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女神探》 正文 第一章 绣春刀的主人 深夜,玉泉山北麓景泰陵,一批黑衣蒙面人飞檐走壁,穿梭在树影交错之间,紧绷的气息一触即发,似要喷涌而出。 陵墓内,一名女子身穿大红嫁衣,一对正红色对襟大袖袍衫,凤冠霞帔,好不惊艳。她默默的抬手抓起放在旁边的绣春刀,轻轻用袖口擦拭着刀刃,竟丝毫不在意精致的嫁衣会不会被划破。看样子,似乎在等着一个人。 “咳咳伽儿快过来。”寻找声音来源,竟然是从陵墓中央的棺材中发出来的。蟒龙刺绣加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努力伸向坐在台阶上的女子。 女子闻声走上前,看着男子。 “伽儿,我不后悔。这辈子我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把你留在我身边。”男子露出欣慰苍白的微笑。 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这就是他,对自己的执念。 半个时辰后,“砰砰”外面传来一阵兵戎打斗的声音,女子站在那仿佛惊醒过来,看了眼早已断气的男子,快速跑到陵墓门口。不一会,那些黑衣人涌进来,每个人的刀刃上无不滴着鲜血,显示着刚才经历了一番殊死搏斗。从人群深处跑来一个身材高挺俊拔的男人,他见到眼前的女人,控制不住,一把把她拥进怀里,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身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男人埋在女子发间,发出颤抖的声音。 女子在男人怀里,露出满足的微笑,却没有让他看到自己微笑下面隐藏的悲伤无奈。 “容墨,我一直在等着你。能见到你我就很满足了。”她伸出手细致抚摸男人英挺的眉眼轮廓,似要把他牢牢刻在自己的心底。 容墨没有察觉异常,一把拉住她的手说“我们快走。” “等等。”女子握住他的手臂道。 “怎么了?”容墨回头望着她道。 她看着容墨,示意他看着远处陵棺旁的绣春刀,笑道:“你送我的刀还在那呢!我去拿一下。” 容墨松开抓紧她的手,不知为何,内心突如其来的恐慌。 “大人,快走,有官兵来了。”手下紧急催促着。 容墨听完属下的话,回头望向已经走到远处的女子。 “小伽,快走。” 女子捡起绣春刀,回头冲着容墨,早已泣不成声,“容墨,对不起,我今后不能陪着你了。” 容墨早就在她拔出刀尖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快速上前,欲阻止女子的动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将刀尖迅速插进自己的心口,利刃穿过皮肉的声音,在陵墓空旷的环境下响起。 “小伽”容墨见到如此场景,发出一声怒吼。声音撕心裂肺c锥心刺骨。 林伽若惊醒,她摸摸衣领,早就冷汗连连。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醒来后又完全不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 林伽若并没有在意,可能是最近加班太累了,多梦少眠也很正常。 林伽若不仅作为一名为人民服务的警察,而且还是一个两个月后即将踏入25岁分水岭的未婚单身女青年,据明盛小区的大爷大妈讲,嘉若这丫头天天吃在警局,住在警局,平常聚餐跟周围一群大老爷们同事称兄道弟,大吃大喝,完全没有一个即将作为奔三女人的自觉。 什么自觉?呵呵 就是被她家里掌管当家大权的母亲大人三天一小相,十天一大相的精神摧残,说到这,林伽若就要默默抹一把辛酸泪了! “喂,若若啊,什么时候下班哈,好久没出去下馆子了,今天你爸请客吃饭,我们一家人出去吃顿大餐!!” “喂,若若啊,是妈妈,我今天心口不太舒服,陪我去医院做个检查”诸如此类,而最后和老妈出去的结果无一例外都会多几个人作陪,最后一定是加了男方的微信或者电话,以一句“之后他们多联系联系”结尾。 总而言之,老妈只要开始问闺女吃饱穿暖的话题,第二天的行程基本可以确定了。 今天刚准备下班,伽若手机响了,一看到显示的手机号,她立马穿上准备脱下的警服,朝旁边的钟交咳嗽两声,眼神示意自己的手机屏幕,钟交秒懂,比了个一k手势! 林伽若打起精神接了电话说:“喂,老妈,怎么啦?” “若若啊,今天我碰到以前的一个老同学,你还记得吗,就是小时候住在隔壁的张阿姨,最近一家人刚从国外搬回来,非要请我们吃饭,你今天晚上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林伽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哟,妈,今天不行,局里加班有个案子,我实在走不开,您和爸就替我好好向阿姨一家人问个好,我就不过去啦。” “嘿,你看你这丫头,人家大老远一回来就记得请我们吃饭,我们一家还能缺席?不行,你今天必须得给我回来,伽利这小子读高三呢,周末都放假回来了,你好意思嘛!” 林伽若急忙朝旁边捂嘴偷着乐的钟交眨眼示意, “咳咳,小林,跟谁打电话呢,刚刚开会讲的博物馆失窃案,案情记录整理好了吗,周队等着要,还不赶快写好交上去。” “哦哦,好的我马上写好,喂,老妈,我真不跟你讲了,拜拜啦。”林伽若还没等老妈讲完就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捂着胸口长吁一口气。 “哎,小伽姐,我说你至于嘛,吃个饭就吃个饭好了,相亲不成,至少晚上还能吃顿好的” “给我滚远点,相亲饭你吃的下去嘛你。”林伽若朝他无奈摆摆手。 “嘿嘿,又不是我天天被逼着相亲,我当然吃的下。” “别贫嘴,对了,你一提醒,我正好想问你,那个博物馆失窃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别提了,说起来还真的奇怪,那小偷放着那么多名家字画不拿,就偏偏盯着那把绣春刀,更奇怪的是,而且这种东西特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容易暴露自己,真不知道图什么,馆主也说了,这把绣春刀据说是明朝一个锦衣卫头头的佩刀,价值虽然高,但是还没旁边的清朝大家字画值钱。”钟交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为何,也许是最近的梦,她对这个案子有点上心。林伽若想了一会,说:“按理说,如果要出手的话,高铁,飞机,火车这种检查严格的交通工具肯定是不会去的,犯人很可能还没有出这个城市!” “可不是嘛,我跟你想的一样,但是就是一直没有消息。”钟交皱着眉头说。 “不说了,我先下班溜了,我家那位精着呢,说不定会跑到警局找我,万一来了,就说我查案子,千万别露馅了。”林伽若拍了拍钟交肩膀说! “得嘞,反正今天我值晚班。” “够意思,明天给你带大井路那家包子店,肉包管够。” 林伽若出了警局,已经接近8点了,打算开车去吃个饭,开车的时候想了想案子,不自觉的还是往博物馆方向开去! 林伽若等红绿灯的时候,前面的博物馆建筑已经若隐若现。 忽然,林伽若眼睛一眯,看着正在走人行横道的一个男人,虽然他打扮的很休闲带着口罩,但是林伽若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博物馆的馆长。当初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西装革履,看起来约摸五十多岁,谈吐清晰礼貌,平白无故的打扮成这样,不得不让林伽若重视起来。 她迅速找了一个停车位停好车,远远跟着馆长。大约走了20几分钟,馆长走进了一幢略显破旧的居民楼,没有楼梯,等到那人上楼之后,林伽若才进去,听到五楼右侧门关上的声音,她等了一会,才上去贴着门听。这个小区前一段时间被政府拍卖,一个地产公司承包快拆迁了,住户大多数都搬走了,设施老旧,所以隔音特别差。 “什么,你居然骗我!” “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把刀很特殊,现在绝对不能出手,你居然敢背着我找下家。” “有什么关系,叫你他妈的拿那些贵的古董,你给我拿把破刀,也不知道值几个钱,这么显眼,我带都带不出去。” “我,我不管,你现在把刀给我,我有打算。” “放屁,你有什么打算,当初是你说让我做幌子掩护你,收到钱对半分,你现在知道怕了,我现在就带出去交易,好不容易找到个地下买家愿意收,他们有路子带出境,拿了钱我们早点散伙。” “不行,你把刀给我” 林伽若七七八八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博物馆失窃案,是馆长和同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馆长找屋子里另一个男人假装去偷东西,其实他什么都没拿,真正把绣春刀带出去的是馆长本人,那人只是馆长安排混淆警方视线的幌子,贼喊捉贼,除了馆长,再没有人对博物馆的监控安保设施了若指掌。无奈同伙也没料到这个馆长其实胆子小的很,既不敢拿昂贵古董,又脑子进水,偷了把不容易出手的冷兵器! 她当即给周队发短信,发送实时地址给他“绣春刀找到了,赶快过来,锁定两名嫌疑人。” 周队立马集合钟交,大路等兄弟赶过来“稳住,原地待命,我马上过来。” 等到一批警察冲进房间里的时候,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都愣住了,脸色惨白的被反拷着押进了警车。 “对了,小伽姐,周队让你把那把绣春刀给收着,一会带到警局,我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还是你们女人细心,毕竟是古董,嘿嘿。”钟交努努嘴示意林伽若看桌上那把绣春刀。 她看了看桌上的那把绣春刀,不知道为什么,那把刀给自己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绣春刀放在副驾驶上,之后开车去找地方吃晚饭,吃完饭就去了地下停车场,准备去警局送刀。 她忍不住瞄了眼旁边,好奇心驱使,拿起旁边的刀,拔出刀刃,令人意外的是,外表锈迹斑斑,里面的刀却锋利干净,漂亮的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嘶”林伽若不小心划破了手,等她在车上找创可贴时,却忽略了刀身一闪而过的红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初闯锦衣卫 等林伽若把刀送到警局出来时,已经接近11点钟了,她心想老妈现在应该已经吃完饭了吧,没办法,今天回去又得挨一顿骂了。果然,回到家后就被老妈一顿教训,林伽若洗完澡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但今天晚上的一个梦,她28岁后的生活注定不一样了。 “老爷老爷,这天杀的锦衣卫,你们想把我家大人带到哪里去?住手,快给我住手。” 这是哪里,林伽若看了看周围穿古装的人群,使劲掐自己的脸,一点儿都不疼,心想:嘿,真有意思,这梦做的还挺真实,比之前的梦细致多了。今天刚破了绣春刀的案子,晚上就做古代梦! 她努力挤进人群,冲到前面想看看热闹,排列有序的锦衣卫正站在一家官员府邸,大门口摊着或者躺着一大堆丫鬟小厮,哭天喊地。 “哎呦,我们家大人是造了什么孽呀,冤枉啊!”最前面的美丽少妇明显是当家主母,锦衣玉食惯了,说话都透着三分柔弱可怜。 不一会功夫,从府邸走出来一名锦衣卫,看到那人的脸,她林伽若心里着实惊艳了一把,这锦衣卫头头长得还真够帅的,将近1米85的身高英姿挺拔,气质清冷深刻,如刀斧般雕琢的五官简直精致到难以置信。这人一出来,她就看到周围一些芳龄女子羞红着脸互相窃窃私语。如果忽略男人手里正在滴血的绣春刀和浑身上下阴冷的气场,林伽若真要忍不住小小花痴一下。 “袁夫人,如果你家大人真的清白无辜,那权当本官请他去北镇抚司喝喝茶,总无不妥吧。”男人撩起衣摆慢悠悠的擦干净刀上的血迹,动作潇洒利落,对周围女子因他的出现引出的喧闹毫不在意。 “大人,我家老爷真的是无辜的,真的是被冤枉的,请你千万开恩哪”少妇急忙爬到男人脚边磕头边求饶。 “夫人,袁大人是否有罪?还是等本官回去好好审问审问,冤不冤枉,本官自有定夺”男人脚步一抬,绕过眼前妇人,上马提缰。 他侧头朝旁边下属说“把袁兴家眷好好看着,一个都不能少。” “遵命,大人!” “锦衣卫办案,无关人等速速撤离,走!” 做过梦的都知道,梦杂乱无章,即使知道身边场景都是假的?但是还是不自觉的把自己代入进角色,所以当锦衣卫从拥挤的人群中骑马穿过去的时候,即使林伽若有点花痴,紧紧盯着马上的高大男人,但是没有跟上去,没想到男人突然转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睛闪过一丝寒光。 林伽若愣住了,没道理啊,她刚才试探着和周围人说话,发现没有人能听到她讲话,甚至看见她。 梦境就是这样,其实大多数自己都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入梦,场景切换也是很快,一眨眼男人又转头走了,快的像是林伽若的错觉。 听着旁边百姓的聊天,林伽若算是大概了解了,她所处这个时代是明朝正统十四年,也就是历史上“土木堡之变”发生的那一年,看这样子,事情还没有发生,当朝皇帝当时就是被他的贴身大太监王振忽悠去御驾亲征,结果被瓦剌军队俘虏。 啧啧,想想这个明英宗一辈子还真是挺坎坷的,又是被俘,又是被自己的好弟弟囚禁抢了几年皇帝宝座。 林伽若在大街上逛了逛,心里纳闷,这个梦做的也太真实了,怎么还不醒。不一会功夫就天黑了,林伽若刚开始的新鲜感已经过去,摸摸自己的肚子,心想:不会吧,梦里也会感觉饿嘛!看着旁边刚出炉的一整屉肉包,她咽了咽口水,反正也是做梦,我就偷偷拿几个吃。林伽若飞快的拿了两个包子,跑到街角吃了起来。哇,好好吃,真的能尝到肉包的鲜美还有饱腹感,今晚的梦太神奇啦! 等到过了第三天的时候,林伽若发现她还在这个朝代,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怎么回事,这个梦古怪的很。这三天她过得特别真实,能清楚感受到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吧。怎么办,自己已经睡了三天,爸妈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林伽若仔细想了想今天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难想到,那把划伤手的绣春刀肯定和自己的梦境有古怪,当初偷听的时候,馆长就说过,那把刀有古怪。她还没有在意,也许这就是自己为什么被困在梦境的缘故。 林伽若当即决定去锦衣卫看看,没准能碰见那把绣春刀,找到让自己回去的办法。 林伽若大摇大摆的走进传说中阴冷严肃的北镇抚司,看着身旁巡逻来去自如c纪律严明的锦衣卫,还有三天前那个锦衣卫帅哥正坐在上头批阅公文。她犹豫着四处张望,偌大个衙门,想找到一把刀谈何容易! 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大帅哥无意一瞥,之后居然抬头紧盯着自己,脸色僵硬,他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看周围下属的脸色,又瞪了她几秒钟,意识到什么,男人迅速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难道这个男人真能看到自己,林伽若大喜,也许他就是自己回去的契机,钟交说过,那把绣春刀曾经是有主人的,这个锦衣卫头头难道就是刀的主人?林伽若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接近低头强装镇定的男人,心想:搞笑,再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凑近男人,看着他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乐的不行。 “容千户,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下属看着领导脸色,小心的询问。 容墨缓缓吸了口气,低沉的说“无事,这个案子明晚上头来人之前必须了结,不管用什么方法,今晚你们得把袁兴的嘴给撬开。” 林伽若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极品,容貌上品,连声音都这么好听,丝毫不输一些配音大咖。低沉嗓音听的她心里痒痒的。 她眼珠子一转,坏笑的将脸凑到男人耳边吹了口气,看着男人顿时僵硬握紧的修长手指,继续对着他耳朵说“喂,帅哥,看到了就看到了,还要继续装下去吗?这非君子所为哦!” 容墨:“” 听到女人说话,容墨再也忍不住了,立马退后推开椅子站起来。下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容,容千户,发生何事?” 容墨强自镇定瞟了眼旁边笑的乱颤的女人,不,是女鬼,右手握拳道:“咳,今日就这样罢,时间不早了,本官就先回去了。” “是,大人,您慢走。”下属心里纳闷,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平日里大人都是不到子时不回去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看来最近案子繁重,大人还是分身乏术。不行,自己一定要多努力,为大人分忧。 不知道下属的复杂心思,容墨立刻大步走出府门,回到府邸的途中,他刻意忽略后面一直跟着的女人。 “少爷,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容府家仆余管家急忙凑上来询问。 “余管家,本官今日累了,先回房休息,晚膳再叫我。”顾不上管家看自己的惊奇眼神,他很快走进别院,关上房门。 待容墨脱下飞鱼服,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转身,眼睛直视尾随进来的女子,说“说吧,你有何冤屈,本官会替你讨回公道。” 林伽若楞了楞,敢情帅哥是把我当蒙冤而死的女鬼,她上前一步朝男人捏捏自己的脸解释“帅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鬼,我是人啊。” “”容墨无语。 看着男人一脸不相信的神情,林伽若急的直拍自己胸口:“真的,我真的是人,我被困在梦境里了,这是我做的一个梦,不知道为什么,三天了,我一直醒不过来,只有你能看见我,听到我说话。” “荒谬,难道说本官也在你的梦里?”容墨感到一丝愤怒。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林伽若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个男人刚才说的话顿时提醒了自己,她想当然以为这是个会醒的梦,也许不是自己做梦,而是真的来到了明朝。但如果不是梦,是穿越,她又怎么不醒,别人又为什么看不到听不到自己。 容墨看着说不出话紧紧皱着眉头的女子,不耐烦催促道“快说,到底是何缘故,致使你跟着本官?” 林伽若看着神情冷厉的男人,心里一横,几步冲到他面前,抓起他背后紧握的双手牢牢贴在自己的脸上“感觉到温度了吗,我真的不是鬼。” 容墨惊的顿时往后退了几步,使劲抽出自己的手,现在掌心还能感受到女子肌肤的光滑细腻和不符的温热。 “大c大胆,怎会有你如此不知羞的女子!”容墨强自镇定道。 “大人,是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只好用行动告诉你,而且不是说鬼不能见光嘛,刚才我可是一路跟着你,我要是鬼,早就灰飞烟灭了!”林伽若摊手无奈道。 容墨想:这女子所言句句明理清晰,不过今日之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所幸自己办的案子多了,对一些神怪之事也略有耳闻。 “本官姑且相信你的话,你到底有何事?”事到如今,还是搞清楚女子的目的! “嘿嘿,我想借你的佩刀一用。”林伽若看他松了口,迫不及待的指着房间一角道,她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 “佩刀?做什么?”容墨露出警惕的眼神。 “呃”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哦,我几百年后找到了疑似你的佩刀,所以一不小心被刀引到明朝,所以想借你的刀回到几百年后。这么说岂不是更会让他误会我是什么妖魔鬼怪! 林伽若转念道“因为我就是被那把刀吸引进入梦境的,只有通过它才能醒过来!”她巧妙掩盖了一部分原因,反正也没说谎! 听了女子含糊其辞的解释,容墨虽然怀疑,但是为了尽快打发她走,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好,我就姑且相信你。”容墨转身拿过佩刀,递给林伽若。 “谢谢,谢谢。”她连忙接过刀,这把刀精致狭长c轻巧锋利,用来做锦衣卫这种类似于现代特务军情机构再合适不过了。她不清楚这是不是之前碰过的刀,她用手指在刀刃上划破一个小口,立刻冒出几滴血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交换条件 不知道为什么,容墨看到女子如此做法,心里揪了一下。 林伽若立刻闭上眼,几分钟后,再睁开眼,看到容墨犹如看到白痴的鄙视眼神,她心里咯噔一下,失望至极。没用,她一下子捧着刀跌坐到地上喃喃自语“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 “哼,你这女人,可笑至极,现在我把刀借给你,你不是照样站在这。”容墨平日里也不是如此多话,只是看到她这个失落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 林伽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人,有这么落井下石的嘛。 “行了,既然我的刀不管用,你就赶快离开,以后不准再跟着我。”容墨说着,从她手里拿过刀。 “叩叩”敲门声响起 容墨立马闭嘴,抬腿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一脸坏笑的余管家。 林伽若“” 容墨“” 管家的视线盯着坐在地上的女子,话却朝着容墨说“呃,公子,可以吃晚膳了。” 林伽若顿时跳起来,冲到管家面前,在他眼前挥挥手,又伸手拽着他的手道“老伯,你看到我了!!” “咳咳,这位姑娘,老奴虽然岁数大了,但眼神还是不错的。”余管家伺候少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少爷屋里有女人。他自小就冷漠孤僻,到了说亲的年纪,也没见他对哪家闺秀有意思。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位女子,余管家别提有多欣慰了。 看见管家感动的眼神,容墨内心是崩溃的。 林伽若此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完蛋,现形了。” 哭!老爸老妈,我现在真的从魂穿变成身穿了!! 容墨的那把绣春刀确实是影响林伽若穿越的关键,不作死就不会死。要是不碰还好,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容墨立马镇定下来,瞪了眼旁边神色惊呼不定的女子,“嗯,我知道了,我一会过去。” 伴随着管家一步三回头的视线,林伽若拍拍衣服,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边喝边盯着他笑! 容墨“”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林伽若好歹也活了二十几年,立马调整好心绪,她对着容墨道“好吧,既然我现在回不去,就暂且在这住下啦。”她直接忽略容墨上一句话,自顾自的坐着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c不行,必须马上离开”容墨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 “我不管,反正现在你的刀让我现形了,我敢保证我现在这样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我要跟着你,直到找到我回去的办法。”再说,现在可不比她鬼魂式状态,自己已经能出现在人群,就意味着要开始在明朝生存下来,她一个现代人,又没有什么金手指,当然要好好抱紧容墨大腿才能在这个朝代生活下去。 “不可理喻,你再不走,休怪我无礼!”容墨伸手拿起刀,怒气冲冲道。 “嘿嘿嘿,那我倒想看看大人,你是怎么个无礼法?”林伽若平时和警局兄弟厮闹惯了,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合胃口的大帅哥,还不调戏调戏。 “你!” “哎,别生气嘛。别看我现在这样,没准我可以帮你办案哦,我其实也是个警捕快。”林伽若识时务的对着他自荐。 “对了,我听着你不是要查那个袁府的案子,你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可以帮你啊!”她冲容墨促狭的笑笑。 “哼,就你一个女鬼,有什么能耐!” 林伽若之前听容墨和下属说话,也大致了解了这个案子。 这段时间瓦剌太师也先率兵不时在边境试探侵犯明朝土地,明英宗从国库拨出了20万两用作军饷犒赏士兵。负责这批军饷的正是兵部尚书袁兴,可是天不遂人愿,在运输途中,这批军饷居然被一伙山贼给劫走了。更为蹊跷的是,按理说押送军饷的任务一定是加派重兵把守的,可是这伙山贼似乎是提前知道押送军饷的路线,提前埋伏,半夜乘人不备,杀了士兵一个措手不及,把军饷给抢了。 明英宗收到消息大怒,命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彻查此案,所以这段时间锦衣卫忙翻天,将与军饷有关人员统统抓起来审问。两天前,马顺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所以锦衣卫必须尽快调查清楚。 这个马顺说起来也是个奇人,有个非常贴切的外号“马屁顺”,顾名思义,目前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是太监王振的干儿子,为人擅长溜须拍马,可想而知,现在的锦衣卫风评有多差劲。平时案子都是交由下属去查,他就只需负责把调查结果呈给皇帝看,办的案子好就自己把功劳揣着,不好的话,那就把责任全推给下属,真叫人恨的牙痒痒。 “要说袁兴无辜的话,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我建议你先从他夫人下手,或许能有一些线索。 林伽若刚来的那天,她出于职业本能,所以仔细观察着女眷,尤其是袁夫人。果然,按道理相公被抓,做妻子的惊恐是正常的,但是眼神却飘忽不定神色慌张,这就有古怪了。 容墨负手站着无动于衷,显然已经看出来了。 林伽若抹汗,好吧,没想到这锦衣卫还挺难忽悠。 “咳,实话跟你说吧,我是从你们把袁兴抓走那天出现的,之后就一直住在袁府。”真不能怪她,总得找个地方睡觉吧,正好看到袁家家大业大,容一个女鬼住几晚应该也不差,这一住也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听到这里,容墨总算抬头看她一眼, 有机会!林伽若眨眼促狭道“想不想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啊?”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显而易见,容墨已经清楚面前这女子打的什么主意。 “我要当锦衣卫,查案!”不错,这就是她想出来的目前最好的办法。目前看来,无论古代现代,工作才是社会生存的王道。 容墨道:“荒谬,就算我答应,历朝历代本官也从未听说女子能当锦衣卫的。” “啧,这还不简单,我可以女扮男装嘛!”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电视剧里这种片段还少嘛! 林伽若笑着看他一眼,起身把头发像明朝百姓一样竖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着,穿上男人的飞鱼服,刻意压低嗓音朝容墨抱拳弯腰道:“容大人,这样可还入眼!”她平时由于办案需要经常要当便衣警察,这种便装能力可是必备技能!不过容墨衣服尺寸太大,披在她身上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容墨被她的怪异举动逗的发笑,不过确实,她的五官本身是很清秀柔和的,但是行为举止却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柔美娇气。换上这扮相,不得不说,也是一个长相清秀c气质隽雅的男人模样。不细究的话,很难辨认出来。 容墨沉思一会,不错,这个女子虽来历古怪,但是她的确已经探听到袁家一些不可告人的细节!马顺这厮最近对这案子盯的甚紧,他需要尽快破案。他不如先答应女子的条件,待案子破了以后,再寻个由头摆脱她。 容墨面无表情道:“叫什么名字?”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林伽若眨眨眼,笑着说:“你可以叫我林伽若。”虽然名字有些女性化。 容墨道:“明日我便安排你入职。不过只是编外缉捕人员,你可要想清楚,这份差事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安全” 林伽若对明朝锦衣卫机构了解也不是很多,据他所知,容墨所在的北镇抚司相当于她现代所处的外勤执行部门,主要负责秘密监视c肃反贪污c逮捕判决c诏狱审讯等。而南镇抚司相当于情报部门,负责侦查审讯c处理收集情报等。容墨口中的编外缉捕说的好听点算半个锦衣卫,说的不好听,就是死了也没抚恤的免费劳动力。 她虽然不满,也只能点点头没话说了,能说服容墨收留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容墨看着女子,想想又说:“你现下就暂住本官府上,家里正好缺个下人。” 呃,林伽若算是有点摸清这个男人的真实性格了,初次见面,原以为他冰冷难相处,几句话下来,其实为人傲娇的很,心地还是不错的。还能考虑到自己的住宿问题。 容墨这人在下属心中还是不错的小头头,为人冷漠严肃。他的父亲是皇帝的前太傅,官居正一品,还是现朝中宠妃容氏的亲弟弟!所以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千户的位置,之后更是北镇抚使的热门候选,也不需要向上头的人曲意逢迎。日子过得还算顺畅,除了林伽若这个变数。 林伽若呼了一口气“谢谢。” 容墨道:“现在可以说说袁兴的案子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黑衣人 林伽若点点头,说:“那天你抓走了袁兴之后,我晚上住在袁府便有心留意他夫人的举动” 她在袁兴夫人房间呆到半夜,袁夫人一直坐在床边,镇定自若,完全没有白日的惊慌失措,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之后一个黑衣人翻窗进来。 果不其然,他一进门就说:“如今袁兴已被锦衣卫带走,他开不开口都是早晚的事,如今之计,你先找机会逃走,他们再查也查不出什么。” 袁夫人苦笑,盯着黑衣人说:“逃走?逃去哪里,之前是你们答应我的,我如果劝服相公交出军饷押送路线图,你们就放过我们一家人,不再追究相公之前贿赂官员买官的事。如今相公被抓,你们却想摆脱干净?” 黑衣人握紧拳头道:“你这又是何苦,当初主上安排你接近袁兴,无非就是为了监视他。如今你已经完成任务,何必还要执迷不悟?” 她无奈笑笑,自己也想问问为什么,可是,毕竟是相处十几年的夫妻,她早已经把袁兴当做至亲爱人,怎么忍心看他在诏狱受那些惨无人道的刑罚。 袁夫人道:“主上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其实我知道,今晚你是主上派来杀我的。” “你” 好歹她是主上亲自挑选培养的棋子,她有自知之明。依那位的性格,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只求让我明日见相公最后一面,让我走的安心一些。” 黑衣人看出来有些犹豫,看起来似乎早就和袁夫人认识:“好,我答应你。” 容墨听完林伽若的描述,面色沉重:“看来,这个案子是袁兴做的无疑。只是那个黑衣人和袁兴夫人口中的主上到底是谁?” 林伽若撑着下巴笑道:“暂且不管主上是谁,袁兴夫人明日一定会找机会来北镇抚司。明天自然会结案了。” 容墨直视林伽若的眼睛,内心颇为复杂,三天前他就见过这女子了。说来也奇怪,如今锦衣卫在老百姓眼中无一不是凶神恶煞的存在。不知何时起,甚至还出现一些关于“飞鱼服c止婴啼c绣春刀c催命符”的民谣,所以凡是锦衣卫出行之处,人群都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绝不敢直视他们。容墨办案对视线尤其敏感,所以他当时就留意了这个女子,她眼中没有丝毫恐惧惊慌,反而充满惊奇探究的意味。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睛清亮透彻,水灵灵的真的很美。 红晕渐渐爬上女子的脸颊,“咳咳,大人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老实说,被男人这么长时间审视,还真有点不适应。 容墨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不对劲,立马转身开门出去道:“明日随我去锦衣卫登记报道,你先在这等着,不要出去。” 说完,容墨就出去了,不一会,他手里拿着一套男性的衣服进来递给她,“这是府里下人的衣服,我让管家找的。你既然要男扮女装,就越少让人知道越好,对外我就说你是我的随从,暂住府里。” “那刚才管家不是看到了?” “我已经吩咐过他不要声张。他自我幼时就照顾府里,不用担心。你先换上衣服,管家在门外等着,他会安排的。”说完,容墨就出去了。 林伽若楞了楞,忽略心里莫名的一点点失落,道:“好的。” 等到她换完衣服出来,只有管家一人,容墨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管家和蔼的笑笑,说:“公子不必担心,少爷去用膳了。老奴先带您去自己的房间,好好收拾一下。” “多谢管家,有劳您了!”不愧是大户人家,看管家游刃有余的处事作风,林伽若很难把刚才管家第一眼看见自己露出的揶揄眼神联系到一起。 第二日,容墨便带着林伽若去司里登记,领取官服。待林伽若换完合身的飞鱼服,佩戴佩刀,再装扮一下,妥妥的一个清秀男子模样。不得不说,她还是很兴奋的,在电影里经常看到跟自己亲身体验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容墨看着面前换完官服,兴奋的不知所以的林伽若,不禁好笑:“行了,别看了。随我一道去诏狱。” 林伽若一听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顿时安静下来:“是,大人!” 诏狱自汉武帝时期就有记载,顾名思义,是皇帝直接下令管辖,关押钦定犯人的牢狱。而明朝锦衣卫的存在却把诏狱这个权利发挥到极致。洪武二十年,朱元璋发现诏狱被锦衣卫搞成了非法凌虐,刑讯逼供的地步,所以下令取消。没成想,朱棣又重新恢复北镇抚司执掌诏狱之权,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统治。 至此,诏狱在明代完全演变成了打压朝臣的手段。刑部c大理寺c都察院等三法司均无权过问。 林伽若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原谅她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思维,警察审讯注重人权,最常采用的是打心理战。虽然她早在进去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四周各式各样的刑具给吓了一跳:拶指c上夹棍c剥皮c舌c断脊c堕指等,不时飘来的惨叫声,阴森漆黑的环境,以及捂着鼻子也掩盖不住的血腥味,都在冲击着她内心极限。 等到林伽若看见面前已经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的袁兴,纵使知道有罪,还是唏嘘不已。 容墨坐下,看了一眼林伽若,她点点头。随即朝袁兴道:“袁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招吗?” 袁兴披散着头发垂着头,似乎什么也听不到。 “呵,想想大人也是可怜,只是可惜贵夫人一早就在府外等着见她心爱的相公一面。” 听到这,袁兴挣扎着把头抬了抬,嘶哑着声音响起,给这个地方更添一丝阴森味道“我家夫人什么都不知情,别为难她。” “哈哈哈,果真如传闻一般,袁大人是个爱妻如命的好相公。罢了罢了,今日我就大发慈悲,让她见你最后一面。”说完容墨朝林伽若看一眼,示意把人带过来。 林伽若会意,把早已等候多时的袁夫人带进来。 “相公”见至男人半死不活的残喘模样,女人扑到在他身上崩溃痛哭。 “夫人,你,为何要过来,快走。”袁兴尽力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相公,燕儿蒙你不弃,待我这般。我,我对不起你。”袁夫人泪眼婆娑着看着他道。 她突然转头决绝的看着容墨道:“整件事情都是我策划的。我知道相公负责这次军饷押送,所以偷走了他的路线图。” 容墨好笑的看着她:“你一介女子有如此胆量?再者,你需要军饷做什么?” 袁夫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只是一味想把罪责背到自己身上。 “胡言乱语,容墨,这不干我夫人的事,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一时鬼迷心窍对这批银两起了贪念。是我,是我把路线图给了那伙山贼,我和他们商量好对半分。”袁兴急的满脸通红,伤口崩裂鲜血直流。 容墨笑了,示意手下写好供词,走上前让袁兴画押。 突然,袁兴睁大眼睛,嘴角吐出一大口黝黑暗血。 容墨心道不好,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抽出刀指着跪在袁兴面前的夫人,“袁夫人,你可真是狠心,居然下的去手。” 袁夫人镇定的扔掉手中银针,整理男人的衣冠,冷笑着说:“与其让他受你们这些锦衣卫的折磨,不如我来解脱他。” 容墨紧紧盯着她:“说,你到底是谁,背后是何人指使?” “事到如今,问这些还有意义吗,省省吧。” 她剪了男人的一缕头发和自己绑在一起,对着尸体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是你说的,相公,燕儿来陪你了。”说完,嘴里用力咬破齿间的毒包,安稳的缓缓躺在男人的胸膛,嘴角含笑的闭上眼睛。 林伽若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她沉默的走上前查探二人鼻息道:“两人都已经死了。”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袁夫人不可能说出关于黑衣人和那位主上的任何线索,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袁兴。让他免受折磨是燕儿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容墨对黑衣人还是不放心,可是如今唯一的线索已经断了,只能放下,之后再做打算。 他见林伽若呆呆的蹲在那,犹豫一会道:“林伽若,走了。” 林伽若清醒过来,跟着容墨出去。 “别放在心上,这种事你以后遇到的多就习惯了。”如今这年头,人人自危。 “嗯,我知道袁兴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两条性命就这样没了。”她还没有适应过来。 容墨回头拍拍她的肩膀,没再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惊艳 不知不觉,林伽若已经在锦衣卫生活三个月。就在昨日,她刚刚通过了锦衣卫的入门考核,今天就是正式的锦衣卫了。林伽若现在基本上已经适应了如今的生活,只是偶尔想到现代的父母,心里依旧难过。 不一会,有人跑过来叫住正准备和同僚去聚宝楼大吃一顿的她:“林伽若,容抚使叫你赶快过去。” 林伽若无语,如果要说这段时间变化最大的还非属容墨不可。容墨刚刚升任北镇抚使,忙的焦头烂额,这几日也先派出使者来到京城和谈,皇帝命马顺率锦衣卫严阵以待,密切监视这些使者的动向,以防这些人出什么问题。林伽若身为现代人,当然知道再过些日子,朱祁镇就要御驾亲征,在土木堡战败被俘。这几个月也先动作频繁,这次突然提出要和谈必然有古怪。容墨这次急忙叫自己,怕是京城要出事了。 等到林伽若到的时候,容墨刚好和马顺交代这几日住在京城的瓦剌使者动向,好让他回去向皇帝禀告。 林伽若默默的站到容墨身后,不发一言。 马顺抬头看了一眼林伽若,突然笑道:“容抚使手下还真是人才辈出,听说最近这次锦衣卫入门考核有位小兄弟表现尤其出色,莫非就是这位?” 容墨闻言,不动声色的笑笑,朝林伽若示意道:“难得指挥使大人还记得,他叫林伽若,是最近新上来的,也就脑子灵光,手脚功夫差得很。” 林伽若面无表情,心里吐槽:这人,夸她聪明就聪明呗,还拐着弯说她功夫不行。 马顺道:“哈哈哈,容抚使要求太高了,锦衣卫办案靠的不仅是功夫,更是脑子。新人嘛,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容墨点点头笑道:“指挥使大人说的是。” 等到马顺走后,容墨才放松下来,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看着林伽若,若有所思。 林伽若心里打鼓,迟疑上前说道:“大人,您找属下有何事?” 容墨放下茶杯说:“这几日想必你也听说了,也先派来的使者已经在京城住下,明日就会进宫与皇上和谈。” 林伽若道:“嗯,我知道,如今也先在边境蠢蠢欲动,这次进京,一定有蹊跷。” 容墨点点头:“不错,我收到消息,今晚那些人会去娇雨楼赴宴,所以今晚我需要你乔装打扮接近他们。” 林伽若嘴角抽搐一下道:“娇雨楼,就是京城那个有名的青楼?”她私下里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地方,男人嘛,更何况是锦衣卫这种高危职业,寻常女子不敢看上他们,平日要消遣,只能去这种地方找乐子了。有好几次,林伽若都差点被他们拖去。 容墨捂着拳头咳了几声,不敢看她:“是的。” 林伽若明白了,看来容墨所说的乔装打扮接近,十有八九就是扮成青楼女子接近他们套出有价值的线索。林伽若是女人,又身为锦衣卫,安排她去再合适不过。可是,一想到是容墨开口让她去这种地方,林伽若心里还是有一些无法忽视的酸涩意味。 容墨做出这个安排其实也已经考虑很久,他内心不愿意林伽若去,可是这事关皇上以及朝廷内外安全,他不得不调查仔细。林伽若这段日子的能力有目共睹,她的胆识才智远远出乎容墨预料,他只能派她完成。 容墨看着林伽若眼睛说道:“不用担心,我也会去。我” 林伽若冷漠的打断他的话:“是,大人。我明白了。今晚我就去探查消息。” 看着林伽若急忙离开的背影,容墨嘴唇动动,没再说什么。 入夜,京城可是热闹了,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今日可是娇雨楼每年选花魁的重要日子,作为京城第一青楼,楼里的姑娘们个个长相不俗,琴棋书画样样拿的出手。 她们趴在窗沿上,身姿娉婷,身子柔弱无骨,手拿团扇,互相倚靠着对着楼下人群娇笑,柔滑如墨的满头青丝被挽成松散慵懒的发髻,斜斜插着满头,薄纱轻掩香肩,若隐若现露出婀娜的身段。路过的男子没有一个不被楼上艳丽美景吸引的。 容墨手拿折扇,姿态优雅的走进娇雨楼。他身穿墨色衣袍,衣摆镶着白金丝线,墨色青丝以一支羊脂玉发簪束起。眉眼深刻俊美,好一个风流公子的模样。人一走进,就被姑娘们包围的水泄不通。 “公子,我叫牡丹”c“月儿”姑娘们还从没见过长相如此俊俏的郎君,纷纷凑上来自我介绍,期待今晚男人能看中自己,共度良辰美景。 容墨左拥右抱着上楼,轻佻笑道:“哈哈,给本公子找个上好位置,我今晚要好好玩玩。” 呸,余叔还说什么自家少爷从小就不近女色,矜持冷漠。男人一进了青楼都是一个鬼样子。正当容墨搂着姑娘调戏的时候,林伽若早就已经潜入娇雨楼暗中观察好久。看到自家大人进来的时候,她还被容墨风流俊雅的扮相吸引住,呆了好一会儿。可是看到他左拥右抱的场面,林伽若嘴上嘀嘀咕咕,一副颇为不耻的样子。要是让旁人看到,活脱脱就是一个打翻了醋坛子的女子模样。 不一会儿,瓦剌使者图拔和手下就进来了,林伽若盯着图拔,他身材高大,气宇轩昂,脸部轮廓有着瓦剌人独有的深邃粗犷,显得很有男性魅力。虽然打扮普通不惹眼,但是她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与众不同,身上有着一丝不明显的霸道气息。不知为什么,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像一个使臣那么简单。 这些外族人一进楼,姑娘们就都窃窃私语:“哎,听说了嘛,这是大老远从瓦剌过来的使者团,明日要进宫去见皇上呢!” “真的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呢,听说他们当中那个头头今日就是为了娇雨楼花魁来的,也不知道今晚谁有这个福分去伺候他。” 一个身穿青绿色衣纱的姑娘上前担忧的说:“你可真是傻了,听说他们那边还在和我们打仗呢,可别丢了小命。被那个人看上,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啊?真的嘛,算了算了,那我还是赶紧躲远点吧!” 林伽若把姑娘们的话听进去,想了想,余光瞄到那个青色衣纱的姑娘叫做月儿的姑娘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她心里顿时做好打算。 正当月儿对着铜镜梳妆的时候,看见镜子里居然出现一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林伽若挥手一掌拍在脖颈,晕了过去趴在木桌上。 林伽若小心翼翼的把人藏在衣柜里,走到梳妆台前,看着木桌上那套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衣服。不错,想要接近图拔唯一的办法,就是夺得花魁,被他看上,才能接近他套取消息。林伽若好歹也是来自现代的女子,平日里除了在健身房练拳击,还被母亲大人逼着和她一起学肚皮舞,按照她妈的说法就是,学跳舞能变得更女人一点。 那些人来自瓦剌部族,崇尚的自然是豪放野性之美,或许类似这种肚皮舞才能吸引他们。林伽若只能赌一把,即使她夺不了花魁,图拔也会看中她伺候。 “当当当” 花魁大选开始了,每个新入楼的姑娘都要参加,这不仅是才艺c美色比拼,更意味着今后接待的恩客地位,青楼也分三六九等,娇雨楼更是如此,分为上院c中院c下院。上院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甚至是皇亲国戚。中院伺候的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而下院伺候的则是平民百姓。所以今日姑娘们都是拿出浑身解数努力被分入上院。而选出名次的依据就是绢花,一朵绢花一两银子,客人如果看中了哪位姑娘,谁投的绢花最多,谁今晚就能指定哪位姑娘伺候。同时,谁能拿到最多绢花也就意味着她的地位,这也是青楼惯用的赚钱手段。 看着台上美艳动人的姑娘们比赛,容墨自然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他端着酒杯和姑娘不时和姑娘插科打诨,心里却在想:林伽若现在应该已经进来了,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该怎样接近图拔? “接下来上场的是来自江南的月儿姑娘。”老鸨卖力的解说比赛。 突然台上的灯火熄灭,一片漆黑。众人不禁疑惑。人们闻到台上飘来一阵浓郁的花香和酒香令人沉醉不已。只见一名女子左手提着一盏宫灯,右手居然提着满满一壶金樽玉酿酒,漫步摇曳走到不知何时铺满彩色花瓣的台中央,全场唯一的光源就来自于她手中的宫灯,亮度刚好能看清女子动作。 只见她眉心一抹梅花花钿,青色面纱拂面,只能看到女子的眼波流转的一双水眸,她只简简单单的把头发用一根竹簪挽起。身穿青色薄云衫绸缎抹胸裙,到膝盖的裙摆四周镶嵌一排白玉珍珠。纤腰束紧,点缀水蓝色流苏。外披一袭白色圆领罩衫,若隐若现。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手脚都戴着一串银铃铛。走的每一步路都带起铃铛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容墨的怒火 待到女子放下宫灯,原本舒缓的音乐立马变得节奏激烈起来,女子右手一抬,轻轻侧身拂开一角面纱,众人只看到她光洁的下巴和红润的嘴唇,竟似乎准备喝完满满一壶玉酿酒。那酒度数很高,寻常男子都不敢如此牛饮,众人都开始欢呼起来,气氛被女子喝酒带的竟然异乎寻常的热烈。 容墨早就愣的嘴边的酒都忘记饮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台下的女子。他早就认出那是林伽若,他不会认错,只有她才能有那样一双水灵的眼睛。 随着酒越喝越少,如玫瑰花汁一样鲜红的酒从女子嘴角渗出,一滴滴沾湿了原本就薄如蝉翼的衣服,紧贴在女子肌肤上,显得无比诱惑。在场得男人都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女子把最后一口酒喝完,扬手朝台下一扔,一些人急忙前去争抢酒壶。音乐停了下来,女子开始在花瓣上跳舞,她随手脱掉罩衫,腰臀开始剧烈扭动起来,提胯抬腿,蓝色流苏摆动,婀娜多姿,顾盼生辉。铃铛声就是她的舞曲,步步都碾踩着脚下的花瓣,不一会,花瓣被女子踩得如女子用的胭脂一样,把她的脚染成艳丽的颜色。 一个华丽的下腰,女子舞完了。 台下鸦雀无声,林伽若心里打鼓,不会吧,怎么没声音,自我感觉应该还不错吧。 一阵稀碎鼓掌声开始从台下传来,随后众人才仿佛惊醒过来,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口哨声不绝于耳。林伽若朝先鼓掌的人望去,面纱下笑了,她朝他弯腰致谢,然后转身走下台。那是图拔,看着男人眼中的惊艳,林伽若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吸引到他的注意了。 接下来,就只看他投的绢花多不多了。图拔啊图拔,千万别让她失望哦! 接下来还有十几位姑娘的表演,林伽若下台直接奔着月儿房间走去。她走进打开门,突然背后一只修长的手抓紧她的肩膀顺势把她带进屋子。林伽若心下一惊,刚要回身动手。 “别慌,是我。”容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伽若抚着胸口放松下来,眼睛斜斜看他,戏谑道:“大人,你这样突然过来,可是会打草惊蛇的。”怎么舍得离开那群莺莺燕燕 “无事,我找借口抽身,一会回去,不会有人发现。” 容墨的手还搭在林伽若光滑圆润的肩膀上,刚才的罩衫早就在台上脱掉了。他目光深邃复杂,肩膀上的力道不轻反而愈加沉重起来,一时间林伽若竟然看不懂,感觉有些害怕。 林伽若伸手把他长时间放在肩膀上的大手拨下来,神情开始为他的行为变得不自然起来。房间中两人气氛开始变得莫名尴尬。 林伽若找了件外套披上,回头看他,打破沉默气氛说:“刚才,我看到那个瓦剌使臣了,我有把握,今晚可以近身接近他。他似乎对我很有兴趣” 容墨皱着眉头,似乎很生气道:“你确定?” 林伽若挑起一边眉毛道:“我确定!之前姑娘们表演,那个图拔看都不看一眼,我出场的时候,他可是一直盯着我。”对于男人的好感,她还是有女性天生的直觉的。 容墨冷笑道:“你这么有自信?” 林伽若被他左一句右一句的质疑语气弄的有些生气:“大人,这样难道不是正如你意,何必冷嘲热讽?” 容墨听完,急忙朝着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伽,只c只是”今晚自己很不对劲,自己和她已经共处几个月,平日里她聪慧敏锐,办事仔细,他很欣赏。但从看到林伽若站在台上出场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又感受到当初在袁府门口第一眼看见林伽若的惊艳感觉。 这种感觉容墨从未有过,他为林伽若的娇艳舞姿而感到动容,可是随之而来的确是内心深处抑制不住的愤怒心慌,尤其是看到台下男人贪婪色欲的神色,他恨不得拔刀剐了男人的眼睛。所以看到林伽若下台准备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居然丝毫没有考虑什么,迫不及待的跟着女人进去要去质问她。 待林伽若冷漠的话语响起,他才惊醒过来,是的,他要质问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林伽若只是自己的下属,今晚本就是安排她来接近图拔的,如今他居然想要制止林伽若继续这个任务,带她回去。 容墨镇定道:“那就好,你既然如此有把握我就放心了。你喝那么多酒,没事吧。” 林伽若本来还为容墨的迟疑悬了一丝心弦,如今听他这样说,苦笑道:“大人放心,林伽若自有分寸。”她天生就对酒精有免疫力。 容墨离开之前,背对着林伽若道:“不用担心,我会暗中保护你,发生任何情况,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一切有我。” 林伽若闻言抬头似乎还要说什么,却发现他已经走了。她站在桌边失神好一会,被老鸨敲门的声响提醒:“姑娘,结果出来了。” 林伽若急忙戴上面纱,挤出细柔的嗓音道:“如何?” 老鸨开心着说:“姑娘虽然没有夺得花魁,但是被那瓦剌来的使者看中,今晚投的绢花全都是冲着姑娘您来的。您现在赶快梳妆打扮一下,客人已在天字阁等着呢。” 林伽若放心了道:“嗯,月儿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林伽若没换衣服,只是披着一件云色外套,想想还是把竹簪换成锋利光滑的银簪插在云髻上。 林伽若站在天字阁房门口,图拔带来的人守在门前,从他们的体格能看出来,个个都是身手不凡。 “月儿姑娘,请进。”守卫抬起双手交叉半弯腰,做了瓦剌的问候手势。 林伽若点头,缓步走进去,看见图拔正坐在桌前悠闲的拿起一杯酒入口,喝的正是她表演时用的玉酿酒。 图拔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抬眼盯着林伽若笑道:“月儿姑娘,你来了,可让我等的有点久啊。” 林伽若听不出男人语气是好是坏,镇定坐下笑道:“公子,月儿来晚了,我自罚三杯可好?” 图拔大笑,道:“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子,这喝酒的气势还颇似我瓦剌女人。” 林伽若闻言自嘲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风月场中的女子,没有这点本事可是不成。” 图拔摆手,道:“诶,月儿此言差矣,风月场如何,官场如何,战场如何,里面还不都是人,没有什么区别。” 林伽若闻言抬头看着图拔深邃的面容,心想:这瓦剌人品性还真是不错,居然有如此见解。殊不知如今这时代,还从未有人能把青楼和官场相提并论的。 林伽若提起酒壶,朝男人酒杯倒酒,一边不经意说道:“大人此次来京可是要见皇上,奴家还从未进宫见过那天人之姿呢!” 图拔笑说:“月儿也会关注这官场之事?” 林伽若暗叹,还是心急了,娇笑道:“公子多心了,奴家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图拔看着女人娇媚温婉的笑容,突然抬手,抓住她手臂,将她一把拉过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紧箍着她腰身,手指挑着女子下巴,微笑莫名,道:“是嘛,女人还是少点好奇心为好,不然引火烧身可就不好了。” 林伽若从未与男人如此亲密,身体僵硬,挤出笑容道:“呵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月儿听不懂。” 图拔边说,抬手边轻柔的从女子眉眼摸到细腻纤细的脖子:“听不懂?” 他手指强硬捏着林伽若下巴转头,示意朝床边看去。 林伽若惊出一身冷汗,是她藏在衣柜里的真月儿。她顿时捏紧手指,刚才居然一直没发现。也是,下台回到房间,自己只顾着和容墨说话,忘记查看衣柜里的女人。看来,图拔是在林伽若跳舞的时候就安排手下搜查了自己的房间,却一直不动神色。怎么办,图拔早就发现端倪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图拔抱着她冷笑:“怎么不说话,月儿,不,还是换个称呼比较方便,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林伽若尝试着挣脱腰部的手臂,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和图拔的力气相抗衡,她放弃无谓的挣扎,抬头盯着他道:“无可奉告。” 男人眼角一冷,起身抱起林伽若,大手一挥把桌上的酒菜全都推翻在地,将她狠狠压在桌子上,五指紧扣林伽若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图拔冷冽道:“说,谁派你来的?” 林伽若双手脱困,迅速抬手摸发髻,一把抓住银簪,长发披肩,朝图拔胸口刺去。图拔冷笑:“不自量力。”说完抬手抓住来势迅猛抓着银簪的手臂往后一掰,力道大的几乎让林伽若以为手臂被折断的错觉。 “啧啧,既然什么都不肯说,那就乖乖的,今晚好好伺候我。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喜欢你。”图拔单手把林伽若禁锢的动弹不得,另一只手竟开始扒她的衣服。 “砰”窗口突然冲进一名黑衣蒙面人,背后狠厉杀气直奔欲压在林伽若身上啃咬的图拔。 图拔惊觉,抬身迅速躲避攻势,右手抓住弯刀迎势上前一击。 那黑衣人正是容墨,看到林伽若被发现,容墨本打算在外制造混乱,吸引图拔出去。可见男人把林伽若压在身下欲图不轨,容墨再也忍受不了滔天怒火,立刻冲进房间。 容墨双臂一振,不偏不倚对上男人的凶猛招式。门外的守卫早就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瓦剌几人包围林伽若和容墨二人,形势凶险。林伽若起身看见图拔打翻在地的酒,心神念转,随手拿过旁边的烛台往地上扔去。顿时,火焰腾空而起,刚刚好隔住了图拔等人的脚步。 林伽若用力拽住还欲上前打斗的容墨大吼道:“赶快走。”容墨神色复杂的看着图拔,紧紧抱着林伽若从窗户逃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容云 图拔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逃走,神色沉怒。 深夜,容墨带着林伽若暗中回府。立马关上房门,把林伽若抱到床上,抬起她被图拔折的疼痛难忍的右手,:“手怎么样?” 林伽若看着容墨摸着自己的手臂焦急询问,心里突如其来的感到愤怒,她一把甩开容墨的手,起身欲走道:“没事。” 容墨愣住,上前低声道:“对不起,小伽。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林伽若鼻子酸涩,背对他低哑道:“大人,你多想了。这次是我的疏忽,不怪任何人。” 容墨上前握住林伽若双肩把她翻转过来,盯着她迟疑道:“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安排你去接近他。” 林伽若看着他说:“怪你?大人,我怎么敢怪你,我只是你的下属,还是一个被你好心收留的女鬼,我有什么资格责怪你,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容墨不耐烦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伽若追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容墨欲言又止。 在两人之间似乎有一层即将捅破的薄膜,只是不知道谁先打破它。 林伽若失魂落魄,盯着容墨苦笑:“你知道我被图拔识破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吗?” 容墨神色复杂,一言不发,只是收紧握在她肩膀的双手。 林伽若感受到肩膀的力道,闭眼道:“我在想,我为何置自己到如此境地?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她错了吗,她一开始就不应该碰那把绣春刀?一开始就不应该找到容墨?还是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容墨答应自己进锦衣卫? 可是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办法,她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被送到明朝的现代女人,如果没有被那把绣春刀划破手,她还能和父母c弟弟在一起,还能生活在和平安稳c注重人权的21世纪。而不是在这当朝不保夕的锦衣卫,时时刻刻要把心弦提在嗓子眼。 容墨听出女人话中的害怕,把她拉过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对不起。” 容墨忘记了,她只是一个女子,即使再冷静,碰到这种情况,也是会害怕的。林伽若一开始出现,给容墨的感觉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自信十足。以至于忘了她可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假装扮出一副随性镇静的外表。当初在诏狱的时候,容墨就觉得她的表现有些不对劲。 现在他抱着林伽若,感受到她温热单薄却微微颤抖的身子,才隐隐觉得她没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不知过了多久,林伽若稳定心神,从男人胸膛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似乎被容墨抱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不自然的抬手推开容墨:“好了,我没事了。” 她想起什么,抬头急问:“今晚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图拔那边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是谁。” 容墨道:“放心,京城那么大,就算要查,也不会查出什么。而且图拔只见过你的样貌,却不清楚我们的身份,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 林伽若皱眉:“可惜,这次什么都没查到。” 容墨闻言,朝她微笑:“谁说什么都没查到?” 林伽若急问:“你有什么线索吗?” 容墨从衣柜找出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有点眉目,明日陪我去个地方。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女人,还穿着跳舞的衣服,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诱惑的样子。 林伽若抓着他的衣服以防滑落下来,愣愣的点点头走了。 容墨等她走后,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一块羊脂龙纹玉佩,盯着它看了好久,神色沉重。这块玉佩他进宫看望姐姐容云时候,在她那里见过。是当初宣宗宠妃吴氏也就是如今的吴太后一郕王的亲生母亲,赏赐给姐姐的。 宫里的东西怎会出现在瓦剌使者身上,容墨意识到这次和谈背后并没那么简单。 翌日,林伽若才知道原来容墨是要带她去皇宫,图拔今日也会进宫和皇上和谈,林伽若担心会被人认出来。容墨完全没有表现出怕暴露两人身份的忧虑:“放心,今日进宫只是为了看望我姐姐容氏,图拔一行人只会和皇上在大殿商讨,并不会到后宫去的。” 林伽若听后点点头,表示明白。 容墨的姐姐容云参加秀女选拔被皇上看中,宠爱至今,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容本源曾是皇上未登基之时,即还是太子的时候,他的启蒙老师。皇上感念太傅在年幼时的教导之恩,更敬佩父亲忠厚谦逊的品行,所以一直对容家青睐有加。即使是皇上目前最宠信的内侍太监总管王振,看见容妃也是恭恭敬敬,不敢轻易得罪。 容墨带着林伽若进入未央宫的时候,容云早就坐在厅内向外四处张望等候多时了。一看到自家高大帅气的胞弟走进来,面上就止不住的欢喜。她急忙扶起容墨欲跪下参拜的手臂,笑道:“墨儿,你可好长时间没进宫看望姐姐了。快,让姐姐看看,最近似乎清瘦了些。”他们姐弟二人自小就感情好,自从进宫以来,和家人相处时间也少的可怜,容云可不想念的紧。 容墨无语,姐姐容云从小就温婉秀丽,就是太过担忧自己。这不,还没说,容云眼眶红了竟要落泪,他赶忙上前道:“姐姐,我近几日刚被皇上升任掌管北镇抚司,公务繁忙。所以抽不得空来看你。该罚该罚。” 容云破涕为笑,伤感情绪一扫而空。 林伽若看着容墨姐弟二人,心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平日里对着下属沉稳端庄,如今见到容妃,可算有点少年意气的活泼样子。 容云不经意朝林伽若看一眼,问:“这是?” 容墨回头示意林伽若上前,答道:“这是林伽若,最近刚提拔上来。”他一边说一边向着姐姐使眼色示意。 容云会意,吩咐随身宫女全都退下去。只留下林伽若和容墨姐弟二人。 昨晚从娇雨楼出来后,容墨想了一整晚,考虑到方方面面,决定将林伽若安排到容云身边当随身宫女,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容云,一方面让林伽若作为锦衣卫暗探潜伏在宫里,图拔身上那枚玉佩来自后宫,容墨需要有人在后宫查探。 在进宫路上,容墨将玉佩来历和他的打算告知林伽若,林伽若点头,迟疑着说:“你怀疑那吴太后与瓦剌”林伽若没敢说出口。 容墨摇头道:“这只是猜测,毕竟只是一块玉佩证明不了什么。” 听完容墨的话,而林伽若却心浮不定。别人不知道,她作为现代人,再清楚不过,明英宗朱祁镇不日就要御驾亲征被瓦剌俘虏,之后被推上皇位的正是吴太后的儿子朱祁珏,这不得不让林伽若重视起来。可是历史就是历史,林伽若心里清楚,却什么都不能对容墨说。 林伽若眼神复杂的看着容墨:“是,大人。” 容墨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却强自忍耐下来。安排林伽若进宫其实还有一个私心,经过昨夜,容墨发现锦衣卫的工作并不适合林伽若。她再有能力也只不过是姑娘,手脚功夫不行。如果之后再如昨晚一般遇到危险,自己万一不在她身边,林伽若怎么应付的了。在姐姐容云身边,只要不出差错,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伽若看容墨欲言又止,疑惑的望着他:“嗯?大人。” 容墨摇摇头,望着马车窗外沉默不语。 未央宫内,容墨简单的向姐姐容云介绍了她的来历,只说林伽若是他一位同僚的亲妹,由于一次任务失败不幸遭遇歹人袭击失去性命,临终前把她托付给自己。容墨解释说锦衣卫本身就是高危职业,安排在自己身边反而不安全,宫里虽然规矩森严,但是在姐姐身边,也算是有个照应,总比待在容墨身边要来的安稳。 容云本就多愁善感,一听眼前的女子身世如此可怜,忙招手叫林伽若走近,捧起她的手,叹口气说:“可怜的孩子。” 容云转头朝镇定喝茶的自家弟弟说道:“墨儿,她就放心交给姐姐吧,姐姐定然会好好照顾她的。” 容墨和林伽若听完,互相看了一眼,容墨点点头笑道:“多谢姐姐。” 容云嗔笑:“这么客气作甚?正巧了,昨儿个我还向云棋抱怨,身边就她一个伺候的舒心人,平日里有什么事,难免顾不过来。”云棋是从容云还未出嫁前就一直伺候在侧的,进宫之后,便顺理成章的成了这未央宫的掌事宫女,难免分身乏术。 林伽若回想起刚进未央宫时,容云旁边身材高挑的宫女,五官精致小巧,颇有几分姿色。 容墨朝林伽若抬抬下巴道:“还不赶快过来谢谢容妃娘娘。” 林伽若上前朝容云跪拜道:“伽儿多谢娘娘庇护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自从容墨出宫之后,林伽若便成了未央宫里容云的贴身宫女,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一些太监宫女背后偶尔有指指点点,林伽若也选择性的忽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坎坷的围猎之旅 过了两日,林伽若才算是看到了当今皇帝明英宗朱祁镇,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奉茶,偷偷瞄了眼上面温厚内敛的男子,内心复杂。前几天瓦剌派来的使者和谈,虽然表面在宴会上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可是林伽若清楚,恐怕这几日边境局势不会因为一次和谈而有所缓和。这几日她也算摸清了如今宫中形势,如今后宫唯一的太后就是郕王的亲身母亲吴太后。一年前,太皇太后张氏去世,这就意味着朱祁镇已经失去了皇位最有利的支持者。吴氏手中的后宫权利不得不让朱祁镇忌惮,所以他需要有所作为来巩固自己的皇权。 容云瞧着皇上面色疲倦,担忧道:“皇上,近日可是事务繁重,可要当心身体。” 皇上安慰道:“无事,朕只是最近在考虑一个提议。” 容云没有追问何事,只是拣着皇上爱听的琐事说话。朝堂之事不是她一个后宫妃子可以干涉的。 林伽若心想:看来这皇帝已经有御驾亲征的打算。也对,再没有比打一场胜仗更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了,可是这次他注定会失败 半个月后,朱祁镇举行西山围猎,对外宣称强身健体,实则是暗中计划京城兵力部署。林伽若总算有机会跟随容云出宫。 西山围猎,林伽若因为是容云的贴身宫女,所以她的贴身饮食由她负责。林伽若发现容云的宫女云棋对她总抱有若隐若现的敌意。 这时她对着正在准备早膳粥点的林伽若吩咐道:“林伽若,娘娘最近头疼病又犯了,你去请随侍御医过来替娘娘看看。”按照道理这种简单的跑腿活一般是由宫里的小太监去做的,林伽若摆好碗碟,听到她的话后没说什么,低声答应。 林伽若心想:也好,御医地点安置在皇上附近,这次容墨也带领一批锦衣卫负责皇帝围猎安全,正好可以趁这次机会与容墨见面。 林伽若走到围场附近,却看到有意思的一幕。 “哎,听说了吗,最近马顺有意提拔身边的卢忠接任自己的指挥使的位置。走到哪都带着他,皇上跟前儿都转了好几趟了。” “是嘛,唉,你说人家也是锦衣卫,怎么混的就这么好。也不像我,做了这些年还是百户。”一人坐在那唉声叹气。 “你能跟人家比,听说卢忠是马顺的远方亲戚,关系不比一般人。” 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旁边一声不吭的男人,阴阳怪气讽刺道:“不比某些人,平日里眼睛往天上戳,现在呢,不还是跟我们一群‘乌合之众’当值。”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锦衣卫的衣服,坐在那擦刀一言不发。这怨气由来已久,其实朱季一开始进入锦衣卫,就显示出他极强的工作能力,不到二年时间,连升四品,做到千户的位置,跟他同一期的无不羡慕嫉妒恨。 马顺也注意到了此人,有意拉拢他。可是朱季这个人油盐不进,又不懂官场潜规则。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被上面的人寻个由头被贬至百户。平日里一些同僚早就看不惯朱季的能力和他清高的性子,因此时不时的拿他取笑。朱季一开始还会生气愤怒,后来听多,也就无视了。 林伽若听个七七八八,对这人也颇为同情。她眼珠子一转,有个主意。 不一会,她故意惊慌的跑到刚刚聊天的几个人面前,气喘吁吁说:“大人,奴婢刚才从后山经过时,隐约看见有个身影在那鬼鬼祟祟,你们赶快去看看吧。” “什么,是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打扰皇上围猎?”几个人听到,立马站起来追问。 “奴婢也没看清楚,你们快去看看吧。”林伽若指着右手方向道。 “兄弟们,跟我去看看。没准有刺客。” “等等,大人能让坐在那的大哥留下来吗?万一有情况还可以请别人支援。”林伽若示意旁边的朱季道。 “行,朱季,你在这看着,我们走。”说完,几个人立马往后山跑去。 林伽若看着他们跑远,偷笑一声,回头看着朱季说:“那,大人我就先走了。” “慢着!”朱季突然开口叫住林伽若。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吗?”林伽若回头看向朱季询问。 朱季面色冷漠,但还是犹豫道:“多谢姑娘替我解围,可是这样谎报情况,不太好。” 林伽若歪头疑问道:“大人,你说什么呢,奴婢确实看到有可疑的人啊。” 朱季说:“看姑娘的穿着,应该是宫里哪位娘娘的随侍,一般人怎么会跑到后山去。而且”他说完示意林伽若低头看自己的鞋。 林伽若这才光明正大的笑了,的确,昨日刚刚下过雨,一个今早刚从后山经过的人,鞋底怎么会一点淤泥也没有。 朱季说道:“姑娘还是快走吧,等会他们回来,定会找你麻烦。” 林伽若点点头,临走之前朝他微笑摆手道:“别灰心,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朱季听完她的话楞了楞,不由得朝女子的背影望去。 一个时辰后,几个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朱季询问发生何事。 “真是倒霉,根本就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一头野猪在乱窜。”一人估计没有防备,被野猪拱到,一身是泥,不停嘟囔。 呵呵,朱季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强忍笑意。这女子,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可惜,还没问她的名字。 林伽若教训了那几个人,急忙去请御医,耽误了好些时候,被云棋好生念叨,可惜她却没有见到容墨的身影。 夜晚,朱祁镇宴请百官,林伽若借口身体不舒服推辞,没有跟随容云去宴席。林伽若找了容墨一圈都没有发现人影,只好回到帐篷。却看到云棋偷偷摸摸的从自己的住所出来,往树林中走去。 奇怪,她不是应该和容云一起在在宴席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林伽若果断跟上云棋,这么晚去树林,肯定是去见什么人。 果然,林伽若跟着她走了大半个时辰,看见有个黑衣人和她在交谈。林伽若不敢懒太近,这里的树林太稀疏,完全不能挡人。林伽若只能远远的看着两个人,却不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她看见黑衣人的身形和那晚在袁府的身形十分相似。只见他递给云棋什么东西,云棋看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接过。 林伽若察觉他们有结束谈话的念头,准备起身离开。却忘记了自己穿的是长长拖沓的宫女服,不像飞鱼服那般简单。一不小心就被树枝勾住。起身时,发出“刺啦”一声。 “什么人?”黑衣人很快察觉,朝林伽若这边跑来。 “该死!”古代的裙子真麻烦,真想念我现代的牛仔裤啊。林伽若一边跑,一边还不合时宜的内心吐槽。 幸亏是黑夜,林伽若功夫不行,逃跑的功夫还是很到家的,不一会就摆脱了黑衣人的追捕。 “啊”可是人一旦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还没等林伽若放松呼一口气时,一脚踩进了一个深坑陷阱。这时林伽若还不知道这陷阱正是她自己惹出来的,白天忽悠锦衣卫去后山,那几个人想想气不过,特地跑来挖了这个陷阱,准备逮住野猪教训,没成想却被林伽若误打误撞中了招。 林伽若坐在坑底哭笑不得,只好等着有人经过。没成想等了一夜,却等来了一个以后和林伽若命运深深联系在一起的人。 早上,林伽若一晚上没喝水,嘴唇干裂。听到远处有马蹄“哒哒”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朝坑外喊:“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 林伽若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十分激动,不一会,就看见上面出现一个人。如果说容墨的英俊属于潇洒冷漠或者朱祁镇的温厚清俊,那出现在林伽若眼前这个人就是真正的玉树临风,翩翩公子。林伽若还从未见过如此气质卓然的人。 可是男人一开口就破坏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致面容,在马上调笑道:“哟,哪里来的小宫女,还以为捉到了野猪呢!” 这人,明明就是因为听到林伽若的呼救声才赶来看情况的,却说她的声音像野猪。林伽若心里p,嘴上笑嘻嘻道:“郕王殿下,你就别取笑奴婢了!” 这时朱祁钰才开始正视这个狼狈的宫女,感兴趣的说:“咦,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郕王?” 林伽若暗自翻翻白眼,静静说道:“回陛下,奴婢是容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郕王腰间的那块羊脂龙纹玉佩和娘娘身边的很是相似,又听娘娘提起她的玉佩是吴太后赏赐的,所以奴婢才斗胆猜测陛下身份。” 朱祁钰听完,手指抚摸着腰间玉佩,笑道:“你这丫头有点意思。” 林伽若见他没有伸手的意思,只得继续说:“还请郕王殿下搭救奴婢!容妃娘娘这几日头疼病发作,御医看过后说这后山有一种叫白芷的草药,奴婢想着便来看看,却不小心掉进猎物陷阱。” “哈哈,是嘛!可本王不喜欢救人,你且在这等着吧!”说完竟要转身勒马离开。 林伽若:“” “殿下,殿下,不会吧,真走了,这个伪君子,竟然这么没良心,没风度。遇见我一个弱女子竟然见死不救。”林伽若见无人应答,气的不行。 突然,一根粗绳从坑顶丢下来。 林伽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诱狼 等到林伽若灰头土脸的爬出陷阱,趴在地上喘气,抬头一双精致雪白的刺绣鞋面映入眼帘,顺着视线抬起,看见那个嘴中的“伪君子”正悠然的靠着系着粗绳的大树,手里把玩着箭羽,饶有兴趣的注视林伽若。 林伽若急忙爬起来,朝他躬身行礼“奴婢谢郕王殿下救命之恩。” “刚才,怎么听到有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在骂本王呢!” “” 林伽若镇定回答道:“郕王殿下定是听错了,奴婢是在骂挖这个陷阱的人。” 郕王走近林伽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笑道:“你要怎么谢我呢?” “这?”林伽若看着近在眼前的白净面庞,一阵紧张。 “哈哈,本王决定,今日你就和本王一起抓猎物。” 林伽若说:“啊?殿下,可是我还要回娘娘处伺候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禀人去容妃那通传一声。” 林伽若心里顿时不好了,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她今天也太背了吧。 林伽若边走边看着旁边上马悠然闲逛的郕王,心里郁闷,你这个样子真是来打猎的吗? “殿下,都走了两个时辰了,您看,这天色都快黑了,不如早早回营地休息吧。”林伽若的脚已经走的磨出水泡,脸色随着夜色越来越苍白。整整一天一夜没进食吃东西喝水,实在有些支撑不住。 “怎么,这就坚持不住了。本王还没打到猎物,实在是不甘心,回去皇兄可是要笑话本王的。”朱祁钰姿态优雅的坐在马上,邪邪对她笑道。 林伽若早就意识到这是他对自己背后说他坏话的惩罚,一个男人这么小心眼,实在是不多见。 不久,两人来到一片树丛,突然,前面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朱祁钰身子顿时挺立起来,林伽若已经吓得冒冷汗,是的。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殿下,是是狼。我们最好离它远点。”林伽若小心翼翼的低声警告。 朱祁钰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的野心,飞扬的俊逸脸庞却吐露出这样一句让林伽若胆颤心寒的话,“小宫女,你上去,把它引过来。” 林伽若瞪大眼睛狠狠注视着他,难以置信道:“殿下!您说什么?”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朱祁钰盯着她溢满恐惧的双眸,无动于衷,继续冷漠说道:“怎么,害怕的听不见了,!我现在给你两个机会,一上去当诱饵,运气好抓到狼,本王带你上马回去。二本王空手而归,你就只能自己走回去。怎么样?” 这时,林伽若简直恨不得对眼前这个冷血男人破口大骂。nnd,这算什么狗屁机会。把自己留在这荒山野岭跟当诱饵有什么两样。 “殿,殿下,奴婢愿意为您分忧。”林伽若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吐出来。 朱祁钰嗤笑一声道:“那还不快去!” 林伽若慢慢的抬起脚步往前面阴冷处走去,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发抖的身子,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容墨,你个超级宇宙无敌王八蛋,闲着没事干,把我安排进宫,叫我碰上朱祁钰这种变态人渣。