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之玉》 第 1 章 001 刁争柯走下出租车,寻找目的地。 雨后的天空又灰又矮。 稍显冷清的商业街上,一块广告牌调皮地横出了灯柱。一nef一一l字样栩栩如生,似在讥嘲众生的愚劣。 店前斜立黑板画着的星球大战暴风兵头盔,被雨水模糊得滑稽又可爱。 老周说的就是那里了。不迎客来,不送客去。在这租金昂贵的地段如何经营得下去? 刁争柯疾走而去,澄亮皮靴踩到一块松动的广场砖,溅起灰水,脏了他的新鞋子。 推开一nef一一l的小扇玻璃门,长长的吧台空无一人,店内也不见服务员的身影。只有一位年轻女子坐在窗前。 他上前询问:“荆觅玉小姐?” “我是。”年轻女子转向了他。 他这时看清了她的样貌。 瘦瘦的瓜子脸,眼睛棕黑得像陈年酱,皮肤白皙则是食用盐。只怪他中午饺子吃撑了,浮现出脑海的都是调味品。 他望了眼木桌上的大杯咖啡,客气地递上名片,“你好,我是昨天和你联系的刁争柯。” 她接过。名片和老周的一样,用的是高饱和度的互补色,土味十足。 刁争柯弯腰就座,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文件袋,推到她的面前,“这是您要的资料。” 荆觅玉一拆绳子,几张资料就滑了出来。她第一眼见到的是男人照片。剑眉星眸,唇线似笑非笑。 她扬起了笑,“证件照这么帅?” “帅,而且花。” “嗯?” “第二页第二栏是他的感情经历。十八岁至今,他交往过二十四个女朋友。十八岁以前有两个。”刁争柯公事化口吻。 荆觅玉目光转至第一页照片之后的资料。 晏玉,男,28岁,身高182米,体重74公斤。籍贯复祝市。 荆觅玉看着这个籍贯地,抿了一口冰咖啡。“复祝市?” “对,和荆小姐是同乡。”刁争柯自然地接话。 她抬眸,“你查我?” 他怔了下,否认说,“不不不,荆小姐的情况是老周告诉我的。” “是么?”荆觅玉定定看着他,手肘撑在扶手上,左手尾指抚着左边唇角。 刁争柯这才发现,她的唇角线比普通人的长些。听说这样的人笑容特别好看。“我们不查客户。” 她不深究他的话,顺口问道:“老周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下个月。” 她的注意力回到晏玉的资料,纤长玉指在照片上跳了两下,“他那些女朋友们的照片有吗?” “有,第三页开始。” “转账按老规矩。”荆觅玉合上资料,一手拿起椅子上的米黄色风衣。“我先走了。” 刁争柯看着她离座。 栗色微卷长发披在纤细的背上,白色高跟鞋“哒哒哒”地响在安静的一nef一一l。 他又有新发现。 她的鞋底很干净。和他一样,是新鞋。 一一一一 荆觅玉拉开一nef一一l的玻璃门。 乌云挤压天空,洒起了细雨。 她走向室外停车场。 一转角,她望见自己的车前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他靠着她的车子右前灯,正在打量什么。那高大身影伫立在阴沉沉的雨天,远望过去,街道的建筑都呈现出一种灰颓。 她停驻脚步,思索是等他离去,还是大方地上前与他打招呼。 下一秒,他发现了她。 荆觅玉唇角抿了一下。这下就不能假装没遇见了。 走过去站定在他跟前,她弯起了笑。 男子盯着她,沉声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停车时右侧不要压线。要给相邻驾驶员开门的空间。” 她这时看清了,她的车子右侧正是他的路虎揽胜。她礼貌性朝他点点头,“我开出来。” “还有。”男子目光移至她的脚下,“开车不要穿高跟鞋。” “我车里有备平底鞋。”她往车门走。 “荆觅玉。”男子拦住她,“你什么时候来北秀的?” “一年前,公事外调过来的。”她看着他横过来的手。这双厚实的大掌,曾在寒凉的冬天给过她温暖。 这个城市很奇怪。 明明在南方,却叫北秀市。 明明在南方,却比北方冷。尤其是此刻,刺风夹杂毛毛雨,落在她的脸颊,寒冰彻骨。 他追问,“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祁玉峰。”荆觅玉望向他俊逸的脸,“下雨了怪冷的,让我回车里吧。” 落在她长发上的细雨像是一层纱帽。祁玉峰看着,让开了道。 荆觅玉上车,迅速换上备用鞋。启动车子,慢慢驶出泊位。她打开右前窗玻璃,侧身探头朝祁玉峰说道,“抱歉,停车的时候没注意。” 他俯身,“手机号还是原来那个吗?” “是的,没换。”她笑,“先走了。” 这时,左边的方向有车声传来。 她扭头一望,心惊地踩紧脚刹。 一辆白色跑车向她冲来。她的车子一半车身在行车道,如果跑车刹不住,两车就会直接碰撞。而且跑车直撞的部位就是她所坐的驾驶位。 荆觅玉立即换倒车挡,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祁玉峰退到路边,急喊:“倒车!觅玉,倒回去!” 她听见了。然而跑车速度飞快,她只能眼睁睁望着。 跑车来了个急刹,轮胎在地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上的男人将方向盘往右打,车头几乎与荆觅玉的车身相贴而过,撞上了泊在她车子左侧的奔驰车。 跑车受到撞击,险险斜停。 荆觅玉惊魂未定,跑车左车角和她的左车门仅隔一寸。 车上的一男一女驾驶员都没有动。 “觅玉,你有没有受伤?”祁玉峰拉开右车门,弯腰探身。 她喘了口气,“我没事。” 跑车的男人打开敞篷,跳了下来。 祁玉峰抬头一看,讶道:“晏玉?” 晏玉站到荆觅玉的车头,森冷目光透过车窗射向她。“下车。” “晏玉。”祁玉峰再次唤他。 晏玉掀眉,“你的旧相好?” “我朋友。”祁玉峰一手搭着车门,站直了身子。 晏玉哼了一声,明显不信祁玉峰的说法。他凝眸望着荆觅玉。 这道凌厉的视线让她低了眉,然后按下车窗。 荆觅玉从看到晏玉资料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在斟酌与他邂逅的场合。他这副外表,最是适合一见钟情。以往所交的男朋友,大多是在她已有心理准备时出现。晏玉的冲撞,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如果她在此一见钟情,未免过于斯德哥尔摩症了。 她从车窗里探头,装作没看见他那阴沉得像是在黑水沟淌过的脸,“你的车把我的车门挡住了。” 祁玉峰再度弯腰,示意荆觅玉从副驾驶位出来。 她看看晏玉。他并没有要驶走跑车的打算。她换了鞋,跨到副驾驶位。 突然,她攀着靠背的手被祁玉峰捉住。 他暖和的手掌罩着她冰凉的五指。 她食指刮到了他的掌心。 祁玉峰的手掌纹路深长,汇成一个川字。她幼时听闻,这种掌纹的男人稳重多金,值得托付。 她反握住他的手。 他一拉,她倾身出了车子。 车子泊处有一摊雨水,脏了她的鞋面。 祁玉峰顺着她的视线向下望,“你总爱在下雨天穿白色鞋子。” 荆觅玉笑了笑。她不止雨天爱穿,晴天也穿。只是每逢阴雨连连的日子,他才会留意她的鞋子。 两人身子靠得近,在晏玉的角度看来,似乎祁玉峰抱上了她。他敲敲她车子的前盖,“这位女士,过来谈谈赔偿。” 荆觅玉将左边的长发拨到肩上,轻声道,“你没有撞到我,你和奔驰谈赔偿就行了。” 跑车与奔驰直接相撞之后,把奔驰整辆车子推至墙边,车头尽毁。可见晏玉的狂妄。 “但事故的起因可是你。”晏玉轻笑,“结果你的人和车都安然无恙,我和奔驰损失惨重。你说是谁赔给谁?” 荆觅玉抿了下唇。刁争柯给的资料文件袋搁在车子后座。而面前的晏玉比文字的描述更为真实鲜活。 桀骜不恭,飞扬跋扈。 可见资料少了项:这个晏玉不仅花,而且坏。 “晏玉。”祁玉峰眉毛拧成了绳结,“你闹这么大动静,保安很快就会过来。你说在监控里看谁才是主因?” “万一——”晏玉洗净了黑水沟的郁色,愉悦一笑,“监控坏了呢?” 荆觅玉暗想:他说出这话,恐怕是监控真的坏了。 室外停车场位于商业广场北侧。北侧市政路正在施工,除了泊车的,其他人不走这里。商场的东c西方向有行人匆匆而去,没有人留意北门。 她转向祁玉峰,“你会为我作证吧?” 祁玉峰安抚地笑笑。 晏玉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赔偿的事,我的律师会和你谈。” 祁玉峰拍拍荆觅玉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来和他谈。” 她不能判断祁玉峰和晏玉的关系,道谢走人。回到驾驶位。车子一启动,她就见晏玉浮现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她踩下油门,驶出了停车场。 一一一一 荆觅玉的住处是一个六十平方的房子。公司报销一半的房租。 她住在九楼。她不喜欢住高层,九这个数字是当时能选择的最低。 荆觅玉拉开户门,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 王阿姨拿着抹布走出来,亲切有礼问候,“荆小姐回来了。” 荆觅玉笑颔。“是的。” “鱼缸的水刚换过了。”王阿姨是固定保洁工,一个星期过来一趟。 “好的,谢谢。” 荆觅玉有四条金鱼,色彩艳丽,尾鳍清澈。她在鱼缸前定制了一个折叠式的工作台。累了,目光就转向鱼缸。 羡慕这些没有烦恼的鱼儿,亦惋惜它们只能在这小小的空间来回。 来到北秀市,荆觅玉换过三个保洁工。只有王阿姨会细心照料金鱼。 王阿姨打扫完就离开了。 荆觅玉把工作台打横,坐上木椅,拆开文件袋,细看晏玉的资料。这几页的内容主要是晏玉丰富的情史,其他经历寥寥几句带过。 荆觅玉拨了老周的电话。 听到的是关机提醒。自从刁争柯接手调查,老周的号码一直关机中。 她无意识地用手机的右上角去敲打桌面。 乍看到这份资料,她凭着一堆的女朋友照片,猜测他是一只行走的生殖器官。但经过今天的撞车,她对他的印象有所改变。 这是一只气焰嚣张的生殖器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002 荆觅玉把晏玉的资料一甩,打电话给刁争柯。 才响了一声,刁争柯迅速接起了,“喂?” “你没有告诉我,晏玉和祁玉峰是认识的。”她这时的语速比较快。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北秀市说大不大,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你给我的这份资料,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这笔账我暂时扣着了,你什么时候完善工作了我再付。”荆觅玉不待他回答,切断了通话。 她半趴在工作台,右手的指甲停在晏玉照片里的唇角处。 他拍照时应该没笑。但是唇形有小小的弧度,看起来又是在笑。 早些年听外婆说,上唇主情,下唇为欲。这上唇薄c下唇厚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外公就是这种面相。 外婆初见外公时,就断定他是凉薄寡情的性情。但逃不开命运,与外公纠缠了一生。步入中年之后,外婆时时告诫家中女性,薄幸的男人不可托付,能避则避。 荆觅玉铭记于心。 但她已是一滩死水,早就不在乎终身了。 一一一一 “这暗里的东西,我仍然称之为江湖。” 偌大的赛场人声鼎沸,场上互殴的两位选手一来一去。 看客们癫狂的神情似是入了魔。 刚刚说话的男人,年约五十,一对八字眉,眼尾往下撇。他手指夹着一根雪茄,转头朝身边那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问:“晏先生玩格斗吗?” “观而不战。”晏玉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望向赛场。 亮灯下,喷溅的鲜血抛物线一样洒落。 “我眼睛不好了,见不得光。太阳下站久点啊,眼睛就晕。”雪茄男话中有话。他眉眼呈下垂式,有憨诚之态,但那双眼睛却长年浸泡于刁滑奸诈的沼沚。 晏玉面向拳场,轻飘飘地问出一句:“有过命案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真出事摆不平的。”雪茄男笑容满面,“我图财而已。” “明白。” 雪茄男的胡渣下巴扬起,“晏先生这面具不摘下吗?” 晏玉笑,“暗里的江湖,就得黑着走。” “喏。”雪茄男打量晏玉,“晏先生这风姿藏起来可惜了。”雪茄男行走大半辈子,见过的变态,远比想象中来得多。因此,眼前这位戴着诡异面具的青年,他也见怪不怪了。 “吕老板过奖。” “黑裤子那位就是你要的搏击手。”吕老板吸了口雪茄,“红裤子的嘛,实力很强。但这场是你我合作,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必须输。” 话音刚落,第一回合结束。 黑裤子果然如吕老板所言赢了。他的上臂青筋舞爪,腹肌线条的凸凹形成一道道阴影。他稍扬下巴,做了个松脖子的动作。 近距离的女观众因他那鲜亮的五官而喝彩。 吕老板说:“这小子有个问题。女客多,他准输。偏偏他的比赛,女客就是多。” 门票价格连涨,观众热情不减。 而且,连晏先生都看上了那位俊俏的黑裤子。当然,吕老板不问原因。就如他所言,他只图财而已。 商业搏击比赛的回合制各有不同。譬如,吕老板这里的比赛,大多是十个回合。 进行到第六场时,有警察突击检查。 吕老板的八字眉倒挂起来,“晏先生,改天再约。你从后门走。”他扔掉雪茄,发出“嘶”的一声,说:“我现在发现,这面具真是不错。”就算调查监控,也查不出是谁。而他也不愿深究他们是谁,有些人的身份,知道了反而是负担。 吕老板前去迎接警察。 晏玉出去回廊,走下疏散楼梯。 这楼梯直达地下车库。一条车道三排灯,仅有几管亮着。 他抓抓头,原来打理得干练的头发散落几缕下来。又脱下深色外套,反面穿上。接着右手摘下面具,再对折,塞进衣兜。 眼睛适应了暗度,车库倒不难走。 前方一道迅捷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黯淡的灯管下,那人侧了侧头。 晏玉这时发现,那是刚刚比赛的黑裤子。他的衣着和比赛时不一样,上身罩了一件羽绒服,下身是松垮垮的运动长裤。瘦削的身形肥了一圈。 晏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过一条街,黑裤子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他走到一辆车旁。 那辆车,晏玉有印象。上个星期他差点撞了上去。 一一一一 冷空气加持,细雨多,气温低。 荆觅玉钻进车里,连忙打开暖气,搓了搓手。 微信声响起,是主管询问工作。 她手温回来后,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回复他。接着,听见了敲打车窗的声音。 抬头看去,车窗外一张深邃立体的脸让她怔住。这阵子是不是水逆?为什么总有旧识出现。 男人确定是她之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荆觅玉回神,唤了一声:“孙燃玉——” “停。”他截断她的话,“我改名了,现在叫孙燃。” 她看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他瞟向右后视镜,“我被跟踪了。” 荆觅玉回头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不知道。”后视镜看不到可疑的人,他转向她,“我猜和你有关。” 她的小山眉皱在一起了,“啊?”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倒霉事就没停过。你出生那天是不是扫把星把地球给撞了?”孙燃这人说话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连损人都像是背诵课文。 “下车。”她呵斥。 “开车。”他一动不动。 “下车。” “开车。” 荆觅玉看了他好半晌。 他绷着脸,目视前方。 算了,不与小孩怄气。她启动车子,“你惹上黑社会了吗?” 他冷声说:“是你的玉煞咒显灵了。” 她无言。 孙燃原名孙燃玉,是她的第十任男朋友。她到北秀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但两人交往是在元旦前。 以男女朋友相称不到三天,他不知打哪听来“玉煞咒”这个词,火烧屁股地提出分手,而且将他名字里的“玉”字去掉了。留下酷酷的一句,“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如今坐上她车,说过的话像是儿戏。 车子驶入车流,荆觅玉问:“你回哪里?” 孙燃说:“送我到友谊路就行。别靠近我家,我怕你把我的新房子接煞了。” 她冷下声:“真怕我煞了你,现在就赶紧下车。” 他瞅了眼路牌,指指左前方,“错车道了,你要掉头。” 变道之后,遇上红灯。她扭头转向另一边,意外地看见了穿行在马路的晏玉。他发丝凌乱,气质颓宕,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刁争柯给的资料显示,晏玉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不是美女,而且各有千秋。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喜好。 前几天,荆觅玉跑了晏玉日常玩乐的场所,没见着他。 倒是遇上了他的前前前前女朋友。忘了是叫,真人长得比资料照片更美。听说是北秀市小有名气的造型师。 荆觅玉比较了那些女友们的长相,美艳风情的比例略高。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妆容。 交通灯进入数秒,荆觅玉目光追随着人行道上晏玉匆匆而过的身影。 孙燃猛地盯住她,“你是不是又要释放煞气了?” 她横他一眼。 “你瞅着男人拉高唇线的时候,像个女鬼。”他细看她的红唇。美是美,但看久了,他瘆得慌。 她不理他。 谁能想到,一个自由搏击80公斤组冠军,生平最怕的却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 别听孙燃的战绩多辉煌,在荆觅玉眼里,他就是只小鸡崽。两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她都是护崽的那只老母鸡。 打住——不能把自己比作老母鸡。 孙燃在友谊路口下了车。 孙燃一走,荆觅玉立即再约刁争柯。 刁争柯还是那句话,“荆小姐,我只负责调查晏玉的情史。你有其他要求,需由老周安排给我。” 现在谁能联系上老周?老周休假爬三山五岳去了。 认识晏玉的,还有个祁玉峰。但她不太想和他联系。 回到家,荆觅玉煮了碗米线,坐在鱼缸前“咻咻”地吃着。米线的油汁溅上了工作台的资料,正好掉到晏玉照片的眼珠上。 一只金鱼的黑眼珠往她的方向一转,然后游走。 荆觅玉放下碗,拿起笔,在晏玉的脸上画着。 逆长眉,棱角唇,一副薄幸样。 她托腮继续涂鸦,把他的短发画成披肩长发,左右眉毛相连,再在鼻孔上添了几根粗直的鼻毛。 “好丑啊。”话虽这么说,笔却往下移,让他变成香肠嘴。 晏玉的原来模样看不清了,糊成一团。 荆觅玉自言自语说:“只能找祁玉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003 荆觅玉最终还是联系了祁玉峰。 他的电话号码她早删了,但是那十一位数字易记难忘。3838这样的号码,删不删都毫无影响。 祁玉峰悦耳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觅玉,接到你的电话,是我今天最大的惊喜。” “我怕打扰了你。”她礼貌而笑,“停车场的那件事,要和你道谢。” “客气什么,朋友之间应该的。” “那”她顿了顿,“赏脸吃个晚饭吗?” “女士邀约,荣幸之至。”这是他一贯的风度。 和祁玉峰吃饭,荆觅玉都是选幽静雅致的包厢。 从入座到吃完前菜,她嘴上应着他,心中想的却是晏玉。 “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是很久前了。”祁玉峰拨了一粒蜜糖芋头到她的碗中,“你到北秀怎么不来找我?” 荆觅玉凝视着他。 灯光暗淡,他脸上c身上罩着一层黑影,又是棕黄的西装外套,让她联想起树林中夜行的黄鼠狼。“比较忙。”她说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以及一个很敷衍的推脱词。 他无奈浅笑了下,“觅玉,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是朋友。”她挑高红唇,卧蚕乍现,眼中酝起一汪秋水。“不是朋友的话我就不请你吃饭了。” 他静了数秒,回道:“说得也是。” 气氛晦闷了一阵。 直到服务员呈上主菜,祁玉峰都不再说话。 荆觅玉看了他好几回,酌酒后,她打破沉默,“那天的撞车,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放心吧。”他重展笑容。 “那辆跑车是限量版吧?”她低低软软,“车主一看就财大气粗,我人生地不熟,就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祁玉峰安抚道,“不是你的错。” “幸亏你治得住他,不然要赔我一年的薪水过去。” “晏玉这人”祁玉峰停顿片刻,夹了菜到她的碗中,说道:“三点蟹的蟹肉不多,主要吃蟹黄。” 竖起耳朵的荆觅玉差点将嘴里的酒喷过去,她勉强咽下。“嗯,很鲜美。” 接下来,祁玉峰开始介绍这间店。 她莞尔听完,“我和同事常来这间店。” “我差点忘了,你每到新城市,第一件事就是寻觅美食。”他双肘撑在桌沿,“我是第二次来这儿,反倒让你见笑了。” “你去的那些奢侈店,我可去不起。”她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过后,两人继续聊着北秀美食。 直到祁玉峰收到了晏玉的微信。 发来的是语音。 祁玉峰先是自己听了一遍,忍俊不禁地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车主。” 荆觅玉眉睫掀了起来,“就是你刚才说的晏玉?” “是。晏玉这人”祁玉峰又顿住了。 她余光扫了眼桌上的盘子——怕不是要讲解那锅牛肚菌了吧。 好在这回祁玉峰把话接了下去,“他是被宠坏了。” 大多数骄戾的人,都以这样的话做开头。 祁玉峰在手机上打字回复晏玉,和她说道:“碧鸦犀听过吗?做珠宝生意的。” 荆觅玉心中一动。“听过。” 碧鸦犀这个名字听着怪,却是北秀市首屈一指的珠宝品牌。创始人的第一桶金是碧鸦犀,于是以此命名。 祁玉峰说:“晏玉是碧鸦犀老板的儿子。” “碧鸦犀的老板不是姓葛吗?” “葛女士,晏玉的母亲。” 荆觅玉略略苦笑,“你这样说,我更怕得罪了他。”好个刁争柯,打听的尽是花边风月,竟然连这样的身世都没有注明。 “那件事我给你解决了。”祁玉峰倾前身子,脸上光影飘摇,“觅玉,你是不信我了吗?” 她破颜一笑,“信。祁先生面子大。敬你一杯。” 碰杯脆响,像是曾经推杯换盏时。而今,尘事皆如影。 一一一一 碧鸦犀,宝石的一种。正中觅玉二字的意义。 荆觅玉上网查了碧鸦犀品牌,再搜索关键词:晏玉。 出来的都不是他的信息。 那位葛女士的相关网页,只说她是盛极一时的珠宝鉴赏家,配了张模糊的照片。 去碧鸦犀旗舰店走了一圈,荆觅玉一无所获。 这天,她赤脚埋在沙发角落,把晏玉的资料倒背如流。 他和女朋友们的开始,快仅几天,慢则数月。追求半年的那个,是他十八岁前的事了。他的初恋是一枚小家碧玉,长得很讨荆觅玉喜欢。 和初恋分手后,晏玉铺开了斑斓的情路。他和最后一任女朋友是两个月前分的。 实在是巧,荆觅玉和孙燃也是。 想到孙燃,她有些头疼。 抛开思绪,转了个身,她拿起手机玩。 下一秒,被一张照片惊得坐起。 她和孙燃分手之后并没有决裂,朋友圈依然向对方开放。 十三分钟前,他发了一张照片。 他时不时就自拍几下,这都正常。他帅得来又娃娃脸,尤其招惹怪阿姨的喜欢。 但今天有其他帅哥入镜——那是她的新目标。 比起祁玉峰,孙燃可爱多了。她当然更愿意通过他来接近晏玉。她给那张照片点了个赞。 孙燃立即微信过来:「见鬼了,你点什么赞?」 「拍得挺帅。」她真心的。 「别对我放煞,我正在转运。请不要给我点赞c评论。谢谢你了。」 收回前言。孙燃这人不比祁玉峰可爱多少,神神叨叨的忒幼稚。「和你一起的是谁啊?」 「新认识的朋友。改天和你说,我在忙。」 荆觅玉再翻那照片,却已被孙燃删除。 这小气鬼。 她笑了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一一一 过了三天,荆觅玉约孙燃在一nef一一l见面。 他不情不愿的。 她说:“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缠着你。” 他这才答应。 门可罗雀。一个服务员坐在吧台,数着壁画里星星有几颗。 孙燃和荆觅玉习惯了这间店的冷清,去了常坐的窗边。 荆觅玉点了大杯的冰咖啡。 孙燃说:“冻死你。”平淡到没有情绪的语调,分不清是关心或讥嘲。他抬眼看向服务员,“拿铁,热的。” 服务员爽快应声。 荆觅玉挑起笑,问孙燃:“你上次的照片那么帅,为什么删了?” “怕你爱上我。”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她唇角往下撇。“跟你合照的男人很帅啊。” “我给他美图加滤镜了。”意思就是真人不如照片。 她想把自己的唇线撇成直角,但是不成功。于是她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冷汗黑线的q版图,将屏幕摆在自己脸颊旁,亮给他欣赏。 孙燃当作没看到,“说吧,约我什么事?” “关心一下你。”她放松了表情,“你被跟踪的事有后续吗?” “没有。我上了你的车,紧迫感就消失了。”孙燃不知道跟踪者的样貌,他是凭着多年习武的直觉来判断的。 “你惹到什么人了?”她问得认真。 孙燃看向她,“我一等良民。” 她追问,“比赛得罪过人吗?” “我都是合法的比赛。而且我上场只出五分力,对方不知道多喜欢我这种选手。” 吕老板的交流赛大多是给选手刷胜绩的,而孙燃则是吕老板养着的认输员。多少人为打败了曾经的格斗冠军而沾沾自喜。但现在的孙燃对成绩看得很轻很淡。 “量力而行。”荆觅玉对孙燃有一种跨越了性别的惺惺相惜。不像祁玉峰,把朋友二字挂在嘴边,其实心里边虚着呢。 服务员把冰咖啡呈上来。 孙燃说:“这要伤胃的。” 她挑衅,“男朋友才能管我。” 于是他不管了。 “你新认识的朋友,什么来历?”和祁玉峰的交谈,她小心翼翼。但面对孙燃,她能把话问得直白。 “是我的粉丝。” “嗯?”荆觅玉被冰咖啡呛到了,然后爆出大笑。 她的笑容特别好看,上唇拉成平直线,下唇兜起一道弯。孙燃印象中,她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平时端着架子,假得很。他平淡说:“你不懂男人的友情。” 这话更让她笑得几乎背过气去,“那你介绍下他是哪路人马?姓谁名谁,家住何处?” 孙燃答:“好像是珠宝商吧。” 她宽下心来,然而下一句话又让她吊起了胆。 “叫晏巳,住在津洺岛。”见她面露异色,孙燃补充道:“北秀南端的小岛。” 荆觅玉知道津洺岛。但晏巳是谁? 服务员端着热咖啡过来,“请慢用。”说完就回去数星星了。 荆觅玉问:“你和这个晏巳怎么认识的?” “赛场认识的。他欣赏我,说服吕老板批准我赢一场。我对输赢不是很在乎。可是能在擂台上全力以赴,蛮痛快的。好久没打得那么爽了。”孙燃眉目舒展,羽绒服遮罩了遒健的身材。 他舒适靠在沙发的样子,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这就是一张娃娃脸的好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004 荆觅玉再问了一句,“在哪儿认识的?” “聚北。” 倒是个刁争柯没提过的场所。她看向慵懒的孙燃,“凡事小心,陌生人给的烟酒都别喝,不要以为你自己与世无争,其他人就没坏心了。” “知道。你才几岁,跟个老妈子似的。”孙燃把羽绒服的帽子盖上,帽缘遮住了他澄亮的眼睛,下半脸的轮廓更加无害。他伸伸懒腰,“有暖气就是舒服。我在这躺会儿,你记得结账。” 荆觅玉静静喝完了咖啡。 孙燃已经睡着,翻身蹭掉了帽子。 她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低,再问服务员,能否把这边的灯光调暗。 服务员体谅地关了灯。 荆觅玉走到室外,围上围巾,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带着复祝市的乡音。 “聚北。”她以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后,司机的电话响了。他打开免提,话筒传来了小孩子稚嫩的童音。 司机和小孩子讲的是纯正的复祝方言。 荆觅玉露出一抹微笑。很怀念外婆用这样的乡音讲外公的坏话:“爱情就像贪得无厌的奸贼,偷走了我的千娇百媚,再将我打得万念俱灰。” 每当这时,外公就躲得远远的。 外婆说外公不爱她。 外公说外婆很爱他。 牵手白头的日子,还讲什么爱不爱呢。 一一一一 聚北主要经营斯诺克台球。 一楼大厅有二十桌,有闹有静。大厅上方是中空设计,二楼的客人走到外廊就能将大厅一览无遗。 荆觅玉点了一杯柠檬水,端起杯子穿梭在桌台间。她不是要在今天见到晏玉,只是探探环境而已。 左边中间的那桌,一个穿着细肩带连衣裙的美女正在擦拭巧克力粉,吸引了好几道视线。美女慢慢弯下了腰,伏在桌台,波涛汹涌的两颗球似要跳出裙子。 荆觅玉啜了一口柠檬水,空出的左手把自己的衣领捂住。捂住之后,她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她这件小外套,保守得很。于是又放下了手。 她向前走,观察着众人。 转头间,有个身影堵住了她的路。 她微微偏头。 一个梳着短辫子的男人朝她笑着,“美女,不玩吗?” 她莞尔说:“不懂玩,我是陪朋友来的。” “可我一直没见到你朋友啊。”辫子男状似望了望她的四周。 她笑,“在楼上。” 辫子男看了一眼那杯柠檬水,这是仅供应一楼的饮品。他的眼睛略微张大,“美女不说实话啊。” 她后退两步,“不信的话,和我一起去认识认识我朋友?” 辫子男若有所思地和她拉开距离。下一秒,鬼使神差的,他抬眼见到了站在二楼外廊的男子。 荆觅玉仰起头向上。 晏玉随意搭着栏杆,右手的食指c中指之间夹着一个可乐瓶。玻璃瓶身晃悠悠的。他俯视着她,神情就像那张证件照一样,似笑非笑的。 她清楚,那是他的唇形放松时呈现出来的线条。她心中晃过一段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不不,换一个。 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深深地望他。 晏玉猜,她应该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一种即将粉墨登场的仪式感。他回她一记玩世不恭的笑容,转身回去包厢。 辫子男给荆觅玉让开了路,“是我唐突了,你请。” 她这下不急着走了,问道:“你认识我那朋友?” “不认识。”辫子男指指自己的眼睛。“但能不能招惹,我看得出来。” 听这话玄乎了,“那你看我呢?” 辫子男笑,“你是一位美丽的女士。” 换句话说,晏玉比她危险多了。这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不过,刚刚晏玉的那抹笑容,莫名给了她一种奇怪的直觉——他是她的最后一个目标。当然,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可靠。 荆觅玉和辫子男礼貌地道别,走上楼梯。 到了才发现,这楼梯去的不是包厢区,而是公共卫生间。她一个端着大半杯柠檬水的女人,在大大的卫生间标志前维持镇定,走下台阶。 迎面而来的顾客奇怪地看她。 荆觅玉回到大厅,匆匆寻找通往二楼的路。 这时大厅的某一桌台热闹了起来,旁观者议论说是二男争一女。 荆觅玉没心思看热闹,正要往前走,却见一个男人视线牢牢粘着那一桌,直直向她撞了过来。 她赶紧侧身躲开,手肘挡住男人的胸膛。 男人这才收回视线,“抱歉,我忘了看路。” 他声音雄浑得像是从胸骨间震出来的一样。她不禁望了望他。长相挺普通,眼睛圆圆的。但是瞳孔小,眼眶凹,是为凶相。她笑笑,“没关系。” 荆觅玉离开大厅,乘电梯上了二楼。 围绕在外廊的大多是楼下的喧闹,闭门包厢只透出些许声响。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了说话声。她再前移几步,那些声音更清晰了。 一个偏细的女声,“你是晏巳的什么人啊?” 回答的那位下气怡声,“朋友。” 再响起第三个女声,“女朋友?” 静默了半晌,第三个女声话中带笑:“信不信?晏巳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荆觅玉走上前去,一转角就见到两个女人围着一个女孩。 之所以用女孩这个词,是因为那人是大学生的年纪。长相很清纯,乌黑明亮的双眸楚楚可怜。 两个女人同时望了眼荆觅玉。 荆觅玉略带歉意,“打扰了。” 女孩这时抬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其中一个女人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 “是的,我还在追求中。”不知何时,晏玉出现在另一方向的拐角。他瞟向两个女人,笑里藏刀。“有异议?” 她们畏怯地退了退,不敢吱声。 荆觅玉之前肯定,和孙燃合照的就是晏玉。然而,随着刁争柯的调查资料可信度降低,她怀疑,晏玉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叫晏巳。 “汪珹莹,回去了。”晏玉走过来,闲闲搭上女孩的肩膀。 汪珹莹沉默地跟着他。 擦肩而过时,荆觅玉掀起睫毛,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有点儿特别,她读不懂。但是她认出了他左眉尾的小痣。 喜上眉梢,大吉。 她在涂鸦晏玉的证件照时,特地把这个小点加粗了成大圆圈。 她赶紧撇回视线。 晏玉无声一笑。她这会儿的样子和刚刚不同了,仪式感变成了谢幕的遗憾。 荆觅玉当然遗憾。在她浓妆艳抹之际,他却转向小清新口味了。她新购的彩妆都是重口系的,这下亏了。 他一走,那两个女人自讨没趣。她们临走看了看荆觅玉,那位细声的女人说:“别望了,轮不上你的。” 这话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引来荆觅玉和善的一笑。 两个女人离去后,荆觅玉站在外廊,看着大厅上演的二男争一女戏码。她不喜欢俯视的视角,不到十秒就转开了目光。 喝掉柠檬水后,她去了卫生间补妆。 正在惋惜今天的妆容太过红艳,比不上那位大学生的清纯,忽然,有一阵眩晕袭来。她趔趄一下,手里的口红差点摔落。她迅速抓住纸巾筒,慌乱中,左手食指不慎被金属边缘划伤。 眼前天旋地转,镜子扭曲起来,她的五官跟着变形。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场合她十分谨慎,水杯全程都没离开过她的手。 但现在的不适感是怎么回事? 是谁? 什么时候? 目的是什么? 是对方出现了吗? 趁着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她握起手机,颤抖地查找孙燃的号码。 点来点去都点不到拼音的“s”,她只能胡乱地往下翻。通讯录一页页哗哗地闪过,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使劲地眨眼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孙燃的名字。 第一下,她按歪了,进去的是短信界面,赶紧退了回来。 试了几次终于拨通电话,她急喘着,舌头都打结。“旧彼岸哇生剑救偶”(注释:聚北卫生间,救我。) 原本声音浑沌的孙燃立即清醒了,“荆觅玉?”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站不住了。身子倒下去时,她的手肘重重磕到垃圾桶,手机被弹进了洗手台底下。 完了,也不知孙燃听没听清她的话。 她咬紧牙,用左手食指抠着地板,用刚才划伤的伤口,画出一道道血痕。 伤痛让她回了些气力,她硬撑着爬到隔间,费了好大劲才关上门。 全世界只剩下喘气声和心跳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完了。 这是要完了吗? 可是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脑袋越来越沉,磕在隔板门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005 卫生间的亚光地砖,落下几道红。一截断裂的口红,其余的则是血痕。 血痕的形状都是大大的头,细细的尾,像是放大版的小蝌蚪。最细的尾巴,越来越浅,断在了隔间门前。 汪珹莹刚刚心中不快。和晏玉相处时,她的情绪总是低落,却又说不上来是有哪里不满。他承认追求她,她不开心。可他之前不承认的时候,她一样不开心。 因此,她索性尿遁了。 汪珹莹走进卫生间。 见到地上的散乱,她立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初始的惊慌过去之后,她退出去走廊,左右张望。 一个服务员正好走进电梯下楼。 她觉得除了熟人,谁都信不过,因此,她不向服务员求救,又回到卫生间。 她避开血痕,慢慢走向隔间。 贴着门板听了几秒,里面没有声响。她跪下,伏趴在地,透过门下十公分的空口看到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坐着。 她轻声问:“喂,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应。 汪珹莹赶紧用手机通知晏玉。她不敢离开这里。她听同学说,有人专门猥亵娱乐场所不省人事的女性,这叫“捡尸”。 无论里面的女人有没有被捡过,都不能再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汪珹莹听到门前有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确定是不是晏玉,只好故意拔高音量,状似无理取闹的小女生,“晏巳,你再不来哄我,我就不理你了。哼!”嘴上装腔作势,心里怕得很。 晏玉戏谑的声音响起,“你要怎么不理我?” 汪珹莹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拉他。 晏玉正要安抚几句,孙燃的电话来了。 孙燃破解荆觅玉的那句话花了点时间,这下开门见山,“我朋友在聚北卫生间有危险,你通知聚北,务必给我保住她。我现在过去。” 地上的痕迹血量不多,伤口应该不深。晏玉回道:“好。”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一间凌乱的房间醒来,睁开眼就见一盏浅黄的立式阅读灯。 转了转眼珠子,她看到了墙上的照片,安心下来。那是孙燃a格斗的获奖照。他说,跟她分手后,为了驱除霉运,换了新房子。看来说的就是这儿了。 荆觅玉抬抬手指,动动脚趾,已经活动自如了。再摸摸自己的左胸,一切正常。昏迷前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过去了。 她咳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 接着,房门被孙燃拉开,“醒了?” “”她嗓子干哑,想应答却无声。 “李沅佰来过了。”李沅佰是孙燃的朋友,职业医生。孙燃参加比赛,时不时有伤,李沅佰就成了他的家庭医生。 她再咳两下,沉沉开口,“我会有后遗症吗?” 孙燃拿起病例看了看,解释道:“你中的是麻醉药,药效过了就没事。不过你有过敏反应,所以躺得久了点。” “谢谢。”从前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今发现,自己有点儿怕死。 “老妈子只顾着提醒我,自己却中招了。”孙燃挖苦她的同时,手却伸过去,把被子盖回她身上,“我这儿没暖气。” 她点头,用被子包住自己。 “你先休息,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今晚就在我家打火锅了。”他拿起钱包,给她掩上房门,出去了。 荆觅玉躺回床上,回忆着聚北的情景。她想不到有谁碰过那杯柠檬水。来北秀的这一年,她除了分手九次之外,一直安分守己。 她翻身,一眼见到了床边孙燃掉落的拳套。小鸡崽的东西就是有安全感。 毫无困意,躺不下去了。 她下了床,冻得哆嗦一下。好想立刻c马上吃到火锅。 她见到自己的手提包被挂在床尾,跳着过去拿。 手机和口红都没了。 她掏出粉饼盒,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黏糊的脸。她撕下双眼皮贴,再用卸妆棉擦去残妆。 出去房间后,她在墙上找了半天也没碰到客厅灯的开关。借着房间的光线,她确定了卫生间位置,摸黑走去。 不料一下子撞上了沙发靠背,而且,抓到了一个人头。 难道孙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赶紧松开手。 “醒了?”人头说话了,是一道清越的男中音。 她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但肯定不熟。“打扰了。”她故作镇定,往卫生间走。 来不及躲,灯光亮起。 她回首一望。 幽幽白光下,他英英玉立,芬芳桃花相,似醉非醉。 荆觅玉立刻调整表情,然后才想起她这会儿是素颜。她是内双眼,卸妆后眼睛小了一圈。不过输人不输阵,没了眼妆,她有笑容。“你好。” 晏玉撇了撇笑,没有说话,坐回了沙发。 她转身进去卫生间,关上门。 虽然孙燃房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就这样让晏玉自由出入,是几个意思?这只小鸡崽能不能有点儿戒备心。 荆觅玉匆匆洗了把脸。她把门拉开一个缝,偷窥晏玉。 他仍然坐在那,低着头玩手机。 她蹑手蹑脚地出去。 晏玉的手指顿了下,眸子斜向她。 她躲在沙发靠背,看一眼他,再两步并一步地跳着往房间,迅速关上了门。 她重新上妆。 妆好,孙燃回来了。 他给荆觅玉介绍说:“晏巳救了你。多亏他当时就在聚北,否则我哪能及时赶过去。” 她微微吃惊。 孙燃跟晏玉说:“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叫荆觅玉。”他想补充一句扫把星,忍住了。 晏玉笑了下。 一一一一 和上任男朋友c下任男朋友一起吃火锅是什么体验? 是个悲剧。 荆觅玉抢不过他俩,只能啃几片碎青菜。 好饿。 好不容易捞了一只鲜虾,孙燃的筷子横在她面前,“你过敏了,李沅佰说不能吃虾。” 她保持风度,看着那只虾被晏玉夹走。不忍心再看,她没话找话问了句,“听说晏先生是孙燃的粉丝?” “算是。”晏玉左手持筷,轻咬一口鲜虾。 她难过,那飘着两片菜叶的一锅清汤让她更难过了。 孙燃看她明艳红妆下苦哈哈地耸着眉,便把自己的猪肉丸分给她,“你这两天要戒口,只能吃猪肉。” 荆觅玉嚼着猪肉丸,偷偷打量晏玉。 花瓣眼,长剑眉,生来就招蜂引蝶的。她见他几次,他有几种气质,狂妄的,颓乏的,轻佻的,现在竟然又是温和的。她仿佛深陷迷雾,每每要走出来了,却又回到原地。 辫子男说得对,晏玉太危险了。 晏玉拿可乐瓶时,视线对上了她。 她故作不经意地转开。 他给孙燃斟了杯可乐,接着问:“荆小姐要吗?” “谢谢。”她把杯子递了过去。“晏先生,我想问件事。” “请说。”晏玉学起了孙燃的平缓语气。 “我今天的遭遇在聚北常有发生吗?” 晏玉点头,“有,但不多。” 孙燃接话道:“那里龙蛇混杂,之前就出过事。你一个人别去了。” “噢。”那就说明她只是无辜受害者之一,而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那有监控吗?” 孙燃说:“查过了,但是大厅人多,遮挡了很多细节,看不清楚。” 晏玉喝着可乐,“有结果我通知你。” 火锅过后,孙燃将面条和猪肉丸倒进火锅,“这碗面就给你了。” 荆觅玉吃完一锅面,被孙燃赶去洗碗。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 她突然感到异样,一抬头,橱柜的铝合金框倒映着晏玉的半边脸。她撇下眼,低头。 晏玉说:“荆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荆觅玉听过这种不怀好意的声调,在初遇那天。她叠好碗筷,转过身来,“不知道你是搭讪呢,还是真的感觉见过我。” “祁玉峰要是知道,为你支付了巨额赔偿金都没能换来旧情复燃,该有多吃亏。”他坏笑,先前的温和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反手一撑,臀部半靠洗菜台,“晏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但你对我好像有点儿敌意?” 他无辜地说,“我以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被噎了一下。 晏玉走进厨房,用着和她一样的姿势靠在另一边。“传闻祁玉峰有一粒朱砂痣,是你吗?” “开什么玩笑?”她真的笑了。 “真真假假一张嘴。” “我和他仅仅是普通朋友。而且,他支付赔偿的事,我毫不知情。”见面时,祁玉峰可一句都没说。 “让我想想。”晏玉捧起一只她洗净的碗,细看碗上的花纹,“上个月的十八号,多云转小雨,早晚有雾。你看祁玉峰的样子,就像千年女鬼追讨前世情债。” 这什么狗屁比喻。生平有两个男人用女鬼形容过她,不幸的是,他们现在都在这间屋子。“晏先生抢夺那只虾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看你的。”但他还是残忍地吃了那只虾。 晏玉松开手中的碗。她惊呼未出,他又接住了。他把碗放下,“所以,我能理解这种表情是叫渴望吗?” “是饥饿和寒冷。”她略有委屈,软下调子,“晏先生,我非常感激你今天救了我,更不愿与你为敌。祁玉峰的那颗痣和我没关系,真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末了,扯出一抹轻浮的笑,“嘴巴真大。”看到她迅速抿直的嘴唇,他又道:“但笑起来好看。” 或者应该说,大笑时才最美。就像她刚刚素颜时的露齿一笑,长长的唇角线一拉就平直起来,十分舒展。 荆觅玉清眸一转。她这是无意间把这男人勾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006 荆觅玉绽开大大的笑容,“那晏先生是不计较车子的事了?” 晏玉说:“这事祁玉峰出面解决了。” “那你的敌意呢?”她的眸子在炫紫眼妆下闪亮。 “这——”他延长着调子,拖得她的心跟着提了上来。“要看你和祁玉峰的关系了。” “如何才能放过我?”笑,她使劲儿笑。 他逗趣问:“放过?难道我像强盗吗?” 不是强盗,但像猎人。她依然是用笑容当武器,“可你不信我,我害怕啊。” “一个即将成为我姐夫的男人,突然传出和你的绯闻。你不好奇吗?” “不,我只觉得是笑话。”这会儿,她敛起了笑,“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笑话?”讲完电话的孙燃出现了。他眯了眯眼,觉得厨房里的男女有些古怪,“你俩在讲笑话?” “冷笑话,开心不起来。”荆觅玉转身继续洗碗。 晏玉走出厨房。过了十来分钟,他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 门一关,荆觅玉立即训斥孙燃,“你和他才认识几天,竟然把人带家里了。” 孙燃不以为意,“没关系,反正我要搬家了。” “又要搬了?” “你来过了,我不敢久留。” 她懒得和他讨论鬼神之说,正色道:“我以前见过他,根本不叫晏巳。” 孙燃并不惊讶。“真名晏玉,我知道。” 她却是诧异极了,“他告诉你的?” “晏巳这个名,在我耳边可比晏玉响亮多了。他是十方搏击俱乐部的投资人。” 刁争柯究竟给了份什么资料,是故意的吗?她好不容易压下去这阵忧疑。问道:“你跟他很熟?” 孙燃瞥她一眼,“听了他的真名,想打他主意了?” 她笑了笑。 孙燃琢磨着,“你是不是被名字有玉的男人伤害过?” 她沉默,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晏巳不是你能对付的人。”孙燃不再追问,“我要睡了。今天李沅佰的交通费c医疗费,我的火锅食材费,一共收你五百块。付完你可以走人了。” “” 一一一一 第二天,星期日。荆觅玉买了新手机,补回si卡。 一开机就收到祁玉峰的微信好友请求,她当作没看到。 中午她去了商场的快餐店。孙燃提醒她这两天只能吃猪肉,那吃个烤猪堡总行吧。 从进门开始,荆觅玉就隐约感觉有一道诡异的目光在追随她。她回头好几次,没发现是谁。 她照常点了餐。 入座时,不远处有一个男人,频频朝她这边望。他顶着一个刘海遮眼的锅盖头,戴着黑色大框镜,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她先喝了一口可乐。 男人走过来了。 她这才看到,他暗灰的卫衣下,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衬衫,牛仔裤松松垮垮的,尺码不合。裤档垂到了大腿,脚踝处堆叠起几层皱褶。 他长得挺高,但是猫着腰走路,显得矮了一截。 她看着他那架势,目标正是她。 她别开眼,抿着吸管。 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 然而,他在她身边说话了,“荆觅玉。” 多么清晰的三个字。而且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着轻轻的鼻音。她认识的男人当中,是有一个这样的,但那男人绝不是眼前这邋遢的形象。 男人把裤头往上提,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荆觅玉。” 是了,就是这鼻音。 荆觅玉看着他的嘴巴,有些想不起他真正的模样了,只记得面如冠玉,目如繁星。 男人托了托锅盖头,将大框镜拉下大半,眼神清澈,“这么巧。” 她唤了声:“巩玉冠。” 这是她的第六任男友,之前在直播平台当说书人,不温不火的。 半年前,是她先说的分手。 他连连点头,兴奋得跑去海边放了一夜烟火,并且朋友圈实况直播:“自由万岁!” 当第一束烟火闪耀夜空的时候,她把他朋友圈屏蔽了。 老周却截了图给她,“这是为了你而绽放的烟花,大手笔啊。也算他有心了。” 庆祝分手的一场烟火大会,存的是哪门子的心? 之后两人很少联络。 不料他竟成了这般模样。 荆觅玉指指他的装扮,“你这是立志当肥宅了?” “嘘。”巩玉冠重新戴好眼镜,再整了整假发,眉眼隐在锅盖边缘,“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不宜露脸。”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荆觅玉肯定要叉腰爆笑。忍住了爆笑,她眼里满满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努了下嘴。“不信算了。” “你坐着好好的,过来干嘛?”她还是笑了出来。 他把大眼镜贴近眼睛,“几个月没见,瞧你印堂发黑,是不祥之兆啊。” 荆觅玉把薯条推过去,“吃,别说话。”他有职业病,那张嘴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歇的,她受不住他的啰哩八嗦。 他抱怨,“你不知道我日子苦,尝一口油炸味道都一帮人拦着。” 她索性把大大的烤猪堡也给他,“塞住你的大嘴巴。” 他哼道:“我嘴巴没你的大好吧。” “我先走了。”她拎起包包,逃命似的离开。一出店门,她就把他的微信删除,生怕他找她唠嗑。 巩玉冠大方地开吃,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转头望向窗外,荆觅玉早已没了踪影。 他掏出手机给她微信:「这么巧碰上了,就报个料给你,上星期有警察在问一个名字有玉的男人。」 网速不错。 半秒过后,他低叫:“靠!分了这么多个就只拉黑我?太不公平了吧。” 一一一一 下午,荆觅玉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的和李沅佰差不多,有过敏,这几天饮食要注意。 她彻底放心了。 回程突遇骤雨,她没有带伞,淋了半身。第二天感冒了,早上症状不严重,她照常上班。 上午喉咙却越发疼得厉害。午休时间,她懒得走,叫了外卖在公司等着。 邻座两个同事在讨论婚事。 荆觅玉乏力地趴在桌上,浑浑噩噩时,听到了碧鸦犀的字眼。她强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同事甲说:“碧鸦犀有个新品发布会,我朋友送了我一张票。好想拉着男朋友去,让他看看别人家的婚戒。” 另一个同事乙哧哧地笑。 同事甲说:“碧鸦犀大小姐的订婚戒比鸽子蛋还大。” 荆觅玉抬起头,问道:“碧鸦犀大小姐是谁啊?” 同事乙说:“葛婧之。” 倒是跟了创始人的葛姓。 同事乙说:“她和公司合作过,我见过真人,标准白富美。” 荆觅玉重新趴下,晕沉沉的脑袋泛起了疼。下午实在撑不住了,她请病假回去休息。 一觉醒来后,她茅塞顿开。 祁玉峰其实有用处的。 她下了床,上网查找碧鸦犀发布会的消息。 日期是这周星期六下午,品牌由时下最热的明星代言,邀请了上百位的时尚界c演艺圈c媒体界来宾。新闻配图的那位就是葛婧之,下半脸和晏玉有些相像。是一个和祁玉峰十分般配的大美女。 荆觅玉翻出祁玉峰的好友验证,通过之后,她直奔他的朋友圈。 里面记录的都是些风雅之事,一如他的形象,文质彬彬。这也正常。他无非是打造一个人设。 她给祁玉峰发了个微笑表情。 过了半个小时,他的笑声通过语音传来,「觅玉,我刚下班。」 「我感冒了,在家歇着。」 他的关怀电话过了几秒就到了。“病情怎么样?”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关切。 “睡了一觉,好多了。”她故意吸吸鼻子。 他沉嗓,“要不要我给你送些药上去?” 她在这边咧嘴失笑,如今这种虚情假意已经骗不到她了。“不需要了,不过有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 她鼻子堵得慌,只能张嘴呼吸。“你知道碧鸦犀有一场发布会吗?” “知道。” “他们和我公司合作过,送了两张门票。领导安排我和同事过去,但我不小心弄丢了我的那张。你能不能帮我重新买一张门票?”说起谎来,理直气壮。 祁玉峰沉默着。 “抱歉,他们的门票都是内部发放,我找不到购买渠道。只能拜托你了。”荆觅玉交往过十个男朋友,虽然有几个只有短暂的数天经历,譬如孙燃,譬如第九号,譬如第八号,譬如第七号。但她对男性心理还是研究过的。对付祁玉峰这种,一定要适当示弱,给他机会展示男人的体贴温情。 果然,他答应了。 她笑了,“谢谢,我的工作报告有救了。” 祁玉峰笑了笑,“觅玉,你开朗了许多。” “因为我有个乐观的朋友呀。” 他明白她说的不是他。“声音沙成这样,你好好休息。” 荆觅玉再度躺下。这一年,她性格是有了些变化。来到北秀最不后悔的事,就是遇上孙燃。 这是老母鸡护崽的乐趣吧。 一一一一 到了发布会那天,同事甲惊讶于荆觅玉的同行,“你哪儿来的票呀?” “一个朋友突然家里有事,把票让给我了。”荆觅玉穿着七分袖的黑色裙,肩上卷了一条厚厚的围巾。身子冻得慌,又强装优雅。 “早知就把你的票给我男朋友嘛,他到处问票都没有。” “我也是昨天晚上朋友才给我的。” 同事甲打量着荆觅玉的小礼服,“临时起意你都有这么好看的衣服啊?” 荆觅玉澄清,“就这一件。” 同事甲却不信,“去年年会你的那件礼服裙是一线品牌呀。” “那是高仿。”荆觅玉低下声音,“我只告诉你。” 同事甲哑然失笑。 荆觅玉在公司和谁都能聊几句,但她的人缘说不上好。 万港公司是做广告起家的,近两年开始涉及新媒体。荆觅玉就是负责这块。她的前领导对她评价极高,到了北秀的分公司,她待遇连升,连住房补贴都比同级同事多。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难免有同事不满。 不过,要说大家讨厌荆觅玉,又不至于。她经常主动请喝下午茶。吃人嘴短,同事们渐渐就倒戈了。而且,遇上女性领导出席的会议,她的妆容就十分清淡,从不争抢风头。 但她极少透露私事。 她的家人c她的朋友这些,同事甲和她公事一年多,又是相邻办公桌,都没打听出来。 在同事甲看来,荆觅玉的生活像是一个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007 进了会场,同事甲见到一个英俊男人走来。简单介绍过后,荆觅玉跟着他离开了。 “祁玉峰?”同事甲嘀咕着:“这名字哪里听过啊” 荆觅玉和祁玉峰两人走到了栏杆旁。 他细看她的脸色,“病好了吗?” “差不多了。”她转望庭院里的挺拔棕榈,避开他的目光。 “声音还是有点沙。”他往下看向她的半膝裙,“进室内吧。” “好的,谢谢。” 到了室内,荆觅玉以为能摆脱祁玉峰,谁知他紧紧相随。她不得不正眼看他了,“我要去收集工作素材,你” “我让人给你找一件外衣,一会儿要经过户外,怕你着凉了。” 他就是这样绅士有礼,哪怕两人曾经撕破脸。荆觅玉笑道:“不用麻烦了,我不冷。”她正要再度以公事为由遁走,却被一道女声拦住了。 “玉峰。” 荆觅玉被一颗大钻戒夺去了目光。 葛婧之拈了一下肩上的裙纱,中指上的戒指晶光闪闪。“这位美女是你的朋友?” 祁玉峰往前两步,一伸手揽住葛婧之的纤腰,“是的。她叫荆觅玉,我在芜阴认识的朋友,今年外调来北秀出差。”停顿过后,他柔下嗓子,“我的未婚妻,葛婧之。” 葛婧之言笑晏晏,“你好。” “葛小姐,你好。”荆觅玉的眸光穿过葛婧之,见到了犹如春夜般寒凉的晏玉。她小退了半步。 见他直直走来,她再退了另外半步。 “玉峰的特别嘉宾就是你吧?”葛婧之在笑。 荆觅玉客套说:“哪里,和祁先生巧合遇上。不打扰二位了,我有同事在等。”她转身要走。手腕被一股力道拉扯,为了稳住身子,她只好靠在晏玉胸膛。 “晏玉?”葛婧之徉怒。“哪儿窜出来的,我找你半天了。” “路上塞车,晚了。”晏玉望着葛婧之,手却牢牢扣住荆觅玉的腰, 葛婧之注视着眼前男女相贴的身子,“这是” “我朋友,荆觅玉。”他把荆觅玉揽得更紧。 荆觅玉和他暗暗较劲。 他体贴地拢着她的围巾,倾身在她耳畔低语,“别躲啊,荆小姐。我姐和祁玉峰在看呢。” 荆觅玉尽量让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 他几乎咬上她的耳骨,“言而无信的小三儿。” “我不是小三。”她偏了偏头,感冒未愈的嗓子低哑。 晏玉轻声说:“未来姐夫的样子像是把我两捉奸在床了。” 葛婧之看着被弟弟挑得耳赤的荆觅玉,出声道:“别闹了,跟我去趟后台。发布会快开始了。” “遵命。”晏玉这才放开了荆觅玉。 “玉峰,你也一起来吧。”葛婧之搭上了祁玉峰的手。 祁玉峰风度翩翩,与她同去。 晏玉转身时,对荆觅玉笑了下。 她不予理会,直奔卫生间。往镜中一看她才知道,被他碰过的那只耳朵,整圈都成了胭脂色。 她拽着耳垂,拽了两下。不是沾了他的口水吧。 她赶紧用水洗了洗。 收拾完再出去,二楼会场的通道正式开启。 荆觅玉进去后想找同事甲,谁知礼仪小姐领着她走向贵宾席。 她大方地入座。 发布会即将开始,灯光变暗。她右边的座位还空着。 主持人的开场白过后,荆觅玉不知怎的,莫名心乱,于是不再向右看了。 葛婧之致辞时,空位的贵宾终于来了。 荆觅玉身子不禁往左偏。 代言女明星和一群女模特踩着优雅的步子登场,展示当季系列新品。主持人拿着提词板,介绍说:“碧鸦犀今年的主题是新女性。她们自由而独立,有信仰,有追求。所以,设计师将女性灵魂融合到宝石当中。我们即将呈现的是媲美荆山之玉——” 荆觅玉的脑袋嗡了一下。 回过神之后,却又听主持人说:“的花开及春系列!” 她大喘了一下。是她理解错了?主持人的那四个字仅仅是一个形容词?她低下头,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不过一瞬间,她的手心竟然冒出了汗。 “荆小姐。”有一道轻笑响起,“你怎么了?” 荆觅玉怔了一下,扭头过去。 她的不详预感中了——右边座位果然是晏玉。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真巧,又见面了。” 他靠近她,“你喜欢这个系列?” “珠宝玉石哪个女人不爱?” “也是。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像是为了美玉而来。” 她暗自心惊,面上笑了笑,“出自明代吕坤,披沙拣金,劚山觅玉。” “那是我误会了。” 荆觅玉将这段对话回忆了几遍。她觉得晏玉说话时,将每个字都含在嘴里咀嚼了一番,嚼出了味道才缓缓道出。 发布会顺利结束了。 晏玉慢条斯理说:“你这么喜欢花开及春,不订一件吗?” 荆觅玉问,“你愿意给我个折扣吗?” “当然。”他望着她的红唇。 她乐意在他面前展露大大的笑容,“谢谢你。” 葛婧之走到晏玉的前排,打了个响指。“跟我出来。” 晏玉侧头,“姐,我给你拉了一单生意。荆小姐看上了花开及春。” “谢谢荆小姐。”葛婧之的笑容恰到好处,转向晏玉时,端起长辈架子,严厉起来,“跟我出来。” 荆觅玉顺势起身,“今晚的珠光璀璨让我大开眼界。谢谢葛小姐,我有事先走了。” “客气了,荆小姐慢走。” 葛婧之看着荆觅玉出了会场,平心静气地问:“这是你的朋友还是祁玉峰的?” 晏玉怡然,“谁给她的门票算谁的。” 葛婧之冷笑,“祁玉峰的票可都是我这儿出的。” “那是你的朋友了。” 一一一一 送别来宾之后,葛婧之和晏玉往休息室走。 她一个拳头捶上弟弟的肩膀,质问:“主持人的台词怎么回事?” “台词怎么了?发布会很成功啊,碧鸦犀未来接班人非你莫属。”他像拍马屁一样。 “少来贫嘴。花开及春前面的形容词,是不是你改成荆山之玉的?” 晏玉轻轻一笑。“算是。” “你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把我吓死了,我以为提词卡出故障,多担心主持人接不下去。你敢这么玩你大姐?”葛婧之越捶越狠。 晏玉不痛不痒,“这都是女强人必经的小插曲。” “为什么改?我用的词明明是随珠和璧。” “你给的台词本,我落车上了。告诉你肯定挨骂,只能自己瞎编了。” “你瞎编我就不骂了吗?坑爹c坑娘c又坑姐。”葛婧之将弟弟的手扭了扭,终于消了气,“我先换衣服了。” 晏玉退出休息室。 “晏玉。”祁玉峰倚着栏杆。 晏玉回眸。 “我送婧之回去。”祁玉峰问:“你要一起回家吗?” “我不了。” 祁玉峰见晏玉转身要走,又唤住了他。 晏玉眉梢挑起,“有事?” “你和荆觅玉成朋友了?” 晏玉否认说:“不是。” “她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晏玉看了一眼休息室紧闭的门,“我姐跟她分别是红玫瑰和白玫瑰吗?” 祁玉峰避开了这个问题,“你姐呢?” “祁玉峰。”晏玉讥嘲,“守好你那点男人劣根性。” “荆觅玉是个好女孩,她值得拥有比你我都更好的男人。”祁玉峰的态度还挺真诚。 晏玉这下是真笑了,“你自嘲别拉上我。” 祁玉峰轻叹,感慨说,“我以前不知道伤她那么深。前几天才听说,她来北秀之后一直和名字带玉的男人交往,这一年有九个了。” 走廊装饰墙的花架上,碧绿花瓶中有一束鲜艳的文心兰。 晏玉先是望了一眼宛若少女起舞的花朵,“所以?”再转向祁玉峰,“她连换男朋友是因为你么?想太多要早秃的。男未婚,女未嫁,交多少任又关你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走到楼梯口。 葛婧之拉开了休息室门,她深深看一眼祁玉峰,叫住了弟弟,“晏玉,爸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今晚一定抓你回去。” 晏玉停住了脚步,“他又来北秀了?” “我的第一次发布会,他当然来捧场。” 晏玉轻哼一声。 这一声,隔着一段距离的葛婧之和祁玉峰听不到。 三人上了祁玉峰的车,葛婧之笑道,“爸说台词的那句荆山之玉改得特别好。” 晏玉戏谑,“你邀功了?” 葛婧之差点又捶打弟弟,“哪敢啊,连忙把你捧出去。我一生的恭维话都帮你给说了。” 晏玉奉承,“谢谢大姐。” 祁玉峰听着两姐弟的打闹,静静将车子驶入津洺岛,停在了一幢环江别墅前。 晏玉先下了车,头也不回往里走。 葛婧之在车里亲吻祁玉峰,“小心开车。” 他握起她的手,“今天你站在台上的时候真的很美。” “谢谢。”葛婧之抽回手,推开车门。 “婧之。” 她回头。 祁玉峰温柔陈述,“我和荆觅玉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她的笑容无懈可击,看着车子离开后,转身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008 晏玉在一楼大厅没有见到晏风华,他径自上了三楼房间。 掩上房门,他脱了西装外套,扯下领带,再解开衬衫扣子。他在桌上拿起烟盒,点了一根烟。 才呼出烟圈,敲门声就响了。他跌坐在沙发椅,“请进。” 晏风华推门的第一眼,就见到儿子半敞胸膛的样子,他沉下声,“坐没坐相。” 晏玉微微正了身子,“爸,你最近来北秀的次数有点多啊。” 晏风华的浓眉聚拢起来,“怎么!碧鸦犀发布会我不能来?” “那倒不是。”晏玉叼着烟,指指旁边的座位,“请坐。” “你这吊儿郎当的性格跟谁学的?” “也许是某位不知名的祖上。”他的星眸藏在飘摇白烟中。 晏风华坐下。他的眉毛和上眼皮是两道弯。眉尾大弧,眼尾小勾。人到中年,自成一股气度魄力。他的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开口道:“婧之说发布会的台词是你定的。” “算是。”其实仅有“荆山之玉”四个字是。 晏风华笑起来,眼角的三道细纹,像是飞舞的小翅膀。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多帮帮你姐。老大不小了,不要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晏玉笑了笑。 晏风华状似不经意问起,“对了,今晚跟你亲密的那个美女是谁?” “亲密?”晏玉衔着烟的唇一歪,“我今晚最亲密的是大姐。” “别装傻,我看到你和她脸贴脸了。” “爸,你装得比我强。”晏玉剑眉压眼,不紧不慢道:“你不记得了?上回你把跑车钥匙给我,教我去碰瓷她来着。” 晏风华记得,却又不能当作记得。“哦是有点印象。”见儿子坏笑地看着自己,他说:“想起来了。那天看这美女气质不错,给你制造一个接近的机会。呃,我想想啊”他低头,右手食指在太阳穴边点了两下,再抬起头来,“我当时说得是:轻碰一下,给美人惊慌的同时,展示我们男人的风度。你倒好,把人家吓了个半死,让祁玉峰给英雄救美去了。” 晏玉两指夹下烟,抖了抖烟灰。成块白灰在星火处断掉c碎倒。“你那辆新跑车我不熟,一踩油门就呼出去了。” “幸好你刹住了。要是闹出事,我和你妈都保不住你。”晏风华顿了下,问道:“碰瓷那事有麻烦吗?” 晏玉没有再吸烟,夹着烟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祁玉峰解决了,不是给你赔了辆新车嘛。” “噢”晏风华又是仿佛才想起这事,“你姐的眼光不错,祁玉峰做事周详细致。” 晏玉勾起左边唇角表达不屑。 晏风华及时换了话题,“你妈刚刚跟我唠叨你的风流债。” 晏玉闲邀邀地说,“她肯定说我这是学了我爸。” “你爸我现在心定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晏风华起身,走到门前补了一句,“我明天回芜阴市了,你要在北秀待着无聊就回来。” “知道了。” 晏玉熄掉烟,关上门。解开纽扣,脱了衬衫,抽出皮带,拉下拉链,扯掉裤子。一系列动作过后,进了浴室。 他躺在浴缸,拿手机翻看孙燃的朋友圈,里面没有关于荆觅玉的内容。 上个月十八号,真是个好日子。 那天,他步入餐厅贵宾间时,他父亲正在讲电话,问了一句,“姓荆?觅玉?” 他父亲见到他,压低了声音。“嗯,我知道了。” 然后,这通电话就这么挂了。 “爸。”晏玉笑问:“你不会是在外头藏了私生子女吧?” “胡说八道。”晏风华浅酌小酒,“刚刚在停车场,遇到一个小美女,和你很般配。” 觅玉,觅玉。多有意思的女人,连他的父亲都盯上了她。 他这做儿子的,当然也更感兴趣了。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后来几天的碧鸦犀报道中,看到媒体将发布会介绍中的“荆山之玉”换成了“随珠和璧”。 这是仅有的线索。 巧合的是,这线索和第十一个男友重合了。如果碧鸦犀真和荆山之玉有关,那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晏玉这个名字,是她偶然见到的。鬼使神差下,她把他列为新对象。哪料到,在北秀首次听到荆山之玉四个字,竟然就在这乱选的目标上。 她问孙燃要晏玉的联系方式。 孙燃没有迟疑,把晏玉的微信名片给过来。 晏玉的微信昵称有些怪,叫:门前一株破桃树。 荆觅玉发送好友请求时,加了一个可爱的e一ji表情。 等待验证的过程,犹如海上行舟。微信声响,大浪浮起。当看到并非晏玉,一颗心随之下落。 这样浮沉到午休时间,荆觅玉和同事下楼去吃煲仔饭。 一个煲仔饭的烹饪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平时和同事聊几句就过了,但荆觅玉被更深层的焦躁所牵制,显得不耐。 同事问:“有心事吗?” 荆觅玉怔了下,“不是。”她这时才意识到,她心里已然把晏玉和荆山之玉串联起来了。 下午四点多,晏玉戏耍够了,终于通过了这个好友。 荆觅玉的一叶孤舟靠上了岸,如释重负。 她借打折的事情问他。「晏先生,我想买花开及春的项链。上次你说要给我优惠价,真的吗?」 晏玉:「当然,晚上有空不?」 她立即约他在碧鸦犀旗舰店见面。 晏玉:「公司在哪?要我去接你么?」 她当然接受他的主动。 下了班,荆觅玉赶紧到卫生间卸妆。 她今天的妆容很淡,到了灯光璀璨的珠宝店,皮肤的瑕疵会被照得无所遁形。她重新画了一个烈焰红妆。 搭乘电梯时,惊艳了一位男同事,他目不转睛看着她,“有约会吗?” 荆觅玉笑道:“约了朋友。” “男的吗?” “是呀。”她假装低头看手机,躲开他直白的目光。 走出电梯,只见一个热衷八卦的女同事站在办公大楼门前。 荆觅玉赶紧避开。 等候已久的晏玉却发现了她。 她轻挪步子的姿势,像一只小鸭子,一摆一摆地躲到了角落里。 他猜出了她的意图,故意将车稳稳停在了办公大楼前。 张扬的骚红车身引来不少注目。这下,别说那位女同事,就连刚刚的男同事都注意到了。 晏玉微信报了车牌号,「我到了。」 荆觅玉不得不从墙角走出来。她低头,心中默念:你看不见我,谁都看不见我。 她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晏玉把方向盘往左一旋。 车子绝尘而去。 一一一一 碧鸦犀旗舰店果然璀璨。珠宝,灯光,每一个角落都在发光。 荆觅玉借灯打量晏玉。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强光下,他也仅是暴露了下巴淡淡的须印。 店员不知道晏玉是老板的儿子,却认得他是贵宾客户。想来他历任女朋友的首饰都是在这儿打理的。 店员说:“晏先生,花开及春是限量出售的新品,暂时没货。上午发了补货申请,最快也要后天才到。” 晏玉回头看了荆觅玉一眼,“急么?” 她摇头。断货更好,还能拉长和他见面的时间。 可是,晏玉向店员说,“到货通知她。”似乎是下回不愿作陪了。 店员笑着应好。 走出店门,荆觅玉跟上晏玉的步子,“我这趟沾了你的脸面,不如晚餐我请你?”自从他称赞过她的笑容,她就不吝于在他面前运用这项武器。 他浅笑,眼睛形状像极了绽放的桃花瓣。“想吃住家菜。” 住家菜?去哪吃?心中有疑问,她却点了头,“行啊,地方你选。” 结果去的是远郊的一个山庄。庄内搭着简陋的木棚子,摆设并不讲究。唯一让她惊喜的是青山绿水的新鲜空气。美景也该是一个特色,但晚上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看菜单上的介绍,山庄不远处就是那一座号称含氧量比市区高百倍的寺水山。 荆觅玉赞道,“很清新的一家馆子。网评为什么没有爆啊?” “老板懒。”晏玉把玩着一个土灰茶杯。 “那你是怎么找到的?”她有意倾身。 “和老板有点儿交情。” “我每见晏先生一次,都会刷新原来的印象。”见他因这话望了过来,她立即绽开笑颜,“有时候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晏玉不动声色,看着她拈着绳索向他靠近,快了怕他发现,慢了又担心套不住他。“我看你同样千变万化。” 荆觅玉抚了下脸,“我的妆是经常变。” 晏玉突然斟茶,把土灰茶杯喂到她的嘴边,“龙井茶。” 她轻抿一口,双手接过杯子。杯子小,她的手指不免碰上了他的。 他抽回了手。 纵横情场的浪子竟然看不出她的暗示吗?她喝着龙井,脑海中回忆追男技巧。 以往的男朋友们,她拿到资料之后,制定几场邂逅,再造作几下,对方就上钩了。直男大都喜欢绿茶女,而她很擅长伪装。 但第六号之后的几任,交往时间越来越短。一定是巩玉冠的烟火炸垮了她的演技。 她联想起汪珹莹。也是,回头的浪子都喜欢小白花。 那她只能跟着白一白了。 不过,好像没见过有十个前男友的小白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009 “好茶,清香回甘。”荆觅玉将茶杯握在手里。 青绿的茶汤,到了杯中就成了土土的黄。她曾经尤爱“悲剧”的谐音,收藏了三套高颜值的杯具。 现在倒发现,这丑丑的杯子也挺可爱。 晏玉给自己倒茶。“老板乡下的。” 这时,服务员把家常小菜呈上来,“请慢用。” 荆觅玉用纸巾把口红抿掉,舀了块豆腐,吹了吹,小小碎块送进嘴里。“唔入口即化。”看向晏玉时,她注意到他用右手拿着筷子。那天从火锅里夹虾时,她记得他是左手。她用手挡了挡咀嚼中的嘴巴,咽下豆腐之后才问:“你是左右手都能用筷子吗?” 他回道:“都行。”不过左手更顺。抢虾要快,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左手。 她笑,“我外婆说我小时候喜欢用左手,但外公见到就打我,后来只能用右手了。” 她自然舒心,仿佛沉浸在幸福生活。晏玉都被感染得弯起了眼。 她再问:“你是北秀本地人吧?” “不是,祖籍复祝。” “那真巧,我祖籍也是复祝。”她幽幽地凝视他,据说这样能促进男人苯/乙胺的分泌。 晏玉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但他无动于衷。“你要饮料么?” 凉夜霜露,焉了小白花的花苞子。 她摇了摇头。 晏玉招了服务员,“一瓶可乐。” 之后,他似乎很忙,一边喝可乐,一边讲电话。好不容易讲完,他就去玩游戏支援队友了。 被晾在一边的荆觅玉撅了下嘴。再问他问题,他都是“嗯”c“哦”应对。 她自讨没趣,便不问了。 一场空欢喜的晚餐。 造作的笑容让荆觅玉的脸颊都要抽筋了,回家发呆都好过在这儿听男人打游戏。 好累。 她笑容垮了,眺望着和夜空相偎的寺水山。 山风徐徐,带来一阵玉兰花香。 她不知道,状似沉迷游戏的晏玉抬眼看了她好几次,包括她那卸下笑容的呆相。 一一一一 九点半左右,晏玉和荆觅玉离开了山庄。 道路两旁的路灯间距较远,行车基本靠车灯的亮度。 荆觅玉发现,车子走在直直的山道,夜幕,树影,道路被割成了三幅画。底色皆是黑,绘染的景物却各成一卷。 竟然有些像小时候走过的山野。 外婆那比她大比她暖的手掌,牵着她不放。无边的暗夜罩着外婆的长影,长影呵护着小小的她。她怔然的前方,就像眼前。 看似恐惧,实则安然。 陷入回忆的她发出了一下轻喃。话音停在舌尖,没有惊动空气。 车子转过一个弯,景色变了。她半眯起眼,右手捶捶左肩。 “累了?” 黑漆漆的车里,不知晏玉是如何判断她动作的。回到现实的她不想多语,简单答了句:“没有。” 之后车内又是静悄悄的,但窗外的景色再也无法与儿时重叠了。 车子驶进了一段尚未铺压的山路。通过山洞隧道时,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响。与此同时,胎压计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声,左后轮的胎压在下降。 荆觅玉惊愕,“爆胎了?” “没爆,应该是扎到什么东西漏气了。”晏玉停了车。 两人一起下了车。 隧道没有路灯,车灯亮度照不到轮胎的细部。 荆觅玉用手机给晏玉当手电筒。 两人拉长的影子张牙舞爪,投射到了凹凸不平的山壁。 他伏腰,“钉子进去了。”轻轻的一句话,让隧道有了回声。 “哎?”她压低声音,把手机移近,看到了轮胎上的一枚大钉子。“有备胎吗?” “应该有。”晏玉起身。 她注意到他的用词,“这不是你的车吗?” “我姐的车。”他打开后备箱,掀起车板,里面空空的。“没有备胎。” “啊!”山壁荡起重重的回声,荆觅玉的表情在手机亮光下格外惊悚。 “看能不能求助了。”晏玉合上后备箱,回到驾驶位。看了一眼手机,他回头问仍然站在轮胎旁的荆觅玉,“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她低头一看,摇头。“没有。”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段山路的信号非常弱。 她这回答他并不意外,“上车坐吧,我们暂时出不去了。”他打开车窗,点上一根烟。 她坐回了副驾驶位。“我们走回去山庄吗?” 他呼出直直的一串白烟,“我们出来五公里了。路灯太暗,你穿着高跟鞋,走不了山路。” “那怎么办?” “等等有没有其他路人经过。” 荆觅玉叹了声气。 四周黑漆漆,山林静悄悄。路人是不会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野兽猛虎。疲惫又倒霉的一天,都是为了晏玉。 “荆小姐。”晏玉气定神闲地抽着烟,“每天早上五点钟,山庄老板都要走这条路。我们死不了的。” “五点”现在才不到十点。