神迷。 明紫若广袖一甩,眉眼间浮上一丝戾气,“自诩为凰?好大的口气!” 那厢。 局面越发激烈。 互不相让,暗地较劲。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不,应该是谁先动的脚,桌下二人双腿霍霍生风,缠斗激烈,二人面上却是一片稳健,勾住玛瑙盘的手依旧纹丝不动。 “咔咔” 和田蓝玉桌的裂纹越来越大,终于,随着一声巨响,和田蓝玉桌四分五裂,碎片散在二人的脚边,缠丝白玛瑙盘却完好无损,依旧稳稳的悬在空中,二人一手勾一边,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月落一进院子就瞧见这一幕,准确的说是瞧见碎了一地的和田蓝玉。 她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深吸口气,撑着微笑走到二人面前,瞧着这一地狼藉,咬牙切齿道:“二位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落月楼招待不周?那又何苦拿死物撒气,平白气坏身子。” 二人察觉到她进来,内力同时一收,缠丝白玛瑙盘稳稳的落在一旁尚还完好的玉凳子上。 月落说了一会儿却没人理她,嘿,这两人,砸坏东西还理直气壮了? 她尽力维持着快要崩掉的微笑,“二位王爷打算如何赔偿,一人一半可好?我这和田蓝玉桌是他们辛辛苦苦从西泾搬来,花了整整十万银子,我落月楼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请二位爷体谅则个?” 还是无人开口。 月落的微笑维持不住了,一个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一个根本看都不看她。 她没了招,玄鸣州看她着急,温润一笑,“鸣州明日就将五万白银悉数奉上。” 她屈膝谢过,看向玄胤。 “要钱可以,你亲自来,本王就给,否则,一分没有。” 无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死囚复生 齐运来今年的气运委实差了些。 前有佛寺杀人案牵出的户部贪墨案,后有兰台令史被杀案,再有现在这出 死囚复生案? 庭上一装扮华贵的老妇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着被告的罪行,“启禀青天大老爷,他,”老妇人削的尖尖的指甲猛地一指,险些将旁边的被告的鼻子戳破,“他去年打死了我儿子,明明判的秋后处斩,为何他现在还活着!” “胡说,明明是你这老太婆老眼昏花,认错人了!”被告是个年轻男子,面对老妇人的指控,自是一万个不认。 “你竖子!”妇人显然气极,“杀害我儿的凶手我岂能认错?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回想起方才抓人的情形,老妇人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参加完索相夫人的寿辰,在坐着软轿打道回府的途中,有三个乞丐拦轿要些赏钱,她一向信佛积善,便亲自下了轿给这些乞丐布施,没曾想这一搭眼便看到了街对面曾经杀害她孙子的凶手正大摇大摆的从酒楼出来,她当机立断叫侍从捉人,奈何自己带的几乎都是侍女,人手不足,眼看就要被凶手逃掉,还好那三个乞丐帮了大忙,将这贼人捉住,这才扭送到官府来。 至于那三个乞丐,不用说正是月落的安排。 她此时正隐在人群中,看着堂上这荒唐的一幕。 “你无凭无据,如何指正我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年轻男子拒不承认,气势汹汹。 “那我抓你,你为何撒腿就跑,不是心虚是什么。”老妇人并不认账。 “你抓我,我能不跑吗?”男子狡辩道。 “岂有此理”,老妇人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自觉无法与这无赖争辩,冷笑道: “现在想来当年之事确有蹊跷,章侯爷初时分明十分强势,硬是护着这个贼子,后来却一反常态允了京兆府抓人,后来案子到了刑部更是一锤定音秋后问斩,原来却是偷梁换柱,你还我儿命来!” 人群中一片哗然。 “原来是章侯爷的公子,怪不得杀了人还敢这般神气。” “那老妇人也不是善茬吧,否则怎敢和一品军侯叫板。” “杀人偿命,天理昭彰,王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呢。” “一看你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这年头有权有势的才是爹。” “就是,人家一品军侯是多大的官,长平郡主说到底就是个名声,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怎么比得过章侯爷势大。” “无论如何,天道轮回,王法自在心中!”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好模好样的,可惜了。” 月落抬眼一看,那个被当成傻子的书呆子,没曾想竟是熟人。 明相的嫡孙,明麒轩。 到现在还能大摇大摆的出门,想来是相亲失败了。 她隐在人群中看着堂上荒唐的一幕。不用说,今日这出戏正是出自她手。 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他们的钱多还是她的计多。 去年一品军侯的世子杀了长平郡主的独子一案闹得沸沸扬扬,月落自然有所耳闻,既然要彻底揭开乞丐换死囚一案,就得找个由头,要翻案就翻个底朝天吧。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机会总是创造出来的,不是吗? 章煊急红了脸,侧头对身边的小厮耳语道:“快去把我爹叫来。” 小厮劝道,“已经去叫了,世子再忍耐片刻。” “月娘”,玉妍看着堂上互动的主仆二人心下不安,“章煊怕是要去搬救兵啊。” “就是要让他去,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啊。”月落笑得高深莫测。 齐运来满头的大汗,用来擦汗的手帕都湿了个彻底。 这堂下的两尊大佛,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一个是皇帝亲封的长平郡主,一个是章侯爷唯一的公子。去年这案子刚出的时候他就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的过了将近一个月,那个月过得简直是生不如死啊,好不容易得了主意将案子推给刑部,原以为万事大吉,没曾想,现在却出了问题。 哎,这官当的,他都想致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斟酌半晌才道:“长平郡主啊,您如何能证明他就是杀害世子的凶手呢?” “大人,我们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将这个贼子关入大牢,重新问斩吗?”长平郡主显然并不买账。 齐运来被噎了一下,将问题转向了章煊,“这位公子你又如何能证明你不是杀人凶手呢?” 章煊懒得回答,招了招手,小厮立刻将手中的状纸递上。 齐运来展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十万两的银票。 他不动声色的合上,“咳咳,长平郡主,下官看这明显就是个误会嘛。” “你!”长平郡主怒到了极点,“好一个官官相护,好一个京兆府尹,都给我让开,我要面见圣上。”她冲过去揪住章煊的衣领,怒气冲冲的她竟直接将章煊拖行了数步后,才被人拦住。 “长平郡主好大的口气。” 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音从人群后传来,围观的人群乌压压一片此时全都散开,一个身穿一品官服虬髯脸的中年男子稳步走了上来。 齐运来连忙从位置上下来,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不知章侯爷驾到,蓬荜生辉,蓬荜生辉锕,请坐,请坐。” “不必!”章侯爷威严浑厚的声音一喝,满堂寂静。 章煊更是得意,正要开口叫爹,却被章侯爷一记眼刀止住。 “好啊,章年勋你还有何话可说,你都亲自来维护了,还不能证明这个贼子就是杀害我儿的凶手?”长平郡主气笑道。 “郡主误会了。”章年勋行了一礼,被长平郡主冷冷避开,“当不起章侯爷大礼。” 章年勋也不在意,他本就是粗人,而且护短的紧,一听说儿子出了事连忙跑了来,他年过半百只有这一个儿子,上次逃过已经是万幸,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出事了。 他道:“郡主误会,这孩子并非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已经将命赔给了令公子,难道郡主忘了吗?”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人是你何人,你又为何而来?”长平郡主冷静下来,字字有理有据。 “这人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初来燕京得罪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章年勋就是一口咬定此人不是章煊,料定了别人拿他无法。