你等着,等着 容墨,你个混蛋在哪,我好害怕! 容墨正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茶,胸口突然一阵心悸,容墨愣住,怎么回事。他抬头望向西方姐姐容云的帐篷,心想:刚才宴会上,小伽怎么没有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容墨想想还是不放心,起身准备去姐姐容云那看看。 “大人。”这时,一个下属跑进来弯腰禀告容墨,“皇上有令,命你去神机营。” 容墨听完眼神复杂,犹豫一会。“大人?” “恩,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容墨又吩咐下属:“你去容妃处打探一下一个叫林伽若的宫女。我回来之后,把她今日的情况汇报给我。” “是,大人。” 容墨一进入神机营帐内,就看见皇上朱祁镇站在神机箭车旁抚摸着把手若有所思。容墨上前跪拜行礼:“北镇抚使容墨,叩见陛下。” 朱祁镇温厚笑着上前扶起容墨:“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多礼。”说起来,小时候,容墨跟着自 自家父亲容本源,和当初还是太子的朱祁镇一同在宫中太学读书,也算是半个陪读。年纪相当,又是容云的亲弟弟,自己的小舅子。所以待他比常人更为亲厚。 “容墨,你知道,朕今日找你过来,有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朱祁镇坐下道。 容墨心思转动,联想到这次显得有些仓促的围猎以及京城局势,试探问道:“可是关于瓦剌?” 朱祁镇幽幽叹口气,说到:“唉,你也清楚,最近瓦剌局势已经迫在眉睫,前线军队节节溃败,大同参将吴浩前段时间也于猫儿庄战死。” 容墨说:“这陛下。”朝政大事,容墨不敢轻易插手。 “近日,王伴伴倒是给我提了个建议。”王伴伴,即是王振,朱祁镇自幼由他服侍,伴伴是对宫中老人的昵称。 容墨皱起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朕这次或许可以御驾亲征,如此前线士气大涨,方能击退瓦剌。”朱祁镇表面漫不经心道,实际上,容墨明白陛下早已经筹谋已久,显然对这提议很是心动。 “陛下,臣觉得此法不妥。陛下乃是万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容墨真诚劝诫道。皇帝乃是一国之根本,怎么能轻易上战场打仗,万一出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国家大乱。 “恩,朕也觉得不妥,可是朕担心啊!” 容墨心想,皇上更为担心的或许不是瓦剌,而是后宫。如今边境局势震荡,陛下自登基以来又无所建树,后宫吴太后表面上虽然平静,可是自太皇太后张氏死后 手中权利愈加膨胀,时时威胁着自己的地位,叫陛下如何不担心。 而且那晚在娇雨楼,和瓦剌使者图跋打斗时发现的玉佩也是蹊跷的很,虽然容墨不愿意承认,但是玉佩是郕王母亲吴太后所赐之物,这背后的阴谋容墨越想越觉得心寒。 容墨从帐篷出来后,脸色沉重,皇上嘴上说不妥,可是心里却是蠢蠢欲动的。打胜仗是建立自己威信皇权最有利的途径。朱祁镇不可能不心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选择 “大人,您回来了。”下属上前奉茶道。 “恩,我叫你去打听的人有消息了吗?”容墨坐下立刻询问道。 “回禀大人,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容妃娘娘宫中的林姑娘今日由于身体不舒服,便没有去宴席侍奉,一直在营地休息。不过”下属犹豫了一会。 “不过什么,快说。” “听说傍晚时分,郕王殿下身边的小厮传话,说借林姑娘一会,陪殿下在打猎。到现在也没回来。” “什么?郕王!”容墨听后,突然把茶杯重重放下。 此时,一个狭窄阴暗的山洞内,影影绰绰的火光映射这里面狼狈不堪的二人。林伽若面无表情磨好草药,走向靠在墙壁上显得虚弱不堪的男人。她伸手故意用力的将草药按在男人流血的右腿上,来回揉搓。 “嘶,你这女人,不能轻点儿。”朱祁钰精致的脸顿时因为她的动作变得痛苦扭曲。 “实在抱歉,奴婢天生力气大,轻不了。”林伽若对着朱祁钰的腿冷冷说。 “嘿,你的胆子变大了嘛,居然敢和本王这么说话?”朱祁钰一边忍受着林伽若没轻没重的敷药,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女人。火光的映衬下,女人的眼睛尤其明亮,尤其是带着愤怒的意味。 “陛下,任谁从狼爪脱身,胆子都会大的,毕竟都死过一回了。”林伽若讥讽嘲道。现在,她算是看清楚了,一味的唯唯诺诺只会给这位郕王殿下折磨自己的借口,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哼哼,你要搞清楚,本王才是差点被狼咬死的人,你根本没受伤好吗?”朱祁钰极力辩解道。 “要不是殿下逼我去当诱饵,会被咬吗?” “你现在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朱祁钰得意的看着她。 林伽若嘴巴动动,想想还是没说什么。救命恩人,勉勉强强算是吧。 林伽若想到当时惊险万分的场景,还是觉得后怕不已。 当时,林伽若发挥现代追捕犯人的全部力气往朱祁钰跑去,后面跟着一头留着口水,牙齿锋利粗长的灰黑野狼。她敢保证,只要稍微懈怠,立刻会被野狼追上,被它毫不留情的扑倒撕咬。她边往男人身边跑边大叫:“殿下,快射死它啊。” 朱祁钰动作潇洒利落,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拉满弓弦,瞄准射杀。 就在这时,朱祁钰眼角余光无意识一扫,准备松弦的手顿住,神情冷漠。居然还有另外一头狼潜伏隐藏在他身边,准备偷袭他。 林伽若见那个该死的男人迟迟没动静,顺着眼光看去。一头比林伽若身后的那只更为强壮凶猛的狼在朱祁钰马边来回踱步,似乎正在等一个机会。这狼实在太聪明了,林伽若顿时心生绝望无力之感,这狼是在等马上的男人射出那支箭。毫无疑问,男人拔出第二支箭的速度根本及不上它撕咬扑上来的速度。 没救了,他现在准备射的这支箭要么杀死林伽若背后的狼,要么为了自保,射杀近在咫尺,随时会扑上来威胁他生命的狼,这选择,任谁都会选后者。 时间再不允许他射出第二支箭,林伽若脚步飘浮,实在是跑不动了,奔跑速度渐渐慢下来,她闭上眼睛,似乎能闻到身后即将扑上来把她大卸八块的野狼恶臭。 “噌”林伽若感觉耳边一阵刺痛,立刻睁大眼睛,她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原来一支箭从她耳边穿过,正中野狼胸腹。 她急忙朝朱祁钰看去,那只狼实在聪明,果然在他射出箭的同时,扑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右腿 死死不放。“啊”朱祁钰按耐不住钻心的痛楚发出一声忍耐至极的呼痛声,同时,他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一刀划向狼的脖子。野狼死死咬着右腿肌肉拼命挣扎,使他身下的马受惊,后脚马蹄一抬,朱祁钰和狼从马上重重的摔下来,狼不得不松开他的腿,男人也晕了过去。林伽若拿过他手里的匕首往还在虚弱挣扎的狼身上狠狠刺了几刀。她凶狠的样子好像不是在杀狼,而是在杀人。 待她平静下来,发现现在就一个晕倒的男人和两头死透的狼,四周漆黑寂静无比。林伽若冷冷的看着晕倒右腿流血不止的朱祁钰,冷笑一声,起身转头欲走。她静静走了不超过一百步,倏然转身,又走回到男人身边,静立片刻,蹦起脚尖,狠狠的踢了男人一脚。 “看在你刚才选择救我的份上,这次我就原谅你。” 说完又用力踢了他一脚,“这两脚就当是你威胁我当诱饵的惩罚。” 发完脾气后,林伽若吃力的抬起男人胳膊往回程走去,由于实在太远,所以她只好找个山洞歇息一会。 “喂,本王饿了,去给我找点吃的来。”朱祁钰颐指气使的命令道。 吃你个大头鬼,她自己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林伽若愤愤道:“殿下,大半夜荒山野岭,奴婢到哪儿给您弄吃的。” “本王刚刚杀的狼呢?” “殿下,奴婢胆子小,杀狼这种事还是算了吧。”林伽若背对朱祁钰拒绝。 朱祁钰冷笑一声,懒得戳破她前后矛盾的话,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 不一会,林伽若听到背后“扑通”一声,惊的一回头,看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朱祁钰此时面色通红,嘴唇干裂苍白,倒在一旁喃喃自语。 “殿下!”她急忙上前查看,用手背试了男人的额头,又掀开衣服检查他的右腿。 “不好,伤口发炎了。”这种偏僻的地方,林伽若能做到的也只是简单敷草药,却没想到男人伤口还是恶化了。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朱祁钰,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伤口发炎,却一声不吭,任凭伤口恶化。也对,没有这种忍耐的心思,如何能在朱祁镇被俘回京后,稳坐皇帝位置,囚禁曾经的皇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梦魇 “母后,母后,你看,儿臣今日和皇兄去打猎,捉到了一只银狐。”小时候的朱祁钰兴冲冲的跑进母妃吴太后的宫里,手里拎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坐在正中雍容华贵的女子禀退下人,低头看着精致秀气的男孩子,优雅的喝口茶,说道:“钰儿,母后跟你说过什么,你全都忘了吗?” 朱祁钰听完愣了愣,原本欣喜的表情慢慢低头沉寂下来。“钰儿钰儿和皇兄只是想为母后。” 男孩话还没说完,吴氏将手中滚烫的茶水杯扔向他的狐狸,开水不小心烫到男孩,起了一大块红肿血泡。 “啊”男孩痛的捂住手臂,一句话都说不出。 “把这只小畜生给我扔掉杀了,回去让嬷嬷领罚。” 夜深时,吴氏拿着药瓶轻轻敷在朱祁钰布满血痕的小腿和手臂上,说:“钰儿,记住,你和他虽是亲兄弟,可是这皇帝只能有一个人来当,那就是你。太子如何,张氏如何。只要有母妃在,你,朱祁钰,以后才是大明的皇帝。听清楚了吗?”说完,涂药的手重重的按在伤口上。 朱祁钰痛的咬紧牙关,额头冷汗直冒,点点头艰难说道:“儿臣明白了,母后轻点,钰儿痛!” “母后,钰儿好痛。” “殿下,殿下,您说什么,哪里痛?”林伽若放下烧烤着狼肉的树枝,听到朱祁钰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急忙走上前查看。 她拿起朱祁钰额头上的破布裙摆料子,再次用冷水打湿,仔细的擦干男人脸上的虚汗。 昏迷中的朱祁钰深陷梦境,身上感觉到一阵清凉舒适,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待朱祁钰睁开眼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晨曦初现。他反手撑起身子,静静看着不远处睡倒一旁的林伽若,一句话也没说。 此时容墨正和下属在树林间紧罗密布的搜寻郕王二人。整整一夜过去,郕王殿下围猎失踪的消息传遍整个队伍。朱祁镇心急如焚,果断安排人去搜寻郕王,虽然他心里对皇弟尤其是他母妃吴太后颇为忌惮,可是朱祁钰毕竟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朱祁镇不得不担忧。 当朱祁镇在帐中焦急的来回走动,王振却有不同的看法,他凑上前去,小心说道:“陛下,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王伴伴无需多虑,快说吧!” “近日,吴太后在后宫势力盘踞愈加深厚,如若这郕王出了什么意外,那”后面的话,朱祁镇不听也明白王振的话里意思。 “这不行,郕王乃是朕一父同胞的亲弟,纵然朕和吴太后有矛盾,可与他确是毫无关系的。”朱祁镇言辞犀利道。 “可是,陛下,这郕王是吴太后的亲生儿子,如果他出意外,那吴太后今后能够信赖支撑的就只有陛下您一个了。”王振不死心还想再劝说。 “而且,这郕王殿下,老奴看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游手好闲,可是正因为如此,王振才怀疑。 “王伴伴,不用再说了,朕绝不会这么伤害郕王。”朱祁镇摆手示意。 王振看陛下如此坚决的态度,出来后,眼神阴冷不耐,陛下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优柔寡断。成大事者,哪个不是从亲人尸体上走过来的。既然陛下不敢做,那就由老奴来替陛下守护他的位置。 他进入自己休息的帐篷,唤人去叫马顺。 “干爹,您叫儿子有何吩咐?”马顺进入帐篷,抬手行礼道。 王顺招招手示意马顺靠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冷声道:“听明白了吗?” 马顺听完,睁大眼睛,眼里难以置信道:“干爹,这这可是刺杀” 王振立刻捂住马顺嘴巴,低声警告:“小心隔墙有耳。”他四周瞄了一眼,再说道:“这件事必须给我做好,不留痕迹,斩草除根。否则” “听听明白了,儿子立刻去办。” 此时容墨有所发现,在一个坑底找到一块攀爬时割破的鞋面布料。 “咦,这不是昨日兄弟几个挖的陷阱嘛?”男人说完,立马被他的同伴捅捅手臂。是不是傻,这一看就是有人掉下去了。要是不小心真的让郕王中了招,我们几个小命还保不保。朱季在一旁,看着容墨手中的衣角,眼神复杂。这不是郕王的,明明就是昨日替他解围的宫女身上的,他再清楚不过。难道,那个宫女也和郕王一样失踪了,心中莫名的急躁起来。 容墨显然也知道这是属于谁的,他故意无视属下的小动作,吩咐下去“就在这块,走不远,你们分头去这附近查看。” “是,容大人。” 小伽,你到底在哪。 林伽若睁开眼醒来就看见那个昨晚还奄奄一息的郕王殿下现在就坐在火堆旁津津有味的吃着狼肉。 朱祁钰听到动静,一边吃一边问:“你终于醒了,还别说,你个小宫女手艺真不错,能把狼肉这种粗糙难以下咽的肉质烤的十分香嫩,怎么做到的?” 林伽若:“” 殿下,咱能别这么反复无常嘛,我都快被你搞得精神错乱了。 “要不然,我干脆去容妃娘娘那把你要过来,以后你就专门伺候本王,如何?” 林伽若看都不看他,说:“谢谢殿下抬爱,恐怕奴婢无福消受,还是算了吧。” 朱祁钰听完,也没有生气,没有再说话。 他静静吃着东西,突然,耳朵动了动。朝林伽若警告:“小心,外面有人,而且来者不善。” 林伽若果断拿起唯一的武器匕首递给朱祁钰,踩灭火苗。 当蒙面人握着刀小心翼翼的探进黑暗洞穴时,两人在刺客进去时,朱祁钰一脚踹去,男人脸正扎进火堆,发出凄厉的惨叫。 “快走!”朱祁钰随手抓起林伽若的手,紧紧拽住跑出洞口。骤然,外面早已有人埋伏,刀剑寒光骤闪,朱祁钰还没意识到,背后狠狠挨了一刀,整个人都痛的痉挛。 “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定情 她扶着朱祁钰警惕的望向四周靠近包围成圈的蒙面人,抬起紧抓成圈的右手扬手一撒,灰白色粉末迎风吹向他们。 “殿下小心。” 朱祁钰:“” “快走啊,愣着干什么!” “想走,没那么容易!”刺客意识到被这小宫女耍了,怒火中烧。 千钧一发之际,林伽若看见蒙面人背后急速冲来的身影,惊喜的喊出声:“容墨!” 没错,容墨正搜查至附近,听到林伽若的呼喊以及打斗声,急忙敢来正好撞上两人被围困的局面。容墨抽出绣春刀,一个纵跃反手挥刀,攻势凌厉及时挡住蒙面人的攻击,动作潇洒至极,挡在二人面前。 容墨背对着二人,沉稳的男声传来:“殿下,属下救驾来迟。” 林伽若看着前面高大俊挺的男人,脸上满是欣喜。朱祁钰忍痛看着身旁小宫女毫不掩饰的面孔,眼神冷寂。 倏然默默隐藏在一旁的蒙面人压低嗓音道:“撤退。” 容墨确认安全后,单膝跪下朝朱祁钰行礼:“郕王殿下,陛下思虑殿下安危,请允臣立刻护送您回宫。” 朱祁钰点点头道:“多亏容大人及时敢来,本王才侥幸脱险。”说完,失血过多竟晕了过去。 容墨及时扶住男人的身体,朝林伽若关切说道:“小伽,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掉进陷阱整整一夜,又被郕王威胁被狼追杀命悬一线时,林伽若都冷静镇定。却在听到容墨隐含担忧的话语中,鼻子酸涩莫名,她摇摇头笑道:“没事。” 容墨观察她略显憔悴的脸色,便了解她这两日并不好过,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心里特别想把她拥进怀里,可是郕王还在,有些话不能多说,容墨只好暗自压抑。 待朱祁钰回营时,朱祁镇早已得到消息,急急忙忙敢来看望皇弟。朱祁钰见身穿龙袍的男子步履匆忙踏进,忙撑起手臂欲起身行李,“陛下” 朱祁镇抬手阻止他的动作,关切道:“钰儿无须多礼,快快躺下。” 随后问:“太医,郕王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杭氏回答:“禀陛下,郕王背后被刺客砍中的刀伤并无大碍,只是腿上被狼咬的伤口深可见骨幸亏身边的小宫女懂得用仙鹤草敷伤缓解伤口发炎溃烂,否则郕王的右腿可就保不住了。” 朱祁镇听后长舒一口气,安心笑道:“那就好,那小宫女是容妃身边的人,人很机灵。钰儿,下次不可再如此莽撞,身边哪怕带个侍卫也好。” 朱祁钰点点头应道:“陛下,弟弟知错了。” “行了,你就好好养伤,朕回去了。明日就启程回宫。母妃听说后挂念的很。”说完,神情黯然,转瞬即逝。 朱祁钰假装没看到皇帝的脸色,点头低声答应。 此时,容墨带着林伽若在隐蔽处,他看了女人好一会儿,终于抬起手放在她的头顶来回抚摸,动作隐忍而克制。林伽若再抑制不住自己的委屈,走近容墨紧紧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身,脸埋在胸前隐忍哽咽。 是了,林伽若承认,她喜欢上了容墨,喜欢这个冷漠高傲,目空一切的锦衣卫。她喜欢他初见时的冷厉惊艳,喜欢和他在容府的朝夕相处,喜欢他在娇雨楼不顾一切冲进去解救被男人压在身下的自己,喜欢他在自己遭遇危险时及时挺身而出。其实,那场舞不是为了图拔而跳,而是容墨。 容墨诧异的看着怀中的女人,随后笑道:“小伽?怎么了。” 木头,自己都主动投怀送抱了,能不能有点表示。她抬起头推开容墨生气的盯着男人。容墨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再也抑制不住心里喷涌而出的情意,抬手捧住女人温热光滑的脸颊,果断低头吻了下去。这女人,真是可爱极了。 林伽若:“” 她推开容墨欲吻上来的嘴唇“喂,你这人呜” “闭嘴。”说完,又捉住她柔软的嘴唇不放。 林伽若被容墨猛烈的攻势打的措手不及,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男人的唇舌交缠和紧贴背部来回抚摸的手掌心。手指无意识摸到男人的喉结,有节奏的上下滚动,简直性感的要命。容墨的嘴唇,容墨的大手传来的滚烫温度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不知两人吻了多久,容墨终于放开她,低声对着脸颊微醺的女人柔声道:“以后,不要自己擅自行动,如果下次我来不及救你怎么办。” 林伽若舔舔嘴唇站着喘息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下来,迟疑不安的看着容墨情意的眼睛:“你”为什么吻我? 容墨捏捏女人的小手,磁性的声音委委说道:“小伽,你听着,从未有哪个女子让我如此牵肠挂肚,日夜难寐。如果有,那就是你。于我而言,你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意外,也是我漫长岁月里的惊喜。我心悦你,你可知否?” 林伽若的心早已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两人清澈的瞳孔中都倒影出彼此最心动的模样。她的嘴角缓缓抬起,双手亲密的挂住容墨的脖子,露出甜笑:“恩。”说完,凑上去又嘬了容墨一口。 容墨紧紧搂住她的腰肢贴向自己,两人额头碰着额头,微风轻抚,两人流转的情意如潺潺溪水蔓延。 远处的树荫下,只留下一个女子的衣角以及树干上的猩红血迹。 等林伽若回到容妃处已经晌午时分,这时云棋悠悠走来,对她说道:“伽若,容妃娘娘正传唤你呢!” 林伽若复杂的看了一眼云棋,低声回应。她已经清楚昨夜偷听的就是自己,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必就是看自己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揭穿她。黑衣人和她的关系,不,应该是她背后的主上才是容墨和她一直要找的人。 进入帐篷,林伽若上前突然跪下,“娘娘,奴婢该死,不应该擅自跑出去。” 容云宽厚的示意她起身,“起来吧,你的心意本宫都已然知晓。只是今后,不可再如此没规矩。宫规森严 你须得谨记。” “是,娘娘,奴婢晓得了。”这次的确太过莽撞。如若没有容墨及时出现,自己即使逃脱,也会背负保护郕王不周的罪名。 容云摆手示意“伽儿,你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她的担忧 林伽若疑惑的抬起头走到容云面前。 “当初本宫其实不愿墨儿选择锦衣卫的道路,奈何他坚持要走。本宫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我也拿他没办法。”说到一半,容云牵起林伽若的手,语意深长的笑着说:“不过今后,有你在他身边,本宫就放心了。” 林伽若听后,脸庞逐渐羞红,低声嘟囔道:“娘娘,您?” “他是本宫自小看大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本宫一眼便知。那天带着你进宫来,和本宫聊天,时不时的就朝你望一眼,这还不清楚?” “你放心,本宫以及容家并不是那看中门第高低之人,容家的孩子认准一个人,那就是一生一世。”说到这,容云也许想到了皇上,露出温婉秀美的笑意。 林伽若听到这,眼含感动的望着这位端庄得体的深宫女子,明白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朝代,能有如此开明大度的想法委实不容易。 “娘娘,其实我”林伽若想向容云解释自己并不是什么同僚的妹妹。 容云伸手捂住林伽若欲开口的嘴,“不用多说,容墨既然如此掩饰你的来历,就定然有数。你记住,以后就是本宫身边的人,宫中不比宫外,一切行事稳妥小心,方不会出错。” 林伽若理解的点点头。 “近日本宫身体总觉得困乏无力,进食无味,也不知是怎么了?”容云撑着白净的额角,闭眼抱怨。 林伽若闻言,低头沉思,神情很快便和缓下来,她凑上前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容云欣喜的抬起头注视她,“果真,莫不是本宫真的” “一切还须请太医过来诊治一番。” “快去请太医过来。”容云急忙派下人去请。 果然,太医坐在帘外一侧,轻轻隔着薄莎搭在容云手腕上闭眼探查片刻,睁开眼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腹中胎儿已一月有余。” 容云原本忐忑不安的望着太医诊脉,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欣喜笑道:“果真如此,甚好,本宫总算如愿以偿了。”容云进宫已两年多时间,一直无所出,如今好不容易得知自己有孕,可以见得有多高兴。 皇帝朱祁镇听闻消息,急忙赶来看望容云。 “爱妃,朕实在高兴的紧。今后若有何需要,尽管和朕说。”朱祁镇怜爱的抱着容云。 “陛下,臣妾只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很欣慰了。”容云依赖的靠在男人的胸膛说道。 林伽若看见帝妃二人如此融洽,便默默地退出帐篷。 “嘿,小宫女。”倏然间,一柄扇子敲在林伽若的头顶。 她懊恼的摸摸被敲红的脑门,无奈的看着跟着皇上过来的郕王殿下朱祁钰。男人一瘸一拐被下人撑着,还故作潇洒的朝自己抛媚眼,“噗嗤”林伽若心里发笑,看着男人不合身份的古怪可笑。 “奴婢参加郕王殿下。” “小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回郕王的话,奴婢姓林,名唤伽若。”她暗自揣测这个阴晴不定的王爷。 “那本王就唤你伽儿可好?”朱祁钰嘴角浅笑, “”林伽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男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戒备的看着男人说:“殿下,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男人如此称呼自己。 看着眼前女子如此着急撇清两人的态度,“哼,本王爱怎么叫怎么叫,你管不着。” “呃?”那你还问我干嘛,逗我玩呐! 临走之前,他意味深长的回头说:“伽儿,后会有期。” 的确,以前她认为历史与自己无关,自己一直是个圈外之人。可是如今不同了,她和容墨已经在一起。在这陌生的明朝,自己有了紧密联系的爱人,所以再无法置身事外。她要保护容墨,保护容家。一旦朱祁镇亲征被俘,被推上皇位的朱祁钰肯定不会放过与朱祁镇有着紧密关系的容家。更何况容云怀了孩子,更是威胁到朱祁钰登基之后的地位。 林伽若今后回宫需要仔细考量自己究竟该如何利用朱祁钰的好感来为容家摆脱今后的无妄之灾。她没那么大的能耐能阻挡历史的走向,甚至是皇位的更迭交替。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所以,说她自私也好,胆小也好,只要朱祁钰不伤害自己关心的人,她就绝不会阻碍别人的路。 云棋端着太医开的汤药,小心的伺候容云喝下。容云看着身旁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悠悠婉转的叹了一口气,试探道:“云棋,本宫突然想到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干脆本宫帮你找个好人家如何?” 云棋闻言,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奴婢只希望在娘娘身边一直伺候您,并不做他想。” 容云复杂的望着她:“难道你还在想着” 云棋蓦然抓紧托盘,“娘娘。” 容云正色道:“云棋,本宫之前跟你讲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云棋听出容云话里的怒意,着急跪下:“娘娘,奴婢奴婢只想呆在您身边,求求您,不要让奴婢嫁人。” “自小你就跟在本宫身边,你的心思本宫也清楚,可是墨儿对你没有丝毫情意,你又何必执迷不悟。你不用多说,回去之后,本宫就去向皇上请恩,赐你出宫,替你找一位好人家。” 云棋看着自己娘娘坚决的侧脸,脸色惨白。 回宫这些天,林伽若一直在厨房忙活,案板上细细的捣着煮软的山楂果肉,剁好的果浆倒入乳白甜香的山羊奶中,缓慢搅拌成粉色果粒状。中火慢慢搅拌熬煮,加入糖,柠檬汁,熬至粘稠状出锅。缓慢铺在云片糕上,直至冷却成型,之后卷起切成一块块刚好可以入口的大小。 “哇,小伽姐,这个山楂糕好可爱啊。”未央宫的小宫女在旁边眼巴巴的望着。 “喏,给你吃一块。我得给娘娘送去了。”林伽若笑着端起盘子离开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流产 最近容云害喜严重,吃什么都没胃口。林伽若小时候想起弟弟伽利没有出生时,奶奶给害喜的妈妈做的山楂糕,妈妈一口都没给眼馋的自己尝尝,于是磨着奶奶教自己做。好在做法简单,容易好学。容云吃了一口,就喜欢的不得了,于是让林伽若每天饭前做一份。 林伽若进门时,容云正好在梳妆,云棋正弯腰细致的给她描眉c涂唇c抹腮红 “娘娘这几日的妆容画的可真美。”林伽若对着铜镜里的秀美女子真心赞美道。 “你这小嘴可真甜。”容云拿起梳妆台上的莲花瓷小玉罐,示意她看:“你瞧,这是云棋前几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花胭脂,都是云棋早起摘刚开苞的玫瑰做的。” 林伽若闻着沁人心脾的甜腻香味,心想,果然是上好的胭脂,就是味道过于甜了。她抬头意味深长的望着一旁伺候的云棋。 容云对着铜镜抚摸着自己的妆容,随手拿起桌上的山楂糕细细咀嚼。这时,林伽若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快。 正统十四年七月 瓦剌太师也先举兵侵犯领地,朱祁镇不顾群臣阻拦,听从宦官王振的建议,立年仅两岁的 皇子朱见深为皇太子,郕王朱祁钰京城留守,明日亲率大军出征。 未央宫内,朱祁镇抚摸容云微突的小腹,“爱妃,朕觉得这胎一定是女儿,你瞧,她这么安静。” 容云失笑:“皇上,才多大呀,就能猜出男女。” 朱祁镇爱怜的抚摸着女人的鬓发,注视她说:“朕希望是个女儿,像你一样生的秀美。” 容云看着男人深情的眼眸,抿抿嘴,还是忍不住说:“皇上,明日您真的要” 朱祁镇捂住她的嘴唇:“什么都不必说,朕只希望能好好陪伴在你身边。可是,你要记住,云儿,有很多事情,不是朕能控制的了的。” 容云泪眼婆娑,明白自己已经不能阻碍皇上的决定了。她执手依偎在他胸膛:“皇上一定要好好的,臣妾在宫里等着你回来。” 朱祁镇无言抚摸着女人微微颤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 正统十四年八月 也先诱敌深入,假意北撤,王振怂恿明英宗五十万大军坚持北进,被瓦剌偷袭,伤亡惨重,死伤过半。 “娘娘,你吃点东西吧,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进食啊。”林伽若担忧的望着床上的容云。 容云这几日已经睡不好觉,一想起前方传来的战况,就夜不能寐。她眼眶红肿,怔愣着说:“伽儿,你说皇上现在如何,可还平安?” 林伽若紧皱眉头,内心苦涩却什么都不能说,强笑道:“娘娘,你别多想。不是说了吗,虽然打了败仗,但是皇上身边还有三十万大军保护。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容云擦拭眼角,不再说话。这苍白的安慰,林伽若自己也不相信。 晚上,她端着托盘,沉默的走在去容云宫殿的小路上。昨天晚上,林伽若收到容墨的消息,前线战况不乐观,叮嘱自己好好照顾容云,最重要的一点是,暂代国事的郕王朱祁钰已经隐隐有独揽政权的意图。朝中多半大臣跟随朱祁镇亲征,剩下的无不是年轻的后起之秀。朝堂之上,一边倒的支持朱祁钰。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小伽姐,不好了,娘娘刚刚腹痛难忍,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扑通”她手中的糕点倏然跌落在地。林伽若飞快的跑去,怎么会,容云怎么会出事。自己明明已经特别小心了。 “啊好痛,我肚子好痛。”容云紧紧握住一旁焦急的云棋衣袖。 “娘娘,别怕。奴婢已经遣人去请太医了,您再坚持一下。”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容云捂住肚子不停颤抖。 林伽若冲进容云床榻,入眼正看见容云下身留了一大摊鲜红的血。她脸色顿时苍白,眼前一片晕眩。不行,不能慌。容云出事绝对不是意外,她冷冷的看着焦急哭泣的云棋,如果说谁有最大的嫌疑,一定是她。 “娘娘,郕王带着太医赶来了。”小太监急急忙忙冲进来禀告。 朱祁钰也来了,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太医隔着纱帐仔细把脉,脸色沉重。不久走向外厅等候的男人禀告,说出令众人震惊的一句话:“启禀郕王殿下,娘娘流产了。” 什么?林伽若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望着太医。 “而且,臣发现娘娘有服食红花的症状。”谁不知道,红花是打胎的药物,看来这次流产并没有那么简单。 朱祁钰震怒的拍着桌子,问“岂有此理,宫内竟还有如此歹毒之事。太医,你可查验了容贵妃的饮食?有何发现?” 林伽若至此,心中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太医下一句话就令她遍体身寒。 “臣在娘娘房内发现一碟山楂糕,仔细查验,有红花粉末的残留。” 不可能,她知道这段时间是多事之秋 再加上云棋的神秘身份。自己对容云的饮食尤为注重。从不假手于人。是谁有机会给容云下毒,再明显不过。 “大胆,是谁负责贵妃饮食,给我站出来。”朱祁钰冷冷的命令道。 林伽若深呼吸一口,镇定的从旁边走到朱祁钰面前,慢慢跪下道:“启禀郕王殿下,是奴婢负责娘娘饮食。” 朱祁钰眼眸深沉,脸上看不出情绪:“是你?这糕点也是你自己做给娘娘的?” “是的,殿下。这糕点是我亲手做的。”林伽若额头抵着地面,紧闭眼睛道。 “中间可有别人经过手?” 她暗叹一口气“并无。” “如此说来,你便是承认自己是下毒谋害贵妃的凶手。来人,将这婢子押下去,谋害皇室,听候发落。”朱祁钰面无表情的命令。 “殿下且慢,奴婢并没有说自己就是谋害娘娘的凶手。”林伽若冷静说道。 “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要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反转 林伽若移动身子,朝太医问道:“请问太医,您刚才说在奴婢糕点上发现了红花粉末,是不是?” 太医点点头:“确实,是红花粉末,严重者可致人流产。” 林伽若追问:“敢问太医,这红花粉是在糕点表面还是本身制作时糅杂了药物?” 太医道:“臣是在糕点表面发现的红花粉。” 林伽若点点头,转身朝着朱祁钰道:“郕王殿下,可否容奴婢看一眼那糕点?” 朱祁钰若有所思,看着她:“来人,去把那糕点拿来。”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端着糕点捧到朱祁钰面前,他随意瞄了一眼,朝林伽若方向示意送过去。 果然,她拿起一块沾有红花粉末的山楂糕仔细查验,良久笑了笑,“殿下,奴婢并不是谋害娘娘的凶手。” “空口无凭,证据呢?” 林伽若拈起一块糕点示意:“殿下请看,这块糕点上确实有红花粉,可并不是只有红花粉。” 朱祁钰走上前接过凑近看,语意不明道:“胭脂!” “不错,还有胭脂。刚才太医也说过是在糕点表面发现的红花粉,如此说来,红花并不是糕点自带的,而是和着胭脂抹在糕点上被娘娘不小心吃进去。或许是有人借着给贵妃梳妆的空当,借机陷害奴婢。”林伽若盯着一旁面容平静的云棋。 她接着说道:“红花味道浓郁,而这胭脂的香味恰好可以盖住红花的味道。奴婢发现,娘娘进食时,总会不自觉的抚摸妆容有无不妥,药量日复一日的在体内堆积,便导致娘娘流产。”她目露冷意看着女子。 林伽若又问太医“请问太医,您诊治时,可看出娘娘体内的红花药量大约积累多长时间才会导致流产?” “约摸一月有余。” 她紧攥著手指,这么说来,围猎进宫后,云棋就已经开始这次计划。 朱祁钰抬头淡淡说道:“娘娘的日常梳妆是谁伺候的?” 云棋不慌不忙的站出来跪在林伽若身边:“启禀殿下,是奴婢云棋。而她口中所说的胭脂想必就是奴婢不久前刚做好的。” 林伽若质问:“怎么会这么凑巧,云棋姐,你刚才也听到了,娘娘体内的红花不是一日促成,奴婢记得你做的玫瑰胭脂也是一月前做好的。” “你别忘了,你做的糕点也是自娘娘进宫以来就一直食用的。” 她冷笑的看着林伽若:“殿下可以请太医查验有无不妥。” 林伽若出声打断太医的动作,“太医且慢。” “云棋姐,奴婢可没有说你做的胭脂里有红花,这么急着自证清白?” 云棋闻言,脸色渐渐僵硬,“哼,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正是如此。” “如果说胭脂里有红花,倒不如说你的指甲有问题。”说到一半,林伽若声音骤然提高,趁她不备,狠狠拽出藏在衣袖里的左手,一只精致秀气的手展露在众人和朱祁钰面前。 “太医,请过来看看她手上的指甲。”林伽若漠然的看着女子逐渐苍白的脸色。 “回禀殿下,这奴婢的指甲果真有红花粉。” 不错,云棋不可能将胭脂里混入红花,这方法太冒险,容易暴露,很容易被人查出来。而藏入指甲就不一样了,给容云上妆时,左手悄无声息的将红花粉涂上去。云棋伺候了容云多年,对她的习惯了若指掌。当时看云棋给娘娘梳妆时,还纳闷或许是她的技巧高超,仅凭一只右手就能完成娘娘的妆,左手鲜少抬起。如今想来,真是讽刺至极。 林伽若甩开她的手,严厉呵斥:“云棋,娘娘对你那么好,你怎么敢?” 云棋痴痴着摇头笑道:“对我好?所谓的对我好就是轻易的把我打发出宫,随意将我嫁给陌生男人。我不甘心,不甘心。” 说完她怨恨的盯着林伽若:“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能一直留在娘娘身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凭什么,你能陪在他身边。”倏然,她欲扑过去,袖子里银光一闪而过。 朱祁钰腿势凌厉,抬起一脚,直直踹向云棋胸口,把她踢出去。 “咳”云棋承受不住男人的力道,一口鲜血从嘴中溢出,银针也随即落地。 林伽若捂着胸口,目光复杂的望着云棋掉落的银针,与那日诏狱里袁兴夫人使用的银针一模一样,看来容云的孩子是挡了某人的路,借云棋的手以绝后患。 “来人,将这贱婢打入天牢,仔细审问。”朱祁钰嘴角一侧弯起。 此时,林伽若的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湿,方才真是惊险。云棋指甲藏有红花仅仅靠自己的猜测,倘若真有,也不能确保她有没有及时清洗,销毁证据。她还是太过粗心自大,担心打草惊蛇,没有将云棋的事告知容云容墨,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容云,保护她的孩子,却没想到 朱祁钰低头注视失魂落魄的宫女,不发一言,临走时,凑在她耳畔悄声说道:“本王倒是小看了你,伽儿。”最后一声低似呢喃,犹如毒蛇吐信,阴冷难测,让林伽若活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 等到林伽若被底下小太监和宫女搀扶起来时,膝盖早已跪的淤青,刺痛难忍。她脚步虚浮的走近容云寝殿,看着昏睡在床上苍白憔悴的女子,颤抖的握住她放在一旁的手,埋起头低声啜泣。 对不起,对不起 翌日,容墨听闻姐姐被自己的贴身侍女云棋下药流产的消息,大惊失色。他丢下北镇抚司的公务,急忙坐着马车朝宫中赶来。 等到大内侍卫进宫通传允许进入后,已是中午时分,容云虚弱的半躺在床沿,正喝着林伽若一口一口喂的汤药。 容云看着面前女子眼眶通红,嘴唇干裂,勉强笑道:“你这小丫头,本宫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反倒表现得比我还伤心。” 林伽若心疼的望着容云,早上自从她醒来后,听闻是云棋下药导致自己流产,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抚摸自己的肚子,恐怕自己的伤心比不上容云的万分之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娘娘,你要放宽心,养好身体,孩子一定还会有的。” 容云喝完药,抬头遥望窗外耸立的宫墙点点头叹道:“是啊,孩子没了还会有,本宫现在只是想恳求上苍保佑皇上平安归来。” 殿外,小太监传话进来,容墨到了。 林伽若出去时,看见身穿黑色织金通袖飞鱼服,头戴武冠,眉目英挺严肃的男人正踏步走进。她低头行礼,两人经过时,容墨趁人不备抬手将一张纸条塞进她手里。林伽若攥紧纸条,躬身退下,留姐弟二人讲话。 林伽若趁未央宫中太监宫女不注意,在偏僻的小径七拐八拐寻到一处高耸的假山岩石处,四处摸索找到一处人为刻画的痕迹。她缓缓舒一口气,头仰靠在假山上,慢慢曲身蹲下,双手环抱小腿蹲在隐蔽处,双目无神的盯着某一点,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容墨悄声进去时,看到的就是女人这样一幅脆弱无助的模样,他顿时心疼不已,快步走上前蹲下抱住她整个身子。 林伽若抬起头看着男人,容墨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歉疚的说道:“容墨,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姐姐和她的孩子。” 容墨失笑的抚摸她柔软清香的发梢,下巴抵着她说:“傻瓜,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知道,我我之前没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怀疑云棋有古怪,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我以为她没有这么大胆,敢在宫中伤害娘娘。” 容墨紧皱眉梢,语气有些别扭道:“其实姐姐原本有意把云棋指给我,可是我没有答应。” 林伽若闻言,惊讶的抬起头,她回想起昨日识破云棋之时,她临走的嘶吼声“凭什么,你能留在他身边。”当时就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仿佛不是在说娘娘,原来云棋一直爱慕容墨。所以才一直对自己表现出敌意。 “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容墨抓住她的手:“我以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林伽若瞪了无辜的男人一眼,女人的嫉妒心可是世界上最危险最可怕的东西之一。 “现在云棋已经被郕王押入刑部大牢,我怀疑她和袁兴夫人一样,背后有人指使。这次娘娘流产绝对不是意外。你看”林伽若掏出银针给男人看。 “人被抓到刑部去了?刑部尚书隋柯素来看不惯锦衣卫行事做派,想要提审云棋恐怕有困难。” “容墨,你一定要保证能见到云棋,我担心她会像袁夫人一样。”即使她不能直接告诉容墨关于朱祁钰的事。 容墨点点头说道:“虽然隋柯看不惯锦衣卫,可是我父亲曾对他有教学之恩,相信会卖我这个面子。” “目前皇上生死不明,郕王虎视眈眈,朝中大臣除了于谦之外就再无可说话之人。”容墨无意感叹。 林伽若心中顿时通透起来,于谦,对了,自己怎么没有想起他。围猎回来后,自己一直在考虑如何避免容墨等人免受朱祁镇被俘之祸,如今她有筹码在手上了。 林伽若想起什么,问男人:“你下属当中是不是有个被降职的百户叫朱季?” 容墨回想一会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不在我这里当差。听说得罪了马顺,在南镇抚司卢忠手下。” 说起这个人,容墨有印象不是没有原因。西山围猎,郕王失踪,皇帝集合营内大半锦衣卫去搜查。马顺为保皇帝安全,命令南镇抚司卢忠和自己,负责留下守卫皇帝御驾安全。南北镇抚司素来不和,马顺这样安排也是担心两位镇抚使一起行动发生争执。卢忠是马顺的亲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自然落到容墨的头上。卢忠意思意思,也要调拨几队下属供容墨差遣。容墨发现坑底布料时,便安排人搜查。南镇抚司的人想想也不会为容墨尽心尽力办事,都在附近插科打诨,唯有此人帮了容墨很大忙,找到狼的踪迹,否则容墨不可能及时赶到营救他们。 林伽若听后,笑道:“一时兴起替他出了一口恶气,果然干得好。” “或许你可以拉拢此人,他在南镇抚司不得重用,我相信他自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容墨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摸着林伽若的脸颊,“小伽,我总觉得你身上带着一些我无法察觉的秘密,是我多虑了吗?” 林伽若怔了一会,抿着嘴唇似语非语。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 林伽若半躺在男人怀抱里,双手环抱住他精瘦的腰。“容墨,你知道吗,自从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就一直处在一个恐慌害怕的状态。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才感觉到安稳眷恋。是你的存在,让我相信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容墨紧锢着她的肩膀,眼眸深邃如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盯着她:“你曾说过这是你的梦境,可是我告诉你,即使这是梦,也是我的梦,而不是你的。所以只有我选择清不清醒,不是你。答应我,永远留在我的梦中,不要离开我。” 林伽若的心早已被容墨一番话惊的天翻地覆,是啊,谁说这一定是自己的梦。也许也许这是容墨的梦。所以自己才迟迟醒不过来,因为只有容墨可以选择醒不醒来。 林伽若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心惊,假如自己的猜测正确,只要容墨清醒,自己就能回到现代。但是两人在明朝经历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吗?自己会不会忘了一切关于梦的记忆。林伽若不敢冒这个险。 她捧起男人深刻俊美的脸,带着一丝恍然的微笑吻向他性感的薄唇。抱紧他的胸膛,将自己满腹的胡思乱想通通摒弃脑后,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惊了一秒,随即深深抱紧她温热的身子,以千倍万倍的热情与力度回应过去,感受她嘴里的柔滑甜腻。 “咳咳容墨,让我呼吸一会儿,你吻的太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于吟 林伽若红着脸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襦裙,重新系好领口,嗔怪道:“都怪你,把我要说的话都打断了。” 容墨好笑的抱着她不时啄吻,说道:“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岂有不吃的道理?” 林伽若理清思绪,抬手阻止他不安分的动作,继续刚才的话题,正色问道:“我要问你,于谦于大人为人如何?” 容墨见她提起于谦,不禁感叹道:“这位大人也是朝中鲜少值得我敬佩之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 “还有呢,比如家中亲眷?”林伽若皱眉追问。 容墨诧异问道:“你打听这么仔细做甚?” “我我只是好奇而已,之前听娘娘提起过他的诗,写的真好。” 容墨点点头不再问,回答道:“大人早年丧妻,如今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名唤于吟,听说非常宠爱此女。” 对了,就是她。林伽若总算找到关键所在。 林伽若好不容易推开男人,轻轻凑到容墨耳边低语几句。 容墨惊讶的睁大眼:“你你居然?” 林伽若立即捂住他的嘴巴说:“容墨,什么都别问。如果你相信我,那么这次一定要听我的。”为了容墨今后的安全,即使这方法做的不太地道,林伽若也非做不可。 容墨神色复杂,皱眉沉思良久才慢慢点点头。 午后,京城富阳大街有名的茶庄胡同,一抹身穿淡青色襦裙,梅花刺绣交领的妙龄女子正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轿,姿态优雅端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旁边娇俏机灵的丫鬟青儿细致的将自家小姐的裙摆抹工整。 “小姐,今日你为何要特地出来买东西,吩咐下人来买就行了。” 只见女子小心抬起一侧手腕,仔细检查面纱有无疏漏,才缓缓开口:“近日,爹爹公务繁忙,平日里最爱喝武夷岩茶,我想亲自买一些上好的茶泡给爹爹喝。” 说到自家爹爹,就是当朝暂代兵部尚书之职的于谦。前任兵部尚书邝埜坚持随军,协助朱祁镇管理军队,以免王振独揽军政大权,临走前任命兵部左侍郎于谦暂为接替自己的公务。 如今瓦剌战事愈渐紧张,朝中重臣皆随军出征,于谦身为留守京城的老臣,自然担了很多公务。每日于吟路过父亲书房门口,都看见父亲伏案工作,心里忧心不已,担心父亲年迈身体撑不住。今日父亲难得提前下朝,自己便亲自出来选几种父亲爱喝的茶,以表心意。 “小姐有心了,小心台阶,仔细旁人冲撞了你。”青儿仔细搀扶着正要扶女子进阳春茶庄大门。 倏然一名高大男子迎面从茶庄里走出来,腰系墨色衣带,穿百户飞鱼服,右手半扶,挎着一把绣春刀正大步迎面朝女人走出。 “啊!”青儿对锦衣卫的恶名早有耳闻,此时掩不住惊呼一声。 于吟略带警告的看了一眼丫鬟,镇定转身让开道路。朱季今日被上司打发来买茶,心情不是太好。脸色沉郁,淡淡的瞥了惊慌的丫鬟一眼,默默地朝旁边街道走去。 于吟看着男人离开的端正背影,转头蹙眉,小声斥责旁边失态的丫鬟:“你以后行事不可如此莽撞,万一被人抓住话柄,那可如何是好?”幸亏今日遇到的锦衣卫瞧着眉眼正气,看起来不像是多生事端的人。 青儿委屈的瘪瘪嘴,低声道:“奴婢知道错了,小姐。” 之后眼神乱飘,掩嘴小声说道:“不过奴婢实在是被锦衣卫吓到了,京城里谁人不知锦衣卫的恶名。你看刚才那位脸色黑的跟包公似的,任谁见到都会害怕。” 于吟失笑着摇摇头,轻轻点点丫鬟的额头:“你啊,人家那是不苟言笑。”随即不再说什么,被丫鬟搀扶着走进茶庄。 茶庄对面偏僻的胡同口,两名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正有意无意的观察于吟的情况,神色莫名。 一名类似打扮的男子快步跑到两人身边,其中一个男人显然是他们的头,严肃问着刚刚跑近的男子:“怎么样,有消息吗?” 男人谨慎回答道:“启禀大人,属下买通于家府上的轿仆,得知三日后乃是于家主母的忌日,到时于家小姐会到慈怀寺为亡母上香。” 领头人点点头会意,几人低头密语。 傍晚,朱季今日午门不当值,于是早早地就从南镇抚司出来,心情实在郁闷,忍不住骑马到附近的回春酒楼开个包间,一人落寞的自饮自酌。 “嘭嘭嘭”门口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朱季端起酒壶,不耐烦的呵斥道:“是谁?” 门口那人没回答,竟然擅自推开门悠然走进来,正是出宫之后的容墨。 朱季恼怒的抬起来,看清来人,顿时有些慌乱站起来握拳弯腰行礼:“不知容抚使大驾,卑职失礼了。” 容墨关上门,不甚在意的朝朱季摆摆手,利落干脆的做到男人对面,举起空酒杯笑道:“不知可否与我对饮一番?” 朱季坐下踌躇不定,南北镇抚司平日里互相看不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容墨贵为北镇抚司指挥使,居然特地找到酒楼邀请自己一个小小的属下喝酒,到底是什么意图。 容墨无视朱季犹疑的眼神,镇定喝着酒说道:“那日围猎,多亏朱兄弟缜密,否则,我没那么快及时营救郕王殿下。” 朱季说道:“容抚使抬举了,这是卑职分内之事。”何况,那位宫女帮自己出气,他理应尽责。 容墨抬眼看他:“也不知是本官眼花了不曾,那日偷袭郕王的刺客,交手间竟觉得似曾相识,对方武功颇似锦衣卫的出手招式。” 朱季闻言,脸色微变。锦衣卫?搜寻郕王的任务落在北镇抚司头上,自然不可能是容墨的人,否则他早已发现,他口中的锦衣卫明显指出是南镇抚司的人。刺杀郕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容墨居然敢在一个南镇抚司当差面前,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的怀疑。也不知是太有自信,还是想通过自己在南镇抚司传播消息,扰乱人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拉拢 朱季喝了一口酒,缓解内心震动,干脆点明说道:“容抚使的意思是说刺杀郕王的人来自南镇抚司?” 容墨点点头赞道:“不愧是做过千户的人!” 朱季:“” 朱季面色尴尬,搞不清楚这是赞美还是嘲讽。“大人,说笑了。卑职”一时竟无法说下去。 容墨摇头解释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不禁为你感到可惜。” 朱季隐约察觉到容墨的意思,抬手示意:“请大人明示。” “锦衣卫原本的名声并没有外界传的如此不堪,皆是因为小人当道,中饱私囊。想当年刘勉c徐恭在任时,无一不是做事谨饬小心,风评俱佳。” 朱季心潮澎湃,感慨不已。确实如此,自己选择锦衣卫又何尝不是想一展满腔抱负。可是如今的锦衣卫,一旦露面,百姓战战兢兢,皆不敢多语。 “大人说得句句在理。” “如今皇上亲征未归,郕王暂代朝政,锦衣卫当中居然疑似暗藏刺客,本官不禁为锦衣卫的处境堪忧。” 朱季沉重的点点头,刺杀郕王未果,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刺客意图再对郕王不利。那危及的不仅是朝堂,更是锦衣卫内部监管不力之罪,到时南北镇抚司也就没有机会争权夺利,而被一旁早已虎视眈眈的东厂借机发难,趁机吞并锦衣卫的权力。 “我已经对你说清楚这利害关系,实话告诉你,南镇抚司内部早已阴暗弥漫,只有朱兄弟你,是我可以拉拢信任的人。日后待扫除其中奸佞小人,你的前途指日可待。” 朱季低头思索,坦言道:“卑职并不是贪图权利富贵之人。” 容墨失笑:“本官自然知道你不是那庸俗之人。我这有一封信,是宫中你的一位相熟之人托我带给你的。”说完,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放在圆木桌上。 朱季道:“莫不是” 容墨起身阻止朱季开口:“无需多言,望你看完之后烧毁,想清楚后,便来找我。”说完不等朱季回答,转身离开房间。 朱季没有立刻拆开信封,而是沉默着下楼结账。临走时,正好碰见四五个南镇抚司的同僚勾肩搭背的往这里走来,朱季转头不看,相看两生厌,倒不如无视。 却被那群人瞧见,大声调侃道:“嗬,这不是我们的前任千户朱大人,怎么今日得空到这小酒楼里喝酒来了。莫不是心中愤懑,借酒消愁来了,哈哈哈” 朱季接过店小二找的碎银,提步往外走,却被几人有意无意的拦下道路,嗤笑道:“大人怎的理也不理,好歹我们也是同僚,如此做法有失风度。” 朱季冷着脸色,出声似剑刃般凌厉:“让开。” 几人似乎被朱季浑身散发的冷意喝退,讪讪让路。朱季耳力颇好,离开时,还能听到几个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呸,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我们的头,耍他的官架子。” “别放在心上,听说卢大人早就看不惯他这个人,有机会寻个由头便要把他降为小旗,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威风的起来。” “哈哈哈,如此甚好。走走,我们喝酒去,喝他个不醉不归。”嗓门嘈杂,完全不顾虑周围人的指点。 朱季紧握拳头,牙关绷的硬邦邦,大步走近自己的马,一个潇洒至极的动作翻身上马,“驾”朝自己府邸走去。 书房,烛光闪烁,朱季独自靠在桌前擦拭着自己的绣春刀,刀柄已经握的光滑圆润,来回擦拭良久,他终于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小心展开仔细翻看。 里面并没有什么话,而是一首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朱季将信纸抓的皱起,嘴角微扬。这是当朝兵部尚书于谦12岁所作,脍炙人口,也是他最为喜爱的一首诗。 半夜,朱季暗中潜入容府,进入唯一还亮着烛光的房间,容墨早已在书房等着。 晨曦初现,临走时,朱季迟疑的回头问道:“大人,卑职有一事想问,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字?” 容墨嘴角一僵,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她叫林伽若,是我的人。”特地重点在某个字停顿。 朱季:“”闻言离开时脚步踉跄一下,面色尴尬的走了。 容墨静静回想着宫里的那个女人,冷哼一声,醋意尽显。 “哈嚏c哈嚏”正在厨房偷吃的林伽若不禁感到一阵冷风从后背袭来。怎么回事,有人在背后念叨自己吗? 三日后,于吟清晨坐着一辆红顶青缨穗珠马车离开于府,前往京城郊外慈怀寺为亡母祈福。慈怀寺路途遥远,于吟落轿到达寺庙时,正值中午,烈日当空,酷热难耐。于吟看了眼仆人面色涨红,气喘吁吁的状态,转头吩咐丫鬟淡淡笑道:“青儿,距离母亲的法会还有一段时辰,我先去禅房休息,让他们都下去吧。” 青儿以为这么长的路让自家小姐累着了,连忙搀扶着于吟进了寺庙最好的一间禅房,伺候她躺下道:“小姐,今儿这天气不好,我去吩咐下人熬碗绿豆解暑甜汤给小姐解解渴。” 于吟疲惫的点点头,斜斜慵懒的倚在锦缎靠垫上,右手撑着额头半眯着眼,模模糊糊的应了青儿一声。蝉声重叠,暑气逼人,于吟睡了一会便不得不清醒过来。 “青儿青儿”于吟见无人应答,想是还没回来,便起身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着。 她四周瞧了瞧,这间禅房虽然不大但胜在环境好,窗外正对着远处一池莲花,正是花开的最娇艳的时季,清香扑鼻,使人闻之内心通畅。 于吟眉目舒展,嘴角微扬,之所以选在慈怀寺办法会,是因为母亲生前最喜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今日为了应景,也特地挑选了一套素色襦裙,周身通袖以青色刺绣缝制,淡雅清丽又不失庄重。 于吟穿过廊檐,走到远处那池莲花,热风被池水的清凉中和扑面袭来,四周寂静无人,于吟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感受这难得的景致。 “咔嚓”于吟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 于吟回头,睁大眼睛看清来人,刚要张口,被一掌敲在脖颈,昏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另立新君 于吟失踪四天前, 紫禁城宵禁,一匹通身黝黑的快马正在紫禁城中央大道横冲直撞,直奔宫中,骑马的是一名小兵,浑身血污,脸色虚弱,显然是撑着一口气。等马到达午门时,小兵支撑不住从马上摔下来,四五名巡城校尉围上来,小兵奄奄一息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出,说出最后一句话:“皇皇上于土木堡被俘。” 众人大惊。 深夜,郕王朱祁钰在御书房紧急召集朝中大臣,此时他在桌前负手站立,面色沉重说道:“如何,可想出对策了?” 两旁的言官相顾无言,无一人站出来说话。桌上放着一封信,是瓦剌太师也先亲笔书信,上面明确写明:欲皇上平安,需五十万两白银,开放明朝关塞外围。 户部侍郎方远抬步说道:“启禀郕王殿下,皇上乃一国之君,身处险境,理应竭尽朝廷之力保皇上平安。” 朱祁钰点点头, 但是方远面色悲戚,为难道:“不过五十万两白银,如今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一位臣子急忙追问:“为何?” “大人们难道忘了,前段时间,皇上才拨下二十万两白银充作军饷,谁成想却被山贼劫走,不翼而飞。再加上近日的大旱c水灾,如今国库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朱祁钰道:“拿不出也得拿,如今皇兄危在旦夕,势必要加重赋税,倾举国之力筹措。” 工部侍郎林东皱眉说道:“郕王殿下,这钱还是次要之事,主要是这瓦剌居然想要我们开放军事关塞,谁人不知,军事外围乃是大明军事重镇之地,如若真让瓦剌大军进入,这无疑是将大明置于死地,万万不可。” 有人反驳道:“可是我们能如何,如果不答应瓦剌人的条件,难道置皇上安危于不顾吗!” 林东激动说道:“皇上安危固然重要,可这大明江山才是国之根本。” “够了。”朱祁钰见众人激烈辩驳,出声呵止。 朱祁钰眼神微沉,转头朝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兵部尚书于谦,问道:“于大人,你有何想法?” 朱祁镇出征带走朝廷大半重臣,于谦算是朝中唯一的老臣,他的话旁人不得不听。 这时,一名胡须掺白,身姿挺立的中年官员听闻朱祁钰开口,这才说道:“微臣认为,瓦剌的条件我们不能答应。”众人哗然。 “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此刻于谦的口气尤其僵硬“要通过赋税征收五十万两本就不可行,如今因为边境战乱早已人心惶惶,再加重赋税势必会引起百姓暴动。大同c怀来等军事重镇均在我们防线之内,也万万不可开放。” 朱祁钰淡淡问道:“那依大人之见,该如何是好?” 于谦站立良久,众人窃窃私语,都奇怪的看着他,于谦开口大声说道:“微臣斗胆,请郕王殿下暂摄大统即皇帝位。” 御书房内众人久久不出声,显然是被于谦胆大包天的言辞给惊住了。 户部侍郎方远半张嘴巴,不易察觉的颤抖道:“于于大人,你你竟”他一句话竟不知道说什么。 朱祁钰闻言,微眯眼睛,厉光四射,呵斥道:“大胆于谦,皇兄还在瓦剌生死不明,性命堪忧。如今你竟然想要本王即皇帝位,是想让本王承受谋朝篡位的污名,让天下人耻笑吗?” 于谦缓缓的跪下,身姿说不出的沉重。 他重重的将头磕在地面上,声音战栗道:“郕王殿下请听老臣一言,如今皇上被瓦剌俘虏,归期不明。微臣料想即使我们交出五十万两白银,这钱也恰恰是为瓦剌大军进驻关塞提供军饷,后果想必殿下一定清楚,也先如此之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再加上瓦剌也先天性狡猾,之前派人进京和谈,就是拖延时间,刺探军情。我们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万一也先不放皇上归来,岂不是雪上加霜。如今之计,只有另立新君,稳定民心。” 朱祁钰沉思不语, 一名老迈言官饱含怒气追问:“于大人视皇上安危如何物,一国之君岂是你说换就换的。” 于谦抬头对视言官,犀利回道:“那大人又视大明社稷如何物,难道你能够保证我们答应了瓦剌的条件,皇上就能平安归来?” 言官惨白着脸色说不出话。 “刚才工部侍郎也说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百姓早已因为皇帝亲征久久未归,民心动荡。如今皇上被俘的消息恐怕也将传遍天下。只有另立新君,百姓知道大明有主,方能安稳民心。待郕王殿下登基,才能顺理成章征收赋税,筹措五十万两白银,百姓们也不会有怨言。” 御书房有大半人闻言都面色动摇,神情踌躇不定。 “而开放军事要塞这等大事,也只有皇帝能做主。一旦瓦剌知道我们另立新君,便明白皇上作为筹码可有可无,这样变被动为主动,他们无计可施,才能向大明朝廷示弱。郕王殿下作为皇上亲弟,理应担此重任。而且皇上临走前命郕王监国,接替皇位顺理成章。” 一名言官出声呵斥道:“于大人莫不是忘了皇上临走前已经立下皇太子,即使要另立新君,也合该让太子即位。” 朱祁钰点头说道:“不错,皇兄已经立下太子,本王身为见深叔父,皇兄临走时命我监国,理应辅佐在侧。” 于谦道:“国无长君乃是大忌,太子年幼,少不更事。如今瓦剌虎视眈眈,如若他们知道新君乃是稚龄小儿,以为朝廷无人,更会得寸进尺。” 朱祁钰皱眉不语,这时工部侍郎林东也随于谦一侧跪下,朝他劝道:“请郕王殿下暂摄大统,定国计,安民生。” 不一会儿,朝中臣子一一跪下,齐声郑重喊道:“请郕王殿下暂摄大统,定国计,安民生。”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不甘 朱祁钰站立良久,注视着一众臣子,内心翻滚激荡。 他暗暗握住一侧桌角,青筋外露,缓缓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本王仔细考虑。” 朱祁钰从御书房出来后,负手站立,看着回府的于谦背影,嘴角微抿,似语未语。 很快,于谦冒天下之大不韪,提议另立新君的事情传遍朝野上下。 晚上,于吟为父亲泡茶, 于吟担心的看着父亲斑白的发髻,说:“父亲,天色不早了,快歇息吧。” 于谦皱着眉头喝下一口茶,摇摇头不说话。 “父亲可在为议立郕王殿下为新君的事伤神?”这么大的消息,于吟早已知晓。 于谦长叹一口气“吟儿,为父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父亲为了朝廷,为了大明社稷,甘愿背负不忠骂名,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于谦慈爱的望着她,“吟儿,为父清楚,自己一旦做出这决定,今后皇上归来,于府上下必然逃不过劫难。所以你要记住,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今后遇到你中意的人,一定替为父好好照顾你。” 于吟眼眶泛泪,鼻头酸涩,趴在父亲的膝盖上,哽咽着说道:“父亲” 于谦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不说话,昏黄的烛光映射着父女二人的影子,投在窗纸上。 这时,他却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快。 于吟在慈怀寺失踪当天,于谦一下朝就收到下人禀告女儿失踪的消息,心急如焚。他撩开轿帘,对着马夫厉声催促:“再快一些!” “是,大人。”马夫大力挥鞭抽在马背上,一辆简朴的黑色马车快速朝于府方向赶去。马车上,一身官服的于谦忍不住拿起旁边的一杯茶,年迈的大手不易察觉的抖动,他看着为他沏好的茶水,嘴唇微抿。 早上,女儿于吟为亡母上香,自己因为公事繁忙,无法陪同小女一同前去,谁成想下朝回来之后却见到丫鬟仆人跪了一地,唯独不见于吟,这才知道她竟然被歹人掳走。于谦一下车,就看见于吟身边的丫鬟青儿面色憔悴,战战兢兢的在府外等候着。 青儿见大人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头颅重重磕在地板上,边磕头边哭道:“老爷,是奴婢看护不周,让小姐被歹人掳走。” 于谦闻言,内心刺痛不已,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往后倒去。青儿急忙上前扶住老爷的手臂焦急询问:“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于谦扶住额头,深呼吸几口,“无事,快,快去刑部找隋柯隋大人,请他速速前来。” 下人点点头,急忙上马朝刑部赶去。 此时刑部大牢, 容墨通过父亲牵线,终于让刑部尚书隋柯点头开口,允许自己进入大牢提审犯人云棋。谋害皇嗣的罪名足够云棋即刻问斩,可是此案诸多疑点,隋柯也在怀疑这件事究竟是小宫女一人所为,亦或是背后有人主使。 偏偏在皇帝亲征之后,就发生贵妃流产这档子事,让人不得不怀疑。容墨是容贵妃的亲弟弟,加上容本源当初对隋柯颇为照顾,即便是隋柯刚正不阿,也要卖容墨这个面子,但若是南镇抚司还要来插上一脚,就属实让人厌恶。 容墨进去之后,马顺带着南镇抚司卢忠,也接着脚步过来,要求提审犯人。隋柯素来看不惯马顺的为人,连带着对南镇抚司极其不顺眼,愣是不让他们进去,马顺气的头顶冒烟,讪讪离开。 近日马顺在锦衣卫的地位每况愈下,皆是因为他赖以仰仗的干爹王振,探子前几日传来消息,宦官王振怂恿皇上北进,胡乱指挥大军,导致大军伤亡惨重,被御前护卫将军樊冲一剑刺死,以示君威。 由此,马顺心急如焚,明白自己一旦失去王振的庇佑,必然会被拉下马。再加上于谦提议让郕王殿下即位新君的消息满天飞,于谦指挥使的位置更加不保。这几日马顺想到当初王振命令自己西山围猎时刺杀郕王的事情,半夜都会被噩梦吓醒惊出一身冷汗,万一万一郕王真的登基,定会收拾王振一党,马顺就是这出头鸟,势必逃不了。 马府书房,马顺气的重重拍着桌子,脸色暗沉,坐在那一言不发。 卢忠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大人,这隋柯这般不识好歹,可如何是好?” 马顺转着手中翠绿的玉扳指,阴恻恻的看了一眼卢忠,低声道:“放心,我自有法子对付。”王振这该死的太监,活该命不长。自己被他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到死,还要拖他下水。绝对不行,指挥使的位置他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要想人前显贵,必要铤而走险。 马顺压低声音阴狠说道:“那件事一定要做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听懂了吗?” 卢忠打了一个冷战,唯唯诺诺答应着:“大人,放心,属下安排去的人都是无根无籍的,绝对查不到我们头上。” 马顺点点头,冷笑道:“那就好,于谦啊于谦,既然你想要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马顺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夜色。 卢忠躬身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已经酉时了。” 马顺挑了挑灯芯,笑道:“想必此时信也该送到于谦那老匹夫手中了。” 于府大厅,于谦正坐立不安,等候隋柯。 不一会,下人进来通传:“老爷,门外有个乞丐送来一封信。”于谦急忙拆开信来看: 令爱于京城西郊三十里处福来客栈,请速来营救。 于谦大喜,忙问那乞丐是何人给他的信, 乞丐摇摇头,缩着身子怯懦说道:“小人不知,天色已黑,看不清来人,只是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送到于大人府上。” 这时,隋柯收到消息急忙赶到于府,跟随而来的还有容墨。 于谦迟疑的看着跟来的容墨,隋柯竟然把锦衣卫也给带来了,心里觉得有些不妥。 容墨会意:“于大人,本官正好在刑部碰见于家下人,得知千金失踪,便擅自做主跟随隋大人而来,还请勿要见怪。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贼人如此嚣张,胆敢掳掠重臣亲眷,锦衣卫身为掌直驾侍卫,京城巡查缉捕,自然责无旁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一巴掌 于谦点点头,“多谢容大人相助,只是小女还是闺阁女子,如若传出去” 容墨示意于谦:“于大人放心,锦衣卫办案,向来守口如瓶。” 于谦低头思索,把刚刚收到的信给二人过目:“大人请看,这是刚刚有人托一名乞丐送来的,我正踌躇此人送信的目的。” 容墨看完,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会信封,良久皱眉道:“既然有人告知千金下落,无论是福是祸,总归要前去查找一番。” “嗯,即使这是个陷阱,老夫也一定要去救我的吟儿。” 隋柯摇头低沉道:“不可,近日于大人议立新君的事已经朝野皆知,我只怕是有小人作祟,大人最好还是留在府中,让本官和容抚使前去。” 于谦闻言,要说什么,却被容墨开口打断, “隋大人说的有理,本官听说郕王明日要召集朝中官员商讨皇上之事,大人还是留在府中。如若我们发现千金下落,定会及时回府禀告大人。” 于谦听到皇上二字,身子佝偻,无奈只好应承下来,国家大事比什么都重要,孰轻孰重,于谦还是分得清的。 京城西郊客栈 一名黑衣人动作潇洒利落,小心推开客栈半敞开的偏门,他从门后转进,一脚踩上二楼最右边房间窗外的树干上,攀着窗外的木栏,一个躬身,翻上房顶,单手撑膝落稳。 他压低身子,头凑近,小心掀开砖瓦,查看屋内情形。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喝酒,一个身穿青色襦裙的女子缩进床上最里面的角落,手脚皆被绑起,口中塞着布,正靠着墙面瑟瑟发抖,正是今日为亡母祈福的于吟。此时,于吟散乱着头发,脸色苍白虚弱,她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抓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她自小养在深闺之中,从未经历这等场面,心里害怕恐惧到极点。 少顷,脚步声响起,一个长相普通的高大男人推开门走进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拎着一包钱袋,笑嘻嘻的走进来。坐着喝酒的男人忙笑道:“如何,钱拿到了?” 进来的名叫张道,坐着的乃是他的弟弟张路,两人是从西北之地而来,原本想到京城干些不正经的营生赚点小钱,。两人原本就是地痞流氓出身,从前劫道越货也没少干,没成想却碰上这样一个大买卖。 张道坐下,将厚重的银袋摔在桌面上,小声笑道:“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值钱。” 张路搓搓手,眼睛死死盯着床上战战兢兢的女人,嘴里朝着张道询问:“大哥,这小妮子如何处置?” 于吟见男人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张道皱眉,看着自家酒醉面红耳赤的弟弟“你喝多了,叫你少喝点,不要误事。” 张路不以为然,“大哥多虑了,反正东家要求人活着就行,又没说不能碰她。不如先让哥俩快活快活如何?” 张道起身,转身推开门,临走前淡淡嘱咐道:“别弄出声响,意思意思就行了。” 床上被绑的于吟听到这几句话,心里顿时五雷轰顶。“呜呜呜”她娇弱的身子竭力的往床脚缩去, 张路眼神直白又粗鄙的盯着于吟娇俏婀娜的身子,几步上来爬上大床,抓住于吟往回缩的小脚,一把将女人扯过来,坏笑道:“躲什么呀,我什么都玩过,还没尝过千金小姐的滋味呢!”说完,朝着女子压下去。 于吟在男人扑过来之前,迅速闪身朝床外滚去,重重的倒在水泥地上,疼痛袭来。张路看着痛的皱眉的于吟,阴狠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弯腰扯住女人的胳膊重新丢在床上,下半身死死夹住她挣扎的双腿,单手制住捆绑的双手压过头顶,另一只手撕扯她的襦裙领口,女人肩膀很快就露出大片白 |腻光滑的肌肤,男人目露邪恶的凶光。 于吟挣扎着,口中呜咽,眼角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心里嘶吼着:父亲,父亲,快来救我,谁来救救我 正当男人忘情的在绝望的于吟脖子间肆意吮|吻时,“扑哧”利刃滑进皮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几滴鲜血溅到了于吟的眼角。于吟酸涩的眨了眨眼睛,一个黑衣人正从张路心口抽刀而出,修长五指间紧握着一把绣春刀,男人倏然醒转,黑衣人一脚踢开他压在于吟身上的身体。 张路捂着胸口,还没等他痛叫出声,黑衣人看也不看,又将绣春刀反手一挥,在男人脖子上轻轻一划,喉结断裂,鲜血喷涌而出,在床上无声嘶吼片刻,几番挣扎,最终重重的倒在床上。 黑衣人上前,扶起于吟的身体,将散乱的襦裙披好,绳子一一解绑,他拔出塞在女人嘴里的布团,早已被泪水口水打的湿漉不堪。于吟嘴唇上下打战,惊慌未定的看着来人。 黑衣人迟疑片刻,掀开口罩,露出冷峻的面容,低沉着嗓音说道:“于小姐,在下乃南镇抚司百户朱季,前几日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您是否有印象?” 于吟右手抖着紧紧拢住自己的衣裳,大口穿着粗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泪眼朦胧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力道不重。 朱季:“” 朱季皱眉,心想这千金小姐不会是吓得脑子失灵了?自己在房顶见张道出门后,先暗中跟进此人房间,一刀结果了他,在尸身上搜到东西,立刻转回头解救于家小姐,朱季必须如此做,以免打草惊蛇,让张道逃跑,可还是稍迟一步,让她吃了一些亏,他低头说道:“属下营救来迟,还请于小姐恕罪。” 于吟看到那把擦得雪亮光滑的绣春刀,就知道此人是谁。当时茶馆初见,就颇为疑惑,这个锦衣卫的飞鱼服起皱发白,显然是穿了很久,只有他手中的那把刀极为精致干净,可见平时有多爱护它。 她知道此人是来救自己的,胸口起伏不定,酝酿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呜啊啊啊”哭的撕心裂肺,涕泪横流,毫无美感可言。 朱季:“” 身高八尺以上,面容英俊的男人站在床边,单手挠挠后脑勺,像个手足无措的大狗熊,他尴尬的支吾道:“于小姐,你你别哭了。” 于吟缓过劲儿来,拈着衣角擦着眼泪,抽泣说道:“你呃是我父亲呃派来的。” 朱季:“” 朱季忍笑正色道:“并不是,在下今日正好去慈怀寺有公务在身,碰见你的随侍丫鬟,在荷花池查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找到这家客栈。” 于吟狐疑的看着一脸肃穆的男人,这么巧合? 于吟自小接触的都是府上丫鬟下人,秉性单纯,自然猜不到这背后的事。世上的确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其实朱季从那晚容墨出府后,就接受了他的任务,那就是时刻跟踪于府千金于吟的行踪。当时自己还疑惑为什么安排去跟踪于吟,直至此刻,朱季才隐约察觉到,容墨似乎早就知道于吟会有难,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于吟被掳走时,朱季就在荷花池外墙不远处靠墙闭眼凝神,听到动静后,他脚下一蹬利落翻过院墙,正好看见两个人拖着布袋,假装后院运柴的苦力,将于吟拖出去。朱季当时本想立刻阻止,可是想到慈怀寺是达官贵人进出往来之地,怎么可能有人轻易混进来,恐怕这两人背后还有人指使。 果不其然,他跟随张道出去看见那幕后指使之人,虽然男人隐藏身形,蒙着面,但是朱季还是听出了此人的声音,竟然是前几日奚落他的那群锦衣卫之一名唤周庆。这下事情清楚的很了,周庆背后是谁,自然是卢忠,卢忠没那么大胆子,所以能驱使堂堂南镇抚司镇抚使的人除了马顺再无旁人。于吟父亲提议立郕王殿下为新君,唯一讨不到好的就是拍王振马屁的马顺了,一旦郕王登基,势必清洗朝堂,内部腐化的锦衣卫想想也逃脱不了干系。马顺派人绑架于吟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朱季想通这其中关节,倏然通窍。此时应该尽快解救于吟,抓住证据。 朱季凝神片刻,突然眉梢一皱,迅速走到窗外看去,远处火光闪烁,马匹奔跑的声响隐隐传来。不对劲,那是锦衣卫和刑部的服饰,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到劫匪的所在地? 朱季脸色紧绷,看了看张路的尸身,快速扒开他的衣服上下摸索。 “喂,你,你这是做什么?”于吟不安的看着朱季的举动。 朱季摸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起身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刚才从张道身上搜到的银袋。果然,这银袋初看不起眼,细看居然是用王侯衮衣的边角制成,边缝处的刺绣正是郕王所喜爱的牡丹刺绣。好手段,看来马顺劫掠于吟的目的不仅想要报复于谦,居然还想要一石二鸟,将罪名嫁祸给郕王。 马顺有意透露劫匪所在,想要来个人赃俱获。即使不能将污名真的安在郕王头上,给他泼一盆脏水也是绰绰有余,如此于谦另立新君的目的也就落空了,打的真是好算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无处可逃 于吟不知短短片刻,朱季已将自己被绑的前因后果梳理清楚,她顺着朱季朝窗外的眼光望去,大喜道:“是官兵,他们是父亲派来救我的。”说着准备出门下楼, “于小姐,不可!”朱季忍不住抓住于吟的手腕,阻止她急切的动作。 于吟回头诧异的望着他失礼的动作,朱季很快反应过来,朝她解释道:“小姐,此事蹊跷之处众多,在下冒昧问一句,如若他们进来看到小姐你这幅样子以及尸体,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于吟低头看看自己凌乱脏污的衣角,不禁白了脸色。男人说的很隐晦,于吟再不谙世事,也听懂了,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一个女儿家的清白有多重要自己再清楚不过,更何况父亲是朝廷命官,自己府上的千金出了这种事,就算用再大的权利,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更会给父亲抹黑。 于吟死死拽住衣角,紧咬嘴唇,无措的开口道:“那怎么办?我我不能” “于小姐如果相信在下的话,就请随在下离开此处,我保证,会将你平安送回家中,并且没有后顾之忧。” 于吟看着他,抿嘴不安,蹙眉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朱季淡淡的注视着她,深邃的眼眸寂静如死海一般,于吟看着男人的眼睛,莫名的有些呼吸急促,还没等男人开口,慌乱转身道:“走吧。” 朱季点点头,不再说话,大步向前,带着于吟朝客栈二楼东边走去。他打开窗户遥望远处,回头望着娇弱的女子,蹙眉片刻,“于小姐,在下失礼了。” 男人说完,于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眼前倏然一花,纤细腰肢被一只大手紧紧带着拉过去,紧贴着男人胸膛。 “啊!”于吟忍不住惊呼一声,面红耳赤。 朱季无视怀中女子的不安,带着她快速的落到东面树荫地面,单手撑地落稳。于吟侧目注视着黑夜里显得异常高大冷峻的男人,抿抿嘴,在男人不察觉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拽住男人一侧衣角,两人的身影在容墨等人赶来客栈时,已经消失在客栈东边树林的黑夜里。 翌日早晨,马顺神清气爽,听卢忠昨晚汇报,容墨和刑部隋柯率领大队人马赶往西郊客栈,估计现在于谦已经半死不活了吧,他心里大笑出声,哼,他倒是要看看没了于谦的支持,郕王如何坐上皇位 乾清宫早朝,朱祁钰站立于龙案一侧,两列大臣在宫外依次进入。自于谦提议新君以来,郕王殿下一直避而不谈,再三推辞。今日众大臣商议要再次启奏郕王殿下,继任大统。马顺侧立在一旁,心中暗暗嗤笑,眼角余光捕捉着朱祁钰和大臣的一举一动。 朱祁钰看不出喜怒,这时,今日上朝以来一直未发言的于谦迈出两步,于谦须发斑白,走到朝堂中央,沙哑着嗓子大声道:“臣于谦,请郕王殿下暂摄大统,驱除瓦剌,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众臣随后异口同声道:“臣等,请郕王殿下暂摄大统,驱除瓦剌,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乾清宫内寂静无声,朱祁钰面色紧绷,低沉道:“本王无德无能,岂能担此大任?” 