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秋风春又是》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萧瑟与叶归 几个奴仆打瞌睡的柜台上,一个香炉,被点燃的沉香屑。 靠窗台的那一桌,一口酒下肚,却充满禅意: “‘春风一醉许风流,醉里红尘,美人倚窗台,悦目赏心。’ 这首词曲,黎城三岁的孩童都会唱,词里唱的就是黎城最大的青楼,赌坊,销金窝,醉春风。 达官显贵,黎城富商,声色美人,从傍晚到深夜,歌舞升平,酒乐不停,有人醉卧美人榻,有人流连舞姬丛,有人掷千金豪赌,但有少数的人只为一杯醉风流而来。 他们递给侍者一个坠着血红色流苏的锦囊,侍者就端上一杯醉风流。 因为在这里,想买一杯醉风流,不用金银,不赊绸缎,只换消息。 一个消息,一杯醉风流。 客人走后再在醉春风领一个锦囊,循环往复,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只有率先消失的人声,没有最后悄声的脚步。” 浑厚低沉的嗓音渐止,略带薄茧的指骨在念珠上滑动,说话的人是个和尚。 金缕衣,檀木珠的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的对面,坐着一个绛青色长衫,锦玉楼绸缎大袍的青年,修长白皙的玉指,把玩着一个茶盏。 他满饮一杯茶,说出的嗓音像缓缓流动的溪水,宁静而美妙。 “醉风流里,的确是一个消息一杯醉风流,”青年说着,他的嘴角在笑,映着窗外的雪景,他俊逸的面容更显真切了,清浅的音色听不出情绪。 只见他满饮一杯清茶,敛了笑意淡淡道:“禅心大师,可是我这儿只是天山脚下的雪落山庄,没有能换来您这一段评书的一杯水酒。” “无妨,无妨。”和尚笑着,“萧施主,贫僧此次出来游历,不日就要回到寒山寺了,醉春风兴起,这江湖的水怕是又要被横搅,还望下次贫僧再来时能在这雪落山庄,一段评书换一杯茶水。” “禅师,出脱红尘,自然能看得分明,只是萧某人不过红尘中一个俗客,怕是要让禅师失望了。” “本就无望又何来失望呢?师兄也说过,你选择的路注定血雨腥风,那又如何忧郁贫僧呢?不过是施主的执念罢了,本就无人能左右,杯酒无妄,贫僧告辞。” 中年和尚,扫榻起身,背影渐渐融入这白茫茫的雪景,只剩他那仿佛充满了禅意的声音,夹杂着呼呼的风声传来: “吾只愿来年落雪之时还能在这雪落山庄,一段评书一杯茶水。” 之后再没了更多的声音,青年还是坐在那一角,喝着茶,看着窗外。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轻轻地飘雪的声音,和着仆役午睡的呼噜声,一切都是静谧的,像一个禅意的境界,所有的生机杀机都掩藏在这一派白茫茫的世界。 突然。 刺耳的人声。 门板破裂的声音。 叫嚣的鼠辈。 青年薄唇一抿,轻哼一声。 他动了,青年的眼神动了,锋利的像刚刚开刃的尖刀,它是渴望鲜血的,那样美丽的血红色刚好可以染红这片雪白。 内里牵引,一根不起眼的银线,一颗头颅,一具还喷涌着热腾腾的鲜血的躯干虚无的倒下。午睡的仆役还在打着呼噜,丝毫不动。 俊逸青年的声音这时听来有种莫名的冷意,嗜血的冷意,他的嗓音清清浅浅,字字落地有声。 “雪落山庄,无礼之人不得进入。” 粗鲁的来人早已被惊住,眼睛瞪得浑圆,几近充血。四肢似乎被冻住,一时间竟然完全无法动弹。 还是那根银线,内力流动,几息之间,五具躯体倒下,献血喷涌而出,眨眼间,来人竟只剩下一个,着鸦青色的麻衣,极其普通,唯一不同的不过是领口袖口处有三朵飘云的纹样。 三朵飘云,天山逍遥城。 只剩下那一人,他声音清亮,一点都没有眼前霎时间的变化而动容。 “五条人命,一句无礼,前辈,晚辈受教了。” “貌似弱冠,初生牛犊,逍遥城师弟,叶归?” “萧瑟前辈有礼,晚辈名不足挂齿,此次只是奉师命来请前辈上天山一叙。” 叶归的脸,是少年人的模样,若是笑容清朗,看着倒颇有几分冬日暖阳的味道。只不过萧瑟自然知道天山一派七个弟子无论看上去多纯良,大底内里切开都是冰冷的,毕竟大雪地里最多也就是养出孤傲的寒梅罢了。 萧瑟打量着叶归,叶归面色沉静,他不在意是否能得到萧瑟的答案,只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一时寂静。 萧瑟打量完毕,薄唇微启,如清泉一般的嗓音流出,“也罢,你们天山的梅花,今年应该开得不错。” 说完,换上一个酒盏,给自己倒上一杯一直用内力温着的清酒,自斟自饮。 一杯尽,含笑起身,“前辈一称,倒是显得老了,我不过虚长你们大师兄两岁。” 叶归收起冰冷神色,勾唇,算不得一笑,到底是没敢真的应了,他在逍遥城几个师兄弟之中虽久不出山,但也深谙分寸,眼前这人是和师长平辈论交的,看着儒雅,手下的人命却是只多不少,就像刚才一句无礼就是五条人命,所以现下这称呼还是有多得礼就多得礼的好。 叶归侧身拱手,微微笑着: “无论是武林论资排辈,还是从师长,生都是您的晚辈。” 萧瑟没再多说,抬眸看这子抱拳作揖的模样一眼,无言,说不出情绪,只合上门扉,就漫步上山。 叶归跟在被他唤作前辈的青年身后,逍遥功一运转,身轻如燕,堪堪落在那闲云信步的青年半步。 两人的对话和着耳旁呼呼过得寒风,让人发寒。 “逍遥城,叶归,你倒也是真的如传言一般。” “不知前辈此言何意?” “不过弱冠之年就已经是逍遥功五层,修行不可谓不刻苦,而你也足够猜不透,我三日前便已经收到你师父的飞鸽传书,而你却现在才到,说明你在路上定然逗留了,满山白雪也能找到乐子,自然说你顽劣。” “前辈,是晚辈失礼,不过是久不见生人,这次奉师命出山,在路上跟着山贼这才找到落雪山庄。” “我是不是因此说你猜不透,你我都知晓。” 萧瑟的嗓音淡淡地,听不出喜怒,但叶归却湿了后背,大雪天在雪地里穿行,背后却一滴滴地冒着虚汗,但叶归始终笑着。 两人停步于一树梅花前。 “还有五里路,”青年回过头,淡笑着看着叶归,声音温和清润,正如他的人,君子润如玉。 如果他没有出手点了叶归的穴道的话。 被点了穴的叶归只能默默注视,望着萧瑟的背影,叶归只觉得今日的雪格外的冷。 五里外的山门隐约可见,白玉石做的门柱,高耸气派,平素看着威严的逍遥门三字,现在落在叶归眼里只是感觉亲切。 定住的叶归望不到的地方。 天山上,天山泉源头处,雪正融。 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隔一个茶桌。 一只手,布满了苍老的褶皱,但似乎蕴藏着刚劲的力量,是天山逍遥城现任掌门,逍遥子。 逍遥子,逍遥城,逍遥门,浮生半刻为逍遥,倾城时光自在逍遥。 一片雪,飘飘摇摇地落在他灰白的发须间,面前是热茶氤氲着的雾气,颇有世外高人的味道。 他浅饮一盏茶,半瞌着眼,缓缓开口: “萧瑟,醉春风动,江湖已经开始动荡了,你真的选定了吗?” “逍遥子,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已经见过禅心大师了,五年之约已过,我应你的约不过是还你这些年来的照拂之情罢了。” 青年一身绛青色长衫,风吹动他鬓角的几缕青丝,他微笑。 “江湖从来都是动荡的,逍遥子,你担虑太多了。” “照拂之情?以你,本也是不用他人照拂的,也罢,那是你的心病,既然你执意如此,也罢。” 言尽于此,一盏茶也还未品完,逍遥子只是垂眸,看不出思虑。 一阵风,夹杂着飘落的雪,轻轻吹来,绛青色的长衫随着消失在这方圆之地中,找不见了。 逍遥子,还是坐在原位,姿势一般无二,良久,那杯茶的热度终于完全消散,近乎冰冷。不久,冬日里难得的暖阳也跟着消散在这白雪皑皑里。 突然。 弟子的惊呼声。 层层叠叠的嘈杂的人影,逍遥城注定不复寂静。 偌大的武学圣地首府,毫无情感波动的回响着第一个赶到的弟子惊叫: “不好了,不好了,掌门师父没有呼吸了。” 一个个火把被点亮,逍遥城一时间灯火通明,一个时辰后穴道自动解开,最后一个赶到的叶归只来得及惊诧:“什么!” 他常年冰冷如梅的面庞,第一次染上了异色。 他好容易才赶到天山泉,就只能看到被雪花覆盖着的他的师父毫无生机的躯体。 “你们快去通知大师兄!” “也给三师兄他们飞鸽传书!” “快,快,快!” 完全不明白这场变动是如何发生的叶归,毕竟是以师弟长大的,三个指令一给,杂役弟子都开始走动,不一会儿,天山泉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风雪中伫立,全身的血液渐渐染上冰寒。 直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掌搭上他僵硬的肩膀,他才稳了神色。 “大师兄,师父他就这么走了?” “嗯。” “是不是萧瑟!”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也看到了,没有打斗的痕迹,所以就算真的是也是师父自己的决定,他让你去请萧前辈上山之时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当年的事师父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吧。” “可是萧前辈不是都已经原谅了。” “萧前辈只是在山下住了五年而已,原不原谅又有谁能明白呢?更何况,师弟,这是师父自己的决定。” 叶归看着自己的师兄,他知道他的师兄言语之间还有很多未尽之意,但是他无从知晓明白。 “天晚了,师弟,你回去歇息吧。” 叶归点点头,迈步回自己的院子,他心情凝重,有些哽咽,连带着脚步也有些勉强。 他回头,看着自己大师兄的背影,和他刚刚一样,他的大师兄伫立在离师父八步的距离,静默地出神,想着,大师兄刚刚宽慰自己的那些话能宽慰大师兄自己吗? 但大师兄一来,所有的事情慢慢地井井有条起来,逍遥城的一切又要有条不紊的继续起来。 不久,入夜,月亮当空,月色凄凉。 叶归回房,一开门,月色照亮的那块地方,有一个锦囊。 环顾四周,叶归沉着地一步一步地靠近。 将锦囊一打开,一封他师父的亲笔书信展现在眼前: “七,你是师父最后一个徒弟,也是最的一个徒弟,从虽然也有很多顽劣的时候,但武学修行一途你也少有偷懒,江湖中你这样未及弱冠就已经内功外功兼修的武林人士也是少有,你一直长在这世外的逍遥城,有师傅师兄相护,现在也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 看着信的叶归心思复杂,他知道,这个锦囊在自己刚刚出去前都没有,说明师父早有准备,而刚刚大师兄后到大概就是按师父的安排来放锦囊了,所以一时间杂役弟子没有及时通知到他。 思及此,叶归喃喃道:“难道真如大师兄所说,这都是师傅自己的选择?” 思绪不停,还是接着拿出另一封信,这封信,是大师兄的笔迹: “师父已经和霹雳堂的堂主飞鸽传书,他的大弟子和世孙此次护送一个孤女前去姑苏寒山寺,从暑川到姑苏不日就要经过我们天山,届时你在天山脚下的雪落山庄等候,再和他们一同前往就好,如此游历个一年半载。” 叶归看着信,在月光下,少年郎似的一下一下的把弄着锦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深,逍遥城的火光渐渐收敛了颜色,天山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深黑影子印在门扉上的窗纸。 “师弟,你睡了吗?” “还没,三师兄进来坐吧。” 一开门,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更显森然,来人身形高大,面容英俊,因为常年不苟言笑,如他的剑一般显得森然冷峻。 “师弟,看到三师兄,想必你也不难猜到其实我们没有出去边疆送信,那不过是师父的一个借口,师父打算饮茶自尽,在那之前就安排我们几个师兄就是藏在暗中把一些朝廷钉子清理干净。” “再让我出门历练,由大师兄继承逍遥子一称。” “大致是这样,师父有心病,这些年修为无所寸进,这些倒都是他的安排。” 叶归直直地望进他三师兄的双眼,那是一双和他的人一样的眼,找不出别的东西,是干干净净的森然,像剑,没有杂质。 “三师兄,我只问一个问题,我看了师父给我的锦囊和大师兄的一封信,我是不是必须去这一趟。” 三师兄久久没有回答,最后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道: “师弟,你从长在逍遥城,也一直有师兄们相护,为何你就偏要思虑深重呢?” “我知道师兄们一直为我好,可是我的多疑大概是5岁前落下的,改不了了。” “也罢,此次你也要出去历练了,多疑些倒也并不真的就不好,只是如果因为太多疑了错失一些真心那就不太值当了。” “我以为三师兄是知道的,从5岁被接上逍遥城,我没什么想得到的。而除了这个逍遥城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我多疑也只会是和逍遥城有关。” 叶归的三师兄叶岑,看着叶归的眉眼,越发的心疼他这个师弟,语气中都染上了无奈。 “好了,我服了你了,那不过是因为那时候师父准备散功,提起笔想告诉你,叮嘱你的又太多,最后又不知怎么的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但你大师兄又担心才添了几笔罢了。” 一番对谈,叶归轻闭他的双眼,似在思索。 良久,他睁开双眼,淡淡道:“三师兄,就这样吧,我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二章 步入江湖 雪落山庄,于无人处落雪,于人声鼎沸处消愁。 这场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了,萧瑟一走,雪落山庄的杂役们也就四散了,叶归算是方圆百里除雪以外,唯一的生色了。 远远地,有马蹄声传来,马蹄声粗重,听上去是匹年迈的好马。 隔近了就能隐约听到些人声,一个声音爽朗朝气,另一个声音又是冷硬稳重。 “大师兄,我们走了那么久,你说的那个落雪山庄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是雪落山庄。” “对,对,对,就是那个雪落山庄,大师兄,还有多久啊,我肚子好饿。” “不是让你在镇上多买些干粮吗?” “干粮不好吃,又酸又硬。” 太远了,听得到人声,看不到交谈的人的表情,只是依稀能分辨出其中那个冷硬的声音,带了些无奈的容让,“再忍忍,快到了,还有五里路了。” 接着只剩下些含糊的嘟囔,人声渐消。 叶归喝着一壶酒,沉默着伫立在山庄门前,雪花纷飞也毫不在意,身上似乎有着一股自在地逍遥劲。 隔着五里开外竟然能将人声隐隐约约地听入耳,看来他的武功怕是不止逍遥功五层,起码都应该是六层巅峰。 而一个未及弱冠的逍遥功六层巅峰。江湖的这一场动荡又多了一些异数了。 雪未停,风不止。 一壶酒喝完。 马车已经近在眼前了。 在逍遥城以外的地方,叶归,不是师弟,不再冷,像为剑而生的人。他可以俊朗儒雅,也可以轻挑放荡。 显然,此时他是儒雅的,他阳光一笑,像是大雪地里缓缓升起的一抹暖阳,眼神扫过驾车人衬“这样啊,你说的在理,不过这么说这是你第一次走江湖喔,那你就跟着我们吧,我听说你还未及弱冠,那就是比我要上半岁,以后就我罩着你了!” 叶归但笑不语,只是见在雷炎的热性子之外他的大师兄似乎并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 雷炎拉开车帘,叶归也顺着看到了雷鼎身后的那个传闻中的白衣孤女。 “雷世兄,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住一晚休息可以,我就在马车上,后院无人把守。” “好吧,那师兄,你下半夜叫我,我来守夜,你也歇息一会儿。” “嗯。”雷鼎闻言一点头,就靠着马车沿闭目养神,连先前话多的雷炎也没有要和叶归解释一二的意思。 叶归知礼,见如此也只是抱拳一礼便进入山庄挑了相邻的两间房之一住下。 不多时,夜已深,山庄外还是雨雪霏霏,叶归靠在床背若有所思: “雷炎倒是与收集到的消息中所言一般无二,是个出入江湖不久的热血青年,待人接物的显着热诚,雷鼎也如传言一般内力修为不深,似乎真的是只靠一手出神入化的火药暗器被尊为霹雳堂下辈第一人。这俩人一个性子热络,一个性子冷淡,却又是一对极其融洽的师兄弟。一个擅长火药暗器,一个擅长霹雳堂的火焰掌,内功不容嘘。这样的两个人心翼翼的护送的孤女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得霹雳堂如此护法。究竟是为了防备什么人趁人之危还是不想让逍遥城横插一手?而师父又是出于什么要我加入这个队伍步入江湖呢?” 烛油燃尽,灯火熄灭,雪落山庄被掩藏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里。 突然。 一声压抑的惊呼。 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慢慢地染红了一片。 “大师兄!大师兄!” 叶归是被这一声声嘶哑的呼喊惊醒的,一恢复意识马上反应过来,是安眠香,有人动手! 内力发动。 一个踏雪寻梅施展开。 三两步就掠到后院的马车旁。 已经来晚了。 雪地里,一片白茫茫,四下只有两摊血迹,一滩显然是雷鼎的,另一摊显然是前来劫镖之人的。 叶归转头,看到四下散落的暗器,和雷炎的怀里,雷鼎虚弱苍白的面色。 “让开!你大师兄只是失血过多,还有救!” 从雷炎怀里将雷鼎过过来,叶归一号脉,松了一口气。 “媚段三针,崔欣欣,你大师兄只是内力被封,看来由于暗器反扑,崔欣欣一时没能得手,只是带走了你们护送的人,虽然雷世兄现在失血过多但是并无大碍。” “那这个补心丹给你大师兄服下,收拾一下,想必崔欣欣中了你大师兄的暗器,再加上还带着个人,一定走不远,我们坐上马车,沿着痕迹追上去,应该能找回人。” 雷炎虽然见自己大师兄受伤一时慌乱,但此时叶归一搭手,他显然也想明白了现下最重要的是在一路上给他大师兄治伤,还要找回那个孤女,霹雳堂从不失镖。 而一边,叶归把补心丸给雷鼎铺下去。 马上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叶归也能缓了口气,几下打点好东西,带上马车就出发。雷炎驾车沿着雪地上的痕迹一路追踪,马车上的叶归也不空闲,一边看顾着雷鼎一边也开始理清思绪。 “第二个人,短短五天,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师父的事始终透着怪异,而现在刚刚见面,转眼雷鼎也被封了内力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虽然看上去都是各有因果,而雷鼎身上崔欣欣的媚段三针的痕迹也是做不得假的。事情似乎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在其中什么也摸不透。” 衣上的雷文图案,叶归的声音温润和缓,他带着笑意,浅浅道: “逍遥城,叶归。” 驾马车的人颔首一笑,抱拳还礼,并不多言语。倒是马车上突然跳出来一人。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叶归。 “上好的衬衣,月白色的长衫,碧绿晶莹的玉壶,领上三朵飘云,你就是逍遥城七师弟叶归?” 说话这人,他说话爽朗痛快,直来直去,和他的那一身深红色的劲装倒是相衬。 猜到眼前此人应该就是霹雳堂的世孙雷炎,叶归淡淡一笑示意他所言不错,也不介意他之前赤裸裸的打量的失礼之处。 “霹雳堂,雷炎。” “这是我大师兄,他不太爱说话你不要介意哈。” “我听我爷爷说你要和我们一起走,是为了出来历练,这是你第一次出江湖吗?” “哎呀,我们路上多遇着雪天,马车不好拉,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叶归虽说是初次与此人见面,觉着这人虽然嘴碎,但也是真性情,人不坏还算有趣,倒也不介意他连珠炮般的问题,只是不急不缓地将人引进山庄内,一个个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并没有等太久,接了师父命令下山历练也不过是三日前,昨日才下山到这山庄候着,左右不过十个时辰的功夫。至于以前我倒也确实没有下山历练江湖,多是偶尔跟着采买的师叔一起下山到镇上罢了。眼下既然雪下大了,不若马车先停在后院进来山庄暖和一晚再出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三章 追镖 马车沿着雪地的痕迹一路在追赶,但却一直没有更多的线索,而雷鼎的呼吸却又越发的粗重了。 驾车的雷炎,突然一个急停,起身到了马车上。 雷炎垫高枕头,再加上两件中衣,确保大师兄被裹得严严实实。 “雷兄,之前雷世兄有没有和你提过你们护送的这趟镖很危险。” “我能猜到,爷爷一直不想让我来,是我非要跟着大师兄的,出来没多久,爷爷还催我回去,我自然不愿意,又过了几天跟着就接到了爷爷的飞鸽传书,说是要我们在落雪山庄等你来一路。” 隔着车帘,叶归能听出雷炎声音中带着的沉重,毕竟他未曾想过这趟镖会危险到他的大师兄现在都还是昏迷不醒。 “我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劫道的,但大师兄的表情却一直都没有放松过。” “这样一来,只有等雷世兄醒来才能知道更多的因由了。” “那我大师兄的伤?” “雷兄放心,忘忧略懂医术,雷世兄的伤没有伤及筋脉,吃了补心丹,我们找个城镇先住下,静养两天就能苏醒了。” “如此,谢过忘忧兄弟,那我们先去前面的镇上住下,等我大师兄醒来可好。” 叶归看出雷炎希望自己也一同留下,毕竟他一个人要照顾大师兄再想寻回镖物无疑两头吃力,而又因为初次见面拿不定逍遥城的注意,故而有此一问。 叶归又想,在哪儿并没有分别,这要暂时依约不留在逍遥城那个是非之地就好,自然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望着炭火上温着的药汤,淡淡道: “我依师父的意思自然会和你们同行,如今雷世兄受伤,镖物不知所踪,忘忧不似旁人,眼下自会和你们一同去镇上,雷兄也不必如此客气,以后行走江湖自是要雷兄多多照拂的。” “是炎阳心眼了,”雷炎抱拳一礼,表达歉意,自称己字,表示友好,江湖中一般互通己字就是结成伙伴之意,既然叶归示以友好,在这个节骨眼就算雷炎心有疑虑,也要表示自己的诚意。 “那我们先去镇上安顿下来,再谈找回镖物一事,我大师兄还望忘忧兄弟多多照料了。” 一番交谈,两人算是开诚布公,叶归虽然不想麻烦上身,但也不至于退避三舍。既然迷雾想要吞没,那入得虎穴又有何妨。 雷炎转身架上马车,一直走到几近黎明日升时分。 临近诚镇,官道上,一驾马车,车夫身子骨壮实,面目英朗,但表情严肃,驾着的马车也是在疾驰,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而晨风微抚间,车帘轻起,一个清朗清俊的弱冠少年,面容沉静,绛青色的衣衫随风微动。 因着清晨,随着乡郊的菜贩子很快便入得了梅花镇。 循着人流到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一安顿好雷鼎,雷炎就直冲冲地问向叶归。 “忘忧兄弟,我大师兄还好吗?” “我给雷世兄喂了一些我配制的伤药,想来是雷世兄的功法使然,这会儿摸着脉搏已经好多了,估计今晚就能醒来。” “雷兄一路上驾车,想必也是疲劳,不若雷兄吩咐二准备些吃食,我去镇上的药房再备点药。” “如此也好,多谢忘忧兄弟了。” 这间客栈虽,但是二上菜速度却不慢,叶归还没走到药房呢,雷炎就已经吃下一大碗牛肉面了。 这边的叶归穿过巷子,绕过商贩们的街道,嗅着点点淡淡的梅花香就到了药房。 这时药房也才是刚刚拉开店门不久,一个玫红色裙装的女子先叶归一步,从药房出来。 闻着那女子走后,空气中淡淡的梅花香,叶归勾唇,浅浅一笑。 “掌柜的,来抓药。” “兄弟是要依方子抓药还是要几味药材?” 药房掌柜说话有些慢悠悠的,只是初一见如此俊俏的少年郎来抓药还有些诧异,叶归还是勾唇,淡然一笑,清朗无双。 “我没方子,掌柜的,给我来二两麻黄,三钱当归即可。” “好嘞。” 拿好药材,叶归向着客栈的方向,信步游走,一路上都能闻到浅浅的梅花儿香。 他勾唇,淡淡一笑,轻声喃喃道:“看来这梅花镇倒是真的盛开梅花啊。” 巷远处,有幼童在稚声唱着:“梅花镇儿,梅花儿香,要想找个好姑娘娶啊,要先闻闻她的梅花儿香囊。” 信步走着的叶归看着远远跑过的孩童,淡淡一笑,想道:“梅花香,梅花香囊,媚段三针,天山脚下雪落山庄劫人短短一炷香时间便无迹可寻,二十里开外的梅花镇一直飘荡着的梅花香,看来受伤的不止雷世兄啊。” 回客栈的一路上,梅花香时有时无,若远忽近,等到了客栈被酒香掩盖才算不易闻到了。 刚上楼,叶归就看到二端着盆水出来。三两步上前就敲开了房门。 “雷兄,可是雷世兄发热了?” “嗯,大师兄的功法就是这样,若是中了毒只要护住心脉,运功疗伤不是问题,只是要发热的时候泡泡冷水舒服些。” 雷炎似乎是习以为常一般,不觉得如何,但叶归心中却又升起了又一个疑惑: “雷鼎的功法难道不是霹雳堂的功法,那又是什么功法会可以疗毒,只是要发热呢?” “既如此,没什么大碍,那我们就等今晚雷世兄醒来再做打算吧。” 正当午的时候,雷鼎醒后说了他知道的镖物的事情,但不久就又陷入半昏迷状态,只能再多静养一段时间。 总共就清醒一炷香的时间,雷鼎说的自然也不多。 但不知道是他知道的不多,还是能说的不多,反正叶归听来,迷雾只是让只浓不淡。 三人,一雷炎一叶归,再加一个昏迷的雷鼎,就这么在梅花镇停留了三天两夜。 “忘忧兄弟,你说你有把握,可我们当初就没有追踪到踪迹,再加上现在又在这梅花镇逗留了三天,怕是线索都断了。” 雷炎急冲冲地就冲进门,房里的叶归倒是不疾不徐,他满饮一口酒,淡笑道:“雷兄,你不妨问问雷世兄,他或许知道我这么做的缘由。” “我说三日只有我说三日的理由。” 看叶归也不愿多说的意思,雷炎也无趣再问,但反正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反感他这位叶归兄弟了,话说一半,总是置身事外高人一筹的。样子,偏还不得罪人只是给你软钉子,这种圆润妥帖的和他这样直爽性子的人最是合不来了。 雷炎虽是心里不耐,但也是只能收敛怒气转而回到自己的房里。 但奇怪的是他那伤重刚愈的大师兄却不见了踪影。 “大师兄,大师兄!”雷炎一见房里没了他大师兄的踪迹,急的团团转。 “喊什么喊!你没看这屋子的样子,像是有人入侵再抓走你师兄吗?难道你大师兄能是这么手无缚鸡之力?” 回声中气十足,充满了长辈训斥的味道。 雷炎回头一看,果然就是他大师兄无疑。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你去哪儿了?” “你有心思去质问人家叶归兄弟,怎的就没心思想想你大师兄如果一无所知能在此处安心养伤?” “你都已经是第几次初入江湖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处处不得礼。” 对着自己师弟的雷鼎俨然一副大师兄的样子,虽然身上还是带着凛然的剑气,但那为了师弟着想的柔和的心却也是实打实的,自然是少了严苛的刚厉。 “人家叶归兄弟虽和我们是世交,可我们也是受师父之命带人入江湖,现下,他没有对我们置之不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好意思上门苛问。” 两个厢房本来就隔得不远,叶归听到雷鼎回来的这番动静,自然也来商议后续了。 听到雷鼎的抬举之言,叶归不是乐意名声之人,自然也悠悠然地上来转移话题了。 “雷世兄所言太过见外了,不过是相问罢了,知之便答,不知便不言明,无妨,无妨。” 叶归笑得平淡,但无论是对他心有芥蒂的雷炎还是老江湖的雷鼎都没有被他的笑容蒙蔽,再加上在叶归对这件事看得如此通透的情况下,雷鼎自然对他也是怀有戒心的。 雷鼎见叶归一到,便一抱拳,再合门。 房内就剩下他,叶归,雷炎,三人。 “我昨日夜里和今日一早都去叶归兄弟你说的那个巷里探查了。还是一个姑娘几个嬷嬷三四个丫鬟,就是一个寻常的院子。” 叶归还是淡笑回应,心想,不过展露一点心计,这会儿就又从忘忧兄弟回到了叶归兄弟,这霹雳堂教出的大弟子还真算是心翼翼了。 “雷世兄,那你查探了她们家那后院的作坊了吗?” “固然寻常人家有着作坊是自然,但这作坊有的人家又是为何要上街置办布匹货物哇。那处作坊是地下钱庄的入口罢了。那面上的寻常人家也不过是掩饰。” “崔欣欣中了你的暗器霜花不会不疗伤,这方圆十里能出入的也就只有这梅花镇,那日我出门买药还问了一味药材,黄芪,我们买药治疗媚段三针固然会暴露我们的行踪,那同理她既然要疗伤也不免会暴露她的行踪。” “她现在带着一个你们的镖物,现在投靠地头蛇,这会儿轻易自然不会自投罗,而我们逍遥城的资料也说如果地下钱庄在镇上开始动用掩护,说明他们已经有所防备,现在一定不好混入。” “而既然,我们混不入那梅花镇的地下钱庄那我们就只能等,等她来找你,我想雷世兄之前由着我这个初出茅庐兄弟寻找也不过是早有把握崔欣欣会自己找上门来。” 叶归既然把话一说破,雷鼎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错,我的霜花一向就不是几味药材就可以疗毒的。” “更何况还有压海棠。” 叶归将扇子轻摇,嘴角意味不明。 虽然雷炎在一旁露了怯色,但雷鼎也没有惊讶。 雷炎的“你怎么知道我大师兄他会我霹雳堂秘术压海棠,”和雷鼎的“三片树叶的形状果然不好掩饰。”两个回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压海棠暗器一出,必有三片树叶的印记在地,我虽不知道你雷世兄练成这门秘术,但我身在逍遥门不知道一些江湖秘术的秘辛不才奇怪吗?” “叶归兄弟不必介怀,我师弟性子有些急躁,你出身逍遥门见到当时的场面能猜到自然不奇怪。只是你初出江湖却如此细心我倒也不免怀疑,请见谅。” 叶归面上笑着,不动声色,可是心里早就唾沫星子满天飞了,好话坏话全让你说全了,我就是想不介意也不行了啊,是了你师弟从养在霹雳堂,出门有你大师兄相护自然可以急躁,我思虑太周全你就要疑心也是道理。 这霹雳堂出来的看似忠直良善,到底也是武林世家出来的,也不好相与。 “无妨,无妨,雷世兄多虑了。不过既然我们决议要等人上门来,不若我们将二叫上来,边吃边等。” 叫了菜,雷炎,雷鼎,叶归,三人各坐一边,好酒好菜上着,一点未动。 他们在等着,等着一个一定会来的人。 酒楼中,人员纷杂,叫菜声和议论声中夹杂着观望的窃窃声。 日头正中,客人便开始少了起来。 过了正午时分,还留在客栈的大多穿着一身劲装。 一个俏丽的人影施施然地走上来。 一袭长长的绸缎裙,包裹着她细细的腰肉,领口处露出一点白雪似的肌肤,蜜一样的嘴嵌在鹅蛋般的精致的面庞上。 未施粉黛,没有娇笑却已经自生魅色。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芊芊戏骨,窈窕身姿,魅惑三千男子的媚段三针崔欣欣,果然名不虚传。 等她走进,微微一福身,盈盈浅笑。 如黄鹂般秀丽的嗓音缓缓从那蜜一样的嘴流出。 “女子闺名欣欣,公子们唤我一声欣欣姑娘便可。” 从那女子走上来起,雷鼎就是一个姿势,不动,只有隐在桌下的指尖多了几个微的火器,细浑圆,应是霹雳堂的霹雳雷珠。 比起雷鼎的不动声色,雷炎显然早早地就按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声色俱厉的质问: “说,你说!说是不是你打伤了我的师兄,抢了我们的镖!” 盈盈巧笑,崔欣欣显然没有被雷炎的三言两语就激怒,她捏着黄鹂一般的声音,婉婉道来:“这位想必就是霹雳堂的世孙雷炎兄弟吧,我们初次见面,大家同为江湖中人,都是混口饭吃,兄弟又是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呢?” “姑娘绕的一手好弯,我师弟虽是痞气急躁了一点,但他问得问题想来温婉的姑娘你一定是能细细地答明的。” “温婉不敢当,欣欣不过是凭着女流之辈多被怜惜这才能出入江湖罢了。” 三人你来我往,一个来回的问答都没有说到关键,叶归在一旁看着这情况,心里明了,一个直脾气的江湖愣头青,一个面冷心热的江湖老手,一个刻意打太极的江湖女子,虽然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个所以然,但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所以虽然面上看起来是剑拔弩张,但终归还在场面上,叶归心想,可以先吃吃茶,再尝点菜。毕竟柳叶白还是热的适合好喝。 一个青菜,一口白饭,一盏柳叶白,润润肠,和雷鼎交换个眼神,叶归这才缓缓开口: “怕是崔姑娘今日来是有求于我们,那不如先坐下来吃饭。” 说着,叶归抬手,几筷子夹来夹去,给崔欣欣布了菜,雷炎也在雷鼎的示意下安坐。 “我们进入梅花镇的头天,崔姑娘你便知道我们来了,你身上有伤又投靠了地下钱庄,没在我们养伤的时候找上门来,一是可以快速解毒而是可以断我们的后路一了百了,但姑娘你没来。” 崔欣欣笑着,毫不芥蒂地吃着菜,对叶归的话不置可否。 “这都好解释,因为你和地上钱庄都不能确定我的底细。” “但崔姑娘没在昨日上门来,选在今日,是因为在昨日你们丢了抢来的镖是吗?” 听了叶归的推言,崔欣欣还没有什么表示,雷炎倒先按耐不住了,大叫:“什么,你们把我们的镖丢了!”再一个健步上前,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把崔欣欣给提溜了起来。 场面里既然雷炎率先发作,客栈里剩下的其他人得了崔欣欣眼神后也一下子站起,亮出兵器,一时间,气氛肃然。 叶归饮下又一盏柳叶白,打量着他们的着装兵器,青衣长剑,黑色劲装腰缠断刃。 “以快著称的秦阳山秦阳剑、号地府九刃的杀手九部,还是我算错了,姑娘你不是投靠了地下钱庄,而是你就是地下钱庄的少主人,毒医圣手崔凤仙的独女。” 被雷炎架着又被叶归点破身份的崔欣欣,面上带笑,没有丝毫的慌乱。她回敬道: “出身逍遥城,公子,你果然好眼力。” 叶归抱拳微笑回应称赞,雷鼎也明白了眼下情势,收起手中的火器,拉过自家师弟: “炎阳,放崔姑娘下来。” “如此,看来霹雳堂也是明白女子的用意了?” 雷鼎不置可否,只是示意崔欣欣她可以继续说下去。 “昨日清晨我们便发现我抓来的那女子逃跑了,房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的痕迹,人就像是直接消失了一般,我们在梅花镇的所有暗桩眀桩都没有发现一丝迹象,虽不知是否有人暗中相助,但现下那女子的确失了踪迹。” “所以你来此,是希望我们联手,先找到那女子再说?” 雷鼎虽还是一副冰冷神色,但他也明白其中要害,看他口气不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我们地下钱庄只是想要她知道的一个消息,应该和你们霹雳堂要将她护送到寒山寺不冲突。” “是吗?我们又从何得知你们要的那个消息不是我们护送她的目的?” 叶归痞痞开口打断崔欣欣,崔欣欣一回首就是一记眼刀飞来。 “那我们地下钱庄愿意当着寒山寺无禅法师的面再问那个消息。” “那崔姑娘你的意思只要是我们合力找到了那女子,那之后你们地下钱庄愿意和我们霹雳堂一起护送她到寒山寺。” “是。” 雷鼎虽是一开始觉得崔欣欣的话不值得全信,但现在看来若是真的那镖物已经被别人从中作梗,那么霹雳堂和地下钱庄联手也不是不可。 叶归看着一番对谈下来,雷鼎面上的冰冷神色温和了不少,知道事情多半能成,他就自顾的吃着桌上半冷的菜。雷鼎沉思良久,但最后还是点点头应下: “既如此我们霹雳堂应下了。” “好,那欣欣我满饮此杯柳叶白,权当是敬雷兄一杯,庆祝我们地上钱庄和你们霹雳堂同仇敌忾。” 叶归看着他们,自斟自酌。一杯饮尽方才开口:“若是无人救援,那女子就算能逃出地下钱庄也跑不出梅花镇,若是有人驰援,那么这天下只有三人有着来去自如不留丝毫痕迹轻功。” “合欢宫欧阳菲,采花贼萧潇,罗刹门叶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四章 都是故人 傍晚已至,日落的昏黄,浅浅的辉映在几人身上。 “崔姑娘觉得三人中最有可能是谁呢?” “我不知霹雳堂为何要护送那女子到寒山寺,但我们地下钱庄想要打探的消息,想必也不止我们一家想要知道。” “崔姑娘的意思是三家都有可能?” 崔欣欣没有马上回答叶归,反倒是一旁一直站着,冷着脸不动声色的雷鼎接过了话茬,“合欢宫就算要抢人也不会是宫主直接出马,罗刹门的叶城是出了名的浪子,他轻易自然是不会卷入这些江湖事里来的。” “雷鼎兄所言不差,毕竟一宫之主还不会这么轻易和我们这些辈对上,而浪子又是江湖中第二大出世之人,自是不会轻易与我们计较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约而同的打着机锋,都只说明不说透。 但显然四人中有一个不懂气氛的。 雷炎听了一圈也算是明白了,所以他直言道:“原来你们说了一通,意思就是我们四人要一起去找那个采花贼萧潇!” 闻言雷鼎横了雷炎一眼,崔欣欣手帕遮唇,娇笑不已,连叶归也是嘴角微勾,轻笑出声: “炎阳兄说的正是,看来我们休整一下,明日就该上渝州抓人,哦不,找人啦。” 既然心照不宣被雷炎硬是说破,而四人也已经达成共识,那便也没了继续谈论的理由,就各自抱拳一礼,回房歇息了。 转而,夜深,打更声渐远,明月高悬。 客栈院中的古柳下,阵阵梅花儿香。 有一人影,绛青色的长衫坠地,虚坐在柳枝上。 “夜深了,公子还不睡吗?” 崔欣欣缓缓走来,像夜里盛放的白牡丹,妖娆多姿。 在这样的深夜里,美人肤白胜雪,声音也如出谷的黄鹂,勾起人心中久远的伤。 柳树上的叶归低下头,看向崔欣欣的方向,如墨色的眼眸,似乎映出什么人,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望着那个向他靠近的美人,轻轻开口,不答反问: “你会喝酒吗?” “自是会一点的,只是这梅花镇,怕是无甚好酒合叶归兄的胃口。” “你会挽琴吗?” “自是会一点的,只是在这客栈里,怕是也没有上好的琴可挽啊。” “喔,那无妨,深夜无眠,美人在侧,又适逢月色喜人,我,为你弹奏一曲吧。” 放下手中的酒壶,叶归凝眸。 五根缠绕着红线的金针飞出,扎在柳树的另一根枝头。内力牵引,琴音缓缓飘荡。琴音自在,像一只高飞的鸟,琴音孤独,像鸟儿只长有纤薄的羽毛,脆弱的翅膀。 一曲尽。 崔欣欣靠得更近了。 她微微福身,问道:“公子好琴艺,女子甚是欢喜,女子夜深来问,只是为了一路上避免麻烦,不知日后我如何称呼公子呢?” “师父逍遥子与崔前辈没有私交,但和令尊有过往来,你我年岁相当,唤我的旁字便可。” “何解?” “忘忧,忘忧而归,唯有忘记心中烦忧才算归。” “那忘忧兄也唤我的旁字吧,我字末儿,没有忘忧兄长的意境,只是因我是家中最的,唯一的一个女儿而已。” 