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长平郡主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都气笑了出来,“当爹的还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么?” 月落摇了摇头。 这么下去这事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得做些什么才行。她侧头看了眼离她不过半个手臂距离,正在她斜前方怒不可遏的明麒轩,轻轻一笑。 玉妍最是懂她,只需一个眼神,她便知道如何做。 于是,正在人群中气得直跺脚,却又碍着身份不好冲上去揍人的明大公子,被一股大力莫名其妙的推到了人群最前方,又不知被谁绊了一脚,一个踉跄,撞到了堂前的鸣冤鼓上。 “什么人堂前击鼓?”齐运来抹了一把汗,不知来者是福是祸。 明麒轩回头想看清是谁推的他,可底下的人全是一副或莫名其妙,或幸灾乐祸,或一脸茫然的表情。 他挠了挠头。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齐运来煞有介事的问道。 既然站都站出来了,那这件事,就归他明麒轩管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黑猫通灵 “草民并无冤情。”明麒轩朗声道。 “你可是在戏弄本官!”齐运来觉得今日自己在两尊大佛面前丢了脸,是时候在这个毛头小子身上找回点面子,彰显自己的官威。 “草民并无藐视大人威严之意”,明麒轩微微弯腰,却是不卑不亢,他朗声道,“堂前击鼓是因为草民有个法子或可解决此案。” “你可知这两位是何人”,齐运来显然对明麒轩的说法不屑一顾,“可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 “大人容禀”,明麒轩气宇轩昂,在那堂前一站,立时就将萎靡不振的章煊给比了下去,“此案的症结无非在于这位公子到底是不是杀害世子的凶手,草民不才正有一计可解。”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如此大言不惭?”章年勋一开口,便是十足的威压。 月落被他这声喉震的耳朵发麻,她揉了揉耳朵,很是好奇明麒轩接下来的动作。 从明麒轩出现便一直静默不语的长平郡主突然开口,“章侯爷何必心急,我倒想听听这个年轻人有何主意。” 明麒轩不愧是由明相亲自教养出来的,说话做事从不会让人失望,只听他从容不迫道:“回禀郡主,草民之计十分简单,就是让世子亲自来指认这位公子到底是不是杀害他的凶手。” 堂下立时吵作一片。 “笑话,死人如何开口。”章年勋显然觉得此言荒诞,满脸的不屑。当年的证人,知晓此事的人已经全数被他灭了口,只要他绝口不认,看有谁能将他的儿子拿下。 思及此,他越发放松起来。 而长平公主却只是皱了皱眉,不做任何表示。 章煊显然有些慌神,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却并没有收到父亲的任何指示,他压下心头的不安,梗直了脖子道:“好啊,来就来,本公子不做亏心事,不怕不怕鬼敲门!” 月落扶了扶额,有道是虎父无犬子,看来这句话也不是用在谁身上都准确啊。 明麒轩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朝长平郡主揖了一礼,询问道:“郡主?” 长平郡主有些犹豫不决的看向身后的嬷嬷,那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更是她的心腹。此时她的怀中正抱着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猫,令人称奇的是这只小猫的眼睛竟是一篮一黄。 见郡主犹疑,她低声道:“郡主,不如就让此人一试,不管结果如何,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长平郡主稳了稳心神,“准。” 明麒轩立在大堂中央,声音朗朗,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说话中气十足,即使站在人群最外一圈的人也能听清他的话。 “郡主乃世子生母,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将世子的魂魄召回还需借用郡主的头发一用。” 这下不仅是看热闹的百姓不解,就连月落也有些闹不明白了。 “月娘,我们要不要” 月落抬手止住玉妍还未出口的话,“看看再说。” 长平郡主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扯了一根头发由婢女交给明麒轩。 明麒轩接过,又扬声道:“还请齐大人备一盆清水。” 齐运来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折腾出什么花样,立时吩咐手下人去办了。 “装神弄鬼。”章煊不屑道,“本公子什么花样没见过,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好了,本公子行的正坐,坐得直!” 他这般大言不惭明麒轩也不反驳,他转头看向长平郡主,“郡主,要请世子的魂魄回来,还需要一个媒介。” 他将目光移向郡主身后,被嬷嬷抱在怀里的那只毛色油亮顺滑的黑猫身上,“黑猫通灵护主,用来承接世子的魂魄最适合不过。” 长平郡主听闻此言倒是难得的正眼瞧了明麒轩一眼,“这位公子你想做什么只管做便是,不用事事过问。” 明麒轩恭敬有礼的谢过,将嬷嬷怀中的黑猫抱在了怀里。 方才让备好的清水端了上来,那根长平郡主的青丝也安安静静的躺在证物盘上,任由众人检查。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公堂上,赶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堂前至少围了上百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明麒轩。 章年勋虽说是世袭的爵位,但早年间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手上的人命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他自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见此情形,也只认为这个黄口小儿是在装神弄鬼罢了。 他将袖袍一甩,冷冷一哼。 月落虽同孔子先师一样对鬼神持一个存而不论的态度,但却难掩好奇,若真遇到了鬼神也绝不会敬而远之,而是疑而近之,遂奇而寻之,务必一探究竟。 本以为今日许会有些波折,但终逃不过她的掌握,却不曾想这个眀公子当真是一个给人惊喜之人。 明麒轩将这三样东西都一一给章年勋父子二人检查,以示公正。 齐运来被不耐烦的章年勋瞪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道:“这位公子,请快些开始吧。” 只见明麒轩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青丝一化,融进清水中,再用手指蘸了蘸,点在黑猫好奇伸出来的舌头上。 他俯在黑猫呢喃:“世子啊世子,若你在天有灵就快快现身吧。” 他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座所有人听得清楚。 章煊莫名就是一慌,他心中本就有鬼,方才的义正辞严不过是外强中干,自己给自己打气的话,见此情况,他不自觉向后一退,被父亲狠狠的瞪了一眼。 明麒轩将黑猫放在地上,黑猫乖顺的呜咽了一声,在他手边蹭了蹭,摇摇晃晃的走到中间。 众人俱是屏息凝气,一眨不眨的盯着黑猫,生怕错过世子还魂的瞬间。 章煊只觉这只黑猫越来越诡异,那双一蓝一黄的竖瞳更加令他毛骨悚然。 明麒轩悠悠道:“黑猫双眼一蓝一黄更有通阴阳之功效,章公子可要仔细看清楚啊。” 那猫缓缓转过来看向章煊,它的瞳孔竟隐隐透出幽光来,背慢慢拱起来,喉咙中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它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冰冰凉凉,就像死人死不瞑目 那情形一如江世子死的时候,冰凉呆滞的眼神还带着一丝怨毒,微张的嘴忽然发出了一个幽幽的声音:“章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宛如天降 玉妍立在月落旁边踮着脚尖费力的看了半天,却愣是没看个明白。 “不是说附身吗?这猫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啊。”玉妍不解道。 不光是她,周遭围观看戏的百姓们也都喝起了倒彩。 “什么也没有嘛。” “我就知道是在装神弄鬼。” “竟敢糊弄一品军侯,这个年轻人怕是嫌命太长了。” 章年勋冷冷嘲讽道:“这猫看起来也不怎么灵性嘛。” “我看不见得吧。”