她正要再度叹气,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让她的这一阵气悬上喉咙,又咽了下去。 深山野林,孤男寡女。 这不是天赐良机么。 荆觅玉立即笑得露出上排的八颗牙,“老是先生c小姐地叫怪客气的,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他左手斜撑在车窗,墨瞳直勾勾地望着她。 借着车内的阅读灯,她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从平静变成了恣纵,眼里一汪清泉起了漩涡。 此时的他比外面的黑夜更危险。她右手撑住椅子,强迫自己维持灿烂。 晏玉突然笑了,他抽一口烟,“叫我晏巳就行。” 她问:“为什么不是晏玉?” “这一个名字太约束了。” 碧鸦犀的晏玉带着层层光环,的确不如晏巳来得自由。“我外婆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晏玉和晏巳,不都是你嘛。或许——”她含羞带怯地眨眨眼。“晏巳更接近真正的你?” 他只觉她这模样好笑。“人类在独处的时候才最真实。” 所以她这个喜欢发呆的人多么无趣。“可你这一句已经是真心话了。” “算不上。” 她看到大风把他抖落在窗外的烟灰卷了回来,“这儿晚上有没有小动物打扰?我们要轮流守夜吗?” “有也早被村民宰了吞了。” “可到处这么黑,有点儿怕。” 她软软糯糯,带了点复祝市乡音,引来他探究的一眼。“怕黑却不怕我?” “你和祁玉峰,和孙燃都是朋友,应该不是坏人。”她继续羞。 “那可不一定。”晏玉扔掉了那根烟,轻浮道:“男人和男人的交情不牵扯到下半身。男人和女人之间,就不能简单判断好坏了。” “但你救过我,这是单纯的善意吧。” “难说。万一我借机会要挟你,也不是不可能。” 她忍俊不禁,“你真是不遗余力地自毁形象。” 晏玉盯着她。“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担得起笑靥如花四个字。 “过奖了。” 他抬手关掉了车内阅读灯。 荆觅玉的眼前瞬间一黑,下一秒,听得他的声音近在耳旁,“你是孙燃的前女友?” “是的。” “分了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复合吗?” “不,只能当朋友了。”她指尖碰到了他的外套,“好黑啊。”其实不是很黑。月亮出来了,照在隧道口。 他礼貌地问:“那开灯?” “我不喜欢一夜情。” 晏玉立即撤离身子,“男女这事是要两相情愿的。” 荆觅玉忽地笑起来,“所以我为什么要怕你。”他危险,却也安全。 “嘁。”他打开阅读灯,又点了一根烟。手指在车窗一上一下,山壁的影子跳跃起来。他说:“今晚只能无聊度过了。” 没有情动的不耐,只是陈述句。 一一一一 荆觅玉到后座睡觉。 太静了,反而睡不着。她鼻尖嗅到了烟草味,不知道这是晏玉抽的第几根烟。她坐起来。“要不你先睡吧。” 晏玉没有回头,“我不困。” “我现在也不困了。”她倾身向前,笑盈盈的,“我们来聊聊童年吧。” 他无声。 “复祝的天空是我见过最大最高的。”她脱口而出的是复祝市乡音,“大到太阳都追不上,高到连白云都要仰望。” 他嗤之以鼻,“复祝的天是我见过最脏的。” “谁不说自己家乡好。” “我不是谁。” “你这样,我更加好奇你在复祝的生活了。” “我没必要满足你的好奇。” 因为一个不配合的听众,荆觅玉又躺下了。“早知我就该下载一首安眠曲。” 她庆幸晏玉打断了她的话题。入夜时分,心理脆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不该说的抖落出来。 姿势不舒服,环境不习惯。她闭着眼睛,眉心紧皱。最后还是起来了。 连不上网,她只能用一本存在手机里的工具书打发时间。 十几分钟过去,她越来越精神。晏玉却靠着座椅睡着了。 凌晨一点半,寂静的黑夜宛若一只虎视眈眈的妖兽。 荆觅玉毛森骨立,不得不制造些声响吵醒晏玉。 他睁眼看时间,“我才睡没几分钟。” “我有点儿怕。” 晏玉下了车,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那我给你当抱枕?” “你睡你的,但要靠着我。” “车门锁了,除了牛头马面,其他都不怕。” “别吓我!” 见她绷着脸,知道她真怕了。他逗她,“怕了就过来抱一下。” 荆觅玉使坏地把他的衣服抓皱。 晏玉捉下她的手,“我在这睡会儿。” 她安下了心,再看几页工具书,然后歪歪地斜靠在他的肩上,睡过去了。 终究睡得不安稳。 似乎有光亮,然后又黑下来。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一只手横在她的眼前。 她儿时贪玩,想赖掉午睡。外婆温暖的手就会这样遮住她的双眼,嘴里哼几句复祝童谣哄她睡。 现在的这只手比外婆的大,但同样温暖。她想看他的掌纹,却睁不开眼。 梦和现实交织,有外婆和外公,也有晏玉的一张薄幸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010 荆觅玉挣扎地醒来。 车里漆黑,车外安静。 她转了转脖子,感到自己枕靠的地方有些怪,伸手一摸。 晏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醒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他的胸膛。她稍稍抬起身子,“几点了?” 他的手表亮起了夜灯,凌晨三点十三分。 惊醒的她有些汗。她抹了抹脸,估计妆都花了。花脸不如素颜了。她拿起手机,借着微弱的光寻找卸妆棉。 在包里翻着时,车里灯亮了,伴随着晏玉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 “卸妆。”她背向他。 他又关了灯。 她掏出卸妆棉,胡乱地在脸上擦拭。怕不干净,她擦了三遍。他那边没有声音,她问:“你又睡了吗?” “醒了。” “要是有扑克牌,我们就能斗地主了。”她从包里找出一瓶补水喷雾,朝脸上喷了几下。 空气中飘起一阵清爽味道。 晏玉又打开阅读灯,下了车,“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她回头。车里光影交错,她失了艳妆的脸,素白得像女鬼。 他瞥她一眼,径自往隧道口走。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没了他在身边,她总觉得有蛇虫鼠蚁会爬进来,赶紧把车门锁上。 荆觅玉盘腿坐着。偶尔回头望隧道口,不见晏玉的身影。 难得的夜晚,是该好好聊天的。也许能打听出什么线索。 她躺下,坐起,再躺下,再坐起。身体疲惫,心理却睡不着。只得再用手机里的工具书打发时间。 看了没几分钟,晏玉回来了。他敲敲车窗。 荆觅玉立即解开锁。 他拉开车门,弯腰问她,“见过萤火虫吗?” 她眼睛一亮,“在哪?” 他往右边指指。 她跟着他走。山路碎石多,她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得辛苦。 出了隧道,青白月光下,一群萤火精灵给密林挽上了盏盏点灯。 荆觅玉笑起来,“生平第一次见到萤火虫,画面感和电影里不一样。”但也称得上难得的美景了。 “每个人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样。”晏玉站在田野小路,和她隔了一段距离。 “在你眼里呢?是怎样的?” 晏玉回首望向她。在孙燃的屋子,他见过她的素颜,干巴巴的。此时月光柔和了她皮肤的瑕疵,清丽了不少。他想起一首唐诗。“恐畏无人识,独自暗中明。” 树下的她扬声问,“什么?” “语文没学过吗?” “啊,哦!”她真没听清他的那句诗,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诗词呀。我听过的萤火虫故事都是关于爱情的。” “不可信的东西,当然要编故事。”爱情之所以传说千年,正是因为这是人类极力追求永恒,却又不得不在时光长河里遗失的稀罕之物。 “听听故事自欺欺人也好。”荆觅玉往田野走,高跟鞋踩在泥地,差点丢了跟。 他及时伸了手,拉住她。 她攀住他的手臂,“或许有一个故事,能让你甘愿被骗一辈子。” 晏玉眼里映着萤火之光,“那要等到沧海桑田的一天了。” 一一一一 山庄老板开着小面包车,经过了隧道。 站在车外的晏玉朝他招了招手。 老板立即刹车,停下来。他打开右车窗,探头出去问,“在这待了一宿?” 晏玉递了一根烟给老板,“轮胎扎了。” 老板接过,左手捏着烟头,右手捋了捋长烟。“我送你出去。”他没有看轮胎,而是望了眼晏玉那半开的后车窗,隐约见到一个长发的身影。 晏玉敲了下车门,“起床了。” 荆觅玉晕沉沉的,一夜没睡好,手脚伸展不自在。她起来看见老板的面包车,怔了下,“五点了?” 晏玉点头,“整整衣服出来,我们坐老板的车走。” 老板因晏玉的前半句话,别开了眼睛。 荆觅玉那宽大的毛衣领子睡歪了,露出了酒红色的文胸肩带,和大片的雪白,连中间那道沟线都若隐若现。她不知道晏玉瞧见了多少,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拉起衣领,穿上外套,下了车。“你的车就放这儿吗?” 晏玉拉开面包车门,“嗯,烧了一晚上,油不够了。我们先出去,让拖车公司过来处理。” 老板在后车座放了两篮青菜,她坐在了中排座位。 旁边的晏玉提醒,“头发乱了。”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丑丑的。 她快速地用手梳了几下,闭上了眼,眉心满是倦意。在晏玉和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中,她昏昏欲睡。 正要睡着,又被吵醒了。 她睁眼望晏玉,茫茫然的。 又丑又傻。他低声说:“下车了。” 荆觅玉这时才发现,老板把他们送来了公车站。 自从老板出现之后,她就一直将梦将醒。这会下了车,她直接靠在公交站牌,差点没倒下。 夜幕打着哈欠,太阳都没起床。 她不认为现在是公交车的运营时间,尤其是这样的荒郊野岭。她勉强掀起眼皮,“我们怎么办?” 晏玉捏捏烟盒,抽出最后一根香烟。“我通知了朋友来接。” 她望着扁了的烟盒,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牌子。“幸好你朋友多。” “难道你很孤僻?” 她的头磕到了站牌杆子,“不喜欢社交。” 他衔上了烟,“你心事重。” 她呛声,“你也不轻。” 他笑了,“起床气犯了?” “不是。”只是困到懒得伪装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躺在床上去。 晏玉突然把烟拿下,塞进她的口中。“抽烟吗?” 她怔怔地咬着他沾过的位置,说不上什么味道。好半晌才说:“不抽。” 于是,他又把烟换到了自己嘴上,点了火。他神情自然,仿佛不介意这一轮的唾沫交换。 荆觅玉抿抿唇。“你烟瘾很大?” “偶尔抽。”他一呼一吸的动作娴熟。 他这烟似乎是困在隧道之后才开封的。“都抽了一包了。” “下半身欲望得不到纾解的时候,香烟是个替代品。” 她斥声,“胡说八道。” “哪天你不反感一夜情了,跟我试试?” 他的话说得露骨,她听着却像是在开玩笑。她以同样的口吻回答他,“好啊。” 晏玉倏地靠近她的脸,重重的烟味冲进她的鼻腔。“祝你早日开窍。” 她挥手扇着烟雾,“祝你早日戒烟。” 他叼着烟笑了。三分风流,七分放荡,多情也无情。 一一一一 那位名叫余星河的朋友到了,五官轮廓深刻,眼窝凹弧优美。 车子停下之后,他没吭声。 晏玉坐上副驾驶位,瞥向后座的荆觅玉,“你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她报了楼盘名。 余星河把车驶上高速路,才开口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汪珹莹找了你一晚上。” 晏玉玩着手机,“昨晚没信号。” “她像被甩了似的。”余星河的眉尖压着不悦,“这女人就是作。你追她的时候,高傲得跟天鹅一样。哪天你不供着她了,就成了怨妇。” 晏玉听出端倪,“她找你闹了?” “对。”余星河说:“你看看她昨晚的朋友圈,全是无病呻/吟。她都拒绝你了,哪来的资格闹。作,作,作死!” 晏玉翻了下朋友圈。果然见到了汪珹莹的少女怨词。 余星河继续道:“我问她,和晏巳好过了?她眼睛拧开水龙头,喷出来两根水柱。” 晏玉笑了。 荆觅玉跟着也笑。汪珹莹要是哭起来肯定楚楚可怜,却被余星河贬得没了美感。 余星河瞄到她的笑,问着:“这位小美人是谁啊?” 晏玉说:“荆觅玉,荆轲的荆,劚山觅玉。我一朋友的前女友。” 余星河抛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荆觅玉知道他想歪了,不过晏玉并没有解释。 车子跑出了十公里之后,余星河的反射弧突然兜了个弯,“劚山觅玉是什么?” 晏玉在手机上打了“荆觅玉”三个字给余星河看。 余星河喃喃道:“觅玉觅玉寻觅晏玉?” 闻言,晏玉和荆觅玉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碰上了。 晏玉先移开眼,笑了,“只是巧合。” 荆觅玉困得脑子糊涂了,分辨不出他这话的深意。 余星河瞎掰一句,“哪天来个叫追星的女人,我铁定上。” 晏玉:“你是看名字配种么?” 余星河:“你没点儿浪漫。” 这时,车子下了高速,停在了红灯口。 余星河微笑回头,“小美人,你到了。” 荆觅玉回以一笑,“谢谢你了。” 车子转过弯,稳稳停在小区门口。 她下车后,余星河才问:“小美人的前男友是谁啊?” 晏玉看着荆觅玉的背影,“我的一个新朋友。” 余星河琢磨着,又问:“你是真的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还是为了小美人去交的朋友?” 而这次,晏玉没有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011 荆觅玉沾上床就瘫了。 她请了半天假,睡到中午才去上班。 刚到公司,那个八卦女同事就握着保温杯走过来,“昨天接你的那辆车是不是碧鸦犀葛小姐的啊?” 荆觅玉失笑,“那是我朋友借的车,碰巧同款啊。”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站了起来,“对了,荆觅玉,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结果吃了闭门羹。” 碧鸦犀解约之后,万港公司业绩就不如从前了。于是改变策略,从和祁玉峰竞争转为合作。但是谈不下来。 八卦女同事说:“祁玉峰是上门女婿啊,碧鸦犀的好处当然给他。” 同事甲看着荆觅玉,“你要是和祁玉峰熟,不如帮公司跟他争取下合作啊,成了你不有升迁的机会了。” 荆觅玉摇头,“我和他不熟。” 这时,领导过来了。 闲聊的同事们立刻闪走。 荆觅玉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勾。公事的合作,倒是一个约晏玉的好理由。 她抛出小鱼钩,他一口咬上了。 两人星期五晚上约在一间创意菜馆。北秀这两年流行新概念菜色,门面越来越特立独行,这家餐厅远看就像一座艺术馆。 荆觅玉和晏玉坐在二楼。 春寒春雨,衣着单薄的他坐在窗口。厚外套的她瑟缩在角落。 “品牌广告?”他伸臂搭在椅背上,身姿潇洒而舒展。 “是呀。”她双手捧着热茶。 “这个比较难。”灯下的晏玉光影绰绰,“碧鸦犀的事务都是我姐在打理。她和祁玉峰的关系你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要你开后门,我们只想争取一个公平竞标的机会。” “我姐早把新品广告签给了祁玉峰。” 荆觅玉舀了一块嫩豆腐,嘟嘴吹气,“看来我们领导找祁玉峰分羹的策略才是对的。” 他瞟向她的红唇,“这顿本该宴请祁玉峰,却请了错误的我。” “又胡说八道。”她撞进了他的深邃星眸。这个深谙男女关系的男人,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织出绵长的情丝,欲将她缠绕。她笑,“今晚就当朋友聚餐吧。” 他问,“聚餐完毕有其他娱乐吗?” “没有。”见他那桃花眼越来越朦胧,她倾前上半身,低声说:“我还是不喜欢一夜情。” 晏玉忽然笑了,敛起眼里的水漾。“那继续培养,也许就喜欢上了。” “你今晚有活动?” “约了朋友打球。”他喝了一口可乐。 “聚北?”她发现了,他很喜欢可乐。去哪儿都是点这个。 “对。”他看着她,“一起么?” 她托起腮,“我跟在你身边,应该不会再中招了吧。” 他微哂,“那是偶然事件。” “那你追求中的汪小姐呢?”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道液氮螺片。 在飘荡的白烟袅袅中,晏玉笑答:“追不上,放弃了。” 荆觅玉没有听出多少他的真心,而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失意的追求者。“我有点同情汪小姐了。”余星河描述的汪珹莹,分明就是喜欢上了晏玉。他却变卦了。 晏玉尝了一口螺片,“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觉得这话应该这样改,你不是一个有心的人。” 他好笑地反问:“我左胸跳的是芒果?” “”她静默两秒,“我喜欢吃芒果。” “那点一份芒果扇贝串。” “” 一一一一 聚北的晚上很旺。 荆觅玉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在玩斯诺克。 包厢里的各位,在她刚出现时,打量了几下。 晏玉简单一句:“荆觅玉,一个朋友的前女友。” 众人了然。在这帮人眼里,分手后互换男女不是稀奇事。反正不是最终的结婚对象。 服务员把球杆递给晏玉。 他接过就要走。 荆觅玉拦住了他。 他眉尾轻扬。 她靠近他,仰起问,“我能不能以你的代驾为理由,拒绝所有的酒类饮品?” “可以。”他低头。两人脸与脸相距仅仅十公分,却又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那样我就有喝酒的底气了。”字句被他含在嘴里,再吹拂到她耳边。情人间的呢喃不过如此。 她想拜他为师,怎么能在一言一句中,把勾引二字表现得既克制又撩拨。 “晏巳。”桌台的一位美女没耐心了,红唇嘟起。 他走向桌台。 荆觅玉站到角落旁观。她不懂规则c技巧,但记着重要的一点:别乱喝东西。 在场的女人几乎都是吊带装,弯腰时,两个球体可谓是春光无限。 荆觅玉低头看看自己,暗自挺了挺。其实她也不差呀。 刚刚击球入袋的黑衣美女给了晏玉一个飞吻。 他斜挑着唇在笑。 难怪清纯的汪珹莹踌躇犹豫,谁跟他,谁倒霉。 黑衣美女走过去,想攀他的肩,被他巧妙地隔开了。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俯下身,一击即中。 荆觅玉倚着墙,倏地发现观看晏玉打球是一种视觉享受。一个能连续预判每个球布局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她这是踏进危险的陷阱了。 “不去坐坐吗?”突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看过去。 男人国字脸,方腮帮,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酒瓶,趔趄地走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醉醺醺地辨认她是谁。 荆觅玉的目光转向晏玉,“站在这儿看得清他的动作。” 国字脸往酒杯倒酒,满是酒味的嘴巴往外吐字,“晏巳新女友?” 他呼出的臭气,差点让她窒息。 他嘿嘿一笑,“你们啊都不是最后,他家早给他选好媳妇了。” 她掩了下鼻子,“不是所有人都想当最后一个。” “为什么?”国字脸把脑袋贴了过来。 她有些反胃,退了退,“你醉了,要不坐一坐?” “要老实人接盘,对吧?”国字脸往嘴里灌酒,杯沿漏了三分之二。他一抹嘴,把杯子狠狠一摔。 玻璃碎片溅到她的脚背,她颤了一下。 “老实人他妈得罪谁了!得罪谁了啊!”他红着眼睛大吼。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望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外套的男人跳出来,拽住国字脸,“醉了醉了,你醉了。歇歇。” 国字脸推开蓝外套男人,怒瞪荆觅玉,“恶臭的婊/子!” 她何其无辜,只能看向晏玉。 他握着球杆,半靠在桌台,神色不明。 荆觅玉转眼再看国字脸,却见他指着沙发的那群女人,嘶吼道:“你们也是!贪图我的钱,钱到手了溜得比谁都快!都想找老实人过日子是吧?老实人真他妈倒霉老实人的绿帽子最好看!”国字脸滑坐在地上,手指抖着抖着,忽然又把目标转向荆觅玉,“其实都是贱货!” 他冲冠眦裂,眼眶里有液体涌出。他擦掉,再擦。擦着擦着,头低了下去。 荆觅玉有话到嘴边,最后忍住了。 这时,晏玉放下了球杆,缓缓走到荆觅玉的身旁。看向沮丧的国字脸,平静道:“你失态了,过来道歉。” 国字脸酩酊大醉,也不知听懂晏玉的话没有,他打了个酒嗝,右腿抽搐了一下,瘫倒在地。空洞的双眼流泪不止。 荆觅玉拉拉晏玉的衣角,轻声说:“算了吧。酒后吐真言,这些话他应该憋很久了。” 晏玉转头看她,“你我不是那层关系,不能白白给他占了嘴皮便宜。” “他说他的,我可没有对号入座。” “但所有人都误会你了。” “你没有误会,不是吗?” 晏玉贴在她的耳边轻问,“你同情他?” 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和国字脸不一样。“同情不至于。不过让一个醉鬼道歉,他压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白了。”晏玉笑了笑,对那个蓝外套男人说:“送他回去吧。” 国字脸一走,凝滞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荆觅玉拉了张椅子在角落坐,轻轻抚着脚背。破了皮,没出血。 她在喧闹声中有了乏意,正要出去透气,一个红裙美女靠了过来,主动打招呼,“嗨。” “嗨。” “刚刚那个醉鬼的女朋友跑了,和一个卖猪肉还是卖牛肉的好上了。” 卖牛肉三个字,让荆觅玉微微怔了下。她的第三任男友就在市场卖牛肉。古有豆腐西施,他嘛,倒能称个牛肉潘安了。 “他现在就跟疯子一样,每天都要骂上几句,那些话我们都听烦了。”红裙美女的声音脆若银铃。 “我几乎以为他是痴情种。” “切。痴情?”红裙美女的手指环了一圈,“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 “嗯,众所周知。” 红裙美女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是啊,你情我愿怪不了谁。不过晏巳这个情人很棒的,哪怕分手了,女友们都对他赞誉有加。”她递过来一杯清酒。 荆觅玉婉拒,“我等会儿要开车。” “这酒是聚北的招牌。”红裙美女见荆觅玉不接,便自己喝了一口。“你不陪晏巳打球吗?” “我不懂桌球。” “那让他教啊。”红裙美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心很大啊,看不到打球那女的挤眉弄眼的样子嘛。” 荆觅玉望了一眼晏玉,“只怪他是天上掉下来的香饽饽。” 幸好他是好聚好散的性格,否则她将来如何脱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012 才说完香饽饽,他就过来了。 晏玉左手撑在她的椅背,视线低下来。见她几次,她穿过几双高跟鞋,但都是白的。白白的小脚,白白的鞋子,脚背饱满,脚踝纤细,煞是好看。“伤到了?” 就算没有伤,荆觅玉也有一丝被关怀的感动。“没事,破了点皮而已。” 他倾身,笑了笑,“有你开车,我今晚喝多几杯。” 她和他的距离只有他臂长的一半,近得仿佛在交换呼吸。她没有躲,直直看着他,“悠着点,喝太醉我可抬不起。” 他以眼神回答她,然后收回手,去了人群中喝酒。 红裙美女跟了晏玉过去,临走给荆觅玉抛了个媚眼,“公平竞争啊。” 荆觅玉失笑。晏玉的桃花,恐怕到中老年都断不了了。 他刚刚起身的那一眼,让她联想到外公。 以前听外婆说,这天下,就没有外公追不上的女人。 她小时候在大院玩耍,还见过几条街外的俏寡妇给外公递小纸条。 外婆气冲冲地拿起扫帚挥向外公。 外公撕掉小纸条撒腿就跑,年过半百了气都不喘一下,跑远了,又停下来等外婆的扫帚。 回忆太美好,荆觅玉拈拈耳坠,低头掩饰嘴边的弧度。再抬起眼看向晏玉。 那群男人开始拼酒。 一个格子衫男人扯开嗓子,吆喝行酒令。 晏玉勾着浅笑,安静得很。 在喝了几轮之后,他仍然是那副模样,仿佛隔绝在喧闹外。 她莫名觉得他这是无聊得快要睡着了。她微信他:「出去走走?」 他拿起手机,朝她望过来一眼,再认真地在屏幕上敲字,「好的。」 去的是相邻的公园广场。卿卿我我的情侣c欢声笑语的一家几口坐满了休息椅。 他俩躲到了榕树下的平台。之所以是躲,是因为旁边竖着禁止的木牌。 平台大约高一米二,晏玉单臂一撑,迅捷地坐上去。 荆觅玉惊呼,“脏不脏?你也不擦擦。” 他说:“用裤子擦。”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象征性地拭了几下,再双手撑起身子,爬了上去。 榕树对面是公园的中央喷泉。 “这里的喷泉晚上开吗?”她脚不着地,高跟鞋在半空要掉不掉的。 晏玉看看腕表,“再几分钟。” 她侧头,“你以前在这里看过?” “算是。” 她发现,一路走来,他的话少了许多,甚至一定要是疑问句才回答。是真的无聊得快要睡着吧。 正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不远处有两个男人起了口角,开始是脏话的谩骂,接着则用胸互相顶了顶。其中的寸头男目露凶光,面孔狰狞。他口中说了一句什么,挥拳揍向另一个长脸男。 路人吓得马上散开。 一个小朋友脚步不稳,磕倒在地上。家长抱起,来不及哄,匆匆远离几步才查看伤口。 寸头男似乎是个练家子,出拳带着招式。 长脸男打不过,斜着腰,往榕树下逃。 寸头男追上了长脸男,竟然凶残地使出一招锁喉。 荆觅玉赶紧拍拍晏玉,跳下平台。谁料细鞋跟一歪,崴到了左脚。眼看就要往地上扑去,晏玉及时拉住了她。 这时,榕树暗影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他迅速揪住寸头男,将他的手反制在背上。 另一个穿牛仔裤的男人拖起长脸男。 寸头男被压得半弯身子,右腿拼命往后踢,嘴里骂骂咧咧的。 皮夹克不怒自威,“警察!别动。” 寸头男果然就不敢动了。 保安气喘吁吁地过来。“怎么了?”他眼角余光扫到榕树下的人影,呵斥道:“禁止踩踏花池!”他恪尽职守,伸手一拦,“先别走,罚款两百!” 晏玉笑了笑,掏出钱包。 保安举起手电筒,愣了,“又是你啊,这都罚第几次了。” 呵,惯犯来着。荆觅玉瞟了晏玉一眼。 保安说:“以后想看喷泉别坐花池了,坐凳子吧。” 晏玉没吭声。 那边在处理长脸男和寸头男的闹事。公园场景暗,又隔了些距离,荆觅玉没有看清皮夹克的样貌。直到他走了过来,她才和他打了个照面。 皮夹克的额头刻着一道深深的横纹,从鼻子往外撇的八字纹,停在了上唇角。看着四十上下的年纪,但她记得,这位名叫巴智勇的警察已经过了四十五岁。 她希望自己没有脸熟到让他记住。 然而。 “荆小姐?”巴智勇却直接叫她。 “巴警官。”她踮起左脚,好让脚踝的痛楚减轻。 “这么巧?你来北秀了?”巴智勇思考时,眉间总是露出一个川字。 “是啊,公事调来的。” 巴智勇严厉的眼神渐渐缓和,甚至有点儿笑意了。“从复祝到芜阴,从芜阴到北秀,我的线索到哪,荆小姐就出现在哪。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闻言,晏玉瞥向荆觅玉。他隐在树下,重重黑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 “这话”荆觅玉唇角往下垂,“怎么好像我是犯罪嫌疑人似的?” 巴智勇爽朗地笑了,“我随口一说。” 她莞尔道:“那我听过就忘咯。” 巴智勇点头,“慢走啊,荆小姐。”顿了下,他又说:“这脚伤了,回去用热水敷敷吧。”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崴脚的。“谢谢。”她朝身后的晏玉伸出手。 那姿态像一个等候小太监伺候的贵妃。 晏玉配合地上前扶住了她。 “巴警官,我先走了。”她面带微笑告别。 “再见。”巴智勇看着她离去。 她有些蹒跚,身边的男人给了她搀扶的力量。 牛仔裤男走上来,有些八卦。“勇哥,很漂亮的年轻姑娘啊。你朋友吗?” “不是。”巴智勇收回视线,“我处理过一个歹徒挟持人质的案子,她主动代替孩子当了人质。” 牛仔裤男不禁望向荆觅玉的背影,不无称赞说:“这么有胆量啊。” “眼见未必为实。”巴智勇拍拍牛仔裤男的肩膀,“走了。” 一一一一 走过中央广场,公园的路灯外形变成了明黄球体,和圆润雕塑相得益彰。大树的落影占满了大半路面。 两人身影一半明,一半黑。 晏玉看向荆觅玉的左脚,“二次伤害了。” 荆觅玉苦了脸,往他那边偎,“幸好没出血。”但是崴伤也疼,可比国字脸那溅起的碎片疼多了。 他一手揽上她的肩膀,“是我拉你过来饭后娱乐,算我的责任。待会我送你回去。” 她望了一眼肩膀上的他的手。他没有用力,只是随意搭着。她耸了下肩,“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还是我来吧,我右脚没事。” 他把她搂得更紧,“行。” 她放弃挣扎了。 停车场就在公园边上。 荆觅玉跳着过去,坐上驾驶位。她调整一下座椅高度,脱掉高跟鞋。“我先送你,然后我再打车回去。” “都成。”晏玉陷进座椅中,半搭着眼皮,又进入了之前的安静状态。 她盯着他,倾前问:“喂?你要睡了吗?” “啊。”他侧头,神情竟然有些迷糊。 “给我个地址,津洺岛哪里?” “不回津洺岛,去景良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嗯?”她赶紧推了他一把,“地址,景良路哪里?” “境园。”他闭眼无声了。 她突然笑了。 原来他的酒量这么差,明明只喝了几杯而已。 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颤颤两下,之后又没动静了。 他这样子太乖了。 荆觅玉的老母鸡情怀冒了出来,轻轻掐起他的脸。“真乖,又一只小鸡崽。” 她笑着启动车子,稳稳驶出去。走了五公里之后,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他问:“那个线索在哪你在哪的是什么案子?”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刚刚那个警察说的。”晏玉还是懒懒的。 “噢,不知道。”她向来安分守己,想不出哪里惹到警察了。 他轻笑一下,重复了巴智勇的话。“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她不再继续这话题,问道:“酒醒了?” 他望向她。 她忍住笑,“酒量差不丢人。” “困。”他转头看窗外。 难怪他喜欢喝可乐。她不打趣他了,“快到境园了,我把车开到车库去?” “地下入口不在景良路,前面直走右转。” 在晏玉的指路下,荆觅玉把车停到了他的车位。 她弯腰拎鞋子,听见他说,“既然到这了,上去坐坐吧。顺便给你把伤处理了。” 她望向他。 他对她乍变的神情了然,“害怕了?” 她眯起眼睛,造作地勾了勾头发,“你经常约女人上去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够无聊。“不然呢?难道约男的?” 她抱紧双臂抖了抖,“好冷。” “上去。”他下了车,“我那有毯子,有被子,你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更冷了。”荆觅玉撑着车门穿上了鞋。踩了这么久油门和刹车,右脚掌已经脏了,贴在鞋垫上很不舒服。 晏玉打开左车门,直接抱起她。 她下意识抓住领口,手肘抵住他的胸膛,“我可没答应一夜情呐。” 他的目光溜到她的胸前,再回到她的脸上,“口口声声说拒绝,却又时时勾引我。”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轻呼吸,不意外地看见她的耳朵红了一圈。他吹了一口气,“你的目的是什么。” 荆觅玉只觉有一阵酥麻从耳朵蔓延到半侧身子。她没有动,一动就亲上他了。 “嗯?”晏玉柔柔地拉长了尾音。“让我猜猜——” 她心中一惊。 他见到她眼里的警觉,笑了。“你在期待我强/暴你吗?鸭子嘴硬,心里却渴望巴巴我上你。” 她的紧张感消失了。 他踢上车门,讥诮一句:“想得美。” “”荆觅玉忍不住龇一下牙。好想揍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修bug) 015 晏玉讲着电话,手上翻肉的动作没有停。 薄薄的牛肉片,翻没几下就熟了。 他放到了荆觅玉的碗中,拿着夹子那只手的尾指把远离她的酱料推了过去。他和电话那边说道:“嗯,北秀特产给你带回去?” 她的碗里盛着满满的牛肉,见他又开始把新鲜生肉放上烤盘,她有些过意不去,指指他手里的食品夹,唇语说:给我。 他递了夹子过来,和电话里说:“我这吵,等会。”他起身出去了。 再回来时,痞子气收敛了许多。 她蹙眉盯着他,“你真是多人多面。” “我小妈偏爱不正派的男人。” “小妈?”应该就是老周说的李双英吧。 “我爸的第二个老婆,我的继母。”说起这层家庭关系,他神情自若,浑然不当回事似的。 “那你刚刚的话是暗示你爸”有些话不好说太直白,只能用语气词代替,“呃唔” 晏玉坦然地承认了,“基因遗传,祖上三代都没一个好男人。” “”他就这么把长辈拉下水了?想必他这代更正经不到哪儿去。“听起来你们家的女性有点惨。” “我爷爷说,他年轻时遇到过一位高僧,高僧算我们晏家男人都是杀破狼命格,主犯桃花,祸福不一。” 荆觅玉微微怔了。 外婆也曾说外公是杀破狼绝命,然而外公陪了她一辈子。外婆是这样解释的,“他杀到我这儿累了,就歇着了。” 外公也不恼,笑道:“迷信的小老太婆。” 事实是,外婆所有关于外公命格的推论,都是错的。 荆觅玉不禁往晏玉眉梢的小痣望过去。“骨子里坏又不肯承认,拿玄学当借口。” “一点就通。”晏玉眼里水光潋滟,“我爷爷因为女人去世了。我爸有阴影,请了一位大师破命,过阵子连祖坟都要迁了。” 她撇嘴,“不是少招桃花更保命吗?” “在男人堆里闷太久,会嫌命长的。”他招了服务员,“可乐。” 她灿烂一笑,“那我多陪你呀。”陪多了,自然就成男女朋友了。 晏玉懒洋洋的,“跟你待着,和在男人堆里没多大区别。” 她心里想拿筷子把他眼睛戳瞎,脸上却还是招牌的笑容,“吃完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我对爱情戏没兴趣。” “我也没有。”她今天一个人看的是战争片。 “那上我家欣赏一场非爱情的片?”他似笑非笑的。 “你不会兽性大发吧?”她龇了龇牙。 “放心,这件事上,我绝对征求你的意见。”他倾身,靠近她,“不过,夜深人静,你失守的几率很高。” 她转了转眼珠子,“谁怕谁。”就让她先观察观察晏玉究竟有多可怕。 一一一一 对爱情没兴趣的一双男女选择了一部2011年的西班牙惊悚电影。 封面上有一个r级标签。 九分多钟的时候男主和认识不久的女主第一次亲吻,高清镜头下,口水交换的啧啧声相当写实。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镜头一转,到了男主家。身材结实的赤/裸男主在镜子前拉下了女主的内衣。 女主露出两点。身材姣好,除了平胸。 “咦?”荆觅玉倏地捂住胸口,等大脑反应过来,又把手放下了。 晏玉笑了一声。他在聚北看过她这个动作。保守得天真。 她是一个长相还算漂亮的女人,有时候也风情万种。在他眼里,她的素颜能打七分,妆后去到八分。大笑起来,略显扁平的五官一舒展,则直奔十分了。 但美女见得多了,也就那样。 初时,和她聊没几句,他有点乏味。 之后又迎来了莫名的吸引力。 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真正的那个她,躲在暗处发号施令,逼着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表现喜怒哀乐。偶尔不设防时,她才会冒出一点点端倪。 影片里的男主和女主滚到了床上。 荆觅玉竖耳聆听晏玉的呼吸。 他心平气和,无声无息,可见自控力极好。 她放下心了。谅他也没胆子吃她。 男主女主的亲热镜头过后,荆觅玉的注意力就集中到悬疑气氛中了。 影片很有意思。开头是男主的前任女朋友“失踪”了,结局是现任女朋友也像前任女朋友一样“失踪”了。 说出去谁信。孤男寡女看完三级片,将近十一点,竟然讨论剧情起来了。 荆觅玉问:“男主会发现真相吗?” 晏玉笑,“他早发现了。”他话中有话,不单指电影。不过,她没有听出来。 聊到十一点半,荆觅玉伸伸懒腰,从舒服的沙发角落起来,“我回去了。” 晏玉倚在书柜旁,诚意邀请,“不留下来过夜吗?” 她眨眨眼,“如果发展长期稳定的关系,我也许能考虑考虑。” 他笑问:“多久才叫长期?” “反正不止一夜。” “真可惜。”他的语气却不是真的惋惜。他站直了身子,“我就不送你了,明儿一早要早走。” “去哪儿呀?” “回趟芜阴,我小妈吼我了。” 她胆子大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那几天见不到你了?” 晏玉低下头,两人几乎鼻尖相抵,“要短暂欢爱的话,我随传随到。” 一一一一 荆觅玉搭乘出租车离开。 车里有一阵浓浓的烟味。她问:“师傅,能开窗吗?” 司机点头,打开了车窗。“上一个客人不停抽烟,我劝了一句,他竟然把烟头扔我车上。社会小混混,惹不起啊。” 她低头看了眼车座上被烫的焦洞。 一个童年噩梦浮上了脑海。 这时,春风调皮地跨过车窗,轻拂上她的脸,像是外婆的手。 她转头看向窗外,霓虹灯模糊成了斑斓的光点。 儿时的元宵节,集市摊档都会挂上五颜六色的灯笼。 外婆牵着她的小手穿过光海。 偶尔回头,能看到外公挺拔的身影,近了怕外婆嫌弃,远了又担心走散。 她长大了才明白,那时外公的眼里有沧海的涟漪,有桑田的旖旎。而且,只有看着外婆,外公才有那样的目光。 荆觅玉到家,踢掉高跟鞋,扑倒在沙发。她把沙发边上那大大的玩具熊抱过来,幻想自己仍然在外婆怀里。 真想就此长眠。 晕沉沉睡到两点多醒来,她才去洗澡。 她对镜中的女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张训练已久的招牌笑脸。 真累。 都是老周,想出一茬“寻玉恋爱两不误”的破计。 当时说得好听,“你想,当年三家人结盟发誓,凡是知道荆山之玉的子女,名字一定要带玉。到了这一代,姓荆的只生了女儿,另外两家都有儿子。你寻找名字带玉的男人,和寻找名字带玉的男朋友,后者暴露的几率要大,因为人们对八卦记忆更敏锐。”说到这,他还笑了,笑得老花镜都滑下鼻梁,“趁着这个机会,我给你筛选几个帅小伙,说不定真有好姻缘啊。” 一年过去了,寻玉恋爱皆成空。 也许老周根本就是想转行当婚介,才拿她当试验品的。 一一一一 芜阴市是海滨城市,区别于北秀的冬冷夏热,这里四季如春。 晏家的司机李和志早早候在机场。 听到航班的抵达信息,他整了整已经挺得笔直的西装。这个动作,短短十五分钟内,他做了不下十次。 从旅客出口走来的晏玉,穿着一件刺绣外套,以及一条破了洞的裤子。 这让西装革履的李和志皱了下眉。他毕恭毕敬,“小少爷。” 晏玉轻轻嗅了嗅,“李叔的古龙水万年不变啊。” “我家小少爷送的。” “你家小少爷有品味。” 李和志憨憨一笑,“谢谢小少爷。” 晏家的管家c司机c扫地的c煮饭的,几乎都喜欢这位小少爷。长相标致,又没有阶级架子,自然人见人爱。园丁张姨前阵子感叹,小少爷不在的这一年,鲜花都枯萎得比往年早。 上了车,李和志问:“小少爷这趟回来常住吗?” “待不了几天,北秀有个小美人儿对我魂牵梦系。” 李和志专心开车。 都说晏家男性皆薄情,可祖上几辈的皮相就是得天独厚。 唯一一个不帅的是晏晁。晏晁没有晏家的血缘,长相这事怨不得他。 李和志有多亲近小少爷,就有多不喜大少爷。明明小少爷是晏风华的独子,却因为年龄比晏晁小而变成了次子。 如今,晏风华把分公司交给了晏晁打理,小少爷远走北秀。 都怪小少爷太善良了。 这不,又在和后妈聊天了。 晏玉懒洋洋地给李双英发语音,“小妈,我回来了。你今儿可别河东狮吼了,昨晚我耳膜都要震破了。” 他翻了翻朋友圈。在余星河的无聊荤段子之后,突然见到了荆觅玉的自拍。 一双神采动人的眼睛,嘴唇似乎没有涂口红,有些泛白,但是弯弧好看极了。 晏玉笑笑,和孙燃微信说:「你前女友的自拍比真人好看。」 孙燃的朋友圈没有那张照片,他琢磨半秒就明白了。他不回复。 晏玉了然。 原来这照片是只拍给他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迷雾 016 孙燃翻着荆觅玉的朋友圈。 她从来不发自拍, 只是偶尔放几张风景和美食。朋友圈一片岁月静好。 毕竟是造作的女人。 这一年多来,她频频更换男朋友, 他从不干涉。再好的朋友, 各自都是独立的个体。就像她从来不问他的过去一样。 她最近看上了晏玉。 说实话,她对付普通男人是没问题。但遇上晏玉这种高段位的,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晏玉这人倒不是坏, 但他洞察力极强, 与什么人相处, 说什么话, 做什么事, 他都在心里一一计量过。 不过—— 孙燃转念一想, 其实荆觅玉和晏玉来往, 也没什么东西好失去的。 晏玉那家世肯定不是为了财。至于色嘛,荆觅玉对男人没有幻想, 想获得她的情爱, 那可是关山阻隔。 孙燃望着聊天窗口。 荆觅玉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玩具熊, 看着有些年头了。秦修玉说她是一个念旧的傻丫头。 孙燃打了几行字,最终还是删掉了。 她做事自然有她的理由。 一一一一 晏家庄园依山傍水, 早年是一个本地土豪的祖屋。 二十多年前, 土豪面临破产的危机,迫不得已变卖家宅。而迁到芜阴的晏家, 势头一时无两。 这一买一卖, 庄园改了姓, 成了晏居。 进了庄园, 植被由河边向堤岸延伸。路旁一树一花,嫩绿的叶子冒出小尖,春光烂漫。 李和志是相当佩服晏风华的。当年这儿是污染严重的江河。晏风华斥资重塑河道,这才有了如今的水陆美景。同时,他的名声也响彻了芜阴。 李和志将车子稳稳停在大门前。 土豪的祖屋是传统的高墙大院。晏风华扩建时,把原来的旧石材换成了昂贵的黄洞石,肃穆感迎面而来。 晏玉跳下了车。外套背面的三只刺绣狮子有些凶,有些囧。 穿过高墙,他注意到,陈列在沉香木柜的奇珍异品添了几样。这就说明,晏风华为了这门面的奢华度,又砸了不少钱。 迎面走来一人,神色匆匆。见到晏玉,他立即放缓了脚步。“回来了。” “大哥,出去啊?”晏玉浅笑,舒展的五官美得像艺术品。 不过,晏晁认为晏玉的眉骨高了点,嘴唇薄了点,总是带着疏离。“嗯,有个会议。”他抬手看腕表,表上镶嵌了十二颗璀璨的蓝钻。他再看晏玉空空的手腕,以及下身的破洞裤,“你好歹是晏家儿子,这身行头怎么回事?” “北秀朋友的牌子,送了我几件。”晏玉扯扯外套开襟。 “成非主流了,爸见到又得训你。”晏晁笑了起来,鼻头的形状像绽放了三片花。 “他这会儿不是没在么。”晏玉的目光移至左前方的一株桃树。“小妈呢?” 晏晁余光往桃树扫了一下。 古人有云,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载鬼拍手。但这株桃树倒是年代久远了。 晏晁答:“在楼上等你。念你好久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北秀好玩。”晏玉收回视线。 “我赶时间,晚上再说。”晏晁又做了一个抬手看腕表的动作。 晏玉让开路。 晏晁疾走离开。 一一一一 电梯停在三楼。 李双英半躺在阳光房的摇椅上,捧着一本书,耳尖地听见一声:“小妈。” 她迅速接话说:“舍得回来了?北秀的年好过吗?”她怒目圆睁,右眼下方露出两条岁月的沟壑。 “还行。”她的尖锐,晏玉看在眼里,仿佛嫌她气得不够,他吊儿郎当地说:“好久没尝我妈的手艺了。” 李双英用力地扭动手里的那本书,等到心火降下去,才放下来。她淡淡看着他,“瘦了,这次回来给你好好补补。” “我血气方刚的,受不住补。”李双英的进补,晏玉早些年体验过,能让他半夜遗在床上。“给我爸,他吃得消。” 李双英的火气又上升了,“我找大师给你爸算了命。” “当心越算越薄。”不知何时开始,晏风华和李双英都迷上了算命,放个屁都恨不得请大师选个良辰。好几位大师频繁出入,只差没在晏居门前摆香炉了。晏玉笑了笑,“最好把诸位大师召集起来开个会,不然挪了祖坟到东边,哪天又有新说法,迁坟迁得列祖列宗能从棺材里蹦出来。” “大师说你爸这一世是被命根子拖累的。” “是要彻底阉了才能长命?”落地玻璃外,桃树的枝干上攀着几朵淡红小花苞。深受桃花劫所害的家族,却喜欢栽种桃树。除了阉割,真没解决的办法了。 “你——”李双英气急反笑,“你数落你爸的词比我狠多了。” “我这不呵护小妈你嘛。” 李双英不知道晏玉站在窗前望什么,“要真呵护,你就告诉我,你爸是不是在北秀藏小情儿了?” “不知道。”晏玉痞痞地一笑,“我比他年轻,比他俊俏,他就算有小情儿也不敢领给我看啊。” “你两父子的嘴巴真是——”一个比一个损。“那他为什么频繁往北秀跑?” “也许是为了看他儿子我。” 李双英冷笑两声,“还有他的前妻,他的女儿。” “我妈都离二十几年了。”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啊。”李双英自嫁给晏风华的那一刻起,就过着提防丈夫出轨的日子。都是因果轮回。当过小三的,怕有小四c小五争宠。现在更担心晏风华吃了回头草。 晏玉望了一眼李双英,她的鼻梁直冲眉心,明显又整过了。“小妈,你和我爸这回闹什么了?” “他以为自己还是一朵花呢,那些小姑娘贪的只是钱。”玻璃镜里倒映着李双英扭曲的五官,她看到后顿时住了口,硬逼着自己露出了笑。“没闹,我哪敢闹,在你面前才能说几句。女人一生气就变丑,算了算了。你先去休息,晚上陪我出去一趟。” 晏玉离开阳光房。 他的房间离得远,沿着外廊走上五分钟才到。从他懂事起,他就不喜欢和父母一块住。因为总有吵闹。 葛山桃走了之后,晏风华和李双英也没有缓解多少。 晏玉索性搬去客房睡,一住就到了现在。 晏居的园景是山水设计,风雨连廊极具序列感,罗汉松,观景亭,自然地递进。 晏玉进了房间。他把客房的二楼打通了,都是自己玩耍的地方。他的台球就是在这儿练出来的。 客房的景观没有主楼的好。不过南面也有大玻璃。拉开窗帘,壮阔的城市江景尽收眼底。 这儿是晏风华鱼跃龙门的机遇之地。晏玉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早已没了震撼的心境。 他仰望着的空中观景亭。 亭子的设计很有意思,像是大鸟笼,中央铺着柔软坐垫。 说是观景亭,但在他眼里,那儿是建来交欢用的。 歪邪念头一起,就联想到荆觅玉那张自拍来了。 一一一一 无风的一天,北秀的晴空又高又远。 荆觅玉和同事坐在奶茶店前的木椅上,享受着午休时刻。 公司和祁玉峰要合作碧鸦犀项目了。 荆觅玉真佩服那些女同事们,明明是公事,却成了祁玉峰和创意部女孩子的露水姻缘。 同事摇摇摇奶盖奶茶,“创意部的总监眼力好。她那天晚上把胡瑛带去应酬,祁玉峰眼睛都看直了。” 荆觅玉抿着吸管,故作严肃。她对祁玉峰的事没什么兴趣。倒是想起晏玉提过,祁玉峰突然有了绯闻,恐怕就是这位胡瑛? 同事仍然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祁玉峰的色气。 荆觅玉的思绪却在听到“色气”二字时,飘到晏玉那了。 她的直觉,晏玉重欲但不纵欲。 她早上拍了一张照片。单独发给他太不矜持了,所以她放到朋友圈,设置成了仅他可见。 也不知道他看到没,现在都没等到他的反应。她这自拍挺费劲的,要找光线,找角度。她隐约知道他喜欢她的嘴唇,所以咧得大大的。 先前,老周再三询问:“你下任男朋友就决定是晏玉了?不用我给你另找吗?” “我还没攻下他。”停顿一秒,她说:“况且,你不觉得他是线索吗?”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能冒险。”老周嗓音宛若古井青苔,满布岁月沧桑。 她笑了笑,“我会小心的。” 老周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说:“我这儿还有不少名字有玉,人品过关的青年。” “就他了。”有时,她对晏玉的念想已经脱离目标一说了。哪怕他和荆山之玉无关,她仍有接近他的冲动。遇见他之后,她回忆外公外婆的时间,比以前多了。 “你喜欢那模样的?”问完这句话,老周忽然想到,晏玉和外公其实很像。像的不是容貌,而是神态和气质,以及那颠倒众生的魅力。 “不是。” “好吧。”老周也不劝了,“有麻烦再和我说。” “荆觅玉,你在听吗?”同事提高了音量。 “啊?”荆觅玉的思绪中断了,笑看同事,“听着呢,祁玉峰和胡瑛嘛,天作之合。” “合什么啊。祁玉峰是碧鸦犀大小姐的未婚夫,外面玩得再凶再野,结婚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女人。” 荆觅玉轻轻点头。“高见。” 同事听出她的敷衍,没了聊天的兴致,“回去吧。” 下午,荆觅玉整理了资料去开会。 领导讲了几句和祁玉峰的合作事项。 两年前,万港有独立的精英团队接洽碧鸦犀。战略合作解除之后,团队所有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不得透露曾经的工作内容。 其他同事好奇,却又打听不得。 而今再次合作,万港自然又得组建团队。 荆觅玉不知怎么的,对祁玉峰这个名字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冗长的会议变得难熬。 好几个同事都偷偷玩手机。 荆觅玉托腮,看到了朋友圈的红点点。心中那个激动呀,就怕不是晏玉。 好在就是他。他在她的自拍下点了一个赞。 再一刷新,她看到他发了一张图。 一个悬挑在空中的大笼子,远景像是芜阴的江河。 她问:「这是巨大的鸟笼?」 「合欢笼。」等她上钩等了好一会儿的晏玉笑了笑。 她面部神经抽动一下,正疑惑这三个字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又说:「设计师深谙双修之道,尺寸和半径能实现各种姿势。再结合人体工学,男人不累,女人必吹。是重金打造的合欢利器。」 荆觅玉此时是黑人问号脸,她把那表情发给了他。 「你哪天和我试试,就知道设计师的用心良苦了。」这东西的设计图一出来,晏玉就觉得是干炮用的。 「囚禁系?」就算他有这癖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晏玉:「你比我还重口。」 她继续黑人问号脸。关她什么事?她如果不是闲得,也不会没话找话问到这种话题。 她眼角余光见到邻座同事似乎在偷瞄她的手机,赶紧锁上屏幕。 不过,再看赞那栏的名字:门前一株破桃树。她忍不住弯起了笑。 一一一一 李双英的祖籍在一个小村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大字不识一个c只懂耕田种菜的女人蜕变成了端庄贵气的晏夫人。做过几次五官调整之后,脸上的土味也彻底抹去了。 在芜阴,无人知晓她的过去。她身为继母,既和原配儿子相处融洽,外人渐渐就不把晏风华婚内出轨的事当作谈资了。 李双英让晏玉赶回来,并不是因为她和晏风华的矛盾。晏风华的风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她只需稳坐第一夫人的位置,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近几个月,她跟一群牌友组了一个茶会。谈的是人生,侃的是各家儿女的终身。 年轻的男女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在长辈的嘴里耳边成形。 李双英相中的是于家小女儿,家世和履历都非常优秀。而且,晏家企业近几年的新投资是期货,和金融背景的于家互利互惠。 茶会定在牌友的别墅。 雨后湿气缥缈,蜿蜒的石桥驾雾而来。 李双英戴着一顶欧式复古礼帽,宛若巨大的花朵。她踏上石桥。“于家的小女儿你听过吗?” “小妈,又有什么新花招?”晏玉不答反问。 “我见过她照片,水灵灵的。我一直想和你爸生个这样的女儿。”树叶上,几滴雨水颤悠悠的,滑落到她的礼帽上。 “你是要认她当女儿?” 李双英横过去一眼,“我有儿子,讨个儿媳就行。” “小妈。”他薄唇一扯,“你被晏家渣男荼毒了这么久,再让水灵灵的小姑娘往火坑里跳。不太厚道啊。” 李双英回首。晏玉的瞳仁黑白并不分明,反而有些朦胧,尤其现在仙气袅袅,她望久了都受不住。“你比你爸有出息。这么多年,交过的女朋友个个对你赞不绝口。” “那是赞给你听的,在我面前可不一样。” “别妄自菲薄。”李双英盖下帽缘,挡住晏玉的幽幽目光。“走,见见那位于家小女儿。我拜托于家大姑一定拉她过来的。” 田园式的茶厅设计倒是质朴文艺。李双英和牌友们互相介绍。 于家长辈仰头打量晏玉,眉间皱了下。这小辈长相是好,生来就折少女芳心,却并非良配。 此时,一个女人走下旋转楼梯,一袭鹅黄衣裙,衬得她肤白眸亮。 李双英悄声低语,“那就是于家小女儿。” 晏玉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哦。” 于今眉走过来,乍见他,表情变得复杂,几种情绪逐层递进。 简单介绍之后,年轻男女均是颔首,不吭声。 李双英轻拍晏玉的手臂,“年轻人多聊聊。” 晏玉笑着往外走。 于今眉踌躇了半秒,跟了过去。 一一一一 春意盎然的庭院里,有一对春意盎然的男女。 晏玉避开了他们,走上木梯。 台阶湿滑,于今眉紧紧握着扶手,小心翼翼到了二楼的屋顶花园。 雨水溅在她白白的高跟鞋上。 这一幕,让晏玉不期然想起了荆觅玉。 于今眉停在最后一级台阶,打破了沉默,“你还记得我们二十岁时的约定吗?” “忘了。”他俯视她。 “如果我们三十岁都没结婚,你就娶我。”最后四个字,主语是晏玉,而非“她就嫁他”。 “童言无忌。” 她以前喜欢他的眼睛,仿佛漾着一壶桃花酿,稍不留情就能醉倒其中。然而此刻他的眸光,凉似杏花雨,险胜断层湖。“可我当真了。” “可我早忘了。” 她追着他的眼睛,“我为了你才回国的。” 晏玉问:“什么时候回的?” “去年,你去北秀后的第五天。” 他戏谑地笑,“那你怎么不追去北秀?” 于今眉脸上的深情崩裂了,她跳上一步,“跟你开个玩笑啊。你知道,我是为了追简午才出国的,追不上就回来了呗。” 晏玉明了,“我今早上收到了简午的请柬。” 她流露出一丝痛楚,眼眶乍现水光,“我都后悔和你分手了。” 他不以为然,“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们当年感觉对了就行。可现在让我跟一个男人过一生,我要考虑对方家世,商业利害,自己是赚了还是赔了。我恨不得嫁个花花公子!各过各的更自在。”她的泪水忍不住滴落。 在芜阴,晏巳简午是一双铿锵的名字。 简午真名:简誉。听起来像监狱。 晏玉呢,迁来芜阴时,还是个几岁的小男孩。上了初中,他这名字就跟艳遇挂上了钩。加上那漂亮长相,转角就能遇上告白的。 晏玉是巳时出生,简誉是午时。也不知他两个是谁先起的主意,晏巳简午这称呼就出来了。吹起的风,比他俩的真名还大。响亮到许多人听过,却不知究竟是谁。 于今眉和晏玉确定关系没多久,就转投简誉了。她后来想了想,简誉不一定就是比晏玉好,自己那时只是想借此刺激晏玉。 然而,晏玉大方地和她道别,不曾回望一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他有为谁吃过醋。哪怕是女朋友劈腿,他一样谈笑风生。听着像是一个绿帽奴。 晏玉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简午对你做了什么?” 于今眉不回答,反而追问道:“你真心爱过我吗?” “没有。”他凉薄地回答。 “我就知道。”她用力把眼泪眨掉,“分手这么多年,没有想过我吧!” “没有。”。 于今眉轻轻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我忘了,你的女朋友就没断过。” “断了三个月了。”他看到了庭院那对春意男女的耳鬓厮磨,转身往花园的长廊走。 她在他身后问,“那我补位,好吗?” “有位可爱的小美女在候补区了。”虽然那位小美女的勾搭技术有点拙劣,但他好心地给她留了一块空地,并且诚意邀约了几回一夜情。可惜她都拒绝了。 于今眉绽开笑颜,“你继母用祖传古玉和我们家商量联姻啊。”她深知自己的婚姻是利益载体,既然和简誉没戏了,那就选一个谈得来的。 祖传古玉?晏玉停下了脚步。 于今眉对上他的眼睛,“听说那块古玉价值连城,我好想要。” “小美女更想要。”觅玉觅玉,意义不就在此么。 “哦?”于今眉被乍然跳出乌云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是什么类型的小美女啊?” “造作。” 晏玉的评价语和孙燃的一模一样。 一一一一 荆觅玉从跑步机下来之后,连打了三个喷嚏。她搓搓鼻子,肯定不是有人想她。 不远处划船机的男人一拉一放,口中爆出粗嘎的“啊——呼”声。但又不是正常音调,带着一种激情的难耐和躁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射出来。 一声喘气的“啊——吼”,让她忍不住看了过去。 男人手臂肌肉鼓起,他揪起背心擦了擦脸,抬头时看到了她。他嘴角上斜笑了笑,有意地开肩,胸肌耸动了一下。 她撇过视线。 要是孙燃在这衣服一脱,眼前这群男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荆觅玉拿起毛巾就往更衣室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 走廊上,那位划船男倚在墙边,不知等了多久。他朝她露出笑容,“嗨。” 她没有应声,向他走去。 划船男先是自信一笑,之后却惊愕地看着她从他旁边走过,他转头,“嘿,美女。交个朋友吗?” “我有男朋友了。”她心中加了一句:而且都比你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途中,荆觅玉在熟悉的摊档买了一缸小金鱼。 到家时,刚出电梯,又是三声喷嚏。她再搓搓鼻子,应该不是有人在说她坏话吧? 她捧着一个小鱼缸,一手掏钥匙开门。 把新金鱼放进大鱼缸,她对着原来的那四条小金鱼说:“你们爹的牢饭快吃完了。” 倏地,她想起一件事。拨了电话,“老周,把晏玉的资料给我发过来。” “就我上回和你说过的那些。”老周停顿了下,“他结交的朋友太杂了,越是这样,越难对付。” “嗯,刁争柯和我说过。”晏玉起码不曾猥琐过。嘴上调戏她时,也只是痞气了些。 “我先说啊,他不一定是你最后的目标。”老周突然语气一转,“但是你横竖也那么多前男友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差。”最后的尾音,还挺乐呵的。 他办事效率高,没几分钟,晏玉的资料就传了过来。 荆觅玉看了看。 芜阴晏家她听过,但印象不深,因此先前一丝联想都没有。她对芜阴的回忆乱七八糟的,糟糕到不愿回忆。忘了晏这个姓氏也正常。 她把白色纸张抵在唇角,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时,脑海中有其他的事件窜出来。 昨天她接到了巩玉冠的微信,海报拍摄时间和地点已经确定了。第一组是在北秀商场的租赁摄影棚。第二组,则是芜阴的丽海湾。 丽海湾?她好像曾在那和晏家的谁曾经擦肩而过是谁呢? 捶脑袋都想不起来。 一一一一 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清晨下了一场小雨。雨停之后,云层被白色大雾隔在高空之外。 这就是北秀的晨雾。撕不碎,扯不烂。 上午,白雾被阳光打跑了,风和日丽。 荆觅玉开车去往拍摄地点。 商场的车子排得满满的。她在停车场转了两圈,才等到一个空位。 刚刚熄火,巩玉冠的电话来了,“你到了没?我和孙哥在北中庭。” “在停车场,就上去了。”她匆匆下车。 经过长长的的车道,她倏地停下来。 前方那辆车是晏玉那晚的骚红爆胎车。她天天翻看晏玉的朋友圈,知道他现在还在芜阴。 这车应该是葛婧之开来的。 巩玉冠和孙燃倚在中庭的栏杆上。 巩玉冠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黑色鸭舌帽。近视眼镜换成了大墨镜,黑色口罩盖了下半脸。 孙燃打量着他,“昨晚去做贼了吗?” “我怕被认出来。”巩玉冠的声音在口罩下沉沉而出。 他也是倒霉。就在和孙燃c荆觅玉分开的那天,假发不小心被一位老爷爷的钓鱼杆勾到了,掉落在地上。回头时,眼镜又滑了下去。 就此暴露了。 他知道自己网络人气旺,却没料到现实中也能招来一群小女生的尖叫。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就该让荆觅玉看看这浩大的声势,这样她就不会每次见他都磕瓜子剥花生了。 第二反应则是:女人果然是最麻烦的生物。 这天之后,他出门都全副武装。 孙燃扭脸向中庭。 巩玉冠站得直直的。哪怕此刻像个怪人,都要装作酷酷的样子。 路人频频回望他俩。 巩玉冠不爽,“九分钟前,荆觅玉就说到了。” 孙燃:“她可能上错电梯了。” “那我们先逛逛?”话音刚落,巩玉冠觉得不妥。两个大男人逛商场,外人该怎么看。“算了,继续等吧。” 荆觅玉是上错了电梯。她绕了个大圈子,见不到北中庭。沿手机指南针的方向直直往北走,去到墙角了都没有。问了路才晓得,名叫北中庭,但是在商场的西面。 等她小跑过去,又花了五分钟。 孙燃见到了一道海蓝色身影。她越来越近,飞舞的裙摆掀起了一朵朵浪花。“她到了。” 巩玉冠回首。透过墨镜,他看到裙子上的图案是一只鳄鱼,咧开大嘴,亮起尖牙。 荆觅玉笑着向他们招手。 孙燃的孔雀眼是他的五官中最具攻击性的,明亮却又黑得像无底的深渊。 巩玉冠双手插兜,黑色罩了他的脸和身,只露了两耳朵,倒是白白得可爱。 两只萌萌小鸡崽呀。 孙燃离开了栏杆。 巩玉冠压了压帽缘,默默跟上。 走近之后,荆觅玉打趣巩玉冠的装扮,“你真成大红人了?” “自从和你分了手,我就上一线了。” 孙燃的眼睛更亮了,“你是分手多久后鸿运当头的?” 巩玉冠回忆了下,“三个多月吧。” “那我也快了。” “恭喜恭喜。”巩玉冠的笑肌把大墨镜顶了一下。看得出来,他这是真心的祝福。 “就盼那一天了。” 荆觅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迷雾 017 到了摄影棚, 巩玉冠摘了口罩c墨镜和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面孔。 荆觅玉这时才算完全记起他的长相。之前只记得面如冠玉, 因为他叫巩玉冠。 他长得有些男生女相, 眉毛下粗上浅,眉峰的棱角不是很凌厉,眼尾细细长长的。就五官而言, 有一股阴柔之气。 外婆说:“男生女相主富贵。” 荆觅玉认识巩玉冠的时候, 他是一个十八线。现在, 终于富贵起来了。 巩玉冠挑了挑额前的头发, 瞟到她望向他的目光。他皱了下眉, “可别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啊。” 她立即收回了视线。 巩玉冠只要一开口, 阴柔之气就消散无影了。 拍摄完成得非常顺利。因为, 俊男美女本来就上镜。 荆觅玉在镜头下,表现得和巩玉冠十分恩爱, 眸光含羞带怯, 满是少女春光。 两人脸对脸时, 距离只有十公分。他看着她的红唇,嘀咕了一句, “你一定要把持住啊, 口水别喷我脸上。” 她笑靥如花。直到摄影师把镜头一关,她立即甩开了巩玉冠。 孙燃已经拍完, 坐在一旁玩手机。他看到晏玉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他沉着冷静地思考。 几乎不发自拍的荆觅玉, 突然自拍了。 鲜少暴露形踪的晏玉, 突然分享日常了。 这两人在朋友圈暗示个什么劲? 荆觅玉走下来, 和孙燃招手说:“完成了,去吃饭吧。” 孙燃放下手机,“你也许遇上真命天子了。”造作的男女真是绝配。 她一脸莫名。 巩玉冠重新把自己遮罩起来。 三人走出了摄影棚。 巩玉冠问:“吃什么?”他已经做好被宰一顿的准备了。 果然,孙燃回答:“最贵的。” 巩玉冠转向荆觅玉,“你呢?” 荆觅玉站在孙燃的身边,指了指楼上,“弃栈,贵就一个字。” 一一一一 这里是地上停车场,停车占了五楼。六楼开始才是商场。 弃栈在十四楼。在北秀,十四是不吉利的数字,这家餐厅就是不信邪。在有其他楼层可选的情况下,坚持要了十四。 之后,生意兴隆。 三人进了电梯。 电梯门正要合上,门又开了。 一对俊男美女站在外面。 女的正仰头看着男人,她目光转过来电梯时,笑起来了,“荆小姐。” 荆觅玉几乎都无需大脑命令,脸部肌肉自然牵动,微微一笑,“葛小姐,好巧。” 葛婧之挽着祁玉峰走进来,眼角余光扫了孙燃和巩玉冠一下,问道:“上去弃栈吃饭吗?” 荆觅玉点点头,“是的。” 其实这问了也白问,因为电梯按钮上,只有十四数字的灯亮着。 祁玉峰按了关门键。相较于孙燃和巩玉冠的休闲,他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怕是连掉几根刘海下来才最迷人,都仔细斟酌过。 封闭的空间里,气氛有点诡异。 诡异到巩玉冠口罩下的鼻子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拉了拉口罩。 两个女人在尬聊,三个男人一声不吭。 孙燃看向巩玉冠。 巩玉冠摇摇头,表示他不认识这对男女。 电梯运行了不到十秒,十四楼就到了。电梯门一开,祁玉峰温和有礼,“婧之,觅玉,你们先出。” 孙燃又看向巩玉冠。 巩玉冠依然摇了头。 葛婧之轻问:“玉峰,订的是包厢吗?” “是的。” 巩玉冠恍然大悟,靠近孙燃,低不可闻地说:“听见没,玉峰。玉。” 孙燃目视前方,迈出大长腿,“嗯。” “猜猜是第几任?”巩玉冠笑了笑,“我之后的几个,我都认识,所以这位估计是一到五之间。” 孙燃看着祁玉峰的背影,“二号我知道,秦修玉。” 祁玉峰和葛婧之去了包厢。 由于没有提前订位,荆觅玉三人只能坐大厅。 巩玉冠坐下后,把口罩拉了拉,“这里应该没有尖叫的女粉丝吧。” “你试试就知道了。”荆觅玉执起茶杯。这杯子和郊外山庄的有些像,都是土灰土灰的。 “不管了。”巩玉冠扯下了口罩,“憋死我了。” 孙燃闻了闻茶,尝了一口,沁凉沁凉的。“那个玉峰是你的几号?” “我跟他不熟。”荆觅玉望了一眼天空。早上雾蒙蒙的,这会儿却灿烂到日光泛白。 巩玉冠眯了眯眼,“温文尔雅的,名字又有玉,你竟然没将他收入囊中。” 荆觅玉的目光在巩玉冠和孙燃之间来回,露出了狡黠的笑,“不是谁都有资格当小鸡崽的。”小鸡崽又乖又可爱。祁玉峰那种伪君子他也配? 巩玉冠:“” 孙燃:“” 对着小鸡崽这三个字,哪怕在她心里是褒义,他俩也无法做出友好的回应。 吃完了饭,巩玉冠接到一个电话,“叔叔,我在弃栈。你过来吧,我一会坐你车回去。” 说完他就戴上了帽子c墨镜和口罩,也没想起什么来。 三人下了楼。 路过奶茶店,巩玉冠热情地说:“孙哥,我请你喝奶茶。”说完就走过去,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面。 他长得高,怕惹来小女生的注意,有意驼着身子。 其实更惹眼。 好些路人投以奇怪的目光。 荆觅玉习惯了他那见奶茶就嘴馋的性格,和孙燃到旁边的休息区候着。 她目光游移,偶然的一眼中,远远看到了巴智勇。 他正和身旁的中年男子聊天,神色轻松,眉间的川字这会儿浅浅挂着。 荆觅玉下意识地想躲开他。他有高度的职业敏锐,和他说话比较累。而且,看到他总不免想起芜阴的挟持案。 荆觅玉转过身去,背对巴智勇的方向。 孙燃以为她是看到了前方捧着奶茶杯走来的巩玉冠。 巩玉冠也以为是,于是朝她扬了扬打包好的三杯奶茶。 她忽然对巩玉冠做了一个手势。 巩玉冠停下了脚步。 墨镜和口罩下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见他脚步停顿两秒后,迈着更大的步子走来。 糟糕,她和巩玉冠的默契太差了,只能依靠孙燃了。她低下声:“有警察。” 孙燃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下一秒,归于平静。他突然脱下外套。 她瞬间明白他想做什么,于是横出了手。 他给她穿上外套,再把兜帽盖到她的头上,搂过她的肩膀,向前走去。 两人的动作衔接得十分自然。 巩玉冠看着走来的一男一女,忽然想起来了,今天他叔叔约了警察叙旧,要一道回去的。 他抬了抬帽子,脚步一转,快步走向中庭。 巩叔叔笑着和巴智勇指了指,“就那位,我侄子。现在赚了点名气,怕麻烦,经常包成粽子一样。” 巴智勇目光向巩玉冠看去。 这时,孙燃和荆觅玉转进了卫生间走廊。 他拍拍她的脑袋,“真干坏事了你?” 荆觅玉抬头,兜帽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孙燃的脸,只望着他的脖子。“没有。但这位巴警察,能避则避吧。”她有些无奈,“在芜阴见他见怕了。” “没事了,巩玉冠把他注意力拉走了。” “幸好你在,巩玉冠那小子跟我默契不行。” “难道”孙燃倏地停下脚步,“这才是他走大运的原因?” 她懒得纠正他那思想了,掀起兜帽,“走吧。” 一一一一 晏玉没有回北秀。 他的日常都在朋友圈。 孙燃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对于晏玉那些动态,他好几次想发问:有话就不能直白讲?玩什么你说我猜。 荆觅玉则每天琢磨晏玉的用意。 过了三天,他发了一条朋友圈:与时俱进,一件高古玉能换一个媳妇了。 在收藏界,高古玉:即为汉代前的玉器。汉代至明朝的,称之为中古玉。明朝之后的,则是近古玉。 荆山之玉正是高古玉。 荆觅玉把他这条动态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晏玉到底是谁? 最后,她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的暗黑夜空,叹了一声气。老周说得没错,真危险啊。 可是越危险,她又越想靠近。这是毛病么? 和巩玉冠第二组海报的拍摄,定在星期日。 星期四,巩玉冠过来问机票时间。 荆觅玉回道:「我星期五坐高铁过去。」 巩玉冠:「有免费机票你不享受?」 荆觅玉:「折现给我。」 巩玉冠:「」 星期五下了班,荆觅玉拎起行李,直奔高铁站。 握着手中的票,芜阴二字像块巨石砸下来,让她闷闷得难受。她喘了喘气,拼命在脑海中回忆外公和外婆,然而一片空白。 在糟糕的心情中,她打了电话给晏玉。 晏玉这两个星期和她的联系很少,她这通电话,既意外,又不意外。“喂?” “嗨。”她扯起了笑,“我要到芜阴市出差了。” 他轻笑出声,似乎心情愉悦,“一个人来的?” “是啊,十一点半到芜阴南站。”来来去去的旅客在她面前走过,“你还在芜阴吧?” “嗯。”晏玉坐在沙发上,右手食指在扶手边轻敲,“我晚上去接你。” “那怎么好意思,这么晚了。”在这一刻,她还不忘客套两句。 他却拆穿了她,“你打这通电话不就为了让我去接你吗?” “好吧。”清醒时的晏玉实在不能称之为小鸡崽,太不可爱了。“我等你。” 听着他略显轻浮的语气,她总算忆起外公外婆了。 外公说话就这调调。 “晚上见。”晏玉挂上电话。 对面的那个男人,五官端正,满嘴小胡子。他瞅着晏玉,“喂喂,今天我生日,说好玩到天亮的,别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 “明年陪你玩。” 小胡子掀起上嘴皮,“有什么事能比兄弟的生日更重要啊?” “去高铁站接个朋友。”晏玉坐直了身子,“三更半夜的,南站黑车不少,她一个人不安全。” “女的?” 晏玉笑了。 小胡子下嘴皮扁了,指指自己的胳膊,“兄弟是手足啊,女人只是一件衣服。” “缺胳膊断腿的照样上街,但你见谁不穿衣服裸奔的?” 小胡子愣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迷雾 018 荆觅玉没有想过, 她会独自一人回到芜阴市。 当一个城市都让你有窒息之感时,逃离只是短暂的解救方式。一旦感知到城市的空气, 沉浮依旧, 甸甸的重量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哪来的勇气。 当高铁列车驶进芜阴的地界时,她就已经有了眩晕感,仿佛四周有隐形的巨石, 自上而下滚落。芜阴的天空, 比北秀的透亮多了。不过在她眼里, 这种亮度近似于回光反照。 邻座的小男孩调皮得很, 在座位上跳来跳去。座椅的晃动感让她更觉身处孤舟。 她闭上了眼, 面色苍白。早知就跟孙燃他们一起坐飞机了。万一她倒下, 还有两个能帮忙叫白车的人。 小男孩的母亲低斥着儿子, “不许再跳,你打扰到姐姐了。” 小男孩看了荆觅玉一眼, 跳下了座椅, “妈妈, 姐姐发烧了吗?” 那位母亲皱起了眉,略有关切:“哎,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荆觅玉睁开眼睛, “没有。” 母亲抱起儿子,不再多言。 小男孩斜靠在母亲的怀里, 奇怪地看看荆觅玉, 又仰头看看母亲, 稚嫩的童音响起, “姐姐好像在哭哦。” “嘘。”母亲食指点在儿子的唇上,拍拍他的背,“不要吵姐姐。” 荆觅玉的眼角没有泪,唇线抿得扁扁的。 下了高铁,她听到了许多甜糯糯的芜阴口音,喉间泛起了一抹苦涩。 她站在扶梯旁等车。 匆匆而过的人群,映在了她的眼中,却未在她的记忆停驻一秒。 她只见,黑云又大又密,把夜空压出一道道荒白的沟壑。 芜阴的地标建筑耸立入云。 那是一座公共高塔。她曾经思考过,人从这高度坠落到地面的时间,是否足够将生平往事在脑海重现一次。 晏玉在旁等了好一会儿了。见她面向高塔,隐露憧憬,他打了一下远光灯。 光线阻断了荆觅玉和夜空相连的目光。 她回过头。 一辆宾利添越打着双闪灯。 她微微眯起眼睛,走上前。 右前车窗打开。 她弯腰一看,果然是晏玉。 他侧头对她笑,俊俏的五官在昏暗中光影交错。“上车。” 她明眸皓齿,“这是你的车了吧?” “对。”晏玉下了车。他身材比例好,长胳膊长腿,一件短外套和简单的牛仔裤都有型。他接过她的行李,放到后尾箱。“你订了酒店吗?” “订了。”酒店是巩玉冠预订的。她报上地址,笑盈盈地上了车。 车里有一阵淡香,像是尤加利叶的味道。她正要再嗅几下,听见晏玉问:“出差几天?” “星期天回去。” 他了然,不过依旧逗她,“只是周末出差?” 她无辜一笑,“对呀,不行吗?” “每周过来都行。” 他这语气,她感觉他又要询问一夜情了,赶紧自己抢先说道,“你不回北秀了?” “等我一个朋友的订婚宴过了再走。” 车子经过芜阴独有的牡丹灯街。仅一秒,车子驶过,就再也看不到那大红大紫的亮光了。她转向晏玉,“订婚宴什么时候?” “四月一号。”晏玉笑眼弯弯,“愚人节,很应景。” “”她怎么听着他有些幸灾乐祸?望他一眼,他真的幸灾乐祸。她试探性问:“那件高古玉换的媳妇是你的还是你朋友的?” “我小妈给我换的。”晏玉回答得自然,“我爸有收藏玉器的爱好,春秋战国到明清,多到能开展览了。拿一件讨媳妇,无伤大雅。” 有说玉器是中华上下几千年的历史载体,但玉器收藏比较小众,不及名家字画的声势。晏风华竟然能集全这么多朝代的古玉? 如果真是这样,那晏玉所说的高古玉,就不一定是荆山之玉了。 荆觅玉眉毛皱起,又一松。暂时不管了,她这会儿有些疲惫,只盼早早休息。 一一一一 酒店在热闹的市区。 到了酒店,晏玉展颜一笑,晕了服务小姐姐的眼。 明明是荆觅玉入住,小姐姐的问题却是向着他,询问登记身份证也问,“先生,麻烦出示证件。” 荆觅玉“砰”一下,将身份证拍在服务台,“我住。” 晏玉的目光迅速在她的名字那栏扫过,接着转至她的照片。 她的证件照是素颜,眼睛不大,笑起来漂亮的唇角,自然放松时,弧度却是向下的。 服务小姐姐把身份证拿过去,亡羊补牢式地称赞了一句,“你这名字真好听,像是古代大家闺秀。” 荆觅玉嘴角更加向下了。 办完入住,晏玉帮她把行李拎上房间。 房间和卫生间的间隔材质是透明玻璃。 荆觅玉想起了,孙燃和巩玉冠好像是同房,那这透明玻璃—— 阿弥陀佛。 她摇摇头,打断心中的遐想。 晏玉拉开窗帘,窗户斜对芜阴江河,“风景不错。”他目光再转至卫生间的玻璃墙,“这道风景也不错。” 荆觅玉又想起孙燃和巩玉冠来了。 孙燃那身材,不是她吹,只要一脱,谁移得开目光,她给谁跪。 巩玉冠身形瘦削,肌肉比不上孙燃的刚硬,但也不差。 她突然等不及他俩的到来了。 “你是想男人想到这么猥/琐的吗?” 晏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低了低头,掩饰说:“没有。”说完才发现,他近在咫尺。 他倾身而来,“今天差点忘了问你,一夜情考虑好了吗?” “”还是躲不过这句话吗。她抬眸,“我坚持己见。” “固执。”晏玉退了一步,“早点休息。我得走了,我小妈给我补得只差没去叫/鸡了,再多待几分钟,我就饿狼扑羊了。”他目光沉沉,“但你渴望巴巴被我强,哪能让你如愿呢。” 荆觅玉想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抿着唇角看看他,差点咧开了嘴,“今晚谢谢你了。” “答谢最好的方式就是以身相许。” “我要休息了。” 晏玉笑笑离开。 荆觅玉关上了门。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玻璃。大风卷进来,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高塔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她伸手向前抓握,握住的只有空气。 沉寂了几分钟之后,她拉上窗帘去洗澡。 瞥见卫生间的玻璃隔断,她奸笑两声。要是两只小鸡崽在里面光秃秃地洗澡,那可真是盛世美景呐。 脑海中充斥着污秽念头的她,晚上含笑而眠。 但梦中有血,染红了芜阴的蓝天。 荆觅玉惊醒在床上。 坐起之后,她把所有灯都打开,半靠在床头叹气。 她想起了晏风华的收藏。 荆山之玉的线索缠缠绕绕,她竟一时不知从哪根线头开始抽起了。 没一会儿,老周以前的话又跳了出来。“你的人生目标,是找到荆山之玉。但是人生很长嘛,时间大大的有。我觉得,你首先要把重心放在婚姻上,找个能干的对象,让他给你找。多省事啊。” 夜半时刻一想,老周这话不无道理。她自己找不到,可以拉人入伙嘛。 