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问鼎》


正文 第一章 坐咸阳嬴政称皇帝

    有《开篇诗》道：

    英雄肯使等闲过，荣辱兴亡感慨多。

    高举酒杯浇块垒，仰观星斗转陀螺。

    功如日月垂寰宇，人似江河逐逝波。

    百二秦关依旧在，两千年事叹悲歌。

    第一章

    坐咸阳嬴政称皇帝

    东汉时的赵壹曾说：五帝的礼乐互不相同，三王的典章制度也不一般。因为时运发展到极限自然就要变化，并不是他们有意相反。儒家的德教仁政并不能挽救社会上的混乱，法家的赏功罚罪又怎能足以惩戒现实的污浊而发扬清廉？春秋的时候是祸患与社会风气败坏的开始，到了战国更增加了人民的苦难。秦代和汉代达到了不能超越的程度，于是更加重了狠毒和凶残。统治者怎能考虑百姓的命运？他们只求满足自己的私利和特权。下面就是一部讲述劳动人民在苦难面前，不畏强暴，奋起抗争，推翻暴政的故事。

    先秦时期，自从秦穆公图强以来，国运日益兴盛。后来经过历代秦君的励精图治，尤其是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使秦国成为七国中实力最强的国家。到了秦庄襄王的时候，秦国的力量又有所上升。庄襄王名叫异人，曾以人质居于赵国，是个懦弱无能之辈。富商吕不韦看中他奇货可居：那就是能利用他实现由商从政的大愿，于是把自己的爱姬嫁给他。后来生下一子，因为出生在秦昭襄王四十八年的正月初一，就取名为政。后来异人又在吕不韦的帮助下返回秦国，登上了王位，这就是秦庄襄王。庄襄王就立吕不韦的爱姬为皇后，嬴政为太子。嬴政十三岁时，庄襄王猝然病故，嬴政便代父嗣立为秦王。那时候，秦国的疆土已经拥有巴蜀c汉中c宛c越c郢c南郡c河东c太原c上党c东到荥阳。这时吕不韦担任宰相，号称文信侯。嬴政年幼，尊吕不韦为仲父，国事由他处理。当时有个荀况的学生名叫李斯的前来西秦效命，得到吕不韦的赏识。这时蒙骜c王齮c麃公等人相继担任将军。

    秦王嬴政即位后，国家连年用兵，战争不息。在这其间，秦王的弟弟成蟜造反，失败后被杀。第二年，嬴政举行了加冕仪式，开始亲政。他亲政后，母亲的情夫嫪毐又发动了叛乱，嬴政当机立断，派兵剿灭了他，杀了所有的同党。吕不韦因嫪毐事件被牵连罢相，母亲流放到雍地。韩国又派水利专家郑国来秦国修建郑国渠。事后发现这一举措实际上是为了消耗秦国的国力。秦王震怒，于是下了逐客令，驱逐所有的外国人。李斯也在驱逐之列。

    李斯见自己被驱逐，就给秦王写了一篇《谏逐客书》，阐明统统地驱赶外国人就是把有才能的人赶往别国，这样秦国就难以驾驭诸侯了。秦王看了这篇文章，非常高兴，就取消了逐客令，让李斯留了下来。这年有个叫尉缭的人也来到秦国，他向秦王献了一系列计谋，都被秦王采纳。可是尉缭却说秦王是个刻薄寡恩，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人，因此长怀去意。秦王知道后，就强行拜他为国尉，让他执掌军务大权。随后秦国继续向东方用兵，王翦的功劳最大。嬴政十三年，桓齮率军大举攻伐赵国，一年后再破赵军。就在这年，韩国的奇才韩非来到秦国。韩非和李斯是同学，韩非要阻止秦国攻打韩国，而李斯要灭韩，就将韩非害死在狱中。紧接着秦国大举攻伐赵c韩c魏三国。赵军大败，韩国的南阳被秦国夺去。魏国见秦国咄咄逼人，也献出土地请和。由于秦国在东方的战争接连取胜，就开始了统一六国的伟大战争。这也是中国古代分裂时间最长而进行的一次统一战争。

    秦国统一六国的战争是从嬴政十七年开始的，也就是公元前二三零年。秦国的内史腾进攻韩国，大败韩军，掳获了韩王安，把韩国纳入秦国的版图。十九年，王翦c羌瘣又平定了赵国，在平阳掳获赵王迁。二十二年，王贲进攻魏国，挖掘河沟淹了魏国的首都大梁，魏王请降。二十四年，王翦c蒙武率军攻打荆楚，大败楚军，昌平君战死，统帅项燕自杀，楚国就灭亡了。二十五年，秦国让王贲率领大军进攻燕国的辽东，服虏燕王喜。二十六年，秦国派将军王贲从燕国的南方攻破了齐国，齐国也灭亡了。秦国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先后灭掉韩c赵c魏c楚c燕c齐，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大业。

    秦并六国，举国欢腾，京都咸阳被祥和c快乐c安宁的气氛所包围。自春秋开始，整整五百余年，华邑各民族几乎都是在连绵不断的战争中渡过，劳动人民在饥饿和死亡的相伴下，为历史的进步和发展付出了极其沉痛的代价，二十多万个日日夜夜的煎熬，使广大的人民不得不向往和平，渴望统一。所以除了六国的贵族以外，全国的民众都拥护秦国的统一战争。人人都希望能过上父子相聚，夫妻相守，合家团聚的好日子。现在这种好日子终于到来了，嬴政从此君临天下，开始了新的纪元。这正是：祥云迷玉阁，君临天下开物象；瑞气罩金楼，宾服四方换新天。

    秦王二十六年三月，和煦的春风吹遍关中大地，满天的朝霞映红千家万户。这天，秦国的都城非常热闹，咸阳宫更是热闹非凡。人们早早起来，开始忙碌起了新的一天。秦王起的也很早，他经过一番上朝的准备，在咸阳殿召见了群臣。文武大臣手持笏板，意气风发地肃立于丹墀之下，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秦王。

    时年三十八岁的秦王看上去英姿勃发，不过他的相貌确实奇特，在他那白净的面庞上，长着两道弯弯上翘的胡须，鼻梁又窄又高，真是名副其实的鹰钩鼻。再加上他有一对非常引人注目的眯缝眼睛，这对眼睛又细又长，如同铸剑师在深山暗洞里煅造出来的两把利剑，不时地射出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眼睛睁大时，又恰似秋阴下的两湾池水，肃杀阴冷，深不可测。因此人们无法琢磨这位君王究竟有何等的心计与胸怀。秦王的身体也非常奇特，他的前胸窄而突起，形状像个鸷鸟，侧面看显得特别明显。正因如此，尉僚对他的相貌很不满意。

    只见秦王轻启唇齿，慢条斯理地说：“以前韩王向我国献出了土地，并且奉上一块玉玺，请求作秦国的藩臣，可不久就背信弃约，与赵c魏联合起来反叛秦国，所以寡人派兵讨伐，俘虏了韩王。寡人认为这事已经圆满解决，战争将会停止，谁料赵王又派他的丞相李牧前来结盟，寡人就归还了赵王在我国做人质的儿子。可是后来赵国又背信弃义，在太原反叛秦国，寡人只好派兵讨伐，虏获了赵王。赵公子嘉不自量力，自立为王，寡人也派兵灭了他。魏王起初立约臣服我秦国，可不久又和韩c赵等国阴谋叛乱，还袭击我国，秦国再次出兵打败了他们。楚国开始时也献出青阳以西的土地，不久又违背盟约，还袭击我国的南郡，因此寡人也发兵征讨，抓住了楚王，一举荡平荆楚。燕王昏庸，他的太子丹是个可恶的家伙，竟敢暗中唆使荆珂行刺寡人，妄想置寡人于死地，真是罪大恶极，因此寡人的雄兵一到，他的国家就完了蛋。那个在海边的齐国，也是不自量力，齐王竟然听信相国后胜的奸计，与我国断绝邦交，秦军只好乘胜南下灭了他们。等到服虏了齐王，平定了齐国，大功才算告成。寡人凭借微不足道之身，依赖祖宗的威灵，兴兵讨伐混乱的六国，他们的君主不得不俯首称臣，天下到此才完全平定！”秦王说话的声音尖而且炸，好似豺声狼音，唬得群臣胆战心惊。群臣齐声拜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王用犀利的目光环顾群臣，然后再次高声道：“众卿平身！”群臣又重新起身肃立。秦王说：“寡人略有微功，如今要是不更改名号，实在是无法弘扬我大秦的功业，希望你们讨论一下帝王的称号。”根据功勋爵制，秦国以右为上，因此德高望重的右丞相王绾出班奏道：“大王，从前五帝有地千里，外面是侯服和夷服，诸侯有的臣服，有的不臣服，天子也无法控制。现在大王兴正义之师，讨伐暴乱，平定了六国，又把国家分成若干郡县，这是上古以来不曾有过的功绩，连五帝都赶不上大王啊！臣等已经和博士们商量过了：古代有天c地c泰三皇，其中泰皇最尊贵，大王德高三皇，功过五帝。臣等冒死献上尊号，大王就称泰皇，天子之令称为诏，天子自称为朕，臣下向天子奏事称陛下。”王绾言毕，群臣一起附和道：“臣等冒死献上尊号，大王就称泰皇。”

    秦王听了王绾的话，沉思片刻，说：“取用三皇中的‘皇’字和五帝中的‘帝’字，称‘皇帝’，其它的就依你们的建议。群臣立即改口道：“皇帝最好。”秦王接着说：“朕是开天劈地以来的第一位皇帝，就称始皇帝，后代子孙就用数字计算，从二世c三世，一直传到千万世。”群臣即刻拜呼：“始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始皇帝让大臣平身后又接着说：“朕听说上古时的帝王只有名号，没有谥号。到了中古，帝王们根据生前的事迹要取谥号。这么一来当儿子的批评父亲，做臣子的议论君王实在不应该，朕现在就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另外把和氏璧琢为传国玉玺，由李斯负责，在上面刻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代代相传。”

    五十多岁的博士淳于越走出队列，上奏道：“陛下，每朝的统治必须和金c木c水c火c土五德相配。周朝以火德统治天下，秦灭周即为水灭火，现在应以水德治理天下。冬季为水，十月为冬季的首月，应该把十月定为一年的开始，群臣应该在十月入朝庆贺。八卦中北方属水，其色主黑，衣服c旄旌c节旗c国旗c军旗都应该以黑色为贵。坎数为六，符信c法冠都改为六寸，车宽为六尺，驭马为六匹，天下同轨。北方最大的河流是大河，应该把大河改为国家的‘德水’。更重要的是治理国家应与五德相配。水是阴性，主刑杀，秦国应该用法家的思想来治理臣民，即是囚犯再多，都不应该拿‘仁爱’来宽容，这非常附合水的德性。”始皇帝点头应允。

    左丞相隗状听了淳于越的话，出班奏道：“陛下，天下刚刚统一，六国臣民尚未归附，一旦急于用法来治理民众，怕有不妥。”始皇帝问：“依丞相之见呢？”隗状回答：“臣以为：战争刚刚结束，老百姓都想过安定的日子。秦国应该发动地方官采用绥靖政策，在各地安抚百姓，百姓安定了，国家也就安定了。儒家的仁爱之说对老百姓没有什么不好，何必用法来恫吓他们？”始皇帝沉思片刻，道：“不是恫吓，而是秦国在各地驻军。若用仁爱加之，百姓就会轻视法令。秦国自从商鞅改制，历代都推崇严刑竣法，因此秦国才完成了一统江山。淳于越的水德之说正附合当前的实际，治理国家，应以‘法’为本，以‘刑’为辅，杂以儒c道c阴阳等百家之说，国家自然能长治久安。”众人听了始皇帝的话，再次山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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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建郡县一统锦华邑

    次日上朝时，王绾又奏道：“陛下，秦国一统，方圆万里之遥。可是燕c齐c楚三国距离关中最远，朝廷不好管理，臣恭请陛下分封几位王子为王，前去镇守。这样，王子即能得到封赏，边远之地又平安无事，真是两全其美。”群臣听了王丞相的建议都表示赞同。可是有一人持反对意见，此人就是廷尉李斯。李斯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因文才出众，嬴政很是器重。此时见众人都劝始皇帝分封王子，他却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再实行分封制啊！想想周朝初年，周王所封的侯王很多，可是到了后来，这些侯王彼此互相攻伐，天子也无法控制，以致出现了国内纷争的局面。现在秦国刚刚建立，在全国推行郡县制就可以了，不应该再实行分封制啊！”

    李斯的话刚说完，王绾反驳道：“周武王伐纣成功，建立周朝就大封功臣。如今陛下重新平定了海内，功臣在统一六国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不封赏就是违背古制。陛下的王子很多，又拿什么来封赏他们？”李斯坦然道：“这好办。各位王子和功臣用奉禄和官爵重重地赏赐就行了，若再度置王封侯，很不妥当啊！”隗状也认为不封赏不行。始皇帝沉默良久，道：“六国已经统一了，不论远近都是秦国的土地，正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后再不能称他们为国家，只能称为某某地。国家实行分封制好，还是郡县制好，这关系到秦国的安危兴衰，不可草率下结论。众爱卿下去再好好讨论一番，明日早朝时再议。”群臣齐声称是。

    次日上朝，群臣依然赞同分封制。李斯仍然坚持郡县制。始皇帝沉默了半天，他抬起头来，用那睿智的目光扫视着阶下的百官，然后非常自信地说：“从五霸争雄到七国纷乱，各国之间互相用兵，战乱不休，兵祸延绵，天下生灵苦不堪言。后来周天子几乎是名存实亡，这是因为侯王存在的缘故啊！孝公用商鞅变法之时，就已经倡导郡县制。朕幸好凭恃着先王的威灵，一统。现在若再度封王置侯，是自树其敌，万不可行。廷尉的建议非常正确啊！不过，诸位将军平定六国，功绩卓著。尤其是朕的爱将王翦老将军，朕怎能忘记他？从前商鞅封为商君，张仪封为武信君，蔡泽封为刚成君，魏冉封为穰侯，范雎封为应侯，吕不韦封为文信侯，但他们只享受封地上的赋税，而不就国，这与周朝的分封大不相同了。朕现在也效法古制，大封功臣。”于是和博士们议定，封王翦将军为武城侯，王贲为通武侯，父子二人进爵为彻侯。赵亥为建成侯，将军成为昌武侯，冯毋择为武信侯，进爵为伦侯。始皇帝又说：“诸位爱卿与朕一起治理国家。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朕不再封赏各位王子，这也不算是违背古制了吧，啊？”群臣听了始皇帝的话，只好称赞说：“陛下英明，现在废除封建旧制，推行郡县之局，这将是千秋不衰的盛事啊！”

    始皇帝听了大家的称赞，满心欢喜道：“廷尉李斯建议实行郡县制，非常附合秦国的国情，现将李斯也进爵为通武侯。”李斯听后大喜谢恩。始皇帝又道：“郡县制度由来已久，它是随着我国的强大而出现，也是秦国的旧制了。以前惠王设了汉中郡，昭襄王设了南郡c黔中郡c南阳郡，庄襄王设了三川郡和太原郡，让有才能的人担任郡守。朕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皇帝，也应该效仿古制，在全国推行郡县之局，将天下划分成郡。郡守掌管一郡的事务，郡丞和郡尉分管文武之事。监御史考察全郡的官吏。郡下是县，全县的事务由县令掌管，县丞和县尉所管之事与郡丞和郡尉相同。另外，朕不能忘记历代先王的功劳，着官员在渭水南岸修建祖庙，建章台宫，朕要祭祀先祖。朕还想在咸阳的北阪仿建六国的宫室，往东延伸宫殿群，把六国掳来的美女c钟鼓c佳石c异木等奇珍宝玩全部填置其间，从而使秦国成为天下名副其实的第一强国！”他那尖炸的刚音在空旷的咸阳大殿内回响，声音震颤着每个角落。根据始皇帝的决定，明诏天下：秦国废除了周代的分茅封建之制，实行郡县制，将全国划分成三十六郡。

    根据郡县制度，郡守是一个郡的最高行政长官，郡丞辅佐郡守管理全郡的行政事务和刑狱，郡尉负责全郡的军事和治安，而郡御史又负责考察全郡的官吏，严密注视各级官吏对朝廷政令执行的情况。郡以下的行政机构是县和道，内地叫县，偏远地区叫道，县和道是平级的，官制略同。还规定：县令是一县之长，享受万户以上封邑，万户以下的叫县长。县下设乡c里c亭等机构，乡和里是行政机构，亭是治安组织。乡又设三老c啬夫c游缴等官吏。三老负责宣令和教化民众的事务，啬夫负责征收赋税和审理诉讼的事务，游缴负责巡逻和治安的事务。乡下设里，里正负责组织生产。亭与乡c里并无隶属关系，是治安系统的基层组织，属县尉和郡尉的派出机构。亭有亭长，主要职责是管理治安。这样强化了郡县制，使地方官吏权利互制，都不能揽权，朝廷管理地方的权利大大加强。

    在朝廷，皇帝大权独揽，一切官吏的任免由他决定。为了维护嬴氏的一姓统治，防止大权旁落，始皇帝还运用了分权制衡的统治策略来驾驭群臣，就是设制了三公和九卿。三公指丞相c国尉c御史。九卿是奉常c太仆c少府c郎中令c治粟内史c典客c卫尉c廷尉c宗正。丞相是百官之首，分左右，是一官二制，互相制约。丞相的权利又要受到御史大夫的节制，丞相的军权又为国尉分割，重要官员在地位c职责和权利方面都处于互相牵制的状态，改变了以往执政大臣平时治民，战时带兵，出将入相的传统，从体制上防止了权臣专横的局面，从而使军政大权集于皇帝一人之手。

    数月后，皇帝又发布了几道诏令：改称老百姓为黔首或黎民；议定统一的法律制度，以《秦律》为国家；规定了长度c重量c容量的标准；国家之币分为二等，黄金为上币，以镒计量，二十两黄金为一镒，铜钱为下币，每枚为半两，形状是方孔圆形，定为全国流通的钱币使用。同时废止六国刀形c布形c蚁鼻钱等各种形状的旧币。而珠玉c龟贝c银锡之属，做为器饰宝藏之用，不再作为货币流通；还统一了文字，全国通用小篆，以李斯书写的《仓颉篇》，胡毋敬的《博学篇》为标准，颁行全国，作为文字模板，同时废除了六国的文字；天下各郡县的官吏，清查各地户口。凡是世家贵胄，富户及地方名士，一律勒令迁居咸阳，以便就近监察；又将天下险要地方的关塞和大郡的城郭，堡垒全部夷平，打通了各通道。一系列的诏令都是始皇帝和他的大臣商议后颁布实行的，全国人民积极响应，国家实现了真正的统一。历史上称始皇帝为秦始皇。李斯追述秦始皇的功劳说：

    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攻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

    世无万数，施及五帝，莫能禁止。乃今皇帝，一家天下，兵不复起。

    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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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秦始皇西巡祭祖

    秦国统一天下的第二年，一个春日的晚上，秦始皇忽然收到一份南方送来的奏报，说楚地有人叛乱，官府出动了大批的军队才将叛乱镇压了。事后得知，这次叛乱的幕后操纵者竟然是楚国的一些流亡贵族。皇帝看了这个奏报，心想诺大的秦国，若不加强军事管制，说不定还会有人叛乱。不过哪方之人想叛乱，怎么能知道呢？思来想去，秦始皇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次日早朝，秦始皇对群臣道：“国家统一了，新建的国家土地辽阔，疆域广大。眼下秦国的版图东到辽东郡，西至陇西郡，北依河塞，南达五岭。朕问你们，原六国民众若有人不臣服我秦国，想叛乱该怎么办？”年过半百的名将王贲挺身而出，斩钉截铁地回答：“陛下神威远播，为什么要惧怕民众不臣服？真要是有人反叛，陛下就派雄兵讨伐！”皇帝笑着问：“若是六国之人联合起来反叛，是否还要朕像以前那样一一用兵呢？”王贲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群臣面面相觑。

    秦始皇沉默了一会儿，就把楚地叛乱的事情告诉了群臣，然后郑定道：“天下虽然平定了，但是那些顽固的六国遗贵一定还想着他们的主子，因此他们做梦都想恢复故国。朕想效法古代的圣君贤王巡游天下，威慑那些心存不轨的人，众卿以为如何？”左丞相隗状第一个站出来说：“古代的圣君贤王巡幸天下，是为了考察地方官的政绩和百姓的疾苦。夏朝谚语说‘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助，为诸侯度。’陛下出巡，若能安抚民众，推行仁义，远方之人就不会有二心了。”秦始皇喜道：“既然丞相认为可以出巡，那你说说，天下之大，朕应该先巡视哪方？”隗状不假思索地回答：“天下虽大，但以稳根固本为重。关中的西面是陇西郡，是秦国的故地，那里有秦国历代先王的陵园寝宫，还有王公大臣的家府与食邑，陛下应该首先视察西垂故地，祭祖告天，等稳定了自家后院，就可以巡视东方了。”秦始皇闻言大悦，立即分付准备车驾，择日西巡。

    等到出巡的这一天，所有的大臣c姬妾和护驾的虎贲卫士排着长长的队伍到咸阳城外集合。按照古制，天子离开京城，必须由嫡长子监国守卫京城。秦始皇就敕令扶苏担当这一重任，右丞相王绾扶佐，国尉尉缭镇守咸阳城。将军王贲，李信，蒙恬c冯劫c赵亥，李成，冯无择，左丞相隗状，上卿李斯，卿士冯去疾c王戊，五大夫赵安c杨樛等一班文武大臣陪同。这天早晨，秦始皇衮服冕旒，英姿飒爽。看上去精力充沛，意气奋发，他率领十万铁甲军离开了咸阳，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大巡游。只见队伍前呼后拥，一路上笙歌雅乐，吹奏弹唱，沿着渭水河岸缓缓西进，欢声动地。但见：龙凤逞祥飞翠盖，旗幡如云翻锦团；斧钺戈戟银光闪，猛士走马开路先。所过之地，百姓无不夹道迎接。队伍经陈仓，来到西县，下榻至西垂宫。

    次日皇帝便举行了祭祖和告天仪式，他在郊外接见了朝贺的百姓。皇帝与大家饮酒共乐，告慰父老说：“秦的先祖是颛顼帝，先民早在夏c商时代就居住在这里。鸣条之战中，商汤王有个武将名叫费昌，费昌保护汤王在这次战斗中打败了夏桀的军队，费昌就是秦的先祖。后来非子因为牧马有功而被周孝王封为王，王城就在西垂。到了秦襄公时，犬戎攻入镐京，灭了周朝。襄公全力以赴保卫周平王，并且护送他到洛邑建立了新朝。襄公的义举使平王感激不尽，于是就把岐山以西的土地全部封给了襄公，并且承认了秦国的诸侯地位。我秦国从此不断发展壮大，都城也迁到了雍城，后来孝公又把都城从雍城迁到了咸阳。秦国步步东进，日日崛起，就是为了一统天下。这个愿望直到朕时，才得以实现。现在天下一统，百姓永离战乱，你们大家说好不好啊？”百姓齐呼万岁。秦始皇帝非常高兴，便与大家痛饮了几日，又赐民爵一级。然后率领大队继续西行，来到长城的——临洮，就是现在甘肃岷县。

    临洮是长城的，这里有边防军驻守。秦始皇在临洮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一位白发老者对他说：“制十二金人，方可坐稳天下。”秦始皇觉得非常奇怪，就向老百姓询问民间的传闻趣事。这时就有老农说他们曾经见到过十二个巨人，还有一首童谣在当地流传：“渠去一，显于金；百邪辟，白瑞生。”秦始皇听了非常高兴，认为这是天示征兆，必须按照上天的意思办，于是就有了铸造金人的想法。但又一想：铸造这么多的金人需要很多的铜铁。于是灵机一动，就下令收缴全国的兵器，全部运往咸阳，目的就是防止六国之人造反。

    秦始皇帝与群臣从临洮向北巡视，谈论历史掌故与山川风物，非止一日，就来到鸟鼠同穴山。山下有大禹王的祠庙，他们君臣又瞻拜了禹王庙。李斯道：“渭水是关中最主要的河流，它往东会合了沣水c泾水c洛水后注入大河。大禹王治理渭水，就是从渭水的源头鸟鼠同穴山开始的。”王贲道：“听说禹王治水非常辛苦，在外面十三年，就是经过自家的大门口也顾不上进去，这可是一位好君王啊！”始皇帝赞叹道：“禹王是一位好君王！黄帝也是一位好君王！史载黄帝平定四方后，治理国家，披荆斩棘，开山通路，也没有过一天安适的日子。他勤于理政，视察天下，东到大海，西至崆峒，南达江水，北接荤粥，与诸侯在釜山合符，建都涿鹿，一世的功勋非常卓著啊！”就这样，秦始皇和大臣们谈论着历史上的一些事情，就到了陇西郡的郡府——狄道城，也就是今天的临洮。

    秦始皇一路辛苦，在此休养了好多天，然后沿着长城向北来到秦国的最西北端，也就是现在的永靖县境内，他在边境上大规模地阅军，向羌族人展示军事实力，威震边关。然后顺着长城往东巡视，一路过了祖厉河，到达现在甘肃的靖远县境内，又东进过了现在的宁夏海原到达萧关。大臣们都担心远离长城会有危险，可是秦始皇却说：“朕有十万甲士，何惧之有？”萧关是秦国的名关，四塞之一，它位于今天甘肃庆阳环县城北，地处环江东岸开阔的台地之上，是关中的北大门。战国秦长城由西向东，横跨环江，越过萧关故道，沿河设塞，筑城建关，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秦始皇在萧关又一次检阅了边防军，还展示他的铁甲军c弩机手。他还登上果儿山c玉皇山向北瞭望，又俯瞰环江c那些关内外数十里以内的河谷c山川c道路c村舍c各种兵种的军营尽收眼底，秦始皇真是豪情满怀，激情澎湃。单有《萧关诗》赞道：

    自从华夷限界分，萧关连漠作篱藩。

    黑风易断环江石，素月难销壮士魂。

    慈母模糊失孝道，男儿憔悴报皇恩。

    不图画像凌烟阁，只为千家镇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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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崆峒山君臣议政

    秦始皇视察完萧关后便率领车驾顺着环江南下，来到北地郡的郡府义渠。义渠又是一个故事很多的地方，义区民族在商代前就已经是西方羌戎民族的一个分支，居住在现在宁夏固原草原和六盘山c陇山两侧。商代之时他们同居住在陇东的狄族后裔鬼方相互为邻又相互攻伐，后来又同住在豳地姬姓部落建立的豳国发生冲突，不断蚕食其领土。大约在公元前十二世纪的商朝康丁年间，由于北方狄人南侵，周祖古公亶父率众离开豳地南迁岐山。戎狄两族乘机占领陇东大部分地区。文王末年，姜太公曾经派使臣南宫适出使义渠。义渠国王送马c鸡和犀牛给文王。由于义渠同周人相处的关系比较和谐，而鬼方（猃狁）同商朝对立，所以每次战争后，鬼方失败逃走，远奔河套，而义渠乘机内迁。这样，义渠就逐渐占领了陇东大原地区（庆阳c宁县c镇原等地）。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茂，畜牧业得到空前地发展，义渠人口也大量增加，由游牧状态定居下来。他们在同当地的周族后裔的杂居中，学会了农耕技术和周族文化，并仿效周人建立城堡和村落，从而发展成为区别于其他羌族的义渠族。周王朝建立后，义渠臣服于周。

    西周末年，犬戎叛周，在骊山下杀了幽王，义渠人趁周室内乱，宣布脱离周王朝的统治，正式建立郡国，在今宁县焦村乡的西沟村建立了都城，从此中国历史上有了义渠国的名称。义渠国建立不久，随即出兵吞并了彭卢c郁郅等其他西戎部落，扩大了疆域，并先后筑城数十座，派兵驻守。它的国界西至西海固草原，东达桥山c北控河套c南到泾水。在政局动乱的春秋战国时代，它直接参与了中原合纵与连横的政治c军事角逐，特别是先后同强秦经历了四百余年的反复军事较量，成为当时秦国称霸西戎的主要对手。

    义渠民族从商代武乙年间建部落方国算起，至秦昭王时存在八百余年，其中在庆阳建立奴隶制郡国长达五百余年之久。公元前六百五十年，义渠在吞并了北地诸戎后，进一步向东南发展，首先把矛头指向了秦国。次年，义渠收留晋国人由余为使臣，派他出使秦国。由余到秦国后，秦缪公以上卿款待，并向他请教治国之道。由余说：“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缪公听了大为赞赏，便用离间计召降了由余。此后，秦用由余的计策攻打北地义渠，“益国十二，开地千里”。义渠在战争失败后，吸取教训，养精蓄锐，筑城郭以自守。前四百三十年，义渠发大兵攻秦，从泾北直攻到渭南，迫使秦兵退出渭河下游，此后三十年内，是义渠国最强大的时期。它的地域东达陕北，北到河套，西到陇西，南达渭水，面积约二十万平方公里。公元前三百五十二年，秦出兵伐魏，一举攻占了魏西河郡和上郡，接着秦和义渠摩擦又起。秦国乘义渠国内乱，派兵攻打义渠，并平定义渠内乱，义渠便臣服于秦，此后双方时战时和。

    公元前三百二十七年，义渠以国为秦县，以君为秦臣，正式成为秦国属地。公元前三百一十八年，义渠乘中原诸国混战，脱离秦国控制，联合东方五国伐秦。秦国为了消除后顾之忧，用计谋拉拢义渠，以锦绣千匹，美女百名，送给义渠王。但义渠王不上当，仍然起兵伐秦，大败秦兵，收复了部分失地。四年后秦国在中原战场取胜，就调集重兵从东c南c西三面征伐义渠，先后夺得义渠二十五座城池，义渠国土大大缩小。公元前三百零六年，秦昭王立为国君，因年纪尚小，由母亲宣太后摄政，她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英雄芈月。她改变正面征讨义渠国的策略，采用怀柔之术，以堕戎王之志。她书请义渠王于甘泉宫，让其长期居住，并以优厚的待遇款待他，后来又和他同居，还生了两个孩子，使义渠王完全丧失了警惕。三十四年后，宣太后在甘泉宫突然发难，杀死了义渠王，一代枭雄竟然死于女人的石榴裙下。接着秦国发兵攻打义渠国，义渠从此灭亡，领土并入秦国。

    秦始皇在义渠住了几日，和大臣们谈论历史上的一些事情。有人道：“《墨子节葬》中有‘秦之西有义渠国者，其亲戚死，聚柴而焚之，熏上谓登遐’。‘登遐’的意思是登上遥远的天边，即灵魂升天的意思。这是有关火葬的记载，也是义渠的习俗之一。义渠族人强悍勇敢，他们‘以死战为吉利，病终为不祥’。所以作战十分勇敢，宁死不屈，这也是义渠国能延续数百年的重要原因之一。义渠国实行全民皆兵，遇到战争，青壮男子都要上战场。还规定同族十二世之后可以互相通婚，兄长死后，弟弟可以娶嫂为妻，这些规定和风俗一直在民间流行。”秦始皇道：“这主要是他们人口少的缘故。要打仗么，没有兵员是不行的，义渠国说来也是一个强悍的名族，可惜他们最终也走上了消亡之路啊！”这就是秦始皇自然而然地对一个女人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那就是宣太后。宣太后是阴谋还是，是雄才大略还是阴险毒辣，竟然能灭掉一个强大的国家。秦始皇思罢宣太后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赵姬也曾经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差一点儿要了自己的命，这些往事让他想起来既揪心又伤痛。所以秦始皇在后来的岁月里一直没有立后，就是出于这些顾虑，其目的就是防止女人掌权。

