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雪》 正文 第1章 上错花轿入错房 身上凉凉的,楚羽翻个身,只觉得这身子骨如同散架一般。浑身都疼,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怎么个疼。 蓦地,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昨儿是自己大婚,可不知为何上了花轿之后,这脑子就昏昏沉沉的。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习以为常的唤了一声,“柏舟。” 然则迎接她的却是突如其来的拥抱,黑暗中那人压着她,音色透着几分寒凉,“看清楚我是谁?” 这声音 眉睫骇然扬起,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 “都成了亲还念着别的男人,我该如何惩罚你——我的夫人?”这声音几乎摧毁了她残存的希望,他不是刘柏舟,他是——霍庭燎! 东平郡的人都知道霍家公子霍庭燎,年幼时双目受损,算是个残废。可如今这个残废,却出现在她的床榻上。傻子也该知道,这身无寸缕意味着什么。 她想推开他,奈何使出全身气力也推不动他,反倒惹怒了他。 身上冰凉,所有的声音都消弭在他的低吼之中,霍庭燎压着她,疯狂的进行着他给予的惩罚。疼痛来袭,所有的感官都被撕裂,她终是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那一夜,她只记住了三个字:霍庭燎。 等着楚羽起身,已经是日上三竿,床榻上那一抹嫣红格外的刺眼。 如同木偶一般被婢女伺候着穿好衣裳,她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神情略显痴凝的望着那一池开得极好的莲花。 她要嫁的分明是刘家公子刘柏舟,为何突然变成了霍庭燎?东平郡内,谁不知道霍庭燎要娶的是林家的小姐——林璇玑。 两股战战,并不太疼反倒有些凉凉的,这让她有些不太自在。她不知道昨夜他是什么时候停止的,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毫无察觉。 霍家是十五年前搬到东平郡的,只知道这霍家公子眼睛不好,所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霍家家大业大,粮行米店,布庄酒馆,各行各业都有份额。 正在楚羽发愣之际,丫鬟递上一碗汤。 楚羽心头揪了揪,定定的看着这碗汤药,“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吩咐,请夫人醒来之后务必要”丫鬟吞吞吐吐。 楚羽端起汤药一饮而尽,这还用得着说吗?问得太清楚,只会让自己更难堪。汤碗被掼碎在地,楚羽拂袖而去,不愿在这里多留片刻。那么多的丫鬟奴才,都不敢拦着。 既然霍庭燎避而不见,那她就去问知情人,她倒要问问刘柏舟c问问她爹,为何大婚之日她的夫婿突然换了人? 霍庭燎站在阁楼上,他看不见但不代表她听不见。 “公子?”徐绍上前,“夫人出府了。” “让人盯着她,别伤了她。”霍庭燎把玩着手中的剑穗。 “若是夫人知晓,怕是要怨恨公子。”徐绍抿唇,“要不属下去跟夫人解释。” “我着实是逼着她爹把她嫁给我的,解释什么?”他负手而立,轻叹一声,“是我自己不择手段,来日就算被怨恨也是我自找。” 徐绍俯首,不敢多言。 事实的确是霍家逼着楚家嫁女儿,是以的确是霍家做错在先,但那又怎样?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楚羽想着自己非完璧之身,若是贸贸然去刘家,脸上挂不住,还是先悄悄的回家再说。 楚家好歹也是吃官家饭,虽然她爹只是个仵作,但脸面还是不能丢的。 “阿弥陀佛,姑娘请留步。”一声佛偈,惊得楚羽骤然顿住脚步。 她抄了近路想回家,却不知身后何时多了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 这和尚顶着香疤朝她行礼,直起身来时足见眉清目秀,但不知为何他看上她一眼,她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也难怪,这和尚年纪轻轻却有一双饱含沧桑之眸,自然是了不得的。 但楚羽急着回家,转身便想离开。 “及笄之年乃是姑娘的大劫伊始,守宫已失,大劫将至,大若不及早化解,唯恐碧桃年华,必有大殇。”和尚不紧不慢的开口,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心头一窒,楚羽骇然望着那和尚。她骤然想起,前天是自己的生辰,也就是她的及笄之年。而昨儿便是她的大婚,大婚之日花轿错乱。 恰逢这些巧合,串联起来好像是有些不太对。 楚羽的掌心微微濡湿,虽然和尚说得振振有词,但她还是不敢相信。然则等她想问清楚,一抬头四下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和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野蛮的女人 楚羽心里头发毛,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就跟做梦似的,她甚至觉得方才是自己晃了神而已。要不然就是和尚的武功太高,才得以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只是无端端的说那一句,到底是何用意? 然则她现在想不了这么多,赶紧朝着回家的方向跑去,哪知还没到家门口便看见了官军在附近徘徊,这是怎么回事? 官军包围了她家,难不成是那不成器的兄长又惹了什么祸事?还是 “楚羽!”一声冷喝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 楚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一巴掌掀翻在地。 视线里的林璇玑,一双怨毒的眸狠狠盯着摔倒在地的楚羽,“贱人!” 脸上火辣辣的疼,口腔里一股浓郁的咸腥味。耳朵里嗡嗡作响,长这么大,这还是她头一遭挨打。楚羽瞪大眼睛,着实是愣住了。 “你兄长好色成性,强迫丫鬟翠竹在先,逼死翠竹在后,这辈子他都别想从府衙大牢里出来!杀人偿命,他该死!”林璇玑咬牙切齿。 摸着疼痛的面颊,楚羽冷笑两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贱皮贱肉贱骨头,你一家子都是惑人贱皮子。”林璇玑眸色狠戾,“就凭你这副模样还想嫁给柏舟,真当是痴人做梦。你以为相公真的会喜欢你,我告诉你,就你这样连给刘家做妾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昨儿洞房花烛,想来你已经是那瞎子的人,你还有脸走进刘家的大门吗?” 楚羽绷紧了身子,袖中双拳紧握。她扶着墙站起身来,眸光利利。 “谁说我霍家的夫人,要给刘家做妾?”凉飕飕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霍家公子惯来深居简出,便是整个东平郡,真正见过霍庭燎的人也不多。是以乍见霍庭燎的真容,林璇玑亦是愣在了当场。 面如冠玉,衣冠楚楚。 因为长年累月的不见天日,他的肤色教女子还要白嫩三分,唇色透着少许桃红,这弯弯的眼角眉梢,总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魅色。 他负手而立,月牙白的袍子在风中轻扬,衣袂翩翩。 “你是”林璇玑愕然。 他也不理会林璇玑的讶异,依旧凉薄无温的站在那里。饶是站在日头底下,亦周身寒凉,不怒自威之态,足以教人不敢直视。 “霍庭燎?”林璇玑一怔,不敢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c你” 他分毫不差的走到了楚羽跟前,微微侧耳,竟俯下身来伸手抚上她的面颊。 楚羽瞬时倒吸一口冷气,他快速收了手,“很疼?” 如果他看得见,应该可见她此刻的脸上,正映着那鲜红的五指印,半张脸都肿得不成样子。他看不见她的伤,但她却能看到他眉目间微微晕开的冷凝之色。 林璇玑回过神来,“她兄长逼死我的丫鬟,那可是一条人命,难道我打她一下都不可以吗?你别忘了,我爹可是东平郡的太守。饶是你霍家有权有势又怎样?民不与官斗的道理,还要我来告诉你们吗?” 霍庭燎微微侧过脸,音色凉薄的唤了一声,“楚儿?” 楚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手便是一记耳光还给了林璇玑。她又不是包子,既然有人撑腰,且不管这撑腰之人是谁,总归不能罢了这一口气。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你最好搞清楚。”楚羽这一巴掌可不轻,直打得林璇玑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再说了,你想污蔑我哥也得找个好借口,翠竹不是在你身边好好的吗?何来的逼死一说?”楚羽切齿,指着俯身去搀林璇玑的丫鬟厉喝。 这话刚说完,别说是林璇玑,便是徐绍的脸色也跟着骤变。 楚羽的手还指在半空,四下却一阵无言的死寂,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都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如同看着怪人一般瞧她。 她心头一震,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楚家有悍妇,不好惹 霍庭燎面不改色,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轻轻的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楚家娘亲——胡映容,疾步走来,“丫头?” 楚羽赶紧捂着了自己的脸,没敢让胡映容瞧见。 可胡映容又不是傻子,当下掰开了女儿的手。看着那鲜红的五指印,瞬时暴跳如雷,捋起袖子扯着高嗓门厉喝,“哪个挨千刀的,我家闺女我自己都舍不得动一下,谁敢往我女儿脸上呼耳刮子?哪个不知死活的?” 这可把林璇玑给吓坏了,早听说楚家有个悍妇,便是楚仵作也不敢造次,如今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林璇玑心知自己必定是要吃亏,这一巴掌来日再算,赶紧先撤。 望着林璇玑转身就跑的模样,胡映容更是不依不饶,“是不是你这个臭丫头欺负我女儿?你给我滚回来!” 霍庭燎看了徐绍一眼,二人转身离开。 “娘,娘,娘!冷静!冷静!”楚羽慌张的摁住娘亲,“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胡映容皱眉,心疼的望着女儿脸上的巴掌印,“我去给你煮个鸡蛋滚一滚,不然明儿更肿。”可转身又觉得不对劲,“这还不到三朝回门的时候,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她顿了顿,蹙眉看着转身离去的霍庭燎,“那是谁?怎么没看到柏舟那孩子?你跟柏舟没有一起回来?” 楚羽一怔,娘也不知道其中缘故? “娘,昨日花轿”楚羽微微红了眼眶,“错了?” 胡映容一头雾水,“花轿?刘家来的花轿怎么会错呢?丫头,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说刘柏舟那小子欺负你了?咱们楚家在东平郡也不是好欺负的,娶到手了便不知道珍惜了是不是?” “不是!”楚羽急得跺脚,“就是错了!林璇玑入了柏舟的门,我则则被抬进来霍家。” 胡映容终于恍然大悟,泼辣的女人愣是僵在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娘?”楚羽快速顺着娘亲的脊背,“娘你没事吧?” “造孽啊!”胡映容赶紧抓住女儿的手,“吃亏没有?不行,这事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么说,林太守的女儿进了刘家?” “不行,我得找刘家要个说法,好端端的”胡映容是出了名的泼辣户,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如今女儿还被欺负了,她怎么能善罢甘休。 “娘,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哥到底怎么了?我爹呢?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楚羽转了话题。 “你爹还能去哪,自然是去验尸。”说起这个,胡映容方才的气焰一下子消了大半,“就在你成亲的那天夜里,林小姐的陪嫁丫鬟,一个叫翠竹的突然死了。” 楚羽的话到了嘴边,又给生生咽下去。翠竹不还在林璇玑身边吗?难道是自己方才被打懵,看花了眼? “府衙来人搜了屋里屋外,一直在查找凶器。”胡映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听捕头王说,那丫鬟死得有些怪异,是故你爹到现在都没回来。” 楚羽蹙眉,“如何怪异?” “好像是”胡映容顿了顿,“说是死无全尸。” 眉心一跳,楚羽打了个冷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死因很奇怪 楚羽转身就跑,惊得身后胡映容疾呼,“丫头?你去哪?” “我去找我爹!”楚羽跑得飞快。 家里出了事,唯一的儿子入了大牢,自然是多个人多份力量。若是这楚羽能把楚英救出来,自然也是好事。 楚风行作为楚英的父亲,不被允许接触案件,纵然他苦苦哀求,林太守还是不允许他靠近尸体半步。 楚羽深知父亲身为仵作从来公正,是不可能徇私枉法的,所以她不打算走正门,只不过她一个弱女子望着那高耸的墙,不免有些犯怵。 “你想进去?”墙外,霍庭燎负手而立,唇角微微勾起。 这厮一直等在此处,守株待兔的等她? 楚羽不愿与他站在一处,她想走,他却伸手精准无误的捏着她的手腕。掌心灼热的贴在她的肌肤上,让她想起了昨夜的疯狂无状。 这人就是个衣冠禽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温文儒雅,实则 霍庭燎突然将她拽入怀中,纵身一跃,快速进了府衙大院。他内力浑厚,是以对外界的感应常人更灵敏,反应更迅速。 “你干什么?”她挣扎。 他垂下眼帘,微光中那根根分明的睫毛,轻微的颤着,“如你所愿。” 楚羽挣开他的桎梏,“你这人——太奇怪。”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用奇怪来形容眼前的霍庭燎。 他似乎总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而她却是一点都不了解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这种感觉,一点都不舒服。 霍庭燎帮她避开了所有的守卫,直接进了停尸房。 停尸房内黑漆漆得厉害,充斥着一股的气息,夹杂着少许血腥味。楚羽对气息格外灵敏,当下蹙起了眉头。 这里头躺着最近这段时间意外死亡而无人认领的尸体,楚羽不知道翠竹的尸身在何处,只能一个个找过去。 她自小跟着父亲,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然则乍见这翠竹的尸身,饶是见惯了尸体的楚羽也跟着吓了一跳。 风突然吹动窗户,惊得楚羽一下退到了霍庭燎的身边。 他眉目微垂,听得她那急促的呼吸声,“莫怕,是风吹窗户声。”顿了顿,他微微扬起了唇角道,“有什么发现吗?” 楚羽面色发白,音色轻颤,重新靠近了丫鬟的尸身,“翠竹的胸腔和头颅都被人打开过。”她捡起一旁的小棍子轻轻挑了一下,“好奇怪,心脑失踪!看皮瓣的卷曲程度和伤口的痕迹,这应该是生前造成。什么人有这样大的力度,能直取心脑?而且这伤口好奇怪,这是什么兵刃造成的?”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伤口,倒有些像是猛兽的撕裂伤。 “心和脑失踪?你检查一下尸身的脖颈处,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伤口或者不一样的地方?”霍庭燎开口。 楚羽小心翼翼的查验,还真当有所发现,“脖颈处有两个圆形的血痕,刚好在颈动脉处。另外翠竹的脖颈上还有被人用手掐过的瘀痕,看瘀痕的颜色,初步断定这些伤应该都是生前所致。瘀痕很轻,颈骨未断舌骨完好,应该都不足以窒息致命。所以我觉得致命伤,应该还是摘心这一招。” 霍庭燎眯起了眸,面色微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奇怪的霍公子 从停尸房出来,楚羽眸色微沉,这伤口形成得很是怪异,也不知父亲有没有见过这种伤势?她还想着该怎么跟父亲描述,紧接着又被某人占了便宜,摁在了墙壁处。 “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他问。 楚羽想推开他,然而这人就跟铁打的一般,怎么都推不动,只得悻悻作罢,“我要去找我爹。” “回家。”他言简意赅。 “我不”还不等她说完,他已经挟着她飞出了府衙大院。 最后楚羽是被他扛在肩头带回霍家的,没办法,抱在怀里这小野猫总要挣扎,实在抱不住只好用扛的。直到进了霍家大门,楚羽心知自己落败,只能识时务的保持安静。 瞧着满桌子的菜,楚羽愣了半晌,这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他拂袖离去,没有片刻逗留。 这人总是怪怪的,分明目不视物,却仿佛能洞悉一切。面对霍庭燎,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最熟悉的陌生人?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霍庭燎走出去甚远才顿住脚步,徐绍上前行礼,“公子,业已办妥。” 他点点头,负手而立,“东平郡一直很太平,应该不是本地的。” 徐绍凝眉,“公子的意思,那东西是流窜过来的?” “让底下人注意,若是遇见了也别硬碰硬,这点分量还不够人家吃的。”他把弄着手中的剑穗,“发现行踪及时来报,不必打草惊蛇。” “是!”徐绍颔首。 “狐小步还没回来吗?”霍庭燎走在长长的回廊里。 徐绍道,“听说是在北边耽搁了一会,估计这会在路上。自从他师父走后,他接手了他师父的衣钵,但这人总是毛毛躁躁的,多半不太靠谱。” “总归是驱魔世家,他不上谁上?”霍庭燎跨进房门,循着窗口的位置坐下,“派人去找,让他尽快回来,他会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属下明白!”徐绍毕恭毕敬的行礼,然后退出了房门。 风过耳鬓,霍庭燎临窗而坐,月白色的袍子映衬着他素白的面色。微光里他眯了眯眸子,将胳膊搭在窗棂处,眸中没有半点聚焦之色。 他没有制止楚羽去调查这件事,并不代表没有采取行动。这小丫头是个倔强的,难免会有逆反心理,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东平郡的花灯会惯来是格外热闹的,是以这几日有不少外来的戏班子在东平郡里活动。 有一个叫月拢纱的戏班子,里头有花旦名曰:扇娘。听说扇娘花容月貌,唱功极为了得,一双水袖舞得极美。 然则楚羽如今想着的却是这日落之后,夜幕降临之时该如何自处?昨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门外守着不少护院,她这次想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很幸运的是,直到她睡着了,霍庭燎都没有进屋。房门口她已经用桌椅给抵着,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的,若是屋子里有什么动静,她也会第一时间察觉。 然而直到背后一暖,她才惊醒过来,身后那灼热的温度已经彻底将她包围。 楚羽骇然瞪大眼眸,他是怎么进来的?屋子里一切完好,门窗都没有被破坏,而她也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这人属猫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楚羽翻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枕边人。 “这是我的地方,我想进来自然能进来。”他侧脸对她,被窝里握住她的手,“不要抗拒我的存在,我们的日子不多。” 她一怔,“什么?” 他侧身轻轻搂着她,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怀里紧贴着,“睡吧,今夜不碰你就是,你莫紧张,以后的年月里,你总得习惯有我在侧的日子。” 他说得轻巧,她听得心惊肉跳。 她在忐忑中睡到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左不过是坐在桌案处喝茶。满室茶香,如他这人一般,无时无刻都透着温文儒雅之感。 楚羽蹙眉看着他,“昨日我发觉翠竹的伤口有异,此后你便一直跟着我。霍公子,你就这么闲得慌?” 她取了外衣披上,反正不管怎样他都看不见,“是你提醒我去看翠竹的脖颈,我思来想去你大概知道内情!就算不知道内情,也该有所怀疑才是。” 更衣完毕,她站在了他面前,看着那张俊美的容颜,万年不化的僵冷表情,楚羽扯了唇角俯身冷笑,“霍公子,包庇杀人嫌犯会被视为同罪。”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兄长一直在府衙大牢里待着,做个无辜的替罪羊。 下一刻,他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脖颈,直接在她唇上轻轻落吻,然后快速松手。楚羽一个不慎已被他占了便宜,等她回过神来,他仍是那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邪邪的笑着,眉目温润,侧耳听着她略显紊乱的呼吸声,“霍夫人算不算同罪?”    楚羽直起身子,你说东他扯西,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吃过饭,霍庭燎给楚羽派了个女子随行,说是保护她的周全。楚羽也意识到,霍庭燎恐怕是觉察到了什么。 女子行了礼,毕恭毕敬的道一句,“奴婢梓桐,以后随行保护夫人周全。” 楚羽打量着梓桐,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这霍家出来的人,怎么都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眼前的梓桐并不属于那种身材纤细的人,但前凸后翘身段极好。容貌算不得出众,但胜在气质独特。 有梓桐跟着,楚羽便可自由出入霍家。 她想着还是去找爹问清楚,哪知刚出门便愣在了原地,下一刻真当连面色都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身为丈夫,却操着当爹的心 翠竹站在街角的阴暗处,让楚羽一阵恶寒。 昨儿她是亲自验过尸体的,而现在翠竹就这样走到了自己跟前,她没吓得屁滚尿流,已经是够给面子了。 然则等着翠竹越走越近,这张脸却逐渐成了墨菊。 楚羽当下揉了眼睛,没错,是墨菊!是林璇玑身边的另一个丫鬟,墨菊!可是方才,方才明明就是翠竹,怎么会 “霍夫人!”墨菊道,“我家小姐今日在浮曲阁设宴,请霍夫人务必赏脸。昨儿小姐有些情绪失控伤了霍夫人,还望霍夫人能给个面子,大家握手言和。” 闻言,楚羽瞧了瞧天边的日头,“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墨菊俯首,“小姐吩咐,今儿若是请不到霍夫人,奴婢也不必回去了。”说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楚羽跟前。 “这哪里是请人赴宴,分明是牛不喝水强按头。”楚羽哼哼两声,她倒要看看这林璇玑玩什么花样,昨儿尚且嚣张跋扈,今儿就跟顺了毛的猫一般? 浮曲阁是东平郡最好的梨园,不管是东平郡内还是郡外的戏班子,都以进入浮曲阁为目标,毕竟来这儿听曲儿的都是有钱有势之人,便是这赏钱都是不可估量的。 雅阁内,林璇玑的气色不太好,楚羽摸着自己的脸,还有少许红肿和疼痛。 “楚羽!”林璇玑绷紧了身子,“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有话就说,少拐弯抹角的。”楚羽挑眉。 “坐!”林璇玑忙道,“我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说起来也算半个青梅竹马,所以有些事情就当过去了,咱们还是要好姐妹。” 楚羽不吭声,瞧了一眼桌案上的菜肴,“你是太守千金,我不过是仵作之女,不敢高攀。有话还是直说吧,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等等!”林璇玑面色发白,“能不能把解药给我?” 楚羽仲怔,“什么解药?” “昨儿你也还手了,为何还要对我下毒?”林璇玑捋起右胳膊的袖子,露出那一截发黑的右手,“你我前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真当没有必要害人性命不是吗?” 看得出来,这林璇玑若不是没有办法,是绝对不会来求她的。 楚羽蹙眉望着林璇玑发黑的右手,眉心微微蹙起,会是霍庭燎下的手吗? “我没下毒,也没有什么解药。”楚羽道,“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还是去找大夫吧!” “大夫束手无策,我还能怎么样?”林璇玑哽咽,“你已经嫁给了霍庭燎,我也已经跟柏舟在一起,就算你心有不甘,那也是事实。楚羽,放过我吧!” “我真的没有!”楚羽有些愠色,“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刘柏舟站在门口,拧着眉头看她。方才那些话,他约莫都听到了。事实上,她跟刘柏舟还有林璇玑算是一块长大的,林璇玑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刘柏舟则跟楚羽较为亲厚。 本该嫁给刘柏舟的她,如今成了霍庭燎的夫人,旧情人相见,一时间无语凝噎。 楚羽觉得有些尴尬,多少话到了嘴边都被生生咽下,不知该从何说起。 “相公!”林璇玑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流着泪跑到刘柏舟身边。 楚羽敛眸站在原地,看着刘柏舟带着林璇玑缓缓走来。她对刘柏舟是满心欢喜的,甚至在出嫁的前一刻,她已经勾勒出嫁给他之后相夫教子的蓝图。 但是现在,都不过是个笑话。 “人命关天,小羽”刘柏舟蹙眉看着她。 现实就像个笑话,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楚羽冷笑两声,“连你都不信我?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她转身冲梓桐道,“我们走!” 刘柏舟没有拦住,眼睁睁看着楚羽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回头不温不火的看了林璇玑一眼,“满意了吗?得意了?” 林璇玑微微一怔,“你刘柏舟如今是我的夫婿,我才是你的刘夫人。楚羽对我下毒,难道这种事我还能拿来开玩笑?我是疯了才会拿自己的命来做这样的赌注。” 闻言,刘柏舟没有吭声,林璇玑着实是中毒了,到底是谁下的毒? 戏台上唱着一曲牡丹亭,台上那女子身段曼妙,腔调婉转。水袖迎风,回眸间满是风情。她唇角带着笑,眉目温柔的望着台下走过的楚羽。 楚羽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出了浮曲阁。 身后那人低低的唱着,“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 楚羽走得很急,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 梓桐敛眸,“那毒不打紧,只是个教训罢了!只要她这几日清淡饮食,十天半月就能恢复自如。” “你知道?”楚羽顿住脚步,“方才为何不说?” “公子吩咐,不必告诉刘夫人,若是自家夫人想知道就必须据实汇报,免得夫人心头有所芥蒂。”梓桐行了礼,“请夫人见谅。” 霍庭燎这人楚羽竟是无言相对,虽说白白受了冤枉,可转头想起林璇玑那一副怕死的模样,便又觉得心里头舒爽了不少。 “公子不杀人,请夫人放心。”梓桐又道。 楚羽眉心微蹙,既然梓桐知道这么多,那是否也知晓这翠竹之死的缘故呢?脑子里转得飞快,楚羽挑眉道,“既然霍庭燎能告诉你有关于林璇玑的事情,是否也会” “奴婢只是听吩咐办事,公子不提奴婢不问。”梓桐虽然是个奴婢,但却跟寻常奴婢不太相似。这不,说着话呢她却端起了腰间的酒葫芦,灌上了两口。 楚羽吸了吸鼻子,“你这是什么酒?怎么没有半点酒味?”她是贪酒之人,这些年没少偷喝父亲的窖藏好久,惯来鼻子灵敏的她,竟然没闻出来这是什么酒。 “伤心酒自然没有酒味只有苦味。”梓桐收了酒葫芦,“公子吩咐,若是夫人觉得无处可去,可去一趟府衙大牢探望你的兄长,权当消烦解闷。” 霍庭燎怎么——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为何总能猜到她的心中所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她回来了 府衙大牢那头早就被打点过,所以楚羽进去探监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楚英并没有被打入死牢,而是被关在单人间特殊对待,这让楚羽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霍庭燎连这些都想到了?这人怎么想得这样周全? 蓦地,楚羽顿住脚步,极为无奈的听到了“声如鸣锣”般的说话声。 楚英单腿蜷着,即便这个时候仍是死性不改夸夸其谈。 牢房内热闹得很,不少狱卒都在跟他喝酒吃肉,“我要是知道我家幺儿这么值钱,早就给送霍家去了,要不然这会我早就飞黄腾达了。” 狱卒问道,“收了多少聘礼?” 楚英沾沾自喜,“鼠目寸光的东西,那聘礼值几个钱?谁不知道我那妹夫家大业大,出手不凡,人呢就得往远处看不能光看眼前。有我这妹夫在,我走哪不得吃香的喝辣的?” “那怎么也没见霍家把你弄出去?”狱卒哄堂大笑。 “出去作甚?我要是现在出去,被我娘知道,我爹因为我而被霍家逼着把妹妹给卖了,不打死我才怪。这里吃好的喝好的,就是身边少了妞,别的有什么不好。等风头过去,我再出去也不迟。”楚英啃一口大鸡腿,喝一口陈年佳酿,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却见楚羽黑了脸,当即捋起了袖子,左顾右盼一番便拿起了一旁的棍子,冲着楚英的牢房便去了。梓桐双手抱胸,冷眼看着那作死的楚英自食其果。 不多时,牢里便传来鸡飞狗跳之声。 楚英捂着生疼的屁股,“喂,我是你哥,我是你哥” 楚羽气不打一处来,“卖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是你妹妹?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兄长?”她一棍子下去,直打得楚英嗷嗷叫,屁滚尿流的满地爬。 “你把我打死了,楚家就绝种了!”一个半大小子,被个小姑娘打哭了,说起来也真是丢人。 楚羽嫌弃的把棍子往地上一甩,“没出息。” 楚英一把鼻涕一把泪,“妹,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想,那林太守的女儿既然喜欢刘柏舟,来日若是给你使绊子那你不是得吃亏吗?哥这是帮你防范于未然,霍家上无高堂,又无兄弟,那霍庭燎就孤家寡人一个守着那么大的产业,你嫁过去不吃亏。” “还敢说!”楚羽咬牙切齿,知不知道洞房花烛夜,她险些被他折腾半死? 楚英吓得一下子退开半丈远。 楚羽犹豫了半晌才问道,“刘柏舟知不知道内情?” “这是刘老夫人首肯的,否则谁敢偷天换日把林家小姐抬进去?”楚英当下抹了眼泪,“是不是霍公子欺负你了?” 她问,“为何他要娶我?” 楚英唇角直抽抽,“就说是看上你了呗!男人嘛总归” 楚羽剜了他一眼,楚英当即正了脸色,“好了好了,霍庭燎是个瞎子,当然不可能知道你长什么样也不可能看上你。左不过他说你这生辰八字与他有缘,到底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清楚。他可以不惜一切,只要你。” “生辰八字?”楚羽凝眉,“他还说过什么?” 楚英摇头,“没了。” “你最好别骗我,否则我便告诉娘。”楚羽转身离开。 “妹啊”楚英讨好般笑着,“你跟妹夫” “回头找你算账!”楚羽瞪了他一眼。 可这一回头竟然没发现梓桐,她不是一直跟着自己吗?这会去哪了? 殊不知就在楚羽跟楚英打架的这空档,梓桐快速退出了天牢。 是这个气息没错,是这种味道!这东西就在附近!然则这些年,那东西已经越发狡猾,是故对于隐藏自身气息更是得心应手,要想找到还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你在找什么?”楚羽问。 梓桐一怔,当即转身行礼,“奴婢只是随便走走,不愿打搅夫人与兄长的团聚。” 楚羽又不是傻子,这言辞闪烁,必定有所古怪。这霍家到底隐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上至霍庭燎,下至这些家仆,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 回到霍家的时候,梓桐先一步去书房寻霍庭燎,“公子,她回来了。” 徐绍正在一旁沏茶,听得这话,当即挑了眉头,“你确定是她吗?” “是!”梓桐几近切齿,“她身上的气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指尖轻轻拨动着琴弦,霍庭燎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公子?”徐绍低唤,“这一次若是再不能杀了她,恐怕又得等。下一次,还不知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狐狸狡猾,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只不过我如今担心的却不是这东西,而是既然她能出现,那么他呢?”琴声戛然而止,霍庭燎微微眯起了眸,“他是否也跟着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被人设计 琴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楚羽就站在院子里。这琴声听得人心里不太舒服,虽说是淡淡的柔柔的,可总有种压抑的错觉。 那种感觉仿佛来自于弹琴之人的无奈,大概在他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所以觉得累吧! 深吸一口气,楚羽没有打算进去,明儿是她三朝回门,事到如今她也承认了这无可挽回的逆局面。眼下东平郡的人,谁不知道她楚羽成了霍夫人都事实。 她离开院子的时候,霍庭燎就站在门口,听得她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公子?”梓桐道,“夫人似乎一直在怀疑霍家的秘密。” “她哪次不是这样?”霍庭燎轻叹一声,带着少许无奈。 楚羽的门缝里被人塞了一封信,她心下一怔,这霍庭燎又想玩什么花样?当即关上房门,拆开了书信。里头有三张纸,第一张纸上写着:高禹。 高禹? 这名字好像听捕头王提起过一次,约莫是十多年前,此人好像是什么江洋大盗,绿林草莽一辈,横竖是朝廷钦犯便是。是谁无端端的提起这个名字?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二张信纸上却写着她父亲的名字:楚风行。 兄长下狱,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大碍,否则太守也不会放任兄长在大牢里吃香的喝辣的。那么还有什么事能威胁到自己的父亲? 第三张信纸上写着“凤祥茶楼”。 这地方楚羽倒是熟得很,以前有事没事她哥总带着她去茶楼。 当然,兄长不是去喝茶的,而是因为这茶楼的边上有一间醉花楼,里头有位花魁娘子生得极好,他是去那儿看姑娘的。 思量再三,楚羽决定去一趟。 这东平郡的大大小小路线她都烂熟于心,这凤祥茶楼也不是头一回去,茶楼的掌柜和伙计也都认得她。 楚羽爬出窗户,轻轻的落在窗外草坪上。在后花园一角有棵木棉树,笔直的枝干高高伫立,枝叶蔓延至墙头。 爬上木棉树,跳出墙外并不是什么难事。 安全落地,楚羽直奔凤祥茶楼而去。 远远的,有人影紧随。 今日的凤祥茶楼好像有些不太寻常,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身后的大门突然合上,着实惊了她一下。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 然则,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谁在装神弄鬼?”楚羽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她从小跟着父亲出入停尸房,这胆子比寻常人更大一些,“那封书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书台上有人影从幕后走出,是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那人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楚羽,幽暗的眸辨不清是什么神色。 “你是谁?”楚羽环顾四周,“引我来此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香!”那人笑得凉凉的,“果真是你。” “什么?”楚羽不解,“你把话说清楚,我爹跟高禹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知道什么?” “其实你心里都有答案,为何不相信自己的心呢?”那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似笑非笑的说着,“这是第几次?我得好好想一想,时隔太久都记不清楚了。” 他好像个疯子,一个人自言自语。 楚羽悄悄的往后挪去,她想着反正自己就靠近门口,若是情况不对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没有否认她爹跟高禹之间的关系。这二人之间,恐怕有所猫腻,所以爹才会被霍家拿住了把柄。 既然是这样,那霍庭燎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高禹是朝廷钦犯,若是跟高禹有所牵连,楚家就会万劫不复。 “你想走?”那人突然飞身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楚羽转身就跑。 门就在身后,可不知为何门栓消失了。她不知该如何才能打开这扇门,一回头,已经被人摁在了门面上。那人的手彻骨寒凉,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颈,俯首便凑近了她的颈动脉。 下一刻,身子被人狠狠的推倒在地,楚羽骇然惊醒,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跌坐在地。 “妹啊,你发什么神经?”楚英见鬼似的盯着她,生生咽了两口口水,“一个人在这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好吓人!妹,你是不是梦游?我看你从墙头下来,走到这儿就自己跟自己玩,玩什么呢?” 楚羽揉着生疼的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哥?怎么是你?” “废话,不是我还是谁?你是不是中邪了?”楚英环顾四周,这深巷里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光从渗进来,方能微微看清对方的脸面。 “我不是在凤祥茶楼吗?”楚羽站起身来,“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自己跑了一路,直接进了凤祥茶楼。 走出深巷,她讶异的发现,这儿跟霍家大院不过隔了一条街而已。真的是见鬼了? 那她方才都是在做梦? 楚英摸着她额头,“没发烧啊!” “你怎么出来的?”楚羽翻个白眼,揉着生疼的面颊。 “府衙大牢我比谁都熟,说出来就出来,我就是怕你干傻事,所以过来看看,待会还得回去呢!”楚英抖着腿,“你说你一个人不在霍家好好的享福,黑灯瞎火的跑这儿干什么?” 楚羽撇撇嘴,“不关你事。” “那个,身上还有钱吗?”楚英道,“没钱了,给点。” “你!”楚羽恨铁不成钢,却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我就这点银两傍身,你” 楚英一把夺过,“方才我还救了你一命呢,这点钱就当是你报达我的。反正霍家家大业大,你不愁吃不愁穿的。” 楚羽还来不及开口,楚英一溜烟跑开。 “哥!”楚羽直跺脚。 不过经此一事,楚羽隐隐觉得这世道太诡异,夜里不太平还是先回霍家再说。好不容易爬上墙上了树,底下却早早的有人等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不允许有孕? 霍庭燎站在树下,徐徐伸出双臂,“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 楚羽蹲在树上不知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要往下跳,她对他的信任还不足以做到这般的放任大胆。若是他突然缩手,她岂非要摔个狗啃泥? “我自己会下来。”她蹲在树杈上低头看他。 “那我上来。”他作势要上树。 可这树杈压根挡不住两个人的分量,到时候还不得一起摔下去? “别!”楚羽疾呼,“我下来便是!”深吸一口气,她徐徐站起身来,大不便摔个半死,若真当如此那她以后都不会再相信他。 一跃而下,不偏不倚。 他只是微微移动了身子,便将她稳稳的接在怀中,唇角微微勾起。他终是没有多说什么,抱着她便回了房间。这一路上,楚羽表现得格外乖顺,不吵不闹不挣扎。 轻轻的将她放在软榻处,他转身便去取了药箱。 “我没受伤!”她一怔。 霍庭燎没有解释,只是将那凝脂轻轻的抹在她的掌心,以手轻轻的揉搓吸收。楚羽低眉,不解的盯着他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眼。 “你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她低低的问。 “我的眼睛没坏,好好的!”他收了凝脂,脸上的神色有些微恙,“爬树好玩吗?” 楚羽撇撇嘴,小时候经常干的事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自小她便跟着哥哥楚英到处跑,男孩子能做的她基本都做过,除了睡花楼里的姑娘。 霍庭燎出去了,不多时便有梓桐领着婢女进门伺候楚羽梳洗。 隔着屏风,楚羽看见梓桐好像把什么东西倒进了水里,隐隐有蓝色烟雾腾起,转瞬即逝。那是什么?她把什么倒下去了? 等着她下了水,也没瞧出这水里有什么异常。泡在浴桶里,身子舒舒软软的,她竟泛起了困意。视线里的烛光逐渐模糊,终只剩下一片黑暗。 霍庭燎进来的时候,梓桐行了礼,“公子,夫人没事了。” 他没有多言,梓桐毕恭毕敬的退出房间。 楚羽只觉得身上有些发热,莫名的口干舌燥。紧接着身上一凉,那感觉还真当舒服得很。她下意识的往那冰凉处缩了缩,胸前微微一沉,入目便是微光里的那张俊美容颜。 眸色一滞,楚羽僵在当场。 “怕什么?”他埋首在她胸前,“你我本是正常夫妻,自然该做夫妻之间要做的事情。”说这话的时候,他已噙上她的唇。 辗转反侧,唇齿相濡。 她想要拒绝却难挡身上的绵软无力,只能生涩的回应着。若说新婚之夜她是毫无知觉的被拆骨入腹,那么今夜她是清醒的。 只是这种感觉仍不怎么舒服,第一次是疼痛难忍,而这一次依旧有些痛楚。左不过痛到了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好像整个人飘在空中一般,找不到着力点,空荡荡的世界突然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瘫在霍庭燎的怀中,楚羽真当连抬眼皮子的气力都没了。这人的胸膛就跟铁打的一般坚硬,胳膊箍着你的时候,你压根无法动弹,只能任其作为。 事后,他吻着她的眉梢,极是温柔的唤着她,“楚儿!” 她闭上眼睛,如同赌气般不愿再理他。 天亮之后,外头已经忙碌开来,今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霍庭燎要陪她回娘家一趟。这是数日一来,楚羽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他。 同枕而眠,近在咫尺的容颜,在晨曦微光中俊美得天人公愤。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他那长睫毛半垂着,明明是极是好看的眸,却不知为何只有黑夜的颜色。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手仍紧紧的圈着她纤细的腰肢。 她的风吹草动,都会成为他的兵荒马乱。是以她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不忍睁开眼睛罢了!睡着的时候,才能安安静静的拥着她。 楚羽想着他们如今的状态,算不算最尴尬的夫妻呢? 关于昨夜澡盆子里的事情,她没敢多问,这霍家有太多的秘密是她不知道的,也是他们不会如实相告的,既然如此还是别打草惊蛇为好。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日子都是要过的。 梓桐进来的时候,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楚羽微微一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睡她,却防着她孕育孩子?若真的把她当做妻子,又如何舍得这样对她?记得兄长此前说过的话,仅仅是因为生辰八字?好像没这么简单! 霍庭燎陪着楚羽回娘家,这大车小车的礼品经过街道的时候,多少人驻足观看。原本是想看霍家和刘家的热闹,如今看来真是错有错着。 今儿也是林璇玑三朝回门的日子,刘家的礼数一点都不比霍家的少,二者算是势均力敌。 胡映容一大早就收拾了屋子,不管女儿嫁给谁,只要幸福就好。 可身为父亲的楚风行似乎没那么高兴,在一旁静静的坐着,不断的擦拭着他那柄多少年不曾出鞘的剑。 “怎么,大好日子的想见血?”胡映容蹙眉看他,“我可告诉你,今儿丫头和女婿回来,你要是再摆着脸,别怪我折了你这破剑,明晃晃的教人瘆得慌。” 楚风行也不看她,“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是不懂,不过我惯来说到做到。”胡映容斜睨他一眼,“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他低低的啐一句,“悍妇。”悻悻的收剑归鞘,否则自家老婆还真能把他这宝贝疙瘩给折成两截。 外头热闹起来,胡映容颠颠的出门,自家闺女回来了,能不高兴吗? 楚风行却只得一声轻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踩着尾巴了 自家闺女回来,胡映容自然是拽着楚羽不放的,娘两躲在屋子里说着悄悄话。唯剩下翁婿两个在厅内坐着,一个比一个更像闷葫芦。 然则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楚风行道,“如今你已得逞,还想怎样?” “三朝回门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霍庭燎不冷不热的应着,抿一口杯中茶。 楚风行继续道,“我警告你,若你敢伤害小羽” “这话三天前说还能有些情义,如今不觉得太晚吗?”霍庭燎放下手中杯盏,“入了我霍家的门,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何谓伤害不伤害?” 楚风行哼哼两声,“楚英” “你是仵作,不可能连翠竹的死因都不清楚。”霍庭燎清浅的吐出一口气,“何况以你的本事,若真当想要办点事,完全可以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旁人不知道你,我又不是傻子。” 音落瞬间,楚风行的剑已经出鞘。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剑刃已欺向楚风行的脖颈。 杯盏被剑刃划碎的瞬间,胡映容拿着鸡毛掸子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砰然巨响过后,便是楚风行略带痛楚的疾呼。 鸡毛掸子正好落在楚风行的手背处,手中的冷剑应声落地,他的手当场垂了下去。 胡映容插着腰厉喝,“楚风行,这日子到底过不过?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吗?悄悄的跟刘家那头穿一条裤子,把我这当娘的蒙在鼓里,生生卖了小羽。我没找你算账,你还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这一顿臭骂,没给楚风行留半点面子。 楚羽张了张嘴,从小到大,家里的三个人都最怕娘的鸡毛掸子。娘使的是巧劲,看上去打得并不重,实则爹怕是伤得不轻。 霍庭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好像方才的争执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哼!”楚风行气呼呼的转回屋子,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胡映容轻叹一声,“丫头,随我来一趟。” 瞧着母女二人离去,徐绍上前,“公子?” “伤得不轻。”霍庭燎把弄着手中的剑穗,“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没想到这一隅之地竟也是藏龙卧虎。” 徐绍一怔,“公子这是何意?” 霍庭燎眯了眯眸子,“家务事罢了!” 听得这话,徐绍便懂了几分,“属下明白!”转身快速离去。 楚风行着实伤得不轻,是以吃午饭的时候都是用左手使筷子的,外带一脸的怨愤冰凉色。 楚羽咬着筷子瞧自己的父亲,然后看了看若无其事的母亲,再将视线落在霍庭燎身上。这三个人身上都各有各的秘密,尤其是在霍庭燎出现之后,好像全然不同了。 伸了筷子,楚羽愣是夹不住跟前的鱼肉。不是筷子在抖,而是这桌子这碗碟都在剧颤,饭厅里的氛围顷刻间变得古怪至极。 “娘?”楚羽低低的喊了一声。 胡映容默默的把鸡毛掸子放在了桌案上,如同镇妖符一般,这作祟的妖孽们顷刻间安稳了下来。楚风行面色犯青,霍庭燎若无其事的吃着饭。 一顿饭吃到最后,终是楚风行败下阵来。打不能打,拼内力又不行窝囊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胡映容的鸡毛掸子,这桌子非掀翻不可。 胡映容放下筷子便跟着楚风行进了屋,夫妻两个关起门来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跟我爹”楚羽端着碗筷靠近了霍庭燎,“你到底把我爹怎么了?” “踩着尾巴而已。”霍庭燎微微挑眉,压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楚羽觉得无趣,爹娘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家里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兄长的事?高禹的事?还是翠竹的事? 夫妻两个关起门,实在不行就只能打一架了。 “少跟我扯那和尚的事,丫头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保护她。”胡映容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及笄大劫,守宫失碧桃殇?我通通不信!” 多少年过去了,谁都不敢重提此事,没想到十五年后楚风行竟然重提旧事,这让胡映容觉得很愤怒,更多的是作为母亲的焦虑与不安。 “小羽出生时发生了什么,难道你都忘了?”楚风行长叹一声。 眉心一跳,胡映容瞬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和尚的谶言 胡映容瘫坐在凳子上,孩子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相连的感觉谁都无法替代。 “我不信,我什么都不信。”胡映容自言自语。 楚风行轻叹一声,“有些事情不是你觉得不存在,便真的不存在了。当年若不是那和尚,小羽今儿会是什么样子,你能想象吗?” 胡映容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女儿是我生的,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就求满天神佛,让我这做娘的替了她便是。天灵灵地灵灵,母命换子命。” “别傻了。”楚风行道,“你方才不是说我把女儿卖了吗?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卖了她?霍庭燎的生辰八字与小羽相生相克,横竖都没有办法,权当试一试!” “你可是个仵作啊!”胡映容苦笑。 仵作该是无神论者才是,不信鬼神之说。 楚风行无奈的扯了唇,“可我也是当爹的,哪能真的舍得。儿子是心头肉,女儿难道就不是我的骨血吗?左不过我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所以借着英儿的事,顺水推舟罢了!” 胡映容点点头,“你这么做是对的。”想了想又道,“方才下手重了些,你没事吧?我也是怕你真当伤了霍庭燎,让丫头变成寡妇。” “唉!”楚风行轻叹,“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没事!然则方才若不是你,我还真想宰了这嚣张的小子,哪有半点女婿的态度,实在不像话。” “你当年不也是这样狂傲不羁,何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胡映容敛眸,“你说这算不算咱们的报应?咱们作的孽,终是应在了儿女的身上?” 楚风行顿了顿,“饶是报应也该应在我身上,小羽和英儿是无辜的。” 胡映容沉默不语。 回霍家的路上,楚羽与霍庭燎同车而行,“我爹娘的脸色很奇怪,你真当打算瞒着我一辈子?纸包不住火,我终会知道。” “知道太多有什么好?”他漫不经心。 楚羽道,“看样子你知道很多,知道得多有什么不好?什么都不知道就无法掌控自己的将来,我不喜欢那样的茫然生活,我喜欢事事都自己把握。” “那你最想把握的是什么?”他问。 楚羽被问住了,一时间还真的没想出来自己想把握的是什么,毕竟霍庭燎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在她原本的设定里,只有刘柏舟的存在,全然没有霍庭燎。 生命里硬生生挤进一个人,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三朝回门的习俗是日落前必须回到男方家,不过霍庭燎没那么多忌讳,楚羽便带着梓桐去了浮曲阁。今夜是月拢纱在浮曲阁唱戏,唱的是牡丹亭。 楚羽最喜欢的就是听戏和说书,尤为喜欢牡丹亭。 浮曲阁内,楚羽悄悄溜进了后台。 还未到开场的时候,大堂里人不多,后台里也算安静。早就听说了扇娘大名,所以今儿楚羽便想先睹为快,瞧一瞧人人口中的花容月貌是怎样的颜色。 扇娘是独门独院的住着,楚羽塞了浮曲阁的小二些许银两,得了指点便去了那小院子。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极为不易的爬上墙头,却见梓桐就在底下站着,拧着眉头看着自己。楚羽当即愣住,“你是怎么进去的?” 梓桐望着那虚掩着的院门,“门没关。” 尴尬的干笑两声,楚羽从墙头落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还不忘自嘲两句,“闲来无事,就爬爬墙当消遣。” 梓桐敛眸不语。 夫人不但喜欢爬墙,还喜欢爬树! 楚羽抽了抽唇角,抬头便看见回廊尽处坐着一个人,墨发垂腰,白衣如雪。宽大的白袍子遮着身段,纤纤玉手轻轻拂过手中的团扇。 饶是匆匆一瞥,竟让楚羽生出几分翩若惊鸿之感。 扇娘? 然则等楚羽靠近一些,她却骇然僵在了当场,“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扇娘 楚羽一直以为扇娘是个女子,可没想到是个男子。然则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细皮嫩肉的男子,真当是不多见。霍庭燎之俊美总归带着男儿的迫人英气,可眼前这人全然是女子的柔媚,柔媚入骨。 “你”楚羽咽了一口气。 他不咸不淡的摇着团扇,“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扇娘?”楚羽还是不敢相信。 “名讳不过是供人称呼罢了,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吗?”他上下打量着她,唇角溢开一丝耐人寻味的似笑非笑,“我是扇娘没错,只不过姑娘特意来此寻我,有什么事吗?” 楚羽急忙摇头,“我只是过来看看罢了!”顿了顿又道,“听说你的牡丹亭唱得极好。” “人在戏中,自然是更真一些。”他轻叹着拂过手中的团扇。 梓桐微微眯起了眸,这团扇 “你这团扇好精致。”楚羽笑道,“这材质这是什么扇子?” “团扇?”他先是一愣,然后竟带着几分嘲讽,一脸嫌弃的斜睨楚羽,“这可不是什么团扇,不识货的丫头真没见识。” 扇面桃形,形似纨扇。颜色嫩黄,薄而透光,绵软而细腻,薄如蝉翼。 “我说错了?”楚羽不解。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拂过扇面,上头编着一窈窕女子,眉目有些模糊,依稀可见身段婀娜,衣袂蹁跹之态。 一个男人生得这样油头粉面便已经让人有些讶异,这手上还染着蔻丹更让楚羽无法接受。她不是没见过男花旦,但还从未见过这样雌雄莫辩的旦角。 “送你罢!”他忽然将扇子往楚羽手中一塞,转身就进了房间。 楚羽一怔,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合上了房门,“赶紧离开,我不喜欢有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久留。” “这扇子”楚羽忙道,“无功不受禄!” “我初来乍到,还望霍夫人能在这东平郡的地盘上多担待一些。”想来如果她不是霍夫人,兴许他不会纵她进门。 楚羽握着扇子,心头纳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过来的?不过这扇子着实精致,握在手里很有分量,扇柄用的和田玉,触手生温。 华灯初起,浮曲阁内座无虚席。 楚羽拿着扇子坐在大堂内,瞧着戏台上的花面孔,满心的疑问。无端端的送她一面扇子,这扇娘还真是个稀奇之人。 “你说他无端端的送我扇子作甚?”楚羽问。 梓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楚羽抿一口茶,“就不能往好处想?霍家出来的人,都这样阴沉,内心黑暗吗?固然人有善恶,无冤无仇的,谁吃饱了撑的整天想着害人?” 闻言,梓桐冷笑一声: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羽心里发毛,这笑让人心里发凉脊背发寒,浑身都不自在。轻轻摇着扇子,风中隐隐透着一股脂粉香,但跟扇娘身上的香气好像有些不太一样,空气中的这股味道更好闻一些。 身为男子却取名扇娘,真是混淆视听。 但是且看台上那水袖迎风之人,柔媚入骨之态连女子都要嫉妒几分。男人们都盯着他那纤细的腰肢,一颦一笑百媚生。他这台步走得极好,唱腔温软有度,果真是一等一的旦角。 也不知为何,楚羽看着扇娘的笑,总觉得心里难受。 戏罢已是亥时,一大波的官商富贾都往后台挤,想来都是去一睹芳容的。楚羽不想再去凑热闹,便拿着扇子暂时先回去。这扇子看上去格外金贵,想来价格不菲,纵然要还给扇娘,也得等明儿扇娘得空之时,现如今时机不对。 拿着扇子回了霍家,楚羽显得有些兴奋,一进房间便看到立于窗口的身影,不由的心头一窒。 霍庭燎转身看她,“等你很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竹丝扇 楚羽站在那里,梓桐早早的退出了房间,留下这夫妻二人独处。 “过来!”霍庭燎负手而立,长身如玉。 霍庭燎此人看上去温润如玉,实则性子执拗得很,所以最好别跟他作对。若他执意要做,即便你反对也是无效。 楚羽虽然脾气倔,但也是个识时务的,所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要想让自己好过点,还是乖顺一些为好,反正该做不该做的他们都做过了。 站在霍庭燎跟前,楚羽对他报之一笑,“霍公子有何吩咐?” 他微微凝眉,似乎并不满意这句话的称谓。 “我是你相公。”他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烛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仿佛有少许微光静静的流淌,这双眼睛原本很好看,“若你叫不出口,可唤我廷业。” 廷业是他的字,也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唤这两字。 比起相公二字,楚羽宁可选择后者。毕竟相公二字太过亲昵,她自认为他们的关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亲密无间。 “廷业。”她低低的喊了一声。 他对她迈出的这一步甚是满意,伸手轻轻揽她入怀,极是温柔的抱着她。明明感受得到属于她的排斥与抗拒,可身子还是不由自主。 “你肯答应就好。”他仿若自我安慰般的拥着她,“藏着什么?” 楚羽一愣,借势推开他,拿出了藏在身后的扇子,“一把扇子罢了,明日还要还回去的。左不过这种扇子我还是头一回见,摸上去格外舒服。” 闻言,他的手已经摸上了扇面。 楚羽清晰的看到他的指尖在扇面停顿了一下,不过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他本就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也就是对着她的时候,还能微微扬起唇角。 “这是竹丝扇,不过早在百年前就差不多断了传承,罕有流传于世的精品。”他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指腹抚过扇面,“这扇子有些年头了,是个好物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扇娘给的。”楚羽如实回答,“如此说来这扇子格外的宝贝,那我更不敢要,明儿就还回去,免得我这心里亏得慌。” 霍庭燎点点头,“早些还回去早些放心,东西虽好但终究不是你的,缘分这东西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他突然拂袖,竹丝扇顷刻间落在一旁的架子上。 这架子上摆着四样东西:青龙c如虎c朱雀c玄武。这些上好的青铜件,在微光中透着少许威慑力,威严肃穆。 “你”楚羽愣了愣,“这可是宝贝东西,你就给随便丢出去了?” “放那儿比较安全。”霍庭燎握住她的手。 楚羽蹙眉,瞧着那扇子刚好架在这四样物件中间,这便是他所谓的安全? 微光里,扇面上的竹编女子透着几分难掩的诱人之色,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真是一样好东西,直教人教人爱不释手,如同着了魔一般。 霍庭燎没有吭声,只是将她的手轻轻裹在掌心里。 今夜他倒是安生,拥着她如同哄孩子般轻轻的捋着她的脊背。他的手法很巧,是那种正巧让你能放松身心的力道。她只觉得眼皮子打架,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夜里的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听到屋子里有人在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长了腿的扇子 睡醒的时候,枕边人已经走了。楚羽揉着惺忪的眸坐起身来,外头下着雨有些凉飕飕的。这两日下了雨,到了七夕佳节约莫就是个好天气。 伸个懒腰,起床洗漱。 刚坐到梳妆镜前,她便愣了半晌。 这扇子怎么在这儿摆着?早前不是在架子上摆着吗? 回头望着架子倒也没什么异常,这扇子是自己长了腿跑到梳妆镜前的?从这儿到架子处,还有好一段距离。 “难不成是霍庭燎拿到这儿的?”可他一个大男人,玩什么扇子?真是奇怪。 指尖轻轻拂过扇面上的美人,楚羽只觉得心神一荡,隐约觉得这扇上的人冲着自己微微一笑。她当即瞪大眼睛细看,美人还是原来的美人,并未微笑。 因为扇子有些年头了,所以模样不是太清晰,但大致的轮廓还是瞧得出的精致。 梓桐进来的时候,瞧着楚羽对着扇子发愣,当即冷了眉目,低低的唤了一声,“夫人,该用早饭了。” 楚羽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走神了。 这扇子 吃早饭的时候,楚羽觉得很奇怪,好像这心里头总想着那扇子,放下扇子就跟猫爪子挠心似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想得到一样东西,无法得到就日思夜想的寝食难安。 “夫人脸色不太好。”梓桐盛了一碗汤,“喝点汤吧!” 楚羽点点头,视线还是落在了手边的扇子上。伸出去的手被梓桐摁住,在楚羽的愣神之中,一碗热乎乎的汤便送到了她的手里。 雾气氤氲,模糊了楚羽的视线。喝下一口温热的汤,竟散了一身的汗,脑子总算清醒了不少。 梓桐将扇子放回了架子上,回头望着吃了早饭的楚羽,“公子吩咐,请夫人醒来后收拾一下,咱们要出去一趟。” “去哪?”楚羽不解。 出了门楚羽才知道,昨天夜里又有女子被杀。 官府已经快速的派人把守了各个出入口,这会楚英还在大牢里待着,所以这件事不可能是楚英干的,自然得把楚英给放了。 楚羽去的时候,楚英已经出来了,这会正在河岸边鬼哭狼嚎。 死的是楚英最喜欢的醉花楼的头牌姑娘——醉玲珑。 玲珑姑娘格外的精致,但眼高于顶,所以寻常人都瞧不上,那些富贾商贩的她更是见都不见。愈是这样,这醉花楼的生意就愈好。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是以多少人踏破门槛就为了一亲芳泽,做她的入幕之宾。 眼下这醉玲珑就倒伏在河岸边,鲜血染红了岸边的绿草地,乍一看格外的触目惊心。她睁着一双眼睛,面色惨白惨白。 胸腔和头颅骨被人打开,取走了心脑,惨状几乎无法用字眼形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饶是身处风尘又如何,总归是一条人命。到底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才能落得如此下场? 楚羽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父亲楚风行面色僵冷的蹲在那里,进行初步验尸。 有风吹过,空气里满是血腥之气。 霍庭燎并没有在现场,楚羽环顾一圈也没看到他。这人真是奇怪,告诉她这里发生了命案,可自己又不知道去哪了。 楚风行让底下人收了行当,衙役们便把尸体抬了回去,等着复验。 “爹!”楚羽紧赶着上前。 楚风行面色铁青,“你怎么来了?” “爹,是心脑缺失吗?”楚羽问。 楚风行瞧了一眼四下,确信没人盯着他们,这才点点头。转而又瞧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号丧呢?没看到你爹你娘还活得好好的?真当丢人现眼!” 楚英抽两下鼻子,“爹,我这么难过你也不知道安慰我?是不是亲爹?” “还敢说!”楚风行一脚就踹了过去,“混账东西!” 见情况不妙,楚英撒腿就跑。 楚风行把腿收回来,楚羽无奈,“爹每次都这样吓唬我和我哥,每次都下不去腿。这招都用了那么多年不嫌烦吗?” “招数不在新,管用就行。”楚风行轻叹一声,“我回府衙重新验尸。” “爹,我跟你一起去。”楚羽上前,“翠竹的尸身是我验的,我想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案件合并?” 楚风行想了想,没有反对。 深吸一口气,楚羽跟着楚风行回了府衙,却在进门之前,看到了那个站在回廊下的女子。眉目如画,天生丽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她的眼睛有问题 醉玲珑? 楚羽这一次是清清楚楚的看仔细了,血肉模糊的脸和此刻的如花似玉相重合,呈现在她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陡然意识到,自己这双眼睛出了问题。出嫁以前,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小羽,怎么了?”楚风行问。 楚羽快速回过神来,当即敛了眉目再去看那不远处的女子。如花似玉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秀的容脸,并非醉玲珑! “哦,那是死者的丫鬟紫嫣,也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所以依律传唤来过堂而已。”楚风行解释,“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法我也是头一回遇见。” 最后一个见过死者? 楚羽凝眉跨入停尸房,站在醉玲珑的尸体跟前。爹的徒弟已经把尸体上的血洗干净了,一应用具也都置办妥当。说起徒弟,楚风行最得意的还是这个女儿。 “爹,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楚羽开始穿戴特制的衣裳和手套。 楚风行低低的应了一声,“有话就问。” “当日翠竹出事,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是不是墨菊姑娘?”楚羽为他系好衣扣。 楚风行点头,“没错,这事捕头王已经问过了,要不然你哥怎么能这样快就出来。就翠竹的伤口,无论是形成的角度还是力度,都不是楚英能做到的。” “很明显是撕裂伤。”楚羽轻轻摁了摁尸体的伤口,“看尸斑和尸僵硬度,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的子时左右。”蓦地,楚羽愣了半晌,“我记得翠竹的死亡时间,也大致是子时左右。” 楚风行看了她一眼,打开了尸身的胸腔还有腹腔,“心脏缺失,血脉断裂处有极为清晰的撕裂伤。这伤痕好奇怪” “片状的内伤痕?”楚羽不解,“爹,这是什么凶器造成的?你早前给我的兵器谱上似乎没有这样的兵刃。” 楚风行眯起眸子,“这伤为父也不曾见过。”能穿透头盖骨的,想来这凶器必定十分锐利。然则看这边缘形状,更像是利爪所为。 三道痕迹,似乎是 蓦地,楚羽瞪大眼眸,“爹,你看这是什么?” 是一根白色的毛,十分纤细,夹杂在死者的乱发之中,所以很难被人看出来。因为毛色雪白,与死者的惨白肌肤交相辉映,在清洗的过程中很容易被忽略。 “像是动物的皮毛。”楚风行蹙眉,“在检查翠竹的尸体时,可有发现这样的?” 楚羽摇头,“不曾。” 楚风行小心的将白毛放在一旁,让徒弟小心的看着,“这河岸边难免会有猫猫狗狗的经过,有些杂乱之物也不足为奇,但既然是在尸体上发现了,还是得小心保管,难保不会成为最后的罪证。” “没有一点抵抗伤,难道熟人所为?”楚羽不解,“只有脖颈上一些出血点,但这些最多证明凶手曾经站在死者背后,箍过死者的脖颈。这是为了能准确取出心脑所做的准备?” 楚风行摇头,“不可轻易下定论,这连环杀人很是蹊跷。” 一个是太守府中的丫鬟,一个是青楼妓馆的风尘女子,怎么看都是八竿子达不到的。难道这二人当中有什么关联? 走出停尸房,楚风行犹豫再三,“他待你如何?” “还不错,廷业什么都依着我。”楚羽轻笑。 为了自己的婚事,娘亲一直怨着父亲,若她不幸福爹的日子会不好过。 楚风行打量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做爹的能不清楚吗?左不过孩子不愿说,当爹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霍庭燎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楚风行问。 楚羽不解,“爹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楚风行深吸一口气,“你先回去,我还得去找捕头王。” 楚羽颔首,目送父亲离去的背影。爹方才欲言又止,想来是念着那生辰八字的事!  生辰八字? 唇瓣微抿,她想着自己兴许是该从跟这下手才能得到答案,听说永安寺里有位得道高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死皮赖脸 当然,如果楚羽要去寺庙找那得道高僧,得避开霍庭燎的怀疑才行。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先把扇子还回去。这竹丝扇太珍贵,她可不敢私藏。 奇怪的是,她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扇子的下落。 梓桐凝眉望着从床底下钻出来的楚羽,“夫人在找什么?” “扇子呢?”楚羽不解,“是不是霍庭燎拿走了?” 霍家的主院主卧是不许外人轻易进入的,在这院子里头待着的都是霍庭燎的心腹,是故除了霍庭燎能接触并且拿走扇子,她着实想不到第二个人。 “公子用不着扇子,许是那扇子自己跑的。”梓桐搀着楚羽起身。 “扇子没长腿,怎么可能自己跑了?”楚羽抬步走出房间,她要去问霍庭燎到底是几个意思。那扇子是她的,早前就说过是要还回去的,岂能据为己有。 “公子不在府中。”梓桐道。 楚羽一愣,“他去哪了?” 梓桐摇头,“奴婢不知。” 霍庭燎不在家?他能去哪?是生意上的问题,还是不知为何,自从被抬进了霍家,她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看谁都觉得有秘密。 书房重地是不许任何人靠近的,便是楚羽也吃了闭门羹,被护院给拦了回去。瞧着门口这几个面无表情的护院,楚羽只能退回来。 他不在有什么关系,不在更好。 略带气恼的离去,找不到扇子就没办法还给扇娘,便算是欠了扇娘一个人情。她这人最不喜欢欠人情,是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扇子还回去的。 哪知墙头探出个脑袋,然后被护院直接给踹了出去。听得熟悉的一声哀嚎,楚羽撒腿就往外跑。 楚英四脚朝天的躺在那里,“哎呦呦”的叫疼。 “真是丢人。”楚羽当即把楚英搀起来,“你爬墙作甚,以为这是醉花楼吗?” “这是我妹夫家,我何必要偷偷摸摸的。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帮你爬一爬墙头,看看这院子安不安全。如今瞧着,还是挺放心的。”楚英揉着生疼的屁股,拖着楚羽就进了霍家大门。 楚羽瞪大眼眸,“哥,你做什么?” “娘把我赶出来了。”楚英撇撇嘴,转而迎上楚羽翻白眼的表情,当即死皮赖脸的笑道,“我是你哥,是你唯一的哥哥。小时候你犯了错哪次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替你受过?这一次你哥我被娘赶出来了,无处可去,得多可怜啊!你说是不是?” “妹啊,你瞧这霍家——家大业大的,地方宽敞房间有多。何况我这人吃得不多,要求也不高,给我来两三个丫鬟奴才的伺候着,不用整天鱼翅鲍鱼的,不过偶尔来点山珍海味我也不嫌弃。