众臣随着于谦年迈的身子缓缓跪下,于谦道:“宗庙之礼不可废,大明江山的奉祭不可断,请郕王殿下为天下苍生谋福,臣等恳求您了。” 朱祁钰闻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踱步走到于谦面前,伸出双手扶起大臣站起,袖口一挥,负手朝众臣遥遥道:“诸位大臣,皇兄生死未卜,瓦剌虎视眈眈。今时今日,本王便应了你们,为了守护大明江山,为了迎回皇兄。” 朱祁钰话一说出口,众臣皆面露喜色,如释重负。 此时的马顺却冷汗涔涔,沿着脑门滑落,滴于地面。 倏然间,于谦重重磕了一个头,“请郕王殿下为微臣做主。”马顺心中一凛。 “于大人这是何故,快快请起!”朱祁钰斜斜瞥了一眼一旁的马顺,让他慌乱如麻。 于谦直起身子行至马顺一旁,眯起眼,右手抬起,犀利无比的指着马顺道:“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仗着宦官王振大权独揽,擅权专恣,巧言令色。如今竟然胆敢劫掠朝臣亲眷,实在该死。” 群臣哗然,平日里早已对锦衣卫做事不满,如今看于谦抓住他的把柄,还不群情激愤。 “岂有此理!目无法纪!”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掌管京城法纪缉捕之职,竟然知法犯法” “如今皇上瓦剌被俘,皆是因为宦官王振危言耸听,听说马大人还是王振这太监的干儿子呢!” 朱祁钰沉声道:“众臣安静,且听于大人细细说来。” 于谦怒气冲冲,手指着面色苍白萎靡的马顺道:“殿下,昨日小女携亲眷于慈怀寺为亡母祈福,岂料家中亲眷竟遭贼人掳走,微臣得知,竟是有人暗中收买,为的就是报复本官议立郕王殿下暂摄大统的请奏。如此以来,便稳固了某人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马顺双眼大瞪,不住的喘息怒吼道:“简直是胡言乱语,于大人,你你这是栽赃陷害,有何证据?” “指挥使大人莫急,证据就在此处!”一句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朝堂外侧传来,正是容墨。 锦衣卫进殿必须着黑服,不得穿飞鱼服,容墨着一身黑服武冠,器宇轩昂大步走进乾清宫殿内。 朱祁钰侧过头不经意打量此人,目光一凝,此人是那日西山围猎营救自己的锦衣卫,他似乎和小宫女不知为何,他的心思飘了那几秒钟。 容墨朝朱祁钰行礼:“臣,北镇抚司镇抚使容墨拜见郕王殿下,无召进殿,还请恕臣不敬之罪。”朱祁钰扬手示意免礼。 “臣今日前来,便是为指挥使大人寻来证据。”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正是昨晚于谦收到的那一封写明于吟所在的信。 朱祁钰接过信纸,皱眉看了一眼,问:“此信有何蹊跷?” 容墨淡淡答道:“郕王殿下,有所不知,信中的内容并无甚特别,而是这信纸却有来头!” “哦?”朱祁钰手指摸索着信纸。 “众人皆知,锦衣卫乃负责稽查百官,诏狱审讯等职”容墨说到诏狱,殿下一些臣子都不由自护的往后退了一些。 “因此锦衣卫内用得的信纸也俱是皖河安庆府敕造,这种纸易于保存,被称为千年寿纸。经久不脆,不会褪色,搓折无损。” 马顺嗤笑道:“这又如何,这种纸宫内,大臣用的人多得是。” 容冷哼一声,说道:“大人莫不是忘了我们诏狱审讯时用的纸?” 马顺面色僵硬,“莫非这这纸居然是画押纸?” 容墨点点头道:“没错,的确是画押纸。锦衣卫的前身便是明太祖设立的拱卫司,而这画押纸便是明太祖设立下来专门为稽查百官,审讯画押的纸张。制造这种纸的纸浆都是用金箔混合,以显示皇权威严。由于制造昂贵,所以锦衣卫中只有三人可有权调取使用。分别是现任南北镇抚司镇抚使和现任锦衣卫总指挥使。” 容墨说到一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马顺:“这三人也就是臣和南镇抚司镇抚使卢忠卢大人以及指挥使马大人。” 马顺激动道:“你也说了,有三人能用,凭什么就说是我用的?” 容墨摇头:“大人莫不是以为属下信口雌黄,南镇抚司本就属于情报部门,这画押纸的出入库记录都备案在册。不巧,今日我去查询这纸张记录,就正好查到昨日大人签字取用纸张的档案册。难道你还是坚持这信不是你写的?” 马顺似乎想到什么,强装镇定,悻悻道:“是我用的又如何?本官追查到于府千金的踪迹,特地遣人通风报信。” “慢着!”于谦突然打断马顺的话,激动道:“你是何居心,居然污蔑我家小女清白?” 马顺:“”容墨在一旁嘴角弯起,心想:愚蠢至极。 马顺愣住了,不知道于谦是什么意思。 “老臣刚才说了小女确实是到慈怀寺上香没错,可是被贼人掳走的是小女的表妹,不久前来京城拜访,她是遗孀的娘家亲眷。你凭什么一口咬定被掳走的是老夫之女,是何居心?” 马顺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居然中了于谦这老匹夫的奸计。马顺百分之百的保证失踪的就是他家千金于吟,可是于谦这老家伙却故意隐瞒此事,一来为了诈出自己的话,二来又可以维护于吟的清白,就是吃准自己不敢反驳于谦的指认。 马顺汗如雨下,支吾解释道:“那是因为本官以为于大人失踪的是令爱,本官搞错了搞错了” 于谦见马顺依旧死不承认,气的胡须飞起,怒吼道:“如此冥顽不灵,来人,将人带上来。” 两个高头大马的锦衣卫千户押着一个穿着百户飞鱼服式样的男人,将低头昏迷,身上浸着一大滩血,大腿脊背血肉模糊,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廷杖之刑。 马顺透过污浊散乱的发丝看清此人,竟然是周庆。 容墨道:“启禀郕王殿下,经属下查实,这周庆乃南镇抚司的一个小小百户,绑架于大人亲眷的有三人,其中两人已于客栈被杀,还有一人,就是此人,正是他们的幕后指使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面目初显 容墨对着昏迷的周庆,在男人破烂不堪的背脊狠踩一脚,骨骼声咔吱作响,听得百官眉头紧皱。 “呃”周庆剧痛,清醒过来,忍不住呜咽一声。 “身为小小百户,竟然买凶劫掠朝臣亲眷,背后一定有人安排。” 容墨掰过男人的头颅,厉声呵斥道:“说,是谁指使你买凶的?” 马顺竭力睁开酸涩的眼睛,忍着剧痛艰难吐出字道:“是是指挥使大人下令让属下做的。” 马顺怒不可知:“胡言乱语,来人,竟敢污蔑栽赃上级,把这个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时,没有一个锦衣卫站出来行动,都森森漠然的盯着马顺。 “你们,你们反了,竟然连本官的话也不听了。”马顺难以置信的盯着平日里忠心耿耿的属下。 其中一个朝官听清楚事情原委,再也按耐不住,暴力摘下他的武冠,死死拽住他的头发,怒吼道:“乱臣贼子,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于朝堂之上当中呵斥,本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一时场面沸腾难抑,百官拍手叫好。 “啊”头顶刺痛袭来, 还没等马顺反应过来,这位官员——户部给事中王恭拿起手中的朝笏劈头盖脸朝马顺砸去。 马顺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朝中积怨如此之重,殿内不得配刀,王恭下手又重,于是只得捂着流血的额头往人群备后躲避。 王恭见马顺抱头往人群里钻,势头更加旺盛,扬臂齐声高呼:“大人们,快随我打死这个奸佞小人。如此,大明江山才有救啊!” 马顺:“”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恭这么一喊,马顺才意识到自己算是掉进虎狼之窝了,百官面色涨红,闻言纷纷拿起手中的朝笏朝马顺身上砸去。 朱祁钰没料到事情居然还有如此荒唐的发展,他暗自压抑内心的可笑,拂袖遮面喊道:“这成何体统你们快住手。” 百官们打的兴起,竟无人理会郕王殿下,未来新君的阻拦,只是一股脑的手锤脚踹,好不痛快。 “呃别打了,快打死人了”看不见马顺的身影,容墨和于谦在一旁只能听到男人虚弱夹带咳嗽的呼救声。 两人带着笑意对视一眼,又等了片刻,于谦这才振臂高呼:“大人们,快停手。” 如此,众人才渐渐散开,慢慢显现出中间抱头躺在地上的昔日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大人。只见马顺穿着已经撕扯破烂的黑服,脸朝地,侧身蜷缩在地上,腰胯,面容,背脊等处伤痕累累,竟没有一处好肉,一只耳朵也被人徒手撕下,鲜血淋漓。马顺待百官散去,这才纵声痛呼,难受至极,咳出血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朱祁钰目光沉寂,淡淡道:“大人们放肆了。” 一些官员见郕王殿下面露不悦,这才慌忙下跪说道:“微臣知罪!” 于谦悠悠然站到朱祁钰面前,不卑不亢说道:“郕王殿下,马顺乃宦官王振一党的余孽,有三大罪,罪罪当诛。” 朱祁钰反问道:“是何三大罪?” “其一擅权专恣,徇私舞弊;其二巧言令色,监守自盗;其三中饱私囊,不忠不义。大人们此举实是义愤填膺,情有可原,还请郕王殿下恕百官无罪。”于谦的话字字珠玑,敲打在乾清宫空旷的大殿内。 朱祁钰无奈笑笑,伸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头,叹气妥协道:“好吧,念在事出有因,本王也只能一笑置之了。不过今日之事也太荒唐,还望大人们好好反思。” 百官闻言,放下悬着的心神,叩谢道:“郕王殿下宽厚仁慈,微臣知罪。” “来人,将这马顺押下去,择日处斩。” 曾经跟在马顺后面瞻前马后的锦衣卫拖着昔日风光的指挥使的双腿,血迹斑斑的往外走,在殿内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深夜诏狱 马顺双手被缚,高高悬挂在十字木架上,低头昏迷不醒,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命不久矣了。 “哗啦”一泼寒冷刺骨的盐水忽然被浇在马顺头上。 “啊啊啊”盐水上身,马顺失去一只耳朵的伤口剧痛加倍,顿时清醒过来。 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前面不远处的案桌坐着一个翩翩身形的男子,随侍在男子身旁,弓着身子正在倒茶的居然是今日不曾露面的卢忠。 马顺激动起来,虚弱喊道:“卢忠你这狗 |娘养的,竟然还敢出现?” 卢忠没抬头,随口道:“看来还挺精神,要不要再给你加点料?” “我马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坐着喝茶一直未曾出声的男子终于开口道:“看来,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指挥使,脑子也不蠢嘛!” 男声清亮暗哑,让马顺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郕王?居然是你。”披着黑色帽兜风衣的男子正是即将登基的郕王朱祁钰。 马顺遭难之后才想清楚,那信纸是自己安排卢忠去做的,卢忠为人谨慎,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出卖了自己,故意让容墨抓住把柄。马顺原本以为卢忠跟的人是容墨,没想到居然是一向低调的郕王。 “不错,那画押纸就是本王让卢忠假借你的名义去拿的。你这个人实在太蠢,你以为将于府千金失踪的案子嫁祸给本王,让本王坐不上皇位,自己指挥使的位置就能坐的安枕无忧了?” 朱祁钰“可笑至极!怪不得皇兄中意容墨而不重视你,要不是因为你拍王振的马屁拍的响,你早就不知道混到哪个角落,还轮得到你在这嚣张。”朱祁钰端起茶杯,轻抹杯盖,划去茶水浮沫,优雅的喝了一口。 马顺求饶道:“郕王殿下,小人该死,这次被猪油糊了心,求殿下饶了小的吧!” 朱祁钰冷冷道:“岂止是这次?西山围猎,指挥使记性怎的如此之差,难道忘了吗?” 原来朱祁钰早就知道是王振派人刺杀自己。 马顺吓得浑身发颤,嘴唇嘚瑟不听,再说不出一句话。 “本王背上的一刀至今未愈,可惜,本王这个人记仇的厉害,今日前来,便是要向你讨回这一笔。来人,去将他背上剜下一片肉。” 马顺吓得肝胆俱裂,屎尿横流:“不要,饶命啊,殿下” “啊啊啊”不过多久,诏狱幽森的房间内传出一声凄厉刺骨的喊叫声。 朱祁钰披着黑袍,对伺候自己上马车的卢忠淡淡道:“今晚就结果了他。” 卢忠谄媚笑道:“遵命,殿下。” 未央宫偏门的后山中 “什么,绑架于吟的是马顺?”林伽若发出难以置信的惊讶声。 “嘘!小声一些。”容墨捂住怀中女子的嘴巴,摇头左右查看。 林伽若缓下心绪,点点头,挣扎着摆脱容墨骨节分明的大手,神色复杂道:“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是谁?”容墨抓住她的迟疑,逼问道。 林伽若摇头,不敢说出口。上次容云流产之后,林伽若附在容墨耳边低语的话就是让人跟踪于家小姐,她原本认为于谦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推举郕王为帝,猜测其中可能有内情。于是想借着于谦最为宝贝的女儿试探,朱季跟踪于吟,说到底也是林伽若的授意。可是万万没想到,人是试探出来了,可是却不是她猜测的郕王殿下动的手。难道,真是自己误会郕王了? “小伽,我认为你对郕王过于关注了。”容墨不满说道。 林伽若:“” 她忙笑着,撒娇式的晃了晃男人的手臂,解释道:“哪有,我只是担心今后,郕王毕竟即将登基,而你们容家又跟皇上关系匪浅,我担心”说着说着,她眉梢紧皱。 容墨抚摸着女人娇嫩的脸颊安慰道:“你想太多了,虽说郕王内有筹谋,可他毕竟是皇上亲封的王爷。就算今后郕王登基,也绝计不会伤害皇上后宫亲眷,殿下登基本就不稳,他何必多此一举,招世人谩骂?” “对了,你去刑部审问过云棋了吗?”她被容墨一打岔,差点忘记这件事。 容墨迟疑说道:“我已经去见过云棋,可是她似乎已经痴傻,嘴里只是不停念叨一些话,我没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林伽若见男人面露尴尬,狐疑的看着他问:“念叨什么?” “没什么,是一些疯话,不值一提。” 林伽若抿抿嘴,容墨不说她也猜得出来,无非是对他的思慕之情。她已经从娘娘那里得知,这云棋究竟是为什么对容墨如此偏执。 当时容墨姐弟正值青春少年的好时光,在一次郊游踏青时,容墨正好碰见云棋跪在路边卖身葬父却被地痞流氓强拉的场面,容墨一时气愤,出手救下云棋,自此云棋就对容府的二少爷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容云早就知道云棋的心思,本想着有朝一日赐给自家弟弟,奈何容墨已经明确表示自己早已心有所属,这才想要替云棋寻一个好人家,不要耽误她今后前途。审讯时,容墨从她口中得知,在西山围猎时,云棋刚好在河边发现两人的情景,大受刺激,回去又被容云逼着出宫。于是云棋便走火入魔,想出这招陷害林伽若并且报复容云。 林伽若见容墨不想再多说,也不追问,转了话头:“还有,于家小姐的事你是不是安排朱季做的,怎么样,我看中的人不错吧!”她说完正洋洋得意,不知触到了男人的哪根神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假山上的甜蜜 容墨噙着一丝笑意,手指在女人柔嫩的手腕上揉搓,不甚满意道:“你的人?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某些人这么熟。” 林伽若:“” 她凑近男人的胸口嗅了嗅,干咳一声,瞥眼调侃道:“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儿,好像有人的醋罐子打翻了。” 容墨哼了一声,姿态傲娇的转过头去不让林伽若看到微微发烫的面孔。 林伽若身高只够得到容墨的胸口,她扳过男人的半转的身子,双手环绕他的腰间。竭力踮起脚尖,抬起笑意十足的眼睛,右手摩挲着男人冒出青色的胡须根,忍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大醋坛子?” “啊”容墨见女人得寸进尺,嘴角微扬,抬手掐着她腋窝,竟然曲起身子一把将她抱起至比自己还高一头,抵在坚硬的假山岩石上。 “容墨,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林伽若面色微红,双手无措的抱住他的肩膀,嘴角羞怯的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容墨抬头目光柔和的望着怀中的女人,缓缓说道:“不做什么,只是这里有一个醋坛子想要你的吻。” 林伽若:“” 她惊讶的望着男人,实在是没想到容墨平常这么严肃冷漠的人居然说出这种话。林伽若凑近啄了他立体分明的薄唇一口,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就被男人捉住柔软的嘴唇不放辗转深入, 不知吻了多久,容墨才气息不定的放开自己,看着嘴唇嫣红欲滴的女人,笑意深沉。 两人短暂的相处才更显珍贵。 容墨突然开口说道:“我后悔了!” “什么?”林伽若愣愣说道。 “我后悔把你带进宫,应该让你时时刻刻呆在我身边,如此方好。” 林伽若手指点点男人的额头,不甚自在道:“我才不要,哪天你厌倦了我怎么办?”乱世当中,她无依无靠,即使知道容墨对自己的真心,可是却不敢保证能维持多久。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毕竟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再普通不过之事。 容墨闻言,皱着眉说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别妄自菲薄,世上女子千千万,可那又如何,在我眼里,我只想见到你。”容墨深情娓娓道来。 林伽若鼻子酸涩,怔怔的望着他,容墨的眼睛乌黑深邃叫人无法直视。 朱祁钰站在母妃的宫殿前,看不清情绪。伫立良久,他才缓缓抬步走进喈凤宫。 “钰儿,你回来了。”吴太后满脸笑意,急忙迎上去。 “儿臣拜见母妃。”朱祁钰向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跪拜,时间仿佛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依旧如当初自己小时候的那般模样,让人心寒。 吴氏屏退宫女太监,拉着他进入偏殿,满意笑道:“钰儿,我们母子终于熬出头了。” 朱祁钰面无表情,勉强提起一丝微笑道:“母后” 吴氏脸色一变,似想起什么:“哼,张氏生前压制本宫这么久,结果呢,还不是输给了本宫。呵呵呵本宫的儿子才是这大明的主。” 朱祁钰见母后说话愈加激动,皱眉阻止道:“母后,别说了。” 吴氏收敛情绪,抿嘴笑道:“好好好,本宫听钰儿的,对了,登基大典你可准备好了不曾?” 朱祁钰恭敬回答道:“启禀母后,一切妥当。” 吴氏追问:“那本宫的封号呢,你可拟好了?” 朱祁钰淡淡道:“此事由内阁大臣处理,儿臣目前还未得知。” 吴氏闻言,心中不太喜悦,可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吩咐宫女精心安排晚膳留朱祁钰吃饭。 林伽若和容墨依依道别后,已至傍晚。正准备回未央宫,中途却被几个小太监拦住。 “请问,可是未央宫中林伽若林姑娘?” 林伽若警惕道:“正是,公公找奴婢有事吗” 小太监低头恭敬说道:“姑娘,郕王殿下有请,还请随奴才走吧。” 林伽若:“” 朱祁钰,他突然找自己做什么,自从上次云棋一案,林伽若还以为他已经对自己打消多余的关注。 林伽若迟疑的点点头答应道:“劳烦公公带路。” 跟着掌灯的小太监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堪堪在一个靠近远处的一个隐蔽凉亭停了脚步。 小太监回头躬身说道:“姑娘,王爷就在那处,奴才告退。” 林伽若遥遥望了附近的凉亭,此时朱祁钰身着一袭青色衣袍,坐在亭中圆桌旁,背对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林伽若收拾心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快步走去。 “奴婢叩见郕王殿下。” 朱祁钰闻声转头,笑意盈盈的望着她道:“起来吧,伽儿,本王等了你好久。” 林伽若站起身,低头立在一旁。 朱祁钰似不经意问道:“刚才本王遣人去皇嫂宫中寻你,怎么没找到,伽儿可是在宫中发现什么好玩的地方?” 林伽若心中一慌,平静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娘娘最近身体不适,睡眠不好。奴婢替娘娘去太医院讨几幅安神的药。” “药呢?” 林伽若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示意男人查看。 朱祁钰低低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坐吧,别站着了。本王抬着头看你说话都累。” 林伽若:“”你是有多累啊,自己站这么久都没说什么,不愧是身娇玉贵的王爷。 朱祁钰似有所感,侧头瞥了她一眼:“本王怎么觉得伽儿你,在心里总是编排自己什么坏话呢?” 这郕王要不要这么敏感。 林伽若适时的坐下,笑道:“殿下多心了,奴婢不敢。” 不敢不是不想,朱祁钰懒得戳破她的小心思,拿起桌上的酒杯往林伽若面前倒了一杯酒:“来,今日月色正美,陪本王喝一杯。” 林伽若看着这殷红澄亮的玉酿酒,楞了楞。 “怎么,不喜欢这酒?”朱祁钰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一饮而尽。 林伽若呵呵尴尬一笑:“没有没有,奴婢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酒呢,呵呵” 朱祁钰转头望着远处:“你说,瓦剌的月亮是不是也如这里一般好看?” “殿下可是在担心皇上?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朱祁钰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平安归来?那是一定的。” “对了,你可知本王今晚找你过来所为何事?” 林伽若摇头:“奴婢不知。” 朱祁钰用她不敢深究的眼神望着她说:“本王欠你一条命,说罢,伽儿想要什么,本王都会满足你。” 林伽若低头回避他的眼神:“这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朱祁钰扬扬眉追问:“真的,什么都不想要?那算了。” 林伽若:“”这人怎么这样,于谦让他当皇帝,他还推三阻四了好几回,如今报恩这种大事便这样干脆利落。 林伽若急急道:“奴婢现在虽然不想要什么,但是不代表以后不想要,殿下既然如此盛情,奴婢又怎敢拒绝您的好意。” “不如殿下赏赐奴婢一个承诺,日后待奴婢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朝殿下讨回来。” 朱祁钰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聪明,日后这个承诺可就不是一个王爷赐的,而是一个皇上赐的。” 林伽若当然想到这一点,她就是想要未来皇上的金口玉言。 朱祁钰沉思片刻,伸手解下腰间的牡丹挂坠,朝她说道:“拿着这个,以后伽儿想要什么,就与我说。” 林伽若没有意识到男人改变了称呼,心中雀跃,伸手接过男人手心的挂坠。 倏然,在她接触到男人手时,朱祁钰一把抓住林伽若的手指,“伽儿,你要收好了。” 林伽若心里惊慌须臾,快速抽回手,“奴婢多谢郕王殿下赏赐。”抽回的力道颇大,她的宫女襦裙领口不经意显露出来,一道暗色阴影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朱祁钰眼尖看到,另一只掩埋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林伽若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容墨的吻痕,心里暗自欢喜。有了未来皇上的许诺,一旦今后发生任何事,她就能保护容墨一家了。 今夜,两人各怀心事。 正统十四年九月中旬,百官拥立郕王,明宣宗次子,改元景泰,遥尊明英宗朱祁镇为太上皇,立朱见深为皇太子。 朱祁钰登基当日就命人清查王振c马顺党羽,同时命北镇抚司镇抚使容墨为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由容墨举荐,朱季继任北镇抚司镇抚使。同时下诏边关守将不得答应瓦剌的条件,也不得开放军事关塞。 “岂有此理。”瓦剌太师也先大营,一个高大威猛,胡须满腮的大汉坐在帐篷主座,正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 这时坐在副座的一个男子稍显年轻,正是前段时间去京城参与和谈的图拔,不过那只是他的假身份,他其实是太师也先的亲弟阿拔帖木儿。 “大哥,别动怒。” “没想到京城那些人竟丝毫不在乎他们皇上的死活,居然另立新君,置朱祁镇不顾。”也先丢下探子送来的情报,难以置信道。 帖木儿喝了一口马奶酒,“大哥,这汉人可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如今他们让郕王登基,就是要让我们以为这朱祁镇对他们来说毫无利用价值。” 也先阴冷道:“既然他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那就把那狗皇帝杀了,反正汉人的士兵在我也先看来,还不如绰罗斯草原上的牛羊,只能任我们宰杀。” “大哥,这太上皇暂时还有利用价值,活的总比死的有用。不如我们借护送朱祁镇的名义,攻打大明,如此以来,顺理成章。”帖木儿适时建议道。 也先捂着胡须大笑道:“不愧是我亲弟,草原上的雄鹰之子。好,那就听你的。不日攻打京城,打的那些汉人屁滚尿流。哈哈哈” 十月,瓦剌太师也先以护送太上皇朱祁镇为名,攻打大明各个军事关塞,攻陷白羊口c紫荆关c居庸关等城池。瓦剌虎视眈眈,直逼京城,战势刻不容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落水的太子 喈凤宫内,一大批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大殿内,个个低伏着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啪”一个一个的瓷器茶杯接连摔在下人面前,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可是却连声都不敢出。 “贤妃吴氏皇太后,哈哈,好一个皇太后,居然没有尊号。哀家身为皇上的生母,居然连一个封号都得不到。”吴氏自从朱祁钰登基,就日日盼着这一天,没想到张氏到死,也还是压自己一头。 “皇上怎么还不来,哀家的钰儿呢?快去请皇上过来。就说哀家要见皇上。”吴氏怒不自抑。 随侍宫女惊恐回答道:“回皇太后的话,皇上皇上国事繁重,奴婢已经去御书房请了好几次,都被御前太监拒之门外。” “什么?岂有此理,来人,哀家要亲自去乾清宫见皇上。”吴氏被宫女扶着,正要踏出寝殿,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淡淡问道:“钱氏那你们去问候过了吗?”钱氏是太上皇朱祁镇的原配妻子,皇太子朱见深的生母。 宫女意会,小声说道:“启禀皇太后,奴婢已经去招呼过了。” “嗯。哀家进宫这么久,还未曾探望过,你们可要替我好好费心留意皇孙儿。”吴氏眼神莫名,冷声吩咐道。 “奴婢遵命。” 深夜,坤宁宫后院 “咳咳”一位穿着单薄的女子正捂着嘴低低咳嗽。 “母后喝药,喝药。”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正抖着将碗举起靠近女子,药汤溢出打湿了小孩精致的衣袖。 钱氏勉强笑笑,接过药碗,摸着男孩细软的头发,温柔说道:“深儿乖。” 她喝完药汤,吃力的将男孩圆滚的身子抱到膝盖上,抚摸道:“深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朱见深听到“睡觉”一词,身子无意识抖了抖,嗫喏道:“深儿不困,深儿要陪母后。” 钱氏抱着儿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将他正脸扳过来,仔细凝视道:“深儿,是不是那些太监宫女服侍不周,告诉母妃。” 朱见深摇摇头,依偎着她甜甜笑道:“没有,母后,深儿就是想陪在母后身边。” 钱氏打消疑虑,两母子在月下亲密靠在一起,情意暖暖。 一大早,风和日丽,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林伽若去太医院要了点阿胶枸杞等药材准备为体虚的容云做些阿胶固元膏备着。路过御花园时,听见好几个太监宫女正弓着身子叫唤:“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快出来吧。” 林伽若好奇的看了几眼,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莫非是那个没继承皇位的小男孩朱见深! 林伽若提步准备离开,突然脚下似乎被什么踩住,她弯腰一看,忍不住笑了,一个圆滚滚的屁 |股正蜷缩着从草丛中退出来,后脚不小心踩住林伽若的衣裙。 好萌啊,这位太子殿下一边后退一边嘴里还哼哧哼哧的气喘,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奶狗。 林伽若的母爱全都被他激发出来,她忍不住蹲下,手指戳了戳他柔软的小发髻,笑道:“太子殿下,你踩到奴婢的衣裙啦。” 男孩后退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吓得猛一回头,没控制住平衡感,摔了个狗吃屎。 林伽若:“” 她忍笑急忙将男孩扶起,拍拍脸上,衣服上的泥土,动作轻柔无比。 朱见深疑惑的望着这个漂亮的宫女,奶声奶气问道:“你是谁?” 林伽若看着男孩稚气未脱,葡萄似的眼珠咕噜咕噜转,强忍下怪姐姐捏脸蛋的念头,柔声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是容妃娘娘的贴身婢女。” 朱见深听到容云的名字,眼睛突然发光,惊喜道:“正好,本太子正要去找容娘娘玩,你带我去。” “殿下,可是你的下人正在找你哦。” 朱见深看见远处慌乱的太监宫女,瘪嘴道:“我讨厌他们,他们对深儿不好。” 林伽若倏然收住笑意,严肃问道:“太子殿下,他们怎么对你不好了?” 朱见深看着这个宫女,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她是好人,和那些宫女太监不一样。 “深儿想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深儿饿了,想吃糕点,他们也不给我吃。晚上睡觉冷,他们也不理我。” 林伽若听后,心里心疼不已。这么一点点大的小孩,竟然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如此对待。 林伽若皱眉思索片刻,弯腰抱起小男孩柔声说道:“小殿下,奴婢带你去吃好吃的。” 朱见深搂着她的脖子,咬手天真笑道:“深儿要吃糖。” “嘘,小心被他们听见了。”林伽若抱着殿下往未央宫御膳房走去。 小房间内,传来一大一小两个声音。 “呜呜这个点心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朱见深捧着一碟晶莹剔透的糕点新奇的打量。 林伽若掐了掐他嫩嫩的脸蛋,托腮道:“这叫果冻,以后小殿下如果想吃就来找奴婢。” 朱见深意犹未尽的吃下最后一口,舔了舔嘴角的果汁:“林姐姐,深儿还想吃。” “小孩子不能吃多了,下次再给你做。” 朱见深失落的点点头,“嗯,好吧。” 林伽若转念一想,有意问道:“小殿下,最近,太上皇后娘娘宫里是不是有人找你们?” 朱见深激动的点点头:“对啊,总有一些人来拜见母后,我不喜欢他们。” “为什么?” “他们每次来,母后看起来比以往更不开心。”男孩皱皱鼻尖。 林伽若暗暗握紧手指,这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小殿下知道他们是谁吗?” 朱见深咬着嘴唇歪头回想:“好像,好像说什么皇太后娘娘” 吴氏,郕王殿下的,不,如今应该叫皇上的生母。听说之前一直住在偏殿里,朱祁钰登基之后,才进宫搬到如今的喈凤宫。 当初瓦剌使者图拔进京,容墨就已经发现可能与后宫有关,看来这吴氏倒是已经想得长远的很。郕王登基,太子却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即使朱祁钰表面上还未有动作,依旧保持着朱见深的太子封号,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 林伽若眼神复杂的看着这可爱懵懂的男孩,心中暗叹,怪就怪在他生在这帝王之家。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对小殿下好一些。 “小殿下还想吃吗?” 朱见深使劲点点头“嗯嗯” “那小殿下和奴婢拉拉勾,明天这个时候在碰见奴婢的御花园旁,奴婢带给小殿下吃。记住,不要告诉那些小太监c小宫女们。” 朱见深伸出短胖短胖的手指,故作大人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翌日,林伽若因为被容云叫住,耽搁了一会儿,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到御花园。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却都没有见到小殿下的身影。她心有不安,偷偷使银子打听才知道。小殿下今日不知怎的,不小心落入御花园西侧的池水中,如今高烧不退,性命堪忧。 喈凤宫内,吴氏正悠然的坐在上位喝茶。 忽闻,御前太监一声:“皇上驾到。”吴氏大喜,连忙放下茶杯迎接。 不一会,伴随着掌事太监开道,一袭龙纹绣金锦缎袍,头戴龙吟皇冠,脚踩玄黑长靴的男子大步而入。如今再也不是以往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闲散王爷,而是真真正正睥睨天下的真龙天子。 吴氏欣慰的望着朱祁钰,“今日,皇上怎么有空到哀家宫中来了?” 朱祁钰今日脸色紧绷,坐下吩咐道:“母后,让他们都下去吧。” 待人退下后,吴氏猜到朱祁钰今日来的目的,面上百无聊赖,只顾着喝茶。 “嘭”男人大手一声巨响拍在桌上,茶水也被震翻在地,外面的太监宫女吓了一跳,不敢进去。 “母后,见深毕竟是朕的亲侄子,你今日如此行事,太过分了。” 好好地小孩怎么无缘无故的掉入池塘,这自然是吴氏的手笔。 “皇上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明白。”吴氏冷着脸色道。 朱祁钰朝吴氏脚底丢了一件朱钗,那正是从引诱太子殿下靠近池塘的宫女身上搜出来的。 吴氏见了,微微迟疑片刻,冷声说道:“是哀家做的又如何,皇上如今是天子,太子之位没有理由还让不相干的人占着。” 朱祁钰怒道:“见深是皇兄的长子,不是外人。手足之情亦能如此。” “不要再跟我提什么手足之情。皇上念着手足之情,瓦剌那人有念着你吗?别以为哀家不知道,西山围猎,皇上被刺客偷袭,就是王振下的手。当时哀家与朱祁镇正作对的厉害,于是他便派王振想杀了你,好一次打击哀家。” “皇兄并不知情。”朱祁钰峻声说道。 “就算他不知情,事后总该想到是谁下的手,可是皇上受伤之后,却装作不知,任凭王振在朝中呼风唤雨。” 朱祁钰垂头不语, 吴氏句句紧逼:“如此这般,还不够吗?” 说完,缓下一口气,漠然说道:“这几日皇上国事繁重,后宫之事就交给哀家打理。过一段时间,是三年一次的秀女采选,汪国公的长女汪龄年方二八,与皇上颇为相配。” 朱祁钰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母后,如今瓦剌战事紧张,选秀必须暂时搁置。” “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京师保卫战的开端 朱祁钰站起,拂袖不快道:“朕初登基,还望母后不要行差踏错,惹言官话柄。” “将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太监统统换上朕安排的人” 说完,行至门口对旁边太监道:“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近日没必要,少出宫门,有任何情况向朕禀报。” 吴氏大惊,朱祁钰竟是要派人看管喈凤宫。 “皇上皇上钰儿”吴氏对着越走越远的俊挺背影难以置信的喊道。钰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竟然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感受。 朱祁钰快步走在回宫的石路上,笑了笑。 母后,朕早已不是小时候任凭您拿捏的那个钰儿了。 深夜,林伽若乔装进入钱皇后的宫里,她的武功虽然不好,但好在轻功不错。很快,她左拐右转,找到了朱见深的寝殿。 这时寝殿里的宫女正单手支头昏昏欲睡,林伽若还是用了老办法,按了宫女的昏睡穴道。她慢慢凑近寝殿里那张大床,昨日里活蹦乱跳的小男孩如今却躺在雕花床上,脸颊泛红,嘴唇干燥起皮,睡得不太安稳。 林伽若伸手在小殿下的额头试探片刻,转头看见旁边的毛巾,浸浸冷水,拧干毛巾轻柔的敷在小殿下的额头上。 朱见深睡眠本来就浅,额头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快感,模模糊糊睁开眼,看见林伽若那双备显关心的双眼。 朱见深虚弱说道:“林姐姐” “嘘,不要说话,姐姐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说这话,从怀里拿出精致的绿豆糕,里面加了些退热的中药材。 朱见深嘴里尝着香糯的绿豆糕,自言自语道:“今天深儿做了好好吃的梦啊!” 林伽若破涕为笑,摇摇头道:“小傻瓜。” 她摸着朱见深细软温热的发梢,缓缓道:“小殿下,你要记住,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保持微笑。等你再次见到父皇时,你将永远不再害怕黑暗。”即使需要很多年。 朱见深似懂非懂点点头应承道:“深儿知道了。” 近日,瓦剌太师也先率领大军突破防线,不出一月即将抵达京城门下,于谦反对朝中小部分官员南迁的奏章,劝朱祁钰坚守京师,以攻为守。 “于大人,如今瓦剌就要打到家门口了,还是迁都为好,养精蓄锐,来日方长,何必跟也先硬碰硬呢?” 于谦义正辞严,朝言官道:“为何不能守城?” “皇上,不能因为土木堡一战,就全盘否定大明的军事实力。” 朱祁钰皱眉道:“太上皇亲征已经调动五十万兵力,这已经是京军大部分的实力。如今的守城士兵不足五万,如何能抵挡瓦剌的二十万大军?” 于谦胸有成竹道:“距离瓦剌进攻尚有一月有余,何不紧急调动天津c河南等后备军,除此之外,江北诸府的守卫军等等,如若及早调动,三十万大军绰绰有余。” 朱祁钰沉思不语, 于谦继续道:“皇上,之前土木堡之役皆是因为王振党羽作祟,如今我朝能臣备出,明君在位,为何要迁都。这样只会让瓦剌得寸进尺,认为我大明不堪一击。这一仗,不能躲。” 朱祁钰思索良久回答道:“于谦说得对,如今瓦剌来袭,若我们一味只知退守,只是增长瓦剌嚣张气焰。” “况且,朕听前线来报,自土木堡以来,瓦剌战事不歇,士兵早已疲惫不堪。也先得意忘形,只知一味进攻,不给大军喘息机会。如此对比下来,我大明才是真正的兵强马壮。” 于谦躬身道:“皇上圣明。” 听皇上这样表态,原本就是小部分主迁派自然不了了之。 “皇上圣明。” 乾清宫内,百官响应,自此,京师保卫战拉开了序幕。 夜色深沉如墨,天气如女子一般阴晴不定,来自北方的寒潮今年来的比以往更早一些。500辆大车顶着寒风从紫禁城门外绵延不断的运出去,半月后一辆辆载着粮草的马车悄悄运进城中。 御林军守卫看过腰牌,点头示意容墨进去。 容墨走过长廊,穿过数十个烽火台,这里是京城的西直门守城将领指挥部,此时守城统领石峰领着三四位副将正在军事部署,容墨进入,和几人暗中商讨片刻,便离开西直门。 京城危急,锦衣卫的实力决不在神机营之下,此时容墨身为锦衣卫正使,率领北镇抚司等部负责西直门攻防事宜,卢忠是朱祁钰的人,率领南镇抚司守在明军主力所在德胜门,于谦带兵于彰义门做先头部队。 如今于谦勤王令已出,已经把能调来的兵力尽数安排下去,就连抗倭军也抽调过来。如果这仗败了 大明也就完了。 容墨遥望远处,军旗寒风中飒飒作响,这一个月,京防将士不眠不休,做刀枪,挖战壕,屯粮草几乎已经将能做的准备尽数安排下去。 容墨怀中掏出那日小伽给的平安符,低头凑上前去轻轻吻了一口。 容墨向林伽若告知情况后,她牵起自己的手放入一个平安符,担忧道:“容墨,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平安。”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十月十一日,于谦在彰义门迎敌瓦剌先锋部队,竟是土木堡之战留下的汉人战俘,于谦攻势十足,夺回瓦剌被俘的一千余人。 十月十三日,于谦佯败诱敌深入,重创瓦剌大军主力,也先大怒,放弃攻打德胜门,集中火力攻打防守力量最为薄弱的西直门。容墨率众苦战一夜,也先却不断增兵围攻,援军迟迟不来,将容墨等人逼至城下,情势万分危急。火光冲天,将原本墨黑的夜幕映射如白昼。 未央宫容妃寝殿, 林伽若扑通一声下跪,凝重说道:“娘娘,帮奴婢出宫吧。” 容云撑着身子急急扶起说道:“城外如今正在打仗,局势危险。你一个女子,要出去做什么?” “奴婢要去找容墨,娘娘,我听说瓦剌一直在打西直门,容墨就守在那里,我要去找他。” 容云面色为难道:“这几日我也听说不少,可是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林伽若摇摇头:“奴婢不求能帮上忙,只要守在他身边。”这几天,她每晚都难以入睡,一闭眼,就看到满身血污的容墨躺在尸体遍布的城墙下,她再也忍受不了。即使知道这仗会赢,可是打仗逃不过生死,林伽若知道结果,却不清楚这其中的惨烈过程。容墨会不会死,她一秒也不敢想象。 “即使你想出宫,本宫又能做什么呢?” 林伽若直视她:“奴婢听说明日皇上要派遣监军太监去往德胜门,奴婢恳求娘娘把我安插进去。” 容云略带怒意道:“且不说本宫能不能让你出去,这后宫人多嘴杂,万一被人发现宫女私自出宫,你的脑袋本宫也保不了。” 林伽若心脏砰砰跳着,她抿嘴说道:“娘娘不必担心,这几日奴婢已经想好了,这宫奴婢是非出去不可,如果娘娘实在无能为力,就寻个由头把我打发出宫。” 容云沉重的望着她:“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奴婢不瞒您说。其实当初容墨让我进宫,就是为了保护我。如今容墨有难,我不可能呆在宫中等着前线消息。” 容云叹气摆手:“罢了罢了,你这个丫头如此固执,本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是本宫的腰牌,明日监军会从宣武门出发,你找身太监服混进去,如若被发现,就亮出本宫的腰牌,就说本宫担心亲弟,特地遣人去查探消息,方能保你一命。” 林伽若感激的朝容云磕了磕头。 容云爱怜的摸了摸林伽若的发丝,叹气道:“这次风波过去,本宫有机会便把你安排出宫,嫁给容墨。如此你们这对小鸳鸯才能让本宫安生。” 林伽若红了脸,说道:“奴婢多谢娘娘。” 呼啸冷冽的寒风刮着监军太监的衣袍,一批人马悄无声息的从内宫出发,直奔德胜门。 此时朱季骑着骏马从西直门狂奔而出,瓦剌人的火球c箭雨从城外源源不断直冲入内,在天上拉出一道道震慑人心的弧线,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破碎满地的瓦片,硝烟弥漫的城墙烧焦味。 今夜已经是容墨防守西直门的第二天了,彰义门,德胜门的援军还是没有赶来。容墨派朱季快马加鞭去兵部抽调一部分京防兵力。 否则西直门快要守不住了。 “朱季朱季我在这。” 林伽若此时刚好从太监队伍中溜出来,这批监军太监一个个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真不知道朱祁钰把他们派出来到底是何居心。她急忙换下衣服,穿插着拖家带口的百姓从西直门窜逃而出的人流,艰难的往西直门方向走去。远远看到朱季穿着容墨曾经的北镇抚司飞鱼服,神色严肃的朝这边骑马赶来。内心大喜,在人流中朝着男人使劲挥手张望。 朱季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在叫自己的名字,发梢一紧,侧头在慌乱逃窜的百姓中张望,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神情欣喜的林伽若。 他策马朝人走去,百姓门见到锦衣卫,都自觉地绕开道路避让,很快,朱季下马走到了林伽若的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林伽若的私心 朱季眼神复杂又藏着莫名的激动,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初见,她帮自己解围,之后又将他引荐给容墨,若不是遇到林伽若,想必朱季现在已经沦落成南镇抚司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旗,不会有机会和曾经看不起自己的卢忠分庭抗礼,平起平坐。 “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朱季沉声道。 林伽若焦急道:“这个先暂且不提,你们容正使怎么样了?” 朱季定了定神,快速说道:“大人如今正在西直门抵抗瓦剌主力,如今瓦剌攻势凶悍,援军再不来,西直门只怕是守不住了。” 如今西直门的商户百姓,呼喊声此起彼伏。这是林伽若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战争的残酷。书本上三言两语的描述,根本比不上自己亲眼看见的万分之一。 林伽若焦急的抓着朱季手臂追问:“容墨有没有受伤?” 朱季摇摇头,答道:“大人无碍,只是这几日都不曾闭眼。林姑娘,战事刻不容缓。在下要去兵部抽调兵力,也先就是发现西直门兵力薄弱,才猛攻这里。如今援军迟迟不来,仅靠我们北镇抚司的力量实在难以抵挡。” 林伽若摇摇头:“你不用再去兵部,我刚从那里过来,所有能调的兵力都已经派到其余地方。” 两人面色紧绷,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铁箭朝两人射来,林伽若天旋地转,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住顺势一滚,落到旁边的废墟里,两人衣衫脏乱不堪。 “怎么样,可有伤到?”朱季心急的望着女子。 林伽若摇摇头笑了笑,抹了脸上的灰,刚才被这么一吓,自己想到个好办法,她朝朱季快速说道:“我有办法了,你现在去兵部也没用。听我的,顺着这条街走,皇上派遣的监军太监正赶往德胜门。你快马赶在他们之前佯装路过,就说西直门叛军尽数剿灭,自己急着回宫禀报军情。” 林伽若混在队伍中,知道监军太监的总管是朱祁钰身边的一个掌事太监名叫严三,她从那些人对话得知,严三朝朱祁钰毛遂自荐,自请出宫。就是为了效仿宦官王振,想立下军功露露脸。一旦得知西直门有功可抢,一定不会放过这次分羹的好机会。 “如果他们知道有抢功的机会,一定会来。到时候你就强硬一些,阻止他们走通往西直门的内路,让他们不得不走外路,从后方攻击瓦剌。” 朱季沉思担心道:“他们毕竟是皇上派来的,我们这么做有些不妥。” 林伽若自信笑笑:“放心,他们到时候见西直门无利可图,只会趁早借机逃窜到德胜门,将瓦剌火力吸引过去,那是朝廷主力,不会有事。再者,事后如果严三发现这是个圈套,也不敢去向皇上告状。言官不弹劾这群太监为了争功,打乱军事部署就不错了,他们又何必自取其辱。” “好,我这就去。” 朱季沉吟片刻,当机立断上马决定前去阻拦队伍。 他从马上弯腰伸手示意林伽若上马,“林姑娘上来,这里不安全,我顺路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 林伽若愣了愣,笑着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来就是为了找你们家大人。我要陪着容墨一起等援军过来。” 其实林伽若叫朱季这么做,也是在做一场赌博。这场战争一定会赢,可是容墨却不一定会活。也许朱季来不及阻拦监军太监的队伍,也许严三识破了朱季的伪装。 现在,这就是一场豪赌 无论是输是赢,自己总归陪在容墨身边就对了 她本就是大明一缕莫名其妙的幽魂,这一梦,能和容墨相识c相知c相爱c相守。那才是林伽若唯一所眷恋的珍宝。 朱季看着马下的女子朝西直门方向不停张望,神色中带着期待和担忧,那样子让朱季心口一怔,她为了容墨竟丝毫不畏惧生死。 林伽若已经在这耽搁了太长时间,她倒退着脚步便朝朱季挥手边喊道:“朱季,我和容墨在这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焦急转身往反方向跑去。容墨,我来了,等着我。 朱季僵直着身子,将伸出的右手缓缓收回来握紧成拳,嘴角紧紧抿着,望着远处跑远的女子瘦弱但是格外坚韧的背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落寞无措。 “这位兵哥,你们容大人在哪里?”林伽若拉着城门下躺着的伤残士兵一个个心急询问着。此时的西直门黑烟四起,呛得人睁不开眼。不少士兵已经被箭雨c火球射中,手脚伤口断裂,流脓生臭,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林伽若的鼻腔,几欲作呕。 林伽若散乱着头发,衣衫脏污,乍眼看上去就像逃难的妇女。 守城统领石峰从城中疲惫下来,正好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士兵堆里跑来跑去,心生警惕,顿时冲上前去抓住女人的手臂怒喝道:“哪来的女人,是不是奸细?” 林伽若慌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奸细。我是来找容墨容大人的,我要见他。” 石峰不相信,就得这个女人行为颇为怪异,朝手下喊道:“胡言乱语,容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来人,将这名女子带下去严加看管。” 林伽若见这个副将满脸冷漠,不相信自己,想起什么,突然从怀中掏半天,才摸出容云给的腰牌示意男人查看:“我是未央宫中娘娘派来的随侍宫女,这是腰牌,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看这个。” 石峰迟疑的接过腰牌看了一眼,这才冷声道:“胡闹,你一个小小宫女跑到这来找死吗?” “大人,奴婢是奉娘娘的命来的,还请劳烦您带我去见容大人一面。” 石峰皱眉片刻,这才摆手转身上楼,示意林伽若跟上他的脚步。 此时,容墨正和几位副将站在西直门高台前遥望瓦剌军队情况,东边晨曦出现,又一夜过去了,瓦剌暂时停止的进攻,不过这只是给他们暂时的放松时间。 “大人,有一名女子求见。” 容墨此时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他闻声侧头望去,心神俱震。 林伽若看见远处那人,忍不住迈出一脚步,瘪瘪嘴,泪水不由自主的盈瞒眼眶,凝聚,沿着眼角划过鼻尖,嘴唇,下巴落下豆大豆大的泪珠。 容墨急忙大步跑进上前,伸手一把拉过女人的头,重重撞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双手紧紧环绕住女子的腰身,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从宫里宫外缩小至密不可分。石墨和旁边的士兵惊呆了,似乎忘记这里是一触即发的战场。 容墨竭力将头埋在她的发间,低哑着嗓音道:“你个白痴,这里多危险,跑到这里做什么?” 林伽若埋在容墨胸膛,吸吸鼻子,闭着眼睛脸蛋蹭了蹭男人衣服,心满意足道:“我乐意,你咬我啊!” 容墨:“” 石峰:“” 众副将以及士兵:“” 石峰率先打破沉默,尴尬笑道:“哈哈哈原来是容大人的爱人,刚才属下态度不好,失礼了。” 容墨好不容易缓下心神,松开双上,拉开林伽若,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嘴里对着石峰讲话说道:“无事,这是本官的亲眷,石统领无需介怀。” 稍顷,容墨拉着她的手,转头命令道:“你们在这先看着,我去去就回。记住,不能有丝毫懈怠。” 石峰严肃说道:“遵命,大人。” 说完,容墨拉着林伽若走到城门下一处房间,两人终于有时间独处片刻。 容墨皱眉教训她:“你太冲动了,怎么从宫里跑出来的?姐姐知道吗?” 林伽若低头心虚道:“对不起,我是求着娘娘帮我,混在监军太监的队伍里偷溜出来的。” “胡闹,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特别是我这儿的西直门。” 林伽若委屈道:“就是知道你这里危险,我才找来的,我很担心你。” 容墨无奈摇头道:“小伽,你怎么哪有危险就往哪跑?” 林伽若反驳他的话:“你说错了,我是在你什么时候有危险,我就往哪跑。” 听了这句话,容墨原本因为她擅自过来有些恼怒的情绪瞬时烟消云散。 林伽若将她路上碰见朱季,安排他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容墨听, 说完,她忐忑的看着男人问道:“我这样私自打乱你的安排,是不是不太好?” 容墨看她诚惶诚恐,怕自己生气的样子,安慰笑道:“没事,你做的很好。即使没有你,恐怕这里的情况也不会比此刻更糟糕。” 她听容墨这样说,才缓下一口气,她知道有时候自己行事确实鲁莽。 林伽若看着他,抬手擦拭容墨脸上的血污,露出他英挺的眉毛,深邃的俊美轮廓,借着火光,仔细打量这几日疲惫应战的男人。 “你瘦了。” 容墨无谓笑笑:“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援军很快就来。” “如果严三没有上当,援军又迟迟不来,你们该怎么办?”林伽若没有底气又抱着一丝期待看着他问道,她私心的想着容墨可以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传说中的“杀千刀”回来了 容墨收住笑容,严肃的看着她:“小伽,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走的。” 林伽若苦笑,是啊,她认识的容墨就是这样一个人,国家大义在他面前比性命还重要。她不得不承认,来自现代的自己,思想是有些自私和狭隘的。和容墨的气节比,自己是将家人和爱人放首位。如果要她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生命,尤其是那些看到西直门守不住迫不及待落荒而逃的百姓,她做不到。 容墨扶住她的肩膀劝道:“所以,小伽,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我答应你,一旦危机度过,我会第一时间去见你” 林伽若忍不住凑上前去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傻瓜,我来就是为了陪在你身边,没有了你,我对这个朝代不会有任何眷恋。 “不要再说让我走的话,我一定要留在这里陪你等。”林伽若顺势靠着容墨胸膛坚定说道。 容墨静了会儿,轻叹一声,默许她的话。 外面“咚咚咚咚”传来紧急敲门的声音,是石峰禀报说道:“大人,也先又开始擂鼓了。”擂鼓,意味着下一次攻击又要开始了。 容墨推开林伽若,朝她仔细叮嘱道:“留在后方,别到城墙上来,我先走了。” “嗯,你一切小心。”林伽若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的手。 林伽若在警队学了些包扎手法,于是满头大汗的跑前跑后,帮着军中大夫照顾后方送来的伤患。 正当林伽若坐下,缓口气时,石峰从城墙上跑下来对着自己焦急喊道:“不好了,林姑娘,容大人中了一箭。” 刹那间,林伽若眼前天旋地转,脑子一瞬间懵了,容墨受伤了。看石峰的神情看来伤的不轻。她深吸一口气,抓住抖个不停的手,冷静道:“他人呢,为什么不送下来?” 石峰为难道:“容大人不肯下来,正撑着身子指挥士兵。” 闻言,她咬了咬牙,蓦然从地上爬起来,拿起伤药包直直奔向城楼之上。 周遭喧嚣无比,炸了锅一样的嘈杂,容墨靠着城墙吹着寒风,忍着刺痛吸了一口气,静静看着为自己擦止血药的女人,勉强淡淡一笑:“怎么不说话,你男人受伤这么重,你问都不问一句?” 林伽若抬起通红的眼眶看了他一眼,继续包扎,顿时让容墨嘴里的话说不出口。 “你生气了?”容墨不死心搭话道。 林伽若牙关动了动,忽然低声道:“怎么我刚来你就受伤,石峰说你几天几夜没合眼都精神的很,一点事没有,我一来,你直接中了一箭,要不是大夫说没伤在要害,我真是” 容墨这才了然,知道女人为什么别扭,他轻声安慰道:“你想哪去了,受不受伤又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林伽若抿抿嘴不承认说道:“我才没有多想。” 石峰跑过来,冷着脸色说:“援军再不来,西直门守不住了。副将们都说要不要不撤退吧。” 容墨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次僵硬下来,命令道:“传我口信,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退,让把守城头的将士们再坚持一会。” 石峰得令快步离开。 林伽若看看太阳,距离朱季离开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她小心探过上半身,张望远处。 她突然直起身子,大喜急忙拉着容墨起来看:“容墨,你看,严三带着好多骑兵过来了。” 容墨难以置信撑起身子看,嘴角扬起。朱季成功引诱严三过来“抢功”了。 很快正在攻打西直门的也先也发现了这支小部队,不过瓦剌人奇怪的是,为首带兵的那人本来兴冲冲要来打自己,他们一靠近,那汉人队伍怎么惊慌转着马头朝来时方向逃窜。 他们不时还能听到为首那人尖细刺耳的破口大骂声:“是哪个杀千刀的骗咱家这里死的差不多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瓦剌人:“” 容墨和林伽若:“” “哈哈哈,容墨你看太监们的样子,笑死我了。”她望着城楼远处慌不择路的队伍,捧着肚子前仰后合。 好在容墨定力好,捂着嘴忍笑朝笑个不停的女人制止道:“好了,你看,他们往德胜门跑去了。” 林伽若止住笑意,摆手道:“西直门和彰义门加起来也抵不上德胜门的兵力,不用担心他们。” 此时,严三嘴里的“杀千刀”正好赶过来支援容墨。 朱季看了一眼扶着容墨的女子,低眉禀告:“启禀容正使,属下来迟。” 林伽若看着朱季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朱季,你做的太棒了。” 容墨:“” 容墨捂着嘴低低咳嗽一声,林伽若听见,急忙回身扶住容墨:“怎么了,是不是箭伤又流血了?” 容墨虚弱笑道:“嗯,伤口好痛,你要一直扶着我,我站不住。” 朱季:“” 朱季的脸色莫名的尴尬了几秒钟,容指挥使的威名可是响彻锦衣卫内部,平日里端庄严肃,冷的跟冰块似的,要说这点箭伤就让容墨喊痛,他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偏偏有个女人担心的跟什么一样,围着容墨左看右看,急得不行。 瓦剌三分之一的火力被吸引。追赶严三逃往德胜门的方向去了。可也先也没有这么傻,还是留在西直门下继续进攻,只是没有刚才的攻势那么猛了。 容墨皱眉低语道:“滚石和箭不多了” 他想了想,转头朝朱季道:“你安排手底下的锦衣卫把神机营送来的大炮和火铳预备上来。” 朱季沉声道:“大人,那是我们最后的武器了。”一旦城破,这将是锦衣卫保命的东西。 容墨冷声道:“我知道,不用说了,去安排吧。” 朱点点头季不再说话,转身下去。 林伽若不安的看看容墨,她知道如今的火铳就是现代手枪的原型,在这个制造业落后的年代,数量极为稀少,更别提弹丸了。拥有一把威力十足,杀人于千里之外的火铳对他们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很快朱季和几个锦衣卫抬着一小箱木制的箱子,朱季撬开钉子打开,正是容墨嘴里的火铳。林伽若走上前查看低头数了数,仅仅只有二十把,按照现在的技术,每把只能装填5发弹药,对上瓦剌上万人的队伍,这远远不够。 容墨从箱子拿出颇重的一把火铳递给林伽若,沉声说道:“把这拿着。” 林伽若摇摇头推阻道:“我不要,你不要给我,留着发给将士们。”她为容墨的举动感到欣慰,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容墨丝毫不在意眼光,留给自己这么珍贵的武器,林伽若不能收。 朱季接过容墨的手铳,默默的将火药倒入铳管,然后装上五发弹药,递给林伽若,淡淡道:“拿着吧,林姑娘,剩下的够了。” 林伽若左右为难,看着两人坚持,不容拒绝的眼神,咬咬牙接过去。自己拿着一把火铳,容墨肯定不会再拿,到时候万一发生任何情况,她要留着保护容墨和他们。 容墨站到西直门主城墙上,深吸一口气沉声喊道:“锦衣卫全体集队,拿起你们手中的绣春刀,随我一起,退瓦剌,守京师。” 林伽若思维恍惚,看着一个个穿着飞鱼服,眉目坚毅的年轻男人。谁说锦衣卫人人喊打,残忍无情,马顺在任之时,确实如此。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担下锦衣卫正使的是容墨,是那个林伽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一起的容墨,是那个每每自己危险时及时出现的容墨,是在宫里后山和自己辗转细语的容墨,她的男人襟怀坦荡c英气凛然,逐渐的将锦衣卫带到了正轨,希望从此不再为世人所诟病。 锦衣卫齐声吼道:“退瓦剌,守京师。”男人震天的吼声响彻云霄,深深地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瓦剌里的某些人。 站在也先身旁的男人闻声笑道:“西直门城墙上是谁在喊,还挺有气势。” 也先冷着脸色道:“不过是一群垂死的牛羊,等我也先攻下这西直门,看他们还喊不喊的出来。” 阿拔帖木儿摇摇头,不再说话。大哥智勇非凡,可是却太过自傲,总是瞧不起这帮汉人。 也不想想,这西直门虽是三城中最为薄弱的一城,可是自己和大哥却久攻不下,整整耗了三天时间,由此看来,此战是胜是负,尤为可知。 听着远处的呼喊,帖木儿竟觉得有些耳熟,不得不让他回想起当初进京和谈时,顺便去娇雨楼玩乐的情景。 那个破窗而入的蒙面男人, 以及那个穿着大胆,舞姿惑人心神, 让自己念念不忘的青楼女子 她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失控的容墨 火石c箭雨伴随着灼灼烈日呼啸落下,西直门的城墙已经被战火渲染的破败不堪。硝烟滚滚,容墨以及士兵都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守城将士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疲惫害怕,有的只是宣泄不尽的蔓延怒火。 容墨躲避着箭雨,反手挥刀,将爬上城楼的一个瓦剌士兵砍得脖颈断裂,掉下城墙。 石墨喊道:“大人,我们撑不住了!”炮弹已经用尽,西直门已守到了尽头。 容墨看着一旁疲惫不堪强撑的林伽若,抿嘴大喊道:“朱季!” “属下在。” “把她带走。” 林伽若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嘶哑着嗓子道:“容墨,你个该死的王八蛋,你敢!”你明明答应我的。 土木堡之战,瓦剌屠杀了大明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如今他们要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换瓦剌成千上万的命。 男人转头看不清表情,不理会女人一旁的呼喊,一味砍杀越来越密集爬上城楼的瓦剌士兵。 朱季闻言失神片刻,随即当机立断一把扛过挣扎不肯走的林伽若,放在肩头大步朝外走。 林伽若双腿凌空乱踢,打着朱季坚实的后背,哭喊道:“朱季,你放我下来。我不走,我不走。” 朱季哑声叱喝道:“你别说了,大人命我带你离开,你要打要骂随便你。” 林伽若死命挣扎,心生绝望。 内心嘶哑道:容墨你个王八蛋,我要陪着你。 你死了,我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身穿红衣铠甲的士兵从瓦剌东侧呼啸杀来。 容墨抬头一看,大喜,那是从彰义门方向过来的,是于谦的兵,援军到了,领头的是于谦的亲兵卫吴曦光。 容墨振臂高呼:“将士们,援兵已到,杀啊” 挥舞着刀枪砍杀的将士们,在绝望中重生 心中涌起生的渴望,与瓦剌眼红厮杀,与之前困兽般的状态截然不同。 朱季不由自主放下林伽若,急忙加入阵仗。林伽若手脚得困,欣喜若狂的望着这宛若重生的战势逆转。 瓦剌士兵慌忙来禀报:“太师,于谦的援兵到了,而且其中来的还有上次彰义门进攻逃脱的土木堡战俘。” 也先大怒:“可恨,西直门马上就要打下来了。给我上,援军到了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撑多久?” 阿拔帖木儿冷着脸色组织说道:“大哥,形势对我们不利,如若再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也先在马上气的直喘粗气,他这几日接连在于谦那吃了败仗,如今连一个小小的守城也攻不下去,自然怒火攻心,不过帖木儿的话他听进去了,确实不能再打下去了。 也先不甘心的命令喊道:“击鼓退兵。” 瓦剌士兵听了号令,很快就集合起来,大军渐渐消失在山野之中。 这时,雷声大作,狂风平地而起,滂沱大雨说下就下,一瞬间就将热火喧嚣的战场浇个透心凉。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西直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冲刷干净他们脸上的血污残渣。 战场寂静良久。突然间,不知是谁带头喊起来:“啊啊啊啊我们赢了” 一声震百人,战场上顿时一片欢腾。 容墨反应过来,回头慌忙寻找女人的身影,竟然遍寻不到,他着急的抓住朱季问道:“她人呢?” 朱季楞了楞,转头四周遥望:“属下还没来得及带走林姑娘,援军就已经到了。” 战场最危急的时刻,也没能动摇容墨的理智。此时此刻,前一秒还大声喊骂自己的女人消失踪影,自己的脑子却嗡嗡作响,冷静机智统统一扫而光。 朱季道:“大人,人应该还没走远,快去找林姑娘吧,这里有我。” 容墨恢复清醒的瞬间,立刻抬脚跑下城楼自发的沿着西直门内街寻找。沿途都是被落石砸毁坍塌的房屋。住在西直门附近的百姓早就搬空了,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小伽小伽”容墨冒着大雨朝着四周大声呼喊,心想:她是不是恼我怨我,所以默默负气离开。容墨回想起当时命令朱季强行拖她走的那一刻,女人在背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容墨却只能忍着不舍强迫自己回转过头,红着眼眶厮杀瓦剌人,将满腔爱恨纠结发泄在这场战争中。 对不起,容墨心里默默道:小伽,你愿意伴我共生共死,可我却不愿意。 容墨失魂落魄的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表情不知所措,一片茫然。 容墨想得不错,林伽若就是恼他怨他,趁着士兵胜利的空隙回转,默默抹着眼泪和雨水走在街道上。 容墨这个混账c王八蛋c负心汉林伽若已经将这个男人在心里骂了千八百遍。 他以为让朱季带她离开,自己留下守着西直门就是为她好c保护她。少自以为是了,世界上男人千千万,她为什么非要喜欢容墨这个王八蛋。这个白痴,压根就不懂林伽若是抱着多大的决心来到这里,遇到危险,就是一味想把自己往外推。 当她看见援军及时赶到,内心紧绷着的心弦才算放下。原本想冲上去狠狠打容墨一巴掌,不过看着容墨指挥士兵的背影,越想越气,于是自己默默离开。反正西直门已经安全了,她已经没有可担心的人,还不如一走了之。 突然,背后传来细碎轻微的脚步声,林伽若惊觉回头。 警惕说道:“你是谁?” “才多久没见,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了?”一个戴着帷帽,撑着伞的黑衣女子压着嗓音说话。 她单手掀开薄纱露出面容,嘴角莫名笑道。 林伽若睁大双眼,云棋,她怎么会在这。不是应该被关在刑部大牢的吗?上次容墨提审她时,还有意无意的表明出女子有疯癫之态,现在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云棋细柔的话语中隐约掩藏着一丝嫉恨:“怎么样,看见我好好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林伽若蹙眉警惕,这个女人,当初在宫里就像杀了自己,幸亏有朱祁钰在旁发现,否则她早已被云棋的毒针毒死,当然这种事情,她也没有告诉容墨。 “你别担心,我要是能杀你,早就在宫里时就动手了。”云棋不甘道。 什么叫能杀你,意思是,云棋有不得已的理由不敢杀自己。 林伽若问道:“你怎么出来的?”刑部是隋柯的地盘,要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云棋的同伙本事不小。 云棋讽笑道:“自然是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 林伽若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有人找了和云棋相似的人将她偷梁换柱救出来,恐怕所谓的云棋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林伽若道:“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娘娘的孩子真的是因为你嫉妒,还是你所谓的主上命令你做的。”云棋早就知道林伽若清楚自己和那个黑衣人认识,所以林伽若干脆将话挑明。 云棋挑眉:“你没我想象的那么蠢?也是,否则我也不会栽在你手上。” “娘娘待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下手?”林伽若质问道。 云棋低哑道:“各为其主,容云的孩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我这样做,反而是在帮她。” “你什么意思?”容云的孩子挡了谁的路。 “她孩子不死,她就得死。”云棋抬眼看着她漠然道出这一句话。 林伽若见云棋有意告知自己背后的身份,急忙追问:“你背后的主子是不是是不是他?” 云棋仿佛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谁,淡淡一笑:“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你和容墨自求多福。” 林伽若复杂道:“你是为了容墨?” “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我自进入容府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一样是真的”云棋注视着西直门的方向道。 “那就是我对容墨的爱,自我见到他第一眼起我就爱他。”云棋回忆里的容墨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那个美好的春日,是云棋最为宝贵的记忆。 “你以为离西直门最近的德胜门援军为什么迟迟不来?” 林伽若大惊,援军不来是有人故意拖延。 “有人想要容墨死。” 林伽若了然道:“彰义门的援军能及时赶到与你有关?” 云棋摇摇头苦笑道:“我没有那么大本事,能指挥的了于谦手下亲信吴曦光的只有一人而已。” 说完竟转身欲走。 “等等!”林伽若急忙想叫住她,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你记住,云棋这个名字,已经不存在了,站在你面前的叫祁云。”女子淡淡吐出这最后一句话,随即转身消失在雨幕烟雾中。 暴雨渐渐停歇,蒙蒙雨雾中唯有林伽若一人,正当她暗自思索云棋,不,是祁云的话时,背后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粗|重的男人喘息声。 林伽若还没反应过来,回过头,蓦然看见容墨目光灼灼,眼中迸发的神采如最耀眼的烈日灼烧,似乎要把她燃烧殆尽。 林伽若有些茫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吴曦光的有意试探 身子却瞬间被紧紧禁锢在男人的怀抱,随即下来的还有男人炙热滚烫的唇|舌,没有丝毫平时的温柔呵护。林伽若不由自主的偏开头竭力躲避男人的吻。 容墨单手将她的两只手抓在胸口锁住,另一只手强迫的将她下巴扭过,他的手劲很大,继续不管不问她的挣扎,只是一味堵住她温热的唇瓣,扫过她嘴里每一寸柔滑。 此时,大雨倾刷过后的街道没有多少人,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两人拥吻的脸上c身上,顺着弧度落入两人舌尖相抵的嘴里。 林伽若一开始还紧绷着身子,固执的使劲捶打着他,发泄满腔的委屈。 渐渐地,她捶打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软软的搭在他身上,脑子晕眩不已,眼神发虚,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坚硬的棱角被男人一点一滴的软化服帖。空气中的刺鼻硝烟被雨水浇灭,充斥在她鼻尖的唯有男人冷冽霸道的浊重气息。 容墨低哑着嗓音说道:“对不起。” 林伽若吸了吸鼻子,无意识呢喃道:“你是不是只会用这一招?”看来容墨就是吃准了自己,爱c爱不起;恨c恨不得 容墨轻扯嘴角:“别生我气了,当时的情形,我没有办法。假如有一天,你遇到无法抉择的情况,我想你也会这么做的。” 林伽若哽咽一声,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袖,相顾无言。 两人拥吻的场景被藏在不远处街角的女子尽数看在眼里, 还没走远的祁云攥着手指,眼眶泛泪,她从未见过容墨这幅慌张无措的样子。 祁云背后的男人无声的看着她彷徨的背影,抿抿嘴催促道:“走吧,别看了。” 祁云压抑着声音说道:“哥哥,我” 男人严肃的打断她的话:“小妹,你知道主上原本是想杀了你的,可是念在我们兄妹两跟随他多年的份上,最终还是允了我把你从刑部救出来。如今京城这个地方你是待不下去了,跟哥哥走吧。别再想着容府的那个人。” 她转身回头道:“哥哥,你告诉我,容墨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男人沉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走吧。” 祁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男人拉着强迫走向街角巷子最深的拐角,消失在雨中。 容墨端着厨房刚做好的汤药,坐在床头,将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女人扶起靠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吹了一口汤勺,挥去热气:“快喝吧,喝完就没事了。” 林伽若浑身无力,病恹恹的喝了一口,药汤苦的让她整张脸皱起来。 这场大雨庆祝了打败瓦剌军的的胜利,却击垮了林伽若,让她感染上风寒,怪不得她从西直门回来后,就一直脑袋晕乎乎的,还以为是被容墨气的。 想到这,林伽若从男人身上抬起头瞪了一眼正给她喂药的男人,容墨莫名其妙,哪里知道女人的脾气说来就来。 林伽若偏过头赌气说道:“喝完药,我就回宫了,不呆在你这。”原本她还想告诉容墨她姐姐为两人安排婚事的打算,现在看来没必要。 容墨皱眉:“你病的几步路都走不了,而且还是偷溜出来,你怎么回宫。” 林伽若哼了一声,气呼呼说道:“我有娘娘的腰牌,你以为我会这么傻?” 容墨呼了一口气,脸凑近女人鼓鼓的腮啄了一口,一张俊脸讨喜的笑道:“那就好,那小伽你就在我这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林伽若瞥了他一眼:“你马上又要走了,我一个人呆在容府有什么意思?” 容墨的西直门打是打赢了,可不代表京师的危机解除,如今也先只是暂时退兵,还不知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容墨擅离战场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要不是自己突然晕倒,恐怕容墨早就赶回西直门了。 想到这,林伽若急忙起身催促男人道:“你快走吧,万一你私自离开被言官参一本,怎么办?” 容墨示意林伽若镇定,安抚她说道:“你放心,瓦剌强攻西直门,就是因为他大军主力已经被于谦等人打的差不多了,如今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翻不起大浪。我已经命朱季在西直门监军。” 林伽若松了一口气,又转过头不看他。 容墨:“” 容墨今日总算知道女人心有多复杂了,前一秒担心他,后一秒就不理人。容墨苦笑,知道今日做的确实过分了,只好围在女人身边甜言蜜语的安抚。 朱季正领着人清理战场,援军统领吴曦光安排完下属去通知西直门情况后,眼角微侧看见一旁新上任的北镇抚司指挥使,便抬脚朝男人走去。 “朱大人,在下是于府亲兵吴曦光,奉于大人的命令前来。”吴曦光抬手抱拳致意。 朱季打量着来人,吴曦光也在打量着自己。说起这两个人,倒也算是相识。朱季在马顺被抓的前一晚救了于家小姐于吟,为了不被马顺抓到把柄,朱季带着于吟私自离开事发客栈,亲自将于吟送回于府。 当时,朱季站在于府主屋,于谦沉着脸色坐在中央,吴曦光同样脸色冷硬,一身杀气盯着朱季。朱季恍若为闻,只是负责将自己营救于家小姐的经过说出,信与不信全凭他们自己选择,朱季管不着。 当然朱季还是有分寸,没有把于吟差点受辱的情况说出来,此事只有二人知晓。 吴曦光听到朱季推断可能是马顺主使时,大声叱骂道:“岂有此理,马顺这厮,竟敢谋害小女。” 吴曦光是于谦旧时被贬江州同僚的儿子,后来他父母因故伤亡,于谦便收养了他作为自己的义子,与于吟青梅竹马长大。 于谦叹气:“是老夫考虑不周,没有想到吟儿的安全。” 朱季见自己的任务完成,准备回去复命,淡淡说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于谦连忙道:“大人救了小女,老夫不知该如何报答?” 朱季摇头:“此事是在下分内之责,大人无须客气。” 此时,从门外缓缓走进一位粉黛衣裙的少女,正是已经被下人带下去梳洗打扮好的于吟。 于吟进门先朝父亲行礼,随即转身朝站在一旁的朱季微微曲身道:“小女多谢朱大人相救之恩。” 朱季凌空扶手示意于吟请起,清朗说道:“于小姐多礼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于吟抬眼,快速的看了一眼男人深邃的五官,继而低下头不发一语。 朱季见于吟脸色淡漠,猜想自己毕竟有些冒犯,并未多作计较,抬眼往外看时辰已晚,便不再耽搁,抬手告辞。于谦起身送朱季出门,只有吴曦光和于吟没有动作。 于吟见朱季转过身子,绕过正堂即将离开的背影,这才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注视着男人背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好半天都没收回视线,一人突兀的站在那发呆。 吴曦光蹙着眉头,眼神深沉,古怪的盯着于吟的举动:“小姐!小姐!” 于吟反应过来,看到吴曦光不解的眼神,低咳一声,面色发红道:“我去休息了,吴大哥。” 吴曦光道:“嗯,你好好休息吧,想必今日受了不少苦。” 于吟躬身离开主屋。 吴曦光自被于谦收养,小时候第一次在于府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时,便入了眼c上了心,一发不可收拾,发誓此生一定要保护好于吟周全。那晚于吟从未露出的娇羞女儿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自此他对这个朱季留意关注,不曾想,他爬的那么快,竟在短短一月之间,从南镇抚司百户,跃迁到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位置。 西直门城楼上,朱季不解的提醒失神片刻的吴曦光道:“吴统领?” 吴曦光回神笑道:“自于府一别,没想到朱大人已是身居高位,恭喜恭喜。” 朱季道:“吴统领过奖了,在下也只是尽忠职守罢了。” 吴曦光摆手笑道:“容主使人呢?刚刚还在这。” “容大人家中有急事,便派属下在这善后。” 吴曦光点点头道:“瓦剌大军已经溃散,也先自以为天下无敌,当真欺我大明无人!” 朱季想到什么,问道:“容大人是向德胜门请求的援军,为何彰义门会来此处?”容墨深知前几日彰义门才和瓦剌打了一仗,虽是大获全胜,但也损失不少兵力。 吴曦光道:“我家义父得知你们鏖战数日,又听说德胜门援军迟迟未来,便派我先领着队伍赶来,朱大人有所不知。这批援军有大半是土木堡的战俘,义父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方面也是想为这批战俘谋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自古以来,战俘都是不被人所待见的,于谦这么做,不可谓是耗费了心思的。 朱季心生佩服,道:“于谦于大人的胸襟气度,在下自愧不如。” 吴曦光道:“我临走之前,义父还命我向容大人道一声感谢,希望择日请你和大人来于府赴宴,以表谢意。”容墨帮于谦在朝堂之上揭穿马顺的阴谋,朱季又解救了自己的女儿,于谦一直想着要请二人吃顿饭聊表心意,奈何瓦剌攻城,于谦又新任兵部尚书,公务是一天比一天多。 朱季道:“多谢于大人邀请,在下会禀报容大人,届时亲自登门拜访。” 吴曦光见西直门情况已经妥善,便向朱季告辞,回彰义门义父于谦处复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来,啵儿一个 时年十一月,瓦剌军全面溃败,被赶出塞外,可是也先忌惮大明报复,没有放太上皇朱祁镇回朝,以此作为今后要挟,满朝文武虽然对没有迎回太上皇而感到痛心担忧,但京师保卫战大捷,新皇在任,是以民心安定,之后瓦剌内部暴发叛乱,瓦剌大汗脱脱不花与太师也先决裂,发生种种,暂且不提。 