    秦始皇不断的总结着历史上的经验教训，然后率领大队向西前进，经过了朝那c乌氏c泾阳，然后继续南下。一日车驾正在颠簸行进，秦始皇从车窗里远远地望见有一座顶部平缓，颈部陡峭的红色峰崖，云缠雾绕，十分壮观，就道：“此山远看宛若流丹溢彩，不知是何名山？”向导官说：“这正是黄帝登临过的崆峒啊！”秦始皇非常高兴，那雄奇的峰峦促使他产生了强烈的登临欲，于是催促车驾来到山下。君臣下车后，向山下走来。秦始皇看见石白如玉，就赐名叫撒宝寨。然后问：“黄帝西至崆峒，何以为证？”丞相隗状回答：“《庄子》载：黄帝做天子十九年，政令通行天下。他听说广成子在崆峒修道，就前往拜见。黄帝得闻至道后，还作了《阴符》c《龙虎》两篇经文来寄寓心得。他驾崩后，据说有条巨龙垂着长髯从天上下来迎接，黄帝就爬上龙背升天喽。”秦始皇更加兴致勃勃了，急切道：“黄帝并炎帝，战蚩尤，统一诸夏，可谓功盖寰宇，功德无量，自然能成仙道。朕如今灭六国，混华夏，在全国建立了郡县之局，功劳不在黄帝之下，朕也要登上崆峒，能不能得闻至道啊？”群臣笑道：“黄帝乘龙上天只是个传说，他驾崩之后葬在桥山，并未升天哟。”秦始皇又问：“除黄帝外，还有什么圣君作过西巡之行？”隗状答道：“据说崆峒山上有尧碑与禹碣，以此推断：尧c禹二帝也到过崆峒。又周穆王西征犬戎，也到过这里。”秦始皇听了这些事迹，欢喜不已，催促道：“速速登临，朕也要瞻拜仙影圣踪。”秦始皇来到山下，群臣簇拥他拾级而登。路边浓荫夹道，松柏参天。山中鹤飞鸟啼，云蒸霞蔚。君臣从东面攀登，上到黄帝向广成子问道处，君臣对远祖们的事迹产生了崇敬之情，于是在路边小憩。有人见皇帝登山辛苦，就劝他停止登山。秦始皇却豪情满怀地说：“大丈夫登高必临绝顶，怎能半途而废？”于是登上了顶峰。但见群山环抱，云海茫茫，那西北的黄土山群巍巍峨峨，苍苍莽莽，延伸开来，给人一种浑厚c雄伟c粗犷c博大的感觉。正所谓：西北崆峒山势雄，千年境界尚鸿蒙。它的东面石阶突立，路面狭窄，是为门径。后世的人们就在这里开辟了一条陡峭的石阶小道，取名‘上天梯’。西依鸡头峰，远望松柏拢翠，如少女发髻高高耸起，画屏映衬，令人神驰。秦始皇纵目四望，顿觉心旷神怡，不禁赞道：“壮丽啊，不愧是西来第一山！”后人就刻石赞誉崆峒是‘西来第一山’。又见鸡头古道上出巡的队伍车驾宛若长龙，望不到尽头，后人就把东面的山称为‘望驾山’。

    秦始皇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忽见东南方出现了一股非烟非雾的五彩祥光，心中非常惊讶。掌管天象的官员赶紧上前回答：“陛下，这是云气啊！”秦始皇道：“请说详细。”官员道：“云气的种类很多，有稍云c阵云c杼云c轴云c杓云c钩云等，云气出现的时候，异常壮观。臣观望刚才的这种云气，它五彩蒸蔚，好似龙的迹象，如果应验，非同小可！”秦始皇吃惊地问怎么非同小可。官员不敢回答。秦始皇逼问他。官员才道：“这是天子之气啊！非要陛下亲自前往东方镇压，否则后患无穷。”秦始皇顿时愕然。

    群臣见秦始皇忧虑，都不以为然地道：“云气只是一种天象罢了，陛下不必担心？想我秦国建立了继夏c商c周之后的又一个国家，这是三皇五帝都不能比的功业。只要陛下仿效先王，于民为善，上为下谋的仁德之政，使老百姓过上安定富足的日子，他们就会高兴。老百姓高兴了，天下就太平。自从平王迁都以来，天下战乱不息，民不聊生。陛下救民出水火，这正应验了‘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的古话。现在天下大定，战争结束，要抚平百姓在战争中受到的创伤，臣等认为：德政可以安民。现在应该让流浪的百姓回家从事农业，再让士卒回家修养，然后鼓励他们自由开垦土地，实行农战，免除徭役。这样一来农民就有了固定的土地，等他们吃饱了肚子，仓廪也会慢慢充实。这就是古人所说的‘用德政来治理民众，民众必然会心悦诚服’，‘推行恩德就足足能够保全四海’的话。另外，秦国开办庠序以教化民众。只要陛下给民方便，老百姓必然会诚心归附朝廷。数十年后，秦国必将无敌于天下！至于渺茫幽深之云气，请陛下不必费心劳神，妄猜吉凶啦。”

    秦始皇听后沉思良久，道：“天道幽深，不察也可。不过前事历历，后事之师啊！秦用商鞅，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强敌；威王用孙武，宣王用田忌，而诸侯朝齐。那时天下各国动用合纵连横的策略，而互相攻伐，把那些懂得纵横开阖，游说天下的人称为贤人。现在天下虽然统一了，之内未必就完全臣服我秦国，更应该妨患于未然。把那些因为战乱而流亡的人理应编成户籍，统一管理，士卒却不能解散啊？想想前朝，不难而知：商取夏桀，周伐殷纣，都是以仁伐暴，自然是天下归心。现在秦灭六国，扫清海内，是以暴伐暴，六国贵族必然不服，所以要处处谨慎，防微杜渐。士卒是国家的依靠，一旦解散，六国反叛怎么办？就是天象不必理会，可治国之术不可不深究。况且秦国用水德之说治天下，就不应该过分地迁就百姓，过分地讲求仁爱。朕听说‘行动迟缓不决，就不会有名；做事犹豫不定，就不会成功。愚人在事情已经做成了还看不明白，智者在事情还没有萌芽就已经观察到了结果。人民不可以和他们考虑事情的开端，只能和他们享受成功的喜悦。’圣人的法度是爱护人民的，圣人的礼制是利于国事的。所以圣人治国，只要使国家昌盛，就不沿用旧的法度；只要有利于人民，就不遵守旧的礼制。现在如果用德政来治理百姓，就算百姓能感激秦国，那些亡国的贵族能说秦国的好话吗？朕熟读古今奇书，深知治国之难。《易》曰：‘物不可以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天下统一了，难道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难道战争就结束了吗？不！乾坤不息，斗争不止。六国的旧势力仍然是一大隐患，大家要时刻提高警惕。朕以为六国之中必有叛逆之人，因此决不能舍弃法治而改用德治，那将是纵敌一时，遗患万世的做法。所以解散士卒，迁就百姓的做法是行不通的。朕必须出巡东方，向四方不停的示威，这样就可以震慑那些不臣服的敌对分子了。”群臣闻言，连声称是，都不敢再说什么。

    游完崆峒，驻跸山下。次日秦始皇又下令向南进发，因为道路崎岖，队伍走的很慢，也没有再做大的停留。车驾就经过现在的华亭c回中c汧县c雍县，直到秋天时才返回了咸阳。秦始皇又下令把渭水南岸的信宫改为极庙，象征天极。从极庙修了一条驰道，一直通到骊山，又修建林光宫正殿。

    秦始皇回到咸阳，因为他在崆峒见到了云气，似乎得了一种心病，心中总是不安，于是下令在东方开辟出巡的大道，准备继续出巡。这时已经从全国没收来的兵器在咸阳宫门前的大广场上也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秦始皇就下令在指定的位置上做成了五丈高的巨型武士模型，然后将这些兵器用大镬全部熔化，再将溶液灌进了模型里，铸成了十二尊铜巨人。铜是黄颜色，所以也叫金人，身高五丈，每尊重两万余斤，高高地竖立在宫门两侧，气势非凡，镇守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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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秦皇封禅大巡游

    秦始皇集军国大权于一身，日理万机，半年过去。有一晚，他在御书房批阅文件，因为发困就伏案打盹，忽然听见剑架上铮铮有声。始皇惊醒后看见一道光柱直贯苍穹。原来他有两把宝剑，一名为鹿卢，就是当年刺杀荆轲时用过的，因为剑身太长，不能从鞘中拔出，过后就将这把剑束之高阁，不再佩带。后来又换了一把名叫太阿的短剑佩在身上。始皇帝见此异像，就召来宠臣宋无忌，问他剑是怎么回事。无忌道：“陛下的剑吸收了天地日月的精华，此气名为宝剑气，可直冲斗牛啊！”皇帝闻言大悦，便扯剑在手，豪情满怀道：“朕要出巡东方，拿此剑制服东南云气，如何？”宋无忌连连称赞。

    就在始皇帝二十七年夏日的某一天，这位伟大的人间王便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次大巡游。此次他令左丞相隗壮辅佐扶苏，尉缭把守都城，然后率领百官及大队人马出函谷关向东方走来，不日到达薛郡。薛郡的邹县有座山名叫峄山，始皇帝就登上了峄山。他一边欣赏景致，一边兴高采烈地问左右：“你们说说，此处有何典故？”王绾回答：“春秋时邾文公曾经把都城迁在峄山之南，至今古迹尚存。”秦始皇不屑道：“区区小国之君，不值一提啊？”就令李斯作文刻碑，内容就是第一章最后的那些话，也是第一块石刻碑文，称为《峄山刻石》。

    随后始皇帝又来到了孔子的故里鲁县，寻访孔子的后裔。当时就有孔子的第九代孙孔鲋前来拜见。孔鲋字子鱼，原魏安僖王之相孔谦之子，孔腾之兄。皇帝就和他讨论诗书c教化方面的事情。孔鲋引经据典，对答如流。皇帝见他博学宏识，就赐了一个‘文通君’的封号。一时间，儒门弟子风光无比。可是此时就有许多无行文人建议皇帝在泰山和梁父山举行封禅大典。皇帝听说封禅一事，心想：泰山号为五岳之尊，从古以来的圣王贤君都要在山上举行封禅仪式，实现报天之功和告地之勋。朕如果也借封禅一事，大会山东官吏，其一让百姓们知道朕就是顺天承运的天子；其二可以威震山东；其三将鹿卢剑下葬此地，以制服地脉旺气。有这几方面的好处，何乐不为呢？于是就问孔鲋。孔鲋道：“天下刚刚统一，四方之人尚未归附，国库尚未充盈，此时行封禅怕有不妥！”始皇道：“自周天子式微以来，再也没有谁举行过此项事宜。有道是变姓称王而致使天下太平者，就要封泰岱，禅梁父，表明天命有所归。现在国家统一了，朕若不祭天告地，怎么能向百姓倡导礼治教化？怎能让天下人信服？”就命令各地官员到济北会齐，准备举行封禅盛典。始皇帝随后就向济北进发。孔鲋自知得罪了皇帝，没有前往。

    一日始皇帝在济北郡的郡府博阳城里接见各地的官员，他们带来了琳琅满目的供品。一日清晨，皇帝率领群臣和山东的官员来到泰山脚下，但见泰山气势磅礴，峰峦突兀，极为壮观，就问封禅的事宜。淳于越奏道：“《尚书舜典》c《周官》等书上说：举行过封禅的王者有七十二位，可管夷吾认为有十二位，他们是无怀氏c伏曦氏c神农氏c炎帝c黄帝c颛顼c帝俈c尧c舜c禹c商汤王c周成王。一百多年后，孔子编写六经，说封禅的王者有七十二位，不知道谁说的正确。”秦皇道：“朕不管这些，只想知道封禅的具体事宜？”淳于越微窘道：“臣也不知其详。”始皇非常失望，就下令把鲁地有名望的读书人全部召来，准备询问具体的事宜，应召的就有七十多人。可是这些人对封禅之事也是一概不知，这让雄才大略的始皇帝大为失望，一怒之下就把他们全部轰走了。

    儒生们走后，秦始皇决定开辟一条从南麓通往山顶的大道，三个月后，路修好了。皇帝见新修的山路宽阔平坦，就高兴地对众博士道：“前些时候，那些书呆子们说的话让朕失望啊！你们现在说说这封禅的具体程式应该怎么制定？”博士鲍白令之回答：“封禅主要是祭祀天神和地神，应该先在山上修建一座祭坛，然后进行祭祀。祭祀的仪式大体与秦人祭祀白帝c宗庙差不多。”皇帝闻言大悦，就让人在山上筑坛。因为是祭天，就把这个祭坛称为天坛。博士们又拟定了一份具体的仪程，还准备好了祭祀的用品。

    祭祀这天，秦始皇便率领群臣来到坛前。只见天坛是用五色土筑成，周围竖起了象征各个方位的旗幡，分别取用了八卦中的义理，设东方绿，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中央黄的五色大纛。秦始皇登上了祭坛，命一名太祝跟着，其余的人都立于坛下，又设了一面巨型的伞盖遮挡骄阳。皇帝此时心潮澎湃，意气昂扬，他面朝东方站立。眼前摆的是一条又宽又长的祭案，案上是诸位天神的牌位。真是象牙宝帐饰其上，鼎鬯香烛生紫雾；金尊玉斛盛美酒，银盘素帛置白马。各色祭品，一应俱全。

    封禅开始了，太祝高声道：“第一项，焚柴告天。”就是焚烧积柴，放出烟火，告知天帝，天子已经到达了泰山。始皇帝遵照章程仪式，他亲手点燃了积薪，浓黑徐徐升起，乐官们也演奏起了高雅的音乐《永至》。一曲终了，太祝又道：“第二项，散花迎神。”始皇帝就将花篮里的鲜花向天空中抛撒。百官此时一起跪迎天神的到来。只听坛下的号角和金鼓一齐响起了，乐官们又演奏了另一支雅乐《嘉至》。始皇帝撒完了鲜花，又点燃香烛，再将供品上面罩置的薄纱轻轻地掀掉了，意思是请天神们前来品尝。太祝又道：“第三项，祭祀天帝。”天帝共有五位，他们是西方白帝c北方黑帝c东方青帝c南方赤帝c中央黄帝。始皇帝焚香酹酒，一一祭祀。此时，乐官们又清唱《登歌》，优雅的曲调传到了很远的地方。接下来太祝道：“第四项，行报天之功。”群臣就满怀激情地诵读道：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二十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诵毕，群臣齐呼万岁。太祝再次道：“第五项，巫神通译。”就由八位巫神登上祭坛，击鼓跳舞，传达和翻译天神的话，他们一齐唱道：“皇帝临位，作制明法，非常符合天帝之意，愿天子遵奉崇诏，永承重戒，化及无穷。”巫神将神的意志向凡人传达清楚之后就走下台来。太祝又道：“第六项，天子告祝。”始皇帝于是拔出鹿卢剑，用宏亮的声音向上苍作祝词道：“朕承受上天之命，登临天子之位来治理百姓，一定要尽职尽责，握发吐哺，如此才上不负天，下不负民。朕深知治国之难，所以处理一切事务，都要遵循秦国的律法制度，只有如此，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朕应该加倍地勤勉纯志，早起晚睡，为百姓谋求福利。常思‘训民以常道，导民以通达’。凡一切事务都按公正的法则去办，美政必将流传千秋万代！”

    皇帝作祝词的声音非常洪亮，其声音在天宇之间久久回响，所有听到祝词的人们，无不对上天和他的儿子产生了敬畏。祝词作完后，太祝又道：“第七项，埋藏封土和镇国之宝。”始皇帝祝道：“朕虽大公无私，举错得当！可为什么在西巡之时，看见东南有天子之气？从那天开始，朕就日夜不安。现在祈求天帝护佑朕的江山永固，国祚永延！特将此镇国利器葬于此地，一祈永镇乾坤！”始皇帝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大得几乎沙哑。这时就有一位官员走上坛从皇帝的手中接过了封土和鹿卢宝剑，转身走下台，将封土c宝剑c丹砂c告文一起埋藏。埋于何处，世人不得而知。接下来太祝又道：“第八项，望祭送神。”就是重新点燃香火，把诸位天神全部送走。此时乐官们就开始演奏《休成》，歌颂神明之享。太祝又道：“第九项，天子接受群臣之贺。”乐官们于是演奏起了《永安》，赞美典礼顺利完成，此时祭天的仪式也就结束了。皇帝如释重负，又让李斯将刚才读的那篇文章刻在巨石上，称为《泰山刻石》。始皇帝又令人将祭肉用茅草包了分给各地的官员，叫他们务必要忠于职守，干好各自的本职工作。

    次日，始皇帝又率领群臣来到梁父山。早有人在那里铲除了一块方形的平地，始皇帝就用乌牛隆重地祭祀地神，地神有泰山c梁父山的享地之神，平陆的兵神，三山的阴神，之罘的阳神，莱山的月神，成山的日神，琅琊山的四季神，还有五岳之神。始皇帝又报地之勋，读了一篇辞藻华丽的文章，又让李斯将这篇文章也刻在石碑上，称为《梁父刻石》。至此，封禅大典才圆满结束。

    秦始皇通过举行封禅大典，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奉承上天之命来统治民众的。封禅后，各地的官员各归其位。皇帝继续东巡，他经临淄，来到渤海，沿海岸往南，过黄县，之罘，成山角，继续南巡，一直来到琅邪山。山上有一个结盟台，名叫越王台。据史书记载：春秋时越王勾践称霸，曾在这里歃血结盟，号令秦c晋c齐c楚等国共同宣誓辅佐周王室。始皇帝游览了这个古迹，雄心勃勃道：“越国是蛮夷之邦，勾践是小国之君，尚且能够挟持大国争霸，何况我秦国！现在朕统一了天下，富有四海，难道不如一个勾践？”于是下令迁徙三万户黔首到琅邪山下居住，免除了她们十二年的徭役，又征集民夫修建琅邪台，要比越王台增高增大数倍。

    始皇帝在琅邪台时，有一个名叫徐福的人前来说，东海上有三座仙山，它们是蓬莱c方丈和瀛洲，山上有长生不老的仙药。始皇帝听说有这等好事，就想让徐福前往东海寻找。徐福却说：“请陛下给臣打造三十艘大船，再挑选三千名童男童女。”始皇帝问要童男童女干什么。徐福说：“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金珠财宝，可是这些东西对仙人毫无用处，也不能打动他们的心。若是把孩子献给他们，仙人一定高兴，才能把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送给陛下啊。始皇帝闻言大悦，就吩咐官员，按照徐福的意思去办。还派人到山东各地征选童男童女。这件事情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始皇帝推行暴政的开始。

    始皇帝又南巡到彭城，他梦见有两个人争夺太阳。宋无忌说：“这一定和东南云气有关，请陛下继续南下，奸人必不敢冒犯！”始皇帝就继续南下。一天他们来到了湘山，可是游完了山下山的时候，忽然遇见了雷雨天气，湖里掀起了巨浪。始皇帝非常恐慌。宋无忌道：“陛下何不用和氏璧镇之？”始皇帝就命人把和氏璧抛向了洞庭湖祭祀风神，可是风涛依然不停。皇帝就动怒了，问左右，湘君是什么神。博士回答：“尧帝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娥皇，另一个叫女英，她们嫁给虞舜。帝南巡薨在苍梧，二女不遇投水而死。死后葬此，后人就尊她们为湘山女神。这里的斑竹传说就是她俩依竹洒泪，泪渍成斑而出名。”始皇帝更怒了，他说：“尧c舜功盖寰宇，这两个女人有何德能，还立庙吗？”于是下令放火烧山，还把湘君祠给毁了，又让李斯刻了一方封山大印，把山崖涂成红色，意思是穿上了囚衣。始皇帝搞了一系列破坏活动后才打道回府，车驾从南郡c南阳郡经由武关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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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张良怀恨避缉拿

    秦始皇回到咸阳，总觉东南云气是心腹之患，认为那些不甘心失败的六国贵族的后裔会反叛，就颁布了一道诏令：要天下各郡县的郡守和县令，从接到诏令之日起，务必要将前六国王公贵族的后裔全部缉拿归案，就监管制。这样秦国就掀起了一场空前绝后的肃反运动，只要是原六国的豪强子弟都不能放过，一律抓捕。

    没有这道诏令，天下还太平，可是自从发出了这道诏令，天下就不太平了。诏令很快行到了泗水郡的城父县，就逼出了一位英雄。此人姓张名良，字子房，韩国人。他的祖父名叫张开地，作过韩昭侯c宣惠王c襄哀王的相国。父亲张平，作过韩厘王c悼惠王的相国。悼惠王二十三年，张良的父亲去逝。在他父亲去逝后的二十年，秦国就灭了韩国。后来母亲也去逝了。张良就独自与弟弟迁到家乡城父居住。这一时期，就是秦国统一六国的时候，天下动荡不安，战争不停。等到秦国统一了六国，张良已经三十岁了，这时他家还非常的富有，光是佣人就有三百多人。根据秦国颁布的诏令，他们兄弟也是抓捕的对象。

    在城父县的一家豪华大院里，有一位非常帅气的贵公子，他就是张良。此时在他的家里，人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张良正在院子中间向一位老家人问话：“冯伯伯，医生到了没有？”老家人说：“马上就到。”原来几个月前，张良的弟弟张信生了病，张良四处求医问药，给弟弟看病。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弟弟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一天天加重。就在张良问话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仆人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们气喘吁吁地说：“大公子，不好了，县里出了一道告示，说凡是六国贵族的后代，都要到官府去登记，不去的就要治罪。告示已经帖在城门口了。”另一个人说：“不是去登记，听说县令将人诱进县衙就抓起来，这是执行皇帝的命令。公子您还是赶紧到外面躲一躲吧！”张良一听这话，即震惊，又愤慨。

    这时里屋的张信大叫起来，原来他听了这话，一气之下，竟然大口呕血，昏了过去。此时医生正好赶到。张良就赶紧请医生救治弟弟。医生忙乎了老半天，弟弟才苏醒过来。张信看着周围的人，示意大家出去，然后对张良道：“兄长，我家祖上五代相韩，韩王对我家有大恩德，韩国是父母之邦。可恨秦国灭了我们的国家，现在还要抓捕，这是嬴政要铲除后患而后快啊！我快不行了，你不用管我，逃走吧！我死之后，后事有冯老伯料理。假如兄长能躲此一劫，您就一定要访求一位勇士刺杀嬴政！一定要替韩国报仇！替祖宗雪恨！若是天不亡韩，一定要匡复先王的基业，恢复旧日的气象。小弟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说完饮恨而亡。张良悲恸极了，抱着弟弟痛哭。老家人冯启急忙冲进来，见此情景，劝慰张良道：“大公子，二公子的后事由我来安排，事不宜迟，你马上走吧，走晚了就会被抓住。”众人也都催促张良赶紧离开。张良只好向冯启洒泪拜别。

    就这样，张良躲过了官府的缉拿，他此时已经萌发了灭秦的念头，可不知怎样来推翻这个庞大的帝国。他随后就到山东各地以游学为名，暗中考察秦国的要塞和关口。游历了几个月，眼看秋尽冬来，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

    张良来到城父，先到城外父母的坟茔旁祭拜。这时黄昏逼近，天边暮云低垂，郊野一片荒凉。张良来到墓地，发现弟弟的坟冢也在跟前，他就失魂落魄般地奔了过去。忽然一阵凄厉的北风吹来，地上掠起了漫天的黄沙，一群大雁从天空中飞过，啼声哀鸣悲咽。张良想起弟弟临终时说的那句话，一种国破家亡的悲痛就向他重重地袭来，于是爬在弟弟的坟前大哭起来。有诗叹道：

    九畹贞风事可哀，只身天地痛盈怀。

    雁绝潇湘黍禾尽，泪洒乡关剑气开，

    五世相韩悲壮志，千金索士走尘埃。

    仰天长啸兴亡叹，化作惊雷博浪来。

    等张良哭祭了一番后，天也黑了下来。他便借着淡淡的星光，来到了家门口。这时老家人冯启正沮丧地座在屋子里发呆，他两眼无光，心里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张良回来。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冯启赶紧擦干眼泪，准备出门查看。这时就有人飞奔来报，说公子回来了。冯启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迎接。

    张良见到了冯启后哭拜于地。冯启也是老泪纵横。张良急不可待地问他走之后，官府是否来抓人了。冯启回答说：“公子刚走不多时，县中就来人了，我骗他们说，大公子去了咸阳求官，二公子刚刚病故，家里正在办理丧事，好说歹说，官吏们就回去了。虽然这样，他们还经常打探公子的消息呢。”张良愤慨道：“秦国如此咄咄逼人，我和他们誓不两立！我要寻访一位像荆珂一样的英雄，干掉嬴政！”冯启愕然道：“公子的志气真是不凡，可是荆珂也没有成功啊，这一招太冒险啦，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张良道：“我在外面已经打听清楚了，嬴政听信一个名叫徐福的方士，在山东沿海强行征集三千名童男童女。”冯启问征集童男童女干什么。张良道：“听说徐福要带上她们出海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现在山东的百姓恨透了秦始皇，若是有一位勇士帮助我杀掉嬴政，就能阻止他的求仙行动！”冯启喜道：“公子真是家国的福气！不过你们张家家底雄厚，只要能守住基业，何愁不富贵？况且六国之人，也没有一位像公子这样铤而走险的？”张良忠义凌然c豪气干云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刺秦报韩是我今生的大愿，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我决心已定，一定要刺杀嬴政，请冯伯伯不要再说了！”冯启见张良意志坚定，就说：“圣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c劳其筋骨’公子有这样的志向，光复韩国后继有人啦！你若谋秦，这很好。不过暂时不用着急，等过了年关，再出去访求勇士，完成你心中梦寐以求的夙愿。”张良就听从了冯启的建议，暂时住在家中。前人有诗道：

    嬴政鲸吞秋，削平天下虏诸侯。

    山东不是无公子，何事张良独报仇？

    岁月如波，滔滔而逝，转眼冬天过去，张良在家已经养好了身体。有一天对冯启说：“冯伯伯，这几日我连着做梦，梦见弟弟临终时的样子，心里就觉得非常的愧疚。我那怕是千辛万苦，也要寻访一位勇士去刺杀嬴政，实现我报韩的愿望，现在我该行动了。”冯启语重心长道：“既然公子心如铁石，你就勉励自己，勇往直前吧。我听说六国灭亡后，许多仁人志士都逃到海岛上去了。公子若是不怕艰险，就到大海之滨去寻访，想必有仇秦者相助。”张良就带足了钱财，告别冯启，领了四位护身的壮汉，过彭城向东方走来。这四位壮汉是华无害c堂弟张宣c萧京和公孙子，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充当铁杆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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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张良千金访力士

    十几天后，张良一行人来到了东海郡的郡府郯县。大家刚一进城，就看到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几人就进到一家酒店，座在靠窗户的一张桌子边，要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狼吞虎咽起来。五人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吆喝声。张良抬头一看，见一辆大马车从对面急驰过来，车子飞快，竟然把路边一位摊主的摊案给撞翻了，不过车子立刻就停了下来。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穿儒服的人，他走到摊主面前，口称师兄，说有急事，就向摊主赔理道歉。等到摊主很满意了，那人才登车离去。

    张良觉得奇怪，就回头问店主那个乘车的人是谁？为什么称生意人为师兄？店主回答：“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干什么的？”张良起身行礼道：“我是泗水人，想寻访一位老师做学问，可是走了很多地方都没有遇上好老师。”店主笑道：“东海边上有一位大名鼎鼎的仓海君，就是一位贤士，你怎么不去拜访他？”张良惊奇道：“你能说说详细情况吗？”店主道：“我只知大名，不知详情。刚才乘车的人和那个摊主都是仓海君的学生，乘车的人如今在郡里做官，那个摊主却弃儒从商。你想了解仓海君的情况，就去问他吧。”

    张良听了店主的话很高兴，就赶紧走出去邀请那位摊主入店叙话。摊主来到店中，看着张良疑惑道：“贵人为何如此客气？”张良谦逊地回答：“在下泗水人氏，特来此寻访大贤名师。听说您是仓海君的学生，想请教仓海君的情况。”摊主见张良彬彬有礼，就说：“我确实是仓海君的学生，我的恩师是儒家巨擘，学问渊博，名望很高。只因秦国崇尚杀伐，先生就迁居海滨，招徒授学，我在他的门下只是滥竽充数罢了。只因去年皇帝在泰山驱赶了许多孺家门徒，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从此见学无所用，便弃儒从商，专门赡养父母。圣人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大道既隐兮，天下为家。’贵人要拜访仓海君，就到东海之滨的朐县去找，无人不知啊。”张良听了这话，非常高兴，就再三致谢。

    这位大名鼎鼎的仓海君，本是鲁国人，与孔鲋是密友。秦灭六国时，他携家逃到了海边，因胸怀大志，就以大海励志，绰号‘沧海君’，也叫‘仓海君’。他便广招门徒，弟子遍及各地，只因秦始皇在泰山轻视了读书人，就有许多人前来投奔他。这天仓海君正在讲学，忽然有人进来报告：“有位贵公子要拜见先生。”仓海君就让他把客人领进来。一会儿张良来到院里，他趋步来到仓海君的面前行礼问安。仓海君仔细打量，见张良中等身材，素服纶巾，虽然风尘仆仆，却英俊潇洒，眉宇间还透出一股英气。仓海君心里非常高兴，就让他先坐下来。

    张良就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他这才仔细地观察仓海君，见此人神态俊逸，精神矍铄，眼睛好像大江上的明月，身体如同泰山顶的古松，正是相貌清奇超俗，品格不同凡响。他的左右各站着一名书童，一个捧茶，一个扇凉，侍候得无微不至。再看后堂上还挂着一副孔子的画像，下面设有一张古朴的桌案，案上摆放着蒲龛方鼎，果品等物。蒲龛里香烟缭绕，桌上却一尘不染，桌子左右各置古梅一盆。整个布置虽然简陋，却十分的典雅别致。

    半个时辰后，仓海君讲完了课，弟子们才一一散去，这时仓海君就与张良相见。等到见面时，不料仓海君先行一礼，慌得张良连忙跪拜道：“先生是东海的大贤，晚辈怎敢承受如此大礼？”仓海君扶起张良，笑着问：“公子是哪里人？来此何干？”张良见四下无人，又拜了一拜，直言道：“先生志向高远，因为避秦才来到此处，真是贤达脱俗之人！晚辈我也不敢不说实话啊？”仓海君温和道：“请讲。”张良便情绪激昂地说：“我是韩国人，因为祖上做过五位韩王的相国，故而对家国眷恋至深。可恨秦国仗着虎狼之师，灭人之国，毁人之家，我与他们不共戴天！又因晚辈是贵族后裔，嬴政又下令缉拿。我不愿做亡国奴，又被逼无奈，只好铤而走险。现在不远千里来此，是想请先生给我物色一位有志灭秦的勇士，和我一起刺杀嬴政，挽狂澜于既倒！”仓海君听罢此言，惊得瞠目结舌，皱眉道：“你小子区区一介文弱书生，想把天通个窟窿，这是你能做的事吗？”张良急道：“专诸c豫让c聂政c荆珂等人，或成功，或失败，同样千古留名。我寻访一位像他们一样的英雄谋秦，有何不可？”仓海君反问：“就算杀了嬴政，也无法回到过去，你何必如此费力？”张良道：“我对嬴政恨之入骨，杀了他，能消减我心头之恨！先生弟子极多，门下一定有仇秦的英雄，恳请先生为我推荐一位侠肝义胆的勇士，助我刺杀嬴政！”仓海君道：“空手斗虎，冒险过河，我不与这样的莽汉商议大事，你小子快快离开，休再胡言乱语！”张良却长跪不起，再三恳求帮助。仓海君只好道：“三天后你再来！”说完一甩袖走进了后堂。张良只好退出。