胡思乱想到凌晨五点多,她又睡了过去。 七点半起床,窗帘一拉,芜阴灿烂的阳光晒到了床上。她给晏玉微信道早安。 也许正如老周所说,觅玉不是最重要的。她需要的是一个活下去的信念。哪怕花上一辈子时间寻找荆山之玉,都成。 一一一一 荆觅玉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 早餐店的老板是位老人,用着蹩脚的普通话和她说话。 芜阴老一辈大多讲方言,年轻人普通话交流的多。 她笑笑,“我听得懂芜阴话。”但她不会讲。 付了钱,荆觅玉坐到小店的角落。 地势不平,油光发亮的木桌有些倾斜。大碗的鲜鱼粥歪向一边,溢了出来。她赶紧低头舀起。 这时,邻座的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哎哎,要溢出来了。” 她被烫了一口。 男生二十出头,染了金黄的发色,额前的刘海垂到了眼。一个杀马特,却异常温软地和旁边的女生说:“小心烫。” 这把声音,让她毫无抵抗之力。她时常忘了,自己曾经也是有过一段美好爱情的。 正如外婆的那一句:“爱情就像贪得无厌的奸贼,偷走了我的千娇百媚,再将我打得万念俱灰。” 荆觅玉放下勺子,留下一碗满满的鲜鱼粥,离开了早餐店。 她坐在路口的树墩,发了一阵呆。 芜阴绿荫遮阳,微风轻拂,鼻息间都是清新的空气。一座如此美好的城市,竟然成了她的噩梦。 让她清醒过来的,是晏玉的电话。 她告诉他,“我在街口坐。” 他笑问:“坐那干嘛?” 这时,她远远看到了他。 老周说晏玉危险。但她不把他当敌人,他自然就不可怕了。 晏玉越走越近。 树下的她半眯着眼,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脸上踩着星星点点的光。 他看着她扬起笑容,上排整齐的八颗牙齿,勾起半月弧度的笑线。电话传来她的声音:“坐这里等你啊,晏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迷雾 019 蓝天背景前, 橙红的木棉树横织错节。 木棉背景前, 晏玉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月牙儿。 他在电话里说:“少勾引我。我现在在进补期, 受不得刺激。” 荆觅玉仗着十米的距离有恃无恐, “你补得也太过了,半夜流鼻血吗?” 晏玉走近了。背景从木棉变成了槐树。 他挂掉电话, 站在她的面前, 左手伸向了她。 荆觅玉终于看清了他的掌纹。有两道并行的情感线, 果然旺桃花。 她的手指刚碰到他的掌心, 就被他一个反握。她被他拉得站了起来,甚至前倾撞进了他的怀里。 “流鼻血不至于。”晏玉一手握着她的右手, 另一只手揽上她的腰,“但尝尝甜头总是想的。” 荆觅玉穿着高跟也不及晏玉的高度,她仰起头, “光天化日, 你胆儿大啊。” “你可以将我的行为理解成情不自禁。” 祁玉峰那副君子作派, 荆觅玉时有怀疑。而晏玉眉宇轻佻, 言词调戏, 她却安心落意。她甚至使坏地抱上他的肩, “这样呢?够刺激吗?” 晏玉唇角弯起来了,“还能把持得主, 但你如果再抱紧点, 我就要吻你了。” 她挑起眼瞥他。 他看出她的狐疑, 逗着说:“不信来试试?” 荆觅玉左手向后反过去, 勾了下他放在她腰间的左手。 晏玉食指轻抬, 在她的指缝里轻轻摩挲。 就那么一下,她竟觉得,被他勾过的地方有了异样感。这男人果然要命。要是到了床上,怕是能让女人融化成一池水。她松开了力道,浅浅搭着,“我饿了,没吃早餐。” “哪里饿?胃还是,更下面的那地方?”他这语气,明显对后半句兴趣更大。 “胃。”她瞪了瞪他。 几个路人不禁望向树下相拥的一男一女。 男的俊,女的俏。绿荫成影,碎光跳跃。 “这画面美得跟拍电影似的。”一位女生如是说。 女生话音刚落,就见相拥的两人分开了,并肩走向对面的早餐店。 一一一一 早餐店的老人奇怪地看着荆觅玉。刚刚那一碗都没吃,这会儿怎么又来了。 荆觅玉明白老板的疑惑,低了头,和晏玉说:“我要一碗鲜鱼粥。” “嗯。”晏玉和老人说话,讲的是芜阴话。 她听在耳中,转身离开。 虽然芜阴年轻一代都说普通话,但很多人的普通话仍带着方言里的甜糯味。晏玉说芜阴方言时,是有些软。但讲起普通话,却偏向复祝的感觉。 荆觅玉坐回到先前的那个位置。 那位杀马特早走了。她稍移木桌,减缓了倾斜的角度。 晏玉没一会儿就过来了。 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吃这些呢。” “这是百年老店。我以前经常来,大学就在这附近。” 荆觅玉一怔。 晏玉先是眼尾轻撇,察觉到她神色有异,他主动报上校名,“芜大。” 她全身都僵了。 “怎么了?”晏玉问。 “没”她迅速调整表情,微笑起来,“想不到你还是名校毕业啊。” “我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以为我考不上名校?” “我是三流院校出来的。”她无奈地叹气,“自惭形秽。” 这时,一位大婶把两大碗粥呈上来,“鲜鱼粥是小姑娘的。”她笑着对晏玉招呼着,“这碗粥是这位俊俏小哥的。” 大婶这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让荆觅玉有点儿傻眼。 孙燃还要脱衣服呢,晏玉动都不动,干坐着就是一株大桃花。 她好想向他拜师学艺。 一一一一 今天星期六,就是愚人节。 晏玉有宴。 荆觅玉觉得,自己来的时间不太对。 吃完早餐,她问:“你朋友的宴席什么时候开始呀?” “中午。”晏玉扯了扯休闲外套,“我得回家换衣服再去。” “那——你要走了吗?”她投以幽幽的眼神。 晏玉低下声,“我怎么听出了恋恋不舍的味道。” 她别开脸,“我闲着也是闲着,本想到了芜阴,还能诈诈你的地主之宜。” “订婚宴有兴趣么?”他把吃完的两个碗往旁边推,“我正好没有女伴。” “你会没有女伴?” “单身四个月了。” 她笑了。她也是呀。“汪小姐那里碰了钉子,还没恢复过来吗?” 他侧头,“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跟你巫山云雨。在那之前,没办法应付其他女人了。” 荆觅玉在他耳旁低语,“想法这么淫/秽,那补品受得住吗?” “受不住也得受着。夜晚实在难熬,我就念你的名字,觅玉两个字,含在嘴里再吐出来,就像把你生吞活剥了一遍。” 两人靠得很近,她觉得自己耳朵又要烧起来了。抬眼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情话说得跟聊天气一样自然。 她安慰说:“你辛苦了。” 晏玉目光移至她的耳朵。 发布会那晚他就发现了,她耳朵非常容易泛红。这让他想起红烧猪耳,咬上去一定香脆脆,有嚼劲。 大婶重重地在两人面前咳了两下。 荆觅玉立刻撤身,拉开了和晏玉的距离。 晏玉浅笑地看了大婶一眼。 他一笑,大婶跟着笑。她收拾起碗筷,再拿出抹布擦拭桌子。 荆觅玉理了理头发,遮住了染上胭脂色的那只耳朵。 出了早餐店。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 晏玉以前几个女朋友都有做挽面,这时见到这自然绒毛,他笑了下,再问:“去不去订婚宴?” 荆觅玉沉吟,“我没有合适的衣服。” “我送你一套。” “那我现金还给你。”荆觅玉这话接得很快。 “欠着不好吗?” “欠多了还不起。” “我就希望你还不起。” “遗憾的是。”她俏皮地做鬼脸,“我的存款正愁没地儿花,只能把欠的你大大小小都给还了。” 晏玉挑了下眉,“看来还是位隐藏的小富婆。” “富倒谈不上,买几件衣服的钱还是有的。” 在晏玉面前,她哪里谈得上富。 芜阴晏家,多大的名号。听说光是晏居现在的地价,就够几代人吃喝不愁了。 晏玉开车回家。 车子驶入庄园,荆觅玉惊叹一声,“土豪之家啊。” 先前只听晏家财力雄厚,当真见到了,才知道,她想象中的晏家仅是皮毛。眼前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一不是金钱砸出来的。 晏玉扯了扯唇角,他习惯了这样的惊叹。他父亲就爱门面二字。 他把车停在侧门。 这儿离客房更近。 如果不是要上主楼,他几乎不走黄洞石高墙。那边远得多。 荆觅玉打开车门。 晏居临山而建,远离了喧嚣的清幽园林,移步异景。 这儿虽是侧门,但也有白玉群雕。 鱼池c清泉c乔木,花香。 荆觅玉呜咽一声,“人啊,还是得有钱。”有钱就能把自家建成风景区,不用去各大景点看人海。 晏玉一手抽兜,“心动了?” 她双手捂住眼睛,“不能再看了,我要抵制诱惑。钱财如粪土,名利皆浮云。” 进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蓝花楹,枝干缀着粉紫色的小花蕾。 再一望,就是一座宛若鸟笼的空中阁台。 荆觅玉迟疑地问:“这就是合欢笼?” “离地四米半,270度一线江景。快活的真谛都在那里了。”晏玉一字一字道出,脸上的轻浮之色,仿佛已经沉浸在真谛中。 她瞟向他,“然后叫几嗓子,冲出一堆人围观。” “改天我让人装上帘子。” 她叹气,“那就白瞎了这270度一线江景了。” 晏玉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脸,“听你这口气,我要是不把你强了,都感觉特别内疚,很对不起你。” “请仔细观察我清澈的双眼。”她睁大眼睛,眼线下的眸子水汪汪的,“纯洁无瑕的天使一样。” “可我只看到渴望巴巴四个字。” 荆觅玉深吸一口气,再沉沉吐出来,“我们的默契太差了。”她低下身去。 “你干什么?” “脱鞋子敲你的头!”她狠狠拽下高跟鞋,不料重心一歪,往他身边倒去。 晏玉及时扶住她,“欲迎还拒用得多了就不可信了。” 她握住鞋子,手一扬。听得一声叫唤:“小少爷。” 她赶紧背过手去,将高跟鞋藏起来。 李和志远远见到,荆觅玉的鞋跟像一把尖刀,正对着他家心善仁慈小少爷的脑袋。他前来护主,严肃盯着荆觅玉。 荆觅玉低头,靠在晏玉怀里。 最淡定的就是晏玉了。“李叔,这是我朋友的前女友。” “你好。”李和志嘴上礼貌问好,心中却想:别人的前女友,为什么现在抱着小少爷可紧可紧的。 “小少爷。”李和志微微躬身,“大少爷说他临时出差,简陈两家的订婚宴,他去不了了。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晏玉点头,“知道了。” 李和志又看了荆觅玉一眼,转身离开。 荆觅玉从晏玉的怀里探出头,弯腰穿鞋,“下次再敲你的头。” 晏玉不作声。 她抬眸望他,见他目光定在她脸蛋的下方。她意识到他在研究什么,连忙捂住了领口。 “粉紫色。”他轻笑,“我猜,你喜欢穿一套。所以,内裤也是?” 荆觅玉直起身子。她明白他上次猜中酒红色的原因了。她没话找话地问:“你们家还有少爷这称呼?” “李叔是老古董,就兴古时候主仆那套。和他熟的几个,会用这个称呼,其他都不了。” “噢。”她庆幸话题转得成功。 他却又拽回来了。“我刚刚猜对了?一套粉紫色?” 她掀起长睫毛,“再问我又要脱鞋敲你的头了。” “那就当我猜对了。”他补充了一句,“对了,你的沟不浅,是我喜欢的c杯。” 荆觅玉双手往他脖子一掐,“闭嘴。” 晏玉笑着伸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缝补的动作。 至此,这话题才算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迷雾 020 晏玉进去房间换衣服。 荆觅玉在接待室等候。 这里的窗户向着晏居的内庭院。蓝花楹树上的花蕾小小的, 春绿色比紫花要多。再望过去,只见风雨连廊两旁都是古木屏风。山石, 玉雕,水墨,无一不是中国传统元素。晏风华确实有复古的爱好。 经由这件事, 她才知道, 原来自己对芜阴的记忆,混乱到连晏家这么响当当的家族都想不起来了。 荆觅玉摇了摇头。算了, 不想这些了。换点开心的事情。譬如:两只小鸡崽就要过来了,她要给他俩送上瓜子和花生。 荆觅玉坐到沙发玩手机,听到开门声,她抬起了头。 晏玉一下子由休闲服饰变成了西装革履。白衬衫,黑西装,银灰领带。双腿在修身西裤下,显得又直又长。 她一手撑腮,歪着头调侃他, “收拾收拾还是人模人样的。” “你也一样。”他拧了拧雕花袖扣。“走吧。” 她按着裙摆站起来,“你要带我去哪儿人模人样呢?” “我朋友那儿。” 朋友这个词,在晏玉的嘴里说过很多次。但是都交心吗?肯定不是。其实她还是看不透他,只隐约觉得, 既然他有意塑造亲和形象,必然不会轻易与人交恶。 这一点和她有些像。说白了, 就是虚伪。但也正因为这份虚伪, 她才能赌他说到做到的原则。 正如他承诺的, 只要她不同意一夜情,他绝不越线。 车子驶离晏居没多久,晏玉接了一个电话,他带上蓝牙耳机,“爸?” “你也去?”他笑了下,“不是说订婚只是小场面嘛,竟然还请你了。” “我在路上了。”他向荆觅玉投去一眼,“嗯,和一个朋友一起。” 她挑眉无声询问。 他回她一记挑眉。 好吧,两人没有默契,她读不懂他的眼神。 临近清明,本该阴沉的天气,破天荒地阳光灿烂。芜阴就是这样,大多数的日子都是挂着蓝蓝的天,笑着白白的云。 见到同事朋友圈正在吐槽天气,荆觅玉说:“幸好这里是芜阴,北秀又阴雨天了。” “天气反常。”晏玉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准新郎要后悔了。” “嗯?” “他上个月就在查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加上愚人节的意义,他这才选的日子。” “”她联系上下文,猜测问,“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晏玉却答:“说不准谁是落花,谁是流水。” “不是准新郎不乐意娶吗?” “他不想要这场婚礼,不代表他不乐意。” “”她认为自己够造作的了,没想到晏玉这一群人,一山还有一山高。 晏玉颇有深意地补充说,“表里不一的男人多的是。” “你也是吗?”她其实已经知道答案。 “当然。” 荆觅玉拽拽自己的长发。其实她也是呀。 这样一想,两人都不吃亏了。 一一一一 简陈订婚宴在室外。 这要是阴雨天,那大伙儿都成落汤鸡了。 此时阳光明媚,高清得让荆觅玉隔着斑驳树影,就看清了简誉的长相。 准新郎简誉,与晏玉的桃花相不同,他生得俊美,却气质孤冷,宛若悬崖峭壁的一颗青松。 荆觅玉的脚步停住了。人际交往就像是抽线团,你不经意地拉出一段,就会发现,从前的旧线也缠上来了。 晏玉比她前了一个步子,回头看她,“怎么了?” 她反应极快,右脚故意歪了一下,“新鞋子有点儿刮脚。” 他后退回来,扶住了她,“跟你说不要选这双,这双太高了。” “还不是为了匹配你的高度呀。” “长得高是我错。”他搂上她的腰,“还能走吗?” 她狐疑问道:“为什么这么温柔?” “你就是敬酒不喝喝罚酒。”悦耳两句给她听,她还不太乐意似的。他放开她,“自己走。” 荆觅玉垂下眼睛。简誉就在前方,她身为宾客,不给准新郎打招呼,说不过去。她只盼着简誉已经不记得她了。 简誉确实不记得她。他沉郁的目光在她脸上连一秒都没有停留,就转向了晏玉。 “天作之合。”晏玉话里像是祝福,把弯一拐,又道:“就是天气太好了点。” “谢谢。”简誉的神情并不喜庆,倒有点儿奔丧的意思。 开心的,只有看热闹的宾客们。 晏玉送上礼金,走往宾客区。 几米外,站着黑衣黑裙的于今眉,望着舞台的雏菊,脸上哀凄凄的。 又一个奔丧的。 晏玉经过她的身边,好心地劝说:“忍住眼泪。” 于今眉抹抹眼角,“我又没哭。” 荆觅玉有些明白过来,这里面恐怕有三角纠葛。她浅浅一笑。 于今眉仰头看了晏玉一眼,接着,打量起了荆觅玉,“新女朋友吗?” “介绍一下,我朋友的前女友,荆觅玉。”这种场合,晏玉最是平静。“这位是于今眉,我二十岁时的女朋友。” 两个女人都带着笑容。 于今眉首先问好,“你好。” “你好。”荆觅玉只听说晏玉在前女友们中口碑极好,但不知道竟好到这地步。 晏玉没有和于今眉多说,在座位入座。 荆觅玉别有深意地问:“这儿你的前女友多吗?” “应该不多。”他好笑地反问道:“你吃醋吗?” “我是怕她们吃醋。” “她们很善解人意。” “难道没有一个对你有所留恋吗?” “这世上,不是所有女人都对爱情有需求。就和你一样。” 荆觅玉凝视着他,“那你运气很好,遇上的都是不为爱情的女朋友。” “向往爱情的,不会找我。”晏玉拆开红彤彤的喜盒,“女朋友是一个有趣的名词,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非常期待你为女人肝肠寸断的那一天。” “同样的。”他把喜糖递给她,“我也期待你的那一天。” 她在心中回答:不会有了。 因为那一天,早已经发生了。 一一一一 这场订婚宴,准新郎和准新娘都有些沉闷,念誓词时,语调机械木讷。 荆觅玉觉得,两个人一起痛苦地过着,还不如一个人单身快乐。 当然,这话她只能在心里说说。现在影视c文媒,哪个不把爱情当主题呢。她这种心如死灰的,只能窝在家里观看战争c悬疑了。 晏玉中途出去讲电话。 荆觅玉尝着甜蜜蜜的喜糖,感觉有人在旁边的座位坐下,她看过去。 于今眉娇俏地笑着,“晏巳有婚约了,你知道吗?” “听过。” “就是我。” “”刚才不是为简誉悲伤来着? 于今眉的脸蛋被黑裙子衬得十分雪白。“虽然我喜欢简午,但我家和晏家有合作。” “”这一群人真是乱啊。 于今眉又说,“也许,晏巳跟我结婚的那天,也和今天的简午那样,满脸写着逼婚两个字。” “他不会。”晏玉就算被逼婚,也一定春风拂面的。 “那就换我的额头写满大字吧。”于今眉忍不住又把目光转向简誉。 那痴痴的眼神,让荆觅玉有些不忍。她脱口而说:“其实你可以在古玉拿到手的时候悔婚,我想,就晏巳的个性,不至于要你还回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想到,这其实算是晏玉的弱点吧。因为要立足高口碑,所以哪怕心里呕到死,他也会故作潇洒。 这时,于今眉恍然大悟:“你就是晏巳说的候补区小美女吧?看来晏家的古玉名声不小,个个都瞟着。” “几千年的古玉,谁不想呢。”荆觅玉这话有试探之意。 “几千年的吗?”于今眉略略吃惊,“晏巳都不告诉我!” 听于今眉这语气,她并不清楚高中低古玉之分。不过也难怪,这都是收藏界的叫法。 于今眉手指捻了捻,嘴上带着些娇气。“呜呜,我想要。” 荆觅玉失笑。于今眉看着和她年纪相当,但是言行举止要少女许多。这或许就是憧憬爱情的人,才拥有的光环吧。“如无意外,就是你的。” “看来你和晏巳以前的女朋友一样,对他毫无婚姻的幻想。可怜的晏巳,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她竟然大笑起来。 荆觅玉正想再说什么,旁侧有一阵压迫感传来。她转过头。 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两桌外。他探着身子,好像是要和谁敬酒。目光却又向着她。对上她的视线之后,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他轮廓英俊,凝聚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看着年纪大约四十多,但保养得宜,或许要加上几岁。他的眼神说不上友善,但也不是凶恶。应该说处于射击前瞄准的阶段。 这种被当成枪靶子的感觉很糟糕,荆觅玉皱起了眉。 敬酒的那桌有谁说了什么,大家哄然大笑。 中年男子把脸转过去,没有再看过来。 这时,于今眉看到晏玉走来的身影,赶紧闪走。 荆觅玉想指指那位中年男子,问晏玉是否认识,又找不着人了。 过了一会儿,简誉来和晏玉讲话。 这两大美男站在她旁边,让她险些亮瞎了眼。 简誉走了之后,她手背遮眼,低叫一声,“帅得好刺眼。” “演技太浮夸了。”晏玉逆光的脸有暗影,但嘴角噙着一抹笑。 她眯起眼。 真的帅得好刺眼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迷雾 此为防盗章  “如何才能放过我?”笑, 她使劲儿笑。 他逗趣问:“放过?难道我像强盗吗?” 不是强盗, 但像猎人。她依然是用笑容当武器,“可你不信我, 我害怕啊。” “一个即将成为我姐夫的男人, 突然传出和你的绯闻。你不好奇吗?” “不,我只觉得是笑话。”这会儿, 她敛起了笑, “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笑话?”讲完电话的孙燃出现了。他眯了眯眼, 觉得厨房里的男女有些古怪, “你俩在讲笑话?” “冷笑话,开心不起来。”荆觅玉转身继续洗碗。 晏玉走出厨房。过了十来分钟, 他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 门一关,荆觅玉立即训斥孙燃, “你和他才认识几天, 竟然把人带家里了。” 孙燃不以为意, “没关系,反正我要搬家了。” “又要搬了?” “你来过了, 我不敢久留。” 她懒得和他讨论鬼神之说, 正色道:“我以前见过他,根本不叫晏巳。” 孙燃并不惊讶。“真名晏玉, 我知道。” 她却是诧异极了, “他告诉你的?” “晏巳这个名, 在我耳边可比晏玉响亮多了。他是十方搏击俱乐部的投资人。” 刁争柯究竟给了份什么资料, 是故意的吗?她好不容易压下去这阵忧疑。问道:“你跟他很熟?” 孙燃瞥她一眼,“听了他的真名,想打他主意了?” 她笑了笑。 孙燃琢磨着,“你是不是被名字有玉的男人伤害过?” 她沉默,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晏巳不是你能对付的人。”孙燃不再追问,“我要睡了。今天李沅佰的交通费c医疗费,我的火锅食材费,一共收你五百块。付完你可以走人了。” “” 一一一一 第二天,星期日。荆觅玉买了新手机,补回si卡。 一开机就收到祁玉峰的微信好友请求,她当作没看到。 中午她去了商场的快餐店。孙燃提醒她这两天只能吃猪肉,那吃个烤猪堡总行吧。 从进门开始,荆觅玉就隐约感觉有一道诡异的目光在追随她。她回头好几次,没发现是谁。 她照常点了餐。 入座时,不远处有一个男人,频频朝她这边望。他顶着一个刘海遮眼的锅盖头,戴着黑色大框镜,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她先喝了一口可乐。 男人走过来了。 她这才看到,他暗灰的卫衣下,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衬衫,牛仔裤松松垮垮的,尺码不合。裤档垂到了大腿,脚踝处堆叠起几层皱褶。 他长得挺高,但是猫着腰走路,显得矮了一截。 她看着他那架势,目标正是她。 她别开眼,抿着吸管。 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 然而,他在她身边说话了,“荆觅玉。” 多么清晰的三个字。而且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着轻轻的鼻音。她认识的男人当中,是有一个这样的,但那男人绝不是眼前这邋遢的形象。 男人把裤头往上提,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荆觅玉。” 是了,就是这鼻音。 荆觅玉看着他的嘴巴,有些想不起他真正的模样了,只记得面如冠玉,目如繁星。 男人托了托锅盖头,将大框镜拉下大半,眼神清澈,“这么巧。” 她唤了声:“巩玉冠。” 这是她的第六任男友,之前在直播平台当说书人,不温不火的。 半年前,是她先说的分手。 他连连点头,兴奋得跑去海边放了一夜烟火,并且朋友圈实况直播:“自由万岁!” 当第一束烟火闪耀夜空的时候,她把他朋友圈屏蔽了。 老周却截了图给她,“这是为了你而绽放的烟花,大手笔啊。也算他有心了。” 庆祝分手的一场烟火大会,存的是哪门子的心? 之后两人很少联络。 不料他竟成了这般模样。 荆觅玉指指他的装扮,“你这是立志当肥宅了?” “嘘。”巩玉冠重新戴好眼镜,再整了整假发,眉眼隐在锅盖边缘,“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不宜露脸。”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荆觅玉肯定要叉腰爆笑。忍住了爆笑,她眼里满满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努了下嘴。“不信算了。” “你坐着好好的,过来干嘛?”她还是笑了出来。 他把大眼镜贴近眼睛,“几个月没见,瞧你印堂发黑,是不祥之兆啊。” 荆觅玉把薯条推过去,“吃,别说话。”他有职业病,那张嘴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歇的,她受不住他的啰哩八嗦。 他抱怨,“你不知道我日子苦,尝一口油炸味道都一帮人拦着。” 她索性把大大的烤猪堡也给他,“塞住你的大嘴巴。” 他哼道:“我嘴巴没你的大好吧。” “我先走了。”她拎起包包,逃命似的离开。一出店门,她就把他的微信删除,生怕他找她唠嗑。 巩玉冠大方地开吃,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转头望向窗外,荆觅玉早已没了踪影。 他掏出手机给她微信:「这么巧碰上了,就报个料给你,上星期有警察在问一个名字有玉的男人。」 网速不错。 半秒过后,他低叫:“靠!分了这么多个就只拉黑我?太不公平了吧。” 一一一一 下午,荆觅玉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的和李沅佰差不多,有过敏,这几天饮食要注意。 她彻底放心了。 回程突遇骤雨,她没有带伞,淋了半身。第二天感冒了,早上症状不严重,她照常上班。 上午喉咙却越发疼得厉害。午休时间,她懒得走,叫了外卖在公司等着。 邻座两个同事在讨论婚事。 荆觅玉乏力地趴在桌上,浑浑噩噩时,听到了碧鸦犀的字眼。她强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同事甲说:“碧鸦犀有个新品发布会,我朋友送了我一张票。好想拉着男朋友去,让他看看别人家的婚戒。” 另一个同事乙哧哧地笑。 同事甲说:“碧鸦犀大小姐的订婚戒比鸽子蛋还大。” 荆觅玉抬起头,问道:“碧鸦犀大小姐是谁啊?” 同事乙说:“葛婧之。” 倒是跟了创始人的葛姓。 同事乙说:“她和公司合作过,我见过真人,标准白富美。” 荆觅玉重新趴下,晕沉沉的脑袋泛起了疼。下午实在撑不住了,她请病假回去休息。 一觉醒来后,她茅塞顿开。 祁玉峰其实有用处的。 她下了床,上网查找碧鸦犀发布会的消息。 日期是这周星期六下午,品牌由时下最热的明星代言,邀请了上百位的时尚界c演艺圈c媒体界来宾。新闻配图的那位就是葛婧之,下半脸和晏玉有些相像。是一个和祁玉峰十分般配的大美女。 荆觅玉翻出祁玉峰的好友验证,通过之后,她直奔他的朋友圈。 里面记录的都是些风雅之事,一如他的形象,文质彬彬。这也正常。他无非是打造一个人设。 她给祁玉峰发了个微笑表情。 过了半个小时,他的笑声通过语音传来,「觅玉,我刚下班。」 「我感冒了,在家歇着。」 他的关怀电话过了几秒就到了。“病情怎么样?”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关切。 “睡了一觉,好多了。”她故意吸吸鼻子。 他沉嗓,“要不要我给你送些药上去?” 她在这边咧嘴失笑,如今这种虚情假意已经骗不到她了。“不需要了,不过有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 她鼻子堵得慌,只能张嘴呼吸。“你知道碧鸦犀有一场发布会吗?” “知道。” “他们和我公司合作过,送了两张门票。领导安排我和同事过去,但我不小心弄丢了我的那张。你能不能帮我重新买一张门票?”说起谎来,理直气壮。 祁玉峰沉默着。 “抱歉,他们的门票都是内部发放,我找不到购买渠道。只能拜托你了。”荆觅玉交往过十个男朋友,虽然有几个只有短暂的数天经历,譬如孙燃,譬如第九号,譬如第八号,譬如第七号。但她对男性心理还是研究过的。对付祁玉峰这种,一定要适当示弱,给他机会展示男人的体贴温情。 果然,他答应了。 她笑了,“谢谢,我的工作报告有救了。” 祁玉峰笑了笑,“觅玉,你开朗了许多。” “因为我有个乐观的朋友呀。” 他明白她说的不是他。“声音沙成这样,你好好休息。” 荆觅玉再度躺下。这一年,她性格是有了些变化。来到北秀最不后悔的事,就是遇上孙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迷雾 防6个小时的盗。  她转了转脖子, 感到自己枕靠的地方有些怪, 伸手一摸。 晏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醒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他的胸膛。她稍稍抬起身子,“几点了?” 他的手表亮起了夜灯, 凌晨三点十三分。 惊醒的她有些汗。她抹了抹脸, 估计妆都花了。花脸不如素颜了。她拿起手机, 借着微弱的光寻找卸妆棉。 在包里翻着时,车里灯亮了,伴随着晏玉的声音响起, “你干什么?” “卸妆。”她背向他。 他又关了灯。 她掏出卸妆棉, 胡乱地在脸上擦拭。怕不干净, 她擦了三遍。他那边没有声音,她问:“你又睡了吗?” “醒了。” “要是有扑克牌,我们就能斗地主了。”她从包里找出一瓶补水喷雾, 朝脸上喷了几下。 空气中飘起一阵清爽味道。 晏玉又打开阅读灯,下了车, “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她回头。车里光影交错,她失了艳妆的脸,素白得像女鬼。 他瞥她一眼, 径自往隧道口走。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没了他在身边,她总觉得有蛇虫鼠蚁会爬进来, 赶紧把车门锁上。 荆觅玉盘腿坐着。偶尔回头望隧道口, 不见晏玉的身影。 难得的夜晚, 是该好好聊天的。也许能打听出什么线索。 她躺下,坐起,再躺下,再坐起。身体疲惫,心理却睡不着。只得再用手机里的工具书打发时间。 看了没几分钟,晏玉回来了。他敲敲车窗。 荆觅玉立即解开锁。 他拉开车门,弯腰问她,“见过萤火虫吗?” 她眼睛一亮,“在哪?” 他往右边指指。 她跟着他走。山路碎石多,她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得辛苦。 出了隧道,青白月光下,一群萤火精灵给密林挽上了盏盏点灯。 荆觅玉笑起来,“生平第一次见到萤火虫,画面感和电影里不一样。”但也称得上难得的美景了。 “每个人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样。”晏玉站在田野小路,和她隔了一段距离。 “在你眼里呢?是怎样的?” 晏玉回首望向她。在孙燃的屋子,他见过她的素颜,干巴巴的。此时月光柔和了她皮肤的瑕疵,清丽了不少。他想起一首唐诗。“恐畏无人识,独自暗中明。” 树下的她扬声问,“什么?” “语文没学过吗?” “啊,哦!”她真没听清他的那句诗,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诗词呀。我听过的萤火虫故事都是关于爱情的。” “不可信的东西,当然要编故事。”爱情之所以传说千年,正是因为这是人类极力追求永恒,却又不得不在时光长河里遗失的稀罕之物。 “听听故事自欺欺人也好。”荆觅玉往田野走,高跟鞋踩在泥地,差点丢了跟。 他及时伸了手,拉住她。 她攀住他的手臂,“或许有一个故事,能让你甘愿被骗一辈子。” 晏玉眼里映着萤火之光,“那要等到沧海桑田的一天了。” 一一一一 山庄老板开着小面包车,经过了隧道。 站在车外的晏玉朝他招了招手。 老板立即刹车,停下来。他打开右车窗,探头出去问,“在这待了一宿?” 晏玉递了一根烟给老板,“轮胎扎了。” 老板接过,左手捏着烟头,右手捋了捋长烟。“我送你出去。”他没有看轮胎,而是望了眼晏玉那半开的后车窗,隐约见到一个长发的身影。 晏玉敲了下车门,“起床了。” 荆觅玉晕沉沉的,一夜没睡好,手脚伸展不自在。她起来看见老板的面包车,怔了下,“五点了?” 晏玉点头,“整整衣服出来,我们坐老板的车走。” 老板因晏玉的前半句话,别开了眼睛。 荆觅玉那宽大的毛衣领子睡歪了,露出了酒红色的文胸肩带,和大片的雪白,连中间那道沟线都若隐若现。她不知道晏玉瞧见了多少,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拉起衣领,穿上外套,下了车。“你的车就放这儿吗?” 晏玉拉开面包车门,“嗯,烧了一晚上,油不够了。我们先出去,让拖车公司过来处理。” 老板在后车座放了两篮青菜,她坐在了中排座位。 旁边的晏玉提醒,“头发乱了。”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丑丑的。 她快速地用手梳了几下,闭上了眼,眉心满是倦意。在晏玉和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中,她昏昏欲睡。 正要睡着,又被吵醒了。 她睁眼望晏玉,茫茫然的。 又丑又傻。他低声说:“下车了。” 荆觅玉这时才发现,老板把他们送来了公车站。 自从老板出现之后,她就一直将梦将醒。这会下了车,她直接靠在公交站牌,差点没倒下。 夜幕打着哈欠,太阳都没起床。 她不认为现在是公交车的运营时间,尤其是这样的荒郊野岭。她勉强掀起眼皮,“我们怎么办?” 晏玉捏捏烟盒,抽出最后一根香烟。“我通知了朋友来接。” 她望着扁了的烟盒,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牌子。“幸好你朋友多。” “难道你很孤僻?” 她的头磕到了站牌杆子,“不喜欢社交。” 他衔上了烟,“你心事重。” 她呛声,“你也不轻。” 他笑了,“起床气犯了?” “不是。”只是困到懒得伪装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躺在床上去。 晏玉突然把烟拿下,塞进她的口中。“抽烟吗?” 她怔怔地咬着他沾过的位置,说不上什么味道。好半晌才说:“不抽。” 于是,他又把烟换到了自己嘴上,点了火。他神情自然,仿佛不介意这一轮的唾沫交换。 荆觅玉抿抿唇。“你烟瘾很大?” “偶尔抽。”他一呼一吸的动作娴熟。 他这烟似乎是困在隧道之后才开封的。“都抽了一包了。” “下半身欲望得不到纾解的时候,香烟是个替代品。” 她斥声,“胡说八道。” “哪天你不反感一夜情了,跟我试试?” 他的话说得露骨,她听着却像是在开玩笑。她以同样的口吻回答他,“好啊。” 晏玉倏地靠近她的脸,重重的烟味冲进她的鼻腔。“祝你早日开窍。” 她挥手扇着烟雾,“祝你早日戒烟。” 他叼着烟笑了。三分风流,七分放荡,多情也无情。 一一一一 那位名叫余星河的朋友到了,五官轮廓深刻,眼窝凹弧优美。 车子停下之后,他没吭声。 晏玉坐上副驾驶位,瞥向后座的荆觅玉,“你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她报了楼盘名。 余星河把车驶上高速路,才开口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汪珹莹找了你一晚上。” 晏玉玩着手机,“昨晚没信号。” “她像被甩了似的。”余星河的眉尖压着不悦,“这女人就是作。你追她的时候,高傲得跟天鹅一样。哪天你不供着她了,就成了怨妇。” 晏玉听出端倪,“她找你闹了?” “对。”余星河说:“你看看她昨晚的朋友圈,全是无病呻/吟。她都拒绝你了,哪来的资格闹。作,作,作死!” 晏玉翻了下朋友圈。果然见到了汪珹莹的少女怨词。 余星河继续道:“我问她,和晏巳好过了?她眼睛拧开水龙头,喷出来两根水柱。” 晏玉笑了。 荆觅玉跟着也笑。汪珹莹要是哭起来肯定楚楚可怜,却被余星河贬得没了美感。 余星河瞄到她的笑,问着:“这位小美人是谁啊?” 晏玉说:“荆觅玉,荆轲的荆,劚山觅玉。我一朋友的前女友。” 余星河抛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荆觅玉知道他想歪了,不过晏玉并没有解释。 车子跑出了十公里之后,余星河的反射弧突然兜了个弯,“劚山觅玉是什么?” 晏玉在手机上打了“荆觅玉”三个字给余星河看。 余星河喃喃道:“觅玉觅玉寻觅晏玉?” 闻言,晏玉和荆觅玉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碰上了。 晏玉先移开眼,笑了,“只是巧合。” 荆觅玉困得脑子糊涂了,分辨不出他这话的深意。 余星河瞎掰一句,“哪天来个叫追星的女人,我铁定上。” 晏玉:“你是看名字配种么?” 余星河:“你没点儿浪漫。” 这时,车子下了高速,停在了红灯口。 余星河微笑回头,“小美人,你到了。” 荆觅玉回以一笑,“谢谢你了。” 车子转过弯,稳稳停在小区门口。 她下车后,余星河才问:“小美人的前男友是谁啊?” 晏玉看着荆觅玉的背影,“我的一个新朋友。” 余星河琢磨着,又问:“你是真的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还是为了小美人去交的朋友?” 而这次,晏玉没有回答。 “他是好心,怕我们被你拖累。”孙燃说完上句,却又问出下句,“巩玉冠信得过吗?会不会向警察告密你的事。”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么多,根本就不是秘密。”应该说,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过,她的意图并非招惹警察。警察掺合这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选择交往这种方式?”这个问题,孙燃以前问过,她皆是沉默。 她轻声说:“当你要利用一位异性的时候,交往是比较便利的方法。而且,被宠的感觉不错。” “嗯,你自己小心。”孙燃指指前方的路牌,“到路口就行,别再上我家来了。搬家很花时间。” “” 一一一一 老周终于回来了。 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哀悼假期结束。 荆觅玉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好久不见啊。”老周的声音是真的老,发音部位偏于下巴,似是心肺不足的样子。 她半开玩笑,“你休假够爽的。” 他笑了两声,问:“说吧,什么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这会儿要收拾房子。一个多月没住,到处都是尘。”他和善地说,“找男朋友不差这一两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内环堵得慌。太阳如火球般刺眼,司机们的路怒症愈发激烈。 老周那边没有停车场,荆觅玉拦了辆出租车。 堵车之后,司机不停用芜阴市方言咒骂。 芜阴市的音调软绵绵,甜糯糯的。她曾经非常喜欢。而今听在耳中,却有了惧怕。 老周的事务所在一幢旧办公楼。客梯破得跟货梯一样,地板垫着几张纸皮,楼层按键好几个数字都糊了。 楼很破,不过事务所很整洁很干净。 老周戴着细边老花镜,望了一眼墙上的大钟,他从眼镜斜上方瞟她,“这么早?” “以为早上车少些,谁知道还是堵。”荆觅玉在他面前坐下。 老周年过半百了,但长得并不老。额头饱满,人中深刻。要说显年纪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浅纹。他调侃说那是因为经常挑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迷雾 防6个小时的盗。 才响了一声, 刁争柯迅速接起了,“喂?” “你没有告诉我, 晏玉和祁玉峰是认识的。”她这时的语速比较快。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 “北秀市说大不大, 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 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 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 “你给我的这份资料, 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这笔账我暂时扣着了, 你什么时候完善工作了我再付。”荆觅玉不待他回答, 切断了通话。 她半趴在工作台, 右手的指甲停在晏玉照片里的唇角处。 他拍照时应该没笑。但是唇形有小小的弧度,看起来又是在笑。 早些年听外婆说,上唇主情,下唇为欲。这上唇薄c下唇厚的男人, 没一个好东西。 外公就是这种面相。 外婆初见外公时, 就断定他是凉薄寡情的性情。但逃不开命运,与外公纠缠了一生。步入中年之后,外婆时时告诫家中女性, 薄幸的男人不可托付,能避则避。 荆觅玉铭记于心。 但她已是一滩死水, 早就不在乎终身了。 一一一一 “这暗里的东西, 我仍然称之为江湖。” 偌大的赛场人声鼎沸, 场上互殴的两位选手一来一去。 看客们癫狂的神情似是入了魔。 刚刚说话的男人,年约五十,一对八字眉,眼尾往下撇。他手指夹着一根雪茄,转头朝身边那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问:“晏先生玩格斗吗?” “观而不战。”晏玉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望向赛场。 亮灯下,喷溅的鲜血抛物线一样洒落。 “我眼睛不好了,见不得光。太阳下站久点啊,眼睛就晕。”雪茄男话中有话。他眉眼呈下垂式,有憨诚之态,但那双眼睛却长年浸泡于刁滑奸诈的沼沚。 晏玉面向拳场,轻飘飘地问出一句:“有过命案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真出事摆不平的。”雪茄男笑容满面,“我图财而已。” “明白。” 雪茄男的胡渣下巴扬起,“晏先生这面具不摘下吗?” 晏玉笑,“暗里的江湖,就得黑着走。” “喏。”雪茄男打量晏玉,“晏先生这风姿藏起来可惜了。”雪茄男行走大半辈子,见过的变态,远比想象中来得多。因此,眼前这位戴着诡异面具的青年,他也见怪不怪了。 “吕老板过奖。” “黑裤子那位就是你要的搏击手。”吕老板吸了口雪茄,“红裤子的嘛,实力很强。但这场是你我合作,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必须输。” 话音刚落,第一回合结束。 黑裤子果然如吕老板所言赢了。他的上臂青筋舞爪,腹肌线条的凸凹形成一道道阴影。他稍扬下巴,做了个松脖子的动作。 近距离的女观众因他那鲜亮的五官而喝彩。 吕老板说:“这小子有个问题。女客多,他准输。偏偏他的比赛,女客就是多。” 门票价格连涨,观众热情不减。 而且,连晏先生都看上了那位俊俏的黑裤子。当然,吕老板不问原因。就如他所言,他只图财而已。 商业搏击比赛的回合制各有不同。譬如,吕老板这里的比赛,大多是十个回合。 进行到第六场时,有警察突击检查。 吕老板的八字眉倒挂起来,“晏先生,改天再约。你从后门走。”他扔掉雪茄,发出“嘶”的一声,说:“我现在发现,这面具真是不错。”就算调查监控,也查不出是谁。而他也不愿深究他们是谁,有些人的身份,知道了反而是负担。 吕老板前去迎接警察。 晏玉出去回廊,走下疏散楼梯。 这楼梯直达地下车库。一条车道三排灯,仅有几管亮着。 他抓抓头,原来打理得干练的头发散落几缕下来。又脱下深色外套,反面穿上。接着右手摘下面具,再对折,塞进衣兜。 眼睛适应了暗度,车库倒不难走。 前方一道迅捷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黯淡的灯管下,那人侧了侧头。 晏玉这时发现,那是刚刚比赛的黑裤子。他的衣着和比赛时不一样,上身罩了一件羽绒服,下身是松垮垮的运动长裤。瘦削的身形肥了一圈。 晏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过一条街,黑裤子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他走到一辆车旁。 那辆车,晏玉有印象。上个星期他差点撞了上去。 一一一一 冷空气加持,细雨多,气温低。 荆觅玉钻进车里,连忙打开暖气,搓了搓手。 微信声响起,是主管询问工作。 她手温回来后,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回复他。接着,听见了敲打车窗的声音。 抬头看去,车窗外一张深邃立体的脸让她怔住。这阵子是不是水逆?为什么总有旧识出现。 男人确定是她之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荆觅玉回神,唤了一声:“孙燃玉——” “停。”他截断她的话,“我改名了,现在叫孙燃。” 她看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他瞟向右后视镜,“我被跟踪了。” 荆觅玉回头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不知道。”后视镜看不到可疑的人,他转向她,“我猜和你有关。” 她的小山眉皱在一起了,“啊?”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倒霉事就没停过。你出生那天是不是扫把星把地球给撞了?”孙燃这人说话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连损人都像是背诵课文。 “下车。”她呵斥。 “开车。”他一动不动。 “下车。” “开车。” 荆觅玉看了他好半晌。 他绷着脸,目视前方。 算了,不与小孩怄气。她启动车子,“你惹上黑社会了吗?” 他冷声说:“是你的玉煞咒显灵了。” 她无言。 孙燃原名孙燃玉,是她的第十任男朋友。她到北秀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但两人交往是在元旦前。 以男女朋友相称不到三天,他不知打哪听来“玉煞咒”这个词,火烧屁股地提出分手,而且将他名字里的“玉”字去掉了。留下酷酷的一句,“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如今坐上她车,说过的话像是儿戏。 车子驶入车流,荆觅玉问:“你回哪里?” 孙燃说:“送我到友谊路就行。别靠近我家,我怕你把我的新房子接煞了。” 她冷下声:“真怕我煞了你,现在就赶紧下车。” 他瞅了眼路牌,指指左前方,“错车道了,你要掉头。” 变道之后,遇上红灯。她扭头转向另一边,意外地看见了穿行在马路的晏玉。他发丝凌乱,气质颓宕,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刁争柯给的资料显示,晏玉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不是美女,而且各有千秋。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喜好。 前几天,荆觅玉跑了晏玉日常玩乐的场所,没见着他。 倒是遇上了他的前前前前女朋友。忘了是叫abby还是adah,真人长得比资料照片更美。听说是北秀市小有名气的造型师。 荆觅玉比较了那些女友们的长相,美艳风情的比例略高。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妆容。 交通灯进入数秒,荆觅玉目光追随着人行道上晏玉匆匆而过的身影。 孙燃猛地盯住她,“你是不是又要释放煞气了?” 她横他一眼。 “你瞅着男人拉高唇线的时候,像个女鬼。”他细看她的红唇。美是美,但看久了,他瘆得慌。 她不理他。 谁能想到,一个自由搏击80公斤组冠军,生平最怕的却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 别听孙燃的战绩多辉煌,在荆觅玉眼里,他就是只小鸡崽。两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她都是护崽的那只老母鸡。 打住——不能把自己比作老母鸡。 孙燃在友谊路口下了车。 孙燃一走,荆觅玉立即再约刁争柯。 刁争柯还是那句话,“荆小姐,我只负责调查晏玉的情史。你有其他要求,需由老周安排给我。” 现在谁能联系上老周?老周休假爬三山五岳去了。 认识晏玉的,还有个祁玉峰。但她不太想和他联系。 回到家,荆觅玉煮了碗米线,坐在鱼缸前“咻咻”地吃着。米线的油汁溅上了工作台的资料,正好掉到晏玉照片的眼珠上。 一只金鱼的黑眼珠往她的方向一转,然后游走。 荆觅玉放下碗,拿起笔,在晏玉的脸上画着。 逆长眉,棱角唇,一副薄幸样。 她托腮继续涂鸦,把他的短发画成披肩长发,左右眉毛相连,再在鼻孔上添了几根粗直的鼻毛。 “好丑啊。”话虽这么说,笔却往下移,让他变成香肠嘴。 晏玉的原来模样看不清了,糊成一团。 荆觅玉自言自语说:“只能找祁玉峰了?” 因此,她索性尿遁了。 汪珹莹走进卫生间。 见到地上的散乱,她立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初始的惊慌过去之后,她退出去走廊,左右张望。 一个服务员正好走进电梯下楼。 她觉得除了熟人,谁都信不过,因此,她不向服务员求救,又回到卫生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迷雾 024 荆觅玉后悔自己就这样开门了。 不过, 她一转眼, 见到旁边站着一位身穿酒店制服的中年男子,他手里攥着一串房卡。 看来,这门要是她不开, 对方也会破门而入。 她心里有了计量。 面前的两个男人,年纪不大,三十上下。 左边的黑外套,剃着利落的寸头, 双目炯炯有神。 右边的, 蓝夹克, 牛仔裤, 头发稍长。 他们这身便服和之前的那句话,都无法表明身份。 荆觅玉轻轻笑开来,礼貌却又带着怀疑, “二位是?” 黑外套掏出证件, “警察。”展示了一秒,他就要收起来。 “哎。”她伸手去挡, “警察同志,我连一个字都没看清呀。” 黑外套再次打开。 她装作近视的样子,凑得很前, “哦,原来警察证长这样呀。” “是的。”蓝夹克绷着厚厚的唇角, 看着比黑外套严肃许多, “女士, 我们是接到报案出警,请配合。” 她点点头,还是笑,“报假案的话,要拘留的吧。” 黑外套和蓝夹克互望一眼。蓝夹克点点头,重复说:“女士,请配合。” 于是,荆觅玉让开了路。 先进去的是黑外套。 他鼻子耸动两下,闻着房间的味道。 空气中有一阵苹果的香气,来自于桌上的几个水果袋。 他锐眼如鹰。 有两个男人坐在同一张床上,手里各握一副扑克牌。他们衣着整齐,纽扣c拉链遮得严严实实,脸上沉淀着古井无波般的禁欲。稍稍违和的是,他们头发半湿,一人一只耳朵,塞着同一对耳机。一边打牌,一边共享音乐。 比女人都漂亮的那个男人率先做出了反应,他猛地摘下耳机,语带不悦,“你谁啊?” 接着,那个娃娃脸也摘了耳机。 黑外套又掏出了证件,“警察,查房。” 巩玉冠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原来是警察同志,你请便。配合警方是公民的义务,你请便。” 蓝夹克在荆觅玉脸上打量。她眼睛有些红,其他五官如常。 他朝卫生间看去,里面的水蒸汽还没完全消散。“麻烦出示身份证。” 荆觅玉跟着进来,“我只是过来串门的,身份证在我楼下的房间。” 蓝夹克转头,“那我陪你下去拿。” 荆觅玉点头应好,和蓝夹克走出房间。 走廊的转角处,她又见到了那位格子裙女孩。女孩身边多了一个斜挎大行李包的男人。鹰鼻,厚唇,高低眉。 荆觅玉不禁望多了两眼。 格子裙把头扭开了,不敢看她。 荆觅玉心中疑虑更深——她出来时,格子裙在楼下,现在格子裙又到了楼上。 走进电梯,荆觅玉看着镜面中蓝夹克的倒影,忽然想明白了,这是冲着巩玉冠来的。 聚众淫/乱罪,指的是纠集三人及以上集体,自愿淫/乱的行为,但侵犯的客体是公共秩序。 关起门来,碍不着谁,谁那么闲去举报。除非是别有用心。 那些断章取义的媒体,为了博眼球,会如何做文章呢。造谣一张嘴。恐怕到时候,巩玉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一一一 黑外套在房间里走了两圈。 床褥整齐,不见有避孕套,以及暧昧液体。换言之,没有证据。 他和再度上来的蓝夹克窃窃私语了几句,道歉离开。 门一关,荆觅玉赶紧上了锁。她把盖得严实的窗帘掀起一点点。 对面的楼栋较矮,想来偷窥的几率不大。 她再把窗帘盖实,才说:“走廊可能有娱记。” 巩玉冠一点都不意外,靠在床边,双腿交叠,“我猜到了。”牵扯到举报二字,加上这充满暧昧气息的罪名,他就直觉是黑子了。 “怎么办?”荆觅玉这下愁了。 巩玉冠微微一笑,“应该没有人会相信,我们三个人在纯洁地打扑克牌。”八卦人士通常只相信自己的臆想。哪怕警察出来澄清,她们也觉得那是说谎。 “趁着舆论没起来,先压下去。”扑克牌在孙燃手中有秩序地飞舞。 荆觅玉赞成,“你让经纪公司提早公关。” 巩玉冠却摇头,“我那公司不行。” 她惊讶,“啊?” “以前不少大公司想签我,但条款太多,我不喜欢,全都拒绝了。”巩玉冠解释说:“现在签的这家资源一般。真闹大了,他们公关不下来的。” 她更惊讶,“这事你也任性?” “我更在乎自由。”巩玉冠眉宇有些阴郁,“你在外面见到谁了?” “一个女孩和一个男人。” “听经经人说,送蛋糕的人是混在一群女孩当中。”他垂下眼,静静想着什么。 孙燃把扑克牌装进纸盒,然后抓了一把瓜子。和巩玉冠一样,他靠到了床边。 巩玉冠提醒说:“这是我睡的床,别弄得到处都是瓜子碎。” 孙燃磕了两个瓜子,突然问:“晏巳还在芜阴吧?” 荆觅玉知道这是问她,点了点头。晏玉和她分别也没几个小时。 “实在不行,找他帮忙吧。”孙燃对晏玉的交际能力很认同。“他朋友多,公关什么的都是小事。” “嗯。”这时,荆觅玉脑海中浮现出什么,她咬了咬下唇,尝试捕捉思维的尾巴。 孙燃拿起手机,翻着晏巳的号码。 荆觅玉一拍额头,突然倾身爬向巩玉冠。她从他的头看到脖子,到胸膛c细腰c再到长腿。 更甚者,她伸手按住他的头,近距离观察他的眉眼。 巩玉冠这眼睛真的漂亮,同样的灯光,他眼里能映出一片繁星,她的瞳孔里,却只剩荒野微光。 她这专注的目光看得他心里发毛,“把持住啊,可别聚众淫/乱。” “我有办法了。”她灿烂一笑。 一一一一 晏玉这趟回家,李双英不知道是抽起哪门子的风,食补花样百出,似要将他毕生的阳气都集中伟壮起来。 他表面应承,转身倒掉。 今晚在某个念想间,生出几丝冲动来。 没有强烈到无法忍耐的地步。但他算算日子,是该释放了。于是在淋浴间,自己疏泄了一轮。 朋友之中,有好几个都说:自撸可耻。 然而晏玉从不计较这些。 强调结果时,他不在乎过程。如果他享受过程,那么,结果又不重要了。 洗完了澡,他浴巾也没披,赤身裸体地走出来。宽肩窄腰,两个腰窝随着他的步子一会深一会浅。肌肉力量深藏在灯光落影的明暗之中。 他点上一根事后烟,呼着雾圈时,才拿起毛巾擦身子。 电话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来自孙燃。 晏玉接起来,“喂?” 孙燃说:“晏巳,想找你帮个忙。” “说吧。”晏玉把毛巾搭在肩上,夹下了烟。 “我有一个朋友,遇上了点麻烦。” 晏玉第一反应就问,“荆觅玉?” “不是。我另一个朋友,现在做网红主播,有些名气。这趟过来芜阴——”孙燃被荆觅玉轻轻踢了踢。 她悄声说,“时间紧迫,客气话少几句。” 晏玉隐约听到她的声音,笑了一下,“什么事?” 孙燃正要说话,又被荆觅玉踢了一脚。他不耐烦地扔了手机出去,“你跟他讲。” 荆觅玉赶紧捡起手机,贴到耳边,“晏巳,是我。” “知道是你。”晏玉搁下了烟,拿起毛巾往自己下身轻轻撩了撩,“什么事?要我怎么帮?” 荆觅玉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晏玉回想着那间酒店的布局,“你朋友的房号多少?” 她报了给他。 “好。”晏玉穿上衣服,找到一条攀岩安全绳,之后去了侧门。 他车子刚离开晏居,就见晏风华的商务车迎面而来。 商务车司机立即减缓车速,降下了左后车窗。 晏风华的脸从车窗中露了出来,“这么晚了,去哪儿?” 晏玉浪荡一笑,“找女人。”他没说谎,不过话里的意思和他父亲理解的不一样而已。 晏风华摇了摇头,让司机关上车窗。 父子两车相驰而过。 一一一一 荆觅玉等了二十分钟,再次接到了晏玉的电话。 他说:“把你那房间的灯给熄了。” “嗯?” 他不解释,“熄灯。” “好。”她捂住话筒,回头说:“孙燃,把灯熄了。” 孙燃连按几个开关。 一室漆黑。 荆觅玉听见晏玉说,“把窗户打开。” 大窗户只能平开一扇。她把窗户开到90度,直望前方。星星点点的高楼灯光,代表着有人仍在加班。 说实话,她不喜欢向下俯视的感觉。偶尔望几眼,总怕不知哪一秒,自己就掉下去了,直落地狱。 晏玉又说:“向上看。” 她伸出头去,仰起见到了晏玉。 晚风比较大,她的头发被吹在脸上。 晏玉坐在上层窗台,仍然用手机和她对话,“我上下左右的房间都订了,不过,最好跳的还是这间房。” 她一手拨开脸上的乱发,“为什么不走正门?” “因为这样比较酷炫。” “”有病啊! “如果是白天,我不需要任何措施。但现在四周无光,太暗了,为了避免护花使者没当成,反而摔成一滩泥,还是安全至上。”他锁定安全绳扣子,把手机装进兜里,“好了,我要下去了。” 荆觅玉连忙缩回房里。 晏玉反身一跳到窗台。 半蹲的他,脸上全是暗影,立体的轮廓将影子折射得层次分明。高眉骨下,眼窝几乎黑成一片,桃花酿沉到了壶底。 大风卷起窗帘的一角,扯出了窗外。飘舞的帘角,扬在他的身后,像是附在他肩上的披风。 荆觅玉怔住了。 他解开安全扣,低腰跨了进来。 这时,孙燃打开了窗前的落地灯。 荆觅玉看到,第一束光照亮的是晏玉寡情重欲的薄唇,一笑起来,颊廊变宽。 他说:“见到你这样惊艳的眼神,也不枉我折腾一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迷雾 防6个小时的盗。 汪珹莹刚刚心中不快。和晏玉相处时, 她的情绪总是低落, 却又说不上来是有哪里不满。他承认追求她,她不开心。可他之前不承认的时候,她一样不开心。 因此, 她索性尿遁了。 汪珹莹走进卫生间。 见到地上的散乱,她立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初始的惊慌过去之后,她退出去走廊, 左右张望。 一个服务员正好走进电梯下楼。 她觉得除了熟人, 谁都信不过, 因此, 她不向服务员求救,又回到卫生间。 她避开血痕,慢慢走向隔间。 贴着门板听了几秒, 里面没有声响。她跪下, 伏趴在地,透过门下十公分的空口看到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坐着。 她轻声问:“喂, 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应。 汪珹莹赶紧用手机通知晏玉。她不敢离开这里。她听同学说,有人专门猥亵娱乐场所不省人事的女性,这叫“捡尸”。 无论里面的女人有没有被捡过, 都不能再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汪珹莹听到门前有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确定是不是晏玉, 只好故意拔高音量, 状似无理取闹的小女生, “晏巳,你再不来哄我,我就不理你了。哼!”嘴上装腔作势,心里怕得很。 晏玉戏谑的声音响起,“你要怎么不理我?” 汪珹莹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拉他。 晏玉正要安抚几句,孙燃的电话来了。 孙燃破解荆觅玉的那句话花了点时间,这下开门见山,“我朋友在聚北卫生间有危险,你通知聚北,务必给我保住她。我现在过去。” 地上的痕迹血量不多,伤口应该不深。晏玉回道:“好。”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一间凌乱的房间醒来,睁开眼就见一盏浅黄的立式阅读灯。 转了转眼珠子,她看到了墙上的照片,安心下来。那是孙燃a格斗的获奖照。他说,跟她分手后,为了驱除霉运,换了新房子。看来说的就是这儿了。 荆觅玉抬抬手指,动动脚趾,已经活动自如了。再摸摸自己的左胸,一切正常。昏迷前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过去了。 她咳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 接着,房门被孙燃拉开,“醒了?” “”她嗓子干哑,想应答却无声。 “李沅佰来过了。”李沅佰是孙燃的朋友,职业医生。孙燃参加比赛,时不时有伤,李沅佰就成了他的家庭医生。 她再咳两下,沉沉开口,“我会有后遗症吗?” 孙燃拿起病例看了看,解释道:“你中的是麻醉药,药效过了就没事。不过你有过敏反应,所以躺得久了点。” “谢谢。”从前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今发现,自己有点儿怕死。 “老妈子只顾着提醒我,自己却中招了。”孙燃挖苦她的同时,手却伸过去,把被子盖回她身上,“我这儿没暖气。” 她点头,用被子包住自己。 “你先休息,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今晚就在我家打火锅了。”他拿起钱包,给她掩上房门,出去了。 荆觅玉躺回床上,回忆着聚北的情景。她想不到有谁碰过那杯柠檬水。来北秀的这一年,她除了分手九次之外,一直安分守己。 她翻身,一眼见到了床边孙燃掉落的拳套。小鸡崽的东西就是有安全感。 毫无困意,躺不下去了。 她下了床,冻得哆嗦一下。好想立刻c马上吃到火锅。 她见到自己的手提包被挂在床尾,跳着过去拿。 手机和口红都没了。 她掏出粉饼盒,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黏糊的脸。她撕下双眼皮贴,再用卸妆棉擦去残妆。 出去房间后,她在墙上找了半天也没碰到客厅灯的开关。借着房间的光线,她确定了卫生间位置,摸黑走去。 不料一下子撞上了沙发靠背,而且,抓到了一个人头。 难道孙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赶紧松开手。 “醒了?”人头说话了,是一道清越的男中音。 她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但肯定不熟。“打扰了。”她故作镇定,往卫生间走。 来不及躲,灯光亮起。 她回首一望。 幽幽白光下,他英英玉立,芬芳桃花相,似醉非醉。 荆觅玉立刻调整表情,然后才想起她这会儿是素颜。她是内双眼,卸妆后眼睛小了一圈。不过输人不输阵,没了眼妆,她有笑容。“你好。” 晏玉撇了撇笑,没有说话,坐回了沙发。 她转身进去卫生间,关上门。 虽然孙燃房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就这样让晏玉自由出入,是几个意思?这只小鸡崽能不能有点儿戒备心。 荆觅玉匆匆洗了把脸。她把门拉开一个缝,偷窥晏玉。 他仍然坐在那,低着头玩手机。 她蹑手蹑脚地出去。 晏玉的手指顿了下,眸子斜向她。 她躲在沙发靠背,看一眼他,再两步并一步地跳着往房间,迅速关上了门。 她重新上妆。 妆好,孙燃回来了。 他给荆觅玉介绍说:“晏巳救了你。多亏他当时就在聚北,否则我哪能及时赶过去。” 她微微吃惊。 孙燃跟晏玉说:“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叫荆觅玉。”他想补充一句扫把星,忍住了。 晏玉笑了下。 一一一一 和上任男朋友c下任男朋友一起吃火锅是什么体验? 是个悲剧。 荆觅玉抢不过他俩,只能啃几片碎青菜。 好饿。 好不容易捞了一只鲜虾,孙燃的筷子横在她面前,“你过敏了,李沅佰说不能吃虾。” 她保持风度,看着那只虾被晏玉夹走。不忍心再看,她没话找话问了句,“听说晏先生是孙燃的粉丝?” “算是。”晏玉左手持筷,轻咬一口鲜虾。 她难过,那飘着两片菜叶的一锅清汤让她更难过了。 孙燃看她明艳红妆下苦哈哈地耸着眉,便把自己的猪肉丸分给她,“你这两天要戒口,只能吃猪肉。” 荆觅玉嚼着猪肉丸,偷偷打量晏玉。 花瓣眼,长剑眉,生来就招蜂引蝶的。她见他几次,他有几种气质,狂妄的,颓乏的,轻佻的,现在竟然又是温和的。她仿佛深陷迷雾,每每要走出来了,却又回到原地。 辫子男说得对,晏玉太危险了。 晏玉拿可乐瓶时,视线对上了她。 她故作不经意地转开。 他给孙燃斟了杯可乐,接着问:“荆小姐要吗?” “谢谢。”她把杯子递了过去。“晏先生,我想问件事。” “请说。”晏玉学起了孙燃的平缓语气。 “我今天的遭遇在聚北常有发生吗?” 晏玉点头,“有,但不多。” 孙燃接话道:“那里龙蛇混杂,之前就出过事。你一个人别去了。” “噢。”那就说明她只是无辜受害者之一,而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那有监控吗?” 孙燃说:“查过了,但是大厅人多,遮挡了很多细节,看不清楚。” 晏玉喝着可乐,“有结果我通知你。” 火锅过后,孙燃将面条和猪肉丸倒进火锅,“这碗面就给你了。” 荆觅玉吃完一锅面,被孙燃赶去洗碗。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 她突然感到异样,一抬头,橱柜的铝合金框倒映着晏玉的半边脸。她撇下眼,低头。 晏玉说:“荆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荆觅玉听过这种不怀好意的声调,在初遇那天。她叠好碗筷,转过身来,“不知道你是搭讪呢,还是真的感觉见过我。” “祁玉峰要是知道,为你支付了巨额赔偿金都没能换来旧情复燃,该有多吃亏。”他坏笑,先前的温和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反手一撑,臀部半靠洗菜台,“晏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但你对我好像有点儿敌意?” 他无辜地说,“我以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被噎了一下。 晏玉走进厨房,用着和她一样的姿势靠在另一边。“传闻祁玉峰有一粒朱砂痣,是你吗?” “开什么玩笑?”她真的笑了。 “真真假假一张嘴。” “我和他仅仅是普通朋友。而且,他支付赔偿的事,我毫不知情。”见面时,祁玉峰可一句都没说。 “让我想想。”晏玉捧起一只她洗净的碗,细看碗上的花纹,“上个月的十八号,多云转小雨,早晚有雾。你看祁玉峰的样子,就像千年女鬼追讨前世情债。” 这什么狗屁比喻。生平有两个男人用女鬼形容过她,不幸的是,他们现在都在这间屋子。“晏先生抢夺那只虾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看你的。”但他还是残忍地吃了那只虾。 晏玉松开手中的碗。她惊呼未出,他又接住了。他把碗放下,“所以,我能理解这种表情是叫渴望吗?” “是饥饿和寒冷。”她略有委屈,软下调子,“晏先生,我非常感激你今天救了我,更不愿与你为敌。祁玉峰的那颗痣和我没关系,真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末了,扯出一抹轻浮的笑,“嘴巴真大。”看到她迅速抿直的嘴唇,他又道:“但笑起来好看。” 或者应该说,大笑时才最美。就像她刚刚素颜时的露齿一笑,长长的唇角线一拉就平直起来,十分舒展。 荆觅玉清眸一转。她这是无意间把这男人勾上了? 他放到了荆觅玉的碗中,拿着夹子那只手的尾指把远离她的酱料推了过去。他和电话那边说道:“嗯,北秀特产给你带回去?” 她的碗里盛着满满的牛肉,见他又开始把新鲜生肉放上烤盘,她有些过意不去,指指他手里的食品夹,唇语说:给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迷雾 防6个小时的盗。   012 才说完香饽饽, 他就过来了。 晏玉左手撑在她的椅背, 视线低下来。见她几次, 她穿过几双高跟鞋,但都是白的。白白的小脚,白白的鞋子, 脚背饱满,脚踝纤细, 煞是好看。“伤到了?” 就算没有伤,荆觅玉也有一丝被关怀的感动。“没事, 破了点皮而已。” 他倾身,笑了笑, “有你开车, 我今晚喝多几杯。” 她和他的距离只有他臂长的一半,近得仿佛在交换呼吸。她没有躲,直直看着他, “悠着点, 喝太醉我可抬不起。” 他以眼神回答她,然后收回手,去了人群中喝酒。 红裙美女跟了晏玉过去, 临走给荆觅玉抛了个媚眼, “公平竞争啊。” 荆觅玉失笑。晏玉的桃花,恐怕到中老年都断不了了。 他刚刚起身的那一眼, 让她联想到外公。 以前听外婆说, 这天下, 就没有外公追不上的女人。 她小时候在大院玩耍,还见过几条街外的俏寡妇给外公递小纸条。 外婆气冲冲地拿起扫帚挥向外公。 外公撕掉小纸条撒腿就跑,年过半百了气都不喘一下,跑远了,又停下来等外婆的扫帚。 回忆太美好,荆觅玉拈拈耳坠,低头掩饰嘴边的弧度。再抬起眼看向晏玉。 那群男人开始拼酒。 一个格子衫男人扯开嗓子,吆喝行酒令。 晏玉勾着浅笑,安静得很。 在喝了几轮之后,他仍然是那副模样,仿佛隔绝在喧闹外。 她莫名觉得他这是无聊得快要睡着了。她微信他:「出去走走?」 他拿起手机,朝她望过来一眼,再认真地在屏幕上敲字,「好的。」 去的是相邻的公园广场。卿卿我我的情侣c欢声笑语的一家几口坐满了休息椅。 他俩躲到了榕树下的平台。之所以是躲,是因为旁边竖着禁止的木牌。 平台大约高一米二,晏玉单臂一撑,迅捷地坐上去。 荆觅玉惊呼,“脏不脏?你也不擦擦。” 他说:“用裤子擦。”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象征性地拭了几下,再双手撑起身子,爬了上去。 榕树对面是公园的中央喷泉。 “这里的喷泉晚上开吗?”她脚不着地,高跟鞋在半空要掉不掉的。 晏玉看看腕表,“再几分钟。” 她侧头,“你以前在这里看过?” “算是。” 她发现,一路走来,他的话少了许多,甚至一定要是疑问句才回答。是真的无聊得快要睡着吧。 正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不远处有两个男人起了口角,开始是脏话的谩骂,接着则用胸互相顶了顶。其中的寸头男目露凶光,面孔狰狞。他口中说了一句什么,挥拳揍向另一个长脸男。 路人吓得马上散开。 一个小朋友脚步不稳,磕倒在地上。家长抱起,来不及哄,匆匆远离几步才查看伤口。 寸头男似乎是个练家子,出拳带着招式。 长脸男打不过,斜着腰,往榕树下逃。 寸头男追上了长脸男,竟然凶残地使出一招锁喉。 荆觅玉赶紧拍拍晏玉,跳下平台。谁料细鞋跟一歪,崴到了左脚。眼看就要往地上扑去,晏玉及时拉住了她。 这时,榕树暗影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他迅速揪住寸头男,将他的手反制在背上。 另一个穿牛仔裤的男人拖起长脸男。 寸头男被压得半弯身子,右腿拼命往后踢,嘴里骂骂咧咧的。 皮夹克不怒自威,“警察!别动。” 寸头男果然就不敢动了。 保安气喘吁吁地过来。“怎么了?”他眼角余光扫到榕树下的人影,呵斥道:“禁止踩踏花池!”他恪尽职守,伸手一拦,“先别走,罚款两百!” 晏玉笑了笑,掏出钱包。 保安举起手电筒,愣了,“又是你啊,这都罚第几次了。” 呵,惯犯来着。荆觅玉瞟了晏玉一眼。 保安说:“以后想看喷泉别坐花池了,坐凳子吧。” 晏玉没吭声。 那边在处理长脸男和寸头男的闹事。公园场景暗,又隔了些距离,荆觅玉没有看清皮夹克的样貌。直到他走了过来,她才和他打了个照面。 皮夹克的额头刻着一道深深的横纹,从鼻子往外撇的八字纹,停在了上唇角。看着四十上下的年纪,但她记得,这位名叫巴智勇的警察已经过了四十五岁。 她希望自己没有脸熟到让他记住。 然而。 “荆小姐?”巴智勇却直接叫她。 “巴警官。”她踮起左脚,好让脚踝的痛楚减轻。 “这么巧?你来北秀了?”巴智勇思考时,眉间总是露出一个川字。 “是啊,公事调来的。” 巴智勇严厉的眼神渐渐缓和,甚至有点儿笑意了。“从复祝到芜阴,从芜阴到北秀,我的线索到哪,荆小姐就出现在哪。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闻言,晏玉瞥向荆觅玉。他隐在树下,重重黑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 “这话”荆觅玉唇角往下垂,“怎么好像我是犯罪嫌疑人似的?” 巴智勇爽朗地笑了,“我随口一说。” 她莞尔道:“那我听过就忘咯。” 巴智勇点头,“慢走啊,荆小姐。”顿了下,他又说:“这脚伤了,回去用热水敷敷吧。”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崴脚的。“谢谢。”她朝身后的晏玉伸出手。 那姿态像一个等候小太监伺候的贵妃。 晏玉配合地上前扶住了她。 “巴警官,我先走了。”她面带微笑告别。 “再见。”巴智勇看着她离去。 她有些蹒跚,身边的男人给了她搀扶的力量。 牛仔裤男走上来,有些八卦。“勇哥,很漂亮的年轻姑娘啊。你朋友吗?” “不是。”巴智勇收回视线,“我处理过一个歹徒挟持人质的案子,她主动代替孩子当了人质。” 牛仔裤男不禁望向荆觅玉的背影,不无称赞说:“这么有胆量啊。” “眼见未必为实。”巴智勇拍拍牛仔裤男的肩膀,“走了。” 一一一一 走过中央广场,公园的路灯外形变成了明黄球体,和圆润雕塑相得益彰。大树的落影占满了大半路面。 两人身影一半明,一半黑。 晏玉看向荆觅玉的左脚,“二次伤害了。” 荆觅玉苦了脸,往他那边偎,“幸好没出血。”但是崴伤也疼,可比国字脸那溅起的碎片疼多了。 他一手揽上她的肩膀,“是我拉你过来饭后娱乐,算我的责任。待会我送你回去。” 她望了一眼肩膀上的他的手。他没有用力,只是随意搭着。她耸了下肩,“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还是我来吧,我右脚没事。” 他把她搂得更紧,“行。” 她放弃挣扎了。 停车场就在公园边上。 荆觅玉跳着过去,坐上驾驶位。她调整一下座椅高度,脱掉高跟鞋。“我先送你,然后我再打车回去。” “都成。”晏玉陷进座椅中,半搭着眼皮,又进入了之前的安静状态。 她盯着他,倾前问:“喂?你要睡了吗?” “啊。”他侧头,神情竟然有些迷糊。 “给我个地址,津洺岛哪里?” “不回津洺岛,去景良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嗯?”她赶紧推了他一把,“地址,景良路哪里?” “境园。”他闭眼无声了。 她突然笑了。 原来他的酒量这么差,明明只喝了几杯而已。 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颤颤两下,之后又没动静了。 他这样子太乖了。 荆觅玉的老母鸡情怀冒了出来,轻轻掐起他的脸。“真乖,又一只小鸡崽。” 她笑着启动车子,稳稳驶出去。走了五公里之后,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他问:“那个线索在哪你在哪的是什么案子?”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刚刚那个警察说的。”晏玉还是懒懒的。 “噢,不知道。”她向来安分守己,想不出哪里惹到警察了。 他轻笑一下,重复了巴智勇的话。“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她不再继续这话题,问道:“酒醒了?” 他望向她。 她忍住笑,“酒量差不丢人。” “困。”他转头看窗外。 难怪他喜欢喝可乐。她不打趣他了,“快到境园了,我把车开到车库去?” “地下入口不在景良路,前面直走右转。” 在晏玉的指路下,荆觅玉把车停到了他的车位。 她弯腰拎鞋子,听见他说,“既然到这了,上去坐坐吧。顺便给你把伤处理了。” 她望向他。 他对她乍变的神情了然,“害怕了?” 她眯起眼睛,造作地勾了勾头发,“你经常约女人上去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够无聊。“不然呢?难道约男的?” 她抱紧双臂抖了抖,“好冷。” “上去。”他下了车,“我那有毯子,有被子,你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更冷了。”荆觅玉撑着车门穿上了鞋。踩了这么久油门和刹车,右脚掌已经脏了,贴在鞋垫上很不舒服。 晏玉打开左车门,直接抱起她。 她下意识抓住领口,手肘抵住他的胸膛,“我可没答应一夜情呐。” 他的目光溜到她的胸前,再回到她的脸上,“口口声声说拒绝,却又时时勾引我。”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轻呼吸,不意外地看见她的耳朵红了一圈。他吹了一口气,“你的目的是什么。” 荆觅玉只觉有一阵酥麻从耳朵蔓延到半侧身子。她没有动,一动就亲上他了。 “嗯?”晏玉柔柔地拉长了尾音。“让我猜猜——” 她心中一惊。 他见到她眼里的警觉,笑了。“你在期待我强/暴你吗?鸭子嘴硬,心里却渴望巴巴我上你。” 她的紧张感消失了。 他踢上车门,讥诮一句:“想得美。” “”荆觅玉忍不住龇一下牙。好想揍他! “很有自知之明。” 晏玉抱着她上了电梯,进了房子。 她看到书柜上满满的书,惊讶地说:“没想到你看的书很有深度啊。”《瘾君子》c《五号屠场》c《杀死一只知更鸟》c《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等等,光书名就透着两个字:逼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你给我的这份资料, 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 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这笔账我暂时扣着了, 你什么时候完善工作了我再付。”荆觅玉不待他回答,切断了通话。 她半趴在工作台,右手的指甲停在晏玉照片里的唇角处。 他拍照时应该没笑。但是唇形有小小的弧度,看起来又是在笑。 早些年听外婆说,上唇主情,下唇为欲。这上唇薄c下唇厚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外公就是这种面相。 