十二月京城进入初冬,天气说冷就冷,柔软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覆盖在这座刚刚饱受战火的京城。 “深儿你躲在哪里呀” 未央宫中,林伽若眼睛蒙着黑色布帕,两手四处挥舞,一边摸索,一边笑道:“大老虎要抓人啦!” 未央宫正门前厅花园,院子里的积雪刚刚被打扫干净,林伽若跑来跑去抓人,和未央宫里的太监c宫女嘻嘻哈哈玩成一片。 太上皇后钱氏素与容云交好,又见朱见深近日笑容满面,有了些许孩子少有的孩子天性,所以也很放心的让朱见深时常跑到未央宫玩。 自从以前的云棋出事以后,容云身体一直不适,未央宫里一切大小琐事皆由林伽若接管,她一开始也不太懂,后来跟着慢慢学便逐渐熟悉。林伽若,一个来自现代的人,自然没有尊卑阶级之分,因此手底下的宫女太监都很喜欢这个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笑起来可甜可甜的掌事宫女。 最近林伽若接了几个刚入宫的小宫女才十三四岁,几个小女孩正是无忧无虑的烂漫年纪。 她们围在林伽若不远处左右闪避,天真娇笑道:“林姐姐,我在这儿” “在这儿来抓我呀” 林伽若笑的合不拢嘴,左右环顾,又看不见,于是插着腰故作不满道:“你们这群小丫头,溜的怎么这么快,我不玩儿了。” 朱见深原本躲在花坛后面,听见这话,矮胖矮胖的小腿急忙跑出来凑到林伽若附近奶声道:“林姐姐不要生气,深儿溜得不快,你抓深儿吧!” 林伽若耳尖微动,嘴角扬起,一个矫健的跨步,搂住小朱见深温热的身体一把抱起来,哈哈大笑道:“大老虎捉住太子殿下咯!” 小宫女围着笑的前仰后合,呼出白气,热的气喘吁吁,香汗微湿,好不惬意。 朱见深扭着身子要下来,气鼓鼓的说:“林姐姐好坏深儿不服气。” 林伽若将他放在地上,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哦。” 朱见深瘪嘴,牵着林伽若的手左右摇晃撒娇道:“不嘛不嘛,林姐姐再当一回大老虎,深儿保证这次一定跑得很快很快。” 林伽若摊手,无奈表示同意:“好吧,怕了你了,奴婢就再当一回大老虎。不过,下次抓到你的话,奴婢要啵儿深儿一下,行不行?” 朱见深大方点点头,道:“嗯嗯。”这才妥协,屁颠屁颠的离开林伽若脚边,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正当林伽若蒙着双眼,四处摸索人时,一个小宫女突然惊呼一下子,从正门处又传来极其轻微的“嘘”的一声,林伽若嘴角弯起,这几个小妮子跟我玩声东击西,那下“嘘”声轻微,像极了朱见深稚气清亮的嗓音,她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太子殿下,奴婢又要抓到你喽。来,奴婢啵儿一个。”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她一个纵跃,抓住一片衣角,正要寻找朱见深软软嫩嫩的脸蛋,却忽觉不妥。 顺着衣角掂量了一下,发现完全扯不动。 不是朱见深,那就是小宫女,她又仔细摸了摸抱着那人的胸,腰,发现这人个子居然比自己还高。 周围有好多宫女太监集体倒吸一口凉气,刺耳异常。 林伽若嘴角僵住,吓得冷汗直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慌忙扯下黑色眼罩,印入眼帘的赫然是朱祁钰那张似笑非笑,神情莫测的俊脸,她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比周围人吸的都响亮。 林伽若脚边裙摆动了动,她愣愣的低头一看,朱见深这个小不点还不知道自己给林伽若惹了什么麻烦,蹲在朱祁钰脚边,一脸得意洋洋的抬着小脸,嘴角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道:“嘘!” 林伽若:“” 老天爷啊,快赐一道雷把自己劈晕吧。 哎,对了自己可以装晕,假装冲撞圣驾,惊吓过度,这个办法好。 林伽若眼珠咕噜一转,正准备翻白眼顺势朝后仰倒, 只听朱祁钰面无表情道:“你敢晕过去,朕就任你躺在外面,命令这些宫女太监谁也不能把你抬走。” 林伽若:“” 现在可是冬天,地上冷的要命,估计躺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要低温而死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在温度和风度面前,她决定不晕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讪讪的后退几步,拉开与朱祁钰过分亲密的距离,跪下道:“奴婢该死,冲撞了圣驾,请陛下恕罪。” 未央宫内玩的忘乎所以的小宫女c小太监急忙凑上前来,跟在林伽若屁股后面,稀里哗啦跪了一地,“奴婢/奴才该死,请陛下恕罪。” 林伽若心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朱祁钰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来到太上皇妃子的宫里来。 的确,朱祁钰今日原本很忙,前脚刚从坤宁宫处出来,就是自己的皇长嫂钱氏住处,钱皇后向自己奏请搬出坤宁宫,毕竟坤宁宫是当朝皇后住所,如今她身为太上皇后,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于是便自请搬离,即便朱祁钰再三推阻,钱氏还是坚持要换宫,他只好答应。 闲聊中得知侄子朱见深近日时常来未央宫喜欢找一个小宫女玩,朱祁钰一猜就知道是她,整个皇宫也只有那个女人像小太阳一般,温暖着每个人,就连自己都忍不住去汲取她身上不经意散发的灼热温度。 朱祁钰一走近未央宫,就听见宫里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欢声笑语,让人闻之舒畅。身边的掌事太监小顺子极有眼色,瞥见自己皇上嘴角难得的笑意,聪明的制止手底下人通报出声。 朱祁钰满意的瞄了一眼识相的小顺子,抬步走进去,正好被一个胖嘟嘟的小身子抱住小腿,悄无声息的蹲在他脚后,朱祁钰抬眼看着不远处蒙着黑布抓瞎的林伽若张开手朝自己冲过来,初冬时季,女子跑的脸上温热红润,嘟着一张娇嫩欲滴c极易诱人采撷的小嘴。 朱祁钰心口一慌,待女子真的扑进自己怀里,双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时,这种心猿意马的悸动不减反增,扑通扑通简直要从他的口中跳出来,朱祁钰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此刻,朱见深蹲在朱祁钰脚边,扯着龙袍不知所措的望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手忙脚乱爬起来朝自己的亲叔叔道:“皇叔叔,是深儿让她们陪我玩捉迷藏的,请您不要责怪她们,都是深儿贪玩。” 朱祁钰回神,怜爱的抚摸着自己自小看大的亲侄子,柔声安慰道:“深儿乖,皇叔叔高兴还来不及,自你生病以来,朕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朕不但不罚,还要重重有赏。” 朱见深听到男人这样说,兴奋的鼓掌拍手道:“哦哦——皇叔叔万岁。” 底下的奴婢都长出一口气。 朱祁钰转头对着林伽若,浅笑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 林伽若悻悻站起来,躬身退到一旁,让朱祁钰进去。 朱祁钰牵着朱见深的小手,配合他的步子边走边朝林伽若问道:“皇嫂如今身体如何?” 林伽若谨慎回答:“娘娘身体自从上次之后,就大不如前,如今卧病在床。不过近日太医开了新药,娘娘用过之后好多了。” 朱祁钰走进正殿,坐在位子上道:“那朕就不打扰皇嫂休息,你们不用去通传。” 小宫女恭敬的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然后退下。 朱见深被朱祁钰抱在膝盖上,男孩怔怔的望着从小到大都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亲叔叔,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皇穿的明黄龙袍会穿在叔叔身上,只有父皇才能坐的龙椅会被叔叔坐着。有一天实在按耐不住好奇,朱见深跑去问自己的母后。钱氏听了面露苍白慌张之色,一时失手打了他一下,并且用十分严厉庄重的口气警告自己说道:“深儿,你记住,这种话不能再被除母后之外第二个人听到,你听到了没有!!”朱见深委屈极了,抹着眼泪向钱氏再三保证,女人才放下心弦。 朱祁钰吹了浮沫,喝了一口茶,低头见朱见深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笑问:“深儿望着朕做甚?” 深儿摇摇头,好奇道:“深儿觉得皇叔叔变的有些和从前不一样了。” 林伽若站在旁边,脸色一变。 朱祁钰看似并不计较小孩话里的深意,接着调侃道:“哦?朕怎么变了,是模样变的更加年轻英俊了还是更加成熟稳重了?” 朱见深被男人的话逗的扑哧一笑,眼睛眯成月牙一样,小手刮着脸羞羞道:“皇叔叔不害臊,羞羞脸” 林伽若放松下来,上前及时打断这个变不变的危险话题,道:“皇上,午膳用过了吗,要不要奴婢吩咐御膳房上些点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芒果引发的悲喜剧 朱见深听到点心二字,眼睛扑棱扑楞的望着林伽若,朝朱祁钰献宝似的举荐道:“皇叔叔,这个宫女姐姐做的点心不仅长的好看好玩,而且可好吃喽!” 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压根就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林伽若根本就不想和朱祁钰多接触,朱见深还非要把自己往朱祁钰面前推。 “哦?”朱祁钰勾起唇角道。 三岁的朱见深可听不见自己喜爱的林姐姐内心正在抓耳挠腮,狂吐槽自己,只是一味道:“嗯嗯,皇叔叔想尝尝吗?”说完,咽下口水,舔了舔嘴唇,小孩子的心思一览无余。 林伽若:“” 拜托,太子殿下,咱们说这话的时候麻烦把嘴边的口水擦干净好嘛,生怕别人不知道。朱见深一大早就过来了,林伽若此时正尝试着做了一个现代甜品,被贪吃的太子殿下几口吃下肚,自己还没吃上,看来这小人儿是要央着皇上让自己再做一回。朱见深虽然是太子殿下,但是他不愿意用权力c地位逼着自己喜爱的姐姐去做他喜欢的食物,这一点林伽若还是很欣慰的。 她正神游九霄时,只听见朱见深兴奋的介绍道:“叫叫什么芒果鸡||拔。” 天雷滚滚—— 朱祁钰:“”这是哪位仁兄取的好名字。 林伽若:“”内心抓狂一s:亲爱的太子殿下,记不住名字也不要给我的点心瞎取这么恶俗的名字好不啦! 林伽若急忙上前解释,差点被口水呛到:“咳咳,太子殿下说的是芒果班戟,不是不是嗯那个什么哈哈哈”原谅自己深受现代某些文字的荼污,希望古代的这个皇上千万不要听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朱祁钰手撑着额头忍笑道,斜眼看她:“朕懂,你无须解释。” 林伽若狂汗,只是讪讪附和道:“要的要的,这个奴婢还是要解释清楚的。”苍天啊,来一道雷劈死自己吧,实在是太尴尬了。 朱见深眨巴着纯洁无瑕的双眼,转头看看欲哭无泪的林伽若,又转头看看撑着额角双肩抖个不停的朱祁钰,不解问道:“皇叔叔,林姐姐的话这么好笑吗?” 林伽若:“” 太子殿下,奴婢给你跪下了,求您不要再说了。 她急急忙忙打断朱见深的话,装作灵机一动道:“奴婢去厨房做点心。” 朱见深马上忘记自己说过什么话,兴奋催促道:“快去快去。” 林伽若还没等九五之尊开口回话,就脚步踉跄着跑走了,完全顾不上身后小宫女们震惊的神色 朱祁钰见女人逃命似的跑远,这才放声大笑出来,他已经有好多年没这么畅快笑过了。 朱见深望着叔叔,装着葡萄似的眼眶里满是不解,就连附近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禁不住悄悄抬眼看了好几回尊贵的皇上。 朱祁钰缓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下来,清隽的脸上满是残留的笑意,道:“深儿真是找了一位有趣至极的宫女姐姐。” 朱见深露出乖巧懵懂的笑,得意眨眼道:“是吧!皇叔叔真有眼光。”得意的同时还不忘拍一下朱祁钰马屁。 “扑哧!”看来这小侄子这几日跟着林伽若,学到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瞧这得意洋洋的眨眼表情,肯定是模仿到了某个人平日里的精髓,生动可爱极了。 朱祁钰想了想,亲密的贴近朱见深的耳朵道轻声:“深儿喜不喜欢这个宫女姐姐?” 朱见深见皇叔叔这么神秘,也稚气的轻声嘟囔道:“喜欢。” 朱祁钰若有所思道:“那深儿愿不愿意多一个皇婶婶?” 朱见深瞪大眼睛,道:“皇婶婶?” 朱祁钰心潮起伏,试探道:“以后有个像林宫女一样的皇婶婶照顾你,陪你玩,给你做点心吃,你愿不愿意?” 朱见深兴奋的猛点头:“深儿愿意。”随即,他狐疑的望着俊朗的男人:“皇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唔” 朱祁钰捂住他的嘴巴,露出浅笑道:“深儿,这是我们叔侄两个的小秘密。” 小孩子最喜欢这种保守秘密的游戏了,他点点头。 朱祁钰适时的提醒道:“那深儿以后要在宫女姐姐面前多夸夸皇叔叔,好不好。” 叔侄两人露出默契无比的相似微笑。 将近半个时辰后,林伽若终于端着一盘芒果班戟进来,示意她们进入偏殿专门进食的地方,放在桌上,并且已经细心的切成小块供皇上c太子二人食用。她没有做太多,芒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林伽若只是适量的做了中份。 朱见深小跑着上前,桌子太高,小腿够不上,就在桌边跳来跳去,好不憨态可掬。 林伽若无奈笑笑,提着小孩腋窝将他抱在椅子上。 随后转身低头道:“皇上,请用膳。” 朱祁钰面色平淡,屏退多余的人,只留了小顺子在一旁服侍左右,仿佛刚才和侄子密谋商量的不是同一人。他缓缓走到桌前坐下,看着盘子里明黄色的点心。朱见深早就食指大动,吃的不亦乐乎。 小顺子小跑上来想要先试吃是否安全,朱祁钰抬手阻止随侍太监的动作。 小顺子为难道:“皇上,这” 朱祁钰淡淡道:“无需多言。”说完拈起一小块放入嘴中。 朱祁钰嘴巴微微咀嚼,尝出一些陌生而熟悉的味道,脸色微变,掩袖捂嘴道:“这是什么?” 林伽若迷惑道:“芒果班戟啊。” 朱见深嘴角蘸着碎粒,咂嘴补充道:“皇叔叔,就是庵波罗果啦。” 据史书记载是唐朝时期玄奘大师从西域带回来的一种水果,但古代那时还不叫芒果,据《大唐西域记》一书中有记载“庵波罗果,见珍于世。”的话。 林伽若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弯腰称赞道:“太子殿下真聪明。” 小顺子听到庵波罗果四个字,手脚俱乱,冲到皇上面前焦急询问道:“皇上c皇上没事吧!” 朱祁钰捂着嘴巴,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 可小顺子关心则乱,这次却会错了皇上的意,扶着皇上手臂,朝一脸莫名的林伽若怒斥道:“大胆奴婢,你竟敢谋害皇上。”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过是做了一盘点心而已。 朱见深张着未咽下去的奶油,呆呆看着这一幕。 “公公,麻烦说清楚,奴婢犯下什么罪?” 小顺子严厉呵斥道:“你难道不知皇上素来就不食庵波罗果,一旦入口,便浑身发痒红肿,说不出话,严重者可致人窒息。” 林伽若:“” 她快步走上前,用力拨开朱祁钰紧紧捂住的嘴查看,果不其然,这位皇帝居然对芒果过敏!芒果对某些体质特殊的人来讲是忌口的,她没想到朱祁钰正好撞上了,该说他倒霉还是林伽若倒霉。 林伽若气的脑子发昏,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不说你对芒果过敏啊?” 小顺子惊的张大嘴巴,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指责当今圣上。 似是被她的熊心豹子胆吓到,手指颤颤巍巍的举起道:“你个奴婢,竟敢如此——” 林伽若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她讪讪的道:“公公,奴婢奴婢”完了,毒害皇上未遂的罪名没摘掉,又被戴上欺君罔上的帽子。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眼下的问题。 此时朱祁钰的手被林伽若紧紧攥着,嘴唇已经开始肿胀,不知为何,他盯着自己被她抓着的手,红晕渐渐从嘴唇蔓延至脸部c耳朵。 林伽若没想到他只吃了一小口,就这么严重,连脸都红的发烫。 她低头询问道:“陛下,您感觉还好吗?” 朱祁钰眼光复杂,盯着她关切的脸摇摇头示意自己喉咙,嘴唇发麻道:“深木有它哎,赤石觉特右填漾”。实际说的意思是:朕没有大碍,只是觉得有点痒。 林伽若:“” 林伽若忍笑点点头,没事,还能说话。皮肤也没有起红疹,是轻微的过敏症状。 幸亏朱祁钰吃的不多,就是身体反应比较敏感。林伽若还身处现代时,警局有个同事正好对芒果过敏,连芒果的味道都不能闻到,一闻就浑身起红疹,比朱祁钰情况严重多了。她见过见过那个同事如何快速缓解过敏的症状。 林伽若当机立断道:“麻烦公公先派人去请太医。” 转头走出偏殿对丝毫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的宫女说:“你们赶快去煮些金银花或者野菊花水,煎煮后放凉加冰块端过来。” 小宫女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她,似乎听不懂在说什么。 林伽若皱眉道:“快去啊,还楞在这做什么?” “哦—哦。”小宫女反应过来,一个个小跑着出去。 小顺子从来没见过谋害皇上还如此嚣张指使自己做事的人:“你——”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林伽若理直气壮道:“公公,奴婢以前学过些浅薄医术,所以还请劳烦公公跑一趟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看一眼,到时候看太医如何诊治,再来治奴婢的罪。” 朱祁钰起身端起茶杯朝着桌面写道:“不用去请太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吴太后的惩罚 看到自家皇上写的水字,小顺子刚准备抬脚出去的步子落下来,不解的问道:“皇上,真的不需要奴才去请太医吗?” 朱祁钰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抚摸了一下被突发状况吓得有些不敢吃的朱见深,眼神安慰,示意他继续吃。 虽然芒果过敏并不致命,但是难受一阵还是要的,林伽若同样困惑朱祁钰的举动, 她哪里想到,宫里耳目众多,如若让小顺子出去请太医,而且还是在容云的宫里吃出问题,恐怕有心人会抓住未央宫这个把柄大做文章,到时会很棘手。 朱祁钰很清楚自己吃了庵波罗果是什么后果,顶多就是身体红肿不适两天,没必要再惊动宫里其他人。既然伽儿知道怎么治疗这种症状,那就再好不过了。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小宫女小心翼翼的端着金银花水进来,眼睛都不敢抬。 林伽若接过冷水,朝她吩咐道:“皇上需要净手,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小宫女应声退下,丝毫没有怀疑。 小顺子本来想接过沾湿的毛巾,不过被朱祁钰淡淡的一个眼色退回去。 林伽若拧干冰冷的毛巾,以为小顺子会主动过来接过伺候皇上,却半天站在一旁低头没动静,刚才急的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是谁啊。 她手中攥着毛巾,只好硬着头皮顶着朱祁钰淡淡审视的目光走上前,脸色迟疑的站在男人面前。 当前的气氛莫名的尴尬,只有小小年纪的朱见深毫无察觉,歪头撑脸疑惑道:“林姐姐,你怎么捧着毛巾站着不动啊,给皇叔叔擦脸啊。” 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屁孩这么啰嗦。 朱祁钰手指蘸着茶水又写道:“朕自己动手?”边写还不时抬头,目光透露着“你这个奴婢让朕过敏失态,居然还敢让朕自己亲自动手,朕从未见过如此没心没肺的女人”之类意味的薄凉眼神。 林伽若:“” 男人这样讲了,林伽若索性将冰冷的毛巾摊开,面无表情往男人红肿的脸上随意一摊,手按在覆着脸的毛巾上,以防掉下来。小顺子见女子竟然这么粗鲁的伺候皇上,抽了一口凉气。 “嘶”宫女在里面加了冰块,,朱祁钰不察,滚烫的脸和冰水结合异常清凉刺激。 小顺子焦急道:“皇上,是不是不舒服?” 朱祁钰摆摆手。 林伽若如此反复动作十几回,朱祁钰脸上渐渐消肿,红肿退去。除了嘴唇还有点肿之外,与刚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朱见深崇拜的望着林伽若,赞美道:“哇,林姐姐,你好厉害,皇叔叔的脸不肿了。” “太子殿下无须担心,皇上只是对芒—庵波罗果过敏,并无大碍。” 小顺子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皇上的脸,发现男人的脸确实有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朱祁钰自从说了一句话,看到林伽若和小侄子嘴角努力憋着的笑,就不肯再开口,毕竟皇上的威严形象要维持住。 朱祁钰又在桌上写道:“回宫。” 嗯?现在就起驾回宫了。林伽若原本以为朱祁钰看在相识的面上即使罪不至死,但是起码也要适当惩罚自己,没想到他就当做没事发生一样摆驾回宫了。 林伽若领着众人跪在外面道:“奴婢/奴才恭送皇上。” 朱见一整天吃饱喝足,好不惬意道:“时辰不早了,林姐姐,是不是要预备晚膳啦!” 林伽若对着小孩扑闪的睫毛,面无表情道:“奴婢今日突感不适,晚膳便由她人准备。” “啊——”朱见深失望的长嘘一声。 哼,你个小屁孩,叫你再惹我出糗 翌日,未央宫风平浪静,林伽若的心才安定下来,看来朱祁钰并没有计较此事。 朱见深今日又跑到未央宫来,像小尾巴一般跟在林伽若后边东转西转。 当林伽若的鞋跟第十次被小孩踩掉时,她终于转过头来道:“太子殿下,你总是跟着奴婢做什么?” 朱见深两个食指放在胸前绕圈圈道:“深儿就喜欢跟着你。” 看见小孩忐忑不安的模样,想必昨天的话给他不小的打击。算了,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她蹲下道:“今日奴婢病好了,可以做点心给殿下吃啦。” 朱见深怀疑道:“真的?” “奴婢什么时候骗过小殿下。”她刮了刮朱见深的鼻子。 小孩摸着鼻子傻笑起来。 这时,一个衣着贵气的宫女嬷嬷煞有介事的走进未央宫内,左看右看,大声道:“宫里的掌事是哪个?” 林伽若闻声站起,这人是谁,说话这么不客气。 她走到中年嬷嬷面前,点头道:“正是奴婢。”年长的宫女很少,一般到了岁数就会放出宫去,除非是后宫某些人的亲信。 中年嬷嬷上下打量了林伽若一眼,道:“跟奴婢走一趟吧,太后娘娘有旨。” 太后?是吴氏,朱祁钰的生母。 林伽若垂眼道:“是,奴婢遵命。” 朱见深一听是太后的人,急忙跑上前去问中年嬷嬷道:“皇奶奶找她何事?” 中年嬷嬷似是惊讶太子殿下会在此处,恭敬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奴婢只是奉太后娘娘的口谕传召这个奴婢,其余一概不知。” 朱见深不满的看着中年嬷嬷。 林伽若朝朱见深道:“太子殿下,奴婢去去就回。” 朱见深不安点头道:“好吧,你要快点回来。” 喈凤宫内,吴氏拎着一把鎏金小剪子正修剪着窗外的腊梅花,背后走来两人。 中年嬷嬷走到保养得宜的太后身边,深深一福道:“启禀太后,人带来了。” 林伽若跪下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吴氏恍若未闻,只是认真修剪着腊梅多余的枝干,一点一点枯树叶子被剪下来。 等到吴氏终于将观景腊梅的枝叶修剪好,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了。 吴氏呼出一口气,将剪子递给早就随侍在旁的宫女手上,又有宫女早已捧过盆盂来,吴氏用上好的羊脂膏洗了手,用手帕擦净。 林伽若脸色发白,初冬的地面最为冷硬,寒气直往骨头里面钻,她觉得自己的膝盖在隐隐作痛。 吴氏缓步走到跪着的奴婢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终于开口道:“你就是太子殿下嘴里挂着的婢子,叫林伽若。” 林伽若低头涩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奴婢。” 吴氏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你的脸。” 林伽若僵硬缓慢的抬起头,直视着吴氏。就是这个女人,图拔的身上有着她的玉佩。当初容墨安排自己进宫的目的之一,就是查清玉佩到底和吴氏有没有关系。 吴氏勾起嘴角道:“模样倒还不错,怪不得引的皇帝拼着忍受误食庵波罗果的不适,也要保你周全不让小顺子去请太医。” 林伽若攥紧手,吴氏怎么知道的,当时偏殿里只要朱见深c小顺子c朱祁钰和自己四人而已。 吴氏冷哼一声:“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谋害皇上。” 林伽若冷静道:“奴婢事先对皇上不食庵波罗果一事并不知情。” 吴氏道:“即便如此,你这个贱婢也是以下犯上,小小宫女做的吃食也胆敢呈给皇上吃。” 说完侧目转头叱喝道:“来人,将这贱婢掌嘴五十,牙尖嘴利,真是让哀家看了不喜。” 中年嬷嬷应声走到林伽若面前,手高高扬起,重重打在女人白净细嫩的脸上。 “啪” “啪” 林伽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而且打人的嬷嬷显然是很有技巧,下手换的角度,用指甲狠狠划在她的脸上,她闭紧充斥咸涩的血腥味儿的口腔。 握紧的双手颤抖着,不行,自己不能动手。一旦吴氏发现一个小小的未央宫宫女竟然有武功,很快就会怀疑自己进宫的身份,而且还会连累卧病在榻的容云。 林伽若跪在地上,神智有些浑噩不清,自她误闯明朝以来,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惩罚。 数不清打了多少下才停止 孙嬷嬷甩了甩打的肿痛的手,弯腰查看趴在地上的奴婢,起身进殿朝裹着貂皮围脖烤着炭火的吴氏道:“太后,那小妮子好像没动静了。” 吴氏不甚在意“嗯”了一声,道:“去打盆冷水让那贱婢清醒清醒。” 孙嬷嬷迟疑道:“皇上这般维护那个婢子,太后这么做,会不会招致皇上不悦?” 吴氏冷冷道:“哀家抚养皇上这么多年,如今只不过是惩戒一个卑贱不堪的奴婢,皇上难道还敢对哀家不满。” 孙嬷嬷道:“喈凤宫内已经换成皇上的人,恐怕这时,皇上已经收到消息。” 吴氏漠然道:“哀家巴不得皇上收到消息,我倒要看看这个婢子有多大能耐。如若皇上不来喈凤宫,哀家尚可饶了这个贱婢一条小命。” 孙嬷嬷好奇追问道:“万一皇上来了呢?” 吴氏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那这婢子就不能留。”能够配得上钰儿的只有汪国公家的汪龄。 “哗”的一下水声,林伽若只觉身上激痛刺冷,霎时间清醒过来。 孙嬷嬷将铜盆“哐当”一声砸到地上,滚落到她脚边, 居高临下道:“可清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给朕滚出来 “咳咳咳”林伽若已经说不出话,稍动动嘴角咳出不经意呛入口鼻的水,脸上就钻心的疼痛。 孙嬷嬷见她精神还可以,才放下心道:“太后娘娘念在你是未央宫的掌事,今日便略施小惩,你可有话讲?” 林伽若点点头,忍着嘴角撕裂的痛楚缓慢道:“奴婢—甘愿受罚——” 孙嬷嬷似是很满意她的态度,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忽闻宫外传来敦敦快速的脚步声,步伐焦急稳重。 孙嬷嬷脸色一变,朝宫苑门口望了一眼,立刻转身进去禀告皇太后。 朱祁钰听闻吴氏派身边亲信孙嬷嬷从未央宫抓来一名宫女时,便猜到昨日的事情还是被某些人知晓,传到母妃的耳朵里。自己一踏进喈凤宫内,便看到正院门口跪着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林伽若。 朱祁钰心头一紧,快步走上前矮下身子扶着女子肩膀。不仔细看还好,他发现女子的脸上血痕密布,脸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受了极重的掌掴。 林伽若牙齿上下打颤,浑身发抖道:“皇上,奴婢” “别说话,朕知道了。”朱祁钰的脸冷的吓人,僵硬着脱下身上的缕金云缎斗篷披在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 “皇上,您怎么能屈尊扶着一个贱婢,有失体统。”吴氏从殿内走出,不满的看着男人的举动。 朱祁钰扶着林伽若站起来,转过头冷冷盯着吴氏道:“母后今日所为已经触碰到儿子的底线。” 吴氏皱眉见朱祁钰铁青着脸看着自己,呵斥道:“皇上这是什么态度,哀家替你惩戒这个胆大的奴婢,还是哀家的不是!” 孙嬷嬷站在吴氏后面,头都不敢抬。 朱祁钰大声叱道:“是谁对这个宫女用的刑,给朕滚出来。” 孙嬷嬷吓得扑腾跪倒在地,磕头道:“回皇上的话,是老奴。” 朱祁钰吩咐小顺子道:“小顺子!” 旁边的御前太监道:“奴才在。” 朱祁钰阴冷吩咐道:“将这个贱婢拖出去,她哪只手打的人,就砍了她哪只手。” 吴氏怒道:“哀家看谁敢?” “皇上,人是哀家吩咐孙嬷嬷打的,皇帝是不是也要连哀家也一起拖出去?” 朱祁钰压抑嗓音道:“母后,你贵为后宫之主,理应担起管理后宫之责。这个宫女是做错了事,今日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朕便不再追究。” 吴氏缓下脸色,欲再说到,朱祁钰却接着说:“可是孙嬷嬷擅自到未央宫提人,惊扰了太上皇贵妃容皇嫂休养,并且在喈凤宫动用私刑掌掴她的掌事宫女,万一被言官知道,会怎么弹劾朕!” 吴氏一言不发, “因此孙嬷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今日砍她一只手已经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母后休要再替这个奴婢求情。” 孙嬷嬷害怕的连忙重重磕在地上,求饶哭喊道:“皇上饶命,皇上开恩,饶了老奴吧。” 朱祁钰厉声催促道:“小顺子,愣着干什么,把人拖出去。” 小顺子示意手底下的太监将瘫在地上的孙嬷嬷提起来拖到喈凤宫外,很快,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吴氏目瞪口呆,皇上竟对这个贱婢如此上心,为了她居然可以不顾伺候哀家多年的孙嬷嬷。 朱祁钰转身离开,临走前涩声道:“母后,这是朕最后一次容忍您。” 无论是小时候的那只狐狸,还是怀中的女子,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属于我的人。 吴氏怔在宫内,愣愣的看着朱祁钰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 容墨身为锦衣卫正使,由皇帝直接调遣,由此往来宫中多频繁。今日在乾清宫巡视当差。 皮鼓声响,锦衣卫换班的时辰到了,容墨刚才便听属下禀告,得知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时,一名小太监进去,不知说了什么,皇上便着急忙慌的出去了。 容墨正暗自揣测发生何事时,立于殿外,便见皇上抱着一名女子大步往乾清宫寝殿方向走来。 容墨几步上前跪下道:“微臣参见皇上。” 朱祁钰见今日正好是容墨当值,他眯起眼,抱着女子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嘴角勾起莫名道:“今日是你当差?” 容墨狐疑道:“回皇上的话,正是容墨当差。” 朱祁钰淡淡道:“那正好,你姐姐未央宫中有一名宫女犯了点错,被太后娘娘责罚,被朕给拦下来了。” 容墨先是愕然,继而反应过来,缓解心中不安道:“微臣斗胆,不知是哪个宫女?” 朱祁钰道:“正是你不久前送进宫的同僚旧友之妹。” 容墨牙关一紧,控制住抬头的强烈冲动,哑声道:“臣记得的确有此人。” 此时林伽若昏昏沉沉,迷糊间似乎听到容墨的声音,忍不住咳嗽一声。 朱祁钰睥睨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锦衣卫,片刻间,抱着怀中女子大步擦过容墨的黑服,灰白的脚印无意留在男人的衣摆,走进乾清宫寝殿。 伽儿,这世上再没有比朕更尊贵的人,所有人都要匍匐在朕脚下,包括锦衣卫正使—容墨。 容墨站起身,看着皇上抱着女人消失在寝殿外,拳头攥紧着泛白,骨节分明,青筋尽显。 深夜 待林伽若醒来时,发现已经躺在未央宫自己的房间里,床边的小宫女眼泪摩挲,看着自己。 林伽若挣扎起身环顾四周,低哑道:“我怎么躺在这?” 小宫女唤明月道:“姐姐别起身,你脸上和膝盖的伤刚涂好药,还是躺下好好休息吧。” 林伽若摇头追问道:“我怎么回来的?”她记得昏迷前最后被朱祁钰抱着,不知到了哪里,还隐约听到容墨说话的声音。 明月擦掉眼角的泪水,抽泣道:“姐姐不记得了吗,是皇上命御前太监梁顺公公送你回来的。” “昨天早上,姐姐被太后娘娘叫去后,一日一夜没有消息。娘娘醒后听说此事,急的要派人去找。幸亏今早儿梁顺公公将姐姐你送回来,而且身上的伤也已经敷好药。” 林伽若愣愣道:“今天早上才回来?” “那我昨天在哪里?” 明月迟疑又带着一丝惊喜问道:“听说姐姐是从乾清宫出来的,姐姐,你昨晚住在皇上的寝殿?” 林伽若感到一阵心慌,自己在喈凤宫晕倒后,朱祁钰没有把自己送回未央宫,而是乾清宫。宫内谁人不知,乾清宫乃是皇上的住所,能进去的女子只有两种人——宫女和妃子。 难怪底下的小丫头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 听到这里,林伽若觉得有些事情在往自己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下去。 林伽若问道:“娘娘呢?” “娘娘刚才来看过姐姐,现已经回宫睡下了。” “睡下?”林伽若看看窗外的天色昏暗静谧,差不多亥时左右。想来娘娘担心自己半夜醒来无人,便让明月这丫头照顾自己。 林伽若看着眼眶通红,神色疲倦难掩的小丫头,柔声安慰道:“放心,我觉得好多了,你先下去睡吧。” 明月还需再说什么,林伽若阻止道:“听姐姐的话。天色这么晚了,去休息会儿吧。” 明月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外面的俊挺黑影倚靠在树上闭眼阖神,听到那人房间里的宫女走出去的动静,这才逐渐睁开眼,目光深邃沉稳。 林伽若披着衣服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黄镜子坐下。 她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朱祁钰既然有意隐瞒自己误食庵波罗果的事情,就必然不是他和小顺子传出去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朱见深回去后和钱皇后叙话闲聊被有心人偷听了去。也怪自己大意了,小孩子秉性单纯,哪里想得到其中的纠葛,恐怕回去后就当做趣事分享给母妃听图个一乐。 林伽若抚着自己的脸,小心的摸了摸,无意中触碰到划痕伤口,顿时龇牙咧嘴疼了好半天, 这宫里的嬷嬷下手真重,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了。 一只修长c骨节明晰的手从铜镜中显现出来,搭在林伽若的肩膀上,将快滑落的衣服重新披在女人身上。 林伽若瞬时转身,可不是容墨! 林伽若小声惊呼道:“你疯了,这里是皇宫,被人看到怎么办。”她起身合上被男人打开的窗户,将点着的蜡烛火芯抽丝,只余留淡淡的暖光,避免窗外映射两人的身影。 容墨目视着女人将这些事情做完,便亲密的牵起她的手,坐到床边暗哑道:“你忘了?我已经是锦衣卫正使,可以住在宫内的正使院。” 林伽若见容墨眼神专注只是盯着自己,忍不住侧过脸委屈道:“你别看了,好丑。” 半晌不见动静,林伽若转头一看,心脏抽紧。这男人,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一样。 林伽若狐疑道:“木头,你怎么了?” 容墨摇摇头,抱着女人侧躺在床上,用被子盖好上半身,却将下半身拨出来。 容墨将女人小腿抬起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掀开她的裙子,露出小巧的脚—白皙细嫩的小腿肌肤—圆润的膝盖。 林伽若尴尬道:“你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药香醉人的夜晚 因为是自己的房间,林伽若昏睡不醒时,明月早就将衣服换成贴身的亵衣,容墨这样丝毫不顾忌的拉开自己裙摆,腿上温热的肌肤就贴在容墨的衣物上磨蹭。 容墨从怀中掏出药酒,倒了满手摩挲生热,淡淡的药香味萦绕在房间里。 容墨沉声道:“这是我家中的药酒,能祛除你膝盖侵入的寒气。别动,要不然以后下雨会疼痛难忍。”男人边说,边用手掌在淤青发紫的的膝盖按压揉搓,热气源源不断从容墨的手掌心渗入进去。 林伽若不知道这药酒是何来历,她的心早就被男人的举动感动的暖暖的,眼神发烫,忍不住两手搂着容墨脖颈,侧身将下颌抵在他的肩头,蜷缩着身子窝在怀里闭眼感受着从膝盖传来的阵阵药香热。她之所以会爱上容墨,就是因为男人是真的在用心对她好,照顾她。 林伽若噙着笑意闭眼听着容墨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磁性嗓音,像红酒一样醇厚浓郁,让人无限心安满足。 许多年过去,林伽若躺在摇椅上也依旧能回忆起那晚的温馨情景。灯光昏暗,爱人在侧,辗转细语。 林伽若闭眼,感觉困意上涌,呢喃道:“容墨,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 容墨按摩着膝盖的手略微停顿了一秒,语气淡淡道:“嗯,我昨日看到你了。” 林伽若噘嘴撒娇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容墨吐出浊重的气息,压抑着嗓音道:“因为——皇上抱着你,我亲眼看着你被皇上抱进乾清宫。” 林伽若原本倦意深沉,容墨略显苦涩的一句话顿时把她从迷雾中拉出来,清醒异常。 她急忙抬起头道:“我” 容墨低头看着她的膝盖默默道:“你和皇上自从西山围猎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林伽若皱眉道:“容墨,我承认我是瞒了你一些事,可是我对天发誓,我和皇上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容墨心里苦笑,他是男人,再清楚不过朱祁钰眼里的意味,他占有性的抱住林伽若,仿佛容墨才是两人之间的不速之客。那一瞬间,皇上踩在自己衣服上的一脚,就是对自己无声的嘲讽。 林伽若急了,捧着男人的脸强拽过来对准自己的眼睛,正色道:“你不相信我?” 容墨拨开她的手,抓紧道:“没有,我相信你。” “只是皇上他或许对你” 林伽若不是那种傻白甜,自从西山围猎回来后,朱祁钰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林伽若再粗线条也知道。 她想了想,沉思道:“不如我去请娘娘赐我出宫吧。” 容墨怔愣道:“你愿意出宫?” 林伽若怒了,这是什么话,自己巴不得出宫好不好。原本,西山围猎和容墨互许心意后,林伽若就打算出宫。当初进宫不就是憋着一口气,觉得自己是被容墨利用,才进宫的。现如今,形势安稳。林伽若也拿到了朱祁钰的“免死玉佩”,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 林伽若略带埋怨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愿不愿意出宫的嘛?” 容墨惊喜的同时又带着一丝不安:“我以为你不愿意。当时你拒绝了我。” 林伽若看着这个男人无意露出的稚气,失笑道:“木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特别是在爱人面前,她摇头,其实就是点头的意思,记住了吗?” 容墨郑重的点点头。 他自进门来一直不敢伸手触摸她的脸,怕触痛伤口,低沉的关切道:“还疼吗?” 林伽若眼中一热,微哑道:“不疼了。” 容墨道:“给我讲讲发生什么事,吴太后为什么要惩罚你?” 林伽若便将那天朱祁钰过敏的由来统统告诉了男人, “吴太后爱子心切,这样做也情有可原。” 说到林伽若受罚时,容墨冷厉道:“不仅如此,恐怕吴太后是试探皇上对你的心思。” 林伽若尴尬的笑笑,不知怎么回应他这句话。 容墨沉思片刻,道:“吴太后既视你为眼中钉,你及早出宫也好。” “我只怕皇上他不肯放你出宫。”说到这,环在她身上的力道一下子重了许多。 林伽若想了想,示意容墨不用担心。“说句不好听的,即使皇上真对我有什么想法,那也比不上那些国公大臣的女儿来的有价值。再说你姐姐好歹也是太上皇贵妃,皇上也不可能强迫贵妃讨要我一个小小奴婢。” 容墨瞥她一眼,抿嘴无话,希望如此吧。 翌日,林伽若打着哈欠起床洗漱,容墨大半夜找来,二人叙话到凌晨,男人这才离开。临走前再三叮嘱林伽若和容云讲及早离宫的事。 明月在门外敲门,柔声道:“姐姐起床了吗?” 得到屋子里的回应,这才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瓶和水。 “姐姐脸上的伤需要早晚各敷一次,这药是娘娘亲自派人去太医院配的,消痕去淤的效果特别好,保证伤好后,一点疤痕都不会留。” 待林伽若坐在镜子前,明月站在一旁轻轻将药膏涂抹在脸上,小心叮嘱道:“姐姐这几日尽量不要动手摸脸。” 林伽若看着镜子里昏黄的脸,惊喜道:“这药还真不错,你看,我的脸消肿了不少。” 明月擦完药合上盖子,想起什么惊呼道:“哎呀,昨晚我都忘了告诉姐姐你了,小殿下昨日还来找过姐姐,可是姐姐当时还有些低烧昏迷。殿下身边的乳妈便强拉着殿下走了。” 林伽若点点头,小孩子身体弱,万一传染给殿下就不好了。 “帮我向太子殿下传个话,就说奴婢已无大碍,让小殿下不用担心。” 明月抿嘴笑道:“这话还是姐姐亲自去说吧,奴婢猜这会儿子功夫,太子殿下已经过来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说话时,正巧听到门外传来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林姐姐人呢?” 林伽若穿好衣服,出门转过游廊,便见到穿着锦衣锻袄的小人儿在大院内转来转去。 林伽若喊道:“太子殿下,奴婢在这呢!” 朱见深听到熟悉的声音,蹦蹦跳跳的朝这边跑来,疑惑的望着林伽若道:“林姐姐为何戴着面纱?” 林伽若抬手抚了抚,以免面纱掉下来,解释道:“最近偶感风寒,怕传染给小殿下。” 林伽若不愿意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后宫阴暗之事。 朱见深气的嘟嘟嘴,埋怨道:“林姐姐,你怎么又生病了?” 林伽若道:“小殿下能来看奴婢,奴婢很欢喜。不过奴婢的风寒还没有全好,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小殿下今日不如早早回宫可好?” 朱祁钰瘪瘪嘴,不甚满意。 乳母听到这话,急忙上前劝道:“小殿下,改日嬷嬷再带您过来。今日带您去南宫,娘娘也时常念叨着您呢。” 朱见深眼睛发光,开心道:“肯定是母后想我了。” 林伽若安抚好离开的朱见深,便问身旁的明月道:“娘娘在何处?” 明月回答道:“娘娘在后花园。” 林伽若点头便让明月不要跟着了,自己去寻娘娘。 容云此时正坐在园中,怔怔看着塞外方向出神。 林伽若见人衣着单薄,去厢房拿了一件奶白羽缎褂子,上前披在她身上,佯装埋怨道:“娘娘怎么连一件褂子也不穿,冬日风大,仔细受寒。” 容云转头见林伽若披着面纱,行动方便,便知已无大碍。 她鼻尖微动,侧目调侃道:“昨晚难道有人做了梁上君子,不知进了哪个宫女的房间。” 林伽若:“” 容云神情微动,缓缓道: “这火灼酒乃是容家疗伤上品,是本宫的爹爹早年时遇到的一位算命师给的,拢共就那么两瓶,本宫幼时贪玩不慎落水,幸亏了这药酒,将我的性命拉了回来。还有一瓶便给了容墨。” 经容云这样解释,林伽若才知道这药酒珍贵异常,昨晚容墨口气轻描淡写,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驱寒药酒,今早走路还奇怪膝盖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刺痛难忍,效果奇好。 林伽若轻咬着下唇,眼眶发酸,显然十分感动。 容云牵着她的手,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林伽若耳廓微红,“奴婢是来向娘娘辞行的。” 容云带着笑意道:“辞行?本宫什么时候允许你走了?” 林伽若急道:“娘娘?” 容云示意她稍安勿躁,起身从寝殿拿出一张纸,递给她道:“这是内侍监释放年满宫女的通关文书,我早已命人准备好了。” 林伽若接过文书,低声道:“谢谢娘娘。” 容云殷切嘱咐道:“今后出宫你要和容墨好好生活。” 林伽若跪谢,带着泣声道:“娘娘,奴婢自进宫以来,承蒙您处处照顾,如今不能伴您左右,希望娘娘身体安康,减忧少思。”她知道,自从朱祁镇被俘之后,容云没有一夜能睡好觉。如今只能盼瓦剌早些放太上皇归来。 林伽若只知道朱祁镇大概在土木堡之变一年后才被瓦剌放归,可是却不能对娘娘说,让她放宽心。 容云叹了一口气,眼中泪光闪烁,扶她起来安慰道:“本宫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离宫前夜的谈话 夕阳西下,御书房 朱祁钰正看着奏折沉思不语,室内渐渐昏暗,身旁伺候的小顺子忙点起殿内东西两侧的油灯,黄昏晚霞渲染了窗外一处天空,小顺子沿着御案小心翼翼的换下男人手边的茶盅。 “哼。”朱祁钰扔过手中一份奏折,重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小顺子会意,忙走到男人身旁轻按脑门太阳穴,缓慢揉捏。 他眼角余光看向奏折上的一小部分: 时日月之辉,承先帝之训。 帝逢盛年,适值嫔纳。 广选秀女,以实后宫 归根结底,就是要皇上采选秀女,充实后宫,最重要的就是皇后之位不可空悬。因此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大臣高官都跃跃欲试,想借着选秀之机,一步登天。 只是大家闺秀虽多,备受看好的却只有那寥寥几个。其中佼佼者便要属汪国公家的汪龄和兵部尚书于谦府上的于吟。 汪家祖上世代为金吾卫指挥使,根基深厚。而兵部尚书于谦一力拥护新皇登基,并且在京师保卫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前途指日可待,因此两家之女就是未来皇后最热门的人选。 朱祁钰按压着眉头沉声问:“小顺子,什么时辰了?” 梁顺轻声答道:“回皇上的话,酉时了。” 朱祁钰闭眼道:“嗯。” 男人凝神片刻,忽然又开口道:“未央宫那个人伤势怎么样?” 小顺子迟疑了一会儿,随即答道:“奴才派人问过了,伤势已经大好。只是” 朱祁钰眼角微动,睁眼看道:“只是什么?” 小顺子不安道:“今日内侍监送来月末年满释放出宫的宫女名单,奴才发现竟然有林姑娘的名字,于是便顺嘴问了句,方知是太上皇贵妃容氏亲自下的命令。” 朱祁钰原本疲惫的神经瞬时绷紧了一根弦,他站了起来,伏在奏章上的手缓缓握紧,脸色难看到极点。 小顺子见男人脸色冷硬,忐忑提议道:“需不需要奴才将名单重新筛选一遍?” 朱祁钰侧目瞥了小顺子一眼,叱道:“多事。” 小顺子吓了一跳,扑通跪地,冷汗直流道:“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朱祁钰背手站在窗外,看着那升上来的残月。 梁顺战战兢兢的看着跟前的背影,男人自从登基以来,威势日益沉重,有时他自己都会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当初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郕王殿下。 朱祁钰任凭寒风肆虐在脸上沉声道:“小顺子,朕是不是变了?”当初在未央宫,朱见深就曾说过皇叔叔变了。的确,自己是变了,变成了曾经最不屑一顾的样子。 小顺子道:“皇上贵为万金之躯,这大明之主,自然会变。” 朱祁钰勾起嘲讽的嘴角,淡淡道:“是啊,这天下之主的滋味确实让人上瘾。” “可是朕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顺子迷惑道:“这世间还有皇上得不到的东西,是什么?” 这次朱祁钰想了好久,才暗哑道:“人心——” 林伽若月末就要出宫了,她将掌事之责交给了明月,这丫头年纪虽不大,但胜在聪慧灵气。这几日,林伽若亲自带在身边的小宫女们个个都愁眉苦脸,这还不算什么,其实最让她头疼的还是那位太子殿下。自从有一天被她委婉告知自己要出宫,小家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气的狠狠推了自己一把跑出未央宫,好几日都没过来。 林伽若安顿好宫中大小杂事,想想还是不放心,便独自到南宫求见太子殿下。 一名年长的宫女从宫内出来,笑着朝林伽若道:“你便是小殿下口中念叨的林姐姐吧。小殿下这几日一直都在等着你。” 林伽若弯腰一福,恭敬道:“回姑姑的话,太子殿下对奴婢很好,所以临走前想来向小殿下道别。” 年长宫女名叫白芷,是钱皇后的贴身侍女,她微微点头道:“随我进去吧。” 南宫位于紫禁城东南角,位置偏僻幽静。也是后来朱祁镇回朝之后幽禁八年的地方。 进了大门,沿着院墙西侧直走,林伽若好奇,趁人不注意悄悄打量这个地方。大约走了两百多米,拐过角门,便进到太子殿下的住所。院子虽大,但是周围布置比起未央宫竟还是差了些许。堂堂一国之太子居然住在这里,林伽若心中暗暗叹气。 白芷将人带到殿门便不再往前走。转身道:“林姑娘自己进去吧。” 林伽若忙弯腰一福,看着白芷走远才转身进到太子殿。 小殿下正趴在红木雕床上,脸对着墙面,一言不发。 林伽若走上去,福身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朱见深脸埋在被褥里发出闷闷的声音道:“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要走了?” 林伽若柔声道:“殿下,奴婢想来看看您。” 朱见深带着哭腔转过头道:“林姐姐,你为什么要走?” 她从怀中掏出手帕,上前蹲在床边替小孩擦拭眼泪,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因为在宫外,有奴婢想要与之相伴一生的人。” 朱见深撑起身子道:“是像我父皇与母后那样吗?” “小殿下真聪明。” 朱见深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低头嘟囔道:“我以为你会当我的皇婶婶呢!” “什么?”林伽若有些不敢置信道。 朱见深见人要离宫,索性不遵守和皇叔叔的约定,只想一股脑儿的把朱祁钰夸的天花乱坠,最好是把林姐姐说的心动,打消出宫的念头,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 “皇叔叔还问过深儿想不想要你做我的皇婶婶,林姐姐你别出宫。皇叔叔人特别好,长的又英俊,一表人才c貌若潘安”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 林伽若:“” 她哭笑不得道:“小殿下,你小小年纪哪里学的这种话?” “戏文里都这么说。” 林伽若摇摇头道:“殿下,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女孩子嫁不嫁一个人不是取决于那人如何如何好,而是要问自己的心。” “心?” 林伽若手抵着小孩的心口道:“一个人的心只能装下一个人。” 说完用手指指着自己心口道:“而奴婢的心已经住进了宫外的那个人,不可能再装下你皇叔叔了,懂吗?” 朱见深懵懂的点点头,半知半解。 “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朱见深印象里,对他好的女子只有母后和林伽若二人。 林伽若习惯性的刮了刮小孩鼻子,笑道:“当然。” “以后再也吃不到你做的点心了。”朱见深苦恼的皱眉。 “奴婢已经将做法教给了未央宫里的明月,以后想吃的话,随时可以去。” 朱见深瘪嘴:“不一样。人不一样,味道就不一样。” 林伽若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抱着小孩温热弱小的身子不再说话。当她第一眼见到朱见深时,她就想起现代自己还在读书的弟弟伽利,伽利比自己整整小了七岁,她还记得弟弟两三岁的时候,正是像朱见深这般懵懂可爱。 林伽若离宫前夜,正如她预想的那样,朱祁钰又派人传话过来。 一样的凉亭,一样的夜晚,一样的玉酿酒,只不过对面的人却从王爷摇身一变,变成了九五之尊,花了短短数月光景,命运真的很奇妙。 林伽若照旧跪下请安道:“奴婢参见皇上。” 今夜的朱祁钰好像有点喝醉了,他光洁清俊的侧脸染上酒醉的红晕,说话倒还口齿清楚:“伽儿,朕听说你明日便要出宫?” 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句。 林伽若低着头淡淡“嗯”了一声,朱祁钰肯定已经将自己的锦衣卫背景查的水落石出,可惜她本来就是无名女鬼,再往深究,也再查不出什么。 “怎么,你进宫的任务完成了?”朱祁钰右手撑着下巴,左手轻晃酒杯朝人暧昧的笑,说出的话却让林伽若起了一身冷汗。 她的任务?就是查图拔与后宫何人有干系,如今朱祁钰明目张胆的将话挑明问出,意味太过明显。 林伽若绷紧脑中警钟,谨慎道:“皇上的话,奴婢听不懂。” “朕还从未听过女子也可以当锦衣卫,也不知容正使知不知情?”朱祁钰幽深的眸子透出些许寒光,冷冷说道。 林伽若咽了咽口水,再装傻充愣下去也没甚意思,“不关容容正使的事,是奴婢迫于生计,女扮男装参加锦衣卫入门考核。” “说来也奇怪,朕竟然丝毫查不到你的来历籍贯,好像是凭空生出来的一个人。伽儿,你说,你是不是从这天上掉下来的?”朱祁钰故作好奇的探头靠近女人。 林伽若沉了口气道:“奴婢自幼无父无母,四处漂泊,幸得容大人收留,才勉强进入锦衣卫。” 朱祁钰无聊的打断她的话:“伽儿,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朕不会追究。可是朕要提醒你,木已成舟,即使你将玉佩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不知为何,林伽若见他将话挑明说出来,丝毫不惊讶,反而笑道:“奴婢知道啊。” 朱祁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你试过溺水的滋味吗 他失笑道:“这才是朕第一次见你的样子,明明就是爪子锋利的小野猫,偏要装什么柔弱的大白兔。” 林伽若破罐子破摔,居然没等朱祁钰叫自己起身,她便自顾自站起来,迎着男人的目光,坐到他对面。 “你现在不怕朕了?”朱祁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动作。 林伽若冷静对视,淡淡笑道:“我从来就没怕过你。” 皎洁月光下,朱祁钰的气息有些粗重,她终于愿意用真面目和自己说话了。 林伽若镇静道:“我知道军饷被劫案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图拔进京和谈背后的目的,还有——容云流产。” 朱祁钰静静的回视她,嘴角勾笑,一言不发。 “军饷一失踪,图拔便进京和谈,我想——皇上你那晚是不是也在娇雨楼?” 朱祁钰手边的酒杯空了,林伽若拂袖端起酒瓶替男人斟满。 那晚朱祁钰在凉亭故意和自己喝这玉酿酒,她就已经知道朱祁钰便在提醒自己当晚的花魁宴上不止图拔一人。 “袁夫人偷窃军饷行军图,想必她也是你的人。锦衣卫一直查不到山贼的下落,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山贼,而是瓦剌人假扮的。” 朱祁钰喝了一口酒道:“继续说。” “瓦剌每年要给朝廷供奉,根本负担不起大军的给养和粮草,你用这二十万两军饷和瓦剌做交易,让他们有银两维持继续攻打军事关塞。边关频频告急,太上皇无所作为,犒赏边关将士的军饷失踪,吴太后把持后宫权力。光这四点就足以压的太上皇喘不过气,因此太上皇北狩亲征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皇上,你作为太上皇的亲弟弟,实在太了解他了。即使王振不提议亲征,太上皇也只能通过这一个方法来稳固自己的位置,这只是早晚的时间问题。所以图拔进京并不是为了见太上皇,而是假借玩乐之名,与你私下见面。” “你在娇雨楼事先发现锦衣卫的踪迹,于是便让图拔故意让容墨发现那块玉佩,目的就是让我们把注意转到后宫吴太后身上,毕竟太后的心思十分清楚。还有——云棋让容云流产,也是你的杰作。”说到这,林伽若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意。 “娘娘的孩子既不是嫡子,也不是太子,为什么你容不下她?” 朱祁钰摇摇头:“你错了,只要是皇兄的孩子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那太子殿下呢,你忍心杀死自己的亲侄子吗?” “深儿不同,他已是皇太子,杀了他对我没好处,而且太明显。” 林伽若咬牙切齿道:“你!” 看着朱祁钰冷漠的侧脸,她仿佛又回到当初他逼自己诱狼时的场景。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罔顾一切。 朱祁钰无谓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伽若面无表情看着男人。 “从前有个女人,她曾经是汉王府的侍女,汉王谋反被抄家,所有女眷被充入后宫为罪奴。罪奴你知道是什么吗?那是比宫女还低人一等的奴隶,女人不甘心就这样了结一生。后来她如愿被皇上看中,成了他的女人。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命运从此可以改变,可是因为她的罪人身份,连个嫔妃的位份都不配得到。就在靠近宫墙的大宅院,她拼着性命生下一个男孩” 林伽若原本冷漠的眼神渐渐复杂,她没想到朱祁钰会在今夜跟她说这一番话。 “那个男孩渐渐长大,从小忍受着白眼欺凌,就连小小的宫女都不将他们母子二人放在眼里,一个罪奴生的孩子怎么能跟那位尊贵无比的皇太子殿下相比,女人让男孩故意接近那位太子殿下,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因此也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他的父皇终于想起在那偏僻的宫墙外还住着一位落魄皇子。于是女人母凭子贵,终于成了贤妃,可是却依旧只能住在宫外。” 朱祁钰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气喘接着说道: “女人疯了,痴了,贪了。她尝到权力和荣华富贵的滋味再也撒不开手,男孩原本只想平平淡淡当一个闲散皇子。可是不行,他必须得满足女人疯狂的愿望,即便踏着千万人的尸体,也要当这天下的主。” 听到这,林伽若轻吸一口气,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厉声道:“就为了满足她的野心,男孩就甘愿当个傀儡,任凭她摆布,那未免也太懦弱!” 朱祁钰手抖了一下,自嘲笑道:“是啊,男孩就是个懦弱的傀儡。” 说完微微挑眉,倏然站起身来,醉意深沉的拽起林伽若的手往凉亭边缘走去, “你做什么,放开我?”林伽若被男人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 朱祁钰神情诡异的笑道:“你试过溺水的滋味吗?那感觉可真奇妙。” 此时初冬的夜冷的渗人,林伽若低头望了眼湖面的薄冰,忍不住打颤阻止道:“陛下,你冷静点,可别做出我想的那种事啊!” 朱祁钰松开抓着女人的手,林伽若刚要松一口气,却听见“扑通”入水一声。 林伽若:“” 竟然是朱祁钰自己要试试这溺水的滋味,他疯了不成! 寒冷入骨的湖水中,朱祁钰闭着眼忍不住吐出一串气泡,嘴巴一张开,冰凉的湖水便迫不及待的往他嘴里涌去。四肢被水压紧紧的捆绑着,动弹不得。身体渐渐沉重,思绪渐渐蔓延。 对,就是这种感觉,朱祁钰还没有从那个偏僻的大宅院接出来时,每当自己违背了母后的意愿,女人除了鞭打不显眼的小腿c脚心,还有一个惩罚方式就是将自己的头按在水盆里,让他尝到这种窒息致死的感觉。长大以后,他再也不敢单独一个人靠近有水的地方。 神情疯狂的女人使劲按压着小孩死命挣扎的头,痴痴大笑道:“钰儿,你记住了吗,这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女人每次施虐过后,都不记得自己对男孩做过的事情,只是抱着瑟瑟发抖,神情惊恐男孩,小声安慰道:“钰儿,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不怕不怕,母后给你擦干。” 男孩抬眼看着这个满脸心疼的女人,眼神恐惧而不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那个女人茫然跪着接过贤妃的圣旨后,就再也没打过自己。女人眼神里冉冉升起的欲望 让自己如坠冰窟。 “扑嗵”又一声重重入水的声响, 瞬息之间,朱祁钰的衣领被一双纤瘦温暖的死死拽住,男人倏然睁开眼,一男一女四目相对, 朱祁钰勾起唇角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回应她焦灼的眼神。 这个疯子c变态c神经病,在宫中屈指可数的几次相遇,林伽若还以为当了皇上改善了性格,其实骨子里照旧还是当初那个阴冷残酷,不把人命当回事的郕王。 林伽若见男人睁着眼睛注视自己,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抽搐。不好,窒息时间太久,朱祁钰撑不住了。 林伽若鼓着嘴巴,不再多想。她攥着衣领将男人的头拉过来,嘴对嘴把多余的一口气渡给他。她刚想后退,双肩却被男人双手擒住,不让她离开。 “唔”她双手被压在两人胸口之间动弹不得, 林伽若睁大眼睛,眼中的怒火恨不得烧死这个人。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占她便宜。 朱祁钰见女人的脸色渐渐涨红,随即猛的蹬腿,箍着女人腋下往水面游去。 “哗”两人浮出水面,寒风阵阵,漫天雪花从他们头顶的如墨夜色攘攘落下。 凉亭一处低势的走廊 “咳咳咳咳哈哈哈哈”朱祁钰面朝黑夜又咳又笑,显得癫狂又神秘。 林伽若凌乱着头发,倒在一旁呕出口鼻的湖水,嘶哑的吼道:“朱祁钰,你是不是疯了?” 男人侧目望过去,脸色被冻的发白,却开怀笑道:“伽儿,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林伽若四肢发软,现在才渐渐感觉到后怕。这个人是故意跳进去,料定自己会来救他吗?男人挑衅的眼神太过明显。 “伽儿,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所有不堪秘密的人。” 林伽若局促的抿嘴道:“你想杀了我吗?” “不,我要是想杀你,在娇雨楼的第一眼我就会下手,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今晚只是想问你” 女人若有所感,侧目, “你愿不愿意接受朕,做朕的女人?” 林伽若不再逃避男人充满侵略意味的眼神,抬头正视男人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朱祁钰很快接话,带着鄙夷的口气道:“那个锦衣卫?” 林伽若凌厉的看着他:“他叫容墨。”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即使那个人是皇帝。 朱祁钰撑起身子,看着满天雪花下秀美的女人,浑身湿透冷的发抖,女人的眼睛说起那个名字显得尤为水亮。 “你为了一个区区锦衣卫拒绝我,不后悔吗”朱祁钰清冷的眼神盯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甜蜜的二人世界 林伽若侧过脸,雪花不小心飘在了她湿润的嘴唇上,她无意识舔舐,嘴里却诉说着对另一个男人的情意,缓缓道:“在我眼里,身份地位从来都不重要。我喜欢的是他的人。” 朱祁钰冷了眉眼,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女人自知挣扎无用,朝他淡淡道:“我救了你,你却要绑住我?” “朕是皇帝,九五之尊,你为何不愿?” 林伽若笑了,这就是你与容墨的不同,他和自己求爱时用的是“我”,而朱祁钰用的却是“朕”。 “皇上,你问我为何不愿,我告诉你,我林伽若只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而这就是皇上不能给我的。” 女人话里的讽刺让他眼眸生怒:“你竟是求这个?”后宫佳丽三千人不是说说而已,朱祁钰是皇帝,就注定给不了她这个承诺。 “对。” 朱祁钰眼眸凌厉,他凑近女人耳朵,低声呢喃道:“我朱祁钰从来不强迫女人,我也知你不是可以用权力束缚的人。但是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来找朕。”说完,他竟然咬住女人白净精致的耳垂,牙齿来回厮磨。 林伽若僵硬着不敢动,男人的动作危险十足。 男人嘴里尝到耳垂磨破的鲜血,腥甜甘美,正是属于她的味道。 朱祁钰满足的舔舐个够,慢慢松开女人,爬起来潇洒转身背对着他摆摆手,颀长的身姿挺拔如松柳。 林伽若右手抬起抚摸着自己刺痛的耳垂,手脚冰凉。林伽若不由回想起男人最后一句话,朱祁钰是要提醒他,自己根本没有打消对她的念头。 林伽若离宫前夜,两人把所有的阴谋论都摆在台面上摊开来讲。袁夫人c云棋都是他的棋子,黑衣人口中的主上就是朱祁钰。他与吴太后联合将朱祁镇扳下了台。可是朱祁钰没有吴氏那么狠。林伽若看的出来,朱祁钰是真的疼爱朱见深,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么无情。 如此,她便可以放心,吴氏再有权力,也只是一宫太后,朱见深暂时还很安全。 只是,她现在是真的后悔,当初怎么招惹上这样一个神鬼莫测之人。 翌日,万里晴空,下过雪的皇宫更显庄严沉穆。朱祁钰站在城楼上,手摸着嘴唇,嘴里的鲜血味犹在回味。望着那批宫女缓步走出正阳门的身影,嘴角缓缓勾起。伽儿,你便这样去吧, 可是雏鸟终会归巢,何况你是我一眼便钟情的九天神凤,只有在浴火中方能重生。我在这等着你归来。 正阳宫外, 林伽若走出宫门,回头望着身后的高墙,眼神复杂。 她捂着双手呼出一口白气,算了,不要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朱祁钰有什么阴谋,自己有保命符在手,总归护得了容墨平安。 林伽若转过宫墙,穿过正阳门东南角门,准备到容府去,却见一个男人站立在宫墙一角,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今日的容墨穿着很不一样,换下了那身飞鱼服,男人一身藏青直裰,剑眉星目,面目深邃俊秀,负手站在马车那方天地,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的扮相。 容墨走上前,不自在的左右看看,不安问:“你如此看着我,我今日可有不妥?” 林伽若故作晕眩的摆摆手道:“没,咳我从没见你如此穿过,一时有些不习惯。” 男人看着她略显发红的脸,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凑近悄声说道:“你若喜欢,我便天天穿给你看。” 林伽若:“” 她眼角微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不过我更喜欢你穿飞鱼服的样子,让人心驰神往,念念不忘。” 好吧,论脸皮怎么比得过来自现代的女人,他输了。容墨低低咳嗽一声侧转掩饰发红的俊脸,别扭道:“你这像是女孩子家说的话嘛!” 林伽若难得看到男人害羞的样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我只不过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罢了。” 容墨背对着她,右手却精准的往后捞住自己的手,往轿子走去。 林伽若被迫顺着他加快的脚步边走边问:“哎,带我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带你回家。” 容墨走到轿子落脚处,曲身将女人拦腰抱起放到轿子上,示意她坐进去,随后合上轿帘,对着车夫朗声吩咐道:“走吧。” 算算日子,林伽若进宫将近半年了,也不知外面怎么样了,她问道:“余伯身体还好吧,北镇抚司最近怎么样,也不知道我那几个一同参加锦衣卫考核的兄弟升官了没” 容墨坐在轿子里看着女人问来问去:“你放心,余管家身体很好,北镇抚司现由朱季管着,你那几个同僚都升总旗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北大街上走着,林伽若掀开绫罗纱轿帘,欣喜的望着窗外的熙熙攘攘的来往百姓,鳞次栉比的商铺小吃。 林伽若看到一处,就兴奋的朝容墨喊道:“哎哎,容墨你看,这是我经常带给你吃的蜜饯甜果儿,好久没吃了。” “那是我每天当差结束后,和李直,王翰他们吃的小酒馆。” 容墨一开始还满是宠溺的望着一惊一乍的女人,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深邃,开口道:“小伽,当初你是不是不愿意进宫?” 容墨看见女人对宫外欣喜留恋的动作c眼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起初让女人进宫是为了她好,为了安全,却自以为是的认为小伽也是同样的想法,如今看来,她当初之所以答应自己进宫,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厢情愿。 林伽若闻言愣了愣,手放下帘子,身体缩回轿子中,回头看着容墨,是的,她根本就不想进宫,她也不愿意瞒着他,点头承认道:“嗯,我当初确实不想进宫。” 容墨俊脸顿时郁闷下来,神情显得十分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问问小伽的意愿,完全自作主张。 林伽若好笑的看着他道:“行了,别露出那种表情,我又没怪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容墨”林伽若伸手覆盖着男人宽厚有力的手,发自内心的吐露自己的想法:“比起过着安逸生活,我还是喜欢和你一起迎对有惊有险的日子。我知道,我不清不楚的来到你身边,你心里一直对我的身份有芥蒂。你不想我生活在锦衣卫打打杀杀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吗” 容墨挑眉,疑惑的望着她。 林伽若抿嘴说道:“当初央求你让我做锦衣卫,还有一个私心。” 容墨眸光温润浓郁:“什么私心?” 林伽若抿抿嘴,别扭道:“只有如此,我才能呆在你身边。”是的,只有做了锦衣卫,自己才能有机会靠近容墨。尽管她很不愿意向男人承认,可她似乎c好像c也许c就是对男人一见钟情了。在现代时,就时常做着关于锦衣卫,绣春刀的梦。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老天爷注定要让她触碰那把绣春刀,让她来到明朝遇见容墨。 容墨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小情绪,满腔懊恼被女人略显别扭的表白冲散。 他眼珠微动,得意道:“哦——原来有个小女鬼早就觊觎本官的美色,图谋不轨。怪不得当初要一直跟着本官回府。” 林伽若:“” 她恼羞成怒,上前扭住那人洋洋得意的俊脸,使劲揉捏,不满道:“容大人,听起来你很得意嘛。” 容墨被掐着脸,嘟着嘴巴讨饶道:“没有没有。” “说,在我之前,你有没有招蜂引蝶?”林伽若还记得初见容墨时,周围女子惊艳的嘀咕声,要不是碍于锦衣卫的名头,恐怕容墨早就不知被砸了多少次手帕,簪花了。 容墨皱眉,似乎在回想,嘴里还不停数数“一c二c三” 林伽若:“容墨!” “别吵,正数着呢!” 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轿子中响起,男人这才轻声抚慰。车夫目不斜视,往属于他们的家驶去,马车一路上尽是两人甜蜜的嬉笑声。 帘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拉开,容墨跳下马车,随即转身张开双手准备将她抱下来。 林伽若四处张望,尴尬道:“喂,我现在穿的可是男人衣服。” 她女扮男装的身份,府中只有容墨和余伯两个人知道,好在容府人又不多,下人没几个,因此府中上下都以为林伽若当初是少爷买来的小厮。这几个月她不在府中,容墨早就吩咐余忠打点好,等安稳下来,容墨想着将林伽若的户籍改成江南一带,找机会恢复她的女儿身。此时林伽若在车上已经换好普通的男人衣服,不过容墨再自然不过的拥抱姿态,倒是让门口的下人看傻了眼。 容墨经她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哦,忘记了。”男人嘴上这么说,手中动作却丝毫不变,见林伽若不主动往他怀中走,皱眉伸手抱着她腰将人放下来。 林伽若:“”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容墨的名声会传成什么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神秘的信纸 这时,早就在府外翘首以盼多时的老管家余忠欣喜的迎上来朝林伽若道:“小伽,你可算回来了。” 林伽若亲切的挽着余伯的手腕,笑着说道:“余伯,我好想你们啊。”当时林伽若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幸亏在府中有余伯细心照顾,虽然名义上是下人身份,但是从来没有让她做过重活累活。余伯没有亲人,因此早就将她当做自己的半个义女对待。 余忠揉了揉眼角,欣慰道:“回来就好。” 容墨蹙眉看着二人,伸手将人拖过来,“进去吧。” 林伽若不满的看着容墨,男人目不斜视走进容府。 “喂,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什么!”林伽若小跑着追在嘴角带笑的男人身后。 明朝1450年,正式将国号改为景泰,史称景泰元年。明代宗朱祁钰大赦天下,并且终于同意群臣的一致奏疏,举行三年一次的秀女挑选,悉选良家子,以充后宫。 夜晚,于府书房 于吟抿嘴坐在父亲对面,食指一圈一圈绕着手绢,紧蹙眉头,显得局促不安。 于谦见女儿不说话,长叹一口气道:“朝中盛传为父要把你送进宫中选秀,可是我知道,后宫尔虞我诈,为了夺得皇上恩宠,波诡云谲的算计什么都使得出来。你从小就秉性单纯,待人处事没有心机,如若进宫,怎么应付得了嫔妃之间的争风吃醋。” “所以为父是千百个不愿意让你嫁进帝王之家,但若是你想要进宫,若真是这样,为父便” 听到这里,于吟才不得不开口着急澄清道:“爹,女儿半点没有进宫的想法。” 于谦见她语气真诚,知道这是她的心里话,这才抚着胡须点点头放心道:“嗯—不进宫当然最好不过。” 于吟呼出一口气,刚要说什么,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为父知道曦光那小子一直惦记着你。” 于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父亲突然提起吴大哥,低头羞怯着说道:“父亲——” 于谦满意赞道:“曦光是为父从小看到大的,为人品行都是再适合不过。” 女子似有所感,看着男人不说话。 “不瞒你说,曦光他今日向为父我提亲了。”于谦似是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淡淡笑意。 于谦看着自己养了十几年的闺女,感叹道:“吟儿也是时候出嫁了。” 她低头一言不发,似是极为害羞。 翌日,于谦下朝回来后,便见于吟身边的小丫鬟丁香满头大汗跑来朝他道:“老爷。” 于谦不满看着下人风风火火的样子,斥责道:“规行无状,何事如此喧哗?” 丁香连忙跪下道:“老爷,小姐她” “小姐怎么了?” 丁香抹了一把汗道:“奴婢也不知道,是小姐身边的青儿姐叫我来的,老爷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中年男人脸色焦灼,大步略过丫鬟,往于吟的蘅芜院走去。于谦心道:昨晚自己还和女儿相谈甚欢,怎么今日就出事了。丁香忙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于谦走进院内,便见于吟身边的大丫鬟青儿正靠在门外,一脸心急火燎的神态道:“小姐,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奴婢送点膳食进去!” “我说了不要进来。”隔着门墙,于吟的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出声音主人的不耐紧张。 于谦刚巧听到女儿的说话声,心道:于吟从小乖巧懂事,连大声责骂下人也不曾有过,今日是怎么回事。 丁香忙提醒道:“老爷来了。” 青儿见于谦过来,忙压低声音朝他道:“奴婢见过老爷。” 于谦蹙着眉看着紧闭的房门,问道:“小姐怎么了?” “奴婢今早打算伺候小姐洗漱,可是奴婢怎么敲门也不开,这都一整天了,小姐不吃不喝只是命令自己不要进去,奴婢担心小姐出什么事,这才通知老爷。” 于谦脸色冷硬,站在门外敲门道:“吟儿,是父亲,快开门。” 于吟有些慌张的在房内大声道:“父亲不准进来。” “岂有此理,哪有把父亲拦在门外的道理,你再不开门,为父就命下人强开了。”于吟从没用这种无礼的口气跟他讲话,于谦心里顿时感觉古怪,他满色严肃,负手站在门外道。 里面霎时间不说话了。 青儿焦灼劝慰道:“小姐,快开门吧。” 于谦使个眼色,示意身旁小厮上前,正准备强推大门时,门栓从里面划开的声音响起,“吱呀”一声,雕花门被打开,露出于吟略显憔悴的精致面容。 于谦仔细打量了女儿有无大碍,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于吟转头朝身边的青儿和其他下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青儿目光一闪,抿嘴低头道:“好的小姐。” 待下人全都离开后,于吟脸色苍白,声音低哑道:“吟儿拜见父亲。” 于谦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询问道:“吟儿,到底怎么回事?” 于吟侧身示意父亲进屋,关上门,伫立良久,突然跪在他面前泣声道:“父亲,吟儿无颜再活在这世上了。” 于谦大震,忙扶着她起身坐下,厉声道:“到底发生何事,怎么说出这种话?” 于谦知道自慈怀寺被绑一案,自家女儿就变得不太对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于谦当初指认马顺,谎称失踪的是远方亲戚,可是当天去慈怀寺的丫鬟小厮那么多,总归有闲言碎语出来,传言于家大小姐的的确确是遭歹人绑架,失踪了一整天。一个深闺千金流落在外,难听的话自然有。 于谦眸光转冷,低沉道:“说,是不是听到下人嚼舌根儿了。告诉我,为父把这些人的舌头统统绞了,驱逐出府。” 于吟眼眶通红,失神道:“不是下人。” 于谦追问:“那是何缘故” 于吟眼神闪烁,终于松开紧握着的右手朝他摊开,哑声道:“父亲看看这个。” 男人接过被抓的潮湿皱巴巴的纸,可见手的主人抓了多久,多用力。 他小心翼翼的摊开抚平褶皱的纸张,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顿时睁大了眼,胡须气的直颤道:“这写的是什么,简直是胡言乱语。” 于谦将纸重重拍在桌上,握着于吟肩膀道强装镇定道:“女儿,信上内容不是真的,对不对?” 于吟无助的摇摇头,“女儿女儿”话还没说出口,竟掩面痛哭。 男人如被打断主心骨,萎靡的抚摸着于吟的头发深深叹息。 此时,于谦这边焦头烂额,北镇抚司这边却一片和乐融融。 “你小子,失踪这么多天,到底去哪了?”李直狠狠搓了一把林伽若的头发。 林伽若忙躲开男人粗鲁的动作,整理自己的武冠,瞪他一眼:“别动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李直一怔,摸着下巴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有些奇怪?” 林伽若看他,抿抿嘴不说话。 “变得有些娘们兮兮的,说话都不一样了。”随即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学她说话:“别动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哈哈哈”话还没说完,就勾着王翰等人的肩膀朗声大笑。 林伽若:“” 女人反应过来,追着李直跑,一边喊道:“好啊你,居然敢取笑我。” 两人围着王翰身子转来转去,绕的王翰直喊头晕。 最近北镇抚司又新来一批刚通过锦衣卫入门考核的半大小伙子,锦衣卫中常年办案,有时氛围实在严肃无聊,所以平常最喜看热闹。加上马顺落马,容墨c朱季等人都是锦衣卫小旗们崇拜仰慕的偶像。一群热血年轻的英俊小伙子便如脱缰的野马,不知纪律为何物,看见这等追打耍闹的场景,十几个男人直围在两人周围“哦哦——”起哄乱叫。 林伽若眼疾手快,跑近男人,用了警局抓贼学的一招擒拿手,乘人不备,扭住男人的左手手腕,再迅速抓住右手食指,转身半圈至李直右侧反拧拉直。 李直高大挺拔的身子顿时被迫俯身弯腰,急忙求饶道:“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疼疼” 林伽若见他疼的脸色扭曲,这才冷哼一声,右手推了一把男人的背,拍手得意道:“还说不说我像女人啦!” 李直忙摆手讨饶道:“不敢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 林伽若“噗嗤”一声,她刚才确实有些忘形了。