    过了三天，张良就来拜见。仓海君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帮你，你回去吧！”张良焦急道：“晚辈知道先生是担心我会死。即是如此，我也不会回去的，请先生赐教吧？”仓海君犹豫不决，半晌才道：“再过三天你来吧。”张良就退了出来。三天过后，张良就再次前来拜见。仓海君道：“事关重大，你年纪轻轻，我不能帮你，你还是回去吧！”张良见仓海君依然拒绝，就跪地哭泣道：“晚辈决心已定，如果先生不帮我，宁愿死在此地！”仓海君默默流泪，就非常沉痛地叹气道：“唉！三天后你再来吧？”说完叹息良久，才走了进去。

    张良又心急如焚的等了三天，又来到仓海君的住所。等二人见面后，仓海君问：“我本以为这些天来，你会想到事情的严重而退却，可没想到你如此执着。我看你小子意志坚定，诚实虚心，就给你推荐一个人，此人名叫师力子，其父曾被秦将王翦杀死，同样仇视秦国，对嬴政恨之入骨。我把他叫出来与你相见，事成事败，就是你们的事了，今后不要再来见我！”张良叩头谢恩道：“晚辈谋秦，志在报韩，苍天可鉴，岂有出卖先生之理！”

    仓海君就唤出师力子与张良相见。这位师力子果然人高马大，浓眉大眼，阔颊短髯。他头裹一方红头巾，穿一件绛色大褂，腰间系着一条枣红丝带，真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张良一见如故，长跪在地，慷慨激昂地道：“蒙先生引见，知道壮士本领不凡，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师力子也向张良回礼道：“听尊师说，公子与嬴政势不两立，我也和他不共戴天，你我同仇敌忾，共报怨仇，才算大丈夫！”张良见师力子豪气干云，认为遇到了知音，爽快道：“强秦动用虎狼之师，灭人之国，毁人之家，现在又要斩尽杀绝，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虽不才，可一心要刺杀嬴政，替六国的百姓报仇雪恨！只恨我势单力薄，不能独立完成此桩大愿。现在得到壮士这样的英雄，复仇之期指日可待！”师力子道：“我家祖上久居海滨，以渔猎为生，本不与世人争高下，可同样遭秦攻伐，家父残遭杀害，我与秦国不共日月！曾几次要去咸阳行刺嬴政，都被恩师苦苦劝住。今日与公子相见，真是天要灭秦！愿与公子共赴艰险，为天下除暴安良！”两人就执手垂泪，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张良此时见有了帮手，也是喜从天降，就与师力子拜别了仓海君。

    大家来到村口，卖了香火与美酒，就到村口的龙王庙前跪拜结义。师力子端起酒向龙王起誓道：“神灵在上，我师力子今天与张良结拜成异姓兄弟，目的是要共同刺杀嬴政，若有二心，天地不容！”张良也端起酒来起誓道：“神灵见证，我张良今天和师力子结拜为异姓兄弟，目的就是要刺秦除暴，为六国之人报仇雪恨，若有二心，天诛地灭！”二人说完誓言，就将尊中酒一饮而尽。按照年龄，师力子为老哥，张良做老弟。然后对着龙王拜了几拜，就一齐去酒楼庆贺。

    次日，张良想给师力子打造一件兵器，就问：“兄长是个大力士，不知擅长哪种兵器？”师力子道：“长矛c大钺虽然看起来气派，可不宜携带，弓箭又怕射不准要害，不如造一把大铁椎。若从远处投掷，定叫嬴政粉身碎骨！兄长以为如何？”大家就找了一家铁匠铺，向店主说明造椎之事。店主大惊道：“你们不要命了，明明知道官府有令。私人打造兵器，岂能活命？”张良道：“你想多了，我们是猎人，造把铁椎用来防身，别无他意。”铁匠那里肯答应。张良再三请求，铁匠就是不肯造椎。如此三番五次的推却，师力子大怒，上前纠住铁匠就要暴揍。铁匠一看架势，可是吓坏了，急道：“好汉息怒，我接活就是。只求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千万不可宣扬出去，否则我就死定了！”

    铁匠答应造椎后，就问师力子造把多重的。师力子道：“就造一百二十斤重的。”铁匠吃惊道：“好汉，不是我不给你造，只是怕造出来，你也拿不动。”张良道：“你放心，我这位兄长神力不凡，拿不动是我们的事，你的子一个也不少。”铁匠犹豫了一会儿，就指着门口的一尊大铜香炉道：“好汉，这香炉是村口龙王庙前的宝贝，因年久破损，乡民们用大马车运来让我修复。此宝贝少说也有千斤重，你要是你从门左移到门右，我就服了你，马上给你造椎。若是挪不动，嘿，我看就算了吧！”师力子听罢，二话不说，大踏步走到门外。他看了看香炉，就挽起衣袖，抓住香炉的边缘用力抱起，又慢慢地举过了头顶。就在门前转了三圈，围观的人们齐声喝彩。师力子又将香炉放到门的右边，连气都不喘。铁匠也是个有力气的，看到此事，慌得爬在地上不停地叫：“壮士大爷，您真是天神下凡啊！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张良等人也暗自吃惊，上前祝贺道：“兄长果真神力非凡，您是恶来再世，任鄙复生啊！”铁匠就答应立即造椎，还说让三天后来取货。

    过了三天，师力子等人就来到铁匠铺，见铁椎已经造好了，很是高兴。张良就对铁匠道：“你造椎一事，难免会让人知道，不如换个地方开业，我给你五十两黄金做为补偿。”铁匠高兴极了，笑眯眯地接过黄金，就赶紧拾掇家当，离开了朐县。

    随后师力子领着张良等人来到家中对母亲说：“孩儿要外出求学，只怕短时间内不能回来，请母亲不要牵挂。”母亲一听这话就犯起愁来，流泪道：“我儿不必隐瞒，你经常要替你父亲报仇，为娘怎能不知？现在有陌生人突然造访，我儿一定是凶多吉少啊！”说完痛哭不已。师力子道：“母亲不必悲伤，孩儿这一去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定要替父亲报仇！”就向母亲拜别。母亲抱着儿子的头痛哭起来，情状好不感人。张良就拿出了五百两黄金让师力子的妻子收下。师力子坚决不受。张良道：“我与兄长已经结为兄弟，您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做儿子的孝敬母亲有何不可啊？”师力子无法推脱，就让妻子收下了。大家于是拜别了师母。

    张良等人来到城父县，他把家中的一切事务托付给老家人冯启，然后就到城外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开始操练。他们几个人坚持早出晚归，练习武艺，师力子专门练习投掷铁椎。从此等待时机，准备结果始皇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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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博浪密探伏击点

    秦国大肆的抓捕六国遗贵，秦始皇为此感到满意。数月之后，山东又遭到了一场严重的旱灾，官员们报入咸阳，始皇帝为此忧心忡忡。就在此时，有山东的官员前来报告了另一件事情，说琅邪台已经竣工了。秦始皇此时便想起了徐福，就想以体察灾情为由，再次出巡东方，敦促徐福为他出海寻求长生之术。

    百官闻听皇帝又要出巡，全都报以反对之声。左丞相隗状领头劝谏道：“陛下，山东灾情严重，朝廷应该派出官员抗旱赈灾，您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巡啊？”秦始皇道：“朕就是为了体察灾情才决定出巡，你们为何拦阻？”隗状诚惶诚恐道：“臣斗胆请求陛下：现在应该派出官员到山东视察灾情，然后根据情况开仓赈济灾民。百姓有了粮食，一定对陛下感恩戴德，这比出巡的效果要好的多啊！”右丞相王绾也道：“隗丞相说的很对，此时出巡，百姓无异雪上加霜，不如把出巡的钱粮节省下来赈济灾民。”秦始皇听了二人的话，很不高兴地说：“出巡的奉养全由官府提供，不让百姓出一钱费一物，怎能说是雪上加霜？况且六国灭亡，一部分人很是不满。朕要亲自体察灾情，消除他们的怨恨，此举正是为我大秦子民着想。何况天子料民，古来有之，你们何必多言！”

    隗状见秦始皇执意要出巡，就把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他直言道：“陛下，您的车驾一出，每天少说要花费十万之钱，就算不征百姓的一钱一物，但也要消耗很多的粮食，这是不能出巡的第一个原因；去年徐福在山东选征童男童女，百姓多有抵触情绪，这是不能出巡的第二个原因；陛下又把山东的三万户人家强行迁移到琅邪山下，使他们受尽搬迁之苦，百姓心中多有不满，这是不能出巡的第三个原因；秦国又在全国范围内搜罗那些六国的贵族后裔，这些人心中必然不满。有这几方面的因素，恐怕这次出巡多有不测，还是请陛下暂停出巡为好！”丞相言词率直，忠言逆耳，谁知秦始皇果然动怒了，道：“丞相大人怎敢教训朕啊？以前你们都说出巡是利于千秋霸业的好事，现在为何反对呢？”王绾答道：“以前和现在的情况不同，当初劝陛下出巡，为的是体察民情啊，可是眼下山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旱之灾，百姓还有失子之痛，六国的贵族有亡国破家之恨，他们心中岂能不怨，因此”不等丞相说完，秦始皇突然呵斥道：“好了！百姓之灾实由天降，朕要到东方祷告神灵，祈求上苍降下甘霖，让黔首们知道朕的爱民之意。朕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谏！”两位丞相见皇帝动怒，只好缩首退回。

    秦始皇此时的态度激起了大臣们的恐慌，他们都不能理解皇帝为什么要发怒？这和从前的秦王可不一样了。他在从前攻灭六国之时，哪次不是从谏如流？可是现在他不仅不纳忠言，而且还冲着群臣发火，难道国尉大人以前说：‘主上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这话是真的吗？现在明明山东各地遭到了大旱之灾，而皇帝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巡，这是为什么？作为一代开国明君，从前的英明到哪儿去了？就拿去年他在山东选征童男童女一事来说，他已经变得专横起来，征选童男女怎能让百姓接受？还有他南巡湘山之时，只因湖水风波，就悍然不顾一切地焚山毁庙，惊动百姓。从这两件事情可以看出，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虚心纳谏的秦王了，他变了，变得暴戾c武断起来。不光是丞相，所有的大臣都已经感到了这种明显的变化，不过大家对皇帝的所作所为也只能是听之任之。

    公元前二一八年初春的一天，秦始皇开始了他人生旅途中的第三次大巡游。这次他仍命扶苏监国，尉缭辅佐，蒙恬守卫京城，其余群臣全部随行，还调拨了五万甲士及二十万军队向山东进发。消息传到东方，百姓大失所望。

    泗水郡城父县，师力子c华无害等人正在一个茂密的森林里操练武艺。师力子练习投椎，他已经能把那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掷出两百米远了，并且能够百发百中。一天，张良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道：“兄长，好消息！”师力子看到张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放下铁椎走上去问张良有什么消息。这时华无害等人也都围了过来。张良激动道：“我已打听到嬴政又要到东方出巡，听说他已经出了函谷关，向洛阳进发。”师力子听说秦始皇已经快到洛阳了，就放声大笑道：“嬴政自来送死，这是天意，我们应该立即行动。”大家就来到城中，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冯启。冯启即高兴又担心，他高兴的是终于可以替韩国报仇了，担心的是如果事情不成，可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公子也许踏上的是一条不归之路时，禁不住老泪纵横。张良见冯启如此，只好用好话安慰。六人于是告辞了冯启，连夜向三川郡奔来。

    秦始皇来到洛阳后，小住几日就向东方进发。张良等人来到阳武县的博浪沙，打听到这里是秦始皇的必经之路时，就在此地寻找行刺的最佳地点。他们把铁锥先秘密地存放起来，然后行走在博浪沙的宽阔大道上，此时才发现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道路两旁每隔三丈还植有一棵大树，远看宛如绿色的屏障。原来大道上的运输队很多，有去咸阳的c有去北方的c有修路的c有修建宫殿的c有搬运石头的c有运送木材的，许多运输队还由妇女们组成，总之大道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几个人就沿着大道行走，还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有一座不大的高岗，上面是葱茏的森林，张良就领着大家登上了高岗观察。他看了半天，就指着森林的远处对师力子说：“兄长请看，此处非常隐蔽，也利于藏身，远处还有退路可逃生啊！”又指着北面的大道说：“这里能看清路上的一切，真是个下手好地方啊！”师力子听了张良的分析，也仔细观察，觉得这个地方真的不错，就决定在此下手。

    就在大家比比划划的时候，突然有一队骑兵向东面奔驰而来，他们大叫：“大秦皇帝出巡，明日就要到达此地，你们一定要夹道欢迎！”百姓们就一齐欢呼：“万岁！万岁！”师力子等人赶紧假装是服役的壮丁，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骑队疾驰而过。师力子道：“这一定是巡道的军士。”就开心地爽笑起来。张良急道：“兄长不可大意啊！”师力子道：“请放心吧，这里没人盯哨，嬴政若来，我一椎下去定叫他粉身碎骨！哈哈哈！”张良警觉地四下观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才放心了。这时天也黑了，他们就一齐寻找过夜的地方。

    次日一早，师力子等人早早地拿了铁锥来到高岗埋伏。过了一个时辰，天已大亮，这时师力子却心事重重。张良道：“哥哥有何顾虑？”师力子道：“贤弟，你我相识，真是天意。可我担心万一行刺不成”张良惊道：“兄长何出此言？”师力子道：“我担心人多认不准嬴政的车驾，万一弄错了怎么办？”张良道：“我们大家仔细辨认，不会出错。”师力子犹豫道：“我听说嬴政出巡，常常带着很多嫔妃，她们座的是同样的车子，这一定不好辨认啊！他的车辆也许很多，而我的大铁椎却只有一个，万一弄错了不就前功尽弃啦。我看贤弟你还是到大道旁帮我辨认车驾，等嬴政的车驾一到，你就马上脱帽向我示意，这样就不会弄错。”张良心头一怔，尚在犹豫。师力子果断道：“你如此迟疑不决，怎能干大事？如果误击了，就是你的错！你快快离开此地！”张良沉痛道：“兄长言之有理，我这就到路边去帮你辨认，我们都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能出错啊！此次若能击杀嬴政，我们必将流芳百世！”师力子笑道：“刺杀嬴政是我生平大愿，大丈夫应该像荆珂一样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我这次必定要干掉嬴政，若能杀了他，死而无憾！”张良见师力子说了个死字，就责怪道：“兄长怎么说出这种不吉祥的话？你我曾经发誓，要共赴艰险，若是兄长有个好歹，我岂能独活？”师力子笑道：“贤弟，我最了解你啊，仓海君说你有王佐之才，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天下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贤弟！我杀嬴政后，万一有不测，你就去咸阳向扶苏上书，请他一定要释放山东的童男童女，做一件有功利民的事业。”张良此时才明白：师力子叫他离开是为了保护他，顿时泪如泉涌。师力子大声呵斥道：“我们的行动必将轰动天下，贤弟何必作此儿女之态？”张良只好恋恋不舍道：“请兄长珍重，事成之后，我们在开封东城门见面，记住是东城门，不见不散啊！”师力子答应了。张良说完就挥泪离去。

    张良走后，师力子就让华无害c张宣c公孙子三人分散开来，独留萧京一人帮他辨认车辆。大家经过一番周密地谋划，一切都准备好了，直等惊天之举。

    秦始皇来到荥阳，又向大梁进发。他坐在车上听琴女弹琴，琴声悠扬，周围护驾的甲士也被阵阵琴声所陶醉。大家来到武强邑，琴弦忽然断了。秦始皇心中不悦，就立即召来博士问：“弦断是什么征兆？”博士回答：“让臣来占卜。”博士就在车前起了一卦，爻辞上说：‘变换地方就会无咎。’秦始皇奇怪道：“难道有不测？”博士道：“‘进食防噎，走路防跌’，更何况我们远离了咸阳，请陛下谨慎为上。爻辞上说变换地方就会无咎，请您就坐在后面的那辆车上，以应爻辞。”秦始皇就坐在了后面的那辆车上。琴女在前面的车上继续弹琴。原来秦始皇从咸阳出发时，为防意外，就准备了一辆陪车，也叫副车，这辆车和他乘坐的车一模一样，都是豪华的六驾卧车。

    队伍继续前行，地方官员不仅要提供食物，还要维持秩序，总之在大道两旁把守得十分森严。车驾每到一地，官吏们就拿着丰厚的贡礼进献。那些围观的百姓c工匠们此时都停留在了路边驻足观望，他们都是官兵检查过的，确认是没有任何危险的。此时的秦始皇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就像太阳一样，而后来的历史发展证明：秦始皇确实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帝王之一。此时此刻不仅老百姓们争着围观，就连一些地方官员也挤在人群中围观圣驾，人们都想一睹这位伟大的人间王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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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击副车壮士捐躯

    秦始皇的车驾继续东巡。负责车驾安全的是中车府令赵高。赵高此人和嬴氏是同宗共祖，原来那个在鸣条之战中的费昌，就是他们共同的祖先。子孙繁衍到殷纣时期，就出了一个名人叫蜚廉，蜚廉有特殊的本领，就是奔跑如飞，因此也叫飞廉。飞廉有一个儿子叫恶来，是个大力士，都是纣王的臣子。周朝建立后，他们的大部分部族都被西周赶到大海边上消灭了，一部分人逃到了西北的汧c陇一带定居了下来。直到非子时，周孝王就赐了个嬴姓，因地处秦地，又称嬴秦，这就是嬴氏最早的祖先。蜚廉的另一个儿子名叫季胜，史传周穆王西巡时驾着八骏，驾车人名叫造父，而这个造父就是季胜的后代。这八匹骏马是造父驯养的，当时穆王西巡，淮水流域的徐偃王趁机造反，穆王立即回师。造父为穆王驾车，日行千里奔赴东方平叛。平定叛乱后，按照功劳，周穆王就将造父的采邑封在了赵城。三家分晋的赵襄子就是造父的后代，这一支就姓赵了，赵高正是赵襄子的后代，所以说嬴c赵是同宗共祖。

    赵高有兄弟两人，胞弟赵成，一家人生活在隐宫。隐宫就是奴仆住的地方。赵高在这里又结识了几个人，他把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赵贵认了兄长，把赵攀c赵安c赵平认了弟弟。赵高有个优点，就是爱学习，擅长书法，喜欢法家的著作。荆珂刺秦时，秦王情急之下拔不出剑。赵高提醒说从背后拔剑。秦王就拔出剑来杀了荆轲，从此对他刮目相看。赵高的驾车技术也很出众，秦始皇就让他担任了中车府令的职务。总之，赵高的书法c辞令c武艺都非常出众，长相也不错，后来便平步青云。他还揣摸秦始皇的心思，私下和秦始皇宠幸的妃子胡姬交往，胡姬就是胡亥的母亲。赵高见秦始皇喜欢这个小儿子，就主动给胡亥当老师，因此赵高是个很有心计的人。

    秦始皇的车驾到达阳武县的博浪沙，先有骑队清道，然后是大队走过。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虎贲卫队缓缓走来，他们个个骑马，右手或举戈或持戟，左手握着大盾牌，杀气腾腾。此时张良已经混在路旁的人群中，他仔细地观察着前面的车辆，师力子这时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忽然有人敲起了大锣，这是警告大家，皇帝大驾光临，要提高警惕。

    不大一会儿，秦始皇的甲士就缓缓地走了过来。师力子便紧紧地盯着前方，他右手紧握着那把大铁椎，右腿点膝跪地，大铁椎就放在右腿的外侧。此时师力子忽然感到腿脚有点发麻，他赶紧低头休息了一下，尽量使身体放松，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又过了一会儿，青龙牙旗和黑旄旌旗如乌云般席卷而来，萧京赶紧提醒师力子。师力子也赶紧探头观看，只见从旗影队里隐隐约约地有两辆非常华丽的六驾卧车缓缓驶来。师力子心想：不错，最前面的准是嬴政的车驾，他一个坚定的念头从心头掠过，于是赶紧做好抛掷的准备，紧紧握住了大铁椎的把柄。萧京的手里却握了一把汗。

    师力子刚才略微放松了一下，觉得身体舒服多了，他的目光从人群中再次寻见张良，然后一边看着张良，一边看着远处的车辆，发现张良正好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兄长，千万要仔细了，一定要实现刺杀嬴政的夙愿啊！这边的师力子也同样投出了坚定的目光，他仔细地盯着张良，不敢将目光移开。

    张良站在一个高起的土堆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面辚辚而至的车驾，发现有两辆车子竟然一模一样。这时路边围观的百姓也出现了一阵骚动，大家对秦始皇的威仪感到惊讶。张良此时发现走过来的这两辆车的确与众不同，车身上镶嵌着金龙和玉凤，整个车身金碧辉煌，光彩夺目。车有四轮，前轮小后，四马驾辕，前方两匹马拉套，共六驾。再看车身，长两丈，宽一丈，高一丈，而且车旁边都有黑色的伞盖和旌旗。再看后面，那些王公大臣的车子，无论是颜色还是装饰，都比前面的这两辆逊色多了。张良心想：走在最前面的一定是秦始皇趁坐的。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车里传出。张良心想：这一定是宫女在弹琴，这个独夫真会享受，你死到临头，叫你再听琴，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到了，急击勿失啊！张良想道这里，就举起右手紧紧地攥住了帽子。当走在最前面的那辆豪华卧车正好经过他的眼前时，张良便再次回头看了师力子一眼，然后“唰”的一下，果断的将帽子摘了下来，然后屏住了呼吸。

    高坡上的师力子看见张良将帽子摘了下来，说是迟，那是快，他憋足一口气，轮起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瞄准张良前面行驶的那辆豪华卧车，用力向空中一掷，大铁椎如同滚雷般呼啸而下。只听得“呵嚓嚓！”一声响，前面的那辆豪华卧车早被天外飞来的不速之客砸成了粉碎，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大地也颤抖起来，紧接着从车子里传出一声女子的惨叫声。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局面就不可控了。

    当时一片混乱，被击中的那辆车子的马儿受到惊吓，奋蹄跳驰，车上的甲士扑倒在地，车轮四处飞滚。车夫虽然没死，可早被掀翻在地。后面的那辆车因马儿受惊，往后倒退，差一点儿把车子掀翻。秦始皇在车中昏昏欲睡，突然被这一声炸雷般的声音惊醒了，他急忙直起了身体，惊慌失措地抓住快要翻倒的车前轼杠，大声斥问：“出了何事？”外面有人应道：“有刺客！快抓刺客！”秦始皇这才知道发生了意外，厉声呵道：“看清刺客的位置，快快捉拿！”赵高从外面高声答道：“刺客就在南面的山坡上！”秦始皇大怒，从车子里大骂：“朕扫清，踏平天下，谁敢行刺？立即捉拿刺客，将他碎尸万段！”秦始皇吼罢，并没有害怕，立即从车里跳了下来。早有甲士拿者大盾牌将他保护起来。几位仓皇赶到的大臣看到前面的车子已经被击碎，琴女也倒在血泊之中，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秦始皇见此怒不可遏，发疯似的呵斥武士：“快快捉拿刺客！”

    张良在道旁高阜处看见秦始皇从后面的那辆车上跳了下来，安然无恙，毫发未损，原来大铁椎击中的只是副车，只得暗暗叫苦，他痛恨行刺不成，雄图破灭，只好夹杂在人群中逃脱了。

    师力子把铁椎掷出后，看见击中目标，真是喜出望外，认定嬴政必死无疑，就急忙和萧京逃走。华无害和公孙子也向不同的方向奔逃。

    早有护道的军士看见铁椎是从南面的高坡上抛下来的，他们就立刻上去搜寻。几个军士来到师力子藏身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赶紧向皇帝报告。秦始皇闻报大怒，立即下令军士搜寻刺客。不大一会儿，数千军士骑马迅速将树林包围起来，然后进入林中搜查。可是搜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发现刺客。秦始皇恼羞成怒，就令军士放火烧林。这时天也黑了，一会儿烈焰冲天而起，把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原来这片树林里草木非常茂盛，遍布的都是荆棘丛林，这妨碍了师力子和萧京逃走的速度，二人没能跑过秦军的马腿，就被四面包围了。师力子看见周围都是火，知道已经无法脱身，就大叫道：“今晚我俩插翅也难飞走，这是天意啊！不想我师力子要死在这里！不过用我的命来换取嬴政的命也值啊！”萧京忙问该怎么办。师力子怒目圆睁，愤怒地道：“于其等死，不如冒火冲出，再与秦军决一死战！”言罢大吼一声，就向蔓延的火势冲了过去，他正好遇着一个纵火的秦军，就一剑杀了。这时周围的秦军都围了上来，大叫：“刺客在这里，快！快！不要放走刺客！”师力子和萧京挥起兵器，向秦军砍杀过去，一连杀了好几百人。不过在突围的过程中，萧京猝不及防，被秦军击倒，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师力子独自与秦军拼杀，左冲右突，又杀了一百人，终于体力不支。

    师力子见秦军越围越多，料想无法脱身，于是捉住一个士兵问嬴政现在如何。士兵告诉他大铁椎击中的只是副车，皇帝安然无恙。师力子听说秦始皇毫发未损，痛恨地仰天大叫：“我替天下的百姓诛杀无道的暴君，可惜天不助我，未能杀死民贼独夫，我死难瞑目，死难瞑目啊！”说罢大笑数声，自刎而亡。有诗赞道：

    壮士从来不惜身，漆身吞炭意极纯。

    辒辌车上惊蜂准，博浪沙中累美人。

    溅血本非庙下策，盖棺犹定路旁尘。

    飞椎震破太平梦，孰言陈王首灭秦。

    又有诗赞张良道：

    时日曷丧夸父来，一击博浪起惊雷。

    金椎呼啸流星冷，玉辇粉齑动地哀。

    寻客岂辜肝胆义，刺秦敢笑荆珂怀。

    千秋多少孤臣泪，来吊英雄济世才。

    秦始皇听说刺客已死，非常生气，就让人把二人的尸体抬到平地上，等到天明了再辨认。次日，守护尸体的军士前来报告：“刺客的血在地面上变成了碧绿色。”秦始皇来到跟前查看，果然如此，心中觉得非常奇怪。原来这是师力子的精诚所至啊。秦始皇就让画工把二人的相貌画下来，再将尸体剁成肉泥。秦始皇又把武阳县的县令以及清道的官员也杀了。赵高是中车府令，负责车驾的安全，现在出了意外，就把他交给廷尉李斯和正监蒙毅法办治罪。

    秦始皇余怒未减，对群臣道：“现在凶犯已死，背后必定有主谋和同党，你们尽快把画像贴出去，在全国寻访知情者，若是有人能说出刺客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就赏金封侯。不把主谋和同党一网打尽，就难消朕心头之恨！”群臣唯唯诺诺，赶紧执行命令。

    张良从博浪沙走脱，来到开封东门。随后公孙子c华无害c张宣三人先后也赶到了。可是就是不见师力子和萧京回来。第二天，他们又来到城门下，发现贴着一张告示，人们都在围观。四人不知情况，也凑过去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是师力子和萧京的画像，正在查寻知情者和同党。张良得知兄长已经罹难，只好强忍悲痛，走出人群，来到隐闭处痛哭了一场。公孙子等人一起好生劝慰。张良哭道：“大哥已经遇难，我们应该尽快逃走，将来还可以报仇？”几个人就连夜向城父赶来。

    张良来到家中，将经过告诉了冯启。冯启听说行刺未遂，感到非常遗憾，问张良现在怎么办。张良当即决定道：“我要散尽家财，然后远走高飞。”冯启慨然道：“我愿意跟随公子一起逃亡，终身不弃。”张良非常感激，就召集起三百仆人，将钱财分给大家，让他们各自寻找出路。大家不忍离去，都要跟着张良。张良劝道：“如果人多一起逃走，官府一定怀疑，你们还是各谋出路，今后若有机会，再与你们相见。”大家于是哭着离去。张良见家人走完了，就和冯启等人出了院门，在大院里放了一把火。张良望着大火，只觉家业丧尽，壮志未酬，忍不住泪如雨下。众人催促快走，张良旋即挥泪离去。

    他们一路潜逃，每过一关，都有人严密盘查。到了符离县，等了好几天都过不去，几个人心中很是着急。一天黄昏，张良看到有个牧民赶着一群羊经过，就买下羊群，装扮成商贩，蒙混过关了。就这样，他们一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惴惴似漏网之鱼，只向东南方向奔逃。一日，张良等人来到东海郡的下邳县。此地住着一人，名叫朱建，本是张良的朋友，就决定去投奔，因此来到朱建的家中。朱建认出是张良，便热情接待。张良就将刺杀嬴政的事情偷偷地告诉了朱建。朱建非常震惊，就让他们藏匿在家中。张良有了安身之所，就改名为韩雪，就是要替韩国报仇雪恨的意思，从此住在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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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斥龙颜屈公泄愤

    秦始皇下令捉拿刺客，把住在附近的百姓全部捉来拷问，可最终还是没有审出什么结果。秦始皇冲冠一怒，就杀了许多无辜的人。按照秦法，赵高也被蒙毅定为死罪。赵高见自己必死无疑，就抱着侥幸心理托人向胡亥的母亲胡姬求救。胡姬赶紧向秦始皇说情。秦始皇果然顾念赵高平素忠心耿耿，就改为宫刑。赵高立即领刑，不再随车东去。赵高此次苟且不死，虽被阉割了，但他捡回了一条小命，对胡姬心存感激，对蒙毅非常痛恨，从此埋下祸根。

    秦始皇滥杀无辜，激得天怒人怨。说来也怪，一连几天，阴云重重，凉风飕飕。当车驾来到砀郡的外黄境内时，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秦始皇就问宋无忌，这是什么征兆。宋无忌说：“这一定是死人的魂魄在作祟。”秦始皇就让军士在道旁筑起了一座土台，让巫师在台上作法念咒，要死人的魂魄伏法享祭。人们就把这座土台称为秦台，前人写诗说：

    百尺秦台恨何深？向来遗迹竟消沉。

    东风不管人间事，时拂垂柳纵鸟吟。

    那个造铁椎的铁匠自从得了张良的钱财，就到兰陵县重新开业，生意还算红火，可是这个家伙是个见利忘义之徒。一天，他在城门口看到了朝廷的告示，认出刺客和大铁椎，心想：张良是造椎的主谋，如果有人将此事告发了，自己一定会遭殃，于是想主动告发此事，就来到县衙。当县令听说了这件事后，早惊出一身冷汗，就立即带上铁匠星夜向秦始皇的驻地赶来。

    此时秦始皇还在秦台逗留，兰陵令带着铁匠来到秦台见到了秦始皇，并且奏明铁匠的来意。秦始皇就让铁匠把造椎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并且让他辨认大铁椎。经过辨认，果然是他打造的东西。秦始皇得知张良才是主谋，就命画工根据铁匠的记忆把张良和其它三人的相貌画了下来，然后写成告示在全国进行大搜捕，通缉张良，期限为十天。告示上说，抓住张良的赏黄金十万两，封万户侯。事后铁匠满以为秦始皇要赏赐他，却没有想到秦始皇啐了他一口唾沫，骂道：“你这个该死的混账！明明知道私自打造兵器是要杀头的，可为什么还要造出那该死的东西？”言毕，喝令左右把铁匠拉去五马分尸，然后再次诏令全国：私自打造兵器者诛灭全族。

    随后捉拿张良的告示像雪片一样飞满全国各地，直搅和得山东鸡犬不宁。秦国官员大肆地搜捕，可是十多天后，仍然没有任何结果。秦始皇只好吩咐官员，一定要提高警惕，彻底清查路人，确保道路的安全。倘若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所有的巡道官员都得死。此诏一出，沿途官吏哪个不怕，就将路人仔细盘查搜身，即便是那些带着铁农具的农夫也不得靠近大道半步。老百姓本来就害怕秦始皇，现在出了这事，就更加害怕了，于是都躲得远远的。这样一来，秦始皇在路上只能看见护道的军士，再也看不到围观的百姓了。