一直沉默的长平郡主反唇相讥道:“章侯爷有空盯着我家的猫儿看,不如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吧。” “啊,你们看” “他这是怎么了?” “这不会是鬼附身到他身上去了吧。” 章年勋心下猛地一跳,下意识回头,章煊已经面无人色的瘫倒在身后小厮的身上,裤裆湿了一片,恶臭熏天,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禁了! 他喃喃不止,“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你死了你早就死了” 见章年勋朝他看过来,他连忙从小厮身上挣了起来,连爬带滚,抱住章年勋的腿,哭叫道:“爹,救我啊爹,救我,我是煊儿啊,爹” 这就是不打自招了。 黑猫优雅的叫了一声,转头气度从容的回到了长平郡主身边。 长平郡主将猫抱在怀中,保养得益的手指抚摸着猫柔顺的毛发,她冷冷道:“齐大人,现在不将杀人犯收监,你还等什么?” 齐运来连连点头:“是是是。” “谁敢!”章年勋气沉丹田的一喝,拿人的官差立时被吓得止步,“我可是陛下御笔亲封的一品军侯,谁敢拿人!” “怎么?侯爷这是要光明正大的包庇杀人犯了?”长平郡主气极反笑。 章年勋不理,他高喝道:“来人!” 登时,一群穿着暗红铠甲手持兵戟的士兵鱼贯而入,将公堂内外包了个严严实实,府衙的大门也被重重关闭。 “章年勋!你这是要杀人灭口不成!”长平郡主见此阵状不免有些难以置信,“你竟敢,竟敢” 她强作镇定道:“怎么,你还能将这里所有人都杀了不成,只要有一张嘴出去,就能将你的恶行传遍燕京城!” “那也要出的去才行。”章年勋将手一扬,“来人,把这个妖法惑众的小子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上前就要将明麒轩扭倒在地,明麒轩又岂是任人宰割之人,在士兵的手就要搭上他的手臂上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纵身向后一跃,两个士兵便笨拙的摔在了地上。 向来为人磊落光明的明大少爷竟不知道,这世间还真的有人将王法视作无物。他几个纵跃落在人群前,“侯爷莫不是还想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拿下?” 章年勋的脸黑的可以滴出墨来,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下下策,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能将他送上断头台。他这次私动府兵之事就算闹到了御前,他也自有法子圆过去,虽说代价必定不小,可若是用乞丐换死囚之事败露,那才是真正要了命啊。 思及此,他越发坚定,“一个人都不准放走!” 人群已经开始骚动起来,有不怕死的大声质问,“章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等升斗小民自是不敢与您抗衡,还请您高抬贵手。”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士兵揪了出来,压在了堂下。 “齐大人!” 章年勋背着手站在堂下,可齐运来觉得自己就是他手里的蚂蚁,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将自己捏死。 “是是是。”早就湿透了的手帕抹了一把汗,“侯爷尽管吩咐。” “齐大人是个聪明人。”章年勋的手重重的在齐运来肩上一拍,齐运来本就抖得厉害的双腿更是差点没站稳。 只听章年勋道:“聪明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齐大人应该清楚。” 齐运来此刻哪敢虎口拔须,他唯唯诺诺道,“清楚清楚,下官清楚。” “月娘,这可如何是好?”玉妍看了看周围,骚动的人群外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甲士兵,显然他们休想出去,别人也休想进来。 月落低声道:“一品军侯按例可养八百府兵,”她扫了眼周围,“可这里绝对不止八百人,看来是有其他势力,章年勋如此不计后果也要将我们关在府衙内,这只能说明我们暗查的乞丐换囚案的事情被发现了。” 玉妍立刻明白,“他是要瓮中捉鳖!” 月落点点头,叮嘱道:“章年勋怕是已投了太子,我们处境危险,如果我有不测,你千万保住自己!” “月娘,不可!”玉妍低声劝道,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月落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果然,章年勋环顾了堂下众人后,缓缓开口道:“本侯并非不讲理之人,实乃今日之事是为人所陷害,而据可靠消息细作就在你们当中,若是本侯抓到了她,即刻疏散人群。” 明麒轩自然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正要上前同他理论,忽然觉得衣袖被人扯住,他回头一看见识一个戴着白纱帷帽的女子娉婷的立在他身后,冲他摇了摇头。 像是被蛊惑了般,明麒轩自然而然的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 那女子开口,空谷幽兰般的声音,令浮躁的人群登时就静了下来,“章侯爷何必为难手无寸铁的百姓。” 她慢慢走到堂上,“当年怀远侯世子被杀之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三司会审,朱笔亲批,章侯爷的世子判处死刑无误,可今日却死而复生。” 雪白的裙裾随着她的转身,旋开一个优美的弧度,“章侯爷难道觉得此事是奸人陷害,那陛下当初岂不是误信了奸人错怪了好人?” 她字字诛心,几句话就将章年勋不甚严谨的措辞换了个意思,让他有苦难言。章年勋虽是武将出身不懂弯弯绕绕,却也听得懂这诛心之言,他怒道:“你是何人?” “章侯爷如此忠君自然不会有这种想法,”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章年勋下意识心道不好,果不其然,那女子又道:“章侯爷所说的细作应该就是当初偷换了章世子的人吧,大家不要慌乱,我相信章侯爷一定会给我们个说法的,我说的对吗,侯爷?” 章年勋自知自己辩不过这女子的如簧巧舌,但也不能任由此人继续妖言惑众下去,他想起临出门时府中幕僚对他的谏言,莫非这女子就是太子所要之人? 他厉声喝道:“此妖女正是细作,来人快将她捉住。” 几名粗壮的士兵正要扑上前来,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炸响在诸人耳畔,众人回望过去,紧闭的府衙门被人从外而内的踹成了碎片,紧接着数十个个红甲兵同时背摔在地,扬起漫天尘土。 只见身着黑甲的士兵们井然有序的列步进来,随后列队两旁,不过二十人,却让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清楚,黑甲是东岐铁鹰军的标识,以一当百,战无不胜! 众人同时看向烟尘后那个宛如天降的人影。 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刺骨: “章侯爷,好大的官威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人品恶劣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射的睁不开眼,只能隐隐绰绰的瞧见一欣长的人影正朝公堂内闲庭信步的走来。 齐运来应该是这群人中反应最快的,在看清来人后,他三步并作一步直接叩倒在台阶前,高呼,“下官参见宸王殿下。” 月落看着他虔诚到五体投地的身躯,不由地点点头。齐运来能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做这么久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单论看脸色,识时务这两点,他齐大人绝对是个中翘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人群自动分散两边,接着哗啦啦跪倒一片,月落平视的视野顿时比方才宽敞了不止一大截。 鸦雀无声。 月落眨了眨眼,决定顺大流的拜一拜,就当拜拜西三街土地庙边的二郎神像,听说祛病消灾,还挺灵。 然而还没等她的膝盖弯下去,就有一双修长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止住她即将假惺惺下跪的姿势,接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了她的面前。 玄胤根本不必开口,他只消往那儿一站,自有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逼的人不得不对他弯腰,再加上今日他那两张薄的跟饺子皮儿似的嘴唇死抿着,更加叫人心头发紧。 章年勋虽是一品军侯握有实权,但也不得不给玄胤行礼。 眼前的情形并不在章年勋的意料范围之内,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情不愿的行礼道:“参见宸王殿下。” 