没办法,这大半年都在宫中当宫女,说话做事自然有些转变不过来,看来自己得好好拾掇拾掇重回男人样子了。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一声低沉冷静的男声从门外响起来。 十几个旁观的人顿时如老鼠见了猫,缩着肩膀各回各位,做自己的事情了。 林伽若忙直起身子,面色严肃认错道:“朱大人,是属下无状了。” 来人正是一身锦衣华服的朱季,冷峻大男人见林伽若和李直c王翰等人挤眉弄眼,嘴角抽搐,显然是想笑又忍住不能破坏上司形象。 朱季侧身咳嗽一声正色道:“你跟我过来,有事跟你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三人成行,必有一伤 林伽若跟着男人脚步走进北镇抚司镇抚使的房间,她张望房间内的简单陈设,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短短半年光景,朱祁镇被俘,朱祁钰登基,王振c马顺一党落马,容墨c朱季上位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打的人措手不及。 朱季示意林伽若坐下,给她倒茶,淡淡笑道:“怎么,宫里的任务完成了?”朱季在选择跟随容墨后,便得知林伽若的锦衣卫身份,如今她出了宫,容墨自然要把她安排到朱季手下。官职虽然不大,是个总旗,但她已经很知足了,能在锦衣卫当差就可以。 林伽若点点头,笑着说道:“算是有个结果吧。”她不可能将朱祁钰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容墨。好在自己出宫后,容墨也没问过自己。 朱季看着女人浅笑的侧脸,她的眉眼特地化过,原本弯弯的柳叶眉化成凌厉的剑眉,柔和的轮廓打上阴影,显得俊朗清秀。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只是那双慧黠灵气的双眼隐隐暴露了女子的身份。 林伽若挑眉看着朱季,好奇问道:“大人,我这样打扮可还过得去?会不会被人认出来是女儿身?”如果朱季都看不出来,那她就放心多了。 朱季回神,看她担忧自己身份,忍不住安慰道:“放心吧,寻常人看不出来。” 听他这样说,林伽若才抚着胸口放心道:“那就好,大人一直审视我,我还以为自己装的不像呢!” 朱季移开双眼,干笑了几声附和。心里郁闷道:能不能争点气,她不是你能肖想的女子。 林伽若似想起什么,突然出声道:“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 朱季疑惑问道:“什么?” 原来京师保卫战过后,朱季便已经向容墨提起当时二人离开之后,吴曦光代于谦的邀请。容墨却迟迟没有答复。 林伽若不好意思道:“其实他昨晚跟我讲了这件事情,原来一直迟迟不答应于府的邀请,是在等我出宫。” 朱季了然点点头,确实,要说于吟获救和西直门一战最大的功臣还要属于林伽若。要不是她误打误撞让朱季跟踪于吟,男人也不会这么及时救下于家小姐,容墨一直没有回复是想带着林伽若一起去于府赴宴。 林伽若还记得昨晚容墨一脸别扭说出于府的邀请,自己还疑惑道:“虽然我是在其中有些推波助澜的效果,可也不用特地等我啊。” 容墨看着她,目光微冷,仿佛受了极大的欺骗,瞪着莫名其妙的女人生气道:“你不是说喜欢于大人写的诗,一直仰慕想要见见他,若非如此,我早就去了。” 林伽若:“” 呃,当时在假山里,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用来打发容墨的追问,没想到男人还真的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忍着笑道:“嗯—谢谢你。” 容墨转过头冷哼一声,显然不满足口头上的表扬。 女人为了表示她的感动,捧着容墨的脸赏了一个大大的香吻,男人顺杆而上,将她压在书桌上喘息着咬着女人香甜的舌尖亲吻,要不是余伯在外面敲门敷衍的提醒两人用饭,林伽若急的左右躲闪掐他让他松开,估计他们要擦枪走火,让余伯看笑话。 林伽若想到当时容墨开口说要去于府赴宴,一脸傲娇求表扬的期待神情,就想发笑。 朱季看着林伽若低头甜笑不说话,压抑内心的苦涩,低沉说道:“嗯,那我便派人去回复吴统领了。” 女人迟疑问道:“于大人请的是你和容墨,我擅自去了会不会不太妥当?” 朱季道:“不用担心,我到时会向于大人解释清楚。” 听他这样说,林伽若这才释怀,放下不必要的介虑心思。 朱季派出去的小旗很快便从于府回来,下属低头禀报说道:“启禀大人,于府的人传话,说是今晚便设了宴等候两位大人大驾光临。” 朱季心里略感惊讶,没说什么,抬手示意小旗下去。 他派人传话还不到一刻钟,怎么今晚就等着他们二人赴宴,这么急切的样子,朱季顿时颇感蹊跷。 晚上,街上许多年轻女子都眼泛桃花,似有若无的看向三位年轻男子。只见左侧一人着烟栗色通袖云肩膝襕曳撒,削肩窄腰,剑眉星目,令人顾盼神飞,是三人之中容貌最为出众之人;右侧一人则身穿一袭鹿皮棕色锦色衣袍,俊眼墨眉,另有一番冷峻深邃;最后中间那人身量未到两人胸口,观之可亲,穿着一身青瓷釉色襦衫,显得清俊秀气。 三人各有各的俊,往那人来人往的大街一站,简直令那些姑娘看花儿了眼。 朱季不自在的扯了脖子的衣领,无语的看着中间悠然自得的女子一眼,别捏说道:“我们为什么非得穿成这样?”当差时辰一结束,林伽若便兴冲冲的拉着容墨和他去换了身衣服。 他问的也是容墨心里要说的话,不过男人表面看起来自然无比,偶尔人群中的视线太过放肆,他只稍冷眼一扫,路人纷纷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林伽若瞥了二人显得异常僵硬的身材一眼,边走边解释道:“两位大人,我们是去赴宴,不是去办案。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去于府是要让百姓以为于大人犯事了吗?” 朱季无言以对。 容墨走在前面,竖起耳朵听着二人说话,不知听到什么眉眼一动。 朱季这时沉沉开口道:“小伽,你是不是还没有佩刀?”原本朱季并不想这样亲密喊她,但是林伽若听男人一口一个林姑娘,实在太不亲切。好歹也是共患难的同僚,她便让朱季这样唤她。也是因为如此,容墨一路上都没开口跟她讲一句话,显然是吃味儿了。 说到这,女人的眉眼耷拉下来,丧着口气道:“对啊。”说到佩刀,林伽若就有些郁闷了。锦衣卫按照规矩,佩刀需由正式编制锦衣卫才能申请。可不知为何,林伽若跑了好几趟锦衣卫的兵器库,却总是被告知不能申请,好歹自己也算个总旗,怎么就不能申请。 林伽若双手拍在桌子上对坐在对面掏着耳朵的男人大喊:“你到底给不给我批佩刀的单子?” “说了没权限就是没权限。”男人懒洋洋道。 她站了半天,想想凑到男人低声说道:“指挥使是我大哥,兄弟你就通融通融呗。” 男人“切”了一声,道:“皇上还是我拜把子兄弟呢。” 林伽若:“”朱祁钰本人知道锦衣卫这里还有一位他的兄弟嘛! 林伽若想到当时兵器库的锦衣卫官员面无表情的拒绝自己就生气。 朱季也知道面前的女子十分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刀,凝神想了想:“要不然我去疏通一下吧。” 林伽若顿时捧着双手,眼神里一脸星星望着男人猛点头,显得可爱至极。 听到这里,容墨突然冷声说道:“北镇抚司不是靠权力关系就能疏通的,这样的话和马顺在任时有什么两样。” 朱季立刻低头道:“是属下失职了,属下知罪。” 三人间的气氛顿时冷硬下来。 林伽若肩膀顿时萎靡下来,她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刚才起就一脸不爽的男人,不满道:“你干嘛这么说?太扫兴了。” 容墨立刻转头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林伽若:“” 她早就不满容墨一路上的沉默态度,加快脚步故意撞开容墨的肩膀走在他前面甩开一大截,清秀的背影僵直生硬。 容墨看自家女人真的生气了,果断怂了,小跑追上去小声道:“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别生气。” 朱季:“”他再次为容墨态度转换的速度之快震惊了。 林伽若双手插肩,凉凉道:“你去向他赔礼道歉。” 容墨冷汗下来,讪讪道:“我好歹也是锦衣卫的头,你叫我给下属赔礼道歉,我以后还怎么立威?” 她目不斜视,冷哼一声道:“虽然朱季是你的下属,但是我们三个好歹是同一条船上经过风浪的,况且他是为了帮我才这样说,你刚才这样斥责他,分明是不把他当自己人。而且” 说到一半,女人狐疑的瞥了男人不自然的神情一眼道:“我之前早就跟你说过我没有绣春刀,你一直言辞闪烁,刚才居然还阻止朱季帮我拿刀。说,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怕我知道?” 容墨:“” 见她质问自己,男人立刻直起身子转头朝落在两人身后神情漠然的男人边走边说道:“小伽说的对,我这就去赔礼道歉。” 林伽若:“” 容墨大手搭在冷峻的男人肩膀上,清嗓朗声说道:“兄弟,刚才说话不太中听,别放在心上。” 朱季诚惶诚恐道:“没有,大人说的对,是属下考虑不周。” 容墨用前面女人能听到的嗓音大声说道:“以后在外面不用拘泥于上下级身份,咱们兄弟相称。” 林伽若听到这里才缓下脸色,转头被右手边一个小商贩卖的物件吸引,跑去看了看。 容墨见人走远,立刻沉声低低说道:“朱季,我命令你不准帮她去申请绣春刀。” 朱季:“”说好的兄弟相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一分为二的朱红缨穗 傍晚的生意不太好,摊主焉焉的趴在小摊后面,脸上盖着草帽睡觉。 “老板!”林伽若抓起桌上角落里十分不起眼的一串朱红缨穗,朝人喊道。 那睡觉的小贩被吵醒,掀开草帽,懒懒的打个哈欠儿,随意看了来人一眼,应声道:“姑娘看中什么了?” 林伽若还没反应过来,拎着这串朱红缨穗,好奇问道:“这个多少钱?”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串,样式倒不出奇,巧就巧在这串缨穗可以一分为二,断成两串。衔接处是一把短刀状的小物件,乍眼一看,像极了锦衣卫用的绣春刀。 小贩目光一闪,带着小贩特有的招牌笑容道:“一两银子。” 林伽若:“” 她忍不住咬牙道:“抢钱呐,一两银子都够买你这小摊上的所有玩意十倍不止。”锦衣卫每个月俸禄才不过三两银子。 小贩痞痞的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奉承道:“要不怎么说姑娘慧眼如炬呢,一挑就挑了我这里最珍贵的东西。我告诉你” 林伽若一愣,怔怔看着这个中年小贩道:“你怎么看出来” 中年人淡淡一笑,忽略了她的疑问,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我这串朱红缨穗只卖给有缘人,没准日后它会是你遇到麻烦的转机哦。” 男人眼里噙着笑意,似乎将林伽若的身份看个一清二楚。 林伽若抿嘴,这人到底什么来路,装神弄鬼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算了,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如果真是骗子只怪自己太天真。 林伽若心内滴血,不舍的看着小贩手里银灿灿的钱锭子。 男人回望了一眼她肉痛的表情,摆摆手道:“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再送你一句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 容墨拍了拍呆呆站着小摊前的女子,问道:“怎么了,小伽?” 林伽若看着旁边英俊的脸庞,回神笑道:“没什么,你看,我买了一个缨穗。”她将缨穗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垂着刀饰,递给男人。 “这个可以挂在你的刀柄上,我们俩一人一半。”她手晃着自己的一半缨穗笑道。 容墨左手抓了一把她的头发,右手握紧缨穗,抿嘴道:“走吧。” “哦哦,等等我。” 朱季高大的身子看着二人亲密的身影走远,在小摊贩前看了一眼,挑起一个小黑狗样式的刀具挂坠,沉声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中年人同情的看了一眼冷峻的男人,安慰着说道:“不要钱,老板送你了,这狗跟你挺像的。” 朱季:“” 男人看了一眼小贩的眼神,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一脚踢翻他摊子的冲动。 于府门口,于谦领着吴曦光等下人在府外迎接,只是于谦的脸色显得有些精神不好。 于谦朝缓步而来的华服男子道:“容大人c朱大人,别来无恙。” 容墨等人上前,朝他行礼道:“下官来晚了,失礼了。”按理说容墨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官阶是正三品,于谦乃六部尚书之一,官居正二品。今晚,于谦居然亲自在府外迎接自己,可见对容墨十分尊重。 于谦迟疑的看向身后的林伽若,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朱季静静道:“这是下官手下的一位总旗,当初于府亲眷失踪之案,他也出了不少力。” 于谦眼神一凛,似是没想到朱季当着众人提起这件事。 一直未出声的吴曦光莫名瞪了一眼朱季,与之前西直门和气的态度截然不同。 林伽若担忧的看了一眼朱季镇定的样子,心道:人摆明就是不喜让人多提,你还偏偏往枪口上撞。也怪自己,以为朱季有什么推辞借口让自己过来。 容墨浅笑道:“于大人,夜寒风大,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于谦适时的顺他话接道:“瞧老夫这记性,快快进去。” 林伽若悄悄呼了一口气,走在众人后面,趁人不注意捅了捅朱季的腰,提醒道:“朱大哥,你待会在宴席上最好少说话。” “嗯?”朱季此时还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听我的就对了。” 男人听话点点头。 于府大堂, 婢子们来来往往,一盘盘菜肴被端进来,很快便摆满了圆桌。于谦举起酒杯朝容墨道:“来,这杯酒敬容大人护守西直门之功,老夫先干为敬。” 容墨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低沉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林伽若心道:菜还没吃,就开始敬酒了,于谦此人真是爽快。 身旁奴婢有眼色的上前添酒,于谦又道:“这第二杯酒敬容大人殿上揭穿马顺这厮,还朝堂一方清明。” 容墨又喝了第二杯酒,道:“于大人客气了。” “这第三杯酒”于谦朝坐在容墨旁边的朱季道。 “敬朱大人救下小女之恩。” 朱季仰脖一饮而尽,淡淡说道:“大人客气了。” 吴曦光朗声招呼一旁的林伽若道:“小兄弟,别客气。看你年纪轻轻,如此清秀,一定不会喝酒,可别是一杯倒。哈哈哈” 容墨:“”小伽要是一杯倒,那这杯子该有多大。 林伽若忍笑,谦虚道:“对对,在下不胜酒力,酒量肯定比不过吴统领的。” 众人酒足饭饱,奴婢们撤下盘碟,又上了瓜果清茶以供饭后浅谈。 容墨端起茶杯,借着吹去浮沫的空隙,看了一眼于谦略显失神的面容。 男人微微沉吟,方开口道:“不知于大人今晚请我们来赴宴,还有何事?” 林伽若疑惑的看了一眼容墨,今天晚上不就是单纯的吃个饭吗?还有什么事。 于谦脸色一变,良久长叹一口气吩咐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房间婢子散去,只剩容墨三人和于谦义子在内,一共五人。 于谦才凝神道:“其实老夫今日还有一事相求。” “于大人但说无妨,下官必当竭尽所能。” 于谦看了一眼朱季,抿嘴道:“老夫想问问朱大人,当日大人营救小女时,有几人在场?” 朱季思索片刻,谨慎道:“两名歹人已被下官截杀,加上小姐和在下,一共有四人。” 此时,吴曦光语气急迫,站出来犀利问道:“除了他们,真的没有旁人了吗?” 朱季眸光冷凝,僵硬道:“没有。” 于谦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 容墨意识到于家小姐可能发生蹊跷,便问道:“于大人,还请将事情说清楚,下官才好帮忙。” 于谦面色挣扎,考虑了许久才开口道:“小女最近收到了一封不知何人送来的信。” “不知信上写的什么?” 于谦摇摇头,难以启齿道:“这?” 这下可奇怪了,林伽若忙竖起耳朵听着, “竟c竟写的是小女被绑那晚在c在” 吴曦光蹙着眉头阻止道:“义父!” 于谦接下来实在说不出口,不过容墨等人也猜到了信中内容。 朱季冷硬沉声道:“不可能,当日在客栈里再无其他人。” 怪不得吴曦光自朱季进府,对他的态度就带着若隐若现的敌意。 林伽若心想:既然别有用心的人特地送来这封信,那就肯定别有所图。朱季说了在场只有四人,两人已被男人灭口,剩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朱季和于家小姐本人,那么剩下最有嫌疑的人就属朱季了。 她勾起唇角,这可有意思了,居然敢拿于吟被绑的事做文章。她清楚朱季的为人,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 “不瞒你说,我家小女自收到信后,便萎靡不振,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老父担心”说起于吟现在的状态,于谦沉痛道。 容墨和林伽若两人使了个眼色,她会意,上前朝容墨耳朵说些什么。 吴曦光惊疑不定的看这二人,这个总旗竟有如此本事,和北镇抚司镇抚使交好也就罢了,连容墨也和他喃喃私语。 林伽若说完,站在容墨一旁,听容墨开口道:“大人,为了查清这件事,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于谦忙示意道:“容大人但说无妨,只要能帮到老夫。” 容墨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林伽若道:“这是下官身边办案极为得力的属下,下官想让他和小姐单独聊聊,了解一些细节。” 于谦为难道:“这?” “于大人,不要误会,他这小子年纪不大,观之可亲,下官想来还是应该找个年纪相仿的人去。如果换做本官或者这位朱大人,那就”容墨看了看朱季骏厉冷淡的面容。 于谦听懂了,容墨是怕自己或者朱季去询问,会吓到自家小女。他审视了一眼唇红齿白的林伽若一眼,方点点头道:“容大人考虑周全。” “来人,将这位小兄弟带到小姐的蘅芜院去。” 林伽若朝容墨点点头,跟着婢子从偌大的正堂后门转过西侧角门。穿过园子,她借着月色打量四周,走上一条鹅卵石小径,再穿过一片竹林就看到小路尽头的角门门楣上写着秀丽颀长的“蘅芜院”三个大字。 领路的奴婢走到门口便不再进去,朝里头柔声喊道:“青儿姐姐,老爷吩咐我带个人来见一见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八卦之魂燃起 片刻功夫,从这别致清新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娟秀眉眼的绿衣丫头,她看见领路奴婢身后站着的年轻小伙子,好奇道:“丁香,这是?” 名唤丁香的奴婢急忙朝青儿眨眨眼,恭敬道:“这是老爷今晚请来的客人。” 青儿嘴角顿时僵住,客人?那就是锦衣卫。老爷让丁香将锦衣卫带到蘅芜院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青儿竭力抑制住不停颤抖的手心,悻悻笑道:“大人,请随奴婢来。” 林伽若微眯眼睛,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 “青儿姑娘一定是于小姐的贴身婢女吧!”身后突然传来略显清亮的嗓音,前面带路的她脚步却崴了一下。 “回回大人的话,奴婢自幼就服侍小姐。”青儿干干说道。 “哦。” 青儿:“”这锦衣卫到底什么意思。 两人走了大约一分钟,便走到了于家小姐的寝室门口,大门敞开着。还没等林伽若探头看,屋里便走出一位身着莲粉襦裙的娇美少女,外面披着青色绒毛斗篷。林伽若眼前一亮,少女粉腮娥眉,身量纤细苗条,今日她可算见识到什么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即使比起宫里贵妃,姿色也不逞多让。 于吟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自顾自往外边走边兴奋说道:“青儿,你帮我看看我这头发乱不乱?” 不经意抬头却看见一张讨喜白净的少年模样。 林伽若忙伸出右手打招呼道:“哈喽,小美女。” 于吟:“” 青儿:“” 于吟羞红了脸,娇声叱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敢闯进我蘅芜院,来人啊!” 青儿忙跑上前解释道:“小姐,别叫了,这是老爷吩咐让这位大人来见你的。” “大人?”于吟呆怔道。 青儿脸色发白附耳凑近道:“就是之前老爷说要请的锦衣卫?” 于吟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似乎是想到某个人,继而略显慌张的行礼,小声道:“小女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来找小女有何事?” 林伽若示意于吟进屋,笑眯眯道:“先进屋,外面冷的很,我们慢慢聊。” 于吟:“”这个锦衣卫好生奇怪。 青儿战战兢兢的朝那少年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很快躲到于吟背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伽若开门见山道:“在下是为了于小姐收到那封信一事,特地被我家容大人命令前来向小姐问询一些细节。” 于吟反应过来,露出仓皇的样子道:“我” 林伽若淡淡的看着对面的女子,淡淡笑道:“能否容在下看一眼那封信?” 于吟犹豫片刻,便从怀中掏出那张褶皱的信纸,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林伽若拈起信纸,展开来看,上面写道: 九月初二,京城西郊客栈,, 于家小姐于吟当天于慈怀寺失踪西郊客栈被贼人 亥时送回 林伽若眼神微闪,信中竟写的如此具体,连时间c地点都说的一清二楚。 她心下暗叹,抬眼朝她道:“于小姐,你可知于大人为你担忧竭虑,就连刚才在宴席上,态度无比谦卑的朝我家大人央求,说要查出幕后送信之人。” 于吟脸色霎时间惨白, 林伽若厉声道:“可是于大人一定没想到,这送信之人,恰恰是来自于府里的自己人。” 于吟睁大眼睛看着她,嘴里喃喃不知要说什么。 “当晚之事除了被杀的两个人,剩下的就是于小姐你和朱季朱大人,这封信上的内容细节经过写的如此清楚,恐怕只有在场之人知道。” 听到此处,青儿不由自主的插话道:“大人,万一c万一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呢?你怎么能断定只有四人。” 林伽若嘲讽的看着她笑道:“于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张氏兄弟要把你带到那间客栈吗?” 于吟低头不说话, 林伽若想想,却看向青儿道:“麻烦你先出去,我想和你家小姐单独聊聊。” 青儿面色犹豫,这时,于吟哑声开口道:“青儿,出去。” “是,小姐。”青儿迟疑的走出房门。 林伽若看人离开,这才轻声叹道:“其实于小姐你也是无辜受到牵连。” “此话怎讲?” 林伽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于吟解释清楚,这些她原本并不知道,还是问过朱季才得知其中关窍。 于吟失神道:“怪不得当时他在房间到处搜查,拿着一个钱袋若有所思,原来是因为马顺嫉恨父亲提议另立新君的事情。” “所以客栈里不会再有其他人,那张氏兄弟只不过是马顺的两颗棋子,如果朱大人没有及时赶来,恐怕,隋柯和容墨看到的就是于小姐你被” “别说了,我知道了。”于吟攥着衣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林伽若委婉道:“于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演这出戏骗于大人。恕在下失礼,女孩子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要不然于大人也不会冒着欺君的风险,谎称失踪之人是亲眷。于大人这样做,就是为了保护你不受流言荼害。你怎么反而” 于吟道:“我对不起父亲。没错,这信是我写的,我担心字迹会被人认出来,所以让青儿代笔,她不识得几个字,不会有人怀疑。” 林伽若点点头,也难怪那个奴婢一听到自己的身份是锦衣卫就心慌意乱的样子。 “我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只是想着这件事一出,父亲就不用让c让我”于吟咬着嘴唇,十分为难的脸色。 “什么?”林伽若一头雾水。 “让我嫁给吴大哥!!” 林伽若瞪大眼睛,哈?就是为了逃避亲事。 “大人,想必你也听说皇上选秀的圣旨下来了。” 林伽若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摸了摸结疤的耳朵。 “只要是未出阁的良家子,就必须要参加才人选秀。我不愿意进宫,恰好吴大哥又向父亲提亲,我实在是无奈之举。” 林伽若八卦之魂燃烧, “你不想嫁那个吴统领?”她好奇的挪着板凳凑近她。 于吟张大嘴巴看着他无礼的动作,心里却奇怪自己对面前的人丝毫没有男女抵触之感,反而像深交多年的密友。 她想想还是点点头:“嗯。” “为什么啊?我听说他是你青梅竹马的义兄,而且人也长的英俊潇洒,勇武不凡。” 于吟手里扭着衣裙不说话,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发展到探讨自己的少女心事。 林伽若拍着胸口安慰道:“于小姐别担心,既然我知道你的为难之处,自然会帮你,我这个人最看不惯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吟如今像极了她被自家老妈相亲逼婚的尴尬处境,同是天涯沦落人,林伽若决定她非帮这个忙不可。 于吟连忙转头看着秀气的少年道:“真的?你愿意帮我。” “自然,这封信绝对不能让你父亲知道,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圆过去。” 于吟感激的看着她, 林伽若继续好奇八卦道:“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不说清楚,要我怎么帮你?” 于吟侧过身子神情羞怯,低低道:“吴大哥虽然和我并无血缘关系,可我自始至终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并不作他想。” 林伽若摸着下巴,奇怪的看着于小姐今晚的穿着,脑子灵光一闪,试探问道:“我刚才进门时,你是不是本来就要出去见我们?”而且还过分关注自己的衣着和头发,这让她不禁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听到她的话,于吟的脸比之前更红,头都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林伽若咽了咽口水,不安道:“你该不会是对容大人?”不能怪她多想,容墨的美色实在是令她咬牙切齿。 于吟连忙抬起头,支吾着摇头道:“我与容大人素昧平生,连相貌都不清楚。” 林伽若瞬时长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于吟:“” 不对!不是容墨的话,更不可能是我,那唯一有“嫌疑”的竟然是——朱季。 林伽若大喜,挑眉坏笑道:“哦——原来是英雄救美,芳心暗许。” 于吟立刻转身背对着她不说话,这是,默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你父亲说你不愿意嫁给吴统领,你喜欢朱大人啊!” 于吟似是没想到这少年锦衣卫说话如此大胆,呆愣片刻道:“你别看我父亲如此,其实他对锦衣卫的作风颇有微词,再加上我从未忤逆过父亲。” “而且我见朱大人似乎并没有对男女之事上心的样子。”于吟失落道。 林伽若内心暗叹,朱季啊朱季,你实在是太有福分了,平白无故的就这样偷了一个俏丽动人的大家闺秀的芳心。放心,我这个忠心下属一定会帮你结成两人的好姻缘。 她握住于吟肩膀真诚道:“于小姐,你放心,这个忙我帮定了。” 于吟神情纠结:“只怪我当初一时糊涂,现在倒不知如何收场?” 林伽若眼珠子一转,浅笑道:“我有个办法,既能不被于大人察觉信纸造假一事,又能让你避免嫁给吴统领。” 于吟追问:“什么办法?” 林伽若凑近和于吟低语。 此时,顶着吴曦光冷冷眼神的朱季正淡定喝茶,后背却莫名吹来一阵寒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倒霉的替罪羊 于府正厅,容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直默不作声坐在那喝茶,不时和于大人聊聊时事,缓解沉闷气氛。朱季答应林伽若要尽量少说话,所以便坐在那一言不发。 吴曦光在后门转来转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蘅芜院的方向,终于忍不住道:“怎么还不出来,义父,要不然我去看看吧。” 容墨淡淡开口道:“吴统领,可是不放心我这位小兄弟的办事做派?” 吴曦光见他语气微带寒意,便只好忍下躁动不安的心思。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伽若终于从后院回来,神情严肃。 于谦看见少年,忙问道:“怎么样,小兄弟有没有询问到一些线索?” 林伽若朝容墨c于谦行礼,“大人,事情经过,属下已经了解清楚了,但暂时还没头绪。” 于谦失望的摇摇头。 林伽若向容墨使个眼色,男人会意,起身淡淡道:“于大人,天色不早了,这件案子下官会派人查清楚,还请于大人放宽心。” 于谦忙起身“那就劳烦容大人多费心了。只是希望此事不要传扬出去,免得对小女名声有染。”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离开于府的路上,林伽若嘴角带着调侃的笑意一个劲儿的盯着一旁不说话的朱季看。 容墨:“” 他捂嘴重重“咳”了一声,把这不知死活的女人视线拉回来。 林伽若道:“朱大哥,你和我回容府,我有话跟你说。” 容墨怒瞪着她,什么意思? 女人忙小声道:“是于小姐的事,在于府不方便说。” “什么,那信竟是于小姐自己写的?”朱季嘴角抽搐道。他还记得西郊客栈那晚,于吟怒极打了他一巴掌。一个深闺小姐敢打唯恐避之不及的锦衣卫,呵,胆子挺大。 林伽若在书房来回走着,“没错,她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想要逃避与吴统领的婚事。” 容墨坐着疲倦的揉了揉眉头,无奈道:“这于小姐做事也太鲁莽。” “不过,说起来,行事作风倒颇像你的风格。”男人嘴角浅笑瞥了女人一眼。 林伽若朝容墨瞪了一眼,继续说道:“既然我们把这件案子接下来,于府又不肯声张,那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既能保住于小姐的名声,又可以”她朝着朱季坏笑。 朱季:“??” “成就一桩好姻缘!” 朱季猛地站起来,神情僵硬道:“不行,我不同意。” 容墨鼓掌拍手,浅笑道:“此法甚好,甚好。” 朱季:“” 林伽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男人:“你看看于家小姐,简直是天仙下凡一般的人物,傻子才不愿意呢?” “傻子”支吾道:“这c这太突然了。” 林伽若示意他先坐下来,安慰道:“也没说一定要你怎样,这只是缓兵之计。如果你真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于小姐的心意嘛。”她倒要看看,朱季这个木头能忍心推开娇滴滴的于吟,那样一个大美人投怀送抱,她就不信朱季不动心。 安抚完不知所措的朱季,她转头朝一脸轻松自在的容墨道:“接下来,就看你的喽。” 容墨若有所思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万一出现突发状况?” 林伽若信心满满道:“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男人只好低头浅笑着不说话。 北镇抚司诏狱,“当啷”的金属钥匙声音在空旷幽森的监狱内响起。 两个小旗打开牢门,走到监狱西北角一侧的草堆里,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男人。 “喂喂,醒醒。” 男人脸趴在地上,一只硕大黑黝黝的老鼠从他脚边窜过去,他嘴里呻吟着,锁着镣铐的手撑在地上爬起来,抬头看着小旗。 男人颧骨高耸,脸色苍白阴郁,正是当时被拖到乾清宫大殿指认马顺犯案的周庆。 周庆讨好的看着小旗道:“兄弟,行行好,别再给我用刑了。”他以为自己又要被拖出去杖刑。 其中一个小旗鄙夷道:“放心。我们是来放你出去的,你自由了。” 周庆喜极而泣道:“真的?” “容大人念在你指认马顺将功抵罪,特网开一面放你出狱,快走吧。” 周庆听了这话,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能侥幸捡到一条命,悲的是原本身为百户的他竟落魄至小旗都敢对他吆五喝六。 周庆走出诏狱时,正好不远处撞见朱季武冠华服的走进来。 他颤抖着身子,睁大眼睛惊呼道:“那是朱季?” 压着他出去的小旗瞥了他一眼,讽刺道:“如今可是我们的北镇抚司指挥使。” 男人苍白着脸,步履蹒跚走出去,狼狈不堪的背影真真叫人称快。 半夜,“小二,再来一壶酒。”周庆酒气熏天, 就他一人趴在酒馆里大呼小叫。 这时,突然从酒馆门口进来两名锦衣卫,看衣服是小旗的服饰。周庆心慌意乱,吓得赶紧埋头躲避。 那两名锦衣卫似乎是没注意到周庆的异常,坐下点了酒菜便开始聊了起来。 “哎,你听说了吗,于谦于大人的千金近日要入宫选秀,听说这皇后的位置不是于家就是汪国公汪家的。” 另外一名锦衣卫连忙叱道:“这朝堂之事也是你我能说的。” 那位挑起话题的锦衣卫摆摆手,不屑道:“说说怕什么?况且我最近可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 那人忍不住好奇道:“什么消息?” 周庆忙竖起耳朵听着。 “听说前段时间于府上不是有位远方亲戚被歹人绑架嘛,实则不然,据说被掳走的正是于家千金,而且直到半夜才被救回来。啧啧,你说说万一这件事是真的,那于家脸面就丢大了。” “这事可不能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那人说的尽兴,继续小声说道:“据说那伙绑架的有三个人,你说要是这其中有人能证明于家小姐被绑的证据,我要是同伙,就去暗中勒索于谦捞个一大笔钱,远走高飞,要多快活有多快活,现在于家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同行之人见好友越说越离谱,忙拉着男人结账离开酒馆。 周庆趴在酒桌上浮想联翩,心潮起伏。 酒馆东侧拐角处,李直和王翰忙脱下小旗的衣服,朝趴在墙角看周庆的清秀少年道:“哎,小林子,你说我们这样,他能信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 林伽若回头,朝他们道:“他不信最好,要是信了?” 王翰好奇追问:“怎么样?” “小林子”冷冷笑道:“那就只能算他倒霉喽。” 三日后,于吟“果然”收到一封信,而且正是一封勒索信。 她忐忑不安的将信交给父亲于谦看,于谦大怒:“岂有此理,此人实在是无耻之极。” 于吟坐在床上,拂袖掩面拭泪,啜泣不止。 于谦大喘了几口气,良久平复道:“吟儿,为父这便派人去找容大人过来商讨此事。” 一个时辰后,容墨和朱季同时赶来于府。 于谦将这信递给了两人看,叹气道:“容大人,你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卑鄙?” 此时于吟站在父亲旁边,朱季一进门,她便羞怯不已,心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不知 朱季面无表情,实则还是有些别扭,只是避开女人的眼睛,不敢看她。 容墨浅笑:“不必查了,我已经知道送信之人是谁?” 于吟呼吸滞住, 容墨冷眼扫过于吟紧张的神情,淡淡道:“此人正是周庆。” 于谦大惊,“可是那日在乾清宫指认马顺之人?” “不错。” “果然,周庆受了马顺的指使,安排那歹人绑架吟儿,因此他对那晚上发生的事了若指掌。” 于吟心下放松。 容墨脸色愧疚道:“也怪下官鲁莽,我见周庆那厮指认马顺,便自作主张将功补罪,放他出狱。不成想,周庆如此歹毒,竟想着借于小姐之事勒索钱财。” 于谦眼神冰冷,淡淡道:“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周庆。他既然敢送来这封信,就一定做好了万全打算。如今他竟在信中要求吟儿孤身一人去见他,居然还是在赤楼!!” 容墨和朱季沉沉对视一眼, 三人没想到周庆居然敢安排在赤楼会面,那是江湖中最诡异神秘的地方。表面上是一家稍逊于京城第一青楼娇雨楼的妓院,可是背地里却经营着三种业务:买消息;卖消息;存消息。其中最为关键就是这最后一样,一旦在赤楼存消息,那么消息的主人只要死亡,这消息立刻被赤楼收入囊中,可以随意卖给任何人。 周庆安排在赤楼见面,就是在警告于谦,如果敢有任何轻举妄动,那于吟被绑之事便会被赤楼主人卖给有心人,尤其是那位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的汪国公,如果被汪家抓住事关于吟贞洁的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醉酒的于吟 容府书房, 林伽若狠狠捶了自己的脑袋,容墨心疼的抓住她手,叱道:“做什么?” 她懊恼道:“我没想到京城居然还有这种地方?”怎么办,按照她最初的计划,周庆如果信了两人的话,一定会勒索于家。这样于吟写信的事情就会被推在周庆头上,朱季再趁势抓住周庆,在于谦面前露露脸给“未来岳父”留个好印象,一箭双雕。可是她没想到还有赤楼这种保障人身安全的地方。 她焦急的看着淡定喝茶的容墨道:“你怎么这么平静?事关于小姐的终身幸福啊。” 朱季:“”他越看越觉得林伽若像个媒婆,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冷峻的男人淡淡道:“现在想起我来了,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吗?” 林伽若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委屈的看着容墨。 容墨:“” 男人立刻站起来,抱着她柔声安慰道:“你看,我就这么一说。” 林伽若重重拍了他胸口,抬眼狐疑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周庆会安排在赤楼见面?” 容墨挠挠脸,点头承认道:“猜到了一些。”锦衣卫办些疑难案件,有时也不得不去赤楼买消息。所以周庆选在那,是有原因的。 “那你还在这说风凉话?”林伽若怒了。 朱季此时也略带谴责的看了一眼容墨,淡漠道:“大人,过分了。” 容墨:“”心道:好你个朱季,小伽教训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敢说我。 男人决定暂时不跟朱季一般见识,忙解释道:“周庆他没有在赤楼存消息,这只是用来威胁于府的幌子。” “什么?” “你以为当初我是怎么抓到周庆的,朱季在西郊客栈那晚发现买凶的人是周庆后,送完于吟回府便赶来通知我。于是我连夜带人去搜周庆的住宅。要是他有证据证明被绑之人是于吟,那么早在被杖刑押进乾清宫之前便拿出来,好作为保住自己小命的筹码。” 林伽若愣愣的看着两个淡定的男人,“原来你们知道周庆只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两个男人一边一个转过头,避开林伽若的犀利视线,磁性低沉道:“嗯,知道。” 林伽若:“” 翌日,于吟身穿白色直裰,打扮成少年公子的扮相,站在赤楼前左右徘徊,神情尴尬。 站在门口揽客,香肩半露的妙龄姑娘都半调笑半讥讽道:“哟,我们楼什么时候来了一位翩翩公子啊!” “公子,我们这儿可不做男倌生意哦!” 于吟:“” 她毕竟不像林伽若,举手投足尽显女儿意气,也难免会招人误会。不过于吟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要不是周庆把地方定在青楼,她又何必女扮男装,周庆分明就是有意折辱自己。 于吟顾不得许多,刚要羞愤离开。肩膀竟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搭在肩膀,阻止自己转身。 她怔怔抬起头,看见朱季深邃英气的面孔靠的极近,利落的侧脸对着她,低沉带着一丝笑意道:“还不进去,愣着干什么?” 于吟顿时心跳的极快,“你你怎么现在出来了?”昨日不是和父亲商量好,容墨等人暗中跟随自己进入赤楼,待时机成熟,再趁势解决周庆。他们认为既然周庆不能死,那么便囚禁周庆一辈子,让他生不如死。 “我陪你进去。” 于吟不自在的咳了咳,耳尖通红,呐呐点点头任凭朱季推着自己进去,丝毫不顾忌姑娘们调笑暧昧的目光。 一进门,朱季便随手拉住一个端着一壶酒,三个杯子来回穿梭在宾客当中的小厮,随手拿了其中金色酒杯,仰脖喝完杯中酒缓缓道:“楼外雨潺潺,楼内莫凭栏。不知云中客,但饮杯中酒。” 小厮精明的眼珠子一转,看向懵懂无知的于吟道:“一人一杯酒。” 朱季蹙紧眉头,低头问她:“能喝酒吗?” 于吟身子一僵,讪讪道:“一杯,应该可以吧。”她自长到这年岁,细细数来只喝过两回酒,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次记得酒后发生之事。 幼年时,因为好奇心重,偷偷尝了一口父亲珍藏的古酒。第二天,发现自己躺在父亲书房,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笔墨,被父亲罚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少年时,母亲亡故,于吟悲痛欲绝,又背着下人喝了一回酒。第二天,发现自己躺在母亲的灵堂内,眼睛刺痛,一看就是哭了一整夜,浑身虚脱发软。自那日起,父亲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充满疼惜,再不舍得训斥自己一句。 她曾偷偷问过婢子下人自己醉酒发生何事,可是见过于吟醉酒的下人竟然都被父亲寻故打发出府。因此于吟再也不敢沾第三回酒,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她祈求老天爷,千万千万不要让她在朱季面前出糗。 朱季倒了一杯酒递给她,于吟抿嘴,踌躇不定接过酒杯。 男人看她盯着酒杯略带难色,恍然道:“还有没有新杯子?” 于吟连忙阻止道:“不用了,我不介意。”说完,竟一口气喝下去,不小心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朱季大手迟疑的欲靠在于吟瘦弱的后背,想想还是落了下来。 小厮恭敬道:“二位请跟我来。”他轻车熟路的往青楼后院的酒窖走去,他打开地窖,先走下去,底下漆黑一片。 朱季转过头伸手示意,于吟心下微动,羞怯的将手放入他掌心。男人竭力忽视手中柔嫩光滑的触感,小心翼翼的带着于吟下楼。 在漆黑的环境下,走了大概一分钟,眼前顿时一亮。 于吟惊叹的看着眼前一幕,没想到这赤楼底下如此宽阔。面前是一条用玉石铺设而成的大道,道路前方伫立着三座大门。门上分别写着“买”c“卖”c“租”,形形色色,衣着各式,或乞丐,或锦衣华服都在这三扇大门之间进进出出,果然不愧是江湖第一的情报基地。 两人穿过“租”字大门,这里的人比较少,都是单独的隔间,门楣上写着数字。 朱季问道:“信上写的几号?” 于吟红着脸,忙回答:“肆肆肆” 朱季:“”好吧,周庆的运气实在一言难尽。 两人找到对应数字的隔间,推开门,正是那刚刚重获自由的周庆。 原本周庆还春风满面的坐在那喝酒,嘴里哼着小曲,不成想刚一转头,便看见朱季那张冷若冰霜c面无表情的脸,屁股一个没坐稳摔了个狗吃屎。 朱季蔑视的看着狼狈爬起来的周庆,“好久不见。” 周庆怒瞪着他们二人,“看来于家小姐是没把我的信看清楚。” 于吟害怕的躲在男人身后,朱季寒光四射,竟然敢为难一个弱女子。 周庆此时也顾不得计较,只想拿了银票赶紧走,“快把我要的钱交出来。” 朱季回头看了一眼脑门虚汗不止,眼神迷蒙的女人,皱眉道:“钱呢?” 于吟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翻涌上来的酒意,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银票递给他。 朱季将银票放在桌子上,周庆瞬时摸了过去,将钱揣进怀中,他站在那里警惕的看着两人,迟迟未动。 朱季讽笑:“还不走?” 周庆似是没想到这么顺利,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间,看见二人一动不动,终于转身朝外面跑远。 朱季见人走远,冷哼一声“你爹已经在钱庄都安排好人了吧?” 没错,周庆拿着银票跑路,一定会去钱庄兑换银两,因此于吟给他的银票都是容墨特地嘱咐的钱庄,吴曦光正领着人守株待兔,只待周庆落网。 于吟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抓住朱季的手臂道:“快送我回去。” 朱季这才正视于小姐的异样,低头审视“你怎么了?” 他扶着虚软无力,不知何时趴在自己胸口晃着脑袋神志不清的于吟,嘴里喃喃道:“我我不能喝酒。” 男人心神电转,弯腰一把抱起于吟大步往外跑去。心下暗道:没想到这于小姐竟是一滴酒都不能沾,自己还是赶快把她送回于府,以免出事。 刚出酒窖,就见容墨和林伽若迎面跑来,容墨蹙眉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在门外见周庆跑出来,却迟迟未见你们,还以为出事了。” 朱季示意怀中女子沉声道:“我没事,于小姐有事。” 林伽若一脸惊奇,看着在朱季怀中瘫软成泥,滚烫的脸使劲磨蹭男人胸口的于吟。 朱季一脸尴尬,想和怀中女子保持距离,奈何于小姐意识不清,双手竟然紧紧抱住自己的腰不松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霸王硬上弓 她和容墨默契十足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容墨正直说道:“看于小姐这样,肯定是滴酒不沾。不能直接把她送回容府,免得招人话柄。” 朱季问:“那怎么办?” 林伽若小心翼翼的指着赤楼的招牌:“要不去开个房间。” 这时,于吟倏忽间抬起头,兴奋的踢着凌空的小腿,看着朱季道:“哟,我们要开房间喽。” 朱季:“” 容墨:“” 林伽若:“” 今日,容墨几人算是大开眼界了。 四个“男人”厚着脸皮顶着赤楼里姑娘c小厮c客人等众多人暧昧闪烁的犀利视线,火速跑进了二楼一间上好的包厢。 朱季废了好大力气终于拨开于吟死死攥着的衣服,抹了脑门上一脸冷汗,呼气放松道:“好了,现在找个人在这守着,等于小姐清醒将她送回去。” 林伽若浅笑道:“那就辛苦你了,朱大哥。” 朱季:“” 男人终于打破漠然的表情,慌张道:“怎么是我?小伽,你是女子,照顾于小姐也更方便啊。” 林伽若摊手无奈道:“可是我现在要和容墨去查看周庆的情况。”开玩笑,她怎么能放过这么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机会,如今于吟醉酒神志不清,说出话来也是惹人怜惜,掏心掏肺,她就不信朱季这颗铁石心肠,能不被娇弱无辜的于吟化成绕指柔。 “那我我可以和容大人去,你在这守着。” 容墨皱眉:“小伽和于小姐都是女子,赤楼不比寻常地方,两人又都不会武功,万一发生情况怎么办。” 朱季说不出话来,他见两人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差点忍不住戳穿他们。什么查看情况,还不是因为小伽想把自己和于小姐撮合到一起。 正当朱季满脸纠结时,二人早已打开房门动作敏捷的退了出去,林伽若临走前还朝朱季挥了挥拳头。 朱季内心苦笑,恐怕小伽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是啊,自西山围猎一见,朱季就对这个灵动慧黠的宫女上了心。原本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在南镇抚司浑浑噩噩的当个百户虚度此生,却阴差阳错,跟对了容墨,自己坐上了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位置。当初奚落嘲讽的同僚一个个都来巴结讨好自己。 容墨那个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男人,也只有在那个女人面前,才会露出真实的心性。 朱季坐在桌上撑着额角闭目养神,刚坐下没半个时辰,就听见背后床上传来起身动静。 他心头微动,转头一看,就见穿着男装的于吟坐在床上低头一动不动。 朱季叹道:“你醒了,于小姐。”于吟听到男声,眼神晶亮的注视着男人。 朱季起身边走到床角边说道,低沉说道:“对不起,于小姐,在下没想到你不能喝酒,若非唔” 于吟看着男人走近,脸颊滚烫,蓦的爬起来,赤脚站在床上,一个纵跃给男人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嘴里无比清醒的喊着:“朱季,你这辈子就是我看中的男人了,吟儿要嫁给你。” 朱季:“!!!” 他被于吟熊抱的力道逼着后退了几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怀中砸吧嘴的女子,这跟印象里温婉端庄的于家千金大相径庭。 朱季试图把她放下来,奈何她个子虽小,但是力气却大的要命,两腿死死的夹住男人精瘦的腰肢,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温热红润的脸在男人脖子间蹭来蹭去。更要命的是,于吟的束胸好像没有裹紧,朱季只觉得胸口被什么柔软饱满的物什顶住。 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女人这样亲密无间的抱住,没点反应实在说不过去。 朱季仰起脖子躲开于吟的滚烫鼻息,低哑道:“于小姐,你喝醉了,快下来。” 于吟迷糊的抬起头,好奇的看着眼前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情不自禁的吮吻下去。 “呃”朱季只觉得脖子被柔软潮湿的舌尖舔舐,浑身燥热难耐。 不行,不能再任凭于小姐这样下去,他狠心用了几分力道将人扳了下来,俯身将她放到床上,谁知,于吟奋力抱住男人的上半身,灵活娇小的身子一个巧劲反转竟压倒失去平衡的男人身上。 朱季牙关绷紧,加重了语气厉声道:“下来,这不是你该呆的位置。” 要是清醒的于吟,估计早就被男人的语气吓得发抖。喝了酒的于吟简直像变了个人,她趴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仰头兴奋问道:“吟儿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朱季眸光深沉,看着一脸潮红娇美的女子,低低道:“我不喜欢你。”即使他知道这辈子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以后终究会和另外的人相伴终生。但那个人不会是于吟,他们之前悬殊太大,身份c地位等等都是问题。于谦看不上他,看不起锦衣卫的身份,他中意的只有吴曦光。 “滴答”一声,一滴炙热的泪水落在朱季的薄唇上,他不由自主的将它舔了进去,是酸的。 于吟听到男人说不喜欢她,眼眶泛红,泪水在里面不停打转,最终沿着女人精致的弧度落在他嘴上。卷翘的睫毛都被打湿,恹恹的贴在眼皮上。 于吟瘪着红唇,带着心疼的浓浓哭腔,泪眼朦胧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吟儿哪里不好,我改,我会很努力c很努力的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朱季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鬼使神差的将手搭在她柔软白嫩的脸蛋上,她的脸真的很小,连他的手一半都不到。朱季的声音变得轻柔磁性,“你不用为任何人改变,你很好。”好到让他自惭形秽。 于吟闭着眼,任凭自己的脸在男人手里辗转,感受他手掌心因为长久握刀积累的粗糙老茧。 两人鼻息交换间都有些意乱情迷,朱季十分怀疑他们喝的酒里下了什么药,否则自己怎么脑子无法思考,以往一片清明沉稳的思绪不知被丢到了哪块角落。 于吟吐着芬芳香甜的酒气,凑近他的唇,喃喃道:“你娶吟儿吧,吟儿不想嫁给除了你以外的人。” 直到很久以后,朱季始终记不起来那次是她先吻的自己,还是自己先吻的她。 等到男人猛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早就翻身将于吟玲珑有致的身子压在身下,女人身上的男装衣领早就被自己扒开,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一只手无意识的揉捏,另一只手顺着衣摆探进最隐秘的地方。 两人的唇瓣紧密相连,大口吞噬着彼此。 男人的大腿将身下的人严丝合缝的契合在一起。 此时,窗外的夕阳落下,二楼西侧的房间里却春意浓浓,两人残留的意识简直要被身体厮磨的温度灼烧成灰烬。 朱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脸色冷硬的吓人,脖子的青筋尽显,额角因为极度隐忍而情不自禁留下的汗滴在身下不停呻吟的女人肩膀上,发丝缠绕,密不可分。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撑起身子,欲分开两人亲密的身子。 于吟见压在身上的灼热身子离开,忙伸手拉住他,柔声呢喃道:“别走,留下来。” 朱季神情复杂,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暗哑道:“看清楚我是谁,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想要嫁给我?”他妥协了,他不挣扎了,既然有女子如此真心实意的看重自己,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她想要,他就给。 他们之间的命运早在西郊客栈那一晚就命中注定要连在一起,任谁割也割不开。 于吟眼神亮的惊人,她舔了舔水润的嘴唇:“我真的真的想要嫁给你,绝不后悔。” 朱季目光深邃,浑身的血液躁动,他抬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动作缓慢而撩人。 身下之人早就怔怔的看着他,吞了吞口水。 朱季看着于吟的样子,胸膛震动,沉沉的浅笑起来,没想到喝醉酒的于吟竟然是这个样子。 把所有的羞怯c大家闺秀的矜持统统抛在脑后,怪不得当时要她喝酒时,一脸不情愿。 等到朱季将上半身衣服脱光,露出坚实整齐的腹肌,健康性感的小麦色肌肤,于吟反而害羞起来,两手蒙着眼睛,从指缝中眨眼偷看。 朱季攥着她的手腕将眼睛露出来,哑声道:“想看就看吧,以后在我面前,露出你真实的性子就好。” 于吟愣愣问道:“真的吗?” 朱季俯身沉迷的吮吻着她的脖颈,喃喃道:“真的。” 男人伸手将两人的衣物缓慢的褪下,窄腰微沉,正准备长驱直入时,房门外却传来“蹬蹬”的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引人遐想的红痕 朱季的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窒。 脚步声由远及近,恰好停在两人的房门口。 他猛然抬头停下动作,肩膀起伏不停,眼神锐利的看着门外晃动的人影。 于吟面红耳赤,见男人突然没有动静,刚要开口催促,却被他及时捂住嘴,朱季在其红透的耳尖警惕低声道:“乖,不要说话。” 门外传来林伽若警惕的说话声:“朱大哥,是我,快开门。”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急迫。 朱季松了一口气,尴尬的回应一声:“稍等一会。” 说完,以平生最快的穿衣速度将两人凌乱纠缠的衣物整理好,于吟红着脸不满的看着他的动作。 朱季在两人及床榻检查了好一会,才缓下躁动的血液,下床开门。 林伽若见朱季这么久没有开门,又传来于小姐时不时的抗拒声,心下透彻。 男人一开门,她就痞笑的看着一脸不自然的朱季。 朱季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怎么了?” 林伽若关上门,语带深意,“没有全垒打吧!” 朱季:“??” 虽然朱季听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凭借男人的本能认为这不是什么纯洁的意思。 林伽若自言自语道:“也是,朱大哥看起来也不是这么快的人。” 朱季:“” 朱季压抑道:“小伽!” 林伽若见男人面露尴尬,知道有些逾矩了,便拉回正题道:“周庆刚要出钱庄,便被吴统领抓住了。可是他见于家小姐还没回来,已经带着人来找她了。容墨便让我来通知你,免得节外生枝。” 林伽若转头,见于吟此时眼泪汪汪,清纯怜爱的望着一直躲避视线的朱季,“扑哧”一声边笑边走过去打量她:“这个娇滴滴的样子可不能让于家看到。” 说完,一手刀下去砍在于吟的后颈,她瞬时倒在床上。林伽若别的不会,唯独这招还算用的顺手。 朱季见状,心里莫名一紧,大步走上去查看于吟的后颈,略带不满道:“小伽,你力道太重了。”说话时,手掌在她红肿的那块轻柔按摩,眼神带着一丝心疼。 林伽若:“” 她无语的看着朱季抱着晕倒的女子,也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重色轻友”这个成语了。 等到吴曦光带着几名下属正急匆匆赶来时,朱季和林伽若此时正搀扶着晕倒的于吟,来来往往很多醉酒的人,所以这种情况也不算引人瞩目。 吴曦光望着怀中女子,闻到淡淡的酒味,惊讶问道:“小姐这是喝酒了?” “于小姐形势所迫喝了一杯酒,在下没想到她不能喝酒。” 吴曦光看见朱季抱着于吟,姿态亲昵。脸色冷的吓人,伸手欲接过他怀中的人。 朱季侧身躲避,淡淡道:“还是在下来吧。”他现在和于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心里已经将她默认为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他绝对不允许让除他以外的男子对她搂搂抱抱。 吴曦光怒瞪着一脸坦然的朱季,咬牙切齿道:“朱大人,你别忘了,我才是小姐的义兄。”吟儿更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毕竟自己提亲的事还没有定下来,不能坏了于吟的名声。 朱季冷冷道:“那也是义兄。” “你!”上次在于府见面,朱季对于吟还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姿态,今日怎的突然对她强势起来。 林伽若站在一旁,见两人之间气氛一触即发,忙低声道:“这里是赤楼,大庭广众的还是不要再争执下去了,对小姐没好处。” “吴统领,消消气。我家大人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你看,你带着下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太惹眼了。”林伽若示意男人看赤楼里小厮c姑娘们可有可无的警惕眼神。 吴曦光按耐住脾气,知道这不是斗气的场合,忙转身道:“义父正在府里心急如焚,还望朱大人不要耽误了。” 待一行人离开后,赤楼顶层的一间房,门窗半掩,一个穿着锦绣团簇红袍,袖口镶着金色火焰状的人正慵懒的斜靠在云纱暗处媚眼撩人,一头及腰长发乌黑柔亮,姿态风华万千。 身后之人低头恭敬道:“楼主,人已经走了。” 那斜倚窗帷之人,玉润光洁的纤细手指悠闲的绕着耳边鬓发,薄唇妩媚勾起:“今日,赤楼可算没那么无聊了。” 于谦神情不大自在,看着丫鬟将醉酒的于吟搀扶下去,试探问:“我家小女喝酒后,没有什么失态之举吧。” 朱季抿抿嘴,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林伽若有意打断道:“于大人放心,小姐醉酒后便一直昏睡不醒,并未有不妥。”林伽若朝疑惑的朱季示意稍安勿躁。 于谦仿佛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容墨起身道:“于大人,既然勒索贵府之人已经抓到,还望能将周庆移送至北镇抚司,这次毕竟是下官做事疏漏,还请容锦衣卫秉公处理。” 于谦点头,想起这几日的无妄风波冷了眉眼,“那也好,周庆此人希望容大人能尽快处置。老夫不想有人再借此事损害小女闺誉。”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尽管除掉周庆。 容墨点头道:“大人放心。那下官便告辞了。” 朱季原本还想说什么,林伽若悄悄拉着他衣袖示意,男人只好作罢。 林伽若知道,在赤楼两人独处时肯定发生了一些难以描述之事,朱季临走时占有于吟的态度已经明确表明心意。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于吟刚刚被送回来,如果朱季此时开口说求娶她关于婚姻大事的话,必定会引起于谦的怀疑。万一被未来老丈人误会朱季对醉酒的于吟做了什么失礼之举,那麻烦就大了。 来日方长,既然两人互通心意,便再没什么能阻碍他们在一起。于吟当初之所以引发这一连串勒索信风波,无非就是想逃避与吴曦光的亲事。如今郎有情,妾有意,难道还怕于大人枉顾爱女心思,逼她嫁给不爱之人嘛! 不知道睡了多久,于吟终于从疲惫的状态里渐渐清醒过来,她幽幽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还是穿着那一套男装。 她双手揉着酸痛的太阳穴,还有后颈轻微的肿痛。她涩涩的眨了眨眼四处张望,熟悉的家具——这是自己的闺房。她努力回想昏睡之前的发生的事情,只依稀记得醉酒后的最后一秒自己倒在了朱季怀里,央求他带自己回府,其余的便再也想不起来。 于吟闭着眼,张开干涩的嘴,蹙眉哑声道:“青儿!” 房门很快被推开,小丫鬟带着惊喜的神色,“小姐,你醒啦。” 于吟望着她,不安问道:“青儿,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青儿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我一直在蘅芜院等着小姐的消息,后来没过多久,就见两三个丫头扶着您回来了。” “小姐,你这是喝酒了?”青儿闻了闻,似乎房间里还有淡淡的酒味。 于吟点点头不再说话,吩咐青儿去备热水,自己要洗澡。 不知怎的,身上怪不舒服,黏糊糊的,好像出了一身热汗,连裹胸的束带都湿漉漉的。 待青儿吩咐人将水倒好后,于吟示意她下去。她不太喜欢洗澡赤身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伺候,所以一般都会屏退下人自己亲自洗漱。 于吟撑着酸胀的身体下床,走了几步,转过屏风,站到冒着热气,一人多高的浴桶旁,低头解开衣服系带,露出抹胸式的背心,她反手艰难的摸索束带,奇怪,这带子怎么打了个死结。正对浴桶的墙立了一张一米左右的梳妆镜子。于吟正为难时,无意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顿时怔愣在当场。 她慌慌张张的跑到镜子前,瞪大了眼睛,手里摸着自己的锁骨和脖子上淤红鲜艳的痕迹,嘴唇大小的红痕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胸部弧线深处,引人无限遐想。她又反身回头看着束胸打的凌乱的死结。 这——这是怎么回事,青儿替自己穿衣打扮这么多年,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于吟的脑子嗡嗡乱响,她想到什么,咬着嘴唇脱下贴身的亵裤,难以置信的摸着大腿内侧清晰可见的手掌印子。 于吟自小娇生惯养,养的一身冰肌玉骨的好皮肤,所以稍微有些用力粗鲁的掐捏,都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几天才能消退。 她忐忑不安的看着这浑身上下暧昧的痕迹,是谁做的,会是那个人吗? 于吟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会发生什么,她醉酒后身边陪伴的人只有朱季,如果真的是他,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 这时,青儿在门外敲门喊道:“小姐,需要加热水吗,天气冷,水凉的快。” 于吟回神,“不用了,我快洗好了。” 她脱掉褶皱的白色直裰,轻手轻脚的踩着杌凳,玉足缓缓踏进洒满花瓣的浴桶里,惬意的舒缓了一口气。 杂乱无章的神智渐渐被热水的覆盖浇灌恢复过来,于吟抬着白皙的手趴在浴桶旁,愣愣的凝视着镜子里抚摸自己红肿嘴唇的娇美女子,热水渐渐催生出花瓣的馥郁幽香,屋子里尽是袭人暖意。 茫然无措的眼神渐渐变得羞怯懵懂,她突然矮身将整个头浸在水里,水面嘟噜嘟噜的冒着小气泡。良久,“哗”一声,女子从水面仰起头,秀发浸湿,诱人的贴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急促的小口呼吸着,嘴角却挂着欲语还羞的动人笑意。 她生平第一次, 这么 这么感激自己的不胜酒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心悦君心君不知 青儿踱着小碎步,捂着手掌往嘴里哈着热气,时不时抬起头往街角那气势威严的府门望一眼。 每看一眼,就冷上一分。 半个时辰后,青儿终于从陆陆续续出来的锦衣卫中看见熟悉的身影,忙跑到拐角的一辆马车旁,兴奋的说道:“小姐,奴婢看到朱大人了。” 一只纤纤玉手撩开挡风的帘子,朝北镇抚司大门看了一眼,一眼便从人群中辨认出她心心念念的人,强健俊挺的身姿即使放在俱是高头大马的锦衣卫当中,也是极其出色显眼的人物。 此时朱季正和林伽若当差结束,准备找个地方吃顿饭。 朱季瞥了一眼旁边无精打采的林伽若,淡淡道:“今日,容墨又不回来?” 私下里,朱季对他直呼其名,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朱季知道容墨就是嘴硬心软,好面子。碍于他对林伽若的几分心思,容墨也拉不下面子与他称兄道弟。不过自从知道于吟和他二人有戏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朱季可以理解,毕竟自己和她整日朝夕相处,还是潜在情敌,如今警报解除,容墨也放心很多,不再找借口常常出宫,美名其曰巡查北镇抚司公务,实则唉,不说也罢。 林伽若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低声道:“嗯,我都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一直住在宫里。” 朱季思索片刻,安慰道:“你前段时间刚出宫,又加上于吟的事,容墨已经将宫中当值的日子一推再推,如今忙些也是正常。” 林伽若听他这样说,萎靡不振的心情才好些,拍拍冻得通红的脸,鼓气道:“你说的也对。容墨当上正使,不比以前,我要好好振作起来。” 朱季笑了笑,这才是他认识的林伽若,像冬夜的繁星一般,虽然有时月朗星稀,但是时刻璀璨夺目。 林伽若捂着肚子,咽着口水急不可耐的加快脚步道:“不说了,天这么冷,我们去吃聚宝楼的涮羊肉吧,那味道,啧啧啧。”自商周朝,火锅便有据可查,据说朱元璋在世时,极爱吃火锅。但是制作火锅的金银器皿很昂贵,因此在京城做火锅生意的也就那几家。聚宝楼早在洪武年间便开起来,之所以能成为京城第一酒楼,就是因为它家的火锅味道别具一格,曾被朱元璋大手一挥,题下“风羊火锅”四个大字,由此成了聚宝楼的金字招牌。 朱季:“” 他蹙眉提醒道:“你这半个月都去吃十回了,还没吃够。”这几日顿顿吃火锅,导致他闻到涮羊肉的膻味,就忍不住的脾胃翻涌。 林伽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哀求道:“再陪我吃一回,李直他们都不肯陪我去了。”火锅就是要人多才好吃,一开始李直c王翰他们听说林伽若请客去吃聚宝楼,还欢天喜地,成群聚在一起。现在只要一看见林伽若笑着凑过来,就连连摆手跑得远远的。 幸亏林伽若还有朱季这个好大哥,不忍心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便自告奋勇陪她去吃。吃了两三回后,显然今日朱季是有些抗拒了。 朱季蹙眉:“你身上银两够花吗?”聚宝楼的消费即使是朱季也吃不了几回。 林伽若喜不自胜,害羞低头道:“容墨怕我月俸不够用,硬要塞给我好多。”容墨家境殷实,吃穿用度样样不凡。如今有了心爱的女子,恨不得将全京城最好的统统捧到她面前邀功。林伽若之前为了买那串缨穗,将自己大半的月俸花了出去,因此有些拨襟见肘。 一日,无意被容墨撞见自己吃着素包子,经他百般纠缠,林伽若才吞吞吐吐的说出缘由。容墨听后心疼不已,当晚便将府上银库的钥匙找余叔配了一把,硬塞到她手上。并强制自己必须花到规定的银两,等自己出宫回府,要找余叔查问。 林伽若心软的一塌糊涂,既然彼此心意相通,便也不再纠结。 朱季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几日花钱如流水。” 说起此事,林伽若忍不住吐槽道:“你都不知道,容墨非得让我花这么多钱,我都不知道往哪处使,唉” 朱季:“”她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心塞,似乎在朝他明晃晃的秀恩爱。 正当朱季被她强拉着要去吃饭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到二人旁边,朱季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谁的马车。 窗帘掀开,露出一张含羞带怯的美貌女子,从帐帘里传来阵阵扑面而来的盈盈暖香热浪,林伽若禁不住摇摇头,朱季实在是太有福气了。 她捅了捅旁边呆怔的男人,“想什么呢,于小姐来找你了!” 朱季回神,忙低头沉沉道:“朱季见过于小姐。”自从赤楼一别,朱季几次三番都想去于府,可苦于没有托词。 于吟抿嘴启唇:“不知你们要去哪里,我今日前来是想好好谢谢你们。” “于小姐来正好,我们正要去聚宝楼吃饭,一起吧。”林伽若知道于吟只是想找个借口来见旁边这位,忙顺着台阶接话道。 于吟忙笑道:“那正好,今日我做东道主,请二位吃个饭。你们上马车吧,外面天冷。” 林伽若早就冷得不行,兴奋的上了马车,招手道:“朱大哥,快上来啊。” 朱季:“” 最后,朱季也只是坐在战战兢兢的车夫旁边,没有进到马车里去。 路上,轿子里的于吟一脸窘态的坐在右边坐榻上,心道:再怎么样自己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刚才在外见到朱季,脑子一懵,不知怎的便一时冲动邀请二人上轿子,毕竟二人也是男子,没想到还是失态了。 更诡异的是,坐在对面的那个清秀少年好像能听到自己心声似的,嘴角揶揄的望着自己。 于吟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林伽若。” “林公子,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于吟踌躇片刻道。 林伽若将冰凉的手靠近鎏金小暖炉,搓着手,漫不经心道:“问吧问吧。” 于吟悄声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费心帮我瞒着父亲,还”还撮合自己和朱季。 信一勒索信风波过去后,她才渐渐反应过来林公子为了自己设计了一个巧局,让周庆替自己背了第一封信的黑锅。如今想想,他其实是冒了身家性命来帮助自己。况且看少年的锦衣卫式样,也仅仅是一个小官,哪有这么大本事,放了在诏狱里的周庆。 林伽若挑眉,看来这个于小姐也没那么不问世事嘛,她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 于吟抿嘴思索片刻,试探道:“那日家父宴请容大人和朱大人,是因为慈怀寺和西直门两件事,两位大人却将林公子带着,看来你在两件事中也有参与。”或者换一句话说,他在其中不定扮演了某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林伽若赞美道:“于小姐真聪明。其实我也没什么意图,只不过是因为”说到这,她眼珠子一转,低头佯装纠结神色。 于吟追问:“因为什么?” 林伽若朝懵懂天真的女子故作神秘的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贴近。 于吟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好奇,便探过身子侧目听他低声娓娓道来。 “因为我对容大人的感情,与你和朱大人的感情是一样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心君不知’这句诗就是形容你此时的处境,我感同身受。” 于吟:“!!!” 她忽然睁大眼睛,忍不住惊呼一声“你竟” 朱季警觉,忙在外关切问道:“怎么了,于小姐?” 林伽若连忙竖着一根手指“嘘”声,道:“没事,马车刚才颠簸了些,于小姐没坐稳。” 朱季闻言,忙看了一眼旁边车夫,目光带有一丝冷厉。 车夫拉着驱马的缰绳一抖,心下哀怨道:有旁边这位冷面阎王在侧,我怎么敢不稳啊。 于吟不是没有听说过男男之类,相传汉哀帝割袍断袖,只为不打扰男宠董贤歇息小憩。 当时她亲身前往赤楼,男扮女装时,也曾被楼里的姑娘调侃自己有断袖之风。 不知为何,于吟原本还有些因为他是男子而拘谨的心情顿时消散,更生出一些亲近之感。 林伽若内心忍笑,看着于吟由震惊到抚慰的表情,浅笑道:“怎么样,这下于小姐该知道原因了吧。” 于吟忙坐到林伽若身边,激动道:“唉,这真是你怎么不早说呢!” 林伽若低头,语含委屈道:“我怕自己说了,于小姐会看不起在下。” 于吟亲切的将手搭在她膝盖上,柔声感叹道:“怎么会呢?感情之事又岂能由自己控制。喜欢就是喜欢,哪里分对错。” 林伽若诧异的看了一眼于吟,没想到这个于小姐思想还挺开放。她故意引导于吟误会自己和容墨的关系,一方面是为了应付她的追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于吟人品。如今她对自己的关切态度丝毫没有作伪,她真心为朱大哥能拥有这样一位通情达理c豁达心胸的千金小姐而感到高兴。 也是,于谦那样的大人物教导出的女儿又怎么会心胸狭隘呢! 林伽若见状,刚准备开口解释澄清,却发现马车渐渐停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喜欢你喝醉酒的样子 正执手相看“有缘人”时,外头传来朱季的磁性男声道:“到了。” 林伽若心下无奈笑道:算了,以后再说吧,不急在一时。 于吟没想到去聚宝楼吃的竟不是精致菜肴,而是人声鼎沸的“风羊火锅”。此时,聚宝楼上好的包间里坐着三个人,她愣愣的执着筷子看林伽若埋头在锅里捞肉,吃的红唇热汗,畅快淋漓,好不自在,自己都忍不住咽咽口水。 朱季又往锅里放了羊肉c牛肉等等,捞出羊肉放在调好的酱料碗里,递到于吟面前,“吃吧,冬天吃这个挺暖和的。” 于吟似乎是被朱季的举动惊住了,拿着筷子夹着烫嘴的肉片还没等朱季反应过来,她刚一入口就烫的一口吐出来,舌尖火辣辣的疼。 朱季见状,脸上终于打破一路以来的冷漠,急的站起来,大手掐着于吟的腮帮,低头往舌尖看去,“我看看,烫着没!” 于吟痛的眼角泛着泪花,粉嫩的舌尖在嘴里不安分的跳来跳去,“呜呜”说话都不清楚。 朱季左右看看,拿起一小块冰块塞进温热软糯的嘴里,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亲密。 于吟心脏狂跳,仰着头,刺痛的舌尖一触上冰块便瞬时合起来,而且她的嘴将朱季的手指也不小心含住了。两人愣在当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甜蜜耐人的情愫在二人眼神中纠结缠绵。 “咳咳咳,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林伽若单手撑颌,鼓着嘴巴边嚼边说,带着一脸腻歪的表情。 于吟先反应过来,立即侧转身子,低眉垂眼,脸红耳赤。 “朱大哥,你还是坐的离于小姐近一点。” 朱季俊脸微红,顺势坐在于吟旁边,倒了一杯绿茶放在她面前,“喝杯水吧。” “嗯。”于吟小脸都快埋在桌子底下,咬着嘴唇低低的应了一声。 林伽若知道两个人一定有话要说,于是先放下筷子,摸了摸嘴巴准备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我吃饱了,突然想到府里还有事没办完,我先告辞了。”她站起来道。 还没等于吟起身送行,林伽若就打开房门走了。 她手足无措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她发现那一身痕迹后,她天天在府里盼望着朱季能来府上或者送个信解释一番,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于吟的心情渐渐由憧憬期待变为失落沮丧,甚至一度以为那只是梦。 今日前来其实是鼓足了毕生勇气找他表明心意,如果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她该如何自处。 于吟深吸一口气,张嘴开口道:“我——” “我会向你爹求亲,你是否愿意?”低沉惑人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 于吟腰身一紧,被男人大手反转过来,正正撞入他深邃迷人的眼神里。粗糙的指尖挑起她尖细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向男人侵略十足的五官。 于吟喃喃道:“那天真的是你?” 朱季明白她在说赤楼那天两人差点越线的事,墨眉挑起,点点头浅笑道:“怎么,你不希望是我?”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于吟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掉舌尖,好丢脸。这岂不是承认自己一直对他有非分之想。 朱季抱着她坐下,拨开她鬓角的碎发,小声低哑道:“我还是喜欢你喝醉酒的样子,什么话都敢讲。” 于吟急了,抓住他胸前衣袖道:“我说什么了?” 朱季郑重其事道:“你说,自你第一眼见我就心悦我,爱慕我,此生非在下不嫁。” 于吟听后,立刻捂着红透的耳尖,害羞到不行,一股脑儿往他怀里钻,不敢再看他一眼。 朱季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满心柔软。有这样一个女子满心倾慕,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于吟侧耳躺在男人温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你为什么半个月都没来找我?”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男人慢悠悠道:“我知道你父亲想把你许配给吴统领。” 于吟抬起头急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答应。” “我知道,本来我在送你回府当晚便想向于大人求亲,但是考虑到事发突然,我如果贸然开口,可能会引起他对我的误解,徒增枝节。” 朱季蹭蹭她额头:“再加上某个人昏睡不醒,到时候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于吟凝视着他坚毅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多日来的心结总算解开。原来他并没有忘记在于府还有一个一直默默等待着他的女子。 冬日的夜黑的很快,于吟只觉得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光只有短短几秒,却不得不被青儿催促回府。 于吟刚坐上马车,便掀开帘子趴在窗外羞怯问道:“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 朱季抬头浅笑道:“以后这样的见面都由我来安排,你无需担心。”于吟听后眉眼俱是柔柔笑意。 林伽若一步一跳的回府,却惊喜的发现容墨的马车停在门口。 她兴奋极了,忙“蹬蹬蹬”的跑进府里,还没等余叔喊她,便一股脑儿穿过正院,沿着回廊跑到尽头,推开他的大门,“容墨,你回来啦,我好想你。” 男人背对着她,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哑声道:“小伽,别看。” —— 林伽若愣了, 移目看着桌上瓶瓶罐罐的药瓶,几步跑上前,制止住他系带的大手,冷着脸一把将他的里衣扒下来,露出那满身鲜红未愈的伤痕。以往结实强健的后背如今竟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林伽若声音发抖,眼眶涨红道:“这是怎么了?” 容墨终于转过身来,吁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勉强至极的笑意,低声道:“没事,一点都不痛。” 林伽若忽然趴在他胸口大哭,泪水如泉涌,一滴滴打在容墨心尖上,狠狠的掐着,无法呼吸。 晚上,于吟推开书房,朝伏案看书的父亲躬身请安:“吟儿见过父亲。” 于谦借着油灯的暖光抬眼看着底下的于吟,脸色红润秀美,欣慰的笑道:“看你如今的气色比前几日大好,为父便安心了。” 于吟款款走上前替于谦磨墨,“父亲这几日为了吟儿的事多虑了。” “我就你一个宝贝女儿,不操心你操心谁。” 于谦想想,开口道:“曦光这几日也很担心你,没少为你跑前跑后,择日定个日子我们便把亲事定下来吧。” 她磨墨的手顿了顿,心下暗叹,看来今晚再不解释清楚就来不及了。 “父亲,女儿有件事想跟你说。” 于谦正专注看书,随手拿起旁边的茶准备入口,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于吟抿抿嘴,丢了一句话。 “我不愿意嫁给吴大哥。” “啪”一声,于谦桌上的书掉了。 —— “我有意中人了。” “当啷”一声,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在杯面上。 —— “那人便是北镇抚司镇抚使,朱季朱大人。” “噗”一声,于谦嘴里的茶吐了出来。 —— 于吟:“” 于吟连忙掏出怀中手帕,擦了擦父亲胡须边的水渍,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于谦忙摆摆手,“女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于吟扭捏的点点头。 “这你与他是何时在一起的,为什么为父一点也不清楚。”而且朱季来过府上多回,一点“女婿”的拘谨样子都没有。 于谦正色道:“女儿,为父看好曦光,就是因为我对他知根知底。但是朱季此人呢,他既然能在短短数月时间从一个百户当上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可见此人城府之深。你怎么会看上他的?是不是因为他威胁你,你不要怕,为父还镇得住锦衣卫那帮人。” “爹,你误会了,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于吟见父亲越说越离谱,完全歪曲了自己的意思。 “我是真的喜欢他。”于吟便将那晚被掳之事详细解释一番。 于谦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我找一个普普通通,家世干净的人家。可是父亲,锦衣卫再不是当初马顺爪牙聚集的脏污之地,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是那个不顾性命,危急之时也誓死不从西直门撤退的容大人和朱季率领的北镇抚司,我相信父亲你应该清楚。” 于谦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儿,笑了笑:“吟儿,你长大了。” “所以我希望父亲放下对锦衣卫的偏见,放下对朱季的偏见,试着接受他。女儿虽然不懂朝政,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随了您啊,锐利独到,慧眼如炬。”于吟适时的奉承了自家父亲。 于谦抚着胡须得意道:“那是。你还别说,当初朱季送你回来那晚,老夫就觉得此子非同一般,虽然不善言辞,实则机智筹谋,不卑不亢,是个人物。” 于吟忍笑道:“那父亲,吴大哥提亲的事?” 于谦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她道:“我的宝贝女儿非要看上那个闷葫芦,为父只好听你的,毕竟事关你的终生幸福。当初我就说过,希望以后能找到一个疼你c护你一世周全的人,如今既然你看准了,那为父便给朱季那小子一个机会。” 于吟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谢谢父亲。” 夜晚,林伽若抽泣着往男人血肉模糊的后背涂药, 容墨背对着她郁闷道:“小伽,你都哭多久了,再哭明早眼睛该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什么都依你 “哼,要你管。半个月不回来,嗝一回来就吓我。你这伤明显拖了好几天了,你是不是故意躲在宫里,嗝不想让我知道。”林伽若说着说着,上药的手指不小心剐蹭到伤口。 “呃”容墨猝不及防一声忍痛的呻吟。 她忙凑近对着伤口呼着热气, 内疚道:“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容墨吸了一口气,忽然转身抱着她坐在自己膝盖上,暗哑道:“该罚。” 说完,低头吻住抽噎打嗝的小嘴,舌尖伸进去四处扫荡,汲取她的香甜,一个绵密动人的深吻。 —— —— 林伽若不敢乱动,担心碰到他伤口,于是窝在他怀里温顺异常。 容墨吻她的同时,抽出一只手解开她束发的武冠,用手指当梳子摩挲着她光滑柔亮的细发,一头青丝覆在怀中女子一颤一颤的纤弱身子上。察觉到她的心情渐渐平复安稳下来,容墨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润泽樱红的嘴,用手温柔的抹去两人嘴角的银丝。 男人原本扶着腰肢的手渐渐不安分的往上滑,停在敏感边缘,勾起唇角道:“你这里总是束着,不会变小吗?” 林伽若反应过来男人的话,小脸通红,“你个流氓。” 虽然被容墨故意打岔,但是她没有忘记正事,扳过男人的脸凝视他,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你这伤是不是皇上打的?”除了朱祁钰,再没有别人有权利惩罚一位锦衣卫正使。 容墨见躲不过去她的追问,抿嘴不说话。 “是因为我,让你被皇上针对吗?”林伽若暗暗捏了把冷汗,她没有忘记那晚朱祁钰附在耳边威胁,难道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容墨一脸不高兴的抱着她,“不是,你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你说啊,你不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到女人的气恼话,容墨不得不开口,安抚道:“也没什么,周庆原本就是必死无疑,我私自放他出来犯了规矩,受这杖刑也是应该的。”他原本并不想说出来,皇上在锦衣卫有卢忠做耳目,把他徇私释放周庆的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他自然要受罚。 虽然容墨说话时尽力表现出轻描淡写的意味,但是林伽若听到这,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低头拭泪道:“对不起,我又自作聪明连累你了。” 要不是她一时冲动,不顾后果的揽下撮合于吟和朱季的事,容墨不会为了她假传命令,放了周庆。 “好了,我就是怕你听了自责才不愿意说,你再哭下去,我以后便都不与你说实话了。” 林伽若心里涌起丝丝酸涩,容墨,你凡事都为我考虑,我却一直在拖你后腿。 “你要真自责,那就想个花样好好补偿我。”容墨见她实在过意不去,假意调笑道。 林伽若泪眼朦胧,不解的看着他。 容墨明眸一转,舔逗着她耳垂呢喃道:“我还想再看一回那晚你在娇雨楼跳的舞,这次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林伽若脑子一阵晕眩,软倒在他怀里,喉咙干涩道:“你真想看?” 男人上下喉结滚动,显然是蓄谋已久。早知今日,他在那晚便应该向她表明心意,之后也不必将小伽送进宫,以至于发生后来种种。 林伽若红晕飘起,注视着容墨略显苍白的俊脸,抿抿嘴涩声道:“等你伤好了,我什么都依你。” 男人放在她小肚的大手一颤,眼神像墨一样浓黑深沉,“小伽,你真的什么都依我?”她话里的隐含意味让他心潮起伏。 林伽若头靠在他肩头,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再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心甘情愿付出所有,心也好,身也罢。只要能让容墨高兴,她甘之如饴。 —— —— 冬夜的京城幽冷又萧瑟,特别是那处秦楼楚馆的暗街不知掩藏着多少腌渍秘闻。突然,从一条漆黑小巷里传来一声微弱急促的呼吸声,细细听来,声音里竟饱含着内心极度的惊惧恐慌。 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从巷外传来,似乎还听见刀斧从墙面刮过。 一个双髻少女死死捂住嘴巴躲在巷子深处的草席里,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她能控制不出声,可是却抑制不住瑟瑟发抖的身子。 一个身材壮硕,神情阴狠冷戾的中年男子正往少女藏身处走去,这时,在巷外四处张望的男人走近男人,不耐烦粗声道:“找到那丫头了吗?” 男人没说话,这条烟花巷子一共就这几条巷子,那个死丫头脚已经被打断,跑不了多远。 守在巷子外的男人看着远处打更人的灯火远远传来,“快走,有人来了。”走到中途的男人往地上凶狠的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回头快步往外走。 衣着破烂的女子听着外面没有动静,等了一个时辰才敢哆哆嗦嗦的掀开草席爬出来,右脚不自然的歪曲着,一步一步,艰难的扶着墙朝巷子外走去。 忽然! 一个高大的黑影投射在她面前,稚龄少女睁大双眼定睛一看,吓得瘫倒在地。 一边踉跄后退,嘴里一边胡言乱语:“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 黑影恍若未闻。渐渐的,黑影覆盖住少女娇小的身子,她白着脸,吓得连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 朱季皱着眉头翻看卷宗,脸色冷硬。这几日京城接连发生五起少女失踪案,原本这种失踪人口案件是刑部隋柯接手。可是坏就坏在这失踪的五名少女当中,竟然有一位是宫中待选秀女,而且还是工部主事之女——尤碧琴。秀女身份虽然不高,但牵连到皇上三月的选秀,锦衣卫就不得不插手,难保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出现待选秀女失踪的案子,因此容墨命朱季的北镇抚司协助刑部办案。 对外表面上是协助办案,但是两个部门既然共同接手这个案子,就势必有个高下之分。 容墨没有这个比较心思,不代表隋柯隋大人没有。朝中谁都知道虽然隋大人和容墨虽然交好,但颇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诡异较量之感。 再加上容墨不知因何缘故,被皇上施以三十杖刑,更为朝臣添了饭后谈资,都说锦衣卫要失宠了。 所以连带着朱季也对此案非常重视,不说赶在刑部隋柯之前破案,起码也要在此案当中发挥作用,以免被百官小瞧了去。 “啪”一声重重的拍桌子声在朱季耳边炸起。 “太过分了!”林伽若看完卷宗,怒声道。 朱季疲倦的揉了揉眉头,“你都拍了多少次桌子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是要求我们北镇抚司协助办案,可是五个女子失踪的案卷细节都不肯给我们看,摆明是不想北镇抚司插手。” 朱季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刑部那些人不给案卷,就是想让我们自己去查。” “这不是浪费时间做无用功吗,如果从头查那些家人的口供c女子的身家背景等等,刑部早就破案了,到时候容墨非但落不到好,反而背上一个协助无能的帽子,又得被那些看锦衣卫不顺眼的言官天天弹劾了。”林伽若气的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口水。 她不得不急,虽然那天容墨说自己是因为周庆的事而受罚,可是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原本就有权利处置诏狱里的犯人,分明是朱祁钰给容墨的一次下马威。不管这其中有没有牵涉到朱祁钰对自己的私心,林伽若决不能看着容墨在他面前三番两次的低头,她受不了。 因此这次少女失踪案,她一定要查出凶手,杀杀朱祁钰的威风。 朱季合上这份薄薄的卷宗,“你也不要太急,虽然今日我们去刑部没要到口供,可也不是毫无所获。” 林伽若侧目看他,凝神片刻,“你是指有人在赤楼附近发现疑似失踪少女的线索?” “嗯。” 今日朱季和她原本是去刑部要案卷资料的,却被隋柯不痛不痒的应付了回来,幸亏路上碰见刑部缉捕办案回来,她们有意听了一耳朵。得知昨晚有个打更老人在赤楼附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影抱着什么人走出巷子。因此刑部一大早便派人去赤楼一带沿街巡查,却什么都没查到。 “哼,最有嫌疑的地方不去查,只敢在周围晃荡,当然什么都查不到。”林伽若冷笑一声。 的确,刑部缉捕查了那条街的每个商贩c百姓宅子,却唯独没进赤楼。 朱季摇摇头,正色道:“小伽,赤楼不能随便进去。” 男人这样说,林伽若就好奇了,“还有锦衣卫不敢进去搜的地方,这个赤楼什么背景?” 于吟一事,林伽若才知道有这样一个类似现代情报买卖基地的地方。 “赤楼不足为惧,令人忌惮的是它背后的主人,此人极其神秘,手底下盘踞在京城的暗网不计其数。谁的秘密都有,包括朝中大小官员。” “锦衣卫的秘闻就更不用说了,就洪武年间的那些,不把锦衣卫吞了才怪。” 林伽若不解,“锦衣卫的秘闻?” 朱季瞥了她一眼,淡淡吐出几个开国功臣的名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绝美的红衣人 听完男人报出几个如雷贯耳的大名,林伽若忌惮的缩回好奇的头,啧啧啧,心下暗叹:她怎么给忘了,锦衣卫的前身就是朱元璋专门用来过河拆桥,大肆诛杀功臣宿将的匕首。 胡惟庸c徐达c李善长等等都是朱元璋命令锦衣卫杀的。 在这些被朱元璋下令诛杀的开国功臣里,蓝玉死的最惨,一个只懂打仗,保家卫国的兵马大将军,好不容易打完仗准备安享晚年,却被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背后捅了一刀,密告蓝玉谋反,导致蓝玉被株连九族,朱元璋遂撰《逆臣录》昭告天下。 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天下的百姓是绝对不相信的,可是谁又敢质疑那位开国皇帝!!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历代君王莫不如是。 怪不得这赤楼就连锦衣卫都不敢涉足,恐怕就连朱祁钰也不敢进去吧,谁又能知道赤楼主人有没有抓住他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既然赤楼这个地方,北镇抚司不能明查”林伽若了然道。 —— 朱季勾起唇角,深意道:“那我们就暗访。” 京城的夜晚最是繁华,万家灯火,夜色霓虹,秦楼楚馆便是那达官贵人的销金窟c温柔乡。入夜,一辆辆奢华阔绰的马车便络绎不绝的在一些碧瓦朱檐c红墙绿瓦门前停下。 上次林伽若和容墨来得匆忙,而且是在白天去的,因此那日的赤楼远没有今夜繁华来的分外惊喜。 赤楼!赤楼!顾名思义,这是一座红色建筑。利用传统的斗拱空间穿插设计,层峦叠嶂的红木构件互相穿插,在清一色的高屋建瓴中间显得独具匠心。更令人称奇的是,每个房屋檐角都挂着貌美女子绢画式样的玲珑走马宫灯,远远看来,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火树银花,尤为热烈。 林伽若今日穿着一袭青莲紫色衣衫,右手敲打着一把青色折扇,扇子的柄端系着一根红莲玉石扇坠,一派俊俏公子的少年风流模样。 她用折扇柄端抵着下巴,连连赞叹道:“朱大哥,不知为何,我觉得这赤楼比起京城第一青楼不逞多让啊。” 朱季照旧穿着他墨色衣衫,显得丰神俊朗,闻言侧目:“此话怎讲?” 娇雨楼的一梁一木砖一瓦不知比这赤楼富丽堂皇多少,因此去过娇雨楼的人,再来这赤楼,总有一种微妙的寒酸之感。 林伽若摇摇头,可惜道:“就算娇雨楼再精致绝伦,但是它给我的感觉那也只是一家有名的烟花风月之地,可是赤楼不一样。” 她仰头仔细端详着这赤楼烫金的牌匾,淡淡吐出道:“这座建筑有‘个性’。” 朱季是个粗人,愈发听不懂了女儿家的细腻话了。 两人走进赤楼,找了一个五楼倚栏c视线绝佳的位置坐下,从楼上往下看,赤楼里的姑娘小厮c还有形形色色的客人尽收二人眼底。此时表演正到了高潮部分,听说最近赤楼新收了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子,花容月貌,一曲霓裳羽衣,舞的极其动人。 赤楼中央摆起了圆形舞台,火红色的罩子缓缓往两边拉开,一名女子正在悠扬悦耳的古琴演奏下开始长袖婉转,翩翩起舞,一颦一笑,美艳绝伦。 她嘴角凝笑,瞥了一眼不知所云的朱季,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懒懒解释道:“换句话说,从这赤楼,我能看出它背后的主人是一个有风雅c有品位的人,行事随心所欲c不拘一格。” 朱季蹙眉, 她促狭一笑,继续说道:“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极其爱美。” 朱季:“” “噗哧——” 林伽若刚说完这一句话,便听见她背后的镂空雕梁纱窗传来一声低吟轻笑。那笑声如浸了蜜罐子一般,让人一听就酥软了半个身子,魅惑至极。 林伽若忍不住摸了摸发痒的耳朵,好奇的转身张望,她还从没听过这么引人遐想的女声,放在现代,那可是国宝级配音演员。 隔着云雾纱窗,只见一位女子只是随意披着一件大红衣裙慵懒的单手趴在栏杆上往下看舞女跳舞,及腰青丝竟连一根珠钗也没有装饰,松滑柔软的遮住那人的大半张脸,只隐约露出白玉般挺俏的鼻梁和精致完美的侧脸,足以显示出主人妩媚惊艳的面容。 朱季一怔,两人忙对视一眼。若她猜得没错,此人和赤楼主人有很密切的关系。 再或许——她就是朱季口中连锦衣卫都不敢惹的赤楼主人, 楼霜红。 林伽若连忙朝朱季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随即潇洒起身走到女子对面,下巴抵着扇子朝人甜笑道:“仙女姐姐好啊。” 朱季:“” 红衣女子听到这拍马屁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头发遮住半张晦暗不清的侧脸。 林伽若好奇的要命,又腆着秀气讨喜的小脸搭讪道:“仙女姐姐怎的不理人。” 半晌,红衣女子似乎是看够了楼下的景致,那撩人柔滑的声线再次在耳畔响起, “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听着倒还算舒畅。” 红衣女子边说话边转过身子凝视着林伽若,一张绝美妖娆的脸完整的出现在林伽若眼前。 她登时惊住了,这这位女子的相貌也太美了吧,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眉眼五官无一处不透着精致,女子的右眼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更显妩媚动人,琥珀色的瞳孔深邃神秘,仔细看去,竟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林伽若眼冒红心,半真半假的沉醉道:“仙女姐姐长的好美呀!” 红衣女子看少年这幅痴呆样,拂袖浅笑,细长的眼角微微眯起,勾出一个醉人的弧度,“我有这么美吗?” 林伽若激动的点点头:“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红衣女子依旧歪着身子,随意将胸前的碎发撇到脑后,修长的身躯随着动作,露出锁骨间的细腻肌肤。 不知为何,只是一个随意的撩发动作,林伽若看的脸颊有些发热。天啊,这个女子太魅惑了,就连同为女子的自己也忍不住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只见红衣女子手指绕着鬓发,莲藕般光洁圆润的手臂露了出来,单手撑着下颌,淡淡道:“姐姐?” “什么?” 红衣女子忽然抓住她没握住扇子的左手往自己的脖子按去,诱人一笑:“这下子,还是姐姐吗?” 林伽若:“” 一开始被女子抓住,她反应过来的第一感受竟是:哇,这个人的手好热。 摸了一分钟,她才意识到手掌心里滚动凸起的硬块是什么! 喉结! 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大美人是个大男人!! 原来世界上真有比女子还要女子的男人。 林伽若咽了咽口水,干笑道:“仙不不不,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红衣美男貌似无聊,垂眉看着额角散乱的发丝,嘟囔道:“你猜啊?” 林伽若:“” 她有些被男人撒娇的语气膈应到了,以往面对的都是类似容墨c朱季,甚至是朱祁钰那种或清俊或冷淡之人,还从未见过如此媚态横陈的男子。 她看着红衣美男不停的摆弄鬓角的碎发,似乎很苦恼的样子。心神念转,遂试探道:“楼主,在下帮你把头发编起来吧。” 红衣男俊秀的眼中泛出了期待的亮光,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伽若站起身子,走到男人身边,食指c中指c无名指勾出三股发丝,沿着发间纹路顺着男人的鬓角细细编下来。 朱季瞪大眼睛看着纱窗那边的画面,怎么回事,小伽怎么突然和那个神秘的女子这么亲密。—— 不知是因为男人长得太美的缘故,林伽若并没有男女之防的疏离感,就好像当初于吟和自己亲近,这不是因为性别,而是性格。她觉得眼前抚摸着辫子的男子,就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眸光清澈,嘴角挂着天真的浅笑,让人不由自主的亲近。 编到最后,林伽若左右张望,看到随意被自己放在台面的折扇,解下红莲玉石扇坠,红线绕着黑亮的发丝打了一个蝴蝶结。 林伽若满意的拍拍手,叉腰得意道:“好啦,美玉配美人,再合适不过。” 林伽若刚才一句“楼主”,男人没有否认,所以她基本可以确定眼前大美人就是这赤楼的主人。 楼霜红愣愣的摸着耳边的红莲挂坠,借着桌上的酒杯倒影,自言自语道:“美不美?” 林伽若:“” 她眯起眼,总觉得自己已经摸索出了与大美人的相处之道。 随即趁势坐在楼霜红旁边,双手捧心感叹道:“可美了。” 楼霜红用辫尾扫了扫她小巧的鼻子,狐狸似的眼角瞥她一眼,轻笑道:“说罢,我今日高兴,便送你一个消息。” 当初吴曦光与朱季在赤楼门口剑拔弩张,林伽若知道这事肯定逃不过赤楼探子的眼睛。今日暗访,原本就是想暗中刺探一下赤楼,今日却能撞到楼霜红,看来这并不是两人走运。 林伽若激动道:“真的吗,楼主?” 楼霜红听到某个称呼,皱眉嘟嘴道:“不要叫我楼主,听起来一点儿也不美。” 林伽若聪明的改口道:“那我叫你什么?” 楼霜红看了眼眉清目秀的少年,抿嘴道:“既然叫我姐姐,便唤我红姐姐吧。” 林伽若点点头,甜甜的唤了一声:“红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霓裳羽衣曲 “红姐姐,红姐姐,快过来陪我玩儿” “我就愿意叫你姐姐,这世上再没有比红姐姐更美的人了。” “红姐姐,我好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红儿,你快走,快走,永远不要回来!” “红姐姐,姐姐!”林伽若在眼神恍惚的美人面前挥手晃了晃。 楼霜红猛然回神。 林伽若蹙眉看着怔住的楼霜红,在听到自己喊出“红姐姐”这个名字时,他的神情无法形容,似乎在怀念一段美好又痛苦的时光。 楼霜红回过神来,眼泛柔光,伸手摸了摸她饱满的嘴唇,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说吧。” 林伽若没觉得他抚摸的动作唐突,反而给她一种姊妹之间的亲密,坦率道:“红姐姐,我想知道关于最近失踪的五个女孩的消息?” 楼霜红眉梢微扬,“其余的女孩,姐姐不知道,剩下那一个倒还有些线索。” “是谁?” 楼霜红深意一笑:“巧了,就是你和后面那位朱大人一直在找的良家子。” 林伽若看看楼霜红后面惊愕的朱季,又看回早已摸清两人底细的楼霜红,抿嘴道:“我承认,今日前来就是想探查那些少女的线索,但是绝无冒犯赤楼之意,还请红姐姐原谅。” 楼霜红看着对面的人谨慎不安,掩嘴笑笑,不甚在意道:“瞧你这胆小的样子,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林伽若内心道:不怕你吃了我,就怕你吃了锦衣卫。 “那个女孩,姐姐知道在哪里?”她见楼霜红真的是不介意,于是急忙拉回正题道。 楼霜红指了指楼下,一曲舞毕,那圆台上女子福身作揖,正缓缓从台上走下。 林伽若惊呼道:“什么,那女子竟然!” 楼霜红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看哪里呢,你看弹琴的那个。” 林伽若摸了摸发红的额头,忙定睛往下看,随着舞女退场的同时,坐在圆台南侧,一排青色竹帘后的几名乐师捧着琵琶,笙箫等乐器,也随女子静静退场。其中一个跛脚的女子引起了林伽若的注意。 “那个捧着箜篌的女子?” 楼霜红面露惋惜道:“我那晚救下小丫头的时候,她的右脚被打断,伤势严重,已经治不好了。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从今以后都只能跛脚走路了。” 林伽若攥着拳头,是谁掳走了这些女子,还残忍的将人脚打断,他们怎么敢!! 楼霜红幽幽的站起来,“跟姐姐来吧,我带你去见她。” 林伽若闻言,立刻站起身子跟在人后面,这才发现,楼霜红的身材十分高大,比起朱季等人不逞多让。只是这一袭红衣柔化了男子本身硬朗的曲线,这才给人造成一种错觉。 路过朱季时,男人站起身来,眼带凌厉看着这人。 楼霜红看也不看他,冷冷道:“我只带这丫头去,旁人不准跟着。”说完,嫌恶的拍了拍衣服,似是怕沾染上什么味道。 林伽若忙示意朱季镇定下来,“朱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朱季仔细审视了那楼霜红,半晌才点点头,沉声道:“我等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见不到你,纵使这赤楼再不能得罪,他也要护得小伽的安全。 林伽若迫不及待的跟着远处翩然走远的楼霜红,跟着人往楼下走去。 楼霜红轻车熟路的在赤楼左拐右拐,旁边路过的人无不低头恭敬的叫一声“楼主”。在穿过二楼游廊北侧,走到尽头的房间,推开房门,里面一个眉目清雅的少女正随手拨弄箜篌的弦,垂眉不语,正是那晚被黑衣人追杀至巷院深处躲藏的尤碧琴。 她听到推开门的声音,先是站起来矮身行礼,“楼主。” 楼霜红一进门,便迅速走到柔软舒适的床上侧身躺下,摸着辫子上的红莲玉坠抱怨道:“哎呀,走了好久的路,脚都酸了,好累呀!” 林伽若:“” 跟楼霜红一比,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活的是有多粗糙啊。 尤碧琴对此没什么反应,移眼看向窘迫的林伽若,轻笑道:“尤碧琴,见过大人。” 林伽若神色复杂, “你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回去?” 尤碧琴小心的摆好箜篌,平静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在这个孔孟之道严苛的朝代,一个被掳掠逃回的闺中女子,即使真的清白,也会遭人诟病。于吟是真的幸运,有于谦那样一个好父亲,不顾流言将她护在身边。 楼霜红懒懒道:“如今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了。” “小丫头,你不回去也好,在这弹弹琴,无聊了有楼里姐妹作伴,岂不恣意!” 尤碧琴感激的看了一眼楼霜红,叹气道:“是啊。楼主人真的很好,肯收留我。而且允许我卖艺不卖身。” 楼霜红淡然一笑,眼睛却朝着林伽若眨巴着放光。 林伽若会意,忙赞美道:“红姐姐不仅人美,心更美。” 尤碧琴:“” 楼霜红听了这句舒坦话,才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继续摆弄那红莲玉坠,好像摸不够似的。 待两人坐下后,林伽若问道:“既然尤小姐不愿意回去,那在下也不勉强。” “今日前来就是想向尤小姐弄清楚这来龙去脉,那其余的四名女子也是否安好?” 尤碧琴静下心来,便朝林伽若娓娓道来。 —— —— 失踪当日,尤碧琴去一家绸缎庄给自己置备一些新衣物。那家绸缎庄做的很大,许多富家千金都会去那里买新衣。一楼是绸缎铺子,二楼是供客人休息的茶水间,服务周到,因此颇受欢迎。 尤碧琴那日挑完衣服,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便上二楼包间吃了几口点心,就闭眼休息。没想到这一睡,她人生的噩梦就接踵而至。 尤碧琴是被周围低声不停啜泣的女声吵醒的,她脑袋昏沉,看着四周昏暗,杂草重生的房屋,惊呼道:“这是哪里?” “嘘!”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女孩警告的看她一眼。 “你是刚被他们抓来的吗?”衣着破烂的女孩低声问。 尤碧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抓到了某个地方,吓得手脚发软,颤声道:“这是哪里?” 女孩抹着眼泪道:“听说我们要被卖到什么地方,呜呜我好害怕。” 拐卖女子,无非就是把她们卖到青楼楚馆,不行! 这间破烂的屋子灯光十分暗淡,尤碧琴冷汗直流,她是遇到人牙子了。 女子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往大门外跑去,哭喊道:“我不要被卖掉。” 那些女孩还没来得及制止,只见大门突然被两个彪行大汉踢开门,凶狠道:“吵什么吵!” 躲在墙角的几个女孩抱成一团,惧怕的看着来人。 尤碧琴哆嗦着身子哀求道:“大哥,别卖了我,我爹是工部主事尤忠,把我放了吧。你们想要多少银两都可以。” 其中一个面貌黝黑的男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朝旁边拿着刀斧的男人道:“他娘的,你怎么搞了个官家小姐回来,会出事的。” 男人也被女子的话打的措手不及,他忙拉着男人走到一旁嘀咕道。 尤碧琴惊惧的看着两个男人,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两人商量一阵后,那个拿着刀斧的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神情凶狠。 尤碧琴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踉跄的往后退。 “别伤害我,我爹会给你很多钱。” 男人不耐烦地一把扯过女子的头发,将她托倒在地。用刀斧的木柄扬手朝她的右腿重重一敲, “啊——”尤碧琴痛的凄厉一声惨叫。 她涕泪横流间,便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狞笑,解了裤带,朝自己压下来。 —— —— 林伽若心脏宛如被大手攥着,涩声道:“然后呢?” 尤碧琴脸色惨白,摸了摸右脚裹着纱布的地方,哽咽道:“腿被打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辈子完了,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爹是谁,于是想着先把我的腿打断,玷污我的清白,为了防止我逃跑。” 林伽若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听尤碧琴口中描述,那几个女孩衣着破烂,肯定是他们从哪里的穷苦人家拐来的,即使日后被卖入青楼,为了生计,也不得不听从顺服。只有尤碧琴不同,念过书的女孩跟她们不一样,聪明伶俐,逃跑的主意多。 因此那些人牙子宁愿打断她一条腿,占了她的身子,哪怕之后卖给老鸨的价格不够好,也能赚点小钱。 尤碧琴沙哑道:“自那夜以后,我便佯装顺从。他们以为毁了女子清白,我就能安守本分的不逃跑。毕竟一个官家女子丢了贞洁,比死掉还要凄惨。所以对我的看管比那些人要放松一些。于是我趁他们和青楼老鸨讨价还价的空当,在柴房挣脱,跑了出来。” 林伽若红着眼眶,情不自禁的感叹道:“你很坚强。” 一个女子被强占身子,已经是绝望至极。更何况打断右腿失去了行动能力,可尤碧琴还能趁机逃跑,这不是仅凭运气就能做到的。 尤碧琴勉强笑笑,“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他们带我出去时,将我蒙着黑布打晕,所以其余几个女孩我也不清楚在哪里。” 林伽若低头思索,整理了几个关键细节,其中最重要的疑点就是尤碧琴究竟是如何在绸缎庄被带出去的。 只要查清楚这一点,案子就会水落石出。 “那家绸缎庄叫什么名字?” 尤碧琴垂眉看不清神色,淡淡吐出了四个字道:“锦绣玲珑。” —— 待到林伽若二人走出赤楼后,楼霜红依旧在顶楼那间房间,静静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 对着身后垂眉的女子说道:“你后悔吗?” 尤碧琴的手早就被指甲深深掐入肉里,哑声道:“不后悔。” 楼霜红拈起那块玉坠,莫名的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私奔 尤碧琴察言观色,轻笑道:“楼主,看来你很喜欢那个少年。” 楼霜红忍俊不禁,回首朝她娇媚的眨了眨眼,:“嗯,很像我以前的一个妹妹。” 翌日,朱季率领数十名锦衣卫包围了锦绣玲珑绸缎庄,一时之间,在店里挑选的男男女女纷纷往外跑。 朱季扬手示意,锦衣卫在店门口站成一排,挥刀指着欲跑出绸缎庄的客人, 朱季环视一周,沉声喊道:“一个人都不准走。” 紧接着,剩下的锦衣卫蜂拥而入,在店内以及二楼翻箱倒柜。 此时,被店内伙计紧急通知的绸缎庄老板脚步匆匆的跑出来,看着这阵仗,吓得双脚打架,走路都站不稳,忙求饶道:“大人,小民不知犯了何事,劳动锦衣卫大驾。” 朱季审视了一眼冷汗津津的中年男人,厉声问:“你是这里的老板?” 金岭拂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安道:“正是。” 见朱季往自己背后看去,一个文质彬彬c面容白净的少年人躲在他身后眼神躲闪,惧怕不已。 连忙道:“这是犬子金珑。还不快参见大人。” 金珑手脚无措,忙低头道:“小民参见大人。” 朱季看了一眼少年,转头不说话。 在两父子忐忑不安时,一个锦衣卫脚步飞快的从二楼下来,手里拿着一本类似账簿的东西, “启禀朱大人,下官发现这本账簿。” 朱季接过去,翻了翻,里面记载的竟然是京城各大青楼迎来送往的姑娘籍贯c买卖银契等隐晦信息。 朱季一把合上账簿,叱道:“来人,将这店内老板c小厮统统押回去。” 金岭c金珑心神俱裂,忙跪在地上求饶喊道:“大人冤枉啊!” 神色冷峻的男人一脚踢开二人,大步往外走去,丝毫不理会后面的挣扎哭喊。 林伽若蹙着眉头看着刚刚从诏狱审讯回来的朱季,她将那日的线索告诉朱季,让他去抓人,自己则跑到尤家去,询问尤碧琴身边丫鬟的口供。等她回来时才听说绸缎庄的人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忍不住开口道:“朱大哥,这未免也太武断了。那尤小姐只说是在绸缎庄失踪,况且在店里搜出账簿,亦不一定代表就是他们做的。” 朱季刚从诏狱审讯出来,沉声回答道:“从来没有人能从诏狱毫发无伤的出来,既然物证搜到了,总要严刑拷打一番,会有收获的。” 林伽若还想说什么,却见一个审问的小旗跑过来,朝二人道“回大人,金岭招了。” “什么?真的是他做的。”林伽若不敢置信道。 小旗递过审讯的口供,“这是他签字画押的口供。” 林伽若忙站到朱季旁边看去。上面写着金岭表面上做着绸缎庄生意,暗地里雇人买卖贫苦人家的子女,或卖进青楼,或卖进劳役当苦力。 “那尤小姐怎么会被人贩子卖掉,金岭不会这么傻,敢私自绑架官家小姐。” 那小旗解释道:“那两个雇佣的人贩子鬼迷心窍,想找个成色好的女子卖个好价钱。却不曾想正好绑到了尤府千金。” 朱季沉声道:“问出剩下的女孩下落了吗?” 小旗道:“他也招了,就藏在郊外一处破落别院里。” “立刻派人去别院抓人。” “是,大人。” 林伽若看着这口供,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傍晚,朱季的人果然在郊外找到了剩下四名女孩的下落,不过那两个人牙子似乎是得知了锦衣卫到绸缎庄抓人的消息,提前跑了。 朱季总算松了一口气,叹道:“好了,人证c物证都齐全了,可以上报给刑部结案了。” 林伽若啃咬手指,盯着画押纸看了半天,一言不发。 朱季见状:“小伽,别看了,或许是你多心了。” 林伽若摇摇头,疑惑道:“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她想到什么,抬头问朱季:“你今日去抓人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有可疑之处?” 朱季想了想,“要说可疑,倒有一个人。” “谁?”林伽若觉得自己隐约找到了方向。 “锦绣玲珑的少当家——金珑。”朱季回想起白日两人的神情,金岭神情虽然害怕,但不像畏罪的恐惧,反而是他儿子金珑,举止慌乱,目光闪烁。原本他以为最先招的是金珑,没想到居然是他父亲先招认。 林伽若登时站起来,忙道:“金岭两父子是不是分开关押的?” “嗯。” 林伽若想到一个办法试探金岭口供的真假。 —— —— 朱季神色复杂,从诏狱里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壮实的男人。 林伽若急忙问道:“怎么样?” 男人点点头,“你猜的没错,金岭在说谎。他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牙子。” 原来林伽若让朱季临时找了两个面生的男人假装让金岭认人,误导他这两个男人就是和他勾结的人牙子。 金岭以为签字画了押,这案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了结了,没想到锦衣卫怀疑自己的口供,加上严刑拷打,身心俱疲,只随意看了一眼,就一口咬准是这二人。 林伽若笑笑:“看来这锦衣卫里还有别的人在暗中搅局。即使金老板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道,那也一定不会改口供的。” 朱季道:“金岭把案子揽在自己身上,我想就是为了他的儿子金珑吧。” 林伽若忽然叹道:“朱大哥,这次我不反对你用刑了。” 朱季一愣:“什么” “我觉得有问题的是金珑。不过我没有证据,只是直觉,所以能套出什么线索,就看你的了。”尤碧琴的口供虽然很详细,但是后来仔细回想,漏洞很多。 一个待选秀女,挑选衣物的话怎么会不带侍女随从。今日她去尤府找到尤碧琴的贴身侍女一问才知。尤小姐确实是在绸缎庄失踪的,可是她出门时却特意嘱咐侍女不要跟随自己。更奇怪的是,林伽若查阅了绸缎庄的交易账簿,发现尤碧琴失踪当日并没有购置新衣的记录。 如此说来,这跟她口中所说确实有矛盾之处。 一个女子屏退贴身侍女,又经常爱买新衣打扮,很大的可能就是私会男子。 而能吸引到妙龄少女的无非就是那些容貌俊俏c年纪相仿c家境富裕的男子,金珑刚好符合了这几点。 当然,这一切只是林伽若的推断,一切还要看朱季的审问了。 —— —— 金珑白日受的刑罚并不算重,只是抽了不痛不痒的几鞭子。后来不知为何,狱卒们又把他关了回去。他缩在角落战战兢兢的,生怕又被拖出去施刑。可怜他一个身娇玉贵的富家公子,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却在昏沉睡意中,被狱卒一把拖出来,两只手分别被麻绳死死捆绑在十字木架上,双腿绑好放平,将人绑在铁床上。 前方的火盆正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显然是刚烧出来的黑炭火。 金珑看着这诡异阴冷的一幕,前方一个狱卒从火堆里抽出一把烧红的铁钳,顿时吓得上下牙齿直打颤,五脏六腑不停的翻涌,话都说不清:“大大人饶命。” 朱季冷哼道:“让我饶命,你可是犯了什么罪?” 金珑脸色惨白,眼神飘忽不定,嘴硬道:“小民不知犯了何罪,我冤枉啊!” “看来是不肯招了。” “来人,上火烙。” 金珑使劲晃着脑袋,脚尖不住扭动,喃喃道:“不要不要啊——” —— —— 林伽若站在诏狱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少年惨叫声,双脚禁不住要踏进去,又收回来。 自从在诏狱亲眼看见袁兴和他夫人在诏狱双双死去,她就不敢再踏进诏狱一步了。她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审问金珑,可是一想到尤碧琴的右腿,人牙子的恶行c无辜少女的遭遇她就不得不让朱季这么做,查出失踪案的真相。 好在林伽若想得不错,金珑没撑多久,朱季就拿着口供出来了。 她快步上去询问:“怎么样?” 朱季神色沉重点点头。 翌日,赤楼。 林伽若看着对面描眉的楼霜红以及沿着箜篌的弦一根一根擦拭干净的尤碧琴,叹气道:“红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楼霜红对着铜镜满意的看了看眉毛形状,单手撑着腮嘟囔道:“哎呀,还是被伽儿发现了。” 尤碧琴莞尔一笑:“楼主,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么多。其实我早就知道,瞒不了多久。” 林伽若无奈叹道:“锦绣玲珑的账簿是你们放的,金岭的突然招供恐怕也是红姐姐买通狱卒的手笔吧。” 楼霜红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妩媚笑道:“我的妹妹真聪明。” 林伽若好笑的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楼霜红,转头对尤碧琴道:“尤小姐,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和金珑的事吗?” 尤碧琴在旁边擦好箜篌的边边角角,坐在两人对面,静静喝了一杯面前的茶水,终于抬眼看了林伽若自进门以来的第一眼。 她淡淡说道:“我那天去绸缎庄,其实是为了和金珑私奔。” —— 早在选秀圣旨颁发下来,她就已经和金珑互许终身。可是父亲尤忠看不上经商的他,百般阻挠。于是两人约定好私奔。那天尤碧琴打发了跟在身边的下人,自己偷偷跑到绸缎庄。 金珑带着她走了了几十里路,终于在一家茶亭歇脚, 可是两个穿金戴银,出手阔气的男女实在太引人注目,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两个人牙子盯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箜篌依旧佳人逝 因为他们是私奔,所以一路上都挑的是人少的路段走。人牙子尾随着二人,一直等到他们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才终于下手。 林伽若已经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他抛下了你!”男人的体力毕竟比女子好,金珑为了保命,丢下体力不支的尤碧琴,可怜柔弱的女子就这样落入人牙子的手里。 说到这里,尤碧琴再也控住不住情绪,掩面痛哭,愤恨道:“我们一直跑,一直跑。可是我实在跑不动了,所以所以他” 尤碧琴至今也不会忘记金珑当时终于露出的丑恶嘴脸。 那个对自己柔情蜜意,呵护备至的清秀少年苍白着脸,突然挣脱开她冷汗津津的手,嘴里语无伦次道:“阿琴,我带着你跑不了。” 尤碧琴此时疲惫不堪,珠钗鬓发散乱狼藉,闻言,难以置信的看着心虚躲闪的男子:“金珑,你说什么!” 金珑不住后退,激动的摆手说道:“你放心,你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找我爹,我我马上就搬救兵赶来救你。” 尤碧琴惊慌失措的扒着少年不住挣扎欲脱身的衣袖,哭喊哀求道:“金珑,别丢下我,我害怕。” 金珑见女子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袖,眼神突泛冷光,狠下心来重重推搡着虚弱娇气的尤碧琴,女子哪里经受得住男子这样的暴力动作,狼狈倒在地上。 金珑好不容易从女子手下脱身,忙转头加快脚步,往京城方向死命跑去。 尤碧琴的手脚被碎石蹭破了一层油皮,火辣辣的疼,还没反应过来,便惊愕的看着男子如丧家之犬一般丢下自己仓促害怕的远远逃开。 她在后面用尽全力,一步一踉跄的追赶着早已消失在远处的背影,边跑边绝望的哭喊道:“金珑,你回来别丢下我。” 尤碧琴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夜色渐暗,她一个人惊惧到极点,找了一个树丛躲在里面。 人牙子何等精明犀利的眼神,很快就随着一路上凌乱单薄的脚印找到了她藏身的小树林附近。 “我的大小姐,你在哪呢?还是赶快出来吧,嘿嘿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一路笑一路找,在这阴森鬼冷的树林显得恐怖异常。 尤碧琴躲在一个土坑隔断的草丛堆里,泪水肆虐,此时的她还没有在赤楼小巷子里的镇定幸运,浑然不知她自以为无声的啜泣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显得多么突兀。 尤碧琴胆战心惊的躲在里面,听到外面似乎没有声音了,心下缓了一口气。 倏然间,栖栖索索的压草声响起, “嘿嘿,在这呢,大小姐躲在这儿呢!”一副凶狠丑陋的中年男人面孔突然从草丛扒开探进来,阴森森的笑道。 “啊啊啊啊” —— 尤碧琴不敢再回想起那晚如地狱一般难挨的噩梦,死死咬住发白的嘴唇,“他负了我,毁了我的一生。我忍辱负重逃回来,拼着最后一口气为的就是要报复金珑。” 早在说道金珑抛下女子时,她就伸手紧紧攥住尤碧琴掐出鲜血的拳头,忍不住痛心,嘴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伽若咽了咽干哑的嗓子,良久才问道:“那你完全可以将失踪少女的案子嫁祸给金珑,为什么要逼他父亲担罪?” 尤碧琴冷冷一笑:“那岂不是便宜了他,金珑就是靠他父亲经营绸缎庄才活的快活自在。我偏不让他好过,我要他像条狗一样活在这世上,痛苦一辈子,方解我心头之恨。” “可惜,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林伽若深吸一口气,起身平静道:“事已至此,我答应你,金珑会受到该有的惩罚。” “咳” 忽然异变骤生,尤碧琴捂着嘴猛咳一声,粘稠的鲜血从指缝中滴滴答答的落在衣裙上,娇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动,往林伽若一旁歪去。 林伽若见状,慌忙上前,及时搂住欲倒地的的女子,对着奄奄一息的她,惊呼道:“尤小姐,你怎么了?” 而此时此刻,楼霜红依旧还是那个懒洋洋的撑脸姿势,面容冷漠的看着这幅场景。 “红姐姐,救救她。” 楼霜红眸光似冰,用那副漠然无谓的神情淡淡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既然不后悔,便这样罢。” 林伽若看了一眼她刚喝的茶水,水里有毒。 她抹去从尤碧琴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沙哑道:“你你这是何苦。” 尤碧琴已经痛的睁不开眼了,艰难的伸手抓住她的袖子,断断续续道:“自从被他们抓住的那一晚,我就想死了只只不过咽不下那一口恶气。事到如今,我咳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 她缓了一口气,勉强笑道:“你们已经找到那失踪的四个女子,就只剩下我了锦衣卫插手就是因为我是待选秀女你一直迟迟不愿开口带我回去其实是为了我,谢谢你” 是啊,她早就清楚,所有的失踪少女都找到了,唯独秀女没有下落,只有把她带回去,这桩案子才能结束。可是尤碧琴回不去了,所以她选择解脱,让林伽若带着她的尸体回去交差。 尤碧琴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她的鬓发,哽咽喃喃道:“我我好想我的父亲母亲对不起女儿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害的你们你们” 还未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尤碧琴终于支撑不住,竭力喘了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溢满悔恨泪水的眼睛,抓着林伽若衣袖的手也脱力落在地上,最终气息断绝,侧头倒在了她怀里。 一个少女原本应该在最美好的年纪享受最动人的爱情,在家人身边绕膝承欢。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却仅仅因为她正好碰上了一个懦弱胆小的少年,落在丧心病狂的人牙子手里,失去了最宝贵的贞洁,最终香消玉殒,含恨而终。 可悲c可叹c可恨c可惜 林伽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沉默良久,这才转头朝楼霜红道:“红姐姐,麻烦把那两个人牙子移交给北镇抚司。” 既然能拿到那本账簿,又能让金岭说出失踪少女的藏身之所,由此看来楼霜红早就抓到人了。 楼霜红仿佛对这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触动,笑眯眯的朝林伽若招招手,手里拿着红莲玉坠,娇声撒娇道:“伽儿,再帮我编个辫子吧。” 林伽若:“” 她哭笑不得,勉强勾起唇角道: “红姐姐,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对不住。” 楼霜红不满的噘了噘嘴,但也没再说什么,嘴里嘀咕道:“这个笑一点也不美。” 林伽若看着尤碧琴擦的干净明亮的箜篌,静静的躺在床脚。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言笑晏晏的坐在竹帘后,温柔的拨弄琴弦,演奏出那一首迷幻动人的霓裳羽衣曲了。 —— —— “所以说这案子肯定算是我们破的啊。”林伽若忍不住重重拍在男人书桌面前,质问他道。 容墨把厚厚的案卷细节往书桌上轻轻放下,揉了揉额角,自从小伽知道他将案子转交给刑部之后,她一直愤愤不平。 男人叹气道:“隋柯原本就是失踪案的主审官,我把那两个人牙子和尤碧琴的尸体交给他也并无不妥。锦衣卫是协同办案,你如果把功劳揽过来,旁人会怎么说。” 林伽若气的在他房间转来转去,不甘道:“那又如何,当初我和朱大哥跑刑部,不知吃了他多少闭门羹,什么线索都不肯给。如今倒好,我们辛辛苦苦的把案子破了,倒是叫刑部捡了个便宜。” 容墨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半好的脊背,走到林伽若旁边,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个案子,给他们便是了。” 林伽若打了他胸口一下,委屈低语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皇上现在宠信南镇抚司的卢忠,你堂堂一个正使,却被皇上冷落,我担心你啊!” 容墨听后,内心酸痛不已,忙将她抱进怀里,柔声道:“嗯,我知道。”林伽若自从容墨被杖刑后,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朱祁钰因为她而针对自己,所以在北镇抚司拼了命的想要破案,为容墨在朝中大臣和皇上面前挽回一些地位。 待怀中女子心情平复下来,容墨这才放开林伽若,从屏风后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笑道:“打开看看。” 林伽若好奇的看着他捧着的盒子,伸手打开面前的红木盒子。躺在里面的是一把通体精致舒展c暗红牛皮鞘式样的绣春刀。 林伽若愣愣的从盒子里拿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把刀,喃喃道:“这是绣春刀!” 容墨放下盒子,点头轻笑。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把佩刀吗,我特地吩咐锻造局的人打造了一把适合女子的佩刀,重量轻盈,手臂长短,很适合你。” 林伽若摸了又摸,这才高兴的上蹦下跳:“哇,谢谢你,我终于有绣春刀了。” 她兴奋劲儿过后,这才缓下心神,想起在去于府的路上,容墨左右飘忽的心虚眼神,上下打量他,说出一直以来的疑惑:“是不是你一直压着我的申请文书?” 容墨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子:“咳,算是吧。” “为什么?” 容墨眼神沉寂下来,抿嘴道:“不为什么。” 林伽若觉得不对劲,从头到尾想了许久关于这绣春刀的关联,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说过某句不经意的话,这才诧异道:“你不会一直在意我第一次见你说的话吧!” 容墨抿嘴,一言不发。 好吧,看来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容墨顶着她似笑非笑的视线,终于实话实说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我很在意,非常在意。你说过等你找到那把带你到这世上的刀,你就会离开。所以我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君若安好,便是晴天 林伽若放下佩刀,摸了摸他别扭的脸,踮脚亲了亲他的嘴,轻声道:“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容墨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放开,她来的莫名其妙,就像在他平静的生活突然丢下一颗种子一样,初始毫不起眼,却渐渐的长成参天大树,树根深深的盘踞在他生命里每个角落,拔不了c砍不断。 “嗯!” 两日后,腊月初八 朱季c容墨以及于吟和林伽若,相约去慈怀寺上香祈福。 路上,林伽若时不时掩面偷笑,恣意的躺在软塌上喝着热茶,吃着于吟亲自置备的瓜果蜜饯。 于吟坐在轿子里,用小铜火箸拨弄了着暖炉里的炭块,看着对面偷笑的林伽若,羞恼道:“你还笑!居然诓我你和容大人是——哼。” 此时容墨和朱季在轿外左右两侧骑马同行,于吟和林伽若坐在轿里围着暖炉取暖。 于吟看了一眼对面穿着白色云缎窄袄,下身着牡丹撒花百绉裙的标致女子,心内暗暗叫苦。 今日她算是在三人面前出了好大一个笑话。 一个时辰前,朱季顶着于谦耐人寻味的视线,亲自将于吟扶进轿中。 于吟看着离京城喧闹繁华的大街越来越远,忍不住掀开厚厚的软帘,探头朝外,对着马上丰神俊朗的男人道:“朱季,要不然你上马车吧,外面冷。” 朱季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不用,等会有人和我们一起去。” 于吟刚想发话,却见慈怀寺山脚下一处茶亭,一男一女相拥坐在一匹黝黑骏马上,男子双手环绕着一位带着白纱帷帽的女子腰肢,姿态亲密,不知在说什么。马背上那身姿修长c容颜俊美的男子正是容墨。 于吟心里咯噔一下,容大人不是和那位林公子有意嘛,怎么会突然多了个女子。她暗暗替那位清俊朝气的少年感到不满。 马车在容墨二人面前停下,于吟冷着面孔坐在轿子里,能听到外面容墨对着那个女子轻声细语道:“要我抱你上去吗?” “不用。”帷帽女子羞恼的叱道。 没一会儿,那名女子便推开轿门弯腰坐了进来。 于吟神情冷淡,坐在那一言不发。 女子似乎也不在意,伸手便拿过于吟放在小桌的糕点自顾自吃起来。 于吟讽笑道:“你是哪家千金,好没规矩。” 朱季和容墨耳力颇好,听了这不甚好气的话,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 容墨刚要出声询问,又听里面传来说话声。 女子轻笑一声,这才掀开帷帽,露出那张粉面红唇,眉眼亲切的笑脸。 于吟愕然,面目纠结良久,才委婉措辞道:“林公子,既然容大人肯接受你,就定然不会在意,你何必委屈自己穿女装啊。”那眼神分明透出一种同情心疼的意味。 林伽若:“” 朱季:“” “哈哈哈哈”林伽若反应过来,捂着肚子笑瘫在软榻上。 朱季忍笑,终于悠悠开口道:“吟儿,你误会了。容大人并没有这种癖好。” 容墨:“” 林伽若摆摆手,突然拉过于吟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忍俊不禁道:“这下你明白了吧。” 于吟犹如被火灼烧一般,飞快的缩回了手,“你你竟是女子。” “朱大哥,你这未过门的妻子也太可爱了。”林伽若掀开软帘对着外面同样面带笑意的男人调侃道。 于吟羞的连忙拉回她探出窗外的身子,话都说不出来。 朱季嘴角浅笑道:“是啊。” —— “好姐姐,我不逗你了。那日去聚宝楼的路上原本是想向你解释的,不过刚好马车停了,所以我就尚未来得及说清楚,只能任你误会一阵子了。”林伽若和于吟并排坐着,两人亲密的聊着天。 于吟见她有意亲近,自己也不好再放在心上,她掐了掐女子讨喜可爱的圆脸,禁不住笑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于姐姐客气了。不过”林伽若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什么,好奇发问。 于吟不解回眸望过去:“嗯?” 林伽若知道外面两个男人都听得见,于是压低嗓音,右手捂着唇,在于吟耳边低语问道:“之前你一直担心朱大哥对你无意,所以迟迟不肯吐露自己的心思,那日怎的突然就找到北镇抚司了呢?” 于吟听到这里,一时之间又想到那身暧昧红痕,支吾道, “没没什么,就就是知道了他也并不是对我没有好感。” “如何知道?” 于吟不禁羞的满脸通红,不肯再说一句。 林伽若小声调侃道:“抓住周庆那日,于姐姐不胜酒力,我们便将你安置在房间里,也不知孤男寡女,两人共处一室,唔——” 于吟连忙堵住她的嘴,急切压低声音道:“别说啦!”被捂住嘴巴的女子扑闪着灵动水润的眼睛,眼里八卦的意味不言而喻。 于吟踌躇半天,才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 林伽若惊的张开嘴巴,半天合不上,喃喃道:“看不出来朱大哥原来是个闷骚型的啊!” “什么型?”于吟没听懂。 林伽若连忙摆手示意没什么, 随即低头佯装惋惜道:“唉,可惜可惜,早知道我就来晚一点了。” “不许再说啦!” 于吟再也忍不住女子的有意调侃,伸手探过她衣裙挠她的腰肢,直逗的女子左闪右躲,不住讨饶。 “哈哈哈好姐姐,我不说了,饶了我吧。哈哈哈好痒” 暖阳正好,薄雪绿树,四个人说说笑笑一路,消失在山脚下c树荫中。 于吟上次来慈怀寺还是盛夏,当时她还是形单影只,如今身边却有了心爱之人以及知心好友,心下不住感慨。 慈怀寺地处京城西郊,背靠岳麓峰,面朝云隐山,两山夹持,常年云烟缭绕,恍若神游仙境。 四人在寺庙正殿下轿,今日是腊八,寺庙正是香火旺盛的时候,周围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或捧着香烛的善男信女c或在门口搭棚施粥慈眉善目c单手作揖的小和尚,好不热闹。 四人沿着前方爬了一百多层台阶,进入朱红正门,入眼便是一尊青绿古铜六足鼎,鼎内香烛c线香插的盈钵盆满,穿过青铜鼎,坐落着一棵百年苍松,郁郁葱葱,纷纷扬扬的红漆竹牌在枝枝叶叶上挂着。 廊檐庭殿之间每隔几米便穿插着古韵的拱形角门,延伸至内院僧房或香客禅房,两侧尽头铺的是玉石甬路。 容墨见旁边女子带着帷帽东张西望,摆头动作之大,似要把帷帽掀开。 他忍不住伸手替她整理了被风吹歪的薄纱, 随即沉声道:“今日我们一天都在这,你若眼睛看不过来,等上完香,我陪你慢慢逛。” 闻言,看什么都新奇的林伽若这才安分下来,老老实实的跟在轻移莲步,目不斜视的于吟后面。 四人进入正殿的路上,他们不知自己也同时成为了周围来往香客眼中的风景,两位女子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 可是朱季和容墨二人往那寺庙里一站,一个端正俊美,神采飞扬,一个棱角分明,沉稳冷峻,由此格外的吸引一些妙龄姑娘的注意,二人一路走来,回头率极高。 尤其是看到那两名俊朗不凡的男子各自对着身旁女子嘘寒问暖,投视的目光都带着不易察觉的艳羡。 四人走进大雄宝殿,一尊双膝盘坐的大佛像置于高台,朱季转头朝西侧香烛台上拿了四捆线香,分给几人。林伽若点燃线香插在香台中,然后缓缓跪在柔软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虔诚请愿,心内道:“愿和相爱之人白首偕老,愿容墨一生平安。” 她祈完愿后,悄悄的睁开眼看向跪在右侧正低头跪拜的容墨,右手借着宽大的云袖,摸到他的手,在他宽大粗糙的掌心挠了挠。 男人眉眼轻动,耳朵微红,反手抓住细腻柔滑的小手,五指缱绻交叉,难舍难分。 四人上好香祈完愿后,到了正殿后门,找到记录功德簿的地方,捐赠了一些香火。小和尚分发给他们一人一张红漆竹牌。在这竹牌上写下心愿挂在正门那棵苍松上。 朱季看了看于吟,见她很快下笔写道: “愿万事遂意, 家父康健, 良人安好。 ——信女于吟” 朱季想想放回手中的竹牌,提起笔在她写好的名字末尾添上了自己的名字,神情淡然自若。 于吟微怔,随即对着他回眸一笑,眉眼如画。 —— “容墨,你总是偷看我的干嘛,一边去。”林伽若将竹牌捂在胸口,朝着故意贴近的男人摆手,示意离远点。 容墨:“” 小伽越是这样,他就越发忍不住好奇,在她旁边左摇右晃探头看去,不满道:“我就看看你写了什么。” 林伽若躲闪着男人的视线,脚步快速跑到门外大树下,手指绕着红圈转了几圈,一把将竹牌丢上高处的树枝,瞬间消失在那数不胜数的竹牌中,得意洋洋道:“我才不告诉你呢,有本事你来找啊。” 容墨长吁一口气, 宠溺的看了一眼在树荫下的女子。红红绿绿的光影打在她蹁跹轻扬的拂面薄纱上,隐约露出她白皙修长的颈项,精致娇俏c粉黛杏腮,让自己心潮涌动。 那日c那景c那人,都一刀一划点一滴的用绣春刀,被自己尖锐的铭刻在他的心尖上,努力支撑着自己,拼着命咬着牙熬过今后那些阴霾笼罩c淤泥般绝望卑贱的日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芙蓉帐暖白雪红梅 四人上完香,便两两分开,各自去逛这偌大恢弘的慈怀寺了。 容墨携着林伽若的手,从寺庙正殿逛了起来。她无意中看见香客里面有好些身怀六甲的女子,被身旁丫鬟嬷嬷牵着,不禁叹道:“要不是容姐姐小产,如今肚子也该这么大了。” 容墨听她提前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小外甥,面色沉寂,沉声道:“是啊。” 说起容云,林伽若便朝容墨询问起她的身体如何,毕竟自己临出宫前,容云小产之后一直身子不好。 容墨摇摇头,没有隐瞒道:“说实话,不太好。” 林伽若急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未央宫中服侍的宫女不尽心?” 容墨摸着她冰凉的手,坐到廊檐下的椅子上,解下身上的锦边灰色雪披,披在她身上,这才安抚道:“那倒不是,我在宫中当差,也不时去探望姐姐。宫中的太监宫女我都特地查过,都是你之前选的一些丫头,姐姐还让我向你道谢,明月那个小宫女你调教的很好。” “只不过姐姐心病太重,因此吃了药也不见好。” 林伽若听了这话,不自觉摸了摸雪披内里柔软温热的皮毛, 无奈道:“她一直想着囚禁在瓦剌的朱太上皇。如今也差不多有半年了,瓦剌还是不放人。” 她转头直视他道:“自从京师一战,瓦剌败退,皇上就没有和也先交涉吗?” 容墨抿嘴,正色道:“没有。” 准确的来说,是自从朱祁钰登基后,就再也没有和瓦剌交涉过。所有人似乎遗忘了远在塞外被俘的朱祁镇,偶尔有大臣提起,也被朱祁钰三言两语遮掩过去,其实他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朱祁钰明摆着不想让朱祁镇回来,他这皇位说的是暂摄大统,可是人一旦坐上了这世上最高的位置,要想下来,谈何容易。 林伽若想了想,有意道:“你之后进宫替我再去看看容姐姐,就说就说太上皇在瓦剌暂时不会有事,让她安心。” 容墨愣了愣,神色凝重道:“你怎么知道?” 林伽若早就想好说辞,解释道:“当初也先抓太上皇,无非因为他是九五之尊,掌握着朝中最大的政权,想趁机引朝廷内乱,好吞并我们的领土。如今新皇在任,之前借护送他回朝之名,攻打京师也没有成功。因此太上皇在他们手里,说句不好听的,他已经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容墨皱眉:“那太上皇岂不是有危险?” 林伽若摇头道:“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安全。如今也先把他控制在手中,一方面觉得他再不济也是曾经的皇上,奇货可居,日后没准可以凭此索要财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观察日后时局,以防我们攻打瓦剌,把太上皇当做保命符c挡箭牌。但是这点就真是多余了,你刚才也说了,皇上根本就没提过要迎接他皇兄,更不用提主动去打也先了。” 林伽若仔细分析朝他一一道来,容墨便明白了,随即思索片刻,沉吟道:“所以,也先根本没必要杀太上皇,杀了他,不仅自己无利可图,反而会给朝廷落下话柄。以后攻打瓦剌,也就顺理成章了。” 林伽若点头笑道:“对啊,你把这些隐晦的讲给容姐姐听,也许会宽心不少。” 容墨听她娓娓疏通这其中关窍,豁然开朗,轻佻笑道:“你这脑筋转的还真快。” “那是!我可是锦衣卫里数一数二的聪明。”林伽若得意了,扬起下颌道。 容墨顿住,良久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也不知前些日子,你这个聪明人,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数?” 林伽若愣了愣,答应容墨的事? 红霞慢慢爬上她的面容,林伽若四处张望,见没有人经过,忍不住双手捏住他两边脸颊,揉捏着他的俊脸,恼羞成怒道:“佛门重地,你居然说这个,你还要不要脸?” 容墨被迫嘟着嘴道:“要脸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脸皮厚。”人人都骂锦衣卫,要是不好好修炼那一身钢筋铁骨,早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林伽若羞的转过身不看他,暗自庆幸自己带着帷帽,要不然让容墨看到自己满脸通红的样子,还不定怎么调侃自己。 其实她低头胡思乱想的同时,还不知道容墨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女人低头不经意露出的白皙如凝脂般的脖颈渐渐也泛着樱花的粉红,让人忍不住凑上前去嘬一口。 不过这寺庙人来人往的,容墨也没好意思动嘴,只是心痒难耐的伸出一根手指在纤瘦光洁的皮肤上蹭了一下。 “啊,好冰。”林伽若察觉到容墨的动作时,顿时缩着脖子,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哦,我手冷。”男人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 林伽若:“” 她突然想起以前过年时,自己在家写作业,弟弟从外面打雪仗回来后,趁自己不注意,小手像蛇一样一下子窜进自己脖子里,嘴里还不住喊着:“姐姐,姐姐,我手好冷,给我捂一会儿。” 最终,那晚的春节联欢晚会伴随着姐弟两人追逐打闹的嬉笑怒骂声中过去。 林伽若回神,别扭的拉过男人的双手裹进自己温热的衣袖里, “你把外套给了我,当然冷。” 容墨手里感受着从女子身上散发的馨香温暖,以及柔胰一般细嫩柔滑的肌肤,就是这天儿再冷,他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寒意了。 容墨强迫自己抽出一只手,占有似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扶她站起来,声音很轻,语气微微荡漾道:“我们找个禅房坐一会吧。” “嗯。”林伽若低着头顺从的跟着他略显急迫的脚步。 —— 不知何时起,天空竟又开始下起了搓绵扯絮一般的绒绒雪花,顺着假山转过去,一阵浸着寒香的冷风拂面,定睛一看,恰好有两三株胭脂红梅冉冉开放,伴随着洁白晶莹的雪花显得分外娇艳。 林伽若半躺在软榻热炕上,莲藕般的手臂攀在男子的精瘦肩膀上,正是脑袋昏沉时,忽觉脸上一点冰凉濡湿。睁开水汽氤氲的双眼,探头一看,忙躲开容墨的滚烫唇舌,嗓音说不出的软糯道:“你看,下雪了。” 容墨背靠着素色枕垫上喘了一口气,半搂半压在女子身上,回头睨了一眼窗外银装素裹的雪景,心下无谓道:下雪有什么可看的,比起亲吻她这件事,实在太没有诱惑力了。 软榻一端正靠着一扇半开半掩的窗户,雪花被寒风带着飘进来偷觑,还没落进房间,就被里面春暖薰沉,芙蓉帐暖的场景暖融成水珠,滴在窗沿c女子润泽嫣红的唇上。 林伽若喜欢看雪景,于是推开还欲继续动作的容墨,双臂交叉趴在窗沿上,仰头看着这鹅毛大雪,银霜漫天的纯美冬景。 容墨侧卧着身子,单手抵拳撑着脑门,凝视着她沉迷雪景的柔美侧脸,绒毛似的雪花不经意的落在她的嘴唇上,女子伸出红嫩湿润的舌尖将雪花卷了进去,侧目朝视线越发专注深沉的男人惊喜道:“这雪花是甜的。” 容墨凸起的喉结滚动了好几个来回,嗓音变得磁性暗哑:“小伽,看好了吗?” 林伽若咂咂嘴满足了,边整理衣裙头发,边挪动着身子准备下炕道:“看好了,我们早些时辰走吧,到时候大雪封山就不好下去了。” 林伽若回头见容墨一动不动,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起身啊?” 容墨这才慢悠悠的直起身子关上窗户,随即翻身将弯腰穿绣鞋的娇柔纤细的女子重新压在身下,撑着手臂放在呆怔的女子上方,低沉不满道:“我还没好呢!” 林伽若被男人压住,倒在软榻上,脸色绯红如胭脂一般,别过脸躲着他如狼似虎的炙热视线,声音发抖道:“你个流氓。” 心下叫苦道:也不知容墨受了什么刺激,两人一进禅房,容墨就急不可耐的掀开自己的帷帽,将自己顶到房门上辗转厮缠,一路从门边吻到桌旁,继而倒在软榻上身躯交叠。 虽然他的手很规矩,没有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但是隔着衣衫,她还是能感觉到容墨在竭力的隐忍克制。 容墨用直挺的鼻尖从她的额头c脸颊c耳朵一路恣意刮过,引出“沙沙”的皮肤磨蹭声,最终埋在他肖想已久的柔嫩颈窝间沉迷吮吻,嘴里还模糊不清回应她的嗔骂道:“我只流氓你。” 怀中的女子浑身发颤,嘴里无意识的说些什么。 “雪甜吗?”容墨抬头问了这一句。 林伽若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启唇道:“什么?” “给我尝尝。”容墨眼底似点燃了一把火,手指掐着她下巴强迫她转头正对自己,准确无误的压在还未消褪红润的唇上,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林伽若在严丝合缝的唇齿间忍不住低低呜咽一声,觉得他吻的似乎有点太激动了。 —— —— 伴随着雪花飞舞,于吟倒了一杯热茶喝进去润喉暖身,长舒一口气,询问旁边满面红晕的女子道:“小伽,喝杯水,吃些点心,逛了一整天肯定有些累了。” 林伽若摆手拒绝了茶水,“别,我不渴。” 而且非常以及极其的不渴,要问为什么? 反正她是绝对绝对说不出口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第一次激烈争吵 腊八节一过,朱季便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媒人上于府登门提亲, 三书六聘一样不少。 朱季自小无父无母,漂泊长大,于谦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合了两人的生辰八字,问名纳吉诸多事宜不一一细述,很快便择定下婚期。 吴曦光落寞的站在院内,看着于府方向,长叹一口气。自从那日于谦将自己叫进书房,坦白于吟的心意,他便知道,自己输了。 其实早在赤楼那天,那个冷峻的男人占有似的将她抱进怀中 不—— 或许是慈怀寺被绑当晚,于吟看着朱季默默离开欲盖弥彰的眼神,他就隐隐明白了,自己可能真的只能当她的义兄,再成不了那人的夫君c爱人。 吴曦光醉意昏沉的站在冷冷的寒风中,良久苦笑,罢了罢了,吟儿喜欢那人,我便守在她身边默默当她一辈子的义兄吧,只要她能一生幸福无忧,自己便知足了。 —— —— 林伽若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儿,慵懒的趴在木桌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客人。最近北镇抚司没什么案子,于吟又知道了自己的女子身份,于是特地央求朱季放她一个假,陪自己来逛逛京城最好的嫁衣绣坊,给于吟当军师参谋参谋。 “小伽,你看这件怎么样?”不一会儿,于吟转过屏风,穿着大红嫁衣笑意盈盈,美美的转了一个圈,朝女子征求意见。 林伽若闻声转头,顿时看直了眼,眼前端庄温婉的女子为了方便换衣服,所以只用了一根木簪简单挽起。 娇美明艳的女子身穿一袭花开富贵齐胸襦裙红色喜服,分瓣式古典裙摆,配上大红色烫金网纱云袖,活脱脱一个天仙下凡,衬托的女子肤白唇红,花容月貌。 林伽若看迷了眼,走上前真心赞美道:“于姐姐,你穿上喜服好美啊。” 于吟顺了顺略微褶皱的裙摆,左看右看,欢喜中带着忐忑道:“这颜色会不会太艳了?” 林伽若上前将她不小心压在衣领里的一缕细发抽出来摆在耳边, “怎么会呢,新娘子就是要穿艳丽的大红色才美嘛,我一个女子都目不转睛,更别提朱大哥了。” 她朝明艳动人的准新娘促狭的眨了眨眼,调侃道:“就怕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太美,某位新郎等不及。” 于吟杏仁儿般的小脸,面带霞光,喏喏支吾道:“那,那好吧。” 林伽若围着女子转了一圈,从头至尾仔细检查了一遍嫁衣,摸了摸腰身略微宽松的地方,“这腰身好像有些做大了。” 于吟闻言低头摸去,捏着手里多出来的一圈布料,皱眉道:“好像是大了些,这是叫绣娘量身定做的,可能最近吃的有些少,瘦了一些。” 说完,于吟朝一旁的小丫头和气笑道:“这喜服的尺寸有些变化,麻烦你叫徐师傅改一下。” 伺候的绣坊丫头机灵的点点头道:“小姐放心。” 于吟回到屏风后,脱下嫁衣。没一会儿,绣坊丫头小心翼翼的捧着喜服开门离开,于吟便坐下和她闲聊几句。 林伽若回想起前一段时间于吟的事,欣慰的感叹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成亲了。”当初撮合二人时,朱季还千百般不愿意,真是世事难预料啊。 于吟喝了一口茶水,抿嘴浅笑道:“当初在茶馆一面,原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哪里想得到日后。” 于吟看着对面眉眼清秀的女子,踌躇片刻问道:“按理说你和容家那位少爷认识的时间比我们久的多,而且情投意合,为什么还迟迟没有考虑婚嫁之事?” 林伽若听到这句话,似乎愣了愣,于吟说的话提醒了自己,自己和容墨二人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于吟见女子没说话,心下暗道:自己还是有些唐突了。 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探听你们的私事。” 林伽若见于吟一脸不安的神色,伸手抚了一下她局促的玉手,失笑安慰道:“于姐姐多心了,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她低头想了想措辞,正色道:“其实我和朱大哥一样,在这京城就是一个人生活,独来独往,当初进了这北镇抚司女扮男装当上锦衣卫,也是阴差阳错,事出有因,如今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我和容墨心意相通,这对我而言就够了,婚嫁之事顺其自然就好。” 于吟端详林伽若略显失神的面容,委婉道:“嘴上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心思吧。” 林伽若噎了一下,没反驳她的话。 于吟的话是有些戳住了自己隐秘的心思,以前老妈总是逼自己相亲结婚,如今虽然身处异世,但总算找到一个相知相守的爱人,说实话,她已经很满足了。今日看见于吟穿上喜服幸福羞美的样子,祝福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些羡慕。 当初自己出宫临走时,容云也以为自己是和她亲爱的弟弟共结连理,两个人住在一块,但是关系始终没有让多余的人知晓,她不清楚容墨是作何打算。即使她再怎么想得开,也不好意思主动朝容墨问起关于二人今后的婚嫁之事。她对容墨的感情很有信心,却总归是有些失落的。 于吟听不出她内心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但同为女子,还是能理解小伽不可言说的纠结心思。 不过她毕竟是局外人,他们二人之间也容不得一个外人横加干涉。之后便故意找了几个有趣的话题插科打诨绕了过去。 傍晚回到容府后,林伽若饭也没吃几口便怏怏的呆在房间里。 明天是除夕夜,所以容墨特地从宫中早早赶回来,听到余忠说起小伽今日有些不太开心,便担心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宫中当值的飞鱼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便步履匆忙的去了她的房间。 林伽若此时刚好坐在镜子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忽然听到沉稳有序的敲门声响起。 “小伽,我回来了。” 她用手指捻着一缕长发,闷声简单回应了一句。 容墨“吱呀”一声推开门,看见女子穿着白色亵衣坐在那梳头,反手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寒风,皱眉道:“你穿的这么少,当心风寒。” 说完这句,林伽若看见镜子里英挺俊俏的男人抬起手似要抚摸她的头发。 她心里不太舒服,忽然放下梳子起身避开了男人欲贴近的大手,随即走到床边整理被褥,背对着男人不解的视线道:“天色不早了,我要睡了。” 容墨见心爱的女子对自己如此冷淡,特地放柔嗓音低沉道:“怎么了,是不是北镇抚司里有人给你气受了,你告诉我,我去教训教训他。” 林伽若抿抿嘴,吸了一口长气,转身直视他,柔声浅笑道:“没有人给我气受,只是有些累了。” 容墨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松了一口气,走上前牵着她手道:“那就好。” 林伽若倚靠在他胸口,不经意说道:“对了,今日去陪于小姐看嫁衣了。” 容墨闻言,想到朱季和于吟的婚事,手里抚弄着她细软的头发,不禁轻笑道:“是啊,没想到朱季这小子动作这么快。” 这下好了,以前还一直担心朱季对小伽有什么心思,如今他算是放心了。 林伽若轻蹙眉头,从他怀中抬起头看着他道:“就这样?”听了这件事,难道没有其他要跟自己说的。 容墨失笑反问道:“那我还能说什么,哦,对了——” 林伽若期待的听着他接下来的话,“什么?” 容墨道:“我将上次我们在慈怀寺的话转述给姐姐了,她听完之后,身体果然大好,太医开的药也喝的有起色。” 林伽若讪讪的附和了一声。 看来还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虽然她暗示的不太明显,但容墨听到于吟朱季婚嫁之事,总该主动提起二人今后的安排。如今见他如此,恐怕也没有考虑过他们之间的婚姻大事吧。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生气,她推开容墨炙热坚硬的胸膛,掀开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闷声道:“我累了,想歇息了。” 容墨皱了皱眉,坐在床头边,伸手按着那块鼓起的被褥,“小伽,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伸手拽了拽被子,居然发现拽不开,沉下脸色道:“小伽,出来,你究竟怎么回事?”自从他进屋开始,女人就对他抱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他习惯了小伽窝在怀里软声细语的温柔安抚,如今见她如此冷淡,心里顿时有些受不了。 林伽若眼睛酸胀,满腹委屈无法言说,不耐烦大声说道:“我说我累了,你听不懂吗,出去!” 容墨出生高贵,从小是锦衣玉食,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这种怒气满满的呵斥。以前林伽若即使生气,也都是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说说气话就过去了,更别提对自己大声喊骂了。 容墨见女人如此态度,两人初见时的大少爷脾气也犯起倔来,压低嗓音沉声道:“自我进门以来,你说话就不阴不阳的,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吗,你总是要我猜你的女儿家心思,我也很累。” 林伽若心神大震,听到男人如此重的话语,一把掀开被子,气的胸口起伏,直喘粗气质问道:“容墨,你竟然这么说我,我说话什么时候不阴不阳了,你说清楚。”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负气出走 两个年轻人既然吵起架来,那便谁也不会让谁,容墨神情彻底黑下来,硬着嗓音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屑说。” 这句话可算是点燃了林伽若脑中最后一根火药线,怒极道:“你你个白痴c木头c大猪头。老娘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你给我滚出去。”怒气从心头翻涌上来,连以前在现代警局追查嫌犯的自称都脱口而出。 容墨气的面色铁青,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你都说了什么古怪话,这是女儿家说的话吗,成何体统。” 林伽若气的正上头,满脸通红,故意挑着他嫌弃的词,冷着脸道:“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说话就这样,你爱听不听,不听拉倒。你现在才嫌弃老娘我说话粗俗了,早干嘛去了。” 容墨猛的站起,拳头紧握,青筋迸现,沉冷的声音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道:“你你不可理喻,我从未如此想过。” 林伽若怒极反笑,讽笑道:“堂堂锦衣卫正使,前一秒说过的话就不认账了,好生厉害。” 容墨深吸一口气,强忍怒火道:“现在我们两人彼此都不冷静,我先走了,你先歇息一晚,平静下来,明日我们再说。” 男人说完立即抬步转身开门,急迫的样子像是一秒也不想多待。 林伽若拿起枕头狠狠的往门边甩去, “你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容墨闻言,身子僵直,反手重重的关上房门,一言不发大步离开。 林伽若跌坐在床上,见男人真的走了,怔怔的坐在那发呆。 她原本心里就委屈,刚才见男人斥责自己,顿时怒上心头,发起火来,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戳心的话。 