叶归轻笑,他的笑声意味不明,在这深夜里,如一片叶惊了一塘水。 “崔凤仙唯一的一个女儿,这便已经是你的意境了。” 崔欣欣眉目含笑,看不出情绪,她微微一福身,示意今晚的交谈可以适可而止了: “夜已深,忘忧兄还是早睡吧,虽现在还没有萧潇的踪迹,但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前去渝州,还要赶路。”说完,崔欣欣一福身,渐渐走远。 客栈,雷炎雷鼎的房间里,亮着的灯也熄灭了。 而将刚才那一幕收入眼底的雷炎自然回身和他的大师兄言说: “大师兄,这个崔欣欣到底是什么路数,她和叶归兄早就认识吗?” “不会。” “那为什么崔欣欣一下子就能猜到叶归兄的身份?” “普天之下能有这么多江湖秘辛的地方只有逍遥城,虽然现在还多了个醉春风,但那样的地方养不出那像是寒梅一样的人。还记得师父在信里给我们说我们终是要留一个心眼,逍遥城的人现在出来行走江湖不是什么好的消息。这趟镖细节不明,无论是逍遥城还是地下钱庄,我们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嗯,我知道了大师兄。” “好,夜深了,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可是那个嘱咐自家师弟要好好休息的人,却独自一人,坐在黑夜中,沉思到了清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套好了马车,准备上路去往渝州了。有了地下钱庄的人马,原本一个护镖的马车,现在就成了三辆,而且还只能走在远离官道道上。 马车上两两入座,像是算好了一般,雷鼎和崔欣欣坐在同一座马车,叶归和雷炎一辆,剩下的地下钱庄的人马一些扎眼的坐一辆马车,剩下的都骑着马跟在后头,不远不近,训练有素。 见这样的分法,崔欣欣不仅没有意见,甚至还颇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感觉。 对着冷着一张脸的雷鼎,崔欣欣嘴角含笑,做得一派和谐,只话里直言: “雷鼎兄,你让雷炎兄和忘忧兄一辆马车,你就放心他能应付?” “他不用应付。” 雷鼎虽然话只说了半截,对崔欣欣而言却已经足够明白他的意思了,一语三关,是说叶归有问题他那师弟就是应付也应付不过来,而若是叶归没有问题那便自然也用不着应付,而自己这个半路插进来,昨夜里还刻意试图挑拨的人才是完完全全应该应付的。 被将了一军的崔欣欣不恼,她淡笑道: “雷鼎兄说话还真是毫不掩饰地直接呢?” 雷鼎闻而不语,而同一时间,另一个马车里,叶归也是嘴角含笑,一点一点地饮着酒盏中的柳叶白。 马车行进着。 不慢。 很快到了渝州附近。 渝州虽和梅花镇分属两个洲,归两个不同的州府管辖,但确实梅花镇离渝州也不过百十来里的距离。 只是要到这渝州的中心,渝州城,怕是还要几天几夜的赶路。 而到了渝州城,要想在那儿,找到萧潇这个地头蛇自然是不难,只是想抓住他,那可是得好好计较计较的。 大家都不是什么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与其找一个客栈先暂居还不若一开始就去到地头蛇的销金窝,如梦楼,先来个胆大心细的守株待兔。 三辆马车还未驶近,拉开车帘就能看见,那五层高的红木楼。 巷子里来往的姑娘和恩客自成一番特色。 再近些,还隐隐能闻到楼里姑娘们身上发出的各类脂粉香。 马车驶进后巷,在老鸨和下人的引路下,将马车停置在后院,一行十四个人还夹杂着一个女眷,就直接入了如梦楼的顶层,只招待贵宾的顶层。 入了顶层,可见这顶层的豪华不比其下几层多多少,只是少人人来还是命人打扫的规规整整,足见这顶层在这如梦楼中的重视程度。 进了顶层坐好,在这一路上都不多话的叶归进了这如梦楼的顶层,话只是更少了,一行十四人,开口的就只有崔欣欣、雷鼎、雷炎三人。 “妈妈,叫你们当家花旦上来。” 渝州城最大销金窝的老鸨自然是风月场里见惯了市面的人,见开口的是来人中唯一的女子,而且一开口就是要她们的当家花旦也没有异色。好声好气地答了一声诺,便下去安排了。 毕竟能有牌子上来这顶层的主顾,都不是轻易她一个年老珠黄的青楼老鸨能招惹得起的。 老鸨下去虽然当家花旦还没上来,但不会儿就上来了十三四个鲜嫩的姑娘,倒酒吃果子的伺候着,虽然不是此行的目的,倒是也没人真的起心非要赶她们下去。 一向少话冰冷的大师兄雷鼎在这般的风月场所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或是不适的神色。而叶归又像是清冷书生,又像是混惯了风月之地的风流才子,不动声色不露痕迹。 只有真正的愣头青,霹雳堂里保护得好好的世孙,雷炎,一见姑娘们靠近就手脚乱摆,引得姑娘们娇笑连连。 虽然崔欣欣身边没有什么姑娘自作主张地靠近,但这边姑娘们,该伺候伺候,该调笑调笑,一点都没有马虎。又是半柱香的时间流走,傍晚如约而至,如梦楼的声音愈发嘈杂了起来,连在顶层都能隐隐听到楼下的杂音。 那开着让恩客们欣赏外面江景的窗户,迎来一阵阵微风。 又过了一阵子,微风中带起了星星点点的芙蓉花香,厢房的门板向两边拉开,一个娇美的、鲜艳欲滴的、绯粉色俏影进门来。 “伊芙今日躲懒起晚了,这会儿才梳妆上,这便是来晚了,还望公子姑娘容伊芙告个罪。” 盈盈一福身,芙蓉花香进屋闻来更醉人。 未即抬头,未见其容先闻其声,如空谷里俏丽的百灵,声音空灵清丽。 等她起身抬头,才得见她的面容,鹅蛋般的巴掌脸上五官精致,肤色雪白中透着晶莹,大大的眼,细细的眉,巧的鼻,微厚的唇,如一件名匠悉心多年的得意之作,倾国又倾城,独让人好奇那样一张巧的脸上是如何长成如此绝美的模样。 第一次,雷炎看呆了,雷鼎也是微微一愣复又冷下脸来,连崔欣欣眼神中也有一闪而过的妒色。 只叶归,邪笑生,微微摇扇,音色中带有几分惑人的味道,说了他今晚说的第一句话:“芙蓉花开动渝州,想必说的合该是伊芙姑娘的美貌吧。” 伊芙浅浅一笑,再一福身,明明自然而然地动作,却是百媚顿生:“公子过誉了。” “不,不,不,我倒觉得我没有过誉,而且更觉得此诗句后面应该再加上一句,‘百灵鸟来千古闻’伊芙姑娘合该算是千古一佳人啊。” “那是公子待见,伊芙受宠若惊。”再一福身,再一笑,引得雷炎又看呆了去。 崔欣欣见此情景,心头诽谤:“说的是受宠若惊,那你倒是惊一下啊。”但面上还是端庄知礼,浅浅一笑再言:“伊芙姑娘,我们来见你只是有一事想问。” “我记得你们如梦楼在江湖中立了一条规矩,若是有着如梦楼顶层令牌和千两黄金就能让如梦楼办一件事,一件随便什么事。” 伊芙神色隐隐一动,看不穿,她微微浅笑道:“是的,如梦楼的的确确有这条规矩,若是有着如梦楼顶层令牌的人不是江湖中人那便可求一生富贵,若是是江湖中人那便千两黄金一件事,随便什么事。” 崔欣欣拿出那块刚刚给老鸨看过的通体墨绿色的玉牌。 “那么如此说来,我拿着这个令牌,如梦楼是应了这件事了?” 伊芙神色隐隐可见有些惊慌,但她还是笑着回应道:“那要看姑娘手中这令牌是出自哪儿的了,若是江湖中人,那我们如梦楼自然是不会不应这件事的。” “此块玉牌来自地下钱庄崔凤仙。” “而我们要如梦楼给我们一个人,你们最大的恩客,或者你们最大的老板,十年前惹下多件采花大案的采花贼,萧潇。” 奇怪,刚刚听到地下钱庄崔凤仙的伊芙还有些惊讶之色,隐隐有些蓄力之色,现在听到要求反而刚刚积蓄的蓄势待发的内力又归散于丹田呢? “姑娘那你这就是在说笑了,我们如梦楼从没有接待过一个名唤萧潇的恩客,就如姑娘所说他既然是个风流的采花贼自是不愿来我们这儿的,毕竟我们这儿没有什么采不了的、难采的花。” “你是什么意思?如梦楼是打算不应这件事了?” “姑娘是你为难伊芙了,如梦楼还有一项规矩是不碰已经绝迹江湖之人,这采花贼萧潇已经多年不曾现世了,姑娘请您换一件事吧,只要和如梦楼的规矩,伊芙自然没有二话。” 平平白白在一个比自己还要美上几分的女人身上吃了一计软钉子,崔欣欣脸上已有愠色。 伊芙她的三言两语就几乎逼得崔欣欣咬牙切齿:“敢从我地下钱庄劫人,我早知这事不会这么顺利,好一句合了你如梦楼的规矩。” 这时,听到楼下一丝内力带动的声音,叶归勾唇,他上前一步,立于崔欣欣身旁: “末儿妹妹不必如此,既然久不现世的采花贼萧潇如梦楼为难,我们在座都不是愿意让美人为难的粗人,不若我们就换一件事罢了。” “忘忧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要采花贼萧潇,我们来如梦楼千两黄金换一个人。风流客萧客。” 伊芙闻言,有些僵直。 突然,一声笑穿透而来。 “哈哈。” 这门外一声笑,瞬间打破了屋内僵硬的气氛。 “原来我这个久不入世的老夫还是有人记得的。” 听到来人的声音,无人招呼,只一下子,先前伺候的好好的姑娘们倒是一窝蜂的都下去了,连花旦伊芙都是微微一福身就转身准备下去了。 连一直呆愣的雷炎也看出了些门道:“原来这的姑娘都是会武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五章 伊芙与风流客 “难得现在出入江湖的辈里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号。” 同样门未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门扉一开一合间,得见来人。他一身异域打扮,大大的银白色的耳环首饰,妖艳的裙裤装,紫红交加的外袍,比起女人还要艳丽动人几分,上翘的嘴角,挑眉,弯弯的桃花眼,看不出年纪,但应该不会如他所说的老夫程度。 来人收起玉面圆扇,浅笑着落座到唯一喊出他名头的叶归身边。 “有花堪折直须折,温柔乡中,风流债,区区萧潇不过不留恋这万花丛,以客为名,不料得其他侠士抬举得个风流客的美名。” 叶归转身回座,得礼一微笑,说出的话却又是满是邪气。 “今日得见萧客前辈真容,生值得怀疑当年那些采花大案怕不是那些姑娘为了留住萧客兄才故意弄出来的,情人间的消遣。” 没等萧客闻叶归此言含笑回礼的一句“承蒙赞誉”说完,倒是与话题全然无关的雷炎率先跳脚了,“叶归你这是什么话,哪有姑娘会置自己的名节于不顾的!” 叶归又变了一副面孔,他回头望向雷炎,爽朗一笑才道:“那些世家书香门第的女子自是对名节格外看中,因为他们要嫁人,但我叶归欣赏的那些江湖儿女,一己之力足以自立,如何非要那男子套给女子的发虚的名节呢?” 萧客拿着玉面圆扇一摇一摇地,眼尾轻挑,桃花眼惑人:“兄弟很合我的心意,只是不知我已经在这儿了,你们的千两黄金呢?” 叶归向着崔欣欣方向刚一挤眼,崔欣欣就微笑回道: “我们没有一千两黄金,若是有的话也早已在你的后院。” “崔凤仙的女儿果然也是深得她的真传,对,你们的马车现下的确扣在我的后院,但是你不觉得是因为你们上来就要用如梦楼的规矩抓它的老板,太过嚣张吗?” 同样一双桃花眼,只一个眼神,杀气顿现。 红线金针。 一瞬之间钉了三个人在柱子上。 直击心脏的一击,回转时金针染血全然变得血红,毒,麻痹心脏。被钉在柱子上的九刃之三瞬间毙命。 在萧客发力的一瞬间,叶归踏雪寻梅发挥到十成十才堪堪躲过了一击。心想:果然这些老江湖瞬息之间发力收放自如的本事才是立命之本啊。 “果然是采花贼一流的人,偷袭算什么本事。”雷炎拔剑,砍断三根飞出的红线之二。 “呵呵,我这可算不得偷袭,那些在暗处在做的事不是你们霹雳堂才擅长的吗?我可不敢专美于前。” “你,你,你。” 雷炎一时间忙于对战,也想不出什么回应的话,只是闷气于心。 一旁的崔欣欣绕到萧客的背后,雷鼎和雷炎正面迎击萧客,后面是剩余的六刃和秦阳剑,一时间算上叶归,竟然形成了十一人的两层包围圈。 缠斗不休。 突然,崔欣欣看到一点,发力直击。 “前辈,果然是前辈。但是太过瞧我们后辈就这么把后背留给我们怕是不好吧。” 但崔欣欣话音还未落,一根金针便插着崔欣欣的眉间过,那金针的劲道,几乎差一点就能碎掉崔欣欣的眉骨。 桃花眼一笑,语气森冷。 “崔凤仙之女,一命还一情,回去告诉你娘亲那块令牌的人情已经还了。” 崔欣欣显然还在刚刚一击的余韵中,但一回身,后背给了雷鼎,瞬间萧客就中了两枚暗器,大穴被封,气力不支竟然直直地倒在刻意在外围的叶归怀里。 一时间战势逆转。 虽然倒在叶归怀里之前的几息之间,萧客还是金针红线齐发,刺伤了除叶归外所有人,但是大局已定。 待众人上前想要把萧客绑起来走人之时,雷鼎一人和叶归对视一眼,率先下了顶层,落到后院。 果然三辆马车已经不知所踪。 崔欣欣试图从叶归手下拿过萧客,但未即她上前,叶归就道:“不用绑。” “什么?”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我们打斗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就没有一个人上来,我们可是在她们的地盘上,她们为什么就这么放任我们围攻萧客?” “你什么意思?” “我刚刚打斗的时候,从窗子看下去,看到我们的马车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了。” “你什么意思?”第二遍这样问,叶归看出崔欣欣现下已经温怒。 “我刚给雷世兄使了眼神,他现在已经下去查探了。等他回来,自然明了。” 叶归一边回答着,一边让怀里的萧客坐起来,运功给他逼出霹雳堂的实心针,再试图给他疏通筋脉。而经过叶归一提醒,想起先前伊芙的异常,再顺着想通了一些关节的崔欣欣也没有阻止。 反而是雷炎这会儿刚发现师兄竟然直接下去了,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又想起真真实实地死了的三刃和自己身上的伤,以及之前萧客奚落霹雳堂的话,有些气不过,试图先阻止一下叶归,不想让他给萧客疗伤。 他一个夺,要不是叶归手稳,手上的补心丸就要掉下了。 “雷兄,你什么意思。” “杀人的他,一切等我师兄来了再说。” “可是你们霹雳堂的暗器你不清楚吗?如果现在不疏通筋脉,一会儿他赌入肺腑,再是前辈内力深厚,也必然会昏睡半日,那我们要怎么问又上哪儿去找你们的镖物!” 雷炎被反问的说不出话,幸好此时他的大师兄也回来了,化解了僵局,叶归也就继续给萧客疗伤了。 “还说什么前辈,只有偷袭得手的人。” 被疏导筋脉的萧客虽然虚弱,但是还是回应了雷炎一句:“彼此彼此。” 引得叶归勾唇。 雷炎见状更不服气,质问道:“你笑什么!” 叶归没有回答只是勾唇,等一番疗伤下来,才回答雷炎: “我笑,是因为这萧潇很对我脾气,毕竟有时候,你的奚落只有别人当成奚落看待才能是奚落。” 闻言雷炎还想再说,但却被他大师兄按下了。 崔欣欣接口道:“疗伤都能分神,萧前辈内力修为远在在你我之上,不得因为一些传言就无礼,先前是我们妄言在前,前辈只是施惩戒,一场打斗,雷兄你还是先歇会儿吧。” 被看穿的萧客没有半分怒色,淡淡道:“叶归兄弟和崔侄女,你们很和我脾气。” 叶归微笑,接口道: “前辈的意思是,那伊芙是你的徒弟?” “算是吧,我的轻功图谱给了她们好几个人,她也算是自学成才。”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现在她的轻功几乎可以和您比肩?” “算是吧,我也没有怎么见她用轻功。” “她是我捡来的孩子,一开始是给我师兄养了几年才到我身边的,我摸过她的根骨,不错,只是我师兄不愿教她武功才跑来跟我的。” 崔欣欣陷入思索,而一旁伫立的雷鼎一直听着,这还是第一次插话:“所以,萧前辈的意思是,现在她可能才是那个抢走我们镖物的人。” “反正我已经十年未离开渝州城了,向东不是我心之所向。” “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多谢前辈。”叶归率先告辞,崔欣欣也是吩咐手下卷走三刃的尸体也跟着告辞了。 现下没了马车,一行人太扎眼了,只能趁着夜色找了个客栈住下,崔欣欣多付了十两银子,准备让二再找三辆马车,稍作歇息再安排一下,现在已经知道要找的人是谁,要好好计划一下,不然再被拖着走,永远都找不到。 所以她当下和雷鼎一合计,先行安插了六刃之四出去,而他们自己,则是决意明日一早再向东找去。 而所有人都没注意本来应该在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再出发的人之一,叶归,并不在房里。 踏雪寻梅,向东十里,一处院,院子里种着许多娇艳欲滴的绯色芙蓉。 一个月白色的人影,对着他笑。 一壶酒飞来,接住,他也笑。 “逍遥城,叶归,你果然聪明,我刚还想会不会白等一夜,你就来了。” 叶归对着酒壶就是一口干下,“前辈,您穿月白色更好看。” 原来,叶归猜到了萧客的暗示,东方是伊芙的逃窜方向,而往东十里是风流客萧潇,萧客的方向。两人临月而坐,对着皎洁的月色,坐在屋顶的屋檐,喝着东十里的烈酒,别有一番风味。 萧客回头,一些酒渍在唇角,映着月光,月白色的人,俊美若天人。 “叶归,我师兄月前来的时候提过你。” “是吗?我一介初入江湖的晚辈居然能入得萧瑟前辈的眼,荣幸之至。” 萧客一笑,如微醺的风起,他道:“果然,如师兄所言,你有千面,又瞧着像是一个出世之人,你,谁人能瞧出不过是个刚入江湖之人呢?” “前辈过誉了。” “没有,你当得起,你们逍遥城这一代的子弟都当得起。” 半壶酒下肚,桃花眼的眼尾带着微醺的魅色,几乎将人溺死在其中。 但他说出的话,没有一句让人敢醉。 “刚刚继任逍遥子的你们大师兄,长袖善舞的二师兄,冷面剑圣你的三师兄,养在医谷也改不掉剑癖的四师兄,竹心毒医你五师兄,酒中君子,你六师兄,而你,跟他们六人都相交匪浅的你,顽劣的师弟,你有千面,一点都不是过誉。” “师兄师弟相交匪浅不是自然吗?不过敢说我四师兄是爱剑成癖的怕也就只有前辈你了。” 他机锋尽露,但在叶归这里却只是得此回答,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是全然在萧客的意料之中。 “喔,是吗?” “嗯。” 话题渐渐绕远,酒也尽了。 临告辞,萧客掩了神色,眸中只是清冷森然。 “我师兄要做的事,你觉得你能阻止吗?” “前辈何出此言,我只是依师父之言出来历练,现下和霹雳堂一同,自然不过是为了找回被抢走的镖物,和萧瑟前辈相隔千里。但还是多谢前辈的谏言。” “是吗?我说了伊芙那孩子是我师兄养大的,那些辈不知道我师兄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吗?既如此还说是相隔千里吗?” 说这话的这一秒都还是森冷的一人,这一眨眼就又是桃花眼生媚的模样了。 他从月白色的长衫下解下一个月白色的弯月玉牌,递给叶归。 “不过,你从此去,倒是真的和我相隔千里了,也罢,我既说了你还很对我的脾气,拿着这玉牌,真对上我师兄,保你一命。” 不再多言,抱拳告辞。 等叶归再回到客栈,转眼便是第二日一早,等上了马车,坐在叶归一辆马车的换成了崔欣欣,而叶归也没有讶异,只是在崔欣欣搭话前一直握着那个弯月般的玉牌,反复磋磨。 “这次还是雷鼎兄分派的马车,你就不奇怪怎的是我两坐在了一起。” “把分派马车的便利交给雷世兄是你的示好,怎么末儿妹妹现在不服气了。” “没有,我只是想,现在雷鼎兄怕是觉得既然我两都是幺蛾子,反正赶不走,所幸让我两一块折腾,懒得费心再多管了。” “雷世兄不是如此气之人,我想更多还是觉得他的师弟还是太嫩了,现在这件事越来越复杂,还是多管束他的师弟,更是当务之急吧。” “忘忧兄长就是比末儿看得透,是了,趁现在江湖中人注意到的还少,趁早解决这件事对我们谁都好,雷炎兄是还要多多见闻才好。” “喔,是吗?我还以为末儿妹妹会欢喜那样一腔正气,直肠子的正直之人呢?” “忘忧兄长也会拿妹妹说笑了。” 叶归放好弯月玉牌,而崔欣欣也自然不再多言。 