    秦始皇在忿怒和怨恨中来到了东方。一天对群臣道：“山东多地遭到旱灾就是因为阳气过甚，朕应该登上之罘山祭祀阳神，祈求上苍降下甘露！”群臣唯唯诺诺。秦始皇就来到腄县，登上之罘山，也就是今天的烟台芝罘岛上的芝罘山。又举行了隆重的祭祀仪式，还让李斯撰写了一篇碑文。李斯将碑文写成后，就招来附近最好的一位刻石匠刻碑。石碑刻好了就立在山上，称为《之罘刻石》。

    秦始皇听说碑文刻好了，就在大臣的陪同下前来观看，大意是：

    大秦二十九年时，时序正在仲春里，阳光和煦方升起。

    皇帝东游览名山，巡行登上之罘山，亲临观光大海边。

    侍臣如云睹奇观，感念帝业功如天，追诵建国之艰难。

    统一天下出圣王，治理国家靠始皇，建立法规明纪纲。

    教化六国懂臣礼，德惠外加多施予，开导诸侯明义理。

    六国君王性邪辟，贪得无厌妄攫取，战争频繁不停止。

    皇帝哀怜众生民，才出义师讨不平，恩威并施救百姓。

    诛伐无道行仗义，神威远播震天地，六国君臣把头低。

    消灭强暴统，拯救万民出水火，平定四海建帝国。

    修明法规定国策，主宰治世万民乐，典范永远成法则。

    伟大啊我们的君王，全中国数您最辉煌。

    我们按照您的心意写成华丽的文章。

    群臣齐声歌颂，请求把您的丰功伟绩刻在石碑之上。

    让它与天同在，与地无疆。

    秦始皇看完碑文后非常满意，就对李斯道：“爱卿文意高雅，辞藻恰当，堪为佳作啊！”又叫来刻石匠问话，准备赏赐他。刻石匠来到皇帝的面前。皇帝就问他姓名。刻石匠答道：“草民姓屈，冤屈的屈，名公，腄县人。”秦始皇笑道：“真是个怪姓，难道你有冤屈吗？”屈公回答：“启奏陛下，草民有天大的冤屈！”秦始皇觉得奇怪，就问他有何冤屈。屈公道：“草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陛下，能不能先恕小民无罪？”秦始皇正在兴头上，就让屈公说说看。屈公铿锵有力地回答：“陛下，这碑文上的话虽然好听，可与事实不附啊？”秦始皇问：“什么地方与事实不附？”屈公满怀悲愤地回答：“碑文上明明写着陛下哀怜天下的民众，才发兵征讨六国，统一天下，还说拯救万民出水火。可是陛下去年在琅邪台命令徐福征集童男童女。官府得到你的命令后，他们强行夺走了我的孙子。草民认为这是违背百姓意愿的缺德之事啊！官府为陛下一人而抢夺小孩，使老百姓骨肉分离，这怎能说是陛下哀怜民众而拯救他们呢？”秦始皇本来还为博浪沙的事生气，现在没想到屈公又如此数落他，顿时勃然变色道：“大胆的刁民，怎敢当面毁谤朕，博浪沙的事是否与你有关？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夫拉下去砍成肉酱！”左右大惊失色。一会儿，两个虎贲卫士就上来架起了屈公。屈公破口大骂：“你这个无道的昏君，你抢夺人子，践踏无辜，我生前不能杀你，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找你算账！我一定要报仇！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暴君，恶魔！你不得好死！”屈公至死骂不绝口，一会儿就被剁成了肉泥。群臣吓的魂不附体。

    秦始皇此时游兴全无，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次出巡竟然如此不尽人意，真让两位丞相言中。为了排遣烦闷，又到东观一带游玩。在此期间，他想通过求雨而显示爱民之意，可是尽管他如何地虔诚祭拜，老天爷也没有下雨的意思，而他却等来了人生中从未遇到过的一次奇幻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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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徐福入海觅仙丹

    秦始皇沿海南巡，来到琅邪台，看见新修的台基非常高大，共有三层，每层又有三丈高，上面建有高大雄伟的观海亭，气势恢宏，蔚为壮观。秦始皇看了满心欢喜，于是登台游览。从高台上看见海边停靠着三十多艘巨形轮船，就问徐福神仙何时才能见到。徐福就大肆地编造神仙之事，说是他只要一出海就能见到神仙。说来也巧，就在人们纷纷表示怀疑的时候，秦始皇却亲眼目睹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海上奇观。

    有一天黄昏，他正在海滨观光，正好侍臣都跟随，忽然大海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排排参差不齐的亭台楼阁，看上去错落有致，极为壮观。奇怪的是街市上仿佛还有人在行走，恰似那热闹非凡的人间闹市。究竟有什么样的景象，前人有诗描述道：

    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

    心知所见皆幻影，敢认耳目烦神功。岁寒水冷天地闭，为我起蜇鞭鱼龙。

    重楼翠阜出霜晓，异事惊倒百岁翁。人间所得容力取，世外无物谁为雄。

    斜阳万里孤岛没，但见碧海磨青铜。新诗绮语亦安用，相与变灭随东风。

    才过了不大一会儿，这种神奇的景象就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等到大家再仔细辨认时，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有看到这一景象的人都惊呆了，秦始皇更是震惊不已，他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今日一睹此景，真是如醉如痴，仿佛梦中一般。这种景象正是秦始皇所期待的，他便急不可耐地追问左右：“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就说这是神仙显灵了。秦始皇高兴的不得了，就立即派人去请徐福。

    徐福来到琅邪台上，见皇帝十分高兴，就说：“陛下真有福气，您能亲眼见到仙人，真是与神仙有缘啊！去年陛下令臣置办出海之事，臣已造了三十艘大船，不过三千名童男童女还没有征齐。”秦始皇问为什么还没有征齐。徐福回答道：“一些刁民抵触情绪很大，都不愿意交孩子！”秦始皇怒道：“朕求长生，何惜小民！若不愿意交出孩子的，一律问罪！”徐福又道：“还要配备数百名能工巧匠与侍者奴仆，还有饮食器具及牛羊米粮，另外金珠财宝也不能缺少。陛下若是把这些置办齐全了，臣才能起航啊！”秦始皇大笑道：“难道神仙也贪财吗？”徐福笑道：“神仙不贪财，只是想替陛下表答心意罢了！”皇帝龙颜大悦，即刻准奏，又吩咐官员，尽快派人到各郡县强征童男童女，有违令者全部处死。在此期间，秦始皇却在琅邪台上舒舒坦坦地观望海涛，幻想着三座仙山的本来面目，还让李斯在台上刻石记功，这就是《琅邪刻石》。

    徐福大肆宣扬神仙，群臣感到不安。有一天，秦始皇对大臣们道：“朕去年就令徐福到大海上寻求长生不老的仙药，现在大船已经造好，只等童男童女选齐了就出海，这是上天对朕的关照啊！”丞相隗状赤诚不改，依然我行我素地谏道：“陛下，从前齐威王c齐宣王c燕昭王等人也派人到海上去访求仙人，结果都没有如愿啊！现在怎能凭着虚幻的东西就相信神仙一定存在呢？况且要在民间征集三千名童男童女，这无疑是要老百姓的命！臣以为应该停止求仙行动，否则真会激起民愤啊！”秦始皇怒“哼！”一声，指责隗状道：“难道你没有见到神仙显灵吗？朕只想长生，区区孩童何足挂齿？”

    隗状见此并没有退缩，他依然劝谏道：“陛下，出海求仙是小，可三千孩子是大啊！做父母的谁能忍心把心头之肉交给大海？若是非要出海也行，只是不能带走孩子啊！她们若是回不来，怎么向百姓交待，那将是多少家庭生离死别的悲惨之事啊！请陛下三思。”秦始皇见丞相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谏，忽然变色道：“你敢阻止朕求仙，就是对朕不忠！本该治你一个重罪，但念你年迈。”秦始皇顿了顿，语气缓和道：“你摘了相冠，回乡去吧！”隗状闻听此言，悲愤交加，就双手哆嗦着把相冠从头上取了下来道：“陛下，臣老了，再不能替您分忧了，臣万分感激陛下今天不治臣的死罪，真是谢过浩荡皇恩。可臣临走之时，还想说的是：自从陛下执掌山河，开创大业以来，您具有诸先王都没有的雄才大略。以陛下之才，正是造福苍生的时候，可是如果违背了老百姓的意愿，国家就有危险，社稷也将不保矣！”

    隗状说得愤慨昂扬，秦始皇却强压怒火瞪着隗状，大臣此时都替老丞相担心。隗状却无所畏惧地继续劝谏道：“陛下万不可听信徐福这等江湖骗子的慌话，轻信灵丹仙药的歪理邪说！三千名小孩子是百姓的骨肉，倘若强行夺走他们的心头之肉，那可是不仁不义啊！”秦始皇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了，阴沉着脸突然呵斥道：“你说朕不仁不义，难当朕是昏庸之君吗？”隗状毫不畏惧，依然振振有辞道：“陛下，是非不辨就是昏，忠奸不察就是庸啦！”秦始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吼道：“老贼反了，刀斧手何在？将这老东西推下去斩了！”文武大臣大惊失色，齐刷刷跪倒一片，都替隗状求情，才免了死罪。秦始皇就叫左右乱棒打出。隗状痛心疾首，疾呼道：“不用了！我自离去！”于是起身就向求情的同僚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百官们看着丞相他清瘦而蹒跚的脚步，都感到无限的惋惜。这正是一番忠谏遭罢相，始皇决意觅长生。

    山东各地，大海之滨，琅邪台下，到处都张贴着朝廷的告示，加紧征选男童女童，告示上写着：

    大秦开国皇帝陛下命齐人徐福入海求仙诏：天子征选三千名童男童女，诏令山东各地的百姓送出儿女待选，年龄五岁至十五岁之间，男孩一百钱，女孩五十钱。一家献出两名孩子者，可另赏一百钱。若有无端滋事，拒不献子者，杀掉全家。

    秦始皇的求仙行动给百姓带来了莫大的灾难，官府派人挨家挨户挑选孩子，所有的城镇c村落c道路都能听到悲号之声。征选孩子的官差与秦国吆三喝四的士兵，他们用皮鞭抽打那些稍有怠慢的人。到处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象。这正是：

    江河皆倒倾，丘峦俱崩摧。苍天也垂泪，草木亦含悲。忍看大车载，随手付命金，谁知生子恶，反是养犊好；养犊犹得耕田地，生子漭然逐波涛！君不见，琅邪边，频传催令挂云帆。碧海青天茫茫恨，何年何日从此还？

    大海之滨有个村庄，里面住着一户人家，老头年近六旬，老伴也年过半百了。他们的儿子和秦国打仗的时候战死了，儿媳离家出走，只留下一个六岁的孙子，老俩口视为命根，真不知是含在嘴里还是揣在怀里。谁知祸从天降，一天秦国的官差突然闯进家中，说要带走孩子。二老一听有此等事情，好似当头棒喝，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到官差要带走孩子的时候，老婆婆就拼命抢人。老头儿抱住官差的腿苦苦求情。官兵那里肯听，上前夺了孩子。老头儿愤怒至极，冲过去拼命。官差一脚踹翻老人。老婆婆见此，发疯似的上前扯住官差的衣服，大骂伤天害理。官差就把老两口一起绑了带走。两位老人被官差带到村口的大树下，当众吊死。村民们都吓坏了，从此就不再抗命，一时间整个村子都沉浸在呼天抢地的悲痛之中。

    三千名童男童女很快就征收齐了，官兵们把她们全部带到琅邪台下。徐福点名后，又在海滨建起了一座祭仙台。一日，秦始皇率领百官来到台下观看徐福出海。祭仙台分为四层，最上面也竖起一杆两丈多高的黑旗，写着“替君求仙c神灵赐福”八个大字；第二层的四周摆放着四只神龟和各种祭品；第三层的四周坐着四名男童和四名女童；第四层的周围摆放着六十四盏油灯。徐福先登上祭仙台，故弄玄虚地念念有词。这时所有的方士，划船的秦兵，百工巧匠，还有啼哭不止的孩童，全都坐在台下，面朝大海，听候徐福安排。徐福的信徒早就在台上点起香火，开始祭祀大海。

    祭祀完毕，徐福高声祷告道：“我们伟大的始皇帝用武力除去了暴乱，又用文德平反有罪的人，所以天下臣服，人心思安。我们为了报答皇帝的大恩，也为了酬谢他统一国家的不世奇功，我今天率领三千名童男童女，东出大海，访求仙人，要给我们伟大的始皇帝陛下找回长生不老的仙丹灵药，请他老人家服用后永远健康，万寿无疆！”徐福连着一年的操持和准备，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尽管在大声说话，可是他干涩的嗓音在海风的影响下显得拐调和压抑，人们也听不清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徐福作完祷辞后，就下令全部人员登船离海，场面非常宏大。皇帝激动道：“爱卿替朕出海求取仙药，真是忠心可嘉！若能取回仙丹，愿与卿一同服用，永享人间富贵。”徐福道：“请陛下放心，就是千难万险，臣也要取回仙丹，孝尽陛下。”说完就登船离去了。

    每只船上有百余人，还有充足的粮食和淡水，以及秦始皇赐给徐福的数十车金珠财宝。这样三十艘高大雄伟的巨型轮船，满载着不知往何处去的天真可爱的孩子，缓缓地离开了海岸，向着大海驰去。船离岸越来越远，孩子们回头望着亲人，满脸的迷茫。船队浩浩荡荡，雕刻着猛兽图案的巨形船头冲破层层巨浪，向着大海疾驰猛进，可是孩子们的哭声还在不断地传来。时间不大，船队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海面之上。岸边送别的人依然用心祈祷：上苍啊！神灵啊！请保佑她们平安归来！

    秦始皇在琅邪台住了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见到海上的那种奇幻景象了，他就只好打道回府。大队人马离开琅邪郡，来到内陆，从白马津过黄河，经上党郡返回了关中，结束了这次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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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张子房圯桥进履

    徐福入海求仙的事情在山东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当时就有许多方士纷纷仿效徐福，都想得到钱财和荣耀。有一个名叫卢生的燕地人技高一筹，他来到咸阳，贿赂了秦始皇的宠臣宋无忌，说自己会炼金丹，吃了丹也能长生不老。宋无忌就把他留在家中，准备向皇帝引见。

    秦始皇回到咸阳后，整天迷恋着长生不老，尤其对徐福求仙的事情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见徐福没有任何消息，就召来宋无忌说：“万里江山供朕游玩，贤臣猛将替朕分忧，三宫六院供朕欢娱，奇珍宝玩使朕赏心悦目，可为什么总是感到尚有不足？朕派徐福到大海上寻访仙人，至今杳无音讯，朕心中甚是烦忧。想这人生啊如同白驹过隙，时不我待，什么时候才能求得长生啊？”宋无忌就趁机道：“臣还有办法可以让您长生不老。”此言一出，秦始皇感到惊讶，就问有什么办法。宋无忌道：“臣私下给您物色到了一位身怀绝技的方士，他说自己会炼长生不老的金丹。”秦始皇听了这话，又惊又喜，就赶紧让卢生来见。

    秦始皇见到卢生后先问了姓名，然后问怎样才能炼出金丹。卢生回答：“臣把各种药材配在一起，放在金银铛中煅烧，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炼出红色的丹丸，大小如黄豆，是为金丹。陛下服用后定能长生不老啊！”秦始皇听了这话，高兴道：“朕在咸阳给你建一个密室，供你炼丹如何？”卢生急忙答道：“陛下，臣听说仙人羡门和高誓经常在碣石出没，如果要炼出金丹，还需得到二位仙人的真言，臣还要在山林中采集药材，这些东西咸阳没有，假如少一样是炼不出的。请陛下明见！”秦始皇听说还要得到仙人的真言和所需的东西，就答应了卢生的要求。然后赏给他很多钱财，供炼丹之用。卢生满心欢喜，拿了钱就离开了咸阳。

    秦始皇大搞求仙之事，早把博浪沙的事儿给淡忘了。住在下邳的张良，此时见风头已过，就搬到了城外一个僻静的地方住了下来。此地距离下邳城不远，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大家来到这里，结庐而居，开垦田地，建起了一座美丽的农家小院。院子周围还种了许多树，安全幽静，再加上民风淳朴，大家就和谐共处。随后张良又把师力子的家人也接了来，他对待师母就像是亲生母亲一样。岁月悠悠，长夜漫漫，张良开始了他长达十年的隐居生涯。

    一天黄昏，张良独自外出散步。此时秋风飒飒，原野上已是金灿灿一片。张良兴致勃勃地来到离住所不远的沂水河畔，沂水河不是很宽，但清澈见底，两岸风光旖旎。张良沿着河岸信步闲游，发现有一座小桥通到河的对岸，这座桥当地人称为圯桥。桥体不宽，用木头搭建而成。桥的两侧树木掩映，处处都是琪花瑶草，斑驳陆离，美若金色的画卷。张良走上桥头，观赏风景，忽然传来牧童在牛背上信口吹奏管笛的声音。张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亲人，真是‘华实蔽野，黍稷盈畴。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张良立于桥面，时而低首凝思，时而仰天长啸：他想秦国的统一战争虽然结束了，可自称功过三皇，德兼五帝的始皇帝却是一个不体恤民众疾苦的霸道之君，他先后一次次巡游，又丧心病狂地求仙，弄得山东的百姓怨声载道，这样一个独夫民贼，怎能成为天下万民的统帅？必须在他还没有对国家造成巨大的伤害前先干掉他。可是经过一年的努力，却在博浪沙出了岔错，致使雄图破灭，结义兄长也已遇难。兄长说‘天下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贤弟’这话始终让他不安。现在大老远来到这里避祸，自己都隐姓埋名了，还谈什么反秦复韩的宏图大业呢？若如此沉沦下去，怎能对得起兄长的在天之灵？可眼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张良想到这里，陷入了茫茫的沉思之中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浊吾足。”忽然一阵苍凉悲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张良举目一看，只见一位身穿黄褐色袍衫的老翁拄着一副鹤首拐杖，步履轻盈地走上了桥头。等他露出头脸时，张良发现他银须霜鬓，超凡脱俗，如同神仙降临。老翁右手拄杖，左手抚摸栏杆，向远处环顾一周，就一屁股坐在了桥边的栏杆上。不过此老接下来的动作令张良感到滑稽可笑：老翁坐稳后，翘起二郎腿，右脚的鞋子挂在脚尖上不停的晃荡，就像打快板一样，嘴里还哼着小曲。忽然打快板的鞋子飞出了脚尖，从桥面的缝隙里掉了下去，而老翁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

    张良看到这一情景，差点儿笑出声来，他正在得意，谁料老翁竟然毫不客气地回头大声道：“喂！年轻人，下去替老父把鞋子拾上来！”张良一怔，心想此老太无理了，怎能虽便使唤不相识的人呢？不过又一想，他毕竟是位老人，替他效劳一下也没什么，就道：“老人家稍候，我这就去取。”于是跑到桥下，从淤泥中捡起了那只鞋子走了上来。

    张良走到老翁的面前，刚要把鞋子递给他，可万万没有料到，老翁竟然抬起大脚板毫不客气地说：“给老父穿上！”张良又是一怔，想把鞋子扔掉揍他一顿，可倏忽一想：那样也太失礼了，怎么能对老人家出手呢？若是揍坏了，他的家人找上门来不就麻烦了，况且我已经把他的鞋子捡上来了，好事就做到底吧，反正他已经毫不客气地伸着臭脚丫等我穿呢。张良就弯下腰，跪在老翁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把鞋穿好了，然后站起身来。老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可他起身后连一句客气话也没有说就转身走了。张良非常纳闷地看着老翁。

    这时天也黑了，张良正要离去，可发现老翁又折了回来，他径直来到张良的面前说：“你小子做事还有些耐心，教导一番可能会开窍。这样吧，五日后的早晨，你早点来这里与老夫见面，我有话要对你说！”老翁说完就转身走了。张良赶紧答应一声，似乎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感，一直看着老翁消失在了暮色之中，这才发现，天际的星辰也已忽闪忽现了，这才疑虑重重地往家里走去。此晚，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桥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不停地揣摸着这位老人究竟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有什么事情？五日后会有什么话说？

    张良带着疑问，终于等到了第五日的黎明。这天早晨，他起床后就赶往圯桥赴约，一边走，一边想：老者难道是官府派来抓我的？不过怎么可能，一位神仙似的老寿星怎么会给官府当差？他一定不是坏人，也决不是来抓我的？于是放快了脚步。可是当他来到圯桥时，发现老翁先于他站立在了桥上，并且昂首挺胸地观看着晨曦。张良心中非常不安，赶紧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来到老翁的身边，行礼道：“老人家约晚辈前来，有什么教导？”老人的回答让张良吃了一惊，他毫不客气地说：“跟老夫约会，你也迟到，什么道理！？”老翁说完甩袖就走，随后撂下一句：“你小子若有诚意，五日后的早晨，早点来这里与老夫见面！”说完疾步下桥去走了。

    张良呆呆地望着老翁离去的背影，感到非常不安，直到老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他还站在那里发呆。这位神秘老人令张良充满了神奇的遐想：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呢。可是我迟到了，真是太不应该了。五日后再见吧，我一定要赶到他的前面，决不让他再失望。这时，朝霞早已洒满了天空，太阳也露出了红彤彤的笑脸，四周美极了，一切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张良在晨风中久久伫立

    五日后的早晨，张良早早就动身了，这一次他走到圯桥时，天还没亮，心里正在庆幸。可是当他走上桥头时，发现那位神秘老人又先于他来到了桥头上。张良心中一惊，感到不可思议，就惴惴不安地走到老人面前，不等开口，老翁突然嗔道：“你小子又迟到了，真是没有诚意，五日后再来！”老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张良急忙道：“老人家，请您不要生气，决不是晚辈有意来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您老有什么事情就请赐教，我决不是不讲信义之人，万望留步啊！”可是任凭张良如何虔诚地挽留，也无济于事，老翁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张良怅然若失地望着前方，心里羞愧难当，想到：和老者相约，迟到了两次，真是太失礼啦，我年纪轻轻，怎么能这样呢？他懊悔沮丧了大半天，等天大亮后，才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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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张良赴约得兵书

    张良回到家里，念念不忘赴约的事。到了第四天晚上，他临窗静坐，看见窗外树影婆娑，推窗一看，只见月朗星淡，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乡，忆起了这一年来的心酸往事：师力子的身影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自从朐县相识到博浪一别，谁知此别成终古，如今吊月伤怀，徒留下无限的伤痛和惋惜。张良想到这里，两行热泪夺眶而下。他又想起了那位约他的神秘老人，虽然已经见过两次面，可都是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惹老人生气，此老竟究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他若只是约我谈一些家常琐事，那就太没有意义了。不过仔细一想，怎么会？他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呢。长夜难眠，何时等到天明啊？忽然院门“咚咚”的响了几下，张良一惊，擦了擦眼泪，就准备出来问话。

    这时有人已经把院门打开了，来的客人原来是朱建。张良喜道：“贤弟深夜来访，一定是有事情吧？”朱建道：“因想念哥哥，故而备了些酒菜，特来一叙。”张良连忙迎接进屋。这时师母一家和华无害c冯启等人都进来了。朱建和大家一一相见，然后吩咐家客把酒菜摆上。众人就一齐向师母敬酒。师母喝了两杯道：“各位贤侄，老身不能饮酒，你们兄弟好好聚聚，我就不奉陪了。”说完儿媳妇扶着进屋去了。张良就和大家一起喝酒。

    大伙说笑着喝了一会儿酒。华无害问张良：“大哥的灯为什么一直亮着？”张良道：“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因此端坐不眠。”朱建问是什么事情。张良道：“今晚都聚在了一起，我就告诉你们。”于是把自己外出散步，巧遇老翁，又相约去见面的事说了一遍，还说明天要早早地去赴约呢。众人听了都觉得好奇。张良又说：“正好朱建兄弟来了，我们喝一会酒，我就去赴约，这次一定要赶到老人家的前面。”华无害却不以为然地道：“大哥集国难家仇于一身，为何偏偏要跟一个老头儿搞约会？”张良坚决道：“老人家已经约我两次，都未失约，我岂能不去？”朱建问：“他能有什么事呢？”张良说：“我也不知。可我观察老者言语不俗，相貌奇特，绝非等闲之辈！”华无害玩笑道：“不见得吧，他是不是见哥哥长得帅，要你做他的女婿哩？”张良正色道：“国仇未报，岂能虑此？果真是为了儿女之事，我断然不会答应！”老家人冯启插话道：“既然是位老人，就不会有坏心，还是去赴约吧。他若要害公子，前两次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华无害风风火火地说：“大哥真要去，我保护你！”冯启道：“要是他有话说，你去反倒不便。”华无害嚷嚷：“我只在暗中保护哥哥，有什么不便？”这时大家都争着要去。朱建道：“我与无害兄弟去就行了，人多反倒不好。”

    张良听了大家的话，觉得有理，就答应他二人前往。说话间就到了半夜，三人便出发了。他们出了院门，径直向圯桥走来，这已经是张良第三次赴约。他们三人快到桥头时，张良便吩咐朱建和华无害离远一点，不要惊吓了老人，吩咐完便独自走上桥头。张良来到桥头上观望，庆幸地发现没有任何人，这才放下心来，心想这次老人家再怎么也不会走到他的前头了，就在桥上耐心地等待。

    一个时辰过后，老人没有出现。华无害对朱建道：“天气太冷，大哥为何要等一个遭老头儿，你我还是劝他回去吧！”朱建道：“既然来了，就应该耐心地陪着大哥，你不要嚷嚷？”又过了一个时辰，华无害见还是没有任何人影，怒道：“如此天寒地冻，大哥瞎等那个老不死的，有什么意义？我想那老家伙把我们骗到这里来挨冻，他却在家睡大觉，老鬼一定不会来了，真要来，我非给他一拳不可！”朱建哭笑不得，劝无害道：“你若坏了大哥的好事，我跟你没完。”又过了半个时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华无害跺着脚道：“那个老不死的将我们闪在这里一夜。大哥是个死心眼，这会儿可能也冻疆了，我过去背上那个老实疙瘩回去睡觉吧！”朱建忙扯住华无害，嗔道：“都等了一夜，再坚持一会儿又有何防？你怕冷就先回去，我一人陪着就是！”华无害气冲冲地道：“我在博浪沙帮大哥干大事，连死都不怕，还怕冷吗？”朱建连忙捂住华无害的嘴，责备道：“你不要命啦，再敢胡说！”二人正在争吵，忽然听见远处有人笑道：“来迟矣！我来迟矣！”华无害怒道：“老东西终于来了！”说着抓住朱建的肩膀低头张望。

    张良在桥上等了大半夜，全身冻得都快麻木了，多亏喝了酒，还能勉强挺得住。直到天亮了，老翁终于来了，他笑了几声，快步走上对面的桥头。张良从笑声中判断他就是前两次赴约的那位老人，心中惊喜不已，快步迎了上去。张良来到老人的面前，纳头就拜，诚恳地说：“晚辈两次来迟，心中十分愧疚，这次能侥幸提前，真是万幸。不知老前辈有什么指教？”老翁笑道：“这次表现不错，年轻人就应该像这样。你想我和你从未见过面，一见面就和你大胆的约定事情，这其中必定有缘故啊！我现在有几句话要叮嘱你，希望你多加勉励，能有所作为。”张良恭敬地说：“请您赐教，晚辈洗耳恭听。”老翁这才说：“凡干大事的人，都要历尽千难万险，因此必须具备坚韧不拔和百折不挠的决心！若是心傲气浮，一触即溃之人，乃一勇之夫，莽撞之辈，不堪与之谋。斗力能决定一时的成败，但不能决定百世的劳绩；斗智不仅能收一时之功，也能成就万世之勋，所以唯有智者才能忍，能忍方是韧，忍中有韧才算得上是大智大勇。因此从古以来的英雄，一定要胸怀韬略，腹藏良谋，正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老夫之言，公子一定要牢记，窃莫心浮气燥啊。”张良急忙拜谢道：“多谢恩师赐教。”老翁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几册书，叮嘱道：“我这里有三卷书，你要好好的研读，今后能做王者之师。十年后，时局一定有变化，丰c沛一带必有王者兴起。到那时你要替天行道，选择英明的君主辅佐，建功立业，造福万民，将会名垂青史！但要记住：功成身退，功成身退啊！且记，且记！”张良连忙接过书，再次长跪在地，惊喜万分地说：“恩师的话，晚辈铭刻在心，但不知您老住在什么地方？晚辈怎么称呼？日后到哪里去寻访？”老人用手捋着胡须，昂首挺胸，然后意味深长地道：“青山处处是我家！你若有心，十三年后，到济北来，看见谷城山下的黄石，就是我啊！”说完爽快地笑了几声就转身走了，又唱道：

    老境将至兮志未酬，收拾骸骨填壑沟。不见当年兮姜太公，渭滨直钩钓王侯。

    牧野一战兮周业兴，功盖寰宇垂千秋。谁论齐桓之管夷吾，明君用贤起于囚。

    九合诸侯兮一匡正，大人虎变尽风流。秦穆晋文兮相继霸，风云际会闹东周。

    王业尽废兮时已久，圣贤之治一旦休。唯将大任兮托孺子，重整乾坤慰我叟。

    张良听完歌，老人已经走远了。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心中激动不已，只觉得这位神秘老人交给他的任务太伟大了，太光荣了，也太艰巨了。不过这个任务不正是他心目中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吗？张良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按耐不住地喜悦。

    “大哥，老家伙给你什么了？”华无害问着话和朱建走了过来。张良急忙拿书给二人看。华无害一看是三卷书，沮丧透顶地说：“等了大半夜，只得到几卷破书，看样子他是个老书呆子！”张良严肃而认真地道：“不可胡说，这书一定十分珍贵，不比一般的经书。”华无害冻得直哆嗦，也顾不得去看书，直催促回去。

    三人回到家中，张良拿书细看，原来是《太公兵法》。华无害打了个呵欠，道：“什么太公太婆的，我先去睡觉了。”华无害去了，朱建也去睡了。独有张良欣喜若狂，他见这书分为上c中c下三卷，是及其珍贵的古代军事谋略书，现在突然得到了这样的奇书，简直是如获至宝。张良心想：太公就是周文王的老师姜子牙。这样的传世兵书自己从未见到过。可现在这位神秘老人将它传授给我，里面肯定隐寓着什么玄机。授书的老人必定是一位高人隐士，想必是一位饱览兵书，满腹经纶，还能预见未来的兴衰。不过只因他年迈，不能施展治国平天下的远大抱负了，才把这书传授给了我，让我来完成重整乾坤，补裰天地的宏图大业。从他的歌中也能听到就是这个意思啊！张良想到这里，用手揉揉眼睛，捧着上卷开始诵读起来

    张良从此手不释卷，时日一长，心智逐渐开朗了。他每当黄昏之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来到圯桥，期待着那位神秘老人能够再次出现，可是在今后的岁月中，那位神秘老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座桥也就成了他心目中的神圣向往之地，同时也成了他发愤图强，立志有所作为的。每当他想起‘圯桥授书’之事，全身的热血就会沸腾，重大的使命感驱使他在今后的岁月里从来都不敢偷懒c懈怠c畏缩和颓废。他暗下决心：要以毕身的精力和全身心的努力迎接将来更为严竣的挑战。有《圯桥》诗道：

    圯桥千古仰高风，张良邂逅黄石翁。

    自从佐帝功成后，凭吊前贤踵相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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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秦皇闻谣造兰池

    秦始皇在咸阳，转眼一年过去了，博浪沙的余悸也渐渐消失殆尽。他处理政务却非常地勤奋，经常早起晚睡，名副其实地做到了日理万机。时日一长，就感到身体吃不消了，就想出去走走，可是仔细一想，行动起来兴师动众的，很是不便。为了不惊动别人，他就带了几名随从人员微服出宫。