外婆初见外公时, 就断定他是凉薄寡情的性情。但逃不开命运,与外公纠缠了一生。步入中年之后, 外婆时时告诫家中女性,薄幸的男人不可托付, 能避则避。 荆觅玉铭记于心。 但她已是一滩死水,早就不在乎终身了。 一一一一 “这暗里的东西, 我仍然称之为江湖。” 偌大的赛场人声鼎沸, 场上互殴的两位选手一来一去。 看客们癫狂的神情似是入了魔。 刚刚说话的男人,年约五十,一对八字眉,眼尾往下撇。他手指夹着一根雪茄, 转头朝身边那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问:“晏先生玩格斗吗?” “观而不战。”晏玉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望向赛场。 亮灯下, 喷溅的鲜血抛物线一样洒落。 “我眼睛不好了, 见不得光。太阳下站久点啊, 眼睛就晕。”雪茄男话中有话。他眉眼呈下垂式,有憨诚之态,但那双眼睛却长年浸泡于刁滑奸诈的沼沚。 晏玉面向拳场,轻飘飘地问出一句:“有过命案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真出事摆不平的。”雪茄男笑容满面,“我图财而已。” “明白。” 雪茄男的胡渣下巴扬起,“晏先生这面具不摘下吗?” 晏玉笑,“暗里的江湖,就得黑着走。” “喏。”雪茄男打量晏玉,“晏先生这风姿藏起来可惜了。”雪茄男行走大半辈子,见过的变态,远比想象中来得多。因此,眼前这位戴着诡异面具的青年,他也见怪不怪了。 “吕老板过奖。” “黑裤子那位就是你要的搏击手。”吕老板吸了口雪茄,“红裤子的嘛,实力很强。但这场是你我合作,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必须输。” 话音刚落,第一回合结束。 黑裤子果然如吕老板所言赢了。他的上臂青筋舞爪,腹肌线条的凸凹形成一道道阴影。他稍扬下巴,做了个松脖子的动作。 近距离的女观众因他那鲜亮的五官而喝彩。 吕老板说:“这小子有个问题。女客多,他准输。偏偏他的比赛,女客就是多。” 门票价格连涨,观众热情不减。 而且,连晏先生都看上了那位俊俏的黑裤子。当然,吕老板不问原因。就如他所言,他只图财而已。 商业搏击比赛的回合制各有不同。譬如,吕老板这里的比赛,大多是十个回合。 进行到第六场时,有警察突击检查。 吕老板的八字眉倒挂起来,“晏先生,改天再约。你从后门走。”他扔掉雪茄,发出“嘶”的一声,说:“我现在发现,这面具真是不错。”就算调查监控,也查不出是谁。而他也不愿深究他们是谁,有些人的身份,知道了反而是负担。 吕老板前去迎接警察。 晏玉出去回廊,走下疏散楼梯。 这楼梯直达地下车库。一条车道三排灯,仅有几管亮着。 他抓抓头,原来打理得干练的头发散落几缕下来。又脱下深色外套,反面穿上。接着右手摘下面具,再对折,塞进衣兜。 眼睛适应了暗度,车库倒不难走。 前方一道迅捷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黯淡的灯管下,那人侧了侧头。 晏玉这时发现,那是刚刚比赛的黑裤子。他的衣着和比赛时不一样,上身罩了一件羽绒服,下身是松垮垮的运动长裤。瘦削的身形肥了一圈。 晏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过一条街,黑裤子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他走到一辆车旁。 那辆车,晏玉有印象。上个星期他差点撞了上去。 一一一一 冷空气加持,细雨多,气温低。 荆觅玉钻进车里,连忙打开暖气,搓了搓手。 微信声响起,是主管询问工作。 她手温回来后,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回复他。接着,听见了敲打车窗的声音。 抬头看去,车窗外一张深邃立体的脸让她怔住。这阵子是不是水逆?为什么总有旧识出现。 男人确定是她之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荆觅玉回神,唤了一声:“孙燃玉——” “停。”他截断她的话,“我改名了,现在叫孙燃。” 她看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他瞟向右后视镜,“我被跟踪了。” 荆觅玉回头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不知道。”后视镜看不到可疑的人,他转向她,“我猜和你有关。” 她的小山眉皱在一起了,“啊?”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倒霉事就没停过。你出生那天是不是扫把星把地球给撞了?”孙燃这人说话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连损人都像是背诵课文。 “下车。”她呵斥。 “开车。”他一动不动。 “下车。” “开车。” 荆觅玉看了他好半晌。 他绷着脸,目视前方。 算了,不与小孩怄气。她启动车子,“你惹上黑社会了吗?” 他冷声说:“是你的玉煞咒显灵了。” 她无言。 孙燃原名孙燃玉,是她的第十任男朋友。她到北秀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但两人交往是在元旦前。 以男女朋友相称不到三天,他不知打哪听来“玉煞咒”这个词,火烧屁股地提出分手,而且将他名字里的“玉”字去掉了。留下酷酷的一句,“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如今坐上她车,说过的话像是儿戏。 车子驶入车流,荆觅玉问:“你回哪里?” 孙燃说:“送我到友谊路就行。别靠近我家,我怕你把我的新房子接煞了。” 她冷下声:“真怕我煞了你,现在就赶紧下车。” 他瞅了眼路牌,指指左前方,“错车道了,你要掉头。” 变道之后,遇上红灯。她扭头转向另一边,意外地看见了穿行在马路的晏玉。他发丝凌乱,气质颓宕,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刁争柯给的资料显示,晏玉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不是美女,而且各有千秋。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喜好。 前几天,荆觅玉跑了晏玉日常玩乐的场所,没见着他。 倒是遇上了他的前前前前女朋友。忘了是叫abby还是adah,真人长得比资料照片更美。听说是北秀市小有名气的造型师。 荆觅玉比较了那些女友们的长相,美艳风情的比例略高。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妆容。 交通灯进入数秒,荆觅玉目光追随着人行道上晏玉匆匆而过的身影。 孙燃猛地盯住她,“你是不是又要释放煞气了?” 她横他一眼。 “你瞅着男人拉高唇线的时候,像个女鬼。”他细看她的红唇。美是美,但看久了,他瘆得慌。 她不理他。 谁能想到,一个自由搏击80公斤组冠军,生平最怕的却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 别听孙燃的战绩多辉煌,在荆觅玉眼里,他就是只小鸡崽。两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她都是护崽的那只老母鸡。 打住——不能把自己比作老母鸡。 孙燃在友谊路口下了车。 孙燃一走,荆觅玉立即再约刁争柯。 刁争柯还是那句话,“荆小姐,我只负责调查晏玉的情史。你有其他要求,需由老周安排给我。” 现在谁能联系上老周?老周休假爬三山五岳去了。 认识晏玉的,还有个祁玉峰。但她不太想和他联系。 回到家,荆觅玉煮了碗米线,坐在鱼缸前“咻咻”地吃着。米线的油汁溅上了工作台的资料,正好掉到晏玉照片的眼珠上。 一只金鱼的黑眼珠往她的方向一转,然后游走。 荆觅玉放下碗,拿起笔,在晏玉的脸上画着。 逆长眉,棱角唇,一副薄幸样。 她托腮继续涂鸦,把他的短发画成披肩长发,左右眉毛相连,再在鼻孔上添了几根粗直的鼻毛。 “好丑啊。”话虽这么说,笔却往下移,让他变成香肠嘴。 晏玉的原来模样看不清了,糊成一团。 荆觅玉自言自语说:“只能找祁玉峰了?” 晏风华推门的第一眼,就见到儿子半敞胸膛的样子,他沉下声,“坐没坐相。” 晏玉微微正了身子,“爸,你最近来北秀的次数有点多啊。” 晏风华的浓眉聚拢起来,“怎么!碧鸦犀发布会我不能来?” “那倒不是。”晏玉叼着烟,指指旁边的座位,“请坐。” “你这吊儿郎当的性格跟谁学的?” “也许是某位不知名的祖上。”他的星眸藏在飘摇白烟中。 晏风华坐下。他的眉毛和上眼皮是两道弯。眉尾大弧,眼尾小勾。人到中年,自成一股气度魄力。他的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开口道:“婧之说发布会的台词是你定的。” “算是。”其实仅有“荆山之玉”四个字是。 晏风华笑起来,眼角的三道细纹,像是飞舞的小翅膀。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多帮帮你姐。老大不小了,不要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晏玉笑了笑。 晏风华状似不经意问起,“对了,今晚跟你亲密的那个美女是谁?” “亲密?”晏玉衔着烟的唇一歪,“我今晚最亲密的是大姐。” “别装傻,我看到你和她脸贴脸了。” “爸,你装得比我强。”晏玉剑眉压眼,不紧不慢道:“你不记得了?上回你把跑车钥匙给我,教我去碰瓷她来着。” 晏风华记得,却又不能当作记得。“哦是有点印象。”见儿子坏笑地看着自己,他说:“想起来了。那天看这美女气质不错,给你制造一个接近的机会。呃,我想想啊”他低头,右手食指在太阳穴边点了两下,再抬起头来,“我当时说得是:轻碰一下,给美人惊慌的同时,展示我们男人的风度。你倒好,把人家吓了个半死,让祁玉峰给英雄救美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差不多了。”她转望庭院里的挺拔棕榈, 避开他的目光。 “声音还是有点沙。”他往下看向她的半膝裙,“进室内吧。” “好的,谢谢。” 到了室内, 荆觅玉以为能摆脱祁玉峰, 谁知他紧紧相随。她不得不正眼看他了,“我要去收集工作素材,你” “我让人给你找一件外衣, 一会儿要经过户外, 怕你着凉了。” 他就是这样绅士有礼, 哪怕两人曾经撕破脸。荆觅玉笑道:“不用麻烦了,我不冷。”她正要再度以公事为由遁走, 却被一道女声拦住了。 “玉峰。” 荆觅玉被一颗大钻戒夺去了目光。 葛婧之拈了一下肩上的裙纱, 中指上的戒指晶光闪闪。“这位美女是你的朋友?” 祁玉峰往前两步, 一伸手揽住葛婧之的纤腰,“是的。她叫荆觅玉,我在芜阴认识的朋友, 今年外调来北秀出差。”停顿过后, 他柔下嗓子, “我的未婚妻, 葛婧之。” 葛婧之言笑晏晏, “你好。” “葛小姐, 你好。”荆觅玉的眸光穿过葛婧之, 见到了犹如春夜般寒凉的晏玉。她小退了半步。 见他直直走来, 她再退了另外半步。 “玉峰的特别嘉宾就是你吧?”葛婧之在笑。 荆觅玉客套说:“哪里, 和祁先生巧合遇上。不打扰二位了,我有同事在等。”她转身要走。手腕被一股力道拉扯,为了稳住身子,她只好靠在晏玉胸膛。 “晏玉?”葛婧之徉怒。“哪儿窜出来的,我找你半天了。” “路上塞车,晚了。”晏玉望着葛婧之,手却牢牢扣住荆觅玉的腰, 葛婧之注视着眼前男女相贴的身子,“这是” “我朋友,荆觅玉。”他把荆觅玉揽得更紧。 荆觅玉和他暗暗较劲。 他体贴地拢着她的围巾,倾身在她耳畔低语,“别躲啊,荆小姐。我姐和祁玉峰在看呢。” 荆觅玉尽量让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 他几乎咬上她的耳骨,“言而无信的小三儿。” “我不是小三。”她偏了偏头,感冒未愈的嗓子低哑。 晏玉轻声说:“未来姐夫的样子像是把我两捉奸在床了。” 葛婧之看着被弟弟挑得耳赤的荆觅玉,出声道:“别闹了,跟我去趟后台。发布会快开始了。” “遵命。”晏玉这才放开了荆觅玉。 “玉峰,你也一起来吧。”葛婧之搭上了祁玉峰的手。 祁玉峰风度翩翩,与她同去。 晏玉转身时,对荆觅玉笑了下。 她不予理会,直奔卫生间。往镜中一看她才知道,被他碰过的那只耳朵,整圈都成了胭脂色。 她拽着耳垂,拽了两下。不是沾了他的口水吧。 她赶紧用水洗了洗。 收拾完再出去,二楼会场的通道正式开启。 荆觅玉进去后想找同事甲,谁知礼仪小姐领着她走向贵宾席。 她大方地入座。 发布会即将开始,灯光变暗。她右边的座位还空着。 主持人的开场白过后,荆觅玉不知怎的,莫名心乱,于是不再向右看了。 葛婧之致辞时,空位的贵宾终于来了。 荆觅玉身子不禁往左偏。 代言女明星和一群女模特踩着优雅的步子登场,展示当季系列新品。主持人拿着提词板,介绍说:“碧鸦犀今年的主题是新女性。她们自由而独立,有信仰,有追求。所以,设计师将女性灵魂融合到宝石当中。我们即将呈现的是媲美荆山之玉——” 荆觅玉的脑袋嗡了一下。 回过神之后,却又听主持人说:“的花开及春系列!” 她大喘了一下。是她理解错了?主持人的那四个字仅仅是一个形容词?她低下头,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不过一瞬间,她的手心竟然冒出了汗。 “荆小姐。”有一道轻笑响起,“你怎么了?” 荆觅玉怔了一下,扭头过去。 她的不详预感中了——右边座位果然是晏玉。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真巧,又见面了。” 他靠近她,“你喜欢这个系列?” “珠宝玉石哪个女人不爱?” “也是。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像是为了美玉而来。” 她暗自心惊,面上笑了笑,“出自明代吕坤,披沙拣金,劚山觅玉。” “那是我误会了。” 荆觅玉将这段对话回忆了几遍。她觉得晏玉说话时,将每个字都含在嘴里咀嚼了一番,嚼出了味道才缓缓道出。 发布会顺利结束了。 晏玉慢条斯理说:“你这么喜欢花开及春,不订一件吗?” 荆觅玉问,“你愿意给我个折扣吗?” “当然。”他望着她的红唇。 她乐意在他面前展露大大的笑容,“谢谢你。” 葛婧之走到晏玉的前排,打了个响指。“跟我出来。” 晏玉侧头,“姐,我给你拉了一单生意。荆小姐看上了花开及春。” “谢谢荆小姐。”葛婧之的笑容恰到好处,转向晏玉时,端起长辈架子,严厉起来,“跟我出来。” 荆觅玉顺势起身,“今晚的珠光璀璨让我大开眼界。谢谢葛小姐,我有事先走了。” “客气了,荆小姐慢走。” 葛婧之看着荆觅玉出了会场,平心静气地问:“这是你的朋友还是祁玉峰的?” 晏玉怡然,“谁给她的门票算谁的。” 葛婧之冷笑,“祁玉峰的票可都是我这儿出的。” “那是你的朋友了。” 一一一一 送别来宾之后,葛婧之和晏玉往休息室走。 她一个拳头捶上弟弟的肩膀,质问:“主持人的台词怎么回事?” “台词怎么了?发布会很成功啊,碧鸦犀未来接班人非你莫属。”他像拍马屁一样。 “少来贫嘴。花开及春前面的形容词,是不是你改成荆山之玉的?” 晏玉轻轻一笑。“算是。” “你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把我吓死了,我以为提词卡出故障,多担心主持人接不下去。你敢这么玩你大姐?”葛婧之越捶越狠。 晏玉不痛不痒,“这都是女强人必经的小插曲。” “为什么改?我用的词明明是随珠和璧。” “你给的台词本,我落车上了。告诉你肯定挨骂,只能自己瞎编了。” “你瞎编我就不骂了吗?坑爹c坑娘c又坑姐。”葛婧之将弟弟的手扭了扭,终于消了气,“我先换衣服了。” 晏玉退出休息室。 “晏玉。”祁玉峰倚着栏杆。 晏玉回眸。 “我送婧之回去。”祁玉峰问:“你要一起回家吗?” “我不了。” 祁玉峰见晏玉转身要走,又唤住了他。 晏玉眉梢挑起,“有事?” “你和荆觅玉成朋友了?” 晏玉否认说:“不是。” “她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晏玉看了一眼休息室紧闭的门,“我姐跟她分别是红玫瑰和白玫瑰吗?” 祁玉峰避开了这个问题,“你姐呢?” “祁玉峰。”晏玉讥嘲,“守好你那点男人劣根性。” “荆觅玉是个好女孩,她值得拥有比你我都更好的男人。”祁玉峰的态度还挺真诚。 晏玉这下是真笑了,“你自嘲别拉上我。” 祁玉峰轻叹,感慨说,“我以前不知道伤她那么深。前几天才听说,她来北秀之后一直和名字带玉的男人交往,这一年有九个了。” 走廊装饰墙的花架上,碧绿花瓶中有一束鲜艳的文心兰。 晏玉先是望了一眼宛若少女起舞的花朵,“所以?”再转向祁玉峰,“她连换男朋友是因为你么?想太多要早秃的。男未婚,女未嫁,交多少任又关你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走到楼梯口。 葛婧之拉开了休息室门,她深深看一眼祁玉峰,叫住了弟弟,“晏玉,爸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今晚一定抓你回去。” 晏玉停住了脚步,“他又来北秀了?” “我的第一次发布会,他当然来捧场。” 晏玉轻哼一声。 这一声,隔着一段距离的葛婧之和祁玉峰听不到。 三人上了祁玉峰的车,葛婧之笑道,“爸说台词的那句荆山之玉改得特别好。” 晏玉戏谑,“你邀功了?” 葛婧之差点又捶打弟弟,“哪敢啊,连忙把你捧出去。我一生的恭维话都帮你给说了。” 晏玉奉承,“谢谢大姐。” 祁玉峰听着两姐弟的打闹,静静将车子驶入津洺岛,停在了一幢环江别墅前。 晏玉先下了车,头也不回往里走。 葛婧之在车里亲吻祁玉峰,“小心开车。” 他握起她的手,“今天你站在台上的时候真的很美。” “谢谢。”葛婧之抽回手,推开车门。 “婧之。” 她回头。 祁玉峰温柔陈述,“我和荆觅玉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她的笑容无懈可击,看着车子离开后,转身进去。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北秀市说大不大,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你给我的这份资料,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这笔账我暂时扣着了,你什么时候完善工作了我再付。”荆觅玉不待他回答,切断了通话。 她半趴在工作台,右手的指甲停在晏玉照片里的唇角处。 他拍照时应该没笑。但是唇形有小小的弧度,看起来又是在笑。 早些年听外婆说,上唇主情,下唇为欲。这上唇薄c下唇厚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外公就是这种面相。 外婆初见外公时,就断定他是凉薄寡情的性情。但逃不开命运,与外公纠缠了一生。步入中年之后,外婆时时告诫家中女性,薄幸的男人不可托付,能避则避。 荆觅玉铭记于心。 但她已是一滩死水,早就不在乎终身了。 一一一一 “这暗里的东西,我仍然称之为江湖。” 偌大的赛场人声鼎沸,场上互殴的两位选手一来一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他放到了荆觅玉的碗中,拿着夹子那只手的尾指把远离她的酱料推了过去。他和电话那边说道:“嗯, 北秀特产给你带回去?” 她的碗里盛着满满的牛肉, 见他又开始把新鲜生肉放上烤盘,她有些过意不去, 指指他手里的食品夹, 唇语说:给我。 他递了夹子过来,和电话里说:“我这吵, 等会。”他起身出去了。 再回来时, 痞子气收敛了许多。 她蹙眉盯着他, “你真是多人多面。” “我小妈偏爱不正派的男人。” “小妈?”应该就是老周说的李双英吧。 “我爸的第二个老婆, 我的继母。”说起这层家庭关系,他神情自若, 浑然不当回事似的。 “那你刚刚的话是暗示你爸”有些话不好说太直白, 只能用语气词代替,“呃唔” 晏玉坦然地承认了,“基因遗传, 祖上三代都没一个好男人。” “”他就这么把长辈拉下水了?想必他这代更正经不到哪儿去。“听起来你们家的女性有点惨。” “我爷爷说,他年轻时遇到过一位高僧,高僧算我们晏家男人都是杀破狼命格,主犯桃花, 祸福不一。” 荆觅玉微微怔了。 外婆也曾说外公是杀破狼绝命, 然而外公陪了她一辈子。外婆是这样解释的, “他杀到我这儿累了, 就歇着了。” 外公也不恼, 笑道:“迷信的小老太婆。” 事实是,外婆所有关于外公命格的推论,都是错的。 荆觅玉不禁往晏玉眉梢的小痣望过去。“骨子里坏又不肯承认,拿玄学当借口。” “一点就通。”晏玉眼里水光潋滟,“我爷爷因为女人去世了。我爸有阴影,请了一位大师破命,过阵子连祖坟都要迁了。” 她撇嘴,“不是少招桃花更保命吗?” “在男人堆里闷太久,会嫌命长的。”他招了服务员,“可乐。” 她灿烂一笑,“那我多陪你呀。”陪多了,自然就成男女朋友了。 晏玉懒洋洋的,“跟你待着,和在男人堆里没多大区别。” 她心里想拿筷子把他眼睛戳瞎,脸上却还是招牌的笑容,“吃完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我对爱情戏没兴趣。” “我也没有。”她今天一个人看的是战争片。 “那上我家欣赏一场非爱情的片?”他似笑非笑的。 “你不会兽性大发吧?”她龇了龇牙。 “放心,这件事上,我绝对征求你的意见。”他倾身,靠近她,“不过,夜深人静,你失守的几率很高。” 她转了转眼珠子,“谁怕谁。”就让她先观察观察晏玉究竟有多可怕。 一一一一 对爱情没兴趣的一双男女选择了一部2011年的西班牙惊悚电影。 封面上有一个r级标签。 九分多钟的时候男主和认识不久的女主第一次亲吻,高清镜头下,口水交换的啧啧声相当写实。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镜头一转,到了男主家。身材结实的赤/裸男主在镜子前拉下了女主的内衣。 女主露出两点。身材姣好,除了平胸。 “咦?”荆觅玉倏地捂住胸口,等大脑反应过来,又把手放下了。 晏玉笑了一声。他在聚北看过她这个动作。保守得天真。 她是一个长相还算漂亮的女人,有时候也风情万种。在他眼里,她的素颜能打七分,妆后去到八分。大笑起来,略显扁平的五官一舒展,则直奔十分了。 但美女见得多了,也就那样。 初时,和她聊没几句,他有点乏味。 之后又迎来了莫名的吸引力。 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真正的那个她,躲在暗处发号施令,逼着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表现喜怒哀乐。偶尔不设防时,她才会冒出一点点端倪。 影片里的男主和女主滚到了床上。 荆觅玉竖耳聆听晏玉的呼吸。 他心平气和,无声无息,可见自控力极好。 她放下心了。谅他也没胆子吃她。 男主女主的亲热镜头过后,荆觅玉的注意力就集中到悬疑气氛中了。 影片很有意思。开头是男主的前任女朋友“失踪”了,结局是现任女朋友也像前任女朋友一样“失踪”了。 说出去谁信。孤男寡女看完三级片,将近十一点,竟然讨论剧情起来了。 荆觅玉问:“男主会发现真相吗?” 晏玉笑,“他早发现了。”他话中有话,不单指电影。不过,她没有听出来。 聊到十一点半,荆觅玉伸伸懒腰,从舒服的沙发角落起来,“我回去了。” 晏玉倚在书柜旁,诚意邀请,“不留下来过夜吗?” 她眨眨眼,“如果发展长期稳定的关系,我也许能考虑考虑。” 他笑问:“多久才叫长期?” “反正不止一夜。” “真可惜。”他的语气却不是真的惋惜。他站直了身子,“我就不送你了,明儿一早要早走。” “去哪儿呀?” “回趟芜阴,我小妈吼我了。” 她胆子大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那几天见不到你了?” 晏玉低下头,两人几乎鼻尖相抵,“要短暂欢爱的话,我随传随到。” 一一一一 荆觅玉搭乘出租车离开。 车里有一阵浓浓的烟味。她问:“师傅,能开窗吗?” 司机点头,打开了车窗。“上一个客人不停抽烟,我劝了一句,他竟然把烟头扔我车上。社会小混混,惹不起啊。” 她低头看了眼车座上被烫的焦洞。 一个童年噩梦浮上了脑海。 这时,春风调皮地跨过车窗,轻拂上她的脸,像是外婆的手。 她转头看向窗外,霓虹灯模糊成了斑斓的光点。 儿时的元宵节,集市摊档都会挂上五颜六色的灯笼。 外婆牵着她的小手穿过光海。 偶尔回头,能看到外公挺拔的身影,近了怕外婆嫌弃,远了又担心走散。 她长大了才明白,那时外公的眼里有沧海的涟漪,有桑田的旖旎。而且,只有看着外婆,外公才有那样的目光。 荆觅玉到家,踢掉高跟鞋,扑倒在沙发。她把沙发边上那大大的玩具熊抱过来,幻想自己仍然在外婆怀里。 真想就此长眠。 晕沉沉睡到两点多醒来,她才去洗澡。 她对镜中的女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张训练已久的招牌笑脸。 真累。 都是老周,想出一茬“寻玉恋爱两不误”的破计。 当时说得好听,“你想,当年三家人结盟发誓,凡是知道荆山之玉的子女,名字一定要带玉。到了这一代,姓荆的只生了女儿,另外两家都有儿子。你寻找名字带玉的男人,和寻找名字带玉的男朋友,后者暴露的几率要大,因为人们对八卦记忆更敏锐。”说到这,他还笑了,笑得老花镜都滑下鼻梁,“趁着这个机会,我给你筛选几个帅小伙,说不定真有好姻缘啊。” 一年过去了,寻玉恋爱皆成空。 也许老周根本就是想转行当婚介,才拿她当试验品的。 一一一一 芜阴市是海滨城市,区别于北秀的冬冷夏热,这里四季如春。 晏家的司机李和志早早候在机场。 听到航班的抵达信息,他整了整已经挺得笔直的西装。这个动作,短短十五分钟内,他做了不下十次。 从旅客出口走来的晏玉,穿着一件刺绣外套,以及一条破了洞的裤子。 这让西装革履的李和志皱了下眉。他毕恭毕敬,“小少爷。” 晏玉轻轻嗅了嗅,“李叔的古龙水万年不变啊。” “我家小少爷送的。” “你家小少爷有品味。” 李和志憨憨一笑,“谢谢小少爷。” 晏家的管家c司机c扫地的c煮饭的,几乎都喜欢这位小少爷。长相标致,又没有阶级架子,自然人见人爱。园丁张姨前阵子感叹,小少爷不在的这一年,鲜花都枯萎得比往年早。 上了车,李和志问:“小少爷这趟回来常住吗?” “待不了几天,北秀有个小美人儿对我魂牵梦系。” 李和志专心开车。 都说晏家男性皆薄情,可祖上几辈的皮相就是得天独厚。 唯一一个不帅的是晏晁。晏晁没有晏家的血缘,长相这事怨不得他。 李和志有多亲近小少爷,就有多不喜大少爷。明明小少爷是晏风华的独子,却因为年龄比晏晁小而变成了次子。 如今,晏风华把分公司交给了晏晁打理,小少爷远走北秀。 都怪小少爷太善良了。 这不,又在和后妈聊天了。 晏玉懒洋洋地给李双英发语音,“小妈,我回来了。你今儿可别河东狮吼了,昨晚我耳膜都要震破了。” 他翻了翻朋友圈。在余星河的无聊荤段子之后,突然见到了荆觅玉的自拍。 一双神采动人的眼睛,嘴唇似乎没有涂口红,有些泛白,但是弯弧好看极了。 晏玉笑笑,和孙燃微信说:「你前女友的自拍比真人好看。」 孙燃的朋友圈没有那张照片,他琢磨半秒就明白了。他不回复。 晏玉了然。 原来这照片是只拍给他看的。 009 “好茶,清香回甘。”荆觅玉将茶杯握在手里。 青绿的茶汤,到了杯中就成了土土的黄。她曾经尤爱“悲剧”的谐音,收藏了三套高颜值的杯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荆觅玉再问了一句, “在哪儿认识的?” “聚北。” 倒是个刁争柯没提过的场所。她看向慵懒的孙燃,“凡事小心,陌生人给的烟酒都别喝, 不要以为你自己与世无争,其他人就没坏心了。” “知道。你才几岁, 跟个老妈子似的。”孙燃把羽绒服的帽子盖上, 帽缘遮住了他澄亮的眼睛, 下半脸的轮廓更加无害。他伸伸懒腰, “有暖气就是舒服。我在这躺会儿,你记得结账。” 荆觅玉静静喝完了咖啡。 孙燃已经睡着,翻身蹭掉了帽子。 她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低, 再问服务员, 能否把这边的灯光调暗。 服务员体谅地关了灯。 荆觅玉走到室外,围上围巾,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带着复祝市的乡音。 “聚北。”她以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后,司机的电话响了。他打开免提,话筒传来了小孩子稚嫩的童音。 司机和小孩子讲的是纯正的复祝方言。 荆觅玉露出一抹微笑。很怀念外婆用这样的乡音讲外公的坏话:“爱情就像贪得无厌的奸贼,偷走了我的千娇百媚,再将我打得万念俱灰。” 每当这时,外公就躲得远远的。 外婆说外公不爱她。 外公说外婆很爱他。 牵手白头的日子, 还讲什么爱不爱呢。 一一一一 聚北主要经营斯诺克台球。 一楼大厅有二十桌, 有闹有静。大厅上方是中空设计, 二楼的客人走到外廊就能将大厅一览无遗。 荆觅玉点了一杯柠檬水, 端起杯子穿梭在桌台间。她不是要在今天见到晏玉,只是探探环境而已。 左边中间的那桌,一个穿着细肩带连衣裙的美女正在擦拭巧克力粉,吸引了好几道视线。美女慢慢弯下了腰,伏在桌台,波涛汹涌的两颗球似要跳出裙子。 荆觅玉啜了一口柠檬水,空出的左手把自己的衣领捂住。捂住之后,她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她这件小外套,保守得很。于是又放下了手。 她向前走,观察着众人。 转头间,有个身影堵住了她的路。 她微微偏头。 一个梳着短辫子的男人朝她笑着,“美女,不玩吗?” 她莞尔说:“不懂玩,我是陪朋友来的。” “可我一直没见到你朋友啊。”辫子男状似望了望她的四周。 她笑,“在楼上。” 辫子男看了一眼那杯柠檬水,这是仅供应一楼的饮品。他的眼睛略微张大,“美女不说实话啊。” 她后退两步,“不信的话,和我一起去认识认识我朋友?” 辫子男若有所思地和她拉开距离。下一秒,鬼使神差的,他抬眼见到了站在二楼外廊的男子。 荆觅玉仰起头向上。 晏玉随意搭着栏杆,右手的食指c中指之间夹着一个可乐瓶。玻璃瓶身晃悠悠的。他俯视着她,神情就像那张证件照一样,似笑非笑的。 她清楚,那是他的唇形放松时呈现出来的线条。她心中晃过一段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不不,换一个。 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深深地望他。 晏玉猜,她应该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一种即将粉墨登场的仪式感。他回她一记玩世不恭的笑容,转身回去包厢。 辫子男给荆觅玉让开了路,“是我唐突了,你请。” 她这下不急着走了,问道:“你认识我那朋友?” “不认识。”辫子男指指自己的眼睛。“但能不能招惹,我看得出来。” 听这话玄乎了,“那你看我呢?” 辫子男笑,“你是一位美丽的女士。” 换句话说,晏玉比她危险多了。这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不过,刚刚晏玉的那抹笑容,莫名给了她一种奇怪的直觉——他是她的最后一个目标。当然,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可靠。 荆觅玉和辫子男礼貌地道别,走上楼梯。 到了才发现,这楼梯去的不是包厢区,而是公共卫生间。她一个端着大半杯柠檬水的女人,在大大的卫生间标志前维持镇定,走下台阶。 迎面而来的顾客奇怪地看她。 荆觅玉回到大厅,匆匆寻找通往二楼的路。 这时大厅的某一桌台热闹了起来,旁观者议论说是二男争一女。 荆觅玉没心思看热闹,正要往前走,却见一个男人视线牢牢粘着那一桌,直直向她撞了过来。 她赶紧侧身躲开,手肘挡住男人的胸膛。 男人这才收回视线,“抱歉,我忘了看路。” 他声音雄浑得像是从胸骨间震出来的一样。她不禁望了望他。长相挺普通,眼睛圆圆的。但是瞳孔小,眼眶凹,是为凶相。她笑笑,“没关系。” 荆觅玉离开大厅,乘电梯上了二楼。 围绕在外廊的大多是楼下的喧闹,闭门包厢只透出些许声响。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了说话声。她再前移几步,那些声音更清晰了。 一个偏细的女声,“你是晏巳的什么人啊?” 回答的那位下气怡声,“朋友。” 再响起第三个女声,“女朋友?” 静默了半晌,第三个女声话中带笑:“信不信?晏巳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荆觅玉走上前去,一转角就见到两个女人围着一个女孩。 之所以用女孩这个词,是因为那人是大学生的年纪。长相很清纯,乌黑明亮的双眸楚楚可怜。 两个女人同时望了眼荆觅玉。 荆觅玉略带歉意,“打扰了。” 女孩这时抬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其中一个女人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 “是的,我还在追求中。”不知何时,晏玉出现在另一方向的拐角。他瞟向两个女人,笑里藏刀。“有异议?” 她们畏怯地退了退,不敢吱声。 荆觅玉之前肯定,和孙燃合照的就是晏玉。然而,随着刁争柯的调查资料可信度降低,她怀疑,晏玉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叫晏巳。 “汪珹莹,回去了。”晏玉走过来,闲闲搭上女孩的肩膀。 汪珹莹沉默地跟着他。 擦肩而过时,荆觅玉掀起睫毛,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有点儿特别,她读不懂。但是她认出了他左眉尾的小痣。 喜上眉梢,大吉。 她在涂鸦晏玉的证件照时,特地把这个小点加粗了成大圆圈。 她赶紧撇回视线。 晏玉无声一笑。她这会儿的样子和刚刚不同了,仪式感变成了谢幕的遗憾。 荆觅玉当然遗憾。在她浓妆艳抹之际,他却转向小清新口味了。她新购的彩妆都是重口系的,这下亏了。 他一走,那两个女人自讨没趣。她们临走看了看荆觅玉,那位细声的女人说:“别望了,轮不上你的。” 这话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引来荆觅玉和善的一笑。 两个女人离去后,荆觅玉站在外廊,看着大厅上演的二男争一女戏码。她不喜欢俯视的视角,不到十秒就转开了目光。 喝掉柠檬水后,她去了卫生间补妆。 正在惋惜今天的妆容太过红艳,比不上那位大学生的清纯,忽然,有一阵眩晕袭来。她趔趄一下,手里的口红差点摔落。她迅速抓住纸巾筒,慌乱中,左手食指不慎被金属边缘划伤。 眼前天旋地转,镜子扭曲起来,她的五官跟着变形。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场合她十分谨慎,水杯全程都没离开过她的手。 但现在的不适感是怎么回事? 是谁? 什么时候? 目的是什么? 是对方出现了吗? 趁着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她握起手机,颤抖地查找孙燃的号码。 点来点去都点不到拼音的“s”,她只能胡乱地往下翻。通讯录一页页哗哗地闪过,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使劲地眨眼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孙燃的名字。 第一下,她按歪了,进去的是短信界面,赶紧退了回来。 试了几次终于拨通电话,她急喘着,舌头都打结。“旧彼岸哇生剑救偶”(注释:聚北卫生间,救我。) 原本声音浑沌的孙燃立即清醒了,“荆觅玉?”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站不住了。身子倒下去时,她的手肘重重磕到垃圾桶,手机被弹进了洗手台底下。 完了,也不知孙燃听没听清她的话。 她咬紧牙,用左手食指抠着地板,用刚才划伤的伤口,画出一道道血痕。 伤痛让她回了些气力,她硬撑着爬到隔间,费了好大劲才关上门。 全世界只剩下喘气声和心跳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完了。 这是要完了吗? 可是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脑袋越来越沉,磕在隔板门上 “如何才能放过我?”笑,她使劲儿笑。 他逗趣问:“放过?难道我像强盗吗?” 不是强盗,但像猎人。她依然是用笑容当武器,“可你不信我,我害怕啊。” “一个即将成为我姐夫的男人,突然传出和你的绯闻。你不好奇吗?” “不,我只觉得是笑话。”这会儿,她敛起了笑,“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笑话?”讲完电话的孙燃出现了。他眯了眯眼,觉得厨房里的男女有些古怪,“你俩在讲笑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002 荆觅玉把晏玉的资料一甩, 打电话给刁争柯。 才响了一声,刁争柯迅速接起了, “喂?” “你没有告诉我, 晏玉和祁玉峰是认识的。”她这时的语速比较快。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北秀市说大不大,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 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 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 “你给我的这份资料, 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这笔账我暂时扣着了,你什么时候完善工作了我再付。”荆觅玉不待他回答, 切断了通话。 她半趴在工作台, 右手的指甲停在晏玉照片里的唇角处。 他拍照时应该没笑。但是唇形有小小的弧度, 看起来又是在笑。 早些年听外婆说,上唇主情,下唇为欲。这上唇薄c下唇厚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外公就是这种面相。 外婆初见外公时,就断定他是凉薄寡情的性情。但逃不开命运,与外公纠缠了一生。步入中年之后,外婆时时告诫家中女性,薄幸的男人不可托付, 能避则避。 荆觅玉铭记于心。 但她已是一滩死水, 早就不在乎终身了。 一一一一 “这暗里的东西, 我仍然称之为江湖。” 偌大的赛场人声鼎沸,场上互殴的两位选手一来一去。 看客们癫狂的神情似是入了魔。 刚刚说话的男人,年约五十,一对八字眉,眼尾往下撇。他手指夹着一根雪茄,转头朝身边那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问:“晏先生玩格斗吗?” “观而不战。”晏玉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望向赛场。 亮灯下,喷溅的鲜血抛物线一样洒落。 “我眼睛不好了,见不得光。太阳下站久点啊,眼睛就晕。”雪茄男话中有话。他眉眼呈下垂式,有憨诚之态,但那双眼睛却长年浸泡于刁滑奸诈的沼沚。 晏玉面向拳场,轻飘飘地问出一句:“有过命案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真出事摆不平的。”雪茄男笑容满面,“我图财而已。” “明白。” 雪茄男的胡渣下巴扬起,“晏先生这面具不摘下吗?” 晏玉笑,“暗里的江湖,就得黑着走。” “喏。”雪茄男打量晏玉,“晏先生这风姿藏起来可惜了。”雪茄男行走大半辈子,见过的变态,远比想象中来得多。因此,眼前这位戴着诡异面具的青年,他也见怪不怪了。 “吕老板过奖。” “黑裤子那位就是你要的搏击手。”吕老板吸了口雪茄,“红裤子的嘛,实力很强。但这场是你我合作,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必须输。” 话音刚落,第一回合结束。 黑裤子果然如吕老板所言赢了。他的上臂青筋舞爪,腹肌线条的凸凹形成一道道阴影。他稍扬下巴,做了个松脖子的动作。 近距离的女观众因他那鲜亮的五官而喝彩。 吕老板说:“这小子有个问题。女客多,他准输。偏偏他的比赛,女客就是多。” 门票价格连涨,观众热情不减。 而且,连晏先生都看上了那位俊俏的黑裤子。当然,吕老板不问原因。就如他所言,他只图财而已。 商业搏击比赛的回合制各有不同。譬如,吕老板这里的比赛,大多是十个回合。 进行到第六场时,有警察突击检查。 吕老板的八字眉倒挂起来,“晏先生,改天再约。你从后门走。”他扔掉雪茄,发出“嘶”的一声,说:“我现在发现,这面具真是不错。”就算调查监控,也查不出是谁。而他也不愿深究他们是谁,有些人的身份,知道了反而是负担。 吕老板前去迎接警察。 晏玉出去回廊,走下疏散楼梯。 这楼梯直达地下车库。一条车道三排灯,仅有几管亮着。 他抓抓头,原来打理得干练的头发散落几缕下来。又脱下深色外套,反面穿上。接着右手摘下面具,再对折,塞进衣兜。 眼睛适应了暗度,车库倒不难走。 前方一道迅捷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黯淡的灯管下,那人侧了侧头。 晏玉这时发现,那是刚刚比赛的黑裤子。他的衣着和比赛时不一样,上身罩了一件羽绒服,下身是松垮垮的运动长裤。瘦削的身形肥了一圈。 晏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过一条街,黑裤子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他走到一辆车旁。 那辆车,晏玉有印象。上个星期他差点撞了上去。 一一一一 冷空气加持,细雨多,气温低。 荆觅玉钻进车里,连忙打开暖气,搓了搓手。 微信声响起,是主管询问工作。 她手温回来后,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回复他。接着,听见了敲打车窗的声音。 抬头看去,车窗外一张深邃立体的脸让她怔住。这阵子是不是水逆?为什么总有旧识出现。 男人确定是她之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荆觅玉回神,唤了一声:“孙燃玉——” “停。”他截断她的话,“我改名了,现在叫孙燃。” 她看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他瞟向右后视镜,“我被跟踪了。” 荆觅玉回头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不知道。”后视镜看不到可疑的人,他转向她,“我猜和你有关。” 她的小山眉皱在一起了,“啊?”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倒霉事就没停过。你出生那天是不是扫把星把地球给撞了?”孙燃这人说话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连损人都像是背诵课文。 “下车。”她呵斥。 “开车。”他一动不动。 “下车。” “开车。” 荆觅玉看了他好半晌。 他绷着脸,目视前方。 算了,不与小孩怄气。她启动车子,“你惹上黑社会了吗?” 他冷声说:“是你的玉煞咒显灵了。” 她无言。 孙燃原名孙燃玉,是她的第十任男朋友。她到北秀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但两人交往是在元旦前。 以男女朋友相称不到三天,他不知打哪听来“玉煞咒”这个词,火烧屁股地提出分手,而且将他名字里的“玉”字去掉了。留下酷酷的一句,“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如今坐上她车,说过的话像是儿戏。 车子驶入车流,荆觅玉问:“你回哪里?” 孙燃说:“送我到友谊路就行。别靠近我家,我怕你把我的新房子接煞了。” 她冷下声:“真怕我煞了你,现在就赶紧下车。” 他瞅了眼路牌,指指左前方,“错车道了,你要掉头。” 变道之后,遇上红灯。她扭头转向另一边,意外地看见了穿行在马路的晏玉。他发丝凌乱,气质颓宕,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刁争柯给的资料显示,晏玉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不是美女,而且各有千秋。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喜好。 前几天,荆觅玉跑了晏玉日常玩乐的场所,没见着他。 倒是遇上了他的前前前前女朋友。忘了是叫abby还是adah,真人长得比资料照片更美。听说是北秀市小有名气的造型师。 荆觅玉比较了那些女友们的长相,美艳风情的比例略高。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妆容。 交通灯进入数秒,荆觅玉目光追随着人行道上晏玉匆匆而过的身影。 孙燃猛地盯住她,“你是不是又要释放煞气了?” 她横他一眼。 “你瞅着男人拉高唇线的时候,像个女鬼。”他细看她的红唇。美是美,但看久了,他瘆得慌。 她不理他。 谁能想到,一个自由搏击80公斤组冠军,生平最怕的却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 别听孙燃的战绩多辉煌,在荆觅玉眼里,他就是只小鸡崽。两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她都是护崽的那只老母鸡。 打住——不能把自己比作老母鸡。 孙燃在友谊路口下了车。 孙燃一走,荆觅玉立即再约刁争柯。 刁争柯还是那句话,“荆小姐,我只负责调查晏玉的情史。你有其他要求,需由老周安排给我。” 现在谁能联系上老周?老周休假爬三山五岳去了。 认识晏玉的,还有个祁玉峰。但她不太想和他联系。 回到家,荆觅玉煮了碗米线,坐在鱼缸前“咻咻”地吃着。米线的油汁溅上了工作台的资料,正好掉到晏玉照片的眼珠上。 一只金鱼的黑眼珠往她的方向一转,然后游走。 荆觅玉放下碗,拿起笔,在晏玉的脸上画着。 逆长眉,棱角唇,一副薄幸样。 她托腮继续涂鸦,把他的短发画成披肩长发,左右眉毛相连,再在鼻孔上添了几根粗直的鼻毛。 “好丑啊。”话虽这么说,笔却往下移,让他变成香肠嘴。 晏玉的原来模样看不清了,糊成一团。 荆觅玉自言自语说:“只能找祁玉峰了?” 薄薄的牛肉片,翻没几下就熟了。 他放到了荆觅玉的碗中,拿着夹子那只手的尾指把远离她的酱料推了过去。他和电话那边说道:“嗯,北秀特产给你带回去?” 她的碗里盛着满满的牛肉,见他又开始把新鲜生肉放上烤盘,她有些过意不去,指指他手里的食品夹,唇语说:给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很有自知之明。” 晏玉抱着她上了电梯, 进了房子。 她看到书柜上满满的书, 惊讶地说:“没想到你看的书很有深度啊。”《瘾君子》c《五号屠场》c《杀死一只知更鸟》c《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等等, 光书名就透着两个字:逼格。 “一本没看过。”晏玉把她放在沙发, “祁玉峰列了一个装逼书单, 我就买来放这儿了。”他停顿一下,延长了调子。“这只是形象工程的其中一项。” “”这些书名非常符合祁玉峰的气质。 晏玉提了药箱过来, 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左脚踝, “扭到的是这里?” “吱就是那!轻点儿。”她眼巴巴求他,“轻点儿。” 他倒上药酒,轻轻揉捏几下。 她呼出舒服的一口气。 然而, 他趁她不注意,把她的小腿狠狠一拉。 她发出杀猪般的哀嚎,紧闭的双眼用力到挤出了眼尾纹。 晏玉退了退,拽拽耳垂,“幸好这里隔音好。” “好痛, 越来越痛。”她的腿像是废了一样, “我今晚是不是回不去了?” “忍一忍, 把筋拉顺了就好。” 荆觅玉看了又看自己的左脚踝,“是不是比之前更肿了?” “有吗?”他无辜地问。 “没有吗?”她比他更无辜地问。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指指自己的包包,再指指自己的左脚。 晏玉勾起包包的皮带, 扔给了她。 她匆匆掏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三个字僵了下。想了想, 她挂了。转眼看到晏玉兴味的目光, 她解释说:“广告推销的。” 接下来,这广告推销的就开始轰炸了。 荆觅玉叹了一声气。 冤孽呀,为什么没在当初把巩玉冠电话也拉黑。 现在也不迟,她正要行动,晏玉一眼瞥到了上面的名字,问:“骚扰电话吗?” “不是。”巩玉冠除了啰嗦点,其他都还好。 回想一下和巩玉冠的日子,短短三个星期,将他沉沦二次元女神的日子排除,那么两人一共处了四天。四天之中,他睡觉c吃饭c游戏占用了三天,剩下的一天就是在她耳边唠叨。 但他很照顾她。 荆觅玉还是接了起来。“巩玉冠,什么事?” “哇哇哇,终于接了你。”他连珠炮似的。“你竟然把我微信拉黑了。” “我在忙。”她掏掏耳朵。 他热忱满满,“明天星期六嘛,大晴天,好阳光。出来吃顿饭,我请你啊。” “我受伤了,走不动。”所以崴脚也是一件幸事。 “这样我去探望你好了。” “”她看着晏玉叼上一根烟,去了阳台。 巩玉冠继续说:“我和孙哥一块去。” 孙哥是谁呀?“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见面再说。”巩玉冠停顿一下,“我不知道你地址,孙哥知道吧?” 她疲惫得在沙发躺下,想着晏玉抽烟没那么快回来,她绷直左腿,抬起,放下,抬起,放下。讲话的语气拽了起来,“我孙哥叫悟空,你孙哥谁呀?打得过我孙哥吗?” “孙燃。” “”她震惊得嘴巴好半晌都合不上。第六任和第十任称兄道弟了?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下巴一勾。 她怔怔地看着晏玉。见鬼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另一只手伸过去,将她滑到大腿的裙子拉到膝盖。 幸好她有安全裤。她并着腿坐起来。 电话那边说:“不早了,受伤了就早点睡。晚安。” “晚安。”她心里思索着,明天要去超市买几包瓜子花生什么的。 翻开微信,果然有巩玉冠的好友验证过来。 头疼。 脚疼。 “我回去了。”她想要从沙发起身。 晏玉双手撑在她两侧,把她压回去,“酒红色。” 她看着他。 “半透明。” 她瞪向他。 “我猜的。”他笑。 她拽紧裙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掀起裙子检查自己是哪里露了陷。瞎猜能中? “又摆出一副很期待被强/暴的样子了。”晏玉右手食指从她的下巴,沿着颈项的弧度,刮到了锁骨。“可惜,美梦易碎。” “”是谁在做美梦呀! 见她眼睛越瞪越凶,他笑着撤身。“我让代驾送你回去。” 一一一一 荆觅玉制止了巩玉冠的探病。她真怕地址暴露了,他就三天两头上门唠嗑。而且,她的崴脚经过一晚上好大半了。 约了见面的地点。 她喜欢一nef一一l,连带的,那些前任们见面大多选择这里。 时间到了,她迟迟没来。 巩玉冠拽了拽孙燃的衣袖,“孙哥,她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孙燃甩手,“我哪知道。” 巩玉冠手里一空,折起餐纸来了。“你和她分了吧?” “早分了。”两个大男人挤在同一张长椅怪怪的,孙燃用眼神示意巩玉冠换个位置。 “分得好!”大锅盖假发扣在巩玉冠的脑袋上,遮住了他清秀的眉眼。视线受挡,他自然收不到孙燃的暗示,屁股反而挪过去。“她肯定受了家族诅咒,只有找玉男才能化解煞气。” “嗯。”孙燃往窗边移。 巩玉冠折好一只小乌龟,“对了,她谈新朋友了没?” “不知道。” “没事,等我打听到了,我再给她的新对象提个醒。社会压力大啊,我们男人更应该手拉手团结起来。”巩玉冠说到慷慨处,想去抓孙燃的手。 孙燃迅速闪开。 巩玉冠悻悻然,“孙哥别误会,我就是用动作演示下话里的意思。” 孙燃的娃娃脸铺了几层霜。 巩玉冠假装东张西望,“荆觅玉怎么还没来啊?” “来了。”孙燃看着窗外走过的纤细身影。她身穿九分长裙,脚上白运动鞋。 巩玉冠顺着望过去,“嘿,白鞋煞星。”他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孙燃也觉得,她这一身飘逸白裙是有女鬼的气质。 转眼间,女鬼已经飘到了两个男人跟前。 巩玉冠开玩笑说,“你是吸了男人元神,妖力大增吗?” “你是说书入魔了吧。”荆觅玉大咧咧地霸占了一张长椅。 “我是出名了。” “哦?”她在购物袋找东西。 “现在是网红。” “哦。”她拿出一个小袋子,磕起瓜子来了。 孙燃问道:“有花生吗?” 她把购物袋扔给他。 听到瓜子和花生的脆响,巩玉冠问:“你们是来看戏的?” 荆觅玉吐出瓜壳,“是啊,听你说书嘛。”瓜子花生配故事。 巩玉冠嘴巴张成一个梯形,欲言又止,最终怨怨地说:“我有件事,想拜托二位。”他瞟向她,“你不是微博和我互动过嘛,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上个世纪的事了。”烟花都烧了,还念念不忘呢。“你该不会还在微博秀日常吧?” “对嘛。”巩玉冠双手合掌,“拜托拜托,给我充充场面。” 荆觅玉奚落道:“你连单身二字都不能坦诚吗?” “那我就成了讨不到女朋友的死宅男了。” “你就是讨不到女朋友的死宅男呀。” “不要乌鸦嘴。” “为什么不找其他女人?愿意的应该不少。”巩玉冠虽然聒噪,但五官长得讨巧,尤其一双眼睛,跟镶嵌了宝石似的发亮。 “万一她们爱上我呢,女人最麻烦了。”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他才选她的。 孙燃听出端倪了,“她的角色有了,我呢?她是你女朋友,那我是第三者给你送绿帽的?” 她笑得瓜子掉了。“这个主意好。” “孙哥,你跟着她学坏了。”巩玉冠咳了两声,“我虚拟了两个人设,一个貌美如花女友,一个俊逸非凡亲哥,秀恩爱和兄弟情不是红得快嘛。公司把亲哥和女友上镜的宣传语打出去了,我现在骑虎难下。” “那成。这角色比当她男朋友安全。”孙燃抛了花生入嘴,“付费请演吗?” “当然。”巩玉冠连连点头。再转向荆觅玉时,就耸拉起脸,大框镜都要掉到嘴巴了。“荆觅玉,朋友一场,就拍两组照片,就两组。绝对把你拍得美美的。” 荆觅玉扭头,“我可没孙燃的好心。” “我是为了钱,不是好心。”孙燃纠正说。 “啊——”巩玉冠突然拍了拍额头,“我用情报和你换吧?” 她好笑地反问,“你能有什么情报?” “我叔叔闲聊说起一个事。”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亮光,“有一个警察在找名字有玉的男人,这和你的癖好很像啊。” 她怔住了。 他转了转假发,笑了两声,“怎么样,当我几天女朋友嘛。” 她迟疑了下,“好。” “警察找的那位呢,姓名c长相没有,只说男性,二十八九岁,名字有玉,右边大腿纹有一个长宽两公分的玉字。” 她蹙起眉,“警察为什么找他?” 巩玉冠耸肩,“没说。” 男性,二十八九岁,名字有玉,和她的寻找条件一致。但她可不知道大腿纹字的事。 什么状况? 一一一一 和巩玉冠分别之后,孙燃上了荆觅玉的车。 关上车门,他问的第一句话是:“巩玉冠说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003 荆觅玉最终还是联系了祁玉峰。 他的电话号码她早删了, 但是那十一位数字易记难忘。3838这样的号码, 删不删都毫无影响。 祁玉峰悦耳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 “觅玉, 接到你的电话,是我今天最大的惊喜。” “我怕打扰了你。”她礼貌而笑,“停车场的那件事, 要和你道谢。” “客气什么, 朋友之间应该的。” “那”她顿了顿,“赏脸吃个晚饭吗?” “女士邀约,荣幸之至。”这是他一贯的风度。 和祁玉峰吃饭, 荆觅玉都是选幽静雅致的包厢。 从入座到吃完前菜,她嘴上应着他,心中想的却是晏玉。 “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是很久前了。”祁玉峰拨了一粒蜜糖芋头到她的碗中,“你到北秀怎么不来找我?” 荆觅玉凝视着他。 灯光暗淡, 他脸上c身上罩着一层黑影,又是棕黄的西装外套, 让她联想起树林中夜行的黄鼠狼。“比较忙。”她说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以及一个很敷衍的推脱词。 他无奈浅笑了下, “觅玉,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是朋友。”她挑高红唇,卧蚕乍现, 眼中酝起一汪秋水。“不是朋友的话我就不请你吃饭了。” 他静了数秒, 回道:“说得也是。” 气氛晦闷了一阵。 直到服务员呈上主菜, 祁玉峰都不再说话。 荆觅玉看了他好几回, 酌酒后,她打破沉默,“那天的撞车,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放心吧。”他重展笑容。 “那辆跑车是限量版吧?”她低低软软,“车主一看就财大气粗,我人生地不熟,就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祁玉峰安抚道,“不是你的错。” “幸亏你治得住他,不然要赔我一年的薪水过去。” “晏玉这人”祁玉峰停顿片刻,夹了菜到她的碗中,说道:“三点蟹的蟹肉不多,主要吃蟹黄。” 竖起耳朵的荆觅玉差点将嘴里的酒喷过去,她勉强咽下。“嗯,很鲜美。” 接下来,祁玉峰开始介绍这间店。 她莞尔听完,“我和同事常来这间店。” “我差点忘了,你每到新城市,第一件事就是寻觅美食。”他双肘撑在桌沿,“我是第二次来这儿,反倒让你见笑了。” “你去的那些奢侈店,我可去不起。”她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过后,两人继续聊着北秀美食。 直到祁玉峰收到了晏玉的微信。 发来的是语音。 祁玉峰先是自己听了一遍,忍俊不禁地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车主。” 荆觅玉眉睫掀了起来,“就是你刚才说的晏玉?” “是。晏玉这人”祁玉峰又顿住了。 她余光扫了眼桌上的盘子——怕不是要讲解那锅牛肚菌了吧。 好在这回祁玉峰把话接了下去,“他是被宠坏了。” 大多数骄戾的人,都以这样的话做开头。 祁玉峰在手机上打字回复晏玉,和她说道:“碧鸦犀听过吗?做珠宝生意的。” 荆觅玉心中一动。“听过。” 碧鸦犀这个名字听着怪,却是北秀市首屈一指的珠宝品牌。创始人的第一桶金是碧鸦犀,于是以此命名。 祁玉峰说:“晏玉是碧鸦犀老板的儿子。” “碧鸦犀的老板不是姓葛吗?” “葛女士,晏玉的母亲。” 荆觅玉略略苦笑,“你这样说,我更怕得罪了他。”好个刁争柯,打听的尽是花边风月,竟然连这样的身世都没有注明。 “那件事我给你解决了。”祁玉峰倾前身子,脸上光影飘摇,“觅玉,你是不信我了吗?” 她破颜一笑,“信。祁先生面子大。敬你一杯。” 碰杯脆响,像是曾经推杯换盏时。而今,尘事皆如影。 一一一一 碧鸦犀,宝石的一种。正中觅玉二字的意义。 荆觅玉上网查了碧鸦犀品牌,再搜索关键词:晏玉。 出来的都不是他的信息。 那位葛女士的相关网页,只说她是盛极一时的珠宝鉴赏家,配了张模糊的照片。 去碧鸦犀旗舰店走了一圈,荆觅玉一无所获。 这天,她赤脚埋在沙发角落,把晏玉的资料倒背如流。 他和女朋友们的开始,快仅几天,慢则数月。追求半年的那个,是他十八岁前的事了。他的初恋是一枚小家碧玉,长得很讨荆觅玉喜欢。 和初恋分手后,晏玉铺开了斑斓的情路。他和最后一任女朋友是两个月前分的。 实在是巧,荆觅玉和孙燃也是。 想到孙燃,她有些头疼。 抛开思绪,转了个身,她拿起手机玩。 下一秒,被一张照片惊得坐起。 她和孙燃分手之后并没有决裂,朋友圈依然向对方开放。 十三分钟前,他发了一张照片。 他时不时就自拍几下,这都正常。他帅得来又娃娃脸,尤其招惹怪阿姨的喜欢。 但今天有其他帅哥入镜——那是她的新目标。 比起祁玉峰,孙燃可爱多了。她当然更愿意通过他来接近晏玉。她给那张照片点了个赞。 孙燃立即微信过来:「见鬼了,你点什么赞?」 「拍得挺帅。」她真心的。 「别对我放煞,我正在转运。请不要给我点赞c评论。谢谢你了。」 收回前言。孙燃这人不比祁玉峰可爱多少,神神叨叨的忒幼稚。「和你一起的是谁啊?」 「新认识的朋友。改天和你说,我在忙。」 荆觅玉再翻那照片,却已被孙燃删除。 这小气鬼。 她笑了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一一一 过了三天,荆觅玉约孙燃在一nef一一l见面。 他不情不愿的。 她说:“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缠着你。” 他这才答应。 门可罗雀。一个服务员坐在吧台,数着壁画里星星有几颗。 孙燃和荆觅玉习惯了这间店的冷清,去了常坐的窗边。 荆觅玉点了大杯的冰咖啡。 孙燃说:“冻死你。”平淡到没有情绪的语调,分不清是关心或讥嘲。他抬眼看向服务员,“拿铁,热的。” 服务员爽快应声。 荆觅玉挑起笑,问孙燃:“你上次的照片那么帅,为什么删了?” “怕你爱上我。”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她唇角往下撇。“跟你合照的男人很帅啊。” “我给他美图加滤镜了。”意思就是真人不如照片。 她想把自己的唇线撇成直角,但是不成功。于是她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冷汗黑线的q版图,将屏幕摆在自己脸颊旁,亮给他欣赏。 孙燃当作没看到,“说吧,约我什么事?” “关心一下你。”她放松了表情,“你被跟踪的事有后续吗?” “没有。我上了你的车,紧迫感就消失了。”孙燃不知道跟踪者的样貌,他是凭着多年习武的直觉来判断的。 “你惹到什么人了?”她问得认真。 孙燃看向她,“我一等良民。” 她追问,“比赛得罪过人吗?” “我都是合法的比赛。而且我上场只出五分力,对方不知道多喜欢我这种选手。” 吕老板的交流赛大多是给选手刷胜绩的,而孙燃则是吕老板养着的认输员。多少人为打败了曾经的格斗冠军而沾沾自喜。但现在的孙燃对成绩看得很轻很淡。 “量力而行。”荆觅玉对孙燃有一种跨越了性别的惺惺相惜。不像祁玉峰,把朋友二字挂在嘴边,其实心里边虚着呢。 服务员把冰咖啡呈上来。 孙燃说:“这要伤胃的。” 她挑衅,“男朋友才能管我。” 于是他不管了。 “你新认识的朋友,什么来历?”和祁玉峰的交谈,她小心翼翼。但面对孙燃,她能把话问得直白。 “是我的粉丝。” “嗯?”荆觅玉被冰咖啡呛到了,然后爆出大笑。 她的笑容特别好看,上唇拉成平直线,下唇兜起一道弯。孙燃印象中,她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平时端着架子,假得很。他平淡说:“你不懂男人的友情。” 这话更让她笑得几乎背过气去,“那你介绍下他是哪路人马?姓谁名谁,家住何处?” 孙燃答:“好像是珠宝商吧。” 她宽下心来,然而下一句话又让她吊起了胆。 “叫晏巳,住在津洺岛。”见她面露异色,孙燃补充道:“北秀南端的小岛。” 荆觅玉知道津洺岛。但晏巳是谁? 服务员端着热咖啡过来,“请慢用。”说完就回去数星星了。 荆觅玉问:“你和这个晏巳怎么认识的?” “赛场认识的。他欣赏我,说服吕老板批准我赢一场。我对输赢不是很在乎。可是能在擂台上全力以赴,蛮痛快的。好久没打得那么爽了。”孙燃眉目舒展,羽绒服遮罩了遒健的身材。 他舒适靠在沙发的样子,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这就是一张娃娃脸的好处。 “客气什么,朋友之间应该的。” “那”她顿了顿,“赏脸吃个晚饭吗?” “女士邀约,荣幸之至。”这是他一贯的风度。 和祁玉峰吃饭,荆觅玉都是选幽静雅致的包厢。 从入座到吃完前菜,她嘴上应着他,心中想的却是晏玉。 “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是很久前了。”祁玉峰拨了一粒蜜糖芋头到她的碗中,“你到北秀怎么不来找我?” 荆觅玉凝视着他。 灯光暗淡,他脸上c身上罩着一层黑影,又是棕黄的西装外套,让她联想起树林中夜行的黄鼠狼。“比较忙。”她说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以及一个很敷衍的推脱词。 他无奈浅笑了下,“觅玉,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是朋友。”她挑高红唇,卧蚕乍现,眼中酝起一汪秋水。“不是朋友的话我就不请你吃饭了。” 他静了数秒,回道:“说得也是。” 气氛晦闷了一阵。 直到服务员呈上主菜,祁玉峰都不再说话。 荆觅玉看了他好几回,酌酒后,她打破沉默,“那天的撞车,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放心吧。”他重展笑容。 “那辆跑车是限量版吧?”她低低软软,“车主一看就财大气粗,我人生地不熟,就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么多, 根本就不是秘密。”应该说,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过, 她的意图并非招惹警察。警察掺合这事, 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选择交往这种方式?”这个问题, 孙燃以前问过, 她皆是沉默。 她轻声说:“当你要利用一位异性的时候,交往是比较便利的方法。而且, 被宠的感觉不错。” “嗯,你自己小心。”孙燃指指前方的路牌,“到路口就行,别再上我家来了。搬家很花时间。” “” 一一一一 老周终于回来了。 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哀悼假期结束。 荆觅玉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好久不见啊。”老周的声音是真的老, 发音部位偏于下巴,似是心肺不足的样子。 她半开玩笑, “你休假够爽的。” 他笑了两声, 问:“说吧, 什么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这会儿要收拾房子。一个多月没住,到处都是尘。”他和善地说, “找男朋友不差这一两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内环堵得慌。太阳如火球般刺眼, 司机们的路怒症愈发激烈。 老周那边没有停车场, 荆觅玉拦了辆出租车。 堵车之后, 司机不停用芜阴市方言咒骂。 芜阴市的音调软绵绵, 甜糯糯的。她曾经非常喜欢。而今听在耳中,却有了惧怕。 老周的事务所在一幢旧办公楼。客梯破得跟货梯一样,地板垫着几张纸皮,楼层按键好几个数字都糊了。 楼很破,不过事务所很整洁很干净。 老周戴着细边老花镜,望了一眼墙上的大钟,他从眼镜斜上方瞟她,“这么早?” “以为早上车少些,谁知道还是堵。”荆觅玉在他面前坐下。 老周年过半百了,但长得并不老。额头饱满,人中深刻。要说显年纪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浅纹。他调侃说那是因为经常挑眉。 老周说:“你这回的男朋友我还没选好。” “我自己选了,刁争柯都把那位的情史列成表了。” “是谁啊?”老周挑起了右眉,“我走的那天,刁争柯打过电话给我,但他那儿太吵了,我听不清,嗯嗯哦哦应付过去了。哎,他好像是有给你查什么东西” 荆觅玉笑了笑,“我选了一个叫晏玉的男人。” 老周倏地摆正了身子,谨慎地再问了一句:“是谁?” “晏玉。日安晏。” 老周双手交叠凝视她,“我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吗?之前那些男人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品信得过,就算分手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但一个陌生男人,你怎么敢?” 荆觅玉看老周一眼。他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他选的男人们大多是奇葩。“我在一nef一一l的签单上看到这个名字有玉,就他了。” 那是正月的事了。北秀一到过年就变成空城,一nef一一l更是一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晏玉的签单日期是前一天。玉字最后那一点走得有点远,和她的写法很像,她心中一动,就这么定了。 老周摘下老花镜,拿软布擦着镜片,“孽缘。”他之前费尽心思避开晏玉,谁知道还是给她撞上了。 老周的这话是含在嘴里嘀咕的,荆觅玉没听清。“嗯?” “没什么。和他处得顺利吗?”老周重新戴上老花镜。 “还行。” 老周在电脑上查资料,调出了档案,“祖籍复祝?唉,复祝市以前的户籍资料太乱了,手写的名字c生日c住址经常出错,后来统一电脑归档了,缺漏也多。晏玉在复祝的生活根本查不到,只有一些基本家庭情况。” 老周闭上了眼睛,背诵课文一样。“母亲葛山桃,父亲晏风华。葛山桃离婚后到北秀创立了碧鸦犀。晏风华娶了一个叫李双英的女人,那女人有个儿子,从前的名字查不到,现在改名叫晏晁。他们从复祝迁到了芜阴。晏玉一直跟着晏风华,去年才来的北秀,和你的时间一样。”老周睁开眼睛,清澈的镜片后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却更沧桑了,“这个时间有点儿巧。你前脚来了北秀,他后脚也到了。” 晏玉这个人,老周去年就查过了。 荆觅玉男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帅。晏玉这么出挑的外表,老周当然注意到了。 在三教九流游走的人,哪有简单的。晏玉却口碑极好,无论是朋友c女友之中,几乎零差评。这才更危险。 于是老周直接否决。 荆觅玉沉吟,“他家关系这么复杂啊。” “对啊。”老周循循善诱,“还是我给你挑的对象靠谱,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长相好,身材佳,会疼人,有爱心。” “”想起那群前任们就头疼。突然联想起巩玉冠的情报,她说:“对了,放烟火的那个说——” “谁在那里?”老周倏地坐直身子,转椅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吃惊地回头。 “老周,是我。”刁争柯踱步到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老周喘了口气,目光没有放松,紧紧盯着他。“小柯啊。” “还是你耳朵灵,我刚到你就发现了。”刁争柯的新皮鞋洁净发亮,“荆小姐早。” 荆觅玉对他心存芥蒂,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这儿的咖啡远不及一nef一一l的好喝,但生意特别旺。开会的,办公的,聊天的一窝蜂都往这跑。座位很挤,两桌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 荆觅玉静静听完了邻桌甜蜜蜜的恋爱日常。 放下了才喝两口的咖啡。她握住杯子,掌心凉凉的。 她早忘了如何充当一个合格的女友。这一年间,男朋友换了许多个,可都没有甜蜜过。好几任如果不是重逢,她都记不起样子了。 老周确实厉害,她的前任们或多或少都有怪癖,但是对分手都看得很开,从不纠缠,省了不少事。 可是晏玉呀,她心里没底。听老周的话,晏玉的生活轨迹和她出奇地一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动他俩。 巴智勇说过他的线索也是复祝到芜阴,再北秀。 这么多的巧合,就不是真正的巧合。 但越多巧合,也就越接近事件中心。 再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离开了咖啡馆,站在十字路口仰望高楼上的时钟。 真是一个天清气朗的星期天。 荆觅玉去了电影院。一个人嚼着爆米花,一个人分享观后感。 电影散场了,又一个人吃火烤肉。 下单饮品时,看到可乐两个字,她想起了晏玉。于是微信问他:「吃烤肉吗?我请。」 两分钟后,他回:「?」 「北秀是一座孤独的城市。」 「地址?」 她赶紧给他,心怀期待地给对座的那副碗筷正了正位。 荆觅玉一边吃凉菜一边等晏玉。 凉菜的最后一片叶子被她啃完时,他到了。 晏玉发型有些乱,穿着棒球服,样子痞了不少。一进来就招来几道探究的目光。他径自坐下,“我想知道,在你眼里哪一座城市不孤独?” “复祝。”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 “嘁,乡情。”他看着空了的凉菜盘,“再叫一份。” 她招了招服务员,不经意问:“你洗了澡?” “查勤啊。”他笑得风流。 她极其善解人意,“我的请饭没打扰你吧?” “没,反而让我得以脱身,感谢你的孤独。”他脱下外套,“不过我和你就一天没见,你是太寂寞了么?” “被甜蜜小情侣刺激到了,而且看了场爱情片。”她的话半真半假。 “要玩一夜情吗?”晏玉问得理所当然。 她被茶呛了一口,“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就行。”他看都不看菜牌。 “这么好呀?”她笑了,“今晚就当陪我的吧。” “我到明天天亮都有空,陪吃陪/睡都行。”他的后半句话,音量降了,语速慢了,像是带着小尾钩。 正好过来的服务员听到,望了一眼晏玉的俊容,微微红了脸。 他抬眸对上,朝服务员眨了眨眼。 服务员的脸颊更红了,赶紧把生肉盘放好离开。 荆觅玉主动要充当烧烤工。 晏玉却先拿过夹子,“我来,我怕你脸上的粉底掉到盘子上。” “”她想把他的脑袋直接塞到炭烧炉,烤得渣渣都不剩。 他的手机震了下。他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把生肉放进烤盘。“小妈?” 她因这称呼看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我爸在哪儿。男人腿三根,入坑凿得深。”他这会儿流里流气起来,眼里贱咧咧的,像极了市井小混混。“在哪位小情儿的床上吧。” 荆觅玉瞠目结舌。 孙燃曾说她毕业于戏精学院,但她这一刻甘拜下风。 眼前这位神态和气质转换得如此自然。怕不止是普通学生,而是学生会骨干了。 “好茶,清香回甘。”荆觅玉将茶杯握在手里。 青绿的茶汤,到了杯中就成了土土的黄。她曾经尤爱“悲剧”的谐音,收藏了三套高颜值的杯具。 现在倒发现,这丑丑的杯子也挺可爱。 晏玉给自己倒茶。“老板乡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 “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 站了起来, “对了, 荆觅玉, 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 “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 压低声音, “你不知道, 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结果吃了闭门羹。” 碧鸦犀解约之后,万港公司业绩就不如从前了。于是改变策略,从和祁玉峰竞争转为合作。但是谈不下来。 八卦女同事说:“祁玉峰是上门女婿啊, 碧鸦犀的好处当然给他。” 同事甲看着荆觅玉,“你要是和祁玉峰熟,不如帮公司跟他争取下合作啊,成了你不有升迁的机会了。” 荆觅玉摇头,“我和他不熟。” 这时,领导过来了。 闲聊的同事们立刻闪走。 荆觅玉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勾。公事的合作,倒是一个约晏玉的好理由。 她抛出小鱼钩, 他一口咬上了。 两人星期五晚上约在一间创意菜馆。北秀这两年流行新概念菜色,门面越来越特立独行, 这家餐厅远看就像一座艺术馆。 荆觅玉和晏玉坐在二楼。 春寒春雨, 衣着单薄的他坐在窗口。厚外套的她瑟缩在角落。 “品牌广告?”他伸臂搭在椅背上, 身姿潇洒而舒展。 “是呀。”她双手捧着热茶。 “这个比较难。”灯下的晏玉光影绰绰,“碧鸦犀的事务都是我姐在打理。她和祁玉峰的关系你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要你开后门,我们只想争取一个公平竞标的机会。” “我姐早把新品广告签给了祁玉峰。” 荆觅玉舀了一块嫩豆腐,嘟嘴吹气,“看来我们领导找祁玉峰分羹的策略才是对的。” 他瞟向她的红唇,“这顿本该宴请祁玉峰,却请了错误的我。” “又胡说八道。”她撞进了他的深邃星眸。这个深谙男女关系的男人,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织出绵长的情丝,欲将她缠绕。她笑,“今晚就当朋友聚餐吧。” 他问,“聚餐完毕有其他娱乐吗?” “没有。”见他那桃花眼越来越朦胧,她倾前上半身,低声说:“我还是不喜欢一夜情。” 晏玉忽然笑了,敛起眼里的水漾。“那继续培养,也许就喜欢上了。” “你今晚有活动?” “约了朋友打球。”他喝了一口可乐。 “聚北?”她发现了,他很喜欢可乐。去哪儿都是点这个。 “对。”他看着她,“一起么?” 她托起腮,“我跟在你身边,应该不会再中招了吧。” 他微哂,“那是偶然事件。” “那你追求中的汪小姐呢?”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道液氮螺片。 在飘荡的白烟袅袅中,晏玉笑答:“追不上,放弃了。” 