你说霍家那么大的地方,你住着也会害怕?哥来陪陪你多好!” 楚英说着便窜上了回廊,楚羽箭步上前拦在跟前,“哥,这是霍家!” “别小气,你不是霍夫人吗?咱们可是亲兄妹,你忍心看着你哥流落街头吗?”楚英推开楚羽,继续大摇大摆的往前走,“我得找个位置好点的院子。” “哥,你”楚羽在后面急追。 楚英看中了一间厢房,直接推门而入,往那床榻上一趟便是一条死鱼。 “哥,你怎么能擅闯霍家?这好歹” 不待她说完,楚英当即烦躁的摆摆手,“小羽啊,咱们好歹是亲兄妹,你说你不收留我好歹也容我休息一会。你不知道方才娘追了我一路,要不是爹拦着,啧啧啧,后果不堪设想。” 看这样子楚英是不愿意走了,楚羽心想着,要么让霍庭燎允他住上一晚再赶走,到底是兄妹一场。要么就回家请爹娘来一趟,好歹也是楚家的家务事,不消惊动他人。 “妹,我饿了,给哥弄点吃的。鲍参翅肚随便来点就行,你知道的,哥不挑食。”楚英一本正经的望着她,“快去快去,别把你哥我饿坏了,饿坏了我就更走不了路,你总不想我在霍家住一辈子吧?” “梓桐。”楚羽面色犯青,“给他弄点吃的。” 梓桐也瞧出来了,这楚英就是个流氓。但霍庭燎不在府中,家中之事自然得听楚羽的。转身离开,梓桐去准备吃食。 “我先睡会,你赶紧出去!”楚英一副当家人的姿态,“再不走我可月兑衣服了。”楚英二话不说就把衣服扒了。 楚羽翻个白眼往外走,“下次玩这把戏的时候记得先月兑裤子,我好备剪刀伺候。” 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打赤膊的样子,好歹也被霍庭燎睡了几次。猪肉都吃过了,还怕看见猪跑?楚羽一脸嫌弃的走出去,房门被合上,屋内当即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奇怪的感觉 霍家即便是厢房,也是财帛良多,这架子上的那些好物件都被楚英抱在了床上,同被而眠。这人生就俊朗,眉目清秀,奈何是个不成器的痞子。 贪财好色,欺软怕硬,嗜赌成性。 梓桐让丫鬟把饭菜送来,冷眼看着一脸猥琐的楚英,“这是霍家,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哟,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楚英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就这些吗?霍家财大气粗的,就给吃这些粗茶淡饭,真是小气。” “那就别吃!”梓桐冷然。 楚英撇撇嘴,“女人该温柔如水,这样才会有男人喜欢!” 梓桐眯起眸子,“再敢胡说,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得,我吃饭!您请!”楚英可不怕梓桐,毕竟自家妹妹才是霍家的女主人。 梓桐转身离开,吩咐底下人盯着楚英,免得在霍庭燎回来之前,这小子会闹出点事来,到时候自己也不好交代。 好在这楚英倒也识趣,吃完饭就在屋里睡了一下午,没出什么乱子。 左不过到了夜幕降临之后,楚英便开始活动了,他的夜生活已经开始。呵斥了外头的守卫,顾自怀里揣着霍家的小物件,急急忙忙的出了霍家去当铺,然后拿着银两潇潇洒洒的朝花楼走去。 梓桐是看着楚英离开的,转头就去告诉了楚羽,楚羽当即去检查了厢房。房间里一些值钱的东西被卷走了一部分,显然楚英没钱花,就开始打霍家的主意。 除了赌坊和青楼,他拿着钱还能去哪? 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语。 自己兄长喜欢去哪些地方,她心知肚明。大不了一个个地方找过去,东西是霍庭燎的,楚英不能说拿就拿。 事实上,楚英的确是想去花楼好好的痛快一场,他在大牢里待着已经快要发霉了,这么多日不曾碰过女人,心里想得慌。 然而半道上,却遇见了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计划。 楚羽寻了一圈,不管是青楼还是赌坊都没有找到楚英,好在东西已经被梓桐在当铺里找到了。可想而知,楚英的确是把东西换成了银两想潇洒一番,可他会去哪呢? “没去青楼也没去赌坊,真是奇了怪了。”楚羽不敢置信,顾自犯嘀咕,“该不会又出什么事吧?”最近这东平郡不太平,接二连三的出现杀人事件,虽说太守加强了戒备和巡逻,但还是人心惶惶的,尤其是女儿家,更是不敢独自出门。 蓦地,楚羽凝眉环顾四周。 她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眸子快速掠过周围,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倒也没什么异常。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 华灯初上,城内繁华依旧。 不过因为杀人事件,街上的人显然比往日少了很多。 楚羽站在街口,只觉得脑子里突然有灵光一闪。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快速一闪而逝,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冲撞了一下。心口猛然揪起,不知何故。 “怎么了?”梓桐忙问。 楚羽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难受。” 天空飘起细雨,有一黄衣女子撑伞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黄衣女子 淡淡的清香,幽幽传入楚羽的鼻间。她对香味本来就敏感,当下蹙眉望着从跟前经过的黄衣女子,这香气十分熟悉,她曾经在竹丝扇上嗅到过。 似脂粉味又不是脂粉味,透着青竹幽香。 “姑娘!”楚羽喊了一声。 油纸伞微微抬起,露出一张清秀的容脸。眉如远黛眸似月,盈盈一笑水月间。她望着楚羽的时候,笑靥浅浅,给人一种如同清风拂面的清爽之感。 楚羽一怔,这是生面孔。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跟着父兄进进出出的,是以这城里的人大半都认得,“你是外乡人?” 黄衣女子摇头,“我就住在这儿,不过住得比较偏远,很少来城里罢了!”她微微俯首,“不知姑娘唤我可有何事?” 楚羽笑了笑,“我觉得姑娘身上的味道极是好闻,所以冒昧问一句,姑娘用的什么香料?” 黄衣女子笑道,“这是女儿香。” 女儿香? 这倒是没听过,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竟然跟竹丝扇上面的香气如出一辙。扇子丢得甚是蹊跷,恰逢这女子又带着奇香,真当是巧合吗? “不知姑娘是从何处买的?”楚羽继续问。 “无处可买,是我自己做的。”黄衣女子转身离开。 “诶!”楚羽急忙跟上,这香气透着一股难掩的勾人滋味,教人不由自主的想跟着她走。事实上,楚羽也是这么做的。 梓桐握紧了手中冷剑,一言不发的跟着楚羽。哪有什么香味,不过是摄魂罢了! “你是要跟着我回家吗?”黄衣女子边走边回头,含笑盈盈的望着楚羽。 楚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跟着她回家,只是鼻间的香气实在是太过诱人,让她不由自主的跟着走,怎么都停不下来。 “既然你如此喜欢,那你跟我回家,我便把女儿香给你。”黄衣女子撑伞往前走。 越走越偏远,直到一个农家小院前。后面是一片竹山,青翠翠的格外雅静。到了这儿雨也停了,黄衣女子收了伞,伸手推开了篱笆院的院门。 “夫人,别走了!”梓桐终于开了口,伸手扣住楚羽的手腕。 楚羽一愣,浑浊的脑子里突然掠过一缕清风,当即清醒不少。扭头木讷的望着神情冷冽的梓桐,楚羽半晌回不过神来。 蓦地,她突然惊醒,“这是什么地方?” 梓桐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夫人不是在找扇子吗?喏,找到了!” 楚羽瞪大眸子,不敢置信的望着站在院中的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手中托着一个锦盒,“姑娘不是想要我这女儿香吗?送你便是!” 见楚羽迟迟不肯进门,黄衣女子也不恼,拂袖坐在了屋檐下。这院子里摆着不少东西,有锐利的削丝刀,横七竖八的放着不少竹子。 “你在编竹丝扇?”楚羽定定的望着黄衣女子,这娴熟的编织手法。犹记得霍庭燎说过,竹丝扇的工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失传,所以不太可能会出现在东平郡。 扇娘的竹丝扇,黄衣女子的偶遇,楚羽只觉得心头发寒,莫名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羽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 梓桐的剑,已经出鞘。 烛火昏黄,寒光利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梓桐的道行 黄衣女子浅笑盈盈的编着竹丝扇,眉目间晕开浅笑,“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姑娘若是不信何必跟着我?” 梓桐的指尖轻轻拂过剑刃,“大胆孽障,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楚羽只觉得眼皮一沉,当即晕死过去。 轻轻的将楚羽放在地上,梓桐起身望着那黄衣女子,“在这东平郡的地盘上,容不得你撒野。你刻意用摄魂术引了我家夫人过来,不怕我家公子让你再死一次吗?” 冷剑在手,眸光狠戾。 “多管闲事!”黄衣女子握紧了手中的竹丝,眉目微垂。 顷刻间四周竹木疯长,农家小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竹林。那黄衣女子消失不见,唯有幽幽的奇香在竹林里穿梭洋溢。 “多管闲事也得有资本,不是人人都能管得了的。”梓桐挥剑,当场劈开了挡在跟前的竹木。刀光剑影,寒戾的剑气竟生生把隐没林中的女子震了出去。 竹木出血,业已成精。 “你怎么可能?”很显然,黄衣女子压根没想到梓桐的剑可以诛邪。捂着胳膊上的伤,黄衣女子一身黑气自印堂而起。 “不过借的机缘巧合得以重现人世,你真以为自己了不得?公子不忍杀生,你却不知好歹。既然冥顽不灵,那我今日就替天行道。这剑好久没尝过血了!”梓桐冷眼望着不远处的黄衣女子。 竹木瑟瑟发抖,竹梢发出阵阵哀鸣,如同夜半鬼声呜咽,声声泣诉。 很显然黄衣女子的道行不够,她连梓桐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更何况要赢她。这弹丸之地竟然有如此能人,且看梓桐的身法,其道行远远在黄衣女子之上。 交手的那一瞬,梓桐冷剑劈下,险些将她断成两截。若不是她急速退开,以竹木相挡,恐怕已遭不测。梓桐的道行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突然间有旋风而起,白烟拂过,黄衣女子顷刻间消失无踪。 “白姬!”梓桐咬牙切齿,奈何穷寇莫追,她还得保护楚羽周全。恨得跺脚却也没有办法,毕竟她道行还杀不了白姬。 周旁竹木顷刻间回归原状,不过是一片荒坟孤冢,楚羽就躺在乱草丛中。 深吸一口气,梓桐急速回到楚羽身边,取出腰间的酒葫芦往楚羽的口中灌了两口。 “噗”的一声响,楚羽将口中的水悉数喷出,“好咸!这是什么?”她几乎无法形容这口中的滋味,娇眉整个拧成“川”字。 瞧着她已经苏醒,梓桐嫌弃的斜睨她一眼,“咸水罢了!” “不是说酒吗?”楚羽只觉得满嘴咸的发苦,口腔里开始反酸水,真当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奇怪的是,梓桐之前她之前一直喝咸水? 这怎么喝得下去? “那人呢?”楚羽环顾四周,不见黄衣女子。这儿不是什么农家小院,只是个荒坟堆?她快速站起身来,脑仁有些微疼,“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夫人心里有底,不是吗?”梓桐收好酒葫芦。 楚羽顿了顿,她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演技太差?竟然到还被看出来了。揉了揉眉心,楚羽道,“你们到底是什么?霍庭燎为何会选择我?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她一本正经的望着梓桐,漆黑的夜里瞳仁清冽,“是因为我能见到鬼吗?” 梓桐握剑的手,微微收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亲兄弟明算账 梓桐望着她,“楚羽,别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这是她第一次直呼楚羽的名讳。 语罢,梓桐转身离去,“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回去吧!” 楚羽点点头,随即跟上。这地方阴气太重,风吹着也是阴森森的。 既是扇子的问题,她本该去一趟浮曲阁。然则料那扇娘也不是傻子,即便救人的不是扇娘,扇娘也该知道黄衣女子的事情。 梓桐说,黄衣女子已经受伤,是故这扇娘必定不会等着楚羽去寻他算账。 楚羽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找上自己?除了这双眼睛,自己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从小到大,她从未发现过自己身上的异常,难不成是那和尚之言成真了? 守宫失 胳膊肘上的守宫砂已经没了,这就意味着和尚提及的大劫前提已经发生。碧桃双十,那就是说她还有五年的时间? 这么一想,楚羽顿时打了个冷战。 当生命有了大致的完结时间,整个人都开始疯狂。她还那么年轻,真的不想死。可眼前发生的桩桩件件无疑都在验证和尚的话,朝着句句成真的方向行进。 回到霍家的时候,楚英已经回来了,这会正吆五喝六的让底下人伺候着,鸡鸭鱼肉的摆满一桌,毫不都不见外的大快朵颐。 箭步上前,楚羽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烤鸡,“你去哪了?” 楚英蹙眉看她,“不是在这儿吃饭吗?”他伸手抓了个鸭腿啃着,“你是不是也饿了,饿了就早说,又不是不让你吃。” “你!”楚羽气不打一处来,“这屋子里的东西呢?” 楚英眨了下眼睛,“什么东西?丫头,你可不能诬赖好人啊!我好歹是你霍家的客人,你怎么能为了赶我走就想出这样的托词?哥哥的名节不重要,若是因此而连累了你霍家的名声,那可真是哥哥的不是了。” 这一脸的大义凛然,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怎样的正直。 “少跟我扯这些。”楚羽摊手,“把东西赎回来,明天天亮之前这屋子里的东西若不能各归原位,我就请娘带着鸡毛掸子来一趟,不打你个半死我就把名字倒着写。” “诶诶诶,小丫头片子这招太毒,我们是亲兄妹。”楚英可不敢惹娘的鸡毛掸子,那东西连爹都得跳脚,何况是他。 “亲兄弟明算账!”楚羽不给商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结果!”随即吩咐门口的护院,“不管是去当铺还是半夜上茅房,就算喝口水都给我盯紧。人丢了,唯你们是问!” 语罢,楚羽抬步出门。 梓桐想了想,这口吻倒是熟悉,也最听得顺耳。原本就是锐利的人,何苦要当那软柿子任人拿捏? “是,夫人!”护院们行了礼。 楚羽转身,楚英当下急了,“偌大的霍家还缺这点东西?妹,我是你亲哥哥,你关照关照你亲哥哥难道也不行?要不我去跟妹夫说一说,我好歹是大舅子是不是?” “你少来这一套,不是霍家缺这点东西,是楚家丢不起这个人。哥,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把我惹急了我可是会扒皮的。”她惯来执拗,一旦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楚英闭了嘴,这丫头打小就胆大,说到还真能做到。扒皮抽筋外带去脑壳这种事,她跟着父亲出入停尸房多年,早就练得娴熟。 悻悻的看着楚羽离开,楚英愤愤的关上房门。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花楼没去成,这心里痒得慌,想起了那人交代的事情,更是有些急躁。长夜漫漫,若是能有个姑娘来慰藉这寂寞,该有多好? 翻个身,他骇然瞪大眼眸,险些惊叫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难道被看出来了 那天夜里,厢房里的灯燃了一夜,不过外头的人倒是什么都没听着。 霍庭燎当夜未归,楚羽躺在偌大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起了黄衣女子,想起了和尚的话,想起了竹丝扇,脑子里慢慢的捋清楚了思路。 既然能看到鬼,那就说明这世上的确有异类的存在。 鬼怪尚存,何况妖孽。 她幡然坐起身来,“妖孽?” 那扇子让人瞧着就心神震荡,难不成扇子也成精?竹丝扇?黄衣女子?女儿香? “江边黄竹子,堪作女儿箱!”她这才明白其中的意思,“真当是扇子成精?”这下更加睡不着了,干脆坐起身来。到底是怎么了,一下子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自己还都能看到。 她捋起袖子,猛然间愣在当场。 从什么时候开始,守宫砂消失的位置上,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记。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是什么。 楚羽快速下了床,想试试水洗能否洗去,如果不能洗去那就是说这东西是从里面生出来的,并非是她所沾染的污秽。 事实证明,这东西压根无法洗去,是从皮肉之内长出来的。这一发现让楚羽有些慌乱,好端端的突然长出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了? 满心的疑问无人解答,连霍庭燎都不知去向,楚羽不知自己该跟谁商量,又能跟谁商量。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了房间。 “夫人气色不太好。”梓桐上前。 楚羽揉着眉心,“去看看我哥。” 远远的,楚羽顿住脚步看了看今日的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楚英可不是那么勤劳的人,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何况在霍家他又没事做,好吃好喝的待着,还起这样早? 真稀奇! “哥?”楚羽上前。 楚英精神抖擞,“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哥我今儿心情好,昨晚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 “东西呢?”楚羽问。 楚英撇撇嘴,“自己进去看!” 屋子里的东西一件不少全部物归原位,楚羽娇眉紧蹙,神色有些异样。回头去看楚英竟也没有多说半句,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楚英那张得意洋洋的容脸。 “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楚英嗤之以鼻,“东西都还在,这次你总没有借口再找我的麻烦吧?我可是你哥,小羽啊,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当初你跟着爹上山,半道滑下了山涧,如果不是我把你背出来,你这小命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如今你哥哥落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楚羽上下打量着他,仍旧没有说话。 梓桐从外头进来,“夫人,公子在房里等你,请您过去一趟。” “霍庭燎回来了?”楚羽凝眉,意味深长的望着楚英,“哥,这些日子你就在霍家好好待着,哪儿都别去,听见了吗?” 楚英斜睨一眼,“这还用你说。” 霍家的宅子这样舒服,他也不想走,留下来自然是求之不得。左不过楚羽昨儿还在赶他走,怎么今天突然良心发现? 瞧着楚羽渐行渐远的背影,楚英低眉打量着自己,不觉呢喃,“难道被她看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霍庭燎,难道你不是人吗? 楚羽进门的时候,霍庭燎正在沏茶。分明目不能视,可这感官却比明眼人更敏锐,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生活。 “这是习惯。”许是察觉了她的注视,他淡淡然的开口,“过来。” 楚羽默不作声的走到他跟前,这人长得好,脾气好,家世也好,唯独这动手动脚的毛病让人不敢恭维。可她不知唯有对她,他才是那个温润如玉之人。 轻轻的将她搂在怀中,霍庭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你这心里有些浮躁。”他牵着她坐下来,将杯盏递给她,“梓桐都告诉我了,没想到她敢拿你下手。” “你早就知道扇子有问题,所以才会把扇子放在那四兽边上镇着。”楚羽抿一口水,“你到底是要救我还是要害我?” “天地万物都有各自的生存法则,天地人三界都有秩序存在。有些东西不该我管,我自然不能多管。左不过这次不长脑子撞上来,梓桐才会出手,也算是她自讨苦吃。”霍庭燎放下手中杯盏,“别怕,凡事有我。” 楚羽顿了顿,“拿回扇子的那天晚上,我听得有说话的声音,是你吗?” “是。”他不否认,“我在教训那东西。” “所以第二天,这扇子自己跑出来了。”楚羽苦笑两声,“想不到这世上还真当有妖孽存在,你说这些东西是怎么成精的呢?” “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内心的偏执。”霍庭燎不愿解释太多,“别想太多,免得累着自己。” 楚羽凝着他,“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这东平郡内接连两次杀人案件,你是否也知道内情?”她抿唇,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廷业,你要知道人命关天,若是不抓住凶手,保不齐会有第三个受害者。你若知道,是否能告诉我?” “不能。”他回答得极是干脆,“楚儿,我方才说过,天地万物之所以能共处,是因为遵循了各自的秩序。人间的事得由官府衙役去处置,就算有妖孽作祟也得遵循天道,终有天谴。” “难道要等到死了很多人,才等得到天谴?霍庭燎,难道你不是人吗?”楚羽问。 他清浅的吐出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复杂的神色让人有些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见状,楚羽刻意低头去看他脚下,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可霍庭燎有影子。 或者,他也是妖? “我不是鬼怪也不是妖孽,你不必担心。”霍庭燎总能猜到她的心思,“我是人,但又跟你不一样。楚儿,人间的案子我是断然不会插手的,就好比阎王殿里有阎王,谁都不能干涉生死轮回一样。” 楚羽蹙眉,这话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她张了张嘴,把话给生生咽下。霍庭燎已经摆明了态度不会管闲事,强人所难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楚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否如实回答我?” “说。”他敛眸。 “如果一个人印堂发黑,那代表什么?前一日都没什么大碍,可今儿一早起来却有些不太一样。”楚羽不知该如何描述,“你说他是不是会有危险?发生这种情况该如何化解?” “化解这些事,你该去找得道高僧或者是捉妖的道士。”霍庭燎面色淡然,“你遇见了什么事?” 楚羽深吸一口气,“我该不该相信你?”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他唇角微扬。 “我觉得我哥有些不太对劲。”楚羽抿唇,“我看见他印堂发黑,身上好像有东西。” 他眯起了眸,“你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他心里另有她人 楚羽一怔,眼睛? 霍庭燎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梓桐的眼皮底下,所以很多事情就算楚羽不说,他也心知肚明。 气氛顷刻间冷凝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他突然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楚羽心惊,却被他死死的抱在了膝上坐着。他埋首在她胸前,音色低沉,“不想知道我昨儿去哪了?” 楚羽抿唇,心跳得厉害,被他抱在怀里愣是不敢动弹,免得这如狼似虎的男人将昨夜的空虚给补上。这青天白日的,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你若想告诉我自然会说,毕竟我对你并不了解,对于你所做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楚羽笑得有些勉强,低眉望着他的发心,“你能不能松开我?” “你是我的。”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徐徐松开她,“我想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语气里夹杂着难言的无奈。霍庭燎比她年长,可霍家后院却没有任何妻妾,连半个陪床都没有,这里头必有隐情。 再者霍庭燎与她共赴巫山却不愿她怀有孩子,恐怕恐怕他心里其实另有她人吧! 楚羽得了自由,当下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你刚回来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还得帮我爹把凶手揪出来!”她抬步就走,连跑带奔的出了房门,及至回廊处才算停下,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知为何,方才想着他心里许是另有她人,便觉得屋子里憋闷到了极点。 梓桐蹙眉,“夫人没事吧?” 楚羽摇摇头,“没事。”她敛眸望着梓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请夫人吩咐。”梓桐行礼。 楚羽眸色微沉,这是个名正言顺的好时机。 麻袋里头传来低低的呜咽声,那是嘴巴被塞住造成的动静。梓桐直接将麻袋扛上了马车,里头还是有动静,梓桐一脚过去便瞬时安静下来。 楚羽一怔,却听得梓桐道,“晕了而已,省得麻烦。”然后快速驱车离开。 永安寺内。 主持始终不答应让楚羽见那位得道高僧,说高僧正在罗汉洞里闭关修行,是以谁都不见。楚羽不得法子,只能苦苦哀求。 连霍庭燎都说了,她这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就意味着她看到的是真的。 “方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楚羽双手合十,“望方丈能通融,佛门慈悲,当救人于水火,岂有拒人于门外之理。” 方丈轻叹一声,“施主所言甚是,出家人当与人开方便之门。然则智显大师正在闭关修行,老衲也不敢打扰。不如这样,既然施主遇见了难事,老衲可以请寺众帮忙。不知施主觉得意下如何?”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将就一下。 “敢问方丈,智显大师什么时候出关?”楚羽问。 方丈道,“老衲不知,暂时无法回答施主的问题。” 智显大师不能出关,何止是楚英的问题不能解决,还有楚羽自己的事儿这可如何是好?不过有件事倒是让她放了心,那就是梓桐安然无恙的踏入了佛门净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昨夜发生何事? 无奈之下,楚羽只能在永安寺内暂时住下,处理完了楚英的事情再说。 可楚英当然不会领情,明明是惬意的欣赏霍家美景,哪知被人一麻袋给套到了永安寺,他哪里能答应。 出了麻袋便瞪着乌眼珠子,“楚羽,你玩什么花样?不就是在你霍家住了一夜,吃了你点饭食?犯得着要拽我来当和尚?我可告诉你,我要是出家,咱楚家可就断了根,你忍心看着爹娘伤心吗?我告诉你,你太自私了,简直是令人发指!” 他还没吃够人间美食,没睡够花花姑娘,没玩够赌坊戏楼,怎么能出家当和尚? 楚羽就站在那里,淡定的听着,“说完了?” 楚英心想着强龙不压地头蛇,惹毛了这丫头对自己没好处。何况楚羽身边还有个武功高强的随扈,他得软硬兼施才行。 “妹啊,你说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哥哥呢?来日你若是遇见了难处,或者是我妹夫欺负你了,当哥哥的还得给你出气不是?”楚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后若是霍庭燎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哥,哥一定饶不了他。” 楚羽揉着眉心,一声轻叹,“哥,能不耍花样吗?” 楚英嘬了一下嘴,“那你说吧,你想怎样?” “我问你,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楚羽问。 楚英一怔,“霍家门禁森严,能有什么事?妹,你没毛病吧?” “梓桐!”楚羽一声喊,梓桐的剑便落在了楚英的脖颈上。楚羽慢条斯理的倒上一杯水,顾自浅酌,无视某人心惊胆战的疾呼。 楚英慌了,“妹啊,刀剑无眼!” “梓桐这把剑削铁如泥,哥哥可要小心点,若是动作幅度太大,那我这楚家可真的要绝后了。”楚羽笑靥温柔,“哥,小心哦!” “我说我说,你把剑先拿开!拿开!”楚英吓得脸都白了。 对付流氓,只能比他更流氓,何况还是这贪生怕死的流氓。 梓桐不为所动,楚英没了法子,只好照实回答,“昨天夜里,我房里来了一个女子。” 眉睫骇然扬起,楚羽与梓桐四目相对。 女子? 她可没派什么女子去伺候楚英,毕竟楚英那贪财好色的性子容易惹出乱子,所以楚羽她只觉得心下一窒,“什么样的女子?” “简直就是绝世美人,皮肤跟雪一样的白,摸上去光滑细腻。眼睛大大的,唇瓣软软的。让人看一眼就恨不能把她占为己有,直教人酥了骨头,真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至今想起,楚英还是无法按捺这满心的激动。 昨夜的疯狂,简直是酣畅淋漓,痛快到了骨子里。 “我看你是真的要死了!”梓桐收剑。 楚羽哼哼两声,“真是个不怕死的,什么人你都敢睡,就不怕被人吃了?” 楚英翻个白眼,一脸不屑的坐在她身边,“是不是霍庭燎满足不了你,所以嫉妒哥哥我幸福美满。啧,妹啊,若是真当如此你也别担心,大不了我言传身教,亲自教一教妹夫!” “你说你听了那么多的戏文,难道没听过鬼神之说吗?”楚羽不想吓着他,毕竟有些东西无凭无据的,实在不好乱说,“你想过没有,半夜睡在你枕边的可能不是人,而是妖!” 楚英洋洋得意,“迷人的小妖精?” 楚羽一口水喷在他脸上,当下呛得拼命咳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看得出来霍庭燎待你极好 楚羽觉得真的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兄长的脑子已经是个坑了,完全没办法沟通。既然谈不拢,那就只好各行其道,她做她的事,不必再跟他商量。 霍家的护院死死盯着楚英,趁着法事还没开始,楚羽便起身四处走走。 谁知不凑巧,永安寺里来了一拨不速之客。 当刘柏舟和林璇玑出现在她跟前之时,她只觉得腿上灌了铅一般挪不开步子。刘柏舟仍是一袭长衫,眉目清朗,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微微泛着流光。 四目相对,灼灼目光让她快速背过身去,不愿久留片刻。 “霍夫人走得这样着急,是觉得心虚吗?”林璇玑冷笑两声,“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很显然,霍夫人似乎做不到。” 楚羽顿住脚步,回望着林璇玑,“刘夫人这话说得不错,只不过这一次做了亏心事的似乎不是我。”她凝视着刘柏舟,“刘公子觉得呢?” 花轿抬错门,她完全不知情。如今却要被这些知情人奚落,这是什么道理?该理亏的是他们而不是她。 刘柏舟依旧儒雅,“能在这里遇见霍夫人,真当是缘分。” 楚羽扯了唇角,冷哼两声掉头就走。如果刘柏舟早前就说想娶林璇玑,她并不觉得难受也不会有如今的尴尬局面。 “相公是想变成望夫石吗?”林璇玑面色僵冷,当即迈开步子。 刘柏舟没有多言。 楚羽想躲个清静便一个人藏在了后山,哪知道有些人就是阴魂不散,不管你在哪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你。也不知这是孽还是债? 梓桐拦住了刘柏舟,她是霍家的人,不是刘家的奴才,所以没必要给刘柏舟面子。 “我只想跟你说几句。”刘柏舟道。 楚羽想了想,有些话的确该说清楚,免得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她看了梓桐一眼,梓桐脸色微冷的退开一步,看着刘柏舟缓缓走向楚羽。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一场预谋的错嫁,她跟他算是极为登对的一双璧人。虽然并不属于门当户对,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最是亲厚。似朋友似亲人似家人,还险些成了夫妻。 “你想说什么,最好一次性说清楚。”楚羽深吸一口气,“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莫要私相授受,免得教人见了还以为你我有什么私情。” 她把话挑明了说,没有给刘柏舟留下半点转圜的余地。 刘柏舟失笑,“看得出来霍庭燎待你极好。” “那是我的事。”她退开两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对不起,当初这件事我并不赞成,但是刘家的生意的出了问题,所以林太守” 不待刘柏舟说完,楚羽已经接过了话茬,“这是刘公子的事,与我无关。事已成定局,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你可以走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不会原谅。凭什么你一句对不起我就得原谅?我又不是佛祖,会大度到割肉喂鹰以身饲虎的地步。” 刘柏舟哑口无言,良久才道,“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决绝到这种地步。” 楚羽呵笑两声,“因为我对你不再心存希冀,是以没什么可顾及。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希望以后你我各自安好,大家各不相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刘柏舟还恬不知耻凑上来,楚羽只会看不起他。 刘柏舟苦笑着离去,哪知身后突然传来她的一声几乎,“等一下!”他心头顿时大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这一次,我还会赢 “把香囊还给我。”楚羽摊开手。 昔日赠礼只因婚约相系,而作定情之物。如今各自婚嫁,那东西的确该拿回来。楚羽这一要求在情在理,刘柏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笑得勉强,“东西不在我身上,等回了刘家必定命人送回。”语罢,他匆匆离去。 远远的,林璇玑冷然伫立,瞧着刘柏舟狼狈离去的背影,眸光利利。 “小姐?”墨菊蹙眉。 “那香囊他跟宝贝似的贴身收着,说什么不在身上,到底是舍不得这小贱人。”林璇玑眉目微沉,“小贱人何德何能,竟得刘柏舟和霍庭燎两人眷顾?凭容貌家世,我哪里输给她,何以处处都被她占了先?” 尤其是霍庭燎,她原以为是个瞎子残废,没成想竟是个俊美无双的男子。刘家是书香门第,而霍家却是财大气粗。相教之下,林璇玑竟觉得让楚羽这小贱人白捡了便宜,怎么想都不甘心。 “姑爷已经跟霍夫人断了关系,想来不会有以后了。”墨菊道。 林璇玑嗤冷,“依我看,他可没死心。”若真当死心,也不至于不肯把香囊还给楚羽。 小沙弥过来行礼,说是斋饭已经备下。 哼哼两声,林璇玑愤愤的回禅房,他们是来给老夫人祈福的,所以不管做什么她都必须有所分寸,不可丢了林刘两家的脸。 “去看看祈福的东西是否备齐?”林璇玑吩咐。 墨菊颔首,“奴婢这就去。” 等着祈福完毕,她得好好的收拾楚羽。想起自己依旧泛着淡墨色的手,平白无故吃了这么多苦头,怎么想都能轻易放过这小贱人。 一阵冷风吹过,她陡然打了个冷战。 七月的天,怎么会起阴风? 绕过回廊尽处,再出来的时候林璇玑已经散了眉目间的不可一世。修长的指尖轻抚自己的面庞,唇边笑意妩媚。 扭着纤细的腰肢,她饶有兴致的望着身边穿行而过的小沙弥们,侧身倚在栏杆处,轻挑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经过大雄宝殿的时候,她微微顿住了脚步,然后斜睨一眼高高在上的佛像,鼻间轻哼两声,极度不屑的抬步离开。 刘柏舟已经回到了禅房,瞧了一眼倚在门口的林璇玑,当下蹙眉,“你去哪了?” 林璇玑扭着腰进门,突然“跌”坐在刘柏舟怀中,借势圈住了他的脖颈,“这不是在相公的怀里吗?相公如此关心我,可是想我了?”她将朱唇凑在了他的脖颈处,轻轻的嗅着。 “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刘柏舟想推开她。 奈何她如同狗皮膏药似的,粘上了便怎么都摘不下来。看似无意的圈着他,可这力道却让他有些无奈,怎么都掰不开。 林璇玑媚眼如丝,音色娇柔,“相公,咱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夫妻之间还如此见外?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不是吗?”她抚过他的面颊,将刘柏舟那一脸的僵冷尽收眼底,“相公待我如此冷漠,想来这心里头是念着旁人吧?” 刘柏舟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终于推开了她,“胡言乱语什么?你自己吃吧!”音落,他拂袖而去,没有半分眷恋之色。 轻轻含着自己的指尖,鼻间轻嗅着刘柏舟身上残留的气息,林璇玑低低的阴笑着,“没心肝的东西。” 柔若无骨的伏在桌案上,迷离的眸若即若离的望着半敞的门口,仿若疲倦到了极点,又好似翘首以待猎物的到来。慵懒的瞧着外头刺眼的阳光,她瘫在桌案处,笑得格外寒凉。 “我能等,等到花开那日看你如何能躲得过?”她低低的说着,“这一次,我还会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天下媚色 霍家的护院都在禅房外头守着,楚英在屋内踱步却找不到出去的法子。这屋子没有后窗也没有后门,除非他变成苍蝇飞出去。 外头几声闷响,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楚英一愣,却见林璇玑站在外头,举止轻柔的捋着衣袖。 美眸轻抬,朱唇微启,林璇玑轻挑浅笑,“还愣着干什么,是想留下来出家当和尚吗?这么俊俏的和尚,倒真是可惜了。” “林璇玑?”楚英不解,“怎么是你?” “一不小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音色婉转,笑靥妩媚,“楚公子不想离开这儿?还是说你真的想被你妹妹摁在这里,剃度出家?” 楚英当即出门,他才不想当和尚。可瞧着这林璇玑眉目生情,好一副我见犹怜的媚态,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 林璇玑上前握住了楚英的手,低低的笑着,“跟我走!” 谁不知道这林太守的女儿林璇玑,乃是东平郡数一数二的美人,只不过碍于她尊贵的身份,还有这嚣张跋扈的性子,是以人人不敢觊觎。 可现在呢? 楚英眉心突突的跳,这突如其来的艳福,真让人措手不及。那白嫩的手紧握着他的手腕,彼此间的肌肤相亲让他心猿意马。 林璇玑带着他一直往前跑,楚英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从永安寺的后门离开下山,林璇玑终于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松开了楚英的手。明眸善睐,斯人如画,在这幽幽的山林中恍若天仙下凡,让楚英垂涎三尺。 他定定的望着她,奈何有贼心没贼胆。这若是寻常女子,他保不齐会就地正法。可这是太守的女儿,他哪敢碰人家一根毫发。何况林璇玑已经嫁给了刘柏舟,楚英再好色也不敢跟刘家和林家作对。 林璇玑突然欺身而上,严丝合缝的贴在他的胸膛处,“楚公子的脸怎么红了?”她眨着明亮的眸,呵气如兰,“我长得是不是很好看?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楚英背后抵着树干,僵直了身子盯着她,“我我” “说啊,你是不是喜欢我?”林璇玑笑得妖娆。这婉转的音色声声入耳,挠得他心窝都痒痒的,恨不能将她拆骨入腹。 楚英呼吸急促,“刘夫人” 她的指尖在他胸前打着圈,“你想不想要我?”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举止娴熟的挑开他的腰带,然后柔柔的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媚眼如丝,秋波迭起,下唇紧咬的那一瞬可谓媚态横生。 楚英快速将她压在地上,伸手便扯了她的腰封,疯狂的吻着林璇玑。内心的悸动,那种偷窃的愉悦与刺激,让他未能注意到她眼中的狠戾与凉意。 正当楚英褪下林璇玑衣裳,她突然尖叫出声来,“我宁死也不会从你” 楚英愣了,眼睁睁看着她陡然僵直了身子,有鲜血不断的从口中涌出。有脚步声从身后急奔而来,以楚羽为首,紧随其后的是刘柏舟和墨菊,还有不少霍刘两家的奴才及庙里的和尚。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眼见着这衣衫不整的两人,而楚英正压在林璇玑身上欲行不轨之事。 林璇玑咬舌自尽,满口鲜血,此刻已经昏迷不醒。 众目睽睽之下,楚英百口莫辩,当场被人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大师 楚英被拿下,林璇玑还在救治,好在楚羽跟刘柏舟都有一定的默契,极力将这件事压下来,否则传回刘林两家,楚英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梓桐还站在原地,锐利的眸快速掠过四下。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又说不上来是或不是。 “你在看什么?”楚羽问。 “没什么。”梓桐顿了顿,“夫人觉得自家哥哥会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楚羽轻叹,“你若说他偷鸡摸狗c坑蒙拐骗,那我无条件相信。可你说他敢拿林璇玑下手,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夫人的意思,是林璇玑拿自己的清白设计他?”梓桐反问。 楚羽摇头,“女子最重名节,谁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林璇玑是个很高傲的人,她可以嚣张跋扈也可以不择手段,但绝对不会拿自己当诱饵。”她若有所思的望着梓桐,“是那个蛰伏在府衙大牢外,让你找寻的人所为吗?” 梓桐没有吭声。 “我又不是傻子,你是否在找人,我自然看得出来。”楚羽揉着眉心,觉得脑仁疼,“上一次还能从大牢里安然无恙出来,这次罪证确凿,怕是要被太守大人千刀万剐了。” 楚羽望着梓桐,“你不愿告诉我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会多问。只不过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得告诉我。我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但我喜欢广交朋友。” 梓桐定定的望着楚羽转身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冷剑。她无奈的苦笑,原来不管转世多少回,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这话她以前也说过,可是每次她都食言。 环顾四周,她觉得可能是白姬在作祟,可没有证据。狐狸附在人的身上,就会遮去她的狐臊味,是以梓桐真的不太确定白姬是否来了。 退一步讲,她的道行不如白姬,就算找到了白姬也没办法把她逼出人体。 真是头疼! 永安寺的后院内,刘柏舟与楚羽终究还是坐在了一起。 “这件事我觉得有所蹊跷,我觉得有必要等刘夫人醒来再说。如果我哥真当色胆包天,我必定不会再插手此事,任你处置。”楚羽敛眸。 刘柏舟眸色幽邃的望着她,“璇玑是我的妻子,此事若是张扬出去,对我刘家的声誉没什么好处。”言外之意是,赞同楚羽的低调处理。 楚羽点点头,这件事对谁都没好处,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被嘲笑的尴尬处境。 一时间,谁都不知该说什么,却听得方丈急急忙忙的走来,说是智显大师要见楚羽。楚羽当即起身往外走,她来永安寺为的就是求见智显大师,当下自然是求之不得。 达摩洞前,楚羽端正了仪态,小心翼翼的随着领路的小沙弥进入。 昏暗的洞内,有一老者盘膝而坐,四周皆是佛像。智显大师手中挂着佛串,口中念念有词,黑暗中尽显肃穆之色。 “智显大师!”楚羽毕恭毕敬的行了佛礼。 紧闭的眸徐徐睁开,智显大师眸光深邃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然后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楚羽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老和尚的故事 “大师?”楚羽按捺不住,“信女楚羽心有疑窦无法解开,想求大师能帮我一把。”她躬身行礼,“请大师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智显大师打着佛偈,“你这事,老衲帮不了。” 楚羽一愣,“大师乃是得道之人,何以” 智显大师淡淡然的盯着楚羽,“天地人三界自有秩序,是以鬼神妖孽不可弑人,自必天谴。然则世人好杀,怨气横生直冲地府。以至于乱幽冥,鬼神皆哭。” 说到这儿,智显大师没有继续往下说,“女施主,回去吧!” 楚羽一脸懵逼,“大师,我不懂你的意思。这三界六道的秩序和世人好杀,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如今只想知道我的生辰八字里,是否有什么”她想了想,换了种方式开口,“是否有什么,有碍秩序的存在?” 智显大师眉目慈祥,“施主慧根,悟性极好。” “嗯?”楚羽不解,“信女没什么慧根,左不过是觉得芸芸众生也不差我这一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必定不在少数,何以我就成了最独特的一人?” “生就异香来,百鸟皆哀鸣。”智显大师轻叹,“前世债,今生孽,还得看你们自己的造化。老衲言尽于此,姑娘请回吧!” 楚羽不肯,“大师?我实在是遇见了难处,还遇见了一些难以化解的事情。世有妖邪作祟,奈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智显大师将一个锦袋递出去,“里面有一颗舍利,请女施主随身携带,此物能护你不受邪祟侵扰。其他的,请恕老衲不能插手。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退出达摩洞,楚羽细细的琢磨着智显大师的话语。 世人多杀戮,说的也没错。 古往今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尤其是当今圣上,更是以杀人为乐。冤死的无辜的,早就数不清有多少。 可这些事跟她有半毛钱关系么?她就是个寻常女子,何以这些破事都找上她? 及笄之前,她的生活何其安稳自在,为何过了及笄之年,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楚羽默不作声的回到禅房,命人取了线,将小锦袋挂在了脖子上贴身戴着,这样才不会弄丢。舍利是何其珍贵的东西,她比谁都清楚。 智显大师能把这样的东西给她,可想而知她此刻的处境怕是不容乐观,又或者她将要面对的她不敢想下去,毕竟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梓桐进门,“夫人问到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楚羽苦笑,“这也是你的理由吗?” 梓桐垂眸,没有吭声。 “罢了,你们都有自己的秩序需要遵循。”楚羽起身,“这是否意味着,我的命数将充满了变数?梓桐,你的命数是什么?” 梓桐想了想,“惩罚。” “什么?”楚羽不解。 “惩罚。”梓桐重复了一遍,“林璇玑醒了。” 楚羽当即转身离开,暂时没时间追问有关于“惩罚”的问题。 林璇玑的确醒了,不过哭得厉害,整个人如同泪人一样窝在刘柏舟的怀中。楚羽进来的时候,墨菊领着所有人悄悄的退下,与梓桐一道守在了外头。 逆光中,林璇玑看到了楚羽绷紧的容脸,唇角溢开一丝清冽。舌头受损自然是说不得话了,但这泪流满面c欲语还休的模样,是个男人都受不住。 “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楚羽开了口,“但我还是得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英自然是把责任都往外推,就算是清白的,他的话也没人敢信。 相比起楚英,所有人更相信林璇玑的话,毕竟她是太守的女儿是刘家的媳妇。可一问起这件事,林璇玑就以泪洗面,更加深了楚英的罪责。  问不话出来,楚羽自然着急上火,她总不能一直在这永安寺里待着! 回廊中,刘柏舟与她比肩而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莫担心,此事我自有主张,定不会教你为难。” 此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凉薄之音,“刘公子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夫人为好,莫惦记着旁人的如花美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让她欠他 霍庭燎的到来让楚羽有些讶异,转念一想,应该是梓桐通知的。 以绝对的男主人姿态,站在了楚羽的身边,带着极为明显的目的性。楚羽微微凝眉,这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吗? 已经见着正主,刘柏舟自然没办法再靠近楚羽。 “我们谈谈!”刘柏舟道。 楚羽不知道这二人关起房门来到底说了什么,他们避开了她,她竟有种被人私底下卖掉的错觉。刘柏舟出来的时候白了一张脸,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难言的情愫。 等着刘柏舟走了一会,霍庭燎才从禅房里出来。她站在他一侧,只能看到他极是俊美的脸部轮廓。微光中若镀了一层金色,将这人衬得如此好看。 他没有焦距的眼睛似在远眺,平直的望着前方,侧耳听着她微微靠近的脚步声,“刘老夫人如今卧病在床,刘家诸多事宜已经交给了刘柏舟处理,是故只要刘柏舟肯放楚英一马,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代价呢?”楚羽问,“你是个生意人。” “所以我不能让刘家吃亏,也不能让自己平白无故受了这恩惠,来日你不好做人总觉得亏欠他。”霍庭燎顿了顿,“楚儿,你过来。” 她走到他跟前,他的手轻轻掸了掸她的肩头,这才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抱着,下颚抵在她的发心,“霍家撤出了无盐县所有生意,我亏点钱免得我家夫人欠他人情。” “那我岂非要欠了你?”她仰头望着他光洁的下颚。 他微微扬唇,“让你欠着我,总好过欠着别人。” 分明是小心眼,却要将这些话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权衡利弊之下果断的弃车保帅。然则站在丈夫的角度上,他这么做也是后可厚非的。 “真的会没事?”楚羽凝眉。 他摸过她的脸,勾唇浅笑,竟生出几分邪魅之态,“夫人不信为夫吗?” 楚羽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当日那么多人看到,就算他跟刘柏舟私底下交易成功,可终究人多口杂。轻叹一声,楚羽道,“且信你一回。”反正她也没别的办法。 他抚上她的唇,在她的唇上浅啄,“乖!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她先是一怔,然后愣愣的点头,满面通红。不远处有沙弥和奴才们走来走去,他他自己瞧不见,就把所有人都当瞎子吗? 朗朗乾坤,真不要脸。 楚羽红着脸急匆匆的离开,徐绍上前,“公子?” “楚英有贼心没贼胆,林璇玑高傲不可一世,绝不可能闹出这样的事。”霍庭燎冷了脸,“这般不要脸,也就那骚狐狸才做得出来。” “公子是说白姬?”徐绍一怔,当即环顾四周,“她还在这里吗?” “连梓桐都没闻到狐臊味,你说呢?”霍庭燎负手而立,“林璇玑的房间在哪?” 徐绍道,“属下带您过去。” 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这白姬怕是附在了林璇玑的身上。林璇玑是个女子,如何能打晕霍家彪悍的护卫?如此高傲之人怎么会看得上楚英这样的地痞流氓,与楚英离开永安寺?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了。 徐绍顿住脚步,“公子,转弯第一间就是刘夫人的房间。” 一回头,身后已没了霍庭燎的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白姬 时间骤然停止,所有人都停顿当场,保持着僵直的动作。 霍庭燎负手而立,已经站在房中,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清冽,“白姬,你到底还是来了。” 床榻上的林璇玑保持着半倚床柱的姿态,与所有人一样保持僵直。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仿佛没有听见霍庭燎所言。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霍庭燎又道,“你虽然道行比我深,可你已断九尾自褪狐皮。如今你只剩下一条命,若我拼尽全力,谁都占不到好处。” 林璇玑终于笑了,长长吐出一口气,幽幽然望着眼前的霍庭燎,“我们又见面了!” “我并不想见到你。”霍庭燎道,“你追了多少年,自己数得清吗?” “只要她还活着,我将不死不休。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这是最后一次了”林璇玑笑靥寒凉,呵气如兰,“第九次!” 霍庭燎眯了眯眸,“你赢不了。” “你们谁都拦不住我。”林璇玑冷笑着,“他来了也没用!更何况,他如今都不知在何处,等他来了也是为时已晚!” 说时迟那时快,霍庭燎业已出手。 一道白烟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屋子。霍庭燎拂袖旋身,急速而出,屋子里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林璇玑倒伏在地,不省人事。谁都不记得方才发生过什么,更难得的是,所有人都忘了那个不堪入目的故事。 狐狸生性狡猾,要想抓她谈何容易。她追了千百年,他守了千百年,可每一次都输给狐狸。毕竟她才是山精妖怪,而他终究源于凡人肉身。 狐狸已经不知去向,霍庭燎没能追上她。褪了狐皮的狐狸,狐臊味更淡一些,除了嗅觉灵敏的梓桐,怕是很少有人能嗅得出这股味。 徐绍瞧着霍庭燎从后门回来,急忙迎上去,“公子?” “还有时间。”他自言自语。 徐绍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这些年他过得很艰难,忘掉很容易,但要一点点的想起来却是何其艰难。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他一直在忘记和记起之间挣扎,万古寂寥只为一人疯狂。 楚羽一直不知道霍庭燎用的什么办法,让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连林璇玑似乎都是一头雾水。林璇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伤了舌头,可楚英却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然则这种事他哪敢出去乱说,只能自认倒霉。 左不过回到霍家之后,霍庭燎没有再跟楚羽同房,他一直在书房里跟账房先生商议生意之事。楚羽几次想跟他说话,却都见不着面,看起来他似乎真的很忙。 不过今夜是七夕灯节,他应该会出现吧! 霍家早就开始忙碌,各式各样的花灯都挂了起来。她隐隐听得府里的老人说起,说这霍家十多年不曾挂过花灯,今年娶了新夫人才算热闹起来。 摆弄着手中的孔雀面具,楚羽坐在回廊里,定定的望着书房的方向,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 直到楚英突然将扫把丢在她脚下,她这才回过神来。 “又发什么神经?”楚羽收了面具,起身回房。 “我受够了!”楚英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从小到大我哪干过活,今儿竟然让我来霍家为奴,开什么弥天玩笑?我是当奴才的人吗?” 楚羽剜了他一眼。 楚英当即改口,“我可是他大舅子!哪有大舅子给妹夫当奴才的?何况这霍家家大业大的,也不缺我一个扫地的。” “梓桐,你来跟他算算账,看他欠了霍家多少银子。”楚羽懒得跟他废话。 梓桐一进门,楚英当即捡起了扫把,“那个有话好说,别动刀动剑的,好男不跟女斗!”语罢,撒腿就跑。 “欠收拾!”梓桐低嗤。 “看样子,我哥很怕你。”楚羽笑道。 梓桐冷剑在手,“欺软怕硬的东西!” “喏!”楚羽将手中的孔雀面具递出去,“这个送你,今晚是七夕,你该多出去走走,放放河灯。” 梓桐面色微恙,“我不需要这个。”板着脸出门。 楚羽一愣,这是怎么了?不解的望着手中的面具,她说错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幽冥血 彩灯高挂,东平郡内一片繁华。男男女女都在这一夜前往河边放河灯,许是一不小心便能遇见此生命定。 楚羽戴着孔雀面具,穿行在这拥挤的长街上。今年的灯会好像更热闹一些,往年没有这么多的样式的花灯,尤其是鸟灯。 放眼望去,有种百鸟朝凰的错觉,明亮亮的真好看。 楚羽挤进了一家酒肆,上了二楼窗口便能看到河岸边那一帮放河灯的男男女女。左不过他们似乎忘了,不久之前醉玲珑就死在河岸边。 梓桐道,“十多年前也曾这般热闹过。” 楚羽笑了笑,也不知他们这些人活了多久,既然不是寻常人,约莫这生命的长度也不是常人可比的。说起十多年前,竟也这般云淡风轻,真让他们这些命如蜉蝣之人好生羡慕。 抬头望着窗外,楚羽突然僵直了身子,“扇娘?” 街口的人群中,有一人徐徐摘下脸上的面具。隔着人群隔着灯火,那人不就是消失的扇娘吗?月拢纱戏班子还在浮曲阁里待着,但是旦角扇娘却不知去向。这都消失好些日子了,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都在主街道,楚羽跟梓桐却已经寻到了偏僻的巷子里。 “明明看着他进来的。”楚羽环顾四周。 梓桐方才也看到了扇娘,左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遁形无踪,可想而知也是个了不得的,“他的修为应该比竹子精更上一层。” “你们在找我。”黑暗中有暗影浮动,终于现出人形。 “扇娘!”楚羽认得,“你果然还在这里。” “我能去哪呢?”他这话夹杂着几分凄楚,“我还能去哪?你不该找我。” 楚羽蹙眉,“扇子是你给我的,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梓桐!” 冷剑出鞘,梓桐冷眼望着跟前的扇娘。 黑暗中那张油头粉面的容脸,透着一丝阴狠,“我也不想这样。”下一刻,他飞身而起。 梓桐当即迎上,楚羽很知情识趣的退到一旁的墙根处,可这一退却正好着了他人的道。当下眼前一亮,然后快速陷入一片黑暗。她喊着梓桐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总觉得有东西在自己周围浮过。 “谁?”楚羽骇然。 一道白衣落在不远处,四下的景物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长街之上花灯依旧,只不过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那白衣女子一人。 她站在那里,眸色沉沉的凝着楚羽,那种眼神让楚羽打了个冷战,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窝处窜起,快速蔓延至全身。 这不是黄衣女子,不是那柄竹丝扇。 “你到底是谁?”楚羽环顾四周,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白衣女子容色妖娆,听得这话当场呵笑两声,“讨债的。” 音落瞬间,楚羽只觉得手背上陡然刺痛,当即定睛去看。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涌出,她急忙捂住了伤口。白衣女子,顷刻间近在咫尺,与她仅有一臂之距。 一股奇香,迅速蔓延。 白衣女子已不知所踪,楚羽当下急了,“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从今以后你将永无安宁,霍庭燎护不了你一辈子。”半空中,那声音幽幽回转,“这是最后一次!” 长街之上,不知名的妖孽睁着一双双碧绿的眼睛,还有那些如雨后春笋般,从地下冒出来的游魂野鬼,这些脏东西一脸贪婪的朝着楚羽靠近。 她连退数步,已经被逼到了街角,实在是无路可退。 他们开始争食滴落在地上的血液,似乎是一种难言的诱惑,竟让他们无比的兴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血?”楚羽瞪大眼眸,当即轻嗅自己的伤口。还以为这股奇香来自白衣女子,如今才发现这是她鲜血的气息。血液的奇香招致了诸多的妖魔鬼怪,地上的鲜血被舔舐干净之后,所有的眼睛再次瞄准了她。 “梓桐!”楚羽疾呼。 她不过是个凡人,谁知道跟前是什么玩意。就她这小身板,估计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快速拔下发簪,虽然这东西对他们不起作用,但好歹是心理安慰。 有黑影扑上来的时候,骤闻一声哀嚎,楚羽骇然愣住。 脖子上的舍利有金光闪烁,将所有的东西都逼退开来,谁都不敢靠近她。 有黄衣女子远远的站着,含笑望着楚羽的狼狈。当初如果不是被人所救,此刻她已经魂飞魄散,所以这笔账还是得记在楚羽的头上。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黄衣女子冷眼看着。 所有的妖物都忌惮着舍利而不敢靠近,但还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楚羽。 楚羽认得她,“没想到你还没死心。” “很可惜上次没能杀了我。”黄衣女子凉飕飕的望着她,“幽冥血能助山精妖怪修为大增,能让游魂野鬼重塑肉身,所以这一次你死定了。” “我只是个凡人!”楚羽切齿。 黄衣女子轻笑,“等我们分食了你,你会知道那滋味有多美妙。” 舍利还在散着金光,这光虽然暂时抵御了妖魔,可也吸引了更多的妖魔。舍利大多数是高僧虹化之后留下,亦是神魔不可多得的宝物。 “呦呦呦,这开大会呢?”光影中有个邋里邋遢的人跑来凑热闹。这少年人蓬头垢面,身上挂满了物件,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得厉害。 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的,他这一开口,黄衣女子当即转身望他。 “这是七夕佳节还是中元节,怎生得这样热闹?”邋遢少年吊儿郎当的坐在台阶上,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在东平郡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妖魔鬼怪聚集,好看!真好看!” 楚羽蹙眉看他,他忙道,“都别看我,继续c继续!” 黄衣女子眯起眸,“你是人?” “我当然是人,左不过你们都不是。”他仍是笑。 黄衣女子冷笑,“你是个道士!” 一听道士,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放过他。佛道乃是妖邪大忌,最恨的便是这些降妖除魔之人,是以妖物便朝着他快速扑去。 他沉了脸,慢慢悠悠抽出了背上的剑,“今儿那么热闹,小爷可不能让你们失望!” 刀光剑影的,楚羽愣愣的站在那里,原来这就是降妖除魔啊?看着倒像是街头卖艺的,这小道长的本事似乎也不怎么好。 方才说得这样豪情万丈,可真的交上手,却显得极为狼狈,竟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黄衣女子直扑楚羽而去,说时迟那时快,梓桐陡然闪现,冷剑横劈,顿生雷霆之势。 瞧了一眼那小道士,梓桐一脸鄙夷,“真是没用!”当下飞身而起,冷剑划过,哀嚎遍地。下一刻,她突然仰头长啸,大有地震山摇之力。 见着如此阵势,牛鬼蛇神们顿作鸟兽散。 楚羽瞪大眼眸,她看到梓桐的身上散着黯淡的金光,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又快速回到她身子里。那是她的原形?是她的本体吗? 黄衣女子被生生震出去,倒伏在地奄奄一息的求饶。 小道士屁颠颠的回来,“我来收了她!” 梓桐凝眉,“就知道捡现成,出息!”冷剑直指,“这结界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冲进来,以你的道行根本不可能做到。说,白姬在哪?” 楚羽顿了顿,“那白姬莫非就是方才的白衣女子?” “看样子真当是她!”梓桐冷哼两声,“告诉我白姬何在,我便留你一魂一魄,让你有机会转生轮回,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黄衣女子伏在地上,“我此身血海深仇未能得报,谁想竟要殒命于此,我不甘心!” “你来报仇的?”楚羽一愣,“找谁?” 黄衣女子抬头望着楚羽,眼神格外凌厉,似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这眼神太过狠毒,看得楚羽浑身不自在,她可不记得欠过什么血债。 “冤有头债有主。”黄衣女子低低的吟诵,突然有白狼窜出,一阵风似的冲过来。 梓桐本想直追,哪知那小道士手忙脚乱的拿错了符咒,一个飞身却贴在了梓桐的背上,生生耽搁了片刻。 “定身咒?”梓桐恨得切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拿错了!”小道士慌忙揭下,快速躲在了楚羽身后,朝着面色铁青的梓桐嘿嘿一笑,“我不是故意的,符咒太多难免拿错,我这刚刚接手师父的摊子,不是不熟悉嘛?” 白狼和黄衣女子已消失无踪,梓桐愤然收剑,“驱魔一族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废话真多 小道士挠挠头,冲着一头雾水的楚羽笑道,“见谅见谅,着急了难免会出言不逊,在下狐小步,驱魔人。” “你不是道士?”楚羽望着他。 狐小步厚着脸皮笑,“这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吗?” “现在该怎么办?”楚羽问。 梓桐冷了眉目,“还能怎样?这二人跑了,恐怕今夜要出事。”她冷眼剜着狐小步,“今晚若是又有人丧命,这笔孽债要记在你头上。” “哎哎哎,这话可不对。方才咱们一道降妖除魔,出了事不能赖我一人。”狐小步转而冲着楚羽问,“姑娘,你评评理,我方才是不是很卖力?我也是有心降妖除魔,又不是真的想放虎归山。” 楚羽环顾四周,“还是先找到他们吧,免得真的又祸害他人。” “竹子精受伤了,她没有肉身只有魂魄依附在竹丝扇上,是故无法自行疗伤,必须得借助外力。”梓桐轻叹一声,“人世间至毒至善之物,便是人心。” 眉睫骇然扬起,楚羽愕然,“他们要吃人?” 梓桐掌心凝力,拂袖间破开了最后一层结界。楚羽这才发觉自己身处街市,身边都是熙熙攘攘的,方才不过是被隔开了两个空间罢了! 再看梓桐,面色有些泛白,许是破开白姬的结界费了她不少修为,是以这会神色有些疲乏不济。 “夫人先回府吧!”梓桐道。 “霍夫人?”狐小步微微一怔,“原来他等的就是你?” 楚羽凝眉不语。 自觉失言,狐小步勉强一笑,“我随口说说罢了,缘分!缘分!” 楚羽当然知道梓桐的担心,当即转回了霍家。不过霍家好像有些乱,说是后院着火,这会才算扑灭。 虽说近来天干物燥,可霍家的奴才们惯来仔细,怎么会着火呢? “八成是干了什么坏事,挨雷劈了。”狐小步嚼着手中的胡萝卜,大摇大摆的跟着楚羽走进霍家大门。 楚羽翻个白眼,“你大半夜的不回家,来霍家作甚?” “来看看霍庭燎是否还活着!”狐小步对霍家倒是很熟悉,直接去了书房。门口的护院都给他让了路,没有过多拦阻。 这是楚羽第一次进霍庭燎的书房,书房十分宽敞,一排排的书架上满是典籍。偌大的书房就点着一盏灯,显得屋内十分的幽暗。 “瞎了一辈子还点灯,真是浪费。”狐小步嘲笑两声,“这人惯来故弄玄虚。”可是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动静,狐小步敛了笑,“去下面了?” 楚羽愕然,“下面?” 狐小步凝眉审视着楚羽良久,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多说什么。 眼见着狐小步闭了嘴,楚羽也没有追问。霍家有太多的秘密是不被外人知晓的,她虽然是霍夫人,但实际上仍处于外人的位置,始终不曾真正走进过霍家。 百般聊赖之际,楚羽伏在案上把玩着杯盏,哪知突然眼前一黑,当下不省人事。 “你做什么?”狐小步错愕。 “这话该我问你。”霍庭燎抱起沉睡的娇妻,缓步朝着外头走去,“你把她带进书房作甚?” 狐小步一愣,“你没告诉她?” 小心翼翼的将楚羽放在偏阁的软榻上,霍庭燎伸手抚过她的眉眼,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的面颊,“管好你自己的嘴,如果不是与驱魔世家有渊源,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她一点都不知道?”狐小步蹙眉。 霍庭燎为楚羽掖好毯子,重新回到了书房。徐绍奉茶,悄无声息的退出房外。 “她知不知道都不打紧,就算知道也只是徒添烦恼。”他端起杯盏,“有消息吗?” 狐小步摇头,“我们跟他都不同,虽然我是驱魔世家,可我终究是个凡人。而你与他虽然是同气连枝,可终究是运气不好。凡事都让他抢了先,唯独这一世你总算捡漏了一回。他要做的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你不过是想护她一世周全,他却只想借助她打开封印。” “再找。”他放下杯盏,“楚儿这边能不说尽量别说,她不过须臾数年的寿元。这是最后的机会,若不能逆转,她将烟消云散再不度轮回。” “你去找老秦看生死簿了?”狐小步一怔,“难怪今夜那么大场面你都没来,不过看你脸色不太好,又动逆转之术消人记忆?这可是逆天之术,是要受天谴的。” “废话真多。”霍庭燎面无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 “难得捡漏一回,便将她如同佛一般供着。”狐小步撇撇嘴,“这儿女之情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幸我驱魔一族不稀罕。” 霍庭燎冷哼一声,“那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狐小步笑靥僵冷,“你说你对着她便温柔如水,怎么对着我就没半句好话?小心那骚狐狸把那谁谁谁给你带回来,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滚!”霍庭燎冷然。 狐小步嗤鼻,“小爷还不待见呢!”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徐绍随即进门。 “公子!”徐绍蹙眉。 “生死簿上的名字,已经愈发浅淡,又要跟以前一样很快消失。”霍庭燎敛眸,“如今没有旁的选择,要么杀了狐狸,要么复生本体。” 徐绍颔首,“杀了狐狸已非易事,要复生更是难上加难,咱们的能力怕是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这是最后一次!”霍庭燎轻叹一声。走到了窗前,毫无焦距的眸平直的望着正前方。负手而立,极是俊美的脸上若霜雪凝结。 楚羽做了一个梦,浑身冷得可怕。她梦到自己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挣扎了一下,奈何手脚束缚如同被人钉在那儿一般,压根无法动弹。 模糊中,她看到了一个人影,骇然睁开眼眸坐起身来。 霍庭燎就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陪着她。听的动静,他下意识的握紧掌心的柔荑,“做噩梦了?” 楚羽定定的望着他,半晌没有吭声。 “怎么了?”他问,“吓着了?” “我梦到你杀了我。”她开口。 下一刻,他愈发握紧了她的手,眉心紧蹙,“当真?” 楚羽点点头,“是!” 外头,晨光熹微。 霍庭燎没有解释,只是保持了沉默。 自知从他身上怕是得不到答案,楚羽便转了话题,“我昨晚睡着了?” “恩!”他应道,“你在书房等我,等得久了便睡着了。” “昨晚我遇见了扇娘。”楚羽低低的开口,“梓桐都告诉你了吧?” 霍庭燎颔首,“狐小步已经去追了,他是驱魔一族,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替天行道。我们不方便插手,他却是名正言顺。” “昨夜”楚羽忙抓住他的衣袖,“梓桐说,至毒至善人心。” “暂时还没发现尸体。”霍庭燎顿了顿,“这是府衙的事情,我没有过问太多。” 楚羽点点头,当即下了床榻,“我去找我爹。” “你该如何跟你爹解释,你的未卜先知?”霍庭燎问,“你觉得谁会信你?这般荒诞之说,只会把你自己陷入窘迫的境地。所有人会认为你是个不祥之人,是妖孽。古往今来多少人被冤杀,不都是因为这个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人对于鬼神的敬畏,是毋庸置疑的。 楚羽顿住脚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稍安勿躁!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城内就这么点地方,他们藏不住。”他本不该插手这些事,非人非妖非魔非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故他什么都不该管,可偏偏为她破了这戒律。 蓦地,她低头望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背,“伤口呢?” 