    这天他在咸阳市上尽情地游走闲逛，观察老百姓的生活，很晚才回宫。就在回宫的路上，看见一群小孩子在路边围了个圈儿一边跳舞一边唱歌，仔细一听，唱的歌词是：

    茅初成得道成神仙，驾着金龙上九天；常到赤城来下凡，长生不老不分天上和人间。皇帝如果也学仙，世上就有太平年！

    秦始皇听了这首歌谣，心想：此歌就是告诉朕要跟随茅初成去学习仙术，天下就会出现太平盛世。茅初成是个什么人？朕怎么没有听说过？就向路人打问。有人告诉他说：“听说太原有个叫茅盈的人，喜欢道术，人们称他为真人，他的曾祖父名蒙，字初成，曾在华山修行，后来得道成仙啦！这首歌谣就是茅蒙传下来的，在咸阳广为流传，孩子们也喜欢唱。”秦始皇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就欣然动了修道求仙的念头。他回到宫中，按照歌词的意思，先把腊月改为嘉平月。这是秦始皇全面求仙的开始。

    秦始皇又派人到太原寻访茅盈。茅盈来到咸阳。秦始皇就向他问茅蒙的事。茅盈的回答和百姓的说法果然一样。茅盈还说：“据说黄帝在崆峒山向广成子问道，黄帝得闻至道后就驾龙升天了。陛下功过三皇，德兼五帝，神仙岂能不知您的功劳？如果您也恭敬道术，虔诚学道，必定也会修成仙人！”秦始皇闻言大悦，就想拜茅盈为师，学习道术。丞相王绾听说此事，就劝谏道：“陛下不可。茅盈说的未必可信，歌谣之事也许是他故意编造的！臣知道从古以来，求仙学道的很多，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谁真的成了神仙？”秦始皇却对茅盈深信不疑，他不顾丞相的反对，就拜茅盈为‘仙师’。从此，秦始皇就虔诚地学起了道术，一心要做个神仙皇帝。

    一天，秦始皇问茅盈怎样才算是最好的修道。茅盈回答：“修道是秘密且又神圣的事，要求修道者抛弃人世间的一切私心杂念，在没有人打扰的深山幽洞中修炼，时间长了就能悟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怎么能割舍掉荣华富贵和一切私心杂念呢？”秦始皇想了想就说：“朕不愿意到深山幽洞里修道，也不想抛弃人世间的富贵，你看怎样才能两全其美，二者兼得？”茅盈为难道：“这真还有点难办！不过臣倒有个法子，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去做？”秦始皇笑道：“卿有什么好的办法，快说来朕听？”茅盈道：“陛下在咸阳修建一座神仙的居所，规模一定要大。臣就替您整日作法祈祷，茅初成一定会下凡，那时臣自有办法请他点化您。陛下就能得道成仙啊！”秦始皇听了这话，高兴地对茅盈说：“朕听说东海中有三座仙山，它们是蓬莱c瀛洲和方丈。朕就把它们建在咸阳，规模一定小不了，不就是神仙的居所吗？”茅盈问没有大海怎么办。秦始皇胸有成竹道：“修一座大大的水池，将渭水引入，不就是想象中的大海吗？若能完成这项工程，那将是天下罕见的奇观！如此也可以表明朕的求仙诚意，神仙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茅盈听说要兴建如此浩大的工程，心想这几年下来，自己一定会吃香喝辣，就高兴的答应了。秦始皇于是明确下诏：在咸阳以东，选择一块合适的地方兴建人工大水池，筑造三仙山，由茅盈主持督建。还正式将水池命名为‘兰池’，再修建一座行宫，名为‘兰池宫’，又在山东各地大肆地征集劳工和民夫。山东的百姓听说皇帝要大兴土木了，都非常不满。

    在博浪沙，因为秦始皇杀了很多百姓，人们恨透了他。此时又听说要征集民工兴建兰池，就有五位仇视秦始皇的人勇跃地加入到了民工的行列，他们一心要在咸阳寻找机会，刺杀秦始皇。

    秦始皇为建兰池，还命全国的老百姓自报田亩和亩产量，目的就是为了征收赋税，增加修建兰池的开支。原来秦国自从商鞅变法后，为奖励富裕的农户，就免除了他们的徭役，鼓励老百姓自由开垦土地，不限数量，这样秦国就从法律上承认和保护了农民对土地的所有权。如此农民有了固定的土地，关中的经济也就迅速发展起来。秦国统一六国后，一直推行这项政策。现在政府搞税收，国家的收入就大大的增强了。秦国于是征发了十万工匠云集咸阳，他们流血流汗，不管是在酷热的大夏天，还是在严寒的冬季里，他们都在秦军的鞭打下不停的劳作。三年后，兰池和兰池宫终于竣工了，国家耗资甚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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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秦皇游玩三仙山

    有一天，秦始皇听说兰池已经竣工，就率领文武百官c六国美人c王子皇孙前来观赏。茅盈听说皇帝大驾光临，急忙出来迎接。秦始皇来到兰池宫，看见新修的宫殿金碧辉煌c蔚为壮观，心里非常高兴。他就和茅盈谈话。茅盈给他讲解了兰池的营造情况。秦始皇听说兰池的工程要比兰池宫浩大的多，就率领大家一齐出宫游赏兰池。

    秦始皇先来到宫门外不远处的观景台，此台高十余丈，周围有栏杆护卫。秦始皇率领群臣登上观景台眺望，但见三仙山横空出世，矗立在天地之间。茅盈指着最前面的一座山道：“陛下，正前方的就是蓬莱仙山，那中间的是瀛洲岛，东侧最远的是方丈屿。此池东西长二十多里，南北宽十里，东西两头设有闸门。三山的位置，疏密相间，错落有致，大致成品字形布局。整个山势西高东低，枕西踏东，象征山东各地永远臣服秦国。”秦始皇听了茅盈的解说，赞不绝口。就在百官的陪同下，一起向北踏上了通往蓬莱的水上通道。

    秦始皇行走在通道之上，但见池水清澈，碧波荡漾，山影倒映，宛如画屏。再看那池水之中，处处都是昂首的红莲，还有腾跃的鲤鱼和戏水的鸭子，它们无不自由嬉戏，相映成趣。队伍来到山下葱茏深处时，就发现有一座高大雄伟的门栏横在了眼前，此门栏琉璃瓦顶，赤红的立柱，汉白玉做的台基，分为正门和左右两个偏门，看上去飞檐斗拱，溢彩流丹。门栏正中挂一幅鎏金扁额，上书‘蓬莱仙境’四个篆字。过了门栏，先踏上的是一条弯曲的鹅卵石路，旁边是丛丛的鲜花与珍贵的树木，还有一些小型的假山，堆石砌玉，浑然天成。大家约走了两里多路，就来到登山之处，便开始登山。

    山道旁有小桥c石桌c亭阁c座椅，装饰得涣然一新，还有伞盖般的大树，专为游人遮荫避阳，十分惬意。等人们走过山湾，就听到一片如雷的声音，几乎将大家给震慑住了，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皇帝就急急地转过山去，原来这声音是山上的瀑布发出的。秦始皇就好奇地问茅盈：“此水何来？”茅盈答道：“山上有水道，用水车将水引到最高处，瀑布由此形成。”秦始皇大为兴奋，他看见水从山崖间飞泻下来，水根处溅起的浪花如同奔雪滚玉一般，四处弥漫的水雾在朝晖的映射下出现了美丽的彩虹。女眷们见此大为赞赏，议论声喋喋不休。秦始皇见人们激情高涨，也不由得喜笑颜开。那些近处c远处移植的松c篁c楠c柏等名贵的树种，因为颜色斑驳苍翠，装点在浅色的山石上面，还有那些金色的屋顶和青砖红瓦的亭台楼阁，它们深埋在茫茫黛苍之中，看上去活像一幅色彩斑斓的水粉画。

    大家尽情欣赏着一路的风光，终于登上了蓬莱主峰。此山峰的顶部，宽阔平敞，还有专为茅蒙建造的初成阁。对面有天仙台，左右还有两座陪衬的小山峰，左峰上建有望仙观，右峰上建有显圣楼。那些碧瓦红墙掩埋在名花异木之中，四处弥漫的晨雾像是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就形成了朦朦胧胧的景象，也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氛。

    秦始皇来到初成阁，非常虔诚地祭祀了一番茅初成，他默默地祷告道：“仙人啊，希望早日降临此地，得到您的点化。”秦始皇祭祀完后就来到天仙台上，他北眺渭水，真是豪情万丈；又俯瞰兰池，顿觉心旷神怡。只见环绕在兰池两旁的树木如同绿色的屏障，包围着碧绿的池水缓缓东流，水波荡起阵阵涟漪。那远处金碧辉煌的兰池宫坐落在池水之南，屋顶弥漫着浓烟紫雾，香气四溢，那正是焚烧的椒c兰发出来的味道。当人们身临其境的时候，才知此处不是仙境，胜似仙境。秦始皇便不由地赞叹道：“不想人工之妙，竟然也能达到如此绝妙的程度！神仙岂能不临凡降世啊？”就封茅盈为三山之主，还赐他一个‘蓬莱真人’的称号。有诗赞道：

    筑起蓬莱堪称奇，君王痴恋拜仙师。

    初成阁里仙何在？显圣楼中日影移。

    东拒函关夸形胜，西来渭水注瑶池。

    浩然物造逊心造，多少男儿伤别离。

    时值正午，秦始皇和众人就在馆舍用饭休息。一个时辰后便率领众人下山。来到山下，发现有一段别致的水上甬道，大家就急急向甬道走去。甬道的两侧有圆形的窗户，走完了甬道就来到赢洲岛的地界。这时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狭窄路面向东穿行一里远，然后往北绕去，看到的水域就更加辽阔了。大家走过一个平缓的斜坡时，就看见一座别致的虹桥横在眼前。此桥用檀香木建成，上有廊顶，桥身长三十米，取名为‘通仙桥’。桥下流水潺潺，浪花四溅，大家就从左侧登上从右侧下来。稍往前一走就看见了第二座大门栏横在眼前，上书‘瀛洲览胜’的字样醒目庄重，笔法苍劲。大家进门后就沿着崎岖的山路攀登，一直走到西南面，也就是最为陡峭之处的一段路径，此地用石头修成了一段险峻无比的石基台阶，取名叫‘上天梯’。所有的人此时都气喘吁吁地向天梯爬去。天梯陡然矗立，若是两旁没有铁链保护，人们攀登之时就会掉落山崖。大臣们保护着始皇帝依然向天梯爬去，后面的人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脚跟，而前面的人看见的却是后面人的头顶，正所谓‘如画重累人矣’。等上了天梯，就到达瀛洲岛的主峰。这里有一座四层八角四壁的阁楼，名叫升仙阁，极为壮观。左侧是赤孙庙，右侧为广成祠。它们的建筑水平都非常的精妙，可谓是楼阁建筑史上的艺术杰作。有诗赞道：

    群峰突立翠萋萋，岑剡嶙峋势若笄。

    铁链空攀幽径细，檀桥虚渡白云低。

    瀛洲惬意君停榻，村路萧条夫别妻。

    民间无故遭奇祸，难免沙丘一命西。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秦始皇下榻于升仙阁准备用晚饭。一个时辰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秦始皇正在休息，茅盈就来拜见道：“陛下，山上挂了两万个灯笼，这里的夜景想必世上罕见！现在天色已晚，特来向陛下请示，可否掌灯？”秦始皇闻言大悦，便传令掌灯。茅盈得到允诺，就走出来先将最高处的一盏灯点亮。这时其它地方的值事人员看见亮起了第一盏灯，就先后将各处的灯笼点亮了。一会儿的工夫，蓬莱c方丈亮起来了，兰池也亮了。那些山峰c楼阁c假山c桥梁c水上甬道c走廊c龙船c水面c还有池旁的栏杆c人行道等，到处都是五彩的灯饰，仿佛整个兰池变成了灯的世界。

    从整体布局看，方丈屿离此最远，正所谓有聚有散，疏密得当。秦始皇观完夜景，才恋恋不舍地踏上了去方丈屿的道路。原来有两条路相通，一条是陆路，长约五里，路面高出水面两米，路宽六米。大家放眼望去，灯光倒影落在了粼粼的水面上，宛若一条游动的水龙。另一条通道就是水路，只能坐船。秦始皇见大家也走累了，就决定走水路。他们来到山下的岸边，早有人备好了船只。秦始皇和茅盈同座一条大龙船，大臣们一船，美人佳丽座一船，王子皇孙座一船。秦始皇的龙船打头，她们依次向水中划去。此时远看方丈山如同浮在水中的一个大灯笼，那浅色的山岩在灯光的作用下呈现出了金黄色调。就在大船前进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叫：“怪兽！怪兽！”原来不是什么怪兽，而是放在水中的大石鲸雕像，因为体形庞大，才把她们吓着了。

    半个时辰后，秦始皇一行人就来到了方丈屿。岸边早有宫人接驾，君臣一齐上岸。又约莫走了几百米，便发现了‘方丈奇观’的大门栏。秦始皇游兴未减，便率领大家趁兴登山。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可是天气还是很炎热。君臣们挥汗如雨，个个抖擞精神，就登上了主峰。此处的一片平地上建有轩辕宫c八卦台c初成洞。左峰上有羡门庙，右峰有高誓祠。这时北斗星正好在头顶之上。有诗赞道：

    南眺渭河日夜翻，奔流不尽育秦川。

    黄金台浮涟漪动，北斗星朝方丈悬。

    狂士讹财祸国甚，秦皇学道愈心坚。

    春花秋月年年是，汗漫何时降谷山？

    秦始皇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八卦台，此时兰池处处都笼罩在灯火之中。夜虽然深了，然而夜景更加好看。秦始皇登台四顾，一时间胸臆顿开，豪情万丈，只觉天下苍生尽在足下，就仰天大笑道：“秦统六国，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日朕与诸位会于此台，愿与大家一同祝贺：一贺天地隆恩，成就大秦，傲立苍穹，屹立东方！二贺秦人忠勇，奋击百万，终有天下！三贺三山落成，群仙毕至，共乐嘉平！朕与众卿何不高歌一曲，以助此会之盛！”众人听到皇帝之邀，就一齐高声应道：“谨遵圣命！”乐官们就一齐演奏了一曲高雅的音乐，那些宫女又在中央的一片红色氍毹上翩翩起舞。众人一齐唱道：

    方丈屿似瑶池逢，群葩盛开笑东风。王孙佳丽来相随，锦衣绣裳映芳容。佩玉鸣鸾铿锵响，琼浆玉液劝我君。

    瀛洲岛悬路又长，杞木秀来棠梨香。公侯嘉宾皆到此，簪缨绶带意气扬。广袖云履多气派，齐祝君王寿无疆。

    蓬莱山上鸾凤来，楠木挺拔百花开。开国始皇今临幸，衮龙冕旒生光彩。英姿勃发多神气，敬祝我王乐开怀。

    歌罢，秦始皇与大家狂饮数十杯，不觉大醉，就对百官道：“传朕诏令：明日赏赐黔首每一里六石米，两只羊，让天下共贺十日，以应‘嘉平’之意！”群臣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洪亮，响彻天宇。

    接下来的几天，秦始皇就在茅盈的陪同下，整日学习道术。一天晚上，秦始皇又想到兰池游玩，就带了几名武艺高强的卫士出宫。谁料刚一出门，就蹦出来五个蒙面杀手，他们个个手执利刃，来杀秦始皇。可是秦始皇的卫士个个都是大内高手，没过几招，五人就招架不住了，一会儿旋即脱身而去。原来他们正是那博浪沙的五位壮士。秦始皇遭到惊吓，就大发雷霆，还抓来附近的百姓严刑拷打，想查出刺客的身份。如此搅和了二十多天，却一无所获。秦始皇认为这是关中人所为，就抬高米价来报复他们。将一石米涨到了一千六百钱。丞相王绾忠心大发，再次犯言直谏。秦始皇大怒，就把他削去官职，打入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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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尉缭谈兵拓帝国

    在咸阳宫里，有一天秦始皇召来宋无忌说：“茅盈替朕求仙，徐福到大海上寻求仙药，多半年过去了，神仙和仙药杳无音讯，这是为什么？”宋无忌道：“神仙和仙药虽然见不着，可不是还有人在炼丹吗？陛下何不派一名使者去看看呢？”秦始皇忽然想起了炼丹的卢生，就派了一名使者前往碣石问丹。

    卢生听说秦始皇的特使来了，就把炼丹的场面搞得非常宏大。他在一个大溶洞里炼丹，光是伺候的弟子就有一百多人。特使见到卢生后，就问仙丹何时才能炼成。卢生回答：“丹虽然还没有炼出来，可海上的仙人羡门已经告诉了我密方，很快就炼出来了。”使者就要见仙人一面。卢生心里紧张，只好去请神仙。

    卢生闷闷不乐，带了几个人乘船离开陆地，来到一个海岛上，忽然看见一个人躺在石头上睡觉，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老神仙为何睡在此地？”那人脸上盖着个草帽，听到有人问话，反问道：“你是何人，也来做神仙？”卢生真以为见到了神仙，欢喜道：“我叫卢生，奉皇帝之命来此求取长生之术！”那人笑道：“天数已定，大衍难逃，始皇帝真是走火入魔啦！”卢生闻听此人言语不凡，就立即跪拜道：“神仙啊，您高卧孤岛，请指点迷津，救我性命啊！”那人奇怪道：“谁要杀你？”卢生道：“我有妻儿老小，今奉命来取仙丹，若是空手回去，皇帝就会杀了我一家。”那人听了卢生的话，叹气道：“我也是避秦修道之人，怜你一片诚意，把这个送给你。”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册书，道：“这是一册天书，上面有生死存亡之道，拿去好好研读吧，不必再寻神仙啦。”卢生接过书还想问话，可是那人已经鼾声如雷了。卢生只好拜别返航。

    卢生来到碣石，将书献给使者，道：“这是神仙所赐。”使者看不懂，就领着卢生来到咸阳。卢生见到秦始皇后说：“此书是神仙所赐，里面有生死之道，存亡之理。”秦始皇接书一看，书名是《天录秘诀》，里面有历代转运的图谶，晦涩难懂，就命李斯查看。李斯看了半天，大惊道：“陛下，有一句是‘亡秦者将是胡’啊！”秦始皇亦惊道：“此书就是民间流传的天书。胡者就是胡人，秦国的西面有羌人c戎狄，西北有月氏，北方有匈奴和东胡。如果是确指就是指东胡人，如果是泛指就是北方的异族人。拿眼下来看，东胡的力量甚微，只有匈奴日益壮大。”于是就对卢生道：“你献书有功，回碣石继续炼丹去吧。”卢生唯唯而退。

    次日，秦始皇对群臣道：“从古以来，北方的异族人就是中原人的天敌，死对头。尤其是匈奴的首领头曼单于是个可恶的家伙，他们以前趁我国扫灭六国之时，趁机夺去了河南之地。此地不收复，朕妄为人君啊！况且现在匈奴日渐座大，头曼单于经常藐视我秦国。朕要独霸天下，首先要灭掉头曼！你们说说看，朕应该怎么对付他们？”忽然李斯站出来反对道：“陛下，眼下匈奴人不可以攻伐啊！”秦始皇很是奇怪，就问为什么不能攻伐。李斯回答：“因为匈奴人非常强悍。从历史上看，她们的始祖名叫淳维，是夏王氏的后代，从淳维到头曼，历经了千年。在此期间，匈奴的势力有时大有时小，他们随着牧畜业的发展，活动范围也在不断地壮大，其部族都有各自的地盘。匈奴人的男孩从小就骑羊，长大后便练习骑马射箭，因此有好战的天性。众所周知：周幽王时，因为褒姒之祸，申候勾结犬戎杀了周幽王。这是异族人入侵我前朝最为严重的一次。再者，他们居无定所，整个部族就像鸟兽一样游走迁移。我国发兵攻打，恐怕粮饷供给不上。若是我们自备粮食，就会拖累了军队。再说就算我们打了胜仗，那些遥远而荒凉的不毛之地也是无利可图啊！”秦始皇问：“你为何说无利可图呢？”李斯道：“我军如果俘虏了匈奴人，他们又不能替秦国守疆卫土；杀了他们，更不是父母官所为，况且我边防军长期在外，战斗力必定会被拖垮。这种使自己劳顿而使敌人无损的办法并非长久之计。”秦始皇沉思道：“可枕榻之侧，岂容猛虎安卧？如果我们坐视敌人强大，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李斯默默无语。少顷，秦始皇又高声问道：“你们谁还有良策，请说来朕听？”大臣们一时间竟然不知应该怎么回答。秦始皇环顾群臣，只见尉缭好似有话要说，就开腔问道：“国尉大人有何高见？”

    尉缭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忽然皇帝问他，就挺身而出道：“匈奴之事确实是重中之重！”此言一出，秦始皇为之一震，急问：“你说来朕听？”尉缭就振振有词道：“陛下，从历史上看，我们中原人和边远的异族人经常有战事发生。《诗经》中有“戎狄是应该攻击的”，“驱逐猃狁，直至太原”，“打狄人出去的车子很多”，“要到北方去修建长城防止猃狁的进攻”，这些诗句就是明证。中原人从古以来就非常痛恨那些异族人，现在头曼单于号令各部，推行了军政合一的制度，他们的势力已经强大起来。臣听说头曼已经有三十万骑兵，已成气候，可自古天无二日，国无双王。就算没有《天录秘诀》，强大的匈奴难道不是我大秦国的天敌吗？过去，秦与六国交兵，无暇北顾，头曼就趁机夺去了河南之地。他们还经常劫掠人畜，践踏庄稼，祸害百姓。现在秦国统一了，国家也安定啦，此时不就是收复失地之时吗？因此臣奏请陛下：应该速速发兵，击之勿疑啊！”

    秦始皇听了尉缭的话，大喜道：“匈奴人以游牧为生，随水草迁徙，如果再不阻拦，他们就到渭水来饮马了！”李斯见秦始皇要动真格，急忙再次劝谏道：“陛下，《司马法》上说‘国家虽然广大，好战一定灭亡’的话。现在国家刚刚安定下来，如果朝廷急于大动干戈，恐怕于国不利啊！况且匈奴的实力要比六国中那一国都强大，他们不光兵众，而且将勇。我军若是交战失利了，臣担心六国的势力会再次抬头啊！”尉缭道：“丞相大人，《司马法》上虽然有你说的那话，但也有另一句：‘天下虽然太平，忘战一定危险’的话，况且头曼单于野心勃勃，常有夺取中原的念头。我秦国如果不趁早攻伐，将来就不好对付他们了。据我所知：匈奴人虽然悍勇，但他们缺少智谋。而我秦国的将领，不仅勇敢，而且都懂得兵法和战略，再加上秦军连年征战，作战的经验也非常丰富，战之必胜啊！”李斯见尉缭和他针锋相对，还想再谏，秦始皇就果断道：“匈奴是心腹之患，非癣疥之疾。朕意已决，胡虏不可不伐！现在就派一员大将向匈奴用兵，你们谁愿领兵出战？”只见蒙恬挺身而出道：“臣愿前往。”又有一员年轻的将领挺身而出道：“小将愿做蒙将军的副手！”秦始皇一看，原来是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王离，就大赞道：“你二人都是将门之后，定能当此大任！”于是就拜蒙恬为大将军，王离为副将军，着二人率领十万生力军北上，联合边防军一起讨伐头曼。

    蒙恬和王离率领大军来到上郡，又集结了守卫长城的军士，共有三十万大军。蒙恬的祖上都是将军，他本人又在攻灭齐国时立了大功，被拜为内史。父亲蒙武曾经和王翦一起打败了楚将项燕，他还经常对蒙恬讲述兵法。蒙恬受益匪浅，这次他攻打匈奴，就想用王翦灭楚的办法来对付匈奴。头曼听说秦国出兵攻来，就将二十万匈奴兵屯于肤施城以北的长城之上，又令十万后备军从四处劫掠粮食和牛羊，还从黄河以北的王城源源不断地运送物资，准备战斗。

    在遥远的南方，还有另一位将军任嚣，他正率领十万军队南下征讨百越，百越又称百粤。他们的活动范围大致在江淮以南的广大地区，由原始部族组成。他们住在吴越一带的称为瓯越，闽中一带的称闽越，岭南的称南越，最西的称雒越。这些异族人很早就和中原人交往，早在三王五帝的时候，就臣服中原王权。据史书记载：商王与周王时期，岭南各族人就向王室进贡珠玑c玳瑁c象牙c文犀c翡翠等。《诗经》上也说：‘于疆于来，至于南海’。任嚣率领秦军攻占闽越后，在东冶成立闽中郡。他们继而又攻伐南越，可是就在与南越作战的时候，秦军遭遇了一次偷袭，伤亡惨重。任嚣将军就只好派人向咸阳告急，请求增援。

    秦始皇得知情况，再次召集群臣道：“任嚣将军奉命南征百越，大军在龙川受阻，你们都说说，应该怎么办？”群臣都不说话，一起看着尉缭。秦始皇嗔道：“朕以前和诸位商议国事，哪位不是勇献计谋？现在六国统一了，可区区南越，蛮夷之乡，纹身之地，难道比楚人还厉害吗？其将领比项燕如何？”尉缭见皇帝动怒，只好站出来回答：“南越地形复杂，气候多变。不是虫兽横行，就是瘴气出现。如此旷日持久，粮草不能按时送到，战事就不利我军。不过螳娘之怒，安能以臂当车轶。秦国统一天下，其势如破竹。若陛下再派出大将，将兵南下，大功必然告成啊！”

    秦始皇闻言大喜道：“卿言甚合朕意。朕听说那里的将士，枕戈待黎明，铠甲生虮虱。他们艰苦卓绝，为国死战，真正是秦国好男儿！朕意已决，再调军十万增援，你们谁愿领兵南下？”忽见二人挺身而出，齐声道：“我二人愿往。”原来是将军赵佗和都尉屠睢。始皇帝大喜道：“二位将军勇气可嘉！不过南方道路崎岖，水路纵横，你们如何进兵？”赵佗道：“陛下，我们到达荆c楚之后，先在那里征集一支民工，先开辟道路，然后进军岭南，蛮人敢不臣服！”秦始皇道：“大军南下，道路崎岖，湖泊纵横，朕再派一位水利专家作你们的监军，遇事多跟他商议。”秦始皇就令都水丞史禄随军前往。

    三人领军来到长沙郡的郡府临湘，将兵马屯住。史禄道：“我军所虑者就是道路不通，粮草接济不上，应该尽快征集民工开凿道路，然后进兵。”赵佗和屠睢就负责招募壮丁。秦国规定：凡入赘人家的女婿及作买卖的小商小贩，统统看作是贱奴，不得与一般的平民对待。所以强征他们服兵役，与罪犯同列。史禄还考察了许多地形和进兵的路线，他来到零陵，仔细查勘地形，认为湘江和离江上游应该开凿一条人工运河，来解决粮草和物资的运输，然后兵分三路：左路由赵佗率领，从庐陵c南野南下；史禄为右路，从零陵出发，沿离水顺流而下；屠雎取道耒阳，沿湟水进攻五岭。他又联络任嚣从龙川向博罗进兵。秦军出动了四路大军，连同凿山开路的民夫，总人数有五十万之众，一起向岭南发起大进军。三个月后，各路兵马都打进了南越之地。秦军将士终于占领了南越人的王城——番禺。

    这时候秦始皇也批准了史禄要开凿人工运河的请求，他们就来到湘水和离水最近的地方挖掘河道，修建河渠。三年后这条著名的人工运河就开凿出来了，它全长三十公里，成为水上交通要道，也成了造福百代的著名工程。唐朝时改名为灵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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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攻长城蒙恬用奇兵

    与此同时，在广漠无垠的北部边疆，蒙恬正在酝酿着一场大规模反击匈奴的战争。他在多半年的时间里，做了很多的准备：让军士们整天吃饱喝足后，就比武射箭。秦军用的一种足弩射程非常远，让军士每天练习。又暗中派人扮成百姓，打入到匈奴内部，帮助他们运送粮草，察看地形，就是不发动进攻。头曼单于多次向蒙恬挑战，蒙恬拒不出战。头曼就认为是秦军胆怯。时间长了，他们就逐渐放松了警惕，可是蒙恬对敌人的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有一天，蒙恬忽然宴请将士，高举酒杯，豪情满怀地道：“将士们，我们击败匈奴就在今日！你们愿意为国立功吗？”将士们一听要打仗了，个个高兴得摩拳擦掌，都想和匈奴一决雌雄。蒙恬非常高兴，就对王离下令道：“王将军，你即刻率领五万精骑，星夜赶到大河渡，先烧毁匈奴人的渡船，截断头曼的归路，我随后尽起大军去攻长城，杀向匈奴的大营。头曼一定不会想到我们要进攻他们，这一仗必然要吃败仗。他们战败后，一定会向大河渡溃败，到时你我就将敌人围堵在大河边上全部歼灭。”王离听了蒙恬的用兵方略，慨然接受了命令，连夜率兵前往。

    头曼在长城以北的大营中，每天派人探听秦军的消息。这些天来，突然得到报告，说秦军大营的旗帜减少了。头曼高兴地说：“这是蒙恬把秦军调往别处了，看来他们不会向我们进攻的。”这天夜里，头曼正在睡觉，忽然有人进来报告：“大王，不好了，后营起火啦！”头曼大怒，问何处起火。军士回答：“起火处正是囤粮所在。”头曼气冲冲地前来察看，只见几十处粮仓全都起火，并且火势越来越往。头曼见此，狂怒地大叫：“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报告：“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啊！”头曼吼道：“你们快去救火！寡人要把看守的人立即斩首！”话音刚落，只听见头顶上有‘嗖嗖’的声音传来，大家抬头一看，只见天空里的火箭如同烟花一般一齐射来。只瞬间工夫，整个营地上就全部起火。头曼大惊失色，急忙率领大小将士登城察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吓得头曼如同中风一般，原来秦军在数里长的战线上举起火把，铺天盖地般的杀了过来，喊杀声惊天动地。头曼终于明白了：这是秦军发起了全面进攻。于是仓皇应战。

    秦军杀到长城下，竖起云梯猛攻长城，后方射来的箭像雨点一样密集，那些没有烧死的匈奴兵急忙登城应战，一部分人已经惊慌逃窜。双方大杀一夜，秦军就攻上了城头，匈奴兵纷纷败退。头曼单于和左右大将无法控制局面，只好随着人流退却。原来匈奴人作战，只图眼前的利益，如无利可图，就各自逃命，互不救援，因此全线溃败了。二c三十万军队烧死踏死者不计其数，蒙恬夷平了匈奴大营，紧接着率兵追杀。

    头曼果然向黄河渡奔去，他一路败逃，陆续接纳败兵，尚有十万人马。一日黄昏，匈奴兵来到黄河边上，发现渡船已经被烧毁，大叫道：“寡人经营各部数十年，驰骋大漠，从未败北，不想今日被南蛮打败。我听兵法上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现在我十万大军若是拼死一战，胜负尚未可知啊！”言未毕，一声鼓响，迎面杀声震地，战马萧萧，冲出无数甲士，将头曼的大军团团围住。迎面有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大的‘王’字，正是王离的军马。这时后面的军士也飞马来报：“大王，不好了，蒙恬从后面杀到！”头曼单于大惊失色，愤怒地大叫：“蒙恬如此狡诈，他先断寡人的归路，又来追杀，真是卑鄙无耻，我们与他拼了！杀！”双方的将士就在黄河边上展开了激战。蒙恬和王离会合后，蒙恬下令将西北向的秦军撤围。王离不解，就想合围起来活追头曼。蒙恬道：“穷寇勿迫，网开一面。”王离疑惑道：“头曼无处可逃，一定能活捉。”蒙恬道：“他们人马尚众，若是逼急，就会拼命，胜负尚未可知。若是不急于剿灭，留他一条生路，就一定不会拼出死力战斗。”王离佩服其高论。

    匈奴兵被三倍的秦军前后夹击，双方一场血战。头曼单于正在指挥战斗，果然有人来报，说西北角上没有秦军。头曼就率领众将向西北突围。蒙恬见头曼果然只想逃命，就率领秦军奋力追杀。这一追，只杀得匈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黄河之水都染成了红色。头曼在众将领的保护下，终于逃离了战场。这场战斗果然像蒙恬预料的那样，匈奴人没有拼死一决，秦军才能大获全胜，还缴获了无数的战利品。