荆觅玉没有听出多少他的真心,而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失意的追求者。“我有点同情汪小姐了。”余星河描述的汪珹莹,分明就是喜欢上了晏玉。他却变卦了。 晏玉尝了一口螺片,“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觉得这话应该这样改,你不是一个有心的人。” 他好笑地反问:“我左胸跳的是芒果?” “”她静默两秒,“我喜欢吃芒果。” “那点一份芒果扇贝串。” “” 一一一一 聚北的晚上很旺。 荆觅玉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在玩斯诺克。 包厢里的各位,在她刚出现时,打量了几下。 晏玉简单一句:“荆觅玉,一个朋友的前女友。” 众人了然。在这帮人眼里,分手后互换男女不是稀奇事。反正不是最终的结婚对象。 服务员把球杆递给晏玉。 他接过就要走。 荆觅玉拦住了他。 他眉尾轻扬。 她靠近他,仰起问,“我能不能以你的代驾为理由,拒绝所有的酒类饮品?” “可以。”他低头。两人脸与脸相距仅仅十公分,却又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那样我就有喝酒的底气了。”字句被他含在嘴里,再吹拂到她耳边。情人间的呢喃不过如此。 她想拜他为师,怎么能在一言一句中,把勾引二字表现得既克制又撩拨。 “晏巳。”桌台的一位美女没耐心了,红唇嘟起。 他走向桌台。 荆觅玉站到角落旁观。她不懂规则c技巧,但记着重要的一点:别乱喝东西。 在场的女人几乎都是吊带装,弯腰时,两个球体可谓是春光无限。 荆觅玉低头看看自己,暗自挺了挺。其实她也不差呀。 刚刚击球入袋的黑衣美女给了晏玉一个飞吻。 他斜挑着唇在笑。 难怪清纯的汪珹莹踌躇犹豫,谁跟他,谁倒霉。 黑衣美女走过去,想攀他的肩,被他巧妙地隔开了。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俯下身,一击即中。 荆觅玉倚着墙,倏地发现观看晏玉打球是一种视觉享受。一个能连续预判每个球布局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她这是踏进危险的陷阱了。 “不去坐坐吗?”突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看过去。 男人国字脸,方腮帮,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酒瓶,趔趄地走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醉醺醺地辨认她是谁。 荆觅玉的目光转向晏玉,“站在这儿看得清他的动作。” 国字脸往酒杯倒酒,满是酒味的嘴巴往外吐字,“晏巳新女友?” 他呼出的臭气,差点让她窒息。 他嘿嘿一笑,“你们啊都不是最后,他家早给他选好媳妇了。” 她掩了下鼻子,“不是所有人都想当最后一个。” “为什么?”国字脸把脑袋贴了过来。 她有些反胃,退了退,“你醉了,要不坐一坐?” “要老实人接盘,对吧?”国字脸往嘴里灌酒,杯沿漏了三分之二。他一抹嘴,把杯子狠狠一摔。 玻璃碎片溅到她的脚背,她颤了一下。 “老实人他妈得罪谁了!得罪谁了啊!”他红着眼睛大吼。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望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外套的男人跳出来,拽住国字脸,“醉了醉了,你醉了。歇歇。” 国字脸推开蓝外套男人,怒瞪荆觅玉,“恶臭的婊/子!” 她何其无辜,只能看向晏玉。 他握着球杆,半靠在桌台,神色不明。 荆觅玉转眼再看国字脸,却见他指着沙发的那群女人,嘶吼道:“你们也是!贪图我的钱,钱到手了溜得比谁都快!都想找老实人过日子是吧?老实人真他妈倒霉老实人的绿帽子最好看!”国字脸滑坐在地上,手指抖着抖着,忽然又把目标转向荆觅玉,“其实都是贱货!” 他冲冠眦裂,眼眶里有液体涌出。他擦掉,再擦。擦着擦着,头低了下去。 荆觅玉有话到嘴边,最后忍住了。 这时,晏玉放下了球杆,缓缓走到荆觅玉的身旁。看向沮丧的国字脸,平静道:“你失态了,过来道歉。” 国字脸酩酊大醉,也不知听懂晏玉的话没有,他打了个酒嗝,右腿抽搐了一下,瘫倒在地。空洞的双眼流泪不止。 荆觅玉拉拉晏玉的衣角,轻声说:“算了吧。酒后吐真言,这些话他应该憋很久了。” 晏玉转头看她,“你我不是那层关系,不能白白给他占了嘴皮便宜。” “他说他的,我可没有对号入座。” “但所有人都误会你了。” “你没有误会,不是吗?” 晏玉贴在她的耳边轻问,“你同情他?” 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和国字脸不一样。“同情不至于。不过让一个醉鬼道歉,他压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白了。”晏玉笑了笑,对那个蓝外套男人说:“送他回去吧。” 国字脸一走,凝滞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荆觅玉拉了张椅子在角落坐,轻轻抚着脚背。破了皮,没出血。 她在喧闹声中有了乏意,正要出去透气,一个红裙美女靠了过来,主动打招呼,“嗨。” “嗨。” “刚刚那个醉鬼的女朋友跑了,和一个卖猪肉还是卖牛肉的好上了。” 卖牛肉三个字,让荆觅玉微微怔了下。她的第三任男友就在市场卖牛肉。古有豆腐西施,他嘛,倒能称个牛肉潘安了。 “他现在就跟疯子一样,每天都要骂上几句,那些话我们都听烦了。”红裙美女的声音脆若银铃。 “我几乎以为他是痴情种。” “切。痴情?”红裙美女的手指环了一圈,“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 “嗯,众所周知。” 红裙美女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是啊,你情我愿怪不了谁。不过晏巳这个情人很棒的,哪怕分手了,女友们都对他赞誉有加。”她递过来一杯清酒。 荆觅玉婉拒,“我等会儿要开车。” “这酒是聚北的招牌。”红裙美女见荆觅玉不接,便自己喝了一口。“你不陪晏巳打球吗?” “我不懂桌球。” “那让他教啊。”红裙美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心很大啊,看不到打球那女的挤眉弄眼的样子嘛。” 荆觅玉望了一眼晏玉,“只怪他是天上掉下来的香饽饽。” 幸好他是好聚好散的性格,否则她将来如何脱身。 雨后的天空又灰又矮。 稍显冷清的商业街上,一块广告牌调皮地横出了灯柱。一nef一一l字样栩栩如生,似在讥嘲众生的愚劣。 店前斜立黑板画着的星球大战暴风兵头盔,被雨水模糊得滑稽又可爱。 老周说的就是那里了。不迎客来,不送客去。在这租金昂贵的地段如何经营得下去? 刁争柯疾走而去,澄亮皮靴踩到一块松动的广场砖,溅起灰水,脏了他的新鞋子。 推开一nef一一l的小扇玻璃门,长长的吧台空无一人,店内也不见服务员的身影。只有一位年轻女子坐在窗前。 他上前询问:“荆觅玉小姐?” “我是。”年轻女子转向了他。 他这时看清了她的样貌。 瘦瘦的瓜子脸,眼睛棕黑得像陈年酱,皮肤白皙则是食用盐。只怪他中午饺子吃撑了,浮现出脑海的都是调味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他放到了荆觅玉的碗中, 拿着夹子那只手的尾指把远离她的酱料推了过去。他和电话那边说道:“嗯,北秀特产给你带回去?” 她的碗里盛着满满的牛肉, 见他又开始把新鲜生肉放上烤盘, 她有些过意不去,指指他手里的食品夹, 唇语说:给我。 他递了夹子过来, 和电话里说:“我这吵,等会。”他起身出去了。 再回来时, 痞子气收敛了许多。 她蹙眉盯着他, “你真是多人多面。” “我小妈偏爱不正派的男人。” “小妈?”应该就是老周说的李双英吧。 “我爸的第二个老婆, 我的继母。”说起这层家庭关系,他神情自若,浑然不当回事似的。 “那你刚刚的话是暗示你爸”有些话不好说太直白,只能用语气词代替, “呃唔” 晏玉坦然地承认了, “基因遗传,祖上三代都没一个好男人。” “”他就这么把长辈拉下水了?想必他这代更正经不到哪儿去。“听起来你们家的女性有点惨。” “我爷爷说,他年轻时遇到过一位高僧,高僧算我们晏家男人都是杀破狼命格, 主犯桃花,祸福不一。” 荆觅玉微微怔了。 外婆也曾说外公是杀破狼绝命,然而外公陪了她一辈子。外婆是这样解释的, “他杀到我这儿累了, 就歇着了。” 外公也不恼, 笑道:“迷信的小老太婆。” 事实是,外婆所有关于外公命格的推论,都是错的。 荆觅玉不禁往晏玉眉梢的小痣望过去。“骨子里坏又不肯承认,拿玄学当借口。” “一点就通。”晏玉眼里水光潋滟,“我爷爷因为女人去世了。我爸有阴影,请了一位大师破命,过阵子连祖坟都要迁了。” 她撇嘴,“不是少招桃花更保命吗?” “在男人堆里闷太久,会嫌命长的。”他招了服务员,“可乐。” 她灿烂一笑,“那我多陪你呀。”陪多了,自然就成男女朋友了。 晏玉懒洋洋的,“跟你待着,和在男人堆里没多大区别。” 她心里想拿筷子把他眼睛戳瞎,脸上却还是招牌的笑容,“吃完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我对爱情戏没兴趣。” “我也没有。”她今天一个人看的是战争片。 “那上我家欣赏一场非爱情的片?”他似笑非笑的。 “你不会兽性大发吧?”她龇了龇牙。 “放心,这件事上,我绝对征求你的意见。”他倾身,靠近她,“不过,夜深人静,你失守的几率很高。” 她转了转眼珠子,“谁怕谁。”就让她先观察观察晏玉究竟有多可怕。 一一一一 对爱情没兴趣的一双男女选择了一部2011年的西班牙惊悚电影。 封面上有一个r级标签。 九分多钟的时候男主和认识不久的女主第一次亲吻,高清镜头下,口水交换的啧啧声相当写实。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镜头一转,到了男主家。身材结实的赤/裸男主在镜子前拉下了女主的内衣。 女主露出两点。身材姣好,除了平胸。 “咦?”荆觅玉倏地捂住胸口,等大脑反应过来,又把手放下了。 晏玉笑了一声。他在聚北看过她这个动作。保守得天真。 她是一个长相还算漂亮的女人,有时候也风情万种。在他眼里,她的素颜能打七分,妆后去到八分。大笑起来,略显扁平的五官一舒展,则直奔十分了。 但美女见得多了,也就那样。 初时,和她聊没几句,他有点乏味。 之后又迎来了莫名的吸引力。 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真正的那个她,躲在暗处发号施令,逼着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表现喜怒哀乐。偶尔不设防时,她才会冒出一点点端倪。 影片里的男主和女主滚到了床上。 荆觅玉竖耳聆听晏玉的呼吸。 他心平气和,无声无息,可见自控力极好。 她放下心了。谅他也没胆子吃她。 男主女主的亲热镜头过后,荆觅玉的注意力就集中到悬疑气氛中了。 影片很有意思。开头是男主的前任女朋友“失踪”了,结局是现任女朋友也像前任女朋友一样“失踪”了。 说出去谁信。孤男寡女看完三级片,将近十一点,竟然讨论剧情起来了。 荆觅玉问:“男主会发现真相吗?” 晏玉笑,“他早发现了。”他话中有话,不单指电影。不过,她没有听出来。 聊到十一点半,荆觅玉伸伸懒腰,从舒服的沙发角落起来,“我回去了。” 晏玉倚在书柜旁,诚意邀请,“不留下来过夜吗?” 她眨眨眼,“如果发展长期稳定的关系,我也许能考虑考虑。” 他笑问:“多久才叫长期?” “反正不止一夜。” “真可惜。”他的语气却不是真的惋惜。他站直了身子,“我就不送你了,明儿一早要早走。” “去哪儿呀?” “回趟芜阴,我小妈吼我了。” 她胆子大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那几天见不到你了?” 晏玉低下头,两人几乎鼻尖相抵,“要短暂欢爱的话,我随传随到。” 一一一一 荆觅玉搭乘出租车离开。 车里有一阵浓浓的烟味。她问:“师傅,能开窗吗?” 司机点头,打开了车窗。“上一个客人不停抽烟,我劝了一句,他竟然把烟头扔我车上。社会小混混,惹不起啊。” 她低头看了眼车座上被烫的焦洞。 一个童年噩梦浮上了脑海。 这时,春风调皮地跨过车窗,轻拂上她的脸,像是外婆的手。 她转头看向窗外,霓虹灯模糊成了斑斓的光点。 儿时的元宵节,集市摊档都会挂上五颜六色的灯笼。 外婆牵着她的小手穿过光海。 偶尔回头,能看到外公挺拔的身影,近了怕外婆嫌弃,远了又担心走散。 她长大了才明白,那时外公的眼里有沧海的涟漪,有桑田的旖旎。而且,只有看着外婆,外公才有那样的目光。 荆觅玉到家,踢掉高跟鞋,扑倒在沙发。她把沙发边上那大大的玩具熊抱过来,幻想自己仍然在外婆怀里。 真想就此长眠。 晕沉沉睡到两点多醒来,她才去洗澡。 她对镜中的女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张训练已久的招牌笑脸。 真累。 都是老周,想出一茬“寻玉恋爱两不误”的破计。 当时说得好听,“你想,当年三家人结盟发誓,凡是知道荆山之玉的子女,名字一定要带玉。到了这一代,姓荆的只生了女儿,另外两家都有儿子。你寻找名字带玉的男人,和寻找名字带玉的男朋友,后者暴露的几率要大,因为人们对八卦记忆更敏锐。”说到这,他还笑了,笑得老花镜都滑下鼻梁,“趁着这个机会,我给你筛选几个帅小伙,说不定真有好姻缘啊。” 一年过去了,寻玉恋爱皆成空。 也许老周根本就是想转行当婚介,才拿她当试验品的。 一一一一 芜阴市是海滨城市,区别于北秀的冬冷夏热,这里四季如春。 晏家的司机李和志早早候在机场。 听到航班的抵达信息,他整了整已经挺得笔直的西装。这个动作,短短十五分钟内,他做了不下十次。 从旅客出口走来的晏玉,穿着一件刺绣外套,以及一条破了洞的裤子。 这让西装革履的李和志皱了下眉。他毕恭毕敬,“小少爷。” 晏玉轻轻嗅了嗅,“李叔的古龙水万年不变啊。” “我家小少爷送的。” “你家小少爷有品味。” 李和志憨憨一笑,“谢谢小少爷。” 晏家的管家c司机c扫地的c煮饭的,几乎都喜欢这位小少爷。长相标致,又没有阶级架子,自然人见人爱。园丁张姨前阵子感叹,小少爷不在的这一年,鲜花都枯萎得比往年早。 上了车,李和志问:“小少爷这趟回来常住吗?” “待不了几天,北秀有个小美人儿对我魂牵梦系。” 李和志专心开车。 都说晏家男性皆薄情,可祖上几辈的皮相就是得天独厚。 唯一一个不帅的是晏晁。晏晁没有晏家的血缘,长相这事怨不得他。 李和志有多亲近小少爷,就有多不喜大少爷。明明小少爷是晏风华的独子,却因为年龄比晏晁小而变成了次子。 如今,晏风华把分公司交给了晏晁打理,小少爷远走北秀。 都怪小少爷太善良了。 这不,又在和后妈聊天了。 晏玉懒洋洋地给李双英发语音,“小妈,我回来了。你今儿可别河东狮吼了,昨晚我耳膜都要震破了。” 他翻了翻朋友圈。在余星河的无聊荤段子之后,突然见到了荆觅玉的自拍。 一双神采动人的眼睛,嘴唇似乎没有涂口红,有些泛白,但是弯弧好看极了。 晏玉笑笑,和孙燃微信说:「你前女友的自拍比真人好看。」 孙燃的朋友圈没有那张照片,他琢磨半秒就明白了。他不回复。 晏玉了然。 原来这照片是只拍给他看的。 荆觅玉失笑,“那是我朋友借的车,碰巧同款啊。”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站了起来,“对了,荆觅玉,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结果吃了闭门羹。” 碧鸦犀解约之后,万港公司业绩就不如从前了。于是改变策略,从和祁玉峰竞争转为合作。但是谈不下来。 八卦女同事说:“祁玉峰是上门女婿啊,碧鸦犀的好处当然给他。” 同事甲看着荆觅玉,“你要是和祁玉峰熟,不如帮公司跟他争取下合作啊,成了你不有升迁的机会了。” 荆觅玉摇头,“我和他不熟。” 这时,领导过来了。 闲聊的同事们立刻闪走。 荆觅玉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勾。公事的合作,倒是一个约晏玉的好理由。 她抛出小鱼钩,他一口咬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掩上房门,他脱了西装外套, 扯下领带, 再解开衬衫扣子。他在桌上拿起烟盒, 点了一根烟。 才呼出烟圈,敲门声就响了。他跌坐在沙发椅,“请进。” 晏风华推门的第一眼, 就见到儿子半敞胸膛的样子,他沉下声, “坐没坐相。” 晏玉微微正了身子, “爸, 你最近来北秀的次数有点多啊。” 晏风华的浓眉聚拢起来,“怎么!碧鸦犀发布会我不能来?” “那倒不是。”晏玉叼着烟, 指指旁边的座位,“请坐。” “你这吊儿郎当的性格跟谁学的?” “也许是某位不知名的祖上。”他的星眸藏在飘摇白烟中。 晏风华坐下。他的眉毛和上眼皮是两道弯。眉尾大弧, 眼尾小勾。人到中年, 自成一股气度魄力。他的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开口道:“婧之说发布会的台词是你定的。” “算是。”其实仅有“荆山之玉”四个字是。 晏风华笑起来, 眼角的三道细纹,像是飞舞的小翅膀。他拍拍儿子的肩膀, “多帮帮你姐。老大不小了, 不要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晏玉笑了笑。 晏风华状似不经意问起,“对了, 今晚跟你亲密的那个美女是谁?” “亲密?”晏玉衔着烟的唇一歪, “我今晚最亲密的是大姐。” “别装傻, 我看到你和她脸贴脸了。” “爸,你装得比我强。”晏玉剑眉压眼,不紧不慢道:“你不记得了?上回你把跑车钥匙给我,教我去碰瓷她来着。” 晏风华记得,却又不能当作记得。“哦是有点印象。”见儿子坏笑地看着自己,他说:“想起来了。那天看这美女气质不错,给你制造一个接近的机会。呃,我想想啊”他低头,右手食指在太阳穴边点了两下,再抬起头来,“我当时说得是:轻碰一下,给美人惊慌的同时,展示我们男人的风度。你倒好,把人家吓了个半死,让祁玉峰给英雄救美去了。” 晏玉两指夹下烟,抖了抖烟灰。成块白灰在星火处断掉c碎倒。“你那辆新跑车我不熟,一踩油门就呼出去了。” “幸好你刹住了。要是闹出事,我和你妈都保不住你。”晏风华顿了下,问道:“碰瓷那事有麻烦吗?” 晏玉没有再吸烟,夹着烟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祁玉峰解决了,不是给你赔了辆新车嘛。” “噢”晏风华又是仿佛才想起这事,“你姐的眼光不错,祁玉峰做事周详细致。” 晏玉勾起左边唇角表达不屑。 晏风华及时换了话题,“你妈刚刚跟我唠叨你的风流债。” 晏玉闲邀邀地说,“她肯定说我这是学了我爸。” “你爸我现在心定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晏风华起身,走到门前补了一句,“我明天回芜阴市了,你要在北秀待着无聊就回来。” “知道了。” 晏玉熄掉烟,关上门。解开纽扣,脱了衬衫,抽出皮带,拉下拉链,扯掉裤子。一系列动作过后,进了浴室。 他躺在浴缸,拿手机翻看孙燃的朋友圈,里面没有关于荆觅玉的内容。 上个月十八号,真是个好日子。 那天,他步入餐厅贵宾间时,他父亲正在讲电话,问了一句,“姓荆?觅玉?” 他父亲见到他,压低了声音。“嗯,我知道了。” 然后,这通电话就这么挂了。 “爸。”晏玉笑问:“你不会是在外头藏了私生子女吧?” “胡说八道。”晏风华浅酌小酒,“刚刚在停车场,遇到一个小美女,和你很般配。” 觅玉,觅玉。多有意思的女人,连他的父亲都盯上了她。 他这做儿子的,当然也更感兴趣了。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后来几天的碧鸦犀报道中,看到媒体将发布会介绍中的“荆山之玉”换成了“随珠和璧”。 这是仅有的线索。 巧合的是,这线索和第十一个男友重合了。如果碧鸦犀真和荆山之玉有关,那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晏玉这个名字,是她偶然见到的。鬼使神差下,她把他列为新对象。哪料到,在北秀首次听到荆山之玉四个字,竟然就在这乱选的目标上。 她问孙燃要晏玉的联系方式。 孙燃没有迟疑,把晏玉的微信名片给过来。 晏玉的微信昵称有些怪,叫:门前一株破桃树。 荆觅玉发送好友请求时,加了一个可爱的e一ji表情。 等待验证的过程,犹如海上行舟。微信声响,大浪浮起。当看到并非晏玉,一颗心随之下落。 这样浮沉到午休时间,荆觅玉和同事下楼去吃煲仔饭。 一个煲仔饭的烹饪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平时和同事聊几句就过了,但荆觅玉被更深层的焦躁所牵制,显得不耐。 同事问:“有心事吗?” 荆觅玉怔了下,“不是。”她这时才意识到,她心里已然把晏玉和荆山之玉串联起来了。 下午四点多,晏玉戏耍够了,终于通过了这个好友。 荆觅玉的一叶孤舟靠上了岸,如释重负。 她借打折的事情问他。「晏先生,我想买花开及春的项链。上次你说要给我优惠价,真的吗?」 晏玉:「当然,晚上有空不?」 她立即约他在碧鸦犀旗舰店见面。 晏玉:「公司在哪?要我去接你么?」 她当然接受他的主动。 下了班,荆觅玉赶紧到卫生间卸妆。 她今天的妆容很淡,到了灯光璀璨的珠宝店,皮肤的瑕疵会被照得无所遁形。她重新画了一个烈焰红妆。 搭乘电梯时,惊艳了一位男同事,他目不转睛看着她,“有约会吗?” 荆觅玉笑道:“约了朋友。” “男的吗?” “是呀。”她假装低头看手机,躲开他直白的目光。 走出电梯,只见一个热衷八卦的女同事站在办公大楼门前。 荆觅玉赶紧避开。 等候已久的晏玉却发现了她。 她轻挪步子的姿势,像一只小鸭子,一摆一摆地躲到了角落里。 他猜出了她的意图,故意将车稳稳停在了办公大楼前。 张扬的骚红车身引来不少注目。这下,别说那位女同事,就连刚刚的男同事都注意到了。 晏玉微信报了车牌号,「我到了。」 荆觅玉不得不从墙角走出来。她低头,心中默念:你看不见我,谁都看不见我。 她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晏玉把方向盘往左一旋。 车子绝尘而去。 一一一一 碧鸦犀旗舰店果然璀璨。珠宝,灯光,每一个角落都在发光。 荆觅玉借灯打量晏玉。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强光下,他也仅是暴露了下巴淡淡的须印。 店员不知道晏玉是老板的儿子,却认得他是贵宾客户。想来他历任女朋友的首饰都是在这儿打理的。 店员说:“晏先生,花开及春是限量出售的新品,暂时没货。上午发了补货申请,最快也要后天才到。” 晏玉回头看了荆觅玉一眼,“急么?” 她摇头。断货更好,还能拉长和他见面的时间。 可是,晏玉向店员说,“到货通知她。”似乎是下回不愿作陪了。 店员笑着应好。 走出店门,荆觅玉跟上晏玉的步子,“我这趟沾了你的脸面,不如晚餐我请你?”自从他称赞过她的笑容,她就不吝于在他面前运用这项武器。 他浅笑,眼睛形状像极了绽放的桃花瓣。“想吃住家菜。” 住家菜?去哪吃?心中有疑问,她却点了头,“行啊,地方你选。” 结果去的是远郊的一个山庄。庄内搭着简陋的木棚子,摆设并不讲究。唯一让她惊喜的是青山绿水的新鲜空气。美景也该是一个特色,但晚上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看菜单上的介绍,山庄不远处就是那一座号称含氧量比市区高百倍的寺水山。 荆觅玉赞道,“很清新的一家馆子。网评为什么没有爆啊?” “老板懒。”晏玉把玩着一个土灰茶杯。 “那你是怎么找到的?”她有意倾身。 “和老板有点儿交情。” “我每见晏先生一次,都会刷新原来的印象。”见他因这话望了过来,她立即绽开笑颜,“有时候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晏玉不动声色,看着她拈着绳索向他靠近,快了怕他发现,慢了又担心套不住他。“我看你同样千变万化。” 荆觅玉抚了下脸,“我的妆是经常变。” 晏玉突然斟茶,把土灰茶杯喂到她的嘴边,“龙井茶。” 她轻抿一口,双手接过杯子。杯子小,她的手指不免碰上了他的。 他抽回了手。 纵横情场的浪子竟然看不出她的暗示吗?她喝着龙井,脑海中回忆追男技巧。 以往的男朋友们,她拿到资料之后,制定几场邂逅,再造作几下,对方就上钩了。直男大都喜欢绿茶女,而她很擅长伪装。 但第六号之后的几任,交往时间越来越短。一定是巩玉冠的烟火炸垮了她的演技。 她联想起汪珹莹。也是,回头的浪子都喜欢小白花。 那她只能跟着白一白了。 不过,好像没见过有十个前男友的小白花? 刚到公司,那个八卦女同事就握着保温杯走过来,“昨天接你的那辆车是不是碧鸦犀葛小姐的啊?” 荆觅玉失笑,“那是我朋友借的车,碰巧同款啊。”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城堡 038 距离比赛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晏玉想去走走。 荆觅玉觉得他无论什么提议, 都有占她便宜的嫌疑。她摇头,“我要午睡。” 他俩今天是分别开车来的,停在初遇撞车的停车场。从餐厅走过去,大概有八/九百米的路程。 经过一nef一一l的店面, 她说, “你以后谈事情可以来这间, 非常清静。”而且没有女人撩头发。 她本来想问,他春节那会儿不是来过这里么。思索两下, 还是算了。 “好。”晏玉望了一眼斜立的黑板画,是那万年不变的星球大战风暴兵头盔。 “对了。”荆觅玉被他牵着, 四指弯了弯,反勾他的手掌。“我以前没敢问, 你撞我的事,祁玉峰赔了多少钱给你?” 晏玉嘴角扯起来坏坏的,“一辆新车。” “没见你开过?”他日常用车都是葛婧之的那辆, 骚红骚红的。和他骨子里一样骚。 “跑车是我爸的。祁玉峰送了一辆升级款。我爸一把年纪, 酷爱开跑车泡妞。”自从上次在她面前吐槽过晏风华, 晏玉如今畅快了许多,“俗气。” 她莞尔,“是没你半夜爬酒店窗户酷炫。” “我那可是响应你的号召。”他低头笑, “晚上我也得戴帽子眼镜什么的。出入那些场合, 我妈知道了要揍我。” “你这是掩耳盗铃, 真听话就别去。” “结果达成就行了。” 走过一间服饰店, 黑框白玻的门面。 荆觅玉看到, 自己和晏玉的身影倒映成两道灰雾。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哪儿的倒影都是他比她好看。 到了停车场,她手一指,“我停在d区。”她当初因祁玉峰的出现而觉得街景灰颓。如今见到前方跳跃的红墙,她才知道,这里热情奔放。 “我的在a。”晏玉拖着她不松手,“你回哪儿午睡?” “回我家呀,难不成去你家?”她这后半句话几乎是无意识接上去的。 “你家的床有些小,我们要睡一起,只能紧紧拥抱。”晏玉牵着她往d区走,“不过,还是回你家。坐你车,我改天再回来取车。” 也是凑巧,d区的位置就是撞车地点。荆觅玉的车,停的方向都和那时一样,只是近了三四列。 她突然假装腿一软,“真害怕呀,2月18号,我在这里遇到了地狱的魔鬼。”魔鬼二字的尾音已经禁不住笑意了,她的嘴角牵动出弧度。 “造作。”话虽如此,晏玉体贴地伸手扶住她的腰,把她故作虚软的身子向上抬了抬。 这要是孙燃或者巩玉冠,说完造作之后,他们才懒得理她。只有晏玉才能配合她。她心花怒放,在晏玉的脸颊掐了起来,“又乖又听话。”她最抵不住乖顺帅哥的魅力了,几乎想把他抱在怀里,使劲揉捏。 他有些捕捉到她的喜好,顺从地让她捏,捏到脸变形都不吭一句。 荆觅玉满意地拍拍他的脸,双手食指挑起他的嘴角,往上斜勾。 然后松开。 多听话,越看越可爱。 一一一一 一路畅通到家。 荆觅玉甩掉高跟鞋,踩着拖鞋往卧室走。她不看身后的晏玉一眼,“你睡沙发我睡床,午安。” 打了个哈欠。她“砰”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晏玉吃了一门子的灰。他正要去阳台。 房门又开了。 荆觅玉随意地扎起散乱的长发,走出来。 他长臂一揽,就把她拖进了怀里。 穿着平底拖鞋的她,身高只及他的肩膀,她不得不仰头看他。 他微敛表情,低下头去,“亲一个?” 她连忙用手背挡住,“我是出来卸妆的。”在她印象中,他亲吻都会提前通知。乖孩子。 他稍稍展眉,放开了她。 荆觅玉卸完妆c洗了脸,走出卫生间。见到坐在沙发的晏玉,她瞪一眼。 他笑了笑,祥和而平静。 她再度关上卧室门。 晏玉坐没一会,出去阳台抽烟。 她这房子地段不错,公共交通都方便。租金应该不低。看她平时吃穿用度,虽谈不上奢侈,但也绝非普通的打工一族。光名牌包,他见她背过好几个了。 晏玉靠着栏杆,吞云吐雾的同时,目光不住地往晾晒的衣物打量。 男人好色是天性。他对她有性冲动,不必掩饰。 她偏爱成套的内衣裤搭配,经常穿裙子。她小腿均匀修长,腰身纤细无骨,裙子上身是好看。他好些女朋友比起荆觅玉,长相更美,身材更爆。但又有某些特质及不上她。 外表这一项,顺眼就好。荆觅玉和他比相貌,是差得远,但站路人之中,她称得上美女了。 晏玉叼起烟,伸手勾起衣架上的淡紫色内衣,翻转标签。 是c杯。 他和她现在仅一墙之隔,他要是禽兽些,就冲进去把她给上了。他还是在芜阴的时候疏泄过,至今又大半个月过去,欲/望憋得紧。 不过,捕食猎物,他有耐性。 晏玉缓缓地从鼻腔把烟气呼出来,向远眺望。 新旧建筑错落成群,车流行人走走停停。有一辆管理车,正在锯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行道树。旁边几棵已经被锯成了秃干。深棕近黑的树皮和新鲜泛白的截面,呈现出年月的距离。 晏玉抽完了烟,因那内衣遐想引发的燥火,渐渐平息下去。他回到客厅,走到荆觅玉的工作台。 那个鱼缸,他昨晚问过。 她说是代朋友养的。 他猜想是男的,因为她根本没有女性朋友。 工作台下的储物格,搁着几张纸,纸面朝下。最上面那张被涂鸦过,笔记渗透到了背面。 晏玉抽出一看,差点没笑出来。 这一页是他的基本资料,照片被画得乱七八糟。下一页则是他的过往情债。 其实是没什么用处的信息。 她竟然还没丢。 他掠过几眼,把资料放回原处。 一一一一 荆觅玉睡得不久,大概半个小时。 起床后,她贴在门板细听客厅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 她打开门,见到晏玉靠在沙发上玩游戏。茶几上摆着一瓶百事可乐,一包花生豆。俨然是把自己当主人了么。 她右脚脱下拖鞋,抬起来,踢小狗一样地踢他,“没睡吗?” “不睡,和余星河网游。”晏玉看了一眼横在自己眼前的脚。因为鞋子的原因,她脚趾和脚背晒成了两截色。脚趾圆圆的,可爱得紧。 荆觅玉示威完成,缩回了脚,穿上鞋子去冰箱拿饮料。 百事可乐没有了,只剩可口可乐。 她开了一瓶可口可乐,喝两口,再把可乐瓶摆在他的可乐瓶旁边。 一蓝一红。 此时中间隔着七八公分的距离。 她移了移瓶子,直至两瓶可乐紧紧地靠在一起。 她笑笑。 她喜欢喝可口可乐,买了一小箱。百事可乐是她去超市时,为了凑单才拿的两瓶。没料到,两个牌子摆在一起还挺好看的。 荆觅玉拿出手机,给两瓶可乐拍了一张合照。 唔拍得不好。 于是她围着可乐找角度。过程中,她绊到了晏玉的腿,嫌弃地踢了踢。 他只好挪位给她。 她连拍了好几张,都不太满意。 她又把背景里的杂物清理干净,然而构图还是很一般。 她把小灯拿过来,打光,微摄。 立起来拍的都不太好看。 她晃晃他的可乐瓶,剩得不多,于是拍拍他,“我命令你马上喝光。” “嗯。”晏玉眼睛和双手都不离手机。 她把吸管喂到他嘴边,看着他完成了她的命令。 荆觅玉咕噜噜地喝完自己那瓶,将两个瓶子并排横放。终于拍好了一张照片。 她开心地靠在沙发,加滤镜,修尺寸。 她忙完这一轮,他还在玩游戏。 荆觅玉听其他男人玩游戏,都是满嘴叽里呱啦的声音,她还想着如果晏玉爆脏话,她就呵斥他一句:“不许说脏话!”然而,他很安静,没有给她机会。 她举起手机拍他。 侧颜无敌。她望着他的下半脸。之前总是想不起来,现在忽地有了些记忆,他从人中到嘴唇,和一个谁有些像。 她捶捶脑袋。 记忆没捶上来,倒是可乐的气翻滚,让她打了一个嗝。 自从在晏玉面前凶过拉屎两个字,她也懒得保持仪态了。她爬到他身边。她不懂游戏,什么都看不明白。她无聊得捏捏他的手臂,肌肉结实。再掐掐他的脸。 只差没将他当大黄鸡玩弄了。 晏玉打完这局,拒绝了余星河再组队的请求。他把手机一扔,伸手抱住荆觅玉的腰,挑起笑来,“对我耍流氓?” 她扶上他的手,四指插进他的指缝中,“你不说话的样子,就跟大黄鸡一样。”超级可爱。 他侧头向她,越靠越近,“动手动脚的,我忍你很久了。”他的目光在她的唇瓣停留两秒,再抬眸时,询问道:“亲几下?” 她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 像是一个拒绝的讯号,不过,他仍然将她的两片唇咬住了。 四目相视。 他再咬时,唇齿之间有啧啧的声音暧昧响起。 她侧头避开他,背靠沙发,想要缩腿。 他一手挡住,半跪在她前面。俯身下来时,他的黑影把她罩住了。 她推一下。 晏玉安抚她说:“就讨个奖赏。亲几下,不上你。” “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但大黄鸡的话可信呀。” “”哪有男人主动承认自己是大黄鸡的。 “你要解了我馋就好。拖太久,我就不是馋,而是饿了。到时候我们去不了孙燃比赛了。没时间,没体力。” “我要拒绝,你是不是想狂扁我一顿?” “我会问到你同意为止。” “”她靠上他的肩膀。 晏玉扶住她的颈背,热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颊,覆上她的嘴唇辗转。 荆觅玉轻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的,许多模糊的记忆闪现出来。分不清哪些真,哪些假。 突然,巨钟叩响。她恍然回神。 晏玉抚着她的唇,眸色转墨。“亲几下,已完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好半晌,荆觅玉收拾了情绪, 再问:“玉煞咒这个词是巩玉冠编的吧?” “啊。”孙燃回忆了下, “我才刚跟你交往,他就找上我了。” “刚才就该踢他两脚。”她就奇怪来着,是谁吹起的妖风, 让巩玉冠之后的男人个个对她退避三舍。 “他是好心, 怕我们被你拖累。”孙燃说完上句, 却又问出下句, “巩玉冠信得过吗?会不会向警察告密你的事。”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么多, 根本就不是秘密。”应该说,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过,她的意图并非招惹警察。警察掺合这事, 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选择交往这种方式?”这个问题,孙燃以前问过, 她皆是沉默。 她轻声说:“当你要利用一位异性的时候,交往是比较便利的方法。而且, 被宠的感觉不错。” “嗯,你自己小心。”孙燃指指前方的路牌, “到路口就行,别再上我家来了。搬家很花时间。” “” 一一一一 老周终于回来了。 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哀悼假期结束。 荆觅玉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好久不见啊。”老周的声音是真的老,发音部位偏于下巴, 似是心肺不足的样子。 她半开玩笑, “你休假够爽的。” 他笑了两声, 问:“说吧,什么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这会儿要收拾房子。一个多月没住,到处都是尘。”他和善地说,“找男朋友不差这一两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内环堵得慌。太阳如火球般刺眼,司机们的路怒症愈发激烈。 老周那边没有停车场,荆觅玉拦了辆出租车。 堵车之后,司机不停用芜阴市方言咒骂。 芜阴市的音调软绵绵,甜糯糯的。她曾经非常喜欢。而今听在耳中,却有了惧怕。 老周的事务所在一幢旧办公楼。客梯破得跟货梯一样,地板垫着几张纸皮,楼层按键好几个数字都糊了。 楼很破,不过事务所很整洁很干净。 老周戴着细边老花镜,望了一眼墙上的大钟,他从眼镜斜上方瞟她,“这么早?” “以为早上车少些,谁知道还是堵。”荆觅玉在他面前坐下。 老周年过半百了,但长得并不老。额头饱满,人中深刻。要说显年纪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浅纹。他调侃说那是因为经常挑眉。 老周说:“你这回的男朋友我还没选好。” “我自己选了,刁争柯都把那位的情史列成表了。” “是谁啊?”老周挑起了右眉,“我走的那天,刁争柯打过电话给我,但他那儿太吵了,我听不清,嗯嗯哦哦应付过去了。哎,他好像是有给你查什么东西” 荆觅玉笑了笑,“我选了一个叫晏玉的男人。” 老周倏地摆正了身子,谨慎地再问了一句:“是谁?” “晏玉。日安晏。” 老周双手交叠凝视她,“我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吗?之前那些男人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品信得过,就算分手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但一个陌生男人,你怎么敢?” 荆觅玉看老周一眼。他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他选的男人们大多是奇葩。“我在一nef一一l的签单上看到这个名字有玉,就他了。” 那是正月的事了。北秀一到过年就变成空城,一nef一一l更是一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晏玉的签单日期是前一天。玉字最后那一点走得有点远,和她的写法很像,她心中一动,就这么定了。 老周摘下老花镜,拿软布擦着镜片,“孽缘。”他之前费尽心思避开晏玉,谁知道还是给她撞上了。 老周的这话是含在嘴里嘀咕的,荆觅玉没听清。“嗯?” “没什么。和他处得顺利吗?”老周重新戴上老花镜。 “还行。” 老周在电脑上查资料,调出了档案,“祖籍复祝?唉,复祝市以前的户籍资料太乱了,手写的名字c生日c住址经常出错,后来统一电脑归档了,缺漏也多。晏玉在复祝的生活根本查不到,只有一些基本家庭情况。” 老周闭上了眼睛,背诵课文一样。“母亲葛山桃,父亲晏风华。葛山桃离婚后到北秀创立了碧鸦犀。晏风华娶了一个叫李双英的女人,那女人有个儿子,从前的名字查不到,现在改名叫晏晁。他们从复祝迁到了芜阴。晏玉一直跟着晏风华,去年才来的北秀,和你的时间一样。”老周睁开眼睛,清澈的镜片后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却更沧桑了,“这个时间有点儿巧。你前脚来了北秀,他后脚也到了。” 晏玉这个人,老周去年就查过了。 荆觅玉男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帅。晏玉这么出挑的外表,老周当然注意到了。 在三教九流游走的人,哪有简单的。晏玉却口碑极好,无论是朋友c女友之中,几乎零差评。这才更危险。 于是老周直接否决。 荆觅玉沉吟,“他家关系这么复杂啊。” “对啊。”老周循循善诱,“还是我给你挑的对象靠谱,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长相好,身材佳,会疼人,有爱心。” “”想起那群前任们就头疼。突然联想起巩玉冠的情报,她说:“对了,放烟火的那个说——” “谁在那里?”老周倏地坐直身子,转椅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吃惊地回头。 “老周,是我。”刁争柯踱步到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老周喘了口气,目光没有放松,紧紧盯着他。“小柯啊。” “还是你耳朵灵,我刚到你就发现了。”刁争柯的新皮鞋洁净发亮,“荆小姐早。” 荆觅玉对他心存芥蒂,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这儿的咖啡远不及一nef一一l的好喝,但生意特别旺。开会的,办公的,聊天的一窝蜂都往这跑。座位很挤,两桌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 荆觅玉静静听完了邻桌甜蜜蜜的恋爱日常。 放下了才喝两口的咖啡。她握住杯子,掌心凉凉的。 她早忘了如何充当一个合格的女友。这一年间,男朋友换了许多个,可都没有甜蜜过。好几任如果不是重逢,她都记不起样子了。 老周确实厉害,她的前任们或多或少都有怪癖,但是对分手都看得很开,从不纠缠,省了不少事。 可是晏玉呀,她心里没底。听老周的话,晏玉的生活轨迹和她出奇地一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动他俩。 巴智勇说过他的线索也是复祝到芜阴,再北秀。 这么多的巧合,就不是真正的巧合。 但越多巧合,也就越接近事件中心。 再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离开了咖啡馆,站在十字路口仰望高楼上的时钟。 真是一个天清气朗的星期天。 荆觅玉去了电影院。一个人嚼着爆米花,一个人分享观后感。 电影散场了,又一个人吃火烤肉。 下单饮品时,看到可乐两个字,她想起了晏玉。于是微信问他:「吃烤肉吗?我请。」 两分钟后,他回:「?」 「北秀是一座孤独的城市。」 「地址?」 她赶紧给他,心怀期待地给对座的那副碗筷正了正位。 荆觅玉一边吃凉菜一边等晏玉。 凉菜的最后一片叶子被她啃完时,他到了。 晏玉发型有些乱,穿着棒球服,样子痞了不少。一进来就招来几道探究的目光。他径自坐下,“我想知道,在你眼里哪一座城市不孤独?” “复祝。”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 “嘁,乡情。”他看着空了的凉菜盘,“再叫一份。” 她招了招服务员,不经意问:“你洗了澡?” “查勤啊。”他笑得风流。 她极其善解人意,“我的请饭没打扰你吧?” “没,反而让我得以脱身,感谢你的孤独。”他脱下外套,“不过我和你就一天没见,你是太寂寞了么?” “被甜蜜小情侣刺激到了,而且看了场爱情片。”她的话半真半假。 “要玩一夜情吗?”晏玉问得理所当然。 她被茶呛了一口,“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就行。”他看都不看菜牌。 “这么好呀?”她笑了,“今晚就当陪我的吧。” “我到明天天亮都有空,陪吃陪/睡都行。”他的后半句话,音量降了,语速慢了,像是带着小尾钩。 正好过来的服务员听到,望了一眼晏玉的俊容,微微红了脸。 他抬眸对上,朝服务员眨了眨眼。 服务员的脸颊更红了,赶紧把生肉盘放好离开。 荆觅玉主动要充当烧烤工。 晏玉却先拿过夹子,“我来,我怕你脸上的粉底掉到盘子上。” “”她想把他的脑袋直接塞到炭烧炉,烤得渣渣都不剩。 他的手机震了下。他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把生肉放进烤盘。“小妈?” 她因这称呼看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我爸在哪儿。男人腿三根,入坑凿得深。”他这会儿流里流气起来,眼里贱咧咧的,像极了市井小混混。“在哪位小情儿的床上吧。” 荆觅玉瞠目结舌。 孙燃曾说她毕业于戏精学院,但她这一刻甘拜下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002 荆觅玉把晏玉的资料一甩, 打电话给刁争柯。 才响了一声,刁争柯迅速接起了,“喂?” “你没有告诉我,晏玉和祁玉峰是认识的。”她这时的语速比较快。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 “北秀市说大不大, 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 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 “你给我的这份资料, 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这笔账我暂时扣着了,你什么时候完善工作了我再付。”荆觅玉不待他回答, 切断了通话。 她半趴在工作台, 右手的指甲停在晏玉照片里的唇角处。 他拍照时应该没笑。但是唇形有小小的弧度,看起来又是在笑。 早些年听外婆说,上唇主情, 下唇为欲。这上唇薄c下唇厚的男人, 没一个好东西。 外公就是这种面相。 外婆初见外公时, 就断定他是凉薄寡情的性情。但逃不开命运, 与外公纠缠了一生。步入中年之后,外婆时时告诫家中女性, 薄幸的男人不可托付, 能避则避。 荆觅玉铭记于心。 但她已是一滩死水, 早就不在乎终身了。 一一一一 “这暗里的东西, 我仍然称之为江湖。” 偌大的赛场人声鼎沸,场上互殴的两位选手一来一去。 看客们癫狂的神情似是入了魔。 刚刚说话的男人,年约五十,一对八字眉,眼尾往下撇。他手指夹着一根雪茄,转头朝身边那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问:“晏先生玩格斗吗?” “观而不战。”晏玉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望向赛场。 亮灯下,喷溅的鲜血抛物线一样洒落。 “我眼睛不好了,见不得光。太阳下站久点啊,眼睛就晕。”雪茄男话中有话。他眉眼呈下垂式,有憨诚之态,但那双眼睛却长年浸泡于刁滑奸诈的沼沚。 晏玉面向拳场,轻飘飘地问出一句:“有过命案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真出事摆不平的。”雪茄男笑容满面,“我图财而已。” “明白。” 雪茄男的胡渣下巴扬起,“晏先生这面具不摘下吗?” 晏玉笑,“暗里的江湖,就得黑着走。” “喏。”雪茄男打量晏玉,“晏先生这风姿藏起来可惜了。”雪茄男行走大半辈子,见过的变态,远比想象中来得多。因此,眼前这位戴着诡异面具的青年,他也见怪不怪了。 “吕老板过奖。” “黑裤子那位就是你要的搏击手。”吕老板吸了口雪茄,“红裤子的嘛,实力很强。但这场是你我合作,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必须输。” 话音刚落,第一回合结束。 黑裤子果然如吕老板所言赢了。他的上臂青筋舞爪,腹肌线条的凸凹形成一道道阴影。他稍扬下巴,做了个松脖子的动作。 近距离的女观众因他那鲜亮的五官而喝彩。 吕老板说:“这小子有个问题。女客多,他准输。偏偏他的比赛,女客就是多。” 门票价格连涨,观众热情不减。 而且,连晏先生都看上了那位俊俏的黑裤子。当然,吕老板不问原因。就如他所言,他只图财而已。 商业搏击比赛的回合制各有不同。譬如,吕老板这里的比赛,大多是十个回合。 进行到第六场时,有警察突击检查。 吕老板的八字眉倒挂起来,“晏先生,改天再约。你从后门走。”他扔掉雪茄,发出“嘶”的一声,说:“我现在发现,这面具真是不错。”就算调查监控,也查不出是谁。而他也不愿深究他们是谁,有些人的身份,知道了反而是负担。 吕老板前去迎接警察。 晏玉出去回廊,走下疏散楼梯。 这楼梯直达地下车库。一条车道三排灯,仅有几管亮着。 他抓抓头,原来打理得干练的头发散落几缕下来。又脱下深色外套,反面穿上。接着右手摘下面具,再对折,塞进衣兜。 眼睛适应了暗度,车库倒不难走。 前方一道迅捷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黯淡的灯管下,那人侧了侧头。 晏玉这时发现,那是刚刚比赛的黑裤子。他的衣着和比赛时不一样,上身罩了一件羽绒服,下身是松垮垮的运动长裤。瘦削的身形肥了一圈。 晏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过一条街,黑裤子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他走到一辆车旁。 那辆车,晏玉有印象。上个星期他差点撞了上去。 一一一一 冷空气加持,细雨多,气温低。 荆觅玉钻进车里,连忙打开暖气,搓了搓手。 微信声响起,是主管询问工作。 她手温回来后,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回复他。接着,听见了敲打车窗的声音。 抬头看去,车窗外一张深邃立体的脸让她怔住。这阵子是不是水逆?为什么总有旧识出现。 男人确定是她之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荆觅玉回神,唤了一声:“孙燃玉——” “停。”他截断她的话,“我改名了,现在叫孙燃。” 她看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他瞟向右后视镜,“我被跟踪了。” 荆觅玉回头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不知道。”后视镜看不到可疑的人,他转向她,“我猜和你有关。” 她的小山眉皱在一起了,“啊?”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倒霉事就没停过。你出生那天是不是扫把星把地球给撞了?”孙燃这人说话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连损人都像是背诵课文。 “下车。”她呵斥。 “开车。”他一动不动。 “下车。” “开车。” 荆觅玉看了他好半晌。 他绷着脸,目视前方。 算了,不与小孩怄气。她启动车子,“你惹上黑社会了吗?” 他冷声说:“是你的玉煞咒显灵了。” 她无言。 孙燃原名孙燃玉,是她的第十任男朋友。她到北秀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但两人交往是在元旦前。 以男女朋友相称不到三天,他不知打哪听来“玉煞咒”这个词,火烧屁股地提出分手,而且将他名字里的“玉”字去掉了。留下酷酷的一句,“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如今坐上她车,说过的话像是儿戏。 车子驶入车流,荆觅玉问:“你回哪里?” 孙燃说:“送我到友谊路就行。别靠近我家,我怕你把我的新房子接煞了。” 她冷下声:“真怕我煞了你,现在就赶紧下车。” 他瞅了眼路牌,指指左前方,“错车道了,你要掉头。” 变道之后,遇上红灯。她扭头转向另一边,意外地看见了穿行在马路的晏玉。他发丝凌乱,气质颓宕,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刁争柯给的资料显示,晏玉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不是美女,而且各有千秋。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喜好。 前几天,荆觅玉跑了晏玉日常玩乐的场所,没见着他。 倒是遇上了他的前前前前女朋友。忘了是叫abby还是adah,真人长得比资料照片更美。听说是北秀市小有名气的造型师。 荆觅玉比较了那些女友们的长相,美艳风情的比例略高。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妆容。 交通灯进入数秒,荆觅玉目光追随着人行道上晏玉匆匆而过的身影。 孙燃猛地盯住她,“你是不是又要释放煞气了?” 她横他一眼。 “你瞅着男人拉高唇线的时候,像个女鬼。”他细看她的红唇。美是美,但看久了,他瘆得慌。 她不理他。 谁能想到,一个自由搏击80公斤组冠军,生平最怕的却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 别听孙燃的战绩多辉煌,在荆觅玉眼里,他就是只小鸡崽。两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她都是护崽的那只老母鸡。 打住——不能把自己比作老母鸡。 孙燃在友谊路口下了车。 孙燃一走,荆觅玉立即再约刁争柯。 刁争柯还是那句话,“荆小姐,我只负责调查晏玉的情史。你有其他要求,需由老周安排给我。” 现在谁能联系上老周?老周休假爬三山五岳去了。 认识晏玉的,还有个祁玉峰。但她不太想和他联系。 回到家,荆觅玉煮了碗米线,坐在鱼缸前“咻咻”地吃着。米线的油汁溅上了工作台的资料,正好掉到晏玉照片的眼珠上。 一只金鱼的黑眼珠往她的方向一转,然后游走。 荆觅玉放下碗,拿起笔,在晏玉的脸上画着。 逆长眉,棱角唇,一副薄幸样。 她托腮继续涂鸦,把他的短发画成披肩长发,左右眉毛相连,再在鼻孔上添了几根粗直的鼻毛。 “好丑啊。”话虽这么说,笔却往下移,让他变成香肠嘴。 晏玉的原来模样看不清了,糊成一团。 荆觅玉自言自语说:“只能找祁玉峰了?” 血痕的形状都是大大的头,细细的尾,像是放大版的小蝌蚪。最细的尾巴,越来越浅,断在了隔间门前。 汪珹莹刚刚心中不快。和晏玉相处时,她的情绪总是低落,却又说不上来是有哪里不满。他承认追求她,她不开心。可他之前不承认的时候,她一样不开心。 因此,她索性尿遁了。 汪珹莹走进卫生间。 见到地上的散乱,她立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初始的惊慌过去之后,她退出去走廊,左右张望。 一个服务员正好走进电梯下楼。 她觉得除了熟人,谁都信不过,因此,她不向服务员求救,又回到卫生间。 她避开血痕,慢慢走向隔间。 贴着门板听了几秒,里面没有声响。她跪下,伏趴在地,透过门下十公分的空口看到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坐着。 她轻声问:“喂,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应。 汪珹莹赶紧用手机通知晏玉。她不敢离开这里。她听同学说,有人专门猥亵娱乐场所不省人事的女性,这叫“捡尸”。 无论里面的女人有没有被捡过,都不能再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001 刁争柯走下出租车, 寻找目的地。 雨后的天空又灰又矮。 稍显冷清的商业街上,一块广告牌调皮地横出了灯柱。一nef一一l字样栩栩如生,似在讥嘲众生的愚劣。 店前斜立黑板画着的星球大战暴风兵头盔, 被雨水模糊得滑稽又可爱。 老周说的就是那里了。不迎客来,不送客去。在这租金昂贵的地段如何经营得下去? 刁争柯疾走而去,澄亮皮靴踩到一块松动的广场砖,溅起灰水,脏了他的新鞋子。 推开一nef一一l的小扇玻璃门, 长长的吧台空无一人, 店内也不见服务员的身影。只有一位年轻女子坐在窗前。 他上前询问:“荆觅玉小姐?” “我是。”年轻女子转向了他。 他这时看清了她的样貌。 瘦瘦的瓜子脸, 眼睛棕黑得像陈年酱, 皮肤白皙则是食用盐。只怪他中午饺子吃撑了,浮现出脑海的都是调味品。 他望了眼木桌上的大杯咖啡,客气地递上名片, “你好,我是昨天和你联系的刁争柯。” 她接过。名片和老周的一样, 用的是高饱和度的互补色,土味十足。 刁争柯弯腰就座,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文件袋, 推到她的面前,“这是您要的资料。” 荆觅玉一拆绳子,几张资料就滑了出来。她第一眼见到的是男人照片。剑眉星眸, 唇线似笑非笑。 她扬起了笑, “证件照这么帅?” “帅, 而且花。” “嗯?” “第二页第二栏是他的感情经历。十八岁至今,他交往过二十四个女朋友。十八岁以前有两个。”刁争柯公事化口吻。 荆觅玉目光转至第一页照片之后的资料。 晏玉,男,28岁,身高182米,体重74公斤。籍贯复祝市。 荆觅玉看着这个籍贯地,抿了一口冰咖啡。“复祝市?” “对,和荆小姐是同乡。”刁争柯自然地接话。 她抬眸,“你查我?” 他怔了下,否认说,“不不不,荆小姐的情况是老周告诉我的。” “是么?”荆觅玉定定看着他,手肘撑在扶手上,左手尾指抚着左边唇角。 刁争柯这才发现,她的唇角线比普通人的长些。听说这样的人笑容特别好看。“我们不查客户。” 她不深究他的话,顺口问道:“老周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下个月。” 她的注意力回到晏玉的资料,纤长玉指在照片上跳了两下,“他那些女朋友们的照片有吗?” “有,第三页开始。” “转账按老规矩。”荆觅玉合上资料,一手拿起椅子上的米黄色风衣。“我先走了。” 刁争柯看着她离座。 栗色微卷长发披在纤细的背上,白色高跟鞋“哒哒哒”地响在安静的一nef一一l。 他又有新发现。 她的鞋底很干净。和他一样,是新鞋。 一一一一 荆觅玉拉开一nef一一l的玻璃门。 乌云挤压天空,洒起了细雨。 她走向室外停车场。 一转角,她望见自己的车前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他靠着她的车子右前灯,正在打量什么。那高大身影伫立在阴沉沉的雨天,远望过去,街道的建筑都呈现出一种灰颓。 她停驻脚步,思索是等他离去,还是大方地上前与他打招呼。 下一秒,他发现了她。 荆觅玉唇角抿了一下。这下就不能假装没遇见了。 走过去站定在他跟前,她弯起了笑。 男子盯着她,沉声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停车时右侧不要压线。要给相邻驾驶员开门的空间。” 她这时看清了,她的车子右侧正是他的路虎揽胜。她礼貌性朝他点点头,“我开出来。” “还有。”男子目光移至她的脚下,“开车不要穿高跟鞋。” “我车里有备平底鞋。”她往车门走。 “荆觅玉。”男子拦住她,“你什么时候来北秀的?” “一年前,公事外调过来的。”她看着他横过来的手。这双厚实的大掌,曾在寒凉的冬天给过她温暖。 这个城市很奇怪。 明明在南方,却叫北秀市。 明明在南方,却比北方冷。尤其是此刻,刺风夹杂毛毛雨,落在她的脸颊,寒冰彻骨。 他追问,“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祁玉峰。”荆觅玉望向他俊逸的脸,“下雨了怪冷的,让我回车里吧。” 落在她长发上的细雨像是一层纱帽。祁玉峰看着,让开了道。 荆觅玉上车,迅速换上备用鞋。启动车子,慢慢驶出泊位。她打开右前窗玻璃,侧身探头朝祁玉峰说道,“抱歉,停车的时候没注意。” 他俯身,“手机号还是原来那个吗?” “是的,没换。”她笑,“先走了。” 这时,左边的方向有车声传来。 她扭头一望,心惊地踩紧脚刹。 一辆白色跑车向她冲来。她的车子一半车身在行车道,如果跑车刹不住,两车就会直接碰撞。而且跑车直撞的部位就是她所坐的驾驶位。 荆觅玉立即换倒车挡,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祁玉峰退到路边,急喊:“倒车!觅玉,倒回去!” 她听见了。然而跑车速度飞快,她只能眼睁睁望着。 跑车来了个急刹,轮胎在地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上的男人将方向盘往右打,车头几乎与荆觅玉的车身相贴而过,撞上了泊在她车子左侧的奔驰车。 跑车受到撞击,险险斜停。 荆觅玉惊魂未定,跑车左车角和她的左车门仅隔一寸。 车上的一男一女驾驶员都没有动。 “觅玉,你有没有受伤?”祁玉峰拉开右车门,弯腰探身。 她喘了口气,“我没事。” 跑车的男人打开敞篷,跳了下来。 祁玉峰抬头一看,讶道:“晏玉?” 晏玉站到荆觅玉的车头,森冷目光透过车窗射向她。“下车。” “晏玉。”祁玉峰再次唤他。 晏玉掀眉,“你的旧相好?” “我朋友。”祁玉峰一手搭着车门,站直了身子。 晏玉哼了一声,明显不信祁玉峰的说法。他凝眸望着荆觅玉。 这道凌厉的视线让她低了眉,然后按下车窗。 荆觅玉从看到晏玉资料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在斟酌与他邂逅的场合。他这副外表,最是适合一见钟情。以往所交的男朋友,大多是在她已有心理准备时出现。晏玉的冲撞,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如果她在此一见钟情,未免过于斯德哥尔摩症了。 她从车窗里探头,装作没看见他那阴沉得像是在黑水沟淌过的脸,“你的车把我的车门挡住了。” 祁玉峰再度弯腰,示意荆觅玉从副驾驶位出来。 她看看晏玉。他并没有要驶走跑车的打算。她换了鞋,跨到副驾驶位。 突然,她攀着靠背的手被祁玉峰捉住。 他暖和的手掌罩着她冰凉的五指。 她食指刮到了他的掌心。 祁玉峰的手掌纹路深长,汇成一个川字。她幼时听闻,这种掌纹的男人稳重多金,值得托付。 她反握住他的手。 他一拉,她倾身出了车子。 车子泊处有一摊雨水,脏了她的鞋面。 祁玉峰顺着她的视线向下望,“你总爱在下雨天穿白色鞋子。” 荆觅玉笑了笑。她不止雨天爱穿,晴天也穿。只是每逢阴雨连连的日子,他才会留意她的鞋子。 两人身子靠得近,在晏玉的角度看来,似乎祁玉峰抱上了她。他敲敲她车子的前盖,“这位女士,过来谈谈赔偿。” 荆觅玉将左边的长发拨到肩上,轻声道,“你没有撞到我,你和奔驰谈赔偿就行了。” 跑车与奔驰直接相撞之后,把奔驰整辆车子推至墙边,车头尽毁。可见晏玉的狂妄。 “但事故的起因可是你。”晏玉轻笑,“结果你的人和车都安然无恙,我和奔驰损失惨重。你说是谁赔给谁?” 荆觅玉抿了下唇。刁争柯给的资料文件袋搁在车子后座。而面前的晏玉比文字的描述更为真实鲜活。 桀骜不恭,飞扬跋扈。 可见资料少了项:这个晏玉不仅花,而且坏。 “晏玉。”祁玉峰眉毛拧成了绳结,“你闹这么大动静,保安很快就会过来。你说在监控里看谁才是主因?” “万一——”晏玉洗净了黑水沟的郁色,愉悦一笑,“监控坏了呢?” 荆觅玉暗想:他说出这话,恐怕是监控真的坏了。 室外停车场位于商业广场北侧。北侧市政路正在施工,除了泊车的,其他人不走这里。商场的东c西方向有行人匆匆而去,没有人留意北门。 她转向祁玉峰,“你会为我作证吧?” 祁玉峰安抚地笑笑。 晏玉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赔偿的事,我的律师会和你谈。” 祁玉峰拍拍荆觅玉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来和他谈。” 她不能判断祁玉峰和晏玉的关系,道谢走人。回到驾驶位。车子一启动,她就见晏玉浮现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她踩下油门,驶出了停车场。 一一一一 荆觅玉的住处是一个六十平方的房子。公司报销一半的房租。 她住在九楼。她不喜欢住高层,九这个数字是当时能选择的最低。 荆觅玉拉开户门,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 王阿姨拿着抹布走出来,亲切有礼问候,“荆小姐回来了。” 荆觅玉笑颔。“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汪珹莹刚刚心中不快。和晏玉相处时, 她的情绪总是低落, 却又说不上来是有哪里不满。他承认追求她, 她不开心。可他之前不承认的时候,她一样不开心。 因此, 她索性尿遁了。 汪珹莹走进卫生间。 见到地上的散乱,她立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初始的惊慌过去之后, 她退出去走廊,左右张望。 一个服务员正好走进电梯下楼。 她觉得除了熟人,谁都信不过,因此, 她不向服务员求救,又回到卫生间。 她避开血痕, 慢慢走向隔间。 贴着门板听了几秒,里面没有声响。她跪下, 伏趴在地,透过门下十公分的空口看到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坐着。 她轻声问:“喂, 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应。 汪珹莹赶紧用手机通知晏玉。她不敢离开这里。她听同学说, 有人专门猥亵娱乐场所不省人事的女性, 这叫“捡尸”。 无论里面的女人有没有被捡过,都不能再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 汪珹莹听到门前有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确定是不是晏玉, 只好故意拔高音量, 状似无理取闹的小女生, “晏巳,你再不来哄我,我就不理你了。哼!”嘴上装腔作势,心里怕得很。 晏玉戏谑的声音响起,“你要怎么不理我?” 汪珹莹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拉他。 晏玉正要安抚几句,孙燃的电话来了。 孙燃破解荆觅玉的那句话花了点时间,这下开门见山,“我朋友在聚北卫生间有危险,你通知聚北,务必给我保住她。我现在过去。” 地上的痕迹血量不多,伤口应该不深。晏玉回道:“好。”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一间凌乱的房间醒来,睁开眼就见一盏浅黄的立式阅读灯。 转了转眼珠子,她看到了墙上的照片,安心下来。那是孙燃a格斗的获奖照。他说,跟她分手后,为了驱除霉运,换了新房子。看来说的就是这儿了。 荆觅玉抬抬手指,动动脚趾,已经活动自如了。再摸摸自己的左胸,一切正常。昏迷前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过去了。 她咳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 接着,房门被孙燃拉开,“醒了?” “”她嗓子干哑,想应答却无声。 “李沅佰来过了。”李沅佰是孙燃的朋友,职业医生。孙燃参加比赛,时不时有伤,李沅佰就成了他的家庭医生。 她再咳两下,沉沉开口,“我会有后遗症吗?” 孙燃拿起病例看了看,解释道:“你中的是麻醉药,药效过了就没事。不过你有过敏反应,所以躺得久了点。” “谢谢。”从前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今发现,自己有点儿怕死。 “老妈子只顾着提醒我,自己却中招了。”孙燃挖苦她的同时,手却伸过去,把被子盖回她身上,“我这儿没暖气。” 她点头,用被子包住自己。 “你先休息,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今晚就在我家打火锅了。”他拿起钱包,给她掩上房门,出去了。 荆觅玉躺回床上,回忆着聚北的情景。她想不到有谁碰过那杯柠檬水。来北秀的这一年,她除了分手九次之外,一直安分守己。 她翻身,一眼见到了床边孙燃掉落的拳套。小鸡崽的东西就是有安全感。 毫无困意,躺不下去了。 她下了床,冻得哆嗦一下。好想立刻c马上吃到火锅。 她见到自己的手提包被挂在床尾,跳着过去拿。 手机和口红都没了。 她掏出粉饼盒,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黏糊的脸。她撕下双眼皮贴,再用卸妆棉擦去残妆。 出去房间后,她在墙上找了半天也没碰到客厅灯的开关。借着房间的光线,她确定了卫生间位置,摸黑走去。 不料一下子撞上了沙发靠背,而且,抓到了一个人头。 难道孙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赶紧松开手。 “醒了?”人头说话了,是一道清越的男中音。 她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但肯定不熟。“打扰了。”她故作镇定,往卫生间走。 来不及躲,灯光亮起。 她回首一望。 幽幽白光下,他英英玉立,芬芳桃花相,似醉非醉。 荆觅玉立刻调整表情,然后才想起她这会儿是素颜。她是内双眼,卸妆后眼睛小了一圈。不过输人不输阵,没了眼妆,她有笑容。“你好。” 晏玉撇了撇笑,没有说话,坐回了沙发。 她转身进去卫生间,关上门。 虽然孙燃房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就这样让晏玉自由出入,是几个意思?这只小鸡崽能不能有点儿戒备心。 荆觅玉匆匆洗了把脸。她把门拉开一个缝,偷窥晏玉。 他仍然坐在那,低着头玩手机。 她蹑手蹑脚地出去。 晏玉的手指顿了下,眸子斜向她。 她躲在沙发靠背,看一眼他,再两步并一步地跳着往房间,迅速关上了门。 她重新上妆。 妆好,孙燃回来了。 他给荆觅玉介绍说:“晏巳救了你。多亏他当时就在聚北,否则我哪能及时赶过去。” 她微微吃惊。 孙燃跟晏玉说:“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叫荆觅玉。”他想补充一句扫把星,忍住了。 晏玉笑了下。 一一一一 和上任男朋友c下任男朋友一起吃火锅是什么体验? 是个悲剧。 荆觅玉抢不过他俩,只能啃几片碎青菜。 好饿。 好不容易捞了一只鲜虾,孙燃的筷子横在她面前,“你过敏了,李沅佰说不能吃虾。” 她保持风度,看着那只虾被晏玉夹走。不忍心再看,她没话找话问了句,“听说晏先生是孙燃的粉丝?” “算是。”晏玉左手持筷,轻咬一口鲜虾。 她难过,那飘着两片菜叶的一锅清汤让她更难过了。 孙燃看她明艳红妆下苦哈哈地耸着眉,便把自己的猪肉丸分给她,“你这两天要戒口,只能吃猪肉。” 荆觅玉嚼着猪肉丸,偷偷打量晏玉。 花瓣眼,长剑眉,生来就招蜂引蝶的。她见他几次,他有几种气质,狂妄的,颓乏的,轻佻的,现在竟然又是温和的。她仿佛深陷迷雾,每每要走出来了,却又回到原地。 辫子男说得对,晏玉太危险了。 晏玉拿可乐瓶时,视线对上了她。 她故作不经意地转开。 他给孙燃斟了杯可乐,接着问:“荆小姐要吗?” “谢谢。”她把杯子递了过去。“晏先生,我想问件事。” “请说。”晏玉学起了孙燃的平缓语气。 “我今天的遭遇在聚北常有发生吗?” 晏玉点头,“有,但不多。” 孙燃接话道:“那里龙蛇混杂,之前就出过事。你一个人别去了。” “噢。”那就说明她只是无辜受害者之一,而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那有监控吗?” 孙燃说:“查过了,但是大厅人多,遮挡了很多细节,看不清楚。” 晏玉喝着可乐,“有结果我通知你。” 火锅过后,孙燃将面条和猪肉丸倒进火锅,“这碗面就给你了。” 荆觅玉吃完一锅面,被孙燃赶去洗碗。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 她突然感到异样,一抬头,橱柜的铝合金框倒映着晏玉的半边脸。她撇下眼,低头。 晏玉说:“荆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荆觅玉听过这种不怀好意的声调,在初遇那天。她叠好碗筷,转过身来,“不知道你是搭讪呢,还是真的感觉见过我。” “祁玉峰要是知道,为你支付了巨额赔偿金都没能换来旧情复燃,该有多吃亏。”他坏笑,先前的温和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反手一撑,臀部半靠洗菜台,“晏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但你对我好像有点儿敌意?” 他无辜地说,“我以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被噎了一下。 晏玉走进厨房,用着和她一样的姿势靠在另一边。“传闻祁玉峰有一粒朱砂痣,是你吗?” “开什么玩笑?”她真的笑了。 “真真假假一张嘴。” “我和他仅仅是普通朋友。而且,他支付赔偿的事,我毫不知情。”见面时,祁玉峰可一句都没说。 “让我想想。”晏玉捧起一只她洗净的碗,细看碗上的花纹,“上个月的十八号,多云转小雨,早晚有雾。你看祁玉峰的样子,就像千年女鬼追讨前世情债。” 这什么狗屁比喻。生平有两个男人用女鬼形容过她,不幸的是,他们现在都在这间屋子。“晏先生抢夺那只虾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看你的。”但他还是残忍地吃了那只虾。 晏玉松开手中的碗。她惊呼未出,他又接住了。他把碗放下,“所以,我能理解这种表情是叫渴望吗?” “是饥饿和寒冷。”她略有委屈,软下调子,“晏先生,我非常感激你今天救了我,更不愿与你为敌。祁玉峰的那颗痣和我没关系,真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末了,扯出一抹轻浮的笑,“嘴巴真大。”看到她迅速抿直的嘴唇,他又道:“但笑起来好看。” 或者应该说,大笑时才最美。就像她刚刚素颜时的露齿一笑,长长的唇角线一拉就平直起来,十分舒展。 荆觅玉清眸一转。她这是无意间把这男人勾上了? 晏玉说:“这事祁玉峰出面解决了。” “那你的敌意呢?”她的眸子在炫紫眼妆下闪亮。 “这——”他延长着调子,拖得她的心跟着提了上来。“要看你和祁玉峰的关系了。” “如何才能放过我?”笑,她使劲儿笑。 他逗趣问:“放过?难道我像强盗吗?” 不是强盗,但像猎人。她依然是用笑容当武器,“可你不信我,我害怕啊。” “一个即将成为我姐夫的男人,突然传出和你的绯闻。你不好奇吗?” “不,我只觉得是笑话。”这会儿,她敛起了笑,“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笑话?”讲完电话的孙燃出现了。他眯了眯眼,觉得厨房里的男女有些古怪,“你俩在讲笑话?” “冷笑话,开心不起来。”荆觅玉转身继续洗碗。 晏玉走出厨房。过了十来分钟,他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 门一关,荆觅玉立即训斥孙燃,“你和他才认识几天,竟然把人带家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她和他的距离只有他臂长的一半, 近得仿佛在交换呼吸。她没有躲,直直看着他,“悠着点,喝太醉我可抬不起。” 他以眼神回答她,然后收回手, 去了人群中喝酒。 红裙美女跟了晏玉过去, 临走给荆觅玉抛了个媚眼, “公平竞争啊。” 荆觅玉失笑。晏玉的桃花,恐怕到中老年都断不了了。 他刚刚起身的那一眼, 让她联想到外公。 以前听外婆说, 这天下, 就没有外公追不上的女人。 她小时候在大院玩耍,还见过几条街外的俏寡妇给外公递小纸条。 外婆气冲冲地拿起扫帚挥向外公。 外公撕掉小纸条撒腿就跑, 年过半百了气都不喘一下,跑远了,又停下来等外婆的扫帚。 回忆太美好,荆觅玉拈拈耳坠,低头掩饰嘴边的弧度。再抬起眼看向晏玉。 那群男人开始拼酒。 一个格子衫男人扯开嗓子,吆喝行酒令。 晏玉勾着浅笑, 安静得很。 在喝了几轮之后, 他仍然是那副模样,仿佛隔绝在喧闹外。 她莫名觉得他这是无聊得快要睡着了。她微信他:「出去走走?」 他拿起手机, 朝她望过来一眼, 再认真地在屏幕上敲字, 「好的。」 去的是相邻的公园广场。卿卿我我的情侣c欢声笑语的一家几口坐满了休息椅。 他俩躲到了榕树下的平台。之所以是躲,是因为旁边竖着禁止的木牌。 平台大约高一米二,晏玉单臂一撑,迅捷地坐上去。 荆觅玉惊呼,“脏不脏?你也不擦擦。” 他说:“用裤子擦。”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象征性地拭了几下,再双手撑起身子,爬了上去。 榕树对面是公园的中央喷泉。 “这里的喷泉晚上开吗?”她脚不着地,高跟鞋在半空要掉不掉的。 晏玉看看腕表,“再几分钟。” 她侧头,“你以前在这里看过?” “算是。” 她发现,一路走来,他的话少了许多,甚至一定要是疑问句才回答。是真的无聊得快要睡着吧。 正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不远处有两个男人起了口角,开始是脏话的谩骂,接着则用胸互相顶了顶。其中的寸头男目露凶光,面孔狰狞。他口中说了一句什么,挥拳揍向另一个长脸男。 路人吓得马上散开。 一个小朋友脚步不稳,磕倒在地上。家长抱起,来不及哄,匆匆远离几步才查看伤口。 寸头男似乎是个练家子,出拳带着招式。 长脸男打不过,斜着腰,往榕树下逃。 寸头男追上了长脸男,竟然凶残地使出一招锁喉。 荆觅玉赶紧拍拍晏玉,跳下平台。谁料细鞋跟一歪,崴到了左脚。眼看就要往地上扑去,晏玉及时拉住了她。 这时,榕树暗影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他迅速揪住寸头男,将他的手反制在背上。 另一个穿牛仔裤的男人拖起长脸男。 寸头男被压得半弯身子,右腿拼命往后踢,嘴里骂骂咧咧的。 皮夹克不怒自威,“警察!别动。” 寸头男果然就不敢动了。 保安气喘吁吁地过来。“怎么了?”他眼角余光扫到榕树下的人影,呵斥道:“禁止踩踏花池!”他恪尽职守,伸手一拦,“先别走,罚款两百!” 晏玉笑了笑,掏出钱包。 保安举起手电筒,愣了,“又是你啊,这都罚第几次了。” 呵,惯犯来着。荆觅玉瞟了晏玉一眼。 保安说:“以后想看喷泉别坐花池了,坐凳子吧。” 晏玉没吭声。 那边在处理长脸男和寸头男的闹事。公园场景暗,又隔了些距离,荆觅玉没有看清皮夹克的样貌。直到他走了过来,她才和他打了个照面。 皮夹克的额头刻着一道深深的横纹,从鼻子往外撇的八字纹,停在了上唇角。看着四十上下的年纪,但她记得,这位名叫巴智勇的警察已经过了四十五岁。 她希望自己没有脸熟到让他记住。 然而。 “荆小姐?”巴智勇却直接叫她。 “巴警官。”她踮起左脚,好让脚踝的痛楚减轻。 “这么巧?你来北秀了?”巴智勇思考时,眉间总是露出一个川字。 “是啊,公事调来的。” 巴智勇严厉的眼神渐渐缓和,甚至有点儿笑意了。“从复祝到芜阴,从芜阴到北秀,我的线索到哪,荆小姐就出现在哪。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闻言,晏玉瞥向荆觅玉。