他拂过她的手背,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没事了。” 她又抬头望着他,想着梦里的惨烈,一时间竟没了言语。 后院被焚烧了大片,所幸并无人员伤亡,好像是从后院那棵树开始燃烧的,此后蔓延开来。如果不是及时被扑灭,还不知会酿成怎样的大祸。 楚英凑上前,“妹,你说妹夫是不是做什么缺德事了?好端端的后院起火,肯定有蹊跷。” “最大的缺德事,估计是有你这样的大舅子吧!”楚羽翻个白眼。 楚英啧啧啧两声,“兄妹一场却天天寒碜我,早知道这样,打你一出生,我就该把你丢水井里淹死!想当初天有异象,你呱呱落地哎呦” 楚羽已经拿起了一旁的树枝狠狠的抽了他一下,“再敢胡说,我告诉娘。” “臭丫头!”楚英骂骂咧咧的离开。 站在原地,楚羽瞧着那棵被烧得所剩无几的树干,真的是天火吗?若是天火,那他做了什么?老天爷那么忙,怎么就盯着他了呢? 然那些逍遥法外的恶徒呢? 就好比此刻奄奄一息的黄衣女子,还有被绑缚的无辜女子,睁着惊恐的眸,泪流满面的想要求饶。扇娘面露不忍,回头望着黄衣女子,“我不想再杀人。” “那你是想让我死吗?”她切齿,“你说过你爱我,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如果你有本事能拿到了楚羽的心血,我还需要吃这些吗?”她朝着扇娘嘶吼,“还不动手!” 扇娘把心一横,右手顷刻间变成了狼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女子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捡个女人回家 白姬来的时候,那扇子已经被打回原形,纵然有人心入药,终究是伤得太重,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复原。可白姬等不到他们慢慢复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霍庭燎的修为越发精进,而她身为狐狸却失去了狐皮,修为根本无法更上一层楼。千百年过去了,她始终站在原地,这对她来说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 眼见着霍庭燎的修为即将胜过自己,若惹急了霍庭燎到时候跟自己同归于尽 “我替她疗伤,保你们性命。”白姬扭着腰肢摆弄着手中的竹丝扇,“但你们以后都得听我的。”掌心多了两枚丹药,“你们自己选择。” 扇娘看了一眼竹丝扇,没有半点犹豫的吞入腹中。 “很好!”白姬笑靥妖娆,指尖轻轻捏起扇娘精致的下颚,“这药得来不易,乃昔年妖王所炼就。能逐渐磨灭心智,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 扇娘垂眉顺目,没有吭声。 渡了不少修为给竹丝扇,白姬的脸色不太好,原本妖娆的脸上透着一丝倦怠。瞧着竹丝扇重新化为黄衣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们两个去对付楚羽,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霍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楚羽身上,只要她出事,霍家就会乱。” 扇娘望着她,“她身边的女子太过厉害,我们不敌。”上一次他死里逃生,如今再去不是自寻死路?白姬是要送他们去死吗? “我要进霍家。”白姬眯了眯危险的眸子,“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东西,她丢了很久,也找了很久。 不过要想进入霍家可没那么容易,那一日她进去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若不是被结界伤得太重,她也不至于想到用采阳补阴之术。 霍庭燎的修为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岂能再坐以待毙。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已经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那个不成器的楚英,这会正在赌坊里吆五喝六的,偷了霍家的物件变卖,。哪知道技不如人,输得一文不剩。 空着手出来,只得仰头长叹。回霍家又得干活,不回去又没地方弄钱,真是人人处处都艰难。 楚英搓着手,正愁没地方弄钱再来大杀四方,跟前有白衣女子走过,落下一个钱袋子。这钱袋子上面,绣着极是好看的石榴花。 “哟?”楚英当即拿起钱袋子,打开来一脸的欣喜若狂。 这钱袋上那隐隐的香气,真是好闻得很。 抬头间,那白衣女子已经站在了跟前,一脸媚笑的望着他,“公子,这是我的。”她伸出嫩白的手,呵气如兰,将那圆润的凶脯往他跟前凑了凑,“还我可好?” “是你?”楚英愕然,“是你!” 白衣女子媚眼如丝,“公子认得我?” 这巷子口也没什么人,楚英突然将她摁在了墙壁处,身子有了反应,“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迷人的小妖精。” 她声如银铃,笑得极是悦耳,“是吗?可要验一验?” 楚英握着她纤细的腰肢,只觉得整个人的魂儿都被她勾走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姬幻化得好,媚人媚骨,勾魂的手段更是狐狸的看家本事,何况她这修行千年的狐狸。用术法勾魂,容易让男子逐渐萎靡阳气渐失,她暂时不想让楚英死,所以只能拿身子去诱。 好在这楚英就好这一口,那一夜的风流,也教他对她这技艺食髓知味。 “奴无所依附,无处可去,身上可就这点银两了,公子你若是都拿走了,奴家如何是好?”她凄楚的望着楚英,好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楚英舍不得撒手,“那便跟我回去。” 白姬眉目含情,“可行吗?” 自然是可行的,不行也得行。楚英悄悄的将白姬带回去,进门的那一瞬,白姬快速附在楚英的身上,入了门才敢从出来。而楚英早就被狐狸精迷了心智,哪里能察觉这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这世上不会有妖 白姬悄悄的进了霍家,就藏在楚英的房间里。她身上沾了楚英的气息,用来遮掩自己身上的狐臊味。这气息凡人不可能嗅到的,可那梓桐的鼻子却比狗都灵,是故不得不防。 楚英迷恋着白姬,这愣头小子见着美人就挪不开视线,恨不能日日夜夜都缠着她,精神头可真够足的。所幸狐狸便好这一口,是以算是臭味相投。 楚羽已经带着梓桐出去了,又一名被害的女子被弃尸荒野。手法还是跟以前一样,心脑缺失。豆蔻年华,死状甚是凄惨。 楚风行站在那里,面色黑沉到了极点,“又是一个。” “爹!”楚羽欲言又止,“我有话要说。” 父女二人缓步走到了一旁,楚羽道,“爹有没有觉得这几件杀人案有所蹊跷?” “你想说什么?”楚风行问。 楚羽抿唇,“爹难道没发现,这杀人的手法还有留下的伤痕不像是人为吗?” 楚风行定定的望着她,“此话何意?” “爹可相信这世上有妖邪作祟?”楚羽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这些事情不像是人能做得出来的,倒像是妖物作祟。爹” “不可能!”还不等楚羽说完,楚风行直接否决。 楚羽不解,“爹还没听我说完,为何如此果断?我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的。一则死者的伤口乃是三爪利器,其次是撬开头盖骨只有一次伤,而不是反复形成。再者那根白毛,醉玲珑死的时候,咱们都问过了周遭百姓,都说没遇见什么白毛动物。” “猫狗的爪子达不到这种伤害程度,唯一可解的是狼。这种痕迹,很可能是狼爪形成。我特意让猎户去确认了一下,若不是确定无疑,我也不敢跟爹提及此事。爹,狼杀人会从背后先咬断脖子,然后掏吃内脏,但对于头盖骨,狼只会啮齿啃咬而不会用爪子去掏。” 楚风行的面色不太好看,他定定的望着眼前的楚羽,半晌没有说话。 “爹,是狼妖。”楚羽斩钉截铁。 那天夜里她是亲眼看到白狼救走了竹子精,所以她很确定是白狼杀了这些女子。而这些女子的心,估计都被竹子精吃了。 梓桐说过竹子精没有肉身,只能靠着一缕魂魄依附在竹丝扇上,要维继她的魂魄不灭只能吞噬人心。 楚羽看到父亲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小到大,爹都不太笑也不太说话,只有在逢着案子的时候才会有情绪波动。 可是此刻,爹好像有些 “爹?”楚羽低低的轻唤,“你怎么了?” “没有妖!没有妖!”楚风行顾自念叨着,“这世上不会有妖,绝对没有!” “爹!”楚羽一愣,楚风行已经疾步离去,似乎带着几分逃避的情绪。她从来没见过爹这样不淡定的样子,好像很忌惮提及妖物二字。 爹这是怎么了?她只是就事论事,就算不相信也不必这样的神色。 楚羽觉得很奇怪,回到家跟胡映容提及爹的反应,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娘亲惯来是强悍之人,很少有顾忌的时候。但是现在,楚羽却清楚的感觉到了母亲的异常。 “娘怎么了?”楚羽蹙眉,“娘也不相信我?” 胡映容笑得有些无力,“你哥在霍家还好吧?这小子惯来胡来,你多费点心,终究是你哥哥。他这人你也知道的,虽然偷鸡摸狗c贪财好色的,但对你这个妹妹还算有点良心。” “娘,你在逃避什么?”楚羽上前,“你跟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胡映容正在切菜,当下切着手指头,“我去包扎一下!” 放下菜刀,胡映容疾步离开。 楚羽站在厨房门口,面色沉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她出生的那天 爹娘不愿意听她提及妖物二字,想来内中必有蹊跷。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楚羽对于父母的秉性还是有些了解的。爹娘不是欺软怕硬之人,能这样回避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事关她或者楚英。 事关子女,父母才会回避。 楚家的位置有些偏僻,依山傍水而居,也没个邻居,楚羽就算想问怕也无处可问。左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父母不肯提及,并不代表有些事情不存在。 在东平郡的郡县志上有那么一件事,事情的记载时间是她出生那一日。 上曰:寒鸦漫天,香气缭绕。大有百鸟朝凰之势,乃天之异象也! 管事的主簿微微凝眉,“小丫头,怎么了?” 楚羽打小就跟在父亲身后出入府衙,所以府衙里的老人们都喊她一声小丫头,都当自己闺女似的。楚羽这丫头惯来嘴甜,生得一张娃娃脸,格外讨人欢喜。 “伯伯,这志录上头的日子,那一天还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记得?”楚羽问。 主簿想了想,“那天着实很奇怪,天生异象似有大动。然则后来也都相安无事,只当是凑巧罢了!我若是没记错,你也是那一日出生的。” 楚羽点点头。 主簿又道,“你呀,别胡思乱想。那日东平郡内一共出生了九个孩子,可不单单只你一人。林太守的女儿不也是那一天吗?”主簿一算,“没错,是九个。所幸你运气好,要不然出了这点事,东平郡就你一人出生,保不齐会怎样呢!” 这话倒是实情,若是天有异象,而东平郡内唯有楚羽一人诞生,这笔账就会算在她头上。好在有林璇玑挡灾,她跟其他的几个孩子才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狐老道说,九乃天道之极数是好事。”主簿将郡县志放回原位,“亏得他这句话,让你们几个才能都活下来。” 楚羽一笑,“那我该谢谢这老道人。” “这老道人是有些本事,我们两个并你爹算是老朋友,经常和你爹一起吃酒。你知道你爹惯来不信这些,所以他们两个经常吵吵闹闹的。你出生的那天,狐老道还去看过你,回来之后就不行了。临走前说此生泄露天机太多,是以难逃此劫。”主簿打开了话茬,说起往事便没完没了。 楚羽耐着性子,“我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你爹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不会同你说这些。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这世上太多事看不见摸不着的,着实教人不敢相信。”主簿抚着白须笑着。 楚羽点点头,“那伯伯相信鬼神之说吗?” “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问心无愧,何必要信那些?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鬼神当敬重,好歹是心里的一种念想与期望,然则信得太深只会害人害己。”主簿笑了笑。 从府衙出来,楚羽一直绷着脸。 梓桐轻嗤一声,方才她一直在外头,是以没有听到楚羽与主簿说了什么,“你发现了什么?脸色这样难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觉得我也不会相信鬼神之说。”她望着梓桐,“我爹是仵作,如果世上真当有鬼魂存在,那些冤死之人岂非都要回来追魂索命,还要那么衙役作甚?” “你怎么知道没有?只不过有些人身上的戾气不够,只能当游魂野鬼罢了!游魂野鬼,常人是看不到的。”梓桐显得有些无奈。 “既有鬼神必有黑白无常和判官吧?游魂野鬼应该归他们管。”楚羽道。 梓桐突然呵笑两声,“黑白无常?判官?十殿阎罗如今自顾不暇,还有功夫搭理这人间凡事?当今圣上嗜杀成性,黄泉路上哀哭遍野,谁又能真的管得了。” “为什么自顾不暇?”楚羽追问。 梓桐不语,毕竟这是冥城的事,与她没有相干,也着实管不了。被惩罚的人,是没有资格多管闲事的。 哪知才走了两步,梓桐突然顿住脚步,冷然环顾四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被袭击 楚羽跟梓桐在一处也有段时日了,梓桐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她很快心领神会。估计这周边又有什么该死的东西出现了,只不过楚羽暂时没发觉罢了! 想起主簿那些话,楚羽便觉得头疼。 天有异象,香气缭绕,这不就是她的血吗?小时候也不是没有磕着碰着,可她从未嗅到自己的血有什么奇香。 猛然间,一帮小流氓围住了楚羽和梓桐,口口声声说着楚英欠了他们的钱,要拿妹妹来抵债。 “瞎了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谁!”霍家的人还差钱吗?梓桐当然不信这借口。左不过锐眸之下,这些都是凡夫俗子,她可以除妖但绝对不可杀人。 人间有人间的王法,她不能以自身而坏了人间的秩序。 可这些人不管不顾,摆明了是要为难他们。 梓桐不能在凡人面前动用术法,否则被当做妖孽对待,她将再无无立足之地。 小流氓突然撒了石灰粉,迷了梓桐的眼睛。 “梓桐!”楚羽急了,冲进了酒肆拿起了柜台上的胡椒粉和辣椒面就冲了出来,“梓桐闭气!让你们耍阴招!让你们撒石灰粉!” 这胡椒粉和辣椒面一撒出去,到处都是呛人的味,入了眼睛里更是了不得。对付流氓就得用更流氓的方式,梓桐终究太老实。 楚羽操起馄钝铺里的长凳,对着那些流氓就砸了下去,直砸得那些流氓嗷嗷的叫。本来眼睛就睁不开不断的打喷嚏,这会更是疼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小流氓们一哄而散,楚羽快速搀起梓桐,“别用手搓眼睛,石灰粉只能用油来洗干净,否则眼睛会被灼伤。” 梓桐点点头,被楚羽搀坐在馄钝铺子里,买了点油。 小心的擦去梓桐脸上的石灰粉,楚羽的额头都渗着薄汗。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石灰粉渗进了梓桐的眼睛里,到那时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视线有些模糊,梓桐眨了眨眼睛,好在还能看得见。 楚羽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们去看看大夫吧!” 梓桐摇头,“不需要大夫。” 楚羽一怔,也是!她许是异类,是故人间的大夫怕是不适合给她看病,“那咱们回霍家去,让霍家的那些人给你看看。” 梓桐颔首。 霍庭燎过来的时候,徐绍已经命人找了狐小步过来。他们都不是大夫,长久以来也不曾病痛,哪里会看病治病。狐小步是驱魔人,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涉猎一些。 捋起袖子,瞧了瞧梓桐的眼睛,狐小步凝眸,“是石灰粉。哪个下作的,这般恶劣?”他往自己身上的各个袋子里掏物件,可兜儿太多,他掏了老半天才找出一个小瓷瓶。 打开来嗅了嗅,转身交给徐绍,“把这个滴在帕子上擦眼睛。” “这是什么?”楚羽问。 “龙的眼泪。”狐小步撇撇嘴,“说了你也不懂。” 楚羽嗤鼻,“你不说我怎么懂?一个个装神秘觉得很好玩吗?懒得搭理你们!”语罢,她抬步出门,就坐在院子里。 霍庭燎不紧不慢的坐在她身边,“生气了?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说是我哥欠了钱,可我瞧着却是来要命的。”楚羽扭头看他,“是不是你惹了风流债,所以人家要对付我?你们口口声声骚狐狸,我却要问一问,那狐狸是来迷谁的心智,该不是你欠了狐狸一笔情债吧?” 霍庭燎微微绷直了身子,“不是我。” “不是你也摊上你了,如今还连累我。霍庭燎,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玩意,我只有一条,不许连累我的家人。横竖我已经嫁过来了,看你这副样子也不可能给我休书,所以我认栽。但是我爹和我娘断然不可牵连,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楚羽说得直白。 他苦笑两声,“人自有命数,是缘是劫都是天意。” “我只信人定胜天。”楚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不知道天谴的厉害。 霍庭燎见过的天意,和楚羽想的不太一样。他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没有遇见过波折的人,不知道惊风骇浪是什么滋味,他也不想过多解释。 左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这么快就结束。 入睡前,楚羽望着那开始宽衣解带的霍庭燎,脸上有些发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泼皮无赖霍公子 霍庭燎坐在床边的时候,楚羽微微往里头挪了一些。虽说早就有了夫妻之实,然则很多都是在她不太清楚的情况下。难得脑子清楚的两两相对,楚羽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某些人眼睛不好使,连脸皮都厚了不止一寸。褪了衣裳便上得床榻,将那个使劲往床角挪去的小娇妻拽回来,快速压在身下。 他笑得有些无奈,耳畔是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时急时缓。 俯首痴缠着她的朱唇,含着她的唇瓣低语,“这一次你当看清楚,我是你的丈夫。要认得我的脸,莫要认错了。”他拾起她的手,教她轻轻抚上自己的面庞,“一定要看仔细,记住这种感觉。” 楚羽面颊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的掌心滚烫,紧紧裹着她的柔荑在他脸上抚过。温热的指腹,抚过他脸上每一寸肌肤,细细的触摸着属于他的脸部轮廓。 她心里有些发笑,这是把她也当成了瞎子,打量着要让她摸出点感觉来? “你这是作甚?”她终于开了口。 他也不着急,含笑松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落吻,“记下了吗?” 楚羽深吸一口气,真当照着他所言,将他这张脸牢牢的记在了心里,“记下了。” “真好!”他吻上她眉心,吻过她的鼻尖,最后停驻在她绵柔的唇之上,“楚儿!” 他喊着她的名字,做着夫妻间该做的事。 在这夫为妻纲的年代,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看起来是这样的顺其自然。人总该学会随遇而安,太尖锐的刺角容易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她已经是有夫之妇,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她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胳膊,他等着她慢慢适应,温柔的轻拥着她。 她逐渐适应他的存在,到了后来,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什么是情感,什么是欲念,脑子里乱成一团。 后来是怎么睡着的,楚羽不知道。只知道一觉睡醒,她还在他怀里,被拥得生紧。 她的风吹草动,他都有所察觉。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他如同鸵鸟一般俯首下来,将脸埋在她胸前的位置。 楚羽当下绷了身子,已然察觉属于一个男人该有的振奋。 “天亮了。”她音色轻颤,“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他摇摇头不说话,仍旧保持了原动作。那副模样跟外人跟前不苟言笑的霍家公子,简直是天壤之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清冷孤傲,如今瞧着全然是个泼皮无赖。 细想起来,从嫁入霍家到现在,她似乎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这人话不多,可办的事没有一件是省心省力的。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任由他耍无赖。 他啃着她的脖颈,有些痒痒的。 楚羽禁不住笑出声来,“别闹,跟个无赖似的,好歹也是霍家公子,怎生得如泼皮?让人见着笑话。” “独你一人见着罢了,若能惹你欢喜高兴,什么都可以。”他倒是会哄人,殊不知这千百年来,也就哄了一个。这番说辞反复练习了多少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左不过这千百年来始终来不及说,这一次总算抢了先。 在楚羽看来,霍公子粘人的本事堪比狐狸精,死活给缠到了日上三竿。横竖霍家家大业大,饶是什么都不做也足够此生荣华富贵。 院子外头,徐绍瞧了瞧日头,心想着自家公子以后怕是又多了一桩心事。昔年望而不得,如今恨不能心肝肠肺肾都给掏出来。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枉死的母亲 楚羽是扶着腰出门的,走起路来亦是脚下轻浮。且看霍庭燎,仍是那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敢情一夜风花雪月,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曲目。 明明出力的是他,怎么最后累到了极处的却是她? 然则不管如何恩爱,这人嘴里的话怎样的动人,事后一碗避子汤总是逃不了的。 楚羽不懂,说起来他那么喜欢她,可为何不愿她为他生孩子?须知,若是女子吃多了避子汤,时日长久怕是再也生不了孩子。他难道没想过这些? 他到底在想什么,她还真的猜不透。 女子被杀一案的人数还在增加,整个东平郡内人心惶惶,单身女子更不敢轻易出门。捕头还在查案,巡逻军一直来来回回的搜,却也搜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本就不是寻常的杀人案,连环杀人凶手乃是狼妖与竹子精,这要捕头们上哪儿去抓凶手? 端坐在酒肆里,楚羽托腮望着窗外街道上的人流。狼妖和竹子精还在作祟,可爹不愿相信她的话,长此以往,只怕东平郡会更乱。 她该怎么做才能除了这两害?还有那骚狐狸,不知躲在哪个角落,上次的小流氓八成也是他们捣的鬼。 抿一口水,楚羽心绪万千。 却有捕头王火急火燎的来找楚羽,“霍夫人,赶紧回楚家一趟吧!” 楚羽当即放下杯盏,“王大哥,怎么了?” “你娘出事了!”这话刚说完,楚羽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开。 拎着裙摆,她跟疯了似的往家里冲,娘出事了?娘好好的在家里会出什么事呢?何况娘武功高强,虽说多少年不曾动武,可这么多年来娘的本事一直未有荒废,旁人根本无法近身。 除非除非 她不敢想下去,看着家门口堵着的官府的人。隔着大老远的,她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一步一颤的走进院门,拨开团团包围的衙役,待看清楚了院子里的一切,楚羽一下子跌跪在地,瞬时面白如纸。 胡映容仰躺在地上,胸前满是鲜血。 不,是院子里满是鲜血。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娘?娘这是怎么了?娘?” 楚风行就站在边上,如同泥塑木桩一般一动不动。他定定的望着自己惨死在血泊中的妻子,脸上无悲无喜,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直到楚羽歇斯底里的哭喊,他这才回过神来。重重的喘着气,紧接着便是一头栽倒在地,晕死过去。 家中遭逢巨变,楚羽几乎垮了,前两日爹娘都好好的,如今却阴阳殊途,隔了一层棺椁。楚羽跪在灵堂前,恰似抽离了灵魂的木偶。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前一刻她还在想着如何能抓住狼妖,平息邪祟之祸,如今自己反倒成了受害人家属。也不知狼妖是不是手下留情,娘只是被摘了心,没有走得太难看。 霍庭燎来的时候,楚羽仍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徐绍和狐小步的第一反应是查看尸身,胡映容的尸身上还残留着妖气。二人对视一眼,复而回头望着霍庭燎。 “公子?”徐绍抿唇,“有妖气。” 楚羽神情麻木的冲着棺椁磕头,然后起身往外走。 霍庭燎第一时间拽住她,“你去哪?” 楚羽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继续往外走。 “楚儿!”霍庭燎将她拖进怀中,“冷静点!” “冷静?”楚羽双目猩红,“如今躺在棺材里的是我娘,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娘!是我的生身之母,是我母亲!你让我冷静?死的不是你娘你当然可以冷静!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为什么要杀我娘?我不会放过他们!” 霍庭燎问,“你知道他们身处何地吗?就算找到了他们,你有什么能力杀了他们?这件事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杀了他们,我娘能活过来吗?能吗?”她歇斯底里。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就好比眼前的楚羽。 她哭不出来,她不敢看母亲的尸身,不敢靠近棺椁。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跟着父亲进出停尸房那么多年从不曾畏惧过尸身,没想到如今要验的却是自己母亲的尸体,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接受不了! 狐小步环顾四周,所幸并无旁人,“被妖物所杀算是枉死,若是能护着魂魄,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去不留人客栈,兴许还能讨得一线生机。” 下一刻,楚羽已经揪住了狐小步的衣襟,“不留人客栈在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追凶 四下一片死寂,不留人客栈位于人间与冥界的交界处,要去冥城的人都得经过这里。不过那掌柜的并不是孟婆,孟婆司阴而这不留人客栈却是龙蛇混杂。只要你有本事,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拿去交换。 对于凡人而言命如蜉蝣,是以没什么可以拿去交换的,掌柜的也不会看上眼。所以就算狐小步有这个提议,也是没什么用处。 霍庭燎握着她的手,“我同你一道去。” 狐小步直呼,“疯了疯了疯了,旁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清楚吗?也跟着发疯?那地方进去,不刮三层皮是出不来的。” 他只是轻轻拥着她,“凡事有我。” 徐绍轻叹,拍了拍狐小步的肩膀,“去准备吧!”公子决定的事情,是断然不会更改的。与其争执不休,还不如照做。 苦等了千百年,总归是要任性那么一回才算没有遗憾。 狐小步无奈,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就此作罢!横竖这后果,他们自己承担。 楚羽是真当没想到,霍庭燎会在此刻站出来,听狐小步的意思,这不留人客栈约莫是个要吃人的地方。不留人不留人,那留下的是什么? 楚风行醒来之后,跌跌撞撞的来了正厅。他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迈开步子,就这么定定的望着那口棺椁。 “爹?”楚羽看的很清楚,娘的影子就在爹的身上。爹是最后一个见过娘的人,所以 狐小步微微振奋,能找到魂魄就好。 “爹!”楚羽逐渐靠近,娘亲的脸消失了,最后呈现在她面前的,是爹满脸的憔悴与苍白,“我会把娘带回来。” 楚风行呵笑两声,突然一个踉跄扑在地上。楚羽想要搀他,却被他狠狠推开。他一步一踉跄的走到了棺椁跟前,望着里头躺着一动不动的妻子,默默的将鸡毛掸子塞进了妻子的手里。 “是不是手疼,所以不想打了?”楚风行老泪纵横的笑着,“没事,我还等着你。不管你睡多久我都等着,没了你的鸡毛掸子,这家就不是家了。” 楚羽终于哭出声来,霍庭燎抱紧了她没有多说半句。 狐小步上前,“楚伯父,节哀顺变。”师父和楚家有渊源,临终前有所交代,若是楚家有所困难,当竭尽全力。 从始至终,楚羽都没有提及不留人客栈的事情,楚风行始终守着妻子的棺椁不肯离开。而楚羽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耽搁,狐小步将胡映容的魂魄从楚风行的身上拘出来,收在葫芦里好生养着便该离开了。 霍庭燎与众人都开始准备,毕竟时日不多,他们得速去速回不可耽搁。 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长子的楚英却始终没露面。听底下人说,楚英一直躲在屋子里睡觉。殊不知此刻的楚英沉浸在温柔乡里,外头再多的风雨声,也不及这耳鬓厮磨的软语呢喃。 听得动静,白姬第一时间下了床榻,钻进了衣柜。看似钻进衣柜,实则早就化身躲在别处。 “哥!”楚羽望着眼下乌青的楚英。 楚英打着哈欠,“什么事?” 瞧着楚英发黑的印堂,楚羽哽咽,“娘出事了,你回去看看爹吧!” “娘能出什么事?你少唬我!”在楚英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十分彪悍的人,是以他并不觉得还有谁能伤得了自己的母亲。 楚羽望着他,有泪缓缓坠下,“娘没了。” 音落那一刹,楚英用一种极是狼狈的姿态冲出房间。他清楚自己的妹妹,这丫头与母亲一般泼辣,然则也是最重情义之人,绝对不敢拿爹娘的事来开玩笑,何况还是生死大事。 外头发生的事,白姬都听在耳里,没想到那狼妖和竹子精这次办的事倒是很给力。楚家出了事,可楚羽却出现在霍家,这里头怕是有什么猫腻,难不成他们想 直到外头没了动静,白姬这才重新现身。 半空中的结界力道在减弱,显然是霍庭燎正在动用术法。 她寻思着,胡映容被妖杀死便算是枉死,若能救得及时,想来这生死簿上还能再续阳寿。不过阴间的规矩,不管你是不是枉死,只要死了就该进阎王殿。 瞧着顶上逐渐减弱的结界,真是好时机。霍庭燎防了她多少年,终究难敌儿女情长。 拂袖间地上裂开一道口子,白姬纵身而下。 下一刻,楚羽在这道门关闭之前,飞身而入。 眼前,豁然开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荷塘血色 明亮亮的世界里,如春光般明媚。这里是另存的一个世界,与外头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黑夜也没有风霜雨雪,是永恒的结界。 遍地的花红柳绿,真真是极好的美景。 白姬蛰伏在大树后头,全神贯注的盯着不远处的山洞。楚羽远远的跟着,按理说狐狸的嗅觉是极为灵敏的,可惜她褪了狐皮是以很多感官早就失灵了。 这山洞里有什么东西呢? 楚羽眯起眼眸瞧着,外头看着没什么异常,不过是个寻常的山洞。然则白姬这样仔细,里面估计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等了良久,白姬终于按捺不住了。 哪知她将将靠近山洞,便有一道白光从洞内跃出,如蛟龙出海,带着雷霆之势。白光落地,顿作翩翩一少年。少年人手执白虹,冷然立于山洞之前。 少年人眉目竣冷,额生犄角。一双幽蓝色的瞳仁,凛冽凝视白姬,拦住了白姬的去路。 白虹剑出鞘,少年人冷哼一声,“妖孽,敢在这里造次!” 白姬上下打量着他,“霍庭燎竟然会把你豢养在这里,还真是有本事。” “白姬!”少年人冷嗤,“怎么,还不死心?这无妄界里,你休想赢我!” 白姬深吸一口气,“我好不容易才能重新找到入口,岂能就此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姬飞身而上。 楚羽远远的躲着,看着两道白影相互胶着的情景。战况很是激烈,她一个凡人女子还是远远看着为好,免遭池鱼之殃。 这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最后竟然真的被白姬攻入了山洞内。 洞内突然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了。 楚羽心下一怔,别是同归于尽了吧? 在外头待了好一会,楚羽实在是待不住了,便小心翼翼的往山洞挪去。这里头什么动静都没了,难不成都死了?可白姬和那白衣少年的法术这样好,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该有些英勇壮烈才对。 站在洞口,楚羽壮着胆子往里头瞅。 没人! 这两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趴在洞口,楚羽确定里头真的没有一点动静,便缓缓的往洞内走去。然则前脚刚踏入,下一秒这洞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幽暗的山洞顷刻间变成了一条甬道,周遭燃着一盏盏长明灯,灯盏一直蔓延到尽头,不知通往何处。 已经到了这一步,回头已无路,楚羽只能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黑黢黢的世界里,她一直往前走,心里头七上八下。 直到一扇石门堵住了她的去路,她使劲推了推,仍是没有推开。 门后却传来了打斗声,约莫是那白衣少年与白姬在交手。这么一来,楚羽更不敢推门了,心寻思着赶紧开溜,否则被他们抓到恐怕就再也走不得了。 思及此处,楚羽转身就想跑,谁知身后轰然巨响,石门突然间打开,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将她拽了进去。身子失重般飞起,以最快的速度落地。 重重的落在地上,楚羽仰躺在地上,只觉得手脚乏力。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听到模糊的打斗声,其他的一概不知。她被摔懵了,整个人都处于神游状态。 四周都是明晃晃的长明灯,一排排灯架按照八卦位置排开,她正好不偏不倚的摔在正中央。灯火的光耀刺得眼睛生疼,视线里都是光晕。 恍惚间,她看到顶上的石壁处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副上好的棺椁,外棺金漆描绘,雕龙画凤格外精致。 在棺椁里躺着一个人,着红黑色的爵弁玄端婚服,上衣下裳,腰佩玉带,头戴玉冠,直挺挺的躺在棺椁中。浓郁的红墨之色,尽显庄重肃穆。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庞被一块轻纱覆盖,瞧不真切容颜。 她是谁? 为何会在这里? 方才听得白姬他们说,此处是无妄界。那白衣少年人是霍庭燎委以看守之任的,也就是说,这女子是被霍庭燎藏在此处的。 这女子跟霍庭燎,是什么关系呢? 楚羽的脑子总算清醒了少许,待定睛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发现什么都没了。模糊的影像彻底消失不见,那棺椁那女子彻底消失在石壁处。 再回过神,白虹剑已经贯穿了白姬的左肩。锐利的剑芒顿生七彩霞光,直接将白姬震了出去,直打得她元神震荡,险些按捺不住散开来。 “狐皮是我的!”白姬咬牙切齿,面色全变了。狐狸的嘴脸若隐若现,险些被打回原形。 所幸白姬这道行比白衣少年更深,是以快速稳定了心神。左不过如白衣少年所言,白姬对这无妄界并不适应,所以吃了暗亏。受了重创再留在此处,无疑是把自己的人头奉上。 这厢楚羽刚站起身来,顿觉肩上一沉,已经被白姬提溜起来。耳畔是冷风呼啸,她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被人丢来丢去,就像了无生机的木偶。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的时候,楚羽又被甩了出去。迷雾中只听得白姬笑声清冽,“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早晚有你恨的时候。我得不到所爱,你也休想。” 此后发生了什么,楚羽便真当一点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却是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环顾四周,都是木质结构的桌椅板凳,自己身处在一个木屋里头,一旁还有药罐子在咕咚咕咚的响。她勉力撑起身子,腿骨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疼得她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小腿处被绑着厚厚的绷带,以木片固定住,看得出来伤得不轻。 “这是什么地方?”她低低的喊了一声,靠在床柱处虚弱的喘气。 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快速进入了房间,见着楚羽要起身,慌忙摁住她,“别忙别忙,你这腿伤得不轻,若不好生养着,以后会变成瘸子。” 楚羽抬头望着跟前的老者,微微点头,“多谢,敢问老伯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环顾四周,“这儿可是东平郡?” “姑娘糊涂了吧?这儿可不是什么东平郡,这是梁州,距离东平郡远着呢!”老者笑了笑,然后又顿住,“姑娘是东平郡人士?怎么会落在我家的院子里呢?” 楚羽愣了愣,“梁州?”她努力想了想,好像是白姬把她丢出去了,没想到竟然落在了梁州。此处离东平郡有千里之遥,这样甩出去还能活下来真当是命大得很! 老者点点头,“我是此处的大夫,我姓王。” “多谢王大夫救命之恩。”楚羽想了个由头,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人丢下来的吧?只得极为勉强的说,“早前跟家眷出行,路上遇见了盗匪而分散。如今家眷不知所踪,我一人流落至此,也不知怎么的就晕倒了。” 王大夫轻叹一声,“倒也真是可怜。你的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在这儿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许是你的家眷就在附近寻找。你也别着急,救死扶伤乃是我的医家本分,好吃好喝的没有,粗茶淡饭还是供得起的。” 瞧着自己腿上的伤,楚羽既无奈又着急,七七四十九日一过,娘就真的回不来了。可这里是梁州,她又不可能日行千里,何况身上还有伤,怎么通知霍庭燎他们才好呢? 稍稍挪动身子,这腿上便钻心的疼,疼得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实在没法子,也只好先养养伤再说。 伸手推开窗户,外头的阳光极好。七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早晚都有些寒意。 楚羽凝眉望着外头,一帮孩子在院子里玩耍,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有球滚到了房间里,一个半大小子进门捡球,见着靠在床榻上的楚羽,当即抱着球走到了床边,“姐姐你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楚羽笑问。 “我叫铁军!”半大小子笑着,“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楚羽,很高兴认识你。”楚羽含笑抚着小胖子的脑袋。 铁军道,“当日是我发现姐姐的,你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让人瞧着都觉得害怕。还好爷爷的医术好,所以就把姐姐救活了。” “你爷爷的救命之恩,我会一辈子都记在心里的!”楚羽笑了笑,“好好出去玩吧!” 铁军点点头出门,想了想又回来,明亮的眸紧盯着楚羽,“大姐姐,你可千万别去庄外的荷塘,那荷塘会吃人的。” “说什么胡话,荷塘又不是活的,怎么会吃人呢?是不是里头养了什么东西,所以”楚羽想问,奈何她一个外乡人着实不敢过问太多。 铁军摇摇头,“咱们莲花庄的孩子从小就听说,这儿是被诅咒过的,所以孩子们都不敢去外头的荷塘晃悠。娘以前就是因为去了一次荷塘,第二天就失踪了。还有小虎的婶婶,莲妹的姐姐,都是这样消失的。” “消失了?”楚羽蹙眉,“这倒是真奇怪。” “我娘再也没有回来。”铁军板着脸出门。许是在孩子心里,失望已经逐渐淡去,变成了一种沮丧。可心里头的阴影,却将伴随一生。 楚羽不知道为什么荷塘会吃人,她只知道这世上是真的有鬼怪存在。她遇见过,如今也深信不疑。 腿伤未痊,是以什么都做不了。好在王大夫的医术还算可以,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这腿伤就没那么疼了。医馆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楚羽便坐在了木轮车上,于院中晒太阳。 阳光有助于伤口愈合,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哪知这外头却热闹得异常,好像是出什么事了。楚羽望着火急火燎冲进门的铁军,当即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莲妹失踪了。”铁军一抹汗水,进门就操了一柄小铁锹,却被王大夫急急拦住。 “你要干什么?你这小子!”王大夫慌忙夺下他手中的铁锹,“疯了吗?” “一定是那吃人的荷塘干的,莲妹的姐姐就是因为这样消失的,现在莲妹也失踪了,一定是因为荷塘的缘故!我要挖了那口荷塘,放干荷塘的水!”这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对庄外那十里荷塘真是咬牙切齿。 王大夫音色哽咽,“我们王家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了,你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我爹死了,我娘失踪了,都是因为那荷塘!”铁军哭出声来,“就是因为那些东西,我才没有爹娘的!” “失踪了就好好找一找,也许是遇见什么事躲起来了。”楚羽忙道。 铁军哭着坐在台阶上,“大婶快找疯了,全庄的人都帮着找,就是没找到莲妹。莲妹一直跟我们说,她早晚要去找姐姐,要去找那口荷塘算账” 瞧着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楚羽觉得有些心疼,可又没有别的法子。 蓦地,她微微僵直了身子,瞧着院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跟铁军年岁相近的小丫头。 小丫头没有影子,却用一双麻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羽。 青天白日的,这是冤魂不散吗? 一眨眼,那孩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孩子的母亲。这庄子里也就这么一个大夫,是以王家在莲花庄内也是有些威信的。莲花嫂进来的时候,哭得不成人样,口口声声要让王大夫帮忙。 众人皆默,这忙谁都帮不了,左不过是寻求心安罢了! 楚羽望着莲花嫂没有吭声,只有她能看到孩子的魂魄依附在悲恸的母亲身上,这也意味着孩子真的出事了,而且很可能已经死了。 可她不敢说,免得大家都把她当妖孽。 妖孽,是会被烧死的。 庄子里因为莲妹失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最寻常的事情。过两天就会平息,反正这些年失踪的人也不少。 这里是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要迁居也不是那么容易。你能去哪?这莲花庄虽说偶尔有人失踪,但只要不靠近荷塘就没什么事。 王大夫更是无能为力,他能治病救人,可又不会降妖除魔。 “王大夫。”无人之时,楚羽终于开了口,“为何会这样?那荷塘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大夫轻叹,“我们莲花庄之所以叫莲花庄,是因为我们庄子里一直以卖莲子为生。这儿的莲子清香甘甜,莲心更是清热败火的好东西。方圆数十里,都有些名头。”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后来这莲子产得越来越少,不过味道却是越来越好。在外人眼里,莲花庄的一碗莲子羹能及得上百两白银,那是多少老百姓一辈子都攒不下来的钱。” “这些年光见莲花开,不见莲蓬子。富商接踵而至,价格越来越高还是一碗难求。这十里荷塘到了月圆之夜,十里八乡的人便都过来看一看,赏荷赏月好不惬意。所以庄子里的人偶尔会去做做生意,摆摆摊,生活也还能凑合。” “但,有人失踪了。” 说到这儿,王大夫蹙眉望着楚羽,“你别害怕,只要你别去那荷塘就不会有事。这本来就是庄子里的事,跟你一个外乡人其实没多少关系,我就是觉得烦闷,也寻不着说话的人,吐吐苦水罢了!” 一旁听着的铁军用力削着手中的竹剑,鼻子里哼哼两声。 “但这些年,还是会有人不听劝告。”王大夫起身,“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说着便走出们去。 “你好像不太认同你爷爷的话。”楚羽望着铁军。 “哼!”铁军拿着削好的竹剑起身,抬步就往外走。 “站住!”楚羽厉喝,“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不要你管!”铁军握紧手中的竹剑,收好袖中的小刀。 楚羽又不是傻子,凉飕飕的剜了他一眼,“你就削一只竹剑去荷塘?这又不是什么桃木剑,铜钱剑,若真当要降妖除魔有用吗?就你这身子骨,还不够人家一口吞的。” “这是湘妃竹,不是一般的竹子。”铁军望着她,“我爹以前在世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这竹子乃是上古尧舜时候留在九嶷山的好东西,为湘君所赐。” “要走也可以,我同你一道去,你若是不答应我可就要喊人了。”楚羽倔着脖子。 铁军蹙眉看着她,院外头响起了几声夜鸟鸣。 “外头的人,可都等得着急了。”楚羽笑嘻嘻的望着他。 “走就走,到时候别吓尿裤子。”铁军推着楚羽出门。爷爷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想走就不可能了。 院墙外头几个小屁孩都在等着,人手一把小铲子。楚羽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领头人,领着一帮屁孩要造反的那种。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小虎急问,“一个小娘们能顶屁用啊,还碍手碍脚!” “你说谁是小娘们?”楚羽嗤鼻,好歹她如今也算是半个异人,血带异香,眼睛又能见鬼神。 “赶紧走吧!”铁军道,“再不走,我爷爷就要发现了。” 一帮小伙伴们也不敢多废话,铁军推着楚羽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庄子。奇怪的是庄子里很安静,白日里丢了人,今夜也没个巡逻看守庄门的人。 不该防范于未然吗? 今夜的月色极好,越近十五这月色便越发明亮。 荷塘月色,真当是极好的美景。 接天莲叶,映月荷花。风过碧波,莲叶田田。 楚羽坐在木轮车上,瞧着那一帮小屁孩开始挖荷塘一角,打量着是要放水呢!这荷塘的水接的是小渠,而这条小渠经年不涸,源于附近那条江河,以至于养得这十里荷塘,风光无限好。 如果排除妖孽之事,这荷塘的美景还真是赏心悦目得很。 小屁孩们忙得不可开交,铁军将竹剑塞进了楚羽的手里,“留着防身,别干扰我们干活。若是有什么事,我们可顾不了你,是你自己要来的。” 这孩子终究心软。 楚羽收了竹剑,湘妃竹做的竹剑看上去还有板有眼的,上头那些血色斑纹在这清冷月下,透着几分诡异之色。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竹剑的刃口,有些粗糙但也有些划手。 一帮人在那里干得正起劲,楚羽百无聊赖便自己转动着轮轴沿着荷塘慢慢的行进。但她不敢离开孩子太远,免得他们出点事,自己也算是帮凶。 蓦地,她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人,月色迷蒙中只能看得出是个女孩子。 靠近了才看清楚,这小丫头年岁不大,生得眉清目秀的。她坐在那里,身边放着一束莲蓬,而她自己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生莲子。 莲子清香,入口甘甜。 见着有陌生人靠近,她也不生分,慢慢的站起身来,手中还捏着那一束莲蓬。 “你是这莲花庄的人?”楚羽问,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下。 这丫头脚下有影子,也就是说——她是人? “是!”她点点头,剥开莲蓬掏出一颗莲子递到楚羽跟前,“大姐姐要试一试吗?这莲子是最好吃的,一般人可是千金难求呢!” 瞧着她掌心里那一枚白嫩嫩的莲子,楚羽微微凝眉。 见楚羽没有动作,小丫头一把将莲子塞进了她手心里,“吃吧!可好吃了!” 楚羽只听人说这莲花庄的莲子是一等一的好,还真当好奇到底有多好吃。可不知为何,这莲子递到了唇边,却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涌入鼻间。 她对气味本来就敏锐,如今更是按捺不住,当即干呕了两声,莲子当即从手中滑落,“这什么莲子,怎么血腥味那么重?” “你!”小丫头显然是生气了,还没有人能拒绝这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楚羽抬起头的时候,只觉得胸口突然热了一下,那小丫头当即面色骤变。 身后传来铁军的喊声,楚羽快速回头,“我在这里!”再回过神来,小丫头业已消失,空荡荡的荷塘边,只有风吹荷叶声,并无什么人。 “你一个人在这里叽叽咕咕什么呢?”铁军厉声斥责,“还以为连你都丢了,到时候找不到人,爷爷得打断我的腿。” “我方才”楚羽环顾四周,“人呢?” “什么人?”铁军一脸鄙夷,“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姐姐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扫了一眼周围,“这里连个鬼都没有,哪有什么人?” 楚羽心下冷冽,她这双眼睛能看到鬼魂出没,却始终看不穿妖孽,是故刚才她险些吃了亏?再低头去找那颗丢失的莲子,地上的确还有一颗莲子,那就是说这小丫头是真实存在过的。 瞧着铁军离开,继续在那头挖荷塘,楚羽转动木轮车,费了老大的气力才把那颗莲子捡起来。白嫩嫩的莲子放在掌心,月光下透着一股子戾气。 分明是植物,可瞧着却好像是活的,让人瞧上一眼就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楚羽凑上去轻轻嗅了嗅,的确是有血腥味。只不过没有刚剥出来之时的浓烈,血腥味已经散了不少。这便是千金难求的莲花庄莲子?比普通的莲子更大一些,更白一些,闻着还多了一股血腥味。 小心的收了莲子在袖中,楚羽若无其事的回到那头,这帮屁孩还在挖荷塘,可偌大的荷塘,就算你把水放掉,至少也得数日才能逐渐干涸下去。 “这底下有什么东西吗?”楚羽问,“若是有活物,你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活物?”铁军哼哼两声,“还不知要吃多少人呢,活物算什么,弄死这里头的所有东西才好。只要没了这荷塘,就再也不会有人死了。” 楚羽没敢多说,这帮孩子都拼了命的挖渠放水。楚羽将手中的竹剑轻轻搅动了一下池水,惊觉底下有一双碧绿的眼睛盯着自己,骇然收了手。 脑子里警钟长鸣,楚羽当即喊出声来,“喂,大家赶紧回去吧!” “别吵!”小虎一声喊,“要回你就回,我们还得干大事呢!”这荷塘吞了他们不少亲人,所以他们是断然不会回去的。 池水开始波动,楚羽清楚的看到月光下的荷塘,涟漪轻轻散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来来去去的徘徊。那种波纹不像是被风吹皱,倒像是活物。 那帮孩子压根不听她指挥,是故楚羽也没有办法,她腿上有伤根本不可能来硬的。握着竹剑的手有些轻微颤抖,她只能壮着胆子盯紧了荷塘。 底下的确有一双碧绿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待在底下!”楚羽咬牙切齿的低语,握紧了手中的竹剑。那水渐渐的平息下去,似乎是听到楚羽的话语。 那边的孩子们一点都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楚羽也不敢大声喊,免得惊扰了这孽障。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东西早晚是要出来吃人的。 下一刻,楚羽骇然瞪大眸子,有东西露头了。 极是丑陋的东西长着一张极度扭曲的人脸,如同孩子般幼小,却是龇牙咧嘴得厉害。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羽,锐利的五爪如同人手,尖锐而长的指甲此刻正握着一旁的荷叶茎。 楚羽瞪大眼眸,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咽喉处。下一刻,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冲着小屁孩们大喊,“快跑!有妖怪!” 她喊得这么歇斯底里,那帮孩子哪里经得起吓,原本还信誓旦旦,这下子全都丢盔弃甲。 铁军本来跑了,可一想到楚羽不利于行,赶紧又折回来了。 “哪有妖怪?”铁军问。 这荷塘里早就没了东西,放眼望去不过是被风吹皱的涟漪罢了! 铁军这么一问,小虎也跟着过来,指着楚羽的鼻子就骂,“一定是你想吓唬我们回去,你扯谎!” 铁军瞧了楚羽一眼,拿着竹剑蹲在荷塘边搅和了一阵。水面荡开涟漪,却也没发现特别的什么,他便疑惑不解的回头望着楚羽,“妖怪呢?” 说时迟那时快,便是他这一回头的功夫,荷塘里突然水花崩裂,那东西快速跃出水面,将锋利的爪子伸向了铁军。 “小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猫,叫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一声猫叫惊了众人,也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猫来,突然跃入楚羽怀中。 楚羽吓了一跳,险些将猫丢了出去,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面色业已泛白。再看这荷塘里哪还有什么妖孽踪迹,唯有隐约的蛙声传出。 铁军起身,“不过是青蛙,姐姐真是大惊小怪。” “蛙声?”楚羽抱紧了怀中的黑猫,音色有些轻颤。天知道方才有多惊险,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点,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若是梓桐在就好了。 “夫人!”一声低唤,伴随着一道白影从荷塘的另一边走出。 梓桐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依旧冷剑在手,眉目无温。 真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夫人没事吧?”梓桐疾步走到楚羽跟前,快速蹲下身子,“这腿?” “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楚羽欣喜,“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夫人失踪,霍家乱作一团,公子派了多人四处找寻。奴婢对气味特别敏锐,是以循着循着便来了。”梓桐言简意赅,她快速环顾四周,“夫人何以在此处?” 眼见着多了一个外人,这群小屁孩自然觉得今夜时机不当,是以约定下次再来。 铁军道,“还不走?” 楚羽看了梓桐一眼,梓桐默不作声的推着楚羽往回走。 临走前,梓桐冷然斜睨荷塘,荷叶底下散着幽幽青光。她眯了眯眸,眸中红光微显,那东西便悄悄的没入水中,不敢再现。 王大夫已经急红了眼,又不敢太闹腾,毕竟自家孙子是这些孩子的头,若是出了事,乡亲们还不得拆了他?见着铁军垂头丧气的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大半夜的去哪了?你这是要把爷爷吓死啊!” “这位是?”王大夫愣了愣。 梓桐抱拳,楚羽笑道,“这是我姐姐,特意来寻我的。夜深不宜赶路,想在王大夫此处歇上一歇,不知王大夫能否应允?” “自然可行!”王大夫忙道,“屋里请!” 等着回到房内,王大夫顾着收拾自家的孙子去了。 梓桐合上房门,折返楚羽床前,“这腿——是白姬?” 楚羽点点头,“她把我丢出去,没想到竟然丢到了梁州,跟你们相隔千里之遥。好在你们都不是常人,否则哪里还能找得到我!”说着,她轻轻抚过怀中的黑猫。 这黑猫也来得奇怪,按理说这无人认领的野猫,性子该是格外狂野才对,可在她怀里就跟驯过一般,温顺得不像样。任凭她折腾,只是死活不肯从她怀中下来。 梓桐敛眸,“公子并楚家老爷,找你都找疯了。”想了想,她瞧案上有些纸张,转身去折了一只纸鹤。吹一口气,纸鹤便挥动翅膀飞在了半空,“回去告诉一声,夫人找到了,为他们指路。” 纸鹤飞出窗外,夤夜离去。 楚羽把猫放在枕边,接过梓桐递来的杯盏,犹豫着该如何才能跟梓桐说起自己的经历。那个白衣少年,那个山洞 “白姬她”楚羽不知该从何说起,“我” “白姬擅闯无妄界,是罪有应得。”梓桐没有提及楚羽之事,“她今日伤了夫人,等救回老夫人,这笔账咱们还是得跟她算清楚的。” 楚羽点头,梓桐不提,她自然也不会说。 “对了,夫人大半夜的在荷塘那儿做什么?”梓桐伸手,轻轻捏了捏楚羽的伤口,这伤没有十天半月的怕是下不了地。 “荷塘会吃人,白日里这莲花庄丢了一个女孩叫莲妹。”楚羽道,“我是怕这些孩子惹出祸来,所以跟着去的。”她顿了顿,“我真的看到了脏东西,奇丑无比,长得尖嘴猴腮,指甲还长得很,让人见着就恶心。” 梓桐想了想,“尖嘴猴腮?莫不是水猴子吧?” 楚羽一愣,“何为水猴子?” “所谓水猴子,就是老百姓常说的水鬼罢了!这玩意带着一股怨气,在水下力大无穷,寻常人根本难以抗衡。他们惯用皮面来迷惑岸边的人,有的时候会钻进已死之人的身子里,教岸边的人以为那是戏水之人而逐渐放松警惕。”梓桐轻叹一声,“早时候还称其为河伯,对我们来说,只是个阴狠无比的孽障罢了!” “钻进身子里?”楚羽骇然,“我之前看到一个小女孩,那女孩是有影子的,害我险些误以为那是个常人,难不成” 她快速取出怀中的那枚莲子,“这莲子是不是也有问题,我闻着就有一股血腥味,险些吃下腹中。” 梓桐接过,“这莲子凝着不少怨气,沾着阴气,的确不是好东西。这是水猴子给的?” “是!”楚羽颔首,“当时我闻着这味道不对,没敢吃。只是我觉得很奇怪,听王大夫说,这莲花庄存在这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何以这近百年来会出这等事情?早些年不是相安无事吗?难道妖怪也跟候鸟一样,有迁徙的毛病?” 梓桐想了想,“约莫是这庄子里的人做了什么事,才会招来这样的东西。若是不找出根源,就算除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没了十里荷塘,也会有下一个危险之地。” 这话的确有道理,楚羽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小袋子,一时间也猜不透到底怎么回事。她瞧着自己的伤口出神,隐约觉得有些东西对不上,比如说自己受了伤,这伤口约莫会出血吧? 幽冥血具备奇香,早前还招惹了东平郡无数鬼怪,这一次好像很平静,要不然她哪里还有这平静的日子。 “夫人怎么了?”梓桐问。 楚羽摇摇头,“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梓桐颔首,然后去找王大夫取了被褥打地铺。既然找到了楚羽,她自然不敢再大意。白姬虽然负伤逃离,但保不齐会死性不改。 熄了灯,楚羽问,“如果真的是水猴子,你会帮着把它除了吗?” “我没这个本事。”梓桐道,“凡间的事情我尽量不插手,除非他们威胁到你的性命周全。我虽然有术法,但是夫人想要去不留人客栈就得拿出该有的诚意,否则你是找不到不留人客栈的。” 楚羽骇然,“为何?” “若是人人都能找到,你觉得这掌柜的能有多大本事篡改生死簿?”梓桐翻个身,轻叹一声,“不留人客栈存在这天地间上万年,谁都不知道这掌柜的是何来历。以她的修为明明可以驰骋天地间,却不知为何要坚守这一隅之地。” 楚羽顿了顿,“她比你们的年岁都要大吗?” “何止是我们。”梓桐苦笑两声,“连十殿阎罗都不敢轻易造次,你就该知道她的来历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我能换得我娘的重生吗?”楚羽低低的问。 梓桐想了想,“那就要看夫人的运气了,不是去了不留人客栈就能换得你想要的。我没去过,是以不敢轻易回答夫人,但夫人还是要有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楚羽抿唇不语,没有再多说什么。 夜里睡得沉,她觉得怀里有东西,然后又好似梦到了霍庭燎。梦中他一如既往的抱着她,将她圈在怀里。他的怀抱,仍旧温暖。 可是梦里如何,梦醒之后都不过黄粱一场。 怀里只有那只黑猫与她紧贴着,哪有什么霍庭燎。 梓桐已经端了脸盆进门,“今儿下了雨,难免寒凉,夫人莫要急着起床免得受凉。” “下雨?”楚羽顿了顿,“那我们没办法启程了?” 梓桐递上毛巾,“需要耽搁两日,这庄子内外奴婢都看过了,没有像样的马车。出了庄子还得走上大半日才能进城,雨天路滑不便出行,夫人先以伤势为重吧!” “可是我娘耽搁不得!”楚羽急了。 “心诚则灵,一步天涯。”梓桐意味深长,“这事急不得。” 的确是急不得,这场雨越下越大,大有留人之意。 楚羽坐在木轮车上,望着院子里的倾盆大雨,想起昨夜铁军们的放水之举,不免觉得这雨下得太及时了一些。估计是这水猴子心有不甘,所以惹出来的风雨交加。 铁军坐在门槛处,一动不动的盯着院子里的雨,怀中抱着那柄竹剑。 “铁军。”楚羽上前。 “我娘走的那一天,也下了一场大雨。”他定定的望着大雨,“如今莲妹走了,又是一场大雨,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总是欺负好人。” 梓桐深吸一口气,“最是离别处,风雨自留人。” 她抬头瞧了一眼黑压压的顶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连楚羽怀中的黑猫似乎都察觉了异常,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唤着,仍是赖在她膝上不肯走。 楚羽抱紧了怀中的黑猫,心想着那水猴子应该没这么大本事吧,能呼风唤雨?这得多大的修为,恐怕连梓桐都做不到这些。而这不过百余年的水猴子,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本事。 风雨交加,只能继续留下。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日,楚羽和梓桐一直留在屋内,听得外头的雨打屋瓦声。直到入夜时分,这场大雨才停下来。 “怨气很重,夫人要当心点!”梓桐凝眉,“这场雨下得突兀,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愿那废物能来得更及时一些,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不过是百余年的东西,你的修为不是该在它之上吗?”楚羽不解。 梓桐没有解释,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入了夜,整个庄子里安静得瘆人。 楚羽抱着黑猫,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今夜有些异常。 猫叫声,声声入耳。 梓桐持剑站在屋檐下,冷眼望着积水的院子。 整日的暴雨让整个莲花庄有些积水,水深处及腰,谁浅处及小腿肚子。莲花庄每家每户的前门后院都种一池莲花,为的是育良选种。如今连带着小荷池里的水都全部溢出,水不太深,但在夜里竟有种汪洋一片的错觉。 铁军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竹剑塞进了楚羽的手中。 “这是作甚?”楚羽不解。 “给你防身。”铁军道,“我又给自己做了一把。”他晃了晃手中的竹剑。 自从莲妹出事,这小子便有些激动。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突然间失了踪,换做是谁都会抓狂。何况莲妹出事的方式,与铁军的母亲太过相似,这小子心里头对荷塘的怨恨顷刻间被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别犯傻了。”梓桐道,“一把竹剑罢了,你真以为可以驱邪避祸?若真当如此,还要那些降妖驱魔之人作甚?” 音落,院子里便传来“哎呦”一声,那不着边的驱魔人,华丽丽的从半空坠落,然后湿漉漉的从水里爬起来,当即打了个冷战。 “谁!”铁军抽出了腰间的小刀,“什么人?”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狐小步涉水走过来,“这不是一不小心” “废物!”梓桐一脸不屑。 “啧啧啧,大好青年都教你骂出毛病来了。”狐小步将手中的剑插回背上的剑鞘里,“这御剑我还不熟悉,降落的时候滑了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又不是生来就会吃饭穿衣服的,还不是一点点学会的?” 铁军翻个白眼,估计把狐小步当成了神经病。 “我瞧着这庄子邪门得很!”狐小步揪住铁军的胳膊,“小子,你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妖邪作祟?” “你是道士?” “不是!” “那你是和尚?” “也不是!” 铁军懒得理会狐小步,“既然都不是,懒得跟你说。” “哎呦喂,这小子毛都没长,口气还挺大!”狐小步就着他脑门上一个暴栗,“你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小爷我可是驱魔后人,真是有眼无珠。” 正说着话呢,一阵冷风吹过,楚羽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黑猫。 真冷! 猫,叫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人心比妖孽更可怕 狐小步仰望着天空,眯起了眸子,“好大的怨气啊!” “什么意思?”楚羽问。 “黑云压城,怨气冲天!”狐小步冷笑两声,“这地方的怨气怕是囤积了不少年,若是再不处置,来日怕是了不得。” 楚羽看了看天色,抱紧怀中的黑猫,“以你的道行,可行吗?” “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化解这么大的怨气。”狐小步撇撇嘴,“收妖尚且马马虎虎,化解怨气这种事还得找佛家或者道家来超度。”每个行当的本事不同,所以有些东西还是有区别的。 梓桐迎上楚羽投来的视线,只得无奈的摇头,“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也不会超度。” 后院传来鸡鸭乱叫的声音,庄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了狗吠声,一声声的格外尖锐。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惹得整个庄子里的狗不约而同的叫唤。 王大夫从后院出来,面色有些凝重,“今夜不知怎的,鸡舍里乱糟糟的,你们别出门,好好在屋子里待着便是!”说着,一脸疑惑的望着狐小步,“这位是?” 狐小步刚要开口,铁军却是抢先一步,“招摇撞骗的驱魔人。”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狐小步叉腰,“我什么时候成了招摇撞骗之人?没瞧见小爷这一身行头吗?你见过哪个招摇撞骗的,有这般齐全的物件吗?瞎了你的小屁眼。” 语罢,狐小步上前朝着王大夫躬身,“我叫狐小步,是这位夫人的朋友,说好听了是个修道之人,说白了是个江湖术士。阁下可信可不信,各人自由罢了!” 王大夫点点头,回了礼,“都到了这个份上,什么可信可不信呢?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便是万幸。”瞧一眼这黑压压的夜空,王大夫轻叹一声,“你们赶紧都回屋去吧,我把门窗检查一下,今晚大家都早点睡。这天,好像不太正常。” 王大夫把狐小步安排给了铁军,让他们两个凑合着睡一晚。 不过时辰尚早,众人也没有睡意,便都去了楚羽的房间。 关起门来,狐小步便开始摆出随身的物件。 楚羽讶异的看着狐小步将一件件东西从他自己身上掏出来,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带着这么多东西四处奔走的。有朱砂笔有驱邪符,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 “多亏师父给留下这个百宝袋,什么宝贝疙瘩都在里头。有这些年师父降妖除魔获得的宝贝,也有他自己炼制的法器。”狐小步伸手往那小袋子里掏,“总归有那么一两件趁手的,可以派得上用场。” 楚羽窃笑,梓桐却是一脸的不屑。 铁军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狐小步一点点的往外掏东西,看得唇角直抽抽。这跟变戏法似的,好像真的有些本事。他伸手摸上摆在案头的紫铜铃,“这是什么?” 下一刻,狐小步快速摁住他的手,“这可不能随便动,这是招魂铃,用来给失魂之人招魂的。不懂妙用之人一旦滥用,是很容易招来灾祸惹来冤魂缠身。” 铁军快速收了手,“这么厉害!” 狐小步哼哼两声,“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招摇撞骗的吗?” “小气。”梓桐嗤鼻。 “就你大方,你大方还处处磕碜我?”狐小步反唇相讥,取出了一个盒子,这里头摆着不少画好的符咒,随手便递给了楚羽一张,“你自己挑一张,这可都是我师父留下的好宝贝,我是绝对画不了这样精致标准的。” 楚羽取出其中一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手中的是定身咒。”狐小步凝眉。 梓桐二话不说就给贴在了狐小步身上,这小子当场瞪大眼眸。确定是定身咒,梓桐才将符咒揭下来,折好放在楚羽手中,“无妨,只是对你这废物不放心,总归要确定一下才行。” “你这是挟私报复!”狐小步哼哧哼哧。 “我若是挟私报复,就该拧下你的脑袋。”梓桐不屑,若真当要论道行与修为,她胜过狐小步无数。奈何人间事她不可太过插手,何况之前还应了誓 “待会教你一些咒语,否则你拿到手都没用。”狐小步望着楚羽怀中的黑猫,继而轻叹一声,“这总放心了吧?” 猫,叫了一声,温顺的伏在楚羽膝上。 “给你个护身符吧!”狐小步递给铁军,“你那些竹剑对邪祟没有杀伤力,充其量就是拿来吓唬游魂野鬼的,没什么大用处,还不如我这个来得更好!” 语罢,他便开始画符。 铁军小心的收好护身符,转而蹙眉望着狐小步,“你画的为什么跟这书上的不太一样?” “依样画葫芦都不会,真是废物。”梓桐斜了他一眼。 狐小步脸上挂不住,“各人有各人的风格,书上是我师父画的,当然跟我画的不太一样了!小屁孩懂个屁,只要管用就行。” “画得不像,能有用吗?”楚羽也生疑。 狐小步撇撇嘴,瞧着自己的鬼画符,好像跟师父的是有些差距。 “你到底会不会画符?”梓桐问。 狐小步把笔一搁,“我不会!以前师父在世都是师父画的,我哪里会画符?这差不多就得了,光靠这些能干什么用,就是吓唬吓唬那些东西罢了,你们怎么比鬼还挑剔?” “你这差不多,到了正经地方可就跟废物没什么区别了。”梓桐冷哼两声,“就你这点本事,还说什么降妖除魔,没被人给除了就算你命大!连符都不会画,还在这里装什么大本事?” 狐小步气急了,倒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我就是不会画,不会画又怎么了?我平素降妖除魔哪还用得着这些?如果不是为了”他顿了顿,瞧了一眼低头的楚羽,“罢了!不画了不画了!” “要不我来试试?”楚羽道,“我以前帮着府衙画过一些嫌犯的图像,兴许可以画得更像一些。既然是用来吓唬鬼怪的,更像一点不就更好吗?” 说着,她转动了木轮车上前。 狐小步给她腾了地方,楚羽便拿起了朱砂笔。 一笔一钩,描绘得跟书上相差无几。这般临摹的本事,还真是少见。 “画得还真挺像的,都快赶上我师父所画。”狐小步啧啧称赞,“不错,不错!” 梓桐看了一眼,不由得也感叹,这可比狐小步画的好多了。 “怎么样?”楚羽欣喜,“是不是很像!” “像!”狐小步道,“不如你来教我,怎么能画得像你这般好!” 楚羽颔首,哪知这话刚说完,方才画好的符咒突然燃起火来,顷刻间焚化成灰烬。幽蓝色的光,在桌案上跳跃,如同地狱冥火般诡异。 所有人都错愕当场,便是梓桐也跟着绷直了身子,“为何会这样?” 楚羽险些把手中的朱砂笔丢出去,这是活见鬼了吗?她不过是信手画了一张符咒,怎么会突然起火呢?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狐小步,“你这东西,认主吗?” 狐小步挠着头,“没听师父说过,朱砂笔也认主啊!” 梓桐当即上前,亲自拿起朱砂笔画了一道符咒,画得也是极好的,但并没有着火。铁军也跟着凑热闹,虽然画得不太像,但也比狐小步那乱七八糟的好一些,仍是安然无恙。 众人将视线停驻在楚羽身上,楚羽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回事? “再试试吧!”狐小步道。 楚羽点点头,又仔仔细细的画了第二道符咒。然则刚刚画好没多久,这符咒又开始起火,瞬间消弭于蓝光之中。 “这是什么符?”楚羽心惊肉跳的问。 “驱邪驱鬼的。”狐小步道。 楚羽握紧了手中的朱砂笔,“为何到了我手中,就这样了?” 狐小步摇头,“怪哉,怎么会这样呢?”转而望着梓桐,“你不是见多识广吗?为什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梓桐冷嗤。 