    头曼率领残兵败将，向西逃了一夜，见秦军没有追来，才放下心来。天亮时，他们来到大河边，身后只剩下几千人了，并且都受了伤。头曼沿河寻找船只，见浩浩大河，无船可渡，只好望河大恸，突然拔出佩剑就要抹脖子，左右急忙扯住道：“南蛮不来追赶，这是老天爷不让我们死啊！大王若派水手渡过河去，把战败的消息告诉族人，族人就一定划船来救，我们还死不掉啊！”头曼道：“寡人战败，无颜再见父老，又怎敢烦劳他们？”将军们都道：“胜负是兵家常事，更何况大王与嬴政都是天生圣人，今后卷土重来尚未可知，您怎能失掉斗志？”头曼这才转忧为喜，于是赶紧派水手过河。

    接下来的几天，蒙恬驱逐匈奴残部，摧毁据点。王离也尾随匈奴败兵追赶，一日来到黄河边上，已是人困马乏。他们也不知道头曼到了那里，正在查寻下落，忽然军探来报，说头曼正在前方不远处渡河。王离大惊，问匈奴怎样渡河。军探道：“河北有人前来救应，他们准备了数十条大船来回摆渡。”王离急忙率军来到河边，果见匈奴正在渡河，就急率大队冲了上去。头曼在南岸见秦军骤至，就赶紧登船离去，剩余的军士全部淹死在水中。单于爬上岸后，族人拜呼万岁。头曼遥指对岸道：“此仇不报，死不瞑目啊！”大家就簇拥头曼向云中的头曼城奔去。王离见头曼单于逃走了，懊悔莫及，只好来向蒙恬报告。这样黄河以南的土地就全部归到秦国的版图之内了。

    秦始皇接到喜报，嘉奖将士，又令蒙恬渡过黄河继续攻取土地。蒙恬不负重望，率领大军过了黄河，又攻占了高阙c北假c阴山等地，还修建了烽火台。头曼听说秦军过了黄河，害怕又来攻城，于是弃了头曼城，向北退却。蒙恬就在那里设置了云中郡和九原郡，又新增了三十四个县。

    蒙恬见到处都是大漠荒原，无险可守，就向皇帝上书，要修建长城。秦始皇道：“秦昭襄王灭了义渠，在陇西c北地c上郡修建长城来抗拒胡人。赵武灵王北破林胡c楼烦，从代地直到阴山下修建了长城，还设了高阙关防御匈奴，因此云中c雁门和代郡都安全了。燕国也从造阳到襄平郡修建长城，因此上谷c渔阳c右北平c辽西c辽东各郡也都不怕匈奴人入侵。匈奴人迁徙游走的习性是不会改变的，朕想把以前秦c赵c燕三国的长城连接起来，名曰‘万里长城’，它将是一条横亘北方，阻挡胡人南进的军事屏障，你们认为如何？”李斯道：“陛下，万不可行啊！”秦始皇问为何。李斯道：“以前秦国在陇西c北地c上郡修建长城时，耗费了大量的的人力物力，历时三年才完成。现在陛下要把长城全部连接起来，从陇西到辽东，长达万余里。况且所经之地，高山峡谷很多，如此崎岖之地，何时才能建成？这将是一场劳民伤财的举措，请陛下三思！”秦始皇笑道：“以前修长城，因为人力不足，现在天下统一了，人皆为大秦所用，何愁建不成呢？只要大家分段包干，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况且长城因山就势，并非全部筑城，一旦筑成此军事屏障，胡人安敢南下来牧马？”群臣齐呼万岁。

    随后，秦始皇又下令向北方移民，共同垦荒戍边。从此，秦国的军民建县的建县，修路的修路，筑城的筑城。秦始皇还整顿全国的官吏，把贪官污吏和不称职的官员全部充军，家在北方的去修长城，家在南方的去开发岭南，共同建设国家。在南方设立了南郡c象郡和桂林郡，又在岭南地区进行大规模的交通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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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宴宫廷君臣议二制

    秦始皇发五十万人马，南进百越，开发岭南；又兴八十万众，北击匈奴，修建长城。南方酷暑潮湿，北方寒冷干渴。南北两路一百多万人众长年奋战在艰苦的边疆，那些开凿五岭和修建长城的军民，其劳作程度是异常的酷烈，给养和补充也非常奇缺，粮食要靠人畜来运送，这样男子大多被征去屯戍开边，而妇女就运送粮秣。秦国总人口约两千多万，南北两路的远途运输要靠多少人才能完成？在秦国的广大土地上，因为劳作和运输，累死的人遍地都是，真是开边的死于边疆，运输的死于路途，这是一幅多么悲惨的历史画卷。

    两年后，长城工程初具规模，已经蜿蜒北部中国，而南方的新道也成雏形：第一条，自今湖南郴州穿越南岭进入广东的连州；第二条，自今江西之南穿越大庾岭进入广东南雄；第三条，自今湖南的道州进入广西的贺县；第四条，自今湖南全州进入广西的静江。又派常頞在原李冰所凿僰道的基础上，修建了一条从今天的宜宾直通云南曲靖的道路，因为它比中原驰道狭窄，故名五尺道。还设置了著名的阳山关c横浦关和湟溪关。秦始皇此时踌躇满志，他坚信：只要把国家治理好，什么云气谶言都可以不必去追究，于是就在咸阳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宫廷宴会。

    这次宴会非常隆重，参加的人数也很多，光是博士就有七十多人。宴会开始，处处钟鼓和鸣，金碧交辉。群臣一齐向皇帝祝酒。秦始皇说不上有多高兴了，他环顾群臣，发现国尉不在宴席上，就问左右是怎么回事。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秦始皇疑惑道：“国尉常怀去志，今日不来朝贺，一定是远走高飞啦！”就急忙派人去察找。时间不大，来人报告道：“国尉府的人说：国尉大人在三天前就离开了府中，临走时留下一物。”秦始皇问是何物。官员望着殿门道：“抬上来。”一会儿，几个人捧着几巻竹册走了进来。官员亲自一一呈了上去。秦始皇打开最上面的一册细看，见上面写着：

    臣缭愚钝不才，自得陛下重用，常言听计从，不胜感激。臣在闲暇之时，将平生所学写成兵法五卷，共二十四篇，内有天官c兵谈c攻权c守权等内容。臣认为：若要富国强兵，就一定不能忘掉农业。正所谓土广而任则国富，民众而治则国治。只有这样才能威制天下，请陛下谨之慎之。现在国家统一，四海安定，此诸夏之幸也。因臣性情懒散，喜在云山c林下养老。今已远离，请陛下恕臣不辞之罪。

    秦始皇才知道这些卷册都是兵书，就翻看了几册。他被那工整的文字和精妙的论述深深地打动了，于是心有戚戚地说：“朕听说龙出现的时候，见其首而不见其尾。现在国尉大人就像龙一样的到来，像龙一样的离去，他真是如释重负，他为统一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朕正要与他坐守太平，共享富贵，他却离朕而去了！可惜！可惜啊！”说完，竟然流下泪来。过了老半天，就将兵书赐名为《尉缭子》，并且吩咐博士，一定要誊抄数十册，让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李斯听说尉缭走了，不仅没有惋惜之情，反而面带喜悦之色。博士鲍白令之见秦始皇想念尉缭，就离开座席，上前道：“国尉辅佐陛下平定天下，功劳很大，如同周朝的吕望。可陛下却没有封他一寸土地，他一定是觉得太失意才离去的啊！”秦始皇沉默良久，道：“统一六国之后，朕为了开创新局，便实行了郡县制，确实没有封赏功臣啊！”鲍白令之道：“秦自商君变法以来，国势日益强盛，终于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现在朝廷之上，是‘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这正是超越三皇五帝的妙法啊！”秦始皇听了这话，转悲为喜道：“丞相和国尉都是朕的左膀右臂，现在都不在了，国有疑难可问谁啊？今天，不能让在座的功臣冷了心。御史大夫冯去疾辅佐朕，日夜忧心，当升为右丞相。廷尉李斯当初劝朕建立郡县制，功劳不小，理应擢升为左丞相。副将军冯劫文武全才，应升为御史大夫。正监蒙毅升为廷尉。王贲为大将军。国尉一职非蒙恬将军莫属，可他在外面带兵，不便授予，等他功成身返之日再领此职，其余的官员全都进爵一级。”秦始皇于是将印绶赐给了冯去疾和李斯等人，将国尉一职自领。从此，牢牢控制了兵权，还说：“凡是兴士被甲，用兵在五十人以上者，都必须有朕的兵符才能调动。”群臣齐呼万岁。

    仆射周青臣见皇帝重新任命了将相，站出来恭维道：“陛下，从前秦国的疆土不过千里之大，如今却仰仗陛下的神威，平定四海，制服了南方c北方的异族人。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天下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您的大业必将传承千秋万代。臣以为从古至今，杰出的帝王很多，可像陛下这样的圣主，还找不到第二位了！”秦始皇听见恭维之词，乐不可支。博士淳于越忽然道：“陛下，臣认为仆射说的话不中听！”秦始皇问怎么不中听。淳于越忧心忡忡地说：“臣听说周朝享国八百年，这都是因为周天子分封子弟和功臣来做枝辅的缘故。如今陛下君临天下，而皇家子弟都是普通人，您的亲族中无一人能享有封地且统领军队，万一朝廷出现了像田常一类的乱臣，如何能应急？事情不效法古制而能长久的，臣从未听说！周仆射又当面奉承陛下，空发献媚之词，加深您的过失，他怎能算是忠臣啊？”秦始皇默然，思忖良久，心想自己二十多个儿子确无一人能封土掌兵，现在蒙恬率大军在外，朝中万一有什么事情，如何能应急？淳于越之言确实也有道理啊！就对淳于越道：“卿之言甚是，你想的周到，想的长远，分封制确实也有它的长处啊！”

    李斯听了这话，心中一怔，他想自己反对攻打匈奴，却让皇帝看到了他的短处。作为丞相，就应该出将入相，和前朝的名贤巨擘并驾齐驱，可他武略不足，在军事上屡屡输给尉缭。不过尉缭现在走了，走的好啊，走的是时候，不然这丞相的位子怎么会轮到自己？现在既然皇帝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短处，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做主要的辅臣呢？从前，李斯反对分封制，力挺郡县制。如今鲍白令之c淳于越这些臭书呆子又重新提起分封制，这不是和我作对吗？李斯想到这里，心中就燃起了一股妒忌之火，便起身奏道：“陛下，五帝的制度不重复，夏c商c周三代的举措不沿袭，因为治国之道没有定术。臣认为治理国家最主要的就是要勤于思变。您现在建立了流传百世的郡县制，这时亘古未有的新体制，难道是那些迂腐的读书人所能明白的？况且淳于越他们所说的都是前代的旧事，那就更不足以效法了。东周之时，诸侯并起，群雄纷争，每个国家都把那些游说之士称作是贤人，因此百家争鸣，各抒己见。现在天下复归一统，车同轨，书同文，法令一致，国家百废待兴。臣以为：老百姓就应该安分守己地耕作；工匠应尽责尽职地做工；士兵就应该舍生忘死的为国开边守土；而官吏们，更应该按照国家的法律，不询私情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只有这样，天下就能大治。而现在所谓的学者，只因自己读了一点古书，就寻章摘句，故弄玄虚，用浮华的言辞攻击国家的大政方略。他们本就不识大体，不通时变，还常常信口雌黄，谈论什么效法古制，效法古制。臣以为长此下去，人们的思想必定会产生混乱。这种现象如不趁早警惕，祸乱将由此而生啊！”

    淳于越闻言大惊。秦始皇道：“分封制和郡县制都是旧话了，不过今天重新提起，也没什么。此事关系到朕的千秋伟业！你们下去再好好议一议，看看谁有高明见解，然后写成奏章呈交上来，朕还要仔细斟酎。”群臣齐声答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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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览表章促成焚书令

    宴会结束后，李斯回到家中，想到秦国实行郡县制已经八c九年了，国家稳序发展，各行各业百废待兴。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反对郡县制，这真是太不合时宜了。忽然有人报告：“补射周青臣来见。”李斯就让周青臣进见。周青臣进来后，行礼道：“丞相啊，今天淳于越也太狂妄了，他竟敢还提分封制，这不是和丞相做对吗？假如陛下真的听取他的建议实行分封制，那么丞相多年来主持的郡县新局不就毁于一旦了？”李斯拍案怒道：“周大人请放心吧，本相绝不会让淳于越的阴谋得逞！”说罢就让周青臣磨墨，自己挥笔疾书，一气呵成，写成了一道奏折。李斯写完，让周青臣阅读了一遍。周青臣看完，满脸堆笑，不停地说好。

    次日早朝，大臣都把写好的奏折一一呈了上去。秦始皇开始览阅，有称赞郡县制好的，也有称赞分封制好的，真是各抒己见，莫衷一是。秦始皇最后看李斯的奏折，上面写道：

    臣李斯冒死向皇帝陛下进言：周朝之时，天下诸侯，混战不休，这正是因为侯王太多的缘故。诸侯国多了，他们的言论和学说会杂乱无章，诸子门派众多，他们用虚假的言词来掩饰战乱的过失，造成了言论的高度自由，以至于出现了随意批评时政的不良习惯，他们还经常妄加评论周天子和诸侯王的言行举止，常常使国君陷入尴尬境界。现在天下统一，国事应该由皇帝决定，人们再按照诸子的学说来任意针砭时政是非常错误的，要坚决制止。

    现在民间的私人学馆，都有各自的学习内容。这些内容与秦国的法令c条文c制度不相吻合，所以人们看到朝廷的法令就喜欢用自己学到的百家观点妄加评论，总认为秦国的法律条文漏洞百出，不值得推敲。百姓在家大发议论，走出家门还要信口雌黄。这些人表面上夸赞陛下，而实际上同陛下唱反调，亵渎美政，长此下去，老百姓的思想就会混乱，陛下的威信也会下降，而民间的反对派和六国的旧势力就会趁势抬头。因此陛下应先发制人，尽快制止言论自由，把那些异端分子坚决压制住，这样，人们的思想就不会混乱了。

    怎样才能统一思想？臣冒死献上一策：书是一切思想的来源，只有断绝了来源，人们的思想就会枯竭。因此臣请求除了秦国以外的所有图书典籍，应该全部焚毁。具体的措施是除朝廷的博士官外，将民间的私人藏书由地方官全部清查，送到府衙，当众焚毁。这些书包括六国诸子的全部著作，尤其是孔c孟的书。朝廷的命令下达后，再有聚在一起谈论《诗经》c《书经》和百家语的，不论是谁全部抓起来处死。把那些推崇古代，诽谤当代的人，一经查出，就满门斩杀。朝廷官员和地方官员，明明知道有人诽谤朝廷却不检举的，以同罪论。诏令下达后在一个月内仍不烧书的，就定为黥刑发配到边地，服四年徭役。此外，一些医学和卜筮c种植之类的书就不必焚毁了，这些书对人没什么伤害。老百姓如果想学文字和法令就到官府去学，以吏为师，同时立即取缔私人学馆。

    通过上述办法：人们的思想就能统一。只有人人以法来权衡一切事务，秦国必然就大治了，讽谤之风也会停止。只有这样，秦国才能长治久安，陛下的千秋伟业必将世代相传。请陛下纳臣之谏，雷厉风行，诏令全国。

    秦始皇一口气读完了李斯的奏章，心中震撼不已。散朝后，独留李斯问道：“丞相此计是否会把古代的文化典籍摧毁殆尽？朕是否会落个千古的骂名？”李斯诚惶诚恐地答道：“毁了民间的书籍对秦国没有任何损害。秦国从来都是以严法治国，才从蕞而小国发展为西方强国，最终一统天下。现在六国的臣民还非常怀念他们的故国和过去的主人，假如不用法令使他们忘记过去，就很难驾御他们！因此请陛下当机立断，早作决定。自古伟人造伟业，伟业须由伟人就，陛下还忧豫什么呢？请您顺应时代潮流，发起焚书运动吧！”秦始皇听了这番言词，龙颜大悦，当即道：“卿之言正附合水德之说，准奏！”于是立即诏令全国，责令全面焚书。

    始皇帝的长公子扶苏，时年二十七岁，长得面容俊朗，英姿勃勃，听说父皇要焚书，急忙进宫来劝谏，他说：“陛下，书乃圣贤之语，明理之本。如今若是烧毁了，拿什么来教化百姓？况且人不教化就不明白事理，不明事理就与禽兽没有区别啦？”秦始皇道：“禽兽之所以被驱遣，就是因为它们没有思想。黔首如果不明事理，驱遣起来不就与禽兽一样容易了吗！老百姓可以驱遣，但不能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要驱遣，这里头奥妙深着呢，你小子回去慢慢琢磨《商君》之书吧，休得妄议朝政！”扶苏就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退了出来。

    随后秦国就颁布了焚书令。一时间，在咸阳宫前的大广场上，上缴的图书堆成了山，大火烧了十几天，浓烟直呛得人们抹泪擤鼻子。这把大火就这样从咸阳蔓延到了全国，官吏谁不害怕皇帝？老百姓谁不害怕官吏？谁敢因为私藏几卷书而招来灾祸呢？于是人们就把家里所有的藏书拿出来在门前焚烧，民间的书籍与典册就这样全都付之一炬了。当时只有曲阜孔子家庙内，孔鲋偷偷的把数十部经典书籍藏在墙壁的夹层中，才得以保存下来。除此之外，在一些穷乡僻壤之处也保存了几册《诗经》和《书经》，其余的全部被烧。这是人类文化史上的一场浩劫，它把中国古代的文献和远古文明一时间摧毁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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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兴帝国逼迫神仙家

    秦始皇作为一代雄才霸主，虽然推行暴政，但时时不忘军事与国防的建设。秦国轰轰烈烈的焚书运动终于过去了，秦始皇一天又想起了北方的事情，他想巡视北境，视察长城，于是先令蒙恬修建了一条通往九原的大道。此道从咸阳以北的军事重镇云阳开始，经子午岭，沿其主脉北行，到定远后又转向东北，进入鄂尔多斯草原，过黄河后通向九原郡，全长一千四百多里。当时叫直道，就是秦国的高速公路，为的就是打仗时调兵之用。

    同时，秦始皇又大兴土木，建设国家。他见咸阳各宫殿的人多得住不下，就下令扩建宫室，于是在上林苑兴建巨型宫殿，因为地处阿城，就叫阿房宫。阿城初建于秦惠文王时，当时只有西c北c东三面城墙，没有南墙，现在城中兴建宫室，就是因为这里是西周建都之所。宫室的设计非常宏大，可谓是宫殿建筑史的巅峰之作。大殿的周围有阁道相连，最远的一条通往南山之巅。北面建了一条复道，渡过渭水，连通咸阳宫，仿佛是天上的阁道星横绝天河抵达营室星的样子。

    因为秦国长期营建咸阳，都市城邑就已经连成了片，尤其是宫殿的建筑尤为突出。自秦孝公以来，秦国经过了六代君王的不断发展，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市区繁华无比，咸阳城雄伟壮丽。在秦国统一六国期间，秦军每攻下一个国家，就把他们的宫殿画下来，然后在咸阳北阪仿建。这些宫殿南临渭水，从雍门往东延伸只至泾水和渭水的交汇处，有韩宫c赵宫c魏宫c楚宫c燕宫c齐宫。每一座宫殿都有阁道和复道相连，里面住满了从六国掳来的佳娥丽姝，各种奇珍宝玩也都布置得琳琅满目c奢华无比。

    除了这些宫殿，秦始皇又下令在咸阳附近二百七十里内修建了三百多座离宫别馆，著名的有章台宫c华阳宫c兴乐宫c兰池宫c望夷宫c芙阳宫c羽阳宫c宜春宫c芷阳宫c步寿宫c步高宫c高泉宫c蕲年宫c棫阳宫c虢宫c长阳宫c平阳宫c大郑宫c长安宫c六英宫c临华宫c北斗宫c南极宫c隑池宫c虚清宫c太一宫c梁山宫c华山宫c广阳宫c世惠宫c望仙宫c通灵宫c昌平宫c憩年宫c鄜坪宫c姽婳宫c鹧鸪宫c昭明宫c南山宫c骊山宫c西岐宫c西垂宫c北山宫c东望宫c西瞰宫等，真是殿宇连成片，阁道似棋局，它们之间有桥梁与辇道弥山跨谷，穿林越水，相互连通，每座宫门上还装有磁铁石，这时为了防止有隐甲怀刃者入内。

    秦始皇又在兴乐宫中修建鸿台c酒池台和观鱼台，在宜春苑修建大型人工湖——隑洲。秦始皇在闲暇之余，常在这里坐船游玩。又在渭水之上修建横跨南北的横桥，因为华丽壮观，就称作虹桥。此桥连接咸阳宫与阿房宫，交通更为便利。这些大型的池台阁楼中，都安置了众多的美人。还有帷帐c钟鼓c奇石c异木等奢侈品，它们都是专供皇帝一人享用。此外，秦始皇又在关外修建了四百多座行宫，把原六国的宫殿加以改造，以供巡游居住。宫殿群往东有周国宫c韩国宫c魏国宫c鲁国宫c齐国宫，直到大海之滨。又在东海郡的朐县树起了一座高大的石门，立碑刻石，号为东门阙。

    秦始皇享尽了人间富贵，还为自己修建骊山陵寝。大陵由三十万工匠建造，现在又要修建阿房宫，民工不够用，又从全国征集。还把修建兰池的十万工匠调到咸阳去兴建虹桥，鸿台，扩建宫室，这样咸阳的工匠已经有七十万人。在这些人中，大多是罪犯c奴隶c赘婿c商人等，因此咸阳的监狱也都变成了空的，就连废相王绾也都被送到阿旁宫服役去了。

    当时从北山搬取石头，从四川c荆楚一带运送木材，所以通往咸阳的条条大路上都是运载物资的车辆，人们来回奔驰，土木工程史无前例。这年，秦始皇又下令迁徙了三万户人家到郦邑居住，五万户人家到云阳居住。全国的老百姓都在迁移搬家，所有的道路上，人来人往，车马拥挤不堪，有修桥筑路的，有安家建城的，有垦荒种地的，有兴建水利的，有开凿大道的，总之在整个华夏大地上，北起大漠，南达海滨，人海如潮，车马相连，兵戈动地。秦始皇见秦国兴起的这场空前绝后的建设，认为江山从此铁打铜铸，牢不可破。

    有一天，秦始皇在咸阳视察，无意间在郊外看到老百姓送葬的一支队伍，孝子哭得非常哀痛。秦始皇见是人都会死掉，于是心情大变，又想起了徐福c卢生c茅盈这帮人来。这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一大批方术之士，神仙之流，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读书人。他们有的有学问，有的滥竽充数，也想挤身于上层社会，获得秦博士的称号。这些方术之士就在皇帝面前故弄玄虚，以各种办法来骗取钱财，可骗人的伎俩最终会不攻自破。就在大家醉心于发财美梦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从海上传来：说徐福已经到达了蓬莱仙岛，他们为了争夺财宝而互相残杀。秦始皇听了这一消息，就训斥方术之士。有人就趁机给秦始皇打小报告，说那些炼丹和求仙的人都是骗子。秦始皇仔细一想：他虔诚修道，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就是见不到神仙下凡。无奈岁月不饶人，若是再不追究此事，自己也会和普通人一样老死。

    一日，秦始皇突然驾临兰池，开始向茅盈发难。茅盈闻听皇帝大驾光临，慌忙出来迎驾。秦始皇见到他后，正色道：“朕跟你学道已经很长时日了，可为什么见不到你家的仙人？”茅盈也很聪明，他也早就听说有人背后说他的坏话，就诚惶诚恐道：“仙人之所以不至，是因为形秽污浊的东西伤到了他。”秦始皇问什么是形秽污浊的东西。茅盈道：“陛下是天之娇子，神仙非常喜欢。可您身边的人都是利欲熏心，专门替人挑毛病，是些污浊恶俗之辈，神仙很憎恶他们，故而躲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临凡降世啊？”秦始皇道：“朕身边不是王佐之才，就是金枝玉叶，还有那些满腹经纶的文学之士，你怎能说她们污浊不堪呢？”茅盈就问：“请问陛下，谁是王佐之才？谁是金枝玉叶？谁又是满腹经纶的文学之士？”秦始皇道：“李斯文才盖世，卓识远见，不是王佐之才又是什么呢？朕的爱妃胡姬善解人意，妩媚动人，不是金枝玉叶又是什么呢？还有整天跟着朕转悠的文士们，他们个个才华出众，经常替朕谋求太平，勇献建国大计，难道不是忠臣吗？”茅盈笑道：“不对，李丞相沽名钓誉，不惜代价，劝陛下毁掉了圣贤的宝典经书，心术不正，算不得王佐之才？至于您的宠妃胡姬，为了牢固在后宫的地位而机关算尽，怎能称得上是金枝玉叶？还有那些文士c顾问，整天在您的身边，不是搬弄是非，就是说三道四，目的不就是为了贬低别人而抬高自己吗？这样的人怎能算是忠臣啊？正因为他们污浊不堪，如同魔影随行，神仙才不能临凡降世。如果陛下能尽快地远离那些俗人污体，躲避妖魔鬼怪，神仙就一定会降临啊！”秦始皇沉思良久，道：“仙师之言确有道理，朕该怎么做啊？”茅盈答道：“所谓真人，就是能上天，能入地，不怕火烧，不怕水淹，寿命与天地等齐。若要合乎神仙的心意，就请陛下隐微而行，不要让别人知道您的行踪，这样恶鬼就不会来纠缠您，真人就一定会出现啊！”秦始皇听了这些话，又信以为真，就自称为真人，不再称朕。

    从此秦始皇隐藏了自己的行踪，不让外人知道他的所在。有一次他来到梁山宫，从甬道的小窗里看见了李斯的豪华车队，随口说了句：“丞相确实威风啊！”事后宦官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斯。等到第二次再见到李斯的车驾时，仪仗简陋多了。秦始皇非常生气，知道是梁山宫的人泄露了他的话，就把他们全部杀了。从此人们就再也不知道他住在了什么地方？

    秦始皇做了半年的真人，依然不见神仙下凡，心中恼怒，一天又来到兰池找到茅盈说：“朕做了半年的真人，可还是见不到神仙，这是为什么？”茅盈一时无法回答。秦始皇动怒道：“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三天之内将神仙请下凡来，否则拿你是问！”就派人守住宫门。秦始皇走后，茅盈叹息道：“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都是我一时胡涂，贪图钱财，编造歌谣，才有今天的下场啊！”就在第三天自杀了。秦始皇听说矛盈死了，成仙之梦已经落空，非常气恼，就派人前往碣石向卢生索要金丹。

    卢生听说使者来要金丹，自知大祸临头，就聚集弟子韩终c侯公c石生等人道：“始皇为人，刚烈狠毒，暴戾寡恩，且自以为是。从诸侯出身到兼并天下，凡事都要称心如意。他自认为他是帝王中最杰出的，没有人能超过他，真是高傲自大到了极点。他为了专权，专门任用刻毒的官吏治狱，因此一些苛刻刁钻之徒跟在身后，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狱官对触犯刑法的人从不宽容，且滥杀无辜。朝廷的博士有七十多人，可他们都是滥竽充数罢了，皇帝从来都不听他们的话。就是满朝文武也不过是执行命令的木偶而已，从不敢有自己的建议。皇帝还喜欢用刑法来树立威信，他连着罢免了两位丞相，又赶走了国尉，朝野的人怎能不怕他。那些读书人在大街上谈话，也都被认为是谤政。他们没有书读，怎能不唾骂朝廷？现在南北两地的徒众已经超过了两百万人，光是咸阳就有七十万，再加上四处修建宫室和开凿大道的，徒众人数多得无法计算，他们劳顿疲惫到了极点。只有那些行尸走肉的官吏才能勉强保住自己的俸禄，可是整天还是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获罪。现在已经没有人为皇帝竭忠尽智了！而皇帝却一天比一天的骄狂，他听不到自己的过失，身边的人也尽说些好听的欺骗他。秦国的法律规定：凡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若是没有结果，都要被处以极刑。茅盈的自杀就是先例啊！朝廷中那些懂天文c占星象c观云气的博士多达三c四百人，他们也因为惧怕皇帝而不说真话c办实事，天下之事不论大小皆决于上。听说皇帝每天批阅的文书多得用秤来称，那些传送文书的官员在驿站上往返奔驰，为了不超越期限，许多人都累死在了路上，像始皇帝这样一个贪婪权势到极点的人怎么能够成为神仙呢？这次使者来索要金丹，如果拿不到，我们就命就完了。秦国的法律如此严苛，就是来天爷也已经有怨言了，何况是人呢！我们还是早早地逃离虎口吧！”弟子们听了这话，都害怕极了，就一哄而散。卢生也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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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救夫君李灿进忠言

    使者来到碣石，见卢生跑了，抓住几个无关紧要的审问，他们就说了前面的话。使者只好把这些人带回咸阳。秦始皇听说卢生逃走时诅咒他，勃然大怒，道：“朕招募方术之士，无非是让他们替朕寻找长生之术，多年过去了，国家耗费了数以亿计的钱财，徐福拐走数千名童男童女，茅盈劝朕修建兰池，现在卢生又冒犯朕，使天下人指责朕的过失。这些术士实在是可恶至极！”李斯对方术之士早就不满，又因为他主张焚书，咸阳的读书人也都痛骂他，就趁机进言道：“陛下，臣已经调查过了，这些方术之士，他们个个刁钻奸诈，不学无术，只会用歪门邪道来骗取钱财，并不是真心替陛下求福。可恨的是他们还与咸阳的众儒生混在一起，大肆谤政，谩骂朝廷，惑乱人心。此现象比以前尤为严重，这些人对朝廷的禁令真是无动于衷啊！尤其是朝廷焚书之后，咸阳的文学士子们公然聚在一起，不管在大听广众之下，还是在胡同小巷，整天大发牢骚，痛骂朝廷，诅咒陛下，有人还企图煽动人们起来造反。卢生的话和他们如出一辙，请陛下纳臣之谏，立即制止这种事情，别让竖子们乱了法度啊！”李斯还搜罗了许多证人作证。

    秦始皇知道这些事情后勃然大怒，道：“朕招募文学之士，就是为了让他们建言献策，谋求太平，他们却和术士们勾结在一起，谤政辱朕，图谋不轨！”于是即刻下诏，把咸阳所有的方术之士和学习百家的儒生全部抓来问罪，就有七八百人。掌管监狱的官员为了显示才能，对他们严刑逼供，动用刑具。这些人当中，确实也有很多人跟据自己的观点议论过朝政，官员就把人名一一上报。秦始皇心想：全国的典籍都烧了，读书人还可以用他们的学问来评价时政，若是把他们也杀了，谤政之风就一定会停止。就问李斯：“违犯禁令的人很多，应该怎么处治？”李斯道：“周朝的时候，人们纷纷著书立说，向君主表达治国的观点，称为贤人。现在国家统一了，法律和各项制度也统一了，人们的思想和言行也应该统一。焚书之前，朝廷就已下令：有妄议朝政和谈论诗c书即百家语的，全部治罪，现在应该按照诏令执行。”秦始皇就把违犯禁令的四百六十多人全部定为死罪，并且通令全国，立即停止言论自由。这样，自春秋战国以来社会各阶层兴起的贤哲名儒著述立说，百家争鸣的局面就到此结束了。