他隐在树下,重重黑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 “这话”荆觅玉唇角往下垂,“怎么好像我是犯罪嫌疑人似的?” 巴智勇爽朗地笑了,“我随口一说。” 她莞尔道:“那我听过就忘咯。” 巴智勇点头,“慢走啊,荆小姐。”顿了下,他又说:“这脚伤了,回去用热水敷敷吧。”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崴脚的。“谢谢。”她朝身后的晏玉伸出手。 那姿态像一个等候小太监伺候的贵妃。 晏玉配合地上前扶住了她。 “巴警官,我先走了。”她面带微笑告别。 “再见。”巴智勇看着她离去。 她有些蹒跚,身边的男人给了她搀扶的力量。 牛仔裤男走上来,有些八卦。“勇哥,很漂亮的年轻姑娘啊。你朋友吗?” “不是。”巴智勇收回视线,“我处理过一个歹徒挟持人质的案子,她主动代替孩子当了人质。” 牛仔裤男不禁望向荆觅玉的背影,不无称赞说:“这么有胆量啊。” “眼见未必为实。”巴智勇拍拍牛仔裤男的肩膀,“走了。” 一一一一 走过中央广场,公园的路灯外形变成了明黄球体,和圆润雕塑相得益彰。大树的落影占满了大半路面。 两人身影一半明,一半黑。 晏玉看向荆觅玉的左脚,“二次伤害了。” 荆觅玉苦了脸,往他那边偎,“幸好没出血。”但是崴伤也疼,可比国字脸那溅起的碎片疼多了。 他一手揽上她的肩膀,“是我拉你过来饭后娱乐,算我的责任。待会我送你回去。” 她望了一眼肩膀上的他的手。他没有用力,只是随意搭着。她耸了下肩,“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还是我来吧,我右脚没事。” 他把她搂得更紧,“行。” 她放弃挣扎了。 停车场就在公园边上。 荆觅玉跳着过去,坐上驾驶位。她调整一下座椅高度,脱掉高跟鞋。“我先送你,然后我再打车回去。” “都成。”晏玉陷进座椅中,半搭着眼皮,又进入了之前的安静状态。 她盯着他,倾前问:“喂?你要睡了吗?” “啊。”他侧头,神情竟然有些迷糊。 “给我个地址,津洺岛哪里?” “不回津洺岛,去景良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嗯?”她赶紧推了他一把,“地址,景良路哪里?” “境园。”他闭眼无声了。 她突然笑了。 原来他的酒量这么差,明明只喝了几杯而已。 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颤颤两下,之后又没动静了。 他这样子太乖了。 荆觅玉的老母鸡情怀冒了出来,轻轻掐起他的脸。“真乖,又一只小鸡崽。” 她笑着启动车子,稳稳驶出去。走了五公里之后,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他问:“那个线索在哪你在哪的是什么案子?”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刚刚那个警察说的。”晏玉还是懒懒的。 “噢,不知道。”她向来安分守己,想不出哪里惹到警察了。 他轻笑一下,重复了巴智勇的话。“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她不再继续这话题,问道:“酒醒了?” 他望向她。 她忍住笑,“酒量差不丢人。” “困。”他转头看窗外。 难怪他喜欢喝可乐。她不打趣他了,“快到境园了,我把车开到车库去?” “地下入口不在景良路,前面直走右转。” 在晏玉的指路下,荆觅玉把车停到了他的车位。 她弯腰拎鞋子,听见他说,“既然到这了,上去坐坐吧。顺便给你把伤处理了。” 她望向他。 他对她乍变的神情了然,“害怕了?” 她眯起眼睛,造作地勾了勾头发,“你经常约女人上去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够无聊。“不然呢?难道约男的?” 她抱紧双臂抖了抖,“好冷。” “上去。”他下了车,“我那有毯子,有被子,你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更冷了。”荆觅玉撑着车门穿上了鞋。踩了这么久油门和刹车,右脚掌已经脏了,贴在鞋垫上很不舒服。 晏玉打开左车门,直接抱起她。 她下意识抓住领口,手肘抵住他的胸膛,“我可没答应一夜情呐。” 他的目光溜到她的胸前,再回到她的脸上,“口口声声说拒绝,却又时时勾引我。”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轻呼吸,不意外地看见她的耳朵红了一圈。他吹了一口气,“你的目的是什么。” 荆觅玉只觉有一阵酥麻从耳朵蔓延到半侧身子。她没有动,一动就亲上他了。 “嗯?”晏玉柔柔地拉长了尾音。“让我猜猜——” 她心中一惊。 他见到她眼里的警觉,笑了。“你在期待我强/暴你吗?鸭子嘴硬,心里却渴望巴巴我上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就算没有伤, 荆觅玉也有一丝被关怀的感动。“没事, 破了点皮而已。” 他倾身,笑了笑,“有你开车, 我今晚喝多几杯。” 她和他的距离只有他臂长的一半,近得仿佛在交换呼吸。她没有躲, 直直看着他, “悠着点, 喝太醉我可抬不起。” 他以眼神回答她, 然后收回手,去了人群中喝酒。 红裙美女跟了晏玉过去, 临走给荆觅玉抛了个媚眼,“公平竞争啊。” 荆觅玉失笑。晏玉的桃花,恐怕到中老年都断不了了。 他刚刚起身的那一眼,让她联想到外公。 以前听外婆说,这天下, 就没有外公追不上的女人。 她小时候在大院玩耍, 还见过几条街外的俏寡妇给外公递小纸条。 外婆气冲冲地拿起扫帚挥向外公。 外公撕掉小纸条撒腿就跑, 年过半百了气都不喘一下,跑远了,又停下来等外婆的扫帚。 回忆太美好,荆觅玉拈拈耳坠, 低头掩饰嘴边的弧度。再抬起眼看向晏玉。 那群男人开始拼酒。 一个格子衫男人扯开嗓子, 吆喝行酒令。 晏玉勾着浅笑, 安静得很。 在喝了几轮之后,他仍然是那副模样,仿佛隔绝在喧闹外。 她莫名觉得他这是无聊得快要睡着了。她微信他:「出去走走?」 他拿起手机,朝她望过来一眼,再认真地在屏幕上敲字,「好的。」 去的是相邻的公园广场。卿卿我我的情侣c欢声笑语的一家几口坐满了休息椅。 他俩躲到了榕树下的平台。之所以是躲,是因为旁边竖着禁止的木牌。 平台大约高一米二,晏玉单臂一撑,迅捷地坐上去。 荆觅玉惊呼,“脏不脏?你也不擦擦。” 他说:“用裤子擦。”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象征性地拭了几下,再双手撑起身子,爬了上去。 榕树对面是公园的中央喷泉。 “这里的喷泉晚上开吗?”她脚不着地,高跟鞋在半空要掉不掉的。 晏玉看看腕表,“再几分钟。” 她侧头,“你以前在这里看过?” “算是。” 她发现,一路走来,他的话少了许多,甚至一定要是疑问句才回答。是真的无聊得快要睡着吧。 正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不远处有两个男人起了口角,开始是脏话的谩骂,接着则用胸互相顶了顶。其中的寸头男目露凶光,面孔狰狞。他口中说了一句什么,挥拳揍向另一个长脸男。 路人吓得马上散开。 一个小朋友脚步不稳,磕倒在地上。家长抱起,来不及哄,匆匆远离几步才查看伤口。 寸头男似乎是个练家子,出拳带着招式。 长脸男打不过,斜着腰,往榕树下逃。 寸头男追上了长脸男,竟然凶残地使出一招锁喉。 荆觅玉赶紧拍拍晏玉,跳下平台。谁料细鞋跟一歪,崴到了左脚。眼看就要往地上扑去,晏玉及时拉住了她。 这时,榕树暗影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他迅速揪住寸头男,将他的手反制在背上。 另一个穿牛仔裤的男人拖起长脸男。 寸头男被压得半弯身子,右腿拼命往后踢,嘴里骂骂咧咧的。 皮夹克不怒自威,“警察!别动。” 寸头男果然就不敢动了。 保安气喘吁吁地过来。“怎么了?”他眼角余光扫到榕树下的人影,呵斥道:“禁止踩踏花池!”他恪尽职守,伸手一拦,“先别走,罚款两百!” 晏玉笑了笑,掏出钱包。 保安举起手电筒,愣了,“又是你啊,这都罚第几次了。” 呵,惯犯来着。荆觅玉瞟了晏玉一眼。 保安说:“以后想看喷泉别坐花池了,坐凳子吧。” 晏玉没吭声。 那边在处理长脸男和寸头男的闹事。公园场景暗,又隔了些距离,荆觅玉没有看清皮夹克的样貌。直到他走了过来,她才和他打了个照面。 皮夹克的额头刻着一道深深的横纹,从鼻子往外撇的八字纹,停在了上唇角。看着四十上下的年纪,但她记得,这位名叫巴智勇的警察已经过了四十五岁。 她希望自己没有脸熟到让他记住。 然而。 “荆小姐?”巴智勇却直接叫她。 “巴警官。”她踮起左脚,好让脚踝的痛楚减轻。 “这么巧?你来北秀了?”巴智勇思考时,眉间总是露出一个川字。 “是啊,公事调来的。” 巴智勇严厉的眼神渐渐缓和,甚至有点儿笑意了。“从复祝到芜阴,从芜阴到北秀,我的线索到哪,荆小姐就出现在哪。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闻言,晏玉瞥向荆觅玉。他隐在树下,重重黑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 “这话”荆觅玉唇角往下垂,“怎么好像我是犯罪嫌疑人似的?” 巴智勇爽朗地笑了,“我随口一说。” 她莞尔道:“那我听过就忘咯。” 巴智勇点头,“慢走啊,荆小姐。”顿了下,他又说:“这脚伤了,回去用热水敷敷吧。”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崴脚的。“谢谢。”她朝身后的晏玉伸出手。 那姿态像一个等候小太监伺候的贵妃。 晏玉配合地上前扶住了她。 “巴警官,我先走了。”她面带微笑告别。 “再见。”巴智勇看着她离去。 她有些蹒跚,身边的男人给了她搀扶的力量。 牛仔裤男走上来,有些八卦。“勇哥,很漂亮的年轻姑娘啊。你朋友吗?” “不是。”巴智勇收回视线,“我处理过一个歹徒挟持人质的案子,她主动代替孩子当了人质。” 牛仔裤男不禁望向荆觅玉的背影,不无称赞说:“这么有胆量啊。” “眼见未必为实。”巴智勇拍拍牛仔裤男的肩膀,“走了。” 一一一一 走过中央广场,公园的路灯外形变成了明黄球体,和圆润雕塑相得益彰。大树的落影占满了大半路面。 两人身影一半明,一半黑。 晏玉看向荆觅玉的左脚,“二次伤害了。” 荆觅玉苦了脸,往他那边偎,“幸好没出血。”但是崴伤也疼,可比国字脸那溅起的碎片疼多了。 他一手揽上她的肩膀,“是我拉你过来饭后娱乐,算我的责任。待会我送你回去。” 她望了一眼肩膀上的他的手。他没有用力,只是随意搭着。她耸了下肩,“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还是我来吧,我右脚没事。” 他把她搂得更紧,“行。” 她放弃挣扎了。 停车场就在公园边上。 荆觅玉跳着过去,坐上驾驶位。她调整一下座椅高度,脱掉高跟鞋。“我先送你,然后我再打车回去。” “都成。”晏玉陷进座椅中,半搭着眼皮,又进入了之前的安静状态。 她盯着他,倾前问:“喂?你要睡了吗?” “啊。”他侧头,神情竟然有些迷糊。 “给我个地址,津洺岛哪里?” “不回津洺岛,去景良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嗯?”她赶紧推了他一把,“地址,景良路哪里?” “境园。”他闭眼无声了。 她突然笑了。 原来他的酒量这么差,明明只喝了几杯而已。 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颤颤两下,之后又没动静了。 他这样子太乖了。 荆觅玉的老母鸡情怀冒了出来,轻轻掐起他的脸。“真乖,又一只小鸡崽。” 她笑着启动车子,稳稳驶出去。走了五公里之后,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他问:“那个线索在哪你在哪的是什么案子?”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刚刚那个警察说的。”晏玉还是懒懒的。 “噢,不知道。”她向来安分守己,想不出哪里惹到警察了。 他轻笑一下,重复了巴智勇的话。“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她不再继续这话题,问道:“酒醒了?” 他望向她。 她忍住笑,“酒量差不丢人。” “困。”他转头看窗外。 难怪他喜欢喝可乐。她不打趣他了,“快到境园了,我把车开到车库去?” “地下入口不在景良路,前面直走右转。” 在晏玉的指路下,荆觅玉把车停到了他的车位。 她弯腰拎鞋子,听见他说,“既然到这了,上去坐坐吧。顺便给你把伤处理了。” 她望向他。 他对她乍变的神情了然,“害怕了?” 她眯起眼睛,造作地勾了勾头发,“你经常约女人上去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够无聊。“不然呢?难道约男的?” 她抱紧双臂抖了抖,“好冷。” “上去。”他下了车,“我那有毯子,有被子,你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更冷了。”荆觅玉撑着车门穿上了鞋。踩了这么久油门和刹车,右脚掌已经脏了,贴在鞋垫上很不舒服。 晏玉打开左车门,直接抱起她。 她下意识抓住领口,手肘抵住他的胸膛,“我可没答应一夜情呐。” 他的目光溜到她的胸前,再回到她的脸上,“口口声声说拒绝,却又时时勾引我。”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轻呼吸,不意外地看见她的耳朵红了一圈。他吹了一口气,“你的目的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他递了夹子过来,和电话里说:“我这吵, 等会。”他起身出去了。 再回来时, 痞子气收敛了许多。 她蹙眉盯着他, “你真是多人多面。” “我小妈偏爱不正派的男人。” “小妈?”应该就是老周说的李双英吧。 “我爸的第二个老婆,我的继母。”说起这层家庭关系, 他神情自若, 浑然不当回事似的。 “那你刚刚的话是暗示你爸”有些话不好说太直白,只能用语气词代替, “呃唔” 晏玉坦然地承认了, “基因遗传, 祖上三代都没一个好男人。” “”他就这么把长辈拉下水了?想必他这代更正经不到哪儿去。“听起来你们家的女性有点惨。” “我爷爷说, 他年轻时遇到过一位高僧,高僧算我们晏家男人都是杀破狼命格, 主犯桃花, 祸福不一。” 荆觅玉微微怔了。 外婆也曾说外公是杀破狼绝命, 然而外公陪了她一辈子。外婆是这样解释的,“他杀到我这儿累了,就歇着了。” 外公也不恼,笑道:“迷信的小老太婆。” 事实是,外婆所有关于外公命格的推论,都是错的。 荆觅玉不禁往晏玉眉梢的小痣望过去。“骨子里坏又不肯承认,拿玄学当借口。” “一点就通。”晏玉眼里水光潋滟, “我爷爷因为女人去世了。我爸有阴影, 请了一位大师破命, 过阵子连祖坟都要迁了。” 她撇嘴,“不是少招桃花更保命吗?” “在男人堆里闷太久,会嫌命长的。”他招了服务员,“可乐。” 她灿烂一笑,“那我多陪你呀。”陪多了,自然就成男女朋友了。 晏玉懒洋洋的,“跟你待着,和在男人堆里没多大区别。” 她心里想拿筷子把他眼睛戳瞎,脸上却还是招牌的笑容,“吃完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我对爱情戏没兴趣。” “我也没有。”她今天一个人看的是战争片。 “那上我家欣赏一场非爱情的片?”他似笑非笑的。 “你不会兽性大发吧?”她龇了龇牙。 “放心,这件事上,我绝对征求你的意见。”他倾身,靠近她,“不过,夜深人静,你失守的几率很高。” 她转了转眼珠子,“谁怕谁。”就让她先观察观察晏玉究竟有多可怕。 一一一一 对爱情没兴趣的一双男女选择了一部2011年的西班牙惊悚电影。 封面上有一个r级标签。 九分多钟的时候男主和认识不久的女主第一次亲吻,高清镜头下,口水交换的啧啧声相当写实。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镜头一转,到了男主家。身材结实的赤/裸男主在镜子前拉下了女主的内衣。 女主露出两点。身材姣好,除了平胸。 “咦?”荆觅玉倏地捂住胸口,等大脑反应过来,又把手放下了。 晏玉笑了一声。他在聚北看过她这个动作。保守得天真。 她是一个长相还算漂亮的女人,有时候也风情万种。在他眼里,她的素颜能打七分,妆后去到八分。大笑起来,略显扁平的五官一舒展,则直奔十分了。 但美女见得多了,也就那样。 初时,和她聊没几句,他有点乏味。 之后又迎来了莫名的吸引力。 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真正的那个她,躲在暗处发号施令,逼着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表现喜怒哀乐。偶尔不设防时,她才会冒出一点点端倪。 影片里的男主和女主滚到了床上。 荆觅玉竖耳聆听晏玉的呼吸。 他心平气和,无声无息,可见自控力极好。 她放下心了。谅他也没胆子吃她。 男主女主的亲热镜头过后,荆觅玉的注意力就集中到悬疑气氛中了。 影片很有意思。开头是男主的前任女朋友“失踪”了,结局是现任女朋友也像前任女朋友一样“失踪”了。 说出去谁信。孤男寡女看完三级片,将近十一点,竟然讨论剧情起来了。 荆觅玉问:“男主会发现真相吗?” 晏玉笑,“他早发现了。”他话中有话,不单指电影。不过,她没有听出来。 聊到十一点半,荆觅玉伸伸懒腰,从舒服的沙发角落起来,“我回去了。” 晏玉倚在书柜旁,诚意邀请,“不留下来过夜吗?” 她眨眨眼,“如果发展长期稳定的关系,我也许能考虑考虑。” 他笑问:“多久才叫长期?” “反正不止一夜。” “真可惜。”他的语气却不是真的惋惜。他站直了身子,“我就不送你了,明儿一早要早走。” “去哪儿呀?” “回趟芜阴,我小妈吼我了。” 她胆子大了起来,走到他面前,“那几天见不到你了?” 晏玉低下头,两人几乎鼻尖相抵,“要短暂欢爱的话,我随传随到。” 一一一一 荆觅玉搭乘出租车离开。 车里有一阵浓浓的烟味。她问:“师傅,能开窗吗?” 司机点头,打开了车窗。“上一个客人不停抽烟,我劝了一句,他竟然把烟头扔我车上。社会小混混,惹不起啊。” 她低头看了眼车座上被烫的焦洞。 一个童年噩梦浮上了脑海。 这时,春风调皮地跨过车窗,轻拂上她的脸,像是外婆的手。 她转头看向窗外,霓虹灯模糊成了斑斓的光点。 儿时的元宵节,集市摊档都会挂上五颜六色的灯笼。 外婆牵着她的小手穿过光海。 偶尔回头,能看到外公挺拔的身影,近了怕外婆嫌弃,远了又担心走散。 她长大了才明白,那时外公的眼里有沧海的涟漪,有桑田的旖旎。而且,只有看着外婆,外公才有那样的目光。 荆觅玉到家,踢掉高跟鞋,扑倒在沙发。她把沙发边上那大大的玩具熊抱过来,幻想自己仍然在外婆怀里。 真想就此长眠。 晕沉沉睡到两点多醒来,她才去洗澡。 她对镜中的女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张训练已久的招牌笑脸。 真累。 都是老周,想出一茬“寻玉恋爱两不误”的破计。 当时说得好听,“你想,当年三家人结盟发誓,凡是知道荆山之玉的子女,名字一定要带玉。到了这一代,姓荆的只生了女儿,另外两家都有儿子。你寻找名字带玉的男人,和寻找名字带玉的男朋友,后者暴露的几率要大,因为人们对八卦记忆更敏锐。”说到这,他还笑了,笑得老花镜都滑下鼻梁,“趁着这个机会,我给你筛选几个帅小伙,说不定真有好姻缘啊。” 一年过去了,寻玉恋爱皆成空。 也许老周根本就是想转行当婚介,才拿她当试验品的。 一一一一 芜阴市是海滨城市,区别于北秀的冬冷夏热,这里四季如春。 晏家的司机李和志早早候在机场。 听到航班的抵达信息,他整了整已经挺得笔直的西装。这个动作,短短十五分钟内,他做了不下十次。 从旅客出口走来的晏玉,穿着一件刺绣外套,以及一条破了洞的裤子。 这让西装革履的李和志皱了下眉。他毕恭毕敬,“小少爷。” 晏玉轻轻嗅了嗅,“李叔的古龙水万年不变啊。” “我家小少爷送的。” “你家小少爷有品味。” 李和志憨憨一笑,“谢谢小少爷。” 晏家的管家c司机c扫地的c煮饭的,几乎都喜欢这位小少爷。长相标致,又没有阶级架子,自然人见人爱。园丁张姨前阵子感叹,小少爷不在的这一年,鲜花都枯萎得比往年早。 上了车,李和志问:“小少爷这趟回来常住吗?” “待不了几天,北秀有个小美人儿对我魂牵梦系。” 李和志专心开车。 都说晏家男性皆薄情,可祖上几辈的皮相就是得天独厚。 唯一一个不帅的是晏晁。晏晁没有晏家的血缘,长相这事怨不得他。 李和志有多亲近小少爷,就有多不喜大少爷。明明小少爷是晏风华的独子,却因为年龄比晏晁小而变成了次子。 如今,晏风华把分公司交给了晏晁打理,小少爷远走北秀。 都怪小少爷太善良了。 这不,又在和后妈聊天了。 晏玉懒洋洋地给李双英发语音,“小妈,我回来了。你今儿可别河东狮吼了,昨晚我耳膜都要震破了。” 他翻了翻朋友圈。在余星河的无聊荤段子之后,突然见到了荆觅玉的自拍。 一双神采动人的眼睛,嘴唇似乎没有涂口红,有些泛白,但是弯弧好看极了。 晏玉笑笑,和孙燃微信说:「你前女友的自拍比真人好看。」 孙燃的朋友圈没有那张照片,他琢磨半秒就明白了。他不回复。 晏玉了然。 原来这照片是只拍给他看的。 荆觅玉把晏玉的资料一甩,打电话给刁争柯。 才响了一声,刁争柯迅速接起了,“喂?” “你没有告诉我,晏玉和祁玉峰是认识的。”她这时的语速比较快。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北秀市说大不大,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你给我的这份资料,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祁玉峰?”同事甲嘀咕着:“这名字哪里听过啊” 荆觅玉和祁玉峰两人走到了栏杆旁。 他细看她的脸色,“病好了吗?” “差不多了。”她转望庭院里的挺拔棕榈, 避开他的目光。 “声音还是有点沙。”他往下看向她的半膝裙, “进室内吧。” “好的,谢谢。” 到了室内, 荆觅玉以为能摆脱祁玉峰, 谁知他紧紧相随。她不得不正眼看他了,“我要去收集工作素材,你” “我让人给你找一件外衣, 一会儿要经过户外, 怕你着凉了。” 他就是这样绅士有礼,哪怕两人曾经撕破脸。荆觅玉笑道:“不用麻烦了,我不冷。”她正要再度以公事为由遁走, 却被一道女声拦住了。 “玉峰。” 荆觅玉被一颗大钻戒夺去了目光。 葛婧之拈了一下肩上的裙纱,中指上的戒指晶光闪闪。“这位美女是你的朋友?” 祁玉峰往前两步, 一伸手揽住葛婧之的纤腰, “是的。她叫荆觅玉,我在芜阴认识的朋友,今年外调来北秀出差。”停顿过后,他柔下嗓子, “我的未婚妻, 葛婧之。” 葛婧之言笑晏晏,“你好。” “葛小姐, 你好。”荆觅玉的眸光穿过葛婧之, 见到了犹如春夜般寒凉的晏玉。她小退了半步。 见他直直走来, 她再退了另外半步。 “玉峰的特别嘉宾就是你吧?”葛婧之在笑。 荆觅玉客套说:“哪里,和祁先生巧合遇上。不打扰二位了,我有同事在等。”她转身要走。手腕被一股力道拉扯,为了稳住身子,她只好靠在晏玉胸膛。 “晏玉?”葛婧之徉怒。“哪儿窜出来的,我找你半天了。” “路上塞车,晚了。”晏玉望着葛婧之,手却牢牢扣住荆觅玉的腰, 葛婧之注视着眼前男女相贴的身子,“这是” “我朋友,荆觅玉。”他把荆觅玉揽得更紧。 荆觅玉和他暗暗较劲。 他体贴地拢着她的围巾,倾身在她耳畔低语,“别躲啊,荆小姐。我姐和祁玉峰在看呢。” 荆觅玉尽量让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 他几乎咬上她的耳骨,“言而无信的小三儿。” “我不是小三。”她偏了偏头,感冒未愈的嗓子低哑。 晏玉轻声说:“未来姐夫的样子像是把我两捉奸在床了。” 葛婧之看着被弟弟挑得耳赤的荆觅玉,出声道:“别闹了,跟我去趟后台。发布会快开始了。” “遵命。”晏玉这才放开了荆觅玉。 “玉峰,你也一起来吧。”葛婧之搭上了祁玉峰的手。 祁玉峰风度翩翩,与她同去。 晏玉转身时,对荆觅玉笑了下。 她不予理会,直奔卫生间。往镜中一看她才知道,被他碰过的那只耳朵,整圈都成了胭脂色。 她拽着耳垂,拽了两下。不是沾了他的口水吧。 她赶紧用水洗了洗。 收拾完再出去,二楼会场的通道正式开启。 荆觅玉进去后想找同事甲,谁知礼仪小姐领着她走向贵宾席。 她大方地入座。 发布会即将开始,灯光变暗。她右边的座位还空着。 主持人的开场白过后,荆觅玉不知怎的,莫名心乱,于是不再向右看了。 葛婧之致辞时,空位的贵宾终于来了。 荆觅玉身子不禁往左偏。 代言女明星和一群女模特踩着优雅的步子登场,展示当季系列新品。主持人拿着提词板,介绍说:“碧鸦犀今年的主题是新女性。她们自由而独立,有信仰,有追求。所以,设计师将女性灵魂融合到宝石当中。我们即将呈现的是媲美荆山之玉——” 荆觅玉的脑袋嗡了一下。 回过神之后,却又听主持人说:“的花开及春系列!” 她大喘了一下。是她理解错了?主持人的那四个字仅仅是一个形容词?她低下头,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不过一瞬间,她的手心竟然冒出了汗。 “荆小姐。”有一道轻笑响起,“你怎么了?” 荆觅玉怔了一下,扭头过去。 她的不详预感中了——右边座位果然是晏玉。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真巧,又见面了。” 他靠近她,“你喜欢这个系列?” “珠宝玉石哪个女人不爱?” “也是。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像是为了美玉而来。” 她暗自心惊,面上笑了笑,“出自明代吕坤,披沙拣金,劚山觅玉。” “那是我误会了。” 荆觅玉将这段对话回忆了几遍。她觉得晏玉说话时,将每个字都含在嘴里咀嚼了一番,嚼出了味道才缓缓道出。 发布会顺利结束了。 晏玉慢条斯理说:“你这么喜欢花开及春,不订一件吗?” 荆觅玉问,“你愿意给我个折扣吗?” “当然。”他望着她的红唇。 她乐意在他面前展露大大的笑容,“谢谢你。” 葛婧之走到晏玉的前排,打了个响指。“跟我出来。” 晏玉侧头,“姐,我给你拉了一单生意。荆小姐看上了花开及春。” “谢谢荆小姐。”葛婧之的笑容恰到好处,转向晏玉时,端起长辈架子,严厉起来,“跟我出来。” 荆觅玉顺势起身,“今晚的珠光璀璨让我大开眼界。谢谢葛小姐,我有事先走了。” “客气了,荆小姐慢走。” 葛婧之看着荆觅玉出了会场,平心静气地问:“这是你的朋友还是祁玉峰的?” 晏玉怡然,“谁给她的门票算谁的。” 葛婧之冷笑,“祁玉峰的票可都是我这儿出的。” “那是你的朋友了。” 一一一一 送别来宾之后,葛婧之和晏玉往休息室走。 她一个拳头捶上弟弟的肩膀,质问:“主持人的台词怎么回事?” “台词怎么了?发布会很成功啊,碧鸦犀未来接班人非你莫属。”他像拍马屁一样。 “少来贫嘴。花开及春前面的形容词,是不是你改成荆山之玉的?” 晏玉轻轻一笑。“算是。” “你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四个字把我吓死了,我以为提词卡出故障,多担心主持人接不下去。你敢这么玩你大姐?”葛婧之越捶越狠。 晏玉不痛不痒,“这都是女强人必经的小插曲。” “为什么改?我用的词明明是随珠和璧。” “你给的台词本,我落车上了。告诉你肯定挨骂,只能自己瞎编了。” “你瞎编我就不骂了吗?坑爹c坑娘c又坑姐。”葛婧之将弟弟的手扭了扭,终于消了气,“我先换衣服了。” 晏玉退出休息室。 “晏玉。”祁玉峰倚着栏杆。 晏玉回眸。 “我送婧之回去。”祁玉峰问:“你要一起回家吗?” “我不了。” 祁玉峰见晏玉转身要走,又唤住了他。 晏玉眉梢挑起,“有事?” “你和荆觅玉成朋友了?” 晏玉否认说:“不是。” “她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晏玉看了一眼休息室紧闭的门,“我姐跟她分别是红玫瑰和白玫瑰吗?” 祁玉峰避开了这个问题,“你姐呢?” “祁玉峰。”晏玉讥嘲,“守好你那点男人劣根性。” “荆觅玉是个好女孩,她值得拥有比你我都更好的男人。”祁玉峰的态度还挺真诚。 晏玉这下是真笑了,“你自嘲别拉上我。” 祁玉峰轻叹,感慨说,“我以前不知道伤她那么深。前几天才听说,她来北秀之后一直和名字带玉的男人交往,这一年有九个了。” 走廊装饰墙的花架上,碧绿花瓶中有一束鲜艳的文心兰。 晏玉先是望了一眼宛若少女起舞的花朵,“所以?”再转向祁玉峰,“她连换男朋友是因为你么?想太多要早秃的。男未婚,女未嫁,交多少任又关你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走到楼梯口。 葛婧之拉开了休息室门,她深深看一眼祁玉峰,叫住了弟弟,“晏玉,爸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今晚一定抓你回去。” 晏玉停住了脚步,“他又来北秀了?” “我的第一次发布会,他当然来捧场。” 晏玉轻哼一声。 这一声,隔着一段距离的葛婧之和祁玉峰听不到。 三人上了祁玉峰的车,葛婧之笑道,“爸说台词的那句荆山之玉改得特别好。” 晏玉戏谑,“你邀功了?” 葛婧之差点又捶打弟弟,“哪敢啊,连忙把你捧出去。我一生的恭维话都帮你给说了。” 晏玉奉承,“谢谢大姐。” 祁玉峰听着两姐弟的打闹,静静将车子驶入津洺岛,停在了一幢环江别墅前。 晏玉先下了车,头也不回往里走。 葛婧之在车里亲吻祁玉峰,“小心开车。” 他握起她的手,“今天你站在台上的时候真的很美。” “谢谢。”葛婧之抽回手,推开车门。 “婧之。” 她回头。 祁玉峰温柔陈述,“我和荆觅玉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她的笑容无懈可击,看着车子离开后,转身进去。 她请了半天假,睡到中午才去上班。 刚到公司,那个八卦女同事就握着保温杯走过来,“昨天接你的那辆车是不是碧鸦犀葛小姐的啊?” 荆觅玉失笑,“那是我朋友借的车,碰巧同款啊。”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站了起来,“对了,荆觅玉,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结果吃了闭门羹。” 碧鸦犀解约之后,万港公司业绩就不如从前了。于是改变策略,从和祁玉峰竞争转为合作。但是谈不下来。 八卦女同事说:“祁玉峰是上门女婿啊,碧鸦犀的好处当然给他。” 同事甲看着荆觅玉,“你要是和祁玉峰熟,不如帮公司跟他争取下合作啊,成了你不有升迁的机会了。” 荆觅玉摇头,“我和他不熟。” 这时,领导过来了。 闲聊的同事们立刻闪走。 荆觅玉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勾。公事的合作,倒是一个约晏玉的好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么多, 根本就不是秘密。”应该说,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过,她的意图并非招惹警察。警察掺合这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选择交往这种方式?”这个问题, 孙燃以前问过, 她皆是沉默。 她轻声说:“当你要利用一位异性的时候,交往是比较便利的方法。而且, 被宠的感觉不错。” “嗯,你自己小心。”孙燃指指前方的路牌,“到路口就行, 别再上我家来了。搬家很花时间。” “” 一一一一 老周终于回来了。 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哀悼假期结束。 荆觅玉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好久不见啊。”老周的声音是真的老, 发音部位偏于下巴, 似是心肺不足的样子。 她半开玩笑, “你休假够爽的。” 他笑了两声,问:“说吧, 什么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这会儿要收拾房子。一个多月没住, 到处都是尘。”他和善地说, “找男朋友不差这一两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 内环堵得慌。太阳如火球般刺眼,司机们的路怒症愈发激烈。 老周那边没有停车场, 荆觅玉拦了辆出租车。 堵车之后, 司机不停用芜阴市方言咒骂。 芜阴市的音调软绵绵, 甜糯糯的。她曾经非常喜欢。而今听在耳中,却有了惧怕。 老周的事务所在一幢旧办公楼。客梯破得跟货梯一样,地板垫着几张纸皮,楼层按键好几个数字都糊了。 楼很破,不过事务所很整洁很干净。 老周戴着细边老花镜,望了一眼墙上的大钟,他从眼镜斜上方瞟她,“这么早?” “以为早上车少些,谁知道还是堵。”荆觅玉在他面前坐下。 老周年过半百了,但长得并不老。额头饱满,人中深刻。要说显年纪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浅纹。他调侃说那是因为经常挑眉。 老周说:“你这回的男朋友我还没选好。” “我自己选了,刁争柯都把那位的情史列成表了。” “是谁啊?”老周挑起了右眉,“我走的那天,刁争柯打过电话给我,但他那儿太吵了,我听不清,嗯嗯哦哦应付过去了。哎,他好像是有给你查什么东西” 荆觅玉笑了笑,“我选了一个叫晏玉的男人。” 老周倏地摆正了身子,谨慎地再问了一句:“是谁?” “晏玉。日安晏。” 老周双手交叠凝视她,“我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吗?之前那些男人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品信得过,就算分手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但一个陌生男人,你怎么敢?” 荆觅玉看老周一眼。他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他选的男人们大多是奇葩。“我在一nef一一l的签单上看到这个名字有玉,就他了。” 那是正月的事了。北秀一到过年就变成空城,一nef一一l更是一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晏玉的签单日期是前一天。玉字最后那一点走得有点远,和她的写法很像,她心中一动,就这么定了。 老周摘下老花镜,拿软布擦着镜片,“孽缘。”他之前费尽心思避开晏玉,谁知道还是给她撞上了。 老周的这话是含在嘴里嘀咕的,荆觅玉没听清。“嗯?” “没什么。和他处得顺利吗?”老周重新戴上老花镜。 “还行。” 老周在电脑上查资料,调出了档案,“祖籍复祝?唉,复祝市以前的户籍资料太乱了,手写的名字c生日c住址经常出错,后来统一电脑归档了,缺漏也多。晏玉在复祝的生活根本查不到,只有一些基本家庭情况。” 老周闭上了眼睛,背诵课文一样。“母亲葛山桃,父亲晏风华。葛山桃离婚后到北秀创立了碧鸦犀。晏风华娶了一个叫李双英的女人,那女人有个儿子,从前的名字查不到,现在改名叫晏晁。他们从复祝迁到了芜阴。晏玉一直跟着晏风华,去年才来的北秀,和你的时间一样。”老周睁开眼睛,清澈的镜片后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却更沧桑了,“这个时间有点儿巧。你前脚来了北秀,他后脚也到了。” 晏玉这个人,老周去年就查过了。 荆觅玉男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帅。晏玉这么出挑的外表,老周当然注意到了。 在三教九流游走的人,哪有简单的。晏玉却口碑极好,无论是朋友c女友之中,几乎零差评。这才更危险。 于是老周直接否决。 荆觅玉沉吟,“他家关系这么复杂啊。” “对啊。”老周循循善诱,“还是我给你挑的对象靠谱,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长相好,身材佳,会疼人,有爱心。” “”想起那群前任们就头疼。突然联想起巩玉冠的情报,她说:“对了,放烟火的那个说——” “谁在那里?”老周倏地坐直身子,转椅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吃惊地回头。 “老周,是我。”刁争柯踱步到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老周喘了口气,目光没有放松,紧紧盯着他。“小柯啊。” “还是你耳朵灵,我刚到你就发现了。”刁争柯的新皮鞋洁净发亮,“荆小姐早。” 荆觅玉对他心存芥蒂,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这儿的咖啡远不及一nef一一l的好喝,但生意特别旺。开会的,办公的,聊天的一窝蜂都往这跑。座位很挤,两桌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 荆觅玉静静听完了邻桌甜蜜蜜的恋爱日常。 放下了才喝两口的咖啡。她握住杯子,掌心凉凉的。 她早忘了如何充当一个合格的女友。这一年间,男朋友换了许多个,可都没有甜蜜过。好几任如果不是重逢,她都记不起样子了。 老周确实厉害,她的前任们或多或少都有怪癖,但是对分手都看得很开,从不纠缠,省了不少事。 可是晏玉呀,她心里没底。听老周的话,晏玉的生活轨迹和她出奇地一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动他俩。 巴智勇说过他的线索也是复祝到芜阴,再北秀。 这么多的巧合,就不是真正的巧合。 但越多巧合,也就越接近事件中心。 再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离开了咖啡馆,站在十字路口仰望高楼上的时钟。 真是一个天清气朗的星期天。 荆觅玉去了电影院。一个人嚼着爆米花,一个人分享观后感。 电影散场了,又一个人吃火烤肉。 下单饮品时,看到可乐两个字,她想起了晏玉。于是微信问他:「吃烤肉吗?我请。」 两分钟后,他回:「?」 「北秀是一座孤独的城市。」 「地址?」 她赶紧给他,心怀期待地给对座的那副碗筷正了正位。 荆觅玉一边吃凉菜一边等晏玉。 凉菜的最后一片叶子被她啃完时,他到了。 晏玉发型有些乱,穿着棒球服,样子痞了不少。一进来就招来几道探究的目光。他径自坐下,“我想知道,在你眼里哪一座城市不孤独?” “复祝。”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 “嘁,乡情。”他看着空了的凉菜盘,“再叫一份。” 她招了招服务员,不经意问:“你洗了澡?” “查勤啊。”他笑得风流。 她极其善解人意,“我的请饭没打扰你吧?” “没,反而让我得以脱身,感谢你的孤独。”他脱下外套,“不过我和你就一天没见,你是太寂寞了么?” “被甜蜜小情侣刺激到了,而且看了场爱情片。”她的话半真半假。 “要玩一夜情吗?”晏玉问得理所当然。 她被茶呛了一口,“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就行。”他看都不看菜牌。 “这么好呀?”她笑了,“今晚就当陪我的吧。” “我到明天天亮都有空,陪吃陪/睡都行。”他的后半句话,音量降了,语速慢了,像是带着小尾钩。 正好过来的服务员听到,望了一眼晏玉的俊容,微微红了脸。 他抬眸对上,朝服务员眨了眨眼。 服务员的脸颊更红了,赶紧把生肉盘放好离开。 荆觅玉主动要充当烧烤工。 晏玉却先拿过夹子,“我来,我怕你脸上的粉底掉到盘子上。” “”她想把他的脑袋直接塞到炭烧炉,烤得渣渣都不剩。 他的手机震了下。他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把生肉放进烤盘。“小妈?” 她因这称呼看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我爸在哪儿。男人腿三根,入坑凿得深。”他这会儿流里流气起来,眼里贱咧咧的,像极了市井小混混。“在哪位小情儿的床上吧。” 荆觅玉瞠目结舌。 孙燃曾说她毕业于戏精学院,但她这一刻甘拜下风。 眼前这位神态和气质转换得如此自然。怕不止是普通学生,而是学生会骨干了。 荆觅玉最终还是联系了祁玉峰。 他的电话号码她早删了,但是那十一位数字易记难忘。3838这样的号码,删不删都毫无影响。 祁玉峰悦耳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觅玉,接到你的电话,是我今天最大的惊喜。” “我怕打扰了你。”她礼貌而笑,“停车场的那件事,要和你道谢。” “客气什么,朋友之间应该的。” “那”她顿了顿,“赏脸吃个晚饭吗?” “女士邀约,荣幸之至。”这是他一贯的风度。 和祁玉峰吃饭,荆觅玉都是选幽静雅致的包厢。 从入座到吃完前菜,她嘴上应着他,心中想的却是晏玉。 “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是很久前了。”祁玉峰拨了一粒蜜糖芋头到她的碗中,“你到北秀怎么不来找我?” 荆觅玉凝视着他。 灯光暗淡,他脸上c身上罩着一层黑影,又是棕黄的西装外套,让她联想起树林中夜行的黄鼠狼。“比较忙。”她说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以及一个很敷衍的推脱词。 他无奈浅笑了下,“觅玉,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是朋友。”她挑高红唇,卧蚕乍现,眼中酝起一汪秋水。“不是朋友的话我就不请你吃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城堡 防6个小时的盗。 荆觅玉绽开大大的笑容,“那晏先生是不计较车子的事了?” 晏玉说:“这事祁玉峰出面解决了。” “那你的敌意呢?”她的眸子在炫紫眼妆下闪亮。 “这——”他延长着调子, 拖得她的心跟着提了上来。“要看你和祁玉峰的关系了。” “如何才能放过我?”笑, 她使劲儿笑。 他逗趣问:“放过?难道我像强盗吗?” 不是强盗, 但像猎人。她依然是用笑容当武器,“可你不信我,我害怕啊。” “一个即将成为我姐夫的男人, 突然传出和你的绯闻。你不好奇吗?” “不, 我只觉得是笑话。”这会儿,她敛起了笑, “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笑话?”讲完电话的孙燃出现了。他眯了眯眼,觉得厨房里的男女有些古怪,“你俩在讲笑话?” “冷笑话, 开心不起来。”荆觅玉转身继续洗碗。 晏玉走出厨房。过了十来分钟, 他接到一个电话, 离开了。 门一关, 荆觅玉立即训斥孙燃, “你和他才认识几天, 竟然把人带家里了。” 孙燃不以为意,“没关系, 反正我要搬家了。” “又要搬了?” “你来过了, 我不敢久留。” 她懒得和他讨论鬼神之说,正色道:“我以前见过他, 根本不叫晏巳。” 孙燃并不惊讶。“真名晏玉, 我知道。” 她却是诧异极了, “他告诉你的?” “晏巳这个名,在我耳边可比晏玉响亮多了。他是十方搏击俱乐部的投资人。” 刁争柯究竟给了份什么资料,是故意的吗?她好不容易压下去这阵忧疑。问道:“你跟他很熟?” 孙燃瞥她一眼,“听了他的真名,想打他主意了?” 她笑了笑。 孙燃琢磨着,“你是不是被名字有玉的男人伤害过?” 她沉默,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晏巳不是你能对付的人。”孙燃不再追问,“我要睡了。今天李沅佰的交通费c医疗费,我的火锅食材费,一共收你五百块。付完你可以走人了。” “” 一一一一 第二天,星期日。荆觅玉买了新手机,补回si卡。 一开机就收到祁玉峰的微信好友请求,她当作没看到。 中午她去了商场的快餐店。孙燃提醒她这两天只能吃猪肉,那吃个烤猪堡总行吧。 从进门开始,荆觅玉就隐约感觉有一道诡异的目光在追随她。她回头好几次,没发现是谁。 她照常点了餐。 入座时,不远处有一个男人,频频朝她这边望。他顶着一个刘海遮眼的锅盖头,戴着黑色大框镜,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她先喝了一口可乐。 男人走过来了。 她这才看到,他暗灰的卫衣下,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衬衫,牛仔裤松松垮垮的,尺码不合。裤档垂到了大腿,脚踝处堆叠起几层皱褶。 他长得挺高,但是猫着腰走路,显得矮了一截。 她看着他那架势,目标正是她。 她别开眼,抿着吸管。 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 然而,他在她身边说话了,“荆觅玉。” 多么清晰的三个字。而且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着轻轻的鼻音。她认识的男人当中,是有一个这样的,但那男人绝不是眼前这邋遢的形象。 男人把裤头往上提,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荆觅玉。” 是了,就是这鼻音。 荆觅玉看着他的嘴巴,有些想不起他真正的模样了,只记得面如冠玉,目如繁星。 男人托了托锅盖头,将大框镜拉下大半,眼神清澈,“这么巧。” 她唤了声:“巩玉冠。” 这是她的第六任男友,之前在直播平台当说书人,不温不火的。 半年前,是她先说的分手。 他连连点头,兴奋得跑去海边放了一夜烟火,并且朋友圈实况直播:“自由万岁!” 当第一束烟火闪耀夜空的时候,她把他朋友圈屏蔽了。 老周却截了图给她,“这是为了你而绽放的烟花,大手笔啊。也算他有心了。” 庆祝分手的一场烟火大会,存的是哪门子的心? 之后两人很少联络。 不料他竟成了这般模样。 荆觅玉指指他的装扮,“你这是立志当肥宅了?” “嘘。”巩玉冠重新戴好眼镜,再整了整假发,眉眼隐在锅盖边缘,“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不宜露脸。”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荆觅玉肯定要叉腰爆笑。忍住了爆笑,她眼里满满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努了下嘴。“不信算了。” “你坐着好好的,过来干嘛?”她还是笑了出来。 他把大眼镜贴近眼睛,“几个月没见,瞧你印堂发黑,是不祥之兆啊。” 荆觅玉把薯条推过去,“吃,别说话。”他有职业病,那张嘴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歇的,她受不住他的啰哩八嗦。 他抱怨,“你不知道我日子苦,尝一口油炸味道都一帮人拦着。” 她索性把大大的烤猪堡也给他,“塞住你的大嘴巴。” 他哼道:“我嘴巴没你的大好吧。” “我先走了。”她拎起包包,逃命似的离开。一出店门,她就把他的微信删除,生怕他找她唠嗑。 巩玉冠大方地开吃,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转头望向窗外,荆觅玉早已没了踪影。 他掏出手机给她微信:「这么巧碰上了,就报个料给你,上星期有警察在问一个名字有玉的男人。」 网速不错。 半秒过后,他低叫:“靠!分了这么多个就只拉黑我?太不公平了吧。” 一一一一 下午,荆觅玉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的和李沅佰差不多,有过敏,这几天饮食要注意。 她彻底放心了。 回程突遇骤雨,她没有带伞,淋了半身。第二天感冒了,早上症状不严重,她照常上班。 上午喉咙却越发疼得厉害。午休时间,她懒得走,叫了外卖在公司等着。 邻座两个同事在讨论婚事。 荆觅玉乏力地趴在桌上,浑浑噩噩时,听到了碧鸦犀的字眼。她强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同事甲说:“碧鸦犀有个新品发布会,我朋友送了我一张票。好想拉着男朋友去,让他看看别人家的婚戒。” 另一个同事乙哧哧地笑。 同事甲说:“碧鸦犀大小姐的订婚戒比鸽子蛋还大。” 荆觅玉抬起头,问道:“碧鸦犀大小姐是谁啊?” 同事乙说:“葛婧之。” 倒是跟了创始人的葛姓。 同事乙说:“她和公司合作过,我见过真人,标准白富美。” 荆觅玉重新趴下,晕沉沉的脑袋泛起了疼。下午实在撑不住了,她请病假回去休息。 一觉醒来后,她茅塞顿开。 祁玉峰其实有用处的。 她下了床,上网查找碧鸦犀发布会的消息。 日期是这周星期六下午,品牌由时下最热的明星代言,邀请了上百位的时尚界c演艺圈c媒体界来宾。新闻配图的那位就是葛婧之,下半脸和晏玉有些相像。是一个和祁玉峰十分般配的大美女。 荆觅玉翻出祁玉峰的好友验证,通过之后,她直奔他的朋友圈。 里面记录的都是些风雅之事,一如他的形象,文质彬彬。这也正常。他无非是打造一个人设。 她给祁玉峰发了个微笑表情。 过了半个小时,他的笑声通过语音传来,「觅玉,我刚下班。」 「我感冒了,在家歇着。」 他的关怀电话过了几秒就到了。“病情怎么样?”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关切。 “睡了一觉,好多了。”她故意吸吸鼻子。 他沉嗓,“要不要我给你送些药上去?” 她在这边咧嘴失笑,如今这种虚情假意已经骗不到她了。“不需要了,不过有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 她鼻子堵得慌,只能张嘴呼吸。“你知道碧鸦犀有一场发布会吗?” “知道。” “他们和我公司合作过,送了两张门票。领导安排我和同事过去,但我不小心弄丢了我的那张。你能不能帮我重新买一张门票?”说起谎来,理直气壮。 祁玉峰沉默着。 “抱歉,他们的门票都是内部发放,我找不到购买渠道。只能拜托你了。”荆觅玉交往过十个男朋友,虽然有几个只有短暂的数天经历,譬如孙燃,譬如第九号,譬如第八号,譬如第七号。但她对男性心理还是研究过的。对付祁玉峰这种,一定要适当示弱,给他机会展示男人的体贴温情。 果然,他答应了。 她笑了,“谢谢,我的工作报告有救了。” 祁玉峰笑了笑,“觅玉,你开朗了许多。” “因为我有个乐观的朋友呀。” 他明白她说的不是他。“声音沙成这样,你好好休息。” 荆觅玉再度躺下。这一年,她性格是有了些变化。来到北秀最不后悔的事,就是遇上孙燃。 这是老母鸡护崽的乐趣吧。 一一一一 到了发布会那天,同事甲惊讶于荆觅玉的同行,“你哪儿来的票呀?” “一个朋友突然家里有事,把票让给我了。”荆觅玉穿着七分袖的黑色裙,肩上卷了一条厚厚的围巾。身子冻得慌,又强装优雅。 “早知就把你的票给我男朋友嘛,他到处问票都没有。” “我也是昨天晚上朋友才给我的。” 同事甲打量着荆觅玉的小礼服,“临时起意你都有这么好看的衣服啊?” 荆觅玉澄清,“就这一件。” 同事甲却不信,“去年年会你的那件礼服裙是一线品牌呀。” “那是高仿。”荆觅玉低下声音,“我只告诉你。” 同事甲哑然失笑。 荆觅玉在公司和谁都能聊几句,但她的人缘说不上好。 万港公司是做广告起家的,近两年开始涉及新媒体。荆觅玉就是负责这块。她的前领导对她评价极高,到了北秀的分公司,她待遇连升,连住房补贴都比同级同事多。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难免有同事不满。 不过,要说大家讨厌荆觅玉,又不至于。她经常主动请喝下午茶。吃人嘴短,同事们渐渐就倒戈了。而且,遇上女性领导出席的会议,她的妆容就十分清淡,从不争抢风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他的电话号码她早删了, 但是那十一位数字易记难忘。3838这样的号码, 删不删都毫无影响。 祁玉峰悦耳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 “觅玉,接到你的电话,是我今天最大的惊喜。” “我怕打扰了你。”她礼貌而笑, “停车场的那件事, 要和你道谢。” “客气什么, 朋友之间应该的。” “那”她顿了顿, “赏脸吃个晚饭吗?” “女士邀约,荣幸之至。”这是他一贯的风度。 和祁玉峰吃饭, 荆觅玉都是选幽静雅致的包厢。 从入座到吃完前菜,她嘴上应着他, 心中想的却是晏玉。 “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是很久前了。”祁玉峰拨了一粒蜜糖芋头到她的碗中,“你到北秀怎么不来找我?” 荆觅玉凝视着他。 灯光暗淡,他脸上c身上罩着一层黑影, 又是棕黄的西装外套,让她联想起树林中夜行的黄鼠狼。“比较忙。”她说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以及一个很敷衍的推脱词。 他无奈浅笑了下,“觅玉,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是朋友。”她挑高红唇,卧蚕乍现,眼中酝起一汪秋水。“不是朋友的话我就不请你吃饭了。” 他静了数秒, 回道:“说得也是。” 气氛晦闷了一阵。 直到服务员呈上主菜, 祁玉峰都不再说话。 荆觅玉看了他好几回, 酌酒后,她打破沉默,“那天的撞车,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放心吧。”他重展笑容。 “那辆跑车是限量版吧?”她低低软软,“车主一看就财大气粗,我人生地不熟,就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祁玉峰安抚道,“不是你的错。” “幸亏你治得住他,不然要赔我一年的薪水过去。” “晏玉这人”祁玉峰停顿片刻,夹了菜到她的碗中,说道:“三点蟹的蟹肉不多,主要吃蟹黄。” 竖起耳朵的荆觅玉差点将嘴里的酒喷过去,她勉强咽下。“嗯,很鲜美。” 接下来,祁玉峰开始介绍这间店。 她莞尔听完,“我和同事常来这间店。” “我差点忘了,你每到新城市,第一件事就是寻觅美食。”他双肘撑在桌沿,“我是第二次来这儿,反倒让你见笑了。” “你去的那些奢侈店,我可去不起。”她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过后,两人继续聊着北秀美食。 直到祁玉峰收到了晏玉的微信。 发来的是语音。 祁玉峰先是自己听了一遍,忍俊不禁地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车主。” 荆觅玉眉睫掀了起来,“就是你刚才说的晏玉?” “是。晏玉这人”祁玉峰又顿住了。 她余光扫了眼桌上的盘子——怕不是要讲解那锅牛肚菌了吧。 好在这回祁玉峰把话接了下去,“他是被宠坏了。” 大多数骄戾的人,都以这样的话做开头。 祁玉峰在手机上打字回复晏玉,和她说道:“碧鸦犀听过吗?做珠宝生意的。” 荆觅玉心中一动。“听过。” 碧鸦犀这个名字听着怪,却是北秀市首屈一指的珠宝品牌。创始人的第一桶金是碧鸦犀,于是以此命名。 祁玉峰说:“晏玉是碧鸦犀老板的儿子。” “碧鸦犀的老板不是姓葛吗?” “葛女士,晏玉的母亲。” 荆觅玉略略苦笑,“你这样说,我更怕得罪了他。”好个刁争柯,打听的尽是花边风月,竟然连这样的身世都没有注明。 “那件事我给你解决了。”祁玉峰倾前身子,脸上光影飘摇,“觅玉,你是不信我了吗?” 她破颜一笑,“信。祁先生面子大。敬你一杯。” 碰杯脆响,像是曾经推杯换盏时。而今,尘事皆如影。 一一一一 碧鸦犀,宝石的一种。正中觅玉二字的意义。 荆觅玉上网查了碧鸦犀品牌,再搜索关键词:晏玉。 出来的都不是他的信息。 那位葛女士的相关网页,只说她是盛极一时的珠宝鉴赏家,配了张模糊的照片。 去碧鸦犀旗舰店走了一圈,荆觅玉一无所获。 这天,她赤脚埋在沙发角落,把晏玉的资料倒背如流。 他和女朋友们的开始,快仅几天,慢则数月。追求半年的那个,是他十八岁前的事了。他的初恋是一枚小家碧玉,长得很讨荆觅玉喜欢。 和初恋分手后,晏玉铺开了斑斓的情路。他和最后一任女朋友是两个月前分的。 实在是巧,荆觅玉和孙燃也是。 想到孙燃,她有些头疼。 抛开思绪,转了个身,她拿起手机玩。 下一秒,被一张照片惊得坐起。 她和孙燃分手之后并没有决裂,朋友圈依然向对方开放。 十三分钟前,他发了一张照片。 他时不时就自拍几下,这都正常。他帅得来又娃娃脸,尤其招惹怪阿姨的喜欢。 但今天有其他帅哥入镜——那是她的新目标。 比起祁玉峰,孙燃可爱多了。她当然更愿意通过他来接近晏玉。她给那张照片点了个赞。 孙燃立即微信过来:「见鬼了,你点什么赞?」 「拍得挺帅。」她真心的。 「别对我放煞,我正在转运。请不要给我点赞c评论。谢谢你了。」 收回前言。孙燃这人不比祁玉峰可爱多少,神神叨叨的忒幼稚。「和你一起的是谁啊?」 「新认识的朋友。改天和你说,我在忙。」 荆觅玉再翻那照片,却已被孙燃删除。 这小气鬼。 她笑了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一一一 过了三天,荆觅玉约孙燃在一nef一一l见面。 他不情不愿的。 她说:“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缠着你。” 他这才答应。 门可罗雀。一个服务员坐在吧台,数着壁画里星星有几颗。 孙燃和荆觅玉习惯了这间店的冷清,去了常坐的窗边。 荆觅玉点了大杯的冰咖啡。 孙燃说:“冻死你。”平淡到没有情绪的语调,分不清是关心或讥嘲。他抬眼看向服务员,“拿铁,热的。” 服务员爽快应声。 荆觅玉挑起笑,问孙燃:“你上次的照片那么帅,为什么删了?” “怕你爱上我。”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她唇角往下撇。“跟你合照的男人很帅啊。” “我给他美图加滤镜了。”意思就是真人不如照片。 她想把自己的唇线撇成直角,但是不成功。于是她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冷汗黑线的q版图,将屏幕摆在自己脸颊旁,亮给他欣赏。 孙燃当作没看到,“说吧,约我什么事?” “关心一下你。”她放松了表情,“你被跟踪的事有后续吗?” “没有。我上了你的车,紧迫感就消失了。”孙燃不知道跟踪者的样貌,他是凭着多年习武的直觉来判断的。 “你惹到什么人了?”她问得认真。 孙燃看向她,“我一等良民。” 她追问,“比赛得罪过人吗?” “我都是合法的比赛。而且我上场只出五分力,对方不知道多喜欢我这种选手。” 吕老板的交流赛大多是给选手刷胜绩的,而孙燃则是吕老板养着的认输员。多少人为打败了曾经的格斗冠军而沾沾自喜。但现在的孙燃对成绩看得很轻很淡。 “量力而行。”荆觅玉对孙燃有一种跨越了性别的惺惺相惜。不像祁玉峰,把朋友二字挂在嘴边,其实心里边虚着呢。 服务员把冰咖啡呈上来。 孙燃说:“这要伤胃的。” 她挑衅,“男朋友才能管我。” 于是他不管了。 “你新认识的朋友,什么来历?”和祁玉峰的交谈,她小心翼翼。但面对孙燃,她能把话问得直白。 “是我的粉丝。” “嗯?”荆觅玉被冰咖啡呛到了,然后爆出大笑。 她的笑容特别好看,上唇拉成平直线,下唇兜起一道弯。孙燃印象中,她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平时端着架子,假得很。他平淡说:“你不懂男人的友情。” 这话更让她笑得几乎背过气去,“那你介绍下他是哪路人马?姓谁名谁,家住何处?” 孙燃答:“好像是珠宝商吧。” 她宽下心来,然而下一句话又让她吊起了胆。 “叫晏巳,住在津洺岛。”见她面露异色,孙燃补充道:“北秀南端的小岛。” 荆觅玉知道津洺岛。但晏巳是谁? 服务员端着热咖啡过来,“请慢用。”说完就回去数星星了。 荆觅玉问:“你和这个晏巳怎么认识的?” “赛场认识的。他欣赏我,说服吕老板批准我赢一场。我对输赢不是很在乎。可是能在擂台上全力以赴,蛮痛快的。好久没打得那么爽了。”孙燃眉目舒展,羽绒服遮罩了遒健的身材。 他舒适靠在沙发的样子,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这就是一张娃娃脸的好处。 才呼出烟圈,敲门声就响了。他跌坐在沙发椅,“请进。” 晏风华推门的第一眼,就见到儿子半敞胸膛的样子,他沉下声,“坐没坐相。” 晏玉微微正了身子,“爸,你最近来北秀的次数有点多啊。” 晏风华的浓眉聚拢起来,“怎么!碧鸦犀发布会我不能来?” “那倒不是。”晏玉叼着烟,指指旁边的座位,“请坐。” “你这吊儿郎当的性格跟谁学的?” “也许是某位不知名的祖上。”他的星眸藏在飘摇白烟中。 晏风华坐下。他的眉毛和上眼皮是两道弯。眉尾大弧,眼尾小勾。人到中年,自成一股气度魄力。他的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开口道:“婧之说发布会的台词是你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 “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 站了起来,“对了, 荆觅玉,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 “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 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 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 结果吃了闭门羹。” 碧鸦犀解约之后, 万港公司业绩就不如从前了。于是改变策略,从和祁玉峰竞争转为合作。但是谈不下来。 八卦女同事说:“祁玉峰是上门女婿啊,碧鸦犀的好处当然给他。” 同事甲看着荆觅玉,“你要是和祁玉峰熟, 不如帮公司跟他争取下合作啊, 成了你不有升迁的机会了。” 荆觅玉摇头, “我和他不熟。” 这时, 领导过来了。 闲聊的同事们立刻闪走。 荆觅玉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勾。公事的合作, 倒是一个约晏玉的好理由。 她抛出小鱼钩, 他一口咬上了。 两人星期五晚上约在一间创意菜馆。北秀这两年流行新概念菜色,门面越来越特立独行, 这家餐厅远看就像一座艺术馆。 荆觅玉和晏玉坐在二楼。 春寒春雨, 衣着单薄的他坐在窗口。厚外套的她瑟缩在角落。 “品牌广告?”他伸臂搭在椅背上, 身姿潇洒而舒展。 “是呀。”她双手捧着热茶。 “这个比较难。”灯下的晏玉光影绰绰,“碧鸦犀的事务都是我姐在打理。她和祁玉峰的关系你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要你开后门,我们只想争取一个公平竞标的机会。” “我姐早把新品广告签给了祁玉峰。” 荆觅玉舀了一块嫩豆腐,嘟嘴吹气,“看来我们领导找祁玉峰分羹的策略才是对的。” 他瞟向她的红唇,“这顿本该宴请祁玉峰,却请了错误的我。” “又胡说八道。”她撞进了他的深邃星眸。这个深谙男女关系的男人,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织出绵长的情丝,欲将她缠绕。她笑,“今晚就当朋友聚餐吧。” 他问,“聚餐完毕有其他娱乐吗?” “没有。”见他那桃花眼越来越朦胧,她倾前上半身,低声说:“我还是不喜欢一夜情。” 晏玉忽然笑了,敛起眼里的水漾。“那继续培养,也许就喜欢上了。” “你今晚有活动?” “约了朋友打球。”他喝了一口可乐。 “聚北?”她发现了,他很喜欢可乐。去哪儿都是点这个。 “对。”他看着她,“一起么?” 她托起腮,“我跟在你身边,应该不会再中招了吧。” 他微哂,“那是偶然事件。” “那你追求中的汪小姐呢?”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道液氮螺片。 在飘荡的白烟袅袅中,晏玉笑答:“追不上,放弃了。” 荆觅玉没有听出多少他的真心,而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失意的追求者。“我有点同情汪小姐了。”余星河描述的汪珹莹,分明就是喜欢上了晏玉。他却变卦了。 晏玉尝了一口螺片,“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觉得这话应该这样改,你不是一个有心的人。” 他好笑地反问:“我左胸跳的是芒果?” “”她静默两秒,“我喜欢吃芒果。” “那点一份芒果扇贝串。” “” 一一一一 聚北的晚上很旺。 荆觅玉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在玩斯诺克。 包厢里的各位,在她刚出现时,打量了几下。 晏玉简单一句:“荆觅玉,一个朋友的前女友。” 众人了然。在这帮人眼里,分手后互换男女不是稀奇事。反正不是最终的结婚对象。 服务员把球杆递给晏玉。 他接过就要走。 荆觅玉拦住了他。 他眉尾轻扬。 她靠近他,仰起问,“我能不能以你的代驾为理由,拒绝所有的酒类饮品?” “可以。”他低头。两人脸与脸相距仅仅十公分,却又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那样我就有喝酒的底气了。”字句被他含在嘴里,再吹拂到她耳边。情人间的呢喃不过如此。 她想拜他为师,怎么能在一言一句中,把勾引二字表现得既克制又撩拨。 “晏巳。”桌台的一位美女没耐心了,红唇嘟起。 他走向桌台。 荆觅玉站到角落旁观。她不懂规则c技巧,但记着重要的一点:别乱喝东西。 在场的女人几乎都是吊带装,弯腰时,两个球体可谓是春光无限。 荆觅玉低头看看自己,暗自挺了挺。其实她也不差呀。 刚刚击球入袋的黑衣美女给了晏玉一个飞吻。 他斜挑着唇在笑。 难怪清纯的汪珹莹踌躇犹豫,谁跟他,谁倒霉。 黑衣美女走过去,想攀他的肩,被他巧妙地隔开了。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俯下身,一击即中。 荆觅玉倚着墙,倏地发现观看晏玉打球是一种视觉享受。一个能连续预判每个球布局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她这是踏进危险的陷阱了。 “不去坐坐吗?”突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看过去。 男人国字脸,方腮帮,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酒瓶,趔趄地走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醉醺醺地辨认她是谁。 荆觅玉的目光转向晏玉,“站在这儿看得清他的动作。” 国字脸往酒杯倒酒,满是酒味的嘴巴往外吐字,“晏巳新女友?” 他呼出的臭气,差点让她窒息。 他嘿嘿一笑,“你们啊都不是最后,他家早给他选好媳妇了。” 她掩了下鼻子,“不是所有人都想当最后一个。” “为什么?”国字脸把脑袋贴了过来。 她有些反胃,退了退,“你醉了,要不坐一坐?” “要老实人接盘,对吧?”国字脸往嘴里灌酒,杯沿漏了三分之二。他一抹嘴,把杯子狠狠一摔。 玻璃碎片溅到她的脚背,她颤了一下。 “老实人他妈得罪谁了!得罪谁了啊!”他红着眼睛大吼。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望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外套的男人跳出来,拽住国字脸,“醉了醉了,你醉了。歇歇。” 国字脸推开蓝外套男人,怒瞪荆觅玉,“恶臭的婊/子!” 她何其无辜,只能看向晏玉。 他握着球杆,半靠在桌台,神色不明。 荆觅玉转眼再看国字脸,却见他指着沙发的那群女人,嘶吼道:“你们也是!贪图我的钱,钱到手了溜得比谁都快!都想找老实人过日子是吧?老实人真他妈倒霉老实人的绿帽子最好看!”国字脸滑坐在地上,手指抖着抖着,忽然又把目标转向荆觅玉,“其实都是贱货!” 他冲冠眦裂,眼眶里有液体涌出。他擦掉,再擦。擦着擦着,头低了下去。 荆觅玉有话到嘴边,最后忍住了。 这时,晏玉放下了球杆,缓缓走到荆觅玉的身旁。看向沮丧的国字脸,平静道:“你失态了,过来道歉。” 国字脸酩酊大醉,也不知听懂晏玉的话没有,他打了个酒嗝,右腿抽搐了一下,瘫倒在地。空洞的双眼流泪不止。 荆觅玉拉拉晏玉的衣角,轻声说:“算了吧。酒后吐真言,这些话他应该憋很久了。” 晏玉转头看她,“你我不是那层关系,不能白白给他占了嘴皮便宜。” “他说他的,我可没有对号入座。” “但所有人都误会你了。” “你没有误会,不是吗?” 晏玉贴在她的耳边轻问,“你同情他?” 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和国字脸不一样。“同情不至于。不过让一个醉鬼道歉,他压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白了。”晏玉笑了笑,对那个蓝外套男人说:“送他回去吧。” 国字脸一走,凝滞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荆觅玉拉了张椅子在角落坐,轻轻抚着脚背。破了皮,没出血。 她在喧闹声中有了乏意,正要出去透气,一个红裙美女靠了过来,主动打招呼,“嗨。” “嗨。” “刚刚那个醉鬼的女朋友跑了,和一个卖猪肉还是卖牛肉的好上了。” 卖牛肉三个字,让荆觅玉微微怔了下。她的第三任男友就在市场卖牛肉。古有豆腐西施,他嘛,倒能称个牛肉潘安了。 “他现在就跟疯子一样,每天都要骂上几句,那些话我们都听烦了。”红裙美女的声音脆若银铃。 “我几乎以为他是痴情种。” “切。痴情?”红裙美女的手指环了一圈,“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 “嗯,众所周知。” 红裙美女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是啊,你情我愿怪不了谁。不过晏巳这个情人很棒的,哪怕分手了,女友们都对他赞誉有加。”她递过来一杯清酒。 荆觅玉婉拒,“我等会儿要开车。” “这酒是聚北的招牌。”红裙美女见荆觅玉不接,便自己喝了一口。“你不陪晏巳打球吗?” “我不懂桌球。” “那让他教啊。”红裙美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心很大啊,看不到打球那女的挤眉弄眼的样子嘛。” 荆觅玉望了一眼晏玉,“只怪他是天上掉下来的香饽饽。” 幸好他是好聚好散的性格,否则她将来如何脱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刚才就该踢他两脚。”她就奇怪来着, 是谁吹起的妖风,让巩玉冠之后的男人个个对她退避三舍。 “他是好心,怕我们被你拖累。”孙燃说完上句,却又问出下句,“巩玉冠信得过吗?会不会向警察告密你的事。”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么多, 根本就不是秘密。”应该说,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过, 她的意图并非招惹警察。警察掺合这事, 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选择交往这种方式?”这个问题,孙燃以前问过,她皆是沉默。 她轻声说:“当你要利用一位异性的时候, 交往是比较便利的方法。而且,被宠的感觉不错。” “嗯,你自己小心。”孙燃指指前方的路牌,“到路口就行,别再上我家来了。搬家很花时间。” “” 一一一一 老周终于回来了。 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哀悼假期结束。 荆觅玉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好久不见啊。”老周的声音是真的老,发音部位偏于下巴,似是心肺不足的样子。 她半开玩笑,“你休假够爽的。” 他笑了两声,问:“说吧,什么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这会儿要收拾房子。一个多月没住, 到处都是尘。”他和善地说, “找男朋友不差这一两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现, 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内环堵得慌。太阳如火球般刺眼,司机们的路怒症愈发激烈。 老周那边没有停车场,荆觅玉拦了辆出租车。 堵车之后,司机不停用芜阴市方言咒骂。 芜阴市的音调软绵绵,甜糯糯的。她曾经非常喜欢。而今听在耳中,却有了惧怕。 老周的事务所在一幢旧办公楼。客梯破得跟货梯一样,地板垫着几张纸皮,楼层按键好几个数字都糊了。 楼很破,不过事务所很整洁很干净。 老周戴着细边老花镜,望了一眼墙上的大钟,他从眼镜斜上方瞟她,“这么早?” “以为早上车少些,谁知道还是堵。”荆觅玉在他面前坐下。 老周年过半百了,但长得并不老。额头饱满,人中深刻。要说显年纪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浅纹。他调侃说那是因为经常挑眉。 老周说:“你这回的男朋友我还没选好。” “我自己选了,刁争柯都把那位的情史列成表了。” “是谁啊?”老周挑起了右眉,“我走的那天,刁争柯打过电话给我,但他那儿太吵了,我听不清,嗯嗯哦哦应付过去了。哎,他好像是有给你查什么东西” 荆觅玉笑了笑,“我选了一个叫晏玉的男人。” 老周倏地摆正了身子,谨慎地再问了一句:“是谁?” “晏玉。日安晏。” 老周双手交叠凝视她,“我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吗?之前那些男人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品信得过,就算分手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但一个陌生男人,你怎么敢?” 荆觅玉看老周一眼。他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他选的男人们大多是奇葩。“我在一nef一一l的签单上看到这个名字有玉,就他了。” 那是正月的事了。北秀一到过年就变成空城,一nef一一l更是一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晏玉的签单日期是前一天。玉字最后那一点走得有点远,和她的写法很像,她心中一动,就这么定了。 老周摘下老花镜,拿软布擦着镜片,“孽缘。”他之前费尽心思避开晏玉,谁知道还是给她撞上了。 老周的这话是含在嘴里嘀咕的,荆觅玉没听清。“嗯?” “没什么。和他处得顺利吗?”老周重新戴上老花镜。 “还行。” 老周在电脑上查资料,调出了档案,“祖籍复祝?唉,复祝市以前的户籍资料太乱了,手写的名字c生日c住址经常出错,后来统一电脑归档了,缺漏也多。晏玉在复祝的生活根本查不到,只有一些基本家庭情况。” 老周闭上了眼睛,背诵课文一样。“母亲葛山桃,父亲晏风华。葛山桃离婚后到北秀创立了碧鸦犀。晏风华娶了一个叫李双英的女人,那女人有个儿子,从前的名字查不到,现在改名叫晏晁。他们从复祝迁到了芜阴。晏玉一直跟着晏风华,去年才来的北秀,和你的时间一样。”老周睁开眼睛,清澈的镜片后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却更沧桑了,“这个时间有点儿巧。你前脚来了北秀,他后脚也到了。” 晏玉这个人,老周去年就查过了。 荆觅玉男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帅。晏玉这么出挑的外表,老周当然注意到了。 在三教九流游走的人,哪有简单的。晏玉却口碑极好,无论是朋友c女友之中,几乎零差评。这才更危险。 于是老周直接否决。 荆觅玉沉吟,“他家关系这么复杂啊。” “对啊。”老周循循善诱,“还是我给你挑的对象靠谱,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长相好,身材佳,会疼人,有爱心。” “”想起那群前任们就头疼。突然联想起巩玉冠的情报,她说:“对了,放烟火的那个说——” “谁在那里?”老周倏地坐直身子,转椅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吃惊地回头。 “老周,是我。”刁争柯踱步到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老周喘了口气,目光没有放松,紧紧盯着他。“小柯啊。” “还是你耳朵灵,我刚到你就发现了。”刁争柯的新皮鞋洁净发亮,“荆小姐早。” 荆觅玉对他心存芥蒂,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这儿的咖啡远不及一nef一一l的好喝,但生意特别旺。开会的,办公的,聊天的一窝蜂都往这跑。座位很挤,两桌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 荆觅玉静静听完了邻桌甜蜜蜜的恋爱日常。 放下了才喝两口的咖啡。她握住杯子,掌心凉凉的。 她早忘了如何充当一个合格的女友。这一年间,男朋友换了许多个,可都没有甜蜜过。好几任如果不是重逢,她都记不起样子了。 老周确实厉害,她的前任们或多或少都有怪癖,但是对分手都看得很开,从不纠缠,省了不少事。 可是晏玉呀,她心里没底。听老周的话,晏玉的生活轨迹和她出奇地一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动他俩。 巴智勇说过他的线索也是复祝到芜阴,再北秀。 这么多的巧合,就不是真正的巧合。 但越多巧合,也就越接近事件中心。 再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离开了咖啡馆,站在十字路口仰望高楼上的时钟。 真是一个天清气朗的星期天。 荆觅玉去了电影院。一个人嚼着爆米花,一个人分享观后感。 电影散场了,又一个人吃火烤肉。 