她又不是百晓通,左不过是活得久一些,跟阅历真的没什么关系! “算了!”楚羽笑得有些尴尬,低头抚着怀中的黑猫,“看来这活不适合我。” “还真是奇了怪了。”狐小步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望着梓桐,二人仿佛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楚羽身上的幽冥血。难不成跟她的血有关系? 具体的,谁也不敢确定。 猫还伏在楚羽的膝上,慵慵懒懒的低唤了一声。 符咒贴在窗户和门口,小心的布置了一下房内,狐小步这才放心的走出房门,“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出门,鬼怪都惧光,明儿若是太阳高照的,那些东西就不敢造次。” 楚羽颔首,却听得梓桐冷笑,“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别到时候自己成了那些东西塞牙缝的肉。” “呸!”狐小步关上房门,骂骂咧咧的跟着铁军回屋。 铁军道,“你真的会降妖除魔吗?” “方才不都信了吗?”狐小步鞋子一脱就上了床榻,“夜里睡觉别脱衣服,外头夜色不太好,若是真当要出事,怕是来不及穿衣服的。” 铁军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而问道,“你是说真的有鬼?” “没瞧见怨气冲天吗?”狐小步翻个身,“少废话,赶紧睡!”若是真当要出事,恐怕连阖眼的机会都没了,会累死人的。 铁军抚过案上的竹剑,“如果我娘真的是被妖怪杀死的,我一定会亲手为娘报仇。” “屁大的孩子,口气不小。”狐小步嗤鼻。 “你没有娘吗?你可知道失去娘亲,我有多恨?”铁军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狐小步抬眸看了他很久,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更不能体会失去娘亲的痛苦,我从小是师父养大的,没有娘”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音色低沉。 但愿今夜,能相安无事。 夜里不再下雨,可是风很大,吹得窗户外头呼啦呼啦的响,便是冬日里也没有这样的狂风大作。 楚羽心头瘆得慌,是以不敢安睡。黑猫在她的被窝里死赖着不肯走,即便把它放在了一旁,第二天一早起来肯定又在她怀里蹭着。 有猫在怀里窝着,身上就没那么冷,便是何时睡着的她也不记得了。 夜里的时候,她恍恍惚惚的睁开过一次眼睛,脖颈上的舍利在发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但四下没什么动静,梓桐也未曾吭声,楚羽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是狐小步的砸门声惊醒了楚羽。 天刚亮,这莲花庄内已经人声鼎沸,闹腾得不可开交。 “一夜之间,庄内所有的鸡犬全部死绝。”狐小步面色僵冷。 梓桐冷了眉目,“哼,雕虫小技罢了!” “对你而言是雕虫小技,可若是摊在人的身上,就没那么简单了!”狐小步轻叹一声,“铁军说,一大早莲花庄的族长召集了所有人去祠堂,不知要商议什么大事。” 楚羽蹙眉,“族长?”与梓桐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领悟。 这莲花庄内,如今就他们几个是外人,所以 “我想我们可以收拾一下了,人家未必需要我们多管闲事。”狐小步苦笑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每个人都有秘密,这莲花庄内的秘密不想被外人知道,所以咱们离开也是应该。他们自己不想解决,我们谁都没办法。” 事实的确如此,莲花庄的族长上门了。 族长冷着一张脸坐在正厅内,横眉冷对这几个外乡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听说你们来自东平郡,不知到此有何贵干?” “贵干没有,就是路过。”狐小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就是莲花庄的族长?” 族长哼了一声,没有应答。狐小步只是个后生晚辈,族长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是不屑应答的。族长摆起了脸端起架子,好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王大夫在一旁有些尴尬,“族长,楚姑娘腿上有伤不便于行,还请族长念在与人方便的份上,让楚姑娘他们在此养伤,等伤好了再走不迟!” 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心知肚明。 “哟,下逐客令了?”狐小步干笑两声,“主人家都开口了,族长却要赶我们走,也得有个理由吧?” “自从这楚姑娘来到莲花庄,咱们庄子里就不得安宁。前夜还去了荷塘那头,领着一帮小子乱来,这不昨儿天降大雨,实乃河伯之怒。”族长说得冠冕堂皇。 “河伯之怒?”楚羽冷笑,“族长这话可真是奇了怪了,人都失踪了还尊一声河伯,这是何道理?我如今腿上有伤,如何能领着一帮小子乱来,族长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我一个弱女子可不敢当!” 族长一愣,没想到小丫头片子嘴皮子还挺溜,当即眯了眯眼睛,“你莫猖狂,这件事便是由你们而起。原本这莲花庄相安无事,自从你来了之后莲妹便失踪,继而天降大雨。如今你们几个不三不四奇怪得很,还敢在这里砌词狡辩。” 狐小步突然大笑两声,把所有人都给吓着了。 许是意识到笑声太过尖锐,狐小步尴尬的揉了一下鼻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不成你们河伯要娶亲,得把咱们都献给他?族长,要不要我们收拾一下,等着你给我们沉塘?” “混账!”族长拍案而起,“你以为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恼羞成怒作甚?”梓桐冷嗤,“不过是说两句,难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草菅人命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很容易。” 许是被人戳穿了,这族长还真的恼羞成怒了,当下手一挥进来了几名壮汉。 “啧啧啧,这是要来硬的?”狐小步乐不可支,“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 “罢了,别说了,我们走!”楚羽抱着怀中的黑猫,眉目微沉。横竖来的时候也没带着什么,所以走的时候也不必收拾,走也干脆。 可这个时候想走,哪还有那么容易呢!门口的壮汉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堵在门口的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王大夫当即道,“族长c族长,有话好好说!楚姑娘腿上有伤,着实跟莲妹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只是凑巧下了一场大雨罢了!” “哼,大雨?”族长切齿,“那庄中鸡犬全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不是河伯之怒吗?王大夫,你是不是要让庄子里的人都死绝了,才知道这些人可恶至极吗?” 底下人开始哄闹,一个个指责王大夫。 铁军拿着竹剑冲进来,“不许欺负我爷爷!” 王大夫赶紧摁住自己的孙子,脸色煞白,“族长,这事好商量,咱们没必要c没必要闹成这样!楚姑娘是个好人,他们着实没做什么坏事。那天夜里是我不好,我没看好孩子们,跟楚姑娘无关,所以有什么事我来承担!” “我看你承担不起!”族长的视线死死落在楚羽身上,那种眼神让人觉得心里瘆得慌,透着一股锋利的戾气。 楚羽觉得很奇怪,打从族长进门,她便有种莫名的错觉,好像这本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莲花庄里的鸡犬被全部杀死,到处可见鲜血斑驳。如今族长把这事摊在了自己头上,未免反应太快了一些。 狐小步正要开口,楚羽却是抢先一步,“敢问族长,你如今要怎么处置我们?” 族长勾唇冷笑,眸光利利。 既然楚羽说了话,狐小步和梓桐也算是有所默契,当下没有过多反驳,安安静静的推着楚羽,被人送到了莲花庄的祠堂里头。 偌大的祠堂里没有一盏灯,窗户也都被关着,唯有缝隙里漏进来的少许光亮。黑漆漆的地方,正中央是一个莲花池,池中的祭台上供着一块长生牌,用黑布盖着,看不清楚供的是什么。 楚羽坐在木轮车上,被推到了荷池边上,鼻间嗅着浓烈的血腥味。她觉得腹内翻滚,有种几欲作呕的错觉。 她抱紧了怀中的黑猫,却发现黑猫微微僵直了身子,弓起了脊背,一副即将迎战的姿态。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能尽量安抚着黑猫,但她觉得这浓郁的血腥味恐怕就是水猴子来此的根源。 “你们想干什么?”楚羽问。 族长走在了最前方,上得一处高台,底下便有带着面具的人快速将楚羽等三人围住。这一个个脸上带着诡异的面具,不知道画的是什么,色彩阴暗尽是冷色调。 “呵,难不成还真的要草菅人命吗?你是族长,既不是地方父母官,又不是阴司判官,凭什么来支配我们的生死?”楚羽冷眼族长,复而看着荷池。涟漪阵阵,恐怕这底下还真的有些东西。 脖颈处的舍利有轻微的发烫感,估计这推断要成真了。 族长嗤笑,“你们是外乡人,又不是我莲花庄的人,就算真的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追查。” “身为一族之长却这般心思歹毒,真是枉为人!”梓桐深吸一口气。 “比鬼神更可怕的,就是你们这些恶人。”狐小步冷笑,摆开了架势,“鬼神杀人是因为身为异类,可你们残杀同族,真是比妖孽更可恨!” 族长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们惹怒了河伯,会牵连我们整个莲花庄,只要把你们祭献给河伯就能平息河伯之怒,到时候我们庄子里的莲子又能有大丰收了。” 眉睫骇然扬起,楚羽陡然想起那枚染着血腥味的莲子。所以莲子上的怨气,来源于那些被祭献之人? “你们到底杀了多少人?”楚羽问。 “把他们祭献给河伯!”族长一声令下,一波又一波带着面具的壮汉便开始朝着楚羽三人靠近。 听得这话,这荷池里的波纹,漾开得越发厉害。一圈圈涟漪,好似有东西很快就要破浪而出。楚羽想着,这里头该不会就是那个水猴子吧?或者是支配水猴子的首领? 门外,铁军急得火烧眉毛,奈何有人看守着祠堂,他压根进不去。 王大夫死死摁住了自家孙子,“莫要乱来!莫要乱来,我们家可就你这么一条命根子了!” “爷爷,他们要杀人!”铁军咬牙切齿,“大姐姐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做。去荷塘也是因为不想看着我出事才跟着的,跟她真的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都知道!”王大夫红了眼眶,“可咱们就剩下爷孙两个,还能怎么办呢?” 铁军挣开王大夫的禁锢,“我不能让大姐姐出事,她跟这件事没关系!”语罢,快速跑开来,他要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一群志同道合的屁孩。 在祠堂的后面有一个狗洞,大门口有人把守着,院墙又太高,只能钻狗洞进去。那一年他也是偶然之间发现了这个狗洞,所以悄悄的进了祠堂想要看一看里头是什么。 毕竟这莲花庄的祠堂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小孩子更是不被允许。 当时发生的事情,铁军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亲眼看到一大帮带着诡异面具的人,将留宿在莲花庄内的外乡女子挑断手筋脚筋,丢入了莲花池中,美其名曰是为了莲花庄的未来而献祭。 那女子临死前惊恐而绝望的看着躲在桌案底下铁军,最后没入了水中。 莲花池中鲜血浮动,顷刻间染红了整个莲花池。 下一刻,好像有东西在底下浮动,鲜血瞬时消弭无踪,像是被悉数吸走。 铁军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露出来,出于惊吓,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走,然后这件事他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免得到时候牵连自己的爷爷。 可他没想到,后来娘也失踪了。 他不过是个孩子,这些事都是族长在操纵指挥,就算他站出来质问又有什么用?无凭无据,最后还得被赶出莲花庄。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祠堂。 深吸一口气,铁军带着小伙伴们钻进了狗洞。 “嘘!”他示意所有人轻点。 小虎紧随其后,众人趴在石壁后面,悄悄的窥探堂内的情景。 里头的状况自然是僵持不下的,楚羽虽然腿上有伤,可梓桐的武功岂是这般凡夫俗子能按得住的。狐小步捉妖的本事不好,三脚猫的护身功夫倒也是够用。 二人将楚羽保护其中,这帮莲花庄的老爷们都被打得满地爬,愣是没办法靠近他们。 “我还以为是什么武林高手,原来都是庄稼汉呢!”狐小步摇头,“不好好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却要做这样草菅人命的勾当,真是了不得!” “世风日下,无耻。”梓桐瞧了一眼楚羽。 楚羽面色铁青,“你们这群利益熏心之人,为了产莲子获取暴利,你们杀害无辜的人用来饲养妖孽,此心比妖孽更歹毒!” “杀了他们!”族长厉喝,“快点,不然河伯动怒,咱们都别想活。莲花庄的莲子,可是千金难求啊!你们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不想要荣华富贵了吗?” 听得这话,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庄稼汉们又爬起来,一窝蜂似的往楚羽扑去。 楚羽抱紧了怀中的黑猫,瞧着梓桐一个飞旋踢,将迎上来的人踢飞出去。国之动乱,人心亦败坏至此,真是可悲得很! 蓦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楚羽看到远处冒出个小脑袋,那是铁军无疑。 铁军手中拿着竹剑,约莫是想帮忙可又不敢过来,毕竟是个孩子,哪里打得过这些彪悍的成年人。可他又不愿意看到楚羽遇害,是以躲在那里,把他自己当成了楚羽最后的生机。 怀里的猫对着莲花池,微微弓起了脊背,然后发出威胁性的叫声。 楚羽一怔,下一刻骤然惊叫。 比她更快的,是黑猫。 猫突然跃起,飞扑向莲花池。 水花迸溅,有东西从莲花池中跃出,却被黑猫一巴掌给拍了回去。借着拍打的力量,黑猫稳稳的落在了供奉祭台上,直接把神位撞下荷池。 神位上供奉的是河伯,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确是在拿活人献祭水鬼。 他们在养鬼! 猫几乎炸毛了,尖叫声连连。一双幽暗的眸,更显诡异非常。它站在祭台上,微微的伏下了前爪,一副几欲飞跃之状。它似乎在等,等着莲花池下的东西冒头。 楚羽心下骇然,这猫是那一夜荷塘边捡的,当时还觉得是野猫恰巧落在她怀里,而现在看来这猫恐怕是冲着水猴子来的。看这副模样,猫生气了。 脖子上的舍利子熨烫着肌肤,有微光忽闪忽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和尚念经耳朵疼 有东西终于露出了脑袋,荷叶下那张丑陋的容脸,睁着一双阴狠的眸死死盯着楚羽。 楚羽唇角微扯,她就知道这东西一定藏在这里,左不过祠堂里的水猴子比外头荷塘里的要小得多,想来不是同一只。这莲花庄里,到底饲养了多少这种鬼东西? 屏住呼吸,楚羽目不转睛的望着露出水面的水猴子。 这东西不怕阳光,但也离不开水。 楚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日自己受伤却没有招致妖魔鬼怪的侵扰。莲花庄内怨气太重,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敢靠近。 天知道,他们这些人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原本还在交战的双方,突然间停了下来。庄稼汉们快速退开,谁都知道这东西是要吃人的,哪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便是族长也跟着快速撤退,不敢逗留分毫。 一下子所有人都退到了外沿位置,梓桐不敢吭声,握紧了剑柄。方才她的剑始终没有出鞘,毕竟她不杀人,但此刻恐怕要开杀戒了。 狐小步也从未见过水猴子,只听师父提起过这东西秉性暴躁,贪婪嗜杀,在水中力道极大。更重要的是这东西不怕阳光不怕佛光,只要有水就能活。一旦被拽入水下,基本上没有存活的机会。 而此刻,楚羽距离莲花池是最近的。 一旦有所风吹草动,水猴子第一个要吃的就是她。 僵持着,谁也不敢轻易动弹,只等着最后的时机。 楚羽伸手握住了放在木轮车边上的那柄竹剑,竹剑虽然不顶用,好歹比血肉之躯要硬一些。她在等,等着水猴子的飞身一跃。 水猴子直扑而来的那一瞬,梓桐拔剑,狐小步也跟着拔剑。 然则他们都忘了,距离水猴子最近的其实不是楚羽而是黑猫!猫——飞身而起,借着脚底肉垫的弹性,直扑水猴子的脑门而去。 有那么一瞬,楚羽看到猫爪上的寒光。那似乎并不是寻常野猫,带着极强的杀伤力,如同钢刃一般的利爪直接破开了水猴子的脸面。 鲜血涌出的那一瞬,黑猫被水猴子甩开,重重摔在远处。 猫叫声尖锐刺耳,楚羽抓着竹剑,劈头盖脸的就朝着水猴子去了。说也奇了怪了,这竹剑在楚羽的手中竟然有些分量,尤其是沾上了妖血之后,劈在水猴子身上,愣是砍下了他一条胳膊。 梓桐与狐小步同时出剑,一剑穿喉,一剑穿心。 楚羽手一抖,竹剑当场落地。 “夫人?”梓桐心惊,为何楚羽会有这样的力道?抽剑归来,梓桐捡起了竹剑,按照分量来说这的确是竹剑无疑,可方才她好像看到了锋利寒光,好像这竹剑开了刀锋一般。 狐小步已经把水猴子的脑袋砍下,免得这东西半生不死的又跑回水里去,“这东西根本没有修炼成精,却吃了那么多人,真是造孽!” 说这话的时候,他冷眼环顾众人,“你们跟妖孽何异?” 眼见着水猴子被砍死,铁军这才冲了出来,面色煞白的站在狐小步跟前,瞧着满地的鲜血,还有那丑陋无比的脏东西。 “就是这东西,吃人吗?”铁军问。 “这个跟外头荷塘里的,好像不是同一个。”楚羽凝眸,继而望着躲在人群中的族长,“你们到底饲养了多少这样的东西?” 许是意识到,这些人的确有能力杀死这怪物,有人站了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我听我爹说祠堂里饲养过第一只妖物。” “水猴子是怎么来的?”楚羽问。 那人心有余悸的望着族长,没敢吭声。 “你们是觉得死的人还不够多?又或者放不下那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楚羽冷笑,“千金难求的莲子,比自己家人的性命更重要?你们没想过,如果水猴子越来越多,等待你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吗?献祭不够怎么办?你们的妻子c女儿,都能幸免吗?” “是老族长带来的!”那人忙道。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族长身上。 族长冷然,“你们竟然听一个外乡人挑唆?这些年莲花庄产的莲子,你们的丰衣足食都是哪来的?如果没有这些妖物养着这一池莲花,你们能有今天?当年灾荒,你们早都饿死了!” “养水猴子,用水猴子的妖气和戾气来豢养荷花?”狐小步轻叹一声,“难怪这儿的莲子千金难求,这妖气虽好,殊不知怨气更重。” 梓桐冷笑,“这莲子上染着妖气,夹杂着血腥味,能让人食而上瘾,失魂落魄。” “是你害死了我娘!”铁军冲上去,当下被狐小步摁住。 孩子歇斯底里,哭得咬牙切齿,“是你!是你养了这怪物,是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谁要你的富贵荣华,谁要你的钱!你还我娘的命,你把莲妹还回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也让在场的所有人无地自容。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东西会吃人,明知道不该这么做,可”众人议论纷纷,“可我们敌不过,如果不听族长的,咱们都会变成妖怪的口中食。想离开这儿,却也舍不得家里的基业。何况离开了这里,我们也是没地方可去。” 当今圣上嗜杀,是以天下民不聊生,走哪都是战乱,哪敢轻易离开家园。 “这些年水猴子被饲养惯了,不可能离开这里,你们以为杀死了一只就能天下太平吗?”族长笑靥诡谲,“可知道外头养着多少?这些东西性格暴虐,一旦被激怒后果将不堪设想。你们杀得了一个,能杀得了一群吗?” “那就把荷塘填了。”楚羽道,“没了水,水猴子就没有栖息之地,自然不会在此逗留。” 族长干笑,“昨夜下过雨,你们都忘了吗?这可不是一般的水猴子,你们不是说这莲花庄的怨气很重吗?方才你们杀死的只是个小的,真正大的你们还没遇见呢!那个,才是真的要人命。” 楚羽伸手把猫抱回膝上,“能杀得了一个就能杀得了第二个,还怕治不了这孽障!” 她说这话的时候,梓桐眉心一皱,若有所思的盯着楚羽。此刻的楚羽不慌不忙,掌心轻轻顺着猫毛,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可让人听着却有种不怒自威的错觉。 垂眸间的淡然自若,话语间的不容置喙,带着极强的命令式。 四下有些莫名的寂静,楚羽抬头,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当下缓和了面色,“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么多人只要齐心协力,还有什么可怕的?” 梓桐颔首,“这件事让狐废物来解决。”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狐小步叉腰,“谁是废物?我一年少有为的大好青年,怎么就变成废物了?你这口口声声的废物废物,到底几个意思?” “谁搭腔谁就是废物,废话真多!”梓桐推着楚羽往外走,“把族长控制起来,免得他通风报信,到时候全庄子的人都得遭殃。” 水猴子已经死了一个,不管是不是庄子里的人所杀,都已经激怒了他们,所以族长真当被控制了起来,如今就关押在王大夫的草庐内! “这可行吗?”王大夫心惊胆战,话语轻颤,“族长毕竟是族长,若是把族长惹急了,万一指挥那些水猴子把咱们都给杀了,可怎么得了?” “我不怕!”铁军第一个站出来,“是他害死了我娘,我一定要他偿命,还有那些水猴子!” 楚羽想起了那天夜里在荷塘边遇见的小丫头,那个应该才是水猴子的首领吧!能钻进身子里,能用幻术迷惑岸边的路人,可想而知的确是有些道行的。 而方才所斩杀的水猴子,显然只是个没脑子的蛮牛,否则也不会死得这么容易。 瞧了瞧乌云密布的天空,她坐在木轮车上眯起了眸子,“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梓桐点点头,“这是存心不让我们填塘!” 楚羽深吸一口气,“这东西到底有多少道行,竟然可以呼风唤雨?” 王大夫心急火燎的把孙子押回房间,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再出事了。 “因为它纠集了这莲花庄近百年来的怨气,再者这也不是什么雨水,不过是引了江水倒灌罢了!”狐小步撇撇嘴,仿佛在思虑什么,“若真当要处置了它,首先得把这怨气给散了。” “你真的不会超度?”楚羽问。 狐小步嗤之以鼻,“不会!” “要不你试试!”楚羽道,“就摆摆样子,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反正都是吃这碗饭的,凑合凑合估计也行!” 狐小步想起师父好像也摆过神坛,但究竟是不是超度,他自己也说不上。这远近都没有什么和尚道士的,就算想去请也不知道行如何,是不是江湖骗子。 思来想去费了银子还未必管用,倒不如自己上!好歹是驱魔一族,总归有些老天庇佑。 翻了翻书,师父没写过神坛怎么摆,干脆就自己创新。三牲祭品给摆上,三柱清香朝天拜,桃木铜钱两柄剑,糯米符水盛一碗。 想了想,狐小步从百宝袋里取出了一套道士服。 楚羽一愣,“真当齐全?” 狐小步笑得尴尬,“行走江湖的,偶尔得混口饭吃。” 梓桐轻嗤,“还是废物!” 穿上道士服,狐小步开始驱鬼超度,道士的超度法事与和尚超度不太一样,狐小步又是个是一问三不知。但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拿着桃木剑在空中瞎比划,“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东风来西风来,自摸满贯就胡牌” 楚羽觉得自己的听觉是越来越好了,他这絮絮叨叨的话,竟然一字不漏的进了她的耳朵里。再看身边的梓桐,好像没什么异常,若然听到应该会骂一句“废物”吧? 她揉了揉耳朵,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狐小步装模作样的本事还不赖,毕竟是行走江湖的,也是真的懂得一些术法,所以装起样子来真当可以唬人。 然则半空中的阴霾始终不去,不管狐小步怎么努力,这股怨气仍是凝结不散。 狐小步急了,梓桐也有些着急,如果今夜暴雨,那么这水猴子不知道要杀多少人。他们可以离开,但不可能把全庄子的人都带出去。若这么多人的性命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所意外,那这笔业障就结大了。恍惚间,楚羽骇然僵直身子。 是木鱼声! 还有和尚念经的声音! 猛然间耳膜刺得生疼,这念经的声音不断撞击着她的耳蜗,疼得她当下捂住了耳朵,“别念了!疼!” 狐小步一愣,自己胡乱念的,怎么也有这样的效果?对怨气不起作用,倒是对楚羽起了作用,难道是自己念偏了的缘故? “夫人?”梓桐快速蹲下身子,“夫人怎么了?” 楚羽握住梓桐的手,“让门外的和尚别再念了,震得我耳朵好疼!” 梓桐一怔,当即飞奔至门外。门外压根没有什么和尚,她也没有听到什么念经的声音。仔细的绕着院外走了一圈,着实什么都没有。 她本不是常人,如果有妖孽存于周遭作祟,不可能看不出来。 转回楚羽身边,梓桐瞧着痛苦不堪的楚羽,一时间也没了法子,这种事她还是头一遭遇见,“夫人,外头没有和尚也没有人念经,你到底怎么了?” “有和尚在念经!有大地狱,号极无间,又有地狱,名大阿鼻”楚羽疼得眼睛都红了,整个人不断的颤抖着,面色惨白如纸,“好疼梓桐,让他别念了别念了!好疼啊” “夫人!”梓桐骇然,楚羽竟然疼得晕死过去,看样子这里头的问题真是严重了!当即抱起楚羽放到床榻上,想了想又在楚羽身上做个结界,隔开她与外界的一切。 他们之中谁都没有听到和尚念经,唯独楚羽听到了。更奇怪的是,在楚羽晕厥后不久,天空真当放晴。冲天怨气被净化,仿佛真的有人在暗中超度。 狐小步瞪大眼眸,“难不成我歪打正着?” 梓桐寻思着,狐小步一介凡人又不懂做法事,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超度亡魂。楚羽说有和尚?仔细的回忆过去,这么多年来好像从未听她提及什么和尚念经,这到底是回事? 若然真当有和尚在附近念经超度,那么这个和尚的修为必定不可小觑,很可能在她之上。 会是谁呢? 是敌是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她身上有秘密 天已放晴,意味着怨气散去,对于莲花庄的老百姓而言是件好事。虽然他们想要钱财,可如果有钱没命花,又有什么用呢? 莲花庄的乡亲们一个个捋起袖子,开始填塘。 这十里荷塘养育了莲花庄,真要填了的时候,谁都舍不得。可除了这样,谁都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最快速c直接的除去水猴子。 “等到水猴子走了,你们还是可以重新开塘重新种荷花卖莲子。”狐小步在高台上盯着。 填塘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而且里头有水猴子,为了安全起见,莲花庄的百姓们搭建了一个高台,让狐小步在上头盯着。若是有水猴子冒头,他也能第一时间保护老百姓的周全。 这大概是狐小步有史以来做的第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不为钱只为了命。 梓桐是不可能为了凡人而去破戒的,身为异类自然不可残杀异类。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她横加干涉早晚会有因果! 楚羽还昏迷着,恍惚间,她又梦到了霍庭燎。 不知为何,梦里的霍庭燎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仔细看了看站在跟前的他,她觉得好像是这双眼睛不太一样。 霍庭燎的眼睛虽然好看,可没有聚焦点,因为他是个瞎子。 但是梦里的霍庭燎,丰神俊朗,眸如朗月,一颦一笑间更是俊俏得勾魂摄魄。他邪魅无双的望着她,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小羽!” 楚羽仲怔,他好像不是这样叫她的。 他的手轻轻的摁在她的心口处,下一刻突然穿透身子握住了人心。鲜血喷涌的那一瞬,她看到属于他的阴狠笑靥。眸光利利,透着嗜杀之色。 一声惊呼,楚羽从床上弹坐起身,一身冷汗。 “夫人!”梓桐快速解了结界,“夫人做噩梦了?耳朵还疼吗?” 楚羽回过神来,盯着梓桐看了良久,这才如释重负的摇摇头,“不疼了,就是梦里有些吓人!” 梓桐颔首,取出帕子拭去她额头的冷汗,“没事就好,梦终究是梦,无妨!夫人睡了大半天想来也饿了,奴婢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你起来坐木轮车上转一转,别一直躺着。” 被吓着了自然得下床走一走,否则会一直想着噩梦。 “好!”楚羽颔首,梓桐把楚羽抱上了木轮车便离开了房间。 梓桐一走,楚羽便洗了把脸转动木轮车出去走走。 草庐里很安静,连铁军都跑去帮忙填塘了,王大夫则去采药。一大帮人这般忙碌难免是要劳累,他得把药备下,夜里煮上一大锅分给众人喝下,第二天大家还能有精气神继续填塘。 坐在院子里疏松筋骨,伸个懒腰,这阳光下的乡村美景着实是最好的。 鸡舍里有些动静,楚羽觉得很奇怪,这庄子里的鸡鸭还有狗不都被杀死了吗?门外的血迹都还没干透,这鸡舍里怎么会有动静呢? 转动木轮车,楚羽细细的听着,鸡舍里传出了鸡叫声。 黑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跃到了楚羽的怀中,一如既往的伏在她膝上。楚羽吓了一跳,轻轻顺着黑猫的脊背。 鸡舍就在后院位置,楚羽寻思着,是王大夫重新买了小鸡苗?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此去城里实在太远,王大夫不可能抽出时间去买鸡鸭回来。这庄子里的鸡鸭都被水猴子祸害完了,哪里还有鸡鸭存在。 “梓桐!”楚羽第一反应是喊梓桐。自己腿上有伤,虽说腿伤不疼,但终究不利于行,所以还是找梓桐过来比较稳妥。 然则这样一喊,她便骇然瞪大了眼眸。 还是那个小丫头,面色苍白的站在屋檐下,直勾勾的盯着楚羽。这小丫头就是楚羽在荷塘边遇见的,那个送自己莲子的人。她有影子却不是人,只是个占据了小女孩肉身的水猴子罢了! 楚羽握住了木轮车的轮子,自知难逃一劫。 “我送你莲子,你为何要害我?”小丫头步步靠近。 楚羽侧耳听着厨房的动静,只要传来梓桐的脚步声,自己就有救了。就怕梓桐在拉风箱给她做饭,未能听到这边的动静。 “你祸害百姓,吃人无数。”竹剑不知何时又放回了她的木轮车上,估计是铁军放的。 “你身上,好香!”小丫头突然笑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头飞扑而来。楚羽已经顾不得其他,她腿上有伤,这会只能搏一搏。如果运气好,还能有一线生机。 黑猫扑上去的时候,被小丫头快速躲开。 楚羽挥动竹剑,锋利的寒刃之光顷刻间直逼这丫头而去。许是没料到楚羽手中的竹剑竟然有如此力量,水猴子一下子从小丫头的体内窜出来,现出了原形。 丑陋的东西暴露在阳光底下,便愈发丑陋不堪。 许是被楚羽吓着了,那东西蜷在黑暗中,尖锐的指甲深深勾入泥土之中,一身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楚羽喘着气握着竹剑,这到底是怎么了?寒光乍现,如同神兵利器? 黑猫发出尖锐的叫声,只等着水猴子的下一次进攻。 水猴子再次扑上来的时候,一道白光快速掠过,直接将水猴子甩了出去。锐利的五爪狠狠的刮过去,梓桐已经站在了楚羽跟前。冷剑出鞘,直逼水猴子而去。 这只已经成精,此刻不除将后患无穷。 梓桐的道行在它之上,所以想杀了它也不是什么难事。已然威胁到了楚羽的周全,她不得不出手。 黑猫已经落回楚羽的膝上,压根不在乎梓桐的死活,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战局,便合上眼睛趴在楚羽的膝上睡着。 楚羽紧张的望着斗法,梓桐道行高,终是一剑将那水猴子劈成两截。漆黑的戾气从水猴子身上散开,快速腾上半空消失不见。 “夫人没事吧?”梓桐还系着围裙,看上去有些滑稽。 楚羽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吓着了,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找到这儿来。这便是那天夜里,我在外头荷塘边遇见的。” 梓桐转身去检查了一下小女孩的尸身,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就剩个空架子。而这水猴子便是钻在这孩子的身子里,吸引岸边的无辜之人。 “梓桐?”楚羽顿了顿,“你方才现了原形。” 如果不是事急从权,她不会现原形,可楚羽有危险,她也只能回过头来,梓桐长长吐出一口气,“夫人觉得害怕吗?” “水猴子都不怕,还怕你作甚?”楚羽抿唇,“你是龙?” 梓桐摇头,“不是!”她抬步离开,收走了水猴子的尸身。 楚羽还坐在木轮车上,抱着黑猫发愣,“不是龙?”可她明明看到了龙爪,看到了龙身,但是梓桐的样子又好像不是在说谎。 这不是龙,又是什么呢? 难道自己方才看错了? 还有就是手里的这把竹剑!细细的摸上去,的确是竹剑,这材质一点都没错的。何况铁军也没有道行,所以不可能在竹剑上动手脚。 她试着用竹剑去砍院子里的那棵树,然则却没了方才的锋利。竹剑还是竹剑,压根没有杀伤力,在树干上也就留下了一道道痕迹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头讶异,难道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除了幽冥血,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狐小步还在庄子外头盯着,莲花庄的百姓是轮换着干活的,所以一波休息了,第二波就赶着接上,免得到时候夜长梦多又出乱子。 楚羽和梓桐去给狐小步送饭,这小子趴在高台上睡得正熟,最后是被梓桐一脚踹醒的。 疼得狐小步龇牙咧嘴,一脸怨愤的盯着梓桐,“身为女子这么凶悍,以后绝对嫁不出去!” 这话似乎戳中了梓桐的心窝,她当即变了脸色,随手便把饭篮子丢了出去。所幸狐小步反应快,当即飞扑出去接住,否则只能饿着。 楚羽道,“你们两个一天不吵架都做不到吗?” 狐小步狼吞虎咽,“让她温柔点,她若是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这似乎有些困难。 “有动静吗?”楚羽问。 狐小步扫一眼,“这荷塘里至少还有几个,不过没什么关系,只要人不下水就没事。”他嚼着饭菜,“等着把这一片填好,那些东西估计就得跑路了。” 语罢,他看了一眼梓桐,“首领都让悍妇除了,我这里自然省事。” 楚羽无奈的笑了笑,这两人真是天生的冤家。 莲花庄的事情很快便能解决,楚羽的腿也好得神速。临走前还是王大夫找了机会,和楚羽单独聊了聊。 王大夫说,“多谢楚姑娘的仗义出手,否则咱们莲花庄还得陷在这无止境的恐惧之中。钱财虽好,却不及家人平安喜乐。” 楚羽一笑,“出力的是梓桐和小步,跟我没什么关系,王大夫客气,我这厢还得谢过救命之恩呢!” 长长吐出一口气,王大夫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老夫单独找了楚姑娘,其实是有事相告。”他望着楚羽腿上的伤,“楚姑娘似乎与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楚羽心头一紧,抱紧了怀中的懒猫,没有吭声。 王大夫继续道,“从老夫救下楚姑娘,这心头就有些疑问。楚姑娘来的时候腿上有伤,可这伤口上的血却有股不知名的香气。哦,当然不排除楚姑娘天赋异禀,生来奇香。原本这也没什么,左不过在我本家的士录之中却有一笔记载与此有关。” “上书我家祖上本是武夫出身,后遇盗匪而身负重伤,身中奇毒,遇见过与姑娘一般血带奇香的女子。那女子以自身血救过他一命,至此他便教育后人弃武从医。到了我这一代更是连半点武功都不会了,只是再也没有遇见过身有奇香之人。” 说到这儿,楚羽微微凝了眉头,“我并非生来就带着奇香,左不过是因缘际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暂时有了这般症状。其实我这是病,也因为这个病我才会离开东平郡,不远千里的四处求医。” “原来如此!”王大夫恍然大悟,“那是老夫误会了。” 楚羽颔首,“是!只不过我这病有些吓人,是以王大夫切莫” “我懂!”王大夫慌忙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嚼舌头之人,不会四处乱说的。” “那就好!”楚羽笑了笑,“如今莲花庄的事情业已解决,希望王大夫还能医者仁心造福这一方乡里。我这厢不便多留,还得赶紧离开才是。” 王大夫笑道,“一路顺风。” 马车已经备下,是梓桐去了城里一趟给招来的。上车的时候,那黑猫也跟着来了,仍是跟着楚羽不放。 “你不是莲花庄的猫吗?为何还要跟着我呢?”楚羽笑了笑,“乖乖回家去吧!我身有要事,可不能一路再带着你。” 猫叫了一声,伏在她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梓桐道,“许是这猫认了夫人为主子,不愿离开。你瞧它前两次如此拼命护主的模样,约莫与夫人有缘分,夫人还是留着吧!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楚羽想着,好像也对。 既然是缘分,猫也愿意跟着她,那便带着吧,权当是给自己解解闷! 黑猫很是依赖她,不管什么时候要腻在她身边,谁都抱不走。更奇怪的是,不管是梓桐还是狐小步,都离这猫远远的,谁都没有要抱它的意思。即便睡觉的时候,她把猫递出去也无人敢接。 所以这猫,就没日没夜的赖着楚羽不放。 “我们现在去哪?”楚羽抚着黑猫问。 梓桐深吸一口气,“往西北方向去,走到哪儿算哪。” 楚羽眉心微蹙,“那我娘” “楚家大娘已经用术法镇住,所以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尸身不会。但如果我们没有回去,术法就会消失,你娘便再也回不来了。”狐小步驱车。 “上哪儿去找不留人客栈?”楚羽眸色微暗。 猫舔了舔她的手指,有些痒痒的,把她给逗笑了。 梓桐轻叹一声,“诚意足够,兴许就在脚下,若是”也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找寻,始终未果。但这话她是不敢告诉楚羽的,毕竟太过残忍。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倒也还算安稳,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许是白姬丢得太远,以至于竹子精和扇娘一时间也摸不着楚羽的具体位置,这才没有追来。 马车停在小河边,狐小步去装水。 十五月圆,一年之中也就是这个月的月圆是最讨人嫌的。七月十五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一年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 楚羽坐在河岸边,黑猫在旁边陪她。 “这是柳州下属县镇。”梓桐瞧着平静的湖面,仰头喝着葫芦里的盐水,“去怀州还有一段时间,据说不留人客栈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怀州,咱们去碰碰运气。” 楚羽点点头,轻轻抚过腿上的伤。 这伤好得飞速,出了莲花庄不久她竟然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只是不能用力奔跑而已。狐小步说这是得益于她体内的幽冥血,自带修复能力。 不远处好像有东西在浮浮沉沉的,楚羽眉头微蹙,“那是什么东西?” 黑猫瞬时站起身来。 梓桐眯了眯眼眸,狐小步突然道,“快退开!” 闻言,楚羽快速退开河岸边,站在了一旁的树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望着。东西被狐小步捞了上来,竟然是一张蛇皮。 “好大啊!”楚羽震惊,“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蛇皮,这蛇怕是有好些年头了?” 狐小步瞧着铺开来的蛇皮,粗略丈量了一下,足足数丈之长,腰身有大腿这般粗。 梓桐眯了眯眸子,“怕是有些修为的蛇族,看上去不像是渡劫失败。” “好家伙,这要是煮熟了一锅都炖不下。”狐小步打趣,“这么大的东西一般都藏在山里,怎么会有蛇皮漂在水面上?” “估计是修行之中遇见了意外。”梓桐冷眸,“残杀有灵性的东西,是会有因果的。” 楚羽上前,指尖轻轻拂过蛇皮,当即道,“这皮是被人用锋利的小刀活剥下来的。” “万物皆有灵性,何况修到这样的境地也是不易。”狐小步凝眉,“咱们快点走!” 楚羽颔首,不敢再逗留。 前头是个县城,得找个客栈歇一歇,毕竟风餐露宿的身子受不住。狐小步是个男儿,梓桐又不是常人倒也无恙,可楚羽身上还有点伤,需要好好养着。 云阳县今夜好像很热闹,一大波的人都在广场那头欢呼雀跃的,似乎有什么大喜事。 楚羽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 伙计在前头领路,楚羽禁不住问道,“敢问小二哥,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大家伙好像有些兴致高昂,不知是否有什么喜事?” “客官有所不知,咱们云阳县早些年是以狩猎为生的,后来山上出了一些怪物,闹得咱们这儿苦不堪言的。今儿早上这怪物总算被逮住了,这会人人一杯羹,正高兴着呢!”店小二笑嘻嘻的推开门,“客官里边请,这位公子可住在隔壁。” 狐小步点点头,店小二放下了热水便退出了房间。 梓桐合上房门,楚羽才开口,“方才店小二说的,会不会就是那张蛇皮?该不会是在吃蛇羹吧?”楚羽一想起那蛇皮,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方才狐小步还说一锅炖不下,这下应验了。 面色僵冷,梓桐嗤冷,“真是什么都敢吃!” 楚羽倒上一杯水,顾自慢慢喝着,“你们不是说,有灵性的东西是不该吃的吗?那要是吃了会怎样呢?会不会” “蛇子性冷。”梓桐意味深长的望着楚羽,“天一亮我们就启程!” 这是什么意思,自不必多说。 狐小步轻叹着将百宝袋拿出来,竟从里头掏出一个小瓷瓶,“这里头是雄黄,睡觉的时候在窗户和门口都撒上一些。” “为什么?”楚羽问,心头微微揪起。 “蛇的报复心是极强的。”梓桐接过小瓷瓶,“这么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楚羽抿唇,“还会有第二条吗?” “这么大的蛇不可能只有一条在此修炼,约莫是要双修的。有雌必有雄,有雄必有雌,我们只看到一条蛇皮,很可能还有第二条蛇。”狐小步面色凝重,“蛇的脾气很倔,就算剁了蛇头,临死前还能咬你一口。” 瞧着狐小步出去,梓桐合上房门,“惹什么不好,惹这样的蛇仙,云阳县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楚羽没有吭声,她自然知道梓桐是不会多管闲事的,而她自己也没有时间去多管闲事。娘的命还在自己手中攥着,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人。 夜里睡觉的时候,梓桐将雄黄撒在了窗户和门口。她习惯性睡房梁,就好像软体动物一般,不喜床榻横卧。 “夫人放心的睡,有奴婢守着。”梓桐怀中抱剑,安然合上眉眼。 楚羽翻个身,黑猫窝在她怀中,死赖着不肯走。她瞧着屋子里明灭不定的烛火,心里隐隐有些担虑。半夜的时候,外头有犬吠之声,然后是风刮得窗户呼啦呼啦的响。 夜里安静得可怕,楚羽翻来覆去睡不着。 “夫人怎么了?”梓桐闭着眼睛问。 “总觉得心里惶惶不安,好像要出事。”楚羽干脆坐起身来,黑猫一下子窜到了她怀中,“梓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梓桐轻哼,“夫人莫要担心,蛇的报复心虽然强,但不会滥杀无辜。看那张蛇皮上的孔位,应该是条雌蛇,若不是夫君来复仇就该是子女前来。我们不过是个过路之人,它若是不识好歹,咱们也不怕它。” “倒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安。”楚羽轻叹一声,“当今圣上”背后议论帝王若是教人知晓,怕是要处以极刑的,她便转了话题,“都说国将动乱才会妖孽横生,以前不信这些,如今看来是真的。” “知道为什么吗?”梓桐坐起身子,垂了一条腿在半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因为所造杀孽太重,以至国祚气数被阴气所侵蚀殆尽。当今帝王没了紫微帝气,当然要换个有紫微帝气之人来取而代之。这都是有定数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楚羽无奈的笑了笑,“哪个君王立朝不沾血,又有多少人懂得居安思危?” 梓桐不语,却能听得外头有呼啦声渐行渐远。 窗外,一道硕大的暗影一闪即逝。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色灰蒙蒙的,街上有人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的。说是昨夜有人被杀,场面血淋淋的甚是可怕。 楚羽蹙眉望着梓桐,梓桐仍是面无表情,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本来就不是他们该管的,是故少管闲事为妙。 街上都是看热闹的人,连县太爷都来了。县衙的衙役抬着尸体过去,楚羽站在窗口,能清晰的看到担架白布下透出的嫣红。 店小二进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看,但见着楚羽还是得客客气气的行礼,把饭菜放在了桌案上,“客官请慢用。” “小二哥!”楚羽道,“这底下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店小二的面色又白上了几分,“客官莫要多问,还是早点启程离开为好。” 楚羽笑道,“你开客栈做生意的,哪有赶人走的道理?” 店小二笑得尴尬,甩了甩肩上的毛巾轻叹一声,“不是小的赶客官走,着实是底下出了点事,是以小的也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说着,抬步就走出了门。 “言辞闪烁,目光不敢看人。”楚羽若有所思,“心里怕得慌。” 梓桐瞧了一眼窗外,“估计是被扒皮了。” 楚羽挑眉,“你如何知道?” “猜的。”梓桐端起酒葫芦灌了一口,“夫人的嗅觉那么敏锐,不会嗅不到吧?” 楚羽一笑,“从昨夜开始,街上就有股腥味。咱们来的时候还没有,如今”她揉了揉鼻子,“淡了一些,约莫是昨夜离开的。” 梓桐点点头,“夫人愈发聪慧。” “跟着你们久了,便也学会一些。”楚羽收拾了一下,“既然我们要赶路,那吃过饭马上离开!” 吃过饭之后,狐小步便过来了,揉着酸疼的脖子略显无奈的望着楚羽,“昨夜睡得不舒坦有些落枕,真疼!” “废物!”梓桐不屑的拎起包袱。 楚羽轻笑,狐小步的脸都绿了,“就知道埋汰我,有本事你也把脖子扭了!” “傻子才会学你扭脖子!”梓桐抬步出门。 楚羽紧随其后,之后便等在马车边上。梓桐去准备干粮,狐小步去了一趟隔壁医馆治一治落枕的痛楚。 守在马车边上,楚羽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 大街上哭声议论声不断,说来说去大多是昨夜发生的杀人案。对于他们来说,这应该是仇家寻仇,决计没有联想到昨夜的那一场因果。 蓦地,她突然看到梓桐在前面飞奔,好似是发现了什么。梓桐很少有激动的时候,除非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心头一窒,楚羽抓住马车上的竹剑,快速急追而去。拐个弯追到了人少处,她看到梓桐入了巷子,便也壮着胆子进去。 黑猫走在楚羽之前,突然顿住脚步,发出威胁性的叫声。 顿住脚步,楚羽不敢再往前走。 这黑猫连水猴子都不怕,所以决计不会是胆小的猫。上次遇见水猴子,黑猫也是这般叫得锐利。楚羽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步步后退。 如果连梓桐都应付不了,那她就更不能进去。当不了帮手,也不能变成拖后腿的。 下一刻,楚羽掉头就跑。 然则奇怪的是,她好像撞到了什么,直接被反弹回来,一屁股摔在地上。这腿伤本来就没好,这一路的奔跑已经是费尽全力,这会半晌也爬不起来。 揉着生疼的腿,楚羽面色发白,错愕的看着空荡荡的周遭。她勉力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想走出去,却发现自己走不出去了。 无形中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墙阻挡了她的去路,猫用爪子挠了两下,证实了这道墙的存在。 她敲打了一下,这透明的墙竟是如此的坚实,压根无法穿出去。她能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路人,却无法走出这道墙,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猫炸毛了,发出尖锐的叫声。 “别费劲了,出不去。”冰冰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阴邪,诡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一公一母 回过头,楚羽愣了愣。 梓桐站在她身后,可鼻间嗅到的却是被极力遮掩的腥味。她不是梓桐,梓桐不可能是这样的表情,而且身上也不是这样的味道。 “你到底是谁?”楚羽握紧了手中的竹剑。 黑猫弓起了脊背,发出尖锐的叫声。 楚羽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他这样骚包的男人,穿得碧绿的衣裳,看上去就像个裹着粽子叶的长粽子。所以说,人呢就算样子再好,不懂得穿衣服照样不顶用。 男人生得一张极是好看的瓜子脸,眉目间竟有些风情万种的感觉。好在他并不像扇娘这般娘炮,虽然有些妖娆,身上还是有些男儿的英朗之气。至少眸中凛冽,是显而易见。 “没想到百年之后,幽冥血会重现人间,真真是极好的。”他勾唇笑得邪魅,“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屁事!”楚羽冷然,“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我的同伴找不到我,会来找你算账的!看你这一身的花俏,昨夜被杀的是你的同族吧?”空气中透着一股子腥味,若说不是孽畜她还真不信了! 男人瞧了一眼自身,“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这细皮嫩肉的,身上还隐隐透着香气。”他含笑朝她走来,“真是好闻得很!” 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伤口,这样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幽冥血奇香,就证明这妖孽的道行怕是不容小觑。 “站住!”楚羽厉喝,“不许过来!” “我原是来寻仇的,却没想到意外捡到宝!”男子笑得诡谲,“你可比那些凡夫俗子要有趣多了,若是能跟我一道回去” 幽冥血是可以提升修为的! 楚羽切齿,“休想!” 下一刻,黑猫突然窜起,飞扑而上。 男人轻描淡写的拂袖,哪知这猫跟不要命似的,爪子竟是格外的锋利,当下撕破了他的衣袖。不但如此,黑猫一鼓作气,再次扑了上去。 这下男人不敢再掉以轻心了,一掌便朝着黑猫的脑门拍下去。 “不要!”楚羽疾呼,提着竹剑便冲了上去。 男人见着楚羽自动送上门,也不再理睬黑猫,突然旋身作一道妖风,顷刻间带着楚羽消弭无踪。黑猫发出尖锐的叫声,眼见着透明的结界消失,当下冲出巷子直奔马车而去。 梓桐买了干粮回来,四下没有找到楚羽,还以为楚羽跟着狐小步走了。可当她看到狐小步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梓桐当下意识到坏事了。 “夫人没跟你在一起?”梓桐骇然。 狐小步摇头,“不是让她等在这里吗?” 梓桐切齿,“你不好好守着她,跑哪儿去?” “现在说这些还有屁用,早干嘛去了?”狐小步也跟着急了,楚羽算是比较理性之人,所以不可能不打招呼就离开。 除非,她遇见了什么急事。 这云阳县人生地不熟的,还能遇见什么急事?别是教妖孽给迷了魂就好!妖孽? 狐小步心头一紧,“该不是昨晚” 黑猫回来,咬着梓桐的裙摆要给二人引路。等两人急急忙忙的赶到巷子里,除了落在地上的竹剑,哪还有什么人,连蛇腥味都淡了。 “该死!”梓桐提剑,“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非削了它不可!” 狐小步想了想,“那就该去找抓住那条大蛇的猎户,那条蛇从哪儿来的,就该去哪儿找。”放眼望去,这云阳县四周都是山,山上林木茂密,饶是知道在哪个位置也未必能找到蛇洞的入口。 梓桐嗅了好一阵,确定跟昨夜窗外的差不离,“这孽畜道行不低,夫人身上已经没有伤口,可它却还能掳了夫人,说明这东西很可能发现了夫人身上的幽冥血。” “那这道行最少也得千年以上。”狐小步面色一紧,“我这道行,怕是对付不了这东西!” 别说是狐小步,就连梓桐都没有把握。可是对付不了又怎样,还不是得硬着头皮上? 不巧的是,今儿死的就是那猎户的兄弟,说是昨儿一起帮着猎户捕获了那条大蛇。梓桐去问的时候,便被府衙之人当做嫌疑人给带回了王法大堂过审。 两个外乡人,说是路过此地歇一歇,却又关心起死者之事,是谁都会起疑。 在狐小步和梓桐身上,县太爷并没有搜到可疑之物。 “可以了吗?”梓桐站在那里,冷眼看着桌案上的那把剑。那是她的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身边半步。 县太爷蹙眉,“你们两个来自东平郡,为何要追查李富贵的死?” “我说过,咱们并非想要追查李富贵的案子,只是想透过他来找一个人。”梓桐冷了眉目,“我家夫人丢了,得尽快找回来。” “你家夫人丢了,跟李富贵有什么关系?”县太爷不懂。 “杀死李富贵的人,很有可能劫走了我家夫人。”梓桐不善言辞。 县太爷更不明白了,“你们不是说自己是路过吗?那跟李富贵又是相识于何时?” “都说了千百遍,我们不认识什么李富贵!”狐小步显得不耐烦,这样下去不是耽搁时间吗?奈何梓桐现在又不能运用术法,至少在找到不留人客栈之前,梓桐都必须克制,所以能起作用的也只有狐小步。 “本官都被你们绕糊涂了。”县太爷揉着眉心,“既然互不相识,那凶手为何要杀了李富贵,又劫走你们家夫人呢?这中间想来必得有个可靠的联系吧?” 梓桐不言语,掌心运力,陡然将案上冷剑吸附在掌心。她掉头就走,“等你想明白,我家夫人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站住!”县太爷惊堂木在手,“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这般放肆。” 梓桐转身,眸光清冽。扫一眼周遭围上来的衙役,她微微抬手,冷剑紧握,还怕什么人间衙役。见她这副模样,底下人也不敢轻易往上冲。这女子一看就是江湖人打扮,听说江湖之人惯来杀人不眨眼。 “别吵了!”狐小步愤然,“我家夫人估计是一不小心看见了凶手,原本咱们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哪知道这凶手估摸着也看到夫人,这不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我家夫人掳走了。你是本地的县太爷,一句话,这事你管不管?” 一听说凶手二字,县太爷的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若是能抓住剥皮凶犯,那可是大功一件啊!如此性质恶劣的案件能在自己的手上破除,传到朝廷上,上峰必定能让自己加官进爵。 县太爷显得极是兴奋,“你是说你家夫人很可能看到了凶手?” 可不! “那是当然!”狐小步一本正经的扯谎,“我家夫人半夜睡不着就趴在窗户上看,那客栈的窗户刚好对准了那户人家,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多多少少都瞧着一些。正因为如此咱们才不敢逗留,只想着赶紧离开云阳县。谁曾想,还是出了事!” “马上去把李富贵的家人带来,对了,还有他兄弟李来贵。”县太爷急不可耐,“都给本官带来!” 一声令下,衙役们赶紧去带人。 梓桐一脸鄙夷,仍是不屑一顾之态。 狐小步得意洋洋,有时候这胡编乱造也是挺管用的! 在狐小步的巧舌如簧中,县太爷竟然答应了狐小步,由狐小步领着人上山去找。他哄着县太爷说这蛇成精了,云阳县的众人吃了这蛇肉,导致这蛇阴魂不散。如果不及时找到蛇窝,把蛇窝与符咒一道焚烧,恐怕来日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因为自家夫人不曾伤害过这条蛇,所以蛇抓了她却没有当场活剥。 蛇有灵性,亦有善恶之分。 狐小步说得神乎其神,然后又对着县太爷卜了一挂,说是县太爷家中阴气重,前两年幺子夭折正是因为如此。如今大儿子又身患重病,若是不解决此事,恐怕要殃及后人。 县太爷本就最疼幺子,如今一听大儿子恐怕也保不住,更是把狐小步奉为座上宾,希望狐小步能给个解决的法子。 梓桐冷眼看着那个欺神骗鬼的狐废物,与黑猫一道站在院子里,不屑的哼哼两声。 直到过午时分,狐小步才得意洋洋的出来,还是被县太爷亲自送出来的。 “你放心,这蛇既然成精了,必定有所灵物。到时候我便将蛇灵赠与县太爷,一定能治好大公子的病!”狐小步说得煞有其事。 县太爷可谓千恩万谢,“多谢恩人。” 带上干粮,狐小步和梓桐便领着衙役们和自发组织的老百姓上了山。李来贵说,被杀的那条蛇是在翼山发现的,是以去翼山找寻定然没错。 蛇都有自己的固定地盘,有一条大蛇存在就很难有第二条蛇。 除非是一公一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蛇君在渊 当狐小步和梓桐漫山遍野的查找楚羽下落时,楚羽终于幽幽的醒转过来。迎上那张妖艳无双的脸,吓得她当下脑子清醒。 “哟,醒了?”衣衫半敞的女子扭着纤细的腰肢走到了桌案边,倒上一杯水,“还以为你死了呢,真是命大!”她将杯盏递给楚羽,“真搞不懂,好端端的怎么弄了个凡人女子回来。” 楚羽一愣,也不敢伸手去接。 女子许是动了气,将杯盏往床头一放,当下哼哼了两声挑起了楚羽的下颚,“身段干煸没个实处,这脸蛋长得虽水嫩,可也不过如此。你说你到底哪儿好,以至于君上把你这小东西给提溜回来?还让我来伺候你!哼!” 语罢,她狠狠甩手,一脸的不屑一顾。 楚羽蹙眉,“君上?” “蛇君在渊,没听说过吗?”女子嗤鼻,一脸的瞧不上楚羽,“这翼山一带,都是咱们的地盘。凡人滥杀无度,若不是蛇君护着一方,这地儿的活物都让你们凡人给吃绝了。” 她低头,蛇信子突然在楚羽脸上掠过,惊得楚羽当即后撤。 便是这一举动,倒是把她给惹笑了。 妖媚的五官顷刻间柔和了不少,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楚羽,“我叫清柔,你叫什么?” “楚羽!”楚羽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名字倒也挺好听的。”清柔看着她,笑得有些微凉,那一副恨不能把她生吞的表情,让人看着真心不舒服。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清柔当即敛了眉目,微微侧过身子看向门口。 石门被打开的瞬间,有几名同样妖娆的女子,扭着水蛇腰进来,然后对着楚羽指手画脚的。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的蛇君,为什么好端端的带个凡人女子回来。再像集市上大妈挑白菜一样,把楚羽全身上下挑剔个遍,这才心满意足的哄堂大笑。 的确,相比起这些女子,楚羽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又不是最精致的,怎么都没有出彩的地方。她坐在那里,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女人们。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扎堆的女人? 瞧瞧,一个比一个风骚,不知道的还以为入了风尘之地,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子。 楚羽抱紧了被褥,懒得理会,任凭她们哄笑一堂也没有任何表情。 “呦呦呦,看看看!”红衣女子走到了床前,“小丫头还生气了呢!这小丫头片子,瞧着倒是挺水嫩的,不如让我一口吞了她!” 清柔上前,“你别乱来,君上吩咐让我在这里看着她,若是出了事我没办法交代。” 红衣女子笑得娇俏,“也就是你这样的身份,能跟凡人女子平起平坐。咱们这些修为胜过于你,自然不能做这些伺候人的低贱勾当。” “你!”清柔冷然。 “姐妹们,走吧!”红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领着一帮女子走出了房门。 清柔站在那里,脸上全无笑意。 看得出来,她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楚羽下得床榻,骇然惊觉自己什么时候被换过了衣裳,当即愣住,“谁帮我换的衣裳?” “怎么,你还想着让君上帮你换衣服?瞧瞧刚走的那些,君上宠她们都来不及,哪有功夫伺候你。”清柔冷哼,“也就是我这样刚刚修成人形的,才会被派来伺候你。” 楚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妖孽动的手脚便好。只不过这衣服实在是太过夸张,她身段娇俏,可这衣服薄如轻纱,里头只着遮蔽的肚兜和中裤,大半的香肩都露在外头不过颜色倒是她喜欢的嫩黄色。 嫩黄色衬皮肤,映得她白了不少,与这些女子略略泛青的肌肤相比,她也算是白出了天际。 “这是什么地方?”腿上还有些疼,不久之前是真的摔着了。 楚羽起身,这衣服长裙拖地,走路都不利索。她不得不拎起长长的裙摆抱在怀中,免得到时候摔一跤,让自己更难堪。 “千蛇洞。”清柔望着她,“我突然有些明白,君上为何会喜欢你!没有妖娆,更显澄澈,想不到君上吃惯了山珍海味,也会想要尝尝这粗茶淡饭的滋味。” 楚羽凝眉,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粗茶淡饭?有这么磕碜人的吗? 外头有人传话,说是蛇君要见新来的凡人女子。 清柔眉目微扬,“走吧!” “去哪?”楚羽忙问。 “跟着走便是!”清柔在前头带路。 楚羽抱着裙摆跟在后头,这么一看楚羽倒像是个跟班的。她跟着清柔往前走,一路上只看到岩洞四周处处悬挂着的小蛇,一条条吐着鲜红的信子,散着浓郁的腥味。 千蛇洞里自然是有很多蛇,这里几乎是个蛇窟。 楚羽不喜欢这些软体动物,更讨厌这呲呲的信子。鼻间满是腥臭味,熏得人脑仁疼。 阴暗潮湿的蛇窟中,楚羽抱紧了怀中的裙摆,不断的环顾四周,以至于险些冲撞了前面陡然停住脚步的轻柔。 “你干什么?”清柔板着脸。 楚羽仲怔片刻,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在认路吧?这千蛇洞内大路小路交叉路,那么多条道道,楚羽得记在心里才行。看上去道路都差不多,所以只能记住一些有标志性的东西。 “觉得好奇,四处看看而已。”楚羽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清柔瞧了一眼前头的雕花石门,“里头便是正殿,你最好安分一些,若是把蛇君惹急了,有你好果子吃!”说着便朝着守门的卫士行了礼,“君上传令,要见凡人女子。” 守门的卫士早就收到了消息,当即抬头审视着眼前的楚羽。 楚羽是凡人女子,是以对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都不敢兴趣。眼前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守卫,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变得。这一个个妖都努力修炼成人形,偏偏有些人却不好好的当人,做下那些猪狗不如是事情。 “进去吧!”守卫打开了门。 清柔便领着楚羽进门,一步一扭腰的姿态,楚羽在后头瞧着,都生怕她一不小心把腰给扭折了。抱着怀中的裙摆,楚羽终于走到了空旷的殿中央。 殿内仍是幽暗,毕竟蛇这类的冷血动物并不需要太多的光亮,他们也并非以眼睛视物。更多的是靠着感官和红外线感应,来感知四周的变化。石壁处有水声潺潺,汇自成溪,倒有几分山水之秀。 楚羽放下了怀中的裙摆,抖落了一下衣裳,让自己看上去能更精神一些。站在这满是妖精的地界,楚羽没有惊慌失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犹如旁观者。 那绿包男抬头看她,邪魅浅笑。他拎着一壶酒便朝着她走来,最后居高临下的站在了她跟前,“倒是挺好看的!” “你到底想怎样?”楚羽问,“是杀了我还是放了我?留我在这里,对你来说只是个麻烦,并非什么好事,你若真当不信” “不信又如何?”他喝着酒,“我做事不需要你来教。” 下一刻,他突然拾起她的手,直接将她的手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刺痛从指尖传来,这厮竟然在吸她的血!好在他也只是浅尝辄止,这么做估计是不想让周边的妖精们知道,她有幽冥血。这独自浅尝的滋味,可真是美味得很。 看得出来,绿包男很满意。 “我是蛇君在渊。”他松了口,很满意她的不反抗,“知道吗,方才你若是敢反抗,我就把蛇毒注入你的体内,让你半身不遂永远都只能瘫痪在床榻上。” 楚羽翻个白眼,愤愤收回自己的指尖。他方才明明咬下去了,可是手指头上却没有任何伤痕。深吸一口气,她将自己的手收到袖子里藏着,“你是蛇君,你自然什么都可以做,然则” 蛇君突然笑了,转身就朝着后头那一群女子走去。混入女子中间,伸手拧了一把身边女子圆润的胸前,转过头又抚上了另一女子的脖颈,一脸欲念不满的望着楚羽,“入了这千蛇洞就是我蛇君的人,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一帮女子交缠着绿包男,楚羽有些看不下去了,扭头便看到清柔的面色也有些难看。入了这蛇洞的人,约莫都觉得自己是蛇君的女人,都想攀附着蛇君然后与他双修成道。 在这里蛇君的修为是最高的,也唯有他能嗅到楚羽身上的幽冥血。 下一刻,楚羽骇然瞪大眼眸,疾步连退,所幸被清柔一下子搀住。清柔一脸嫌弃,“做什么?以后总得习惯,习惯就好!” 这特么哪里能习惯? 一条大绿蟒与众多蛇,蛇尾交缠。这是在做什么,楚羽自然也清楚。乡野出身之人,也不是没看过春季里的蛇交配。左不过如今这么大一条绿蟒与这么多蛇楚羽当下背过身去,暗啐一句:无耻。 野兽终究是野兽,岂能与他们这些常人相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兴少儿不宜之事,让人面红耳赤,委实不知该如何自处。 转念一想,这附近除了自己,还有人吗? 都是一些不知何物变化的妖魔鬼怪,难怪这般没脸没皮的。 许是察觉了楚羽的呼吸急促,蛇君突然震飞了纠缠的雌蛇,瞬时用蛇尾将楚羽缠腰送上半空。楚羽骇然心惊,然则看到蛇君那猩红的东西,快速捂住了眼睛。 真是辣眼睛! 卑鄙无耻下流之徒! 蛇君显出上半人身,嘲笑般瞧着那紧捂着眼睛的女子,不免有些好笑。在异类之中是没有无耻可言,他们本来就是群居动物,而且是群配动物,讲求的是胜者为王。 “凡人真虚伪。”他道,“难道你不觉得好看吗?” 他这东西可是让这些女子都觉得很是享受,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爬上他的床褥,怎么到了这女子身上,竟成了如此不堪入目之物? “不要脸!”楚羽别开头,不愿看他。 在渊忽然笑了,当下恢复了人身,正巧将她抱个满怀。 楚羽挣扎着跳下来,却被长长的裙摆绊倒,当即摔在地上,显得格外的狼狈。 她这一摔,惹得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连蛇君在渊也跟着忍俊不禁,竟是透着几分无奈的望着她。他向她伸出手的时候,被她狠狠的甩开。 拾掇了长长的裙摆抱在怀中,楚羽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能重新站起来。腿上有些疼,但她没有吭声,只是面色透着少许青白。 许是以为楚羽生气了,蛇君在渊一挥手,所有人都快速退下,偌大的正殿内只有他与她面面相觑。 “生气了?”蛇性本淫,且好惑人。 楚羽没有搭理他,只是想着要怎么才离开这鬼地方。然则看蛇君这副模样,估计对千蛇洞里的管制是挺严格的,想要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有机会还是从清柔身上套套话才行。 “你别过来!”楚羽扯了唇,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蛇君在渊笑了笑,“吓着了?” 楚羽仍是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下一刻,他突然拾起她的手腕,惊得楚羽几乎,“别咬了,疼!” 他一笑,“不咬,方才已经尝过滋味了,若是真当想吃了你,活吞便是。”蛇的下颚可以拉伸到一定的程度,将大于自己的猎物都活吞下肚,这点楚羽是绝对相信的。 瞧着他对自己抛媚眼,楚羽不耐烦的抽回手,骂了一句,“神经病,一个大男人挤眉弄眼的作甚?”语罢,大步流星的离开,朝着大门离去。 蛇君在渊的确有半晌的愣神,竟然不管用? 这是怎么回事? 抽出袖中的小镜子,他瞧了瞧镜子里自己绝美的容脸,这双眼睛修炼了千万年才能有如今这般明亮的地步,为何竟然对她不起作用? 红衣女子扭着腰肢过来,不免轻笑两声,“君上这是怎么了?那小丫头怎么走了?” 按照以往,不管哪个新人入了这千蛇洞,都逃不过蛇君的身下之恩,唯独这一次好像有些失手。 “离若,我的摄魂术好像失灵了。”蛇君在渊自言自语,“怎么对她不管用?”非但不管用,还被人好好的嫌弃了一番,冠以神经病的名头。 原以为手到擒来,结果有些啼笑皆非。 离若蹙眉,“君上的摄魂术一直万无一失。” 想了想,他突然眸色微转,对着离若施以摄魂术。离若顷刻间迎了上来,如同狗皮膏药般粘着蛇君不放,那一番浪荡的姿态,证实他的摄魂术的确是百发百中。 既然如此,为何偏偏对那凡人女子不管用? 难不成是因为幽冥血的缘故?然则据他所知,这幽冥血似乎还不到邪祟难侵的地步,何况这摄魂术又不可能危及她的性命,幽冥血也不至于有所抵抗。 奇了怪了! 楚羽也觉得很奇怪,那蛇君在渊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真以为这样有多好看?虽然脸长得不错,奈何终究是个怪物是个妖孽,何况那么大一条蛇,跟那么多蛇女厮混。 她想想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只期望着狐小步和梓桐能赶紧找到自己。 回到房间的时候,清柔不敢置信的望着楚羽,愣是绕着她走了一圈才顿住,“你回来了?” 楚羽好奇,“我不回来,难道要在那里吃宵夜?” 清柔不解,“你该留下的。” “留下作甚?看他们搅合成一团,然后我在旁边吃着东西欣赏?我可没有这样的恶趣味。”楚羽撇撇嘴,想了想便伸手,“有剪刀吗?” “你要作甚?”清柔问。 楚羽抖了抖裙摆,“要不就把我原来的衣服换回来。” 清柔蹙眉,掌心多了一柄剪刀,看着楚羽将多出来的裙摆剪去。她转了一圈,觉得这长度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的将剪刀还给清柔。 “你这人还真是随遇而安。”清柔一脸不屑。 “不随遇而安,难不成要我一头撞死在这里?”楚羽揉着腿,腿上还有些疼,这般折腾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想了想,楚羽又道,“横竖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好好说说话吧!相遇就是缘分,我叫楚羽,很高兴认识你。” 清柔在一旁坐下来,她寻思着楚羽到底要干嘛?然则能从君上的手里跑出来,想来是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毕竟离若这样的美艳,受宠也是应当,而自己这般容色也是进了千蛇洞就被蛇君给 轻叹一声,不过也就那一次而已。 蛇君的身边始终有太多的女子,不断的去旧换新,不断的更新换代。 连蛇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清柔又能怎样呢! “我爹是个仵作,你知道仵作是做什么的吗?”楚羽问,“那就是专门给衙门验尸的,为此我爹还破了不少案子,在我们那儿也算是小有名气。我娘我娘很喜欢拿鸡毛掸子追着我爹和我哥,我从小就在娘的守护下长大。” 说到这儿,楚羽的神色暗淡了一下,“你爹娘是不是也这样?一边护着你,一边又得教训你。罚了你,自己又心痛得抹眼泪。” 清柔望着她,“蛇是没有父亲可言的。” 而且蛇一旦破壳,就只能自己去学会生存,不像人这般在父母的呵护中长大。所以楚羽谈及父母恩情的时候,清柔显得很冷漠。 她终究不是哺乳动物,体会不到那种骨肉亲情。 “那你的母亲呢?”楚羽问。 清柔想了很久,也不记得母亲的样子。在他们这一族里,她大概是最先修成人形的一个。这百年来的潜心修炼,她早就不记得娘是什么模样。又或者,娘早就没了。 蛇没有太长的寿命,能活过几十年已经不易,何况百年呢! “或许早就死了吧!”清柔冷笑,“她死不死也跟我没关系,虽然她给予我性命,但一直都是我自己生活,关她什么事呢?” “所以说,蛇是冷血动物。”楚羽深吸一口气,“那你以后若有孩子,想养在身边吗?” “入了千蛇洞就是蛇君的人,蛇君若是不愿你诞下孩子,你就不可能有孩子。”清柔冷眼看她,“你想要生下蛇君的孩子?” “呸!”楚羽啐一口,“我是人!咱们不同族,岂能这是有违天道的,是不可取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我已经成亲了,我的夫君” 她顿了顿,脑子里浮现出霍庭燎的身影,那音容笑貌,还有温暖的怀抱。 “怎么不说下去了?”清柔问。 楚羽轻叹,“说了有什么用,他不在身边。” “你们凡人真麻烦,还要摆什么仪式成什么亲。男人若是把心放在你身上,还用得着这些破规矩吗?若然无心,一纸婚约又能阻碍多久?要飞的还是得飞,要舍弃的终究被舍弃。”清柔凉飕飕的望着楚羽,“说不定你出来这么久,等你回去的时候,也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所以,少在我跟前装幸福的模样。这人呢总喜欢自欺欺人,凡人对于名节何其重视,若是知道你做了蛇君的女人,看你丈夫还敢不敢要你。估计到时候,嫌弃得要死,恨不能一脚把你踹出去。” 楚羽想了想,“那倒也是极好的,反正当初我也没打算嫁给他!” “你!”清柔一怔,竟是哑然失语。 楚羽笑道,“人各有命,若他真当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而怀疑我,那这个夫君不要也罢!