    秦始皇焚毁诗书，又要杀读书人，怕朝廷的学者不安，一日就召集博士，试探着问：“朕听说五帝实行禅让制，而夏商周三代的君王实行世袭制，朕应该如何传承王位呢？”众博士怕招来灾祸，都不敢说话。博士鲍白令之上前道：“陛下想以天下为公，就应该实行禅让制度，想以天下为私，就实行世袭制度。五帝是以天下为公有，三王是以天下为私有。”秦始皇仰天长叹道：“朕德高三皇，功过五帝，当然是实行禅让制了，谁人可以在朕之后接替天下呢？”鲍白令之看出了秦始皇的真实想法，就直言不讳道：“陛下行桀c纣之道，推行暴政，想实行五帝的让贤制度，不是本意啊！”秦始皇闻言大怒，道：“狂徒，竟敢诅咒朕？你凭什么说朕行的是桀c纣之道？快说来听，不然就杀了你！”鲍白令之不慌不忙地说：“陛下修建上接云霄的射雁台，又修建连绵五里的阿房宫，在殿前铸造重达千石的大钟鼓，万石的钟鼓架。你又开凿大陵，挖到地下千丈深；建宫室，从雍门往东长达三百里。宫娥嫔妃成千上万，歌舞杂技艺人充满宫室。陛下为自己一人之欢而耗尽天下的资财，偏颇自私而竭尽了全国的民力，您岂能与五帝比德，又怎能以天下为公有啊？陛下说出这话，真是大言不惭啊？”秦始皇听了这话，气得怒发冲冠。

    众博士吓得魂不附体，认为鲍白令之该遭殃了，可是过了老半天，秦始皇却道：“令之这话，是让朕在众人面前出丑。朕不行禅让，就该行世袭。那你说说，朕的皇子中，哪一个能做继承人？”鲍白令之道：“扶苏为人贤孝仁慈，又是长子，难道不是合适的人选吗？”秦始皇心想：扶苏确实是唯一的人选，不过他过于仁弱，又无勋劳于国，立为太子岂能服众？应该找机会让他在大风大浪中历练一番。这时就有一人突然闯进宫来，口中大叫：“陛下，不可以啊！不可以！”众人大吃一惊，一起抬头向殿门口望去。

    只见扶苏疾步来到秦皇帝的面前，跪地祈求道：“陛下，国家安定没几年，六国的百姓尚未归附啊！”秦始皇道：“你小子想说什么？”扶苏道：“听说陛下要杀读书人，他们都是圣贤之徒，犯了何罪？非要杀掉他们？儿臣担心此举将会失掉民心啊！”众人非常震惊，都想刚才鲍白令之冲撞了龙颜，现在扶苏又来批逆鳞，都替他捏一把汗。秦始皇却漫不经心地道：“这群读书人实在是可恶，竟然和方术之士勾结，无视朕威，妄议朝政，你替他们求情，真是糊涂！”扶苏道：“陛下，术士可恶，实实可杀！可儒生无辜，杀之不祥啊！儿臣只是替众儒生求情，请陛下赦免他们吧！”秦始皇呵斥道：“你小子懂什么？朕下达焚书令时，有言在先：有谁聚在一起谈论诗c书，百家语的就要处死；敢诽谤朝政，妄议国事的就要满门抄斩。现在不诛连他们的家人，就已经是仁至义尽，而这些狂徒公然无视朕威，胡乱谤政，不杀他们，何以服众？你小子既不懂治国之术，又不知孝道，竟然来此教训朕？你现在带上朕的诏令，即刻离京，到北方去做蒙恬的监军，修建大道，朕要视察北方。没有朕的诏令，你不得善自入京！”言毕，即刻让人写了一道诏令，遣送公子出京。扶苏见此，大惊失色。

    秦始皇痛恨徐福害得百姓骨肉分离，又气恼茅盈欺骗了他，卢生诅咒了他，还有众儒生乱骂朝政，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全部处死。这些人中，大部分是方术之士，也有少数极端仇秦者，还有一些是爱发牢骚，没有真才实学的酸儒，圣贤之徒占少数，总共四百六十多人，可谓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他们，都被秦军驱赶出城，押往渭水之滨的洪坑沟行刑。

    就在众人被押出城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女子站在路边，望着队伍中的丈夫哀伤痛哭。这时秦始皇正好出城观看，听到哭声就叫停车。下车后便走到那女子的身边愤声道：“你为谁而泣？”女子道：“夫君胡胜。”始皇道：“知道他人犯禁而不检举是同罪，你可知罪？”女子回答：“小女子听说实行德政的君王就像北斗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众星朝着他。君王为了杀掉这些手无寸铁的弱者，而亲自大驾光临，您让众人如何仰视？”秦始皇闻言大惊，诧异地看着女子道：“秦国素来以法治民，他们都是犯禁者，应该处死，这有异议吗？”女子回答：“君王知道禾苗和雨露的关系吗？”秦始皇道：“此话怎讲？”女子答道：“七八月间，禾苗枯槁，冬天时死亡，可当来年春风吹来之时，天公油然作雨，禾苗又蓬勃生长。如果君王施仁爱于百姓，就像天降甘霖于禾苗，这样君王就无敌了。”秦始皇面带肃然之色，道：“朕以法来衡量世间的一切，如果抛弃法理，而改用仁义，就不是以身作则，又如何做天下的表率？”女子回答：“左右的人都说这个人可杀，不要听；诸大臣都说杀，还是不要听，国人都说杀，君王再仔细考察一番，发现却有可杀之罪，然后杀之。所以说这个人是国人杀的，如此才可做万民之父母。”秦始皇面带愧色，沉思良久又道：“朕定法在前，而法是国人遵守的准则，现在朕如果听从你的话而赦免你丈夫，就是徇私枉法，法律不就成了一纸空文。朕将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女子道：“小女子听说：桀c纣之所以失天下，是因为失去了百姓；所谓的失去了百姓，就是失去了人心。得天下是有方法的，方法就是得到民心，得了民心就得天下。请陛下明察！”秦始皇听了这话，非常敬佩她，就问：“你是谁家的女子？”有人回答：“她就是李丞相的小女儿李灿。”

    秦始皇大惊失色，道：“朕可以赦免你的丈夫。”忽然身后有人高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臣的女婿！陛下今天能赦免一人，天下之人将会认为您徇情枉法！”秦始皇回头一看，正是李斯。李斯上前道：“按照陛下的诏令，有人犯禁，若不检举者同罪。现在臣治家不严，以致于臣的女婿也敢犯禁，不仅要治罪，他的妻子也不例外！”李灿听了这话，几乎昏倒。秦始皇对李斯道：“丞相养了个好女儿，她不能没有丈夫！”李斯道：“陛下若是爱护百姓，就应该修明刑罚。臣听说晋文公从前召集诸侯大夫于侍千宫，可是他的一位宠臣颠颉迟到了，大臣们就问该怎么处治。文公说杀了他。监斩官就斩了颠颉，并且拿他向国人示众。晋国人从此胆战心惊地道：‘颠颉如此受宠，都被正法了，何况我们！’后来文公发兵攻打曹国和五鹿，军队接连获胜，又打塌了郑国的城墙，把卫国的田地改为东西垅，后来与楚国决战，取得城濮大捷。他命令三军前进，将士们就像水往坡下流一样快；他命令三军停止，将士们就像斩断了双脚一样立刻停下。三军将士没有一人敢违抗，就是这么一次借故行刑的缘故，他把重刑加在轻刑犯的身上，晋国从此就大治了。还有周公旦杀了管叔，流放了霍叔，天下人都说：‘亲兄弟有了罪都不能免刑，何况疏远的人！’当周公旦的刀锯加于朝廷之上时，国家也就大治了，所以说修明刑罚的道路可以达到不用刑罚。今天陛下能杀臣之婿，天下人会说：陛下执法，丞相之婿都不赦免，何况别人。如此，秦国的大治就在眼前了，请陛下明察。”秦始皇听了这番话，只好让人把胡胜带走。

    扶苏当日拿着诏令出宫后，哭着回到家中，向母亲说明情况，又留下几名心腹，探察父皇把那些读书人究竟怎样处置，然后带上数十名随从离开咸阳，向北迤逦而行。他迈着沉重的步伐，马也不骑，满脑子想着近年来发生在咸阳的一些事情。走了一个时辰，忽然身后有人大叫：“公子，公子！”扶苏漠然回头，原来是自己心腹们回来了。扶苏平素为人仁孝贤德，他尽管知道父皇要杀儒生，但从心里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不，派出去的几个人回来了，听听他们怎么说。只见那几个人声色慌张，满脸恐惧地跳下马来，跪在扶苏的面前，几乎用哭腔道：“公子，陛下已经下令，把那四百多人全部在渭水河畔给活埋了！”扶苏一听，惊得浑身打颤，忙问详情。心腹道：“我们奉您的命令，在城外等侯，陛下就下令将那四百六十多人全部赶往洪坑沟坑杀。我们几个偷偷地跟了去，爬到谷坡上偷看，看见儒生们都被驱赶在沟底，一声号炮过后，谷口两旁的山坡上木排扯起，土石滑下，就将谷口封死了，把守谷口的甲士又用箭射，他们那里能逃得出来。一时间，哭声动地，山鸣谷应，一会儿，哭声就听不见了。公子，那场面可真是惨烈啊！”

    扶苏听完，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面朝咸阳，大放悲声道：“苍天呀，苍天！你为何如此残酷地惩罚我大秦国啊？”一声苍天，声泪俱下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沙尘无情的吹打在他的脸上，左右的人急忙用身体给扶苏挡风。扶苏就用袖子遮住脸，爬起身来踉跄着爬上了马背，头也不回向北而去。

    后人就把坑杀儒生的坑沟称为‘坑儒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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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逃徭役更卒遇佳人

    蒙恬的大军越过最北端的黄河，军队阻住高阙关，守住长城各要塞，秦军就驻扎在新建的临河城中。临河城的城郭虽然已经建成，但城里面的屋舍尚未完工，工匠们还在抓紧建造。一些艰巨的工程，军队也参与其中。那些空旷的地方就成了宿营地，士兵和民工扎营休息。远远望去，新建的临河城宛如一尊雄踞在莽原上的石狮，正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北部大漠，那宽宽的城头上飘扬着秦国的大纛黑旗，旗帜在凌烈的寒风中噗噗作响。

    一天晚上，一阵北风吹来，紧接着飘起了雪花，凄厉的北风中还传来几声狼狐的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这时劳累了一天的工匠和军士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而蒙恬将军还在巡城。他从南门走到东门，又向西门走来。只见蒙恬腰挎宝剑，他穿着黑色的战袍，袍子下面罩着一副冰冷的铠甲，胡须和鬓角上已经沾满了雪花。此时看上去却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就是因为长年征战的缘故。他的身后紧跟着副将军王离，此人脸庞红黑，浓眉短髯，是标准的关西大汉，因为弓马娴熟，勇猛善战，已经是秦国的著名将领了。他的父亲王贲和蒙恬曾经并肩战斗过，王离就尊敬地称蒙恬为叔父，他们的每一次战斗也都配合得十分默契。二人在军士火把的引领下，来到西门的望楼之上。忽然看见有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从西面驰来。王离大叫：“来的是什么人？”一个军士大声报告：“大公子扶苏到！请蒙将军出城迎接！”蒙恬听说是扶苏到了，极为震惊，心想自己的女婿，皇帝的长子不在京城，来这里干什么？于是赶紧出城迎接。

    原来秦始皇娶了蒙恬的女儿做扶苏的妻子，他俩是儿女亲家。蒙恬有个兄弟叫蒙毅，此时也非常受宠。他们一个在外掌兵，一个在内出谋，当时号称‘忠信’，朝中无人能比。扶苏见到蒙恬后先拜见了岳父。蒙恬急忙扶起扶苏问为何至此。扶苏悲声道：“一言难尽啊！”蒙恬于是领着扶苏进城来到府中。扶苏就取出了诏令。蒙恬见诏，立即跪下接招。扶苏念道：

    蒙将军击败匈奴，收取河南，功绩卓著。然而北地异族，终是心腹之患。为了防止匈奴再犯，请将军抓紧时间，督建长城，建成云阳至九原的大道，经营好北地，朕要亲自巡视北方。扶苏作为朕的儿子，既不懂得做人臣的礼节，又屡次诽谤朝政，现将他发配到边地做你的监军，希望将军多加教导，令其悔过自新。

    蒙恬听完，非常高兴，接过诏令，就请公子沐浴更衣，吃饭休息。谁料扶苏却大哭起来。蒙恬惊问何故。扶苏泣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陛下他，他不听儿臣之谏，焚毁诗书，坑杀儒生，怕是秦国从此民心尽失啊！”蒙恬大惊，沉声道：“公子，你好大胆！竟敢如此忤逆，快快闭嘴！”扶苏道：“岳父有所不知，父皇他先是焚书，后又坑儒，如此毁坏先哲典籍，又滥杀无辜，我替秦国担忧啊！”蒙恬吃惊道：“公子不要胡言乱语！朝廷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慢慢说来，但不许你忤逆陛下？”扶苏就把朝廷如何焚书又怎样坑儒，自己向父皇进谏遭到驱逐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蒙恬听完后道：“焚书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公子不要伤心，陛下的所作所为不是做臣子的所能知道的。不过眼下你来做我的监军，这是好事啊！”扶苏不解地问：“陛下将我驱逐出京，怎能说是好事？”蒙恬笑而不答，只派重兵保护扶苏。从此，扶苏就与蒙恬在北方镇守。他们以高阕c陶山c北假等地为军事据点，守卫长城，又修建大道，还新设了十几个县。又因为长城和大道的工程十分浩大，蒙恬就把整条长城和大道分成若干段，各段派了一员将领做监工监督修建。可是在工地上，许多人干不了那么繁重的苦差事，就经常有人逃亡。秦法规定：凡是被征调的役夫，也叫更卒，若是不去服役或者是逃工的都要依法治罪。虽然秦国这样规定了，但逃工的事件还是不断地发生。

    辽西郡令支县有一个叫范喜良的文弱书生，他也被征调到北方去修长城。可是因为修城太累，再加上想念亲人，就从工地上逃跑了。随后官差们发现他逃走就追了上来。范喜良一路跑到燕山脚下。这时追赶他的人也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就翻进了一户人家的后花园。此时园中瓜蔓青青，范喜良就爬在那些瓜蔓下面躲避缉拿，绿叶儿也将他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身影。一会儿，果然几个官兵来到了花园旁边，他们发现逃卒不见了，就吆喝着继续向前方追赶而去。

    范喜良见官兵走了，正准备出来，忽听听见花园的大门‘吱’地响了一声，又赶紧低下头去。一会儿他从瓜叶间就看见两位年轻的姑娘走进了园门，前面一位像是小姐，后面一位像是丫鬟。只听丫鬟道：“刚才还有人嚷嚷呢，怎么就不见了？”二人说着就到园中捉蝴蝶耍闹。范喜良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她们发现。忽听“哎哟！”一声，另外的一个赶紧问：“小姐怎么啦？”小姐道：“不好了，有偷瓜的贼，快去把老爷叫来！”丫鬟道：“小姐别怕，我去把三富哥叫来！”范喜良一听赶紧爬出来道：“两位好姐姐，千万别喊人，再喊我就没命了！”二人见从瓜蔓里钻出个大活人来，就吃惊地上前打量。又一起审问道：“是不是来偷瓜的？”范喜良慌忙解释道：“误会了，我是从长城的工地上逃来的，我怕秦军抓住了，就躲进园中。我不是偷瓜的贼。”话刚说完，忽然就听见官差吆喝的声音。范喜良忙道：“他们又折回来了，快！快！二位姐姐救我！”小姐身后的丫鬟非常机灵，就道：“你快爬下吧，我俩给你打掩护。”范喜良又慌忙一头扎进了瓜地。

    不大一会儿，几个官兵就跑了过来，他们爬上墙头打问是否看见有人经过。丫鬟怕官兵纠缠，就摘了个大西瓜给他们说：“没有看见。”官兵们正赶得口渴，见到大西瓜，就高高兴兴地抱着走了。二人看见官差走远了，就让范喜良出来。范喜良就从瓜蔓下面爬了出来，样子非常狼狈。这时他发现站在面前的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她有一对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乌黑的发髻半垂鬓角，粉红的脸蛋透着青春的活力。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襦裙，外加一条深红的飘带，整个身段轻盈窈窕，婀娜多姿。再看她的脸蛋，如春桃般妩媚动人，含情脉脉。范喜良精神一震，此时真不敢相信：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然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他便痴痴地盯着眼前的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心中突突地敲起了小鼓。而姑娘此时也见范喜良英俊潇洒，文质彬彬，便也一见钟情。二人一时都不知说什么话，只是站在那里发呆。丫鬟此时已看出了玄机，急忙道：“呀呀呀，你俩都呆了，还是说句话吧？”范喜良赶紧缓过神来，道：“今日小姐的救命之恩，终生难忘啊！”姑娘玩笑道：“是园子里的大西瓜救的你，要谢就谢西瓜吧！”这位佳人一边俏皮地说着，一边就用手指着满园的西瓜。范喜良笑道：“好好，那我就感谢这些大西瓜了。”说着就向园子作揖。然后又道：“不过今日得遇小姐，真是三生有幸，敢问小姐尊姓芳名？”姑娘含羞道：“没有这个必要吧？你今日已成逃犯，又无家可归，就算知我名，又能怎样？”范喜良道：“小姐不告诉名字，我怕今后难以报答救命之恩！天色不早啦，就此告辞”姑娘身后的丫鬟急忙问范喜良要去哪里。范喜良道：“准备去寻找亲戚暂住。”

    此时正值夕阳晚照，那多情的余晖照在姑娘秀美而动人的脸蛋上，越发美丽了。范喜良恋恋不舍。此时丫鬟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就机灵地对范喜良道：“天色已晚，你也跑了大半天啦，想必是饥渴困乏。现在不如到我小姐家去歇息一宿，明日再去寻亲怎么样？”范喜良正不想走呢，此时听丫鬟如此一说，自然是非常高兴了。可是他还是想听听小姐的意见，就故意对丫鬟道：“你说了不算吧，这又不是你家主人的意思。”那位小姐粉脸一红，羞涩道：“她是我的知己，自然说了算数！”范喜良听了这话，惊喜道：“多谢主人盛情！”

    范喜良随后就来到这位姑娘家。原来姑娘的名字叫孟姜，他的父亲人称孟公，是个员外。孟公听说了范喜良的情况后，自然也动了怜悯之情，就同意让他住一宿。这位孟姜从小喜欢读书，又聪明伶俐，母亲还教她一些女红之事。孟姜不管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及其聪明，因此孟公夫妇视她为掌上明珠。庄上的人也都非常喜欢孟姜，远近非常出名。孟公家有数名长工，家里的日子还算红火。

    次日，范喜良见过孟公夫妇后，就想离去。孟公是个很有同情心的长者，见范喜良没有吃饭，就留他吃饭。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丫鬟用目示意孟公留下范喜良。孟公已经知道了丫鬟的意思，此时见范喜良诚实厚道，长相也不错，心里非常高兴，就开门见山道：“老夫想招你为婿，不知意下如何？”范喜良本来就非常喜欢孟姜，现又落难，听说有这等好事，哪有不高兴的，就赶紧答应了。孟公一高兴，就来了个删繁就简，省去了许多婚仪中的繁琐程序，直接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就让她俩拜堂成亲了。

    二人成亲后，自然是倾心相爱，情投意合。可是谁料此事却惹恼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她家的长工三富。这个名叫三富的后生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没什么长处，就是有蛮劲，能干活。因为他早就看上了孟姜，心里的如意算盘已经打了很久，现在一切希望都成了泡影，心中自然非常生气。有一天，他就跑到县里去告密。县令听说孟家藏了个更卒，就派出了几个官差来孟家抓人。他们进了孟公家，果然见到了范喜良，不由分说，就把他捆了起来。孟公急忙出来理论。官差还说他窝藏逃犯。就这样三拉两扯，就把范喜良给抓走了。孟姜见丈夫被抓，痛心极了，哭的死去活来。从此就一门心思地想着范喜良。几个月过去了，孟姜终于忍受不了痛苦的折磨，就去告诉父母，说她要出去寻找丈夫。父母见一个女孩家家的，就没有答应。孟姜便整天站在门前的一块石头上观望，盼望着丈夫早日归来。人们就把这块石头称为‘望夫石’。

    一日，三富见孟姜如此痴情，就上前道：“小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敢啊！”孟姜听了三富的话，非常感动，道：“自从范郎被抓，我就日夜不安。你若是能替我去找到他，我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啦！”三富就痛快地答应道：“小姐对我恩重如山，就算走遍千山万水，我也要把范哥哥找到！”孟姜就领着三富来见父母。孟公听说三富要去找女婿，自然是满口答应。于是孟公就给三富足够的盘缠，让他出门去花销。三富拿了盘缠，便兴冲冲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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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哭长城弱女感天地

    三富出门后到处闲逛，他并没有去寻找范喜良。过了一个月，他把所有的盘缠都花光了，就回来见孟公。三富这天一进门，见到孟公后就说：“孟老爹啊，范哥哥他，他死了，是我亲眼所见！”孟姜这时正好赶来，听说范喜良死了，就昏了过去。全家人慌作一团，赶紧抢救。过了老半天，孟姜苏醒过来。三富怕吓坏了她，又改口道：“我见到范哥哥的时候，他病的不行了，现在怕是”孟姜听了这话，断定范喜良还没有死，就意志坚定地说：“他没有死，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他！何况现在天气也冷了，他衣衫那么单薄，怎么能过得了冬天？我要给他去送棉衣。”孟公听说女儿一个人要去给范喜良送棉衣，坚决不答应。此时三富就自告奋勇地说：“我愿意保护小姐前去！”孟公夫妇见三富愿意当保镖，就勉强答应了。三富此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孟姜就立马动手赶制棉衣，她昼夜不停地缝制，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她的情，她的爱，她在赶制的同时还深情地唱道：

    郎啊郎，在何方？一别半载恨天长。山山水水隔不断，梦中相见在北疆。

    郎啊郎，在何方？临行密密缝衣裳。针针线线血和泪，织出女儿痴心肠。

    郎啊郎，在何方？负土打夯筑城墙。路途遥遥我不惧，要把冬衣送范郎。

    这真是夜深人静灯花落，女儿垂泪到天明。丫鬟见孟姜情真意切，也陪在一旁掉泪。几天后，两套棉衣就做成了。可是孟公还是担心女儿出门不方便，丫鬟就自告奋勇地说：“我也愿意陪同小姐前去。”孟公夫妇闻听丫鬟也要去，心里才放心了。

    就这样，孟姜拜别了爹娘，穿了一身素服，三富背了一个大包裹，三人就出发了。可是她们刚一上路，天空里就飘起了雪花。孟公夫妇流着泪，再三叮嘱三富和丫鬟，要她们两个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二人答应着就出发了，一会儿仨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风雪之中。

    她们走了多半天后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山道上。孟姜和丫鬟互相搀扶着走在前面，三富跟在后面。这时北风呼呼，大雪纷飞，孟姜显得弱不禁风。她为了御寒，就将美丽的秀发高高挽起，还用一方淡蓝色的头巾裹住。这时就来到了一处断崖边，此地正好前不见村，后不着店。孟姜和丫鬟心中很是害怕。

    三富突然放快了脚步，赶到了她俩的前面。丫鬟奇怪地问：“你怎么跑到了前头，后面若是来一只狼怎么办？”三富就停下脚步，嬉笑道：“路途遥远，我担心小姐走不到，我们还是回去吧！”孟姜听了这话，不解地问：“三富，老爷见你是个能吃苦，且有胆量的，现在怎么说出这话来？”三富道：“不是我不让小姐去，确实是因为路途遥远，山路难行啊。”孟姜道：“我决心已定，不会再回头！”三富只好实话实说：“小姐啊，我三富哪一点不好啦，你却要嫁给了那个姓范的？”孟姜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于是嗔道：“我和范郎已经成亲，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三富嬉笑道：“我对你一片真心，老天都知道啊！这么多年我在你家做工，不就是为了做你家的女婿吗？可是那个姓范的却抢在了前头，他算什么东西！竟然偷偷地爬进了花园，把小姐给迷住了。他对你一没恩德，二无情份，凭什么要当我的主人？小姐若是改嫁于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孟姜听了这话，顿时惊呆，气愤道：“前几天你回来说见到了范郎，是不是编造出来的？你压根就没有去找他，对吗？”三富眯缝着小眼睛，语气肯定地说：“是，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呢？”孟姜见三富欺骗了她，顿时怒不可遏。

    这时身后一团红影冲出来，猛地向三富撞去。三富躲闪不及，一个仰巴叉就倒在地上。原来是丫鬟发威了，她身体微胖，撞倒三富后，大骂道：“好个没良心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小姐的心事？竟敢乘人之危，还提出这无理的要求，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一定要告诉孟老伯，让他扣掉你这个月的工钱！”丫鬟一边骂，一边叉腰跺脚的不干了。三富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丫鬟道：“死丫头，没，没你屁事，一边呆着。”说罢就上前收拾她。丫鬟就与三富厮打起来。

    孟姜见事已至此，娥眉一竖，怒斥三富道：“三富！你快住手！我敬你是条汉子，你今天也太过分了！”三富就放开了丫鬟，上前来想对孟姜无理。孟姜气愤极了，恨恨地扇了三富一个耳光。三富挨了此巴掌，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小娼妇，竟敢打我，看你今天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说着就上前使暴。丫鬟见情况不妙，就从后面抱住了三富的腿喊：“小姐快跑！”三富恼羞成怒，回头一把提起丫鬟，就准备把她撂下山崖。孟姜着急了，忙喊住手。三富问孟姜是否愿意嫁给他。孟姜机智地回答：“三富哥且慢，你今天要是对我非礼，我会恨你一辈子。”三富问那该怎样。孟姜假装欢喜道：“咱俩成亲也没什么，只是你要找个媒人，我们回去后也好对爹娘有个交代，不然二老怪罪下来，邻里又笑话，我还怎么做人？”

    三富老实巴交，一听这话就道：“这山大沟深的，到哪里去找媒人啊？”孟姜道：“你找不到媒人，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真心。这样吧，你看那山崖下的野菊花开的正好看，你去摘一朵，一来表明你的真心，二来咱们就以花为媒吧！”三富听了，心花怒放，就转身去摘花。可是他走到山崖边就犯愁了，原来这个山崖非常陡，人下不去，就道：“虽便摘一朵，为什么要摘山崖上的？”孟姜道：“为的就是显示你的真心和男子汉的胆量！”三富这下没话说了，就问如何才能下去。孟姜道：“把行李的绳子解下来，拴在你的腰间，我俩扯着你不就行了。”丫鬟已经明白了孟姜的用意，急忙从包裹上抽了绳子让三富把一头系在腰间。

    三富心惊胆颤地爬下山崖，嘴里咕噜道：“你俩要拉紧些，千万不要松手。”二人答应着就用力将三富放下断崖，然后对视一笑。丫鬟大声道：“你这头蠢驴，敢打小姐的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哈哈哈！”孟姜道：“三富啊三富！我可万万没有想到你是个乘人之危的坏小子！我今天不把你骗到山崖下，还真不知你会做出什么事来？”三富此时才明白，急忙求饶，但为时已晚。孟姜和丫鬟大喊：“一，二，三。”两人一松手，只听哗啦啦一声响，三富就滚到沟里去了。山路上只剩下孟姜和丫鬟，她俩就赶紧整理了一下包裹，丫鬟自己背了，又和孟姜搀扶着向前方奔去。

    此后她俩一直向北方赶来，因为路上有很多运送粮秣的车辆和人畜，也有许多妇女。像她们一样寻找丈夫的女人也很多，所以也就不会孤独和寂寞。不过二人看到许多心惊胆战的场景，那就是一些不堪忍受路途之苦的人吊死在了路旁的树上，尸体随处可见。前人写诗道：

    嬴政驭四海，北筑万里城。

    民命半为土，白骨乱纵横。

    孟姜和丫鬟边走边打听，可就是打听不到范喜良的下落。二人走啊走，又走了很远。一天她们来到长城边的一处工地上，仔细向民工打问，果然有人说：“半年前有个姓范的，很文弱，就在这里筑城。”孟姜就问他在什么地方。民工唉声叹气道：“唉！别提了，十几天前，他死了！本来身子弱，又得了病，唉”孟姜以为听错了，赶紧又问了一遍，回答是肯定的。又问那人的长相，描述的形象和丈夫一模一样。孟姜听说范喜良死了，顿时眼前一黑，就昏倒了。

    丫鬟赶紧抱住孟姜，大叫：“小姐醒醒！”工地上的人闻讯赶来，大家得知了孟姜的情况后，都被真情打动，赶紧围拢起来抢救孟姜，一些妇女还端来水让她喝。过了一会儿，孟姜就慢慢地苏醒过来，她两眼含泪，悲悲切切地问：“他的尸体埋在了哪里啊？”民工们哭道：“还埋个啥，就填进了城墙脚下啊！”孟姜一阵心酸，大哭一声。突然阴云四合，天色骤变，一阵大风刮起，紧接着一个厉闪从天而降，如同游蛇般直扑城头。天空好像是被撕成了两半，霹雳殛中了新修的烽火台。紧接着一声巨响，城墙就坍塌了一大截，下面露出了一具尸体。孟姜爬起身来奔了过去，正是丈夫的遗体，就悲伤地抱住尸骸哭了起来。

    那些工匠被这突如其来的雷电惊得不知所措，都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跳下城墙逃走。谁料这一跑，椽子一松土往下滑，紧接着‘哗啦啦！’一声响，新筑的城墙接连倒塌了几百米。有诗叹道：

    万里长城万里悲，人若瓦砾骨成堆。

    霹雳一声感天地，地陷东南又劫灰。

    城墙倒塌，早就惊动了一队官兵，领头的一将气急败坏地跑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用皮鞭驱散民工，又喝令左右把孟姜绑了。孟姜悲愤极了，强支身体，义正辞严道：“我的夫君死了，你们得偿命！”秦将怒道：“筑城是皇帝的命令，谁敢违抗！你这个妖女哭倒了长城，论罪该杀！”说罢就立即拔出了佩剑，正准备向孟姜砍去。

    “住手！”忽然背后有人喊了一声。秦将收住剑回头一看，见是一位贵公子骑马站在身后。秦将瞪着眼睛问：“喂，小子，你是何人？竟敢阻止我？”贵公子不慌不忙道：“我是蒙大将军的监军，当今始皇帝的长子扶苏。”话刚说完，平城县令何佐才已经骑马赶到，紧接着一群甲士也一起赶到。秦将急忙扔下剑，跪在扶苏的面前求饶道：“小人不知公子到来，冒犯了神威，死罪！死罪啊！”扶苏怒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怎能随便杀人？”秦将道：“这个妖女罪大恶极，她哭倒了长城，耽误了期限。这段长城由末将监督修建，若是蒙大将军怪罪下来，末将怎么交代啊！”扶苏怒道：“蒙将军那里有我！把她交给何大人。滚！”秦将赶紧命令手下的人将孟姜交给了何佐才，然后灰溜溜地跑掉了。

    民工们见扶苏救了孟姜，一齐跪拜。扶苏救了孟姜，问明了情况后很是同情她的遭遇，就让人把范喜良的尸体埋了，再派人把孟姜护送回家。孟姜感激扶苏的恩德就回去了。扶苏于是传出一道军令：凡鞭打民工致死者皆偿命。从此工地上死人的事情就少了。随着扶苏的贤名远播，孟姜哭倒长城的事情也不胫而走，并且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奇：大家都说有个叫孟姜女的女神哭倒了八百里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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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见孟姜豪主动真情

    自从秦始皇杀了一群神仙之流，就不在相信神仙之说，原称自己为朕。有一天，宋无忌进来报告：“陛下，市上有人传言，说有个叫孟姜的女神下凡，把长城哭倒了八百里！”秦始皇嗔道：“胡说！朕已经不再相信神仙了，你怎么还说有女神呢？”宋无忌道：“这事到处传遍了。”秦始皇问：“既然是女神，为什么要哭长城？”宋无忌道：“臣也不知？可是人们都在谈论此事。”秦始皇喃喃道：“以前齐国有个叫杞梁的人，因打仗死了，他的妻子哀哭了十日，城郭突然崩塌。杞梁妻的名字就叫孟姜，今天的这个人也叫孟姜，真是奇了怪，她究竟是什么人？你速派人去查，果真有此事，就把那个‘女神’给朕请到咸阳来，朕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哭城？要是人人都去哭，长城全倒了，外族人打来怎么办？”宋无忌就答应着走了出去。