而另一辆马车,就没有那么平静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雷炎只是一味地看他师兄眼色。或许虽然愣头青了点,但全心全意相信自家师兄也算是他的优点了。 “你不应该那样质问前辈,哪怕前辈受伤也是能有一击断你脖子的能力的,现在官家也在插手我们江湖事,这次护送之中有没有谁的手笔我们谁都不知道,而江湖能人异士众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太莽撞了。” “是了,大师兄,师弟知错了。” 闻言,雷鼎颔首,不再言语,看来,训诫自家师弟言语是他说得最多的话的时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六章 夜话 三辆马车避开了官道行进,走了一天,又错过了入城的时间,只能找一地方夜宿。 和自家大师兄在一起不得已憋闷了一整天的雷炎,虽然对叶归心存芥蒂,但是更介怀崔欣欣,所以自然一下马车就溜到了叶归身边。 “哎,忘忧兄弟,你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吗?大师兄他不告诉我。” “从渝州城向东,而又不离开渝州,只能是青城山的方向。” “那昨天那个前辈的意思是他那个徒弟很可能带着我们霹雳护送的那女子在青城山找庇护?” 叶归心想,也不一定是青城山的人会给她们庇护,还有青城山下的青城里不少武林碌流。但只要到了青城山,那么离那个地方也就近了。 叶归看向雷炎俊朗正气的面庞,觉得既然有些事不想说,但是也不一定非要说谎。 “你昨夜不还说那样的采花贼不够资格称作你的前辈吗?” 完全没有觉察出叶归这是在转移话题,雷炎只是听叶归这么一说,又想起今早在马车上被大师兄训斥的话。而雷炎到底是初入江湖,不懂他大师兄提点的深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这会儿叶归一提起来,他便想着一股子全倒出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大师兄说了,那人内力深厚,不是一般只会点三脚猫的轻功的采花贼一流,是前辈。既是前辈就应该称呼为前辈。” 听雷炎诉苦般这么一说,叶归旋即笑开。 “你大师兄说的没错,是前辈的还是该称呼前辈。” “连你也这么说,是啊,我看你前辈前辈的就喊得很好嘛。” 雷炎横了叶归一眼,又道:“怪不得我大师兄说你年纪明明比我,还是第一次走江湖却已经不少江湖气了,让我多和你学习学习。” 雷炎说话直,话中不经意间就透露出不少信息,叶归被这样讲,也就只是迅速敛了被冒犯的神色,浅笑开口: “没有,没有,想来是雷世兄过誉了,我初入江湖没有师兄提携,只是谨遵师父教诲而已。” 叶归答完,转头去考虑今夜夜宿的车顶,如此就这么三两句,话里话外没有告罪,也没有抵触,但大大咧咧如雷炎也听出了,他赶人的意思。 “雷炎,过来,今晚你和我一起守夜。” 这般唤他的,一定是自家大师兄无疑,雷炎转身刚刚的不算愉快的交谈就抛到脑后了。而一旁看完了整场的崔欣欣,也是自然一福身,道谢:“如此,谢过雷鼎兄了。不若您和我家六刃一起各守一辆马车。” 说完,她又一回身,向着叶归微微颔首:“那末儿妹妹就麻烦忘忧兄长替我守夜了。” “无妨,你睡的那辆马车的车顶本就是最大的。” 如此,到了深夜,躺在车顶,从树杈中间看出去,今夜有三两颗星星明晃晃地挂在这漆黑的夜空。 突然,叶归感觉到耳畔的空气在细微的流动,四周无声,丛林的夜晚难得的很静。 再一侧头,一双脚,黑底靴,火焰纹。 再向上看,这个人,正是霹雳堂大师兄,雷鼎。 一瞬间,叶归心里思绪万千。 看着雷鼎轻飘飘地踏上自己睡的这个车顶,叶归心里也是一惊:“霹雳堂的大师兄却有着如此卓绝的轻功,他身上有秘密,”但同时以他的通透,叶归也明白,“他既然暴露了自己的一个秘密,自然是来想换取自身一个秘密的。” 他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这么近的距离,用上内力的叶归也只能断断续续听个大概,但不难得知他的意思。 “自接了师父的信和你见面以来一直遇见很多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到底为何而来,你们逍遥城又到底是为何而来。” 叶归轻笑,同样用内力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想关于这个问题雷世兄已经想到自己的答案了不是吗?” 雷鼎不置可否,他继续道:“师父传来的伤一封信是让师弟回去,远离这次护镖,可下一封信就绝口未提让师弟回去,转而细细地说明你作为逍遥城弟子要来和我们霹雳堂一同护镖。” “师父不让师弟回去,哪怕会卷进这件事里都不提让师弟回去,这能说明现在这样的情况师弟回程的路途更加凶险,更或者霹雳堂内部已经有些动荡了,师弟回去会被卷进更大的事情里面。” “可你呢?你们逍遥城的弟子不出世已经有五年之久,此次出来到底所为何事!” 叶归收敛嘴角,笑意不再,连眉眼处都有着细微的杀意。 “大概是因为无论出世与否,我们逍遥城早就已经身在其中罢了。” “对于逍遥子由你们大师兄继任此事,在师父的信中已经言明。你的意思是你们师父的死有蹊跷?” “我不相信蹊跷,巧合,只是顺势而为,这势头卷着我,它想让我做什么,我做便是了。” 叶归的眼写满了锐利,像一把开封的刀,有着最初为染血的锋利。 “我们逍遥城从五年前一事就不再出世,除我那好疑难杂症的五师兄叶笙常住天山下的竹林不愿出世以外,五年,这意味着从我四师兄起我们这一代逍遥城的弟子有四人不曾入得江湖。” 叶归顿了一顿,眉眼间似乎染上一层朦胧的睡意。 “而我出来之前,四师兄先我两日就已经出天山向西走往魔教异族那边,六师兄等他天山上那五年前埋好的红尘醉够了时辰,不日便会来寻我一道。所以雷世兄,若是不止我,你说四个从未出城的逍遥城弟子,一出就出来三个,会怎么样呢?” “月前早有传言走火入魔的逆转功法,而此时逍遥城弟子动,江湖必有动荡。” “是吗?那敢问雷世兄你,江湖何时不曾动荡?只是动荡之时有无你我参与其中而已。” 夜更深,一时无言。 突然,叶归不再用内力压制,一时间谈话声大了,稍一留神便可听到。 “雪落山庄到梅花镇那么多地方不选,偏选在我第一次见到雷世兄不久动手。动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萧客前辈有着交情的地下钱庄崔凤仙之女,我的末儿妹妹。媚段三针和压海棠,各具特色的功法暗器。” 叶归复又压低声线,寸步之内的人也要用上十足内力才能听见。 而在叶归松开内力提起音调的瞬间就运起内力准备一击的雷鼎自然能一字不漏的听到。 “我的出现对雷世兄你来说是巧合重重,那这许多事对我而言,有怎的就不是层层蹊跷迷雾呢?” 叶归回头,勾唇,嘴角带笑,良久,气氛和缓,内力不再实时流动。 夜渐明。 等雷鼎原样闪回雷炎那个车顶,叶归梦呓般喃喃自语道:“跟你说真话反而不信要细细推敲的人,你说说真话又有何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七章 青城山事变 渝州地方五百里,从渝州城向东走,到青城也需得八九日的时间。但这一路上,一行人快马加鞭,也就是日,便到了青城山脚下的青城。 得进了青城已经是傍晚了,这时辰自然是入不得青城山的。 而自之前暗流涌动地还是说开之后,雷鼎倒也不急着,一行中上赶着找镖物最勤快的反而是失了三个得力爱将的崔欣欣。但她身为地上钱庄二姐,自是对江湖中两个派别互相拜访的事宜了解的甚是透彻,除非夜袭,两个派别之间应在晌午之前拜访。 所以此时她自然也不急在明面。 所以一行三辆马车进了青城,就直直地驶进醉梦巷的一个三层高的酒楼后院。 下了马车一看,四方的院子里,种满了枣树。连浇水接菜的仆役都穿着较好的棉衣,一个的酒楼倒还有点世家大族的风范。 再近些,入了酒楼,都是圆木横雕,连着的沟沿也是红木精装,四下都是可以赏玩的物件,虽然比起逍遥城的天山独步庭阁差了些许,但这规格倒也算媲美姑苏园林的一步一景的景致了。 复又摇起折扇,唇齿开合间,清亮清凉如山风的声音流出。 “青城山忽坠人世间,深入叠云,高千尺,都不只是因城得名,还是城因山得名。而这青城中最为有名的当属这困倚危楼。” 闻叶归此言,崔欣欣娇笑道: “未见忘忧兄长之前,末儿一直以为这逍遥城无所不知是虚名,还真的是拿乔了。” “想必末儿妹妹的地下钱庄也是别有声色,过谦,过谦了。” 这边打着太极,那边雷鼎雷炎倒是二人不曾开口,经历上次如梦楼之后,连雷炎都有了不少眼色,本也是武林世家,自然也没有露出惊艳之色。 面上不动声色,但雷鼎这两次和叶归相处下来,倒也觉得这人却有千面,让人看透又看不透。 “雷鼎兄,我们虽是江湖儿女不拘节,但这些日子赶路夜宿郊外,也确实有些苦闷了,现下反正也只能第二日才能上山登门,欣欣如此自作主张无妨吧。” 雷鼎还是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嗯一声,再颔首,表示没有异议。 如此,大家合并两桌围坐,不一会儿珍酒佳肴上桌。 半柱香一过,酒足饭饱,只叶归和崔欣欣二人留下听评书。 说评书的是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声音年迈苍老,讲起从前的故事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话说五十年前,自青城山一门举族迁来青城山,那些土匪流寇几乎绝迹青城山,百姓们得了青城山的庇护,安居乐业,常年送些子弟上青城山习武,这不过十数年,青城山一门就壮大成渝州第一大武林门派,子弟遍布渝州。” 拍板,惊案,评书说到下段。 “青城山一门在又十年间,鼎盛至极。不过他们做了一件错事,那因着父辈蒙阴,鸡犬升天的前任副掌门苛待先父故人之子许墨,成武林一大笑柄。本来这样的事,一个门派出个蛀虫,本对一个大门派无甚影响。可谁曾想当年的许墨逃出师门,十年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罗刹门大弟子萧瑟。” 故事渐渐到了高潮,酒楼中嘈杂声渐,众多人都投入进这个故事中。 “十五年前,这萧瑟杀上青城山,打闹青城山门派比武,在一众青城山子弟面前狠狠地羞辱了青城山前任副掌门,可就是这样,前任副掌门深觉蒙羞,无颜面对青城山门,自愧而死,如此一时间萧瑟在武林中毁誉参半,但还是为他叫好的人众多。” “后来萧瑟一段时间销声匿迹,等他再出来江湖之时,竟然已经成婚,夫妇二人双宿双飞,浪荡江湖好不快活。但一路上怪罪他害死自家副掌门的青城山子弟,多和他决斗,都是失败而归,那时就有传言说他得了罗刹门主枯叶的真传。而他当时不过二十有五,一时间抢夺秘籍,想要秘药的江湖人士一窝蜂的遍寻他的踪迹,江湖血雨腥风。” “但大家大多无功而返,萧瑟夫妇二人琴瑟和鸣,一时间无人得手,而那些在打斗中幸存下来的武林人士,开始传言萧瑟的阎罗功已是化境,从此强抢的人变少,那些武功在他之上的人早有功法自是不会趟这趟浑水,江湖复又平静。” 惊堂木又一拍,故事突转: “后来,又过了一年,江湖上突然传言他的师妹仇也嫁给了开边疆扩土的王侯,当今圣上的皇叔九爷,削蛮王。带着万两黄金的陪嫁。一时间江湖上什么风声都有,说罗刹门发现前朝宝藏的最为流传。从此罗刹门几乎成了众矢之的,武林各大门派集结一众人马攻上郝连山,满山的血,等萧瑟赶到之时,他的师父竟然已经自断心脉,自绝于郝连山。从此罗刹门与江湖各大门派都结下血海深仇。” “但罗刹门没有马上上门寻仇,他们四个弟子,在一年后的武林大会上,血洗各大门派的青年弟子,杀了上任武林盟主,拿着上任武林盟主的头在郝连山祭天。” 惊堂木又是一拍: “郝连山又是一场大血,树木染红,连那天的月都带上了浓浓的血色,方圆百里除罗刹门四人,再无人声。” 故事在今夜似乎到了尾声,但突然,一楼大厅上,有一个人,书生做派,他低低一句,打破了整个气氛:“唉,老头,你似乎忘了说,其实那天是武林众人赢了,萧瑟不仅死了媳妇还被迫答应了五年之约。” 一时无声,说书那老头竟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背着自己的背囊,从后门就出了酒楼,那书生也不再言语,只满了一杯酒再饮。只是刚好临窗的叶归看到出了后门的说书老头用功逼出了一枚银锭。 他扶墙,喘息,调整了几息,马上就运起轻功走远了。 叶归轻笑,满饮一杯酒,“看来这个故事我是无缘再听到后续了。” 对面的崔欣欣显然没有看到刚才那书生出手的那个当做暗器的银锭,只是微微一笑应和叶归的话,“忘忧兄长,何出此言?” 叶归放下酒盏,轻笑出声:“无事,无事,只是想我们明日进了青城山门,自是不会晚上再出来这困倚危楼听评书的。” 第十三章青城山派 第二日一早,弃下马车,留三刃和雷炎在此等候,拿出上门拜访的气度,一行七人骑马上山,不过三个时辰,便到了青城山门前。 青山城派的山门,石灰柱矗立两旁,山门巍峨高耸。 山门两旁,是看守山门的轮值弟子。 就算异地移景,只是打眼一看,也都能知道他们是青城山一派的,毕竟曾经的渝州第一大派,自然有一洲大派的气派。 普通青城山一派弟子都着青白色的短衫,以适合他们的剑道。 再配上青色的木牌表明身份,就是青城山一派的统一着装。 武学超群一些的还有再统一赏赐的青衣着装,彰显身份。 所以见惯了天山白雪的叶归,突然看到眼前几乎和青山融为一体的清一色的青色也是感觉有些晃眼。 “来者何人,可有拜帖。” “地下钱庄崔欣欣。” “霹雳堂雷鼎。” “逍遥城叶归。” 虽无拜帖,但自报家门已是友好。崔欣欣再上前一步,抱拳作揖,“特来拜会,不曾有拜帖,还望各位师兄先为我们通报一声。” 青城山的一个青衣弟子上前,作揖还一礼。“原来是世交同门,稍等,我派人上去禀报。”崔欣欣含笑,抱拳,声给叶归传话,:“要是雷炎兄现在也在,怕是要嘟囔两句世家大族好大的气派。” 叶归收起折扇,含笑回应:“所以我想我们一不心就看穿了雷世兄为何要把炎阳兄弟留在酒楼了。” 雷鼎在叶归一步远的距离,不可能没听到,但他就是不搭话。除了正经待人接物时有着大师兄严谨的派头,其他时候一般都是冷着一张脸。 不一会儿,就一个弟子过来回报,示意守山弟子可以放人入内了。 “三师兄让我带各位世交少侠上山,请吧。” “如此便多谢这位师兄了。” 进了青城山里面,沿着山路,慢慢地一个清灰岩围成的庭院府邸展现在眼前。 整体风格和青城山一派善用的短剑一样,干练,精巧。 上前来迎接的他们的三师兄,一个瘦高干练的青年。 “各位世交少侠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无妨,无妨,这位师兄客气了。” 叶归从上来青城山那些守山弟子的态度,就感觉有什么不对,收起笑颜,一派冷然。 “不知几位少侠缘何今日上我们青城山?” 崔欣欣微微一福身,回道:“有我们辈来说,虽有些不知礼,但我们其实是为了见掌门有事相商才来。”她巧笑盈盈,几日下来,竟有几分一行人中的领头人的样子。 崔欣欣刚一说完,从屏风后就冲出一个女子,她声色俱厉: “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想要见掌门。你们到底从何而来,昨日才出事,你们今日就收到消息?说,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乍被这样质问,饶是崔欣欣也几乎是愣在了当场。 一双手拦下那女子,声音温和。“师妹,不得无礼。” 手的主人是一个一身青衣的高大男子,他面色正义凛然,但在对着那个师妹,眉眼间还是难掩温和之色。 “大,大师兄。” “我听三师弟说了,你们是霹雳堂、逍遥城的人,我们师门都是世交,想来各位少侠自是与昨日之事无关,是我们师妹无礼了,我这个大师兄就代为道歉了。” 语气诚挚,场面和缓,但那师妹显然是个被宠坏了,不懂眼色的人,她给大师兄告状一般道:“可是他们一上来就要见我们掌门。” 气氛一度又要僵,敢插话的也就只叶归一人了。 他上前半步,抱拳一礼。 “只是不知昨日之事是何事?和我们要求见掌门有何关系?我们既是世交还是不要误会来误会去伤了和气是吗?” 叶归一言,刚刚还很温和的青城山大师兄闻言,眼神瞬间凌厉,“是吗?既是世交,那么知道也无妨,在昨日辰时,我们掌门师父突然暴毙在练功房,送菜的使女看见才禀报我们知道。” 见自家大师兄对眼前几人都没了好脸色,师妹的话自然更加直白:“所以你们现在上门就是不安好心。” 崔欣欣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能有性子的女子,自己还是地下钱庄二姐都不敢如此下人面子,拿乔,这个落魄了的青城山师妹算什么。 “好,是我们贸然相问不对,我们失礼了,但我们毕竟不知,我们先前要见掌门,只是因为一个女子劫持我们的镖物向青城山方向来了,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别的踪迹。所以我们才必须要求见掌门。” “你们现在这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昨日我们青城山掌门突然暴毙,今日你们就上门来,我们好言好语相与,没有来找你们这群突然上门的兴师问罪,你们倒还好意思来这儿怀疑起我们藏人!真是觉得我们青城山无人吗?” “末儿妹妹。”叶归也开口拉下崔欣欣,现在无论怎么说多是自己这方无礼,现在这个情况,本来青城山也是不想消息流出才还是让自己这一行人上山,现在说透,这青城山不是个能久留的地方。 显然现在的情况再由和青城山没有多少交情的地下钱庄出面不好,雷鼎拉过崔欣欣,率先抢答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要来借助青城山的力量,毕竟无论如何在青城我们霹雳堂远不比青城山出面。” 雷鼎这般说,姿态放得够低,很够场面,叶归心想:果然还是一派大师兄。 那个师妹说话好不近人情,即使雷鼎这样回转,场面还是有些尴尬,回话的是青城山三师兄。 “既如此,没有误会,但各位世交少侠你看我们青城山今日的情况,怕是多有不便。” 可能之前崔欣欣的话确实让那个师妹觉得被冒犯了,她满脸的不满,甚至还直接吼道:“滚,你们给我滚!” 但很快被她三师兄拉下了,场面上这个三师兄虽然和气不少,但终归还是一样的送客的意思。 最后青城山大师兄的一句“各位少侠,现下家师无端暴毙,家中一时无人招待不周,自顾不暇分身乏术,还望见谅,诸位请回吧。”一行人就自然被送客了。 不过青城山此时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就算是不知者,在此时上门多有叨扰,终是不得礼的。 如此,叶归挥开折扇,回头,对着那个高大温和的大师兄,提了一句,“梅花状的伤口,罗刹门,阎罗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八章 再相对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他们刚刚找到线索,赶来东方,刚入青城山,青城山的掌门就被杀,而且还恰好就是他们一行人昨日入青城的时候。 太快了,他们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走,无法抗拒,也理不清头绪。 迷雾,迷雾越来越深了。 山路崎岖,一行人骑马,走成一竖。 忽的,崔欣欣驾马迎上前去,和雷鼎并肩。 “雷鼎兄,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我们这一路上,先是从渝州城遇上萧客前辈,知道了伊芙是抢走那女子的人,我们向东走,可一路上没有半分踪迹,等我们到了这青城山,他们的掌门前辈就恰巧在我们进城的时候暴毙而死。” “嗯,是奇怪。” 看着不愿多言的雷鼎,崔欣欣知道他对自己心存芥蒂,毕竟一开始是自己从他们手上抢走镖物,而后来又主动上门结盟,看上去也没有不奇怪多少。 也识趣,崔欣欣放慢速度,又跟在他们后面不远的位置。 而驾马走在一行人最后头的,是随着马行一颠一颠的叶归。 从被赶下山,走出青城山庭院起,叶归就是人虽在马上,但心不在焉的状态,几乎是信马悠悠。突然,他折扇一敲头,万分遗憾道:“哎呀我忘了我的酒,我在困倚危楼打的醉梦。” 崔欣欣都没开口,那刚刚还只说四个字的雷鼎,这会儿隔着一个人倒也开始搭话了,“等到了困倚危楼再打就是了。” “雷世兄,你觉得我们再到困倚危楼之时还能有此闲情?” 说着话,一行人自然驾马继续走,渐渐地,空气中开始夹杂着血腥味,“只怕有人已经先我们一步了!” 说完,叶归策马上前,几乎飞驰,一行人也敏感地驾马跟上。 飞驰间,空气中血腥味渐重。 再靠近些,山门处全是血,遍地都是斑驳的血迹,血已经发黑,染深了这片土地。 也是辰时出的事。 伤口是成梅花状。 等雷鼎和崔欣欣追上叶归的马时,看到的就是满目的血迹,以及叶归神色凝重的在查探那些青城山弟子的伤口。 “是梅花刃,麻烦上门了,快回困倚危楼。” 叶归说完便飞身上马,但雷鼎更快。他雷鼎在听到梅花刃三字就已经先动了,落了他们十多尺的距离。 一路驾马飞驰,入得了城也不减速,惊了不少行人,一路上尘土飞扬。 近了,近了,困倚危楼近在眼前。 酒楼还是那个酒楼,但是奇怪地毫无人声,连根毛发掉地的声音都能响彻这个傍晚。 来不及束马,雷鼎一个翻身就上了楼。 酒楼二层,入目,昨天一行人团坐的那个位置。 坐了一个青年。 青年身着一件绛青色长衫,锦玉楼绸缎大袍作外袍,修长白皙的玉指,把玩着一个茶盏,在他脚下是三刃,浑身僵直,中毒之相,再旁边,雷炎昏迷不醒。 对上后面三两步之差跟上来的叶归的视线。 青年唇边含笑但和他没有温度的视线一样,说出口的是清冷的声线: “唉,又见面了,晚辈。” “前辈。”站在雷鼎身后半步的位置,叶归抱拳还礼,挑不出他一丝一毫地毛病。 紧跟着上来的崔欣欣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局面。 见到青年的第一眼,崔欣欣就认出来了,“绛青衣,玉茶盏,罗刹门,萧瑟。” 而关于这位前辈在地下钱庄之时,她就是知道的了,所以也是抱拳一礼,本本分分,不做多余的动作,规规矩矩一声,“前辈,”清脆叫出。 “霹雳堂的子不必惊慌,你师弟好好的,我只是让他多睡一会儿。而你,一个女娃娃倒是和崔凤仙那婆子有几分相像,倒是想不到当年那个追着大汉满街跑的洒脱女子此时竟也有你这么一个笈竿少女这么大的女娃娃了。” “前辈谬赞了。” 此时崔欣欣和叶归倒也还算得的自在,倒是雷鼎,不发一言,直接蓄满内力,一触即发。毕竟都知道当年围攻罗刹门郝连山的时候,首当其冲,火器给的最好的就是他们霹雳堂。那会儿虽然雷鼎必然还未及弱冠,但是定然也是知道这些内情的。 所以到如今,难道让雷鼎现在回过头来,低头,告罪,说一声,“前辈高抬贵手”吗? 此时场面自然一触即发,但萧瑟却浑然不在意,他挽起长长的衣袖,满满在自己的玉茶盏中倒上一杯茶,慢慢地饮下。 发声一如既往地的清冷,但不知是不是茶液润了嗓子的原因,听着带了点湿度: “不必如此紧张,能感觉出吧,他们还有气息。” 气氛稍缓,叶归,折扇一开,微笑上前: “我们一行刚刚从青城山下来,想必前辈自是知道的。” “嗯,你们得了消息,往来东边,想让我那养女还你们的镖。”萧瑟抬眼,直视叶归的眼,语调即使平和也听来瘆人:“本来她也就是抢抢玩,想来是想打击打击他们霹雳堂,替我出出气,表表孝心,如今我既知了她的心意,现在还你们也是自然。” 叶归闻言,拉住雷鼎的手,逼他松了气劲,内力复归丹田。 “如此自当谢过前辈慷慨大度。” 萧瑟颔首,一个白衣少女在伊芙的牵引下,下的楼来。 那是一个肤若凝脂,唇色桃红的女子。 娇美可人的脸蛋,微微露出的眉,古树般的深棕色,带着神秘的味道。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眼上缠着一段绸布,竟是个看不见的。 伊芙将白衣女子交到叶归手中,就退到萧瑟身后。 “既然如今带走了,你就最好能真的护她到寒山寺。” “晚辈自当竭尽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九章 护送 那天轻轻巧巧地就走了,雷炎和三刃也在不久后就苏醒了,可叶归、雷鼎和崔欣欣和仅剩的六刃,这一路上并不好过。 因为江湖上突然兴起了一则传言,那就是五年之约一过,当年的罗刹门萧瑟一出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霹雳堂这代大师兄这次护的那女子抓了又放,说不定和当年罗刹门那个谁也没得到的宝藏有关。 一时间因为传言捕风捉影的人,各路牛鬼蛇神,接踵而至。 突然, 驾车的三刃,面目僵硬,嘴里却不受控制的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是合欢宫的欢喜功。” “雷炎,看好镖物。” 说完,三人飞身,立在车顶。 “看来传言也不是不真啊,领上三朵飘云,一样中立不问江湖事的逍遥城,竟然也派遣弟子,还真的也和霹雳堂一起护镖,这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呢?” 头戴一朵牵牛花,手上紫色的软鞭,身段婀娜,是合欢宫的弟子。 “女子,合欢宫柳莎莎,听师姐之命等候于此,未曾想竟然还一下子遇见两个哥哥,不若我们不打了,哥哥们陪陪妹妹,春宵一度可还好?” 眉眼横飞,那名唤柳莎莎的女子,扭啊扭,宛若修成精的蛇妖,惯会惑人。 “哎哟哟,这儿还有一位妹妹呢?是姐姐刚才眼拙,没瞧见,不过没关系,这不是有两个哥儿嘛,要不姐姐同妹妹打个商量,我们一人一个?来告诉姐姐,你想要哪个?你先来,姐姐让你先挑。” 饶是家大业大见过不少的崔欣欣,也是被惊了,羞红了一张脸。 那柳莎莎还未有动作,她就拔刀冲了上去。 虽然性子还是不够沉稳,但一手刀法倒也使得和她娘亲有几分相像了。 刀砍软鞭,软鞭灵活,刀法流利,日头正下的这时候,这场打斗因着是两位姿容动人的女子交手,倒也不乏赏心悦目。 “四周有埋伏。” 立在车顶,叶归打开折扇,一摇一摇,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回道:“那是自然,合欢宫的女子还不至于如此托大,认为一个女子还能拖住霹雳堂的大师兄。” 雷鼎无言,蓄起内力,一击,霹雳堂心法星火功配上霹雳堂自制的火器。 击中。 四下土里被炸出十多个黑衣好手。 又从树上自己飞下十多个黑衣好手。 一时间连天空都暗了几分颜色。 “合欢宫的死士,每个合欢宫宫主亲传弟子从下都会培养十个自己的死士,可这里远远不止十个,起码有三十个。” “那就是说来的至少有四个合欢宫宫主亲传弟子。” 叶归面色沉静,还隐隐有几分兴奋的神色。若是他四师兄在这儿的话,看到他难得的这副模样的叶归定要拉着他切磋切磋。 “雷世兄,一人十五个,怎么样,够分吗?” 无言,颔首,星火功五层之后,落花流水功法,即使高大如雷鼎也身轻如燕。 逍遥功起,自在逍遥,扇面收拢,青铜扇骨。 一闪一避,一动一止,青铜染血,红的妖艳。 “十二,十三。” 转身,起身,飞动间叶归的扇子已经收了十三条人命,而车顶上面的崔欣欣和柳莎莎也是打得难舍难分。 发亮的刀身缠着紫色的软鞭,拖泥带水,难分难解。 “剩下的人也该出来了。” 话音刚落,又是两个女子从远处闪出。 一朵牵牛花戴头上,手上拿着紫色的软鞭,婀娜的身段,自然还是合欢宫的弟子。 嫩白的玉指,缠着一条紫色软鞭,向着崔欣欣的背心就是直直地一击。 叶归更快反应过来,一条发带缠着内劲甩出。 两道内力相互冲突抵消,但崔欣欣地后背还是受了不轻的一击。后背受了一击,动作瞬时间自然有些迟缓,本就是在缠斗中,一个动作稍迟,正面自然就又吃了柳莎莎一鞭子。 眼看着马上就要中一掌合欢宫的欢喜功。 叶归见势不对,抽出一只手,一下子把崔欣欣推下,跌到马车的前庭。 “快,你进马车内,换炎阳兄,下去,还有十个死士,速战速决。” 如此,崔欣欣就进了马车,雷炎一出来,三两个火器又击中了几个死士。 局面动转,崔欣欣既然下去了,叶归接着她的位置,应对着三条软鞭。 “哎呀呀,哥儿肤白俊帅,我们三个姐妹怎舍得多伤你呢?” “不打,不打了。” 见她们三个女子见势不妙,想要退逃,叶归嘴角一抹,再卷出两条发带,勾起一丝邪笑,“那怎么好呢?刚刚不是还说要和我春宵一度吗?” “这逍遥城的哥儿你是真的要留我们一叙私情?刚刚不是还没选好,说了让那个妹妹先选的。” 柳莎莎见轻易不能退走倒又不慌了,她一边娇笑连连,一边一掌就要打过来。 要知道中了一掌欢喜功,那要是一下子内劲转不过来就会是,像被点中了笑穴一般,呵呵大笑而死。柳莎莎的那一掌眼看着就要直击叶归的面庞。 但叶归只是收扇轻笑,不闪不避,集中精力,再收紧刚刚放出的,已经缠住三人的发带,让柳莎莎三人被绑好,同时也隔他自己隔得更近。 正当柳莎莎那一掌眼看就要正中叶归眉心之时,解决完剩下的十个黑衣死士的雷炎,一个炎火炮就击中柳莎莎后心。 只一瞬间,柳莎莎就再无声息。 如此,叶归刚好完美抽身,将另外两个威胁力稍的合欢宫弟子绑的严严实实,放入另一辆马车,由现在地上钱庄跟来的仅存的秦阳剑看守。 就这样,一场打斗下来,还没来得及再多喘口气的叶归就被雷炎拦下询问: “我大师兄呢?” “往前去了,我们在原地稍作休整,再等一会儿就来了。” 等叶归和雷炎接替崔欣欣来看守,再由她去问那被绑来的两人,这才知道,原来是合欢宫那六宫三院里莎字院的从一个说书的那儿买得了这个消息,为了用宝藏换解决欢喜功改练别的功法的机会,这才冒险而来。 “如此说来倒都不容易。” “再不容易也是为了杀我们抢镖而来。” “雷炎兄,忘忧兄长的意思只是说这合欢宫不是所有弟子都是自愿修习欢喜功的,多半是有苦衷,所以才言说都有不容易,没有别的意思。” 崔欣欣已经打断雷炎,叶归也就自然地坐在一旁,打开折扇,轻笑,不再言语。 雷鼎在叶归换上崔欣欣迎上那三个合欢宫的弟子的时候就看透,不远处的树丛有一个身影蠢蠢欲动,便率先出手,到了那人影跟前。 那人影也是头发上别着一朵牵牛花,右手中虚握着一把紫色的鞭子,稍微不同的只是她的鞭子上似乎缠着做凸起状的无数条铜丝,鞭头上还有一些玉珠作为点缀。 想来这人就是崔欣欣问出的那个院子里的大师姐,刘莎茹。 “火焰纹,霹雳堂大师兄。” 女子的声音动听,长相也是家碧玉的模样,若是没有一开口就握紧鞭子,展开攻势,或许还是能引起几分怜爱的。 紫色软鞭动,竟然一击即中,鞭子上的铜丝染血。 动作流畅,鞭法自然连贯,而且也没有和那个柳莎莎一般,开口调笑,连柳莎莎都不是四流人士,显然这个大师姐就更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了。 又是一鞭子,但雷鼎没有还击,他竟然就直愣愣站在一处,身上所有的大穴都直直地暴露。 又是两鞭,毫不留情的抽下。 第二鞭几乎是贴着雷鼎的脖子,几可取命。 可是下一秒,刘莎茹的软鞭还没来得及收势,树枝上就多了三片梨花的形状。霹雳堂的秘术压海棠。 没有雷鼎当初在雪地里的刻意遮掩,霹雳堂的秘术就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不再是三片树叶,而是三朵梨花的深度。 原来刚刚雷鼎没有躲开第一击,也就顺势没有再躲,他看似只是直愣愣地站立一旁,但其实他避开了全身重要的要害。 只为了蓄力,最后,也只是最重要的,只一击,压海棠。 但雷鼎不知道叶归已经抓住两个合欢宫的询问得知了消息来源,自然意不在取命,只是封住了她全身各大穴。再无视她瞪得浑圆的晶莹的大眼睛,把她扛到另外几人在的马车旁。 一直注意四周动静的雷炎,见自家大师兄一回来,就率先迎上去了。 叶归也掀起车帘,无视雷鼎扛回来的那女子,只道刚刚询问那两个合欢宫女子的结果。 “她们说是在一个说书人那儿买的消息,我想应该就是醉春风刻意放在外面买卖消息之流,我想之后我们也是难得轻松了。” 雷鼎闻言,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近些日子那些各种各样的风波从何而兴起。既然现在醉春风也要参一脚,这次的护镖就不仅仅是护镖那么简单了。还事关江湖的动向。 想明白各中关节的雷鼎,当下就决定: “既如此,雷炎,把她们三个看管在一个马车,现在前后怕是都有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我们刚刚经历一场打斗,现在先在原地调息,一会儿再前行。直到护送到寒山寺,交到禅心法师手上之前,我们不再停留!” 雷鼎的决策不说有没有漏洞,但至少是现下,消息已经流走,前有猛虎后有饿狼的,这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到底几日下来也算是有些交情,默契,等处理好一切,重新组合好两辆马车之后,再出发,之间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两辆马车相连,一前一后,慢慢前行。 山路崎岖,官道狭窄。 雷鼎雷炎在两侧驾马,但也不会太快。 虽然地下钱庄的扎眼的九刃不在了,可以走官道距离也就稍近些,但自己这一方也就连带着少了不少助力,四人交替换着,看守休息和驾马看护,虽有不少蟊贼,但很快也就解决了,都不用下马。 如此一日之内也是走了近三十里的距离。 很快,夜幕如期而至,没有休息停留。 叶归和崔欣欣换下雷鼎雷炎,继续前行,燃着火把,前行着比起白日,稍显缓慢。 行到一处,四周空旷,是一处平地。 夜色下,即使没有火把,那样的一身白色,也是格外显眼。 那白衣人,在一行人前方不远处站定。他抱拳躬身,礼节周全: “在下平平无依一书生,听到一些消息,特来向霹雳堂求一个人。” “那你或许来错了,我们都不是霹雳堂的人。” “一朵梅花,这是地下钱庄的马车,我想区区没有找错。”他又是一作揖,淡淡道:“在下找了三日,劫了几个山道,这才又去一说书人那儿买了一个消息,这才知道地下钱庄在这趟镖和霹雳堂同行。” 闻言,叶归心下明了,一场打斗已然不可避免。 “如此看来我们青城山一行,知道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只是不知这位书生,你来是想求得哪一个人呢?” 叶归下马,勾出一抹邪笑,“先说好,我不是断袖,不要爱上我喔。” 白衣人没有半丝慌乱,他拢起袖子,道:“我来,只是为了现在已经和我一样,同样孤苦的表妹,白依依。” “喔,是吗?那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的名字呢。” 叶归轻笑,上前,两人交手,一人出扇,一人露出袖中剑,而从马车停下来的瞬间就醒了的雷鼎,也从马车中冲了下来。 “袖中剑,书生宋嵩,你不觉得你想一个人对上霹雳堂和地下钱庄、逍遥城,有点托大了吗?” “所以,当然我不会一个人就来。”听到逍遥城,宋嵩显然显得有些意外,但他还是退后三步,脱离叶归雷鼎夹击形成的合围之势。 同时,他的后方,稻草丛里闪出许多银色的光亮。 原来此处并不是平地,只是周围的东西都被砍光了而已。 叶归瞧出他的门道也不惧,收起扇面,扇骨迎击。 “喔,果然,还好我们都不敢忘记,你宋嵩既是袖中剑书生,也是七王爷的幕僚,只是不知道这次你到底是如何说动你们王爷把自家私兵给你用的。” “我自有我的方法,你倒是操心你的吧。” “那他们要是都在这儿死了,你付得起这个责吗?” “那又何妨,负不了责那便不再回去不就好了吗?” “呵呵,你不会真的打这么傻的主意的。” 叶归的扇骨,崔欣欣的刀,雷鼎的火器,士兵的枪,一时间打作一团。 宋嵩见势,一个抽身,回转,上了马车。 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次护镖的霹雳堂的人还有马车上的那个。 第十七章护送下 对上雷炎的视线的宋嵩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诧,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看来他久不入江湖,消息的确有一些落后。 可在他一转头,看清蒙着眼白依依的样子之后,手中袖中剑的攻势愈发凌厉。 双方攻击交错间,叶归不愿恋战,要是真的牵扯进朝廷命案,到时候又是一堆的麻烦。所以叶归回身,也上了马车,换了雷炎下马车用火器应付。 一交换对手,感觉到危机的宋嵩,所有的内劲全部在剑招中,一时也不好应付。 只一瞬间,虽不明显,但叶归肯定自己没看错,那是一双湛蓝色的异瞳。 是异瞳,叶归一时间晃了眼色,心想:事情不简单,马上用了八九分功力,一掌打出,甩下宋嵩,套马,招呼雷鼎,雷炎,崔欣欣,三人也上马。 火器开路,再点燃火把,飞驰上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十章 回祁连山 一时间群龙无首的士兵,赶去接下宋嵩,倒也没有马上追上来。 “大人,还要再追吗?” “不用了,逍遥功六层,他不藏拙,现在追也没用。” 就这样,飞驰间,竟然走出了十里路,才少歇,天也将明了。 大家接连经历那样两场打斗,又马上飞驰赶路,脸色都多少有些苍白。等又换上雷鼎雷炎骑马赶路的时候,第一次这样高度连轴转的雷炎已经难掩疲色。 “大师兄,寒山寺还要多远啊。” “还有三十里路,还要一日吧,不过你看那些人只会守在我们的必经之路,而之前的路没有必经一说,所以才会在我们临近目的地的这两天密集,但是他们就算是要拦,现在也就只有姑苏城这一处了。” “你先上马车,去让叶归兄弟骑马好了。” 雷炎还欲再说,但刚一回头就看到,叶归像是早就知道大师兄会如此安排一样,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坐在马车的车延等着了。 飞身过来骑上马,叶归就拿出怀里的折扇,单手驾马。 “后面马车里的三个我下了五师兄给我的大剂量的麻药,到我们到了寒山寺之前肯定醒不来。我让秦阳剑也坐到马车里,所以现在马车里算上雷炎兄,看守的人是三个,你就放心吧。” “你看到那支箭呢?” “雷世兄,我们可是一条线上的人,难道你还想瞒我们吗?”叶归轻笑:“我想只有你那师弟一个人真的被你瞒住了吧。” 雷鼎侧目,看着叶归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壶酒,满饮一口,“我在逍遥城也是师弟,可是有些事该懂的还是要懂得,你这个大师兄可以放手了。” 在这样护镖,抢镖的紧张的时候,雷鼎看着叶归的侧颜,迎着风,一瞬间竟然想到,他的师弟也是有一天要离开他,离开霹雳堂找到更大的天涯的。 但这样的感怀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雷鼎回神。他的唇抿成一条线: “可他跟叶归兄弟你终归是不一样的。” “是吗?雷世兄说的也对。” 两人,驾着马,并驾齐驱,此刻迎着晨风,叶归的笑容是明亮的,这时候的他才像是一个未及弱冠的爽朗少年。 “那不若我们就这样恭候那顺手牵羊的司空谨的大驾吧。” 话里带着内劲,传得很远。 所以这边还在话赶话得说着,到了快进城的放慢速度时候,见不远处的树杈上,倒挂着一个一身短打的青年。 青年面目俊朗,天生笑眼,看上去也不过刚刚新冠而已。 策马停步,叶归笑盈盈地对上那青年嗔怪的眼神。 “竟然劳烦我的老朋友等我,区区心里难安啊。” “喔,劫富不济贫,偷酒色美人的司空,好久不见。” “是啊,快收起你的扇子吧,在这儿见到你忘忧,我才是该惊讶的好吗?明明把你师傅给你的信偷偷塞给你大师兄,你居然还能在这儿,真是气煞我也了。” 饶是习惯了冷面雷鼎,听到传言中的大盗,现在近乎孩子气的和叶归的对话,心里也是有些惊诧。原来天下第二的大盗居然是这样的青少年的模样。 “你也知道我们逍遥城一向给谁的就是谁的,就算是大师兄也不太会做劫人信件之流的无聊事的。” “哎呀呀,无聊,我也没指望他不给你,就是想着拖你几日,这样你们就不能汇合了,没有你这个惯是知道我的手法的,我偷起来也方便啊。” “可现在是,我已经在了,那你还偷不偷啊。” “算啦,和你交手早就没意思啦,”那短打青年跳上马来,轻飘飘地就坐进叶归身前,“咯,冷面大侠,把我的箭给我吧,只有一只呢。” 显然这是个急性子,自己让人给,居然率先伸手就拿了。 快,太快了,就在眼前,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到。 “哎呀,你动作太慢了。”说完,还抬头,看向叶归,“你看我说第一次见我的人是不会识破我的手法的。” 看着他还是熟悉的样子,叶归轻笑,很有眼色的把自己怀里的扇子也给他把玩。而就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雷鼎自然是明白了,这俩人应该是很是亲近的。 低头碰碰怀里青年的额头,“嗯,所以你是要和我一起走吗?” “不,我是来让你和我一起走的。”毫不客气地用着叶归的折扇,敲了敲叶归的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明知你和他们在一起走,却还要下我的箭当做拜帖呢?” “喔,原来你的箭曾几何时还能当做拜帖了,好啦,我知道是我那浪迹天涯的爹让你来接我过去的。” “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说啦,所以你身上的扇子给我,好酒也给我,我们走吧。” “好,你坐好,我们就走。” 叶归轻笑,侧头,抱拳,“雷世兄,你看,现在我想我不能和你们一路了。虽然一开始萧瑟前辈说最好真的能护送到的时候就能想到,但是这一路还是太多差错了。我想再算上我们因师命而联合的时日,我倒也很幸未曾给你们添麻烦。” “我想我能知道我师父要我从落雪山庄和你们一起走一趟江湖的意义。如今既已经送到,我们就此别过,从此江湖再见。” 在寒山寺门前,一江之外的地方,一城之隔,抱拳告辞。 只待二人已经从反方向走远,雷鼎一声含着内劲的话传来: “叶归兄弟,你还有你们逍遥城,似乎有太多秘密了。” “还好,还好,雷世兄谬赞了。” 从他用内力传过来的声音的都能轻易地知道他,叶归,现在,在笑着。 从姑苏寒山寺到祁连山医谷,向西,骑马的话不过半月的距离。 而这半月里发生了很多事,霹雳堂内部大洗牌,原本的堂主某夜里被人暗害,霹雳堂大师兄率师弟自立门户,火耀门。之后就有江湖传言神秘孤女现世,逆转功法的秘籍流传在寒山寺。 像背后有一双手在阴暗的角落推动着。 而叶归却是驾着马,自在地喝着酒,一路上走走停停,时而在羊肠道,时而上了宽阔的官道,和蓝天一起嚎唱,邀明月一同对饮,逍遥自在。 直到一支箭和一个青年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来人显然正是当初在寒山寺门前拦住他的那个青年,大盗司空谨,也是叶归的母亲的侍卫,无脸司空。 “我都到祁连山五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你那日如此亲近心里是愿意回来的。” “我从来都没有不愿意,只是师叔您不是说有人在等我嘛,我自然要先玩上几日才好啊,想来等我真的见到那个等我的人,怕是就没得玩了不是吗?”叶归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孩子,只是来花灯玩了一次,觉得有趣而不愿回家一般。 两人无言,相望。 此时秋风起,一人一剑,抱手立于路旁一树桩。 “好久不见,我的弟弟。” “兄长。” 原来这把剑就是叶归的四师兄,也是叶归的亲兄长,叶归。 又是无言,对望,两人迎风而立,许久不见,一人嘴角含笑,一人还是同往常一样,冷冰冰的像一把剑,没有温度。 “父亲也在是吗?” “是的,很高兴今日的你不用再唤我作师兄。” “原来兄长也是介怀的,不过在逍遥城,弟弟还是唤兄长师兄比较好不是吗?而现在不是在逍遥城,在祁连山我还是可以是我自己的。” 因为逍遥城最不缺的就是情报所以自然无论在哪儿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懂你的意思,你还是在意,也罢,虽知你不愿意现在就入祁连山,但你也能猜出我们现在是危机重重,你还是随我和父亲在医谷好好修习,不然真的动荡了,我们都是众矢之的,你能自保吗?” 叶归勾唇,邪气顿生。 杀机,杀气。 但另外一边也不慢,剑出鞘,只见剑光。 一把铜骨羽扇,一把剑。 两厢争斗,一招一式,难分难解,百招已过,一时间竟没有谁落得下风。 见招拆招,胜负已见。 剑率先入鞘,铜骨羽扇也回了袖间。 “原来你已经是逍遥功七层了。” “不过在上次护送镖物有所感悟,有所成罢了,想来还是比不上兄长。” 叶归解下马套,放马从来时的方向离开。 他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是一样的冷冰冰的。 他开口,声音清冷,毫无温度: “若是兄长全力相迎,弟弟想来是必死无疑的。” 之后一直无话,两人遥遥对望,气氛冰冷。 或许这才是他们两个人本来的模样。 直到一个人影远远地度来。 他穿着幽蓝色的布料,细腻的光泽在反光,青年的面容,潇洒俊朗。 看清来人,相似的两道声线,不约而同:“父亲。” 来人的模样是自在从容的,连他说出的话语都是带着笑意的: “你们两兄弟还是一样,一见面就是如此剑拔弩张的。” “忘忧,无忧,回家了好吗?” 剑颔首,铜骨羽扇低头,两兄弟同样的回答: “是,父亲。” 四人,两少年面庞,两青年面庞,没有骑马,没有轻功,一步一步,自在浪荡。 前方,是祁连山。 十年未回来,祁连山还是以前的样子,四季青翠满山,溪流浅浅,缓慢流淌。一切像是被凝固在一方世外桃源,一步一美景,入目皆是青葱翠绿,洗濯心境。 还是少时的庭院,方桌,一草一木都是从前的模样,在这方天地间自在逍遥。 “姑爷,我去做晚饭。” 一身短打的青年,无脸司空离开。 方桌前。 三个人,一盏茶,父子对坐。 “忘忧,回家了。” “嗯。” “无忧,十年了。” “嗯。” 三人似话不话,一盏茶尽,就这么静坐着,一直到吃过晚饭都没有更多的言语。 如此,便到了夜间,山里的夜总是要凉一些,叶归坐在庭前的古树上,夜风袭袭。一个,两个人影也翻上来坐在靠近叶归的枝丫上。 先开口的自然是无脸司空,“忘忧,无忧,你知道你们父亲心里苦。就留下吧,不是多久,就是这两年,好吗?” 叶归还是抱着剑,无语。 叶归淡淡开口,清冷的声线如这月色,勾人回忆: “师叔,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我母亲了。” “当年的事,你父亲不愿面对,他不想你们复仇是有苦衷的。” “我够大了,我也明白,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复仇呢?” 月色下,树叶间,叶归的脸是斑驳的,看不清神色。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让你和霹雳堂一起,你也看到了不是吗?你们的师伯,他已经疯魔了,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也可以报仇,所以在这祁连山好好地待上两年不好吗?” 不回答,叶归向下一躺,躺在枝丫上。 另一道清冷的音道回道: “师叔,你无须多言了,这点我和弟弟一样,我们可以在医谷再修习一年,多多练功,但是最多一年,我们必须回到江湖上,我们虽然也记恨师伯连累了我母亲,但害了我父亲成现在这样的人也不配在这个世上不是吗?” “当年的事,我们也不了,不会不记得,逍遥城逼得我父亲用我换兄长,虽然我一直隐藏实力,但是现在我借机出来了,而现在的逍遥城早就不复当年了,里头自有人整治,而青城山,霹雳堂也是助纣为虐,现在师伯一人就能解决了,但是接下来还有很多人,那些现在还是披着德高望重的皮子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放过。” “我们知道师叔担心我们不能在现在朝廷和武林的双重觊觎之中落得好,但是我们已经决定了。” “是的,从我从逍遥城出来,接到那个被兄长又替换过的锦囊我就决定了。” 夜凉如水,四周静谧,良久,司空叹口气: “罢了,罢了,一年也是好的,就依你们吧。” 第十九章一年后 祁连山,医谷。 “信,是魔教的标志。”叶归喝着茶,摇着羽扇,在这难得的艳阳天,悠哉悠哉的歇息在庭院中。 看着自家那个虽说后来十年一直长在医谷,但身上那股子冷绝的气质的兄长,四师兄叶归难得也从后院来,接下那只乌黑的信鸽。 “兄长,你的信?” “一年前,你出逍遥城的时候,我在魔教呆了两个月。” 闻言,看着那人还是就事说事,一派自然冷傲的模样,叶归突然一口茶喷出来,爆笑。 “兄长,你不是要和弟弟我说,你真的上门求亲了?” “嗯,就算是魔教教主,又有何妨,我不过是要找一个可以陪着的人。” 叶归敛了神色,对现今的情况倒也不是完全出乎意料,他擦了擦嘴角:“果然大师兄对我们每个人的心思都揣摩的透彻啊,连兄长你不在逍遥城十年都不忘算计。” “不论师父到底是几个师兄中的谁见势杀的,最后得以继承逍遥子名号的只有大师兄而已,而他又看透了我不会放过与当年的事有关的线索所以故意给我师父的信,放我下山。再给兄长一个当年的聘书,这样就算明知他是把我们引开,但我们也不是完全不乐意。” “自然就会心甘情愿地掉入他的圈套。” 叶归对叶归的自语不置可否,他只是读完自己的信,冷冷开口:“我们出山吧,向西。” 没有多问,没有疑虑,不驾马,一个布囊,两人就出了山,向西,魔教异族的方向。 而同时,祁连山中,司空谨和叶城,下棋下到了日落。 “姑爷,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 “他们大了,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一年之约已过,我就算是父亲也是不能再留了。” “可是,可是······” “没事,你看那子才出去两个月就得了萧潇的月牌,那子当年可是连我都不给的,而那个大的,一身的冷气,不是剑却更像是一把剑,总要出鞘的。总拦着他们还以为我不想给他们的娘亲报仇呢。” 祁连山上,药草香味浓郁,那个曾经洒脱恣意的人,如今也是有些灰白的发丝了,他微微笑道,灵泉一般的声音回响在这山谷间: “就让他们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他们总会回来的。” 就这样,另一边的叶归和兄长叶归就下了山,两人都是踏雪寻梅,左右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一个城镇,刚好赶在关城门的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十一章 再入江湖要分离 在城门口,只是一翻手的功夫,两张画皮就贴在了脸上,一个纨绔子弟,一个冷绝剑客。 “兄长,前面就是醉春风了,不如就进去吧。” “嗯。” 叶归只一颔首,叶归会意,他走在前头,叶归敛了剑气跟在后头。 虽然醉春风跟别的酒楼不一样,最吸引人的当属他们的一个消息一杯醉春风,但是还是和寻常酒楼一般,是可以打尖和住店的。 两兄弟出门,比起那个一身冷气不自觉外放的兄长叶归,还是千人千面的叶归更适合待人接物。从怀里拿出三两银子,叶归像个纨绔一般招呼道: “二的,两间上房,一壶梨花白。” “好勒,客官您可随我来。” 穿过厅堂,走过水池,再绕过一个楼阁,从旁边的一个敞亮的楼道上去,就是醉春风的天字上房。 叶归换了把金面的扇子,一步一移,把那些个附庸风雅的纨绔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刚到房间他就招呼二的: “一个蒸烧鸡,一个佛跳墙,一个翡翠豆腐,速度些上上来。” “好的,客官您先歇着,稍过些时候,您点的菜和您先前要的梨花白就上上来了。” “不不不,那梨花白我不要了,给我上一两你们这儿的霜叶红。” “好咧,客官您稍歇,马上就来。” 等那个二走远,叶归敏锐地就觉察出原本他房间周围的三个气息就只剩下一个,还是个武功刚入人境的喽啰。 叶归稍稍压低声音,就能瞒过那个窥探的视线。 “看来装纨绔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现在醉春风对我们放下了不少戒心。” 叶归一向话少,要知道就是和他在一起的一年多也是各自练功,在一起吃饭也是无声言语,倒是那天在山下接叶归的时候算是他话最多的时候了。 所以没指望叶归说话的叶归,被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的目的?”到时也能明白意思。 “半年前,我收到地下钱庄崔欣欣的消息,她说霹雳堂的雷鼎在一次护镖中伤重,所以今年的武林盟主推选可能会推迟到冬月。”叶归回忆起那封信,继续道:“武林盟主的推选虽然与我们无关,但是雷鼎的重伤让我疑虑重重。” “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来这儿只是想知道雷鼎是不是真的受伤了,若是真的又到底是为何受伤。” 感觉到有重重的脚步声靠近,想来应该是二儿到了楼下拐角。 所以叶归用上内劲压低声音继续道: “从一年前的那次护镖,我了解雷鼎的实力,一般的人不会让他重伤,按照当年的约定,我回到医谷就是代表着我们和逍遥城彻底断绝,虽然我手下是有一些探子,但是探出来的消息真假掺杂。现在能给我消息的不就只能是这醉春风吗?” “而比起一年前在江湖中露过面的我,还是兄长出面更好。” 叶归刚一听完,二的就敲门而入。 而另一边的叶归一合上唇,再言语,就是另一番的语气: “你们这的菜色瞧着还不错,比起那如意楼的菜,好看上不少。” 那二儿想来也是见惯了这般的反应,竟然只是淡淡地继续摆菜: “客官谬赞了,菜上齐了,您慢用。” 二儿出门的同时,叶归也跟着出门了,无他人觉察出,就连那个擦肩而过的二儿也只是能感觉到,一阵风吹过而已。 到了刚刚上来的拐角的阴暗处,叶归手再一翻动,一张儒雅的面容就生在了脸上。一身冰冷如寒梅的傲绝的气势全收,一举一动都只是一派儒生的姿态,再时不时挽起袖子摆摆姿态,活脱脱地儒雅书生,袖中剑宋嵩的模样。 先是翻墙出了醉春风,再是从正门复又进来,熟门熟路的进了三楼的厅堂,再跟着奴仆的指引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燃着香的隔间。 一进隔间,一个声线甜蜜魅惑,如成了精的狐狸,引人心神。 “醉春风啊醉春风,醉入春风惹风流,这位侠士,一个消息一杯醉风流,一杯醉风流一个消息,您可是要买消息呢?还是买风流呢?” 回应这个魅惑的嗓音的,是一个儒雅的声线,可听来却又带着点野心的味道: “一个关于地下钱庄的消息换一个霹雳堂的消息。” “交易双方对等,侠士请讲。” “地下钱庄崔欣欣在年前联系过之前以前护镖的逍遥城叶归,而昨日有人见到逍遥城叶归出得山,却在半路失了踪迹,无人得知,想来是现在已经化装进了邺城。” 儒雅的声音说完,对方毫无回应,半饷,那个声音像是衡量完了价值,复又魅惑地回应道:“侠士的消息算是头一份,就是不知醉春风若是给出霹雳堂的一年动报可值侠士的消息。” “只是一年动报,换我几个朝廷探子的命,醉春风怕是有些气了吧。” “侠士言重了,不若再加上新霹雳堂,火耀门的月前动态可好?” 魅惑的声线似疑问却又不是疑问,但是其实他们是有着底气的,他们贩卖消息从不点破来人,但也确实是根据来人来供给消息的。 “如此,便也换得,讲吧。” 交易谈定,之后这一个隔间静室里,除了燃着的香,便只有那道充满了魅惑的声线一字一句的言语了。 “一年又一个月以前,霹雳堂副堂主林霄叛变,杀害霹雳堂前任堂主雷田保,赶出护镖回来的大师兄雷鼎,而前任堂主的孙子雷炎则是在一次回去复仇再由雷鼎救出,之后雷鼎率一部分人马和雷炎一起,尊雷田保为堂主,自命为大师兄,新立火耀门,从此新旧霹雳堂形成。” “而之后一年内奇异的两个门派完全相安无事,甚至还有一些人员往来,一年以来就是安定异常。” “但就是在武林盟主改选不到一个月的前些时候,霹雳堂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白色绸纱的女子出现,打破了两个门派的平静,雷鼎亲自出面想要将那个女子带出,但是霹雳堂林霄不放人,如此两派人马打斗起来,雷鼎伤重回了火耀门,一时间江湖流言四起,不过最后谁也没有个说明,醉春风只知道,武林盟主推选因此延后到冬月。” 扫席起身,一派儒雅的做派,得到了自己这边想要知道的消息,化装成宋嵩的叶归自然地走出醉春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一翻手,恢复到前一张假面。 闪动,普通的轻功,翻墙,一步一闪身,躲过所有的暗桩视线,不一会儿,冷傲剑客的模样又回到了天字上房内。 回来正好就看到自家弟弟叶归,酒足饭饱正在剔牙。 对上视线,叶归冷声开口: “雷鼎的确受了重伤,应该是林霄的火焰掌。而武林盟主的推选必有内情,和一个戴着白色绸纱的女子有关。而那个女子现在就在林霄的霹雳堂内,雷鼎前去要人所以交手才导致的重伤。” 金面羽扇一敲头,叶归正在思索回忆中: “戴着白色绸纱的女子,上次雷鼎护送之人,白依依。” “所以?” “雷鼎可能是回师门之后知道了什么内幕,但更多的可能是那个叫做白依依的神秘女子自己说出来的,她身上有传言的逆转功法,若是拿那个做一个交换,除了那些不出世的老前辈怕是少有人会不动心。” 白玉茶盏,清茶一杯,叶归思虑不断: “兄长,看来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了。” “我去找雷世兄问问情况,若是可以插手也不要放过,毕竟现在我出山的消息已经给了醉春风想来不日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毕竟我也是少数接触过那个女子的人。而那日我见了,雷炎的眼瞳有异色,怕是和西方一族有关。” “好,你去山东,我去西方。” 一番商谈,就是夜半,再稍作歇息就是天明。 假面不摘,一个向西,一个向东。 等到叶归骑着醉春风里买来的马,走到日头大亮的时候,一口酒一丝愁绪。 说来就是自家兄弟好,一说就懂还不用担心异心,虽然自家兄长就是个闷葫芦冷剑客,但行走江湖,到这时候还是会想念的。 但他其实也就未及弱冠,再多的愁绪,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愁绪转头,叶归含笑,信马悠悠野兴长,独自驾马走在官道上。 又是三两日过,取下画皮,又回到那张俊朗清爽的少年模样。 之后一个人也不急着,一路上走走停停,摘花拔草,打鸟吃野味,喝喝酒,悠游自在,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吃着烤野鸡的叶归,一个树杈挂着鸡肉打出,五成的内劲。 