林伽若自言自语道:“你只要哄哄我,我就不生气啦。” 说着说着,强忍已久的豆大似的水珠沿着经受不住的眼眶汇聚成小河,成串成串从嘴角滴下,哒哒的打在自己手上,滚烫异常。 渐渐的,她哭得越来越委屈,趴在被褥上,纤弱的身躯时不时的抽搐一下,隐忍酸楚的哭声被她死死的锁在嗓子里,倔强的一声不吭。 —— —— 半夜,容墨在书房看书,对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盯了许久,半天都不翻一页,似要把纸烧出一个洞来,显然还在为傍晚和小伽的争吵郁结在心,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回想起当时混乱不堪的对话,越想越气,“啪”的一声将书烦躁的丢在一边,低头揉着紧皱的眉心。 此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少爷,是老奴。”余忠宽厚中气的嗓音传进来。 容墨闷声道:“进来吧。” 余忠看了一眼自己少爷略显苦恼的神态,关心道:“少爷,夜色深了,要不要吩咐下人做点宵夜。” 容墨没有胃口吃东西,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不饿。” 余忠想想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话道:“少爷和林丫头吵架了?” 容墨听到她的名字,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郁闷道:“唉,不知怎的,小伽今日火气大得很。我实在气不过,便顶了几句,就” 余忠一听,便知两个小年轻肯定是年少气盛,谁也不肯先低头,嘴硬逞强的很,其实只要有人服个软,那小吵小闹的也就过去了。 便委婉提醒道:“林丫头自进府以来就懂事乖巧,今日肯定是心里有委屈,少爷要软下性子,多体谅体谅她。” 容墨其实早就对自己今日没忍住的少爷脾气有些后悔了,今夜听余忠这样说,心里更是懊恼,正愁自己怎么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别扭的问道:“其实我也知道,那那她的气这么大,我又能如何?” 余忠听出少爷话里的请教意味,胸有成竹道:“女子嘛,只要心爱的人多哄哄就好了。” 容墨探身追问道:“怎么哄?” “什么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花啊鸟啊什么的,林丫头肯定喜欢。” 容墨受教似的点点头,看余忠目光带笑,轻咳道:“余伯,我要睡了,你也去睡觉吧。” 余忠知道少爷从小就高贵骄矜,不轻易低头,如今碰上了她的“克星”,可不是要放缓姿态。 他临走关门前,想想还是不放心,顺便问了一句:“少爷,需要我去准备吗?” 容墨:“” “我就是听听,谁说我要去哄她了?”容墨面色尴尬,示意一脸促狭的余忠赶快出去。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思量起要买什么去哄那个受委屈的女人。 翌日清晨,容墨一大早从玉石铺子c胭脂铺子等买了大包小包的物件,兴致冲冲的在林伽若门前站着,深吸一口气,轻声敲门试探道:“小伽,起了吗?” 昨天晚上被余伯好心提点了几句,原本当晚就想去找小伽,可是怕她还在气头上,不敢贸然去找她。所以一晚上没睡,天刚蒙蒙亮,他就兴冲冲的跑去买小伽喜欢的吃食。 房间里没有动静传出来,容墨笃定她必然是醒着,还生自己的气,在门口等了许久依旧没声响,终是忍不住,便自作主张推开未栓上的门,探头走进去。 被褥c枕头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梳妆台上也干干净净,容墨的心里顿时停跳了一下,有种惶恐的预感直奔脑门,砸的他短暂停止了思考。 男人脸色极差,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心渐渐涌上铺天盖地的不安。 为什么她不在房间,难道昨晚小伽就已经不在房间了。 容墨一想起两人吵架,小伽临走时的绝情的狠话,就一阵心悸。 不会的,小伽说的只是气话,她亲口答应过自己不会离开的。 容墨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扔在地上,转身大步朝外跑去。 李直拿着扫把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敷衍了事,今天是除夕,锦衣卫都早早的放假回去过节了,只剩下几个白日当差的锦衣卫,偌大的正殿空空荡荡,清冷异常。 男人原本困意朦胧不停的打哈欠儿,无意睁眼看了一眼大门方向,就好死不死的瞧见满脸肃然煞气的容墨大步朝自己走来,双腿不由的发软,心虚讪讪道:“容正使,您今儿日怎么有空来了,不回去过节吗?” 容墨气喘吁吁,肺部大口呼吸着,嘴里冒着白气,冷声喘道:“看到小看见林伽若了吗?” 李直知道林伽若是容墨的得力下属,所以也不奇怪男人问她的行踪,挠挠头莫名其妙道:“没见过,今日府里的兄弟都休假回去了,就只安排属下和另外几个人白日里在这当差。” 容墨情绪有些急躁不安,随意点点头:“嗯,我知道了。”男人问完这几句话,就丢下没头没脑的李直站在正殿迷糊着。 此时朱季正收拾妥当,准备上于府请未来岳父大人的安,听到下人禀报容墨来找自己,吃了一惊。容墨一脸烦躁站在大堂来来回回绕圈,朱季一现身,容墨就直奔主题,询问林伽若的行踪, 朱季登时就有些迷茫:“她昨日就开始休假了,你怎么会来问我?” 容墨脸色僵硬,不死心道:“今天没有见过她吗?” 朱季摇头,意识到不对劲,语气急迫道:“小伽怎么了?” 容墨神情一噎,不想多说,转身准备离开:“算了。” 朱季怎么可能放任他径直离开,连忙大跨几步堵住他的路,沉声道:“容墨,跟我说清楚。” 容墨冷哼一声,推开男人的肩膀道:“不关你的事,管好你和于小姐的婚事就好了。” 朱季不可能坐视不管,强硬的抓住他手臂,怒声道:“容墨,你别冲动!” 他看出来男人此时心绪不稳,若不稳定情绪,只会让事情更糟糕,缓下口气镇定道:“你先冷静下来,跟我讲清楚。” 容墨抿嘴,意识到这不是赌气的时候,良久沙哑道:“昨晚跟我大吵一架,今早去她房间,却发现人不见了。” 朱季皱眉追问:“为什么吵架,小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容墨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朱季道:“对了,听说昨日小伽和于吟在一起,我去问她,她肯定清楚。” “我今日正好去于府,快跟我走吧。” 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立即出府,骑上骏马往于府赶去。 此时,容墨心心念念的女子正瘫软着趴在桌上郁闷道:“红姐姐,你说,容墨他是不是很过分?” 没错,此时的林伽若哪里都没去,一想到自己如果“离家出走”,能去的地方只有那几个,容墨肯定想得到,林伽若就偏不遂他的意,非要找一个容墨都不敢进来的地方躲起来清净清净。 唯一符合她要求的就是楼霜红的赤楼了。 楼霜红摸着自己被对面女子刚细心编好的长辫,漫不经心道:“呵男人都是不靠谱的混账东西。” 林伽若:“” 她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红姐姐,你这连带着也把自己说进去了,不太好吧。” 楼霜红“啧啧”两声,伸出纤长玉石般的手指重重的点在女子白嫩的眉心,“你这死丫头,姐姐还不是为了你。” 他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色衣襟,挑起艳丽至极的眼线瞟了一眼女子,柔声道:“姐姐可不是能与那肮脏不堪的男人相提并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万千星辉不及你 楼霜红玲珑剔透的眼珠一转, “说起来,你这丫头还真厉害,不仅女扮男装混进了北镇抚司,居然还勾搭上了锦衣卫的正使,不错嘛,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妹妹。” 林伽若被楼霜红的“勾搭”一词,呛了一些口水,摆手澄清道:“红姐姐,我和容墨可是自由恋爱,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啊。” 楼霜红掩嘴风情一笑:“瞧你,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 楼霜红一头乌黑油亮的发丝披散在耳畔两侧,将本就妩媚倾城的容颜遮掩了一小半,此时正坐在女子对面小口喝着咸香开胃的小米粥,搭配水晶虾饺c桂花糖蒸栗粉糕等等一应小点心。 林伽若打量着他:“红姐姐,为什么你总是穿着红色衣衫?” 楼霜红用手帕擦了擦嘴,回眸一笑:“不美吗?” “美则美矣,就是觉得单调了些。” 楼霜红眼泛秋波,拿起手中一块玫瑰糕,手指捻着汁水,柔声启唇道:“其实也并无什么意思,只是想着也许今后某一天姐姐受了伤,流了血,穿着红色的衣衫,旁人便看不出来,也省的人心疼。” 林伽若心头一跳,喃喃道:“红姐姐” 她与楼霜红认识的时间不久,这个美貌的男人神秘莫测。面对赤楼上下众人,摆的是冷淡无谓的态度。当初亲眼见到尤碧琴自杀含恨而死的时候,也不曾露过半点疼惜之情。可要说他淡漠无情,但是和自己相处时,总是一副天真娇嗔c撒娇依恋的少年模样。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目,让她觉得,红姐姐表现出来的那些所谓漠然都是一种伪装自己,或者说是保护自己的坚硬外壳。可终究她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喜爱是不作伪的,她感觉得出来。 楼霜红突然轻笑出声,打破了诡异安静的气氛:“傻丫头,姐姐逗你玩儿呢!” 林伽若勾起嘴角放心一笑,暗地里呼了一口气。 —— —— 晚上,家家户户都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交杯换盏,觥筹交错,吃着团圆饭。鞭炮响竹“噼里啪啦”的在寂静的夜空骤然炸裂,漆黑寒冷的冬夜顿时五光十色,非常热闹,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硝烟味此起彼伏。 赤楼今日显得尤为清冷,林伽若此时就窝在楼顶房间的靠窗位置,怅惘的看着远处花火煜煜c漫天华彩。 不知不觉,自己来到这明朝已经大半年了,去年这个时候,她还从警局急忙急火的赶回家中吃团圆饭,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介绍对象。以往恨不能遁地逃走的场面如今却成为了自己最为珍视的回忆。 她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吸了吸冻的红彤彤的鼻子,强忍眼中酸胀晶莹。 好不容易和容墨走到现在,如今却因为一些无聊的口舌之争闹到现在。哪怕两人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刻也从未像现在这样。 她越想越后悔自责,半夜离家出走的气恼不忿早就烟消云散。好好的一个新年,却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闹别扭弄砸了。自己舍不下矜持跟容墨说清楚自己的期待,如果她能坦诚一点,如果她能呆在房间里不偷偷溜出来,也许两个人早就和好如初,和余叔他们欢欢喜喜的吃一顿团圆饭。 如今一个人凄凄惨惨的躲在赤楼,实在心酸。 林伽若越想越委屈,终于抑制不住泪水,埋头在臂弯小声抽泣。 楼霜红不知为何出去了一阵,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那个自己一见如故的小丫头可怜兮兮的缩在窗子前偷偷抹泪水。 自他呆在赤楼这些年,几乎已经不再会为任何人c任何事产生丝毫波动的情绪。苍井古波般的内心见到林伽若如此,心中涌起久违的怜爱之情。红衣裙摆随风摆动,幽幽转转的挪着温柔的步子站到她身后,蹲在娇小灵动的女子面前,双手翻转做了一个捧腮的俏皮动作,美不胜收的细长眉眼此时眨巴着,笑眯眯的小声道:“丫头一哭就不美了呢。” 林伽若见楼霜红做如此生动模样,虽然心下依旧难过,但还是适时捧场的勉强笑了笑。 他用干净丝滑的衣袖温柔的抹去她的泪水,看着女子强笑的清秀眉眼和红肿的眼眶道:“丫头,别哭,姐姐看了心疼。” 林伽若酸涩着嗓音道:“今天是除夕夜了,我想我爹娘和亲人了。” 楼霜红擦拭眼泪的动作停顿,神情不易察觉的一滞,失神道:“姐姐都多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 林伽若抽泣道:“红姐姐,你每年都一个人在这赤楼吗?” 是啊,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楼霜红都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凄冷孤单的年头。此时此刻,手心里泪眼朦胧的丫头,像极了他遥远记忆里喜欢窝在自己怀里,喜欢摆弄自己的头发,喜欢给自己梳妆插花的那个人,随着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烟消云散。 “红姐姐,今年的除夕夜,我陪着你过。” 楼霜红轻笑一声,没有回应她的话,站起来牵起她细腻的小手,悠悠道:“跟姐姐来吧,这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妩媚风情的男人带着林伽若穿过灯火辉煌的赤楼阑干,走过形形色色的人群,游移在珠帘绣幕的雕梁画栋间,看着前面高大的红衣背影,恍若九天仙子下凡蹁跹袅娜,引领着她一缕异世孤魂走进传说中的蓬莱仙境,虚无缥缈c恍恍惚惚之感萦绕在林伽若心头久久不散。 林伽若跟着男人慢悠悠的步子,不解道:“红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 此时,楼霜红已经将人带着走到一处朱栏玉砌c红梅斜倚的一处后花园,这里是赤楼专为一些达官贵人休闲作乐之地,极为隐蔽,需得楼主亲自接待才允人进去。 穿过拱门,一路上尽入眼底的便是那绮丽流彩的走马宫灯,俨然像极了一个楼中楼。正当林伽若被这五光十色看花眼的时候,只听前面攥着自己手的男人轻笑一声,指了指园中流水石桥上站立的人影道:“丫头,你想见的人,姐姐允他进来了。” 那个男人一身裘衣华服,面若冠玉之姿,正静静的站在石桥上,深邃如海的目光淡淡注视着楼霜红背后显得惶恐的俏丽女子。 林伽若被楼霜红抓着手,欲躲不能,呆呆的站在人身后,不敢再多往前走一步路。 男人回眸嗔笑小声道:“姐姐帮你出气了,其实容正使早在白天就来了,是我下令不准赤楼中人放他进来,今日在这寒冬腊月,站了整整一天,要不是见丫头你偷偷抹泪,我才不让他见你呢。” 楼霜红不舍的松开她被冷汗浸湿的白嫩小手,背对着容墨,趴在她耳边吹气道:“丫头,这是姐姐送你的礼物,去吧。” 红衣舞动的男人轻推了她纤瘦僵硬的后背,挥挥衣袖潇洒恣意的独自转身离开,一如以往的岁月。 唉,原本以为,今天晚上终于可以有个喜爱的小丫头陪着自己度过这难熬的夜色。 可惜 林伽若仿佛被定住了身子,除了那被迫跨出的一小步,一动不动。 容墨抬起步子走下石桥,站到低头不肯直视自己的女人,沉声道:“小伽,以后别再偷偷离开了,以后如果吵架,我保证,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男人一字一句郑重而真诚的砸在林伽若心上,早就软得一塌糊涂。 林伽若泪水潸然而下,低头啜泣道:“是我不好,我莫名其妙乱发脾气,是我不好,不该偷偷跑出来,对不起” 容墨心里酸疼不已,抬手抹去她的眼泪,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示意女子看, “你看,这是我前几日刚拿到的户籍纸,你一出宫,我就委托江南户部的人做了户籍。买宅建地耗了很多时间,直至昨日才拿到这张户籍纸。小伽,从此以后,你在这世上便是有名有姓的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恢复你的女儿身了。有了这层身份,我便能将你带进容家,带到我的父亲面前。告诉父亲,这是我心悦的女子,此生,非她不娶。” 听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内疚大哭道:“对不起,是我太笨,是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让你失望了。” “嘘”俊挺的男人伸手搂她在怀,轻声抚慰道:“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昨夜,是我没有细细思量你话里的期盼,我才知道,你一直在等着我说出口。” 今日跟着朱季进到于府,从于吟口中得知了两人绣楼的对话,这才意识到小伽的情绪从何而来。如今只要一想到女子窝在他话里抬起一双饱含殷切希望的双眼,他就自责不已。 他低头深情凝视着女子的双眼,磁性的嗓音徐徐道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小伽,你可愿意?” “嘭” 当英俊的男人说出这句话时,只见漆黑的夜空突然炸裂呈现出五彩斑斓的漫天烟花,迷了京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眼。 林伽若剔透清澈的眼底带着残余的水汽,绚烂烟花绽放在在女子漂亮水灵的眼睛里。 万千星河,火树银花,都不及男人眼中缠绵缱绻的亘古情意,她早就倚赖成瘾,在岁月的长河中摇曳作响,直到达那心中的爱恋彼岸。 “我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楼霜红的警告 深宫之中,乾清宫外, 朱祁钰背着手,穿着一袭明黄色盘领窄袖c金盘龙纹刺绣行服,头戴金冠,显得无比尊贵威仪。男人此时抬头,注视着远处一明一灭的绚烂烟花,低声喃喃道:“今年的烟花好像格外好看啊。” 御前太监梁顺恭恭敬敬的伺候在皇上身后,闻言也小心抬头看了看远处,不禁附和道:“是啊。” 说完他又担忧的看了一眼在宫宴喝的酩酊大醉的皇上,今日的皇上显得格外沉默,只是闷头喝酒,连喈凤宫的那位太后三番两次的遣人来请,都被皇上叱了回去。 朱祁钰淡淡一笑,不知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是否也像朕一样,捧着白皙圆润的脸抬头看着这方天地。不过仔细想来,她的身边肯定有个自己不想看见的人。 只要想象到两人亲密的姿态,他被酒意拉扯的头脑就止不住的要释放出身体里那只咆哮凶恶的野狼,似要冲破牢笼冲上前去撕咬那个不知好歹,不知尊卑贵贱的男人。 梁顺站立一旁,见面前明黄龙袍的男人突然体力不支般单手撑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有力揉捏着紧皱的眉头,闭目不语。 “皇上,更深露重,当心受寒。”梁顺忧心忡忡的上前一步,扶着朱祁钰的手臂。 “也是时候了,朕等的够久了”俊挺尊贵的男人闭着眼无意识的自言自语道。 “皇上?”梁顺离得近,只来得及听见这不甚清晰的一句醉话,一时也没听清,朱祁钰便已经醉意昏沉的睡了过去。 —— —— 楼霜红惫懒的身躯倚靠在林伽若之前的位置,眉眼如画的面容明明灭灭,看不清神色。 突然,一双小手蒙住男人的眉眼,男人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猜猜我是谁?”一个故作粗哑的女声在楼霜红身后响起。 楼霜红忍不住笑了,唇角缓缓勾起,似清冷平淡,又似惊喜愉悦。 楼霜红攥着她的手,喉咙突然痒了一下,声音沙哑道:“丫头,怎么又跑回来了,不跟容正使回去吗?” 娇俏的女子转过身子来,趴在红衣男子的膝盖上,抬头轻笑道:“我答应过姐姐,今年的除夕夜陪着你一起过的啊。” 楼霜红:“你” 从来不动声色,风情万种的绝色男子见过世上许许多多红男绿女,听过成百上千的甜言蜜语,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心潮翻涌,一向从善如流的男人竟说不出话来。 林伽若调皮的眨了眨眼,调侃道:“红姐姐,除夕夜应该开心的笑啊,像我第一次见你那样,要美美的。” 楼霜红闻言,果然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明媚的笑容,林伽若无法形容,热烈到极致,美到无法呼吸。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才真正触摸到了楼霜红风情万种的外壳下那颗脆弱温暖的内心。 —— —— 夜晚,赤楼厨房, 楼霜红趴在灶台后面,嫌弃的在鼻尖不停挥手,扇了扇刺鼻呛人的浓烟味儿,一边又拿着火石在一堆稻草下面笨拙的剐蹭,好不容易擦出一丝火星,楼霜红又忍不住侧头娇气呛咳。 林伽若:“”她再一次深深的崇拜自己的无所不能。 “红姐姐,是你自告奋勇要亲自生火的,把厨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现在你倒是把火生起来啊,我菜都切好就等着下锅了。” 林伽若一脸狐疑的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他要是会生火,她都敢把柴火生吞了。 楼霜红看着柔胰细滑的双手变得脏污漆黑,忍不住又看看一丝火光也没有,只有滚滚浓烟冒出的灶膛,朝一旁叉腰的女子逞强道:“你看着吧,马上就生起来了。” 看到林伽若不信任的眼神,楼霜红一鼓作气,用火石使劲掼擦, “蹭”一丝火苗在稻草里冉冉烧起, 楼霜红激动的示意女子看:“丫头,你看,烧起来了。” 男人激动的趴在灶膛里往里瞧,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披散着头发的。 千钧一发之际,林伽若眼见着男人一缕柔亮墨黑的头发正顺着发尾烧起,当机立断拿起旁边的菜刀,拿起燃烧着的一撮头发从中部割断,发丝烧焦的气味混合着浓烟显得刺鼻难闻。 楼霜红:“” “我我的头发。”楼霜红仿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心疼的摸着断发,话都说不清楚。 林伽若无奈长叹一口气, “红姐姐,还是我来吧,再这样下去,年夜饭还没吃,你就要毁容了。” 她挤开失魂落魄,再无暇顾及生火的楼霜红,坐在矮凳上,擦火石,埋稻草c吹气c塞灶膛,生火动作熟练异常。林伽若有一段时间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这种灶锅生火再熟悉不过。 楼霜红愣愣的看着女子行云流水的生火, 佩服道:“丫头,你真厉害。” —— 两个时辰后, 糖醋鳜鱼c水晶丸子c西湖牛肉羹c油焖大茄 林伽若端上最后一道菜,心满意足的拍拍手里的浮尘,扬手笑道:“开饭。” 楼霜红灰头土脸,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巴巴的看着一道道家常小菜端上来,摆满了厨房里的一个小桌子上。 女人忙活了半天,终于能够歇下来,期待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轻笑道:“红姐姐,快尝尝看我做的吧。” 暖黄氤氲的烛光透出窗外,饭菜香味溢满了整间屋子,温馨融融。 林伽若吃的半饱,看着对面依旧大快朵颐,停不下筷子的楼霜红笑眯眯道:“看来姐姐对我的厨艺很满意了。” 楼霜红将几盘菜吃的干干净净,矜持的擦擦嘴,皱眉苦恼道:“真是讨厌,姐姐要长胖了。” 林伽若:“” “噗嗤哈哈哈,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最精致的男人了,太好玩了。” 今晚她又发掘了楼霜红另外一面,不仅爱美,还怕胖。 楼霜红白了她一眼,“你今天晚上呆在赤楼里,没有跟容正使回去,就留他一个人,难道不怕他又生气。” 林伽若羞涩道:“我已经和容墨说清楚了,他会理解我的。之前是我误会了容墨,其实他一直将我们的未来安排放在心上,只是我没有自信罢了。” 楼霜红不禁摇摇头,“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躲在楼里偷偷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姐姐还以为你一见到那人,就巴不得开开心心的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走了。” 林伽若恼羞成怒道:“红姐姐!”真是丢脸到家了。 女人眨眨眼,“再说,如果我走了,姐姐岂不是很失落。” 楼霜红昂起修长白皙的下巴,睥睨道:“哼,姐姐一个人喝酒作乐,赤楼里一大堆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围着我跳舞逗趣,别提多快活了。” 林伽若深谙男人那高傲c不容忽视的自尊心,顺着楼霜红傲娇的话附和道:“好好好,红姐姐人美受欢迎,今晚是我央求着姐姐屈尊陪我一个小丫头可好?” “嗯,那还差不多。” 楼霜红看着对面捧着圆脸,甜甜笑着的娇美模样,仰起秀丽的头,喝了一口清酒,似是漫不经心道:“说起你家那位锦衣卫正使,姐姐才想到最近也偶尔得到了一些消息,正巧是关于容家的。” 林伽若怔住,心里被楼霜红的话弄的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赤楼是什么地方,是全天下的情报贩子暗中交易的枢纽,三教九流,达官贵人都有涉足。楼霜红既然说出口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谈起关于容家的消息,恐怕这个关于容家的消息来源非比寻常,并没有楼霜红嘴里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她抿抿嘴,不安道:“是什么消息,红姐姐愿意告诉我吗?” 楼霜红瞥了女子不确定的神情,淡淡道:“告诉你也无妨,也没什么紧要的,最近朝中有言官大臣频频向皇上进谏,要求大明与瓦剌和谈,借机迎回太上皇。之前皇上一直没松口,不过最近听说他已经有派人和谈的迹象。” 是啊,距离太上皇朱祁镇土木堡被俘,流落在外已经大半年。朱祁钰作为新君不可能视若无睹,任凭亲皇兄在也先手里当把柄。他之前迟迟不肯正面回应此事,按照林伽若的想法,或许就是为了稳固朝政,先笼络大臣,坐稳了自己的皇位。如若今后朱祁镇回宫,才不会威胁道自己的地位,一个失势的旧皇再有能耐,也翻不起大浪。 楼霜红冷笑一声,道:“说来也是讽刺可笑,如今皇上松了口,可这大明和谈的使臣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林伽若理解道:“瓦剌生性残暴,且不说能不能将太上皇毫发无损的迎回,就说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流寇部族,以及恶劣的环境,倘若真能侥幸抵达瓦剌,见到太师也先,按照之前他对大明的态度,使臣一去,实际上是九死一生,凶险万分。” 楼霜红才不关心,只是无聊的耸耸肩膀,嗤笑道:“可不是,要姐姐说啊,那些迂腐的言官大臣既然呈上了奏疏,就早该想到这点。如今倒好,一个个唯恐天下大乱,皇上如了他们的愿,可这些天天叫嚷着迎回太上皇的,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主动请缨,生怕有去无回,实是讽刺至极。” 林伽若糊涂了,想到之前楼霜红的话,问道:“可这迎回太上皇跟容家有什么关系?”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平静下的暗涌 楼霜红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至今没想清楚的林伽若,冷笑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一点错也没有。我看你是被那个锦衣卫头头迷了心窍,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你自己想想看,既然要去瓦剌,和也先谈条件释放太上皇,这么一个棘手凶险的任务,你猜皇上会派谁前去。此去一行,足智多谋c不凡身手缺一不可,否则怎么会有机会在瓦剌全身而退。” 林伽若震惊,突然站起来,惊慌道:“难道,皇上中意的是容墨?” 楼霜红把玩着碧玉酒杯,觑了觑神情不安的林伽若一眼,摇摇头道:“使臣人选还没确定下来,你也不用如此紧张,不一定是容正使,他尚且年轻。也许会派石蘅这些和瓦剌打过交道的参知将军去和谈,毕竟他们对瓦剌知根知底,也更加稳妥。” 楼霜红分析的不无道理,可是林伽若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容墨是八九不离十要被朱祁钰盯上了。 仔细一想,朱祁钰有完全充分的理由任命容墨去瓦剌和谈,他的姐姐是昔年备受宠爱的皇贵妃容云,他的父亲是朱祁镇当太子期间的前任太傅,就连容墨自己,也曾作为朱祁镇的少年伴读,有同窗之谊。更何况,论及容墨自身能力,年纪轻轻做到锦衣卫正使的位置,身手不凡,勇猛果敢,相比起那些文弱言官,只知纸上谈兵的大臣,还没等他们到达瓦剌,恐怕就已经死在遥远艰苦的路上。于情于理,容墨都是最合适的使臣人选,这也是无可厚非,顺理成章的事情。 朱祁钰早就把这些弯弯绕绕考虑的透彻。 离宫前夜,朱祁钰趴在自己耳边犹如鬼魅般的话语至今历历在目, “我朱祁钰从来不强迫女人,我也知你不是可以用权力束缚的人。但是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来找朕。” 之前容墨受了他的杖刑,不仅是给了他一个狠狠的下马威,更重要的是,朱祁钰明显就是要借这次奚落给林伽若一个警告,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说出口的威胁。由此看来,朱祁钰是在这挖好了坑等着自己来跳了。 楼霜红眉眼一动,好奇道:“你这小丫头好生大胆,竟然敢直呼当今皇上的名讳。” 林伽若闻言一愣,原来自己在想两人之间恩怨过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将心里思量的话喃喃说出,被楼霜红听到。 楼霜红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尴尬神色,暧昧笑道:“别的不说,单单看你这个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丫头和皇上有甚纠葛情爱呢!” 林伽若:“” 她讪讪一笑,楼霜红察言观色的能力真是有够老练毒辣的哈。 她被楼霜红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朱祁镇最终是平安归来,毫发无损的。既然他能回来,是不是也同样意味着去和谈的使臣也是平安无虞的。 林伽若不敢冒这个险,大不了自己和容墨一起去瓦剌,见机行事。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容墨独自涉险的。 林伽若感激的看着慵懒的楼霜红,她知道,这个消息必定不是轻易得来的,如今就这样告诉自己,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谢你,红姐姐。如果不是你提点我,到时候只会被这消息打的措手不及,毫无防范。” 楼霜红不耐烦的制止她说话,“打住,姐姐不爱听这些客套话。我这个人,想帮谁就帮谁,不问缘由,无需多言。” 林伽若想到什么。突然自顾自的笑起来。 “丫头,你笑什么?” 林伽若答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着,如果今晚我没有陪姐姐过除夕夜的话,是不是就听不到关于容家的这个消息了,不禁为自己感到高兴。” 楼霜红坏笑道:“说的也是,姐姐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要是你今晚没来,兴许我就懒得说了。” 林伽若佯装气恼道:“红姐姐!” “哈哈哈,罢了罢了。” 楼霜红推开椅子,酒足饭饱伸了一个惬意舒展的懒腰,打着哈欠儿道:“丫头,姐姐今日是真高兴。” 林伽若上前,盈盈注视着楼霜红,缓缓道:“红姐姐,新年快乐,我祝你今后的每一天都活的貌美如花。” 楼霜红会心一笑,掐了掐她的脸,满足道:“小嘴儿真甜。” 翌日,林伽若回了容家,被余叔好一通唠叨。 “你说说你这丫头,一声不吭的跑出去,害的余叔整宿没睡好。” 林伽若内疚道:“对不起,余叔,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余忠叹气道:“丫头,年轻人嘛,总会有摩擦,彼此要互相懂得体谅,知道吗?” “嗯,知道了。”林伽若知道长辈的话是为自己着想。 林伽若推开房门,想要梳洗一番,一入眼便看见成小山堆似的的包裹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 “这是少爷昨天一大早起来给你买的礼物。”余忠在人背后探头看了一眼。 “少爷这人,嘴硬心软,和丫头吵架的那一晚,还央着我讨教哄女孩的方法呢!”余忠的口气不无得意。 “咳咳咳,余叔,你话太多了。”不知何时,容墨来到两人身后,正巧听到这句话,神情尴尬。 经过了昨天的交心,两个人再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余忠很是识眼色的离开,任两个重归于好的年轻人叙话。 容墨关上房门,语气不满道:“昨天你为什么非要呆在赤楼?” 林伽若知道他的醋劲又犯了,昨天说出自己要陪楼霜红过除夕夜的时候,虽然脸上不乐意,但是碍于两人刚和好,自己只好勉强走了。 林伽若不回答,换了一个话题,抬眼看着沉稳的男人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容墨:“” 她看男人一脸莫名,只好直说道:“我听说最近皇上有意派人去瓦剌,迎回太上皇。” 容墨脸色微变,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伽若现在已经出宫,所以对朝堂上发生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但是容墨确实在宫里当值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上次腊八去慈怀寺谈话,也同样提到了朱祁镇在瓦剌的困境,当时容墨还没有知情的迹象,可想而知,就是在这短短几天,朱祁钰才在朝堂上透露口风的。 “如果我不问你,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告诉我,直到等到接下使臣圣旨要离开的时候,才会告诉我?” 容墨沉声道:“我没这个想法,这件事没有确定,我一早告诉你,不是徒惹你担心嘛!” 男人深邃的眼神看着她道:“自从你出宫以来,似乎对我的事情格外上心。上次受伤,你也是如此。小伽,你告诉我,是不是皇上对你说了什么,或者说是——威胁。” 林伽若张张嘴,心下懊恼,自己本想质问容墨的,怎么反倒被他给套路了。 容墨冷笑一声,“果然。” 林伽若心虚道:“你别多想,其实他也没说什么。” 男人上前一把抱住忐忑的女人,埋头低哑道:“小伽,你是我的。” 林伽若埋在他胸膛,双手缠绕着他的劲瘦的腰,闷声道:“万一你真的接到圣旨怎么办?” 容墨胸膛震动, “君命不可违。”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之前慈怀寺的时候你也说了,太上皇之于也先并非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此次去瓦剌还是有把握的。” 林伽若道:“如果真的要去瓦剌,你会带我去吗?” 容墨手臂僵直,涩声道:“小伽” 林伽若知道自己从他嘴里肯定听不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急忙打断他欲言又止的话:“你别拒绝我,现在一切还是未知数,你不用刻意瞒着我。当初西直门守城时,我都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偷溜出来。你也不要想着我会安安分分的呆在京城等你回来,我办不到。” 她抬头恶狠狠说道:“你也不要想着让朱季看着我,你要是再像上次守城时一样,我不会原谅你的。” 容墨哭笑不得, “为什么哪里有危险,你就去哪里。” 林伽若摇头正色道:“你说错了,是因为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容墨道:“你真是” 林伽若推开他的怀抱,刻意忽略这个沉重的话题,兴致冲冲的扒开桌上的东西, “不说了。让我看看你买了什么礼物。” 她撕开红纸,嘴角抽搐,手里拿着一个小皮鼓,“当啷当啷”的响个不停,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谁要玩这个?” 容墨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子,当时一大早跑出去买东西,只顾着买女孩子喜欢的小物件。他看着这个小皮鼓觉得样式精巧,便不假思索买了下来。 “那这裙子呢?” “你穿肯定好看。”容墨适时的赞美道。 “你当我傻啊,这明明就是我那晚在娇雨楼穿的衣服,你混在里面要做什么?” “还有这胭脂水粉,我在北镇抚司涂抹给谁看啊,你倒是买点有用的东西。” 林伽若挑挑拣拣的看着这一大堆杂物,俨然一副心疼男人败家的模样。 房间里传来了嬉闹温馨的打闹声,谁也不知道这种平静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两个人能做的就是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容墨趁着年假,带着林伽若逛遍了京城里大大小小,好玩有趣的地方。 早上去京城老字号铺子吃小点,听着呀呀婉转的吹拉弹唱;晚上坐着悠悠荡荡的游船穿过北平护城河,欣赏岸边熙熙攘攘的五光十色;有时天气晴好,林伽若一个人害怕的骑在马背上大呼小叫,容墨牵着马缰走在骏马旁边轻声抚慰 美好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很快林伽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风云突变 林伽若精神饱满的踏进北镇抚司,一进门就看见肃然沉稳的朱季迎面走来。 忙高兴招呼道:“朱大哥,新年好啊。” 朱季面色凝重,沉沉道:“皇上刚刚颁的圣旨下来了。” 林伽若嘴角笑意还没收起,僵声道:“什么?” 朱季道:“今早从宫里传来的消息,五日后大明派使臣去瓦剌和谈,迎回太上皇。” 林伽若手指攥紧,声音发抖道:“是谁,是容墨吗?” 该来的总归要来。 林伽若呼吸缓慢,却见朱季冷峻着脸摇摇头道:“不是他。” “不是容墨?” 她心下重担嘭的落地,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朱季道:“也不好。” 林伽若:“”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朱大哥?”她一脸崩溃吐血道,真是服了。 朱季沉声道:“是容墨的父亲,容本源容大人。” —— 林伽若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朱祁钰,你太狠了。她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容墨的父亲居然会被搅进来。 —— 还没等林伽若仔细思量,反应过来,只听门外一声, “报——朱大人,不好了。”北镇抚司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小旗,直冲到二人面前气喘道。 “何事如此慌张?” “禀报大人,容正使他,他——” 林伽若抓住小旗的手臂,颤声道:“他怎么了,你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啊——” 小旗苍白着脸色道:“容正使听到自己父亲接下圣旨后,一时冲动,便在朝堂之上当众顶撞皇上,说说皇上不体恤家父年迈皇上大怒,斥他不忠不臣,当场命南镇抚司卢忠取了廷杖,怒打百下,之后大人被押入天牢,不知生死。” 寻常人连二十杖都受不了,上次容墨受了三十杖,将养了一个多月,如今恐怕还没全好。要是再被打上百杖,大半条命就没了。 林伽若骇的浑身无力,忍不住倒退几步,她的眼睛突然找不准焦点,全身的力气一点一滴的流逝,这是在心情急剧变化时产生的应激反应,她连站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朱季急走上前,半扶住林伽若,冷声道:“小伽,你要冷静,容墨肯定还活着。” 林伽若胡乱的点点头,咽了咽口水,借着朱季的手臂支撑起身子,干哑道:“对对,我必须冷静,容墨还在等着我。” 林伽若咬着牙关,直尝到嘴角腥涩的味道,定神道:“朱大哥,我先走了。” 朱季紧皱眉头,拽着女人的手臂不松开,沉声道:“你别冲动,我们一起想办法。” 林伽若眼眶血丝密布,回头涩声道:“我不会做傻事的,你放心,我有办法。”说完,她使劲抽出被男人禁锢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跑去。 林伽若从马厩牵出容墨的马,摸了摸马头,咬牙踩上马镫,一个纵跃,翻身上马。 “驾——驾——” 来往百姓还沉浸在新岁伊始的喜庆氛围中,只见一个清俊秀挺的锦衣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飞速冲来,过路行人纷纷避让。 冬日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林伽若的脸上,她执着马缰的手,因为竭力控制着速度,被粗糙的缰绳勒的通红。 她一直不会骑马,还是容墨趁着天气好,带着林伽若在平坦空旷的郊外,手把手的教她上马,持缰。 林伽若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心下颤声道:容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着我。 余忠此时正指挥着下人打扫,突然看见林伽若着急忙慌的从大门跑进来,直冲自己的房间,连自己叫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余忠对着背影心下疑惑道:这林丫头不是一大早就去当值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林伽若一把推开房门,找到自己梳妆台东翻西翻,将抽屉里的物件统统倒在台面上。 她在里面扒拉到那块牡丹玉坠,紧紧攥住它,呼了一口气。 幸好,她找到了。 这是自己曾经在宫中向朱祁钰讨要的恩惠,就是为了防止日后容墨发生危险。如今她再不能迟疑,容墨受了百杖,又被打入天牢,朱祁钰肯定不会给他治伤。时间刻不容缓,容墨的伤拖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 朱季越想越不放心,想想还是跟着林伽若,以免发生任何情况,刚从容府下马,便看见林伽若从府里跑出来,看见自己便忙喊道:“朱大哥,你来的刚好,我正好要去找你。” 林伽若抓着他手臂道:“快,带我进宫,只有百户腰牌以上的锦衣卫才能自由进出皇宫,你带我进去。” 朱季沉声道:“小伽,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要冲动。” 林伽若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不太稳定,于是深吸一口气,镇静的看着警惕的男人道:“朱大哥,你相信我,我能救容墨,你难道忘了吗,当初西山围猎时,我曾经救了皇上一命。因此当时还是郕王的皇上许了我一个承诺。你现在带我进宫,我要面圣。” 朱季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便带你进宫,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莽撞,如今容墨当朝叱喝陛下,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因此皇上即使许了你一个承诺,你能够确保这个分量抵不抵的上饶恕一个锦衣卫正使的罪过?” 林伽若抿抿嘴,沙哑道:“我确定!” 朱祁钰想要的从不是容墨的命,而是自己。 但是林伽若不能和朱季明说,她知道朱季一旦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必定会阻止自己进宫,她不能冒险。 朱季与平静的女子相视良久,点点头,“好,我们快走吧。” —— —— 一个时辰后,朱季向守城校尉出示了北镇抚司指挥使的腰牌,进入皇宫面圣。 此时,朱祁钰边看奏折,嘴角边挂着清浅的笑意,看起来心情颇好。 梁顺察言观色,适时上前换了一杯茶,奉承笑道:“皇上今日看起来容光满面,气度不凡啊。”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自不安。今早上朝还气的满面通红,怒打了容大人百杖,下了朝回到书房却一脸轻松,丝毫没有之前的那般沉怒模样。 梁顺如今想到乾清宫外那俊美高大的锦衣卫指挥使被打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血,至今还心有余悸。那容大人也是能忍,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那掌刑的正是看他不顺眼的卢忠,所以定然是下了死手。要是痛喊出声,身体肌肉还能稍许放松,少受些内伤。容大人肯定知道这一点,但硬是咬碎了牙也不出声响。打完那百杖,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看样子兴许熬不过今晚了。 朱祁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朗声道:“今日天气真好啊。” 梁顺忍不住激灵一声,自家皇上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以前在皇上还是郕王殿下时,他还能揣摩的出主子的心意,如今却是再也不能了。 正当梁顺感慨时,听见外面守门的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喊道, “北镇抚司镇抚使觐见。” 朱祁钰眉眼微动,一声不吭。 梁顺会意:“宣——” 不一会儿,小太监恭敬的弯着腰领着身后二人进入。 梁顺看清身后那人,睁大眼睛,这这个后面的锦衣卫长的怎么这么像未央宫里给皇上吃庵波罗果的小宫女。 朱季和身后那个锦衣卫跪下道:“微臣参见皇上。” 朱祁钰自二人进来,便目光沉沉的望着朱季身后那人,心下叹道:自己真是好久没见到伽儿了。 梁顺见皇上坐在椅子上,直直盯着底下跪拜的人看,迟迟等不到那句“平身”。 不知看了多久,朱祁钰仿佛回神过来,清咳一声:“平身吧。” 朱季起身静静道:“皇上” 还没等朱季开口,背后的林伽若突然站到朱季面前插嘴道:“皇上,臣是来向您讨恩的。” “嗬——”梁顺夸张的吸了一口凉气,听听这口气,果真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如出一辙。 “呵——”朱祁钰清俊贵气的俊脸显现出难得的笑意。 “你们都退下吧。” 朱季犹疑片刻,躬身退下。紧接着梁顺以及小太监也恭敬一一转身离开,只剩朱祁钰与她二人。 朱祁钰撑着御案起身,背手绕过桌子走到林伽若面前,满是欣赏的打量一身飞鱼服的林伽若。 “没想到伽儿穿上这锦衣卫的衣服,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自数月不见,伽儿好像清瘦了些。” 林伽若道:“北镇抚司事务繁重,想来这也是应该的。” “你就没什么叙旧的话想和朕说?” 林伽若面无表情重复道:“皇上,臣是来讨恩的。” “嗯?说来听听看。”朱祁钰淡淡道。 林伽若从怀中掏出那枚牡丹玉佩,扑通跪下,双手高举着玉佩哑声道:“求皇上开恩,饶容正使一命。” 朱祁钰眯起眼睛,从她手中接过,来回把玩着这块失而复得的玉佩, “伽儿,用朕给你的金口玉言来换一个区区锦衣卫的命,值得吗?” 林伽若收回手,抓着衣角道:“值得。” 朱祁钰忽然冷了脸色,将玉佩狠狠的朝地上掼去,那牡丹玉佩落地发出一声清脆响,顿时四分五裂,散落的滚在四周。 男人冷声道:“当初向朕讨了这么一个承诺,原来就是防这一手啊。” 林伽若闭了闭眼,镇定道:“皇上,我与容正使已经互许终身,我救自己的爱人,有何不妥?” 朱祁钰大怒,伽儿明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却还故意说出这些话,分明是在有意提醒自己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朱祁钰嗓音绷着最后一根弦道:“伽儿,站起来。” “朕不喜你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伤情 林伽若冷汗浸湿了武冠,从额角冰凉滑到下巴,滴在光滑的地砖上。 女声清晰道:“恳请皇上饶容正使一命。” 朱祁钰看着始终低着头不抬头正视自己的女人,静了良久,突然他曲起膝盖,箍着女人双肩将女人跪地的身子粗暴拉起,逼迫她抬头直视自己。 不怒反笑道:“你以为凭着一块玉佩又能算得了什么,朕要谁死,他就不得不死。” 林伽若忍着双肩疼痛,漠然道:“君无戏言,我相信皇上不会骗我的。” 男人察觉的自己手下的身子微微颤抖,不自觉放松力道,他叹了一口气,凑近女人,近的可以呼吸相闻,呢喃道:“朕好想你。” 林伽若竭力避开男人的暧昧动作,颤声道:“皇上自重。” 朱祁钰听了女人隐忍说出的这四个字,满腔热情犹如泼了一桶冰水,顿时消散殆尽。 他一字一句道:“伽儿,你当真以为朕奈何你不得?” 林伽若回视他恼怒的神情, “陛下说过,你不会逼我的,除非我自愿。” 朱祁钰大手抵在林伽若白嫩脆弱的后颈上,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柔弱,不堪一击,可是自己在她面前,却总是能激的他毫无办法,打,打不得,强,强不得。 朱祁钰喘了一口气,“朕答应你。” 林伽若目光闪烁,道:“皇上” “不过你要清楚,容墨已经受了百杖,恐怕今后都如废人一般动弹不得,你还要跟着他吗?” 林伽若心头剧痛,沙哑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朱祁钰冷哼一声,转身回到御案后,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阴沉道:“那朕就拭目以待。” 容墨,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原本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被打成废人,心境气度不会回到以前,他倒要看看两人能撑到何时。 —— 天牢,林伽若在狱卒的带领下,惴惴不安的快跑跟上去。 不一会,走到了东南角一个阴暗的牢狱里,林伽若趴在木头缝隙间看着角落成血人一般的男人,眼泪霎时间就流下来。 狱卒解开腰间丁零当啷的一大串钥匙,借着昏暗的烛光终于找到这间牢房的钥匙,插进锁链打开牢门。 林伽若快步推开门,冲到容墨面前,小心翼翼的翻过男人的身子,拨开他脸上血污粘稠的发丝,轻声颤抖道:“容墨——” “呃”男人痛的呜咽出声。 林伽若避免他受伤的身子,只能捧着他的头,竭力忍着哽咽安慰道:“你忍忍,我带你出去。” “小伽,我是不是快死了。” 林伽若手指颤颤巍巍,不住发抖,抹去他嘴角的鲜血,强笑道:“别胡说。” 朱季带着几个锦衣卫抬着担架过来,亲眼见到自己的指挥使大人被打成这个样子,都不忍再看。 朱季低哑道:“动作轻一些,把人抬上来。” 四名锦衣卫分别抬着容墨的手脚,动作轻缓的将人搬起来,饶是如此,容墨只觉五脏六腑被激的移位,痛的五官扭曲,气血翻涌,忍不住张嘴从肺部呕出一大口淤血。 林伽若见状,紧咬下唇,咬的嘴唇发白外翻,鲜血淋漓,死死堵住嘴里的哽咽声。 朱季扶着几欲崩溃的女人,强撑着她往外走,厉声呵道:“我们出去,小伽,你要坚强些。” 林伽若看着昏迷的容墨被抬出去,终于放声哭喊,埋在朱季胸膛喊道:“我受不了了,我我一见到容墨浑身鲜血的样子,脑子就一片空白,我我冷静不下来。” 朱季抓着潸然泪下的女人,沉声道:“你必须冷静,容墨现在最需要的人就是你,若是连你都撑不下去,那他怎么办?” 林伽若抓住他衣襟道:“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朱季摇头:“寻常人受五十杖已是五脏俱损,卢忠下了狠手,据我估计,容墨他全身经脉已经尽数断裂,恐怕情况不妙。” “什么”林伽若双手脱力,喃喃道。 “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出去。”朱季催促道。 林伽若晃了晃晕眩的脑袋,“你你说的对,我们快走。” —— 一盆盆血水从房间里陆续端出来,林伽若坐在床头,端过下人送来的一小碗熬的浓浓的老参汤欲给容墨灌下去, “容墨,张开嘴。”林伽若见男人干燥起皮的嘴巴闭的紧紧。 仰头含了一口,掐着男人腮帮,露出小口缝隙,对着嘴将药送进去 “咳咳”男人混着血沫支撑不住从嘴角流下,林伽若舌尖抵着他迫使他咽下去。 余忠侧目不忍心再看,年迈的身子佝偻颤抖。 如此五六口下去,容墨总算将续命的老参汤喝了下去。 林伽若抹了抹嘴角,看向旁边被这场面看怔住的宫中太医,面无表情道:“大夫,他伤势怎么样,你实话实说就好。” 太医回过神来,捋着白须摇头沉重道:“容大人手脚多处骨折,肋骨也断了三四根,老夫已经将他骨折处全部接好,外伤倒还是小事,但是这内伤” 林伽若暗哑道:“您说吧。” “人若受刑其实就怕全身紧绷强忍,非但无济于事,反而致使五脏六腑气血流窜,所以今后需得仔细将养,不能有剧烈运动,尤其是舞刀弄棒少使为妙,或许是几年c或许是” 太医未说出口的话,她听懂了,也就是说容墨今后表面上行动无碍,但要想恢复以前一身武艺是绝计不可能了 林伽若苦笑,容墨不是不清楚,不过如果要让他在朱祁钰面前狼狈求饶,还不如一刀直接杀了他。 “余叔,送太医出去吧。”林伽若低头摸着容墨的轮廓,静静说道。 余忠抹了眼泪,领着太医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林伽若和容墨二人。 房里充斥着苦涩刺鼻的药味,容墨浑身绷带缠绕,只能趴在床上。眉眼依旧俊挺,头侧靠在一边,嘴唇孩子气的撅起,呼吸轻缓无声。 林伽若摩挲了一会儿他浓墨的眉毛,良久,她脱下鞋子,小心翼翼的踩到床上,侧躺下来,面对面朝着昏迷的男人,贴的极近,呼吸交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眼泪掉进枕头里,很快就浸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是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救下朱祁钰,不该和他产生交集。 敲门声响起,“丫头,本家那边来信了,容老爷在来的路上了。” 林伽若听到容墨父亲来了,忙起身打开门道:“我知道了。” 年初的时候,容墨就已经带着她去了本家容府,见了他的父亲容本源。和容云一样,容本源为人宽厚,博闻强识。虽然自己的身世来路不明,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两姐弟和于吟一样都是早年丧母,生母是江南大户人家的闺秀,当时容本源还未当上太子太傅时,就在江南做的父母官,结识了容墨的母亲,所以容墨为她办的户籍也是江南一带。 林伽若在门口等了半晌,终于看到容府的轿子匆匆赶来,一位气度从容c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下来,此时神情苍白,急急冲着自己走来,凝重道:“墨儿怎么样了?” 林伽若躬身行礼,“已经请太医诊治过了,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容本源不日就要启程去瓦剌了,所以她只能掩盖容墨的真实伤势,以免容伯父分心。 容本源推开门,见到满是绷带缠身的儿子。 男人带着细纹的眼角发红,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容墨的头发。 容墨父亲为了大明江山,为了皇上兢兢业业,将半辈子的生命都放进去了。如今却要拖着年迈的身子,跋涉千里去往瓦剌,为了解救被俘的朱祁镇。 “容伯父,瓦剌路途遥远,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可忧思过多,容墨有我还有府里上上下下,您可以放心。” 容本源看着她道:“林姑娘,墨儿有你,是他之幸。” 林伽若苦笑一声,不,容伯父,你说错了,我遇上他,才是我之幸,但他遇上我,却不是。 “容伯父,您什么时候启程去瓦剌?” “明日。” 林伽若睁大眼,惊呼道:“怎么这么快?” 容本源缓缓点头,看了一眼容墨:“所以老夫来看看墨儿,他没醒就算了,醒来也别告诉他。老夫担心墨儿又一时冲动,酿成大祸。” 林伽若哽咽道:“容伯父,我明白的。” 容本源在房里一直呆到半夜,对着昏迷的儿子说了一宿的话,天色发白时分便匆匆赶回去了。 可惜的是,容墨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所以他没有见到父亲出发前的最后一面。 第三天早上,林伽若端着水盆进屋准备给容墨擦脸洗漱,进去便看到容墨睁着一双无神漆黑的眼不知看向何处。 林伽若欣喜的跑上去道:“你醒了。” 容墨干哑着嗓子,脸色惨白道:“小伽,我爹呢?” 林伽若将人小心的抬起,半靠在自己身上,小声道:“伯父昨日已经走了。” “什么?”容墨心神大震,撑着身子勉强道。 “圣旨下的太急,容伯父他——没办法。” 容墨推开林伽若,忍着剧痛欲下床,道:“不行,我要进宫,让我去,让我代替父亲去瓦剌。” 林伽若阻止他的动作, 哑声道:“容墨,你别去了,没用的。” 容墨眼睛里顿时爬满血丝,额上青筋突出,手脚却无力的垂在床上,拔高声调怒吼道:“我要进宫,你放开我。” 她好不容易才将他救出来,手上已经没有筹码了,如果容墨再去招惹朱祁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这个时代,权力代表着一切。朱祁钰是当今皇上,是九五之尊,容墨没有办法阻挠他的任何决定。 林伽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眼眶蓄满泪水,痛哭出声,大喊道:“容墨,你冷静点,我不想你再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深宫一缕随风散 五日后,朱祁钰下旨,锦衣卫指挥使容墨扰乱朝纲c独断专横,念在其父容本源不惧年迈,亲身前往瓦剌,迎回太上皇,遂酌情贬其官职,以示皇恩。 命南镇抚司卢忠接管锦衣卫指挥正使一职。 朱季抚过桌上的飞鱼服,看着对面略显憔悴的女子道:“你真决定了?” “嗯,容墨现在需要人照顾,况且原本就是因为他在锦衣卫,我才呆在北镇抚司的,如今好不容易卸任,我便可以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了,也未尝不好。”林伽若笑道。 朱季听她说的轻松,可是他知道,如今容墨的处境着实不太好,锦衣卫现由卢忠接手,最近就连自己也被他频频打压,连带着北镇抚司的境遇也大不如从前,风光不再。 林伽若不舍的摸了摸容墨送她的绣春刀, 朱季了然,看着刀柄上那串缨穗,沉声道:“你这刀虽说是锦衣卫锻造局做出来的,不过尺寸和寻常佩刀不同,除了你也没人能用,喜欢的话,便收着吧。” 林伽若道:“谢谢。” 她想到最近的风声,开口道:“朱大哥,听说北镇抚司最近情况不太好。” 朱季漠然,蹙眉道:“容墨失势,现如今卢忠上位,所以对北镇抚司看不顺眼也很正常。” 林伽若担心朱季也会受牵连,担心道:“那你要小心。” 朱季安慰一笑:“放心,且不说我还执掌着北镇抚司,而且我们本就凌驾于作为内勤部门的南镇抚司,卢忠不敢拿我怎样。” 林伽若理解,当时马顺在位时,也对容墨颇为忌惮。现在朱季是兵部尚书于谦的未来女婿,她也不需要为他操心。朱季和容墨关系密切,卢忠即使再受朱祁钰的器重,也不会不看于谦的地位,毕竟朱祁钰的皇位可是于谦一力促成的。 “前几日接管南镇抚司镇抚使一职的人选也出来了,是个新来的,还没查出此人的背景,叫祁风。” 祁风——这名字倒是跟林伽若某个认识的人很像啊。 林伽若也不甚在意,站起身道:“朱大哥,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告辞了。” 朱季对着她的背影低沉喊道:“小伽!” “嗯?”林伽若不解回头。 男人沉静的眼神看着她道:“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 林伽若莞尔笑道:“知道啦。” —— 林伽若在集市上买了一些有利于恢复的猪骨,准备熬些汤给容墨喝,对于骨折的病人再好不过了。 她进门便见到余忠在院子里来回转悠,笑道:“余叔,你怎么了,在这转来转去。” 余忠看见来人,忙上前道:“少爷他非要下床走路,我不让,他便发脾气将我赶了出来。林丫头,你来正好,帮叔进屋里看看。” 林伽若收起笑意,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去看看。”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发出“砰”的一声,急忙推开门进去,便看到容墨穿着单衣摔在床脚。 她走上前扶住他胳膊,“你想走路,让余叔扶着你便是。” 容墨平静道:“我自己一个人总归要学会的。” 林伽若将男人重新扶起坐会床上,她的力气不大,容墨现在只能使上三分力道,饶是如此,她白净的小脸也憋得通红。 容墨移开眼睛,不想再看。 男人的身体需要每天按摩,防止肌肉僵硬,原本滚烫的身体因为气血供应不足,下半身冻的冰凉,一丝温度也没有。 林伽若掀开裤脚,揉捏着他的小腿穴位,轻声道:“太医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用太着急。” 容墨闭着眼睛,感受腿脚传来的温度,急躁不安的心渐渐缓和下来,但还是不想开口说话。 “我今日已经去北镇抚司和朱大哥说过了,以后就能一直待在家里,陪你做康复,好不好?” 容墨睁开眼睛,想抬手去摸摸她的脸,发现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林伽若余光瞄到,及时撑起他还未落下的手,将脸放在他粗糙的手掌心。 “小伽,我是不是废了?”容墨哑声道。 他这几天都暗自运功,却发现身体一点内力都没有,连抬起手指都有困难。 林伽若笑了笑,白了他一眼,“说的什么傻话,你只是因为骨折和内脏损伤,哪有那么严重。” 容墨心里轻松了些,即使这是她安慰自己的话也好。 “我父亲那边有消息了吗?” 林伽若算算路程,道:“ 驿站还没传来消息,容伯父此次出行,身边也有不少随从,估计很快就有信了。 ” 容墨说话口气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患得患失, “北镇抚司那边还好吗,我担心因为我的缘故,受皇上牵连?” 林伽若道:“别多想,朱大哥是于大人的未来女婿,皇上看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会降罪于北镇抚司的。” 容墨颓丧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还想再起来走走。” 林伽若明白容墨急于尽快恢复身体的心情,但是不好多说什么,男人正是敏感时期,自己只好尽量顺着他。 她将房间里的桌子凳子以及尖锐的东西搬到一角,双手抵住他的肩窝,把人扶起来。 “慢慢来,不要急,每天走个几步路就好。” 容墨忍耐着后背拉扯的剧痛,咬着牙好不容易借助女人的力量站直身子保持平衡,脚颤颤巍巍的迈出了一小步,额上就布满绵密的冷汗。 林伽若鼻尖发酸,双手虚虚扶在男人后面,拿着袖子给他擦了擦,什么话也没说。 平常几步路就能走到大门,如今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勉强走了一个来回。 林伽若见容墨还想再走下去,不得不出声制止道:“好了,容墨,今天别走了。” “我还可以再练一会儿。”容墨倔强道。 林伽若加重语气道:“我说够了。”她分明看到容墨的双腿已经打颤的不行,后背伤口也浸了红,到时候伤口流汗,导致发炎就严重了。 容墨回头,喘了一口气,看着有些恼意的女人说道:“你生气了?” 问出这话的时候,男人的眼神像犯了错的小狼狗似的,带着一丝惶恐。 林伽若突然有些想笑,让他坐下,站在矮了一截的男人面前,弯腰抱着他的头,凑上前吻在他光洁湿润的额头上,久久不离开。 容墨:“” “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 容墨的手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圈住她的腰身,紧紧抱着。 此时的容墨脆弱不安,抱住她的力道如此用力,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伽若的手指穿梭在他墨发间,无意识的绕着他一缕头发打转, 林伽若道:“你的头发长了些。” 男人脸埋在她的温热的腰腹间,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以前是容墨时时刻刻宠着林伽若,将娇小的女人揽在自己怀里,现在反倒是高大的男人像刚破壳而出的雏鹰似的的埋在她怀里,弄的她现在百感交集。 “以后别对余叔发脾气,他年纪大,不让你下床走路也是好意。”林伽若想起刚进门时余叔的担心,如是说:“过犹不及,听话好吗?” 容墨看不清脸,低低应了一声。 残月当空,未央宫中, 明月趴在寝殿的床榻旁,眼泪汪汪的看着床上面色惨白如纸的秀美女人, “娘娘要不然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吧。” 容云摇了摇头,捂着手帕咳嗽道:“算了,近日宫中是非多,本宫不好再多生事端。” 如今父亲去了瓦剌,弟弟又被贬官,自己也仅仅是太上皇的一名妃子。皇上如今对容家如此薄情,又怎好再徒添麻烦。 人走茶凉,如今宫中人人都知皇上不喜容家,未央宫中鲜少有人来往,也就是钱皇后念着往日情分,偶尔带着皇太子朱见深来探望。 容云吃力道:“明月,本宫怕是不行了,你快去使些银子写封信送到本宫弟弟府上,我想再见墨儿一面。” 明月吸气,哭道:“娘娘,你别说傻话,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容云有气无力道。 “你去将窗子打开,本宫想透透气。” 明月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纱窗推开,“夜里风大,吹一会便好。” 容云出神的看着皎洁月色,喃喃自语道:“你说,塞外的月亮是不是比宫里的好看?” 明月听娘娘如此说,便知道她是又想着那位被俘的太上皇了。 “那是自然,都说草原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一定比宫里美多了。” 容云欣慰笑笑,叹息道:“那就好,以前皇上最喜赏月,每每中秋前后,都要拉着本宫月下独酌。” “也不知皇上有没有吃饱穿暖,今年冬天太冷了——” 明月没有纠正娘娘的措辞,顺着她道:“是啊,娘娘。所以您一定要赶快好起来,等着容大人将太上皇接回来。” 容云眼角滑过一滴泪,哽咽道:“我怕是等不起了。” 皇上,云儿一直念着你,盼着你。 父亲,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爱妃,朕觉得这胎一定是女儿,你瞧,她这么安静。” —— “朕希望是个女儿,像你一样生的秀美。” —— “等朕回来,云儿。” 翌日早晨,还没等小太监接过明月的信来,未央宫中就忽然传来一阵宫女太监的伤心痛哭声。 明月手一抖,信纸掉在了地上。 —— 深宫一缕随风散, 愁绪塞外入梦遥。 —— 宫中那位容娘娘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今日阴云密布,乌压压的闷的人喘不过气。不远处宫门外挂着白幡,宫门大开。冷风肆虐,白幡一路从宫外门墙飘拂,延伸至正殿。 殿内灵堂的正中央竖着一口棺椁,灵位前的白色跪垫上跪着一个墨色男子,烟雾从男人面前的火盆袅袅升起,丢进去的纸钱还来不及烧完,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从火盆逃出,趁着风势幽幽漂浮在灵堂棺椁上方,久久不肯落下。 男人的下颌带着青色胡须,眼眶被烟熏的通红,苍白干裂的嘴唇轻抿,垂着眼睑,不发一言,只是一味的往火盆里放着纸钱,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林伽若端着食盒过来,放到一边,道:“容墨,你已经跪了一天了,歇一会喝口水,吃点东西吧。” 容墨仿佛听不到别人说话, 林伽若小心翼翼的制止住他拿着纸钱的大手, “容墨,容姐姐死了,我们每个人都很伤心,可是你不能这样下去,你还有伤,再这样跪下去,你的腿撑不住的。” 容墨轻轻推开她的手,并没用什么力道,可是林伽若觉得男人的疏离举动却像一把刀子一样,插在她心脏血流不止。 正当林伽若不知所措时,朱季带着于吟从外面走进来。 于吟快步走上前,手执着林伽若的双手,泪眼盈盈,无语凝噎。 最后只能哽咽叫着她的名字,默默垂泪, “小伽。” 朱季扶过于吟颤抖的肩膀,沉声道:“我们来给娘娘上香。” 男人看了棺椁前跪着的颓丧男人, “他这样多久了?” 林伽若沮丧道:“自昨天早上进宫,就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喝过一口水,我担心他” “如果见人不对劲,尽快叫太医过来。” “嗯。” 林伽若递给二人香烛,朱季携着于吟跪在一旁的软垫上,将香举过头顶,随即深深弯腰鞠躬。 容墨颔首,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他都如此,多此一举的话再也没有。 林伽若示意二人,道:“到侧殿歇息一下吧,那有明月奉茶。” 于吟用绣帕擦了擦眼角,随着朱季刚准备出殿门,便听见宫外太监尖利响亮的喊声:“皇上驾到!” 灵堂内的几个人大惊,只有跪着的容墨忽然攥紧手中纸钱,揉成一团。 朱季和林伽若迅速交换眼神,按理来说,宫中选秀期间,皇上是不应该来吊唁的,以免丧事冲撞朱祁钰的喜事。可是他却偏偏挑在此时前来,两人心中都升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宫女太监在灵堂外跪了一地,朱祁钰径直穿过他们,抬脚踏进正殿。 林伽若c朱季c于吟三人立即跪下,朝着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一齐道:“参见皇上。” 朱祁钰望着唯一没有出声的容墨,眼神中寒光一闪。 林伽若心急如焚,低着头瞥向背对着朱祁钰的男人,咬牙道:“容墨,皇上来了。”她由衷祈祷他别在这个时候犯傻。 梁顺冷笑:“见到皇上在此,居然还敢背对皇上。容家少爷!好生放肆。” 林伽若急忙解释道:“皇上,容容少爷是因为悲伤过度,一时沉浸于娘娘薨逝的恶耗中,还请皇上恕罪。” 于吟跪在一旁,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悄悄抓着朱季的袖子。 林伽若死死拽住男人僵硬的手臂,逼着他回转过身子,压抑小声道:“容墨——” 我求你了!求求你别再这个时候给朱祁钰难堪,别让他再抓住话柄。 容墨牙关紧绷,终于,男人慢慢移动过剧痛酸麻的膝盖,正对着一脸淡漠的朱祁钰,俯身跪拜低哑道:“罪臣容墨参见皇上。” 朱祁钰勾起唇角, 满意道:“平身吧。” 殿内跪着的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林伽若见朱祁钰上前,忙扶着容墨的胳膊想要将他移到一边,男人却避开她的手,自己颤巍巍的站起来挪动到一旁。 林伽若顿时手足无措,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听到了朱祁钰的一声冷哼,那声音让她无地自容,仿佛在无情的嘲讽自己曾经在御书房信誓旦旦反驳男人的话。 朱祁钰此次前来,似乎真的只是来给容云上香,祭奠完后,便和于吟朱季寒暄了几句,随即就离开了未央宫。 众人跪拜见皇上等人走远,林伽若这才暗松一口气,身上一阵冷汗。 朱季看不下去了,盯着容墨漠然的神色,低声道:“不管你怎么想的,小伽好不容易将你从天牢中救出来,你刚才也不应该如此莽撞。” 容墨的态度实在是太冷漠了,要是朱祁钰再寻衅滋事,找个由头,到时候就真的保不住他的性命了。 容墨目光森森,直视朱季,冷声道:“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 林伽若见两人说话气氛不对,忙插在两人中间安抚道:“别吵别吵,人没事就好。” 朱季见中间的女人满脸憔悴,知她这段时间一定是不好过。 “轮不到我管,好,你压根就没将我们当回事也罢,那小伽呢,她为了你去求皇上,日日夜夜的照顾你。可是你呢,从刚才起,就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你对得起她吗?”朱季又想到刚才容墨三番几次的躲避林伽若搀扶的动作,不禁怒上心头, 林伽若听得心里直发抖,连忙解释道:“朱大哥,你别误会,容墨他他是因为娘娘去世一时心情不好。” 男人听得面色铁青,站在一旁,拳头握的死紧。 于吟也在一旁焦急劝解道:“朱季,我们还是先走吧。” 朱季忽然上前狠狠抓住容墨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 咬牙道:“容墨,你这副样子,我看不起你。” 说完将人狠推一把,转身就走, 于吟从没见过朱季如此失控的样子,只能糊里糊涂的向容墨道歉, “对不起,小伽c容大人,朱季他不是故意的。” 林伽若胸口起伏不停,哑声道:“没事,他是为了我们好,你快去吧。” 于吟点点头,转身小跑着追上男人的脚步。 二人走后,林伽若与他的气氛顿时冷到极点。 林伽若强笑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容墨又转身跪到软榻上烧着纸钱,平静的样子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等到之后容云棺椁入殓,当红木被一点一点掩埋, 倏然,一声炸耳的响雷,像一把利剑一样在阴云密布的天空划开一道口子,压抑了许久的暴雨伴随着雷声倾巢而出,万马奔腾,气势如虹。 容墨用了浑身最后一点力气,从胸腔发出一声泣血的嘶吼声:“姐——” 最终神志恍惚的倒了下去。 “容墨!” 林伽若抱着昏倒的男人,雨水混杂着滚烫的泪水打在两人身上,蒙蒙雨瀑中唯有二人紧密依偎的身影,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除非他们自己。 —— 可是,林伽若残留的最后一丝希望最终也被打破—— 五日后,驿站传来消息,去往瓦剌和谈的队伍被蒙古东部的游牧部落c草原上唯一能和瓦剌势均力敌的部族——鞑靼,趁势伏击,全军覆没,满朝震惊。 林伽若一辈子也忘不了容墨当时的表情。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骨折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到一边的墙上取下绣春刀,一把抽出刀刃,雪亮的刀刃映出男人死寂深沉的眼眸。 他摸了摸那串缨穗,莫名笑了笑, 然后抬头看着苍白的林伽若,漫不经心道:“小伽,我的亲人都死光了,从此以后,我了无牵挂。” 鲜衣怒马少年时,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站在他对面的人不禁后退一步 了无牵挂—— 那我呢—— 容墨,你还有我啊—— 林伽若冲到男人面前,抱着僵硬的他摇晃,大声哭喊道:“容墨,你还有我啊,我一直都在这里。你你别这样说,我害怕!” 她一直不愿意相信此时此刻发生的诸多祸事,沉重苦难的现实c容墨亲人的离世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记残忍的耳光。 容墨变了,从他知道自己已成废人的时候,就变得不是以前初见时风华正茂c高傲冷漠的锦衣卫了。昔日神采飞扬的深情眼神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他看自己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光彩。那依旧是爱,却糅杂着死寂c愧疚甚至是一丝恨意的眼神看的她几欲绝望。 是她招惹了朱祁钰,是她间接害了容墨的父亲c姐姐。 她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越想越怕,突然踮起脚尖,吻住了男人凉薄的嘴唇。 用舌尖抵开他的牙齿,在里面横冲直撞。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c这么热烈的回应他曾经给予她的吻。 容墨什么动作也没有,任凭女人竭力踮起脚尖,强迫抱着自己脖颈弯下头颅,就这样吻了许久许久。 林伽若终于气竭,松开他,喘气道:“对不起,你有什么怨气就说出来,我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你怨我了对不对?”林伽若心惊胆战的说出这一番话。 容墨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看着一脸红晕的她摇摇头,轻笑道:“不,我并不怪你。” “我只是怨我自己,当初西山围猎的时候,我就应该让马顺的人一刀了结了那个人。” 林伽若睁大眼睛,看着男人一脸可惜的诡异莫测的神情。 呢喃道:“你说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朱祁钰的名字,直呼当今皇上的名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你死我活 容墨黑眸散发着阴沉冷冽的光芒,不是嘛! 发生在容家身上的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那个人,他坐上了当今世上最高的位置,拥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 所以他才能肆无忌惮的伤害我身边的人—— 伤害我的父亲,我的姐姐。 他要付出代价,要让他为自己犯下的罪承受应有的惩罚。 林伽若颤抖着摸着他的脸, 勉强笑道:“我我们离开京城吧,再也不要回来了。你带我去江南,我们去你母亲的地方生活。那还有你的亲人” 女人越说越多,似乎急于掩埋一朵即将出土的仇恨之花。 “对了,你不是说要娶我吗,我们在江南住下,然后成亲,然后生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男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任凭着怀中的女人说个不停,描绘着两人今后的美好蓝图。 待说道自己孩子的时候,男人神情微怔,似有松动的迹象。 林伽若见状,更加卖力说道:“待他长大后,如果是男孩,你可以教他武艺,如果是女孩,我可以教她识字” 林伽若说了一大堆自己都不记得的话,最后抬头局促不安的望了眼容墨,笑道:“好不好?” 容墨抚着她柔软带着期盼的脸蛋,莫名笑了笑:“好——” 林伽若扬起嘴角, “不过,一切要等我做完一件事之后,我才能答应你,带你去江南生活。”容墨淡淡道。 “什么事?” 容墨噙着嘲弄的冷笑, “我父亲死了,总得有人要去瓦剌接回皇上吧!” 林伽若听了男人的话,怔怔的望着他好一会儿, “你要去瓦剌?” “对,我要去瓦剌迎回皇上。” 林伽若胡乱道:“容墨,你说错了,瓦剌的那位已经是太上皇,不是皇上了。” “那可说不定。”容墨听了,一脸不以为然道。 她也许知道容墨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了——他要将朱祁镇救回来,将朱祁钰从皇位上逼下来。国无二主,一旦将朱祁镇重新推上皇位,那朱祁钰也活不了。虽然历史上,朱祁镇最终还是复位登基了,但是容墨如今的计划竟然是借着此次机会向朱祁钰复仇。 身在瓦剌被困的朱祁镇成了唯一支持容墨复仇的希望。 可是她不愿意容墨再被搅进皇家争斗中,难道两个人平平安安的过普通生活不好嘛。 “容墨,你别去好不好,你相信我,即使你不去,皇上也会被也先放回来的,你再等等。”也许清楚他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林伽若近乎绝望的求着男人。 容墨侧目看着她,固执道:“不,小伽,我等不了,而且我也不想等。” “我做过最愚蠢的事就是一直在等,我现在明白了,只有靠自己才能守护我的东西。这也是父亲和姐姐的希望,我姐临死前跟明月说的话,我已全然知晓,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眼见到皇上回来,所以我要亲自去救皇上,带他回来。这是姐姐的遗愿,我拼死也要帮她实现。” 林伽若听得一阵恐慌,颤声道:“那我呢,你去了瓦剌,我怎么办?” 他说的简单,如今的容墨一点武功也没有了,怎么去瓦剌。既然鞑靼人敢伏击第一次的和谈队伍,那肯定不会介意杀第二次。瓦剌和鞑靼正是势同水火的时候,鞑靼就是要破坏瓦剌和大明的和平,好渔翁得利。 塞外草原如今处在这种严峻的局势下,容墨根本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容墨定定的看着她, “我想好了,你留在京城,有北镇抚司朱季和赤楼楼主护着你,朱祁钰不敢动你。”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容墨眼神冷漠,用一种从没有过的口气,无情拒绝道:“我不会带你去的,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林伽若闻言,如坠冰窟,点点泪珠打在容墨手上,林伽若纵使使出千百种办法纠缠容墨带自己去,却也被他冷冰冰的威胁打的措手不及。 “你”林伽若低头呛咳一声,你是不要我了吗? “容墨,你恨朱祁钰,你想复仇,对不对?” 容墨寒声道:“复仇也罢,我心意已决,你说什么都没用。” “我们去江南过安稳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搞个你死我活?”林伽若哽咽低声道。 容墨眼中蕴含着凄厉的痛楚,厉声道:“这句话你怎么不去问朱祁钰?” 她被男人眼中的浓浓恨意吓了一跳,不禁倒退半步,离开他的怀抱。 