我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等到人生百年,我往那江海里一条,就尘归尘土归土,来日谁还会记得我的爱恨情仇呢?所以说人要看开点,若都跟你一样心里阴暗,这辈子可就太长了!” 清柔极是嫌弃的望着她,“凡人就喜欢说教。” “那你为何不说是夏虫不可以语冰呢?”楚羽眨着明亮的眼睛。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清柔着实没听明白,毕竟人间有太多的俗语谚语,她刚刚修成人形没多久,哪里会知道这么多,“不过你也别得意太久,这千蛇洞进来容易出去难,君上会放过你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她靠近楚羽,蛇信子突然从楚羽的眼前掠过,“这里的雌性,都只能是君上的,包括你!” “人是不分雌雄的,我们说的是男女。”楚羽心里头盘算着,“如果我真的要出去,你们未必能拦得住我。我的人若是要进来,你们也未必能拦得住他们。” “他们?”清柔蹙眉,“你还有同党?” “别说得这么难听,那是我的朋友。”楚羽含笑看她,“你没有朋友吗?” “朋友是什么东西?”清柔嗤笑,“我的天劫将至,若有朋友朋友就是那个让你为他挡天雷,送你去死的人。” 楚羽摇头,“非也非也,人跟人之间的生死之交,是可以拿性命去换的。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我朋友拼了命要救我,不顾自己周全,你可愿帮我?” 清柔望着她,没有吭声。 “我帮你渡过天劫。”楚羽道。 清柔骇然望着她,“你一个凡人有什么本事能帮我渡过天劫?” “那你觉得蛇君会帮你渡过天劫吗?”楚羽反问。 清柔一怔,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你没有选择,为何不能选择给自己一次机会?”楚羽道,“你也看到了,蛇君待我这凡人女子很是特殊,你可知道为什么?” 清柔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身边有很多能人异士,当然也有妖。”楚羽笑道,“我能识得鬼神真身,身边还有异族保护。”她笑了笑,“我这般坦诚,你可信?” “不信!”清柔道。 蛇惯来冷血,不信也是正常。 “我话已经撂在这,你信不信是你的自由。”楚羽说得半真半假,却也真诚到了极点,“如果你愿意,我们交个朋友。与其在这里没有目的没有未来的存活着,只等着蛇君的临幸,还不如走出这千蛇洞。外面大好河山,不比这里自由自在吗?” “你在策反!”清柔望着她。 “对!”楚羽点头,“我的意图你很清楚,我表达的也很清楚,且看你心里清不清楚。” 清柔嗤笑,“那我们就打这个赌,我且看看到底是你先沦陷,还是我输得彻底。凡人都是狡猾的,我不信还有什么生死之交。自古以来我没听过什么忠肝义胆,我只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两人击掌为誓。 孤独的人,有孤独的内心。 从一开始,楚羽就注意到了清柔的身份卑贱,并且渴望出头。她知道清柔未必是真心想帮自己,但是能争取的她必须尽量争取,要想从这千蛇洞出去,没有内鬼帮忙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 然则就算清柔出卖自己也没关系,她身上有幽冥血,如果蛇君吃了她,只能提升一时修为。所以以逸待劳的办法,就是养着她,时不时的喝一顿。 杀鸡取卵,并非上策。 不到万不得已,蛇君在渊是不可能杀了她的。 如果清柔够聪明,就不会出卖楚羽,毕竟她自己都说,她握不住男人的心。蛇要修成正果必须渡劫,她刚修成人形是以必须渡劫才能再进入第二层的修行,此后要么一心向道以求白日飞升,要么堕入魔道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渡劫失败她将灰飞烟灭。 “你是个聪明人,要怎么做你们来决定。”楚羽翻身躺在床榻上,“反正我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你若是能出去,记得多看看多听听。一不小心遇见了一条龙和一个驱魔人,记得报我的名号,免得到时候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驱魔人?”清柔骇然,“龙族?” 楚羽哪知道梓桐是龙还是什么,横竖跟龙长得很像,权且当她是龙族好了!龙在人间是帝王的象征,她想着应该也能唬住这小蛇女吧! 许是清柔真的忌惮龙族,看楚羽的时候,脸色都变了,“你真的认识驱魔人和龙族?” “唬你对我有好处吗?我在这里如同囚徒一般,难道还要造个假的骗你?我只是一介凡人,有这样大的本事吗?”楚羽笑得有些嘲讽。 “谅你也不敢。”清柔哼哼两声出门。 楚羽抚着脖子上的舍利,心头念着梓桐和狐小步,到底能不能找到自己呢?这千蛇洞也不知位于何处,想来入口是极为隐蔽的。 但愿能快点找到,距离七七四十九日的截止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事实上,梓桐和狐小步快要搜遍整座翼山了,始终都没有找到蛇洞的入口。 李来贵胆战心惊,自己的兄弟被莫名其妙的杀死,如同昨夜的大蛇一般被剥了皮,若是如狐小步所言,那这肯定是蛇来报仇了。 听说早些年有人不小心挖到了一个蛇窝,还捣毁了蛇窝杀了不少蛇,但跑了一条。后来这户人家便不得安生,时不时受到蛇的侵扰与复仇,最后家里人死得死逃得逃,可谓是妻离子散,分崩离析。 一想到这些,李来贵就悔不当初。 那条蛇看上去就是有些年头的,蛇头上都已经长了冠子。听说蛇只有活过百年才可能长一个冠子,可是那条蛇有两个大冠子。 眼见着找不到蛇穴,李来贵趁着没人,扑通就给狐小步跪下,“道长,道长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若是真当是蛇精来报仇,老汉还有家人可怎么办才好啊?道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万万不可袖手不管啊!道长!” 李来贵拼命的磕头,显然吓得不轻了。 毕竟连县太爷都相信了,他这平头老百姓哪里还敢不信。 梓桐怀中抱剑,冷飕飕的吐了一句,“吃的时候全云阳县的老百姓都兴高采烈的,这会怎么就吓着了?蛇肉,不是挺好吃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蛇生冠子 李来贵悔不当初,一个错误的决定很可能导致杀身之祸c灭门之祸,怎么能不害怕?人平时是不会敬神怕鬼的,也只有到了绝境才会想到。 “仙姑!仙姑救命啊!”他是半点都不想落得跟自家兄弟一样的下场。 被活剥人皮,那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梓桐是没有同情心的,所以李来贵求饶也换不得她一丝怜悯,“你怕是有事瞒着吧!何以我们找遍了整个翼山都找不到这蛇窝呢?李来贵,你自己不说实话,还指望别人能救你,这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这话一说,李来贵当即面色铁青,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狐小步也看出来了,这李来贵带着大家伙就是在翼山上绕圈子,压根没有要带他们去找巢穴的意思。当下也转身就走,“我可管不了你的死活。” “道长?仙姑!”李来贵慌了神,“不不不,我是不敢哪!我们抓了一条大蛇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若是c若是再把你们带去蛇窝,那那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可怎么办呢?” 梓桐顿住脚步,“那你现在,就能救全家老小的性命了?” 狐小步笑得凉凉的,“你要知道,蛇都是冷血的。找不到你,它就会找上你的亲族,妻儿老小,全家性命都会有危险。” 李来贵几乎哭出声来,“仙姑,道长!求你们救救我一家老小,我给你们磕头,就算你们要我当牛做马,我也会报达你们的!” “凡人多诡辩,多花言巧语。”梓桐低哼。 狐小步眉心微挑,瞧了梓桐一眼,复而望着李来贵,“那你且说出真话来,当初是怎么遇见那条蛇的,又是在哪遇见的?蛇既然能活剥人皮,想来道行不浅,你一介凡夫俗子是怎么能抓住它的?” 李来贵战战兢兢,额头上满是冷汗,“咱们是在山背后的那个洞穴里找到它的,当时它盘成一团,好像是受了伤。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狩猎为生,偶尔也有人遇见过,雷雨天过后蛇死在树挂上的事。老一辈都说,那是蛇在渡劫。” “我跟我兄弟发现这蛇的蛇冠被打落了一个,还流着血,所以都觉得这条蛇怕是成精了。家里的老人都说,蛇过了百岁就会有蛇冠,此刻不除怕是以后都要祸害这翼山一带。” 梓桐冷哼,“话说得冠冕堂皇,杀生不是业障吗?不管它是否成精,没有伤害百姓性命,那就不算祸害。你们自以为是的残杀生灵,就该知道有这样的后果。这是报应!” “得了,先听他把话说完!”狐小步不耐烦,“后来呢?这蛇既然成精了,想来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们拿下。” “那蛇伤得很重,好像压根动不了,山洞外头还有被天雷击中的痕迹,所以我们想着这条蛇像是刚刚渡劫。是以就把洞口用柴枝给堵,然后放了一把火。”李来贵面色青白,“蛇在里头尖叫,最后被活活的热晕过去。” “要知道在此之前,我发现这山上有蛇皮,而且依照这蛇皮的尺寸来推断,这应该是个大家伙。我们祖祖辈辈都在翼山生活,所以对这方地势格外熟悉,这些年山上的猎物越来越少,想来是山中有了什么大东西。发现蛇皮以后,咱们找寻这东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次刚好碰巧。” 狐小步凝眉,“所以你们抓住了大蛇,直接扒了它的皮?” “蛇头呢?”梓桐突然问。 狐小步也不清楚,这梓桐突然问及蛇头是什么意思。 李来贵忙道,“咱们也知道蛇这东西有报复性,所以没敢把蛇头带回去,当场就给剁了埋在了那山洞外头。连带着蛇皮都是当场剥下的,直接丢在了溪坑里没敢拿走。” “带我们去那个山洞!”梓桐不容分说。 “都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狐小步冷嗤一声,“不想要命吗?” 李来贵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要要要!怎么敢不要命呢!我这就带你们过去,那个山洞比较隐蔽,一般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来。咱们走的时候,还刻意给遮掩了一下。” 这山洞不大,前头林木茂密,四下青苔密布,一般还真的看不出来。李来贵拨开了山洞前的树杈,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洞口,洞壁里头有被焚烧过的痕迹,想来李来贵所言不虚。 “当时那条蛇就盘踞在里头,咱们没敢在外头放火。”李来贵领着二人进入,里面的空间也不是很大。 梓桐观察了一下,“堵了洞口就出不去了,何况当时这条蛇受了伤,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转而又道,“蛇头在何处?” 李来贵走出山洞,指着山洞外头被一块石头压着的地方道,“就在这底下。” 深吸一口气,梓桐眸色微沉,“挖出来!” “挖?挖出来?”李来贵愣住,冷汗涔涔而下,“仙姑,我c我不敢!” “蛇肉都吃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狐小步哼哼两声,伸手便搬开了上面的石头。 李来贵取出随身的小刀,一点点的刨开泥土,终于露出了一个尖角。他颤抖着抬头去看狐小步和梓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挖。 蛇头全部露在外头的时候,李来贵的脸上已经脱了血色,瘫在一旁再也爬不起来。 梓桐慢慢蹲下身子,凝眸望着睁着一双狠戾之眸的蛇头,戾气尚未褪去,可想而知临死前它是怎样的不甘与恨。 她以指大致的丈量了一下蛇冠,然后皱起了眉头,“这蛇都快五百多年了,原本这修为该更上一层楼。已然渡劫成功,只等着千年之后再一次渡劫,便可”轻叹一声,“真是造孽。” “仙姑,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么多!”李来贵瞪大眼眸,惊恐到了极点。 “蛇生冠子,千年后有机缘的蛇会有两种选择,一则继续修道直到白日飞升,再者沦为魔道,生冠成蛟入海中归墟,那才是真的祸害。”梓桐冷然,“现在,不过是个雏形罢了!” 狐小步撇撇嘴,“跟他说这么多作甚,他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懂得这些东西。”他绕着蛇头走了一圈,“死了这么久,这妖气还没散,可见这怨气实在太重。” “都要修仙成道了,却被人食肉寝皮,弃首荒野,看你会不会有怨气!”梓桐冷哼,狠狠剜了李来贵一眼,道一句,“该!” 狐小步站起身来,“这蛇不可能只有一条,有了蛇冠基本可以确定这翼山一带是它的地盘。可我们搜查了整个翼山,也没发现有其他的蛇,甚至于一条蛇都没看到。” 梓桐点头,“估计都受命回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有一条比这条蛇的修为更甚的王蛇。”狐小步面色凝重,想起了早前的推断,心里不免发毛,“这蛇洞怕是不好找。” 有修为的蛇会在蛇洞外设下结界,就连一般的妖物都无法穿过,何况是狐小步这样的道行不高之人。 “必须找到!”梓桐冷了眸,扭头便看到不远处的黑猫。下一刻,黑猫掉头就走,似乎是在嗅着什么。见状,梓桐微微僵直了身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狐小步一眼。 狐小步焚烧了一道符咒,将灰烬与蛇头一道重新埋入土中,“这能暂时掩盖蛇的怨气,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蛇这东西报复性太强,临死都得记着你。”他看了一眼李来贵,“你最好回家给这蛇立个长生位,头七那天三跪九叩回到这山上把蛇头请回去供起来。” “你自己造的业债必须自己化解,谁都帮不了你。若是以你的香火来供奉这蛇,兴许还能有机会让这蛇的亡灵得到再续功德,重新补回功业。只要蛇能功德圆满,就不会再记恨你。怨气消弭之日,业障自除,你家就没事了。” 李来贵急忙磕头,“那道长,这来复仇的蛇” 狐小步从怀中取出一个八卦镜,“去佛门求高僧给你开光,然后悬于你家正东方位置,能暂时庇佑你家周全。若是我们这一趟能解决此事,那就不会有事,不然我也没办法帮你。” 毕竟这杀的又不是寻常孽畜,是成了精的东西自有它自己的思考方式和报仇模式。 没法子,李来贵只能照办,毕恭毕敬的接过八卦镜赶紧走。 梓桐和狐小步跟在黑猫后面,在林子穿梭,避开了那些衙役。这些事不是凡人可以插手的,还是别让他们搅合进来,免得无辜受到牵连。 黑猫在一棵树前停住了脚步,然后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狐小步一愣,当下环顾四周。周遭都是林木,乍一看也没什么特殊的。眼前这棵树也未见得有多特别,放在这一片林子里估计都找不出来。 梓桐蹲下身子,轻轻抚过树下的泥土,抓了少许凑到鼻间轻嗅。 下一刻,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梓桐牌冰棍 清柔见楚羽仍是没有开口,便又道了一句,“告诉我。” 楚羽轻叹一声,俄而翻个白眼,“我发觉蛇类的脑子都不好使,早前一个蛇君便对我挤眉弄眼,如今你却是个聋子。我只当蛇类的眼睛不太好,现下才知道蛇的耳朵也不太好。我都说了多少遍,你却还要来问我,到底是你蠢还是我太单纯?”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发觉清柔几乎用一种见鬼般的神色打量着自己,当下有些奇怪,“你这般看着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事?”清柔生生咽下一口口水。 “废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事?”楚羽翻个白眼,“难不成你与那蛇君一般,想对我使用摄魂术?我坦白告诉你,这招对我不顶用,你们都最好省省吧!” “怎么可能?”清柔不敢置信,“人有三魂七魄,摄魂和魅术不可能会失灵。除非你没有魂魄,否则你绝不是凡人女子。” 楚羽叉腰,“我有爹有娘,你说我不是人,就是在骂我爹娘。清柔,你若敢辱我父母,我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清柔打量着楚羽,在楚羽的身上的确有人的气息,她并没有嗅到旁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蛇族的魅术对凡人女子不起作用呢? 方才楚羽说,蛇君的摄魂术也失灵? 这还真是前所未有。 “你”清柔不知该说什么。 冷剑直指眉心,楚羽凝了眉目,“滚!” 清柔当即离开囚室,不敢再停留片刻。 楚羽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剑,不知该如何才能把梓桐救出来。 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好像是有什么人冲进来了。后来又没了动静,也不知是不是狐小步所为。楚羽只希望,不会再送进来一个冰冻狐小步。 梓桐乃是异族,所以被冻在里头还能活命。可狐小步是人,人在极度低温之下是无法存活的。先是呼吸缓慢心跳减速,最后逐渐冻死。 然则外头很久没有动静,难不成狐小步没有被冰冻,直接被蛇君吞了? 时间隔得太久,久到最后楚羽实在是倦了,靠在冰块处痴痴的坐着,竟生出几分昏昏欲睡之心。她什么都做不了,又能怎么办呢?无尽的消耗体力,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方才用了剑之后,她觉得很累,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直到石室的门被打开的那一瞬,楚羽才惊醒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拿起了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奇怪的是,进来的并非蛇君在渊,而是自己的黑猫。 黑猫一如既往的悠然自得,走起路来也是懒懒散散的。它进来的时候,身后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瞧着有些瘆得慌。 楚羽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整个人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见着楚羽的时候,黑猫习以为常的窜进了她怀中,然后低低的叫了一声。下一刻,门外的吸血蝙蝠们突然集体涌入,惊得楚羽尖叫着抱紧了黑猫。 吸血蝙蝠不断的撞击着冰块,锐利的尖牙狠狠的刺穿了冰层。 楚羽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蝙蝠,只当比自己所见过的更大更凶,而且蝙蝠翼下鲜红如血,无论是牙齿还是利爪都胜过寻常无数。 这些小东西极为凶狠,不要命似的撞击着冰块。吸血蝙蝠的血至阳至刚,所以要融化蛇族的冻术也不是什么难事。 梓桐出来的时候一时腿软,险些栽倒在地,所幸被楚羽快速搀住。 “如何?”楚羽忙问。 梓桐面色苍白,原形若隐若现,可见是动了内伤。她盘膝在地,聚神良久,苍白的脸色才稍稍舒缓。 门外,有绿色的身影缓步而入,直挺挺的站在楚羽与梓桐跟前。 楚羽搀着梓桐起身,“你还想怎样?” 奇怪的是,她发现蛇君在渊的脸上有血痕。四道血痕清晰而可怖,如果可以自行恢复,想必也不会留在脸上任人观赏。楚羽心头微怔,瞧着脚边的黑猫,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蛇君在渊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狠狠瞪着在场两人,而后眯了眯眸子望着楚羽脚下的黑猫,“这一次算你们好运,竟然把我好不容易养了千百年的吸血蝙蝠都给策反了。都给我滚!滚出千蛇洞!下次再犯在我手里,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完这话,掉头就走。 估计是脸上挂彩,所以不愿见到任何人。 楚羽俯身抱起黑猫,搀起梓桐往外走。 清柔远远的站着,与楚羽对视了一眼,快速隐身离去。 出了千蛇洞,早已是第二天,漫山遍野都是找寻梓桐和狐小步的人。虽然梓桐身上有伤,但狐小步和楚羽决定,暂时不回云阳县,在山脚下的一户猎户家里歇歇脚。 吸血蝙蝠死活都要跟着,没有办法,狐小步只好拿出收妖袋,让这帮不安分的暂且住进去。对于吸血蝙蝠这东西,狐小步有些心理阴影,是故就丢给了梓桐。最后兜兜转转,这收妖袋就挂在了楚羽的腰上,这两人谁也不肯收留这些可怕的小东西。 “听话的时候也是挺可爱的。”楚羽笑了笑。 梓桐在草屋里歇了两天,吃了狐小步给的药,被封印的修为这才回转。屋内一道白光闪过,梓桐从疗伤时的原形快速转回人身。 时近傍晚,恰逢猎户转回,妇人当即迎上去。 哪知这猎户垂头丧气,“这以后怕是不能再打猎了,还是改行种地去吧!” 楚羽不解,“大哥,这是为何?” 猎户道,“我今儿去市集卖皮毛,你可知我听到了什么?吓得我半天没敢回家,只能躲起来,直到天黑了才悄悄出城。”他从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这才又道,“说是昨儿云阳县城里头,有妖物吃人了,当着一家老小的面,直接把当家的给吞了。” 妇人端上饭菜,“什么?吞了?什么妖物?”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早前闹得纷纷扬扬的大蛇吗?吃了一条大蛇,如今又来一条吃人的大蛇,这云阳县的百姓若是不赶紧离开,只怕是凶多吉少。没想到啊,我打了一辈子的猎,竟然还真有妖。”猎户只觉得晦气,也为自己的前程担虑。 楚羽凝眉,“吞了?” 狐小步眉目微沉,心道这蛇妖怕是被激怒了,所以才会现妖身去吃人。一旦现了妖身,就意味着但凡看到过它的人,都会被它逐一杀死。 “蛇妖?”妇人手一抖,手中的汤撒了一地,“这得多吓人啊!” “赶紧收拾收拾,逃难去吧!”猎户满脸愁容,这不能打猎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吃过饭之后,楚羽再三谢过这猎户夫妇的收容之恩,便急急忙忙的离开。 幽暗的山道上,楚羽抱紧了怀中的黑猫,“这蛇妖是被咱们给激怒的吧?” “它这样会遭天谴的。”狐小步揉着鼻子。 “天谴?”楚羽摇头,“老天爷太忙了,忙得不分善恶。你看上头那位九五,杀了多少人,听说现在的宫里每天都是大量的死尸往外运,老天爷不还是让他当至尊吗?我娘那么好偏偏躺下了,所以这天谴,我再也不信了。” 狐小步没有吭声,却听得梓桐轻叹一声,“我懂夫人的意思,但这件事就算没有我们插手,蛇君还是会来云阳县报仇的。” “但不会牵连无辜,不是吗?”楚羽道,“如今一家老小都看见了,想必都会有危险吧!” “那也是他们的劫数。”梓桐道,“我们没这个本事能收了这蛇妖,我道行不及它,而这废物更谈不上降妖除魔。” 楚羽点点头,她也不是自不量力之人,所以梓桐这话她没办法反驳。 四下响起了“呲呲”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梓桐弹指一挥,顷刻间一道光亮升上半空,照亮了周遭一切。大批的蛇群在向他们靠近,吐着猩红的信子,扭动这鳞光闪闪的身子。 “走!”狐小步一声令下,背上冷剑出鞘,梓桐随即带着楚羽跃起。 御剑飞行,穿梭在林中,只求快速离开腥味浓烈的地方。 “你稳着些!”梓桐嗤冷。 狐小步觉得很冤枉,早些年有师父在,他学什么都是马马虎虎的,这会到了要用的时候也只能凑合。他回头无奈的望着梓桐,“我尽力了!” “废物!”梓桐切齿,“小心前面!” 狐小步一分神,当下连人带剑栽进了树洞里。 所幸梓桐反应快,拎着楚羽安然落地。 “狐小步!”楚羽忙道,“你还好吗?” “帮我拔出来!”狐小步被挂在那里,偏偏脑袋卡在洞内拿不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儿冒出来的吊死鬼!”梓桐嘲冷,一掌过去便打碎了树洞边缘,狐小步快速坠落在地,疼得直叫唤。 这一通乱飞,竟不知不觉回到了云阳县的县城外头,难怪看这老榕树很是眼熟。 只不过今夜的云阳县城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火光冲天,惨叫声连连。 “怎么回事?”楚羽骇然,“难不成这死骚包要屠城吗?” 三人快速奔入城中,只见到处都是游走的巨蟒,到处都是奔逃的百姓。有一孩提跌坐在街道上嚎啕大哭,惊惧的望着四周的一切,身后一条巨蟒立身而起,张开了血盆大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报复 清柔见楚羽仍是没有开口,便又道了一句,“告诉我。” 楚羽轻叹一声,俄而翻个白眼,“我发觉蛇类的脑子都不好使,早前一个蛇君便对我挤眉弄眼,如今你却是个聋子。我只当蛇类的眼睛不太好,现下才知道蛇的耳朵也不太好。我都说了多少遍,你却还要来问我,到底是你蠢还是我太单纯?”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发觉清柔几乎用一种见鬼般的神色打量着自己,当下有些奇怪,“你这般看着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事?”清柔生生咽下一口口水。 “废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事?”楚羽翻个白眼,“难不成你与那蛇君一般,想对我使用摄魂术?我坦白告诉你,这招对我不顶用,你们都最好省省吧!” “怎么可能?”清柔不敢置信,“人有三魂七魄,摄魂和魅术不可能会失灵。除非你没有魂魄,否则你绝不是凡人女子。” 楚羽叉腰,“我有爹有娘,你说我不是人,就是在骂我爹娘。清柔,你若敢辱我父母,我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清柔打量着楚羽,在楚羽的身上的确有人的气息,她并没有嗅到旁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蛇族的魅术对凡人女子不起作用呢? 方才楚羽说,蛇君的摄魂术也失灵? 这还真是前所未有。 “你”清柔不知该说什么。 冷剑直指眉心,楚羽凝了眉目,“滚!” 清柔当即离开囚室,不敢再停留片刻。 楚羽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剑,不知该如何才能把梓桐救出来。 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好像是有什么人冲进来了。后来又没了动静,也不知是不是狐小步所为。楚羽只希望,不会再送进来一个冰冻狐小步。 梓桐乃是异族,所以被冻在里头还能活命。可狐小步是人,人在极度低温之下是无法存活的。先是呼吸缓慢心跳减速,最后逐渐冻死。 然则外头很久没有动静,难不成狐小步没有被冰冻,直接被蛇君吞了? 时间隔得太久,久到最后楚羽实在是倦了,靠在冰块处痴痴的坐着,竟生出几分昏昏欲睡之心。她什么都做不了,又能怎么办呢?无尽的消耗体力,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方才用了剑之后,她觉得很累,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直到石室的门被打开的那一瞬,楚羽才惊醒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拿起了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奇怪的是,进来的并非蛇君在渊,而是自己的黑猫。 黑猫一如既往的悠然自得,走起路来也是懒懒散散的。它进来的时候,身后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瞧着有些瘆得慌。 楚羽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整个人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见着楚羽的时候,黑猫习以为常的窜进了她怀中,然后低低的叫了一声。下一刻,门外的吸血蝙蝠们突然集体涌入,惊得楚羽尖叫着抱紧了黑猫。 吸血蝙蝠不断的撞击着冰块,锐利的尖牙狠狠的刺穿了冰层。 楚羽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蝙蝠,只当比自己所见过的更大更凶,而且蝙蝠翼下鲜红如血,无论是牙齿还是利爪都胜过寻常无数。 这些小东西极为凶狠,不要命似的撞击着冰块。吸血蝙蝠的血至阳至刚,所以要融化蛇族的冻术也不是什么难事。 梓桐出来的时候一时腿软,险些栽倒在地,所幸被楚羽快速搀住。 “如何?”楚羽忙问。 梓桐面色苍白,原形若隐若现,可见是动了内伤。她盘膝在地,聚神良久,苍白的脸色才稍稍舒缓。 门外,有绿色的身影缓步而入,直挺挺的站在楚羽与梓桐跟前。 楚羽搀着梓桐起身,“你还想怎样?” 奇怪的是,她发现蛇君在渊的脸上有血痕。四道血痕清晰而可怖,如果可以自行恢复,想必也不会留在脸上任人观赏。楚羽心头微怔,瞧着脚边的黑猫,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蛇君在渊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狠狠瞪着在场两人,而后眯了眯眸子望着楚羽脚下的黑猫,“这一次算你们好运,竟然把我好不容易养了千百年的吸血蝙蝠都给策反了。都给我滚!滚出千蛇洞!下次再犯在我手里,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完这话,掉头就走。 估计是脸上挂彩,所以不愿见到任何人。 楚羽俯身抱起黑猫,搀起梓桐往外走。 清柔远远的站着,与楚羽对视了一眼,快速隐身离去。 出了千蛇洞,早已是第二天,漫山遍野都是找寻梓桐和狐小步的人。虽然梓桐身上有伤,但狐小步和楚羽决定,暂时不回云阳县,在山脚下的一户猎户家里歇歇脚。 吸血蝙蝠死活都要跟着,没有办法,狐小步只好拿出收妖袋,让这帮不安分的暂且住进去。对于吸血蝙蝠这东西,狐小步有些心理阴影,是故就丢给了梓桐。最后兜兜转转,这收妖袋就挂在了楚羽的腰上,这两人谁也不肯收留这些可怕的小东西。 “听话的时候也是挺可爱的。”楚羽笑了笑。 梓桐在草屋里歇了两天,吃了狐小步给的药,被封印的修为这才回转。屋内一道白光闪过,梓桐从疗伤时的原形快速转回人身。 时近傍晚,恰逢猎户转回,妇人当即迎上去。 哪知这猎户垂头丧气,“这以后怕是不能再打猎了,还是改行种地去吧!” 楚羽不解,“大哥,这是为何?” 猎户道,“我今儿去市集卖皮毛,你可知我听到了什么?吓得我半天没敢回家,只能躲起来,直到天黑了才悄悄出城。”他从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这才又道,“说是昨儿云阳县城里头,有妖物吃人了,当着一家老小的面,直接把当家的给吞了。” 妇人端上饭菜,“什么?吞了?什么妖物?”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早前闹得纷纷扬扬的大蛇吗?吃了一条大蛇,如今又来一条吃人的大蛇,这云阳县的百姓若是不赶紧离开,只怕是凶多吉少。没想到啊,我打了一辈子的猎,竟然还真有妖。”猎户只觉得晦气,也为自己的前程担虑。 楚羽凝眉,“吞了?” 狐小步眉目微沉,心道这蛇妖怕是被激怒了,所以才会现妖身去吃人。一旦现了妖身,就意味着但凡看到过它的人,都会被它逐一杀死。 “蛇妖?”妇人手一抖,手中的汤撒了一地,“这得多吓人啊!” “赶紧收拾收拾,逃难去吧!”猎户满脸愁容,这不能打猎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吃过饭之后,楚羽再三谢过这猎户夫妇的收容之恩,便急急忙忙的离开。 幽暗的山道上,楚羽抱紧了怀中的黑猫,“这蛇妖是被咱们给激怒的吧?” “它这样会遭天谴的。”狐小步揉着鼻子。 “天谴?”楚羽摇头,“老天爷太忙了,忙得不分善恶。你看上头那位九五,杀了多少人,听说现在的宫里每天都是大量的死尸往外运,老天爷不还是让他当至尊吗?我娘那么好偏偏躺下了,所以这天谴,我再也不信了。” 狐小步没有吭声,却听得梓桐轻叹一声,“我懂夫人的意思,但这件事就算没有我们插手,蛇君还是会来云阳县报仇的。” “但不会牵连无辜,不是吗?”楚羽道,“如今一家老小都看见了,想必都会有危险吧!” “那也是他们的劫数。”梓桐道,“我们没这个本事能收了这蛇妖,我道行不及它,而这废物更谈不上降妖除魔。” 楚羽点点头,她也不是自不量力之人,所以梓桐这话她没办法反驳。 四下响起了“呲呲”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梓桐弹指一挥,顷刻间一道光亮升上半空,照亮了周遭一切。大批的蛇群在向他们靠近,吐着猩红的信子,扭动这鳞光闪闪的身子。 “走!”狐小步一声令下,背上冷剑出鞘,梓桐随即带着楚羽跃起。 御剑飞行,穿梭在林中,只求快速离开腥味浓烈的地方。 “你稳着些!”梓桐嗤冷。 狐小步觉得很冤枉,早些年有师父在,他学什么都是马马虎虎的,这会到了要用的时候也只能凑合。他回头无奈的望着梓桐,“我尽力了!” “废物!”梓桐切齿,“小心前面!” 狐小步一分神,当下连人带剑栽进了树洞里。 所幸梓桐反应快,拎着楚羽安然落地。 “狐小步!”楚羽忙道,“你还好吗?” “帮我拔出来!”狐小步被挂在那里,偏偏脑袋卡在洞内拿不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儿冒出来的吊死鬼!”梓桐嘲冷,一掌过去便打碎了树洞边缘,狐小步快速坠落在地,疼得直叫唤。 这一通乱飞,竟不知不觉回到了云阳县的县城外头,难怪看这老榕树很是眼熟。 只不过今夜的云阳县城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火光冲天,惨叫声连连。 “怎么回事?”楚羽骇然,“难不成这死骚包要屠城吗?” 三人快速奔入城中,只见到处都是游走的巨蟒,到处都是奔逃的百姓。有一孩提跌坐在街道上嚎啕大哭,惊惧的望着四周的一切,身后一条巨蟒立身而起,张开了血盆大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不告而别 狐小步不知去向,楚羽和梓桐则坐在屋顶上看热闹,蛇君在渊慢慢的爬出袋子,化作人形坐在一旁,“这里头装得什么?” “鬼才知道。”楚羽撇撇嘴,“看这里头有动静,好像是活物。” “想知道也不难!”蛇君在渊笑得凉凉的。 每次他用这种眼神看楚羽,楚羽都觉得脊背发凉,好像随时都会被他吞入腹中一般,浑身不舒坦。楚羽敛眸,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在渊吹了一口妖气,这黑布当即抖动起来,四下有风凛冽,几欲吹掉这块黑布。看守的两名少年快速扑上来,死死的摁住了黑布,免得露了里头的东西。 梓桐嘲笑,“也不过如此。” “妖风太大,难免要给你们惹灾祸,真是不识好人心。”在渊哼哼两声,“有本事你来试试,看能不能找个法子,把这两人给拾掇开。” “我为何要听你指挥?”梓桐不屑,“你做不到并不代表旁人也做不到。”毕竟如今蛇君在渊失去了一半元丹,他与梓桐的道行总算可以不相上下。 “这里头会是什么东西呢?”楚羽凝眉,眸色微沉的看着。俯看底下的人群,始终没有找到狐小步的踪迹,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玩起了失踪。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狐小步虽然不太靠谱,但也不像是这般乱来之人。 楚羽寻思着,可别真的出什么事了。放眼望去,只有台上那两个白衣少年,并没有紫宸大帝的踪迹。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这么一想,楚羽不自觉的直起身子,“该不会出事吧?” 梓桐也觉得狐小步这人虽然不靠谱,但她们此行的目的是很明确的,应该不至于胡来。到了祭台这么久也没见到人影,客栈那头的纸鹤尚未来通知,这就说明狐小步没有回到客栈。 “这废物。”梓桐低低的道了一句。 直到日上三竿,狐小步也没有出现。 楚羽与梓桐便意识到,狐小步怕是真的出了事。可狐小步不是梓桐,他终究是凡人肉身,虽然是个驱魔人,但也只是半桶水。若真当遇见什么事,狐小步怕是没办法应付。 一条街一条街的找过去,楚羽和梓桐满大街的找人,这白日里的城镇尚算热闹,但始终没有找到狐小步的踪迹,连街上的人都说没见过狐小步。 蛇君在渊等在巷子里,瞧着一脸凝重的楚羽和梓桐,当即两手一摊,“我也没找到,这小子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不过你们也别担心,一个大男人能死哪里去呢?保不齐得了什么仙家道术,连夜得道升天了。”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楚羽没心情开玩笑。 梓桐想想也对,霍家许下那么大一笔银子,他怎么可能半道开溜,难道不想要尾款了?这视财如命的废物,是不可能放着银两不要的。 “要不回客栈等等,咱们这种状况也未必能”梓桐的话还没说完,视线却远远的落在了不远处的祭坛上。 楚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恰黑布徐徐升起。 有百姓从身边跑过,大喊着,“护法来了,护法要除妖了!” 这护法——说是紫宸大帝的大弟子,是个个子瘦长的男子,眉目间透着一副凉薄,乍一看竟生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感觉。 便是蛇君在渊,也跟着愣了半晌。这些人没毛病吧?竟然把一个女子关在笼子里,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他想着自己这千百年来风花雪月无数,似乎也没玩过笼中之术。 既然找不到狐小步,那也只好先看看形势再说,毕竟狐小步是冲着紫宸大帝去的,如今没了踪迹估计也跟他们这帮人有关系。 紫宸大帝的大弟子名曰:莫山,瘦高个。 “这人面相不好!”蛇君在渊道,“瞧着就是一脸的尖酸刻薄相,没有半点福相。” “什么时候改行看面相了?”楚羽轻嗤。 在渊忸怩,一脸傲娇。 再看这祭台上,那莫山轻咳两声道,“昨夜我师父紫宸大帝开坛做法,擒住了此次作乱的妖孽。”俄而指着笼中的女子道,“便是此人!” 音落,底下一片哗然。 女妖? 这世上真当有妖吗? 也有人认出来,这不是秋田县外头王寡妇的闺女吗?这丫头生得水水灵灵的,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王寡妇的丈夫早年奔赴战场,便一去不回,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所以十多年以来一直细细的养着,从不让女儿吃苦受累。 说起来这丫头也着实争气,这般容貌惹得秋田县里不少有钱有势之人的青睐,更有甚者想要下重聘纳了这丫头为妾。 可小丫头人小志气不小,与她母亲一般脾气执拗,宁做穷人妻不做富家妾。王寡妇一根扁担,不知道打退了多少登徒浪子。 谁曾想竟然被关在这笼子里,被说成是妖孽。 一时间底下人声鼎沸,有些人觉得怀疑有些人觉得惋惜,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人都有一种劣根性,那就是喜欢看别人倒霉。”蛇君在渊啧啧啧感慨。 “蛇族也会同类相残,谁也别说谁。”楚羽凝眉,瞧着那笼子里不断摇头的女子,“她是个哑巴吗?”这丫头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倒也真是奇怪。 “看着不太像妖。”梓桐道。 楚羽轻叹一声,“你看着也不像。”毕竟他们都没有能力,能窥透本原,所以有些结论不敢下得太早。 听得那莫山一大堆的陈词之后,说及这王寡妇的女儿——金燕,更是咬牙切齿,声称最近这一年以来丢失的女子,都是被这金燕及其同伙掳走,如今业已丧命。 一听这丫头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底下人便再也按捺不住。 紫宸大帝的弟子是不会撒谎的,是以这烂菜叶子臭鸡蛋便集体飞向了笼子。 金燕不断摇头,身子缩成一团,拼命的以手去挡丢进来的脏东西,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愣是喊不出声音来。 只是一会时间,这水灵灵的丫头就成了人人唾骂的妖孽。有些受害者家属,还给丢了石头过去,砸在这丫头的额头,生生砸出了血。 血水与污秽混合在一处,金燕更是害怕得抱头大哭。 最后一块石头砸在后脑勺的时候,这丫头当场晕死过去。 “好了!”莫山一声吼,“此妖孽一直附在金燕身上为非作歹,与金燕已经融为一体,是故得让紫宸大帝亲自作法驱除。但在此之前,大帝还得让她引出同谋,否者这秋田县将永无宁日。妖孽不除,大家还是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诸位乡邻觉得呢?” 底下连连称是。 莫山又道,“此妖就由咱们带走,诸位等着咱们斩妖除魔的好消息吧!这一次一定能永绝后患,请大家放心就是。” 一行人重新用黑布盖住了笼子,然后抬起笼子离开了祭坛,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夫人有什么想法?”梓桐问。 楚羽抿唇,“这丫头为何说不了话呢?换做是我,不管是不是被冤枉的都得争辩一番,毕竟到了这个时候,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有了争辩才有争议和怀疑,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梓桐点点头,“她方才等于是默认了。” “小步的失踪,是不是跟这些事有关呢?”楚羽猜测,“他不是这样不告而别之人。”语罢,楚羽抬步就走。 梓桐一怔,“夫人去哪里?” “去找人。”楚羽脚步匆匆。 王寡妇家里已经乱作一团,因为金燕的事情,家里被打砸抢,连王寡妇自己也被推倒在地扭了腰,始终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可怜的老女人趴在地上疼得嗷嗷叫,可更疼的是心里,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突然被冠上了妖孽之名,不管是哪个母亲都会受不了。 楚羽和梓桐当下将人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搀到了床榻上躺着。 “王大娘?”楚羽忙问,“你怎样?”她伸手就去揉王寡妇的腰,疼得王寡妇当下哭出声来。 楚羽吓了一跳,没敢再碰她,“我弄疼你了?” 王寡妇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这帮王八羔子,早些年觊觎我家燕子的时候,一个个跟个狗似的死活往你跟前凑,如今倒好真是翻脸不认人啊!我可怜的闺女,我家燕子不是妖孽!我自己养大的闺女,我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是妖呢?她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 “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楚羽抿唇,“燕子姑娘是哑巴吗?” “我家燕子人美歌甜还会跳舞,怎么可能是哑巴!”王寡妇拍着床头,哭得不成样子,“这帮挨千杀的,要是敢动我闺女一根毫发,我就跟他们拼了!什么妖怪不妖怪的,那都是我的心头肉!我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希望了!” 金燕——是她母亲心里的太阳。 “我当时在场,可是燕子姑娘没有为自己解释。”楚羽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寡妇一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能不能冒昧我问一句,燕子姑娘是怎么离开家,落入紫宸大帝手中的?”楚羽一怔见血。 王寡妇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又上下打量着在场的三人一猫,“你们到底是谁?听口音,不像是咱们秋田县的本地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失踪的废物去哪了? 狐小步不知去向,楚羽和梓桐则坐在屋顶上看热闹,蛇君在渊慢慢的爬出袋子,化作人形坐在一旁,“这里头装得什么?” “鬼才知道。”楚羽撇撇嘴,“看这里头有动静,好像是活物。” “想知道也不难!”蛇君在渊笑得凉凉的。 每次他用这种眼神看楚羽,楚羽都觉得脊背发凉,好像随时都会被他吞入腹中一般,浑身不舒坦。楚羽敛眸,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在渊吹了一口妖气,这黑布当即抖动起来,四下有风凛冽,几欲吹掉这块黑布。看守的两名少年快速扑上来,死死的摁住了黑布,免得露了里头的东西。 梓桐嘲笑,“也不过如此。” “妖风太大,难免要给你们惹灾祸,真是不识好人心。”在渊哼哼两声,“有本事你来试试,看能不能找个法子,把这两人给拾掇开。” “我为何要听你指挥?”梓桐不屑,“你做不到并不代表旁人也做不到。”毕竟如今蛇君在渊失去了一半元丹,他与梓桐的道行总算可以不相上下。 “这里头会是什么东西呢?”楚羽凝眉,眸色微沉的看着。俯看底下的人群,始终没有找到狐小步的踪迹,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玩起了失踪。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狐小步虽然不太靠谱,但也不像是这般乱来之人。 楚羽寻思着,可别真的出什么事了。放眼望去,只有台上那两个白衣少年,并没有紫宸大帝的踪迹。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这么一想,楚羽不自觉的直起身子,“该不会出事吧?” 梓桐也觉得狐小步这人虽然不靠谱,但她们此行的目的是很明确的,应该不至于胡来。到了祭台这么久也没见到人影,客栈那头的纸鹤尚未来通知,这就说明狐小步没有回到客栈。 “这废物。”梓桐低低的道了一句。 直到日上三竿,狐小步也没有出现。 楚羽与梓桐便意识到,狐小步怕是真的出了事。可狐小步不是梓桐,他终究是凡人肉身,虽然是个驱魔人,但也只是半桶水。若真当遇见什么事,狐小步怕是没办法应付。 一条街一条街的找过去,楚羽和梓桐满大街的找人,这白日里的城镇尚算热闹,但始终没有找到狐小步的踪迹,连街上的人都说没见过狐小步。 蛇君在渊等在巷子里,瞧着一脸凝重的楚羽和梓桐,当即两手一摊,“我也没找到,这小子就跟人间蒸发一样。不过你们也别担心,一个大男人能死哪里去呢?保不齐得了什么仙家道术,连夜得道升天了。” “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楚羽没心情开玩笑。 梓桐想想也对,霍家许下那么大一笔银子,他怎么可能半道开溜,难道不想要尾款了?这视财如命的废物,是不可能放着银两不要的。 “要不回客栈等等,咱们这种状况也未必能”梓桐的话还没说完,视线却远远的落在了不远处的祭坛上。 楚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恰黑布徐徐升起。 有百姓从身边跑过,大喊着,“护法来了,护法要除妖了!” 这护法——说是紫宸大帝的大弟子,是个个子瘦长的男子,眉目间透着一副凉薄,乍一看竟生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感觉。 便是蛇君在渊,也跟着愣了半晌。这些人没毛病吧?竟然把一个女子关在笼子里,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他想着自己这千百年来风花雪月无数,似乎也没玩过笼中之术。 既然找不到狐小步,那也只好先看看形势再说,毕竟狐小步是冲着紫宸大帝去的,如今没了踪迹估计也跟他们这帮人有关系。 紫宸大帝的大弟子名曰:莫山,瘦高个。 “这人面相不好!”蛇君在渊道,“瞧着就是一脸的尖酸刻薄相,没有半点福相。” “什么时候改行看面相了?”楚羽轻嗤。 在渊忸怩,一脸傲娇。 再看这祭台上,那莫山轻咳两声道,“昨夜我师父紫宸大帝开坛做法,擒住了此次作乱的妖孽。”俄而指着笼中的女子道,“便是此人!” 音落,底下一片哗然。 女妖? 这世上真当有妖吗? 也有人认出来,这不是秋田县外头王寡妇的闺女吗?这丫头生得水水灵灵的,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王寡妇的丈夫早年奔赴战场,便一去不回,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所以十多年以来一直细细的养着,从不让女儿吃苦受累。 说起来这丫头也着实争气,这般容貌惹得秋田县里不少有钱有势之人的青睐,更有甚者想要下重聘纳了这丫头为妾。 可小丫头人小志气不小,与她母亲一般脾气执拗,宁做穷人妻不做富家妾。王寡妇一根扁担,不知道打退了多少登徒浪子。 谁曾想竟然被关在这笼子里,被说成是妖孽。 一时间底下人声鼎沸,有些人觉得怀疑有些人觉得惋惜,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人都有一种劣根性,那就是喜欢看别人倒霉。”蛇君在渊啧啧啧感慨。 “蛇族也会同类相残,谁也别说谁。”楚羽凝眉,瞧着那笼子里不断摇头的女子,“她是个哑巴吗?”这丫头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倒也真是奇怪。 “看着不太像妖。”梓桐道。 楚羽轻叹一声,“你看着也不像。”毕竟他们都没有能力,能窥透本原,所以有些结论不敢下得太早。 听得那莫山一大堆的陈词之后,说及这王寡妇的女儿——金燕,更是咬牙切齿,声称最近这一年以来丢失的女子,都是被这金燕及其同伙掳走,如今业已丧命。 一听这丫头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底下人便再也按捺不住。 紫宸大帝的弟子是不会撒谎的,是以这烂菜叶子臭鸡蛋便集体飞向了笼子。 金燕不断摇头,身子缩成一团,拼命的以手去挡丢进来的脏东西,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愣是喊不出声音来。 只是一会时间,这水灵灵的丫头就成了人人唾骂的妖孽。有些受害者家属,还给丢了石头过去,砸在这丫头的额头,生生砸出了血。 血水与污秽混合在一处,金燕更是害怕得抱头大哭。 最后一块石头砸在后脑勺的时候,这丫头当场晕死过去。 “好了!”莫山一声吼,“此妖孽一直附在金燕身上为非作歹,与金燕已经融为一体,是故得让紫宸大帝亲自作法驱除。但在此之前,大帝还得让她引出同谋,否者这秋田县将永无宁日。妖孽不除,大家还是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诸位乡邻觉得呢?” 底下连连称是。 莫山又道,“此妖就由咱们带走,诸位等着咱们斩妖除魔的好消息吧!这一次一定能永绝后患,请大家放心就是。” 一行人重新用黑布盖住了笼子,然后抬起笼子离开了祭坛,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夫人有什么想法?”梓桐问。 楚羽抿唇,“这丫头为何说不了话呢?换做是我,不管是不是被冤枉的都得争辩一番,毕竟到了这个时候,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有了争辩才有争议和怀疑,自己才能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梓桐点点头,“她方才等于是默认了。” “小步的失踪,是不是跟这些事有关呢?”楚羽猜测,“他不是这样不告而别之人。”语罢,楚羽抬步就走。 梓桐一怔,“夫人去哪里?” “去找人。”楚羽脚步匆匆。 王寡妇家里已经乱作一团,因为金燕的事情,家里被打砸抢,连王寡妇自己也被推倒在地扭了腰,始终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可怜的老女人趴在地上疼得嗷嗷叫,可更疼的是心里,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突然被冠上了妖孽之名,不管是哪个母亲都会受不了。 楚羽和梓桐当下将人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搀到了床榻上躺着。 “王大娘?”楚羽忙问,“你怎样?”她伸手就去揉王寡妇的腰,疼得王寡妇当下哭出声来。 楚羽吓了一跳,没敢再碰她,“我弄疼你了?” 王寡妇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这帮王八羔子,早些年觊觎我家燕子的时候,一个个跟个狗似的死活往你跟前凑,如今倒好真是翻脸不认人啊!我可怜的闺女,我家燕子不是妖孽!我自己养大的闺女,我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是妖呢?她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 “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楚羽抿唇,“燕子姑娘是哑巴吗?” “我家燕子人美歌甜还会跳舞,怎么可能是哑巴!”王寡妇拍着床头,哭得不成样子,“这帮挨千杀的,要是敢动我闺女一根毫发,我就跟他们拼了!什么妖怪不妖怪的,那都是我的心头肉!我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希望了!” 金燕——是她母亲心里的太阳。 “我当时在场,可是燕子姑娘没有为自己解释。”楚羽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寡妇一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能不能冒昧我问一句,燕子姑娘是怎么离开家,落入紫宸大帝手中的?”楚羽一怔见血。 王寡妇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又上下打量着在场的三人一猫,“你们到底是谁?听口音,不像是咱们秋田县的本地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妖得很特别 楚羽报之一笑,“我们的确不是秋田县本地的人,左不过我们想帮这个忙。”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这王寡妇也不是个傻子,能独自一人把孩子养大,也不是全靠体力的。 “我们有一名同伴丢失,就是在紫宸大帝到来之后。”楚羽敛眸,“事实上,我们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我们只是路过的路人罢了!” 王寡妇点点头,“你们的人也丢了?是男是女啊?” 梓桐道,“你这话问的奇怪,丢了人跟男女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女子丢失,那十有是找不回来了,如果是男儿——兴许还能找到,估计就是走失罢了!”王寡妇拭泪,“可怜我那燕子,无缘无故被扯进去,真当是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她爹临走前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孩子等他回来,谁知道啊我对不起她爹!” 楚羽深吸一口气,“大娘,你能不能把秋田县的事情告诉我?为何你们这儿,丢了女儿就找不回了?而燕子姑娘,怎么突然成了妖孽?方才瞧着被人打砸,她也没有辩解,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可能!”王寡妇抓住楚羽的手,“我家闺女本本分分的,怎么可能是妖呢?但是从小到我都教她,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别跟他们客气。所以你说,燕子没有吭声没有辩解,这是全然不可能的事情。这丫头惯来忍不了委屈,是个直肠子。” 王寡妇是个直肠子,所以她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传承了她的秉性。 楚羽点点头,“想来当中有所蹊跷。” “我闺女如今身在何处啊?”王寡妇腰疼得受不住,压根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楚羽。事到如今,也不会有人再对她们施以援手,也没人敢施以援手。 楚羽没有吭声,倒是那门口的蛇君在渊,干笑着哼哼两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被那些紫宸大帝的弟子们带走了,说是要斩妖除魔,估摸着是要死了。” “喂!”楚羽阻拦不及,却见王寡妇一声哀嚎,当即晕死过去。 “你这人就不能说点好话吗?”楚羽愤然,快速掐着王寡妇的人中,“要是把人气死了,你去阎王殿把她带回来!” 蛇君在渊撇撇嘴,“凡人就是脆弱,只不过说句实话而已,犯得着这样要死要活的吗?” “要是你女儿被人带走,你还能在一旁说风凉话吗?”楚羽愤然。 在渊嘲笑,“我是要修仙成道的,怎么可能孕育子嗣,否则一旦白日飞升,那些个子子孙孙都来寻我庇护,我还不得累死?” “所以,你冷血!”楚羽剜了他一眼。 梓桐度了一口气给王寡妇,这老女人终于缓过劲儿来,胸口了些许起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下一刻,她又开始哭,哭得撕心裂肺,我这可怜的女儿 “哭什么?”梓桐冷斥,“有这功夫哭,还不如求一求我家夫人,帮着你把闺女带回来。”她是不管闲事的,但瞧着母女分离的惨状,心里也是不忍。可她终究不能插手人间事,但如果楚羽想管,那梓桐得听楚羽的吩咐。 王寡妇握着楚羽的手,老泪纵横,“夫人啊,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那苦命的孩子。我给你磕头,当牛做马都可以,我只要我那闺女能活着回来。” 楚羽瞧着她,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你告诉我,这些年秋田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羽道。 言外之意是,这件事她接下了。 王寡妇娓娓道来。 话说这件事还得从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二年开始,也不知是怎么了,秋田县里突然失踪了一名少女,后来在郊外的荒草地里发现了尸体。这尸体很是奇怪,全身的血液被抽离,整个干瘪下去,就好像被妖怪吸完血一样。 后来又失踪了一名少女,被发现的时候也是这般死状。一时间整个秋田县都在传着,说是有吸血的怪物在附近出现,专吸女子的阴血,闹得整个秋田县人心惶惶的。 到了夜里,家家户户关门闭窗,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都夜夜教家里人守着看着,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妖怪带走了。 谁家的闺女不是闺女呢?好不容易养大,到了待嫁的年龄却接二连三的失踪。但是继那两名少女惨死之后,以后失踪的少女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吸血?”楚羽想起了收妖袋里的吸血蝙蝠,她下意识的看了梓桐一眼,梓桐微微摇头,否定了楚羽的想法。 那会是什么怪物呢? “这怪物还真是脾性怪异,竟然喜欢吸食少女阴血。”蛇君在渊毕竟是见多识广的,活在这世上年岁多了也有点好处,那就是肚子里有些名堂,“若真当如此,难不成是它?” “什么?”楚羽问。 蛇君在渊蹙眉,“那是蛇的天敌。” 楚羽撇撇嘴,不愿听他卖关子,继续问道,“大娘,那后来呢?” “后来紫宸大帝来了,这人说是天上来的,专门行走人间斩妖除魔。秋田县的老百姓就凑了银子给他,求着让他帮忙降妖除魔的。前两年的确好了很多,没有再发生什么少女失踪的事情,可是从今年的除夕夜开始,又有少女失踪了。”王寡妇抽泣。 “也就是说,紫宸大帝的确有些本事?开坛做法之后,妖就不敢作乱,能平息两年?”楚羽道,“大娘,您是这个意思吗?” 王寡妇点点头,“是!这不,除夕夜之后接二连三又有少女失踪,大家伙又凑了银子去把紫宸大帝给请了回来。可我哪知道,自己出的这份钱,是来买我女儿性命的?” 说到此处,羸弱的母亲泣不成声。 楚羽没有吭声,只是抱着怀里的猫,瞧着哭泣不休的王寡妇。 紫宸大帝? 出了王寡妇的家,楚羽抱紧了怀中的黑猫,“这天上真的有这样好管人间事的神仙吗?” “神仙都是六根清净的,人间自有人间的规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是天定的,便是大罗神仙也不敢逆天而行。”蛇君在渊笑得凉凉的,“小丫头,你是不是想要逆天呢?” “说话说一半,是最讨厌的。”楚羽翻个白眼。 在渊嘿嘿一笑,“方才你不嫌我吓着那老女人吗?所以我才没敢说,那东西怕是了不得,凶神恶煞,剧毒无比。”他凑近了楚羽,正打算伸出蛇信子,却被梓桐一个眼神给震了回去,当即笑得阳光灿烂,“百足之虫,专门喜欢在草丛里游走。” “蜈蚣?”楚羽问。 蛇君在渊嬉皮笑脸的看着她,“有了我一半修为的你,果然是聪明绝顶。” “我是我娘生的,聪不聪明好像跟你没关系!”楚羽抬步往前走。 梓桐补刀,“自作多情。” “哼!”在渊吐了吐蛇信子。 回到客栈的时候,狐小步的房间还是空着,这小子仍是没有回来。王寡妇也说了,那妖怪只要女子,不要男儿。除非狐小步多管闲事激怒了那东西,以至于被杀人灭口。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如今的状况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蜈蚣精?”楚羽琢磨着,“梓桐,你听过这东西吗?” 梓桐摇头,“奴婢跟着公子,很少多管闲事,所以对于妖魔之间的事情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某人倒是很热情,一屁股坐在了楚羽身边,“小丫头,你那么想知道,不如问问我呀!我这修行千年的,什么没遇见过,什么都知道!” 猫,叫了一声。 蛇君在渊想起了前几日脸上留下的血痕,只得挪开了凳子,拉开与楚羽的距离,不免还得暗啐一句,“小气鬼。” 楚羽抚着黑猫,“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都不求我,我为何要说?”在渊梗着脖子。 “不说就罢了!”楚羽道,“不是自愿说的东西,怕是没有什么用处,到时候还得被你骗得团团转,何必呢!” “哎哎哎,你这小丫头”蛇君在渊切齿,“我是这样满口放炮之人吗?我好歹也是蛇君在渊呢!” “爱说不说!”梓桐也不耐烦。 在渊哼哼两声,顾自倒上一杯水,“蜈蚣身有剧毒,但是修行不易。它是多足,是以要修成人形比咱们蛇族可要难得多。千百年都未必能站起来,更别说要白日飞升。但如果蜈蚣想要速成,也不是没有法子。趁着幼年时分,采食少女阴血,能事半功倍。” “所以说,蜈蚣作祟也是有可能的。”楚羽道。 “那孽畜若是真当要吸食少女阴血,估计这修为也不高,说不定还没成形呢!”在渊抿一口水,“当然,也不排斥是为了喂养小东西。” “蜈蚣精?”楚羽琢磨着,将黑猫放在了桌案上,“它为何专挑这秋田县的女子下手呢?咱们一路走来,好像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难不成是对这儿比较熟悉?”梓桐问,“或者是老巢所在。”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它这般赶尽杀绝的作为,就不怕最后吃苦的是自己?”楚羽不解。 梓桐答不上来。 “这蜈蚣精没脑子。”某条补刀。 楚羽翻个白眼,想了想突然心生一计,“如果狐小步落在了蜈蚣精的手里,就算咱们找遍了整个秋田县都未必能找到,所以要不咱们来一招引蛇出洞?” 在渊凉飕飕的看着她,“蛇就在这儿,还用得着引?”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梓桐嘲冷,“果真是听不懂人话的东西。” 然则楚羽却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凑上去,仔仔细细的审视着蛇君在渊的五官,“我瞧着你这容貌,到有几分倾城之色。” 蛇君在渊身子一怔,小丫头是被他的倾城容貌所迷惑了?当即笑得灿烂,“你这小丫头终于良心发现,看得见我长得好看了?” 楚羽意味深长的笑着,“是啊,这般好看的容色,想来”她回眸看了一眼梓桐。 乍见两个女人笑得古怪,蛇君在渊只觉得心头堵得慌,总有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感觉。这小丫头到底想怎样? 天黑之后,梓桐和楚羽先是去找了紫宸大帝的落脚处。 那极是华丽的别院,瞧着就非比寻常。收了老百姓那么多银两,如今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怎么看都像个骗子。 蛇君在渊一语不发,愤愤不平的听着梓桐教导楚羽,如何运用体内元丹的力量,飞檐走壁。甚至于,还教她如何屏住呼吸。毕竟蛇体温很低,可以运用元丹的力量将自己的一切都冻结起来,如同一个物件似的摆在那里,无声无息得教人毫无防备。 然而找遍了整个别院都没有找到金燕,那个铁笼子不知道被放在了何处。 “保不齐已经被杀了。”在渊一脸的不耐烦,当贼一般在这里穿梭,真是无趣。 “就不能说点好的?”楚羽凝眸,“不在这里,是不是藏起来了?如果金燕不是妖魔鬼怪,那这里头的事儿可就大了。不过现在,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杀人无数的蜈蚣精。” 在渊眸色猩红,吐着信子道,“它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梓桐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处,“那我第一个会要它性命,如果我家夫人有事,你也讨不得好处。吃了我家夫人,也就等于吃了你的半颗元丹。最后损失的,还是你!” 闻言,在渊无奈的嗤鼻。 一无所获的回到客栈,楚羽便让梓桐取了白日里定制的女装过来。 蛇君在渊骇然,“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梓桐难得笑了一次,眸光凉凉的,“有劳蛇君亲自走一趟。” 于是乎,这身段颀长的貌美“女子”蛇君在渊,就极为忸怩的出现在了漆黑的大街上。他一介蛇君修道千年,今日竟然会c会沦落至此,被两个女娃娃送出去当诱饵,怎么想都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抖了抖亵衣里头的两个大包子,一直以来都是别人诱他,而今却轮到他来色诱,真是因果报应。此刻的他正穿着女儿装,顶着一脸的浓妆艳抹,走过之处脂粉香气浓郁不散。 楚羽和梓桐趴在窗户口,瞧着街头走过的那骚包之人,难免忍俊不禁。尤其是蛇君在渊抖胸的动作,真是让人苦笑不得。 好在他本性妖娆,的确有足够的资本去做这些魅惑的动作。 孤身一人走在街上,妙龄少女正当芳华。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蛇君在渊身子微微一怔,继续不动声色的往前走。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麻袋从上至下,快速将蛇君套住,然后有两人一前一后将人扛起,飞速逃离现场。 楚羽当下站直了身子,“这总不是蜈蚣精吧?” 梓桐揉着眉心,“算他们倒霉,惹了蛇君不会有好下场的。很显然这并不是蜈蚣精所为,哪有蜈蚣精这么不怕麻烦,得掳人离开再喝血。要知道凡人对于妖怪来说,是很渺小的存在。” “就好像蛇君如果想吃了我,不必准备锅碗瓢盆,直接一口吞食就好。”楚羽道。 梓桐颔首,“是这个理儿。” “他们会把人带去哪里呢?”楚羽问。 “咱们跟去看看就是,反正他会给咱们沿途留下记号。”梓桐掐了字诀,二人当下处于隐身状态。只不过这跟梓桐顿化白烟的情况是一样,只是骗骗凡人的障眼法罢了!如果遇见有道行的,不管是妖还是道士和尚,基本上都会被看破。 蛇君在渊觉得自己都快被颠吐了,奈何还得继续装下去。被人扛在肩头的感觉真不好,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好不容易下来了,却是被人狠狠的丢在地上。 他寻思着,你们这帮凡夫俗子千万别把他放出来,否则他定然要剥了皮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的皮。好在他沿途都留下了踪迹,这些东西凡人是看不到的,修为之身方能看到。 听得外有有人在交谈,说什么,“又一大货,瞧着身段极好,应该是个出挑美人!” 在渊一听,这凡夫俗子的眼光还不错,那就不剥皮,活吞罢了! 后又有人说,“这秋田县出美人,漂亮的早些年都被带走了,如今哪来的出挑美人,你小子可别看走眼了,否则要你好看。” 这话刚说完,身上的麻袋便落了下来,光亮终于回到了眼睛里。 在渊站在那里,瞧着眼前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当即低低的冷哼两声,“你们是什么人?这朗朗乾坤却做下这等掳人之事,就不怕官府衙门找你们算账?王法条条,你们” “小妞说话不中听。”其中一名大汉用那垂涎三尺眼神打量着在渊,伸手就想去摸他的胸口。 在渊当即后退两步,“你想作甚?” “啧啧啧!”那大汉笑道,“连这都不懂,看样子还是个雏儿。” 须知这蛇君在渊身段颀长,纤瘦乃是本性,如今穿着女儿装,胸前塞着两馒头更显得前凸后翘,格外的玲珑精致。再加上这五官中妖气未脱,乍一看还真是十足妖媚的女子,当真有些雌雄难辨。 要不是楚羽说,得看清楚这背后是人是妖,他才没工夫跟这些凡夫俗子纠缠,早就现了真身把这些不要脸的东西都活吞了。 “你们是什么人?”在渊凉飕飕的问,首先第一件事是护着胸前那两馒头,免得露了馅。 “问那么多干什么,是想嫁给我吗?”那大汉拿着绳索上前,当下就把在渊的双手给绑了起来。绳索勒得他白嫩的手腕有些红,在渊自然一脸不高兴。 若是这帮不知死活的给他弄破相了,到时候可别怪他忍不住。 好在这般一拖延,楚羽和梓桐也跟着到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院子,位置比较偏僻,就在出县城的必经之路上,瞧着好像是个寻常人家。楚羽看了一下地势,总计七八间茅屋。前面一排,隔着一个院子,后面还有一排茅屋。 人就是进了这儿,如今正在后面院子里。 “他们在说些什么?”二人趴在屋顶上,梓桐听不太清楚。 楚羽也觉得奇怪,早前听那和尚念经就这般清晰,此刻愣是听不清楚底下之人的交谈,难不成是逆风的缘故? 不一会,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出现在院子里,上下打量着蛇君在渊,然后点了点头,这才让人把在渊带进了后面茅屋,此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蛇君在渊乃是修行千年的蛇妖,所以楚羽和梓桐压根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只要不耍诈,不给他设什么阴阳鬼阵之类的,他基本可以应付这些。 等着众人散去,梓桐这才与楚羽一道落在地面上。 二人压低了脚步声,悄悄的凑近了茅屋。这屋子里头有人在说话,点着灯吃着酒,桌上还摆着花生米之类。一桌子四哥男人围成一团,倒有些愁眉苦脸。 “大哥,这秋田县的女子都让咱们拾掇得差不多了,还有必要继续留下去吗?”老三磕着瓜子道。 老大凝眉,“上头的吩咐,咱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照办就是,废什么话?” 老四道,“这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让这秋田县永远陷在恐慌之中?” “管那么多干什么?”老大训斥,“你是觉得这钱少了,还是觉得自己命太长?咱们干下的这点事,若是官府知道,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音落,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楚羽算是明白,与梓桐二人悄悄的退到周全的角落里,各自面色凝重。 “看样子是他们在捣鬼,那些女子不是死了,是被他们弄走了。”楚羽冷然,“可目的是为了什么呢?无冤无仇的,意欲何为?” “不是说还有上头吗?”梓桐道。 难不成是方才那名黑衣男子? 思及此处,两人瞧着后面这一排茅屋,心头有些微恙。既然有蛇君在渊冒险进入,她们两个就坐等结果罢了,反正那家伙的道行不低应该不会太吃亏,她们在外头接应便是。 二人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蛇君在渊出来,寻思着马有失蹄,不会让这蛇妖了吧? 再回过神来,已经有数名壮汉包围了她们。 楚羽轻叹一声,“我就说嘛,我这辈子唯一做不了的就是偷偷摸摸的事,好不容易学会了飞檐走壁,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梓桐握紧了手中冷剑,她不想杀人也不能轻易杀人,所以就算动手也只是保全为主。好在这些人看上去虽然有些功夫,但未必是高手,是故应该不难应付。 楚羽刚刚学会飞檐走壁,还没学会如何高手过招,所以她那野蛮式的打架方式不适合这样的场面。 架势已经拉开,就等着一战而决。 然则突然妖风大作,四下的林木开始疯狂摇晃,只听得呼啦一声巨响,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梓桐的第一反应就是护着楚羽,随即挟了楚羽窜出高墙,疾飞而去。 身后传来壮汉们的疾呼,还有紧追不舍的脚步声。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是个三大五粗之人,没想到这手底下的功夫竟然这般好。 梓桐不敢动用术法,还带着楚羽,终是被再次拦住。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路苦相逼。”梓桐松开了楚羽,这些人武功不弱,但武功路数都不是名门正派,是故应该是江湖中人,因为钱财之故被某个人聚集起来做下这等孽事。 “既然是自投罗网,那咱们就收下你们。来日风花雪月,吃香的喝辣的,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为首的眯起眸子,打量着楚羽与梓桐,“货色不错!” 梓桐冷剑出鞘,月光下寒光利利,“敢打夫人的主意,那就留不得你们。” 然则还不等她出手,妖风再起,远处草丛中有巨响传来。仿佛是什么东西从草丛里游过,快速朝着这边窜来。 梓桐快速拽住楚羽的手,眯起了凛冽的眸子。 那是什么东西? 月光下,模糊一片看不清楚,连梓桐也猜不透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那速度飞快,一会在东一会在西,压根辨别不了具体方位。闪游速度太快,梓桐和楚羽都很清楚,那估计不是人。 大汉们也跟着慌了神,“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还不等他们开腔,忽然一记甩尾,直接把这些人给甩了出去,狠狠的摔在远处。半晌才听得他们的哀嚎,然后疯似的逃窜。 楚羽呼吸微促,面色微白的看着眼前这大物件。 硕大的灰褐色身子高高直起,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数不清的细胳膊细腿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楚羽抬头的时候刚好能看到它尖锐的嘴,一张一合的模样好似要把人活吞。 