一个黑影应声而落。 “阁下跟了我三天,不吃不喝难道不饿吗?要不吃点?” 黑影嘴角带血,而叶归还是那个模样,一把羽扇摇啊摇。 这就是叶归,又一个面貌。 没有他人在面前,叶归就是逍遥城顽劣的师弟,未及弱冠的逍遥功六层巅峰。但其实这一年后他自己的实力到底是多少,怕是除他之外只有时常切磋的叶归明白。 几条发带,几把羽扇,千人千面,逍遥城叶归。 真正的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十二章 暴力武僧杨万邛 甩开所有身后的跟踪,不算轻巧。特别是当你的目的地确定的时候。 一路有人随行,打斗不断。 而等靠近山东火耀门的城镇的时候。 早有一个身影,远远地等在那儿。 候着叶归。 那人五大三粗的身姿,声音粗犷,大刀大斧背在背上,红色法衣,脖子上粗圆的佛珠,想来应该是法华狂徒,暴力武僧,杨万邛。 叫阵声苍劲有力,无视百米开外的距离,吼声震耳: “听闻阁下可能知道我要知道的事,不知道可否请阁下留步呢。” “原来是杨万邛前辈。” “子未及弱冠却是慧眼独具,识人不浅啊。百米开外声音中内劲想来是不弱,子,你,值得一战!” 百米开外,吼声穿耳,没有移动,杨万邛右手一挥,大刀从后背飞起,直直地斩向叶归的面额。 数条发带直出,内劲带动,横穿,竖绑,缠绕,结结实实地包好飞来的大刀。 再是,踏雪寻梅,身法轻巧,千钧一发之间,向后盈盈一步,闪过攻击。 毫发无损。 “前辈,若是您如此直率,那晚辈也不好留手了不是吗?” 叶归嘴角含笑,就这么一派轻飘飘的模样,爽快地闪避过一记,而原本应该在地面扎出一个深坑的大刀,现下因为被发带包裹,失了不少劲道,只是得以在地面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 “后生,好手段,只是不知道我的斧头你可是原样扛得住吗?” 还是一声吼声,吼声震耳。 但是两人的距离近了,虚虚不过五十米。 一把斧头迎面砍来。 看似只是直直地迎面砍来,但其实无论你怎么闪避,那把斧头,在杨万邛的手上,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像个耐心专注的杀手,无论你在什么方向,都只盯着你的面庞。 见势,叶归敛了笑容,三个回身打转,向前,使出踏雪寻梅,几下八成内力的巧劲轻跳,终于堪堪避过这斧头的第一击。 而叶归避过的地方,地面被砸出几个大坑。 而这一击过后,两人的位置逆转,但还是中间五十米开外的距离。 杨万邛哈哈大笑,再吼出声。 他的吼声加入了十成十的内力,穿透你的耳膜。 “后生,好后生!” 内力护体,但是还是被这吼声伤了一些肺腑。 擦干嘴角的血迹,跟着几条鲜红的发带,被叶归内力牵引,稳稳地在四周缠成一个包围圈,好好地防御着因吼声带起的尘土的连续攻击。 一边不着痕迹地调息,一边细细地想着对策,毕竟这样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不仅自身的武器可以当做武器,一草一木,一沙一尘,沾染上他们自身的内劲,都将是无孔不入的大杀器。 但是身为现在逍遥功八层巅峰的叶归,也有内劲生生不息的优势,虽然刚刚为了不过早锋芒毕露只用了六层巅峰功力,一时间落了下风。 不过,一番细微地调息之后,在鲜红的发带中间,叶归微微抬首,眼神也染上了好斗的杀气,他直视杨万邛好斗的炯炯大眼。 运上八层内劲大吼出声: “前辈处处下杀手,不想只是为了消息而来。” 叶归此时的吼声振聋发聩,但杨万邛反而欣慰地哈哈大笑。 “后生,好后生!” “我一开始的确是为了一个消息而来,但是你在打斗的时候居然留有余地,我甚是不喜,不过既然后生现下决心全力以赴,那么就看看鹿死谁手吧!” “后生!贫僧很满意你!” 散开发带,鲜红的发带散落一地。叶归大笑出声:“如此,多谢前辈赏识,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后生,且吃贫僧一击!” 接着苍劲的吼声,是截然不同的一个轻巧的轻身功法,杨万邛上前,和叶归之间不过四尺的距离,完全够大斧发挥。 大斧应声而来,伴着呼呼风声,侧着叶归的脖颈,眼看就要斜斜砍下。 锃的一声。 重重地大斧十成力的一击,击中叶归的铜骨羽扇。 扇骨中间深深的凹陷出一个刀刃的缺口,散出一些铜粉似的粉末在空中。 虽然眼疾手快得以挡下刚才的斧头的全力一击,但是等羽扇一拿开,叶归脖颈处,肉眼可见的血红了一块,隐隐有变成紫红色的僵红状。 没有留手,杨万邛再一个翻转,大斧的背面向着叶归的腰部就是一击。 一击即中。 叶归的身体像是被狠狠地弯折了一般,以一种对半的姿势,被击飞出十数米。 来不及反应就被击飞而躺在地上的叶归,自嘲一笑,原来其实第一击只是幌子,无论你挡不挡得住,都会转势就翻转斧头在最脆弱的腰部狠狠来上一记。 早该想起来的这个法华武僧的传言,说他作为一个僧人,再是恶名远扬但是也不亲手杀人的,总是会在最后留人一气,任其自生自灭。而这样的手段无论是留人一命还是询问消息都是最好的手法了。 无力的被打倒躺在地上,看着杨万邛一大步一大步地向着他走来,叶归没有气馁,还是一点一点地运转着八层之后内力可以生生不息的逍遥功。 运转着逍遥功生生不息口诀的叶归,此时像是龟息一般,气息微弱,倒是像极了伤重不起的模样,杨万邛自然也没有疑心,靠得近了,蹲下,再开口的声音不是苍劲的吼声,而是充满了中年僧人的厚重绵长,充满禅意。 他问道:“最近江湖上传言说,你上次和原霹雳堂这一辈的大师兄雷鼎一起护送的是一个眼戴白色绸纱的神秘女子,而那个女子现在就在林霄的霹雳堂是吗?” 叶归嘴角扬起一抹不服输的邪笑,那模样像极了一场打斗输了青年人不服气的样子,他邪笑,回应出的字字句句充满了不服气而又倔强的讥诮: “怎么前辈,你也是为了逆转功法而来,你们修习的佛法,讲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道不是逆转功法的典范吗?” “呵,子无状,”看叶归这般斗输了的样子,杨万邛倒是有些惜才之心,他起身背好自己的大刀和大斧,才复又回来又问道:“我看好你后生,现在像你这样的江湖后生也是凤毛麟角了,不用灰心,我到底比你长了两轮,你输了也是自然,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便给你龟膏助你疗伤。” 不过地上的叶归神色没有变化,没有因为放他一马和法华寺独有的疗伤神药龟膏而动容,他淡笑着说着在杨万邛看来很是不识好歹的话: “可是前辈,若即使你对我这般好,我却偏就不说呢?” 突然,一个叶片状的铜片,从叶归的铜骨羽扇中闪出。 擦着杨万邛的后颈飞过。 又回转过来,直逼杨万邛后心。 一切就在瞬息间,即使杨万邛眼疾手快,及时运功,也只是堪堪闪过。他怒而吼道: “后生狂妄!” 叶归膝盖一弯,顿时弹跳而起,嘴角挂着一抹邪笑,他呵呵笑道: “呵,还以为前辈您要说后生我不识好歹呢,哎呀呀,猜错了呢。” 见状,杨万邛怒上心头,一个斧头接着一把大刀,迎面砍来。 叶归淡笑着,踏雪寻梅一施展,一动一移,再一个四不像的轻身功,灵活地闪避,一刀一斧,紧锣密鼓的攻势都未能伤其分毫。 叶归不愿久斗,他想抽身,所以只是一味地闪避,且把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但杨万邛却不愿让他得逞,就想着将他留下。 又是一斧头夹着刀势,叶归变了脸色,眼尾闪过凶狠的凝光。 “一开始劈头盖脸打上来的是前辈,怎么现在还要纠缠不放吗?” 铜骨羽扇的机关一开,数十片,叶状铜片飞出,向着杨万邛周身数十个大穴飞去。 一击即出,叶归回身就是十层力的踏雪寻梅。 挥着大刀抵挡着飞来的数片铜片,但眼看着叶归马上就要越跑越远。 杨万邛大吼一声,不再格挡,运转起罗汉金身功,无视铜片形成的攻势,全力把大斧甩出,让它向着叶归的后心直行。 “想跑!” 但叶归像是背后生有眼睛一般,斧头带动的风都还没有牵动到他的长衫,他就回身。 斧头直击而来。 但叶归逍遥功七层的实力一开,双掌运好气晕。 近在眼前的斧头竟然无法再前进分毫。 “逍遥功七层!好家伙!后生,贫僧心服口服!” 甩开斧头,看着已经在五步外抱拳认输的杨万邛,叶归没有上前。 他不言语,只是勾起一抹邪笑,再逍遥功八层的气劲一抬出,松了杨万邛全身蓄势待发的劲道。才说:“前辈既然知道我使得是逍遥功,那自然我是来自逍遥城,逍遥城的情报怕是数一数二,扬前辈当年暗器名手的传闻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说着,叶归再靠近半步的距离,气劲点穴,杨万邛一时半会动不了了之后,叶归才又靠近,从杨万邛食指中指间,抖出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银针。 “前辈,您怕是下定决心要欺负我年幼,觉得我无知就敢单枪匹马出来闯,还是您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觉得对上一个逍遥功八层,武功已然天境的后辈,还能让其束手就擒?” 叶归笑得爽朗,但不妨碍他说出的话却是句句狠毒。 “想来是前辈皈依佛门太久,不知江湖事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厚颜无耻!是吗,前辈。” 杨万邛此时虽然因为被点了穴,暂时动不了,但叶归也知道只要让他运功不消三刻便能解穴。但叶归还是很满意现在此人被他言语一激就怒上心头,气红了整张脸。 “前辈稍安,不用勉强非要运功解穴的,这点穴半个时辰之后一定会恢复的,前辈稍安,您要知道我虽然一直以闪避为主,但不代表我一开始没有攻击过,前辈您还记得您一击打中后生我的铜骨羽扇,那时候散出来的铜粉吗?” “想来前辈深觉胜券在握,自然是不记得的,那一击,后生我自然是故意用扇骨上藏有毒药的暗仓格挡的,不若前辈现在用功觉得丹田是不是有钝痛呢?” “前辈的罗汉金身功自然是短时间刀枪不入,只是不知道前辈的鼻部是不是也是练就了百毒不侵呢?” 几句讥诮味十足的话说完,叶归回身走回一开始打斗的地方,把散落在地上的蔚蓝色和鲜红色发带收好,不顾杨万邛一个人木木地站着,气红了整张脸,像极了即将要爆炸的霹雳堂的火器。 转眼天色渐晚,叶归没有想杀他的心,只是放他在那里,也不管杨万邛一个人在道上伫立,想来这人明白实力差距自然会退走。 叶归只身去找了一个树林,三两下生上火,架上树杈,烤热着在上个城镇买的烧鸡。 又是一刻,那个背着大刀大斧,五大三粗的身影再次靠近。 叶归虽然心上诧异,还带着一丝难掩的厌弃。但他无言。 而杨万邛却自然地拿过叶归烤在树杈上,剩下的那一半的烧鸡。 粗略地嚼了几口,就吞吐下肚。 “后生,我还是那句话,我来找你是为了那个消息,那个我必须要确认的消息。” 杨万邛只要不吼声一开,再露出暴力武僧的那一面,倒是确确实实是有修行十五年佛法的样子,说话的音调都带着一些禅意的意蕴。 而反过来,要不说叶归千人千面呢,这会儿杨万邛平心静气地来给他说话,他也不计较对方一番毫不留情的打斗,以及害得自己只能夜宿野外。甚至心里一些更多的恨意,像是一开始初面就打斗时候那样,他的嘴角又挂起一抹他独有的淡笑。 他道:“前辈,看来你们法华门的龟膏确实是疗伤神药,不过一刻前辈又来这儿和后生我训话了。” “后生,你心中太多仇怨了。敌意太深,但我说了,我来,即使被你击退了,我再次来,也只是为了向你确认那个消息。” “看来前辈现在是猜到我是谁呢?那前辈现在还不走?还是你以为我没杀你只是还你之前没有直接斩杀的心意?前辈我看你也吃肉食,还以为你没有在法华寺修的一颗认为世人皆是菩萨心肠的傻心呢。” 直面叶归杀意顿生的眼,此时杨万邛的声音,只要不打斗,那还是充满了久念佛经的禅意。 “你对我用的毒是南派巫毒,你没有隐藏,想来此次你出世就是为了那些前尘往事,自然不在意暴露身份,那贫僧能猜到也是自然。” 温和的假面一时间隐隐维持不住了。 叶归半吼出声:“不要贫僧,贫僧的,你让我恶心,要不是看在你十五年前就皈依佛门,的确与十年前我母亲的事情无关,你活不到与我说话的现在。”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叶归的眼神凌厉地像是要直接砍人。 但,突然。 像是想起什么。 他又敛了杀气,邪邪一笑: “要知道我们想杀的一直都不止你那道貌岸然的弟弟杨万江!” 一句话,杨万邛瞬间变脸色,他的弟弟,他唯一的软肋。怕是再念十年的佛经,心里还是放不下。 一时间,似乎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都运起丹田。 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可是也本来就是啊,毫不顾忌地触碰别人逆鳞的人,难道就真当别人就不会反击你的软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十三章 不能忘的旧事 僵持下,四周寂静。 忽的。 一声叹息。 杨万邛率先松了气劲,他那张五大三粗的脸这会儿在火光下,竟然能看出几分柔和。“我弟弟已经身死十年了不是吗?” 闻言,叶归也松了内劲,表情变了几变,才复又温温和和。 “所以现在前辈的意思是,不问亡人,不添新罪是吗?既如此前辈此时来问后生,确认那个消息又有什么意义呢?” “来问他的仇人,那个女子还活着不就能说明一切吗?我们叶家从不信祸不及妻儿那一套。” 再次无言,杨万邛复又叹息一声,作了个合十礼,“既如此,贫僧明白了。” 言完,杨万邛起身,在这无边的夜里,渐渐走远。 而叶归的眼角闪出一行清泪。 找线索,复仇,告知世人,但这些做了又如何呢?其实他有时候也想,这世间,到底有什么是可以给他们的救赎呢? 在泪水中,人总是伤感的,但是泪水又能流多久呢?总会干的不是吗? 在这样的夜里,在莫名的泪水里,叶归,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年前,他三岁的时候。 那时候,他喜欢呆在他母亲的怀里,玩着在郝连山下,一钱银子一个的拨浪鼓。 他的母亲,巫毒世家,韩家的大姐,韩芷若。南方赫赫有名的大美人,还是祁连山医谷的传热女,她本就是一张倾城容颜,等为人母之后的一颦一笑,更是像是下凡的嫦娥一般。端庄美丽。 而那时候最疼他的师伯,仇也,还老爱开他那浪子一般,浪荡不羁的父亲的玩笑,说是他父亲定是生了火眼金睛,才能从看出他母亲当年那样的泼辣顽劣劲里,瞧出她的贤妻良母属性。 但是叶归从没有见过他母亲泼辣顽劣的模样,一直以来,他的母亲都是端庄的,大家姐的派头,却又实实在在地疼他们,每次练武累了的时候,都是母亲亲手做好的点心。想偷懒的时候,也是母亲在旁边遮挡。 但是他的母亲又从不溺爱,别个家的孩子都是五六岁结结实实地长好了才开始学武,但是他和他哥哥都是刚刚满三岁就开始在郝连山上蹲马步练身姿了。 日子像在蜜罐里流过,就算练功是枯燥难捱的,但是他们兄弟俩还是爹疼娘爱的,像是在甜蜜里的长大的一般,生的白净水滑。 但是好景不长,从他们的师叔许墨萧瑟去青城山闹事之后,他们郝连山就不再平静了。 他们的师公因为师叔萧瑟是贺城师父捡回来的孩子,所以一力相护,不仅传了阎罗功上层给了他,还大力相护,让他再次出入江湖的时候几乎顺风顺水。 可就是这样招惹了更多的眼线。 师叔萧瑟总是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像是苍蝇一样赶都赶不完。 十二年前的那年,等叶归他们的师叔萧瑟再次回到郝连山的时候,他们的师公枯叶甚至还自己打破不和朝廷往来的誓言,把仇也师伯嫁给了当朝的削蛮王,和父亲商议之后还把叶归养在了医谷,从此郝连山虽然有了皇族和医谷的联盟,但是也成了武林的众矢之的。 果然,不久,江湖上就有传言郝连山有宝藏和功法,一批一批的人上山寻宝。 郝连山也不是一个好想与的,一切都还好,叶归还是在父母的膝下愉快长大。 直到那年的一天,逍遥城来医谷夺走了叶归,好在逍遥城要装出一副不理俗事的样子,只是叶归被逼拜师,但转眼而叶归又偷了逍遥城的功法跑回医谷。 他们的母亲一力相护,事情闹了一年,最后叶归换了叶归,逍遥城从此有了一个要挟郝连山的借口。 从此郝连山就算与外界相安无事,但是背地里却替逍遥城逍遥子背了不少黑锅。 从此江湖一时间风起云涌。 又是一年,萧瑟回了郝连山,那时候,看到的就只有他师父枯叶和贺城师父相拥着的尸体。 郝连山是一片血海。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记得。 连那些说书的人都不曾提起。 那个女子,那个嫦娥下凡的女子,被当时的武林盟主杨万江的人绑走,在地牢里,被酷刑,而没了声息。 从此叶城,那个卓绝的浪子,先是被迫弄丢了儿子,再失了妻子,他疯了。 他从此离开郝连山,没人知道他去向何处。 直到,七年前,郝连山所有人他们打闹到武林大会时,他叶城,武功早已是臻化境之外,一己之力,狠狠地虐杀了杨万江。 再当场散功。 可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他的仇恨,还没有结束,还不能结束。 因为害死韩芷若的不止,也不只是杨万江一流。 从头到尾,郝连山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江湖的众矢之的,一个笑话,四面八方的势力都看上了这块肥肉。 六年前,散功的叶城只有一身韩家的巫毒,萧客从十年前就不能出渝州城,郝连山这剩下,韩芷若的侍卫无脸装作萧客,萧瑟和他的媳妇两人臻化境的功力,仇也的臻化境实力,罗刹门四个人,对抗各大门派,青城山,霹雳堂,桦城,青阳道观。 漫山的血,胜负已分。 逍遥城和寒山寺出面。 仇也伤重回到王府,被背叛的萧瑟又回到了一个人,他被逼立下五年之约,而无脸司空和叶城一起退居医谷,从此郝连山罗刹门散落天涯不复存在。 叶归,叶归,只能在逍遥城中,委曲求全,苟且偷生。 而这样的仇恨,血海深仇,只能继承到现在。 所以,再多的泪水,都有干的时候,一旦泪水干了,就是深藏仇恨,一步一步继续前行的时候。 从医谷到火耀门,再远的距离,也有走到的时候。 在正门堂口。 递上拜帖。 微微笑道,再多的心绪都在心底,不露痕迹:“逍遥城叶归,请见你们门主雷鼎。还望各位兄弟们前去通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一章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秋风萧瑟春又是,顾影自怜之。” 一叶扁舟,在江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细线,撑着长篙的船夫,唱着这样的曲词。 天未明,夜正黑,长篙入水又抬出,卷起一滩细水。 顺流而行,舟至月光底下,连乌篷上的编织纹样都清晰可见。船头有一人伫立,他做的是佛家打扮,一件黄底白袍僧衣,碧绿的玉佛珠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他又很不同,佛门禅意的打扮下也让人无法忽略的,少有的俊秀、儒雅。 看年纪也不过虚岁二十五六,惹人注目的是他和一般的僧侣截然不同的,他有头发,不是代发修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黑发。而是一头寒玉般的白发。 他伫立舟头,少年白发,一身僧衣,碧玉佛珠,这样的打扮,奇诡古怪。 但江湖中这些日月以来,他的出现早已引起了一派轩然大波,然而至于他是何时出现的,又是从哪里来了这样的人物竟然无从知晓。