玄胤冷冷的“嗯”了一声,显然这声“嗯”并不能让外面跪着的广大人民群众听到,于是玄胤大发慈悲的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人群哗啦啦的站起来,大胆的还敢往上面偷瞟几眼,看看传闻中的战神王爷究竟长的什么模样,胆小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永不见天日才好。 齐运来颤巍巍的站起来,手上的帕子早就湿透不能再用,只得用官服袖子擦了把汗,他正要开口请宸王殿下上座,却听宸王道:“齐运来接旨。” 于是刚站起来的众人又跪倒下去。 他绝对是故意的。 月落埋首在膝前,暗自腹诽。不讲明来由让人一跪再跪,此人人品之恶劣可见端倪。 “命京兆府尹协助大理寺十日内查明换囚一案,不得有误,钦此。” “臣,领旨。” 先前一起一跪的狠了,突然头晕腿软,齐运来颤颤巍巍了半天又跪了下去。 见齐运来如此窘样,人群中不少人低低笑起来。 齐运来也不恼,他嘿嘿笑了一下,连忙将自己公堂上的主位让出来,“殿下请坐,请坐。” 而跪在一旁的章年勋显然没有此等觉悟,他连忙站起,喝问道:“宸王殿下这是何意?” 玄胤今日着一袭银紫,玉冠缎带,自是好一派皇家风范,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好一个翩翩公子!奈何月落却晓得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其实内里焉儿坏! 玄胤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支颌,神情似笑非笑,他这一笑,月落便晓得他这是要使坏了。 只听他和颜悦色道:“章侯爷此言是质疑圣旨还是质疑本王?” 章年勋被他堵了一下正要开口,只见宸王殿下薄薄的嘴唇一张又吐出几把刀子来,“侯爷应晓得本王在战场上舞刀弄枪的惯了,能动手的事绝不动口,侯爷若是质疑本王,不若与本王笔划笔划?” 章年勋一口气憋在肺里,半晌没缓过来,他老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不得不低头道:“不敢。” 玄胤点点头,“唔”了一声,接下来的话更是让章年勋差点没背过气去,“那侯爷的意思就是质疑圣旨,质疑父皇了?” 那两片薄薄的唇一张一合便是字字珠玑,奈何还找不到他半分错处。月落看了眼有苦说不出的章年勋和已经吓晕过去的章煊,再看向高堂上姿态妥帖矜贵的玄胤,嘴角不受管理的一抽。 流氓。 章年勋连忙跪下来,“臣万死不敢有此想法”,他说的无比虔诚,虔诚到月落都差不多要信以为真了。 “即使如此”,玄胤一招手,两个黑甲的铁鹰军即刻上前将章煊拿住,“那就把人带走吧。” “宸王殿下!”章年勋一见要将自己的儿子带走,那还得了。他连忙起身,跟着他的府兵也齐齐上前一步,看此阵势倒像要抢人一般。 那两个黑甲兵却丝毫不放在眼里,直接将章煊双臂一扭反锁身后,木枷一带,锁镣一铐,管他真晕还是装晕,直接扛走。 “我儿!”章年勋慌了神,玄胤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狠道:“宸王殿下应该懂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话吧。” 威胁玄胤?月落突然觉得章煊这猪队友的个性也不是全无来由啊。 玄胤修长的手指在眉骨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章侯爷何必恼怒,圣旨为父皇所下,跟本王可没有半毛钱干系。” 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磁性,“哦,本王明白了,本王会将侯爷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父皇的,侯爷放心。” “你!” “章世子压入大理寺地牢,无圣旨不得探望,”玄胤站起来,姿态优雅从容的走到章年勋身前站定,“侯爷可听明白了?” “是” 忍气吞声。 章年勋实在待不下去,做了个告辞状,随即将袍袖一甩,带着自己的府兵浩浩荡荡的离去。 “妾身多谢陛下,多谢宸王殿下。”长平郡主行礼道。 “嗯。”玄胤点点头,大步走到门口。 齐运来立刻下拜,“恭送宸王殿下。” 他却看向一旁静静立着的月落,“还不走?” 月落仗着有帷帽遮挡,偷偷冲他吐了吐舌,她想长平郡主行了礼,连忙跟了上去。 路过被他一脚踹的看不出原样的大门时,月落就想起了她院子里那个同样惨无原样的和田蓝玉桌子,她小跑了两步追上玄胤,旁敲侧击道:“殿下,十七爷可已经将五万两送到落月楼了,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 玄胤将食指弯曲放在唇下,随即一声清亮的口哨飘出,一只通体乌亮的高头骏马“哒哒哒”的跑了过来,缎子般的皮毛在日头下如鎏金一般,骨骼匀称,体态优美,神俊非凡。 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冷冷清清的眸子这才落在月落身上,他看了她一会儿,面上是高深莫测的神情。 月落心想,我现在带着的帷帽可是从头到脚遮了个全,他应该没看到我的白眼吧。可看到玄胤将手伸进怀里,她还是不自觉向后一步。 他的手缓缓抽出,骨骼分明的手指间夹的竟是银票。 月落立即伸手去抢,玄胤轻轻松松的向上一举,避开了她的手。 月落怒目相视。 “我记得我说过,这钱你亲自来我就给。”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将银票重新揣了回去。 说完,他一夹马腹,马儿清啸,扬尘而去。 月落气得将裙子捏出了一个褶。 “我怎么觉得宸王殿下似乎在生气。”玉妍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她身边。 “他生气?”月落将帷帽一掀,“我还没生气呢。恶劣c卑鄙c无耻!” “姑娘,是你!”被长平郡主好一番感谢过后才逃脱的明麒轩,一见月落,立刻惊喜的跑了过来。 月落行礼,“眀公子。” “客气客气。”明麒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他赞道:“姑娘真是好口才,好魄力。”他犹记得方才的情形,女子的帷帽虽叫人无法窥见她的半分容貌,但就论那气度风华,从容姿态也绝非常人可比。 她不怎么喜欢明紫若并不代表她就不待见明麒轩,她颔首算是承了他的夸赞,“眀公子今日也是十分令人刮目相看。” 明麒轩未曾想到她会提这个,有些羞赧的一笑,“不过是一点小把戏”,他四周张望了一下,凑近低声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黑猫通灵之说。” “原是唬人的。”玉妍惊讶道。 “嘘”明麒轩连忙将二人拉到了街边不甚显眼的角落,他神秘兮兮的道:“我不过是诈他一诈,没想到章煊这么不经吓。” 他拿出怀中的掏出一香袋,月落吸了吸鼻子,惊讶道:“薄荷?” 明麒轩点点头,“烧头发的时候放了点进去。” 玉妍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猫通常都喜欢这种草叶的气味,你身上带着这个味道,猫又被你抱了那么久,想来那只猫应该是产生了幻觉,把躲躲闪闪的章煊当成了逃跑的老鼠。” 月落抚掌笑道:“真是好计策,章煊这一年来东躲西藏本就做贼心虚,又被你的一番言语吓住,这猫再向他那么一看,不疯也得疯了。” 明麒轩不好意思的一笑,“也没什么,章煊若没有杀人行凶,我也拿不住他的错处。” 街边角落本就逼仄,因着说悄悄话,二人靠的很近,明麒轩突然反应过来,白净的面皮立刻红的跟初开的海棠花似的。他支支吾吾道:“在在下,还有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告告辞。”说完飞也似的跑了,就跟身后有鬼撵一样。 月落有些错愕,她茫然的看向玉妍,却见玉妍一副憋笑憋得要破功的样子,她有些恼,“要笑别当着我面笑。” 玉妍背过身去,从月落这角度看去只能见到她一抽一抽的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欺负了,正躲在那偷摸的哭。好在没多久,玉妍再次转过来时,表情明显舒服多了。 她尚有一事不解,“月娘,方才你那么冲动可把我吓死了,咱们的人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你要是被带走了我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月落和她并肩走在回落月楼的路上,听此话反倒一笑,神色有些悠远,“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退路一味的强出头是行不通的。” 玉妍知晓她这是想归谷山了,了然道:“所以月娘一早便知道宸王殿下会来?” 月落看了看身后,玉妍也跟着她回头,可身后除了人来人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她正疑惑却听月落冷哼一声,“不然你以为玄胤没事送我两个暗卫干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欠债还钱 十二本密账不见了! 佟佳岳瘫倒在椅子上,那感觉就是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从头湿到脚底。浑身发冷,双眼发直,半晌,他有气无力的从惊慌失措中回神,喊道:“备轿,去,去东宫!” 