下单饮品时,看到可乐两个字,她想起了晏玉。于是微信问他:「吃烤肉吗?我请。」 两分钟后,他回:「?」 「北秀是一座孤独的城市。」 「地址?」 她赶紧给他,心怀期待地给对座的那副碗筷正了正位。 荆觅玉一边吃凉菜一边等晏玉。 凉菜的最后一片叶子被她啃完时,他到了。 晏玉发型有些乱,穿着棒球服,样子痞了不少。一进来就招来几道探究的目光。他径自坐下,“我想知道,在你眼里哪一座城市不孤独?” “复祝。”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 “嘁,乡情。”他看着空了的凉菜盘,“再叫一份。” 她招了招服务员,不经意问:“你洗了澡?” “查勤啊。”他笑得风流。 她极其善解人意,“我的请饭没打扰你吧?” “没,反而让我得以脱身,感谢你的孤独。”他脱下外套,“不过我和你就一天没见,你是太寂寞了么?” “被甜蜜小情侣刺激到了,而且看了场爱情片。”她的话半真半假。 “要玩一夜情吗?”晏玉问得理所当然。 她被茶呛了一口,“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就行。”他看都不看菜牌。 “这么好呀?”她笑了,“今晚就当陪我的吧。” “我到明天天亮都有空,陪吃陪/睡都行。”他的后半句话,音量降了,语速慢了,像是带着小尾钩。 正好过来的服务员听到,望了一眼晏玉的俊容,微微红了脸。 他抬眸对上,朝服务员眨了眨眼。 服务员的脸颊更红了,赶紧把生肉盘放好离开。 荆觅玉主动要充当烧烤工。 晏玉却先拿过夹子,“我来,我怕你脸上的粉底掉到盘子上。” “”她想把他的脑袋直接塞到炭烧炉,烤得渣渣都不剩。 他的手机震了下。他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把生肉放进烤盘。“小妈?” 她因这称呼看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我爸在哪儿。男人腿三根,入坑凿得深。”他这会儿流里流气起来,眼里贱咧咧的,像极了市井小混混。“在哪位小情儿的床上吧。” 荆觅玉瞠目结舌。 孙燃曾说她毕业于戏精学院,但她这一刻甘拜下风。 眼前这位神态和气质转换得如此自然。怕不止是普通学生,而是学生会骨干了。 刚到公司,那个八卦女同事就握着保温杯走过来,“昨天接你的那辆车是不是碧鸦犀葛小姐的啊?” 荆觅玉失笑,“那是我朋友借的车,碰巧同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晏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醒了?” 她这才发现, 自己正靠在他的胸膛。她稍稍抬起身子, “几点了?” 他的手表亮起了夜灯,凌晨三点十三分。 惊醒的她有些汗。她抹了抹脸, 估计妆都花了。花脸不如素颜了。她拿起手机,借着微弱的光寻找卸妆棉。 在包里翻着时,车里灯亮了,伴随着晏玉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 “卸妆。”她背向他。 他又关了灯。 她掏出卸妆棉,胡乱地在脸上擦拭。怕不干净, 她擦了三遍。他那边没有声音, 她问:“你又睡了吗?” “醒了。” “要是有扑克牌,我们就能斗地主了。”她从包里找出一瓶补水喷雾,朝脸上喷了几下。 空气中飘起一阵清爽味道。 晏玉又打开阅读灯,下了车,“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她回头。车里光影交错, 她失了艳妆的脸, 素白得像女鬼。 他瞥她一眼, 径自往隧道口走。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没了他在身边, 她总觉得有蛇虫鼠蚁会爬进来, 赶紧把车门锁上。 荆觅玉盘腿坐着。偶尔回头望隧道口,不见晏玉的身影。 难得的夜晚, 是该好好聊天的。也许能打听出什么线索。 她躺下, 坐起, 再躺下,再坐起。身体疲惫,心理却睡不着。只得再用手机里的工具书打发时间。 看了没几分钟,晏玉回来了。他敲敲车窗。 荆觅玉立即解开锁。 他拉开车门,弯腰问她,“见过萤火虫吗?” 她眼睛一亮,“在哪?” 他往右边指指。 她跟着他走。山路碎石多,她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得辛苦。 出了隧道,青白月光下,一群萤火精灵给密林挽上了盏盏点灯。 荆觅玉笑起来,“生平第一次见到萤火虫,画面感和电影里不一样。”但也称得上难得的美景了。 “每个人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样。”晏玉站在田野小路,和她隔了一段距离。 “在你眼里呢?是怎样的?” 晏玉回首望向她。在孙燃的屋子,他见过她的素颜,干巴巴的。此时月光柔和了她皮肤的瑕疵,清丽了不少。他想起一首唐诗。“恐畏无人识,独自暗中明。” 树下的她扬声问,“什么?” “语文没学过吗?” “啊,哦!”她真没听清他的那句诗,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诗词呀。我听过的萤火虫故事都是关于爱情的。” “不可信的东西,当然要编故事。”爱情之所以传说千年,正是因为这是人类极力追求永恒,却又不得不在时光长河里遗失的稀罕之物。 “听听故事自欺欺人也好。”荆觅玉往田野走,高跟鞋踩在泥地,差点丢了跟。 他及时伸了手,拉住她。 她攀住他的手臂,“或许有一个故事,能让你甘愿被骗一辈子。” 晏玉眼里映着萤火之光,“那要等到沧海桑田的一天了。” 一一一一 山庄老板开着小面包车,经过了隧道。 站在车外的晏玉朝他招了招手。 老板立即刹车,停下来。他打开右车窗,探头出去问,“在这待了一宿?” 晏玉递了一根烟给老板,“轮胎扎了。” 老板接过,左手捏着烟头,右手捋了捋长烟。“我送你出去。”他没有看轮胎,而是望了眼晏玉那半开的后车窗,隐约见到一个长发的身影。 晏玉敲了下车门,“起床了。” 荆觅玉晕沉沉的,一夜没睡好,手脚伸展不自在。她起来看见老板的面包车,怔了下,“五点了?” 晏玉点头,“整整衣服出来,我们坐老板的车走。” 老板因晏玉的前半句话,别开了眼睛。 荆觅玉那宽大的毛衣领子睡歪了,露出了酒红色的文胸肩带,和大片的雪白,连中间那道沟线都若隐若现。她不知道晏玉瞧见了多少,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拉起衣领,穿上外套,下了车。“你的车就放这儿吗?” 晏玉拉开面包车门,“嗯,烧了一晚上,油不够了。我们先出去,让拖车公司过来处理。” 老板在后车座放了两篮青菜,她坐在了中排座位。 旁边的晏玉提醒,“头发乱了。”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丑丑的。 她快速地用手梳了几下,闭上了眼,眉心满是倦意。在晏玉和老板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中,她昏昏欲睡。 正要睡着,又被吵醒了。 她睁眼望晏玉,茫茫然的。 又丑又傻。他低声说:“下车了。” 荆觅玉这时才发现,老板把他们送来了公车站。 自从老板出现之后,她就一直将梦将醒。这会下了车,她直接靠在公交站牌,差点没倒下。 夜幕打着哈欠,太阳都没起床。 她不认为现在是公交车的运营时间,尤其是这样的荒郊野岭。她勉强掀起眼皮,“我们怎么办?” 晏玉捏捏烟盒,抽出最后一根香烟。“我通知了朋友来接。” 她望着扁了的烟盒,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牌子。“幸好你朋友多。” “难道你很孤僻?” 她的头磕到了站牌杆子,“不喜欢社交。” 他衔上了烟,“你心事重。” 她呛声,“你也不轻。” 他笑了,“起床气犯了?” “不是。”只是困到懒得伪装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躺在床上去。 晏玉突然把烟拿下,塞进她的口中。“抽烟吗?” 她怔怔地咬着他沾过的位置,说不上什么味道。好半晌才说:“不抽。” 于是,他又把烟换到了自己嘴上,点了火。他神情自然,仿佛不介意这一轮的唾沫交换。 荆觅玉抿抿唇。“你烟瘾很大?” “偶尔抽。”他一呼一吸的动作娴熟。 他这烟似乎是困在隧道之后才开封的。“都抽了一包了。” “下半身欲望得不到纾解的时候,香烟是个替代品。” 她斥声,“胡说八道。” “哪天你不反感一夜情了,跟我试试?” 他的话说得露骨,她听着却像是在开玩笑。她以同样的口吻回答他,“好啊。” 晏玉倏地靠近她的脸,重重的烟味冲进她的鼻腔。“祝你早日开窍。” 她挥手扇着烟雾,“祝你早日戒烟。” 他叼着烟笑了。三分风流,七分放荡,多情也无情。 一一一一 那位名叫余星河的朋友到了,五官轮廓深刻,眼窝凹弧优美。 车子停下之后,他没吭声。 晏玉坐上副驾驶位,瞥向后座的荆觅玉,“你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她报了楼盘名。 余星河把车驶上高速路,才开口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汪珹莹找了你一晚上。” 晏玉玩着手机,“昨晚没信号。” “她像被甩了似的。”余星河的眉尖压着不悦,“这女人就是作。你追她的时候,高傲得跟天鹅一样。哪天你不供着她了,就成了怨妇。” 晏玉听出端倪,“她找你闹了?” “对。”余星河说:“你看看她昨晚的朋友圈,全是无病呻/吟。她都拒绝你了,哪来的资格闹。作,作,作死!” 晏玉翻了下朋友圈。果然见到了汪珹莹的少女怨词。 余星河继续道:“我问她,和晏巳好过了?她眼睛拧开水龙头,喷出来两根水柱。” 晏玉笑了。 荆觅玉跟着也笑。汪珹莹要是哭起来肯定楚楚可怜,却被余星河贬得没了美感。 余星河瞄到她的笑,问着:“这位小美人是谁啊?” 晏玉说:“荆觅玉,荆轲的荆,劚山觅玉。我一朋友的前女友。” 余星河抛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荆觅玉知道他想歪了,不过晏玉并没有解释。 车子跑出了十公里之后,余星河的反射弧突然兜了个弯,“劚山觅玉是什么?” 晏玉在手机上打了“荆觅玉”三个字给余星河看。 余星河喃喃道:“觅玉觅玉寻觅晏玉?” 闻言,晏玉和荆觅玉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碰上了。 晏玉先移开眼,笑了,“只是巧合。” 荆觅玉困得脑子糊涂了,分辨不出他这话的深意。 余星河瞎掰一句,“哪天来个叫追星的女人,我铁定上。” 晏玉:“你是看名字配种么?” 余星河:“你没点儿浪漫。” 这时,车子下了高速,停在了红灯口。 余星河微笑回头,“小美人,你到了。” 荆觅玉回以一笑,“谢谢你了。” 车子转过弯,稳稳停在小区门口。 她下车后,余星河才问:“小美人的前男友是谁啊?” 晏玉看着荆觅玉的背影,“我的一个新朋友。” 余星河琢磨着,又问:“你是真的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还是为了小美人去交的朋友?” 而这次,晏玉没有回答。 现在倒发现,这丑丑的杯子也挺可爱。 晏玉给自己倒茶。“老板乡下的。” 这时,服务员把家常小菜呈上来,“请慢用。” 荆觅玉用纸巾把口红抿掉,舀了块豆腐,吹了吹,小小碎块送进嘴里。“唔入口即化。”看向晏玉时,她注意到他用右手拿着筷子。那天从火锅里夹虾时,她记得他是左手。她用手挡了挡咀嚼中的嘴巴,咽下豆腐之后才问:“你是左右手都能用筷子吗?” 他回道:“都行。”不过左手更顺。抢虾要快,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左手。 她笑,“我外婆说我小时候喜欢用左手,但外公见到就打我,后来只能用右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聚北。” 倒是个刁争柯没提过的场所。她看向慵懒的孙燃, “凡事小心, 陌生人给的烟酒都别喝,不要以为你自己与世无争,其他人就没坏心了。” “知道。你才几岁, 跟个老妈子似的。”孙燃把羽绒服的帽子盖上,帽缘遮住了他澄亮的眼睛, 下半脸的轮廓更加无害。他伸伸懒腰,“有暖气就是舒服。我在这躺会儿,你记得结账。” 荆觅玉静静喝完了咖啡。 孙燃已经睡着,翻身蹭掉了帽子。 她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低, 再问服务员,能否把这边的灯光调暗。 服务员体谅地关了灯。 荆觅玉走到室外,围上围巾, 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带着复祝市的乡音。 “聚北。”她以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后,司机的电话响了。他打开免提, 话筒传来了小孩子稚嫩的童音。 司机和小孩子讲的是纯正的复祝方言。 荆觅玉露出一抹微笑。很怀念外婆用这样的乡音讲外公的坏话:“爱情就像贪得无厌的奸贼, 偷走了我的千娇百媚,再将我打得万念俱灰。” 每当这时,外公就躲得远远的。 外婆说外公不爱她。 外公说外婆很爱他。 牵手白头的日子, 还讲什么爱不爱呢。 一一一一 聚北主要经营斯诺克台球。 一楼大厅有二十桌,有闹有静。大厅上方是中空设计, 二楼的客人走到外廊就能将大厅一览无遗。 荆觅玉点了一杯柠檬水, 端起杯子穿梭在桌台间。她不是要在今天见到晏玉, 只是探探环境而已。 左边中间的那桌,一个穿着细肩带连衣裙的美女正在擦拭巧克力粉,吸引了好几道视线。美女慢慢弯下了腰,伏在桌台,波涛汹涌的两颗球似要跳出裙子。 荆觅玉啜了一口柠檬水,空出的左手把自己的衣领捂住。捂住之后,她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她这件小外套,保守得很。于是又放下了手。 她向前走,观察着众人。 转头间,有个身影堵住了她的路。 她微微偏头。 一个梳着短辫子的男人朝她笑着,“美女,不玩吗?” 她莞尔说:“不懂玩,我是陪朋友来的。” “可我一直没见到你朋友啊。”辫子男状似望了望她的四周。 她笑,“在楼上。” 辫子男看了一眼那杯柠檬水,这是仅供应一楼的饮品。他的眼睛略微张大,“美女不说实话啊。” 她后退两步,“不信的话,和我一起去认识认识我朋友?” 辫子男若有所思地和她拉开距离。下一秒,鬼使神差的,他抬眼见到了站在二楼外廊的男子。 荆觅玉仰起头向上。 晏玉随意搭着栏杆,右手的食指c中指之间夹着一个可乐瓶。玻璃瓶身晃悠悠的。他俯视着她,神情就像那张证件照一样,似笑非笑的。 她清楚,那是他的唇形放松时呈现出来的线条。她心中晃过一段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不不,换一个。 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深深地望他。 晏玉猜,她应该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一种即将粉墨登场的仪式感。他回她一记玩世不恭的笑容,转身回去包厢。 辫子男给荆觅玉让开了路,“是我唐突了,你请。” 她这下不急着走了,问道:“你认识我那朋友?” “不认识。”辫子男指指自己的眼睛。“但能不能招惹,我看得出来。” 听这话玄乎了,“那你看我呢?” 辫子男笑,“你是一位美丽的女士。” 换句话说,晏玉比她危险多了。这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不过,刚刚晏玉的那抹笑容,莫名给了她一种奇怪的直觉——他是她的最后一个目标。当然,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可靠。 荆觅玉和辫子男礼貌地道别,走上楼梯。 到了才发现,这楼梯去的不是包厢区,而是公共卫生间。她一个端着大半杯柠檬水的女人,在大大的卫生间标志前维持镇定,走下台阶。 迎面而来的顾客奇怪地看她。 荆觅玉回到大厅,匆匆寻找通往二楼的路。 这时大厅的某一桌台热闹了起来,旁观者议论说是二男争一女。 荆觅玉没心思看热闹,正要往前走,却见一个男人视线牢牢粘着那一桌,直直向她撞了过来。 她赶紧侧身躲开,手肘挡住男人的胸膛。 男人这才收回视线,“抱歉,我忘了看路。” 他声音雄浑得像是从胸骨间震出来的一样。她不禁望了望他。长相挺普通,眼睛圆圆的。但是瞳孔小,眼眶凹,是为凶相。她笑笑,“没关系。” 荆觅玉离开大厅,乘电梯上了二楼。 围绕在外廊的大多是楼下的喧闹,闭门包厢只透出些许声响。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了说话声。她再前移几步,那些声音更清晰了。 一个偏细的女声,“你是晏巳的什么人啊?” 回答的那位下气怡声,“朋友。” 再响起第三个女声,“女朋友?” 静默了半晌,第三个女声话中带笑:“信不信?晏巳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荆觅玉走上前去,一转角就见到两个女人围着一个女孩。 之所以用女孩这个词,是因为那人是大学生的年纪。长相很清纯,乌黑明亮的双眸楚楚可怜。 两个女人同时望了眼荆觅玉。 荆觅玉略带歉意,“打扰了。” 女孩这时抬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其中一个女人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 “是的,我还在追求中。”不知何时,晏玉出现在另一方向的拐角。他瞟向两个女人,笑里藏刀。“有异议?” 她们畏怯地退了退,不敢吱声。 荆觅玉之前肯定,和孙燃合照的就是晏玉。然而,随着刁争柯的调查资料可信度降低,她怀疑,晏玉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叫晏巳。 “汪珹莹,回去了。”晏玉走过来,闲闲搭上女孩的肩膀。 汪珹莹沉默地跟着他。 擦肩而过时,荆觅玉掀起睫毛,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有点儿特别,她读不懂。但是她认出了他左眉尾的小痣。 喜上眉梢,大吉。 她在涂鸦晏玉的证件照时,特地把这个小点加粗了成大圆圈。 她赶紧撇回视线。 晏玉无声一笑。她这会儿的样子和刚刚不同了,仪式感变成了谢幕的遗憾。 荆觅玉当然遗憾。在她浓妆艳抹之际,他却转向小清新口味了。她新购的彩妆都是重口系的,这下亏了。 他一走,那两个女人自讨没趣。她们临走看了看荆觅玉,那位细声的女人说:“别望了,轮不上你的。” 这话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引来荆觅玉和善的一笑。 两个女人离去后,荆觅玉站在外廊,看着大厅上演的二男争一女戏码。她不喜欢俯视的视角,不到十秒就转开了目光。 喝掉柠檬水后,她去了卫生间补妆。 正在惋惜今天的妆容太过红艳,比不上那位大学生的清纯,忽然,有一阵眩晕袭来。她趔趄一下,手里的口红差点摔落。她迅速抓住纸巾筒,慌乱中,左手食指不慎被金属边缘划伤。 眼前天旋地转,镜子扭曲起来,她的五官跟着变形。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场合她十分谨慎,水杯全程都没离开过她的手。 但现在的不适感是怎么回事? 是谁? 什么时候? 目的是什么? 是对方出现了吗? 趁着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她握起手机,颤抖地查找孙燃的号码。 点来点去都点不到拼音的“s”,她只能胡乱地往下翻。通讯录一页页哗哗地闪过,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使劲地眨眼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孙燃的名字。 第一下,她按歪了,进去的是短信界面,赶紧退了回来。 试了几次终于拨通电话,她急喘着,舌头都打结。“旧彼岸哇生剑救偶”(注释:聚北卫生间,救我。) 原本声音浑沌的孙燃立即清醒了,“荆觅玉?”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站不住了。身子倒下去时,她的手肘重重磕到垃圾桶,手机被弹进了洗手台底下。 完了,也不知孙燃听没听清她的话。 她咬紧牙,用左手食指抠着地板,用刚才划伤的伤口,画出一道道血痕。 伤痛让她回了些气力,她硬撑着爬到隔间,费了好大劲才关上门。 全世界只剩下喘气声和心跳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完了。 这是要完了吗? 可是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脑袋越来越沉,磕在隔板门上 老周说的就是那里了。不迎客来,不送客去。在这租金昂贵的地段如何经营得下去? 刁争柯疾走而去,澄亮皮靴踩到一块松动的广场砖,溅起灰水,脏了他的新鞋子。 推开一nef一一l的小扇玻璃门,长长的吧台空无一人,店内也不见服务员的身影。只有一位年轻女子坐在窗前。 他上前询问:“荆觅玉小姐?” “我是。”年轻女子转向了他。 他这时看清了她的样貌。 瘦瘦的瓜子脸,眼睛棕黑得像陈年酱,皮肤白皙则是食用盐。只怪他中午饺子吃撑了,浮现出脑海的都是调味品。 他望了眼木桌上的大杯咖啡,客气地递上名片,“你好,我是昨天和你联系的刁争柯。” 她接过。名片和老周的一样,用的是高饱和度的互补色,土味十足。 刁争柯弯腰就座,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文件袋,推到她的面前,“这是您要的资料。” 荆觅玉一拆绳子,几张资料就滑了出来。她第一眼见到的是男人照片。剑眉星眸,唇线似笑非笑。 她扬起了笑,“证件照这么帅?” “帅,而且花。” “嗯?” “第二页第二栏是他的感情经历。十八岁至今,他交往过二十四个女朋友。十八岁以前有两个。”刁争柯公事化口吻。 荆觅玉目光转至第一页照片之后的资料。 晏玉,男,28岁,身高182米,体重74公斤。籍贯复祝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啊。”孙燃回忆了下, “我才刚跟你交往,他就找上我了。” “刚才就该踢他两脚。”她就奇怪来着, 是谁吹起的妖风,让巩玉冠之后的男人个个对她退避三舍。 “他是好心, 怕我们被你拖累。”孙燃说完上句, 却又问出下句,“巩玉冠信得过吗?会不会向警察告密你的事。”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么多,根本就不是秘密。”应该说,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过,她的意图并非招惹警察。警察掺合这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选择交往这种方式?”这个问题,孙燃以前问过, 她皆是沉默。 她轻声说:“当你要利用一位异性的时候, 交往是比较便利的方法。而且,被宠的感觉不错。” “嗯,你自己小心。”孙燃指指前方的路牌,“到路口就行, 别再上我家来了。搬家很花时间。” “” 一一一一 老周终于回来了。 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哀悼假期结束。 荆觅玉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好久不见啊。”老周的声音是真的老, 发音部位偏于下巴,似是心肺不足的样子。 她半开玩笑, “你休假够爽的。” 他笑了两声, 问:“说吧, 什么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这会儿要收拾房子。一个多月没住, 到处都是尘。”他和善地说,“找男朋友不差这一两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内环堵得慌。太阳如火球般刺眼,司机们的路怒症愈发激烈。 老周那边没有停车场,荆觅玉拦了辆出租车。 堵车之后,司机不停用芜阴市方言咒骂。 芜阴市的音调软绵绵,甜糯糯的。她曾经非常喜欢。而今听在耳中,却有了惧怕。 老周的事务所在一幢旧办公楼。客梯破得跟货梯一样,地板垫着几张纸皮,楼层按键好几个数字都糊了。 楼很破,不过事务所很整洁很干净。 老周戴着细边老花镜,望了一眼墙上的大钟,他从眼镜斜上方瞟她,“这么早?” “以为早上车少些,谁知道还是堵。”荆觅玉在他面前坐下。 老周年过半百了,但长得并不老。额头饱满,人中深刻。要说显年纪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浅纹。他调侃说那是因为经常挑眉。 老周说:“你这回的男朋友我还没选好。” “我自己选了,刁争柯都把那位的情史列成表了。” “是谁啊?”老周挑起了右眉,“我走的那天,刁争柯打过电话给我,但他那儿太吵了,我听不清,嗯嗯哦哦应付过去了。哎,他好像是有给你查什么东西” 荆觅玉笑了笑,“我选了一个叫晏玉的男人。” 老周倏地摆正了身子,谨慎地再问了一句:“是谁?” “晏玉。日安晏。” 老周双手交叠凝视她,“我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吗?之前那些男人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品信得过,就算分手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但一个陌生男人,你怎么敢?” 荆觅玉看老周一眼。他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他选的男人们大多是奇葩。“我在一nef一一l的签单上看到这个名字有玉,就他了。” 那是正月的事了。北秀一到过年就变成空城,一nef一一l更是一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晏玉的签单日期是前一天。玉字最后那一点走得有点远,和她的写法很像,她心中一动,就这么定了。 老周摘下老花镜,拿软布擦着镜片,“孽缘。”他之前费尽心思避开晏玉,谁知道还是给她撞上了。 老周的这话是含在嘴里嘀咕的,荆觅玉没听清。“嗯?” “没什么。和他处得顺利吗?”老周重新戴上老花镜。 “还行。” 老周在电脑上查资料,调出了档案,“祖籍复祝?唉,复祝市以前的户籍资料太乱了,手写的名字c生日c住址经常出错,后来统一电脑归档了,缺漏也多。晏玉在复祝的生活根本查不到,只有一些基本家庭情况。” 老周闭上了眼睛,背诵课文一样。“母亲葛山桃,父亲晏风华。葛山桃离婚后到北秀创立了碧鸦犀。晏风华娶了一个叫李双英的女人,那女人有个儿子,从前的名字查不到,现在改名叫晏晁。他们从复祝迁到了芜阴。晏玉一直跟着晏风华,去年才来的北秀,和你的时间一样。”老周睁开眼睛,清澈的镜片后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却更沧桑了,“这个时间有点儿巧。你前脚来了北秀,他后脚也到了。” 晏玉这个人,老周去年就查过了。 荆觅玉男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帅。晏玉这么出挑的外表,老周当然注意到了。 在三教九流游走的人,哪有简单的。晏玉却口碑极好,无论是朋友c女友之中,几乎零差评。这才更危险。 于是老周直接否决。 荆觅玉沉吟,“他家关系这么复杂啊。” “对啊。”老周循循善诱,“还是我给你挑的对象靠谱,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长相好,身材佳,会疼人,有爱心。” “”想起那群前任们就头疼。突然联想起巩玉冠的情报,她说:“对了,放烟火的那个说——” “谁在那里?”老周倏地坐直身子,转椅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吃惊地回头。 “老周,是我。”刁争柯踱步到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老周喘了口气,目光没有放松,紧紧盯着他。“小柯啊。” “还是你耳朵灵,我刚到你就发现了。”刁争柯的新皮鞋洁净发亮,“荆小姐早。” 荆觅玉对他心存芥蒂,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这儿的咖啡远不及一nef一一l的好喝,但生意特别旺。开会的,办公的,聊天的一窝蜂都往这跑。座位很挤,两桌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 荆觅玉静静听完了邻桌甜蜜蜜的恋爱日常。 放下了才喝两口的咖啡。她握住杯子,掌心凉凉的。 她早忘了如何充当一个合格的女友。这一年间,男朋友换了许多个,可都没有甜蜜过。好几任如果不是重逢,她都记不起样子了。 老周确实厉害,她的前任们或多或少都有怪癖,但是对分手都看得很开,从不纠缠,省了不少事。 可是晏玉呀,她心里没底。听老周的话,晏玉的生活轨迹和她出奇地一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动他俩。 巴智勇说过他的线索也是复祝到芜阴,再北秀。 这么多的巧合,就不是真正的巧合。 但越多巧合,也就越接近事件中心。 再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离开了咖啡馆,站在十字路口仰望高楼上的时钟。 真是一个天清气朗的星期天。 荆觅玉去了电影院。一个人嚼着爆米花,一个人分享观后感。 电影散场了,又一个人吃火烤肉。 下单饮品时,看到可乐两个字,她想起了晏玉。于是微信问他:「吃烤肉吗?我请。」 两分钟后,他回:「?」 「北秀是一座孤独的城市。」 「地址?」 她赶紧给他,心怀期待地给对座的那副碗筷正了正位。 荆觅玉一边吃凉菜一边等晏玉。 凉菜的最后一片叶子被她啃完时,他到了。 晏玉发型有些乱,穿着棒球服,样子痞了不少。一进来就招来几道探究的目光。他径自坐下,“我想知道,在你眼里哪一座城市不孤独?” “复祝。”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 “嘁,乡情。”他看着空了的凉菜盘,“再叫一份。” 她招了招服务员,不经意问:“你洗了澡?” “查勤啊。”他笑得风流。 她极其善解人意,“我的请饭没打扰你吧?” “没,反而让我得以脱身,感谢你的孤独。”他脱下外套,“不过我和你就一天没见,你是太寂寞了么?” “被甜蜜小情侣刺激到了,而且看了场爱情片。”她的话半真半假。 “要玩一夜情吗?”晏玉问得理所当然。 她被茶呛了一口,“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就行。”他看都不看菜牌。 “这么好呀?”她笑了,“今晚就当陪我的吧。” “我到明天天亮都有空,陪吃陪/睡都行。”他的后半句话,音量降了,语速慢了,像是带着小尾钩。 正好过来的服务员听到,望了一眼晏玉的俊容,微微红了脸。 他抬眸对上,朝服务员眨了眨眼。 服务员的脸颊更红了,赶紧把生肉盘放好离开。 荆觅玉主动要充当烧烤工。 晏玉却先拿过夹子,“我来,我怕你脸上的粉底掉到盘子上。” “”她想把他的脑袋直接塞到炭烧炉,烤得渣渣都不剩。 他的手机震了下。他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把生肉放进烤盘。“小妈?” 她因这称呼看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我爸在哪儿。男人腿三根,入坑凿得深。”他这会儿流里流气起来,眼里贱咧咧的,像极了市井小混混。“在哪位小情儿的床上吧。” 荆觅玉瞠目结舌。 孙燃曾说她毕业于戏精学院,但她这一刻甘拜下风。 眼前这位神态和气质转换得如此自然。怕不止是普通学生,而是学生会骨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刚才就该踢他两脚。”她就奇怪来着,是谁吹起的妖风, 让巩玉冠之后的男人个个对她退避三舍。 “他是好心, 怕我们被你拖累。”孙燃说完上句, 却又问出下句, “巩玉冠信得过吗?会不会向警察告密你的事。”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么多, 根本就不是秘密。”应该说, 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过,她的意图并非招惹警察。警察掺合这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选择交往这种方式?”这个问题, 孙燃以前问过, 她皆是沉默。 她轻声说:“当你要利用一位异性的时候, 交往是比较便利的方法。而且,被宠的感觉不错。” “嗯, 你自己小心。”孙燃指指前方的路牌, “到路口就行,别再上我家来了。搬家很花时间。” “” 一一一一 老周终于回来了。 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哀悼假期结束。 荆觅玉立即打了电话过去。 “好久不见啊。”老周的声音是真的老,发音部位偏于下巴,似是心肺不足的样子。 她半开玩笑,“你休假够爽的。” 他笑了两声, 问:“说吧,什么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这会儿要收拾房子。一个多月没住, 到处都是尘。”他和善地说, “找男朋友不差这一两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现, 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内环堵得慌。太阳如火球般刺眼,司机们的路怒症愈发激烈。 老周那边没有停车场,荆觅玉拦了辆出租车。 堵车之后,司机不停用芜阴市方言咒骂。 芜阴市的音调软绵绵,甜糯糯的。她曾经非常喜欢。而今听在耳中,却有了惧怕。 老周的事务所在一幢旧办公楼。客梯破得跟货梯一样,地板垫着几张纸皮,楼层按键好几个数字都糊了。 楼很破,不过事务所很整洁很干净。 老周戴着细边老花镜,望了一眼墙上的大钟,他从眼镜斜上方瞟她,“这么早?” “以为早上车少些,谁知道还是堵。”荆觅玉在他面前坐下。 老周年过半百了,但长得并不老。额头饱满,人中深刻。要说显年纪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浅纹。他调侃说那是因为经常挑眉。 老周说:“你这回的男朋友我还没选好。” “我自己选了,刁争柯都把那位的情史列成表了。” “是谁啊?”老周挑起了右眉,“我走的那天,刁争柯打过电话给我,但他那儿太吵了,我听不清,嗯嗯哦哦应付过去了。哎,他好像是有给你查什么东西” 荆觅玉笑了笑,“我选了一个叫晏玉的男人。” 老周倏地摆正了身子,谨慎地再问了一句:“是谁?” “晏玉。日安晏。” 老周双手交叠凝视她,“我不是告诉你,等我回来吗?之前那些男人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品信得过,就算分手了也没有后顾之忧。但一个陌生男人,你怎么敢?” 荆觅玉看老周一眼。他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他选的男人们大多是奇葩。“我在一nef一一l的签单上看到这个名字有玉,就他了。” 那是正月的事了。北秀一到过年就变成空城,一nef一一l更是一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晏玉的签单日期是前一天。玉字最后那一点走得有点远,和她的写法很像,她心中一动,就这么定了。 老周摘下老花镜,拿软布擦着镜片,“孽缘。”他之前费尽心思避开晏玉,谁知道还是给她撞上了。 老周的这话是含在嘴里嘀咕的,荆觅玉没听清。“嗯?” “没什么。和他处得顺利吗?”老周重新戴上老花镜。 “还行。” 老周在电脑上查资料,调出了档案,“祖籍复祝?唉,复祝市以前的户籍资料太乱了,手写的名字c生日c住址经常出错,后来统一电脑归档了,缺漏也多。晏玉在复祝的生活根本查不到,只有一些基本家庭情况。” 老周闭上了眼睛,背诵课文一样。“母亲葛山桃,父亲晏风华。葛山桃离婚后到北秀创立了碧鸦犀。晏风华娶了一个叫李双英的女人,那女人有个儿子,从前的名字查不到,现在改名叫晏晁。他们从复祝迁到了芜阴。晏玉一直跟着晏风华,去年才来的北秀,和你的时间一样。”老周睁开眼睛,清澈的镜片后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却更沧桑了,“这个时间有点儿巧。你前脚来了北秀,他后脚也到了。” 晏玉这个人,老周去年就查过了。 荆觅玉男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帅。晏玉这么出挑的外表,老周当然注意到了。 在三教九流游走的人,哪有简单的。晏玉却口碑极好,无论是朋友c女友之中,几乎零差评。这才更危险。 于是老周直接否决。 荆觅玉沉吟,“他家关系这么复杂啊。” “对啊。”老周循循善诱,“还是我给你挑的对象靠谱,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长相好,身材佳,会疼人,有爱心。” “”想起那群前任们就头疼。突然联想起巩玉冠的情报,她说:“对了,放烟火的那个说——” “谁在那里?”老周倏地坐直身子,转椅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吃惊地回头。 “老周,是我。”刁争柯踱步到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老周喘了口气,目光没有放松,紧紧盯着他。“小柯啊。” “还是你耳朵灵,我刚到你就发现了。”刁争柯的新皮鞋洁净发亮,“荆小姐早。” 荆觅玉对他心存芥蒂,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这儿的咖啡远不及一nef一一l的好喝,但生意特别旺。开会的,办公的,聊天的一窝蜂都往这跑。座位很挤,两桌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 荆觅玉静静听完了邻桌甜蜜蜜的恋爱日常。 放下了才喝两口的咖啡。她握住杯子,掌心凉凉的。 她早忘了如何充当一个合格的女友。这一年间,男朋友换了许多个,可都没有甜蜜过。好几任如果不是重逢,她都记不起样子了。 老周确实厉害,她的前任们或多或少都有怪癖,但是对分手都看得很开,从不纠缠,省了不少事。 可是晏玉呀,她心里没底。听老周的话,晏玉的生活轨迹和她出奇地一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动他俩。 巴智勇说过他的线索也是复祝到芜阴,再北秀。 这么多的巧合,就不是真正的巧合。 但越多巧合,也就越接近事件中心。 再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离开了咖啡馆,站在十字路口仰望高楼上的时钟。 真是一个天清气朗的星期天。 荆觅玉去了电影院。一个人嚼着爆米花,一个人分享观后感。 电影散场了,又一个人吃火烤肉。 下单饮品时,看到可乐两个字,她想起了晏玉。于是微信问他:「吃烤肉吗?我请。」 两分钟后,他回:「?」 「北秀是一座孤独的城市。」 「地址?」 她赶紧给他,心怀期待地给对座的那副碗筷正了正位。 荆觅玉一边吃凉菜一边等晏玉。 凉菜的最后一片叶子被她啃完时,他到了。 晏玉发型有些乱,穿着棒球服,样子痞了不少。一进来就招来几道探究的目光。他径自坐下,“我想知道,在你眼里哪一座城市不孤独?” “复祝。”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 “嘁,乡情。”他看着空了的凉菜盘,“再叫一份。” 她招了招服务员,不经意问:“你洗了澡?” “查勤啊。”他笑得风流。 她极其善解人意,“我的请饭没打扰你吧?” “没,反而让我得以脱身,感谢你的孤独。”他脱下外套,“不过我和你就一天没见,你是太寂寞了么?” “被甜蜜小情侣刺激到了,而且看了场爱情片。”她的话半真半假。 “要玩一夜情吗?”晏玉问得理所当然。 她被茶呛了一口,“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就行。”他看都不看菜牌。 “这么好呀?”她笑了,“今晚就当陪我的吧。” “我到明天天亮都有空,陪吃陪/睡都行。”他的后半句话,音量降了,语速慢了,像是带着小尾钩。 正好过来的服务员听到,望了一眼晏玉的俊容,微微红了脸。 他抬眸对上,朝服务员眨了眨眼。 服务员的脸颊更红了,赶紧把生肉盘放好离开。 荆觅玉主动要充当烧烤工。 晏玉却先拿过夹子,“我来,我怕你脸上的粉底掉到盘子上。” “”她想把他的脑袋直接塞到炭烧炉,烤得渣渣都不剩。 他的手机震了下。他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把生肉放进烤盘。“小妈?” 她因这称呼看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我爸在哪儿。男人腿三根,入坑凿得深。”他这会儿流里流气起来,眼里贱咧咧的,像极了市井小混混。“在哪位小情儿的床上吧。” 荆觅玉瞠目结舌。 孙燃曾说她毕业于戏精学院,但她这一刻甘拜下风。 眼前这位神态和气质转换得如此自然。怕不止是普通学生,而是学生会骨干了。 他的电话号码她早删了,但是那十一位数字易记难忘。3838这样的号码,删不删都毫无影响。 祁玉峰悦耳的声音自手机里传来,“觅玉,接到你的电话,是我今天最大的惊喜。” “我怕打扰了你。”她礼貌而笑,“停车场的那件事,要和你道谢。” “客气什么,朋友之间应该的。” “那”她顿了顿,“赏脸吃个晚饭吗?” “女士邀约,荣幸之至。”这是他一贯的风度。 和祁玉峰吃饭,荆觅玉都是选幽静雅致的包厢。 从入座到吃完前菜,她嘴上应着他,心中想的却是晏玉。 “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是很久前了。”祁玉峰拨了一粒蜜糖芋头到她的碗中,“你到北秀怎么不来找我?” 荆觅玉凝视着他。 灯光暗淡,他脸上c身上罩着一层黑影,又是棕黄的西装外套,让她联想起树林中夜行的黄鼠狼。“比较忙。”她说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以及一个很敷衍的推脱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晏玉说:“这事祁玉峰出面解决了。” “那你的敌意呢?”她的眸子在炫紫眼妆下闪亮。 “这——”他延长着调子, 拖得她的心跟着提了上来。“要看你和祁玉峰的关系了。” “如何才能放过我?”笑, 她使劲儿笑。 他逗趣问:“放过?难道我像强盗吗?” 不是强盗, 但像猎人。她依然是用笑容当武器, “可你不信我, 我害怕啊。” “一个即将成为我姐夫的男人, 突然传出和你的绯闻。你不好奇吗?” “不, 我只觉得是笑话。”这会儿, 她敛起了笑,“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笑话?”讲完电话的孙燃出现了。他眯了眯眼,觉得厨房里的男女有些古怪,“你俩在讲笑话?” “冷笑话, 开心不起来。”荆觅玉转身继续洗碗。 晏玉走出厨房。过了十来分钟, 他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 门一关,荆觅玉立即训斥孙燃, “你和他才认识几天, 竟然把人带家里了。” 孙燃不以为意, “没关系,反正我要搬家了。” “又要搬了?” “你来过了,我不敢久留。” 她懒得和他讨论鬼神之说, 正色道:“我以前见过他,根本不叫晏巳。” 孙燃并不惊讶。“真名晏玉, 我知道。” 她却是诧异极了, “他告诉你的?” “晏巳这个名, 在我耳边可比晏玉响亮多了。他是十方搏击俱乐部的投资人。” 刁争柯究竟给了份什么资料,是故意的吗?她好不容易压下去这阵忧疑。问道:“你跟他很熟?” 孙燃瞥她一眼,“听了他的真名,想打他主意了?” 她笑了笑。 孙燃琢磨着,“你是不是被名字有玉的男人伤害过?” 她沉默,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晏巳不是你能对付的人。”孙燃不再追问,“我要睡了。今天李沅佰的交通费c医疗费,我的火锅食材费,一共收你五百块。付完你可以走人了。” “” 一一一一 第二天,星期日。荆觅玉买了新手机,补回si卡。 一开机就收到祁玉峰的微信好友请求,她当作没看到。 中午她去了商场的快餐店。孙燃提醒她这两天只能吃猪肉,那吃个烤猪堡总行吧。 从进门开始,荆觅玉就隐约感觉有一道诡异的目光在追随她。她回头好几次,没发现是谁。 她照常点了餐。 入座时,不远处有一个男人,频频朝她这边望。他顶着一个刘海遮眼的锅盖头,戴着黑色大框镜,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她先喝了一口可乐。 男人走过来了。 她这才看到,他暗灰的卫衣下,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衬衫,牛仔裤松松垮垮的,尺码不合。裤档垂到了大腿,脚踝处堆叠起几层皱褶。 他长得挺高,但是猫着腰走路,显得矮了一截。 她看着他那架势,目标正是她。 她别开眼,抿着吸管。 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 然而,他在她身边说话了,“荆觅玉。” 多么清晰的三个字。而且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着轻轻的鼻音。她认识的男人当中,是有一个这样的,但那男人绝不是眼前这邋遢的形象。 男人把裤头往上提,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荆觅玉。” 是了,就是这鼻音。 荆觅玉看着他的嘴巴,有些想不起他真正的模样了,只记得面如冠玉,目如繁星。 男人托了托锅盖头,将大框镜拉下大半,眼神清澈,“这么巧。” 她唤了声:“巩玉冠。” 这是她的第六任男友,之前在直播平台当说书人,不温不火的。 半年前,是她先说的分手。 他连连点头,兴奋得跑去海边放了一夜烟火,并且朋友圈实况直播:“自由万岁!” 当第一束烟火闪耀夜空的时候,她把他朋友圈屏蔽了。 老周却截了图给她,“这是为了你而绽放的烟花,大手笔啊。也算他有心了。” 庆祝分手的一场烟火大会,存的是哪门子的心? 之后两人很少联络。 不料他竟成了这般模样。 荆觅玉指指他的装扮,“你这是立志当肥宅了?” “嘘。”巩玉冠重新戴好眼镜,再整了整假发,眉眼隐在锅盖边缘,“我现在是公众人物,不宜露脸。”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荆觅玉肯定要叉腰爆笑。忍住了爆笑,她眼里满满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努了下嘴。“不信算了。” “你坐着好好的,过来干嘛?”她还是笑了出来。 他把大眼镜贴近眼睛,“几个月没见,瞧你印堂发黑,是不祥之兆啊。” 荆觅玉把薯条推过去,“吃,别说话。”他有职业病,那张嘴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歇的,她受不住他的啰哩八嗦。 他抱怨,“你不知道我日子苦,尝一口油炸味道都一帮人拦着。” 她索性把大大的烤猪堡也给他,“塞住你的大嘴巴。” 他哼道:“我嘴巴没你的大好吧。” “我先走了。”她拎起包包,逃命似的离开。一出店门,她就把他的微信删除,生怕他找她唠嗑。 巩玉冠大方地开吃,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转头望向窗外,荆觅玉早已没了踪影。 他掏出手机给她微信:「这么巧碰上了,就报个料给你,上星期有警察在问一个名字有玉的男人。」 网速不错。 半秒过后,他低叫:“靠!分了这么多个就只拉黑我?太不公平了吧。” 一一一一 下午,荆觅玉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的和李沅佰差不多,有过敏,这几天饮食要注意。 她彻底放心了。 回程突遇骤雨,她没有带伞,淋了半身。第二天感冒了,早上症状不严重,她照常上班。 上午喉咙却越发疼得厉害。午休时间,她懒得走,叫了外卖在公司等着。 邻座两个同事在讨论婚事。 荆觅玉乏力地趴在桌上,浑浑噩噩时,听到了碧鸦犀的字眼。她强打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同事甲说:“碧鸦犀有个新品发布会,我朋友送了我一张票。好想拉着男朋友去,让他看看别人家的婚戒。” 另一个同事乙哧哧地笑。 同事甲说:“碧鸦犀大小姐的订婚戒比鸽子蛋还大。” 荆觅玉抬起头,问道:“碧鸦犀大小姐是谁啊?” 同事乙说:“葛婧之。” 倒是跟了创始人的葛姓。 同事乙说:“她和公司合作过,我见过真人,标准白富美。” 荆觅玉重新趴下,晕沉沉的脑袋泛起了疼。下午实在撑不住了,她请病假回去休息。 一觉醒来后,她茅塞顿开。 祁玉峰其实有用处的。 她下了床,上网查找碧鸦犀发布会的消息。 日期是这周星期六下午,品牌由时下最热的明星代言,邀请了上百位的时尚界c演艺圈c媒体界来宾。新闻配图的那位就是葛婧之,下半脸和晏玉有些相像。是一个和祁玉峰十分般配的大美女。 荆觅玉翻出祁玉峰的好友验证,通过之后,她直奔他的朋友圈。 里面记录的都是些风雅之事,一如他的形象,文质彬彬。这也正常。他无非是打造一个人设。 她给祁玉峰发了个微笑表情。 过了半个小时,他的笑声通过语音传来,「觅玉,我刚下班。」 「我感冒了,在家歇着。」 他的关怀电话过了几秒就到了。“病情怎么样?”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关切。 “睡了一觉,好多了。”她故意吸吸鼻子。 他沉嗓,“要不要我给你送些药上去?” 她在这边咧嘴失笑,如今这种虚情假意已经骗不到她了。“不需要了,不过有另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事?” 她鼻子堵得慌,只能张嘴呼吸。“你知道碧鸦犀有一场发布会吗?” “知道。” “他们和我公司合作过,送了两张门票。领导安排我和同事过去,但我不小心弄丢了我的那张。你能不能帮我重新买一张门票?”说起谎来,理直气壮。 祁玉峰沉默着。 “抱歉,他们的门票都是内部发放,我找不到购买渠道。只能拜托你了。”荆觅玉交往过十个男朋友,虽然有几个只有短暂的数天经历,譬如孙燃,譬如第九号,譬如第八号,譬如第七号。但她对男性心理还是研究过的。对付祁玉峰这种,一定要适当示弱,给他机会展示男人的体贴温情。 果然,他答应了。 她笑了,“谢谢,我的工作报告有救了。” 祁玉峰笑了笑,“觅玉,你开朗了许多。” “因为我有个乐观的朋友呀。” 他明白她说的不是他。“声音沙成这样,你好好休息。” 荆觅玉再度躺下。这一年,她性格是有了些变化。来到北秀最不后悔的事,就是遇上孙燃。 这是老母鸡护崽的乐趣吧。 一一一一 到了发布会那天,同事甲惊讶于荆觅玉的同行,“你哪儿来的票呀?” “一个朋友突然家里有事,把票让给我了。”荆觅玉穿着七分袖的黑色裙,肩上卷了一条厚厚的围巾。身子冻得慌,又强装优雅。 “早知就把你的票给我男朋友嘛,他到处问票都没有。” “我也是昨天晚上朋友才给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血痕的形状都是大大的头, 细细的尾,像是放大版的小蝌蚪。最细的尾巴,越来越浅, 断在了隔间门前。 汪珹莹刚刚心中不快。和晏玉相处时,她的情绪总是低落,却又说不上来是有哪里不满。他承认追求她,她不开心。可他之前不承认的时候,她一样不开心。 因此,她索性尿遁了。 汪珹莹走进卫生间。 见到地上的散乱, 她立刻捂住嘴巴, 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初始的惊慌过去之后,她退出去走廊, 左右张望。 一个服务员正好走进电梯下楼。 她觉得除了熟人, 谁都信不过, 因此,她不向服务员求救,又回到卫生间。 她避开血痕,慢慢走向隔间。 贴着门板听了几秒, 里面没有声响。她跪下,伏趴在地,透过门下十公分的空口看到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坐着。 她轻声问:“喂, 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应。 汪珹莹赶紧用手机通知晏玉。她不敢离开这里。她听同学说, 有人专门猥亵娱乐场所不省人事的女性, 这叫“捡尸”。 无论里面的女人有没有被捡过, 都不能再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汪珹莹听到门前有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确定是不是晏玉,只好故意拔高音量,状似无理取闹的小女生,“晏巳,你再不来哄我,我就不理你了。哼!”嘴上装腔作势,心里怕得很。 晏玉戏谑的声音响起,“你要怎么不理我?” 汪珹莹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拉他。 晏玉正要安抚几句,孙燃的电话来了。 孙燃破解荆觅玉的那句话花了点时间,这下开门见山,“我朋友在聚北卫生间有危险,你通知聚北,务必给我保住她。我现在过去。” 地上的痕迹血量不多,伤口应该不深。晏玉回道:“好。”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一间凌乱的房间醒来,睁开眼就见一盏浅黄的立式阅读灯。 转了转眼珠子,她看到了墙上的照片,安心下来。那是孙燃a格斗的获奖照。他说,跟她分手后,为了驱除霉运,换了新房子。看来说的就是这儿了。 荆觅玉抬抬手指,动动脚趾,已经活动自如了。再摸摸自己的左胸,一切正常。昏迷前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过去了。 她咳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 接着,房门被孙燃拉开,“醒了?” “”她嗓子干哑,想应答却无声。 “李沅佰来过了。”李沅佰是孙燃的朋友,职业医生。孙燃参加比赛,时不时有伤,李沅佰就成了他的家庭医生。 她再咳两下,沉沉开口,“我会有后遗症吗?” 孙燃拿起病例看了看,解释道:“你中的是麻醉药,药效过了就没事。不过你有过敏反应,所以躺得久了点。” “谢谢。”从前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今发现,自己有点儿怕死。 “老妈子只顾着提醒我,自己却中招了。”孙燃挖苦她的同时,手却伸过去,把被子盖回她身上,“我这儿没暖气。” 她点头,用被子包住自己。 “你先休息,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今晚就在我家打火锅了。”他拿起钱包,给她掩上房门,出去了。 荆觅玉躺回床上,回忆着聚北的情景。她想不到有谁碰过那杯柠檬水。来北秀的这一年,她除了分手九次之外,一直安分守己。 她翻身,一眼见到了床边孙燃掉落的拳套。小鸡崽的东西就是有安全感。 毫无困意,躺不下去了。 她下了床,冻得哆嗦一下。好想立刻c马上吃到火锅。 她见到自己的手提包被挂在床尾,跳着过去拿。 手机和口红都没了。 她掏出粉饼盒,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黏糊的脸。她撕下双眼皮贴,再用卸妆棉擦去残妆。 出去房间后,她在墙上找了半天也没碰到客厅灯的开关。借着房间的光线,她确定了卫生间位置,摸黑走去。 不料一下子撞上了沙发靠背,而且,抓到了一个人头。 难道孙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赶紧松开手。 “醒了?”人头说话了,是一道清越的男中音。 她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但肯定不熟。“打扰了。”她故作镇定,往卫生间走。 来不及躲,灯光亮起。 她回首一望。 幽幽白光下,他英英玉立,芬芳桃花相,似醉非醉。 荆觅玉立刻调整表情,然后才想起她这会儿是素颜。她是内双眼,卸妆后眼睛小了一圈。不过输人不输阵,没了眼妆,她有笑容。“你好。” 晏玉撇了撇笑,没有说话,坐回了沙发。 她转身进去卫生间,关上门。 虽然孙燃房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就这样让晏玉自由出入,是几个意思?这只小鸡崽能不能有点儿戒备心。 荆觅玉匆匆洗了把脸。她把门拉开一个缝,偷窥晏玉。 他仍然坐在那,低着头玩手机。 她蹑手蹑脚地出去。 晏玉的手指顿了下,眸子斜向她。 她躲在沙发靠背,看一眼他,再两步并一步地跳着往房间,迅速关上了门。 她重新上妆。 妆好,孙燃回来了。 他给荆觅玉介绍说:“晏巳救了你。多亏他当时就在聚北,否则我哪能及时赶过去。” 她微微吃惊。 孙燃跟晏玉说:“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叫荆觅玉。”他想补充一句扫把星,忍住了。 晏玉笑了下。 一一一一 和上任男朋友c下任男朋友一起吃火锅是什么体验? 是个悲剧。 荆觅玉抢不过他俩,只能啃几片碎青菜。 好饿。 好不容易捞了一只鲜虾,孙燃的筷子横在她面前,“你过敏了,李沅佰说不能吃虾。” 她保持风度,看着那只虾被晏玉夹走。不忍心再看,她没话找话问了句,“听说晏先生是孙燃的粉丝?” “算是。”晏玉左手持筷,轻咬一口鲜虾。 她难过,那飘着两片菜叶的一锅清汤让她更难过了。 孙燃看她明艳红妆下苦哈哈地耸着眉,便把自己的猪肉丸分给她,“你这两天要戒口,只能吃猪肉。” 荆觅玉嚼着猪肉丸,偷偷打量晏玉。 花瓣眼,长剑眉,生来就招蜂引蝶的。她见他几次,他有几种气质,狂妄的,颓乏的,轻佻的,现在竟然又是温和的。她仿佛深陷迷雾,每每要走出来了,却又回到原地。 辫子男说得对,晏玉太危险了。 晏玉拿可乐瓶时,视线对上了她。 她故作不经意地转开。 他给孙燃斟了杯可乐,接着问:“荆小姐要吗?” “谢谢。”她把杯子递了过去。“晏先生,我想问件事。” “请说。”晏玉学起了孙燃的平缓语气。 “我今天的遭遇在聚北常有发生吗?” 晏玉点头,“有,但不多。” 孙燃接话道:“那里龙蛇混杂,之前就出过事。你一个人别去了。” “噢。”那就说明她只是无辜受害者之一,而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那有监控吗?” 孙燃说:“查过了,但是大厅人多,遮挡了很多细节,看不清楚。” 晏玉喝着可乐,“有结果我通知你。” 火锅过后,孙燃将面条和猪肉丸倒进火锅,“这碗面就给你了。” 荆觅玉吃完一锅面,被孙燃赶去洗碗。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 她突然感到异样,一抬头,橱柜的铝合金框倒映着晏玉的半边脸。她撇下眼,低头。 晏玉说:“荆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荆觅玉听过这种不怀好意的声调,在初遇那天。她叠好碗筷,转过身来,“不知道你是搭讪呢,还是真的感觉见过我。” “祁玉峰要是知道,为你支付了巨额赔偿金都没能换来旧情复燃,该有多吃亏。”他坏笑,先前的温和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反手一撑,臀部半靠洗菜台,“晏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但你对我好像有点儿敌意?” 他无辜地说,“我以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被噎了一下。 晏玉走进厨房,用着和她一样的姿势靠在另一边。“传闻祁玉峰有一粒朱砂痣,是你吗?” “开什么玩笑?”她真的笑了。 “真真假假一张嘴。” “我和他仅仅是普通朋友。而且,他支付赔偿的事,我毫不知情。”见面时,祁玉峰可一句都没说。 “让我想想。”晏玉捧起一只她洗净的碗,细看碗上的花纹,“上个月的十八号,多云转小雨,早晚有雾。你看祁玉峰的样子,就像千年女鬼追讨前世情债。” 这什么狗屁比喻。生平有两个男人用女鬼形容过她,不幸的是,他们现在都在这间屋子。“晏先生抢夺那只虾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看你的。”但他还是残忍地吃了那只虾。 晏玉松开手中的碗。她惊呼未出,他又接住了。他把碗放下,“所以,我能理解这种表情是叫渴望吗?” “是饥饿和寒冷。”她略有委屈,软下调子,“晏先生,我非常感激你今天救了我,更不愿与你为敌。祁玉峰的那颗痣和我没关系,真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末了,扯出一抹轻浮的笑,“嘴巴真大。”看到她迅速抿直的嘴唇,他又道:“但笑起来好看。” 或者应该说,大笑时才最美。就像她刚刚素颜时的露齿一笑,长长的唇角线一拉就平直起来,十分舒展。 荆觅玉清眸一转。她这是无意间把这男人勾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 “北秀市说大不大, 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 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你给我的这份资料, 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这笔账我暂时扣着了,你什么时候完善工作了我再付。”荆觅玉不待他回答, 切断了通话。 她半趴在工作台,右手的指甲停在晏玉照片里的唇角处。 他拍照时应该没笑。但是唇形有小小的弧度, 看起来又是在笑。 早些年听外婆说,上唇主情,下唇为欲。这上唇薄c下唇厚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外公就是这种面相。 外婆初见外公时, 就断定他是凉薄寡情的性情。但逃不开命运, 与外公纠缠了一生。步入中年之后,外婆时时告诫家中女性,薄幸的男人不可托付,能避则避。 荆觅玉铭记于心。 但她已是一滩死水, 早就不在乎终身了。 一一一一 “这暗里的东西,我仍然称之为江湖。” 偌大的赛场人声鼎沸, 场上互殴的两位选手一来一去。 看客们癫狂的神情似是入了魔。 刚刚说话的男人, 年约五十, 一对八字眉, 眼尾往下撇。他手指夹着一根雪茄,转头朝身边那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问:“晏先生玩格斗吗?” “观而不战。”晏玉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望向赛场。 亮灯下,喷溅的鲜血抛物线一样洒落。 “我眼睛不好了,见不得光。太阳下站久点啊,眼睛就晕。”雪茄男话中有话。他眉眼呈下垂式,有憨诚之态,但那双眼睛却长年浸泡于刁滑奸诈的沼沚。 晏玉面向拳场,轻飘飘地问出一句:“有过命案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真出事摆不平的。”雪茄男笑容满面,“我图财而已。” “明白。” 雪茄男的胡渣下巴扬起,“晏先生这面具不摘下吗?” 晏玉笑,“暗里的江湖,就得黑着走。” “喏。”雪茄男打量晏玉,“晏先生这风姿藏起来可惜了。”雪茄男行走大半辈子,见过的变态,远比想象中来得多。因此,眼前这位戴着诡异面具的青年,他也见怪不怪了。 “吕老板过奖。” “黑裤子那位就是你要的搏击手。”吕老板吸了口雪茄,“红裤子的嘛,实力很强。但这场是你我合作,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必须输。” 话音刚落,第一回合结束。 黑裤子果然如吕老板所言赢了。他的上臂青筋舞爪,腹肌线条的凸凹形成一道道阴影。他稍扬下巴,做了个松脖子的动作。 近距离的女观众因他那鲜亮的五官而喝彩。 吕老板说:“这小子有个问题。女客多,他准输。偏偏他的比赛,女客就是多。” 门票价格连涨,观众热情不减。 而且,连晏先生都看上了那位俊俏的黑裤子。当然,吕老板不问原因。就如他所言,他只图财而已。 商业搏击比赛的回合制各有不同。譬如,吕老板这里的比赛,大多是十个回合。 进行到第六场时,有警察突击检查。 吕老板的八字眉倒挂起来,“晏先生,改天再约。你从后门走。”他扔掉雪茄,发出“嘶”的一声,说:“我现在发现,这面具真是不错。”就算调查监控,也查不出是谁。而他也不愿深究他们是谁,有些人的身份,知道了反而是负担。 吕老板前去迎接警察。 晏玉出去回廊,走下疏散楼梯。 这楼梯直达地下车库。一条车道三排灯,仅有几管亮着。 他抓抓头,原来打理得干练的头发散落几缕下来。又脱下深色外套,反面穿上。接着右手摘下面具,再对折,塞进衣兜。 眼睛适应了暗度,车库倒不难走。 前方一道迅捷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黯淡的灯管下,那人侧了侧头。 晏玉这时发现,那是刚刚比赛的黑裤子。他的衣着和比赛时不一样,上身罩了一件羽绒服,下身是松垮垮的运动长裤。瘦削的身形肥了一圈。 晏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过一条街,黑裤子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他走到一辆车旁。 那辆车,晏玉有印象。上个星期他差点撞了上去。 一一一一 冷空气加持,细雨多,气温低。 荆觅玉钻进车里,连忙打开暖气,搓了搓手。 微信声响起,是主管询问工作。 她手温回来后,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回复他。接着,听见了敲打车窗的声音。 抬头看去,车窗外一张深邃立体的脸让她怔住。这阵子是不是水逆?为什么总有旧识出现。 男人确定是她之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荆觅玉回神,唤了一声:“孙燃玉——” “停。”他截断她的话,“我改名了,现在叫孙燃。” 她看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他瞟向右后视镜,“我被跟踪了。” 荆觅玉回头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不知道。”后视镜看不到可疑的人,他转向她,“我猜和你有关。” 她的小山眉皱在一起了,“啊?”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倒霉事就没停过。你出生那天是不是扫把星把地球给撞了?”孙燃这人说话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连损人都像是背诵课文。 “下车。”她呵斥。 “开车。”他一动不动。 “下车。” “开车。” 荆觅玉看了他好半晌。 他绷着脸,目视前方。 算了,不与小孩怄气。她启动车子,“你惹上黑社会了吗?” 他冷声说:“是你的玉煞咒显灵了。” 她无言。 孙燃原名孙燃玉,是她的第十任男朋友。她到北秀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但两人交往是在元旦前。 以男女朋友相称不到三天,他不知打哪听来“玉煞咒”这个词,火烧屁股地提出分手,而且将他名字里的“玉”字去掉了。留下酷酷的一句,“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如今坐上她车,说过的话像是儿戏。 车子驶入车流,荆觅玉问:“你回哪里?” 孙燃说:“送我到友谊路就行。别靠近我家,我怕你把我的新房子接煞了。” 她冷下声:“真怕我煞了你,现在就赶紧下车。” 他瞅了眼路牌,指指左前方,“错车道了,你要掉头。” 变道之后,遇上红灯。她扭头转向另一边,意外地看见了穿行在马路的晏玉。他发丝凌乱,气质颓宕,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刁争柯给的资料显示,晏玉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不是美女,而且各有千秋。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喜好。 前几天,荆觅玉跑了晏玉日常玩乐的场所,没见着他。 倒是遇上了他的前前前前女朋友。忘了是叫abby还是adah,真人长得比资料照片更美。听说是北秀市小有名气的造型师。 荆觅玉比较了那些女友们的长相,美艳风情的比例略高。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妆容。 交通灯进入数秒,荆觅玉目光追随着人行道上晏玉匆匆而过的身影。 孙燃猛地盯住她,“你是不是又要释放煞气了?” 她横他一眼。 “你瞅着男人拉高唇线的时候,像个女鬼。”他细看她的红唇。美是美,但看久了,他瘆得慌。 她不理他。 谁能想到,一个自由搏击80公斤组冠军,生平最怕的却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 别听孙燃的战绩多辉煌,在荆觅玉眼里,他就是只小鸡崽。两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她都是护崽的那只老母鸡。 打住——不能把自己比作老母鸡。 孙燃在友谊路口下了车。 孙燃一走,荆觅玉立即再约刁争柯。 刁争柯还是那句话,“荆小姐,我只负责调查晏玉的情史。你有其他要求,需由老周安排给我。” 现在谁能联系上老周?老周休假爬三山五岳去了。 认识晏玉的,还有个祁玉峰。但她不太想和他联系。 回到家,荆觅玉煮了碗米线,坐在鱼缸前“咻咻”地吃着。米线的油汁溅上了工作台的资料,正好掉到晏玉照片的眼珠上。 一只金鱼的黑眼珠往她的方向一转,然后游走。 荆觅玉放下碗,拿起笔,在晏玉的脸上画着。 逆长眉,棱角唇,一副薄幸样。 她托腮继续涂鸦,把他的短发画成披肩长发,左右眉毛相连,再在鼻孔上添了几根粗直的鼻毛。 “好丑啊。”话虽这么说,笔却往下移,让他变成香肠嘴。 晏玉的原来模样看不清了,糊成一团。 荆觅玉自言自语说:“只能找祁玉峰了?” 荆觅玉把晏玉的资料一甩,打电话给刁争柯。 才响了一声,刁争柯迅速接起了,“喂?” “你没有告诉我,晏玉和祁玉峰是认识的。”她这时的语速比较快。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北秀市说大不大,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你没有告诉我, 晏玉和祁玉峰是认识的。”她这时的语速比较快。 “荆小姐。”刁争柯感到无奈, “北秀市说大不大,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游广阔, 行迹遍布三教九流。我觉得就算他认识你的一c二c三c四c五到十的前男友,都不足为奇。”刁争柯内心补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来个大联欢。 “这么说——”她慢下语速, “你给我的这份资料, 起码缺了一半的内容。” 刁争柯不急不缓地说:“老周只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这笔账我暂时扣着了,你什么时候完善工作了我再付。”荆觅玉不待他回答,切断了通话。 她半趴在工作台, 右手的指甲停在晏玉照片里的唇角处。 他拍照时应该没笑。但是唇形有小小的弧度, 看起来又是在笑。 早些年听外婆说,上唇主情,下唇为欲。这上唇薄c下唇厚的男人, 没一个好东西。 外公就是这种面相。 外婆初见外公时,就断定他是凉薄寡情的性情。但逃不开命运,与外公纠缠了一生。步入中年之后, 外婆时时告诫家中女性,薄幸的男人不可托付,能避则避。 荆觅玉铭记于心。 但她已是一滩死水, 早就不在乎终身了。 一一一一 “这暗里的东西, 我仍然称之为江湖。” 偌大的赛场人声鼎沸, 场上互殴的两位选手一来一去。 看客们癫狂的神情似是入了魔。 刚刚说话的男人, 年约五十, 一对八字眉,眼尾往下撇。他手指夹着一根雪茄,转头朝身边那位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问:“晏先生玩格斗吗?” “观而不战。”晏玉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望向赛场。 亮灯下,喷溅的鲜血抛物线一样洒落。 “我眼睛不好了,见不得光。太阳下站久点啊,眼睛就晕。”雪茄男话中有话。他眉眼呈下垂式,有憨诚之态,但那双眼睛却长年浸泡于刁滑奸诈的沼沚。 晏玉面向拳场,轻飘飘地问出一句:“有过命案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真出事摆不平的。”雪茄男笑容满面,“我图财而已。” “明白。” 雪茄男的胡渣下巴扬起,“晏先生这面具不摘下吗?” 晏玉笑,“暗里的江湖,就得黑着走。” “喏。”雪茄男打量晏玉,“晏先生这风姿藏起来可惜了。”雪茄男行走大半辈子,见过的变态,远比想象中来得多。因此,眼前这位戴着诡异面具的青年,他也见怪不怪了。 “吕老板过奖。” “黑裤子那位就是你要的搏击手。”吕老板吸了口雪茄,“红裤子的嘛,实力很强。但这场是你我合作,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必须输。” 话音刚落,第一回合结束。 黑裤子果然如吕老板所言赢了。他的上臂青筋舞爪,腹肌线条的凸凹形成一道道阴影。他稍扬下巴,做了个松脖子的动作。 近距离的女观众因他那鲜亮的五官而喝彩。 吕老板说:“这小子有个问题。女客多,他准输。偏偏他的比赛,女客就是多。” 门票价格连涨,观众热情不减。 而且,连晏先生都看上了那位俊俏的黑裤子。当然,吕老板不问原因。就如他所言,他只图财而已。 商业搏击比赛的回合制各有不同。譬如,吕老板这里的比赛,大多是十个回合。 进行到第六场时,有警察突击检查。 吕老板的八字眉倒挂起来,“晏先生,改天再约。你从后门走。”他扔掉雪茄,发出“嘶”的一声,说:“我现在发现,这面具真是不错。”就算调查监控,也查不出是谁。而他也不愿深究他们是谁,有些人的身份,知道了反而是负担。 吕老板前去迎接警察。 晏玉出去回廊,走下疏散楼梯。 这楼梯直达地下车库。一条车道三排灯,仅有几管亮着。 他抓抓头,原来打理得干练的头发散落几缕下来。又脱下深色外套,反面穿上。接着右手摘下面具,再对折,塞进衣兜。 眼睛适应了暗度,车库倒不难走。 前方一道迅捷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黯淡的灯管下,那人侧了侧头。 晏玉这时发现,那是刚刚比赛的黑裤子。他的衣着和比赛时不一样,上身罩了一件羽绒服,下身是松垮垮的运动长裤。瘦削的身形肥了一圈。 晏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过一条街,黑裤子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他走到一辆车旁。 那辆车,晏玉有印象。上个星期他差点撞了上去。 一一一一 冷空气加持,细雨多,气温低。 荆觅玉钻进车里,连忙打开暖气,搓了搓手。 微信声响起,是主管询问工作。 她手温回来后,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回复他。接着,听见了敲打车窗的声音。 抬头看去,车窗外一张深邃立体的脸让她怔住。这阵子是不是水逆?为什么总有旧识出现。 男人确定是她之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荆觅玉回神,唤了一声:“孙燃玉——” “停。”他截断她的话,“我改名了,现在叫孙燃。” 她看着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问道:“你做什么?” 他瞟向右后视镜,“我被跟踪了。” 荆觅玉回头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不知道。”后视镜看不到可疑的人,他转向她,“我猜和你有关。” 她的小山眉皱在一起了,“啊?”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倒霉事就没停过。你出生那天是不是扫把星把地球给撞了?”孙燃这人说话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连损人都像是背诵课文。 “下车。”她呵斥。 “开车。”他一动不动。 “下车。” “开车。” 荆觅玉看了他好半晌。 他绷着脸,目视前方。 算了,不与小孩怄气。她启动车子,“你惹上黑社会了吗?” 他冷声说:“是你的玉煞咒显灵了。” 她无言。 孙燃原名孙燃玉,是她的第十任男朋友。她到北秀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但两人交往是在元旦前。 以男女朋友相称不到三天,他不知打哪听来“玉煞咒”这个词,火烧屁股地提出分手,而且将他名字里的“玉”字去掉了。留下酷酷的一句,“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如今坐上她车,说过的话像是儿戏。 