蛇君在渊说了,蜈蚣精是很难修成人形的,毕竟是多足动物。但要修成人形也有捷径,那就是吸干女子的阴血,如此便能快速提升修为。 那么大一个家伙出现在楚羽跟前,楚羽脚下一软,当下坐在了地上。若说不害怕,那肯定不是认真的,不管是谁突然见到这么大一条蜈蚣都得吓得半死。 楚羽面色发青,一双眼睛骇然发直,“蜈c蜈蚣精?” 梓桐一把将坐在地上的楚羽拽飞出去,持剑就冲着蜈蚣精去了。 谁知那蜈蚣精摇身一变,就成了个矮胖汉子,操着一口别扭的乡野口音,连连喊道,“哎哎哎,你这女人咋这样粗鲁!俺这是救了你们,你们还拿剑捅人,真不像话!早知道是这样,俺就不救你们嘞!” 梓桐当下一愣,俄而快速收剑,险些就穿了他的蜈蚣身。 楚羽坐在地上,噗嗤笑出声来。先前怕得要死,如今却一直笑到眼泪星子都出来了,最后是被梓桐给搀起来的。 那蜈蚣精插着腰,扯着嗓子喊,“笑啥?笑啥嘞?有啥好笑的?” “别人成妖成精的都知道变得好看点的,你说你道行不好变不出来哈哈哈哈,好歹也把口音改一改吧!”楚羽笑得直不起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只值十两的蛇君 梓桐也是真的想笑,左不过她平素冷淡惯了,所以还能憋着。可楚羽却笑得不行了,最后好不容易忍下来,一听这蜈蚣精开口,当下又破了功。 “笑完木有笑完了么?”蜈蚣精叉腰,“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嘞?” 楚羽拭泪,“可以说嘞!” “你既然是异类,何以会出现在这里扰民?如今整个秋田县都觉得是你的缘故,才导致了这些女子的失踪,你对此有什么解释吗?”梓桐问。 蜈蚣精哼哼两声,然后蹲了下来。这矮胖之人一旦蹲下来,就如同肉团子一般,圆滚滚得厉害。他似乎有些委屈,“俺哪知道是咋回事嘞?俺在这秋田县东边那山上好不容易修炼成形,谁知道哪个坏东西借了俺的名头去作恶。俺还委屈嘞,俺是凭自己本事修炼成这样的,哪里吃人嘞?” 楚羽憋着笑,蹲在蜈蚣精身边,“你没有抓那些女子?” “俺抓人干啥嘞?”蜈蚣精哼哼两声,“俺说了,俺不吃人。” 楚羽揉着鼻间,“那为何牵连到你呢?” “俺哪儿知道,俺又不敢去秋田县对峙,免得到时候俺一出现,他们就把俺剁了给放在药里吃了。”蜈蚣精撇撇嘴,“俺这道行最多是吓唬吓唬人嘞,哪还能真的伤人。伤天害理残杀老百姓是违背天道嘞,俺不敢,俺怕天打五雷轰。” 这话梓桐也说过,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妖孽不可乱了人间道,否则是要遭受天谴的。 “这倒也是!”楚羽站起身来,“不过我们也不能全听你的片面之词,所以这件事的真伪,我们还得细细调查。那些姑娘到底是生是死?若是还活着又去了何处,这都去了何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实在让人没办法下手。” “那只好等蛇君回来再说。”梓桐怀中抱剑,与楚羽一道走到了边上说话。 “你觉得这蜈蚣精的话,可信吗?”楚羽问。 梓桐也拿不定,“奴婢也说不好,毕竟咱们没有窥透人心的本事。这蜈蚣精看上去老实,但到底是不是在诓咱们还不好说。左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觉得夫人还是得提高警惕。” 楚羽颔首,这话在理。 “然则看他这副模样,方才还现了原形却没有过多的伤人,奴婢觉得他这道行的确不怎么高。蜈蚣精要修成人形是个漫长的过程,他那些话还是有一些可信度的。但是咱们不能全信!”梓桐补充。 楚羽点点头,“我懂了,如今就等着蛇君在渊回来,咱们再问一问这里头是什么情况。” “你们商量啥嘞?”蜈蚣精道,“你们是不是不相信俺?俺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咋这么欺负人勒?实话都不相信,你们还想相信啥?” 楚羽又笑了,“总不能蜈蚣精蜈蚣精的叫你,你有没有名字?” “咋没有名字嘞?俺叫墩子。”蜈蚣精道,“小时候俺娘就觉得俺吃得太多,都快吃成墩子了,所以就叫俺墩子。” “你兄弟姐妹呢?”楚羽又问。 “都走嘞。”蜈蚣精道,“俺娘是个了不起的,可惜她最后被你们凡人给当成了药材,给吃掉嘞。当时俺们一家可幸福,就是你们总是上山不是抓蜈蚣就是抓蝎子,弄得俺们家破人亡!不过俺不恨你们,娘说嘞,这都是命!兄弟姐妹都被你们抓走嘞,就剩下俺一个死里逃生。”  楚羽想着,这大概就是憨人有憨福。 “后来俺躲起来,无意中遇见了一个人,那人教了俺一些窍门,俺就逐渐的开始了修炼,终于修炼成人形。后来俺去了一趟镇上,可杀死俺娘和兄弟姐妹的仇人早不知道投胎了几辈子,仇也报不成嘞,俺就回来嘞继续修行。”墩子道,“俺真的木有杀人,更木有喝人血。” “秋田县的事情,你知道吗?”楚羽问。 墩子点点头,“咋不知道嘞,他们找不到人就说是妖怪做的。可这附近就俺一个成精的,这不是往俺头上泼脏水吗?俺很生气。”他轻叹一声,“可是俺只是修成人形,俺不懂得咋c咋运用修为干点啥事,那贵人木有告诉俺嘞!” 楚羽觉得头疼,无奈的揉着眉心,“你就不能长点心呢?都能修成人形了,还不会运用修为?你咋这样笨呢?” “你咋跟俺娘说的一样嘞?”墩子惊讶。 楚羽哭笑不得,笑得有些尴尬,“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想不到喝女子阴血能增长修为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蛇君在渊还是没回来,而这墩子竟然不敢靠近这茅屋,一个矮胖之人躲在楚羽身后探着脑袋,怎么看都觉得是件很滑稽的事。 楚羽一把将他揪出来,“你做什么?” “俺娘说凡人都是很可怕的,什么都吃。”墩子眨着眼睛,“若不是为了救你们,俺可不敢出来。” “你一个大男人那么胆小做什么?”梓桐蹙眉,“你这个头顶他们好几倍,你怕什么?现出原形,压都将人压死了,还当什么缩头乌龟?” “乌龟?俺是蜈蚣,不是乌龟。”墩子一本正经的解释。 楚羽就这他脑门就是一巴掌,“把胆子放大点,躲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后,你好意思吗?” 墩子揉着脑门,瞧着凶神恶煞的楚羽,一脸的狐疑。 这还是弱女子? 可下手的劲儿,不轻呢! “看什么?”楚羽无奈的吐出一口气。 “没什么。”墩子道,“俺修行这么多年,是人是妖还是分得清楚的,你是凡人女子吧?” “废话!”楚羽道。 墩子瞧着梓桐,“你好像不是凡人。” “废话!”梓桐不屑。 墩子也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这不明摆着嘛一个身上有妖气,一个身上只有人气。他这修行千百年的,好歹也算有了一样本事,能辨人识妖。 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茅屋就这么大,蛇君在渊又不是个安分的主,怎么可能没反应呢? 三人靠近了后面这排茅屋,然而当梓桐推开门的时候,众人才惊觉这屋子后面还有一道后门。看地上的痕迹,好像是马蹄印。 “一定是咱们离开的那一会,他们带着人走了。”梓桐冷了眉,“这下,真的只能等到蛇君回来才晓得是什么情况。” “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楚羽问。 梓桐深吸一口气,“说不好!” 悄无声息的回到客栈,黑猫安安静静的伏在楚羽怀中,对于众人的焦灼半点都不愿搭理。 “这猫还挺乖。”墩子憨厚的笑着,伸手想去摸一摸,哪知这猫突然叫了一声,惊得他赶紧把手撤了回来,“脾气不好。” 楚羽笑了笑,“它不喜欢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触碰,所以你最好离我的猫远点,免得到时候挠着你。” “记住了!”墩子坐定,有些坐立不安,“俺是第一回在凡人的屋子里坐着,有些不太习惯嘞。” “不习惯也好,若是太过习惯了,难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楚羽意味深长的说着。 且说那头,蛇君在渊被人推上了马车,这会蒙着眼睛不知要被带往何处。 好在艺高人胆大,他一个修行千年的妖,还能怕了这些人?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他被人推搡着进了一间屋子。扯开遮眼布的那一瞬,饶是见多识广的蛇君在渊也是愣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帷幔轻纱随风起,华灯初上歌舞扬。 手腕上的绳索还在,蛇君在渊也没打算挣扎,这点玩意压根困不住他。起身往外走,哪知刚到门口,便已有人推门而入。 一个肥肥胖胖,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扭着肥硕的腰肢上下打量着蛇君在渊。 这评头论足的功夫,刻薄尖酸,“生得倒是高高瘦瘦的,可惜啊咱们的客人都喜欢小鸟依人的,这般模样还敢说是上等货?依我看呢,这最多也就是几两银子,高价是不可能了。要就留下,不要就滚蛋。咱们这儿,不缺这水灵的姑娘。” 哎呦喂,蛇君在渊哼哼两声,这婆娘不识货,竟然说他只值几两银子?他想着就是自己现了原形当蛇肉去卖,也不止几两银子吧? 一旁的汉子道,“这般容色还不好?妈妈未免太眼高于顶。” 中年女人围着蛇君在渊走了一圈,然后笑得凉凉的,“长得还算马马虎虎,若说倾城国色,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些。十两!这是最高价格了!你要知道,不明来路的黑货除了我这儿,可没人敢收!” 汉子一咬牙,“得,十两就十两!” “去账房领银子吧!”中年女人手执扇子,锐利的眸子仍旧停留在蛇君在渊身上。 等着汉子离开,这才对在渊说道,“到了我这春香楼里,就得安分守己。不管你以前是千金小姐,还是乡野丫头,若做不到乖乖听话,我就让你吃吃苦头。别以为自己长了几分姿色就了不得,若是不懂得讨恩客欢心,咱们也有的是法子治你。听懂了吗?” 蛇君在渊只觉得一股气从丹田处窜起,一下子直冲脑门。 楚羽小丫头,这次你真当让本君丢脸丢到家了,不但扮作女人被凡夫俗子生擒,还给卖进了青楼妓馆,打量着是要让他接客呢?最最重要的是,他堂堂蛇君修炼千年,竟然只值十两银子! 岂有此理! 岂有蛇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憨厚的妖 好在蛇君在渊还记得自己脖子上挂了一个锁魂铃,是以没有轻举妄动。等着那老鸨离开,他当下就把束腕绳索给挣断。 门外有人守着,想出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突然消失了,会不会引起怀疑呢? 要不弄个假的在这里待着?然而术法始终是假的,假的东西都是有时限限制的,早晚是要露馅。 外头想起了说话的声音,在渊当即转身坐了回去,拂袖间腕上又多了一条绳索绑缚。进来一个女子,穿得有些粗鄙,但她的行径却是格外古怪的。 快速关门,然后将点心放在桌案上。 一声轻叹,蛇君在渊竟有些无奈的望着她,“难道本君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在渊跟前,当即露了本色,乃是离若幻化,“君上在外,离若只愿相随,不求其他。”她低头垂眸,一副温恭之态。 在渊起身,手中的绳索已消失无踪,“你的心思本君知道,但我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我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你来反而碍手碍脚。” “不管君上要做什么,离若都愿意跟着君上,生死都是君上的。”离若言辞恳切,“还望君上能成全离若,不要赶离若走。” 蛇君在渊想了想,自己方才不是还在想着,要不要留个假的,如今看来倒是可行了。当即俯身将离若搀起,“你真当要留在我身边吗?” 离若颔首,“离若生生世世都是君上的人。” “那也简单,我如今要出去一趟,你且幻化成我留在此处随机应变,不可轻易离开。等我办完了事情,一定会回来接你。”蛇君在渊信誓旦旦。 离若一怔,“君上要走?” “不该问的别问。”在渊言语微凉。 离若点点头,“不管君上要离若做什么,离若都不会推辞。”说话间,已经换了一张脸。她跟着蛇君修行年岁不浅,但也不是太高,是以虽然能幻化,但维持不了多久。 “自己放机灵点。”蛇君朝着外头走去,走着走着便成了离若进来之前的样子,然后快速离开了房间。他没有过多交代,没有告诉离若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办什么事。然则离若愿意等着,等着他回来。 蛇修到这年岁却修出了感情,的确不容易。 原路返回,蛇君把路线都记下,然后折回客栈。 客栈里的桌案上,多了个不速之客。 “这是”蛇君在渊当即退了半步,蛇跟蜈蚣向来不对付,算是生来的宿敌,是以相见时分自然有些防备。 时至黎明,晨曦微光从窗外渗进来。 梓桐从房梁处落下,楚羽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怀中的黑猫朝着她的胸口蹭了蹭,仍是睡得安稳香甜。 “谁啊?”墩子原本缩小了原形趴在桌案上睡觉,这会顿化人形站起身来。墩子睡意朦胧的瞧着站在门口的蛇君在渊,竟嗅到几分猎物的滋味,当下咽了一口口水。 蛇君在渊面色微恙,“蜈蚣精?” “自己人!”梓桐瞧了墩子一眼,“流口水了!” 墩子赶紧摸了摸下巴,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吃蛇是什么时候了,不过那滋味却还是记得,味道真当鲜美无比。眼前这男子,浑身上下透着蛇的一股腥味,在墩子看来就是一盘美味。 蛇君在渊朝着墩子翻个白眼,然后施施然坐下。瞧着墩子那眼神,他就觉得坐立不安,浑身不得劲。 “说说情况吧!”楚羽道,“你到底去哪了?这秋田县失踪的女子,现如今都在何处?” “我日行千里,好不容易才回来的。”蛇君在渊轻叹一声,“你们可知道我这一去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说咋知道嘞?”墩子笑嘻嘻的看着他。 蛇君僵直了身子,“你别冲我笑,你一笑我就看到你的尖牙,你还是闭嘴吧!”掉头冲着楚羽道,“我竟然被卖到了青楼,还是大老远的宜阳县。距离此处有千里之遥,八匹千里快马当夜带离秋田县,送往宜阳县的青楼。” “千里之遥?”楚羽一怔,“八匹快马?这还真够下本的!” “夫人在怀疑什么?”梓桐问。 楚羽抱着黑猫起身,“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幕后之人想来跟这秋田县有仇吧!不怎么杀人,但要让整个秋田县都弄得人心惶惶的,算是钝刀子杀人。” 梓桐蹙眉,“这人有病!” “可能是心里不正常,遭过什么刺激。”楚羽道,“我跟着我爹这些年也查过不少案子,有些东西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愧疚或者是懊悔,还有就是长期的压迫所造成的一种身不由己的行径,是不能用常人的心里去揣摩的。” “这不就是疯子?”蛇君在渊蹙眉。 “平时看上去是个挺正常的人,但关起门来的确是个疯子。”楚羽解释。 蛇君哼哼两声,“那还是疯子!”一回头,墩子差点咬上他胳膊,惊得蛇君当即站起身来,站在了梓桐边上。 墩子憨笑着,“不好意思,俺木有忍住,你太香嘞!” “怪我咯?”蛇君切齿。 “别闹了!”楚羽道,“你这般跑出来,就不怕他们生疑吗?” “放心,离若幻化成我的样子在里头待着呢!”蛇君在渊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楚羽蹙眉,“你让自己的女人,在青楼里替了你?” “有什么问题吗?”在渊反问。 蛇,果然是冷血动物。 事情到了这儿,算是又到了一个瓶颈。白日里,楚羽和梓桐开始暗中调查这秋田县历年来发生的事情,还有这紫宸大帝的真实来历,奈何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便是王寡妇那头,平素只知道教养女儿,其他的当真知道不多。 该说的不该说的,王寡妇都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能靠楚羽等人继续调查。 但就目前来看,狐小步落在这帮人手里的可能性很大,楚羽甚至怀疑这紫宸大帝和拐卖女子这帮人,极有可能是一伙的。一个为了报仇而故弄玄虚,一个为了谋财而装神弄鬼,刚好凑到秋田县。 夕阳西下之时,众人回到了客栈歇脚。 哪知刚吃上晚饭,窗外飞进来一个竹蜻蜓。 竹蜻蜓吧嗒一声落在了桌案上,墩子愣了愣,“这是弄啥嘞?” 狐小步的声音从竹蜻蜓里传出,“告诉霍夫人和梓桐,我在紫宸大帝手里,被关在水牢里。时常听到头顶上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在什么地方的地下。还有,这水牢里好多蛇,快来救我!” 然后,便没了然后。 “咋还能说话嘞?”墩子拿起竹蜻蜓左右查看,“这是啥玩意?” 梓桐凝眉,与楚羽对视一眼。 什么地方的地下?水牢? 不过有一样是对的,狐小步失踪和紫宸大帝有关系。估摸着是这小子一不小心犯了冲,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有蛇?”蛇君在渊微微蹙眉,“这倒好办了!” “蛇在哪?”墩子眼睛都亮了。 蛇君在渊翻个白眼,“滚一边去,就知道吃!” 墩子咽了咽口水,“俺又木有说,要吃你!” “你有什么办法?”楚羽问。 “这不是翼山,我不敢确定这些蛇能不能受我召唤,毕竟我不是蛇王,做不到号令天下蛇群。”在渊眉心微蹙,“但我可以试一试。” 反正现在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那便试试吧!”楚羽瞧了一眼外头的漆黑。 盘膝而作,周身青芒渐散,蛇君在用自己的力量召唤蛇群。既然水牢里有蛇,那他就得试一试。如果来的蛇群里,能有这么一两条是水牢里出来的,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谁让这狐小步平时不好好用功,如今有了危险也勉强施法让竹蜻蜓传讯,连个带路的本事都没有。 蛇群开始游走,四面八方的蛇群逐渐向客栈靠拢。黑漆漆的夜里,只能看到些许亮闪闪的东西在游走,速度很快,偶尔有呲呲声。 不多时,一条条蛇从窗口爬了进来,梓桐一把摁住了几欲扑上去的墩子。 死胖子就知道吃! 街上传来老百姓的尖叫声,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问一问而已,很快就散了。 的确有两条蛇是从水牢里跑出来,蛇君交流了一番,大概的意思是,那水牢就在紫宸大帝的别院底下。这水牢有人严加看守,而且机关密布,原本一起出来的有好多条蛇,如今到这儿的只剩下两条。 蛇君在渊冷了眉目,挥手散了蛇群,然后望着楚羽和梓桐二人,“你们的意见呢?” “狐小步是因为我而出来的,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置之不理。”楚羽道,“何况我体内有你的半数元丹,我有什么可怕的呢?” 在渊撇撇嘴,又提元丹,心好痛。 梓桐道,“进去的时候,我打前阵就是。”这人间的机关密布,对她而言最多是小菜一碟罢了! 一行人趴在紫宸大帝别院的屋顶上,迟迟没有行动,墩子眨着眼睛,“俺就不去勒,俺怕到时候给你们拖后腿,还是给你们把风就好。” “还是别去为好。”在渊求之不得。 墩子趴在屋顶上道,“俺就在这里等你们,俺一定不动。” “记得千万别作为,免得到时候被人抓住送到药材铺,我可不管你。”楚羽警告。 墩子点头如捣蒜。 有两条蛇打前阵,寻找密道入口便容易多了。位置是在别院正中央的假山石后面,三人当即寻了入口悄悄进去。 这紫宸大帝名头响亮,别院里头也是防范森严,奈何遇见了这帮异于常人之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幽暗的密道内,有水声此起彼伏,四处透着一股阴冷。 不过这环境倒是很适合蛇类生存,阴暗c潮湿。 楚羽缩了缩身子,只觉得有些冷,当下俯身抱起了黑猫,身子这才暖和一些。 万箭齐发的时候,蛇君双手叉腰看热闹,梓桐冷剑出鞘,将这些暗箭悉数圻断。就这点雕虫小技,对梓桐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的存在。 还有那些陷阱,根本不值一谈。 “就这么点本事,那狐小步还能陷进来,也真是废物。”蛇君在渊笑得凉凉的。 梓桐轻哼,“废物!”自己喊这两个字的时候倒是挺顺口,然则听得旁人说起,总觉得有些刺耳! 前方豁然开朗,四处有廊柱支撑着,再往前头走,这水声好像更清晰了一些。狐小步说,他身处水牢,想来就在前方不远处。 两条引路蛇在前方带路,众人快速跟上。 谁知刚走到正中央,四下突然亮堂起来,顷刻间华光万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楚羽尖叫一声,抱紧了怀中的黑猫。 “夫人!”梓桐厉喝,飞身扑向了楚羽。 一道光网从顶上落下,四周顿显八卦之态,十二天支,十二地支,开始快速转动,有符咒不断的漂浮在半空。便是蛇君在渊也被这符咒所伤,险些现了原形,如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这是什么东西?”在渊厉喝。 楚羽的手背上被光网灼伤,如果不是梓桐方才现了原形,以尾卷了她一把,她一定会被光网切成两半。如今只是手上受伤,已是万幸。 梓桐快速撕下衣角,裹住了楚羽的伤口,她的幽冥血蕴有奇香,若是教附近的鬼怪知晓,怕是要惹出灾祸的。 黑猫跃下,拱起脊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这光网刺得眼睛一片迷茫,梓桐身上亦不免存了灼伤的痕迹,好在她非人族,所以并无什么大碍。事到如今,她只能先护住楚羽再说。 “最好别让我出去,否则我非吞了这什么狗屁紫宸大帝。”蛇君厉喝,“岂有此理!” “这是什么东西?”梓桐问,气息有些紊乱。 在这里头,他们竟然无法动用术法,好像被封印了一般,只觉得浑身乏力。尤其是这光网的温度极高,而梓桐和蛇君压根无法适应这么高的热度,他们本就是冷血动物,此刻更是使不出劲来了。 楚羽慌了,“梓桐?” 梓桐已经躺下,跟那蛇君是一副模样,几近瘫软。 符咒还在转动,温度还在极具升高。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是降妖除魔的阵法?那为何还会伤人呢? 楚羽,可是凡人肉身啊! 猫,尖叫了一声,收妖袋里的吸血蝙蝠开始窜动,然后集体从收妖袋里跑出来,开始不断的撞击着光网。这光网如同一个罩子,隔开了内外,而且力道还在不断的增强。 这温度让楚羽也觉得受不了,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无力的跌坐在梓桐身边,撑着最后那一口气,不想跟梓桐和蛇君一样都晕死过去。 无力倒伏在地,她终是忍不住,渐渐的合上了眉眼。 有一股黑气从手背上的伤处逐渐腾起,带着几分阴戾,将整个光网里的温度降了下来。吸血蝙蝠变得更加狂躁,发疯似的冲撞着光网,终于破开了一道缝隙。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楚羽一概不知。 她只记得睡梦里有人轻吻过她的伤口,灼痛的伤口顷刻间清凉无比。那人轻轻抱着她,将她拥在怀里哄着,如雪落唇般的温柔。 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熟悉,让人觉得无比心安。 她听到他在轻唤自己的名字,“楚儿?楚儿?睡够了就起来,我的楚儿!”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那温顺的黑猫,轻轻舔舐着她的伤口,低低的叫唤着。楚羽躺在那里没有动弹,转动着眼珠子环顾四周。 光罩消失了,梓桐和蛇君还晕倒在那儿不省人事。 也怪他们太大意,以为前面一路走来都那样顺遂,所以这里头必定也没什么大事。哪知道险些一失足成千古恨,把自己给埋了。 躺了一会,身上舒缓了不少,楚羽这才勉力坐起身来。也不知睡了多久,好在大家都还活着,梓桐和蛇君都还有气,应该没什么事。 这光罩不是很厉害吗?后来是怎么消失的? 楚羽站起身子,徐徐环顾四周,然后站在原地愣神了很久。 梓桐和蛇君总算幽幽醒转,好在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些符咒着实惹人生疑,按理说这紫宸大帝应该不具备这样高深的道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应该是高人设法,不可能是那个神棍干的。”蛇君在渊瞧着这二十四根廊柱,“这东西好生奇怪,我修炼千年也不曾逢着这般厉害的阵法。” 梓桐凝眉,瞧着廊柱上的铭文,“这上头都刻着一些特殊的符号,应该不是寻常人所为。这些符号好奇怪,我竟从未见过。” “别说你不曾见过,就连我也不曾见过。”在渊抚过上头的铭文,只觉得一股冷意快速穿透肌肤,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快速收了手,“这些东西,有魔性。” “魔?”梓桐愣了愣。 在渊轻叹一声,“但愿只是我想太多。”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极不愿提及此事。 “既然大家都没事,还是赶紧去找狐小步吧!”楚羽抱着黑猫,“也不知方才昏迷了多久,外头的情形也不知会怎样。” “走吧!”梓桐继续打头阵。 事实上经过这么一折腾,外头已经天亮,今儿是紫宸大帝要处置妖女金燕的日子。天一亮,祭台处就围了好多百姓,早前的香饽饽如今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真是时移世易。 墩子看着白衣少年们将浑身是伤的女子绑缚在木架处,安置在木轮车上游街而过。对于这件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此刻他有些紧张。 身为蜈蚣精却是极为怕人的,他不敢轻易下去,免得到时候楚羽的话成真,自己真的要成了药材铺里的药材。然则一条人命就摆在跟前,你到底是救呢?还是不救? 墩子想了想,还是远远的跟着为好,便趴在了祭坛边上的屋顶,低头往下看。楚羽等人进去救人那么久都不出来,估摸着是出事了,那自己这会还能做点什么吗? 他本就是憨厚之人,这会完全没了主意。 祭台之上,金燕还是口不能言。原本精致的娇人儿,此刻全然没有了最初的模样。消瘦,憔悴,面如死灰。她睁着空洞的眼眸扫过跟前众人,然后突然哼笑了一声,那一副绝望与无助,夹杂着一丝恨意。 妖女是要被烧死的,所以祭台上已经架起了柴垛,只等着最后的圣火燎原。 墩子有些着急,这些人怎么这样凶残呢?这都快赶上人吃人了,连这样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是人是妖,难道都是睁眼瞎,都看不出来吗? 王寡妇腰上有伤,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祭坛前头却被白衣少年们拦住,死活不能让她靠近。当娘的怎么忍心看着孩子被烧死呢?可就算她嚎啕大哭,跪着求诸位乡邻能高抬贵手放她女儿一条生路,都没人敢帮她。 事实上这个时候,众人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很好了。 王寡妇哭着跪着,求那高高在上的紫宸大帝,自己的女儿不是什么妖,要烧就烧她这个当娘的。如果女儿是妖,那她这个当娘的不更是妖孽吗? 然则紫宸大帝坐在上头,那一副仙风道骨的高傲姿态,哪肯拿正眼看她,摆摆手便有人硬生生将这可怜的老女人拖了下去。 她喊着女儿的闺名,费了周身气力,一头撞在祭台上,顿时鲜血迸溅。 作为一个母亲,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也唯有这样,渴望着用自己的死来博得一丝同情。若这些尚有良知,能看在她以死证明自己不是妖,女儿更不是妖的份上,能放过孩子一条活路。 底下一片死寂,只看到那浑身是血的老女人倒伏在血泊里。 台上的金燕哭得泪流满面,她张了张嘴,仍是发不出声音来。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如果她死了,娘必定也不会苟活,所以可她没有办法,她根本无法动弹。 富人的游戏,官家的游戏,她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有选择的资格。 大弟子莫山拿着火把走到了跟前,瞧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容脸,笑得有些诡谲阴冷,“想好了吗?” 金燕狠狠的瞪着他,眼眸充血,恨不能将眼前之人食肉寝皮。 “看样子,你这是一心求死了。”莫山轻叹一声,“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谁教你看到了不该看的,到了下面你可莫要怪我。” 金燕咬破了唇瓣,任由鲜血从唇上涌出。她看着莫山用火把点燃了周身柴垛,看着所谓的圣火腾然而起,火光与灼热逐渐向自己逼近。透过明亮的火光,她看到了还有一口气的母亲,从血泊里爬出来。 娘的身后,满是血痕。 便是墩子这样一个异类,看在眼里都颤在心头。而底下这些凡人,分明是同族,却都漠然相待。墩子不解,难道自己修炼成人就有了人性,而这些却要逐渐堕入魔道。 贵人说,修道之人心若不正,迟早是要堕入魔道,以后死了会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逐渐燃起的大火,听得那老母亲奄奄一息的哭声,还有火光里泪流满面的女子,墩子觉得自己该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以前大家伙都说他傻,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很聪明。 妖风大起,吹开了柴垛,吹开了火堆。火光四溅,惊得看热闹的人和台上的紫宸大帝乱作一团。 墩子趁乱卷了一阵风,把木架上的女子和血泊里的老妇人一道卷上了天,直接送到县城外头的树林里。落地的时候,他快速现出人形,已然气喘吁吁。 这些年光顾着修行,着实不会什么法术。 老妇人晕死过去,呼吸尚存。毕竟王寡妇腰疼,撞上去的力道虽重,还是留了一线生机。金燕也晕死在地,浑身上下都是伤。 墩子对这林子格外熟悉,早前他也帮着林子里的动物们治过伤,所以知道哪儿有伤病的草药。拿石头捣烂草药,敷在王寡妇的额头,再撕下老夫人的裙摆,好好包扎一番便也没什么大碍了。 蜈蚣这东西有毒,但是用到妙处却也是救人的良药。 瞧着母女两人幽幽醒转,墩子松了一口气,撒腿就想跑,却听得金燕扑通跪地,拼命的额头。额头落在地上,发出砰砰巨响,惊得墩子快速转身将她搀起。 “别!别这样!俺c俺没干啥勒,你别这样!”墩子急了。 奇怪的是,金燕只是摇头,然后死死的抓紧了墩子的胳膊不放,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情况倒是有些奇怪,只摇头不说话,难道是哑巴吗? 王寡妇喘了气,低低的呻吟着。 金燕扑上去,哭着将母亲抱在怀里。 “燕子,你怎么不说话?”王寡妇问。 金燕哭得厉害,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还是说不出话来。 墩子道,“你把舌头伸出来给俺看看。” 金燕依言伸了舌头,却见舌根发黑,现言是有中毒迹象。 墩子当即变了脸色,“是谁把你给毒哑了?” “我苦命的燕子!”王寡妇哭着哭着又晕了,毕竟撞伤了脑袋,一时半会是恢复不过来的。 “就是晕了而已,好好养着便也木事嘞。”墩子对自己的医术倒是很有信心,“来,俺帮你看看还有木有救。”他伸手握住了金燕的手。 金燕的身子微微一怔,眸光诧异的盯着墩子,然后面色稍缓。她半低着头,脸上的灰烬还未洗去,一身狼狈。 “木有事,这毒俺有把握嘞。”墩子笑着起身,“你歇会,俺给你倒腾点吃的,再帮你看病嘞。” 金燕赶紧跪地磕头,墩子忙不迭搀起,脸色更是紧张不已,“俺不喜欢磕头,你别给俺磕头,折寿!”说着,如逃离一般跑开。 金燕瞧着墩子离去的身影,竟是噗嗤笑了一声,满脸是泪。 都说人间有情,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暖了她这颗绝望之心的却是妖!憨厚的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不怕一个雷劈死你? 墩子这头照顾佳人,楚羽那头也没闲着,赶紧查找狐小步的踪迹。好在过了那一道关卡,后面就安全多了,毕竟吃一堑长一智,梓桐和蛇君可不敢再大意。 狐小步被关在水牢里,这都关上两三天了,嗓子都喊哑了。 一开始还能折腾,到了后面除了这顶上偶尔滴下来的水,他什么吃的都没有。粒米未进,哪里还有气力折腾,这是要把他生生饿死的节奏。 竹蜻蜓飞出去了,可为何还没人来救他呢? 水牢里都是水蛇,这些蛇若是饿了就会咬上他一口,好在蛇的肚量不大,吃上一顿就能许久不食,否则几个狐小步都不够这群水蛇吃的。 瞧瞧这水底下漂浮的烂肉,还有一些头颅骨,阵阵恶臭熏得人脑子发晕。 狐小步无力的靠在木架上,想着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英年早逝实在是太过残忍。仰头又喝上几滴水,要不是这样吊着,恐怕这条命都得报销了。 饿得发慌,视线都恍惚。 隐约中他好似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浮动,那身影好像有几分熟悉,好像是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那人如今也是身不由己呢! 这都饿出了幻觉,真是可笑。 垂头耷拉着脑袋,他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住了。 耳边传来楚羽的声音,“狐小步?” 这声音就跟打鼓一样,又有些嗡嗡声,狐小步听不清楚。他勉力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得看不清楚案上之人是谁,终于闭上了眼眸晕死过去。 “狐小步!”楚羽疾呼。 阴冷潮湿的水牢里,狐小步被铁索绑着无法动弹,身上有多处咬痕。这才几日没见,竟然消瘦到这种地步,让人有些心疼。带出去的时候,外头围了好一波人,都是那些紫宸大帝豢养的打手。 说是有妖怪作祟把妖女金燕带走了,如今抓不住妖怪,就把他们几个当成妖怪。 一想起自己被卖入青楼,还只值十两银子,蛇君在渊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把狐小步往梓桐身上一推,义气干云道,“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你别乱来!”楚羽提醒。 “放心!”在渊有些耐不住,“这一次我就用你们凡人的方式,好好教训教训这帮不长眼睛的东西。”总归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教有眼无珠不识真神。 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好多年没打个痛快了。 梓桐背着狐小步,带着楚羽飞出了墙头。楚羽学得很快,这飞檐走壁的功夫愈发的顺手。 然则他们刚走出来没多久,便有完美的抛物线从墙内延伸出来。早前那些大汉和打手,此刻就像抛沙包一般,一个个被抛上半空,然后狠狠的落在墙外。 这般高力度的打砸,不死也得残废。 须知大蟒的力道,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在渊大摇大摆的走出别院,但凡冲上来的都被他打个半死然后丢出去了,这会别院外头铺了一地的人肉垫子,瞧着甚是狼狈。 “就这么点本事,还敢耀武扬威?还自称什么紫宸大帝?”在渊掐着腰,哼哼了两声,“以后谁敢再自称紫宸大帝,我就扒了谁的皮拆了谁的骨头。真以为自己修仙成道了?你们等着,改日我还得回来,好好的把你的大帝给拆了。” 他啐一口唾沫星子,慢慢吞吞的离开。 狐小步是饿疯了,旁的倒也没事。 饿得太厉害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只能先喝粥暖暖胃,让自己的身子先适应一阵。他们也不敢在县城里久留,梓桐拿回了客栈里的东西,一溜烟似的带着他们出了县城。 破破烂烂的土地庙里,狐小步狼吞虎咽。 “你怎么这样狼狈?”楚羽道,“早前不是吹得挺厉害吗?什么驱魔世家,什么驱魔人弟子,怎么这会子却被人绑在水牢里被蛇啃?” 狐小步嚼着白馒头,“你不知道,那些人好生卑劣,竟然给我下迷药。要是明刀明枪的,我至于这般狼狈被擒吗?”他端起粥碗,一口气将白粥喝得干干净净。 “到底怎么回事?”梓桐问。 “先让吃完!”抓起油纸包里的大鸡腿,狐小步啃上两口,这才满嘴油花的重新开了口,“我就说那紫宸大帝是个神棍,你们都不信,那天夜里我就悄悄的出去了。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都这个时候还卖关子。”梓桐起身站在一旁,懒得搭理他,“废物一个。” 好歹也是梓桐救了他,狐小步这次倒是没在意“废物”二字,反倒觉得心里舒坦。自己命大,还能听到这一句废物,真是如获新生。 “我悄悄的跟着那些人,发现了一个秘密。”狐小步狠狠的咬着鸡腿,“他们竟然是贼喊捉贼,恰逢那紫宸大帝的大弟子叫什么山的,在威胁金燕姑娘,说是金燕姑娘看到了不该看的,如今毒哑了她也是迫不得已。只要金燕姑娘能跟了他,他就放她一条生路,不把她卖到青楼去。” “那不要脸的还说,之前秋田县消失的女子,其实都被卖到了宜阳县的青楼妓馆。想逃跑的都没好下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转手重新买卖,反正都是回不来了。金燕姑娘倒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肯答应,这点真没给她母亲丢脸。” 楚羽没有吭声,面色僵冷。 这些女子都没死,算是个好消息。 但若是被转卖,那是断然救不回来了,有些被买卖的女子因为个性刚烈会自尽而亡。死了之后随处一埋,这辈子跟家人便是天人永隔,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就算还有存活的,也只觉没脸再去见父母,再不愿离开这青楼之地。等到年老色衰再也接不了客,便下场凄惨,只能客死异乡。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狐小步擦了擦嘴巴,“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才找到我?没收到我的竹蜻蜓吗?都怎么了?” 楚羽轻叹一声,“我们怀疑这背后之人跟秋田县有仇,但具体什么动机,却是尚未可知。” “那就把所谓的紫宸大帝抓起来,一顿好打,看他说不说。再不老实就把他挂在水牢里,饿上三天三夜。”一说起这个,狐小步便是咬牙切齿。 蛇君在渊进门,“府衙都出动了衙役,这会满县城的找咱们。” “任凭紫宸大帝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也没有吭声,这会府衙倒是想管闲事了?”楚羽不解,“该不是紫宸大帝和府衙勾结吧?” 入秋田县这么久,似乎一直没听得府衙有动静。如今金燕被劫c紫宸府邸被扰,府衙就出面了,让人不怀疑也难。 “先找找墩子和金燕吧!”楚羽道。 都说是一阵妖风把人给卷走了,能干这事的除了墩子,就没别人了。 “这一带蜈蚣精比咱们都熟,他找咱们容易,咱们找他确实不易。”梓桐蹙眉。 猫,叫了一声。 在渊不悦,“瞎嚷嚷什么?” 猫一回头,在渊当下不敢吭声。 梓桐愣了愣,随即抬头望着猫叫的方向,“土地爷?” “对哦,这是土地庙!”狐小步欣喜若狂,“要问路找人,就得找本方土地啊!” “我们都是妖,妖是使唤不了神仙的!纵然土地是个地仙,但终究也是修成正果的神仙。”在渊冷笑两声,“反正我是没本事把土地公给召出来的。” 梓桐想了想,自己也不够格。 这些的人或者妖,都没有品阶,是以连最基本的地仙都无法召唤。 楚羽上了正殿,瞧着被蜘蛛网纠缠的土地公像,伸手掸落了厚厚的蛛网,“一方土地却没有香火供奉,应该会很寂寞吧!” “身为本方土地,连一方平安护佑不住,难怪只能在这里惹蛛网纠缠,无人供奉香火。”狐小步一番嘲弄,“换做是我,宁愿供奉紫宸大帝,也不会拿香火来供奉这石头疙瘩。”说着,狐小步将胳膊搭在神像的肩,一脸的不以为意。 “这么说,就不怕得罪神灵吗?”楚羽双手环胸。 狐小步摆摆手,“如今都是妖来做好事,这些神灵光看不中用,所以这人世间以后还是建庙供奉你们异族便好,这什么神仙什么土地爷的都算了。反正这些神仙整天高高在上,事实上屁用没有,还整天摆神仙的臭架子。” “臭小子,你说谁屁用没有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老头拄杖从地下冒出来,白须长髯,气冲冲的朝着狐小步去了。 狐小步骇然瞪大眼眸,撒腿就绕着石像跑。 “你说你一个驱魔人不好好的降妖除魔,却要来管我这的闲事,还敢亵渎神灵,就不怕一个雷劈死你啊!”老头追着狐小步不放,打得狐小步抱头鼠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背后的故事 最后的最后,狐小步被打得鼻青脸肿,土地公也是气喘吁吁。毕竟是驻守此地不知多少年的老人,常年不走动,这次跑得太急了点。 狐小步倒吸一口冷气,眼角挨了一拳,这会眼眶都是乌青的。 “够了没?”狐小步有些大舌头,方才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这会浑身上下都疼。看这老头年纪那么大,白须长髯的,没想到竟还是个暴脾气的,“修一辈子,还没把这脾气修好!” “要不是看在你们驱魔人昔年有功于三界,今日我老头子一定把你打趴下!”土地许是真的累了,坐在台阶处,哼哧哼哧的粗喘气。 狐小步坐在他边上,捂着脸,“我不这么说,你能冒出来吗?师父说了,土地爷都是个暴脾气,找不到人就骂,骂完了就出来了!” “你这哪门子的师父?不学好!”土地哼哼两声。 楚羽俯身蹲下,“土地公公,既然你都出来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此处的蜈蚣精墩子,如今身在何处呢?还有这秋田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坐视不理呢?” 土地爷一声叹息,“我这也是没办法,这是,又不是天灾也不是邪祟作孽,我这一方土地也只能干看着,干着急而已。” 梓桐蹙眉,“土地该护佑一方平安,不是吗?” “如果是天灾,那我还能去周旋周旋,就像那年的旱灾,我不是去了龙宫借了一场雨吗?可这是,是秋田县自己的劫数,我身为本方土地,不可左右凡人行事,那是有违天道的。”土地公显得很无奈。 “凡人?”楚羽顿了顿,“那到底是因何而起呢?我只知道这背后之人不断的掳走秋田县的女子卖到青楼,并且不惜血本,肯定是有仇。但这仇,到底起源于何处呢?” 土地公拄杖轻轻跺着,“只怪人心险恶太贪婪,以至于祸延子孙,不得善终。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因果循环。” “大齐新帝登基,颁发皇榜,广召美人入宫填充三宫六院。秋田县是出了名的美人县,此处有一户姓孙的人家,其长女格外精致,生得花容月貌,着实有倾国之色。” “当地县太爷觉得把这孙姑娘送入宫中,就能给自己加官进爵,便不顾这孙姑娘婚约将至之事,硬是准备了行头送这孙姑娘上京。奈何这孙姑娘也是个烈性女子,趁着看管之人不注意,上京路上悬梁自尽。” 楚羽的身子微微僵直,“死了?” “死了。”土地公点点头,“可惜了那丫头,生得真真是极好的。但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因为孙姑娘一事,县太爷被上头追责,若不是倾家荡产的请了京官周旋,恐怕这项上人头都得保不住。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官位,县太爷就开始折腾孙家人。” “抢了人家女儿,不顾他人意愿强送上京,还有理了?”狐小步觉得气愤。 在渊翻个白眼,“难怪都说自古帝王好颜色,真是害人不浅。” 众人看他,一脸不屑。 蛇性本淫,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您继续说。”楚羽道。 土地公继续开口,“这县太爷也是个狠角色,孙家人弄得他险些人头落地,如今回到了秋田县便是山高皇帝远。县太爷将这孙家人拉出来游街示众,将其一家老小罚作苦役。老实本分的孙家人也不敢轻易逃离,生怕这县太爷的报复会更狠。” “可哪知道,越是老实本分越是吃亏。你不敢反抗,人家就当你是软柿子,可劲儿的欺负。别说是县太爷,到了最后连这秋田县的老百姓,都觉得孙家人好欺负,各个都欺上门来。” “孙家夫妻两个苦不堪言,底下还有两个孩子,老二是个男孩,老幺是个闺女。老幺面相好,小丫头跟她姐姐一般生得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真当好看。” “皇帝无道,以至于天下大乱,秋田县第二年便逢着旱灾。我寻思着老百姓快要过不下去了,青黄不接的都得饿死,都得渴死。所以我便去了一趟龙宫,求着龙王爷给下场雨。不求多,哪怕一星半点也好!” “哪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 说到这儿,土地公一声长叹,无奈的垂下头。 “哪知道什么啊?”狐小步忙问,“说话说半截作甚?” “人呢,就是不能太老实,孙家人逆来顺受惯了,一直老实本分的过日子,哪怕遭逢苦役也不曾动过别的心思。谁知道,我这才去了几天的功夫,孙家的小姑娘就出了事。”土地公面色微恙,眼眸微微眯起,许是觉得心痛,更多的是一种悲凉。 他继续道,“我回来的时候孙家人已经逃走了,孙家小姑娘也被人杀死。” “为何连孩子都不放过?”楚羽骇然,更多的是愤怒,“有什么深仇大恨,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杀死呢?这帮畜生!” 在渊瞧了楚羽一眼,“所以说,妖有善恶,人也有好坏。” “那孩子的尸骨,最后还是我半夜里偷偷收敛的。”土地公垂眸。 可楚羽总觉得,他似乎有所隐瞒。 “后来呢?”楚羽问。 土地公起身,“后来就再也没有孙家人的消息了。” “那县太爷呢?这父母官真该死!”楚羽道。 “县太爷在两年前因为一些罪名而被上头调查,后来就被带走了,听说死在了上京的路上,而其家眷也被处置。”土地公道,“女眷没为官妓,男眷则为官奴,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梓桐冷哼,“报应!” “也是从那以后,秋田县便再无宁日,有人说这是孙家两个闺女冤魂不散回来报仇,这才搅得秋田县满城风雨。”土地公一声长叹,“故事讲完了,到底要怎么处置,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难道真的是孙家人回来了?”狐小步道。 土地公瞧了瞧天空的阴霾,“所做之恶,留在身边;所行之善,回到身边。一切都是因人而起,自然也要他们自己去承受。”他瞧了一眼众人,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楚羽身上,这才开始仔细的打量楚羽。 “小丫头,你要历的劫数还多着呢!”语罢,土地公瞬时消弭无踪,半空中回荡着他的声音,“蜈蚣精在往东那片树林里。” 狐小步拿着镜子照了照,“可怜我英俊的脸。” 在渊“呕”了一声,“洗眼睛去!” “别废话,赶紧走吧!”楚羽道,“去找墩子。” 梓桐紧随其后,也懒得搭理这两个一路抬杠的人。狐小步一路叫唤,说自己身子酸痛,说什么饿了好几天,这会腿脚乏力。蛇君在渊双手抱胸,慢悠悠的往前走,死活不肯背狐小步。 喊到最后,连梓桐都觉得耳朵疼,“吵够了没有,你这生龙活虎的哪像是要残废的人?谁再胡言乱语的,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这才闭了嘴,各走各的。 墩子已经给金燕服了药,那王寡妇还在昏睡着,但是性命无忧,也算是墩子做的一件善事。 瞧着金燕这般盯着自己,墩子有些脸红,“你这样看着俺——弄啥嘞?俺长得不好看。” 金燕洗干净了脸,仍是那个清秀靓丽的姑娘,刚刚恢复了少许的嗓子透着低哑,“可我觉得你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要好看百倍。” 她说得很轻,音色不似从前清丽,毕竟嗓子受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 墩子干笑两声,将摘的野果递给金燕,“俺已经洗干净嘞,你放心吃。” 金燕伸手接过,似欲言又止。 “你吃!”墩子憨厚的笑着,“吃饱了,俺送你回家。” 一提起回家,金燕的脸上便浮现出担虑与焦灼不安的神色,“我不能回去,若是此刻回去,他们还是会杀了我。”她望着自己昏睡的母亲,微微红了眼眶。 如今想着才觉得后怕,如果不是被人所救,那么此刻她定然已经被烧成灰烬。 墩子咬一口果子,不解的望着她,“你到底看到啥嘞?为什么他们要把你当成妖怪,要烧死你?” “那你相信我是妖怪吗?”金燕问。 墩子笑得有些腼腆,“你长这么好看,怎么能是妖怪嘞。”他才是妖怪,还是蜈蚣精,“你多吃点,俺待会去找人,他们一定有办法照顾你嘞。” “找谁?”金燕不解。 墩子道,“俺认识几个朋友,他们都是好人嘞,会帮你的!” “秋田县,没有好人了。”金燕吃着果子,“都被紫宸大帝蒙了心,不可能帮我的。” “不不不,他们几个不是秋田县的人,是好人嘞。”墩子忙解释,“俺以前不敢来秋田县,这一次也是他们带着俺进来的。如果不是他们带俺进来,俺就不能救你嘞。” 金燕愣了愣,“他们不是秋田县的人?” 墩子点点头,“是好人!” 如果不是遇见墩子,金燕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再相信这种话。但是现在,她和母亲这条命都是墩子给的,所以她选择了相信。 脑子里是方才墩子的自我介绍,他说,“俺叫墩子,就生活在这山上,你也别怕俺,俺不伤人。” 想到这儿,金燕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有脚步声靠近,墩子快速起身,待看清楚了来人,松了一口气当即安慰金燕,“是俺的朋友们,你不要害怕,木事!” 金燕点点头,蹙眉望着快速奔来的楚羽等人。 “墩子?”楚羽如释重负,“你果真在这。” “你们来嘞。”墩子憨憨的笑着,“俺等你们好久嘞,喏,好吃的果子!” 楚羽摇头,狐小步却是速度快,当即夺了果子塞进嘴里。 梓桐嫌弃,“废物!” 这小子如今看见什么都猛吃,好像饿出毛病来了。 墩子也不小气,直接将怀里抱着的果子都塞给狐小步,“那头的林子里还有很多,不着急。”他瞧着狐小步,“小丫头要救的就是你?” 狐小步嚼着果子,没有吭声。 “他们打你啊?”墩子瞧着狐小步脸上的伤,眼神中满是可怜,“真是可怜,打成这样,脸都快看不清楚嘞。” 狐小步差点被噎死。 “金燕姑娘!”楚羽瞧了一眼树下昏睡的王寡妇,“你没事就好。” “你们到底是谁?”金燕沙哑着嗓子问。许是嗓子还有些疼,说话的时候她蹙眉捂着脖子,表情痛苦。 楚羽道,“在你被抓住之后,咱们去了一趟你家,跟你娘谈过话。你娘当日被打,腰部有伤还是我们给照顾的。你若不信,等王大娘醒来可以问问真假。” 金燕点点头。 “你嗓子?”梓桐凝眉。 墩子道,“她被人喂毒了,幸好遇见俺,不然就是个哑巴嘞。” 楚羽深吸一口气,“这帮人面兽心的东西,该杀!”转而又问,“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会把你牵扯在内?你到底做了什么?” 金燕摇头,她想开口说话,奈何喉间仍旧灼痛得厉害。 就这样站着说话也不是个事儿,瞧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是以众人决定,还是先去土地庙暂避,等金燕的嗓子好些再说。 哪知刚回到土地庙,便听得有马蹄声传来,还有人在吆五喝六的。 “估计是来追捕的。”蛇君在渊瞧着模样清秀的金燕,唇角溢开意味深长的笑意。 下一刻,楚羽突然抱着黑猫凑到了他跟前,直接将他吓得连退数步,连脸色都变了。 “作甚?”在渊瞪眼。 楚羽唇角一扯,“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收起你的摄魂术,否则我就让小黑挠花你的脸,看你以后还拿什么脸来干坏事。” 在渊哼哼两人,蛇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外头的确是府衙来人,梓桐落在树梢,听得那些人议论纷纷,说是来追捕妖孽金燕。大家都在土地庙,这个时候若是被人发现,无疑是一锅端。 好在这些人都蠢笨无比,金燕不是妖孽,但他们这几个倒全是妖。布置结界对于梓桐和蛇君而言,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蒙骗这些无知的凡人。 衙役们进来搜捕的时候,没能在土地庙内赵大人,便紧赶着出去继续搜。 众人屏住了呼吸,瞧着这些人进来,然后一无所获的离开。 金燕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楚羽等人,“你们” 楚羽两手一摊,“我和你一样,只是他们几个不一样而已!” 狐小步举手,“我也是人!” 但见金燕咽了咽口水,说不出话来,只是面色泛着铁青。 墩子道,“你既然不怕俺,就不必怕他们,咱们都是好妖!” 深吸一口气,金燕微微颔首,这才压着嗓子道,“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谢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害怕呢?说起来,有时候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楚羽将一壶水递上去,金燕抿一口水继续道,“那一日恰逢紫宸大帝应邀前来秋田县降妖除魔,我娘也凑了一份银子让我交给衙门。前两年因为少女丢失一事,娘不敢让我留在秋田县,是以把我送到了邻县住着,我未能见到紫宸大帝一面。” “所以这一次,我想着先睹为快,看一看这紫宸大帝是何模样。我悄悄的去打听了紫宸大帝的行进路线,悄悄的去见紫宸大帝。原本还以为这仙人就算发现了也无妨,神仙不都是庇佑人的吗?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祸害?” “他们住在那客栈里,我就在外头等消息,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了天黑。天黑之后我在外头迷迷糊的睡着了,无意间竟然被我撞见了一桩秘密。” 说到这儿,金燕又灌了几口水,面色青白交加。 “你歇会吧!”墩子道,“嗓子还木好嘞,别累坏咯。” 金燕摇摇头,她得说,得把秘密说出来,否则若是自己出了事,就再也没有人能戳穿这紫宸大帝的真面目了。 忍着喉间刺痛,金燕继续低低的开口,“我无意间听到有人说,又在秋田县里干了一票,给紫宸大帝打打前锋。一开始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听到他们说把人还是放在宜阳县的老地方,这青楼妓馆越发抠门,知道是黑货,给的钱越来越少。” 她绷直了身子,“我这才知道,这秋田县的女子失踪一事,怕是跟他们逃不了关系。可我没敢吭声,我想看清楚那人是谁。可我一个弱女子,终究还是势单力薄。我被发现了,抓我的就是那紫宸大帝的大弟子,好像叫莫山。” 楚羽点点头,“这人我有印象。” 墩子想了想,“就是那个放火烧你的人?”他记得当时好像看到那个男子跟金燕说过话,至于说什么倒是没听清楚。 “是!”金燕嗓子烧得厉害,疼得厉害。喉间泛起丝丝腥甜,只能靠着凉水来压制,“就是那个防火要烧死我的莫山,他给我灌了哑药,然后威胁我——只要我答应跟他在一起,做他的女人,他就会放过我。” “我娘从小让我发过誓,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所以我断然是不会答应的。就因为我不答应,他们就昭告天下说我是妖,说秋田县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我跟妖精联手所为。” 她咳嗽着,有血溢出唇瓣。 “不要说嘞。”墩子忙道,“你好好歇着,不要说话。” 金燕已然说不出话来,面色惨白如纸。 “果然人心比蛇毒。”在渊来了一句总结,“如此看来紫宸大帝真是坏到了极致,这般歹毒之人简直连妖都不如。若是落在我的手里,定教他尝一尝虿盆之苦。” 所谓虿盆,传言乃昔年商纣,狐狸老祖妲己所创。挖方圆数百步,深高五丈大坑,然后将蛇蝎蜂虿之类丢入穴中,以百虫嘬咬而死。 “那这背后之人呢?”楚羽问,“必定还有人在幕后操纵。” “不如去县衙吧!”狐小步道,“咱们来秋田县那么久也没见着县衙有动静,这县太爷到底是管事呢?还是不管事?” 楚羽顿了顿,“原本的县太爷死在了上京的路上,那么现在的县太爷是谁?” 金燕在地上写了一个字:李。 “李大人?”梓桐问。 金燕颔首,又写了一个“一”字。 “李一李大人?”楚羽蹙眉。 金燕点点头。 王寡妇幽幽醒转,金燕赶紧迎上去,将母亲搀坐起来。瞧着跟前这一波人,王寡妇无奈的苦笑,“我迷迷糊糊的都听见了,敬神怕鬼了一辈子,到头来人不如妖啊!” 四下万籁俱寂,只听得王寡妇虚弱的开口,“燕子有伤在身,你们想知道什么还是来问我吧!我闺女的命是你们救的,那我这条命也是你们的。就算此刻让我去指证那紫宸大帝,我拼死也会去。” 楚羽俯身蹲下,“王大娘,我想问一句,一开始出现的那两句尸体后来是如何处置的?” “烧了,什么都没了。”王寡妇道,“都说是妖孽作祟,谁还敢留着啊?早就烧成灰,什么证据都不复存在。那些人很聪明的,不会给你们留下证据,否则也不会白白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那你知不知道秋田县此前有一户饱受压迫的孙家?”楚羽问,“那对夫妻后来真的跑了吗?” 王寡妇愣了愣,“孙家的事这秋田县里,已经很多年没人敢提孙家的事情了。孙家大女儿出事的时候,儿子才十岁,幺女才三岁。第二年发生旱灾,后来就全家搬走了。你们无端端怎么问起这种事?” “孙家幺女的坟冢还在吗?”楚羽问。 当时没能跟土地公问清楚,如今得好好的问一问。 犹豫了一会,王寡妇点点头,“当日小姑娘被弃尸荒野,当天夜里也不知是谁收敛的尸骨,后来东头那乱葬岗上就多了一块碑,估计就葬在那儿了。”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楚羽瞧着王寡妇神色不太对。 金燕推了母亲一把,示意她这个时候别吞吞吐吐的。 王寡妇一声叹息,“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起,你们真的想知道,那我带你们去找。”她勉力站起身来,然则头晕得厉害,根本无法行走。 墩子蹲下身子,“来,俺背着,俺力气大!木事!” 见状,蛇君双手抱胸,乐见其成。 狐小步挠了挠头,他可没气力背这壮实的老女人。 也就是墩子是个老实人,能做的事一点都不推辞,尽量抢着做,毕竟他的力气是最大的。 王寡妇趴在墩子的背上,众人避开搜寻的衙役去了乱葬岗。折腾了那么久,天早就黑了,夜里的乱葬岗更是透着一股阴森可怖的氛围。 有夜鸟齐飞,不知名的虫子在低低的叫着。 夜风呼啸,如同安魂曲。 妖都有妖火,光亮足以着凉四周。狐小步则提着一盏萤灯,瞧着这些高矮不一的小土坡,心里头却有些振奋。降妖除魔之人,对于这些地方都有种回归家园的安心之感。 蓦地,楚羽顿住脚步,蹙眉回头张望。 “夫人,怎么了?”梓桐问。 楚羽道,“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梓桐环顾四周,蛇君在渊也跟着放眼望去,蛇的红外线感官是格外敏锐的,尤其是在夜里,比谁的眼睛都好使。 然则谁也没发觉后面有人跟着,后面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都不过是欺善怕恶而已。”在渊道,“你也别疑神疑鬼的,我敢肯定这后面没人,估计是风刮的。” 楚羽想了想也对,毕竟他们这些人是有道行的,她虽然吞了半颗蛇丹,但还不怎么会使用,所以达不到他们的境界。估计,真的是自己想太多。 最后瞧了一眼身后,楚羽只得继续往前走。 可没走两步,她隐约听到了身后急促的呼吸声。 再回头,仍是没有人。 怎么回事? “夫人害怕了?”梓桐不解。 楚羽摇头,“死人都不怕,还怕鬼吗?走吧!” 王寡妇还在找,夜里的乱葬岗黑漆漆的,“当年我也就是看过一眼,具体的位置记不太清了,只能记得大概的方向。这丫头也是冤得很,出事后被人葬在这儿,秋田县的百姓们还打算把她刨出来。后来也是老天爷长眼,妖风阵阵的把众人的耙子和锄头都给卷走了,大家伙这才不敢挖坟。” “死了也不放过,这是多大的仇恨啊?”狐小步哼哼两声,“有本事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去,在这里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人都是欺善怕恶,专找软柿子捏的,走哪不都一样吗?”王寡妇拍拍墩子的肩膀,“好像——差不多是这个位置,放我下来。” 墩子蹲下身子,金燕和楚羽搀着王寡妇落地。 王寡妇有些恍恍惚惚的,“你们找找看,有一块碑立着,上头就写了一个孙。” “你陪着王大娘!”楚羽交代金燕,然后与众人分散开来找寻。 乱葬岗上碑不多,毕竟这儿葬的都是些无主孤魂,所以只要确定方位,找起来也并不是太难。这块碑是土地公立下的,想来当日的妖风阵阵也是土地公的缘故。 黑暗中,狐小步喊出声来,“在这!” 音落,众人快速涌过来。 一个小土包前面立着一块碑,上头写着“孙”字。 “是这个没错。”王寡妇点头确定。 “那打开看看?”狐小步道。 “等下。”楚羽蹲在石碑前,揉着坟前的土,然后绕着小土包走了一圈,再看看四周。楚羽凝眉不解,“这附近这么多坟茔,有碑的没碑的都长满了草,为何独独这儿却是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呢?土地公应该没兴趣,替人守陵吧?” 梓桐当即会意,“夫人的意思是,孙家人——回来了!” “要不,谁吃饱了撑着,跑这地方看坟来了?只是个小姑娘,又不是自家祖宗,犯得着这么伺候吗?”在渊双手叉腰,“逼死孙家大女儿,苦役孙家夫妇着实不对,可也用不着拿整个秋田县下手吧?这未免也太狠了一些!” 王寡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不懂!”她踌躇着,火光中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你们打开坟茔看看就知道了,事实并不是这么简单。”她不敢多说,只死死的攥紧了女儿的手,“因果到头终有报啊!” “俺来!”墩子一掌下去,直接把棺材盖都震开了。 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楚羽当即捂着口鼻。下一刻,她骇然瞪大眼眸,惊出一身冷汗,“怎会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气得肝疼 为钻石过400加更 “怎么会这样?”便是梓桐也是所料不及,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幽阁 “娘?”金燕面色发白。 王寡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比起女儿则要好上些许,“事实就如同你们所见到一样,这大概真的是冤魂不散,时隔多年竟还是保持原样不曾,真是造孽啊!” 这话刚说完,便有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火光潋滟。 梓桐和蛇君在渊反应迅速,当即凝了结界。 墩子赶紧甩尾,把棺材盖好,表面恢复原样。 来的还是府衙那批人,一个个阴魂不散。左不过这一次领头的是个少年人,年岁不大,但看上不苟言笑,倒透着几分威严之气。 王寡妇说,“这便是秋田县的县太爷李一,当年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楚羽仔细打量着这少年人,这般衣着倒是瞧不出真实年龄,乍一看像个二三十岁之人。但眉目间还略显青涩,与这身衣着不符。 京城来这样偏远的地方当一个县太爷,未免太吃亏。 李一? 李一检查了一下坟冢,发现坟冢完好,便也松了一口气。锐利的眸环顾四周。心头暗忖着:不是说人就在这附近吗?为何没有发现呢? 地上没有脚印,附近没有动静,火光下也没有鬼影子。 领兵回去,李一觉得奇怪。恩人惯来算无遗策,怎么这一次反倒让自己扑了空呢?殊不知这么多妖孽齐集。你一个凡夫俗子真想要斗一斗,却是难比登天。 等到火光撤了,梓桐和蛇君这才解开结界。 “来得可真及时,就跟算好了一样。”梓桐眯了眯眸子,扫过众人。 “大家伙都在这儿。是不可能有人通风报信的。”狐小步知道梓桐的怀疑,“所幸一山更有一山高。”他瞧了一眼黑猫,好在它化去了众人的脚印,否则这一次还是得露馅。 墩子惊出一身冷汗,“接下来要咋弄勒?这些人啊,就跟鬼一样死缠着不放,吓死人嘞!” 楚羽想了想,笑嘻嘻的望着蛇君在渊。 在渊的眉心一皱,“这一次我可不想再被卖到青楼,我堂堂蛇君千年修为,岂能一次次的男扮女装人人奚落!” “不不不,这一次你不会被人奚落也不会被调戏。”楚羽笑了笑,“我让梓桐陪你一道去,凡事让梓桐开口,你在旁边站着便好。” “真的?”在渊一脸不愿相信,这丫头每次对着自己笑,总没好事。还记得第一次,他的摄魂术就失灵了,害得他现在对自己的摄魂术很有阴影,都不敢轻易使用。 楚羽连连点头。“比珍珠还真。” 的确,楚羽是没让在渊再有机会被人调戏,因为她让他扮成了死人。就是坟茔里那个死去的孙家幺女,惨白的脸,惨白的唇。 梓桐幻化成金燕的模样。牵着孙家幺女的手,踏着晨曦微光走进了秋田县。 金燕回来倒也没什么,私底下众人也觉得她是个人,左不过都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心思罢了!府衙出动了全部衙役,将金燕等二人于街口处包围。 然则当众人看到她手里牵着的那个小女孩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数年前发生的事情,就算没见着也该听家里人提起过,当初这事还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这小丫头面无血色的出现在这里,依旧是昔年两三岁的体型,可想而知这是个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这孩子&s;&s;没有影子。 阳光下面色惨白,一双空洞的眸扫过四周,让人只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再靠近分毫。 金燕一步一顿的往前走,带着这孩子走到了祭台上,这里能居高临下的看清楚底下的一切。她俯瞰着底下那一张张惊恐的容脸,唇角微微扬起。 她在笑,底下人更是心慌不已。 李一出现的时候,看着那孩子瞬时变了脸色,瞪大了眼眸。然则终究是官场混的。反应自然是迅速,当即敛了面色,厉喝一声,“何方妖孽,朗朗乾坤竟然作祟!” 金燕望着他,敛尽笑靥,“李大人还记得她吗?” “她是谁?”李一问。 金燕冷着脸道,“这可是李大人的本家,是你最疼爱的小妹妹。怎么,李大人全忘了?当了官,也不能这样忘本呢!” “胡言乱语什么?本官孑然一身,何来的妹妹?”李一怒喝,“来人,把这妖言惑众的女人给本官拿下!本官倒要看看,你是何方妖孽。” 可底下人哪敢轻易上前,瞧着那小丫头的面色,一个个早就吓傻了。 便是围观上来的百姓,也是吓得不轻。 更有甚者直接喊道,“这不是孙家那丫头吗?” 孙家的事,在秋田县是个禁忌,如今被旧事重提,过往的恐惧顷刻间涌上心头。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下谁都不淡定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今活生生的发生在跟前,不得不信。 “当年你们欺善怕恶。做下孽事,如今还想着天能恕你们吗?”金燕开口,“前任县太爷为了一己之私,逼死了孙家大女儿,苦役孙家老小。上天惩罚你们。降下旱灾,可你们却不知悔改,生生的打死了孙家的小女儿,还将起分食果腹。” “可怜那孙家的小女儿,不过三四岁的孩子,却成了你们的口中食腹中餐。你们心肠歹毒,简直是禽兽不如。连一个孩子都要吃掉,还说什么斩杀妖孽?你们的心肠比妖孽还歹毒!好在老天爷长眼睛,因果循环终有报应。” 那一刻,金燕清楚的看到李一攥紧的拳头,那张铁青的容脸上漾开的不再是肃穆,而是一种狠戾。眼睛里透着光,光里凝着恨意。 她清楚这种恨是因为自己拆穿了他的事情,让事情大白于天下。 “一直听说人吃人,如今才知道原来可以变成真的。”金燕继续道,“我倒想问一问那些吃过孙家幺女的人们,你们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觉得害怕吗?这可是条人命,你们欺凌孙家人,苦役孙家老难道就不怕终有一日,自己也被人吃掉吗?” “妖言惑众!”李一怒喝,“把她抓起来。” “李大人这么着急干什么呢?我已经在这儿了,还带着一个刚从下面爬上来的孩子,能逃到哪儿去呢?”金燕笑了笑。 一听说这孩子是从下面爬上来的,一些胆小的衙役已经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的逃入了人群之中。 “李大人不觉得熟悉吗?”金燕瞧了瞧孩子,然后瞧着李一,“你们的眼睛长得很相似。” 李一眯起危险的眸子,抽出了手中佩剑,剑尖直指祭台上的金燕。只要她敢再多说一句,他一定不会放过她。可实现总是不经意间落在她身边的孩子身上,眼睛里的光渐渐的黯淡下去。 孩子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这冷漠而可怕的世界,让李一握剑的手止不住的轻颤起来,微微红了眼眶。 “何止是相似。还有颇深的渊源。”楚羽从人群中走出,怀中抱着黑猫。狐小步的手上拿着一些东西,墩子背着王寡妇,一道出现在众人跟前。 李一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然则现在的状况是老百姓和衙役都不敢轻易对付他们。人在危险的时候,才会想到敬神怕鬼。 但是心存恨意的人,是所向无敌的。 “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李大人刚刚上任的时候,秋田县便开始有人失踪,有两个是跟李大人年纪相仿的,还有两个是中年人。这些人生死不明,不知去向,最后以失踪论处,草草结案。”楚羽抚着猫儿,笑得凉凉的,“李大人,您还记得吗?” 李一不语,这件事全秋田县的人都知道,他没必要遮掩。 但 “这东西是我们从府衙里拿出来的档案册子。上头还有李大人的亲笔。”狐小步晃了晃手中的册子,“可实际上呢?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因为他们就是当日活吃了孙家小姑娘的元凶。” 李一冷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说他们死了可有证据?为何我们都找不到,唯独让你们找到。当日那些人,是不是你们带走的?” “呦呦呦,这顺水推舟的功夫还真是一等一的好!”狐小步叉腰,“想把脏水往咱们身上泼呢?你要证据是吗?行,那我就去阎王殿一趟,把那几个死鬼带来,让你们当面对质!” 一听说要带鬼,百姓们更是远远躲开。 “李一李一,李去掉一横,那不就是孙吗?”楚羽低头摆弄着怀里的猫。 此言一出,李一骇然瞪大眸子,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仿佛窗户纸突然被捅破,顷刻间四下一片死寂,孙? “你念旧不忘本家,说明你这人还有心。你杀死那些迫害过你妹妹的人,这无可指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那些女子却是无辜的,天道好轮回,你就不怕自己没有好下场?”楚羽抬头看他,“李一,你好不容易功成名就,难道只是为了报仇吗?人这一生,除了报仇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一转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乃秋田县的父母官,你们却打算把这些罪名扣在我身上,借此来洗清自己,真是好计谋!真当以为本官好欺负,天下人都会信你们吗?” 瞧着他一副死活不承认的模样,狐小步气得肝疼。 本站访问地址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来往皆过客,缘浅不留人 李一死不承认,是以谈判就算是破裂了。 楚羽瞧着李一这副淡然自若的神色,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昨晚这李一竟然带着人去了乱葬岗,这有些出乎常理。谁会找人找到乱葬岗去? 除非是有人事先通知。 思及此处,楚羽环顾四周,心想着难不成这李一背后还有人。 “来来来,我跟大家说一说那紫宸大帝是什么东西!”狐小步飞身上了祭台,“所谓紫宸大帝,其实就是个江湖骗子,你们都被他骗了。紫宸大帝和县太爷勾结,一个抓了秋田县的女子送往宜阳县的青楼妓馆里,让这些女子饱受折磨,另一个则装神弄鬼,来骗大家的钱。” 狐小步大义凛然,“今儿我既然来了,就让大家好好看一看,这紫宸大帝是什么玩意。金燕姑娘之所以会被紫宸大帝当成妖孽处置,只因为她偷听到了紫宸大帝的弟子莫山,与他人合谋的计划。他们给金燕姑娘喂了毒药,毒哑了她。” “那该死的莫山还想占了金燕姑娘的身子,简直是禽兽不如。来到秋田县,他们蒙蔽众生,谎言金燕姑娘是妖孽,想借此来杀了金燕姑娘又博得自身美名,美其名曰降妖除魔。” 哼哼两声,狐小步道,“我只觉得这些人比妖魔更可怕,我狐小步乃是降魔世家出身,一辈子干的也就是除魔卫道之事。可我从未见过这等比妖孽更歹毒之人,做下的桩桩件件简直令人发指。” 背上之剑出鞘,瞬时飞上半空,然后直挺挺的扎在祭台上,“我这剑斩杀了不少妖孽,但这一次恐怕要试一试人血的味道。” “紫宸大帝昨夜被吓着了。”楚羽笑道,“如今早就卷铺盖跑了,大家若是不信可去别院看看,他若还在大可来与我对质,不必这样连夜逃跑。” 一听这话,李一的面色终于变了。 “不过大家放心,他跑不远。”楚羽道,“装神弄鬼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敬鬼神且利用跪身来做坏事,都会有报应。如今要处置跟前的事,李大人觉得呢?” 李一扫过众人,不语。 “孙家的确可怜,那些人也都死了,你折磨了秋田县这么多人,不管无辜还是不无辜,都未能幸免。这么多年,你该报的仇也够了吧?”楚羽道,“那些女子被卖入青楼,或死或毁了一生,难道还不够吗?如果你还不承认,我有的是办法去京城一趟,把你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包括你的父母亲族。” 李一也很清楚。这些人并非寻常人物,当日卷走金燕的是一阵妖风,所以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妖。可他们有指证他的证据,他却没了争执的力气。 那些桩桩件件,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他,日日夜夜不得安生。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会很渴望说出来,渴望到了一定迹象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曾经善良过的人,此后不管做什么恶事都会觉得愧疚,无法面对自己。 “够?”李一忽然笑了,“远远不够!你可知道这些人,如今看上去都是衣冠楚楚,一张张可怜兮兮的脸,当初是怎样的凶神恶煞吗?孙家被县太爷欺负。这些人不但不帮扶,反而落井下石,一个个都踩到了孙家的头上来。” “那一日父母前往劳作,我与妹妹一道在家留守。当时恰逢旱灾,我看着妹妹口干舌燥的哭,便想着去门外那水井里舀点水。我把她留在家里,妹妹乖巧的牵着我的手,临走前喊了我两声哥哥,懂事的擦了眼泪。” “因为大姐的关系,秋田县的人看到我孙家都会唾骂不休,所以那口水井根本不肯给我们用。我父母都是老实人,总是从千里之遥去装水回来,真当不敢用井水。我也是悄悄去的,喝口水都跟做贼一样。可想而知当时孙家有多可怜。” “可我没想到的是,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站着几个孩子。屋子里还有动静,而我竟然没有听到哭声。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穷人家的孩子懂事得早,不可能有外人进入妹妹却无动于衷。” “我从后面的篱笆墙里爬回家,打算从窗户爬进去。可是透过窗户缝隙,我却看到了此生永远无法忘却的一幕。” “满地的鲜血,妹妹躺在那里被剁成一块一块的,然后被他们用床单裹着,只留下一颗头颅在血泊中。