那声音就跟失了魂似的,尖利的发抖。 也不怪他如此。 佟佳岳做了这么些年的御使大夫,手上握着不知多少在朝官员的秘事,大多数人都选择拿钱消灾,而这十二本中有一本就是记载其中具体的明细,更不用说还有乞丐换死囚,贪污国库,卖官鬻爵,倒卖盐铁等等,桩桩件件各有一本密账登记在册,共有十二本之数,所涉之众,上至当朝索相,下至芝麻小官,就连已经全族抄斩的原户部尚书许谦也历历在册。 这十二本密账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落入敌手,他佟佳岳就是死千次c万次也不够,然而这十二本极其重要的密账就在一品军侯世子章煊重新被抓那天,竟全部不翼而飞了! 而这十二本不翼而飞的密账正好端端的躺在月落新买的青玉桌上。 “这佟佳府的守卫就是吃闲饭的。”伤好的玉珠为了证明自己伤已经好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佟佳府把这十二本密账偷到了手。 月落将最后一本密账合上,点点头,“跟咱们知道的差不多。” 她手边放着一叠糖品,原本满满的堆成了山丘,现在已经被她自己吃成了平原。 “你能这么轻易得手还不是要感谢那个把佟佳琏的头都给扭下来的杀手,要不是他之前把佟佳府内的高手全部解决了,你能全身而退?”玉妍瞧不得玉珠那得意劲儿,专挑机会泼她的冷水。 “行啦,”月落一人塞了一颗糖,“佟佳岳以为把密账放在他儿子那里再派重兵保护就是万无一失了,想来儿子的死对他的打击也忒大了些,竟也不将密账换个地方藏。” “他肯定是这样想的,儿子死了密账都没丢,说明我这个地方藏的好啊。”玉珠将糖包在嘴里,含糊不清的笑道。 “说到底是要好好感谢那个杀手,不仅解决了佟佳府的高手,还帮我们声东击西转移了注意力,否则光知道密账在哪却拿不到手也是件令人气闷的事,不是。”玉妍很快将糖嚼烂,她可没有玉珠的闲心要将糖块在嘴里包到化。 月落将密账整理好,鼓气似的说道:“好了,有这十二本密账在手,我就不信要不回我的银子!” 要债这种事就是要一鼓作气,否则再而衰,三而竭,那可就不好了。 她气势汹汹的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你们两个记得把木头叫上。” 正在厨房外劈柴的铃木隼人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门前落轿,连拜帖还没来得及递进去,宸王府的大门就打开了,秦叔一边嫌开门的侍卫动作太慢,一边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哎哟,我的月姑娘你可算来了,快请,快请,王爷在骑虎堂商量要事,咱们去偏厅先用些吃食。”他一见月落身后还跟着两个俏丽的丫头,笑得加开怀,几乎要笑出朵花来。 月落本是掐算过时辰,估摸着宸王已经下了朝,处理完例行的军务后才动身出门的,没想到却还是早到了些。月落转念一想既然她的目的就是要债,正巧他的手下们都在,当着下属们的面他总不好赖账了吧,于是她道:“既然殿下在骑虎堂,秦叔不妨领我过去,我有要事要告知殿下。” 秦叔是个人精,最能理解别人的言下之意,他理解道:“哎也是,我们王爷忙起来就没个准数,冷落了姑娘,真是罪过,骑虎堂在这边,我领您过去。” 月落: 秦叔将月落一行领到骑虎堂门口,话说宸王府修葺并不豪华讲究,廊亭布局,直来直去,骑虎堂大门敞开,正对着的就是月落一行来的走廊。此时众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商量着如何准备秋猎之事,乍一抬头一个二个都愣在了当场。 月落今日没有戴面纱,素颜朝天,发髻只用一支玉钗松松挽就,更显得秀发黑亮无比,衬出一张美的艳绝尘寰的脸来,乌黑柔亮的发,莹白如玉的脸,一双如星辰般灵动的双眼自是媚态天成。 不动便如娴花照镜,一动便如杨柳扶风。 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秀美动人的婢女,一冷一热各有千秋,如同敦煌壁画上九天玄女身旁的仙娥。 而黑衣的少年远远跟在三人之后,苍白秀美的脸上端的是面无表情。 这军中之人多是大老粗一个,又常年在军队中泡着,三年五载的不见女人那是常态,乍见此情形,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全都看直了眼。 堂中隐隐约约响起几声甚是清晰的吞口水的声音,一直面对众人背对大门的十四爷玄翌终于反应过来,他回头看清来人,心道不好,果然,再回头看自家九哥的脸,已经黑得跟烧好的炭块没有两样。 他咳了咳,“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关鹤收回目光,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道:“见是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这这这,这是楼主?”段朗惊呼出声。 因着秋猎将近,御林军还需和宸王殿下留在京内的铁鹰军商量合作事宜,因此这才坐在此处,他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和宸王的铁鹰军待在一起,兴奋的坐都坐不住。 他当初只见过戴面纱的月落,今日一睹全貌,兴奋的直接站了起来。 玄翌叹了口气,侧过头单手遮面,你们这群傻小子啊 这口气刚叹完,众人面前一阵风卷过,再抬头一看上头哪还有宸王殿下的影子。 “哎,仙女也不见了!”李威大叫道。 “殿下都不在了,我们还继续商量吗?”段朗弱弱的问。 “商量,怎么不商量,眼睛都给我收回来,看什么看!还看!”玄翌将门一关,终于隔断了这群痴汉的眼神。 只是他们商量的话题全都跑了偏,一个二个的缠着段朗和玄翌问方才的女子是何来历,最后玄翌一声怒吼,“想什么呢,人是我九哥的,你们几个想都别想!” 玉珠玉妍再加一个铃木隼人,三个人三脸茫然的立在外面,最后到底还是秦叔老道,笑呵呵的将三个人领到骑虎堂副堂休息。 月落看着面前一言不发就已经浑身冒冷气的玄胤没好气的道:“还钱。” 玄胤好看的眉头轻挑,神色稍微缓和,“就为这个?” 月落一听就要发作,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一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宸王殿下莫非想赖账不成!” 玄胤嘴角一提,倒不再为难她,“待会儿就让秦叔给你。” 月落得了他的承诺还有些不放心,毕竟玄胤为人一向奸诈,“你不会唬我吧。” 玄胤打量了她一会儿,道:“那我亲自给你。” 月落没了要债的气势,弱声道:“不” “不要?”玄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要走。 月落恨不得化身恶犬扑上去咬他两口,卑鄙c无耻c恶劣,可话到嘴边理智迫使她的语气转了个弯儿,“不敢当” 玄胤回身,将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向给小狗顺毛般,在顺利的将她整理得当的发型揉坏后,道:“记得以后出门戴面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全部一起 月落将十二本密账全部交给他。玄胤粗略的翻了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月落饮了口茶道:“殿下准备如何做?” 玄胤将账本重重的合上,“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我懂,父皇更懂。” 月落点点头,账本上几乎囊括了东岐朝的大半数官员,若真是要挨个惩治,这东岐朝不用他国攻打,自己个儿就先乱了。 “这些蛀虫,我早晚会一个个把他们连根拔起。”玄胤的牙根微微咬紧,握着账本的手指骨因为用力而开始泛白。 月落的心口有些发热,她忽然想起,方才里面整整齐齐坐在一起的玄胤手下最得用的班底,他们俱是目光坚毅如铃,身形挺拔如松的好男儿,这些人聚在一起同为玄胤效力为的绝不只是建功立业,他们是真正的信服他,愿意跟随他。 玄胤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能够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服从他。 月落将账本从他手中抢下,仔仔细细的将账本被他捏出的皱褶理好,嗔怪道,“干什么拿账本撒气,虽然不能放到明面上去,但还是有点用处的。” 玄胤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低低笑了下,“说说看。” 月落却被他一闪而过的笑容晃到了眼睛,她眨了眨眼,却见他已经恢复了往日里不苟言笑的面瘫脸。 无趣,月落瘪了瘪嘴。 “虽说账本不能全部公布出来,但这次乞丐换囚案的相关内容却可以单独拿出来,印发多份,燕京城内人手一本,效果绝对惊喜,还可以让太子党投鼠忌器,一举两得。”月落细长的手指在白玉做的茶杯边缘划了一圈,竟分不清是她的手白,还是玉白。 玄胤墨绿的瞳孔渐渐暗沉,他沉吟半晌,“找到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什么?” 他声音放的低沉,月落没有听清。 玄胤摩擦着自己的黑金尾戒,“换囚案一旦开审各地都会有效仿上告,单靠大理寺是压不住的,须有皇族子弟镇场。” 