车子驶入车流,荆觅玉问:“你回哪里?” 孙燃说:“送我到友谊路就行。别靠近我家,我怕你把我的新房子接煞了。” 她冷下声:“真怕我煞了你,现在就赶紧下车。” 他瞅了眼路牌,指指左前方,“错车道了,你要掉头。” 变道之后,遇上红灯。她扭头转向另一边,意外地看见了穿行在马路的晏玉。他发丝凌乱,气质颓宕,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刁争柯给的资料显示,晏玉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不是美女,而且各有千秋。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喜好。 前几天,荆觅玉跑了晏玉日常玩乐的场所,没见着他。 倒是遇上了他的前前前前女朋友。忘了是叫abby还是adah,真人长得比资料照片更美。听说是北秀市小有名气的造型师。 荆觅玉比较了那些女友们的长相,美艳风情的比例略高。于是她改变了自己的妆容。 交通灯进入数秒,荆觅玉目光追随着人行道上晏玉匆匆而过的身影。 孙燃猛地盯住她,“你是不是又要释放煞气了?” 她横他一眼。 “你瞅着男人拉高唇线的时候,像个女鬼。”他细看她的红唇。美是美,但看久了,他瘆得慌。 她不理他。 谁能想到,一个自由搏击80公斤组冠军,生平最怕的却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 别听孙燃的战绩多辉煌,在荆觅玉眼里,他就是只小鸡崽。两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侣,她都是护崽的那只老母鸡。 打住——不能把自己比作老母鸡。 孙燃在友谊路口下了车。 孙燃一走,荆觅玉立即再约刁争柯。 刁争柯还是那句话,“荆小姐,我只负责调查晏玉的情史。你有其他要求,需由老周安排给我。” 现在谁能联系上老周?老周休假爬三山五岳去了。 认识晏玉的,还有个祁玉峰。但她不太想和他联系。 回到家,荆觅玉煮了碗米线,坐在鱼缸前“咻咻”地吃着。米线的油汁溅上了工作台的资料,正好掉到晏玉照片的眼珠上。 一只金鱼的黑眼珠往她的方向一转,然后游走。 荆觅玉放下碗,拿起笔,在晏玉的脸上画着。 逆长眉,棱角唇,一副薄幸样。 她托腮继续涂鸦,把他的短发画成披肩长发,左右眉毛相连,再在鼻孔上添了几根粗直的鼻毛。 “好丑啊。”话虽这么说,笔却往下移,让他变成香肠嘴。 晏玉的原来模样看不清了,糊成一团。 荆觅玉自言自语说:“只能找祁玉峰了?” 她请了半天假,睡到中午才去上班。 刚到公司,那个八卦女同事就握着保温杯走过来,“昨天接你的那辆车是不是碧鸦犀葛小姐的啊?” 荆觅玉失笑,“那是我朋友借的车,碰巧同款啊。”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站了起来,“对了,荆觅玉,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结果吃了闭门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 “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 站了起来,“对了, 荆觅玉,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 “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压低声音,“你不知道, 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 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 结果吃了闭门羹。” 碧鸦犀解约之后, 万港公司业绩就不如从前了。于是改变策略, 从和祁玉峰竞争转为合作。但是谈不下来。 八卦女同事说:“祁玉峰是上门女婿啊, 碧鸦犀的好处当然给他。” 同事甲看着荆觅玉, “你要是和祁玉峰熟, 不如帮公司跟他争取下合作啊,成了你不有升迁的机会了。” 荆觅玉摇头, “我和他不熟。” 这时,领导过来了。 闲聊的同事们立刻闪走。 荆觅玉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勾。公事的合作,倒是一个约晏玉的好理由。 她抛出小鱼钩,他一口咬上了。 两人星期五晚上约在一间创意菜馆。北秀这两年流行新概念菜色, 门面越来越特立独行, 这家餐厅远看就像一座艺术馆。 荆觅玉和晏玉坐在二楼。 春寒春雨, 衣着单薄的他坐在窗口。厚外套的她瑟缩在角落。 “品牌广告?”他伸臂搭在椅背上, 身姿潇洒而舒展。 “是呀。”她双手捧着热茶。 “这个比较难。”灯下的晏玉光影绰绰,“碧鸦犀的事务都是我姐在打理。她和祁玉峰的关系你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要你开后门,我们只想争取一个公平竞标的机会。” “我姐早把新品广告签给了祁玉峰。” 荆觅玉舀了一块嫩豆腐,嘟嘴吹气,“看来我们领导找祁玉峰分羹的策略才是对的。” 他瞟向她的红唇,“这顿本该宴请祁玉峰,却请了错误的我。” “又胡说八道。”她撞进了他的深邃星眸。这个深谙男女关系的男人,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织出绵长的情丝,欲将她缠绕。她笑,“今晚就当朋友聚餐吧。” 他问,“聚餐完毕有其他娱乐吗?” “没有。”见他那桃花眼越来越朦胧,她倾前上半身,低声说:“我还是不喜欢一夜情。” 晏玉忽然笑了,敛起眼里的水漾。“那继续培养,也许就喜欢上了。” “你今晚有活动?” “约了朋友打球。”他喝了一口可乐。 “聚北?”她发现了,他很喜欢可乐。去哪儿都是点这个。 “对。”他看着她,“一起么?” 她托起腮,“我跟在你身边,应该不会再中招了吧。” 他微哂,“那是偶然事件。” “那你追求中的汪小姐呢?”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道液氮螺片。 在飘荡的白烟袅袅中,晏玉笑答:“追不上,放弃了。” 荆觅玉没有听出多少他的真心,而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失意的追求者。“我有点同情汪小姐了。”余星河描述的汪珹莹,分明就是喜欢上了晏玉。他却变卦了。 晏玉尝了一口螺片,“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觉得这话应该这样改,你不是一个有心的人。” 他好笑地反问:“我左胸跳的是芒果?” “”她静默两秒,“我喜欢吃芒果。” “那点一份芒果扇贝串。” “” 一一一一 聚北的晚上很旺。 荆觅玉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在玩斯诺克。 包厢里的各位,在她刚出现时,打量了几下。 晏玉简单一句:“荆觅玉,一个朋友的前女友。” 众人了然。在这帮人眼里,分手后互换男女不是稀奇事。反正不是最终的结婚对象。 服务员把球杆递给晏玉。 他接过就要走。 荆觅玉拦住了他。 他眉尾轻扬。 她靠近他,仰起问,“我能不能以你的代驾为理由,拒绝所有的酒类饮品?” “可以。”他低头。两人脸与脸相距仅仅十公分,却又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那样我就有喝酒的底气了。”字句被他含在嘴里,再吹拂到她耳边。情人间的呢喃不过如此。 她想拜他为师,怎么能在一言一句中,把勾引二字表现得既克制又撩拨。 “晏巳。”桌台的一位美女没耐心了,红唇嘟起。 他走向桌台。 荆觅玉站到角落旁观。她不懂规则c技巧,但记着重要的一点:别乱喝东西。 在场的女人几乎都是吊带装,弯腰时,两个球体可谓是春光无限。 荆觅玉低头看看自己,暗自挺了挺。其实她也不差呀。 刚刚击球入袋的黑衣美女给了晏玉一个飞吻。 他斜挑着唇在笑。 难怪清纯的汪珹莹踌躇犹豫,谁跟他,谁倒霉。 黑衣美女走过去,想攀他的肩,被他巧妙地隔开了。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俯下身,一击即中。 荆觅玉倚着墙,倏地发现观看晏玉打球是一种视觉享受。一个能连续预判每个球布局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她这是踏进危险的陷阱了。 “不去坐坐吗?”突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看过去。 男人国字脸,方腮帮,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酒瓶,趔趄地走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醉醺醺地辨认她是谁。 荆觅玉的目光转向晏玉,“站在这儿看得清他的动作。” 国字脸往酒杯倒酒,满是酒味的嘴巴往外吐字,“晏巳新女友?” 他呼出的臭气,差点让她窒息。 他嘿嘿一笑,“你们啊都不是最后,他家早给他选好媳妇了。” 她掩了下鼻子,“不是所有人都想当最后一个。” “为什么?”国字脸把脑袋贴了过来。 她有些反胃,退了退,“你醉了,要不坐一坐?” “要老实人接盘,对吧?”国字脸往嘴里灌酒,杯沿漏了三分之二。他一抹嘴,把杯子狠狠一摔。 玻璃碎片溅到她的脚背,她颤了一下。 “老实人他妈得罪谁了!得罪谁了啊!”他红着眼睛大吼。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望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外套的男人跳出来,拽住国字脸,“醉了醉了,你醉了。歇歇。” 国字脸推开蓝外套男人,怒瞪荆觅玉,“恶臭的婊/子!” 她何其无辜,只能看向晏玉。 他握着球杆,半靠在桌台,神色不明。 荆觅玉转眼再看国字脸,却见他指着沙发的那群女人,嘶吼道:“你们也是!贪图我的钱,钱到手了溜得比谁都快!都想找老实人过日子是吧?老实人真他妈倒霉老实人的绿帽子最好看!”国字脸滑坐在地上,手指抖着抖着,忽然又把目标转向荆觅玉,“其实都是贱货!” 他冲冠眦裂,眼眶里有液体涌出。他擦掉,再擦。擦着擦着,头低了下去。 荆觅玉有话到嘴边,最后忍住了。 这时,晏玉放下了球杆,缓缓走到荆觅玉的身旁。看向沮丧的国字脸,平静道:“你失态了,过来道歉。” 国字脸酩酊大醉,也不知听懂晏玉的话没有,他打了个酒嗝,右腿抽搐了一下,瘫倒在地。空洞的双眼流泪不止。 荆觅玉拉拉晏玉的衣角,轻声说:“算了吧。酒后吐真言,这些话他应该憋很久了。” 晏玉转头看她,“你我不是那层关系,不能白白给他占了嘴皮便宜。” “他说他的,我可没有对号入座。” “但所有人都误会你了。” “你没有误会,不是吗?” 晏玉贴在她的耳边轻问,“你同情他?” 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和国字脸不一样。“同情不至于。不过让一个醉鬼道歉,他压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白了。”晏玉笑了笑,对那个蓝外套男人说:“送他回去吧。” 国字脸一走,凝滞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荆觅玉拉了张椅子在角落坐,轻轻抚着脚背。破了皮,没出血。 她在喧闹声中有了乏意,正要出去透气,一个红裙美女靠了过来,主动打招呼,“嗨。” “嗨。” “刚刚那个醉鬼的女朋友跑了,和一个卖猪肉还是卖牛肉的好上了。” 卖牛肉三个字,让荆觅玉微微怔了下。她的第三任男友就在市场卖牛肉。古有豆腐西施,他嘛,倒能称个牛肉潘安了。 “他现在就跟疯子一样,每天都要骂上几句,那些话我们都听烦了。”红裙美女的声音脆若银铃。 “我几乎以为他是痴情种。” “切。痴情?”红裙美女的手指环了一圈,“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 “嗯,众所周知。” 红裙美女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是啊,你情我愿怪不了谁。不过晏巳这个情人很棒的,哪怕分手了,女友们都对他赞誉有加。”她递过来一杯清酒。 荆觅玉婉拒,“我等会儿要开车。” “这酒是聚北的招牌。”红裙美女见荆觅玉不接,便自己喝了一口。“你不陪晏巳打球吗?” “我不懂桌球。” “那让他教啊。”红裙美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心很大啊,看不到打球那女的挤眉弄眼的样子嘛。” 荆觅玉望了一眼晏玉,“只怪他是天上掉下来的香饽饽。” 幸好他是好聚好散的性格,否则她将来如何脱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她请了半天假, 睡到中午才去上班。 刚到公司, 那个八卦女同事就握着保温杯走过来,“昨天接你的那辆车是不是碧鸦犀葛小姐的啊?” 荆觅玉失笑,“那是我朋友借的车,碰巧同款啊。”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 “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 站了起来,“对了, 荆觅玉, 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 结果吃了闭门羹。” 碧鸦犀解约之后, 万港公司业绩就不如从前了。于是改变策略,从和祁玉峰竞争转为合作。但是谈不下来。 八卦女同事说:“祁玉峰是上门女婿啊,碧鸦犀的好处当然给他。” 同事甲看着荆觅玉, “你要是和祁玉峰熟,不如帮公司跟他争取下合作啊,成了你不有升迁的机会了。” 荆觅玉摇头, “我和他不熟。” 这时, 领导过来了。 闲聊的同事们立刻闪走。 荆觅玉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勾。公事的合作, 倒是一个约晏玉的好理由。 她抛出小鱼钩,他一口咬上了。 两人星期五晚上约在一间创意菜馆。北秀这两年流行新概念菜色,门面越来越特立独行,这家餐厅远看就像一座艺术馆。 荆觅玉和晏玉坐在二楼。 春寒春雨,衣着单薄的他坐在窗口。厚外套的她瑟缩在角落。 “品牌广告?”他伸臂搭在椅背上,身姿潇洒而舒展。 “是呀。”她双手捧着热茶。 “这个比较难。”灯下的晏玉光影绰绰,“碧鸦犀的事务都是我姐在打理。她和祁玉峰的关系你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要你开后门,我们只想争取一个公平竞标的机会。” “我姐早把新品广告签给了祁玉峰。” 荆觅玉舀了一块嫩豆腐,嘟嘴吹气,“看来我们领导找祁玉峰分羹的策略才是对的。” 他瞟向她的红唇,“这顿本该宴请祁玉峰,却请了错误的我。” “又胡说八道。”她撞进了他的深邃星眸。这个深谙男女关系的男人,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织出绵长的情丝,欲将她缠绕。她笑,“今晚就当朋友聚餐吧。” 他问,“聚餐完毕有其他娱乐吗?” “没有。”见他那桃花眼越来越朦胧,她倾前上半身,低声说:“我还是不喜欢一夜情。” 晏玉忽然笑了,敛起眼里的水漾。“那继续培养,也许就喜欢上了。” “你今晚有活动?” “约了朋友打球。”他喝了一口可乐。 “聚北?”她发现了,他很喜欢可乐。去哪儿都是点这个。 “对。”他看着她,“一起么?” 她托起腮,“我跟在你身边,应该不会再中招了吧。” 他微哂,“那是偶然事件。” “那你追求中的汪小姐呢?”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道液氮螺片。 在飘荡的白烟袅袅中,晏玉笑答:“追不上,放弃了。” 荆觅玉没有听出多少他的真心,而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失意的追求者。“我有点同情汪小姐了。”余星河描述的汪珹莹,分明就是喜欢上了晏玉。他却变卦了。 晏玉尝了一口螺片,“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觉得这话应该这样改,你不是一个有心的人。” 他好笑地反问:“我左胸跳的是芒果?” “”她静默两秒,“我喜欢吃芒果。” “那点一份芒果扇贝串。” “” 一一一一 聚北的晚上很旺。 荆觅玉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在玩斯诺克。 包厢里的各位,在她刚出现时,打量了几下。 晏玉简单一句:“荆觅玉,一个朋友的前女友。” 众人了然。在这帮人眼里,分手后互换男女不是稀奇事。反正不是最终的结婚对象。 服务员把球杆递给晏玉。 他接过就要走。 荆觅玉拦住了他。 他眉尾轻扬。 她靠近他,仰起问,“我能不能以你的代驾为理由,拒绝所有的酒类饮品?” “可以。”他低头。两人脸与脸相距仅仅十公分,却又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那样我就有喝酒的底气了。”字句被他含在嘴里,再吹拂到她耳边。情人间的呢喃不过如此。 她想拜他为师,怎么能在一言一句中,把勾引二字表现得既克制又撩拨。 “晏巳。”桌台的一位美女没耐心了,红唇嘟起。 他走向桌台。 荆觅玉站到角落旁观。她不懂规则c技巧,但记着重要的一点:别乱喝东西。 在场的女人几乎都是吊带装,弯腰时,两个球体可谓是春光无限。 荆觅玉低头看看自己,暗自挺了挺。其实她也不差呀。 刚刚击球入袋的黑衣美女给了晏玉一个飞吻。 他斜挑着唇在笑。 难怪清纯的汪珹莹踌躇犹豫,谁跟他,谁倒霉。 黑衣美女走过去,想攀他的肩,被他巧妙地隔开了。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俯下身,一击即中。 荆觅玉倚着墙,倏地发现观看晏玉打球是一种视觉享受。一个能连续预判每个球布局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她这是踏进危险的陷阱了。 “不去坐坐吗?”突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看过去。 男人国字脸,方腮帮,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酒瓶,趔趄地走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醉醺醺地辨认她是谁。 荆觅玉的目光转向晏玉,“站在这儿看得清他的动作。” 国字脸往酒杯倒酒,满是酒味的嘴巴往外吐字,“晏巳新女友?” 他呼出的臭气,差点让她窒息。 他嘿嘿一笑,“你们啊都不是最后,他家早给他选好媳妇了。” 她掩了下鼻子,“不是所有人都想当最后一个。” “为什么?”国字脸把脑袋贴了过来。 她有些反胃,退了退,“你醉了,要不坐一坐?” “要老实人接盘,对吧?”国字脸往嘴里灌酒,杯沿漏了三分之二。他一抹嘴,把杯子狠狠一摔。 玻璃碎片溅到她的脚背,她颤了一下。 “老实人他妈得罪谁了!得罪谁了啊!”他红着眼睛大吼。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望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外套的男人跳出来,拽住国字脸,“醉了醉了,你醉了。歇歇。” 国字脸推开蓝外套男人,怒瞪荆觅玉,“恶臭的婊/子!” 她何其无辜,只能看向晏玉。 他握着球杆,半靠在桌台,神色不明。 荆觅玉转眼再看国字脸,却见他指着沙发的那群女人,嘶吼道:“你们也是!贪图我的钱,钱到手了溜得比谁都快!都想找老实人过日子是吧?老实人真他妈倒霉老实人的绿帽子最好看!”国字脸滑坐在地上,手指抖着抖着,忽然又把目标转向荆觅玉,“其实都是贱货!” 他冲冠眦裂,眼眶里有液体涌出。他擦掉,再擦。擦着擦着,头低了下去。 荆觅玉有话到嘴边,最后忍住了。 这时,晏玉放下了球杆,缓缓走到荆觅玉的身旁。看向沮丧的国字脸,平静道:“你失态了,过来道歉。” 国字脸酩酊大醉,也不知听懂晏玉的话没有,他打了个酒嗝,右腿抽搐了一下,瘫倒在地。空洞的双眼流泪不止。 荆觅玉拉拉晏玉的衣角,轻声说:“算了吧。酒后吐真言,这些话他应该憋很久了。” 晏玉转头看她,“你我不是那层关系,不能白白给他占了嘴皮便宜。” “他说他的,我可没有对号入座。” “但所有人都误会你了。” “你没有误会,不是吗?” 晏玉贴在她的耳边轻问,“你同情他?” 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和国字脸不一样。“同情不至于。不过让一个醉鬼道歉,他压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白了。”晏玉笑了笑,对那个蓝外套男人说:“送他回去吧。” 国字脸一走,凝滞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荆觅玉拉了张椅子在角落坐,轻轻抚着脚背。破了皮,没出血。 她在喧闹声中有了乏意,正要出去透气,一个红裙美女靠了过来,主动打招呼,“嗨。” “嗨。” “刚刚那个醉鬼的女朋友跑了,和一个卖猪肉还是卖牛肉的好上了。” 卖牛肉三个字,让荆觅玉微微怔了下。她的第三任男友就在市场卖牛肉。古有豆腐西施,他嘛,倒能称个牛肉潘安了。 “他现在就跟疯子一样,每天都要骂上几句,那些话我们都听烦了。”红裙美女的声音脆若银铃。 “我几乎以为他是痴情种。” “切。痴情?”红裙美女的手指环了一圈,“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 “嗯,众所周知。” 红裙美女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是啊,你情我愿怪不了谁。不过晏巳这个情人很棒的,哪怕分手了,女友们都对他赞誉有加。”她递过来一杯清酒。 荆觅玉婉拒,“我等会儿要开车。” “这酒是聚北的招牌。”红裙美女见荆觅玉不接,便自己喝了一口。“你不陪晏巳打球吗?” “我不懂桌球。” “那让他教啊。”红裙美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心很大啊,看不到打球那女的挤眉弄眼的样子嘛。” 荆觅玉望了一眼晏玉,“只怪他是天上掉下来的香饽饽。” 幸好他是好聚好散的性格,否则她将来如何脱身。 他细看她的脸色,“病好了吗?” “差不多了。”她转望庭院里的挺拔棕榈,避开他的目光。 “声音还是有点沙。”他往下看向她的半膝裙,“进室内吧。” “好的,谢谢。” 到了室内,荆觅玉以为能摆脱祁玉峰,谁知他紧紧相随。她不得不正眼看他了,“我要去收集工作素材,你” “我让人给你找一件外衣,一会儿要经过户外,怕你着凉了。” 他就是这样绅士有礼,哪怕两人曾经撕破脸。荆觅玉笑道:“不用麻烦了,我不冷。”她正要再度以公事为由遁走,却被一道女声拦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她和他的距离只有他臂长的一半, 近得仿佛在交换呼吸。她没有躲,直直看着他,“悠着点, 喝太醉我可抬不起。” 他以眼神回答她, 然后收回手, 去了人群中喝酒。 红裙美女跟了晏玉过去,临走给荆觅玉抛了个媚眼,“公平竞争啊。” 荆觅玉失笑。晏玉的桃花,恐怕到中老年都断不了了。 他刚刚起身的那一眼, 让她联想到外公。 以前听外婆说, 这天下, 就没有外公追不上的女人。 她小时候在大院玩耍, 还见过几条街外的俏寡妇给外公递小纸条。 外婆气冲冲地拿起扫帚挥向外公。 外公撕掉小纸条撒腿就跑, 年过半百了气都不喘一下,跑远了,又停下来等外婆的扫帚。 回忆太美好, 荆觅玉拈拈耳坠, 低头掩饰嘴边的弧度。再抬起眼看向晏玉。 那群男人开始拼酒。 一个格子衫男人扯开嗓子,吆喝行酒令。 晏玉勾着浅笑, 安静得很。 在喝了几轮之后, 他仍然是那副模样, 仿佛隔绝在喧闹外。 她莫名觉得他这是无聊得快要睡着了。她微信他:「出去走走?」 他拿起手机, 朝她望过来一眼, 再认真地在屏幕上敲字, 「好的。」 去的是相邻的公园广场。卿卿我我的情侣c欢声笑语的一家几口坐满了休息椅。 他俩躲到了榕树下的平台。之所以是躲,是因为旁边竖着禁止的木牌。 平台大约高一米二,晏玉单臂一撑,迅捷地坐上去。 荆觅玉惊呼,“脏不脏?你也不擦擦。” 他说:“用裤子擦。”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象征性地拭了几下,再双手撑起身子,爬了上去。 榕树对面是公园的中央喷泉。 “这里的喷泉晚上开吗?”她脚不着地,高跟鞋在半空要掉不掉的。 晏玉看看腕表,“再几分钟。” 她侧头,“你以前在这里看过?” “算是。” 她发现,一路走来,他的话少了许多,甚至一定要是疑问句才回答。是真的无聊得快要睡着吧。 正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不远处有两个男人起了口角,开始是脏话的谩骂,接着则用胸互相顶了顶。其中的寸头男目露凶光,面孔狰狞。他口中说了一句什么,挥拳揍向另一个长脸男。 路人吓得马上散开。 一个小朋友脚步不稳,磕倒在地上。家长抱起,来不及哄,匆匆远离几步才查看伤口。 寸头男似乎是个练家子,出拳带着招式。 长脸男打不过,斜着腰,往榕树下逃。 寸头男追上了长脸男,竟然凶残地使出一招锁喉。 荆觅玉赶紧拍拍晏玉,跳下平台。谁料细鞋跟一歪,崴到了左脚。眼看就要往地上扑去,晏玉及时拉住了她。 这时,榕树暗影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他迅速揪住寸头男,将他的手反制在背上。 另一个穿牛仔裤的男人拖起长脸男。 寸头男被压得半弯身子,右腿拼命往后踢,嘴里骂骂咧咧的。 皮夹克不怒自威,“警察!别动。” 寸头男果然就不敢动了。 保安气喘吁吁地过来。“怎么了?”他眼角余光扫到榕树下的人影,呵斥道:“禁止踩踏花池!”他恪尽职守,伸手一拦,“先别走,罚款两百!” 晏玉笑了笑,掏出钱包。 保安举起手电筒,愣了,“又是你啊,这都罚第几次了。” 呵,惯犯来着。荆觅玉瞟了晏玉一眼。 保安说:“以后想看喷泉别坐花池了,坐凳子吧。” 晏玉没吭声。 那边在处理长脸男和寸头男的闹事。公园场景暗,又隔了些距离,荆觅玉没有看清皮夹克的样貌。直到他走了过来,她才和他打了个照面。 皮夹克的额头刻着一道深深的横纹,从鼻子往外撇的八字纹,停在了上唇角。看着四十上下的年纪,但她记得,这位名叫巴智勇的警察已经过了四十五岁。 她希望自己没有脸熟到让他记住。 然而。 “荆小姐?”巴智勇却直接叫她。 “巴警官。”她踮起左脚,好让脚踝的痛楚减轻。 “这么巧?你来北秀了?”巴智勇思考时,眉间总是露出一个川字。 “是啊,公事调来的。” 巴智勇严厉的眼神渐渐缓和,甚至有点儿笑意了。“从复祝到芜阴,从芜阴到北秀,我的线索到哪,荆小姐就出现在哪。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闻言,晏玉瞥向荆觅玉。他隐在树下,重重黑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 “这话”荆觅玉唇角往下垂,“怎么好像我是犯罪嫌疑人似的?” 巴智勇爽朗地笑了,“我随口一说。” 她莞尔道:“那我听过就忘咯。” 巴智勇点头,“慢走啊,荆小姐。”顿了下,他又说:“这脚伤了,回去用热水敷敷吧。”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崴脚的。“谢谢。”她朝身后的晏玉伸出手。 那姿态像一个等候小太监伺候的贵妃。 晏玉配合地上前扶住了她。 “巴警官,我先走了。”她面带微笑告别。 “再见。”巴智勇看着她离去。 她有些蹒跚,身边的男人给了她搀扶的力量。 牛仔裤男走上来,有些八卦。“勇哥,很漂亮的年轻姑娘啊。你朋友吗?” “不是。”巴智勇收回视线,“我处理过一个歹徒挟持人质的案子,她主动代替孩子当了人质。” 牛仔裤男不禁望向荆觅玉的背影,不无称赞说:“这么有胆量啊。” “眼见未必为实。”巴智勇拍拍牛仔裤男的肩膀,“走了。” 一一一一 走过中央广场,公园的路灯外形变成了明黄球体,和圆润雕塑相得益彰。大树的落影占满了大半路面。 两人身影一半明,一半黑。 晏玉看向荆觅玉的左脚,“二次伤害了。” 荆觅玉苦了脸,往他那边偎,“幸好没出血。”但是崴伤也疼,可比国字脸那溅起的碎片疼多了。 他一手揽上她的肩膀,“是我拉你过来饭后娱乐,算我的责任。待会我送你回去。” 她望了一眼肩膀上的他的手。他没有用力,只是随意搭着。她耸了下肩,“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还是我来吧,我右脚没事。” 他把她搂得更紧,“行。” 她放弃挣扎了。 停车场就在公园边上。 荆觅玉跳着过去,坐上驾驶位。她调整一下座椅高度,脱掉高跟鞋。“我先送你,然后我再打车回去。” “都成。”晏玉陷进座椅中,半搭着眼皮,又进入了之前的安静状态。 她盯着他,倾前问:“喂?你要睡了吗?” “啊。”他侧头,神情竟然有些迷糊。 “给我个地址,津洺岛哪里?” “不回津洺岛,去景良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嗯?”她赶紧推了他一把,“地址,景良路哪里?” “境园。”他闭眼无声了。 她突然笑了。 原来他的酒量这么差,明明只喝了几杯而已。 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颤颤两下,之后又没动静了。 他这样子太乖了。 荆觅玉的老母鸡情怀冒了出来,轻轻掐起他的脸。“真乖,又一只小鸡崽。” 她笑着启动车子,稳稳驶出去。走了五公里之后,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他问:“那个线索在哪你在哪的是什么案子?”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刚刚那个警察说的。”晏玉还是懒懒的。 “噢,不知道。”她向来安分守己,想不出哪里惹到警察了。 他轻笑一下,重复了巴智勇的话。“缘分这事儿,科学都解释不了。” 她不再继续这话题,问道:“酒醒了?” 他望向她。 她忍住笑,“酒量差不丢人。” “困。”他转头看窗外。 难怪他喜欢喝可乐。她不打趣他了,“快到境园了,我把车开到车库去?” “地下入口不在景良路,前面直走右转。” 在晏玉的指路下,荆觅玉把车停到了他的车位。 她弯腰拎鞋子,听见他说,“既然到这了,上去坐坐吧。顺便给你把伤处理了。” 她望向他。 他对她乍变的神情了然,“害怕了?” 她眯起眼睛,造作地勾了勾头发,“你经常约女人上去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够无聊。“不然呢?难道约男的?” 她抱紧双臂抖了抖,“好冷。” “上去。”他下了车,“我那有毯子,有被子,你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更冷了。”荆觅玉撑着车门穿上了鞋。踩了这么久油门和刹车,右脚掌已经脏了,贴在鞋垫上很不舒服。 晏玉打开左车门,直接抱起她。 她下意识抓住领口,手肘抵住他的胸膛,“我可没答应一夜情呐。” 他的目光溜到她的胸前,再回到她的脸上,“口口声声说拒绝,却又时时勾引我。”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轻呼吸,不意外地看见她的耳朵红了一圈。他吹了一口气,“你的目的是什么。” 荆觅玉只觉有一阵酥麻从耳朵蔓延到半侧身子。她没有动,一动就亲上他了。 “嗯?”晏玉柔柔地拉长了尾音。“让我猜猜——” 她心中一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丛林 防6个小时的盗。  血痕的形状都是大大的头, 细细的尾, 像是放大版的小蝌蚪。最细的尾巴,越来越浅, 断在了隔间门前。 汪珹莹刚刚心中不快。和晏玉相处时,她的情绪总是低落,却又说不上来是有哪里不满。他承认追求她, 她不开心。可他之前不承认的时候, 她一样不开心。 因此,她索性尿遁了。 汪珹莹走进卫生间。 见到地上的散乱,她立刻捂住嘴巴, 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初始的惊慌过去之后, 她退出去走廊, 左右张望。 一个服务员正好走进电梯下楼。 她觉得除了熟人,谁都信不过, 因此,她不向服务员求救, 又回到卫生间。 她避开血痕,慢慢走向隔间。 贴着门板听了几秒,里面没有声响。她跪下,伏趴在地, 透过门下十公分的空口看到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坐着。 她轻声问:“喂,你还好吗?” 得不到回应。 汪珹莹赶紧用手机通知晏玉。她不敢离开这里。她听同学说, 有人专门猥亵娱乐场所不省人事的女性, 这叫“捡尸”。 无论里面的女人有没有被捡过, 都不能再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过了一会儿,汪珹莹听到门前有轻轻的脚步声。她不确定是不是晏玉,只好故意拔高音量,状似无理取闹的小女生,“晏巳,你再不来哄我,我就不理你了。哼!”嘴上装腔作势,心里怕得很。 晏玉戏谑的声音响起,“你要怎么不理我?” 汪珹莹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拉他。 晏玉正要安抚几句,孙燃的电话来了。 孙燃破解荆觅玉的那句话花了点时间,这下开门见山,“我朋友在聚北卫生间有危险,你通知聚北,务必给我保住她。我现在过去。” 地上的痕迹血量不多,伤口应该不深。晏玉回道:“好。” 一一一一 荆觅玉在一间凌乱的房间醒来,睁开眼就见一盏浅黄的立式阅读灯。 转了转眼珠子,她看到了墙上的照片,安心下来。那是孙燃a格斗的获奖照。他说,跟她分手后,为了驱除霉运,换了新房子。看来说的就是这儿了。 荆觅玉抬抬手指,动动脚趾,已经活动自如了。再摸摸自己的左胸,一切正常。昏迷前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过去了。 她咳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 接着,房门被孙燃拉开,“醒了?” “”她嗓子干哑,想应答却无声。 “李沅佰来过了。”李沅佰是孙燃的朋友,职业医生。孙燃参加比赛,时不时有伤,李沅佰就成了他的家庭医生。 她再咳两下,沉沉开口,“我会有后遗症吗?” 孙燃拿起病例看了看,解释道:“你中的是麻醉药,药效过了就没事。不过你有过敏反应,所以躺得久了点。” “谢谢。”从前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今发现,自己有点儿怕死。 “老妈子只顾着提醒我,自己却中招了。”孙燃挖苦她的同时,手却伸过去,把被子盖回她身上,“我这儿没暖气。” 她点头,用被子包住自己。 “你先休息,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今晚就在我家打火锅了。”他拿起钱包,给她掩上房门,出去了。 荆觅玉躺回床上,回忆着聚北的情景。她想不到有谁碰过那杯柠檬水。来北秀的这一年,她除了分手九次之外,一直安分守己。 她翻身,一眼见到了床边孙燃掉落的拳套。小鸡崽的东西就是有安全感。 毫无困意,躺不下去了。 她下了床,冻得哆嗦一下。好想立刻c马上吃到火锅。 她见到自己的手提包被挂在床尾,跳着过去拿。 手机和口红都没了。 她掏出粉饼盒,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黏糊的脸。她撕下双眼皮贴,再用卸妆棉擦去残妆。 出去房间后,她在墙上找了半天也没碰到客厅灯的开关。借着房间的光线,她确定了卫生间位置,摸黑走去。 不料一下子撞上了沙发靠背,而且,抓到了一个人头。 难道孙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赶紧松开手。 “醒了?”人头说话了,是一道清越的男中音。 她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但肯定不熟。“打扰了。”她故作镇定,往卫生间走。 来不及躲,灯光亮起。 她回首一望。 幽幽白光下,他英英玉立,芬芳桃花相,似醉非醉。 荆觅玉立刻调整表情,然后才想起她这会儿是素颜。她是内双眼,卸妆后眼睛小了一圈。不过输人不输阵,没了眼妆,她有笑容。“你好。” 晏玉撇了撇笑,没有说话,坐回了沙发。 她转身进去卫生间,关上门。 虽然孙燃房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就这样让晏玉自由出入,是几个意思?这只小鸡崽能不能有点儿戒备心。 荆觅玉匆匆洗了把脸。她把门拉开一个缝,偷窥晏玉。 他仍然坐在那,低着头玩手机。 她蹑手蹑脚地出去。 晏玉的手指顿了下,眸子斜向她。 她躲在沙发靠背,看一眼他,再两步并一步地跳着往房间,迅速关上了门。 她重新上妆。 妆好,孙燃回来了。 他给荆觅玉介绍说:“晏巳救了你。多亏他当时就在聚北,否则我哪能及时赶过去。” 她微微吃惊。 孙燃跟晏玉说:“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叫荆觅玉。”他想补充一句扫把星,忍住了。 晏玉笑了下。 一一一一 和上任男朋友c下任男朋友一起吃火锅是什么体验? 是个悲剧。 荆觅玉抢不过他俩,只能啃几片碎青菜。 好饿。 好不容易捞了一只鲜虾,孙燃的筷子横在她面前,“你过敏了,李沅佰说不能吃虾。” 她保持风度,看着那只虾被晏玉夹走。不忍心再看,她没话找话问了句,“听说晏先生是孙燃的粉丝?” “算是。”晏玉左手持筷,轻咬一口鲜虾。 她难过,那飘着两片菜叶的一锅清汤让她更难过了。 孙燃看她明艳红妆下苦哈哈地耸着眉,便把自己的猪肉丸分给她,“你这两天要戒口,只能吃猪肉。” 荆觅玉嚼着猪肉丸,偷偷打量晏玉。 花瓣眼,长剑眉,生来就招蜂引蝶的。她见他几次,他有几种气质,狂妄的,颓乏的,轻佻的,现在竟然又是温和的。她仿佛深陷迷雾,每每要走出来了,却又回到原地。 辫子男说得对,晏玉太危险了。 晏玉拿可乐瓶时,视线对上了她。 她故作不经意地转开。 他给孙燃斟了杯可乐,接着问:“荆小姐要吗?” “谢谢。”她把杯子递了过去。“晏先生,我想问件事。” “请说。”晏玉学起了孙燃的平缓语气。 “我今天的遭遇在聚北常有发生吗?” 晏玉点头,“有,但不多。” 孙燃接话道:“那里龙蛇混杂,之前就出过事。你一个人别去了。” “噢。”那就说明她只是无辜受害者之一,而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那有监控吗?” 孙燃说:“查过了,但是大厅人多,遮挡了很多细节,看不清楚。” 晏玉喝着可乐,“有结果我通知你。” 火锅过后,孙燃将面条和猪肉丸倒进火锅,“这碗面就给你了。” 荆觅玉吃完一锅面,被孙燃赶去洗碗。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 她突然感到异样,一抬头,橱柜的铝合金框倒映着晏玉的半边脸。她撇下眼,低头。 晏玉说:“荆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荆觅玉听过这种不怀好意的声调,在初遇那天。她叠好碗筷,转过身来,“不知道你是搭讪呢,还是真的感觉见过我。” “祁玉峰要是知道,为你支付了巨额赔偿金都没能换来旧情复燃,该有多吃亏。”他坏笑,先前的温和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反手一撑,臀部半靠洗菜台,“晏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但你对我好像有点儿敌意?” 他无辜地说,“我以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被噎了一下。 晏玉走进厨房,用着和她一样的姿势靠在另一边。“传闻祁玉峰有一粒朱砂痣,是你吗?” “开什么玩笑?”她真的笑了。 “真真假假一张嘴。” “我和他仅仅是普通朋友。而且,他支付赔偿的事,我毫不知情。”见面时,祁玉峰可一句都没说。 “让我想想。”晏玉捧起一只她洗净的碗,细看碗上的花纹,“上个月的十八号,多云转小雨,早晚有雾。你看祁玉峰的样子,就像千年女鬼追讨前世情债。” 这什么狗屁比喻。生平有两个男人用女鬼形容过她,不幸的是,他们现在都在这间屋子。“晏先生抢夺那只虾的时候,我也是那样看你的。”但他还是残忍地吃了那只虾。 晏玉松开手中的碗。她惊呼未出,他又接住了。他把碗放下,“所以,我能理解这种表情是叫渴望吗?” “是饥饿和寒冷。”她略有委屈,软下调子,“晏先生,我非常感激你今天救了我,更不愿与你为敌。祁玉峰的那颗痣和我没关系,真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末了,扯出一抹轻浮的笑,“嘴巴真大。”看到她迅速抿直的嘴唇,他又道:“但笑起来好看。” 或者应该说,大笑时才最美。就像她刚刚素颜时的露齿一笑,长长的唇角线一拉就平直起来,十分舒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阳崖 防6个小时的盗。  荆觅玉静静喝完了咖啡。 孙燃已经睡着, 翻身蹭掉了帽子。 她走了几步, 又返回来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低,再问服务员, 能否把这边的灯光调暗。 服务员体谅地关了灯。 荆觅玉走到室外,围上围巾, 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带着复祝市的乡音。 “聚北。”她以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后, 司机的电话响了。他打开免提,话筒传来了小孩子稚嫩的童音。 司机和小孩子讲的是纯正的复祝方言。 荆觅玉露出一抹微笑。很怀念外婆用这样的乡音讲外公的坏话:“爱情就像贪得无厌的奸贼,偷走了我的千娇百媚,再将我打得万念俱灰。” 每当这时,外公就躲得远远的。 外婆说外公不爱她。 外公说外婆很爱他。 牵手白头的日子,还讲什么爱不爱呢。 一一一一 聚北主要经营斯诺克台球。 一楼大厅有二十桌, 有闹有静。大厅上方是中空设计, 二楼的客人走到外廊就能将大厅一览无遗。 荆觅玉点了一杯柠檬水, 端起杯子穿梭在桌台间。她不是要在今天见到晏玉,只是探探环境而已。 左边中间的那桌, 一个穿着细肩带连衣裙的美女正在擦拭巧克力粉, 吸引了好几道视线。美女慢慢弯下了腰,伏在桌台,波涛汹涌的两颗球似要跳出裙子。 荆觅玉啜了一口柠檬水,空出的左手把自己的衣领捂住。捂住之后,她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她这件小外套, 保守得很。于是又放下了手。 她向前走, 观察着众人。 转头间, 有个身影堵住了她的路。 她微微偏头。 一个梳着短辫子的男人朝她笑着,“美女,不玩吗?” 她莞尔说:“不懂玩,我是陪朋友来的。” “可我一直没见到你朋友啊。”辫子男状似望了望她的四周。 她笑,“在楼上。” 辫子男看了一眼那杯柠檬水,这是仅供应一楼的饮品。他的眼睛略微张大,“美女不说实话啊。” 她后退两步,“不信的话,和我一起去认识认识我朋友?” 辫子男若有所思地和她拉开距离。下一秒,鬼使神差的,他抬眼见到了站在二楼外廊的男子。 荆觅玉仰起头向上。 晏玉随意搭着栏杆,右手的食指c中指之间夹着一个可乐瓶。玻璃瓶身晃悠悠的。他俯视着她,神情就像那张证件照一样,似笑非笑的。 她清楚,那是他的唇形放松时呈现出来的线条。她心中晃过一段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不不,换一个。 应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深深地望他。 晏玉猜,她应该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一种即将粉墨登场的仪式感。他回她一记玩世不恭的笑容,转身回去包厢。 辫子男给荆觅玉让开了路,“是我唐突了,你请。” 她这下不急着走了,问道:“你认识我那朋友?” “不认识。”辫子男指指自己的眼睛。“但能不能招惹,我看得出来。” 听这话玄乎了,“那你看我呢?” 辫子男笑,“你是一位美丽的女士。” 换句话说,晏玉比她危险多了。这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不过,刚刚晏玉的那抹笑容,莫名给了她一种奇怪的直觉——他是她的最后一个目标。当然,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可靠。 荆觅玉和辫子男礼貌地道别,走上楼梯。 到了才发现,这楼梯去的不是包厢区,而是公共卫生间。她一个端着大半杯柠檬水的女人,在大大的卫生间标志前维持镇定,走下台阶。 迎面而来的顾客奇怪地看她。 荆觅玉回到大厅,匆匆寻找通往二楼的路。 这时大厅的某一桌台热闹了起来,旁观者议论说是二男争一女。 荆觅玉没心思看热闹,正要往前走,却见一个男人视线牢牢粘着那一桌,直直向她撞了过来。 她赶紧侧身躲开,手肘挡住男人的胸膛。 男人这才收回视线,“抱歉,我忘了看路。” 他声音雄浑得像是从胸骨间震出来的一样。她不禁望了望他。长相挺普通,眼睛圆圆的。但是瞳孔小,眼眶凹,是为凶相。她笑笑,“没关系。” 荆觅玉离开大厅,乘电梯上了二楼。 围绕在外廊的大多是楼下的喧闹,闭门包厢只透出些许声响。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了说话声。她再前移几步,那些声音更清晰了。 一个偏细的女声,“你是晏巳的什么人啊?” 回答的那位下气怡声,“朋友。” 再响起第三个女声,“女朋友?” 静默了半晌,第三个女声话中带笑:“信不信?晏巳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荆觅玉走上前去,一转角就见到两个女人围着一个女孩。 之所以用女孩这个词,是因为那人是大学生的年纪。长相很清纯,乌黑明亮的双眸楚楚可怜。 两个女人同时望了眼荆觅玉。 荆觅玉略带歉意,“打扰了。” 女孩这时抬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其中一个女人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 “是的,我还在追求中。”不知何时,晏玉出现在另一方向的拐角。他瞟向两个女人,笑里藏刀。“有异议?” 她们畏怯地退了退,不敢吱声。 荆觅玉之前肯定,和孙燃合照的就是晏玉。然而,随着刁争柯的调查资料可信度降低,她怀疑,晏玉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叫晏巳。 “汪珹莹,回去了。”晏玉走过来,闲闲搭上女孩的肩膀。 汪珹莹沉默地跟着他。 擦肩而过时,荆觅玉掀起睫毛,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有点儿特别,她读不懂。但是她认出了他左眉尾的小痣。 喜上眉梢,大吉。 她在涂鸦晏玉的证件照时,特地把这个小点加粗了成大圆圈。 她赶紧撇回视线。 晏玉无声一笑。她这会儿的样子和刚刚不同了,仪式感变成了谢幕的遗憾。 荆觅玉当然遗憾。在她浓妆艳抹之际,他却转向小清新口味了。她新购的彩妆都是重口系的,这下亏了。 他一走,那两个女人自讨没趣。她们临走看了看荆觅玉,那位细声的女人说:“别望了,轮不上你的。” 这话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引来荆觅玉和善的一笑。 两个女人离去后,荆觅玉站在外廊,看着大厅上演的二男争一女戏码。她不喜欢俯视的视角,不到十秒就转开了目光。 喝掉柠檬水后,她去了卫生间补妆。 正在惋惜今天的妆容太过红艳,比不上那位大学生的清纯,忽然,有一阵眩晕袭来。她趔趄一下,手里的口红差点摔落。她迅速抓住纸巾筒,慌乱中,左手食指不慎被金属边缘划伤。 眼前天旋地转,镜子扭曲起来,她的五官跟着变形。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场合她十分谨慎,水杯全程都没离开过她的手。 但现在的不适感是怎么回事? 是谁? 什么时候? 目的是什么? 是对方出现了吗? 趁着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她握起手机,颤抖地查找孙燃的号码。 点来点去都点不到拼音的“s”,她只能胡乱地往下翻。通讯录一页页哗哗地闪过,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使劲地眨眼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孙燃的名字。 第一下,她按歪了,进去的是短信界面,赶紧退了回来。 试了几次终于拨通电话,她急喘着,舌头都打结。“旧彼岸哇生剑救偶”(注释:聚北卫生间,救我。) 原本声音浑沌的孙燃立即清醒了,“荆觅玉?”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站不住了。身子倒下去时,她的手肘重重磕到垃圾桶,手机被弹进了洗手台底下。 完了,也不知孙燃听没听清她的话。 她咬紧牙,用左手食指抠着地板,用刚才划伤的伤口,画出一道道血痕。 伤痛让她回了些气力,她硬撑着爬到隔间,费了好大劲才关上门。 全世界只剩下喘气声和心跳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完了。 这是要完了吗? 可是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脑袋越来越沉,磕在隔板门上 倒是个刁争柯没提过的场所。她看向慵懒的孙燃,“凡事小心,陌生人给的烟酒都别喝,不要以为你自己与世无争,其他人就没坏心了。” “知道。你才几岁,跟个老妈子似的。”孙燃把羽绒服的帽子盖上,帽缘遮住了他澄亮的眼睛,下半脸的轮廓更加无害。他伸伸懒腰,“有暖气就是舒服。我在这躺会儿,你记得结账。” 荆觅玉静静喝完了咖啡。 孙燃已经睡着,翻身蹭掉了帽子。 她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低,再问服务员,能否把这边的灯光调暗。 服务员体谅地关了灯。 荆觅玉走到室外,围上围巾,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带着复祝市的乡音。 “聚北。”她以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后,司机的电话响了。他打开免提,话筒传来了小孩子稚嫩的童音。 司机和小孩子讲的是纯正的复祝方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阳崖 防6个小时的盗。 八卦女同事迟疑了下, “我觉得车牌号也像。” 同事甲听到碧鸦犀的话题,站了起来, “对了,荆觅玉, 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吗?” 荆觅玉抬眼, “嗯?” “发布会那天我就觉得祁玉峰这个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领导的办公室, 压低声音, “你不知道, 碧鸦犀前两年是我们的战略伙伴,后来被祁玉峰抢走了。创意部想跟他合作, 结果吃了闭门羹。” 碧鸦犀解约之后,万港公司业绩就不如从前了。于是改变策略,从和祁玉峰竞争转为合作。但是谈不下来。 八卦女同事说:“祁玉峰是上门女婿啊, 碧鸦犀的好处当然给他。” 同事甲看着荆觅玉,“你要是和祁玉峰熟,不如帮公司跟他争取下合作啊, 成了你不有升迁的机会了。” 荆觅玉摇头, “我和他不熟。” 这时,领导过来了。 闲聊的同事们立刻闪走。 荆觅玉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勾。公事的合作,倒是一个约晏玉的好理由。 她抛出小鱼钩,他一口咬上了。 两人星期五晚上约在一间创意菜馆。北秀这两年流行新概念菜色, 门面越来越特立独行, 这家餐厅远看就像一座艺术馆。 荆觅玉和晏玉坐在二楼。 春寒春雨, 衣着单薄的他坐在窗口。厚外套的她瑟缩在角落。 “品牌广告?”他伸臂搭在椅背上, 身姿潇洒而舒展。 “是呀。”她双手捧着热茶。 “这个比较难。”灯下的晏玉光影绰绰,“碧鸦犀的事务都是我姐在打理。她和祁玉峰的关系你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要你开后门,我们只想争取一个公平竞标的机会。” “我姐早把新品广告签给了祁玉峰。” 荆觅玉舀了一块嫩豆腐,嘟嘴吹气,“看来我们领导找祁玉峰分羹的策略才是对的。” 他瞟向她的红唇,“这顿本该宴请祁玉峰,却请了错误的我。” “又胡说八道。”她撞进了他的深邃星眸。这个深谙男女关系的男人,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织出绵长的情丝,欲将她缠绕。她笑,“今晚就当朋友聚餐吧。” 他问,“聚餐完毕有其他娱乐吗?” “没有。”见他那桃花眼越来越朦胧,她倾前上半身,低声说:“我还是不喜欢一夜情。” 晏玉忽然笑了,敛起眼里的水漾。“那继续培养,也许就喜欢上了。” “你今晚有活动?” “约了朋友打球。”他喝了一口可乐。 “聚北?”她发现了,他很喜欢可乐。去哪儿都是点这个。 “对。”他看着她,“一起么?” 她托起腮,“我跟在你身边,应该不会再中招了吧。” 他微哂,“那是偶然事件。” “那你追求中的汪小姐呢?”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道液氮螺片。 在飘荡的白烟袅袅中,晏玉笑答:“追不上,放弃了。” 荆觅玉没有听出多少他的真心,而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失意的追求者。“我有点同情汪小姐了。”余星河描述的汪珹莹,分明就是喜欢上了晏玉。他却变卦了。 晏玉尝了一口螺片,“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我觉得这话应该这样改,你不是一个有心的人。” 他好笑地反问:“我左胸跳的是芒果?” “”她静默两秒,“我喜欢吃芒果。” “那点一份芒果扇贝串。” “” 一一一一 聚北的晚上很旺。 荆觅玉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在玩斯诺克。 包厢里的各位,在她刚出现时,打量了几下。 晏玉简单一句:“荆觅玉,一个朋友的前女友。” 众人了然。在这帮人眼里,分手后互换男女不是稀奇事。反正不是最终的结婚对象。 服务员把球杆递给晏玉。 他接过就要走。 荆觅玉拦住了他。 他眉尾轻扬。 她靠近他,仰起问,“我能不能以你的代驾为理由,拒绝所有的酒类饮品?” “可以。”他低头。两人脸与脸相距仅仅十公分,却又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那样我就有喝酒的底气了。”字句被他含在嘴里,再吹拂到她耳边。情人间的呢喃不过如此。 她想拜他为师,怎么能在一言一句中,把勾引二字表现得既克制又撩拨。 “晏巳。”桌台的一位美女没耐心了,红唇嘟起。 他走向桌台。 荆觅玉站到角落旁观。她不懂规则c技巧,但记着重要的一点:别乱喝东西。 在场的女人几乎都是吊带装,弯腰时,两个球体可谓是春光无限。 荆觅玉低头看看自己,暗自挺了挺。其实她也不差呀。 刚刚击球入袋的黑衣美女给了晏玉一个飞吻。 他斜挑着唇在笑。 难怪清纯的汪珹莹踌躇犹豫,谁跟他,谁倒霉。 黑衣美女走过去,想攀他的肩,被他巧妙地隔开了。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俯下身,一击即中。 荆觅玉倚着墙,倏地发现观看晏玉打球是一种视觉享受。一个能连续预判每个球布局的男人,绝非泛泛之辈。她这是踏进危险的陷阱了。 “不去坐坐吗?”突然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看过去。 男人国字脸,方腮帮,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握着酒瓶,趔趄地走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醉醺醺地辨认她是谁。 荆觅玉的目光转向晏玉,“站在这儿看得清他的动作。” 国字脸往酒杯倒酒,满是酒味的嘴巴往外吐字,“晏巳新女友?” 他呼出的臭气,差点让她窒息。 他嘿嘿一笑,“你们啊都不是最后,他家早给他选好媳妇了。” 她掩了下鼻子,“不是所有人都想当最后一个。” “为什么?”国字脸把脑袋贴了过来。 她有些反胃,退了退,“你醉了,要不坐一坐?” “要老实人接盘,对吧?”国字脸往嘴里灌酒,杯沿漏了三分之二。他一抹嘴,把杯子狠狠一摔。 玻璃碎片溅到她的脚背,她颤了一下。 “老实人他妈得罪谁了!得罪谁了啊!”他红着眼睛大吼。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都望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外套的男人跳出来,拽住国字脸,“醉了醉了,你醉了。歇歇。” 国字脸推开蓝外套男人,怒瞪荆觅玉,“恶臭的婊/子!” 她何其无辜,只能看向晏玉。 他握着球杆,半靠在桌台,神色不明。 荆觅玉转眼再看国字脸,却见他指着沙发的那群女人,嘶吼道:“你们也是!贪图我的钱,钱到手了溜得比谁都快!都想找老实人过日子是吧?老实人真他妈倒霉老实人的绿帽子最好看!”国字脸滑坐在地上,手指抖着抖着,忽然又把目标转向荆觅玉,“其实都是贱货!” 他冲冠眦裂,眼眶里有液体涌出。他擦掉,再擦。擦着擦着,头低了下去。 荆觅玉有话到嘴边,最后忍住了。 这时,晏玉放下了球杆,缓缓走到荆觅玉的身旁。看向沮丧的国字脸,平静道:“你失态了,过来道歉。” 国字脸酩酊大醉,也不知听懂晏玉的话没有,他打了个酒嗝,右腿抽搐了一下,瘫倒在地。空洞的双眼流泪不止。 荆觅玉拉拉晏玉的衣角,轻声说:“算了吧。酒后吐真言,这些话他应该憋很久了。” 晏玉转头看她,“你我不是那层关系,不能白白给他占了嘴皮便宜。” “他说他的,我可没有对号入座。” “但所有人都误会你了。” “你没有误会,不是吗?” 晏玉贴在她的耳边轻问,“你同情他?” 他的气息热乎乎的,和国字脸不一样。“同情不至于。不过让一个醉鬼道歉,他压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白了。”晏玉笑了笑,对那个蓝外套男人说:“送他回去吧。” 国字脸一走,凝滞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荆觅玉拉了张椅子在角落坐,轻轻抚着脚背。破了皮,没出血。 她在喧闹声中有了乏意,正要出去透气,一个红裙美女靠了过来,主动打招呼,“嗨。” “嗨。” “刚刚那个醉鬼的女朋友跑了,和一个卖猪肉还是卖牛肉的好上了。” 卖牛肉三个字,让荆觅玉微微怔了下。她的第三任男友就在市场卖牛肉。古有豆腐西施,他嘛,倒能称个牛肉潘安了。 “他现在就跟疯子一样,每天都要骂上几句,那些话我们都听烦了。”红裙美女的声音脆若银铃。 “我几乎以为他是痴情种。” “切。痴情?”红裙美女的手指环了一圈,“这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 “嗯,众所周知。” 红裙美女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是啊,你情我愿怪不了谁。不过晏巳这个情人很棒的,哪怕分手了,女友们都对他赞誉有加。”她递过来一杯清酒。 荆觅玉婉拒,“我等会儿要开车。” “这酒是聚北的招牌。”红裙美女见荆觅玉不接,便自己喝了一口。“你不陪晏巳打球吗?” “我不懂桌球。” “那让他教啊。”红裙美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心很大啊,看不到打球那女的挤眉弄眼的样子嘛。” 荆觅玉望了一眼晏玉,“只怪他是天上掉下来的香饽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阳崖 防6个小时的盗。  荆觅玉连忙接住自己的鞋, 没好气地说:“装纯。” “很有自知之明。” 晏玉抱着她上了电梯, 进了房子。 她看到书柜上满满的书,惊讶地说:“没想到你看的书很有深度啊。”《瘾君子》c《五号屠场》c《杀死一只知更鸟》c《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等等, 光书名就透着两个字:逼格。 “一本没看过。”晏玉把她放在沙发, “祁玉峰列了一个装逼书单,我就买来放这儿了。”他停顿一下, 延长了调子。“这只是形象工程的其中一项。” “”这些书名非常符合祁玉峰的气质。 晏玉提了药箱过来, 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左脚踝, “扭到的是这里?” “吱就是那!轻点儿。”她眼巴巴求他, “轻点儿。” 他倒上药酒, 轻轻揉捏几下。 她呼出舒服的一口气。 然而, 他趁她不注意, 把她的小腿狠狠一拉。 她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紧闭的双眼用力到挤出了眼尾纹。 晏玉退了退, 拽拽耳垂, “幸好这里隔音好。” “好痛, 越来越痛。”她的腿像是废了一样, “我今晚是不是回不去了?” “忍一忍,把筋拉顺了就好。” 荆觅玉看了又看自己的左脚踝, “是不是比之前更肿了?” “有吗?”他无辜地问。 “没有吗?”她比他更无辜地问。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指指自己的包包,再指指自己的左脚。 晏玉勾起包包的皮带, 扔给了她。 她匆匆掏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三个字僵了下。想了想, 她挂了。转眼看到晏玉兴味的目光,她解释说:“广告推销的。” 接下来,这广告推销的就开始轰炸了。 荆觅玉叹了一声气。 冤孽呀,为什么没在当初把巩玉冠电话也拉黑。 现在也不迟,她正要行动,晏玉一眼瞥到了上面的名字,问:“骚扰电话吗?” “不是。”巩玉冠除了啰嗦点,其他都还好。 回想一下和巩玉冠的日子,短短三个星期,将他沉沦二次元女神的日子排除,那么两人一共处了四天。四天之中,他睡觉c吃饭c游戏占用了三天,剩下的一天就是在她耳边唠叨。 但他很照顾她。 荆觅玉还是接了起来。“巩玉冠,什么事?” “哇哇哇,终于接了你。”他连珠炮似的。“你竟然把我微信拉黑了。” “我在忙。”她掏掏耳朵。 他热忱满满,“明天星期六嘛,大晴天,好阳光。出来吃顿饭,我请你啊。” “我受伤了,走不动。”所以崴脚也是一件幸事。 “这样我去探望你好了。” “”她看着晏玉叼上一根烟,去了阳台。 巩玉冠继续说:“我和孙哥一块去。” 孙哥是谁呀?“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见面再说。”巩玉冠停顿一下,“我不知道你地址,孙哥知道吧?” 她疲惫得在沙发躺下,想着晏玉抽烟没那么快回来,她绷直左腿,抬起,放下,抬起,放下。讲话的语气拽了起来,“我孙哥叫悟空,你孙哥谁呀?打得过我孙哥吗?” “孙燃。” “”她震惊得嘴巴好半晌都合不上。第六任和第十任称兄道弟了?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下巴一勾。 她怔怔地看着晏玉。见鬼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另一只手伸过去,将她滑到大腿的裙子拉到膝盖。 幸好她有安全裤。她并着腿坐起来。 电话那边说:“不早了,受伤了就早点睡。晚安。” “晚安。”她心里思索着,明天要去超市买几包瓜子花生什么的。 翻开微信,果然有巩玉冠的好友验证过来。 头疼。 脚疼。 “我回去了。”她想要从沙发起身。 晏玉双手撑在她两侧,把她压回去,“酒红色。” 她看着他。 “半透明。” 她瞪向他。 “我猜的。”他笑。 她拽紧裙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掀起裙子检查自己是哪里露了陷。瞎猜能中? “又摆出一副很期待被强/暴的样子了。”晏玉右手食指从她的下巴,沿着颈项的弧度,刮到了锁骨。“可惜,美梦易碎。” “”是谁在做美梦呀! 见她眼睛越瞪越凶,他笑着撤身。“我让代驾送你回去。” 一一一一 荆觅玉制止了巩玉冠的探病。她真怕地址暴露了,他就三天两头上门唠嗑。而且,她的崴脚经过一晚上好大半了。 约了见面的地点。 她喜欢一nef一一l,连带的,那些前任们见面大多选择这里。 时间到了,她迟迟没来。 巩玉冠拽了拽孙燃的衣袖,“孙哥,她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孙燃甩手,“我哪知道。” 巩玉冠手里一空,折起餐纸来了。“你和她分了吧?” “早分了。”两个大男人挤在同一张长椅怪怪的,孙燃用眼神示意巩玉冠换个位置。 “分得好!”大锅盖假发扣在巩玉冠的脑袋上,遮住了他清秀的眉眼。视线受挡,他自然收不到孙燃的暗示,屁股反而挪过去。“她肯定受了家族诅咒,只有找玉男才能化解煞气。” “嗯。”孙燃往窗边移。 巩玉冠折好一只小乌龟,“对了,她谈新朋友了没?” “不知道。” “没事,等我打听到了,我再给她的新对象提个醒。社会压力大啊,我们男人更应该手拉手团结起来。”巩玉冠说到慷慨处,想去抓孙燃的手。 孙燃迅速闪开。 巩玉冠悻悻然,“孙哥别误会,我就是用动作演示下话里的意思。” 孙燃的娃娃脸铺了几层霜。 巩玉冠假装东张西望,“荆觅玉怎么还没来啊?” “来了。”孙燃看着窗外走过的纤细身影。她身穿九分长裙,脚上白运动鞋。 巩玉冠顺着望过去,“嘿,白鞋煞星。”他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孙燃也觉得,她这一身飘逸白裙是有女鬼的气质。 转眼间,女鬼已经飘到了两个男人跟前。 巩玉冠开玩笑说,“你是吸了男人元神,妖力大增吗?” “你是说书入魔了吧。”荆觅玉大咧咧地霸占了一张长椅。 “我是出名了。” “哦?”她在购物袋找东西。 “现在是网红。” “哦。”她拿出一个小袋子,磕起瓜子来了。 孙燃问道:“有花生吗?” 她把购物袋扔给他。 听到瓜子和花生的脆响,巩玉冠问:“你们是来看戏的?” 荆觅玉吐出瓜壳,“是啊,听你说书嘛。”瓜子花生配故事。 巩玉冠嘴巴张成一个梯形,欲言又止,最终怨怨地说:“我有件事,想拜托二位。”他瞟向她,“你不是微博和我互动过嘛,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上个世纪的事了。”烟花都烧了,还念念不忘呢。“你该不会还在微博秀日常吧?” “对嘛。”巩玉冠双手合掌,“拜托拜托,给我充充场面。” 荆觅玉奚落道:“你连单身二字都不能坦诚吗?” “那我就成了讨不到女朋友的死宅男了。” “你就是讨不到女朋友的死宅男呀。” “不要乌鸦嘴。” “为什么不找其他女人?愿意的应该不少。”巩玉冠虽然聒噪,但五官长得讨巧,尤其一双眼睛,跟镶嵌了宝石似的发亮。 “万一她们爱上我呢,女人最麻烦了。”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他才选她的。 孙燃听出端倪了,“她的角色有了,我呢?她是你女朋友,那我是第三者给你送绿帽的?” 她笑得瓜子掉了。“这个主意好。” “孙哥,你跟着她学坏了。”巩玉冠咳了两声,“我虚拟了两个人设,一个貌美如花女友,一个俊逸非凡亲哥,秀恩爱和兄弟情不是红得快嘛。公司把亲哥和女友上镜的宣传语打出去了,我现在骑虎难下。” “那成。这角色比当她男朋友安全。”孙燃抛了花生入嘴,“付费请演吗?” “当然。”巩玉冠连连点头。再转向荆觅玉时,就耸拉起脸,大框镜都要掉到嘴巴了。“荆觅玉,朋友一场,就拍两组照片,就两组。绝对把你拍得美美的。” 荆觅玉扭头,“我可没孙燃的好心。” “我是为了钱,不是好心。”孙燃纠正说。 “啊——”巩玉冠突然拍了拍额头,“我用情报和你换吧?” 她好笑地反问,“你能有什么情报?” “我叔叔闲聊说起一个事。”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亮光,“有一个警察在找名字有玉的男人,这和你的癖好很像啊。” 她怔住了。 他转了转假发,笑了两声,“怎么样,当我几天女朋友嘛。” 她迟疑了下,“好。” “警察找的那位呢,姓名c长相没有,只说男性,二十八九岁,名字有玉,右边大腿纹有一个长宽两公分的玉字。” 她蹙起眉,“警察为什么找他?” 巩玉冠耸肩,“没说。” 男性,二十八九岁,名字有玉,和她的寻找条件一致。但她可不知道大腿纹字的事。 什么状况? 一一一一 和巩玉冠分别之后,孙燃上了荆觅玉的车。 关上车门,他问的第一句话是:“巩玉冠说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不知道。”在信任的孙燃面前,她如实表达了犹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阳崖 防6个小时的盗。  晏玉抱着她上了电梯, 进了房子。 她看到书柜上满满的书,惊讶地说:“没想到你看的书很有深度啊。”《瘾君子》c《五号屠场》c《杀死一只知更鸟》c《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等等,光书名就透着两个字:逼格。 “一本没看过。”晏玉把她放在沙发, “祁玉峰列了一个装逼书单,我就买来放这儿了。”他停顿一下, 延长了调子。“这只是形象工程的其中一项。” “”这些书名非常符合祁玉峰的气质。 晏玉提了药箱过来, 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左脚踝,“扭到的是这里?” “吱就是那!轻点儿。”她眼巴巴求他, “轻点儿。” 他倒上药酒,轻轻揉捏几下。 她呼出舒服的一口气。 然而,他趁她不注意,把她的小腿狠狠一拉。 她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紧闭的双眼用力到挤出了眼尾纹。 晏玉退了退,拽拽耳垂, “幸好这里隔音好。” “好痛,越来越痛。”她的腿像是废了一样, “我今晚是不是回不去了?” “忍一忍,把筋拉顺了就好。” 荆觅玉看了又看自己的左脚踝,“是不是比之前更肿了?” “有吗?”他无辜地问。 “没有吗?”她比他更无辜地问。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指指自己的包包, 再指指自己的左脚。 晏玉勾起包包的皮带,扔给了她。 她匆匆掏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三个字僵了下。想了想, 她挂了。转眼看到晏玉兴味的目光, 她解释说:“广告推销的。” 接下来,这广告推销的就开始轰炸了。 荆觅玉叹了一声气。 冤孽呀,为什么没在当初把巩玉冠电话也拉黑。 现在也不迟,她正要行动,晏玉一眼瞥到了上面的名字,问:“骚扰电话吗?” “不是。”巩玉冠除了啰嗦点,其他都还好。 回想一下和巩玉冠的日子,短短三个星期,将他沉沦二次元女神的日子排除,那么两人一共处了四天。四天之中,他睡觉c吃饭c游戏占用了三天,剩下的一天就是在她耳边唠叨。 但他很照顾她。 荆觅玉还是接了起来。“巩玉冠,什么事?” “哇哇哇,终于接了你。”他连珠炮似的。“你竟然把我微信拉黑了。” “我在忙。”她掏掏耳朵。 他热忱满满,“明天星期六嘛,大晴天,好阳光。出来吃顿饭,我请你啊。” “我受伤了,走不动。”所以崴脚也是一件幸事。 “这样我去探望你好了。” “”她看着晏玉叼上一根烟,去了阳台。 巩玉冠继续说:“我和孙哥一块去。” 孙哥是谁呀?“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见面再说。”巩玉冠停顿一下,“我不知道你地址,孙哥知道吧?” 她疲惫得在沙发躺下,想着晏玉抽烟没那么快回来,她绷直左腿,抬起,放下,抬起,放下。讲话的语气拽了起来,“我孙哥叫悟空,你孙哥谁呀?打得过我孙哥吗?” “孙燃。” “”她震惊得嘴巴好半晌都合不上。第六任和第十任称兄道弟了?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下巴一勾。 她怔怔地看着晏玉。见鬼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另一只手伸过去,将她滑到大腿的裙子拉到膝盖。 幸好她有安全裤。她并着腿坐起来。 电话那边说:“不早了,受伤了就早点睡。晚安。” “晚安。”她心里思索着,明天要去超市买几包瓜子花生什么的。 翻开微信,果然有巩玉冠的好友验证过来。 头疼。 脚疼。 “我回去了。”她想要从沙发起身。 晏玉双手撑在她两侧,把她压回去,“酒红色。” 她看着他。 “半透明。” 她瞪向他。 “我猜的。”他笑。 她拽紧裙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掀起裙子检查自己是哪里露了陷。瞎猜能中? “又摆出一副很期待被强/暴的样子了。”晏玉右手食指从她的下巴,沿着颈项的弧度,刮到了锁骨。“可惜,美梦易碎。” “”是谁在做美梦呀! 见她眼睛越瞪越凶,他笑着撤身。“我让代驾送你回去。” 一一一一 荆觅玉制止了巩玉冠的探病。她真怕地址暴露了,他就三天两头上门唠嗑。而且,她的崴脚经过一晚上好大半了。 约了见面的地点。 她喜欢一nef一一l,连带的,那些前任们见面大多选择这里。 时间到了,她迟迟没来。 巩玉冠拽了拽孙燃的衣袖,“孙哥,她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孙燃甩手,“我哪知道。” 巩玉冠手里一空,折起餐纸来了。“你和她分了吧?” “早分了。”两个大男人挤在同一张长椅怪怪的,孙燃用眼神示意巩玉冠换个位置。 “分得好!”大锅盖假发扣在巩玉冠的脑袋上,遮住了他清秀的眉眼。视线受挡,他自然收不到孙燃的暗示,屁股反而挪过去。“她肯定受了家族诅咒,只有找玉男才能化解煞气。” “嗯。”孙燃往窗边移。 巩玉冠折好一只小乌龟,“对了,她谈新朋友了没?” “不知道。” “没事,等我打听到了,我再给她的新对象提个醒。社会压力大啊,我们男人更应该手拉手团结起来。”巩玉冠说到慷慨处,想去抓孙燃的手。 孙燃迅速闪开。 巩玉冠悻悻然,“孙哥别误会,我就是用动作演示下话里的意思。” 孙燃的娃娃脸铺了几层霜。 巩玉冠假装东张西望,“荆觅玉怎么还没来啊?” “来了。”孙燃看着窗外走过的纤细身影。她身穿九分长裙,脚上白运动鞋。 巩玉冠顺着望过去,“嘿,白鞋煞星。”他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孙燃也觉得,她这一身飘逸白裙是有女鬼的气质。 转眼间,女鬼已经飘到了两个男人跟前。 巩玉冠开玩笑说,“你是吸了男人元神,妖力大增吗?” “你是说书入魔了吧。”荆觅玉大咧咧地霸占了一张长椅。 “我是出名了。” “哦?”她在购物袋找东西。 “现在是网红。” “哦。”她拿出一个小袋子,磕起瓜子来了。 孙燃问道:“有花生吗?” 她把购物袋扔给他。 听到瓜子和花生的脆响,巩玉冠问:“你们是来看戏的?” 荆觅玉吐出瓜壳,“是啊,听你说书嘛。”瓜子花生配故事。 巩玉冠嘴巴张成一个梯形,欲言又止,最终怨怨地说:“我有件事,想拜托二位。”他瞟向她,“你不是微博和我互动过嘛,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上个世纪的事了。”烟花都烧了,还念念不忘呢。“你该不会还在微博秀日常吧?” “对嘛。”巩玉冠双手合掌,“拜托拜托,给我充充场面。” 荆觅玉奚落道:“你连单身二字都不能坦诚吗?” “那我就成了讨不到女朋友的死宅男了。” “你就是讨不到女朋友的死宅男呀。” “不要乌鸦嘴。” “为什么不找其他女人?愿意的应该不少。”巩玉冠虽然聒噪,但五官长得讨巧,尤其一双眼睛,跟镶嵌了宝石似的发亮。 “万一她们爱上我呢,女人最麻烦了。”换句话说,就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他才选她的。 孙燃听出端倪了,“她的角色有了,我呢?她是你女朋友,那我是第三者给你送绿帽的?” 她笑得瓜子掉了。“这个主意好。” “孙哥,你跟着她学坏了。”巩玉冠咳了两声,“我虚拟了两个人设,一个貌美如花女友,一个俊逸非凡亲哥,秀恩爱和兄弟情不是红得快嘛。公司把亲哥和女友上镜的宣传语打出去了,我现在骑虎难下。” “那成。这角色比当她男朋友安全。”孙燃抛了花生入嘴,“付费请演吗?” “当然。”巩玉冠连连点头。再转向荆觅玉时,就耸拉起脸,大框镜都要掉到嘴巴了。“荆觅玉,朋友一场,就拍两组照片,就两组。绝对把你拍得美美的。” 荆觅玉扭头,“我可没孙燃的好心。” “我是为了钱,不是好心。”孙燃纠正说。 “啊——”巩玉冠突然拍了拍额头,“我用情报和你换吧?” 她好笑地反问,“你能有什么情报?” “我叔叔闲聊说起一个事。”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着亮光,“有一个警察在找名字有玉的男人,这和你的癖好很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