容墨突然大步转身往房外走去。 “你去哪?” 男人背对着冷声道:“进宫求旨。” 她看着容墨逆光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的刺痛,终究是回不去了吗? 容墨主动请缨前往瓦剌的消息传遍京城,百姓众说纷纭。 晚上,林伽若在男人房间打包行李,放了各种跌打损伤和止血的药。将包裹塞的满满当当。 男人站在窗前看着那一轮明月,神情淡漠。 林伽若收拾好行李,走上前从后背抱着他静静道:“今天是元宵节,陪我出去放花灯祈愿吧。” 男人沉默良久,握着腰间的手道:“好。” —— 京城华灯璀璨,万家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林伽若隔着白纱穿梭在繁华的主街,一旁有小贩高声叫喊猜灯谜c卖花灯的吆喝声。 容墨去买了花灯,回来递给她。 “怎么只买一盏?” 男人虚空的看着远方花灯三两漂浮的湖面,削瘦冷峻的侧脸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乖戾气息,低沉道:“你放吧,我们两个人一盏就好。” 林伽若浅浅笑道:“好。” 湖边放花灯的大多是女子,年长一些的祈求家人平安,年轻一些的则是祈求姻缘美满。 两个人携着花灯,沿着湖边台阶蹲下,林伽若弯腰撩了撩冰凉清澈的湖水,将花灯小心翼翼的摆平,放在平缓的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打散了湖面上倒映着的一站一蹲的人影。 林伽若看着花灯飘远,吐着白气恍惚道:“你说,灯会飘多久多远?” 容墨静静道:“我不知道。” 林伽若勾起唇角:“你的回答真无趣,我还以为你会哄我呢。”她有多久没看到容墨对着她温暖宠溺的笑过了。 “你说江南此刻的元宵夜晚,是不是比京城还美,我还没见过呢,你” “走吧。”男人闻言,冷漠的打断她的话,不耐道。 白纱下的面容悲伤苍白,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和缓的气氛瞬间变得比这湖水还要刺骨寒冷。 “嗯。” —— 好巧,回程的路上,他们刚好碰见了朱季和于吟二人。 朱季一见到容墨,脸色变得难看,走上前盯着他道:“我想单独跟你聊一下。” 容墨沉默颔首。 于吟拉着一旁失落的女子,朝两个男人笑道:“那我们在这等你们。” 待两人在拐角消失后,林伽若才轻舒一口气:“好巧,于姐姐。” 于吟心疼的看着她道:“小伽,这几日你肯定过的不好吧,比起上次慈怀寺,你瘦了好多。” 二人走到湖边欣赏花灯美景,林伽若道:“于姐姐,你说有些人的命运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于吟叹气, “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当初我不也是如此,被歹人绑架关在客栈的时候,我也这么想过,怎么就偏偏是我摊上这种事。” 于吟转头看她:“小伽,听我的话,容家遭此剧变,容墨一时心性变化也是正常,你不要想太多。”刚才见二人之间沉默的气氛,她担心两个人彼此之间心生隔阂。 “或许是容墨之前太宠我了吧,他稍微的冷言冷语就让我受不了。”林伽若眼眶通红,“我已经劝了他好久,他还是要去瓦剌,我如今是真的没办法了。” 于吟也听说了这件事,皱眉道:“早就听说鞑靼人和瓦剌人的斗争,没想到却会殃及容墨的父亲。事已至此,皇上的圣旨已下,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伽若苦笑,容墨如今要丢下自己,生死不顾跑去瓦剌。好,她让他去,可这并不代表自己要听他的。 容墨威胁自己又怎么样,即使今后两人形同陌路又怎样,这都比不上他的安全来的重要。 —— 黑暗的拐角冷风阵阵,朱季一拳重重的打在容墨脸上,男人吃力不住后退靠墙。 朱季抵着容墨怒声道:“你看看你,连我都打不过,还妄想去瓦剌,你是不是疯了?” “你为什么还要趟这趟浑水,带着小伽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我们所希望的,也是小伽的愿望。” “咳”容墨舌尖顶了顶肿痛的腮帮,吐了一口血沫,呛咳道:“小伽交给你了,帮我照顾好她,朱季。” “你——”男人咬牙道。 没想到容墨如此执迷不悟,当初灵堂上,他就发现容墨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他还以为男人能放下,没想到如今早已走火入魔,恨欲熏心。 “你如果回不来,她怎么办,你想过没有?”朱季质问道。 容墨漠然, “她很坚强,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 “你说的狗屁蠢话,你忘了当初西直门的时候了,她宁愿陪着你也不愿我带她走,你到底懂不懂她!如今你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平静生活,你却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执迷不悟。” 容墨正视他,幽冷道:“所以我才要你看好她,别让她有机会跟着我去瓦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南镇抚司指挥使 元宵节一过,容墨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半夜,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容府后门探头探脑,刚准备踏出脚步,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淡定的男声:“回去吧。” 黑影:“” 只听见一个略微压抑的女声道:“你就真的不放我走?” 男人靠着墙闭目凝神道:“不放。” “朱季,你给我等着。”黑影气急败坏的转身回到容府。 没错,这个半夜准备从容府偷溜出去的黑影就是林伽若。距离容墨出发已经三天了,朱季干脆放下北镇抚司的公务,专门来监视呆在容府的自己。 这几天,她绞尽脑汁想了各种办法,就是摆脱不了朱季的视线。 余叔听容墨的吩咐,对她的行踪严加看管,基本上寸步不离,即使出府,也有余叔在旁,和跟在后面的锦衣卫。除非林伽若长了一对翅膀,否则她绝对出不去。 不行,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按照路程,容墨已经出了边关,自己如果再不想办法出去,就更难找到容墨一行人的行踪了。 林伽若将包袱丢在桌上,趴在包袱上,看着烛光发呆。 翌日,林伽若去了于府找于吟,一路上,她刻意忽略后面的人,大摇大摆的从于府后门进去。 一个时辰后,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从后门出来,男人撑臂靠墙,眯起眼睛。 男人暗笑:她调虎离山不行,开始玩金蝉脱壳了。 两个女子一路上手挽手逛逛街,买买珠钗,男人就慢悠悠跟在后面。 突然一驾马车从道路左侧拐角冲出来,眼看就要冲撞上一旁的她们,朱季快步跑上前,一手一个揽着二人,推向一旁。 朱季急问:“没事吧,小伽,吟儿。” 其中一个青衣女子半掀开白纱,露出于吟的侧脸。 “没事。” 朱季转头看向另外一个白衣女子叹气道:“小伽,别闹了,你就安心呆在京城,一旦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尽快通知你的。” 白衣女子弯腰躬身道:“奴婢青儿多谢朱大人救命之恩。” 朱季:“” 糟糕,还是中计了。 —— 此时,一个清俊装扮的少年骑着马从西直门出来后,沿着北边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傍晚,林伽若不眠不休的赶了一天的路,四处绕路,一路上故意留下破绽,希望能拖延朱季追上来的脚步。 林伽若翻身下马,将马缰系在树枝上,坐在一个破旧的凉亭里歇息。毕竟没有赶过这么远的路,她觉得大腿内侧火烧火燎的疼痛,应该是长时间骑马擦破了皮肉。她揉着发麻的大腿,从包裹里拿出水袋和干粮,狼吞虎咽的半嚼半吞咽了下去。 突然,站在一旁的马不安的叫唤起来, 林伽若瞬时站起,拎起包裹斜挎在背上,从腰间抽出绣春刀,警惕的看着四周树丛。 “是谁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给我出来!” 一个矫健的黑影从树枝上跳下来,单手撑膝站直,看着林伽若。 林伽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陌生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使面容暴露在月光下,那人身材高大,双目狭长深邃,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男人终于开口道:“我是南镇抚司——祁风。” 林伽若握紧刀柄,南镇抚司新上任的指挥使,朱季曾经提过此人,来路不明,身份极为神秘。 不过她现在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因为她对于这个男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了,准确的来说,这时林伽若第三次见到这个男人。 第一次,在袁府夫人的闺房里;第二次,在西山围猎,这个人就是林伽若此前一直查探身份的黑衣人,袁夫人和云棋的同伙,也是那个人的下属。 怪不得,祁风能这么快爬上南镇抚司的位置。 林伽若想到某个女子,试探道:“祁云是你什么人?” 祁风淡淡道:“她是我的妹妹。” 原来如此,祁云谋害皇嗣是死罪,怎么可能轻易就从刑部大牢里出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跟踪我,是那个人让你来的吗?”林伽若冷冷道。 祁风点头, 躬身抱拳道:“林姑娘,属下奉皇上之命,特来请您回去。” 林伽若打量周围地势,不易察觉的后退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祁风颔首:“林姑娘,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跟属下回去,不然的话,别怪属下无礼了。” 听这口气,他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该死的朱祁钰,居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林伽若心中狂跳,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脱身的办法,却都被自己一一否决。没有办法,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自己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祁风不耐烦了,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鬼主意多得很,迟则生变,自己干脆将人打晕带回去以免多生事端。 还没等他出手,林伽若机智的看出男人眼中的意图,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忽然往祁风面前扔出一个白影,并大喊道:“看招儿。” 男人眼疾手快,反手抓住,摊开一看竟是一块咬了大半的白面馒头。 祁风:“” 扔完“暗器”,林伽若立刻转身踩上凉亭的栏杆一跃而下。 祁风无奈摇摇头,撩开衣摆大步追上去。 —— 黑夜萧索,一男一女在树林间紧追死赶, 林伽若气喘吁吁,就算她逃跑的功夫再好,也抵不上男人充沛的体力,她快跑不动了。 “啊” 林伽若脚步微滞,一根细长银光的金属软鞭正一圈圈缠绕住自己的右手,捆的紧迫异常。 祁风单手后拉,将女子困在原地,边往手腕收着软鞭,边靠近被软鞭紧拽着动弹不得的女人,淡漠道:“林姑娘,别跑了,否则属下出手有些重,恐会伤到你。” 林伽若站在原地,扯住自己受困的右手,目光冷厉的看着祁风。 林伽若不甘心束手就擒,左手换刀,扬手朝人急挥而下,刀势凌厉。 祁风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男人侧身任刀从面前凌空划过,反手将手中软鞭狠狠一拽,将她拖倒在地。 林伽若摔的头晕眼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风举起手刀,用自己曾经最擅长的一招,迎头而下,快要一刀劈在自己软麻穴上。 “叮——”的一响, 一枚石子打在祁风的金属软鞭上,竟震的男人手麻不已。 祁风瞬时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红影,远山眉黛c红衣似枫c顾盼生辉的动人身姿正倚着树干,脸上带着欲说还休的慵懒妩媚。 林伽若喜极而泣喊道:“红姐姐,救我。” 只见那红衣美人脚尖轻点,片刻间就跃到二人面前,楼霜红美目微扬,风情万种的笑道:“你看看你这丫头,还没跟姐姐我告别呢,就迫不及待离开京城了。” 林伽若忙笑道:“红姐姐,原谅我吧。” 祁风全神贯注紧盯着来人,正色道:“赤楼楼主,这人是主上要的,你最好不要插手。” 楼霜红总算赏了一眼给男人,慢悠悠道:“南镇抚司祁风——” “听说祁大人有个妹妹,最近为了将功补罪,被你口中的主上安排去了某个地方。” 祁风脸色瞬时难看, 楼霜红用疏离的神色冷冷道:“祁大人若是想要你妹妹的身份被某些人拆穿的话,那就大可将这丫头带走。” 祁风不再说话,单手一抖,将缠在林伽若右手的软鞭收回袖中,沉声道:“不愧是赤楼,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楼霜红嫌弃的摆摆手,“还不快走?” 祁风神色莫名,林伽若转眼看时,男人已经飞快消失在树影中。 楼霜红将人搀起来,拍了拍林伽若身上的灰尘,看着她消瘦苍白的脸色,心疼道:“瞧瞧,多日不见,怎就瘦成这样?” 林伽若鼻尖一酸,浅笑道:“没关系,红姐姐,你怎么知道我” 楼霜红点了一下她鼻尖,抱怨道:“京城里人人都知容家的事了,容墨一走,我就猜你这小丫头耐不住,特地来寻你。” “寻我?” “你家那位早就找过我了,他深知你脾性,绝不肯安分呆在京城。”楼霜红沉静道,“就朱季那个榆木脑袋,估计也看不住你,所以容墨就去了赤楼,希望姐姐我看住你。” 林伽若听的心里发抖,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难道真的就找不到他了。 苦闷道:“红姐姐,你也是和朱大哥一样,来找我回去的吗,你别带我回去,我求求你。” 她双目微红:“自从容墨走的那天,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做梦就梦见他被鞑靼和瓦剌人围攻,孤立无援的场景。我真的很担心他,容墨身上的伤刚好,武功也没了,他去瓦剌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你别带我回去” 楼霜红面上淡淡,揽着小丫头,安慰道:“我若真想要拦住你,你连这京城都跑不出去。” 林伽若惊讶的看着他, “你愿意让我走?” 楼霜红点头,轻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听我的。你看看刚才,要是我不及时赶来,你早就被抓走了。娇娇弱弱的,你怎么去瓦剌,恐怕还没等出塞外,你就被流寇杀死了。” 林伽若一心只想赶快找到容墨,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红姐姐,你的意思是——” 楼霜红深吸了一口树林间清凉的空气,伸了一个优美的懒腰, “姐姐在这赤楼也呆的够久, 便趁此机会好好逛逛塞外风光,也是不错的嘛!” 林伽若:“” 她十分怀疑,容墨托他看好自己的时候,红姐姐就打着这个小算盘。 红姐姐,你到底是保护我去瓦剌,还是去旅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塞外风情 翻越阳关口,跨过伊尔加亚河下游的流域一带,酷寒的天气随着两人逐渐深入北上愈加肆无忌惮。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重峦叠嶂的山峰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呼啸而来的雪浪被狂风千军万马的席卷而来,雪虐风饕,黎吉关中的人们都说,这是百年不遇的暴风雪。 黎吉关是塞外一个中等偏上规模的边境贸易中转关隘,明成祖朱棣逼宫即位后,即发兵攻打瓦剌,收复了包括绰罗斯c和硕特c辉特c杜尔伯特等草原游牧部落,后瓦剌等部向大明称臣,每年上交定额数量的朝贡。 黎吉关的前身就是大明和塞外朝贡输送的枢纽中转站,现如今瓦剌c鞑靼等草原部族不甘称臣,与大明兵火相见,这里因为距离偏远就逐渐演变成为中立的边境贸易,哪里都有交易,即使战火再怎么蔓延,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唯利是图的商人。大明律法繁琐严明,在这里的地下交易如火铳以及一些朝廷严令禁止的物品都有不为人知的渠道。 塞外大小部族每年年初都聚集在此,兽皮c牛羊c冬虫夏草等名贵草药都可以在此买卖,因此往来于黎吉关进行倒卖的中原商贩络绎不绝。他们与那些塞外商人讨价还价,将名贵药材等买到手之后再带回中原以高于几十倍c甚至是成百倍的价格卖给那些达官贵人,其中的暴利不言而喻。高风险,高利润,伴随着诱惑的利润,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路上颠沛危险的未知危险。 “我买这个,太便宜了——” “这棵人参泡酒好——” “那张白狐皮好软好美啊,买了买了——” 一个把脸蒙的严严实实的,带着羊绒帽的,只露出一双美目婉转的眼睛,高大俊挺的身姿兴奋的穿梭在各式各样的胡人商贩的摊子面前,好不惬意。 林伽若也穿的严严实实,眨了眨凝结霜花的白色睫毛,好不容易掀开蒙面的毛皮,崩溃喊道:“红姐姐,别再买了,我拿不动了。” 前面那个穿着红色襟袄的男人果真是来玩乐的,对她的话恍若未闻,自两人进入黎吉关中,楼霜红的眼睛瞬间亮的刺眼,风一般的冲入集市之中开始狂买,至今连个落脚的客栈都没找。 林伽若身上挂着大包小包,都是楼霜红不到一炷香时间买的“战利品”。 她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拽着楼霜红的袖子就往附近的客栈走, 男人不舍叫道:“我还没逛好呢!” 林伽若对着他,难得硬气一回,正色道:“先找地方休息,看这暴风雪,估计是走不了了。” 她顶着楼霜红怨念满满的眼神,进了一家像是中原人开的客栈。 掀开棉帘子,一股热浪袭来,林伽若摘下皮帽,缓了一口气道:“老板,开两间房。” 楼霜红蒙着脸,挤开林伽若,上半身侧靠在柜台上,伸出一根手指,给桌后算账的老板抛了一个媚眼:“开一间。” 林伽若:“” “喂——”还没等她阻止,客栈掌柜就被还没看清面容的楼霜红迷的晕乎乎的,不自觉收下单间房的银两。 “红姐姐,你怎么开一间房,你毕竟是”林伽若别扭道。 楼霜红自顾自走上楼梯,径直走到二楼最里侧的一扇门前,回头朝她眯眼笑道:“姐姐要保护你嘛,怎么能和丫头分开呢。” 楼霜红脱下厚重的衣袄,贵妃醉酒式的躺在床上,吩咐道:“把我买的东西都放好了。” 林伽若无奈,没办法,谁叫人家武功深不可测,自己需要人保护呢。 从京城过来的一路上,真的幸好有楼霜红的存在,战乱不断,一些流寇就专门盯着落单的过路人抢劫。 如果不是楼霜红轻描淡写的动了几下手指,便将那些歹人打的鼻青脸肿,自己一定走不到这么远,一路上,他们已经遇见好几个冒险来塞外倒卖,结果被洗劫一空的商队,如果不是林伽若死乞白赖的开口央求,楼霜红肯定无视那些正被打劫的中原商人。不过因祸得福,两个人就蹭着商队的马车,路也不用走,马也不用骑,就到黎吉关了。 林伽若倒了一杯热茶给楼霜红,走到窗边开了一条缝,碧蓝天空中不停的下着鹅毛大雪,她看着这天气担忧道:“容墨的骨头刚养好,这么冷的天儿,身体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楼霜红咽了一口热水,暖流从喉咙顺流而下,温暖着全身,懒懒道:“啧啧,你说说你,一路上都不知道念叨多少回了,张口闭口就是容墨怎么怎么的,放心,他还没你想得这么脆弱,好歹是大男人,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小身板吧。” 楼霜红刚说完,林伽若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便关上了窗户。 “红姐姐,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说。” 林伽若道:“那天晚上,你为了救我,说起祁风妹妹的事情,我有些好奇。祁云到底在哪里,怎么祁风一听你提起,就肯放了我。” 楼霜红合眼,背对着她模糊道:“嗯不用姐姐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伽若满头雾水,还想再问几句,却看见楼霜红呼吸均匀,身体有规律的起伏,显然是睡着了。她无奈笑笑,只好作罢。 她探起身子,将墙角的被褥展开,盖在楼霜红身上。自己则走到窗前的靠椅上,抬起双膝,头倚在绣春刀上出神。 容墨,你现在在哪里,我很担心你。 —— 此时,在一片水草肥美c牛羊成群的草原之上,近百个敖包坐落在此处,每个白色敖包上都插着彩色经旗或绸布条。敖包前都有两名瓦剌士兵立在门口站岗,隔四个时辰换一次岗。 在某个敖包内,一个穿着墨色衣衫的男人跪着将手中的食物一一摆放在一张长方形的琉璃彩绘炕桌上, 沉声道:“皇上,可以用膳了。” 这时,桌后闭目凝神,满脸沧桑,蓄满胡须的男人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沉寂片刻道:“容墨,朕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容墨将骨瓷碗中倒满马奶茶,将手扒肉撕成一口大小整齐的摆放在盘子上,边做这些便淡淡道:“皇上,臣一定会将您带回去的。” 三日前,他就到了塞外,找到瓦剌的大本营,见到也先说明来意,可是那个魁梧的太师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随口几句敷衍自己,便将自己一行软禁在草原,他只能尽力争取随侍在皇上身边。数月未见,当初英气尊贵的皇上如今发丝掺杂着几根白发,神情萎靡不振,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初身居帝位的威严肃穆之态。 看得出来,也先没有在吃穿上苛待过朱祁镇。不过中原人的生活习惯毕竟不同,再加上身处敌营被俘的情境下,他身心承受的巨大压力可想而知。 “宫中现今如何,你怎么会被皇弟派来?”朱祁镇咽下肉块,对这粗糙,难以下咽的吃食已经习惯了许多。 容墨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朱祁镇放下筷子 神情忧伤,继而道:“容墨,容太傅的死我已经听说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唉” 当初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为了打胜仗亲征,也不会落到如此落魄的境地,时也命也。 容墨静静道:“皇上,不用自责,父亲曾对臣说过,做事要有始有终,父亲没有完成的使命,臣必须要替父亲做到。” 朱祁镇沙哑道:“还有你姐姐,秉性纯良,怎会缠绵病榻!” 容墨道:“姐姐被身边亲近的宫女陷害流产,身子就不行了。她去世前最后的牵挂也是皇上您” 朱祁镇眼睛红的吓人, 容墨将马奶茶和肉脯推到朱祁镇面前, “所以皇上,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他看着对面男人瘦骨嶙峋的身躯,神情诚恳道。 容墨初见朱祁镇时,就察觉到他似有绝食寻死之意,因此话里话外都尽量阐明厉害关系,还有自己埋在心底的怀疑。 “皇上,您还记得当初从国库拨下二十万两用作犒赏边疆将士的军饷吗?” 朱祁镇点点头,道:“我还记得,那时拨款是为了稳定瓦剌战事,结果居然被山贼劫掠。” 他疑惑问道:“北镇抚司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是兵部尚书袁兴和他夫人泄露了军事路线图,最后在诏狱畏罪自杀。” 容墨突然低头请罪道:“皇上,当初臣还发现一些疑点,但是没有查清。” 朱祁镇沉身道:“你有话就说吧,念在你深入瓦剌,营救自己的份上,我不会怪罪于你。” 容墨这才起身道:“袁兴两夫妻是主谋不假,可是此案还另有蹊跷。” “哦?从何说起。” 容墨解释道:“臣得知,袁兴被抓当晚,曾有不明黑衣人潜入袁府和他夫人密谈,从二人对话得知袁兴是受了袁夫人的蛊惑故意丢失军饷,而这袁夫人和那晚的黑衣人很有可能是受背后主上指使,这是一场蓄意的军饷失窃案。” 朱祁镇不安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说清楚?” 容墨抬眼道:“臣递交给马顺的是详细的案情经过,不过皇上看的那份是马顺亲自梳理过的案情奏章。马顺当时作为锦衣卫指挥正使,臣无权干涉。” 容墨说的委婉,朱祁镇却是听懂了,只得苦笑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挑衅 想来马顺私自篡改了一些案情经过,只为了能在限定日期内早早结案。 自己太过宠幸从小陪伴自己的宦官王振,导致王振一党气焰嚣张,他也听之任之,并无多加干涉,却没料到马顺竟然如此胆大。 朱祁镇道:“你为何突然说起此事,是对那批军饷失窃案有线索了吗?” 容墨道:“臣当初一直有些怀疑,自也先频频骚扰边境直至京师之围大败,有数月之久。而瓦剌去年年初还交纳了朝贡,也先哪来的粮草可以维持军队这么久的时间。” 朱祁镇惊道:“难道军饷失窃和瓦剌有关?” 容墨点头:“那伙山贼劫持军饷后,竟然凭空消失,锦衣卫怎么找也找不到。各地的户籍档案都查了一个遍,一点来路也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根本不是汉人。” 朱祁镇喃喃道:“原来早有预谋。” 容墨还没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羊脂龙纹玉佩,淡淡道:“皇上识得这块玉佩吗?” 朱祁镇接过玉佩,细细摸索描绘上面冰凉润洁的纹路,犹豫道:“这看起来似乎和云儿身上的一块玉佩相似。” 容墨道:“这和姐姐宫中那块一模一样,但是这原本是一对的。” “一对的?” 容墨沉下气,缓缓道出石破天惊的事实::“玉佩是从进京和谈的使者图拔身上得来的。” 朱祁镇粗喘一下,捏紧玉佩,沉声道:“这玉佩是谁送的?”他已经猜到容墨此番话背后的深意了,宫中之物怎会落入瓦剌使者手里。 容墨回答道:“是吴太后的。” 朱祁镇突然侧头拂袖猛咳起来, 容墨连忙站起身挪步到男人身边,轻轻拍着后背, “皇上,这下您明白了吧。” 憔悴的男人将手中玉佩放到桌上,冰冷的手心摊开,那块玉佩居然成了碎块,被活生生的捏碎,玉佩锋利的边角将男人手心割破,鲜血溢出。 朱祁镇似是受了极大打击,不知说给自己听还是容墨听,声音低低道:“为了她儿子,竟然连通敌卖国的事都做的出来。” 容墨道:“皇上,您必须活下去,皇太子还在京城等着您。” 朱祁镇突然说道:“我皇弟,他和这件事有没有干系?” 容墨沉默片刻,冷声道:“臣刚才已经说过了,军饷路线图是有人故意泄露给瓦剌人的。” 朱祁镇眼皮抽搐好几下,又哭又笑,点头又摇头道:“不不是,我待他是如亲生弟弟一般,为何,为何” 容墨将男人流血的手缠布包裹,静静道:“因为那个人从始至终想要的,就是陛下您的位置。” 天色发白,容墨掀开毡帘走出敖包,迎面走来几个瓦剌士兵,对着他粗声说话,容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冷着脸无视几人,准备绕过士兵离开。 几个瓦剌士兵被他冷漠的态度激怒,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抓着容墨肩膀半强迫性的将他带到东侧不远处的火堆。 容墨脸色铁青,狼狈的被强壮的瓦剌人押着推进了火堆旁边的一处淤泥地, “咳——”他被士兵重重推倒在脏污的泥坑里,四周围满了瓦剌士兵。 容墨对面跳进了一个身材彪悍壮硕,上半身赤裸的瓦剌士兵,两条腿岔开半蹲,对着艰难起身的容墨大声叫嚣怒吼道。 淤泥溅进了他的眼睛,墨色衣衫散乱不堪,撑着手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之前刚愈合的骨头在嘶嘶作痛。 他知道这群野蛮人要做什么了,据说这是瓦剌士兵最受欢迎的一项传统,角斗摔跤。血气方刚的士兵为了发泄,经常会聚集几场小规模的摔跤比赛。 对面的那个人他见过,正是也先手下的一名小头领。 容墨不清楚这是不是也先的意思,当下的他正面临着瓦剌士兵毫无忌惮的挑衅和羞辱。 士兵中间或许有人学过中原话,磕巴喊道:“汉人,像羊圈里的羊不敢很弱。” 容墨攥紧拳头,站在嘈杂的中央,一动不动。 对面男人没有耐心了,上前双手抓着他肩膀,将他拽至腾空往泥地里狠狠掼在地上。 容墨以往的身手尽数无用,对上蛮力只能任凭他被重重摔下地上。 容墨闷吭一声,将声音压在喉间。 周围人发出兴奋大笑,翻天的笑浪响彻在营地中,惊动了敖包里的朱祁镇与也先一行人。 朱祁镇听到动静连忙出来,看到容墨被瓦剌士兵重重摔在泥坑里,狼狈不堪,皱眉朝着也先等人斥道:“太师,你们瓦剌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人吗?” 容墨迷糊中听到朱祁镇的声音,胸腔发出阵阵闷痛,口中的腥臭味让他几欲作呕,脚踩在淤泥地里不住往下陷,寸步难行。 一次 二次 三次 粗壮的男人将容墨摔了一次又一次,次次都引的那些瓦剌人喝彩。 —— 容墨脑中一片空白,闪现过无数虚晃的人影, 父亲 姐姐 还有那张动人的笑脸,笑起来的模样甜软的直叫人心底发颤的女人。 他全身骨头都在痛的叫嚣,仿佛有密密麻麻的蚂蚁似要将他噬咬殆尽,一点一滴的吃光他的精血。 他怎会变得如此—— 羸弱c不堪一击c连瓦剌人的一只手臂都撼动不了。 也先摇着头鄙夷的看了一眼场中高下立判的局势,满不在乎道:“陛下,这是我们部族的传统,凡是新来的人都要接受我们的挑战。放心,那达朔有分寸的,不过我没想到,陛下身边的人会这么不禁摔,哈哈哈” 朱祁镇气的浑身发抖,一旁的帖木儿不慌不忙开口缓解紧张气氛, “大哥,叫那达朔意思意思可以了,可别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也先颇听他的话,也知道做事不可太过,便高声朝场中的男人用瓦剌话命令道。 那达朔拍了拍胸膛,拎着男人衣袖,用屈辱性的动作将人带过来,扔在朱祁镇面前,嘲讽大笑。 身旁的汉人忙跑上前将昏迷的男人搀起来, 朱祁镇沉声道:“将容大人带下去,好生照顾。” 这些都是跟着容墨一齐过来的,还有的是朱季特地安插进来照顾容墨的锦衣卫,他们恭敬称是。 帖木儿看了看那个面目全非,被淤泥溅的看不出面容的男人,不禁皱了皱眉,这人,看着好生眼熟。 —— 容墨冷热交加,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张开一条细缝,白光在眼前不断闪现。 他感觉到自己结冰的衣服被脱掉,有人用布擦拭他的身体,他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身体被一双手扶起,温热的身躯抵着他的后背,将刺鼻苦涩的药汤灌进他嘴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扶着他身子的似乎是个女人。 细软的手指略带颤抖的摸了摸他脸部轮廓, 容墨孩子气的往她手心里蹭去,虚弱呢喃道:“小伽,我好冷——” 抚在他脸上的手一僵,继而将男人的头轻柔的放在枕上,容墨很快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当中。 在梦中,他依稀觉得自己回到了京城,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慈怀寺,回到了那个狭窄却温暖的房间,将温热娇软的心爱女子压在身下肆意交颈缠绵。 —— 等到容墨醒来的时候,只见朱祁镇刚好掀帘,穿着塞外人装扮,带起一阵雪花飘进敖包内。 容墨反手撑起身子欲起身道:“皇上” 朱祁镇伸手示意男人不要动,温声道:“快别起来了,你高烧刚退,躺下歇息就好。” “容墨,我记得你武艺高强,京城鲜少有敌手,怎会”朱祁镇略带犹疑的口气问道。 男人垂下眼皮,虚弱道:“臣一时冲动,被京城那位陛下赏了百杖,导致经脉尽断。” 朱祁镇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事已至此,容墨也已经接受自己已成废人的现实。 朱祁镇似想起什么,不经意道:“我记得你父亲曾经遇到过一位高人指点,那时你姐落水病危,不也被救了回来,也许世上还有医术高明之人能将你的内伤治好。” 容墨眼神一亮,继而又暗了下去,摇头沙哑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要找到此人谈何容易。”况且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已经过世了。 朱祁镇也是突然想起此事,随口一提。也是,世上之大,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寻隐世高人,根本是天方夜谭。 朱祁镇道:“今日,帖木儿带着小队瓦剌士兵乔装出去了,不知为何。” 容墨沉吟,他早就听说也先有一亲弟,此人比起也先不逞多让。 “臣在来的路上听说鞑靼人频繁劫掠瓦剌分支小部的事情,伤亡很是惨重。” 朱祁镇思索道:“如此说来,帖木儿此次出去,很有可能是与鞑靼人有关。” 也许这是一个对自己回朝的绝好机会。鞑靼与瓦剌是草原上武力最强悍的两大胡人部落,鞑靼位于草原东部,瓦剌占据草原西部,两族常年争斗不休,不分上下。不过也先成为瓦剌太师后,就逐渐凌驾于鞑靼之上,也先吞并了鞑靼将近二十个大大小小分支部落。如今也先被大明打退,鞑靼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趁也先攻打京城之时,屠掠了瓦剌好几个营地,不然的话,也先不可能这么快就从京师退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浑水摸鱼 黎吉关内,,一家坐落在城门口角落的小酒馆内,墙面用上百张狼皮缝制而成的皮毛铺着,震耳欲聋的大声叫喊声从店里传来。 穿着各式各样塞外装束的人围站成一个圈,给那两个正在拼酒的人吆喝助威,桌上摆满了筹码,人参c虫草等铺了满桌。 其中一个穿着红衣棉袄的人尤为兴奋,一脚已经踩在桌子上,对着旁边大口吞咽的人兴奋叫喊道:“加油小伽,给我把他喝趴下去。” 林伽若喘了一口气,抹了嘴角酒渍,打了一个饱嗝,将手中一碗酒喝完,一个接一个叠在半米高的空碗堆上,神情自坐下比赛后就一成不变。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脸色发白,端着酒碗的手抖的不行,输赢立显。 周围下注的人都不禁发嘘,失策啊失策,这个男人是黎吉关有名的酒量好,今日在这酒馆设下赌桌,只要有人能喝过自己,他便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张火狐皮赠与给那人。 火狐皮极其昂贵珍稀,这种红狐世上仅仅存在几十只左右,而且非常狡猾凶猛,极难捕捉。 两人原本今日准备出来打听也先驻地的消息,楼霜红一眼便看中了酒馆墙上挂着那张骄阳似火的红狐皮草。 非得拉着林伽若进去拼酒,林伽若知道楼霜红的酒量,根本不可能赢。 忙拉着男人的手强拉他出去, “红姐姐,你喝不过他们的,走吧走吧。” 楼霜红手脚并用扒在酒馆门口的柱子上, “我不,我不走,我就要那张皮。不拿下它,我不走。” 林伽若抚着额头无语道:“昨天不是买过了嘛!” 楼霜红愣愣的转过头,痴迷的盯着墙上那热烈的红色,喃喃道:“昨天?昨天哪有买,我不记得了。” 林伽若:“” 她真是拿楼霜红没办法,别人是嗜酒如命,他倒好,嗜红如命。 要说设下赌注的男人也是古怪,有人出了五百两的高价,他都不卖火狐皮,就是想要通过酒桌较量,实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痴。 扎鲁拿起最后一碗酒,刚一入口,喉咙涌上浊液,“呕——”的一声终于支撑不住将酒尽数吐了出来。 周围众人哈哈大笑,纷纷捂着鼻子隔离开扎鲁,爆冷压林伽若注的人兴高采烈的将桌上东西统统收入囊中。 楼霜红兴奋的爬上桌子摘下那张火狐皮,怜爱的摸了摸它滑腻光亮的皮毛。 扎鲁倒在桌底下,扑棱着手脚,夹杂着塞外语言半生不熟的说着汉话:“我我还能喝。” 楼霜红从怀中掏出银票拍在酒桌上, “拿着吧。” 说完转头朝周围人喊道:“今日的酒我全包了,你们尽管喝。” 酒馆气氛顿时高涨,纷纷赞叹此人大气,同时心下暗暗思量两人的来历。 —— 林伽若上完茅房之后,揉着肚子出来,今日酒是喝的多了些,肚子涨的不行,上了好几趟茅房。 她呼了一口白气,拽了拽衣服,走到捧着火狐皮爱不释手的男人面前,郁闷道:“红姐姐,这下我们可以办正事了吗?” 楼霜红神采奕奕的看着她笑道:“没想到啊,林丫头,你还会这本事。” 林伽若干笑几声,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天生对酒不耐受的体质。 “还行吧。” 两个人在关中住下打听消息,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塞外很小的胡人部落,每逢交易赶集的日子都要来这里换取生活物资,因此黎吉关内的消息传的很快,他们没费多少力气就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 得知近日瓦剌太师也先的亲弟阿拔帖木儿和鞑靼一个分支正在争夺绰罗斯草原西部的一块土地,这里背靠伊尔加亚河中上游,土壤肥沃,水草丰盛,是一个非常适合居住的地方。 蒙古草原的权利斗争不比大明太平多少,这块叫安拉河的地域原本是属于鞑靼地界的,宣德九年,瓦剌前任可汗杀了鞑靼部的大首领鲁卓,正统初年,又杀了鞑靼的两个王族后裔,自此称霸蒙古草原。 这个挑起冲突的鞑靼的分支头领巴力正是鲁卓一系的后辈,所以一直垂涎这片土地,等待合适时机夺回安拉河。之前因为瓦剌势大,忌惮也先,所以迟迟不下手,如今主动挑起争端,其实也意味着鞑靼在向势弱的瓦剌宣战,想再次争夺草原霸主的地位。 两人在喧闹嘈杂的集市逛了整整一天,饿的手脚发软,于是就先找了一个胡人摊子,准备吃点东西,然后再商议对策。 他们点了一大盘烤羊肉,酸葡萄酒。羊肉选了身上最嫩的羊排部分,刷上一层油,撒上孜然c粗盐c茴香等香料,插上两根粗长的尖头铁签在炭火上翻转,烤出来的油滴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诱人声音,摊主拿着刀子时不时在羊排上切几道小口。香味一起来,二人肚子就饿的咕咕叫了。 络腮胡人端着一大盆烤羊排放在桌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用不甚流利的汉话说道:“烤羊排好了吃美味。” 林伽若本来就是个吃货,自从容墨出事后,她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如今闻到这羊肉独有的鲜香膻味,口水就下来了。 她手撕了一块羊排,喝了一口开胃酸甜的葡萄酒,便开始大吃特吃。 表皮被烤得金黄焦脆,火候正好,羊肉劲道鲜嫩,有嚼劲,冬天吃这个简直是太美好了。 林伽若嘴吃的油汪汪的,咂嘴满足道:“啊真好吃。” 人真的是要饿的时候才能品尝到食物的美味,所有的忧愁都会消散的一干二净。 楼霜红比她吃的斯文多了,不过也同样吃的津津有味。他咽下羊肉,大口灌了一口清凉的葡萄酒。 两人风卷残云的吃了一大半,总算有心思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楼霜红优雅的擦擦嘴,柔声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林伽若打了一个饱嗝,想起容墨临走前警告自己的话——如果自己跟来塞外,两人就结束。虽然她不太相信容墨说这句话的真实度,但是她还是有些胆怯。 “我不敢让他知道我也来了,我只要能确保他在瓦剌的安全就好,其余的也不多想。” 反正容墨的目的就是把朱祁镇带回京城,只要自己能帮他顺利完成这个任务,看着他平安回去,她此次瓦剌之行就算是圆满了。 楼霜红显然也看出来这一点,道:“如今也先迟迟不放那位陛下回去,无非就是想守株待兔,看能从朝廷得到什么好处,只要我们想办法让瓦剌人清楚陛下留在这里有害无利,不愁他们不放人。” 林伽若笑了,不愧是赤楼楼主,自己还没说,他就已经猜到自己有什么打算了。 她笑道:“如今瓦剌面临着内外三大威胁。” 她拿出几根啃的干净的羊骨头摆在桌子上,指着它道:“我打个比方。” 楼霜红:“” 男人嘴角轻扬,示意她继续说。 她指了指其中一根羊骨头,说道:“这是鞑靼。” “这是朝廷。” 楼霜红绕有兴致的点了点最大的一块骨头,问:“这个呢?” 林伽若神秘笑道:“这是最关键的一个。” “瓦剌如今空有名头而无实权的可汗脱脱不花。”林伽若仔细分析道:“也先打了败仗,导致瓦剌在草原的地位大大降低,也先如今是腹背受敌,并且他还囚禁着太上皇,这就导致瓦剌面临朝廷和鞑靼两大外界威胁。” “同时也先把持着瓦剌实权,脱脱不花不可能任凭他坐大。现在只是鞑靼一个小分支的冲突,不久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鞑靼和瓦剌两部的战争,所以这次才派出帖木儿来平息这场土地争夺。如果这次鞑靼人抢走了地盘,你猜瓦剌会不会乱?” 楼霜红眨了眨眼睛,牙疼道:“丫头,你也太奸诈了吧。” 林伽若无所谓道:“我可没说过我是好人” 她想起死在瓦剌和鞑靼手里不计其数的人命还有容墨的父亲,冷笑道:“我就是要把塞外搅得天翻地覆。” 如果不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胡人部落挑起战争,也不会有这么多将士惨死,让这时代战乱不休,导致百姓流离失所。 “只要有鞑靼和脱脱不花的存在,也先一定会将太上皇放回,与大明修好,以防我们和鞑靼联合起来攻打瓦剌。此次朝廷来和谈,就是为了给也先一个台阶下,毕竟如今我们已经有了新君,太上皇的存在不会威胁到任何人。鞑靼杀了容墨的父亲,阻拦瓦剌和朝廷的和谈,也是担心这一点。” 说到这里,林伽若一愣。这个时机太好了,朱祁钰为什么正好选了此时才派人来接他的皇兄,难到他早就想到瓦剌和鞑靼的关系,所以故意挑了这个时间去。 也许也许他内心也想着接回朱祁镇。 为什么,这个原因或许只有朱祁钰自己才知道了。 楼霜红道:“那丫头你准备怎么做?” 林伽若道:“我们现在找不到瓦剌和鞑靼的营地,只能去安拉河,可是会很危险的,光凭两个人” 楼霜红懒懒道:“谁说只有两个人的?” 林伽若:“啊?” 楼霜红得意一笑:“姐姐我啊,最喜欢派人捣乱了。” “” 林伽若突然想到尤碧琴死后,自己从楼霜红手里要回了那两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人牙子,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龙争虎斗 傍晚,林伽若和楼霜红回到客栈,楼霜红上楼之前问伙计要了一张纸一支笔。 待二人回到房间后,楼霜红拿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神情严肃。 喔噢——传说中的赤楼楼主要发召集暗探的信了。 林伽若非常期待的看着楼霜红写东西的认真模样,暗探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比如电视剧里常常演的信物c烟花c藏头诗之类神秘的暗号。 楼霜红不时用毛笔抵着额头,不是咬着笔尖,写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放下笔,长舒一口气道:“写好了。” “写的什么?”林伽若这才兴奋的走到男人身边探头看去,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他要买的清单。 林伽若:“” 她嘴角抽搐,问道:“这是?” 楼霜红理所当然道:“既然计划定下了,最迟明天就离开黎吉关了,我当然要吩咐自己的人把我要的东西买齐全喽。” 林伽若无语, “红姐姐,你不是说在塞外有人吗?” 楼霜红道:“喔,这家客栈就是我的啊,刚才要纸和笔的时候已经跟伙计说过了。” 林伽若:“!!” 好吧,是自己想太多了。 —— 翌日,距离安拉河附近不远处,驻扎着十几个帐篷,穿着瓦剌盔甲的士兵正提着短刀换岗守夜。 靠近帐篷不远处的一块山丘上,两个人影趴在草丛里抬头张望。 林伽若脸上蒙着毛皮,悄声问旁边的人道:“红姐姐,你怎么连这么远的塞外都有暗探?” 楼霜红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草,嗓音压低道:“这世上就没有姐姐我手伸不到的地方。” 林伽若知道楼霜红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 楼霜红手下的暗探已经将阿拔帖木儿和巴力的营地探查的一清二楚。 帖木儿昨晚趁月黑风高,偷袭了鞑靼,将他们的粮草尽数烧毁,所以现在鞑靼人占了下风,不出预料的话,今日他们肯定还要再打最后一场,帖木儿就能夺回安拉河的地盘。 帖木儿会想到半夜突袭烧粮草,巴力肯定也会以牙还牙,所以瓦剌人的守卫尤其森严,生怕鞑靼人报复。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潜入瓦剌营地,伺机搞破坏。 林伽若看了看时辰,问道:“这个药药效快吗,” 烧粮草这个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她观察了半天,瓦剌士兵一整天都是无间断换岗,每三个时辰换一次岗,几乎将兵力尽数安排在粮草帐篷附近,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唯一可以下手的就只有吃食了,他们带着水囊,都是直接从旁边清澈的安拉河灌满喝的,瓦剌在上游,鞑靼在下游,自己不能把药下在水里,否则鞑靼人喝了会比瓦剌先倒下。 为今之计,只好从他们的食物下手。 楼霜红冷笑道:“放心,这种软筋散无色无味,寻常人不会轻易发觉,除非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 楼霜红命令手下乔装打扮,混在瓦剌士兵里面,在他们的盐袋里下了软筋散,神不知鬼不觉,下的分量很少,只要不让人察觉到就足够了。 地面传来轻微震动,林伽若迅速抬头看了看东侧,埋头低声道:“鞑靼人打过来了。” 远处传来马匹嘶鸣和鞑靼人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只见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脸横肉c身形壮硕的鞑靼人单手持着马缰,另一只手不停转动着手中弯刀,嘴里大声叫骂说着鞑靼话,看来这就是他们的首领巴力了。 瓦剌人看见鞑靼人暴风般的冲过来,立刻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这两支塞外最强的游牧部落对上,就如同老虎对上狮子,都是以天为被c未被教化c视纲常伦理如草芥的野蛮人。 如果不是林伽若和楼霜红从中掺和,恐怕两部就是要比谁的武力更凶悍,能够厮杀到最后。 倏然,林伽若睁大眼睛,看着从敖包里冲出来的一个男人,惊呼道:“竟然是他!” 楼霜红警觉道:“怎么了,你见过阿拔帖木儿?” 林伽若咽了咽口水,涩声道:“当初瓦剌派人进京和谈的使者就是此人。” 原来当初在娇雨楼和朱祁钰互通消息的是太师也先的亲弟阿拔帖木儿,怪不得,当初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就觉得此人的气场完全不似一个使者。 当初和帖木儿短暂交过手,幸好容墨救她的时候男人是蒙着面的,所以帖木儿只见过她的脸,林伽若初初看见帖木儿的惊慌稍微压下,容墨现在在瓦剌,万一被帖木儿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惨叫声,林伽若定神看去,给瓦剌人下的药起作用了,只见瓦剌士兵陆陆续续的被鞑靼的弯刀砍中穿胸而过,尸身从马上坠落,身体被鞑靼人的马蹄践踏,甚至有些瓦剌人的脑浆都被马踢爆,顿时血肉模糊,断裂的手脚被碾压在草原上。 林伽若忍不住干呕一声,这厮杀的场景太惨烈了,饶是当初西直门一战时,都没有眼前这近在咫尺的血腥画面来的冲击。 帖木儿见自己的手下被杀红了眼的鞑靼砍死数十个,顿觉不妙,于是回转马头,用瓦剌话大声嘶吼,随即带领着落魄的瓦剌骑兵朝着北方策马狂奔,鞑靼骑兵们越战越勇,巴力脸上鲜血四溅,骑马狂奔追赶着前方的帖木儿,不时得意大笑叫喊着什么。 突然,她脑中萌生一个念头, 急忙转头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帖木儿的性命?” 楼霜红皱眉道:“丫头,你要做什么,你不是说让瓦剌这次吃败仗的嘛。” 林伽若急迫道:“不能让鞑靼人把帖木儿杀死,我之前还一直在想怎么能潜入瓦剌大营,如果我们能救下帖木儿,我就能让他带着自己去营地。”她在娇雨楼和帖木儿打过交道,此人性情颇为豪爽,虽然他曾经想对自己意图不轨,但是她知道有些塞外人是非常恩怨分明的,草原人信奉长生天,帖木儿尤是如此。只要自己能想办法救下帖木儿,让他记住自己于其有恩,就不怕找不到容墨和朱祁镇的所在。 楼霜红道:“就你一个人?” “对,红姐姐,你不能出现,你会很危险。” 虽然楼霜红是男人,但是他的相貌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楼霜红神情冷漠,果断拒绝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太想当然了,瓦剌人凶狠残暴,没有我们汉人的那些复杂心思,如果被他发现我们做的手脚,你的处境会很惨。” 林伽若快速看了一眼不远处快被鞑靼人追上的帖木儿,抓住楼霜红的手恳求道:“红姐姐,这是我唯一能找到容墨的办法,说不定还能营救太上皇,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楼霜红下颌收紧,一言不发。 林伽若见只剩孤身一人的的帖木儿快被鞑靼骑兵追赶上,忍不住松开他的手,起身要出去想办法救下帖木儿。 楼霜红突然按住林伽若欲起身的动作,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冷声道:“去吧。” “!!” 林伽若摸着冰冷的金属枪管,瞠目结舌道:“红姐姐,你哪来的火铳?” 火铳大炮都是神机营才能生产的武器,生产工艺极其困难,市面上流出的火铳仅有那么少数几把。 楼霜红白了她一眼,语气不甚温和道:“啧,救人还这么多问题,还不快去。” 林伽若愣愣的看着神情难得冷峻的男人,抿抿嘴,上前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红姐姐。” 说完,她立刻起身跑向远处。 楼霜红目光沉沉看着瘦弱的女子跑远的背影,丫头,就为了一个男人,你怎么这么傻。 —— 帖木儿纵马狂奔,胯下的马跑的口吐白沫,男人捂着左胸的刀伤,刚才被巴力全力一击,竟然将自己的盔甲砍穿,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染透了衣衫。 突然,身下的马凄厉的嘶鸣一声,帖木儿被骤然停下的冲劲,从马上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强撑起身体回头望去,只见马的后蹄被一把弯刀卡在骨头缝里,棕马侧躺在地上,马腹上下起伏呼哧粗喘着,它正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巴力率领着的鞑靼骑兵追上来了,围着满身血污的男人不停转着弯刀,嘴里发出得意胜利的吆喝笑声。 “吁——” 巴力拴着马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已如困兽般爬不起来的男人,粗声大笑道:“哈哈哈,帖木儿,我亲爱的好兄弟,你肯定没想到,今天会败在我巴力的手上。” 魁梧的男人翻身下马,走到死马面前俯身将马腿上的弯刀用力拔出来,继而站到帖木儿的面前,抬脚将男人踩在脚底下,脚尖轻碾。 “咳——”帖木儿口吐血沫,神情痛苦。 “帖木儿,你以为带人烧了我们鞑靼部的粮草,我们就会知难而退,你们瓦剌人也太小看人了。果然,你们只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当初你们瓦剌可汗不也是这样抢夺了我们鞑靼部草原之主的位置。” 男人粗犷不失英武的面容,嘴角挂着讽笑,艰难开口道:“巴力,你还是这么废话连篇,要杀就杀,给个痛快。” 巴力凶狠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不愧是也先的弟弟。我要把你的头颅砍下来,待鞑靼攻破瓦剌的时候,我要将你的尸体扔在也先面前,让他临死前看看他最疼爱的弟弟。” 帖木儿撑着脖子,脸色涨红,怒吼道:“来啊,我的哥哥也先,草原上最强的雄鹰,他受长生天的庇佑,为我阿拔帖木儿c为瓦剌,会将鞑靼人杀个干净,把你们这些杂碎赶出这片草原。”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权衡利弊 男人的话刚一说完,巴力怒吼一声,双手抓住弯刀,高高斜举起,朝脚下的男人用力砍去。 倏然! 一声震响, “叮——”巴力手中的弯刀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狠狠打飞出去。 周围瞬时安静的吓人。 原本趴在马上肆意放松的鞑靼骑兵,顿时拿着手中弯刀看向巨响来源处,只见一个脸上包裹严实,带着狼头帽,作塞外打扮的人举着手中冒着白烟的火铳直直对着巴力。 这些嗜血的男人纷纷对转弯刀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巴力一声大吼,松开踩在帖木儿身上的脚,双眼凶光乍现。 壮硕的身子对着来人大吼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干涉我们鞑靼和瓦剌的事情,不想活了吗?” 男人极具威胁的狠话在林伽若看来,就是“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她其实满头雾水,一句话也没听明白。 林伽若才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闷声大喊道:“放开那个男人,他的命是我的。”说完,她伸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帖木儿。 伤重的男人双目微睁,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巴力虽然听不懂来人说的话,但是他的动作已经表明一切,他是来救帖木儿的,两个人是一伙的。 他拿起手下递过来的弯刀,就要上前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大卸八块。 林伽若镇定的放下手铳,动作利落潇洒的将火铳推膛,随即朝着男人脚下又开了一枪。 巴力被震的倒退一步,惊疑不定的看着来人。 林伽若冷静喊道:“想死的话,就再走一步。” 说完,朝着怔愣住的帖木儿皱眉叱道:“还不快帮我翻译,想被鞑靼人砍掉脑袋吗,我知道你会说汉话。” 帖木儿轻咳一声,被林伽若的话惊醒,反应过来,看向踌躇不前的巴力,漫不经心笑道:“那个人说,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他下一枪就打穿你肥硕的脑袋,到时候你的脑浆会流出来滋养这片安拉河。” 巴力:“” 林伽若继续喊道:“你们要的只是安拉河,杀了帖木儿,没有任何好处,更容易招致也先的报复,这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听她这样说,帖木儿的脸色不太好,那人说的话听起来像是站在鞑靼人的立场,可实际上她这样说的目的也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这种怪异的自相矛盾之感让他感到羞耻。 不过他还是简短的翻译给巴力听。 周围的鞑靼骑兵们也听懂了林伽若的威胁其中一人走上前对着迟疑僵直的巴力悄声说道:“统领,现在不是杀帖木儿的时机,那个人手里有火铳,是很危险的武器。不如我们先放过他们,帖木儿带着伤,两个人跑不远。我们跟在后面伺机偷袭,为时不晚。” 巴力听手下这么说,脸色好看了些,翻身上马对着帖木儿怒狠狠道:“帖木儿,你的命真大,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男人捂着伤口,沉沉道:“我等着你,巴力。” 巴力冷哼一声,带着鞑靼骑兵离开,溅起黑白交错的雪泥。林伽若举着枪口一直指着鞑靼人的首领,直到看见这群凶悍残暴的塞外人消失在山丘边际,才放下火铳,如释重负缓了一口气,手心里的冷汗导致自己都握不紧火铳了。 火铳弹药有限,即使林伽若弹无虚发,也杀不光这些鞑靼人,幸好巴力还不是太蠢,懂得取舍。 林伽若顶着不远处男人如鹰一般犀利审视的目光,平静的走上前,不敢靠他太近, 淡淡道:“帖木儿,我救了你的性命。” 男人咳了一声血沫,一听便知来人口气里的忌惮,嗤笑一声用汉话说道:“放心,我们瓦剌人信奉长生天,我的信仰不允许我恩将仇报,否则长生天会降罪于我。” 林伽若点点头,不再多说废话,痛快的摘下蒙面的狼头帽,露出清秀的面容。 男人怔住了,喃喃道:“是你。” “是我。” 即使刚才被巴力的刀架在脖子上,一只脚已经踏进死亡的时候,帖木儿此时此刻见到她的心情却远远没有刚才命悬一线时来的镇定。 帖木儿做梦也没想到,救下自己的会是那晚让他惊鸿一瞥的女人,更何况他曾经还对面前这个女子做出非分的举动。她怎么会救自己,不是应该任凭鞑靼人杀了自己吗。 她又为什么从千里之外的京城出现在塞外,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帖木儿脑中转过无数个疑问,但是开口的第一句确是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林。” 林伽若当然不可能告诉帖木儿自己真实姓名,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怀疑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想和你谈笔买卖。” 帖木儿轻笑道:“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千里迢迢从中原过来,只是为了和我做一笔交易?” 林伽若冷笑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一样,去娇雨楼不也是为了和某个人做交易。” 男人听到这话,神情倏然沉寂,警惕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还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也没有必要再试探我。” 帖木儿收敛惊疑的思绪,沉声道:“你想和我做什么买卖?” 林伽若此时没有将火铳收起,朝人说道:“放了我们中原人的太上皇陛下,放他归朝。” 帖木儿快速拒绝道:“不可能。” 朱祁镇现在虽然没什么利用价值,但好歹也是曾经的汉人皇帝,瓦剌人掌握着这一有力筹码,大明才不会轻举妄动。 “你先听我说完。”林伽若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至关重要,不能行差踏错。 “我知道你们囚禁着太上皇,抱的无非就是一些侥幸的心思。恰恰相反,那位陛下并不能成为你们瓦剌的筹码,反而是棘手的催命符。” “之前朝廷派过一支和谈队伍,可是半路却被鞑靼人截杀,这件事情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我想问你,鞑靼人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帖木儿面色严肃, “因为想阻止瓦剌和大明修好。” 哥哥也先也曾经向鞑靼人的可汗讨要说法,可是他们却借口自己抢劫的只是普通的汉人商队,似乎丝毫不清楚这是大明朝廷的人。 林伽若继续道:“帖木儿,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留着那位陛下没有任何好处,鞑靼人都看的出来,我不相信你还在想着能利用陛下向朝廷要到任何好处。现在是新君的天下,如果太上皇真的重要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才派人来迎。” 她看着男人肃穆的面容说道:“瓦剌现在囚禁陛下,充当其冲就得罪了大明朝廷。刚才你也看到了,鞑靼人的一个分支统领就能抢走这块安拉河。有一就有二,鞑靼人这次尝到胜利的滋味,很快会抢夺你们的其他草原。” 林伽若眉尖一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听说你的哥哥也先最近因为京师战败,在瓦剌的威望大不如前,已经处处受到瓦剌可汗脱脱不花的制擎,分走了他小部分的兵权。” 帖木儿神情微变,沙哑道:“看来你已经把瓦剌的局势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把他放回去,瓦剌能得到什么好处?” 林伽若见男人的口风松动,精神一振,忙说道:“你们把陛下放回去,朝廷就不会和你们作对。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伺机报复攻打瓦剌,这几年我们打的仗够多了,双方都没有精力再打下去。鞑靼人见瓦剌和朝廷讲和,也不会再轻易趁火打劫。” 帖木儿沉默良久,才渐渐开口道:“你们汉人真的很聪明,怪不得我们瓦剌打不过你们。” 林伽若轻笑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帖木儿嘴唇苍白,声音迷糊道:“现在可以帮我了吧!” “什么?”林伽若没听清。 还没等她靠近,男人就仰头昏了过去,捂着胸口的手已经被血染得通红。 林伽若:“” 糟糕,光顾着说话,忘记男人早就受了重伤,照这样下去,没被巴力砍死,也要因为失血过多冻死了。 正当林伽若张望辽阔的草原,看看附近有什么交通工具时,只见一匹红棕色的马朝自己远远跑来,停在她面前。 这匹马浑身皮毛油亮发光,马头鬓毛潇洒柔顺,看上去好不威风。 她一见到这匹红马,就知道是红姐姐送来的,瞬时松了口气,太及时了。 她撕下一块布将男人的刀伤简单包扎好,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将男人放到主动蹲下通人性的红马马背上,抹了一脸汗,嘀咕道:“你可别死了,费了半天口舌,我还指望你带我去瓦剌大营找容墨呢。” 林伽若翻身上马,带着他快速离开安拉河的地界。 —— 两人走后不久,巴力派出跟踪的鞑靼人就尾随在后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正当鞑靼人跟到中途时,前方忽然出现一个身形高挑的的红衣人。 其中一个鞑靼人阴狠的朝人说了一句话,嘴里呵斥他别碍事时,倏然感到脖子一凉,继而从喉管喷涌而出的鲜血逐渐染红了这块雪白无垠的平原。 —— 男人弯腰抓起一小堆松软莹白的雪,沾湿了手中襟帕,擦了擦干净白皙的双手,秀挺的背影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只留下躺在原地,横七竖八的尸体,红色和白色交融在一起,诡丽妖艳之态,让人见之胆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生存法则 塞外的暴风雪终于过去,草原万里晴空,碧天白云,湛蓝如洗,终于有了万物复苏的入春迹象。 牛羊成群,如同点缀在这绿色绸缎上的一抹云彩,莽莽苍苍 两个打扮质朴的人骑着马在草原上慢悠悠的走着。 林伽若仰头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的清凉气息冲刷着疲惫的身心,让人闻之爽快。 “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你们塞外草原多美啊,为什么非得去争抢中原人的土地?” 帖木儿的伤经过仔细包扎已经大好,闻言,他带着塞外人独有的粗犷,畅快笑道:“林,你看见的只不过是草原最美好的季节,我们自祖辈以来,世世代代都以这片草原为生,放羊牧马。可是肥沃的草原就那么大,塞外胡人部落大大小小加起来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个了。为了争夺这块土地,我们不得不拿起武器捍卫外来的侵略者。” 男人眼底带着深邃的光,继续说道:“而且你还没有见过草原最贫瘠荒凉的时节,没有雨水,水草就无法生长;没有水草,我们就养不活牛羊;没有牛羊,我们就收不到皮毛换取物资御冬” 说到一半,帖木儿转头凝视她反问道:“你知道每年我们要向朝廷缴纳多少朝贡吗?” 林伽若沉默了,她摇摇头。 帖木儿冷笑道:“五万头牛c五万只羊再加上珍贵药草不计其数,塞外百姓一年的血汗都要上交给你们汉人皇帝。” 林伽若惊道:“怎么会这么多?” 帖木儿沉声道:“从负责输送朝贡的边境关隘守将,再到各个地方小官,一层一层往上缴纳,如果不交这么多,恐怕还没等到京城,就被分光了。到时候朝廷收不到瓦剌朝贡,来年的赋税只会更重。” 林伽若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塞外游牧部落的无可奈何。 贪官剥削由古至今一直都存在,而瓦剌人只是选择了一种极端残忍的有效途径来解决他们的困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不过是他们信奉的生存法则罢了。 林伽若叹道:“我明白了。” 帖木儿侧目看她清秀的侧脸,身子随着马匹轻微晃动,一缕细发不经意从帽檐中落下,显得俏丽精致。 男人目光深沉,打量着这个神秘出现的女子。第一面,娇雨楼的她在台上一舞倾城,热情奔放,第二面,对着凶狠的鞑靼人不卑不亢,还能与自己沉着冷静的谈交易。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值得自己探索的秘密,让人着迷。 “你是特地找上我的。” 男人语气肯定,让林伽若心里一惊,不会吧,帖木儿难道看出自己从中捣鬼了? 她表面淡定道:“不错,我在黎吉关查到你们和鞑靼人的纠葛,特地赶来找你,却正好碰上你被巴力围攻。” 林伽若语气骤然冷道:“怎么,你怀疑我和鞑靼人串通好的嘛。” 帖木儿摆手笑道:“林,你多想了。我只是疑惑,为什么你不直接找我大哥也先,他是瓦剌的太师,只有大哥才能放太上皇回去。” 林伽若瞥了他一眼,莫名道:“找你难道不是一样的嘛!” 男人听后一愣,随即失笑着点点头附和:“你还真是”让人惊喜。 两人互视,眼底都带着了然的笑意。 阿拔帖木儿是也先的亲弟弟,只要说服了他,那么朱祁镇回朝的机会就有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就要看自己去瓦剌大营,见机行事了。 林伽若突然道:“最近你们瓦剌是不是又来了一支朝廷派来的使臣?” 帖木儿微怔,漫不经心道:“不错,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林伽若不易察觉的抓住马缰,容墨才没有你说的这样平庸。 可是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只能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轻描淡写道:“哦,那就好,上次的使臣已经被鞑靼人杀了,你们还是小心为好,别再被朝廷抓住把柄。” 帖木儿挑眉, “林,你到底是站在哪头的,虽说是汉人,可是说起话来却像在为瓦剌考虑。”这让他不禁想起当初为了救她,破窗而入的黑衣男人。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考虑如何避免让瓦剌和你大哥被鞑靼c脱脱不花消灭的危险。” 男人噎住, “对了”林伽若看向不远处的敖包,知道他们已经快到瓦剌营帐了,于是反手拉起蒙面的灰色斗篷帽,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找个借口带我进去吧,” 帖木儿见不远处的瓦剌士兵目光朝两人扫来,拉下帽子,露出坚毅粗犷的面容,朝着他们大喊了一句瓦剌话,然后转头看着隐藏在斗篷里的阴影,调笑道:“如果对我大哥说,你看中了他的亲弟,非要跟着我挟恩以身相许呢?” 林伽若闷声道:“随便你怎么说。” 管帖木儿怎么说呢,到时候事情一办妥,自己就找机会开溜,红姐姐现在一定就在附近等着接应自己。 ——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瓦剌营寨的大门处,十米多高的木质实木栅门,每一根柱子都有半米多粗。营寨周围用夯土硬石堆砌而成的高耸城墙,表面斑驳但是依然坚挺,看的出来是经历过多年的风沙侵蚀,自然形成的。大门左右两旁都有瞭望台,每个圆台上都站着两个瓦剌士兵驻守。 等到他们下马时,从大门外快速走出一个穿着瓦剌王服貂裘的魁梧男人,上前抓住帖木儿的肩膀左看右看,神情严肃。 看来,这就是瓦剌的太师也先了。 男人看了一眼帖木儿身后的自己,皱眉说了几句,只见帖木儿回头指了指她,又示意他胸口的刀伤,看样子似乎在向男人解释林伽若的来历。 也先对着脸色苍白虚弱的男人关切说道:“没事就好,大哥迟早会找巴力抢回安拉河的。” 他看了一眼蒙面的人,皱眉道:“既然这个人救了你,就让他暂时呆在营寨吧,只要安分守己就好。” 帖木儿恭敬道:“大哥放心。” —— 林伽若不是不紧张的,自己武功不好,现在却只身来到瓦剌大营,如果没有帖木儿帮自己周旋,自己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她跟在男人身后走进营寨,不易察觉的观察四周情况。 突然,她脚步顿住,眼神定在了远处某一个挺拔的男人背影上,那是——容墨,她攥紧了袖袍里的手指。 容墨端着什么东西,路过几个瓦剌士兵,他们嘴里正说着什么,神情傲慢不屑,见男人冷漠的态度,竟然伸手狠狠踢了他一脚,容墨膝盖弯了一下,又咬牙站直,刀削般的侧脸漠然冷淡。 见状,林伽若的心一阵酸痛,他在这竟是这般待遇,从小锦衣玉食的男人怎么忍受得了。朱祁镇好歹还有太上皇的身份撑着,可是容墨呢,他在这瓦剌什么都不是。 或许是林伽若的视线太过专注,男人转头似要朝这边看来,她连忙躲在也先和帖木儿高大的身体后面,低着头只露出一角阴影。 待男人走进敖包内,林伽若才抬起头来看着他消失的敖包,那个敖包看起来像是朱祁镇住的地方,不然瓦剌人不会一直守在门口。 帖木儿和大哥也先告辞后,便带着林伽若来到西南角的一处敖包,弯腰掀开厚重的帐幕,对着自己说道:“林,你住在这里,我已经命令下属,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多谢。” 帖木儿略带深意的看着她:“你为什么坚持要跟着我回营寨,我帖木儿既然答应了你会说服我大哥,就不会食言,你可以在黎吉关等消息。” 林伽若反将一军,淡淡道:“我刚才看到你们瓦剌人对那个汉人使臣的态度,可见陛下在你们这里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 帖木儿面色尴尬,解释道:“林,你误会了,我大哥对你们的汉人皇帝还是很尊重的,也没有限制人的行动自由。” “那刚才那几个瓦剌人的行为怎么解释?” 帖木儿察觉到面前的女子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林伽若意识到自己被刚才容墨受辱的场面有些刺激到了,缓下心神,轻声道:“我很抱歉,我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全。” 男人理解道:“陛下倒还没什么,关键是那个新来的汉人,冷傲狂妄,有好几次都和负责看守他们的士兵发生冲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朱祁镇为人宽厚爽直,所以在瓦剌人之间还是很有人缘的,大哥也先同样如此如此,一直以礼相待。就连朱祁镇的寿辰,大哥还专门设了宴席为他庆祝。虽然其中有无法避免的政治因素,但毕竟还是有心的。 可是那位容大人不同,为人实在傲慢,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自从上一次的摔跤比试,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新来的使臣其实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所以大营里的人都颇看不上此人,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林伽若回想起刚才的男人,容墨看起来瘦了许多,浑身上下处处透着阴沉之气,她几乎都快不认识他了,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吗? 那个会和自己傲娇斗嘴,霸道抱住自己索吻,深情俊挺的男人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林伽若道:“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过于刁难那位使臣,据我所知,容家和陛下有深厚的关系,他的姐姐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父亲也是前任太傅。如果今后陛下回朝,他会非常倚重容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美好的花朵 帖木儿毕竟身处塞外,对京城的消息也没有那么了解,所以林伽若便简单说明了容墨的背景,虽然起不到多大作用,但是还是能让瓦剌人有所忌惮。 帖木儿了然道:“我明白了。” 二人简单聊了几句,帖木儿便离开了。 林伽若总算卸下防备,缓解紧绷的情绪,她坐在床上,摸着手底下柔软温暖的毛毯,思绪忍不住飘到了刚才的场景。 希望帖木儿一定要尽快说服也先,迟则生变。 晚上,也先替帖木儿准备了简单的宴席,也先屏退了众人,倒了一碗青稞酒,端起来朝帖木儿笑道:“帖木儿,这碗酒,大哥敬你。” 帖木儿忙起身端过酒碗惭愧道:“大哥,帖木儿没有从鞑靼人手里抢回我们的安拉河,我受之有愧。” 也先道:“哎,帖木儿,汉人有句话说得好‘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酒过三巡之后,也先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 帖木儿查看大哥略带愁思的神情,试探道:“帖木儿听说,最近脱脱不花正准备联合瓦剌皇室收回大哥的兵权” 也先皱紧眉头,将酒碗重重扔在的桌上,强壮的身体气的打颤,语气阴怒道:“当年鞑靼人率领五万铁骑攻打瓦剌人时,是我带领着族人前赴后继的打退鞑靼人,瓦剌皇室的人呢,只会躲在我们身后。如今见我南下中原,战败势弱,就想削我的兵权,没那么容易。” 帖木儿安抚道:“大哥不必为那些迂腐的人动怒,如今瓦剌的权利尽数掌握在大哥手里,脱脱不花虽说是可汗,但是他没有任何实权,动摇不了大哥在瓦剌族人心目中的地位。” 也先冷冷说道:“脱脱不花能坐上可汗位置,还不是仗着我们勇敢的父亲杀了鞑靼部的首领鲁卓,长生天在保佑着他。脱脱不花只不过是因为留着瓦剌皇室的血液,才被父亲拥护坐上这个位置。” 帖木儿一听就知道,其实大哥依然对父亲当年没有立自己继任瓦剌可汗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我们的父亲是多么信仰长生天,几乎是盲目追随着瓦剌皇室。即使知道脱脱不花不堪大任,可还是将汗位传给了他,却让自己的儿子继续为瓦剌皇室称臣卖命。 帖木儿复杂道:“大哥” 也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激动,只能继续隐藏自己的不甘, “我最近收到消息,最近瓦剌皇城进入了几个来历不明的胡人,看样子像是鞑靼人,而且身份不低。” 帖木儿惊问道:“难道脱脱不花联合皇室还不够,竟想着勾结鞑靼部?” 也先面色凝重:“如果脱脱不花真的和鞑靼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那我们必须小心做好准备了。” 鞑靼人要的无非就是我们的土地,脱脱不花身为瓦剌可汗,掌握着象征领土所有权的汗印,如果他用瓦剌部的草原与鞑靼人做交易,帮助自己对抗也先,后果不堪设想。 帖木儿满脸怒气。愚蠢至极,脱脱不花想得太简单了,鞑靼人之所以现在没有大的动作,就是因为忌惮在瓦剌镇守的大哥,如果他被拉下马,失去了瓦剌军权,鞑靼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吞并我们所有的草原,脱脱不花是在拿瓦剌部豪赌。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将心中犹疑已久不知如何开口的话,郑重道:“大哥,那位太上皇我们不能将他一直留在这里。” 帖木儿继而将目前现在的困境以及利弊仔细解释给男人听,他说完,喝了一大口青稞酒,看向坐在主座沉默的男人,等待大哥的决定。 也先沉重的脸色渐渐变得和缓起来, “帖木儿,你说的话很有道理。而且”也先深意笑道:“我突然又想到汉人的一句话。” 帖木儿好奇问道。 “一山不容二虎。” 帖木儿听后一愣,随即笑了:“大哥是想‘坐山观虎斗’,大哥英明。” 朝廷一直迟迟不派人过来,不就是因为朱祁钰的新君位置没有坐稳嘛,不过朱祁镇即使被百官废黜,那也依旧是大明的皇上。 朱祁钰当初即位的时候就是为了稳定民心,朝政。如果我们把朱祁镇放回去,要么就是逼太上皇正式退位,要么就是当今皇上自请让位,不论结果如何,到时候势必会造成朝堂内乱。 这样的话,我么瓦剌或许可以趁此机会,从中获利。 半月后,朱祁镇收到太师也先的宴请,出席他的寿辰。 —— 当晚,草原的夜幕降临,从瓦剌营寨内传来震耳的欢呼声,一个瓦剌人举着火把走向中央广场上的高台,将火把插进堆砌的高耸处,从柴堆中央渐渐升起熊熊篝火,草原上的只有点点繁星照亮的无边黑暗顿时热烈明亮,瓦剌军营里的士兵们围着火堆前,会吹羌笛的男人吹起瓦剌人世代流传的古老塞外曲,豪迈壮丽的曲声悠悠扬扬流转在这茫茫草原上,荡气回肠。 烤全羊的香味c马奶酒的浓郁飘荡在大营中,让人闻之欣快。 也先的寿辰就在这冉冉篝火下席地幕天,也先端起酒碗,站起来,伟岸响亮的声音传遍大营, “瓦剌的雄鹰们,斟满碗中的酒,也先敬你们。” 说完先干为敬,仰头喝完满满一大碗,畅快笑道。 瓦剌士兵们也纷纷干了手中的酒,粗犷豪爽的声音响彻天地:“敬太师——” 也先坐在高台主座,朱祁镇坐在右侧下方,帖木儿坐在左侧下方,容墨依然站在朱祁镇身后,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也先端起酒碗朝朱祁镇笑道:“陛下,也先敬你。” 朱祁镇不卑不亢,端起酒朝着今晚格外兴奋的男人浅浅笑道:“太师,生辰快乐。” 也先道:“我有一位远道而来的亲人想要献上一舞,为今晚助兴。”男人说完,高举头顶用力拍了拍手掌。 随即,一个美貌明艳的瓦剌女子走上宴席中央,只见她身穿宝蓝色塞外立领袍裙,用一抹白色鸿雁刺绣绸缎腰带将腰身束紧,刚好过膝的裙摆袖口绒布金线镶边,穿着一双牛皮修身高靴。女子戴着一顶白色绒毛翻檐尖顶帽,帽檐上圆润细小的玛瑙珠帘覆在女子光洁的额头上,浓密乌黑的头发被分成两股麻花,发尾用彩色玛瑙绑坠,垂到腰际。 穿着华丽高贵的女子手心朝上,双手交叉贴在胸口,弯腰半蹲行礼,塞外女子的嗓音带着独有的热情婉转道:“大哥,赛罕其其格祝你长命百岁。” 身旁恭敬低着头的婢女呈上酒,女子端起酒碗,举过头顶,在众人面前唱起了悠扬悦耳的祝酒歌,也先和帖木儿都坐在那凝神听着,脸上带着宠爱愉悦的笑意。 待一曲唱毕,美艳的女子一饮而尽。 也先高兴的大喊道:“唱的真好,其其格。” 这时,欢快高昂的音乐声响起,女子站直身子,腰肢开始扭动,撑腰前后抖肩,跳起塞外女子的风情舞蹈, 朱祁镇身后的男人看到这一幕,不禁神情恍惚。 随着音乐愈加激烈,其其格先是旋转到也先和帖木儿桌前,继而如翩翩蝴蝶一般转到朱祁镇的桌前停驻,窈窕修长的身材背对着男人娇美摆动, 正当朱祁镇英俊的面容略带尴尬之时,舞曲结束,其其格一个跪地下腰跳完了最后一个动作。 “好——”也先大笑赞道,全场掌声激烈响起。 也先对着朱祁镇道:“陛下,这是我的妹妹赛罕其其格,意为——美好的花朵。” 朱祁镇调整心绪,点头称赞道:“令妹舞姿不凡,人如其名。” 帖木儿嘴角轻扬;“其其格,还不快斟满陛下的酒杯,敬陛下一杯。” 刚刚跳完的女子还带着激烈动作后的红晕,细声气喘着弯腰提起酒壶,朝朱祁镇淡淡一笑,说出标准流利的汉话:“陛下,其其格敬您。” 朱祁镇连忙端起酒碗,点头附和。 容墨见此,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也先看着男俊女美的场景,深意笑道:“我这妹妹,自小就养在瓦剌皇宫中,每年都要替我庆生,被我宠惯了,陛下不要介意。” 女子听了,娇俏的脸朝也先不满的轻皱眉头。 朱祁镇道:“太师言重了,今晚正是有了瓦剌郡主的助兴,才更添热闹。” 也先笑道:“其其格,再帮陛下斟一杯酒。” 其其格顺从点头,抬起脚步正要再倒一杯,却没想到酒壶被一个男人按住了, “太师,陛下不能再喝了,最近身体抱恙,不宜饮酒。”一个磁性低沉的男声传到其其格耳中,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朱祁镇身后的男人,眼神微凝。 这时,也先神情不满,对着朱祁镇道:“陛下,你这个使臣有些没规矩。” 朱祁镇刚要解释,却看见原本端着酒壶的瓦剌小郡主朝着也先主座走去,对着魁梧的男人撒娇道:“大哥,你的身体不好,其其格也不准你多喝。” 也先愣了愣,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无奈笑道:“好好好,大哥听其其格的。” 朱祁镇摇摇头,轻声对着身后的男人道:“容墨,不可如此。” 男人点点头,恭敬道:“遵命,陛下。” 美貌的其其格三言两语在也先身旁说话,故意缓解刚才的凝滞气氛。 当晚,也先什么都没说,酒足饭饱后便结束了宴席。 与此同时,隐藏在酒宴之后的人影也消失在敖包阴影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