月落敢确定以及肯定他方才说的绝对不是这句话,不过见他没有重复的意思,她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殿下觉得这个皇族子弟的人选会是谁呢?” “父皇已经钦点了十七弟。” “可是殿下你呢?”月落有些不解。 黑金尾戒被光一射反出一道冷光,“坏人都让本王做了,当然得有人来做好人了。” 月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抬头看他,玄胤的面容隐在阴影中叫人看不出喜怒。乞丐换囚案是玄胤向皇帝讨的圣旨这才处置了章煊,算来也是他这一举动正式挑起了换囚案的帷幕,无疑是极大的触动了太子党的利益,这个“坏人”的帽子算是实实在在扣在了玄胤头上。 而处置换囚案,若是玄胤来做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可若是换了太子的亲弟弟岐王来做就是积德立威的好事, 一来一向只管风花雪月不问朝党纷争的岐王殿下可以借此机会在民众中积德露脸,二来身为太子亲弟处置此案之时也可为太子留有余地而不至赶尽杀绝,三来任用官员之时也能培养自己的势力。 宸王挡住了所有的刀光和剑影,岐王收获所有的鲜花和掌声, 不得不说咱们这个陛下的心真的是偏到天上去了。 可玄胤呢,他是真的不在意这种不公的对待吗,还是已经习惯了。 月落看了半天却也没从他的脸上找出半分的不悦来,或者说,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殿下既然没有异议,那我明日就将换囚案的始末详细印刷出来,到时候来落月楼不管是吃饭的c讲书的还是喝茶的都人手一份,保证两天之内,刑部尚书梁冼和御史大夫佟佳岳的名字在燕京城内人尽皆知。” 玄胤点点头,开口的话和他们今日讨论的主题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那天和玄鸣州怎么回事?” “啊?”月落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墨绿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似乎只要她一说假话就能立刻被他识破,但月落还是很茫然,她和十七爷什么也没做啊,这让她说什么。 殊不知她这沉默的模样在玄胤眼里跟承认她和玄鸣州有什么没两样,只见他眉眼间立刻乌云密布,转眼就能刮风下雨。 月落更茫然了,她什么也没说啊。 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是晴天无云,下一秒就能给你来个电闪雷鸣。 月落理了理思绪,她今日来实有要事,除了找他要债,送账本之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殿下是否还记得佟佳琏被杀一案。”月落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他的臭脸只当做没看见。 玄胤半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月落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那殿下想必也已经知道佟佳琏被杀当日我落月楼住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玄胤半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月落强作冷静,“我今日将他带了来,我想殿下应该对他有些兴趣。”她心中暗数三秒,如果玄胤再“嗯”一声,她立即掉头就走。 好在玄胤终于有了反应,他起身道:“去演武场。” 两人并肩走出书房,气氛有些微妙,玄胤黑着一张脸,月落也黑着一张脸,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就这样都走到了演武场的旁边,两人愣是没开口说一句话。 玄胤的王府同其他皇子府不太相同,一是他常年领兵在外府内修饰简单通常以黑色为主,二是他乃军旅之人府中设有一极大的演武场,用来排兵布阵也甚是方便。 此时中央武场里甚是热闹。 黑衣劲装的少年被一群手拿兵器身穿黑甲的士兵围在中间,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也只有大腿两侧握紧的双拳可以稍稍辨别出少年此刻的心情。 他想揍人。 铃木隼人被月落叫来宸王府本就不大愿意,虽说他来东岐的目的就是接近宸王做内应的,但这样的接近方式实在不是他所愿,不过到底还是被月落用一颗糖哄来了。 来就来呗,可他一来连玄胤面都没见着就被安排着去喝茶c吃点心,说实话宸王府的点心比起落月楼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最近被养的嘴刁的铃木自是十分嫌弃,可就是没想到他这一嫌弃就嫌弃出了问题。 因他这一嫌弃便挑了借口出去闲逛,正巧遇到开完会的一群大老爷们儿,又正巧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方才的仙女和他们王爷怎么怎么般配,来东岐这么久可还是只会听不会说的铃木没由来的就是不爽,于是冷哼了一声。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见到宸王走来,眼尖的人已经闪开一条路,纷纷抱拳行礼,月落还有些担心木头身上才愈合没多久的伤口,可玄胤却没什么表示,他漠不关心的表情反倒有纵容下属的嫌疑。 月落的美貌实在太过惊艳,大家抱着欣赏美的心态注目过去,但碍于自家殿下冷得快要冻死人的目光,又默默的将目光转回了中央武场。 不知道是哪个黑甲兵先动的手,总之,众人连铃木何时动的都没看清,那个动手的黑甲兵就已经被扔出了圈外。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最勇猛的铁鹰军啊,每一个人都是层层筛选出来,以一当百不在话下,这些能进入宸王府操练的黑甲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方才那个被甩出圈外的黑甲兵,所有人都认得,那可是在镐野之战中曾单凭一己之力斩杀了西泾大将的方通将军,这样的一个人竟连对方怎么出招都没看到就被甩了出去!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稍显镇定的也不禁暗暗的咬牙握拳,从此刻起,再无人敢轻视这个苍白俊秀的少年。 铃木隼人抿了抿嘴角,月落大胆猜测他应该是觉得对手太弱 场上的黑甲兵们显然被方才的情形震住,但到底是身经百战的铁鹰军,暂时的受挫只会让他们更加斗志昂扬。所有人齐声一喝,那声音直冲云霄,仿若大地都跟着抖了抖。 铃木做了个请的手势,见无人行动,他补充了两个字。 “全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石三鸟 狂妄! 黑甲兵们齐声大喝,武器在手中抡满了一个圆,大刀阔斧的朝着铃木隼人劈砍来。一个人的力量已经足够令人惊恐,更何况是一群人。 这些人看服色最低也是校尉的品级,个个生的高大威猛,铃木隼人被他们围在中间愣是连头都露不出来。 四十九个人,四十九把长刀,带着四十九道足以将一个人劈成两半的力量挥砍下来,眼瞧着这个苍白瘦弱的少年即将命丧黄泉,忽然,众人眼前一花,包围圈中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下一秒,铃木隼人出现在所有人的头顶,原来在长刀即将到他头顶的那一刻,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高高跃起,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击。可黑甲兵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将长刀架在一起,绝了铃木隼人下来的可能。 论单打独斗这四十九个黑甲兵无一能接住他一招,可他们配合之默契让铃木隼人也一时无法攻破。 长刀同时朝着一个方向急速运转起来,他在半空中,无处着力,脚下又都是明晃晃的大刀,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等待他的唯一结果就是死亡。 电光火石间,一道冷光划过,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的金属摩擦声,四十九把长刀架起的地网瞬间灰飞烟灭,铃木隼人大喝一声,重新跳回圈内,几道光影闪过,四十九个黑甲兵同时摔倒在地,演武场中央顿时扬起漫天尘土。 铃木隼人还刀入鞘,众人这才惊觉这个少年竟将一柄短刀藏在了后颈脊椎处,方才正是这柄短刀破了他们的地网阵。 可他们却连他的刀是何时出鞘的都没有看到这些向来所向披靡,不可一世的黑甲兵们终于都低下了他们高扬的头颅。 而玄胤身后立着的高阶将领们都恨恨的握紧了拳头,只等自家殿下一声令下,他们就冲上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撕得粉碎。 满腔怒火烧得正旺,却听自家殿下道:“你们纵是战场厮杀的好手,面对真正的武学高手还是差了许多。” 