醉春风传言他来自于西域,但他通身的打扮倒又不是丝毫没有中原气质的。 此时,此处,是姑苏城外,寒山的地界。似乎他的来历又明了了。能养出这样气晕高绝之僧侣的地方就只有一处了—寒山深处,寒水寺。 山林之间没有打更之声,但此时天已渐明,夜色渐清,远处山峦间,晨曦隐约可见。 扁舟靠岸,船家恭身接过那白发僧人递给一吊钱。 白发僧人的嗓音温润动听,像那山间的潺潺的溪流,沁人心脾,而又带着久念经文的禅意,多了些沉香的厚重,听来格外出尘。就算是眼前这船家在这寒水江上做了多年的劫财的生意,这会儿和这白发僧人对上话也是像极了书生公子的礼节。 “船家,有劳了。” “禅师多礼了。” “不知禅师此去是要往向何处,若是要用船,多晚,人都等得。” 这船家此时倒也笑得妥帖,也是真的没在佛门子弟面前露出贪色。但其实他这番说词,不过是今日正是元宵,往来两岸的人不多,想着这和尚要是回寺的话还能再多赚一笔罢了。 “船家多礼了,贫僧不过无所从来,若说用船一事但且随缘便好。” 船家在这寒水上少说也是划了二三十年的船,自然知道这和尚这般说是没有要再坐船的意思了。 “那禅师您好走。” “船家多礼了。” 两个人,一船夫,一僧侣,站在江边码头。晨风中,袍袖微扬,碧玉佛珠露出,白发僧人微微躬身,一个佛家的合十礼,背身而走。看似坦然毫无依恋。 但其实,若是如此再入红尘,那么浮生皆是萍水相逢。 白发僧走在镇上街道上,不看招牌酒家,不赏四周物象。对一切都是不亲不恋,不像一个久不入世之人,他无视晨起开始一天劳作的人们对他的打量,只是直直地走进这镇上,或者此方国界上,最大最有名的一家酒楼—醉春风。 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流进来的早春江风,带着寒意。他闭目,薄唇微启,似乎在吟诵佛经。他,现在在的,这最好的酒楼里,连奴仆的待遇都是要好上很多的。一个跑堂二也不似别家酒楼的,穿的都是葛布。他着的是编织棉衣。 二的眼尖,手脚快,见白发僧人坐定,他便上前来,说起招引的话来也是格外纯熟,无论你是多么刁钻的客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 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道: “这位禅师,您今日赶早了,不过我们酒楼还是有最好的桃花酿和最新鲜的凉拌三丝,您要来一点吗?” “劳烦了,一碟豌豆,一碗素粥即可。” “好嘞,就来,就来。” 二接过他递来的两吊钱,很快就端上了菜。 上桌的粥是热的,想来是厨房还没来得及准备热的粥还没降温到入口的程度就端了上来。但没人介意,事实上那碗粥到放凉了也没有人喝。 白发僧就坐在那儿,几乎纹丝不动,很久,很久,酒楼由嘈杂喧闹又复归于沉静,天色从窗外看过去也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调子。 他等的人,来了。 来人一身红衣,飘然绝尘。 红衣人手上耳朵上都戴满了饰品,像极了西域之人的打扮,只不过他的饰品不似其他人的,带着这世上的绝世神兵才能带有的嗜血的冷光。 白发僧对上他的眉眼,那双绝世的桃花眼,眼波流转,多了三四分亲切。然红衣人坐定,内力温热,喝下一口清粥,一时无言。 这两人看面庞年纪相仿,但红衣人发色乌黑,白衣人发丝白胜雪。若是此时有一个诗人路过此处,怕是少不了要作出一两首私交好友,但却时过境迁之感的美诗来。 无言对坐良久,红衣人嘴唇开合,用内劲勾起一颗豌豆,不嚼不咽,只一句开头: “十二年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在窗边吹了江风,白发僧出尘的嗓音此时带了些许湿意。 “十二个,三个月,想来你的功力早已入了无伤臻化境了吧。若是不算路途怕是这十二个人呼吸不过三日。但如今江湖上却没人能知道你是谁又究竟是为了什么。都忘了,没人记得了,哈哈,每个人都忘了。” “叶归,遁入空门之后,你还真的应了当年江湖人给你的名头,千面佛。” “可你现在还算什么千面呢?你都不会笑了,你说你兄长知道了之后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吗?” 白发僧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对上红衣人的视线。 “苏栞,你喝多了,你不用喝的。” “我没喝多,我不就只喝了你的粥吗?” “你的酒气,隔五十里外都能闻到了,十八年,到了今年的这个时候该是十八坛酒了吧。” 红衣人,苏栞,听他语气嗔怪,眯起眼,似乎能从眼前这个白发僧里看到十八年前那个少年,叶归,的影子。但只一会儿,昏黄的落日照在他的脸上,那个少年再也找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白发的僧人坐在桌子另一面。 “杜康,桑落,新丰,状元红;松醪,鸿茅,五加皮;女儿红,竹叶青,鹤年贡,杏花汾;桂花,声闻,般若,秋月白;再加上前年的风花雪月,去年的万紫千红,今年的浮生若梦,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坛酒。” 苏栞笑着,带着醉意,没人再说什么,他从袖口里摸出一把西域弯刀一样的兵器,上面刻着满满的梵语和两片飘落的树叶。然后他走了,笑着,摇晃着,走进落日夕阳间。 “日暮苍阳,浮生若梦。哈哈哈,浮生若梦,好一个浮生若梦。” 红衣的苏栞,步履寂寥,白发的僧人,坐在原位,空气间只能闻见落寞。他一整日的分毫不动,直到夜渐深,他才把不知看向哪里的目光收回,拿起那把弯刀,走入沉沉地夜幕之中。 漂漂无所似,白发一僧人。 而这时有打更的人唱着曲: “正月十五诶,闹元宵诶诶诶诶,月亮圆又大诶诶诶诶,相思的人儿团团圆圆诶。” 如此,在家家户户的欢笑声之间,少年白发的僧人落入红尘。 再看天色,这隔了十八年的春风,终是快要吹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二章 三个月前。 梅月十四。 边境方翠山前。 一白发僧人伫立,他手上碧绿的佛珠和这满山被白雪遮掩的竹色倒是相得益彰。 山路上满山翠绿的竹子,一株跟着一株,长得甚密,人要想从中往来,少不了要粘惹上不少掉落的竹叶,再被竹子上累积的白雪袭击一下。而跟着走,在这竹林的深处,有一座竹屋,竹篱笆隔出来的院子里、屋门口无论风雪,常年都晾晒着不少药材,门廊上是书法大师王以纶的草书,三个字—翠竹居。 方翠山上翠竹居,江湖中人都知道,就是当今江湖侠士榜第十二的高手—青衣圣手,妙手医仙张翠叶的住处。 白雪细细,此处的冬阳望着偏生凉意。 白发僧没有等太久。 日上竹竿,院门开,一个青衣中年施施然而出。 “不知禅师远道而来,寤生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无答。 “只是观大师气象不似久病欲求医问药之人,入空门又无红尘俗世之人缠身,那寤生是否可以理解为大师此时来,是为了前些日子的江湖传闻,逆转功法?” 气氛一触即发。 空气中的草药香、翠竹香都带上了丝丝锐利。 白发僧勾唇,似笑非笑,他看着眼前的青衣,拂去额前飘上一些的白雪。 张翠叶不是因为没有听到答话而生怒气,只是他知道眼前一战不可避免,运起内劲散开院门口的落雪,算是警告和下马威。 白发僧无话,只是上前。 “大师,我也算是悬壶济世过,自然不愿与佛家子弟为敌,但你若是步步紧逼,我张翠业自然也不是只是个江湖医师。” 无答,但白发僧一直在向前迈步。 近了。 两人近了,只余不过十步距离。 张翠业动了,银针白线,穿雪而来。 显然他选择住在此地是有原因的,此地终年严寒,不过冬月便是漫天飞雪,他的功夫在飘雪做背景的现在更是的的确确的的看不真切。 他似乎占尽优势。 但白发僧毫不在意,他闭目只用五感之四,而那些银针却好似无所遁形了一般,他不过先侧头,再侧身,再回身,又转头,再是偏身,接着下腰,虽然张翠叶的银针针针致命,但在他这儿只能是针针不沾边。 动了,他抬手,内力牵引。 反击。 针针线线,一针不少的返还,刚好刺入张翠业的周身十八大穴。 白雪飘临,白发僧竖起一只手,大拇指按压在掌心上,说了他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这次你没猜对,我的确为一件红尘俗事而来,只是不知妙手医仙你是否还记得十八年前的冷面剑客。” 大穴被封,又是内劲压制,张翠业知道此人武功境界远在自己之上,他现在连说话都费劲,感觉这终年的白雪的寒气直直地进入肺部,生冷。 “十八年前,冷面剑客?叶赫!是你!是你!” 他现在早已没有了刚刚一身青衫儒雅的样子,只是穷途末路的声嘶力竭。此刻他的肺也破了,他吐出一口鲜血,只能费劲呼吸。 “哈哈哈,十八年前,叶赫身死,那个摔下悬崖的叶家唯一子孙,叶归,是你,是你!” “你来索命吗?哈哈哈,确实,你现在的样子的确像极了地府的无常厉鬼。” 血,又是一口血,张翠叶知道,他再也无力反抗,也无从反抗了。 “好,很好,当年我给你哥一剑,十八年后你还我十八针,我们扯平了。来日地府相见,我张翠业就还是你大爷!” 白发僧转身走向来时的路,张翠叶的声音愈来愈,直到用上内力也再也听不见。 白雪还是那般絮絮叨叨的落下。 张翠叶确实死了,他断了呼吸,到了傍晚,无论是他吐出的,早已深红色的鲜血还是他的一身青衣都被淹没在白雪中间。 可想来,无论是因为他的脾气本就交友甚少,还是因着这方翠山最深处的地形,即使雪融尽了,也会是乏人问津。 白发僧下了山,此时天还未黑,但也不意外在这偏远的边境现在只余这醉春风的一处分店酒楼还开着了。此处的醉春风虽不及邺城的豪华气派,只有一个阁楼一个后院住宅,但也应该是这方圆百里最齐全的店了。 还未等白发僧走进,一个肥头大耳的掌柜就从柜台那儿钻了出来: “哎呀,禅师,店里正说着今日打烊歇息了,您还真是赶巧了。” 拿出三吊钱,给掌柜的递在手中。 清泉一样的嗓音缓缓流出: “店家,贫僧就住一晚,一间客房,若是不麻烦的话,一碟豌豆一碗清粥。” “不麻烦,不麻烦,禅师你请,菜和清粥一会儿就上来。” 白发僧坐定,掌柜的去后厨吩咐上菜去了,那二两个倚在柜台上倒是两个嘴碎的。 “过两天就是每月上山送菜的日子了,这次可说好了,你去,我是决计不愿再去了。” “怎的?这送菜这肥差不是你从掌柜那儿求去的吗?” “我哪儿知道这上山送菜不说不结菜钱还没点辛苦钱,上次我还是被打出来的呢?你不是知道吗,可疼了我半个月呢,你就当让着点弟,是弟之前猪油蒙了心,这回上山送菜就你帮我去嘛,回来我请你吃酒,吃酒。” “算了,算了,我去就是了,反正我家那婆子前两天害了点风寒,我去还能顺道去找医仙求点药。” “医仙?那就是医仙?呀,哥哥这意思是那方翠山住的就是那江湖第地十二大高手,妙手医仙张翠叶?” “这你不知道的也还敢往上送菜?” 那两二话赶话说到这儿掌柜的就回来了,机灵的那个马上就去后厨端上了菜和清粥。 “多谢。” “禅师客气了。” “两嘴碎的,快,去,上院子里,给禅师收拾出间客房出来。” 掌柜的对二刻薄,但对禅师倒也笑得和蔼,故而白发僧也是合掌回以一礼。 两个二也是步子赶着步子的进了院子,一时间阁楼没声了,不过那后院里那个嘴碎的二又开始盘算多得些消息了,他们谈话说的声音自然不大,但白发僧内力在那儿,他们的对话岔着整理床铺的声音,不经意间就一字不漏入了耳。 “哥哥的意思是,那医仙还愿意施药救人?那他也没有江湖中传言的那样杀一人才愿意救一人那样啊。” “传言,那个传言啊,怕是因为你连一个传言都没听完,那杀一人才救一人是二十年前流出来的了,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这怎么说?” “你可知道那妙手医仙的字?” “什么?” “他字寤生。” “什么意思?弟没读过书这字的意思,弟不知道啊。” “你哥哥我也没读过书,但那说书的就说了,那意思就是说,他的字就是他不受宠的意思,他是难产儿。所以后来他父亲觉得他害了他母亲,就对他很是不喜,他又偏生比他嫡母的儿子长了几个月,所以的时候一直被他的嫡亲母亲虐待,于是后来他和一个云游的医仙游学归来他那嫡母的儿子病重,他才会说杀一人才救一人让他嫡母一命换一命。” “那后来呢?” “后来,他那嫡母虽然被他逼死了,但他也被逐出家族,再后来就是两年后的那个叶家的逆转功法终南山大战,那一战之后他就来到了这儿方翠山,十八年未曾远走,来跟他求医的人倒是不少,不过他救人看心情。” “喔,这样啊,走,哥哥,这儿收拾好了,去,弟请你喝酒。” 两二往外走,就正面对上掌柜的引进后院的白发僧。 在路过他们的时候,白发僧压低嗓音,在其中一个二的耳边说了一句: “寤生,就是在生产的时候,脚朝下先出来的意思,你懂的吧。” 白发僧勾唇,又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待走近房间之后才轻声道:“没想到在这边境荒山野岭的地方也能遇上醉春风的探子,哈哈哈,看来叔叔您还真的是手段高明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萧瑟秋风春又是》正文 第三章 十八年前。 祁连山山崖上。 一个冷面若霜的人持剑而立,他的身前,五步,是一个青衫少年,不过弱冠,满满的清朗的少年之气,手上的银针寒光闪闪。而二十步开外,各色各貌,剑,枪,刀,羽扇,拿着什么兵器的有,杀红了眼。 冷面若霜的人,他开口,他的声音和他的剑一样的冷: “寤生,你真的要这样,这就是你的真心吗?” “我也不想的,但,你,现在,也不差我这一剑了不是吗?” 是了,他现在的确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一切不过是一个强弩之末在硬撑罢了。他的身后,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次一次的躲过攻击后,满身的血污。 “叶赫,冷面剑客,你知道我的,我不擅长使剑,所以如果,现在的你能躲过了我这一剑,我放你们走。” “呵,好。” 拔剑起,寒光闪,但他没动。 落在他护在身后的,七八岁的孩子的眼中,满山崖面目狰狞的人,只有他立剑一旁,即使胸口溢出鲜血,也是遗世独立的剑侠的模样。 他仰天大笑的最后的背影。 墨衫垂地。 是英雄的末路。 而现在,这一切在策马行进的白发僧叶归想来,只余下那一句,最后的一句: “跳下去,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它,深深的力度,带着一个人最后的气力,在耳边,到如今十八年了,还是不能忘怀。 一根竹叶束起白发,叶归驾着马,穿行在道上。 冬日的暖阳照着脸庞。 师兄的面容愈发清晰。 锐利的眉眼,坚毅的眼神,深藏的疼爱的目光,一点一点,历历在目。 那还是二十年前。 叶归还是个五岁不过的皮孩,从医谷出来后,被父亲寄养在那天山外的天外天,人世间最逍遥之处的逍遥城。 天山很冷,养出来的人都有着腊梅的气质。 最老的那一株腊梅,就是一个白胡子老道,逍遥子,这老头子每日除了炼丹制药就是喝茶,收叶归为徒之后给了一本逍遥功的武功秘籍之后就没再过问,就把他丢给六个师兄教养。 所以到了天山,比起之前被自家浪荡子父亲教养,叶归更是没人管教。散漫惯了的叶归,也还是一只皮猴,甚至还隐隐愈发顽劣。可能只有在每日未来的逍遥子,也就是叶宗大师兄前来来过问功课的时候还装模作样一番,其余时候那可是几乎和大闹天宫差不离了。 叶归是自就胡闹惯了的,他,谁都不怕,在逍遥城,顶着师弟的名头,做足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 无论是他那江湖人称笑面斩的长袖善舞叶眠二师兄,还是脸比天山上的冰山还冷的冷面剑圣叶纵三师兄,他都不怕,整日在他们面前嬉笑打闹,顽皮极了,有时还舞上两招,看着倒也还是有几分的像模像样。而他最亲的还要属他那竹心毒医的叶笙五师兄和酒中君子叶酉六师兄,没事儿就上那两个师兄那儿讨点药丸吃吃,要是中了毒,疼个一两天再去编点美酒来喝喝。 那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但他也是有辫子的,就像齐天大圣美猴王也有翻不出的五指山,叶归,最怕的就是和他一起长在医谷,到他四岁之后才又回来这逍遥城的,他的四师兄,医谷剑癖叶赫。 说起来他四师兄也是个冷冰冰的人,但不似三师兄的冷心冷面,他只是面色若霜冰,但内心又是实打实的热切。 叶归算是在他四师兄的眼皮子下长大的,就算明了这是个面冷心思热切还对他极为关照的大好师兄,叶归还是怕他。 或者说,叶归从就怕他,怕他这样真挚的人,也怕他这样冷厉而热切深藏的剑。 从他知道叶归来了逍遥城之后,他就没有一日落下对叶归的指导: “站好,今天的马步你扎了吗?” “不是要你依样画葫芦,你看的动作身法都去了哪里!” “跳起来,闪过去!” “叶忘忧,你是不会躲吗?剑来了你是看不到吗?” “眼瞎吗?你的人得和你的剑一样,你们必须是一体的知道了吗你!” 他四师兄的人,教养的时候,严厉而又固执,但你看他的眼中也是确有疼爱的目光深藏的。不过在这时候,叶归被他四师兄教养起来,可以救他那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江湖中人闻风丧胆,但叶归喜闻乐见的,魔教教主苏栞。 数年如一日的红衣,绝尘的俊美。 “算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教这皮猴,他就是一泼猴。” 见自己的救星来了,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倒是学着那市井谄媚相学得一套一套的,咧开了嘴笑的眼睛都不见:“就是,四师兄,我的好师兄,左右我今日都练了七八个时辰了,你就放我去找六师兄他们玩嘛,我保证明日,明日,我一定练够九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我都练还不行吗?” “滚。” “唉,得令。” 可这福利等他长到了七岁就没有了,陪着他四师兄的只有剑,而他要面对的也只剩下了他四师兄的剑。 剑未到,剑势先行,时而排江倒海,时而绵里藏针,不破不立。 这就是他四师兄的剑。 剑下无情,也就毫不留情。 剑中带着不醉的酒意,酒不醉人,人也无法自醉。 剑上寒光闪闪,绝世神兵,无比锋利。 剑,无情,无醉,只是伤。所以从那时起,叶归的身上就总有大大的,细细密密的剑伤,连用着他五师兄的药也只能是好了又来,来了再好。 所以叶归怕他四师兄的剑,但那时其实他更怕他四师兄的人。 一个只有剑的,失魂落魄之人。 如今,一十八年已过,羊肠道,马背上,叶归用竹叶束起一头白发,想,其实那时,那一句“跳下去,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是他四师兄对他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那一整年的醉生梦死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像以前的每一句滚,都是对他最深的期许和信任。 这样想着,叶归无心再策马,只能信马行,嘴里喃喃道:“师兄,我还是选择了,你最不希望我做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师兄你看我长大,又那么疼我,会明白我的对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