她才三岁,跟大姐一样从小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我没能看到她长大的样子。” “我跟在那些人身后,看着他们走到了乱葬岗。然后架起了火” 说到这儿,李一已经泪流满面,笑得何其悲怆,“人在灾荒面前是很无助很无力的,可也不至于残忍到这样的地步。这些人压根就没有人性,他们竟然把我妹妹的尸身烤着吃了,还吃得津津有味。我躲在树后面听见他们说,这是他们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楚羽红了眼眶,死死的抱紧了怀中的黑猫。 “我不敢再看,第一时间去找了爹娘,阻止了他们回家。这些人丧心病狂,能吃一个就能吃第二个,我不知道自己和爹娘什么时候会成为下一个被吃的目标。那一日,爹娘抱头痛哭,什么东西都没敢拿,直接带着我离开了秋田县。”李一眸光狠戾的望着周遭众人。 “你们能体会亲人被他人分食是什么心情吗?我恨这些人,所以我记住了他们的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回头望着楚羽,“你不是说,人生除了报仇还有很多事情可做?可你知道我的人生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了以后吗?痛苦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永远都无法体会当时的撕心裂肺。” “他们吃了我妹妹,只剩下一颗完整的头颅。而我们作为最亲的家人,却连收尸都不敢,连夜逃命离开。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我爹娘为此抱憾终身,我们远走天涯,改名换姓。在我高中状元之后,父母双双离世,我终究成了孤家寡人。” 他憎恨的指着眼前众人,“就是他们,秋田县的人都该死!我本该有个姐姐,有个妹妹,本该一家和睦幸福生活。是他们这些人,毁了一切。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尝一尝,什么叫妻离子散,什么是生不如死。” 所以开棺的时候,楚羽才会愣在那里,几乎不敢置信。她跟着当仵作的父亲进出停尸房那么多年,真当是一次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尸骨。 这骨头都是被煮过的,只有头颅是完整而新鲜的。 是以楚羽当时就联想到了土地公所说的旱灾,人在饥渴困苦的时候最是容易干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可想象和亲眼看到是不一样的,见到的时候,仍是难掩震撼,而后是无止境的愤怒。 看骨骼的长度,的确是三四岁无疑。 那张依旧鲜活的面孔,仍是沾满鲜血。因为是土地公的收敛,是以这副幼小的骸骨还保持了最初的完整与新鲜,否则楚羽等人也见不到这种惨绝人寰的场面。 “人间有人间的律法,你草菅人命跟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区别?”楚羽问,“你杀了他们,让秋田县的老百姓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年,你这内心会得到了平静吗?” “都已经这样了,无所谓平静不平静,我已经报了仇。”报完仇之后,人这内心会觉得空荡荡,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后来。他想到折磨秋田县的女子,可事实上他并不快乐。 被仇恨充斥的人,内心饱受折磨,因为他是被迫反抗,从来没有真的想要害人。他觉得委屈,觉得憋屈,可不这么做他又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于是,心魔就这么诞生了。 人性在折磨中逐渐消失,魔性滋长。 猫,突然叫了一声。 李一的面色逐渐变了模样,有黑雾腾然而起,快速弥漫周身。老百姓们四处逃窜,直喊着妖怪。墩子第一反应就是背起王寡妇,快速将其送到安全的地方。 百姓一哄而散。天空瞬时黑沉下来。 祭台之上,金燕和孙家幺女快速恢复本来面目。 蛇君终于不必再装这死孩子,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再过一会他的幻术也是撑不住了。换形易容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是无法长期坚持的。 金燕褪却容貌,恢复成梓桐。 冷剑在手,梓桐眯起了危险的眸子,盯着那浑身冒着黑雾的李一,“他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有这样大的能力?” 蛇君在渊连连摇头,“这是心魔肆虐,要成魔了。” 狐小步骇然,“凡人怎么可能成魔?”人有心魔只会发疯,不可能有这般威力。这显然不是凡人该有的力道。绝非血肉之躯可以做到。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背后给他燃了魔性。”梓桐飞身而起,稳稳落在楚羽身边,“夫人靠后,李一已经不是凡人,而是魔。” 楚羽当即抱着黑猫远远的跑开,“交给你们!” 蛇君在渊叹气,跑得比兔子还快,亏得她还吞了自己半颗元丹。仔细想想,这丫头除了脑子好使,四肢可真当一点都不发达,关键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楚羽却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帮不上忙的时候尽量别拖后腿。 打起来的时候。狂风大作,掀得屋瓦呼啦啦的响,落在地上乒乒乓乓的,好不惊悚。楚羽躲在一家酒肆里,不少百姓也都惊恐的在此避难。 她探着脑袋往窗外看,看着三对一的斗法大战。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魔?李一那么年轻,就算是一心修道,也不可能在这个年岁修出神魔之别。是以,这背后之人 百姓们一边害怕一边往窗口挤,都想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楚羽身子一颤,只得放开黑猫,免得挤着它。 趴在窗口,楚羽探着头往外看。哪知身边突然一空,温暖的拥抱瞬时从身后袭来。一双手撑在她的身子两侧,为她挡去了百姓的拥挤。 他将下颚抵在她的肩头,面颊与她紧贴着。 她无法回头,却能感受到来自于他的温暖。 “廷业?”她低低的喊着。 他没有应声,胳膊一收便将她圈在了怀抱里,依旧站在她身后。他温柔的吻着她的耳后,舌尖在她的肌肤上游走。 那灼热,让人有些意乱神迷。 然则一声尖锐的猫叫声,楚羽突然惊醒,骇然惊觉这不过是一场梦。没有霍廷业,也没有温柔的拥抱,只有拥挤的百姓,将她挤到了角落里。 黑猫快速窜回她的怀中,用舌头舔舐着她的手背。 楚羽这才觉得清醒起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她真的爱上霍庭燎,以至于恍惚间都能想起他来?一想起方才的情景,更觉面红耳赤,脸上发烫。 抱紧了黑猫,楚羽的心口怦怦乱跳。 外头,打得不可开交。 梓桐和蛇君有千年道行,按理说不可能这样费力。驱魔剑划开狐小步的掌心,鲜血染上剑刃,当场刺穿了李一的肩胛。 李一仰头长啸,驱魔血在体内快速运转。 黑雾散去,李一面无血色的瘫跪在地,然后晕死过去。 “好强的魔性!”在渊几乎不敢置信,“凡人肉身能被魔所驱动,而得这般道行,真是了不得。” 狐小步松了一口气,手中的剑光芒尽褪,又成了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这魔性是被强行灌入的,所以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梓桐眯了眯眸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半晌没有吭声。 “赢了?”楚羽欣喜,抱着黑猫便与所有老百姓一道走出酒肆,朝着祭坛奔去。 李一已经昏迷,伤口处鲜血淋漓。 “如何?”楚羽放下黑猫。 梓桐道,“驱魔血能驱逐凡人的魔性,所以” 谁知这话还没说完,李一骤然睁开眼睛,狠狠瞪着楚羽。楚羽只觉得身上瞬时打了个激灵,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面色瞬时白了几分。 “夫人?”梓桐慌忙上前,“怎么了?” 再回头,李一再次闭上眼眸,不省人事,这般安静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楚羽看花了眼。 “就是觉得有些奇怪,魔性这么大,连你们都这般费力。”楚羽担虑,“这魔性到底来源于何处呢?那这李一到底还是不是人?” “肯定是人,否则我这驱魔血怎么会对他起作用呢?”狐小步道,“只不过如你所言,往他身上注入魔性之人,非泛泛之辈。” 说起这个,楚羽觉得莫名心慌。 李一被抓住,重伤昏迷,暂时养在府衙里被人看着。 狐小步则带着百姓和压抑,连夜追捕紫宸大帝,生擒莫山等人。然则此去宜阳县有千里之遥,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未必能找到丢失的女子。所以众人商议,由丢失女子的家人组成小队,经捕头带着秋田县的正规公文,悄悄前往青楼认人。 “李一醒了。”在渊音色微沉。 楚羽正与梓桐收拾行礼,狐小步方才来消息,说是紫宸大帝和莫山等人已经一网成擒,所以他们也该要走了,剩下该怎么处置那是朝廷的事。上封会来人,接手李一的案子以及派其他官员来管理秋田县。 杀人偿命,这秋后问斩怕是逃不脱了。 “他有没有说,是谁往他体内灌输了魔性?”楚羽问。 墩子一屁股坐下,猛灌两口水,“说说说,还能说啥勒,李一已经失忆嘞,如今就是个傻子。” 眉睫骇然扬起,楚羽愣住,“你说什么?为何会这样?” “按理说,俺修了千年,这凡人的头疼脑热还有中毒,俺都能治好。可这一次李一自己找死嘞,得了不该得的魔性,已经侵蚀心脉肺腑。俺也木有办法嘞。”墩子双手一摊,“他现在谁都不认识,啥都忘嘞。” 梓桐道,“施法之人道行越深,受法之人反噬就越厉害,这是必然的。” “所以俺们啥都问不出来嘞。”墩子蹙眉望着楚羽,“小羽,那俺们咋弄?” “还能怎样,只能到此为止。”楚羽撇撇嘴,“我娘还等我救命,七七四十九日,一眨眼就过去了,我若再找不到不留人客栈,再不回去”她顿了顿。不敢继续往下想,“人终究是自私的,我只想救娘。” 狐小步回来的当天夜里,楚羽等人就悄悄的离开了,真相已经解开,余下的就是各人各命,跟他们再也没什么关系。 走的时候,唯一来送的就是金燕和王寡妇。 王寡妇与楚羽等人寒暄,千恩万谢,将自己做的烙饼都放在了楚羽的车上。 金燕则去找了憨厚的墩子,小姑娘头一回知道羞答答是什么滋味,半红着脸问,“墩子哥,你也要跟着楚姑娘一起离开秋田县吗?” 墩子点点头,“狐公子长得跟俺认识那位贵人好像,所以俺要跟着他们。俺这辈子木离开过秋田县,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出去走走嘞。你回去好好过日子,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一道伺候好你娘。” 想了想,金燕将一块帕子递给他,“墩子哥,你救了我,我不知如何报达你。这块帕子是我亲手绣的,你随身带着吧!” 墩子接过一看,随即塞回金燕手中,“这帕子绣得太好看嘞,俺是个公的,这玩意带在身上不合适。你还是留着自己用,俺不习惯用帕子。” “那就当个念想,我会在秋田县等你!”金燕又把帕子塞进了墩子手里,扭头就跑了。 墩子一愣,金燕已经跑远了。 “傻丫头,等俺弄啥嘞?俺这一走,天晓得啥时候回来。”墩子自言自语,瞧着上头绣着一个燕子,心头寻思着待会送给楚羽或梓桐。女孩子家家的才需要帕子,大男人未免太娘娘腔,他又不是那条骚蛇妖。 离开了秋田县一段路程,墩子才把帕子拿出来。 这事被在渊和狐小步笑了很久,这傻二墩子如此不解风情,人家姑娘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竟然还把帕子还回去,换做是蛇君在渊肯定不是这样的结果。 楚羽瞧着这帕子上的燕子,看得出来很用心,“好好收着吧,权当是个纪念。以后拿出来瞧着,便能想起自己的家乡。” 墩子憨厚的笑着,“好像有道理。” 在渊看着墩子半晌,这才想起了自己在青楼里对离若的承诺。他好像说过要回去接她,可现在如今都已经走远了,这跟宜阳县不是一条路,所以 罢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等他拿回元丹,还怕没有女人吗? 远处黑暗中,有人窥探。 清柔上前朝着那黑影行了礼,“主人,他们走远了。李一已经被朝廷控制,杀了那么多人干了这么多坏事,想必很快就会被处置,要不要属下去援救?” 黑影深吸一口气,“已经是个废物,本尊不过是小试牛刀,试一试他们如今的功力罢了!谁知道,还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真正的力量并没有觉醒,是以这些废物都不会对本尊构成任何的威胁。” “主人,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清柔问。 “女人能爱到为你粉身碎骨,也能恨不得将你粉身碎骨。”黑影笑得低冷,“不着急,本尊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等到身上的力量觉醒,那才是天地人三界最可怕的存在。本尊&s;&s;会等着你的归来!” 楚羽突然身子一怔,骇然撩开了车窗帘子往外看。 “夫人怎么了?”梓桐问。 楚羽摇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大概又是我幻听了。自从水猴子事件之后,我总觉得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能听到有时候又听不到。就好像那次我听到和尚念经,今日又听到有人在说等我。梓桐,我是不是也快疯了?” “是夫人太想念你母亲,所以有些压力罢了!等我们把人救回来,一切都会好转的。”梓桐宽慰。 这话,其实也只是宽慰而已。 猫伏在楚羽的怀里,低低的叫着,外头的杂乱声音便渐渐淡去。 一路上马车颠簸,好在这些东西变回原形且缩小体型不会太占地方。楚羽抱着黑猫,桌案上盘着一条绿色小蛇和一条随时盯着蛇流口水的蜈蚣。梓桐和狐小步轮换着驱车,好在这一路上再没什么波折。 荒郊野外也没个地方歇歇脚,好在不远处有微光闪烁,好像是客栈。 “这地方还有客栈?”在渊顿化人形,瞧着车外黑漆漆的夜色,“别是吃人的黑店就好。” “你这修行千年的蛇,还怕什么黑店呢?”狐小步调侃,“黑店倒也好,你一张嘴就能吞下一个,墩子也能吃一个,先让你们填饱肚子。” 墩子吓坏了,急忙现出人形摇头,“不要不要。俺不要吃人!俺不要吃人!” 在渊翻个白眼,“出息!” 这客栈门前挂着两盏灯笼,一白一黑,相互映衬。 楚羽觉得很奇怪,这是道上的什么暗号吗?她见过白灯笼,可从来没见过黑灯笼。灯笼是拿来照明的,这黑灯笼照出来的光都是黑漆漆的,能起什么作用呢? 而且这大半夜的,让人瞧着怪瘆得慌。 狐小步刚要上前叩门,门却自动开了。陈旧的客栈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疼。黑猫第一个从楚羽的怀中跃下,快速进入。 “小黑?”楚羽一愣,当即紧随其后。 客栈里黑漆漆的,满堂宾客。座无虚席。楚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一坐,奈何放眼望去好像并没有空位,心下有些为难。 店小二迎上前,“客官这边请!” 楚羽点点头,“小二哥,你这儿的生意可真好!” “那是自然,吃饱了这一顿没有下一顿,生意自然是很好的。”店小二笑得诡异,“所以大家伙都拼尽全力,点的都是最上好的菜。” 楚羽尴尬的笑着,“小二哥真会开玩笑,什么叫吃了这一顿没有下一顿?” 店小二带着楚羽在进了一间雅阁,“诸位人多,就在这儿吃吧!”说着,便将菜谱呈上,“诸位看看,需要什么尽管招呼一声。” 菜谱也分黑白之色,上为白,下为黑。 白色纸张上的菜肴倒也稀松平常,可越往下翻,楚羽的脸色便越加难看。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伸手将菜谱推倒梓桐跟前,“梓桐,还是你来点菜吧!” 梓桐本来吃的就不多,是以惯来都是顺着楚羽和狐小步。 墩子憨笑着,“弄啥嘞?你们都不点,俺来点!”说着,自告奋勇的把菜单拿过去,“来个酱牛肉,来个大烤鸭,再来个” 下一刻,墩子也不说话了,眨着眼睛抬头望着众人,默默的将菜谱推了出去,“俺c俺还是等你们点完,负责吃比较好。” 在渊哼哼两声,“搞什么名堂?”随手拿过菜谱,当即变了脸色,“上等元宝蜡烛一副?大号香烛”他抬头望着众人,“这是你们凡人拿来供奉鬼的东西吧?元宝蜡烛和清香” 下一刻,他如同接了烫手的山芋,瞬时将菜谱抛了出去。 一道风刮过。菜谱又落回了店小二手中。这店小二来去如风,可谓是神出鬼没,速度快得连梓桐都没有看清楚。 “咱们小店是小本买卖,这菜谱也是钱买的。”店小二笑道,“诸位可都点好菜了?” 他扫了一眼在座众人,瞧着一个个不言语的模样,唇角微扬,“来小店的都是贵客,掌柜的吩咐过,必须以礼相待,尽量做到有求必应。诸位不必害怕也不必惊讶,相逢就是缘分。有些人想进来,还不一定能进来,所以诸位还是好生珍惜吧!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怕是不会有下一次。” 楚羽眉目微凝,身子微颤的起身,“此处是不留人客栈?” 店小二低头一笑,“客栈就是客栈,来去皆过客,缘浅不留人。” 本站访问地址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奇怪的女人 为钻石过600加更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说。一 店小二继续道,“诸位什么时候想好了自己想要什么,小的再来!” “你家掌柜的在吗?”楚羽忙问。 店小二笑道,“来这儿的十有都是找我家掌柜的,可掌柜的事忙,岂是人人都能见着的。有缘分的看缘分,没缘分的等缘分,诸位不必着急。” 语罢,店小二退了出去。 楚羽当即走出了雅阁,瞧着外头空空荡荡的大堂。方才来的时候,这大堂里头分明人满为患,可如今却一个人都没了。 脊背升起一层冷汗,楚羽只默默的僵直了身子。 一顿饭下来,除了墩子有点二缺的拼命吃,其他人都如同嚼蜡。脑子里想着那些元宝蜡烛,心头想着这些东西该不是自己的最后一顿吧? 便是蛇君在渊也跟着提心吊胆,饶是自己的修为再高,可若知道这是不留人客栈,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进来。 墩子修行时间虽长。可常年累月住在山洞里,从不与外界接触,是以压根不晓得这不留人客栈的厉害。 “咱们走吧!”在渊终是耐不住。 楚羽抚着黑猫,趴在桌案上撇撇嘴,“这地方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吗?” 梓桐怀中抱剑,倚着门框冷笑,“不留人客栈可不是寻常客栈,你未免想得太简单。有些人找寻一生未果,而有些人进来了就再也没有出去。” 墩子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当即剧烈的咳嗽起来,“啥c啥c啥出不去?” 瞧着他那一副难受的模样,狐小步一脸鄙夷,倒是楚羽心肠好,赶紧给顺了两下脊背。“慢些喝,又没人跟你抢。” 墩子呛得满脸通红,“你们这话是啥意思嘞?啥叫出不去?俺们这是进了啥鬼子客栈,这是阎王殿还是奈何桥?” “没听过不留人客栈吗?”狐小步道。 墩子摇头,“俺娘木有说过,俺当真不晓得。” 在渊道,“传闻这不留人客栈乃是三界一个十分独特的存在,不归人间不归地府,连九重天都管不着。在这里不管你有什么愿望都能达成,但是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沉重的。” “啥代价?”墩子问。 在渊嫌恶的瞧着这二傻的神情,“拿你最重要的东西来换。” “还好还好嘞,俺木有啥重要的。”墩子拍着胸脯笑道。 在渊翻个白眼,“没出息。” 楚羽寻思着,自己有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呢?爹娘的性命?家人的幸福?此生爱恨?还是自己这条命呢?好像都很重要,如果让她拿这些去换爹娘的命,似乎也都是值得的。 梓桐低眉不语,最重要的她此生都得不到。 掌柜的始终没有再来,楚羽等着等着也累了,狐小步带着墩子和蛇君回了房间。 下半夜的时候,有哭声传来。是个女人的哭声。伴随着店小二的说话声,不知道是劝慰还是呵斥,音色有些急促。 楚羽坐起身来,梓桐翻身落下。 外头的哭声越发清晰,那女人哭得凄楚。让人闻之心酸。 楚羽抱着黑猫,与梓桐一道开门出去。 大堂里坐着一个哭泣不止的女子,身量纤纤,相貌平平。那女子以泪洗面,哭得很是伤心难过。双肩抖动。抬头看人的眼神带着几分绝望与哀戚。 “你这样哭也没办法,没有掌柜的吩咐,谁也打不开这客栈的门。我是没什么办法,你还是回房去吧!”店小二轻叹一声,“谁也帮不了你。” 许是瞧见了楚羽等人。这女子仿佛看到了希望,突然朝着楚羽扑来,惊得梓桐赶紧挡在了楚羽跟前,免得这女子伤着楚羽。 店小二倒是没什么反应,瞧了众人一眼,竟然拍拍屁股走了。 “姑娘,你是好人。”那女子磕头,“这客栈里好久没有留宿的客人了,你既然能在这里住下,想必是有所求有些本事的。姑娘。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病了,病得很严重,这儿没有大夫”她哭得厉害,“我也是没了法子,孩子可怜啊!” 楚羽蹙眉,微微推开了梓桐,怀中的猫一下子窜到了她的怀里。 “你有孩子?”楚羽问。 女人点头,“我的孩子尚在襁褓,可是他病了” “什么病?”楚羽又问。 女人摇头,只知道哭,“一直高烧不退,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带着他找啊找,找啊找,找了很多的地方终于找到了这儿,可他们还是没办法救我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发烧了?”楚羽顿了顿,“约莫是染了风寒吧!梓桐,你去找墩子过来看看。” 梓桐点点头,这是不留人客栈,想来这掌柜的也不会任由异类作祟。 不多时,墩子便搓着惺忪的眸过来,“谁病嘞?” “我的孩子!”女子仿佛看到了希望,“你是大夫?” “俺不是大夫,但俺能给人看病。”墩子是个老实人。“你是人不?” 女子一怔,然后当即起身,“你们跟我来,帮我看看我的孩子。”说着,抬步就走。 墩子是个热心肠。听说有孩子病了自然紧赶着去看看,他自己也说,能给人看病。但这妖啊魔的若是有什么毛病,便有些困难了。 阴暗潮冷的房间里,床榻上果真躺着一个孩子。 可是这孩子面色黑紫,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是楚羽都觉得心里瘆得慌。 墩子的手一伸过去,当即变了脸色。指尖在孩子的手腕上摸索,似乎是在寻找脉搏。 见到此情此景,楚羽和梓桐对视一眼,当下明白这孩子已经凶多吉少。 墩子抬头望着楚羽,然后看了看这孩子。细细检查了一番过后,墩子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音色有些轻颤的问,“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得的病呢?” 女人有些慌乱,她抓了抓自己的发,“我c我不记得了。” 墩子又问,“那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生下这孩子的吗?” “什么时候?”女子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惨白无光,“我c我也不记得了。” “怎么了?”楚羽低低的问。 墩子咽了一口口水,低低的应着楚羽,“这孩子压根是胎中不足,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活到出生,所以”所以这孩子早就胎死腹中,是个腹死儿。 楚羽脊背发毛,这话可不敢说。瞧这女人的神情,估计这脑子有些不太正常,若然再刺激一番,怕是要作祟了。而且能来这不留人客栈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弄不好非妖即魔,或者是鬼。 “大夫,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女人眼巴巴的望着墩子,“我孩子一直高烧不退。你说用什么药比较好?你别担心,只要你能治好我的孩子,我会付给你高额的诊金。”她慌忙打开柜子,将一包东西放在了桌案上,“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只要能治好我的孩子。” 墩子是个老实人,老实人不懂得说谎,“大姐,你这孩子早就没气儿嘞,俺不会起死回生术。” 女人的面色瞬时变了,一双眼眸逐渐泛红,眸光狠戾无温,“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孩子明明只是高烧不退,你为何要说他死了?” 下一刻,她快速扑到床前,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你们是不是都想抢走我的孩子,所以都骗我。”她身上燃起磷火,这情景将梓桐也给震住。当即护着楚羽小心翼翼的往外退。 帷幔被磷火点燃,女人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谁说我的孩子死了?谁敢抢走我的孩子,我就要谁死!”她骤然狠狠盯着墩子,狠戾的视线掠过楚羽掠过梓桐,忽然仰头长啸,似夜鸟悲鸣,整个屋子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 火势很是猛烈,竟是水泼不灭,反而愈演愈烈。 “这是鬼火!”梓桐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卷着楚羽破窗而出,脊背上燃起了火,终被店小二的一口气吹灭。 店小二快速进入火海,厉喝一声,“每隔百年都要烧一次,你真以为咱们开客栈的是大买卖吗?掌柜的就要回来了,看她不剥了你的皮。” 这话刚出口,屋子里的火势瞬时消弭无踪,一屋子的焦糊味。 店小二哼哼两声,“为了这死孩子,天天折腾天天哭,早晚得把你赶出去。” 女人听得掌柜二字,似极为害怕,抱着孩子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楚羽搀起梓桐,“没事吧?疼吗?” “好强的怨气。”梓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所幸店小二眼疾手快,否则还真得费奴婢一些气力。怨气那么深,怕是困在这里已经很久。” 蓦地,一阵冷风刮过,瞬时冷到了极处。 恍若置身冰窖,楚羽当即打了个冷战。 猫,懒懒的叫了一声。 本站访问地址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千杯不醉,我送你一样东西 不知何时,已经有人站在了门口,是个风韵万千的女子。身段婀娜多姿,眉目间皆是万种风情。 她半倚门框,把玩着袖口的缎带,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真是没完没了,要不是看在你有些机缘的份上,我还真的懒得留你。” 语罢,她缓步走进了大堂,突然像无脊椎动物一般,整个人都趴在了桌案上,“我要喝酒。” 店小二忙应声,“诶,小的这就去。” 翻个身,她旁若无人的躺在桌案上。只见山峰高耸,腹部平坦,这纤细的腰肢,愈发衬得这女子曼妙精致。长长的羽睫扬起,视线浮游般掠过梓桐,“惩罚远没有结束,生或死都不算结束。” 梓桐身子一震,凝眉望着那女子。 店小二已经拎着酒上前,“掌柜的,酒!” “陈年佳酿又如何,举杯独酌无人和。”她低低的吟诵着,染着蔻丹的指尖,娴熟的挑开酒坛子的封盖,端起酒坛便仰头痛饮。 “你这样不怕喝醉吗?”楚羽问。 “醉?”她一怔。 店小二忙道,“咱家掌柜从未喝醉过。” “能喝醉也是一件好事,这三界神人魔都会喝醉,唯独我永远都不会喝醉。”女子幽幽然的望着她,指尖朝着墩子勾了勾,“憨子,你过来!” 墩子自指,“俺?” 想了想,墩子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你找俺啥事?俺可不会喝酒,俺木有喝过酒。” 这话刚说完,她不知何时已经和墩子调换了位置。墩子已经被摁在了桌案上,烈酒不断的灌入他的咽喉,呛得墩子赶紧求饶,“俺c俺不会喝酒,俺大姐,大姐” “大姐?”她似乎觉得无趣,随手便将坛子甩了出去。 破碎之音过后,楚羽已经将墩子搀了起来。 墩子脚下一颤,“这酒,好烈”当下身子一歪,晕倒在地。 “墩子?”楚羽疾呼。 梓桐快速去探鼻息,“没事,只是喝醉了而已。” “你这人太没道理,墩子是个老实人,你怎么可以欺负老实人?”楚羽冷眼看她。 下一刻,那女子突然闪在楚羽跟前,素白的手指捏起了楚羽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我不欺负老实人,你来陪我喝酒。” “我不会喝酒!”楚羽掸开她的手,“梓桐,让蛇君和狐小步来一趟,帮忙把墩子搬回去!” 可梓桐哪敢离开,生怕这女子会对楚羽不利。 猫,叫了一声,然后窜入了楚羽的怀抱。 梓桐微微起身,“那好吧!” 女子有气无力的趴在桌案处,“真是麻烦,要走还不容易吗?”她拂袖,梓桐和墩子顷刻间消弭无踪,不知被她送到了何处。 楚羽心惊,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黑猫。 “不必讶异,这是我的地方,我说了算。”她眸色慵懒,含笑望着跟前的楚羽,“没想到千年以后,你会以这般模样站在我的跟前。” 她翻个身,单手支着太阳穴,意味深长的笑着,“小丫头,你运气真不好,又见到了我。” 楚羽抱着黑猫,不太明白她的话,“我们以前见过吗?” “你这双眼睛还是我帮你按上去的。”她笑得有些诡谲,“凡人命如蜉蝣,对我来说只不过是眨眼间的时光。缈缈红尘,也不知轮回了多少世。记不得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以后,你怕是要永远都记得了。” 楚羽深吸一口气,“既然你是这不留人客栈的掌柜,想来也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来这儿找我的,都是有求于我。”她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壶酒,仰头猛灌两口,“但我这里的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要拿此生最重要的东西来换吗?”楚羽问。 她冷笑,“既然知道还敢问,就不怕以后会后悔吗?”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而回。”楚羽望着她,“我想要我娘能活下去,而不是死于非命。” 她的脸上没有情感,眼睛里也没有情感,本身就是个看破一切之人,哪里还有情感存在,“你要知道,她已经死了。要让死者复生就等于篡改命数,这是逆天行为。若要逆天,这代价恐怕就更大。” “我不知道自己能给你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让我娘死。”楚羽斩钉截铁。 女子喝着酒,缓步往二楼而去,“跟着来!” 楚羽点点头,抱着黑猫快速跟上。 她跟着掌柜的进了一道门,四周顷刻间化作虚无,如同进入了五光十色的一个通道,有各色各样的人影从跟前浮过,而楚羽恰似一个看官。 “人的生老病死,其实是很渺小的一件事,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转瞬即逝。绝代倾城也不过红粉骷髅,权倾天下也难挡黄土一捧。”她回头看着楚羽,“你可想好了?我要的,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你如今未能意识到,但以后一定会后悔。” 她伸手抚过四周的影像,“看看吧,这些神妖魔来的时候都说自己不会后悔,可最后都后悔了。你是个凡人,比他们更难挽救结局。” 楚羽点点头,“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救娘。” 长长吐出一口气,掌柜的轻轻拂袖,影像顷刻间全部消失。 楚羽惊觉自己竟然站在湖面上,黑黢黢的湖水如同镜子一般,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低眉望着脚下的自己,那个影子竟然对着自己哭。 一袭黑衣,躺在贵妃榻上,眉心晕开黑暗的曼陀罗印记,黑紫的唇瓣透着难掩的诡谲之色。她靠在那里,眸色倒映着湖水的暗色,依旧笑得妖邪,“你现在看到的,是你的将来。而我看到的,是你的过去。” “我要拿什么来换?”楚羽问。 掌柜的揉着眉心,好像有些为难,“你这周身都是宝,一时间我还真的无法确定你能拿什么来换。不管怎样,你的终究还是你的,我始终都得不到也不想再得到了。曾经的贪嗔痴,都不过是梦一场,而今我只想要自由。” 她顿了顿,低头苦笑两声。 这人的情绪似乎有些起伏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楚羽凝眉,“你的修为那么好,为何没有自由?” “你以为呢?”她瞧着楚羽,徐徐坐起身来,赤脚走在这湖面上,脚底下晕开波纹涟漪,一圈又一圈,“你看看这个地方,像不像阴曹地府?这地方有多冷?有多孤单寂寞?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守了多久,又为何要守在这里?” 她旋身,眸光狠戾的扫过四周,“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星星月亮,永远都只有黑暗和孤独。背负着惩罚的人,是永远都没有自由的。元神被禁锢,永生就成了生不如死的折磨。” 下一刻,她突然靠近了楚羽,却是伸手抚过楚羽怀中的黑猫,“我也好想有个人,能疼我能哄我,能把一切都给我,把我当成所有。可惜,我没有机会了。” 楚羽是半句都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的事情,跟我娘的事,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你不喜欢听?”她突然冷了脸,好似生了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太明白你所说的话。”楚羽慌忙解释。 她缓和了脸色,“听不懂就对了,你现在听不懂并不代表你以后不懂。记住我的话,来日你会明白。”她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的痛苦。” 楚羽定定的望着她,心里头还是不明白。 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异类的东西,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哪能懂得这么多。此刻想着,若是梓桐在就好了,梓桐见多识广,应该会明白掌柜的到底在说什么。 “不许把今日听到的告诉梓桐!”掌柜的眸光利利,仿佛能窥透楚羽的心思,“否则我就掰断她的角,让她跟她弟弟一样,只能存活在无妄界。” 楚羽的眉睫骇然扬起,“无妄界?” 是那白衣少年吗? 轻叹一声,掌柜的翻身躺会软榻,“我不想抽走你的记忆,这世上已经没有比你更能听懂我说话之人,我想留着你的记忆,让你以后想起来的时候能宽恕我。” 楚羽凝眉,“什么?” “东西我已经拿到,你可以出去了。”她合上眉眼,“协议当即生效,后续事情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办。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全部办到,承诺过后的反噬则会轻一些,否则”她冷然望着楚羽,“你会很惨。” 心头乱跳,楚羽颔首,“你放心,我一定言出必践。” “逆天之术,会篡改一些你既知的东西,但也不会太多,至少是在你接受的范围之内。我会用黄泉之水洗去凡人的记忆,消除你母亲死去的现实。”她再次合上眉眼,“我累了,滚!” 楚羽听得一知半解,退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只觉得方才如同做梦一般,如果不是一直抱着黑猫,恐怕身子早已冻僵。此刻,她还觉得身子冷得发抖。 这不留人客栈的掌柜有些神经兮兮的,闹得楚羽一头雾水不说,还险些冻个半死。这人附近温度极寒,让人真的受不住。 梓桐气喘吁吁跑来的时候,楚羽还抱着黑猫站在门口抖。 在渊愣了愣,“这是怎么了?冰窟窿里爬出来的?” 楚羽摇头。 狐小步一摸她额头,“哎呦,冷得厉害。”赶紧褪了外衣与她遮蔽,“快些回去,我去让店小二给你弄一碗姜汤,不然怕是要冻出毛病来了。” 梓桐赶紧把楚羽带回去,用被子紧紧裹着她。 抱着怀中的黑猫,以黑猫的体温来暖自己的心口,否则楚羽生怕自己熬不过去。这掌柜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这般寒凉,越是靠近越是受不住。 尤其是那个房间,掌柜的变了模样之后,简直如至冰窖。 店小二送上一碗姜汤,瞧着面色发白的楚羽,竟是笑出声来,“还真是奇了怪了,楚姑娘是第一个进了掌柜的屋子,还能活着出来之人。” 楚羽愣了半晌,“你c你是说进去的都出不来了?” “你以为掌柜的房间是这么容易进去的?”店小二笑了笑,“那可是人间与冥界的交界处,乃是三界极阴极寒之处,连妖魔都不敢轻易靠近,何况是凡人肉身。没有当场灰飞烟灭,已经是万幸。而姑娘你完好无损的出来,真是怪哉!” 闻言,众人将视线落在楚羽身上。 楚羽默默的喝着姜汤,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一点。 事实上,也没人告诉她这些事。 可这掌柜的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这般试探自己?掌柜的不可能不知道,这房间会让凡人灰飞烟灭,那这么做的用意何在呢? 楚羽猜不透,也想不明白。 梓桐面色发白,快速俯身蹲下,“夫人,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就是冷而已。”楚羽道,“旁的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店小二接过空碗,“既然姑娘没什么事,那小的就告退了。” “等等!”楚羽问,“那位母亲还有她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因为这对母子,估计这掌柜的也不会及时出现。 店小二笑了笑,“她是很久之前来的,孩子胎死腹中,所以一直疯疯癫癫。掌柜的给她喂了药,她正在逐渐的妖化之中,想来很快就会变成她自己想要的模样。” “什么意思?”楚羽忙问,“妖化?” “人当得太久了,会觉得很没意思。”店小二意味深长的说着,抬步走出了房门。 梓桐如释重负,“且不管那些人如何,夫人无恙便是。夫人既然遇见了掌柜的,那楚夫人的事情可都说过了?” 楚羽颔首,喝了姜汤便觉得身子逐渐暖起来,“说过了,她也答应了下来,估计我娘很快就能复活。她还说会用黄泉之水洗去凡人的记忆,让所有人忘记我娘死过一次的事实。” “那就好!”梓桐道,“也不枉咱们辛苦走一趟。” 蛇君和狐小步却蹙眉对视,答应了就意味着会有代价。 狐小步问,“那你答应她什么?” 楚羽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只说我以后会后悔。我思来想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这条命。我不过一介凡人,说白了也就是几十年的寿命,哪来那么多可后悔之事。” “不,她说你会后悔,就一定会后悔。”蛇君在渊一字一顿,极是肯定。 楚羽愣了半晌,只是盯着蛇君没有吭声。有些东西心里都清楚,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认,可窗户纸突然被挑破,于是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c我有点累了,你们都回房休息吧!”楚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在渊不多说,转身离开。 狐小步拍了拍楚羽的肩膀,“有些决定可能会影响一生,你得想好了。” “我懂。”楚羽敛眸。 猫在枕边趴着,依旧是一副安然姿态。 可楚羽却是翻来覆去,再也没能睡着。 梓桐睡在房梁上,“其实夫人不必想那么多,有些东西其实是注定的,是你的不是你的,得到的或者该失去的,都有各自的命数。篡改你母亲的命数本来就有风险,你不是早就有了准备吗?何况,你别忘了还有公子为夫人所做的一切。” “霍庭燎在何处?”楚羽问,“为何你们都来了,他却不在呢?早前他说过,我若是没有什么可以交换,他会选择替我。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能开口问一问,霍庭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人很固执,答应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夫人这才想起公子吗?”梓桐轻叹一声,扭头望着底下的楚羽,“有些东西,不能光靠眼睛去看,还得用你的心去感受。” 仰头望着梓桐,楚羽觉得有些无奈,“自从遇见你们,我觉得我十五年来包括将来的人生都被彻底颠覆。你们是人是妖,是正是邪原本都跟我没关系,可却把我搅合进来。我不知道前世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今生又是谁来偿还谁的,可是梓桐,我不是没有心,我只是猜不透。” “我不知道你从何来,也不知霍庭燎是谁。你们都神通广大,唯有我一个是局外人。偏偏我这个局外人,却又看不透你们的棋局,在里头横冲直撞的不知去路。我也会觉得慌乱,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什么都变了,你们谁都没有告诉过我,前尘过往到底是什么。” 楚羽轻叹一声,“你们不愿说,我也不强求,毕竟人妖殊途,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可能和隔阂。对于霍庭燎,我不知道自己欠了他什么,又或者他欠了我什么,以至于花轿错嫁,给我设了这样一个骗局。” 梓桐蹙眉,“你们是宿世的缘分,至于是谁欠了谁的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将来的路你们会一起走。走多远都没关系,只要两个在一起就好。公子等了你很久很久,那些岁月和煎熬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咱们都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请夫人能好好珍惜这一次,毕竟”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羽愣了愣,“毕竟什么?” 梓桐始终没有再开口,楚羽自然也问不到最后那半句话到底是什么。毕竟?毕竟什么?她细细的想着,难不成这最后半句话,跟避子汤有关?既是如此深爱着她等着她,又为何不允她生下子嗣?每次都一碗避子汤,倒像是个笑话。 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梦里又见霍庭燎。 这男人真是讨厌,自从上一次在梦里杀她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今又来了。 她想着,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可这次的霍庭燎却是出奇的温柔,他拥着她,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楚儿,我的楚儿。” 楚羽愣了半晌,他却已经吻上了她的唇。糯软的唇瓣,相互胶着,难舍难分。攻城略地,轻车熟路。温暖的指腹抚上她的眉眼,抚过她的峰峦叠翠。 后来发生的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一梦醒来,楚羽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怎会做这样不知羞的梦,惹得人面颊绯红浑身滚烫。再看房里,梓桐不知去了何处,屋子里唯有自己和黑猫。 还好梓桐不在,楚羽庆幸。 这儿果真是没有白天的,仍旧是一副漆黑的景象,不知年岁不知白天黑夜。没有太阳月亮星星,只有冰冷与孤寂。 众人坐在大堂里,狐小步托腮望着抱了黑猫走出房间的楚羽,“你倒是心宽,这都能睡得着。” 梓桐递上汤,“夫人昨夜受了凉,快些把药汤喝了吧!” 楚羽凝眉,觉得嗓子里是有些不太舒服,的确像是受了凉的前兆。横竖梓桐是不会害她的,当即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这味道”楚羽顿了顿。 “奴婢加了一些东西。”梓桐轻叹一声,“是以有家乡的味道。” 楚羽没有吭声,面无异样的坐下,“你们都没睡着?” “除了那个醉酒的,其他人都睡不着。”在渊哼哼两声,将花生米往嘴里丢,“没心没肺的东西,看着真想掐死他。” “都吃过饭了?”楚羽又问。 狐小步轻叹一声,“哪还有心思吃饭,没听见那女人又哭了吗?这整日哭哭啼啼的,还让人怎么吃?这不留人客栈进来容易出去难,你说咱们该怎么走?” 楚羽剥着花生米,“既来之则安之。” “说得轻敲。”在渊道,“这地方怎么安之?你瞧瞧,比我那千蛇洞还要阴森。还时不时有孤魂野鬼,妖魔鬼怪作祟,让人怎么安生?” 店小二一声尊呼,“掌柜的。” 掌柜扭着纤细的腰肢,素白的指尖轻轻挑开酒坛子的封口,端起酒坛子就往嘴里灌,饮酒如同喝水一般随意。她靠在柜台前,不再是楚羽见过的黑衣墨唇之色,而是恢复了最初的妖娆无双。 乍见这般美人出现,蛇君在渊的眼睛都发直了,当即起身上前。 楚羽蹙眉,真是不怕死的!然则蛇君在渊有千年道行,难道看不出来掌柜的本身? “你这是哪儿冒出来?”在渊笑问,一双眼眸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肤白貌美的妖娆女子,“我之前怎么没见着你?” “怎么,这是你的地方?”她笑问,拎了一个酒壶便朝着楚羽走去。 她就坐在蛇君的位置上,亲手给楚羽倒了一杯酒,“昨儿有人替了你,今儿这酒总得赏脸吧?”她不紧不慢的举起杯盏,浅笑盈盈的望着楚羽,“喝,还是不喝呢?” 楚羽望着她,复而望着杯中酒。 梓桐上前,“我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掌柜的突然冷了眉目。 “我喝!”眼见着掌柜的即将生气,楚羽赶紧端起了杯盏,一口便灌下了咽喉。速度之快,狐小步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楚羽一口闷。 在渊也愣了愣,这丫头是疯了吗? 杯酒下腹,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盯着楚羽,连墩子都被放倒了,何况是楚羽这样的凡人肉身。 梓桐也急了,谁知道这女人给楚羽喝的,到底是酒还是别的什么。她慌乱的望着楚羽,恨不能把楚羽喝下去的这杯酒给抠出来,“夫人?” 楚羽一开始也觉得自己会赴墩子的后尘,可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太多。杯酒下腹如同饮水,没有半点异常,连最基本的酒精灼热感都没有。 “我没事。”楚羽望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真的没事。” 狐小步不敢置信,“头晕吗?” 在渊道,“一般喝醉的,都说自己没醉。” 楚羽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个圈,稳稳的站在那儿,“看,真的没事。”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墩子有千年修为尚且被灌醉,楚羽不过是个凡人,难道这幽冥血还能解酒不成?这幽冥血,有这么多好处? 梓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听说幽冥血能扛酒,“夫人以前在家,酒量如何?” “我压根不会喝酒。”楚羽笑了笑,“掌柜给的,是水。” 掌柜的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 狐小步不信,当即夺了掌柜的酒壶放到鼻间猛嗅,“分明酒气熏天,怎么可能是水?”倒上一杯,放在舌头浅酌,“就是酒!” 楚羽骇然,“那为何我没事?” “若是论酒量,你们这儿谁都不是我的敌手。”在渊倒上一杯酒,这千杯不醉的酒量可不是吹的。尤其是在美人跟前,在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表现。 谁知一杯酒下肚,眼前的东西就开始左右摇晃,酒劲竟是这般厉害。再来一杯,在渊直接趴在桌案上不省人事。 “这世上只有一人,喝我这不留人的酒能安然无恙。”掌柜的苦笑,将杯盏递给楚羽,“现下可以陪我好好喝一杯了吧?我已经很久很久,不记得有多久,不曾与人对饮过。” 梓桐拦阻,“夫人小心。” 楚羽抿唇,“这是掌柜的地盘。” 闻言,梓桐无言以对。她的道行,连这掌柜的一根毫发都伤不着,是以不管防着或者不防着,梓桐都不够瞧。 拿着酒坛子对饮,楚羽平生第一次觉得很痛快。喝酒就跟喝水一样毫无压力,牛饮都无妨,只是有些饱腹感而已。 “喝不醉是不是很痛苦?”她问。 楚羽摇头,“何尝不是幸运?喝醉了,大梦初醒才惊觉一梦黄粱,事后的失落才是最伤人的。喝不醉就永远清醒,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不觉得这很好吗?” “你跟她不一样。”掌柜的笑了笑,“她只会骂我,不管我做什么始终都是错的。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了。后来我真的做错了事,她却原谅了我。而这个错误呵,错?我到底错在哪呢?” 她敛眸,瞧着手中的酒坛子,顷刻间粉碎。 酒水飞溅,酒香四溢。 她站起身来,慵慵懒懒的望着楚羽,艳丽的唇扬起诡谲的弧度,“我送你一样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果然是留不住的 楚羽自然不知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握着酒坛子的手微微一紧。两人之前有过交易,按理说要想从这不留人客栈拿东西铁定会有代价,是以此刻楚羽不敢大意。 “什么东西?”楚羽不解。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当个玩意养着,如今也厌倦了,还你便罢!”掌柜的起身,抬步朝着那女子的房间走去。 楚羽紧随其后,不知她这是何用意。 那女子还抱着怀中的死孩子,见着掌柜的时候如同刺猬一般蜷成一团,窝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对于掌柜的,这女子似乎很是恐惧,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疯女人纵然令人厌恶,可终究是可怜之人。 “此乃姑获,与你充当脚力。”掌柜的伸手,顷刻间那女子的身子逐渐缩小。 楚羽骇然,“她” 刹那间,女子消失处,一只九头鸟凭空诞生。鸟声哀鸣,面目狰狞,让人瞧着便是不寒而栗,庞大的身躯挥动着硕大的翅膀。 楚羽瞪大眼眸,这个由人变成鸟的过程,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姑获好吃人魂,你要好生看管多加驯服。不过这东西有个好处,一旦认了主就不会生出二心,将来你兴许能用得上她。”掌柜面无表情,伸手抚过姑获鸟的额。 姑获鸟的体型顷刻间缩小,缩小版的鸟,看上去便没那么可怕。如同一只鹦鹉大小,九个脑袋此起彼伏的叫着,倒是有几分滑稽可笑。 “给你!”掌柜的将姑获鸟递过来。 楚羽可不敢伸手去接,只是定定的望着这鸟。 掌柜的报之一笑,“你是她的主人,她不会对你怎样。这东西脚程极快,比什么驱魔人的御剑飞行要快多了。” “你不是说姑获鸟好吃人魂吗?”楚羽抿唇,“若我将她带走,万一她祸害人间便是我的罪过,我哪敢要这样的东西。” “我是说了她好吃人魂,但她尤为喜欢饱含戾气之魂。”掌柜的意味深长的说着,“她不会强取人魂,没你的吩咐她不敢动,你放心便是。” 楚羽顿了顿,勉强伸出手。 早前她吃过这姑获鸟的亏,是以如今还心有余悸。 事实诚然如掌柜所言,这鸟竟然敛了秉性和戾气,安安稳稳的落在楚羽的胳膊上站着,然后慢慢的扑腾翅膀,站在了楚羽的肩头。 “可我在人间行走,总不能时时刻刻,肩膀上都站着一只九头鸟吧?”楚羽为难,“让人见了,还以为我是什么怪物。” “她在不留人客栈受了阴气才会暴露本原,遇见人间阳气就会敛了九头,与寻常鸟儿无异。不过你也得注意,姑获鸟不可见魔,否则会原形毕露。魔身上的戾气比厉鬼和妖孽更甚,姑获鸟会变得格外兴奋。”掌柜的凝眸望着楚羽,笑得有些诡谲,“不过你早晚会遇见的。” 楚羽不解,“为何?魔和妖不一样吗?” “魔早就超脱妖的束缚,妖堕入魔道就会舍弃肉身,变成一种可怕的存在。魔没有七情六欲,只有杀戮。”说到这儿,掌柜的仿佛想起了什么,望着楚羽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笑着,又重复了那句话,“是的,只有杀戮。” “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有魔,不是吗?”楚羽低低的开口。 掌柜的没有吭声,只是抬步走出了房间。 楚羽跟在身后,瞧着她又回到了那个房间,这次她没有继续跟着。 那道门关上的时候,楚羽清浅的吐出一口气,瞧着肩膀上站着的姑获鸟,突然觉得这个不留人客栈的掌柜,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难应付。 她觉得,掌柜的挺好。 只不过,忘了问她的名字,一直掌柜的掌柜的称呼。 店小二笑道,“楚姑娘还想进去吗?” 楚羽当即摇头,“不,我只是店小二,咱们一直掌柜的掌柜的称呼,也不知掌柜的姓甚名谁?” “名讳不过是一种称呼罢了,有什么打紧的。咱家掌柜的从来不在乎这些,然则若是有机会能从这儿走出去,那对掌柜的来说才是此生幸事。”店小二望着楚羽肩头的姑获鸟,“这是个好东西,掌柜的一直舍不得放出去,如今竟是给了你。” “你家掌柜的早就料到我会来吗?”楚羽问。 店小二摇头,转身走在长长的回廊里,“掌柜的心思,做奴才的哪敢多问,我来这儿也不过是千余年,有些东西真当不是太清楚。掌柜的什么时候建了这不留人客栈,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困守,我都无从得知,唯一知道的是她好像一直在等什么人。” “等谁?”楚羽问,“是掌柜的心上人?” “我若是事事都知晓,就不会是个店小二了,这掌柜的早就轮到我来做了不是?”店小二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具体的怕是只有天知道,毕竟咱们这客栈连阎王爷都不敢来。” 楚羽好奇,“掌柜的法术高,是神仙吗?” “掌柜的不屑当神仙。”店小二擦桌子。 “那掌柜的是什么?”楚羽道。 店小二一声轻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是。”语罢,便没有再理睬楚羽。 楚羽悻悻的回房间,梓桐当即迎上来,“夫人没事吧?” “没事!”楚羽将姑获鸟放在桌案上,“这是姑获鸟,是掌柜送我的,说是以后能充当我的脚力。便是由那间屋子里的女子所幻化,以后是我的东西。” “姑获?”狐小步骇然,赶紧上前查看,“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在老百姓口中乃是凶煞之物。那女人把这个给你,是没安好心吧!那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玩意,保不齐是要害你!” 下一刻,狐小步被一个响亮的耳光子扇倒在地。 “这是不留人客栈,谁敢在我的地盘上说我的坏话,我就把他的皮剥下来。”凉凉的音色在半空盘旋。 狐小步捂着脸,愣是坐在地上半晌都没能起来。 屋子里,只能听到蛇君在渊酒醉之后的呼噜声。 楚羽将狐小步扶起来,“自己说话注意点,掌柜的没这个意思。” 狐小步哪敢再说,然则心里却腹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不是恼羞成怒是什么? “啪”的又一声脆响,狐小步再次趴在地上。 那声音又道,“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有本事你断了七情六欲,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否则我听到一次打你一次。” 这一次,狐小步干脆趴在地上,不管楚羽怎么劝,死活都不肯爬起来。 楚羽无奈的撇撇嘴,只得坐下来,“那你趴着便是。” 梓桐细细的瞧着桌案上的九头鸟,半晌才道,“早就听说过这东西,没成想竟是这般模样,更没想到竟然会落在夫人手上。只说这东西格外凶狠,煞气很重,会给人带来灾祸,不管是神是人还是魔都不敢轻易驾驭她。夫人如今要带着她吗?” “掌柜的说,这东西已经认了我当主子,以后会长长久久跟着我。”楚羽无奈的抚着黑猫,“既然事已成定局,与其不断的折磨自己不断的后悔,还不如往前看。凡人寿命短,跟你们不太一样。对于我来说,能活到百年就是最大的幸事,这种感觉你们可能不太明白。” 毕竟妖的寿命可以长长久久。 “我如何能不懂。”梓桐眸中掠过一丝痛楚,“可存活千年却死不了的痛苦,又岂是凡人能明白的。” 四下寂寂无语,唯有猫低低的叫唤着。 可长久在这不留人客栈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七七四十九日,转瞬即逝。再不回去,娘那头该怎么办才好?楚羽每日都陪着掌柜的喝酒,可这没有滋味的酒让人喝着只觉烦躁。 “想走了?”掌柜的放下酒坛,眸光利利的望着楚羽。 “我娘怕是等不了太久。”楚羽道。 掌柜冷笑两声,“果然是留不住的。”她突然拂袖离开,仿佛生了气。这女人的脾气就跟夏日的天气,前一秒还阳光艳丽,下一秒便乌云幕布,倾盆大雨。 楚羽一怔,似也动了气,“从我进来,我就没打算长久留着,本来就是要走的。你今儿生气不过是缺了个陪酒之人,而我母亲若是有事,我此生都无法原谅。” 闻言,掌柜的回头看她,“从你进来,我就该拔了你的情根。” “如今也不晚。”楚羽梗着脖子,两人如同宿世的冤家,谁都不肯想让,“我便站在这里,横竖论道法这里没人能拦得住你,你大可为所欲为。” “你真当以为我不敢吗?”周身戾气腾然,桌椅板凳发出剧烈的震颤之音。一袭黑袍凛然而现,眉宇间盛开诡谲而耀眼的曼陀罗。幽暗的眸掠过冰冷死气,骨关节被捏得咯咯作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我是永生不死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教人有些措手不及。梓桐想扑过来保护楚羽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动了气,拂袖间一句,“都给我滚!” 顷刻间,所有人都被甩了出去。 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整个客栈都掀翻。 楚羽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梗着脖子。她睁着眼睛看着那发狂的女子,黑袍在风中猎猎,眉目间的戾气恨不能毁天灭地。 风过衣袂,拍在身上呼啦呼啦的响,楚羽仍是没有退缩的意思。 到了最后,风停了,空气凝滞,反倒是掌柜的最先泄了气。 一声冷哼,也不知是真的拿楚羽没办法,还是对自己的无奈,掌柜的褪了漆黑的袍子,终是恢复了早前的模样。 端起酒坛子,仰头猛灌。 又或是觉得这酒实在无法醉人,愤然将酒坛子掼碎在地。酒香四溢,最烈的酒谁都会喝醉谁都能喝醉,可她喝了那么多年,怎么就醉不了呢? “我还是要走的。”楚羽道,“这不是我该待着的地方,也许等我百年当了鬼,就能与你痛痛快快的喝一次了。” “还会回来吗?”掌柜的苦笑,“别回来了。”她瞧着自己的客栈,“若你能那我们才算两清。” 楚羽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此地一为别,再见之时绝非如今的你我。”她极是认真的望着她,然后伏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 楚羽一笑,“原来你也有名字。” “那不是名字。”掌柜的转身离开,“是诅咒,与生俱来就背负的惩罚。” 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楚羽不太明白。 梓桐面色青白的回来,看样子伤得不轻,“夫人没事吧?” “我没事,她没动我。”楚羽道,“你怎样?” “我没什么大碍,不过那个”梓桐指了指狐小步,“就有些倒霉了。” 当时狐小步也想冲上来,奈何他一介凡人,这修为自然及不上梓桐,这会被挂在房梁上,肋骨都断了一根。好在墩子被剧颤给震下床,苏醒了过来,赶紧给狐小步倒腾下来疗伤,否则这小子得疼得半死。 楚羽赶紧回到房间,蛇君在渊也醒了,但酒的后劲太大,以至于跌坐在床角还分不清东南西北。  狐小步躺在床上鬼哭狼嚎,听得楚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嗷嗷的叫吗? “肋骨断了。”狐小步红了眼睛,望着楚羽和梓桐,“加钱。” “废物!”梓桐翻个白眼在旁坐下。 墩子道,“木有啥事,俺给疗伤止疼,很快就好嘞。”狐小步瞪了墩子一眼,倒是把墩子给急了,“咋类?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俺给你瞧瞧。” “走走走。”狐小步不耐烦。 墩子不解,“俺给你疗伤,你咋不高兴嘞?” 梓桐道,“你坏了他的财路,自然是不高兴的。” “财路是啥子?”墩子问。 楚羽深吸一口气,“很抱歉,因为我的事牵连了大家,不过掌柜的已经不再强留我在此,想来咱们很快就会离开不留人客栈。” 墩子又问,“她咋放了你?方才弄啥嘞,好大的风,脚下都跟着抖三抖。这女人是啥来头,咋这样厉害嘞?” “问那么多,不怕把你也打得肋骨断几条?”狐小步嗤鼻,“安心当你的蜈蚣精就好,管那么多小心没命出去。” 墩子当即捂住嘴,一脸委屈,“别丢下俺,俺不是故意要多嘴。” “少吓唬老实人。”楚羽道,“咱们是一起来的,当然也得一起走。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吃过饭我再问问,具体什么时候放我们走,大家也好有个准备。” “好!”墩子连连点头。 等吃过饭,蛇君在渊才算彻底清醒过来,一直感慨这酒劲实在是太烈,别说是他这修行千年的,怕是神人下凡也得醉上一回。左不过更加奇怪,这掌柜的为何千杯不醉呢? 然则吃过饭之后,楚羽却发现黑猫不见了。 “小黑?”楚羽出去找,梓桐没有拦着,任凭她自己去找。那掌柜的很显然不会对楚羽怎么样,何况就凭梓桐的修为,连人家半根毛都碰不着。 姑获鸟扑腾着翅膀,跟着楚羽在不留人客栈里进进出出。 有些客房门是不能随便打开的,否则你一不小心就与遇见没脑袋的怪物,或者是想吃人的家伙。好在有姑获鸟保驾护航,这些东西也不敢轻易靠近楚羽。 “奇了怪了?”楚羽不解,这客栈都快被她找遍了,黑猫会去哪儿呢? 店小二上前,“楚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黑猫不见了,小二哥可看到?”楚羽忙问。 店小二笑了笑,“这客栈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咱家掌柜的,谈不上丢不丢。” 楚羽一怔,“进了掌柜的房间?” “掌柜的,不吃猫。”店小二转身离开。 楚羽深吸一口气,疾步走到了掌柜的房门前,她趴在门口想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奈何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知小黑有没有进去。 她想着,要不要敲门呢? 蓦地,里头传来了一声响,她赶紧又贴耳上去。 只听得有男人的声音在里头回旋,“一言为定。” 那声音 楚羽站直了身子,莫名的不安快速传遍全身,她想起了一个人。耳畔回响着梓桐的那些话,别用眼睛去看,用心所以,他是认真的。 深吸一口气,楚羽低头不语。 一言为定? 四个字罢了,却在楚羽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跟掌柜的说“一言为定”这四个字,无疑是达成了某种交易。跟掌柜交易,都是有代价的。 门开的时候,掌柜的含笑望着楚羽,风情万种的半倚门框,“都听到了是吗?男人的承诺,是不是很悦耳?可悦耳归悦耳,有些东西说到未必会做到。欠的还的,都是命!” 楚羽低眉,望着从门内出来的黑猫,一言不发的俯身将它抱在怀中,转身就走。 “不想问两句?”掌柜的开口。 “我问了你便能告诉我?”楚羽回头看她,“知道你不会说,还得凑上来不是傻子吗?我希望马上离开这里,马上!”她抱着黑猫便走,没有再搭理掌柜。 抱着黑猫往前走,楚羽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得厉害,“我不知道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我知道你必定有你这么做的理由,我也不想多问,只当你是在兑现对我的承诺。” 她顿住脚步,低眉望着怀中的黑猫,“值得吗?你该有更好的选择,而我不过是个最寻常的女子,以你的身份地位还有修为道行,你想要什么样的都会有。” “可我只要你。”猫开了口。 楚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抱了一路睡了一路,却认不出这便是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她其实早就该感觉到的,谁都来了偏偏他没有来。狐小步数次提到了钱,她心里有些怀疑,却也没敢往深处想。 她一直以为,她与他之间的情分也不过是床弟间的欢愉,以及信口给予的承诺,当不得数。本该是最陌生之人,左不过一场错嫁牵扯。 可现在呢? “我该拿你怎么办?欠了这么多,此生都还不清。”楚羽轻叹一声。 他没有吭声。 楚羽又道,“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他道,“出了客栈就可以。” 她点点头,抱着他继续往前走,“你为何会变成猫呢?” “我若不是猫,你如何能找到这客栈?”他音色低沉,“左不过任她戏耍一番,让她觉得高兴了,才肯开了客栈之门见你。” 楚羽凝眉,“所以是她把你变成这样?” “她喜欢变什么便是什么,好在这黑猫也不是那么丑。”他喵叫了一声。 楚羽哭笑不得,“若她把你变成老鼠蟑螂,那你该如何是好?” “那也只好悄悄的跟着你,免得吓着你。”他应声。 她噗嗤笑出声来,“心真大。” “心情那么好?”在渊摸着下巴,瞧着眉开眼笑的楚羽,“我还真没见你这般高兴过,可是有什么喜事?还是说,你突然发觉你爱上我了?” 楚羽翻个白眼,“要不要借你个镜子?” 在渊笑道,“饶是照了镜子,我也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俊俏郎君。你若是再不动心,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真有脸。”楚羽坐定,“大家收拾一下,很快就可以走了。” 梓桐微微凝眉,墩子倒是欢天喜地,赶紧收拾东西。 狐小步半撑起身子,“真的能放你走?” “当然!”楚羽抱紧了黑猫。 既然得到了这样明确的答复,所以谁都没有再多问。 今夜的客栈里,人似乎又多了起来,大堂里人满为患,也不知要做什么名堂。楚羽抱着黑猫站在回廊里,瞧着底下的熙熙攘攘,店小二忙里忙外。 好在店小二的身影极快,来去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这是怎么了?”楚羽不解。 梓桐也不知,墩子搀着狐小步站在一旁,在渊则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蛇的感应是很灵敏的,所以能将有些话都悉数听在耳里。 “他们提及了魔。”在渊凝眉望着众人,“这人世间有多少年头,没听到这个字了?” 墩子一怔,“魔是啥?你魔怔了?” “滚!”在渊与墩子相处了不少时日,也算是摸透了这憨厚的蜈蚣精秉性,没有早前这般忌惮。只要防着墩子时不时的口腹之欲,便没什么大碍。 墩子被在渊一声吼,当即转头低低的问狐小步,“俺是真的木有听懂,啥是魔?” 狐小步深吸一口气,“我便是驱魔人,可师父说过这天底下已经数万年不曾有魔的存在,是以驱魔人一族到了今时今日也只剩下少数的血脉存留于世。”  “有魔在世间作乱。”在渊重复着那些人的话。 梓桐骇然握紧手中冷剑,“魔?”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羽不解,“妖魔不是一体,妖是妖魔是魔,然则魔比妖更可怕?那么魔都是从何而来呢?” “魔乃天劫化身,永除不尽。”身后,有冰凉的声音传来。 掌柜的妖娆倚着栏杆,瞧着底下熙熙攘攘的妖精和鬼怪,眼睛里掠过一丝阴冷,“魔这东西最能利用人心,既然已经现世,那就说明这人间很快就要成为阿鼻地狱。上古多少天神,都难逃天劫而应劫消弭。” 喝着烈酒,说着清醒的话语,她若有所思的望着楚羽,“你身上有幽冥血,魔一定会找上你。你只有修功德,用以净化你身上的幽冥血。否则一旦受邪魔入侵,你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吗?” 下一刻,她突然靠近楚羽,黝黑的瞳仁死死盯着楚羽,仿佛要摄人魂魄,话语低沉而阴狠,“你会变成天地人三界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到时候你的父母亲族,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得死!哦不,应该是比死更可怕,不过你感受不到,因为那时候的你已经不再是人,再也没有七情六欲,只有杀戮。”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窜起,由下而上窜入了心坎。 浑身冷得颤抖,楚羽面色发白。方才在掌柜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些画面,而那些画面不,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拂袖间,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客栈也跟着消失。 满目尸骸遍野,黄沙卷起万里尘埃。 “这是什么地方?”楚羽心惊。 “凡人在不断的杀戮中把自己也推向了死亡,却还总以为自己是千岁万岁,可以永远主宰这片大地。”掌柜的指着前方,“脚下是白日里刚刚厮杀过后的战场,十里黄沙英雄冢,可最后成全的也不过是帝王的私欲罢了!” 君王无道,妖孽肆虐。 魔要出世,必须累积人间的戾气与怨气,经过千万年的累积,这天劫很快就可以重归人间,祸乱三界。到时候别说是人,便是妖和神,都会变成被屠戮的对象。 “你为什么不出手帮忙?”楚羽问。 掌柜冷飕飕的瞧着她,“我若是出手,事情只会更糟。这客栈是封印也是诅咒,唯有我永堕诅咒中,你们才有机会。” 语罢,掌柜转身,手中顿现一杯水酒,拂袖间已朝着天空撒去。 顷刻间,大雨哗然而至。 客栈与人都消失了,半空中只传来她微凉的音色,“好自为之。” 如大梦一场,放眼望去漆黑一片,什么都不复存在。狐小步依旧在马车前头与墩子一道驱车,楚羽抱着黑猫与梓桐和蛇君安然坐在车内。 每个人脸上都是大梦初醒的神色,好像那不过是梦一场。 梦醒了,梦境便逐渐模糊。 梓桐愣了半晌,这一个个的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听得帘外雨潺潺,秋意阑珊。 小小的四方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木盒,这盒子触手生凉。楚羽的指尖冷得厉害,当即缩了手不敢触碰。 见状,梓桐忙不迭上前帮忙。 木盒里头放着一颗心,还放着一颗药,便再无其他。鲜红的心脏在跳动,即便放在盒子里,依旧鲜活如新,没有半点损坏。    盖上盒子,梓桐没吭声,楚羽心知协议已经生效。 那么以后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姑获鸟从帘外飞进来,站在盒子上头,如同寻常的雀鸟,真当敛了九头之相。 楚羽报之一笑,“回家吧,娘还等着呢!”说着,她便在黑猫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心里头如沐春风,暖得透透的。 来的时候带着迷茫,是以不知去路何方,回去的时候便是归心似箭,马作的卢飞快。 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是必须做的。 客栈之内,梓桐领着众人退下,“今夜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再启程。”楚羽和狐小步扛不住,毕竟他们是实打实的凡人肉身,不眠不休的赶路会吃不消。 关上房门,楚羽将黑猫放在了床榻上,“你不是说出了不留人客栈,就能恢复过来吗?为何这些日子你一直没能恢复?难不成你跟掌柜的有约定,你永远都恢复不成人形了?” “我若一直如此,你当如何?”他问。 “我还能怎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黑猫——就当是暖被窝了。”楚羽抿唇,“不管你什么模样,只要你是霍庭燎便罢。” 猫,叫了一声,俄而又道,“脱衣上来。” 楚羽不解,“为何?” “我需要你帮个忙。”他道。 想着若是能帮着他恢复人形,脱就脱吧!三下五除二的褪却了衣裳,楚羽快速爬上床榻,“然后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他说,“躺好。” 楚羽乖顺的躺在那里,只一个肚兜挂在身上,难免有些寒凉。她缩了缩身子,“是要喝我的血才能恢复过来?还是” 下一刻,薄唇糯软,唇齿相濡。 她都没看到他是怎么恢复原形的,一眨眼的功夫这人竟是光溜溜的出现在自己跟前,此刻正厚着脸皮的占自己的便宜。 “你?”楚羽蹙眉,“你骗人。” 没有聚焦的眸中,掠过一丝笑意,“骗了你的身子骗你的心,如今还不打算放手,你当如何?” 她一愣,这话都教他说尽了,“你一直都跟着我,还骗了我一路。”她想推开他,奈何力有不逮,“好几次我做梦的时候都梦到c梦到你你轻薄我,到底是真是假?” “真亦假时假亦真。”他吻过她的眉心,“分不清楚的时候,就问问自己的心。楚儿,我待你是真的,不管发生何事你当记得,我此心知属于你。若是有朝一日要让我忘了你,我宁愿死。” 楚羽当即捂了他的唇,“说什么胡话?你是永生不死的,还得等着我的生生世世轮回。我知道等待有多辛苦,所以哪日你若真的忘了我,那便忘了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一声叹息,“你还是不懂。” 拂袖间烛火熄灭,一室旖旎。 辗转反侧,缠绵不休。 这一次楚羽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到,来自于某人的疯狂纠缠。这寸寸肌肤都像是被啃噬过,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他恨不能把她揉碎了,与他合为一处。一夜的癫狂无人能懂,唯有两心相知,逐渐向对方靠拢。 在渊说,男人和女人很多时候的区别是,男人可以跟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包括睡觉,此后仍是无动于心。而女人一旦睡了觉,很容易渐生情愫,然后深爱不离。 第二天一早,楚羽和霍庭燎一道从房内走出来的时候,在渊和墩子都愣了半晌。墩子上下仔细的瞧着霍庭燎,然后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 “这是弄啥嘞?”墩子不解,“哪里冒出来的?” “公子!”梓桐毕恭毕敬的行礼,似早已知晓,依旧递上早就熬好的避子汤。 楚羽知道他们的意思,这碗避子汤是逃不开的。端起避子汤,楚羽喝得有些艰难。 