玄胤将目光投向一旁跃跃欲试了许久的段朗,道:“段大人出生少林,是少林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俗家弟子,不如段大人与我们展示一番?” “我我我我吗?”被突然点名的段朗失措之余更多的是被偶像赏识的兴奋,宸王殿下的言下之意是觉得我更厉害吗? 思及此,他激动的应道:“是!” 铃木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青年,没有什么表情的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回,再没有人觉得他此举狂妄。 段朗抱拳行礼。 忽然面前疾风一扫,下一秒一股寒气直逼段朗面门,段朗连忙拔剑格挡,“锵”的一声,一刀一剑相交而过。 还没等段朗反应,又是一道寒光,这次却是朝着他后背袭来,段朗将剑一背反手挡住,铃木隼人借力一跃,翻过他的肩头,又是一刀当空劈来。 段朗迅速抬剑一挡,铃木隼人将刀一压,二人隔着彼此的刀剑对视,只见少年与其苍白的面貌不相匹配的红唇一翕一合,吐出来的字差点没把段大公子气出毛病。 “真c慢。” 段朗大喝一声,将铃木隼人震开,少年连退数步,平淡无波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可以称之为兴趣的光芒。 一刀一剑再次战在一处,霎时间演武场中尘土弥漫,即便如此众人也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战况,生怕错漏了二人对战的任何一处细节。 段朗一开始有些大意轻敌,但在过了几招后,他发现这个少年武功奇高,心中已隐隐有了几分较量之意,更何况宸王殿下如此看好自己,怎么着自己也得在偶像面前表现一番。 手中的长剑急速转动,身前两丈内的空间滴尘莫进,段朗将自己在少林所学之长全数用在了这场对战里,攻势如潮,剑气如虹! 众将士大声叫好,只玄胤静静的负手而立,表情冷淡。 因为他知道段朗根本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时间一长,段朗就开始叫苦不迭,此时二人刀剑再次相接,段朗心头一滞,只觉自己的剑一碰上他的刀,就会感觉到对方刀上有一股诡异的粘力,将自己刚劲的力量顷刻化为乌有。 接着他眼睛一花,少年向上一跃,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他的剑尖,顺着剑身,一步步向他逼近。 段朗心中发憷,但他的军人血性却不允许他退缩。他稳住下盘,将手中长剑左右翻晃,可铃木隼人就像是黏在了他的剑上,任凭段朗如何使力都不能动摇他分毫。 而且 杀气。 少年不甚高大的身躯竟然迸发出如此强大的杀气,如滔天巨浪般气势磅礴,又如泰山压顶般威风凛然,段朗将心一横,猛地咬破舌尖冲破被对方的杀气麻痹的神经,他用尽全力,抬脚一踢。 少年的身体借力凌空腾起,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顶,自上而下,如同狩猎的苍鹰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直劈而下。 若是平常,面对铃木隼人这一招空门大开,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破绽的攻击,段朗也许还会嗤之以鼻。可现在,在这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下,他所有的破绽都不再是破绽,而是统统化为那所向披靡的一刀,一往无前,势无可挡! 生死一瞬,段朗的脑海里越过无数画面,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无比后悔,从军多年竟不曾在宸王麾下效力,不曾见过他在战场上的勃发英姿。 “当”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惊醒了段朗,他定睛一看,铃木隼人正收刀回鞘,他的脚边除了几缕自己方才被他的刀风削掉的头发,还有一颗小小的石子。 他的副官立刻跑了过来,“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段朗定了定神,“方才” “方才是宸王殿下救了您。”副官回想起方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如果段朗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段尚书自是饶不了他,他肯定也活不了了。 “小惊大怪。” 铃木隼人正要抽身离开,却听段朗道,“你方才用的是刀背吧。” 他脚步不停,段朗叫道,“还有那不是小惊大怪,是大惊小怪。” 铃木隼人顿了顿。 月落见铃木隼人一步步朝她走来,然后在她身后站定,顿时,自己周围本就因玄胤的冷气而散得远远的人,散得更远了一点。 玄胤扫了自己的部下们一眼,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继续操练。” 只说了这一句,玄胤带着月落转身大步离去,将一群不知所措的手下,丢在了校场上。 “殿下真是好心计。”月落拍着手,语气半是称赞半是嘲讽。 “可也逃不过玉手凤雏的法眼。”玄胤毫不在意她的语气,冷淡的回呛她。 “殿下先借木头的手教育了手下,又笼络了段尚书的公子,最后又用一颗石头挽回了人心,这心计玉手凤雏可比不上。”月落不甘示弱。 不得不说玄胤深谙人心且御下有方,对待下属一味的凶狠是不行的,同样,一味的夸赞也是不行的,今日这出一石三鸟之计,的确是精彩。可是月落心中就是有一团火气。 “你倒是见微知著。”玄胤不知是夸是讽。 “本来我还疑惑,只不过在看到方通将军见段朗也败在木头手下时松了口气的神情时,我就明白了,殿下这是在借木头的手敲打属下呢。”她语气不善。 “铁鹰军跟着我打了太多胜仗,难免骄傲自满,今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他们百利无害,至于段朗,笼络他对我也百利无害,只不过段尚书一日效忠东宫,我就一日不会用他。”玄胤冷静理智的分析道。 “可我却不知木头是如何惹恼了殿下的手下,竟会被四十九个黑甲兵围攻,若说没有殿下授意,谁信呐。”月落冷道。 “你心疼了?”玄胤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月落一时不察,撞到了他的胸膛上。 “嘶”啊!这人是铜墙铁壁吗,怎么每次撞到他痛得都是自己啊! 月落抬起一双疼出生理泪水的眼睛怒瞪他,水汪汪的眼睛里犹带着娇娆的雾气,这一瞪对玄胤来说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木头是我捡回来的,我才不管他做了什么。”月落据理力争。 “呵,”他不怒反笑,“你为了别的男人这样和我说话?” “哈?”月落茫然,“木头只有十六岁!” “那也是男的。” “不可理喻!” 月落回身牵过铃木隼人的手,头也不回道:“我们走!” 月落带着铃木隼人旁若无人的直端端出府扬长而去。 玄胤冷冷地盯着她牵着铃木的手半晌,墨绿色的眸子里暗潮翻涌。 “九哥,那少年当真是一把好剑。”玄翌从廊柱后绕过来,立在玄胤旁边,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可惜这把剑太过锋利,他的主人已经握不住了。”玄胤右手摩擦着左小指上的尾戒,语气冷淡的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原物义作为一个主君没有容人之量,处置功臣又怕落人口实,只能拖个借口叫我们来做。”玄翌嘲讽道。 “这把剑原物义自己折不断就要我来帮他,甚至想着,在我折断这把剑时,最好这把剑再伤了我。”玄胤的目光渐冷,嘴角却是一个淡淡的笑意,“他想得倒不错。” 玄翌有些担心,“可也不能将这把剑放在她的身边,这样岂非太过凶险。” 玄胤转身往回走,“他的目标是我不是她,他在她身边,她还安全些。” 玄翌笑说道:“这把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人遗弃,到时候反戈相向,也是出狗咬狗的好戏。” 他上前一把搭住玄胤的肩膀,“哎,哥,你不知道你走之后那群小子们练得更认真了,咱们去看看?” “拿开。” “别这么冷淡嘛哥?” “别让我说第二遍。” “哦。” “哥,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闭嘴!” “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卦和天大的八卦 铃木隼人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手,那是一只属于女子的手,嫩白c柔软c纤细c修长,可以用尽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词汇来描述,不,甚至还有他没想到的。 他正看着她的手出神,急冲冲拉着他走的女子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着他,“佟佳琏府中上下所有人是不是你杀的?” 铃木看着自己突然间变得空落落的手腕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的答了声,“是。” 月落看着他,少年与她一般高的个子,苍白秀美的面孔下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老成,或者也可以说,阴沉。 他的眼睛本该是如黑玛瑙般星光熠熠,却因为盖了一层雾,不仅让人看不清摸不透,还会让人观之生怯。 二人对视了半晌,月落叹了口气,说的却是,“我听后厨的柳大娘说你劈的柴只挑纹路对半的劈,其他的就不用,搞得这几日烧水的柴都不够,上车,回去好好教教你。” 原本平静了没几天的朝堂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又变得风云诡谲起来。 “乞丐换囚案,令岐王玄鸣州主审,大理寺c京兆尹府从旁协助,查明立判,不得有误,钦此。” “岐王殿下?”宣旨太监念完了圣旨,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接旨,他摸了摸鼻子小声的提醒道。 “鸣州接旨。” 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宣旨太监手里明黄的圣旨,温润如玉的声音永远令人如沐春风,“多谢李公公。” “岐王殿下,这眼看秋猎将近,陛下自然是希望能一身轻松的去狩猎,这事儿啊处理得当然是越快越好。”李公公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用仅能彼此听到的声音说道。 “多谢李公公提醒。” “殿下,李公公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是要我们放水还是严办啊?”小橙子看着李公公一行人浩浩荡荡远去的背影疑惑道。 “我竟不知,李明远已经成了皇兄的人。”玄鸣州看着手中的圣旨,仿佛觉得烫手似的放在了一旁。 “兄长和九哥二虎相争,我却不能永远持骑墙之势,更何况在外人眼里我是太子亲弟,已有脱不掉的嫌疑。”他将视线从明黄的圣旨上移开,自嘲道:“现在父皇也看不下去我这两不相帮的态度了,这是在逼着我做一个抉择呢。” “殿下也不是没有帮过太子殿下,这一回再帮一次又有何妨?”小橙子不解道。 玄鸣州不置可否,他摩擦着腰间别着的一支玉箫,他思考良久道:“事关东岐吏治,九哥既是有心,这回我便帮他。” 落月楼中。 “喂,你听说没,御史大夫一家被抄的时候抄出了满满好几屋子的黄金。”一商人模样的胖子边喝着酒边和同桌的人侃道。 “刑部尚书梁冼不也落网了吗,家里同样抄出好多奇珍异宝堪比国库呢。”他同桌的人哈哈笑道,“真是大快人心啊。” “想不到咱们岐王殿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处理起这乞丐换囚案来竟是如此的雷厉风行。”领座的一人一听,好巧不巧他们讲的也是此事,这下两桌四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处去。 这古往今来,若论什么能令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很快打成一片相见恨晚,除了八卦那就是天大的八卦。 “说到这岐王殿下,那可就有的一说了。”商人抿了口酒,“岐王,太子胞弟,明明此案牵扯的就是太子,他还能如此铁面无私,真叫人佩服!” “这怎么就牵扯太子了呢?”领座的小弟明显不太清楚东岐的朝局。 “佟佳岳是太子岳丈,还有那梁冼,年年向东宫送礼,他买的东西还是从我这儿走的,我能不清楚?”商人夹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哎”,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另三个人凑耳过来,他神秘兮兮的说道:“记得今年春天的徐州大旱吧。”见三人点头,他戳着桌子道:“这家酒楼的楼主当初在徐州赈灾打的是太子的名号。” “那又怎样?” “你傻呀,这明显就有问题啊,我可是听说这落月楼的楼主和岐王殿下关系非比寻常啊。” “这你又如何得知?” “我二爷的小姨的孙子的表哥的老婆的妹妹的女儿在东宫当丫头,她说的。”他喝了一口水说道:“所以啊,当初这赈灾之事多半是岐王殿下的功劳,因着是一母同胞反倒被太子领了去。” “哟,四位爷,这是咱们楼主请你们几位的炒栗子,四位爷慢用。”小二吆喝道。 四人受宠若惊,“多谢楼主。” “哎,这小二看着有些面熟啊,像是以前天桥底下要饭的。”其中一人端看了小二几秒,突然问道。 小二也不矫情,直接承认道:“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这不就赶上好政策了,岐王殿下明令京中各大商户赏咱们乞丐一口饭碗,我现在也算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众人又夸了一番岐王殿下英明神武,再心满意足的散去。 “月娘为何送他们一盘炒栗子?”玉珠有些嘴馋。 月落坐在楼上瞟了眼还在八卦她和玄鸣州的四人,幽幽道:“因为他们话太多,太吵。” 玉珠耸耸肩,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楼下忽然一片嘈杂,月落从窗外看去,正巧见到佟佳岳和梁冼的游街囚笼从地下经过,围观的路人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众人莫不是对着囚车里的两人一人一口唾沫,有条件的扔个臭鸡蛋烂白菜,也算应景。 月落拿起颗糖放进嘴里兴致勃勃的看着楼下的景象,猝不及防的又听到了一群人的八卦,好在八卦的不再是她和岐王。 “前几日咱们人手一份佟佳岳和梁冼的种种罪状,有人气不过,半夜潜入佟佳府想要探查究竟,你们猜发现了什么?”一人神神秘秘的道。 “什么?”众人齐声道。 “十几具尸骨!” “啊!” “不知道吧,那个死了的佟佳琏是个恋童癖的家伙,还专们喜欢男童,一些来路不明的小孩冤死在里面被他就地埋了也是常有的事。” “他死的时候正在取乐,那杀手也是干脆,直接拧断了那畜生的脖子,当夜就血洗了佟佳府别院。” “干的好啊,到底是哪位侠义之士,若我得知定要好好拜访拜访。” “这还是算了,虽说是为民除害但到底杀了那么多人,咱们不管不问就是对这位侠士最莫大的保护了。” “有道理。” “今年可真是大事频发啊”有人半真半假的叹息了一句,随即引起大片共鸣声。 “这两人什么时候说问斩的事儿啊?”月落收回目光,将窗门一合,挡住了外面吵嚷的声音。 “先游街三日警醒民众,三日后问斩。”玉珠给她倒了杯茶。 “佟佳府怎么判的?”月落饮了口茶,状似无意般问道。 玉珠跟了她这么多年岂能不懂她的心思,“跟许府差不多,抄三族,无赦。” 她加重了“无赦”两个字。 月落这才抬头看向她,“我要见佟佳氏,我有很多事要问她。” 玉珠俏皮一笑,“哎呀,你说宸王爷怎么那么聪明,他怎么就知道你要去见她啊。”她嬉笑着拿出一个令牌,“喏,宸王殿下今天派人来送的。” 月落拿过她手里的令牌,上面赫然是一个铁画银钩的胤字,月落抚摸着上面雕刻的纹路,眉头却微微一蹙,“他如何知道我一定会去见佟佳氏。” “这说明人家王爷心细如发,对你了解入微啊。”玉珠给她续了杯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月落却若有所思道:“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玉珠立刻反驳她,“宸王爷怎么是敌人呢,明明是盟友啊。” 月落将手中的令牌放到桌上,“也许吧,是我想多了。” 门外传来厨娘的大嗓门,“楼主开饭啦。” 话音一落,推门而进的却是端着盘子的木头和玉妍,厨娘慌慌忙忙的道:“哎哟,还有道菜,我这就去拿。” 木头放下盘子准备下楼,月落叫住他,“木头,一起吃吧。” 铃木隼人毫无表情的转过身,月落以为他是要拒绝,结果他一撩袍子坐在了她旁边,玉珠不满的嘟了嘟嘴,“这明明是人家的位置嘛。” 月落笑着摇摇头,“去给木头添副碗筷。” 餐桌上的氛围其乐融融,虽然木头还是不大爱说话,但比起初来的那段时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月落见他一味只挑着素菜吃,“少年郎要多吃肉才能长个子啊,你总挑素菜吃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她将一肉丸子夹到他碗里,突然想起这孩子是个双数癖,于是又夹了一颗。 “豆芽菜?”铃木隼人似乎没有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月落想了想,“喏”,她从他面前的菜汤中挑出一根豆芽来,“这就是豆芽菜。” 铃木隼人皱着眉头也挑出一根豆芽菜来,东看看西看看似乎是在比较自己和这根细长发黄的东西到底有何相似之处。 “你觉得我很像它?”铃木隼人秀气的眉头皱的更紧。 月落噗嗤一笑,“好啦,你就算是根豆芽菜也是根最厉害最好看的豆芽菜,行了吧。”她将汤里的肉丸子全挑给他,这下铃木隼人再不挑食,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他三下五除二的将饭刨个干净,将碗一伸,“再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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