狐小步报之一笑,“还是这样好,否则对着那黑猫,咱有事都不好商量也不敢商量。既怕露了你的底坏了你的协议,又怕乱了这丫头的心,对你心生惧怕。” 在渊揉着眉心,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俊俏的美男子。早前以为是个有修为的黑猫,不知何故落在了楚羽的身边随着,哪知这压根是丫头的枕边人。 想起自己脸上那道抓痕,在渊有些心疼,心疼自己这美丽的脸庞,险些毁于这男人手里。不过也得庆幸,若是自己在这途中对楚羽做出非分之事,那此刻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幸好!幸好! 墩子反射弧有点长,直到走出了客栈才反应过来,扭头望着驱车的狐小步,“原来这是小羽的夫君啊?哎呦喂,俺才想起来这事。” “蠢!”狐小步道。 墩子憨厚的笑着,慢慢变回小蜈蚣,“俺这不是早上木有吃饱,脑子转不过弯嘛?” 最憋屈的莫过于蛇君在渊,只能变回一条小蛇,和墩子一样被丢在车头,马车里头如今只有霍庭燎和楚羽二人。 一想起这两人在里头卿卿我我,而他身为蛇君却要在外头风餐露宿,怎么想都觉得委屈。 白瞎了这么多年的修为。 楚羽伏在霍庭燎的膝上,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她如墨长发,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挲着,“离开这么久,白姬的伤也该好得差不多了。” “我不会再让她伤害我娘。”楚羽直起身子。 霍庭燎清浅的吐出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浮现少许凛冽,伸手抚过桌案上冰冷的木盒子,“这颗心一旦安上去,就不可能再被摘下来。不留人客栈的东西,信用是绝对可靠的。” 楚羽点点头,“那我便放心了。” 然则让人不放心的是,所谓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温暖的掌心裹着她微凉的柔荑,楚羽觉得有些奇怪,恢复过来的霍庭燎似乎时刻都处于某种紧张状态,那种状态无法用言语形容,不知是担虑还是焦灼。可表面上,霍庭燎还是霍庭燎,安静如斯,面无波澜,对着任何人都不会笑,唯独对着她欢欢喜喜。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楚羽问。 霍庭燎拥着她,“我是永生不死的。” 她想着,也对! 马车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楚羽和霍庭燎坐在河岸边,姑获鸟在河面上徘徊,一切都显得十分和谐美好。在渊嫌恶的看着步步靠近的墩子,墩子却对在渊身上的腥味心心念念。 狐小步揉着自己的肚子,不知是墩子的医术了得,还是客栈掌柜给予的恩赐,这伤口竟然不药而愈。回头望着默不作声的梓桐,仍是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霍庭燎回来了,梓桐的责任就轻了不少。 如今就等着复原胡映容,让一切都回归原点。 东平郡就在前头,他们不能现在回去,得趁着天黑再行事。楚羽显得有些紧张,离开东平郡这么多日,若是教人问起来又该怎么说呢? “莫怕,临走前我已安排好一切,只说是带着你回老家祭祖。临走前你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便由你母亲随行照顾。”霍庭燎握住她的手,“而今黄泉之水已经洗去了他们的记忆,只要咱们把你娘平安救回来,此事就算圆满。” 楚羽点点头,“那我们先去何处?” “尸身在霍家完好保存,魂魄寄存在狐小步手里,把心按上去再渡以修为,你娘便能回来。”霍庭燎低咳两声。 楚羽颔首,“你没事吧?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欺负我看不见吗?”他笑着打趣,“我还得帮你把丈母娘救回来,岂能让自己先有事。”他的手轻轻刮过她的鼻间,“我的夫人,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你这人真讨厌。”楚羽低低的笑着。 他伸手抚过她微烫的面颊,“恩,懂得脸红便是有些心动,那我也是值得。”他吻上她的唇,“为夫再接再厉,夫人可要耐心看我表现,若是表现得不好,也请夫人海涵。若是夫人觉得喜欢,万望夫人能给我再多的机会好好疼你。” “你这话跟多少女子说过?”她问。 “唯你一人。”他一脸诚实。 她轻笑,“我看着,倒像是滚瓜烂熟。” “因为背了好多遍。”他轻轻拥她在怀,“念了很多年。” 她凝眉,这话——原本不是留给她的吧?毕竟,她此前从未见过他,与他更没有半点接触。心里有些闷闷的,脸上仍挂着笑。 回到霍家的时候,楚羽站在院子里,望着熟悉的景物,一切都没有变化,跟走的时候是一样的。 楚羽望着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母亲,想起自己一路的颠簸,不觉微微红了眼眶。娘什么都没变,只是没有呼吸心跳而已。 “一直将她存放在无妄界,所以尸身保持完好,还停留在刚刚死去的那时候。”梓桐道。 霍庭燎轻叹一声,瞧着手中的木盒,“你们都出去,这里交给我!” 梓桐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你到底是狼,还是人? 楚羽不太放心,“不如我留下来吧?这毕竟是我母亲,我还是看着点为好。” “你信不过我吗?”霍庭燎问,没有焦距的眸溢开少许暗色,“你” “不不不,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不想错过我母亲的苏醒。我希望娘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楚羽解释。 霍庭燎报之一笑,“出去吧,这种场合不适合你在场,也极容易伤着你。” 见状,楚羽也不好过多争执,还是母亲的性命为重。 退出房间的时候,楚羽有些怅然若失。其实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担心霍庭燎出事,如过娘的性命需要牺牲霍庭燎来成全,她是断然不肯的。人虽然是自私的,可那样她将此生难安。 定定的站在门外,楚羽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里头会发生什么。 梓桐过来,“夫人在担心公子吗?” 楚羽抿唇,“说不担心是假的,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公子会很高兴。”梓桐轻叹。 墩子不明白,“人死了还能活过来?这是啥医术?俺咋不知道还能找个心给按上去?可万一按个狼心狗肺咋弄嘞?” 狐小步一巴掌就拍在他脑门上,“你才狼心狗肺。” “俺不是狼心狗肺,俺是蜈蚣嘞,你这记性咋比俺还差,为啥还打俺嘞?”墩子觉得委屈,“俺就是这么一说,俺又没说带回来的是狼心狗肺。” “闭嘴!”狐小步切齿,“再瞎咧咧就把你嘴巴封起来。” 墩子咽了咽口水,没敢再说。 在渊哼哼两声,“该!” 楚羽有些惶惶不安,从不留人客栈出来,她便觉得他们有些事瞒着自己。霍庭燎跟掌柜的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何他出来之后看着有些虚弱?而方才霍庭燎的面色也不太好看,是否复活一个人会耗费大量的修为? 不得而知,最是折磨。 蓦地,有黑雾遮蔽了夜月,四下愈发漆黑。 夜鸟不鸣,万籁俱寂。 楚羽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众人微微聚集在一处。 屋子里早就有了动静,霍庭燎怕是已经开始了,所以此刻断不能有所闪失。 白影落在屋顶上,熟悉的容脸熟悉的笑。没有九尾的九尾狐,带着浓烈的阴戾之气,冷冷注视着院子里的每个人。 她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陌生面孔,一个千年蛇君,一个千年蜈蚣精。对于梓桐和狐小步,白姬压根没放在眼里,但那蛇妖还有蜈蚣精,这几个加在一起就有些麻烦了。 狼妖和竹子精道行太浅,就算是加入战争也不过是凑人头,为自己分散一些攻击力罢了。 好在她已经有了后招。 扭头冷望着不远处的暗影,瞧着遮天蔽日的黑雾,白姬笑得凛冽,“拿捏住楚羽,就能拿住霍庭燎。”她就可以要回自己的东西,从那以后她便不用再躲躲藏藏。 “这院子里不管哪个人倒下,这满身的修为都足以让你们受用不尽。”白姬瞧了一眼扇娘和竹子精,“能不能吃到美味,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竹子精冷了眉目,虽然他们听命于她,但很多时候依旧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扇娘始终没有吭声,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回来了意味着什么。袖中五指蜷握,他瞧着楚羽的时候有几分犹豫。再扭头看着身边的竹子精,他只得长长的轻叹一声。 有人帮着悄悄打开霍家上空的结界已非易事,若是还不能抓住机会,那就未必会有下一次机会。 飞扑而下的时候,梓桐第一时间护住楚羽,蛇君在渊和墩子c狐小步当即迎了上去。 墩子治人救病还不错,然则要让他斗法却力有不逮,笨拙的身子,一脚便被白姬踹飞出去,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你去帮忙,我可以!”楚羽忙道。 梓桐颔首,持剑而上。 楚羽堵在门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姬等人闯进门去。门内有动静,这说明霍庭燎已经开始了救治,若然受到干扰,后果会不堪设想。 姑获鸟站在楚羽的肩头,发出低低的叫声。 突然间,姑获鸟发出锐利长鸣,顷刻间顿现原形,恢复了本原的九头身。楚羽骇然,掌柜的说过,姑获鸟只有在遇见魔的时候才会原形毕露,兴奋而暴躁。 楚羽疾呼,“小心,有魔!” 音落瞬间,夜空里的黑雾突然分散落入扇娘的体内。 狼本血性,如今更加狠戾。 一双猩红的眸,透着嗜杀之色。他俯身现了原形,然后又变回人形,却再也没了半点人性。仰天长啸,夜狼哀嚎。 “大家小心!”梓桐厉喝。 狼被激发了狼性,于是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道行浅薄的扇娘了,他已经全然泯灭了最初的人性与不忍。白姬冷笑着,果然好使得很。 交手的时候,连蛇君都明显感到了吃力,狐小步对付竹子精,梓桐则应付白姬,但显然渐渐的都落了下风。楚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不知该如何动用自己体内的蛇君元丹,否则也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蓦地,她看了一眼姑获鸟,“你能不能帮忙?哪怕是阻挡片刻也好!要怎么做,你才能” 姑获本就身带怨气,早前就是由女子幻化,若说是让她帮忙也并非不现实。听懂了楚羽的意思,姑获鸟于半空盘旋,突然间直冲扇娘而去。 她在吸食狼妖身上的戾气,这让楚羽觉得有些奇怪。 掌柜的说,姑获鸟好食人魂,尤其是带着戾气的人魂。可狼妖身上怎么会有人魂的存在?狼和人,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如何能混在一处? 除非是 白姬也跟着愣住,“姑获鸟!”一道白光便直逼姑获鸟而去。 顷刻间,鸟落地成人,长长的羽剑破开了白光。此刻的她已非当日的疯癫女子,她受了掌柜的洗礼,也就意味着抛却了前尘往事,成了楚羽的忠实奴仆。此生只听从楚羽一人吩咐,绝无二心。 有了姑获鸟的加入,这场战局的形势很快得到扭转。 姑获鸟的战斗力绝非寻常妖物可以抵挡,她在不留人客栈被掌柜的养了不知多少年,体内的怨气足以化作万道利刃。羽剑在手,生死莫论。 鸟没有思想只听吩咐办事,是以不觉疼痛,发疯似的往上扑。那种不怕死的精神,连白姬都觉得心惊胆战,眼见着扇娘被打回原形,只能拎着竹子精赶紧撤离。 离开的时候,白姬看了一眼天空的黑雾。因为姑获鸟硕大的翅膀,黑雾快速退散,显然这魔的力道不足,才会导致无法控制局面。 果真是没有解开封印,就无法掌控大局。 白姬破出包围圈,化作一道白烟带着竹子精离开。 “穷寇莫追。”楚羽忙道。 已经有魔的加入,显然这一次并不是那么简单。楚羽查看四下,只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忽闪,却不知藏于何处。 黑雾散去,梓桐飞上屋顶,重新结好霍家上空的结界,免得这白姬再趁机溜进来。 霍家依旧安静如昔,院内的打斗并不会影响到任何人。霍家本就是一个虚空的世界,在霍家劳作的自然不是寻常人。 “没想到白姬会有这般本事,连公子的结界都能冲破。”梓桐觉得不敢置信,早前白姬进入霍家是因为楚英的关系,否则即便进的来也得掉一层皮。可方才白姬生龙活虎的,哪有半点损伤。 “因为有魔。”楚羽道。 姑获鸟敛了性子,重新变回雀鸟落在楚羽的肩头,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在渊瞧着地上被打回原形,已经锁了元神的狼,“魔的注入跟心魔有关,这狼妖若不是自身有所抵抗,恐怕没那么容易被制服。” 楚羽俯身蹲下,早前她便看出来,扇娘其实并不想做那些事,在很多时候他都已经手下留情。 “现在该怎么办?”楚羽问。 “锁了元神,就无法作祟。夫人若是不想看到它,咱们可以让他元神俱灭,再也不会祸害人间。”梓桐解释。 “那就是灰飞烟灭?”楚羽凝眉。 梓桐颔首。 “我想问他几个问题。”楚羽抿唇。 梓桐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公子还没有出来,一切自然是夫人做主。 狼睁开眼睛的时候,血色的瞳仁逐渐恢复了本原,他体内的三魂七魄被姑获鸟吃得所剩无几,若不是狼妖的元神镇着,恐怕早就不行了。 “虽然你杀了我娘,但此刻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我想问的是,你来找谁报仇?谁才是你们真正要杀的人?到底是怎样的血海深仇,以至于你们得用滥杀无辜才能平息心头之恨?”楚羽低低的开口,“你到底是狼妖,还是人?狼的身上,怎么会有人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死而复生 楚羽的一番问题几乎都问道了点上,在蛇君在渊的帮助下,扇娘逐渐恢复了人形,但已经再无气力抵抗。元神有些涣散,若非靠着外力早就撑不住了。 躺在床榻上,扇娘还是那个戏台上绝妙精致之人,虽为男儿却难掩眉目间的哀戚之色,显得格外阴柔。他勉力撑起身子,靠在床柱处,抬头望着楚羽时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也不知是给她的,还是给楚羽母亲的。 楚羽站在床前,瞧着那奄奄一息的男子。如墨长发垂落床边,面色惨白如纸。 扇娘扫一眼跟前众人,“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但看得出来你们都不是为恶之人,独我一人染了那么多的血,杀了这么多的人。我摘人心脑,只是想让相公从扇子里出来罢了!扇子得用人血浇灌,才能保持永久的灵性不灭。” “等等!”楚羽愣住,“你方才说相公?” 她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扇娘,有些不敢置信,可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来,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扇娘?扇娘? “你” 不待楚羽问完,扇娘轻叹一声,“左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难怪他叫扇娘,身上却有女子该有的温婉与柔软。 “既然事已至此,我命不久矣,该说的都告诉你们。”扇娘红了眼眶,极为柔媚的脸上有泪水滑落,“我本名就是扇娘,是陈家少爷的童养媳。因我夫君家中祖传一门手艺,编制竹丝扇,故而将我取名扇娘。夫君甚是疼爱我,我们夫妻和睦,恩爱有加,当真是羡煞旁人。” “竹丝扇的工艺不是旁人可以窃取的,都是代代相传,到了我相公这一代都盯在我的肚子上了。彼时我有了身孕,可胎像不稳,婆婆去庙里求签,说是早些年陈家做过一些孽债,故而如今孽债难消,要报应在后生晚辈身上。” 说到这儿,扇娘顿了顿,“这孽债其实还是因为这竹丝扇的手艺,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就不必多说了,想来你们也都懂。大户人家,没有点内斗就好像不是大户人家似的。我公公当年为了能从老祖宗手里得到工艺谱,便设计陷害了二伯和小叔一家,弄得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二伯被诬陷杀人越货,与江洋大盗有关系,而小叔则也因为这个被牵连。这江洋大盗秦风杀人无数,乃是朝廷通缉的头等要犯,一旦沾上那是必死无疑的。朝廷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心,岂会饶了他们。我公公暗地里作梗,免去了自己的牵连,还送这两位叔伯上了断头台。” “一门三子,独独剩下我公公一条血脉。叔伯的孩子们死的死散的散,最后也都没了音讯。但也因为这样,年纪越大对这些过往就越发纠结在乎。加上我胎像不稳,公公婆婆自然而然想起了当年的往事,觉得是叔伯厉鬼作祟,还请了道士回来做法。” 扇娘苦笑,“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呢?人都死了多年,这会才觉得害怕,是不是怕得太迟了些?好在我不管这些,相公也不理睬这些,我们夫妻两依旧过自己的日子,依旧恩爱如常。” “可是后来我一不小心救了个不该救的人,我不知他是谁,见着他浑身是血的倒在我家后门,原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谁知道,救回来的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我哪知道这便是秦风,他被官府追杀而落单受伤。那天夜里便有他的同伙找到了陈家,他们烧杀抢掠,完全不记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他已经重伤不治。可恶魔终究是恶魔,哪有半点人性。” “相公带着我往外跑,因为竹丝扇的关系,所以我们陈家的宅子地处偏僻,尽量靠近竹林靠近山脚。可也因为这样,即便我们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及时来相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又怀着身孕,如何能逃得出去?” “见过秦风的人都得死,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他的行踪,即便我在不久之前还救了他一命。这些人眼睛里只有钱财,只有自私和杀戮。” 秦风? 楚羽想着,又是姓秦的? 扇娘继续道,“相公为了能让我们母子活命,一个人引开了他们,而我不知该去往何处,只能在这黑漆漆的山林里不断奔跑。肚子很疼很疼,鲜血不断的从我身下涌出来,我的孩子还没能来到这世上睁开眼睛看一眼,就这样被剥夺了存活的机会。” “我好恨,为什么要当一个好人?如果我不救秦风,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躺在地上,看着前面被猎人的捕兽夹夹住,只剩下奄奄一口气的狼。只觉得自己和这狼的命运是一样的,都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一点可挣扎的能力。” “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作为一个母亲,因为一个善意的举动而毁了自己的家,毁了我的孩子和丈夫,我罪无可恕,我好恨!我为什么要当好人呢?做了好人,救了别人害了自己害了家人。” 有泪不断滚落,她掩面抽泣,哭得厉害。 “所以你是人,你的魂魄就附在了狼的身上?”梓桐恍然大悟,难怪这狼妖的身上有人的魂魄,而这狼妖分明为雄性却透着雌性的气息。 扇娘泪流满面,“我死在了那天夜里,与这狼一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天夜里雷声大作,电闪雷鸣,却没有下一滴雨。临死前那一刻,我看到了一道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匹狼。” “那陈家相公呢?”楚羽问。 “他被乱忍分尸,砍死在竹林里。我回去找他的时候,只找到那把带血的竹丝扇。那是他准备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如今只有他的血,染红了竹丝扇。”扇娘泣不成声,“或是上天开眼,他的魂魄带着不甘的戾气附在了扇子上,成了扇中人。” 至此,她与他就调换了角色。 “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欠了相公的。”扇娘哽咽得不成样子,“你们要杀就杀我,放过我相公吧!这些年他过得很苦,扇子终究是死物,无法像活物一般修行。我们一边修行一边找寻仇人,百来年不曾为自己活过,一直都在寻寻觅觅中煎熬。” 扇娘有些撑不住,逐渐复了狼身伏在了床榻上,唇角有血源源而出,只剩下了狼的呜咽。 “扇娘?”楚羽骇然。 梓桐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被魔入了身,然后又被姑获吃了人魂,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术。扇娘本是人,如今人魂已散,百来年修得的元神也将陨灭。 “不能再坚持一会吗?”楚羽问。 在渊道,“可惜了。” 墩子点点头,迎着楚羽的眼神忙道,“俺是木有办法嘞,伤得忒重,若是伤着皮肉俺都能治好,保管给你生龙活虎的。可这伤着元神,俺治不了。人魂都叫那贪吃鸟给吃了,人木有三魂七魄只能魂飞魄散,连轮回都进不了。” 楚羽一愣,“那她” 狐小步靠在门口,微微凝了眉头,“也并非连轮回都进不了,却魂少魄的可以去畜生道。六道轮回各有各的定数,她虽然有心悔改,但这百年来不知杀了多少人。并不能因为她临死前的悔改,而将这业障一笔勾销。阎王殿上,自有清算。” 音落,有东西渐渐的从狼身上散去,逐渐升上半空化为虚无。 狼还是狼,只不过是一匹死去的狼,再也不会有雌雄难辨的月拢纱台柱——扇娘。 楚羽轻叹一声,“凡事终有报,好人也不好做。”她抬步出门。 霍庭燎还没有出来,想来这件事是比较棘手的,也不知会不会对他有所损伤?提心吊胆的站在门外,瞧着天际逐渐浮起的鱼肚白,楚羽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口。 该不会出事吧? 将那颗药塞进了胡映容的嘴里,最后将掌心贴在胡映容的心口,渡以修为。最后,霍庭燎慢慢的靠着床柱坐了床脚,他想着自己此刻的脸色必定极为难看,是以还是先坐会再说。 药在胡映容的嘴里慢慢融化,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被逐渐复苏的身子消化吸收,所以他也不着急出去。 外头打起来的时候他是知道的,按理说白姬是不可能进入霍家的,就算要破开结界也得耗费修为,让她元气大伤。 可听得外头的动静,白姬根本没有受伤,所以这背后必定还有人。 所以他在等,等着那人出手。 谁知道他没等到那人出手,反而等到了狼妖的发狂。所幸有姑获鸟助阵,才将这狼妖制服,将白姬逼退。如此倒也甚好,他可以全心全意救活胡映容。 昏暗中,有人低低的问。 “你耗费修为就为了救一个凡人,不怕最后死的是自己吗?提前消耗修为,只会让你提前进入沉睡状态,值得吗?” 霍庭燎冷哼一声,靠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开口,“只要她一句话,什么都值得。当然,这些东西你不会明白,你若明白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那声音冷笑一声,“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每一次都是我赢,这一次还会是我的。” “你已经输了。”霍庭燎合上眉眼,开始调息。 四下寂寂无声,只有风吹动林木发出的声音。 良久过后,床榻上有些少许呼吸声传来。霍庭燎才撑起身子,缓步朝着外头走去。打开门的那一瞬,迎接他的是她焦灼的怀抱。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投怀送抱。 细细想来,还真的是第一次主动并且真心的投怀送抱。 倦怠的容脸,微微扬起唇角。 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如同哄那年少的孩子一般,音色低沉而温柔,眉目间却满是欢喜,“不怕,都没事了,岳母大人——很好!” 楚羽抬头看他,“那你呢?” “舍得关心我了?”话虽这样说,脸上却笑得不能自己,“有你这句话,什么都是值得的。” “你当真没事?”楚羽又问。 霍庭燎轻笑一声,“需要我表现一下吗?” 她微微红了面颊,“你这人——真无赖。”当即松开他,快速进了房间。 娘还躺在床榻上,冰凉的身子在逐渐回温,呼吸也渐趋平静均匀,心跳声从最初的浅弱逐渐与常人无异。这就说明,娘真的活过来了,真的可以再拿鸡毛掸子了。 楚羽显得很兴奋,守在母亲的床边笑得泪流满面。 却不知等着众人进门之后,是狐小步和梓桐一把搀住了摇摇欲坠的霍庭燎。霍庭燎示意二人莫要吭声,悄悄的回了卧房。 徐绍已经备下了汤药,见着霍庭燎回来,当即奉上。血红色的汤药入喉,血腥味在喉间弥漫开来,透着一股难言的艰涩。 “公子已经很久很久不沾血了。”徐绍担虑的望着霍庭燎。 霍庭燎点点头,绷着脸躺在了床榻上,“你们出去,我歇会。” “是!”徐绍行了礼,便退守门外。 躺在床榻上,霍庭燎想把嗓子里的东西呕出来,奈何这东西一下咽喉便与身子融为一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想这么做,可他有什么办法? 修为耗费得太多,身子早就扛不住了,这副身子只能靠着摄取外来之物而恢复。深吸一口气,他合上眉眼想睡一会。可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画面。一会是她身着金色铠甲c驰骋沙场的英姿,一会又是白发及腰的期盼姿态。后来又是她大红喜袍穿在身的娇艳,还有躺在那冰凉棺椁里的苍白。 一梦惊醒之际,他浑身冰凉。 楚羽握住他的手,当即惊问,“做噩梦了?” 他一怔,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熟,以至于房间里进了人都不知晓。这在他这千百年的岁月里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大概此次真的伤及了根本,需要不少时日才能恢复。 楚羽拿着帕子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你怎么了?什么噩梦把你都吓成这样?”他是有道行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会吓成这样的。 “我梦到你离开我了。”他反手便将她拽入怀中抱着,力道有些重,但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怕,“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楚羽轻笑一声,“不就是做个梦吗?若我要走,今日就不必回来。何况,如今我也不想走了。人一辈子就那么短短的几年时光,我就算白发苍苍了,你依旧丰神俊朗,算起来我不吃亏。你以后还得送我一程,得等我轮回转世,这么一想我便觉得以后的路一点都不会孤单寂寞。” “真的?”霍庭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我都看在眼里,我知你是真心的,是以我也愿意用真心换真心。人心总是肉长的,我想与你好好过日子。”她低低的开口,“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来得及。”面颊相贴,他喜欢她身上的温度,喜欢她的味道,喜欢她的一切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薄情也好,无情也罢,只要是她就成。 她一笑,如春花绚烂,不再言语。 霍庭燎是真的累着了,被楚羽哄着睡着了,却还拽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撒。男人有时候也会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你去哄一哄。尤其是在他脆弱的时候,他会永远记得你给予的温暖。 楚羽趴在床边睡着,绷紧了神经太久,一旦松懈下来就会累到极处。 梓桐瞧了一眼,不自觉的笑了笑,然后悄悄退出房间。能见到这般情景,终究还是高兴的,毕竟公子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这一日,实在不容易。 胡映容醒来的时候愣了半晌,墩子当即笑道,“你醒嘞?俺去告诉小羽。” 说完便屁颠屁颠的跑出去。 “我在什么地方?”胡映容晃了晃脑袋,一时间真当什么都想不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懵逼,摸不着头脑。颤颤悠悠的起身,视线有些恍惚,她努力的眨了两下眼睛,亦步亦趋的朝着外头走去。 外头的阳光极好,刺得她睁不开眼。 胡映容适应了良久,便听到了自家闺女的声音。 楚羽喊了一声娘,便扑上来抱住了她,“娘!娘你终于醒了。” “这丫头!”胡映容身上软绵绵的,有些提不上劲儿,许是躺了太久脊背都僵硬了。轻轻拍着闺女的背,胡映容笑了笑,“都嫁人了还这样粘着娘,教人见了笑话。” “饶是笑话,我也要抱着娘。”楚羽喜极而泣。 失而复得,死而复生的感觉真好。 胡映容无奈的笑着,“真不害臊,这么多人看着呢!” 闻言,楚羽这才想起梓桐还在后头跟着,这才直起身拭去眼角的泪,“娘没事就好。” “到底出了何事,为何我会出现这里?”胡映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楚羽勉强干笑两声,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娘怎么忘了?早前廷业说要带我回老家祭祖,可我这身子突然不适,娘不太放心就陪着我一道去了。哪知道半道上娘就病了,一直高烧不退说胡话。咱们没有法子,只好半道折回来。” 语罢,楚羽低声试探,“娘,你还记得吗?” 胡映容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苦笑两声,“估计我这次真当病得不轻,真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一直浑浑噩噩的睡着,实在是还说陪你祭祖,这会都耽误了。” “没事。”楚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廷业说,下次找个良辰吉日再回去也是一样的。横竖人是最重要的,只要人还好好的,其他的缓一缓也无妨。” 胡映容点点头。 楚羽忙不迭转了话题,“娘饿吗?” “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还真的饿了。”胡映容笑道,“也不知你爹一个人在家里怎样了,我还是回家去吧!” “娘吃过饭之后,我陪你回去一趟。”楚羽笑道,“这次把娘借出来却没能好好的照顾娘,实在是女儿不孝,理该回家一趟与父亲解释。” 胡映容轻笑,“这孩子怎么这样见外,我是你娘,又不是什么外人,什么解释不解释的,你爹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啊?”她握着女儿的手,“你在霍家过得安安稳稳的,霍庭燎待你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儿女的幸福,才是父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陪着母亲吃过饭,楚羽便让人备上薄礼,准备跟着胡映容回家一趟。霍庭燎身子不太舒服,但身为女婿岂有不作陪的道理。吃过药,霍庭燎顾自调息一番,确定自己身子无恙才随车出发。 修为损伤太多,好在霍家在东平郡也是有些地位的,只要不遇上某些难缠的家伙,日常生活倒也没什么影响。 早前整个东平郡的人都知道霍庭燎带着楚羽回家祭祖了,如今霍家回来便第一时间去楚家登门,外头的人对于楚羽御夫之术都竖起了大拇指。 都说这楚羽,是个有福气之人,霍家家财万贯,若楚羽能诞下一儿半女,下半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霍家的一切都得楚羽说了算。 楚风行愣了半晌,“你这是作甚?回来就回来吧,你爹你娘不愁吃不愁穿的,你拿这么多东西回来,咱家也放不下。上次拿回来的,都还在后屋里堆着!” 霍庭燎笑了笑,“孝敬岳父母是理所当然之事,若是装不下,这后头田地都可圈过来造个宅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风行轻叹一声,“倒不是说你们,只是家有败家儿,不敢收你太多东西,毕竟”他望着楚羽,“楚英是什么性子,小羽你应该很清楚。” “哥这些日子又没着家?”楚羽问。 楚风行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胡映容端着茶点上来,眉目一拧,“不着家才好,每次回来不是偷鸡摸狗就是顺手牵羊,没一次是安生的。不回来便不回来吧!都习惯了。” “那我去找找吧!”楚羽道,“一个人老在外头也不是个事,还是早点成家为好。” “成家?”胡映容干笑两声,“就他那德行,你得把九天仙女给请下来,才能制得住他。你悄悄咱东平郡,除了你老娘我,还有你这暴脾气,谁能制得住他?” 楚羽凝眉,“这世上总有一物降一物的存在!” 霍庭燎轻笑不语,这人世间的烦恼他都不曾遇到过,毕竟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来源于她。这大舅子要娶媳妇,的确是件大事。漫漫人生路,找个事情打发也挺好。 正说着话呢,楚英便回来了。 许是知道今儿楚羽回来,他赶着过来讨个喜头。所有人的记忆都停留在楚羽成亲之后,什么连环杀手,什么心脑被摘,都不复存在。 是以楚英还是楚英,压根不记得白姬,也不记得娘亲曾经故去。 “哟!”楚英吊儿郎当的进门,端起了楚羽跟前的杯盏就往嘴边送,直接坐在了楚羽与霍庭燎中间,那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妹夫登门拜访,真乃我楚家的荣幸。” “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回来怎么也不通知哥哥我?”楚英一脸的无奈,“你还记得小时候,哥哥是怎么护着你的吗?身为兄长,哥哥可没少替你担心,没少替你受罪。你说你就算不领情也得多少念着点哥哥的好,咱们可是亲兄妹啊!” 突然一记鸡毛掸子劈头盖脸而下,打得楚英一下子跳上了桌子,鬼哭狼嚎般乱窜,“娘!娘有话好好说!娘!妹夫还在,你不能打我!丢脸!丢脸!” 胡映容插着腰,“还知道脸?你摸摸自己的脸,到底还在不在。还敢让丫头念着你的好,没被你这当哥哥的坑半死已经是福大命大。楚英我可告诉你,今儿去楚家的列祖列宗前跪着,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 听得这话,楚英一下子传出屋子,在门外跌了个狗啃泥。当即灰头土脸的爬起来,一溜烟似的跑了。 娘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他岂敢不听。 “别听你哥瞎咧咧,你哥的事儿你就不必插手,爹娘自己会处置。”胡映容道,“回去之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旁的什么都别担心。” 楚羽抿唇一笑,“我省得。” 楚英骂骂咧咧,坐在暗房里瞧着祖宗牌位哼哼两声,“就知道在上头吃香火,也没见你保佑过我赌场赢几把。我输了钱,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给你们吃最烂的香火,最烂的供品,你们就满意了?” 语罢,他抓起案上供奉的果子咬了一口,“还挺甜的。” 可没咬两口又觉得懒得张嘴,直接将果子丢在了地上,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高翘着腿想着怎么能从家里弄点钱出去。楚羽一趟趟的往家里送东西,爹都锁在后院了,如果能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变卖,说不定会有一大笔钱让自己翻本。 思及此处,楚英偷偷走出了暗房,朝着后院走去。 可后院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锁,窗户都是从里头反锁的,想从外头打开根本不太可能。除非拿个斧子把这门窗给砸了,然则这样一来就会惊动父母。 拿了一根铁丝,楚英想把这锁剔开,奈何他只知吃喝嫖赌哪懂开锁,倒腾了半天这锁依旧纹丝未动。 楚英急了,开口破骂一句。 急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把锁撬开,这锁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是这般牢固。不管楚英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打开,即便用小刀子撬,也无法撼动分毫。 “该死的东西,这特么是什么玩意,竟然这般牢固。”楚英一抹额头冷汗,再不打开,万一爹娘过来就糟了。 身后有人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你懂个屁。”楚英蓦地一怔,当即回头,瞬时眼前一片漆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竹筒饭 梓桐在楚家边上巡视,意外的发现了落在后院的铁丝和小刀,这可不像是意外遗失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些异样的气息,不像是狐狸的骚味,但又有些狐狸的骚味。 “难道是竹子精来过?”梓桐当即朝着正厅走去。 霍庭燎正在院子里站着,与楚风行说着当今朝廷之事,还有生意场上的问题。霍家家大业大,有些东西涉猎很广泛。如今朝廷局势不太好,生意也不太好做。 梓桐与徐绍咬了耳朵,徐绍微微点头便上前去找霍庭燎。 “出什么事了吗?”楚风行问。 霍庭燎笑了笑,“好像是宅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楚羽正从厨房出来,瞧了一眼众人的神色,当下把心提起。她已经不再是当日不信鬼神的仵作之女,如今的她深知妖孽横行的存在。 “夫人!”梓桐低低的开口,“说吧,什么事?” “宅子里来了不速之客?”楚风行凝眉,“在何处?” “后院里找到的!”梓桐将铁丝和小刀递上,“当时附近没有人,这东西是在那间上了锁的屋子外头发现的。” 上了锁的屋子? 楚风行身子一僵,当即抬步朝着后院走去。 楚羽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心里瞬时着了急。却被霍庭燎拽住了手腕,没有聚焦的眼睛里散着暖光,“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先不能自乱阵脚。你要知道,若是要杀楚英,大可不必费那么大的心思。带走楚英,很有可能是为了对付你。” “我懂!”楚羽点头,与他十指紧扣。 到了后院,锁身上有被撬的痕迹,楚风行赶紧取出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门。屋子里头摆放着的都是楚羽出嫁以后送回家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物件一样不少的摆放着。 楚风行揉了揉眉心,“这些东西都是我和你娘商议过后决定留下来的,虽然你已经出嫁,可这场婚事到底是爹对不起你,所以这些物件咱们都是给你留着的。来日也能还回去,不至于落了霍家的把柄,让你难堪。” 楚羽抿唇,“爹和娘的心思,我心里明白。” 东西没丢,那就是说楚英没有进来。 “这小子八成没偷到东西,所以又跑了。”说起楚英,楚风行也是一脸的倦怠与无奈。不过当爹的也都习惯了,“子不教父之过,终究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尽到职责。” 楚羽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将白姬等事说出口。 胡映容系着围裙出来,“怎么,楚英这小子又跑了?” 楚风行点点头,“罢了,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怎样?” “我做了丫头最喜欢吃的糕点,都别在这里站着了。”胡映容招呼着,霍庭燎也没多说,拽着楚羽便离开。有些话没必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得越多就越担心罢了! 反倒是胡映容叫住了梓桐,“梓桐姑娘,我有话想与你说。” 梓桐当下愣住,“夫人有事?” 胡映容点点头,二人便走到了僻静处。胡映容问,“我家楚英是不是出事了?” 闻言,梓桐不语。 “我家老头子不管家里的事儿,所以对两个孩子的秉性和脾气都不太了解。相对于楚英,老头子更疼楚羽一些,这丫头从小跟着他进出公家衙门,胆魄和学识远胜过她哥哥。”胡映容道,“楚英这人虽然胡作非为,但有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格外的贪生怕死还抠门小气为人自私。” 顿了顿,胡映容轻叹,“这小刀是楚英的,他随身都带着,是不可能丢弃在地。楚英出事了,是吧?老头子还以为楚英又跑了,我也不想说破,免得他担心。” 梓桐敛眸,“夫人放心就是。”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胡映容不再多说什么,“楚英就拜托你们了。”语罢,胡映容转身离开,“这小子若不吃点亏是不会浪子回头,幡然醒悟的。吃点亏也好!” 梓桐握紧了手中冷剑,只觉得这胡映容似乎话中有话,可转念一想也许是出自父母的无可奈何。深吸一口气,按理说胡映容不可能知道太多。 气味已经消失不见,如今要找竹子精和白姬不太容易,战败之后他们一定会躲得更隐秘一些。白姬的道行在梓桐之上,而霍庭燎修为锐减,要想找到白姬就更难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霍庭燎咬了一口点心,此后便与胡映容讨教这秘方,如何能将这桂花糕做得这般精致好吃,最好能做出母亲的味道。 胡映容轻笑一声,安心看着面色微红的女儿,“这也简单,用心去做就是。我把配方写下来,到时候你带回去让底下人照着做就是。这丫头每次不高兴,我都会给她做桂花糕吃,吃完了甜食便什么事都没了。” 他一一记在心里,桌子底下那手,仍是握着她的柔荑不松开。 楚羽始终没吭声,若是挣扎,难免会让父母看出端倪。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实在不太雅观。 离开的时候,胡映容将打包好的桂花糕递给楚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尖轻轻拂过女儿散乱的鬓发,眉目间满是不舍,“回去之后好好的过日子,这辈子能找个真心待你的不容易。” “娘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楚羽纳闷。 胡映容无奈的笑了笑,“娘大病了一场,忽然间什么都想开了。走吧!” 楚羽颔首,辞别母家回霍家。 东平郡内似乎并无其他妖物,楚英失踪十有跟白姬有关。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白姬到底藏身何处呢?她带走楚英意欲何为? “找不到白姬,就找不到楚英。”梓桐道。 楚羽进了霍家大门,与霍庭燎一道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各怀心事。 “找不到白姬,但未必找不到竹子精。”霍庭燎提了一句,“还记得扇娘是怎么灰飞烟灭的吗?” 眉睫微扬,楚羽当即明白过来,“是姑获?” “竹子精吃了那么多人心,身上的戾气和怨气集结,所以放出姑获鸟也许会有所收获。”霍庭燎轻叹一声,“当然,这东平郡内怨气聚集的地方也不少,一一找过去所需费时,你当有这般心理准备。” 楚羽颔首,“我懂,不过有希望总聊胜于无望。” 姑获鸟飞出去的时候,楚羽眯了眯眸子,“姑获,就看你了。”能不能找到楚英,能不能解决这件事,就看楚英有没有这个命回来。 当楚英被丢在竹子精脚下之际,竹子精愣了半晌,然后咬牙切齿的望着白姬,“我要的是女儿心,不是这样污浊之人。” “没有了狼妖,还有谁会替你去取女儿心?”白姬负手而立,“你要知道,拿住了这楚英,楚羽就不得不受制于你。” 她回头望着竹子精,“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利用楚英杀了楚羽,要么利用楚英换回你的扇娘。人我给你带来了,费了我不少气力,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的吧!你们都听命于我,但我这人惯有情分,所以主动权还是交还给你为好。” “说得这般悦耳动听,也不过是想利用我对付楚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罢了!”竹子精也不是傻子,“不过你这个提议,我表示接受。” 扇娘被擒,竹子精已经没了退路。 “楚羽身边有只姑获鸟,所以她一定会找过来。”白姬提醒,“你自己早作准备!” “你要去哪?”竹子精问。 白姬想了想,“我要去找人,只要找到了她,楚羽和霍庭燎之间的关系就会土崩瓦解,就会成为伤害对方的利刃。” “有这样的人,你为何不早早的寻着?还等到今时今日?”竹子精自然不信。 白姬没有解释,只是冷了眉目,“你懂个屁!”音落,顿化白烟而去,“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楚羽很快就会来,他们人多势众,你根本不是对手。” 这不用白姬提醒,竹子精也很清楚,是以这会就把楚英带到了竹林里。这是她的本原地,昔年他死于竹林魂魄依附在竹丝扇上,得益于在竹中修得灵性,佐以人心达到速成的目的。 竹林就是他的地盘,是他所有的依靠,在这里他所有的能力都可以发挥到极致。 楚羽找了很多地方,跟着姑获鸟一路找到了竹林。 梓桐蹙眉,“是这儿吗?” 姑获鸟在半空徘徊不去,但也不知确切的位置,最后停落在楚羽身边,顿化人形。 “这片竹林”楚羽蹙眉。 墩子瞧了半晌,“竹子长得很好,可惜不当吃!” “就知道吃!”蛇君在渊翻个白眼,“这地方戾气很重,很显然是被人布了结界。一旦进入容易迷失方向,所以大家最好不要分开,免得被逐个击破。” 狐小步冷了眉目,“我在外头帮你们守着,免得到时候竹子精跑出来溜了。” 梓桐点点头,第一个进入。 楚羽跟在其后,墩子缩了缩身子,“这地方咋阴森森的,比俺那深山老林都要可怕嘞!” “别说话!”楚羽道。 墩子颔首,缩着脑袋左顾右盼的,生怕突然窜出个大公鸡来,把自己吓死。 从他们踏入林子的那一瞬,竹子精便已经感知,此刻就在竹梢站着,瞧着底下那一帮人。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来得这么快。 竹子精在找,可惜没有看到扇娘的踪影。 下一刻,竹子突然移动,如同一个囚笼将众人围困其中。竹子上密布术法,楚羽用手一碰,便觉得掌心刺痛,再当即“哎呦”叫了一声。 外头,竹子精冷飕飕的望着众人,“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梓桐冷笑,“就这点道行还敢说这句话,岂不知地狱无门向你开,今日要死的是你。”冷剑出鞘,当下劈向竹栅栏。 然则奇怪的是,这竹子精道行不高,可这栅栏不知为何怎么都劈不断。 “这片竹林如今是我的心血所铸,我将自己的一切都融入了此处,你们想要对付我便没那么容易了。我与天地一处,你们能与天地为敌吗?”竹子精冷笑,一袭黄衣随风凛冽。 下一刻,她冷然凝着楚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只要我吃了你的心,我此后便再也无需躲在扇子里,我可以得到想要的自由。” “你不要扇娘了吗?”楚羽问。 竹子精身形一震,“她会理解我的。” “哼,自古男儿多薄情,亏扇娘还觉得愧疚,可这百来年替你杀了那么多人,该还的早就还清了。”楚羽深吸一口气,“扇娘死了,你就算得了自由也只是一人罢了!天地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扇娘。” 眉睫微沉,竹子精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愣了半晌似乎是在想什么。稍瞬,抬头望着楚羽,“那我就更得让你死,只有这样她的死才会有价值。” “冥顽不灵!”在渊甩尾,和梓桐之力,预备冲破栅栏。 下一刻,楚羽一声喊,“住手!” 不远处的竹子上,悬着被五花大绑的楚英。楚英闭着眼睛,似乎被人施了法术,根本没有醒转的意思。 “再轻举妄动,我就先杀了你哥哥。我知道你们有能力冲破牢笼,就是不知道你们的速度,能不能比得上我呢?”竹子精笑着。 竹鞭从地下冒出来,快速纠缠着楚英,只要竹子精动动手指头,楚英就必死无疑。 “楚羽,你想清楚了。”竹子精冷笑,“楚家就这么一个独养儿子,若是没了你哥哥,你爹娘怕是要痛不欲生吧?你刚救回你娘,也不知有没有能力再救一救你哥哥的性命?” “你不就是想吃了我吗?”楚羽上前,“我就在这里,你若有本事只管来取我性命!我且等着!” 梓桐挡在跟前,“夫人?” “就凭这点道行还想吃了我,开什么玩笑?”楚羽不以为然。 竹鞭突然从底下冒出,直接将楚羽拖出了囚笼。竹子精的掌心已经落在了楚羽的心口,只需用力便能直取心脏,惊得蛇君厉喝,“丫头!” 然则下一刻,发出凄厉惨叫的却不是楚羽,而是竹子精。 发红发烫的掌心,有火苗窜起。 竹子,最忌火。 楚羽不紧不慢的从衣内襟中揭下一道符来,叉腰谩笑,“火烧竹子精,不知味道如何?会不会像竹筒饭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远方来客 竹子精骇然,“你不是楚羽!” “哎哟喂,现在才发觉,你这脑子果然是坏透了。吃了那么多人脑都补不上你这脑袋里的天坑,真是糟践了那么多性命!”楚羽揉着鼻间,下一刻褪却了所有的伪装,竟是狐小步其人。 说时迟那时快,姑获鸟顿现九头身,冲破了牢笼直逼竹子精而去。 梓桐飞身,蛇君在渊直接把竹鞭从地下揪起,当空斩断。断裂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楚英被救下来,半睁开眼看了梓桐一眼,继续不省人事。 竹林外头的“狐小步”已经恢复了楚羽的本原,她想着估计这时候,狐小步已经得手了。多亏了霍庭燎精湛的画工,她不知他竟然有这般巧手,画皮的功夫堪当一流。 佐以梓桐和蛇君的力道,将狐小步与楚羽幻化对调,如此才能引人耳目,让竹子精以假乱真。 墩子诧异的望着楚羽,“道长啊,你说你好好的咋突然变成小羽的模样嘞?你是不是有嘛伤心事,所以想不开啊?道长啊,小羽是霍公子的夫人,你是不是中意人家霍公子,所以想你想弄啥嘞?” 楚羽蹙眉望着墩子,“我知道没有提前告诉你,唯独瞒着你是我的不对,但是墩子,我就是小羽啊!小步在竹林里替我收拾竹子精呢!” “啥?”墩子骇然,“你是小羽?” “是!”楚羽点点头,“你帮我看看,这竹林外头的结界是不是快散了?” 墩子抬头,“有血光,是散嘞。” 闻言,楚羽抬步往里头走去,“咱们去找他们。” 墩子憨厚的笑着,紧赶着跟在楚羽身后,“小羽,俺方才不是故意的,你莫要放在心上,俺不知道你是小羽,俺真的以为你是道长嘞。” “没事!”楚羽不多话,林子有些大,她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想了想,楚羽喊了一声,“姑获!” 那头,姑获鸟已经拿下了竹子精,正要啃噬竹子精的人魂,毕竟这样满是怨气满是戾气的人魂对她来说,实在是诱惑太大。 好在楚羽一声喊,姑获鸟当即化为雀鸟去找楚羽。 在渊锁了竹子精的元神,“啧啧啧,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附在竹丝扇上,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不说,还得靠着女人的力量存活,丢不丢人?男人的脸,都教你丢尽了。” 竹子精面色惨白,元神与人魂忽隐忽现,“关你什么事?” “你家媳妇早就不想替你杀人了,然则因为你而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可能以后都做不人进不了轮回道。本君觉得既然她替你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在渊笑嘻嘻的伸手握住竹子精的元神。 “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报仇!”竹子精咬牙切齿,“我不想死!我要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梓桐瞧着竹子精,“恩怨都隔了百年,你要找的人早就作古,剩下的也只是后人罢了!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作孽后人有报,天注定的事情就不必你亲自动手了。” “我要楚家——家破人亡!”竹子精厉喝。 在渊冷笑,当场便碎了他的元神。 竹子精的人魂当即浮现在半空,那柄象征着百年来恩怨见证的竹丝扇,顷刻间被火焰焚烧。姑获鸟一声长鸣,吞吃了竹子精的魂魄,这一次可真当连一魂一魄都不剩。 楚羽没吭声,只是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面色微恙的梓桐。 “夫人?”梓桐抿唇,想来方才那些话,楚羽都听到了。 深吸一口气,楚羽瞧着姑获鸟落在自己的肩头,舔舐着喙,一副甚是餍足的模样,眼睛里有些暗淡之色,“带上楚英,回去吧!” 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白姬的踪迹,狐狸狡猾,在他们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自投罗网。 楚羽没有多说什么,不管狐小步怎么逗她,她都始终板着脸。 把楚英送回楚家,胡映容替他们瞒了楚风行。有胡映容把关,楚风行也不敢多问什么,反正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夜里的时候,楚羽一个人坐在假山上,望着天上的北斗七星,一动不动的。 霍庭燎拿着桂花糕坐在她身边,“你晚饭没吃多少,试试看这个。按照你母亲给的方子,特意做的。” “你做的?”楚羽回头看他。 他一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下厨呢?”俄而又道,“不过为了你,总得能屈能伸。霍夫人,能给个面子尝一口吗?回来到现在一直闷闷不乐的,你娘说你不高兴的时候,拿桂花糕哄你就是。霍夫人可看出我在哄你?” 楚羽撇撇嘴,伸手接过温热的桂花糕塞进嘴里。他做的跟娘做的不太一样,娘的桂花糕里有母亲的味道,而他做的是属于丈夫的味道。 “你没别的事情做吗?为何总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她道,“你都不知活了多少年,我不在的时候你如何打发漫漫长日?”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想着你等着你,如今你在我身边,那我自然要将曾经想做的都一一做遍。若你百年,我也能留着这些记忆等待下一次的重逢。”他抿唇,期许的问,“好吃吗?” 楚羽颔首,“我喜欢。” “喜欢就好!”霍庭燎如释重负,“梓桐都与我说了,因为前人的恩怨,所以觉得心里难过?” “我留了扇娘一魂一魄,是希望她能轮回转世,下辈子不要活在仇恨里不要过得这般辛苦。可对待扇娘的夫君,我选择了赶尽杀绝。”楚羽吃着桂花糕,神色有些黯然,“我没有阻止姑获鸟,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我也并不想阻止。” “我害怕放虎归山,我怕自己的妇人之仁会害了自己的家人。竹子精的怨气太重,他一心要报仇,并且已经杀了太多人。我我当时的第一念头,就是杀了他永绝后患。” 楚羽望着他,“水猴子那些都是妖,所以就算杀了它们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可竹子精毕竟早前是人,而且我听他的意思,秦风似乎跟我楚家有关系,如果真的是我家老祖宗,那么这段恩怨就真的是报应,错的应该是” 霍庭燎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你没做错。人生不过百年,哪来这么多的是非对错呢?放虎归山,才是真的错,到时候害死的不止是你身边的人还有无辜之人。楚儿,记住一句话,做过的事永远不要后悔。那些会为难你的人,又何必在乎呢?” 语罢,他攫起她的下颚,吻上她的唇,浅尝着她唇瓣上那甜滋滋的桂花糕,“与其花这么多心思去想这些,不如请霍夫人把这些时间都用来与我相爱。” 楚羽轻笑,“你这人真当无赖,三两句总往自己的身上扯。” “霍夫人的心太大,装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会觉得很累。而我我这心里头装的只有你,所以就算天塌了我都不觉得辛苦,因为我有霍夫人。”他勾唇笑得温暖。 漆黑的夜里,那双没有聚焦的眸,在寻找属于她的位置。指腹摸索着她的面颊,他笑得极好,极为俊俏的脸上浮现着餍足的笑意。 这一次,终于在一起了。 真不容易! “你一次都不曾见过现在的我,如何能画得出来我模样?”她不解。 施法让她与狐小步调换的时候,他给她画的那张皮,连她看到都觉得讶异。他不是目不视物吗?可行动自如,又能画出如此神似的皮面,还是瞎子吗? “因为我画的是你啊!”他轻笑,突然将她打横抱起,“霍夫人今晚的问题有些多,不如咱们回房慢慢细说。此处更深露重难免会冻着霍夫人,为夫舍不得。” 回房? 楚羽低低的笑着,如玉的胳膊主动圈住他的脖颈,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廷业,你若一直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他轻笑着进门,“对付宠坏的孩子,为夫自有妙招。” “什么?”她不解。 “若是一不小心把夫人惯坏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入你的眼,也不会有人敢打你的主意。到时候夫人还得回来求着为夫,为夫自然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你,继续霸占着宠完下半辈子。”他轻轻的将她放在床榻上,俯身将她压在身下。 求索般的吻着她的眉眼,没有焦距的眼睛里,凝着难掩的温柔,“霍夫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请霍夫人能相信我。有些东西非我所愿,但你要深信我此生所求,唯你。” 楚羽蹙眉看着他,“你跟掌柜的,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他一笑,“问了就不灵了。” 她撇撇嘴,“不说便不说罢!” 他显得有些无奈,翻身躺在她身边,两个人十指紧扣,各自想着前尘过往。掌心温热,熨帖着彼此的宿命交融。 楚羽想不通的事,霍庭燎不是损伤了修为,以至于有伤在身?可为何到了夜里就这般活力充沛呢?瞧这翻来覆去的热劲儿,恨不能把她拆骨重塑一般。 虽说是夫妻,可这般作为,楚羽觉得自己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这厮作得厉害,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被他送上了巅峰,却又被他故意一松。没回到了边缘,他便又开始收敛。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楚羽原本还带着几分羞涩,最后都没能忍住。 一夜的折腾,好一番你来我往,最后楚羽连睁眼的气力都没了,被他拥在怀中安睡,再也没气力去想别的事。 他喜欢她最后的反客为主,喜欢她最后的难忍。 轻笑着,拥着心爱的女子,此生足矣。 楚羽睡醒的时候,霍庭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勉力坐起身子,只觉得浑身酸痛,好似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想起昨夜自己的疯狂,楚羽不自觉红了面颊。 梓桐进来的时候,送上了一颗药。 “夫人?”梓桐摊开掌心,递上一杯水。 “这倒是方便多了。”楚羽也不废话,吞下了药丸。她当然知道,这避子是逃不开的,虽然不懂霍庭燎为何这般做,但这百余年的性命于他而言,不过是蜉蝣,他许是有自己的打算。 今日下着雨,洗去了东平郡上空的血腥气。 除了扇娘和竹子精,这东平郡内约莫会安生好一段时间,不会再也这般屠戮血腥。 闲来无事,霍庭燎又得闭关疗伤,楚羽便去了浮曲阁听戏。月拢纱没了扇娘,早就离开了东平郡。如今在浮曲阁内的是其他的戏班子,唱的还是那一出牡丹亭。 花旦水袖轻拂,眉目温婉,却再无扇娘的风韵。 楚羽想着,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唱出扇娘的感觉。 一抬头,却见林璇玑和刘柏舟在对面坐着。见着楚羽在这儿,林璇玑冷眼横眉,起身便朝着她过来。许是担心林璇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刘柏舟只能紧跟不舍。 “霍夫人!”林璇玑坐了下来。 楚羽嗑着瓜子,“有何贵干?我来这儿听戏,没犯法吧?” 林璇玑冷笑,“霍夫人怎么会犯法呢?我只是许久不见霍夫人,心里头想得紧,如今过来叙叙旧。霍夫人在担心什么?在害怕什么呢?” 如果不是黄泉水洗去了她的记忆,楚羽真想把她和楚英的事儿给抖一抖,让这高傲的小姐能收敛一些。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真让人看不习惯。 说完,林璇玑还刻意看了刘柏舟一眼,“相公,你说是吗?” 刘柏舟瞧着楚羽,只觉得如今的楚羽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精神焕发,并且这五官容色也有所不同。她的五官好像渐渐的长开了,整个人的精气神 一时间,刘柏舟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见刘柏舟盯着楚羽却不说话,林璇玑的脸色自然难看到了极点,“看得出来,相公这心里头还念着霍夫人,霍夫人还真是好福气。” “这福气,刘夫人似乎没有。”楚羽报之一笑。 这句话,足足将林璇玑咽了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林璇玑面色发青,盯着楚羽冷笑,“不知道霍公子若是知道” “知道又怎样?”楚羽觉得有些厌烦,“没完没了是吗?廷业在娶我之前就已经知道我曾经——”她看了刘柏舟一眼,“我曾经心悦刘公子,但是如今我已经是霍夫人,此身此心都只属于廷业一人,再也不会心生旁念,还望刘夫人别再纠缠。” “撕破了脸皮,对谁都没好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是吗?再者刘夫人若有这般空闲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能抓住丈夫的心,而不是抽空心思来对付我奚落我。纵然我被你贬到了尘埃里,难道刘公子对你的欢喜就能多几分?治标不治本,最后难堪的还是你自己。” 楚羽起身,“梓桐,我们走!” 林璇玑冷哼两声,正欲上前,却被梓桐拦住。 梓桐可不像楚羽这般好耐心,“刘夫人请自重,霍家的事情不必外人插手。”语罢,梓桐紧追楚羽而去。 刘柏舟掉头就走,林璇玑自然不肯放过,“你为何不说一句?自己的夫人被他人奚落,难道你就不会维护两句吗?” “奚落?”刘柏舟冷哼,疾步走出了浮曲阁,“我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方才到底是谁奚落谁,你心里有数。” “怎么,你还怪我的不是?”林璇玑愤然,“刘柏舟,我可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林家扶着你,这一次刘家的生意早就垮台了。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若然惹我不快,我也会让你不痛快。” 语罢,林璇玑拂袖而去。 刘柏舟站在原地,冷了脸却没有吭声。 林璇玑说的没错,早前就是因为生意上出了问题,所以刘家才会与林家c霍家私底下做了交易,错了花轿错了新娘子。 如今刘家的生意有了起色,可刘柏舟人生的难关这才刚刚开始。 林璇玑觉得甚是愤懑,不过现在她倒是不急着回家,而是悄悄的带着丫鬟去了一座别院。她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推门进了一间屋子,这屋子里黑漆漆的,可林璇玑倒不觉得害怕,当下坐了下来。桌案上放着一面镜子,她甚是熟练的将蜡烛点燃。血红色的烛光下,镜子里的自己变得格外美艳夺目。 黑暗中,有人低低的笑着,“又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 林璇玑轻叹一声,瞧着镜子里美艳的自己,却没有半点笑容,“你说为何我这般容色,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呢?男人不都是感官动物吗?我生得这样美丽,何以他们都将视线落在楚羽的身上?难道是我还不够漂亮?” “不,是因为楚羽身上有邪术,你要知道你的美艳是天生的,但是楚羽的邪术却能让男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所以不是你不够美,而是你不够心狠手辣。”黑影从暗色中走出,是个年迈的老女人,满脸的皱纹褶子,指甲却是锐利得可怕。 老女人穿着花衣裳,裹着花头布,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堆满了褶子。 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指着镜子里的林璇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满嘴的黄牙,“你看镜子里的你,年轻貌美。你是人中龙凤,前程绝对不会仅限于此。姑娘,你要把眼光放远一点,说不定将来还能飞上枝头!” 林璇玑满意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飞上枝头?” “我老婆子算了一辈子的命,绝对不会看错的。”老女人轻咳两声,“这镜子乃是上古之神留下来的昆仑山宝物,只要女子对着它多照照,多说一说心里话,久而久之便能出落得更加年轻貌美。” 林璇玑扭头望着她,“那你为何不照一照镜子?” 老女人无奈的笑着,“我泄露天机太多,上天所不允,否则哪个女人不希望变得美丽动人呢?左不过我是没有机会了,但也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宝物。林姑娘命格尊贵,岂能在这样的地方埋没一生。” “是吗?”林璇玑眯了眯眸子,瞧着自己极美的容色,“那我是不是得准备准备?” “姑娘放心,时机会来的。只要姑娘能飞上枝头,来日里想要什么都会有,想做什么都可以。”老女人的话就如同诅咒一般,让人心里头的欲念快速增长。 林璇玑若有所思的望着老女人,“那你想要什么?” “老妇人什么都不想要,惟愿能修成功德一件。”老女人轻叹一声。 “这话我可不爱听,凡事都有价,你这般帮着我却不要任何的好处,我这心里没有着落。”林璇玑也不是傻子,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而不求报酬。 老女人笑了笑,“不如到时候,请姑娘能赐我财帛金银,许我一席之地,免我颠沛流离之苦。” “这好办!”林璇玑起身,“看得出你是个有本事的,在我飞黄腾达之前,能否求你帮我办件事呢?” 老女人眉心一皱,“姑娘是说这霍家的夫人吧?” “既然知道,那也该明白我想做的是什么。”林璇玑冷笑,“我这人脾气好,不忍见血,但有时候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这般磨砺。我不要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会让旁人得手。懂我的意思吗?” “这是要下咒吗?”老女人有些为难,“这可是要折寿的。” “怕了?”林璇玑瞧着她,“你不是说,我会飞上枝头吗?既然我能飞上枝头,那我也能保你周全。你只需照我的话去做,其他的事儿我来担待。” “是!”老女人躬身行礼。 林璇玑转身出去,看得出来心情好了很多。 身后,房门自动合上,黑暗中唯有老女人低低的浅笑。阴森,诡谲。 “真是老奸巨猾,如此一来暗咒就不会反噬在你身上。”白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老女人坐在镜前梳妆,脸上的褶子渐渐平息下去,可怕的长指甲瞬时光滑粉嫩,染着极为明艳的蔻丹。花白的发,如缎如瀑,及腰轻垂。 蜡烛,突然熄灭。 屋内,又恢复了最初的一片漆黑。 被林璇玑无缘无故的奚落一顿,楚羽觉得有些不痛快,拎着爹最喜欢的烤鸡就回了一趟家。嫁得近就是有这样的好处,逛街逛累了还能回家歇歇脚。 楚家住得僻静,但楚羽有马车,要回家也是易如反掌。 跳下马车,楚羽瞧着娘和一个陌生女子坐在院子里,当下愣了愣,不知这女子是谁。 “娘?”楚羽喊了一声。 胡映容当即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刚巧买了爹喜欢吃的烤鸡,就送过来了。”楚羽愣了半晌,“这位是”楚家在东平郡那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很少跟人交往,来往的也就那么几个亲戚罢了。 “这是你姨娘,你小时候还跟着去姨娘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怎么都不记得了?”胡映容笑了笑,“这丫头忘性真大。” 楚羽这才想起自己有史以来第一次出门的经历,母亲有个亲姐姐,年幼时候因为战乱而分散。后来偶然遇见才相认,当时恰逢东平郡内闹了流寇,胡映容便央求长姐将两个孩子收留一阵子,等朝廷平息了流寇再带回来。 好在这姨娘家是个书香门第,并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 楚羽跟楚英跟着姨娘住了一段时日,姨娘家也算是有名望的,只是姨丈并不经常回来。说是在京中当官,然后大半年才能回家一趟,楚羽在姨娘家住着也就见过一次姨丈。 姨娘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女儿等着丈夫。 “姨娘?”楚羽想起来了,“姨娘来了,娘也不告诉我?”说着赶紧给姨娘行礼,“小羽给姨娘行礼,方才没能认出来,是小羽失礼。” 姨娘笑得有些酸涩,“小羽都这么大了,姨娘可都好多年不曾见过你,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当日你成亲,姨娘家里有事,实在是赶不过来,你莫要见怪。” “唉。”胡映容轻叹一声,“进屋说吧!” 楚羽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可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瞧着娘跟姨娘的表情,心头隐约觉得她们有事瞒着自己。 进了屋,胡映容便给姐姐和女儿都上了茶,顾自坐在一旁纳鞋底,“姐姐,有些事虽然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儿我陪你去一趟永安寺便是,求个平安福也算是安心。” “永安寺?”楚羽不解,“姨娘是哪儿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我这厢有个好大夫,一般的疑难杂症也都能治。” “不是你姨娘不舒服,是你晓慧表姐不舒服。”胡映容拧了眉头,略显无奈的望着自家姐姐,“明儿去一趟再说吧!” “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姨娘垂头丧气。 胡映容起身,“姐姐累了,去歇一歇吧!晚上沐浴更衣,明儿天一亮我就陪你去。” 送走了姨娘,楚羽这才拉着母亲走到一旁问道,“娘,姨娘不远千里而来,本该是件好事,可看她的神色,好像不太高兴。晓慧表姐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去永安寺呢?” 永安寺有智显大师,楚羽是见过的,但智显大师不轻易见人且此刻正在闭关,所以 “你晓慧表姐出了点事儿,好几年了一直家宅不宁的。你姨娘去了京城国寺求过符,凡是能有些名气的寺庙都走遍了,如今听说永安寺智显大师之名,便慕名而来。”胡映容轻叹,“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出什么事?”楚羽不解。 胡映容勉强一笑,“说出来怕吓着你。” “不会是见鬼吧?”楚羽笑着喝水。 胡映容点头,“是见鬼了!” 楚羽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当即呛得咳嗽起来,“什c什么?” 见鬼? “那么惊讶干什么?”胡映容一脸鄙夷的望着自家闺女,嘀咕着转身,“又不是头一回。” 楚羽忙追上去,“娘,表姐好端端的怎么见鬼?咱们家是做仵作的,我跟爹进出停尸房那么多年,也没见咱家” “呸呸呸,童言无忌。”胡映容啐一口,“你少凑热闹。” 楚羽撇撇嘴,“娘” “别!你每次一撒娇保准有事。”胡映容系上围裙,“我得给你姨娘做点好吃的,你别进来添乱,回霍家玩去!” 楚羽翻个白眼,“难道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这么见不得我,要赶我走?” 胡映容瞧了她一眼,伸手就去摸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 “娘!”楚羽撒腿就跑。 最后,梓桐是看着自家夫人从家里跑出来,然后跳上马车催离开的。胡映容在后头插着腰,手中拿着鸡毛掸子。 见此情况,梓桐哪敢逗留。 胡映容瞧着马车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丫头,不是娘非得拦着你。娘不让你多管闲事,是为了你好。”俄而一声长叹,转身回了厨房。 回到霍家,楚羽也没往心里去,娘那副样子约莫是不想让她插手,那她也不必掺合进去。对于这位姨娘,楚羽是有感恩之心的,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姨娘伸手拉了他们一把。在杜家的那段时间,姨娘也不曾亏待过他们兄妹。 至于晓慧表姐——小时候可没少欺负楚羽,仗着是杜家的千金,姨娘不在就欺负楚羽。但是杜晓慧生得好,听说后来还嫁给了三甲头名。 这样的家世背景,这样凶悍的性子,能出什么事呢? 见鬼? 楚羽想着,估计是欺负的人多了,有人装神弄鬼的吓唬她,又或者是心里有鬼。 亏心事做多了,往往会心生暗鬼。 这事,楚羽也没想再追究下去。 第二天,胡映容便陪着姐姐去了永安寺,如楚羽所料并没有见到智显大师。虽然求得平安符,然则这姨娘心里不痛快,当天夜里便高烧不退,净说胡话。 大夫请了好几拨,都束手无策。 实在没辙了,胡映容只好来霍家,毕竟楚羽此前提过身边有个大夫能治疑难杂症。 当时楚羽已经睡下,听得这事赶紧起身把墩子叫上,急急忙忙的去了楚家。 霍庭燎披着外衣站在院子里半晌,眉心一直突突的跳,终只剩下一声长叹。白日里梓桐提了一句,他便悬心到了此刻。 身负幽冥血是不该触碰太多鬼神阴戾的,沾染太多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