    宋无忌于是派人打听孟姜，使者一路查寻，来到燕山下的孟家庄，找到了孟姜女。孟公听说皇帝派人来抓女儿，吓得魂不附体。使者道：“陛下请她，不曾说砍头的话，你怕什么？”当使者看到孟姜的容貌时，就非常惊讶地对孟公道：“祝贺你呀老东西！你定要显贵了！”孟公问为什么这样说。使者笑道：“你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皇帝一见必然倾心！怎么会砍头呢？”孟公半信半疑，就将女儿特意打扮了一番。令支县令还给孟姜准备了一辆豪华的车子，亲自护送。消息传开，四邻右舍的人都来送别孟姜。

    这天，孟公的家门口十分热闹，从四处赶来的人拥挤在村口。孟姜的美丽本来是出了名的，现在又哭倒了长城，人们被她的事迹所打动，都来目睹这位善良c忠贞c勇敢的女子。是啊，故乡的一山一水，养育了她们优秀的儿女，大家都认为孟姜就是家乡之人引以为豪的骄傲。不过始皇帝的威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今日被召进京，吉凶难测啊！人们就这样猜测着，都替孟姜担心，不知道等在她面前的将是怎样的命运？大家除了默默地祝福外再就是浓浓的不舍之情。

    一切准备好了，孟姜含恨忍痛地与父母告别。使者就让孟姜上了车，由两名县里的女子陪同，车子缓缓驰出了村口。这时送别的人们跟在后面，走了一程又一程，都舍不得离开。尤其是孟姜的丫鬟，她俩平素就跟亲姐妹似的，彼此互相照顾，现在要分离，丫鬟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孟姜从车窗里看见，心都碎了，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车子越走越远，丫鬟和另外的一些好伙伴一齐走上山头，她们为孟姜唱起了离别的歌：

    黄埃漫漫路迢迢，落叶阵阵风萧萧。姑娘啊，一去何时回？妹妹想你空煎熬。姑娘啊姑娘多珍重，莫要伤心芳容消。

    孟姜听见更伤心，回唱道：

    黄埃漫漫路迢迢，落叶阵阵风萧萧。如今啊，劳燕各分飞，姐姐想你空煎熬。从今啊不见爹娘面，亲人相逢如梦遥。

    一幅香帕早被泪水浸透，孟姜就这样离开了家乡。当车驾过易水时，孟姜又情不自禁地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女儿’一去兮不复还！”大家听了，无不震惊。

    不止一日，她们来到蒲阪县境内，孟姜从车窗里看见山上有个庙观，便请求上山一游。使者自然答应。孟姜就由两名女子陪同来到庙观。主持是位老者，见有女子到来，恭敬相迎。孟姜入庙叩拜，双手合抱，祷告一番，求得一签是：茫茫天地间，顺则能保全；逆则有坎险，碧海惊涛眠。孟姜看罢，自知前路凶险，便告辞下山。

    又走了十几天，终于到了咸阳城。使者见孟姜在路上非常疲惫，就让她先在馆舍沐浴歇息，然后进宫见驾。

    次日，孟姜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就来到咸阳宫。使者先进去报告，半个时辰后，执事宦官传道：“右北平令支县孟姜进见!”孟姜心里七上八下。这时有两名宫女走出来，将她搀扶下车。孟姜下车后，抬头一看，眼前的宫殿巍峨高耸，金碧辉煌。那绛色的宫门高大雄伟，宛如天帝门阙。左右则安放着六尊巨大的铜人，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金色的光芒。孟姜心想：这就是没收天下的兵器铸造出来的那十二尊铜巨人了？你看下面还站着秦国的甲士，这一切在孟姜的心里不免产生了震撼，她早就听人说：伟大的人间王秦始皇的咸阳宫是人间罕有的，是最为雄伟豪华的宫殿。现在终于见到了，确实和人们说的一样啊，它壮观极了。孟姜就在宦官的引领下，慢慢地走上汉白玉台阶，来到第一道宫门。

    孟姜看见高大的宫门，心想：这里不知走出了多少位帝王将相，壮士名流，自己今天居然也来到了这里！就小心翼翼地进了门，看见御道两边排列着整齐的甲士，她也不敢左顾右盼，只管低头走路。通道大约有几百米长，五十米宽。走完了通道，就来到了第二道宫门前，两旁依然是高大的甲士，孟姜越发震惊。她震惊的是：这一道道门阙如此森严，可是当年为什么没能挡住荆轲与秦舞阳的脚步？他二人真是太伟大了！孟姜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激动，就走进了第二道宫门。接下来还有第三道，第四道她终于来到了咸阳宫的主殿前。

    咸阳殿前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池水清澈，泛着阴冷的光。孟姜小心翼翼地绕过水池，来到金殿门口。这时宦官回头吩咐她原地等待。孟姜便停住了脚步，然后抬头扫视前方，只见雄伟的金殿坐落在六七米高的台基之上，殿宽有五十米左右，两旁还有偏殿。那些殿宇及复道周阁都是互相连通的，不过戒备非常森严，也听不到任何喧哗的声音。孟姜顿时又想起了十六年前的一件事，就是燕国的勇士荆珂刺杀秦王的事情，那一次荆轲差一点儿杀了嬴政，那场面肯定是惊心动魄，也肯定是惊动了整个咸阳宫吧？那位不可一世的君王也肯定是吓得魂飞魄散啦，荆君真是太伟大了！他不光是燕人心目中的英雄，也是全天下人心目中的英雄。你看那些站在两旁值班的老卫士，说不定还有当年目睹那一事件的人呢。孟姜想到这里，心头忽然一阵狂喜。“孟姜女进殿！”执事官员的高声传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随着喊话的结束，传话的官员就引领孟姜进殿。孟姜来到殿内，眼前一片金光，自己如同走在彩虹之中。孟姜本来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此时仿佛透明了似的，就本能地低下了头，缓步向前，只觉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刑场，她脚下的红色地毯仿佛变成了流动的血液，这种感觉令她头晕目眩，再加上这几天的颠簸劳累，就几乎要晕厥。不是吗？秦灭六国时听说杀人如麻，那个叫白起的大将，曾经在一次战斗中就活埋了四十万赵卒。他们的将帅如此残忍，他们的君王可想而知，这里肯定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啊。

    孟姜一边走，一边奇奇怪怪地想，来到了丹墀之下。孟姜心想：自古进见王者都要下跪，可我今天偏不下跪，看看那个无道的君王能把我怎样，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旁边有个人发话道：“乡下女子见了皇帝，为何不跪？”孟姜装作没有听见。那人又大声道：“村妇，还不跪下！”孟姜心中一怔，想到这个人一定是个没有教养的家伙，为什么把自己呼作是村妇，真是太没有水平了，根本不用去理他，看她能把我怎样。又过了一会儿，那人再次吼道：“这真是个不懂规矩的乡下女子！”忽然正前方的人漫不经心地说：“算了，乡下女子不懂礼节，免跪。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孟姜惊讶起来，想到眼前的人正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始皇帝，可他为什么不冲自己发火，反而说我是个乡下女子，不懂礼节？乡下女子不假，可是说我不懂礼节，真是笑话！我不懂，你懂？你是人是鬼，我还没有搞清楚呢？为什么要对你下跪？孟姜胡乱地想着，就慢慢地抬起了头。她也想看看，这位杀死自己丈夫的凶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此时发现眼前的那人正斜着身子看她，样子非常傲慢，不过他冠前的玉坠儿几乎遮住了他的脸，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他长的模样儿。就在这时，那人忽然用手撩起了玉坠儿，而且坐直了身子，便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好像是呆了。

    孟姜突然有点心慌意乱，又赶紧低下了头。这时就听见秦始皇轻声问：“你就是孟姜女？”这个嗓音非常的沙哑，并不怎么好听，但却很温柔。孟姜没有回答。他又问：“你为什么要哭长城？”秦始皇虽然问的很甜，可孟姜还是没有答话。旁边的那人见人主如此，立即改变了态度，和颜悦色道：“陛下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孟姜没有理他。秦始皇突然放声大笑，然后用赞叹c佩服的语气道：“嗨，真没想到，果真是个女神啊！无忌，当初你说北方有女神下凡，朕还不信？现在见到她，才相信这是真的。难道不是吗？你看她艳而不媚，娇而不滴，雅而不俗，愁而不怨，宫中女子哪个能与她相比？”孟姜这才听出这人的名字叫无忌，心里就对他非常鄙视。宋无忌赶紧附和道：“是是是，宫中女子不能比啊！”有诗赞孟姜道：

    似嗔似喜两颊红，云为衣裳花为容。

    欲吐心中无限事，却凝眉头有苦衷。

    绝代息妫空恋主，举邦强梁不由人。

    千古艰难惟一死，辛酸难掩腮上痕。

    这时那个顺溜的人道：“陛下，臣观察这位女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是一位贤惠的良家女子！她怎么会哭倒长城呢？我看肯定是有人想诬陷她！”秦始皇也忘乎所以地点头道：“对对对，肯定是有人想诬陷她！一个良家女子怎么能哭倒长城？真是天大的笑话，纯属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孟姜突然发话道：“这是真的，民女确实哭倒了长城！陛下不信，可召来令支县令，一问便知。”秦始皇笑道：“不用问，问他干什么？不过朕倒要问你为什么要哭长城？”孟姜毫不畏惧地答道：“陛下，只因民女的丈夫被官府抓去修建长城，多半年过去了，音信全无，民女念他体弱衣单，怕他受饥挨冻，就不辞千里去寻找夫君。可民女寻见夫君的时侯，万万没有想到，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快要腐烂的尸骸！更让民女伤痛的是夫君的尸骸竟然被筑进了城墙！民女当时悲痛欲绝，便放声大哭，谁料哭声感动了上苍！老天爷就派雷神放出雷电，击塌了长城。民女罪大恶极，请陛下立即处死我吧！不过我死之前，还要向陛下讨个公道：我的丈夫就这样死了吗？”孟姜满腔悲愤地控诉着，并且夸大其词地说她确实哭倒了几百里长城。秦始皇一时回答不上来，但并没有生气，随口问：“你的夫君是怎么死的？”孟姜道：“民女怎么能知道，你得问你手下的将官！”秦始皇怒道：“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朕一定要查清事实真相，看看是谁害死了你的丈夫？朕还要替你申冤，一定要惩办凶手！”孟姜立即道：“谢陛下替民女做主，你一定要惩办凶手啊！”秦始皇连声答应。

    这天晚上，秦始皇一边派人去查范喜良的死因，一边想着孟姜女，他真想亲自‘访问’一番这位来自远方的奇女子，可是还是碍于面子，又怕别人笑话，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未敢轻易造访。不过他心旌荡漾，就赶紧召来宋无忌问：“孟姜住在什么地方啊？”宋无忌答道：“我已经把她安排在一间偏殿里，并且派了几百个宫女侍奉呢。”秦始皇听说宋无忌派了几百个宫女侍奉孟姜，非常满意，道：“朕扫清天下，虏来六国的美女住满了宫室。可从未见过如此姿色出众，且有胆识的女子，朕非常钦佩她！也非常喜欢她啊！”宋无忌高兴地道：“陛下如此喜欢，何不将她纳为美人留在后宫？如此她有了依靠，陛下也能欢心，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这句话正好说到秦始皇的心坎上去了，他顿时龙颜大悦，道：“卿言正合朕意啊！”宋无忌就赶紧道：“陛下请放心，臣一定办妥此事！”

    宋无忌走后，这位伟大的人间王彻底失眠了，他钟情于孟姜，一时间心柔得像一泓春天的池水，想到孟姜女居然能千里迢迢地寻找丈夫，她对夫君是多么的热爱，这样的女子才是朕最敬重的。想想朕的后宫，虽然宫备七国，爵列八品，什么夫人c美人c良人c八子c七子c长使c少使等，但这些人个个盘根错节，表面上就像小狗小猫一样对朕服服帖帖，可心里各有所想，这一点朕比谁都清楚，因此多年来，朕就是不立后。为什么呢？《书》曰：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若是后妃干政，常会导致恶果发生。以前太后摄政就是前车之鉴，朕已深有体会。太后亦曾秽乱后宫，导致外家之子差一点儿夺了朕的大位，因此要对后宫严加管制，坚决不能让女人乱政。这位民间来的女子，她一定很纯洁，朕至今没有立后，如果能让她做朕的皇后，后宫一定不会结党营私。秦始皇想到这里，心中就更加甜密了。

    次日清晨，孟姜刚一起床，那些花团锦簇的侍女就出出进进地忙个不停。孟姜梳洗完毕，见昨天的那个没有教养的人又走了进来，他就像奴仆一样，低三下四地问这问那，最后道：“以贵人的美貌，取得富贵真是太容易啦！”孟姜心中一怔，问此话何意。宋无忌道：“从天下进献来的美女成千上万，但无一人能使陛下欢心。而你就不同了，昨天陛下见到你就非常高兴，可见陛下是多么喜欢你。你何不留在宫中侍奉陛下呢？”孟姜听了这话，生气道：“民女是有夫之妇，我千里而来，就是要面见皇帝，替丈夫讨个公道，你却在此胡言乱语，真是个不懂规矩的昏官？”宋无忌并不动怒，反而更加恭敬了，他说：“我知道你是有夫之妇，不过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去想，况且你侍奉的是陛下，多少人想见他都难，你怎敢不从？”孟姜道：“民女断难从命！”宋无忌顿时奸笑两声，微怒道：“你若不从，那你可要仔细了！”孟姜心头一颤，道：“难道你杀了民女不成！”宋无忌阴笑道：“不光杀了你，还有你的全家，全族！”

    孟姜一怔，心想自己已是羊入虎口，不如暂且答应下来，待有机会时再作道理，就假意道：“陛下是万乘之躯，民女只是民间的普通女子，这寒鸦岂能配鸾凤？”宋无忌道：“这无妨。君上选美，派官员到民间阅视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只要是姿色端丽，合乎法相者，就载还后宫，择视登御，这不就是寒鸦配鸾凤吗？”孟姜道：“让民女充当后宫，我本来断无此想。不过陛下若是答应我三件事情，民女愿意侍奉陛下。”宋无忌见孟姜同意了，就高兴地问哪三件事情。孟姜道：“第一，陛下要惩办致我夫君死亡的凶手，还要用隆重的礼节重新安葬；第二，我要陛下带我到大海上去悔誓，方可成婚；第三，安葬我夫君时需陛下披麻戴孝，亲自主持葬礼。”宋无忌问：“为什么要去海上悔誓？”孟姜道：“因为我和范喜良曾对大海盟誓，相约生死相随，永不分离，所以要到大海上去悔誓。此三件事若是有一件做不到，我孟姜宁愿一死！”宋无忌大喜而退。

    秦始皇听说孟姜与他有三约，缺一不可，就道：“前两件好办，可第三件，朕断不能答应啊。朕乃堂堂一国之君，怎能给一个民夫披麻戴孝？这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宋无忌道：“孟姜说了不答应其中的一件，她宁死不从。”秦始皇非常为难。宋无忌道：“陛下答应了，有三便。”秦始皇问哪三便。宋无忌回答：“陛下以视察长城为由，带上孟姜出巡，在途中方便安葬，这是第一便；陛下为一个普通百姓披麻戴孝，方显爱民之意，必将激励军民，守好四夷，这是第二便；此行不仅能得到孟姜的芳心，还能威震匈奴，完成您多年来想要巡视北境的愿望，这是第三便。有此三便，何乐而不为呢？”秦始皇沉思良久，豪情满怀道：“大秦国是无数军民用鲜血和生命浇铸而成，朕若享有天下，岂能不为死难者致哀？朕要视察长城，巡视北方，还要告慰那些为修建长城而死难的壮士们的英灵！要让天下人看看，朕的胸怀是何等的宽广！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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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弱女子葬夫殉大海

    出巡的日子一到，秦始皇就带上孟姜出发了，这是他人生中的第四次大巡游。车驾从云阳沿着直道向北，三十万秦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车驾经过军民的居住地，山呼声此起彼伏。大军来到九原郡，又向云中c雁门c上谷进发。北方的异族人非常震动，尤其是匈奴人，他们听说秦始皇来到了边塞，害怕极了，就将王庭北移，一连退却七百多里。

    秦始皇看见新修的长城蜿蜒曲折，气势不凡，凡是墙体经过的地方，有坦荡的平原，有高山峡谷，它们遇峰则上，遇壑则下。一路上人们开山采石，建窑烧砖，搬运砌垒，全靠人力。有的是砖墙，也有石墙和土墙，有的地方还根据山形作成要塞。你若是仔细听，有巨石的滚动声，山石的下滑声，筑土的打夯声，监工的吆喝声，工匠的呻吟声，它们互相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野空旷而神秘的寂静。那些猛禽和秃鹫也不时的盘旋在灰蒙蒙的天空里，它们惊叫着掠过旷野，啄食那些累死c病死，或是摔死在荒郊野外的人的尸体，真不知有多少靑壮民夫，来时还是刚刚成婚的后生，可是经过长年累月的艰苦劳作，都已经渐渐地变成了弯腰驼背，面目憔悴的老头儿。就这样在北中国的辽阔土地上，经过赳赳秦人的数载努力，终于造就了一条横跨东西，誉满天下的万里长城，它西起临洮，东至辽东，穿山越岭，宛如一条巨龙，绵延起伏万余里。它不光是中国古代，也是世界古代史上一项伟大的建筑工程，至今人类登上月球还能够清楚地看到她靓丽的风姿。有诗赞道：

    且勿防胡论事功，堞垣故垒气如虹。

    千秋人物仰秦汉，万里长城想祖龙。

    东有血脉延震旦，西无罗马傲苍穹。

    民族复振雄图在，一扫颓颜换旧踪。

    一日，秦始皇来到范喜良死难的地方，有人已经将他的遗体整理好了。孟姜就亲自将遗骸收敛在棺椁中，收拾妥当。秦始皇就下令用隆重的礼节安葬，他果不食言，亲自披麻戴孝。孟姜扶着灵柩哭着下葬。下葬完毕后，秦始皇亲致诔辞道：

    广袤无垠的北部大漠啊，从古以来就没有人兽的踪迹。遥想天旷地远啊，此地只有朔风雨雪。天寒地冻本来就无法生存啊，更何况还有个多事的民族叫匈奴。他们长年侵略这里的土地啊，还经常践踏庄稼c掠夺人畜。令人发指的事情经常发生啊，朕只好派遣大军征伐。熊罴之士常年激战啊，才将敌酋凶顽打得仓皇远遁。

    自从秦国的勇士到达此地啊，这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已变成了绿洲华野啊，鸡犬相闻c城池方正。从此人民生息，牛羊遍野啊，这都是军民努力的结果。为了阻挡胡人的再次入侵啊，我秦国的勇士建起了万里长城。万里长城万里长啊，它西起陇西，东至辽东。长城的雄姿无比壮丽啊，这让心怀叵测的奸人看见了无比惊心。我秦国的勇士奋不顾身啊，他们为了建造长城而付出了生命。他们虽然葬身谷底沟壑啊，可刚毅的魂魄永远不灭。其精神与勇气万古长存啊，就像坚固的墙体一样傲立于世。朕开拓土地以壮大国威啊，内心却充满着许多忧愁。朕听说圣明的国君知道了事物的纲领啊，所以他治理人民就有了目标。他掌握了赏赐和刑法的界限啊，就用一种方式来辅助他的仁爱。这正是他心存的宽厚与宏大啊，治理人民，人民才能心悦诚服。强大的威力能够产生强大的恩德啊，掌握了这一点，因此才能够成就大义于天下。像范喜良这样的勇士啊，还有千千万万。他们虽然埋骨于地下啊，其精诚与忠魂却万古不灭。朕也非常伤痛啊，何况他是朕的子民。现将一尊美酒倾洒于坟头啊，希望你来品尝！

    秦始皇慷慨激昂地念完诔辞，军民齐呼万岁。安葬完了范喜良，孟姜默默地跪在坟前，为夫君焚烧纸钱，不忍离去。她哀惋凄切的举动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皇帝本人也不得不为她掉上几滴眼泪了，大臣们也开始同情起她的遭遇来。孟姜哀悼完毕后，就上车离开。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坟茔前的纸灰和各种祭品被风无情地吹向天空。孟姜急忙声嘶力竭般地喊停车。车子停下后，她就奋不顾身地跳下车，用手托起长长的裙子向坟茔奔了过去，沙尘很快淹没了她的身影。秦始皇急忙派人过去保护。等尘埃散尽时，大家发现孟姜爬在新筑起来的柔软的坟冢上，正张开温柔的双臂将芬芳的泥土紧紧拥抱，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丈夫的坟茔，就像一位母亲呵护婴儿一样，铅清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滑落，孟姜似乎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睁开了眼睛，此时她发现周围已经站着许多宫女。有人见她醒了，就轻轻地催促道：“请贵人节哀，陛下等您好久了，快上车吧。”孟姜这才缓过神来，她抬头望着深不可测的悠悠苍穹，默告道：上苍啊，请你尽快打下一个厉闪劈开我夫君的坟冢吧，我将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我要和他永远相伴。可是任凭孟姜怎么祷告，上苍并没有如她所愿。又过了一会儿，一种坚定的信念便促使孟姜坚强地站了起来。这时走过来两位娇美的侍女，将她搀扶着离开了。孟姜恋恋不舍，不时地回头看着那片令她伤痛且又难以忘怀的荒滩野地

    秦始皇的车驾终于离开了，他们一路过渔阳郡c右北平郡，来到了辽西郡的碣石。次日，秦始皇陪同孟姜又来到海边。他们便一同登船进海，只见蔚蓝色的大海美极了。二人站在龙船上，在她们的眼前，就摆放着已经点燃香火的桌案，那缕缕青烟一时间被海风无情地吹散，原来这是专门供孟姜悔誓用的。孟姜就站在船头上，她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心中难以平静。又过了一会儿，孟姜喃喃道：“逆则有坎险，碧海惊涛眠。说的大概就是现在吧。”孟姜此时才真正的明白了庙观中那四句话的全部含义。忽然几只海鸥从眼前掠过，它们鸣叫着飞向远方。孟姜目不转睛地看着海鸥，心想自己也马上要变成那些海鸥了，从此就不再痛苦。因为她要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她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秦始皇见孟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上前轻声道：“美人为什么还不悔誓？”孟姜回头道：“陛下能陪民女来到这里，又妥善安葬了我的夫君，真是感激不尽！”秦始皇道：“能让你开心，这算什么！朕看见了大海，就想起一件事。”孟姜问想起了何事。秦始皇道：“几年前，朕派徐福到海上去寻找长生不老的仙丹，至今还没有得到。若是得到，愿与你共享长生！”孟姜笑道：“陛下福寿齐天，不服仙丹也是神仙，民女可没有那个福份啊！”秦始皇道：“唉，你可不能这么说，若是你做了皇后，朕定要与你共享长生。”秦始皇看着孟姜，心里满怀希望地想：做皇帝就是尊贵，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于是上前准备拥抱孟姜。就在他靠近之时，孟姜突然躲开了他的手臂向船边奔去。秦始皇见此惊讶地问：“美人这是为何？”孟姜突然转过身来，愤声道：“我孟姜女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民间女子，但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我是不会嫁给你的！”秦始皇惊呆，就想上前怒责。孟姜此时娥眉一竖，“唰”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对中了自己的喉咙，大叫：“别过来！”

    秦始皇一怔，倒退一步，大叫：“美人不可！”孟姜道：“我的郎君范喜良被你的军士抓去，他好端端的就被折磨而死，你就是杀人凶手！我这把匕首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可是我今天没有杀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孟姜几乎是怒吼。秦始皇也愤怒地大叫：“为什么？”孟姜悲痛道：“因为你还有人性，你还能为你所爱的人做出一点牺牲。可是你知道吗？我只为情而活，也敢为情而死！你有你的千秋霸业，我有我的心中所爱！你自私，冷酷！你不该夺人之爱，让天下所有的丈夫抛妻别子，生离死别！你更不该让数千个孩童为你出海求仙！你为了霸业，让多少人倒下了，他们就像微不足道的小草被作践了。我孟姜强装欢笑，虚于委蛇，就是为了安葬我的夫君，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我与夫君曾对大海盟誓：生死相随，永不分离。我今天要实现昔日的诺言！我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永远都得不到我！我也永远不会爱你！不会！”孟姜说完，怀着悲愤的心情，纵身跳进了碧波荡漾的大海，洁白的浪花顷刻之间就吞噬了她如玉的芳躯。时人作歌道：

    满园风光百花香，瓜蔓青青会成双。新婚燕尔情似海，谁知官兵一来抢范郎。范郎一去无消息，从此倚门恨茫茫。

    转眼秋来天气凉，不见范郎妾心伤。雪花飘飘边塞远，丝丝血泪织成寒衣裳。千里一哭惊天地，哭倒长城长又长。

    虚与委蛇葬范郎，红颜决绝显气刚。宁可玉碎勿瓦全，洁身蹈海痛骂秦始皇。千古一爱齐称颂，人间传唱小孟姜。

    孟姜跳海后，秦始皇眼巴巴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海上波涛汹涌，白浪滔天。秦始皇满脸惊惧的回到岸上，大家急忙过来问安，人们惊魂未定。忽然有人大叫：“快看！海面上有个东西长出来啦！”大家一起望去，只见水中冉冉升起两块巨礁石，兀立海面，高者似碑，低者似坟，一高一矮，相傍相依。人们觉得奇怪，说它是龙王替姜女修的坟。这时有个刻薄的美人走过来对秦始皇道：“陛下，您是万乘之躯，可不要因为孟姜气坏了身子啊！她野性难训，企图行刺，真是死有余辜啊！”秦始皇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虽然因为孟姜蹈海而愤怒，可是他被孟姜殉情的壮举深深地打动了，就鄙视地瞪了一眼眼前的这位不识抬举的美人，又向左右的卫士狠狠地挥了挥手，再向海里指了两下。两个卫士立马就走了过来，他们叉起美女，走上了甲板，然后将她扔进了海里，做了孟姜的陪葬。

    秦始皇在愤怒之余，立即召来辽西郡的郡守呵斥道：“孟姜女从这里跳海，龙王又鼓起了两座巨石，真是岂有此理？从今以后，你率领百姓，从远处搬运石头，把这片海域给朕填平喽！”郡守那敢违抗，赶紧接受了任务。从此以后，海滨的百姓就在官兵的鞭挞下，没日没夜的填起了大海。有诗叹道：

    秦筑长城万里墙，怨夫啼妇泪沱滂。

    请看倚海姜坟浪，细咽慢拍只为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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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豪亭长见驾发狂语

    秦始皇没有得到孟姜女，游兴全无，只好率领船队沿渤海南下，他再次登上之罘山，又来到琅邪台，从各方打问徐福的消息，没有任何结果，又来到朐县东门阙。秦始皇东望大海，盼望能再次见到海上的奇幻景象，可是他此次什么也没有看到，只好闷闷不乐地打道回府了。

    他的车驾来到鲁地，发现人们都躲着他，心里很是不爽，只好向西而归。有一天，车驾到达东郡境内，这时已是黄昏之时，忽然看见头顶上有一道流星向前方划过，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时间不大，军士慌慌张张地前来报告：“陛下，刚才天上的那颗流星掉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大石头。”秦始皇听说有这样的怪事，就率领群臣前来查看。

    原来这块陨石非常大，一部分砸进了地面，露在外面的还有两三丈高呢。秦始皇带领大家来到陨石旁观看，发现石头上有一行字，写的竟然是‘始皇死而土地分’。秦始皇觉得奇怪，上前用手一摸，发现墨迹还没有干透，心想这必定是附近的百姓干的，他们是想借助天石来诅咒自己，就下令把附近的百姓全部抓起来审问。可是审来审去，还是无人敢承认。秦始皇一怒之下，就把这些人全部杀了，然后堆起柴草焚烧石头，又让随行的博士做了一首《仙真人诗》，命令乐工演唱，说这样可以趋吉避凶。

    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当车驾来到华阴县平舒城时，一个疯疯癫癫的人竟然拦住前面的卫士进献宝贝，还说：“替我把这个献给滈池的水神，明年祖龙会死掉！”卫士觉得此人说的话很可怕，就拿着宝贝来见秦始皇，并且把那人的话说了一遍。秦始皇心想‘祖’者，就是始，‘龙’者，乃人君。指的莫非是自己？就叫李斯当场查验宝贝，竟然是二十八年巡行江南时，抛到洞庭湖中的那块和氏璧。秦始皇觉得这事非常蹊跷，就派人去抓献宝的人，可士兵回来说，那人已经不知去向。秦始皇心中直犯嘀咕，他不知道献宝的人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是怎样得到和氏璧的。

    车驾快到咸阳时，秦始皇从车窗里发现百姓东躲西藏，好像躲避温疫一样，又见大臣和士兵们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样子。秦始皇心想：咸阳的百姓若是看到大家的这个样子，一定会笑话巡游是自讨苦吃呢，于是立即吩咐三军整威。官员得令，就令人击鼓，又连声高呼：“三军整威喽！”甲士们听到号令，个个振作起来。车驾进城的时候，军士齐声高呼：“秦国第一，天下无敌！开国始皇，万寿无疆！”大家迈着整齐的步伐，吞吐着阵阵杀气，一齐向咸阳城开进。

    咸阳城中倒是很热闹，街道两旁都是百姓。就在拥挤的人群中间，有一位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也挤在人群中观看车驾，他见皇帝的车驾如此壮观，场面如此弘大时，就用惊奇c羡慕c佩服c忘神的口吻说了句：“啊，大丈夫就应该像这样！”这时身边有一位洒脱的青年急忙用手拽了一把那人的衣襟，贴着耳朵道：“大哥别忘神，这可是要灭族的！”那位高个子的男子忽然醒悟，警觉地向四周扫视了一下，然后就和那位青年离开了。

    这位感慨万千的中年男子，是泗水郡沛县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排行老三，人称刘季。此人头戴一顶玄色的竹皮冠，穿身黑色的官服，风度翩翩，威仪不俗。他面如满月的大脸庞上雕刻着一副高隆鼻子，宽额头，龙眉凤眼，胡须和鬓髯非常漂亮。据说他出生的时候，还有许多神秘的传闻。此人很讲义气，又仁慈豁达，喜欢施予，有长辈的风度。他平素胸怀大志，喜欢与地方上的豪杰交往，人们就推举他做了个泗水亭的亭长。因为刘季在地方上很有影响力，许多杰出的青年都喜欢和他交朋友，县令就经常派他到咸阳出差。刘季出差，一定能够完成任务，他这次就是押送着一批贵重的木材运往咸阳的，同来的押运工有几十人。他们交完差后，就在市上闲逛，碰巧遇上了秦始皇回京的车驾。常言道：‘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不丈夫？’秦始皇的威仪激发了刘季的雄心壮志，于是发出了刚才的那声浩叹。

    他身边的青年名叫夏侯婴，也是沛县人，二十来岁，长得英俊潇洒，皮肤白净，因为爱替别人打抱不平，沛县人就称他为‘白面侠士’。此人担任马房的司御，他早就与刘季相识，并且关系很好。夏侯婴虽然年轻，可他有一身武艺，县令就让他做刘季的助手。这次同来的还有一位名叫纪信的兄弟，此人也因武艺高强，又重义气，所以同行。他比刘季小五六岁，可长相酷似刘季，因此人们都说他俩才是亲兄弟。大家看完车驾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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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回沛县刘季惹官司

    十几天后，刘季一行人来到安阳境内的一个三岔路口，因为大家赶路急，都热得满头大汗，就脱了官服，赤着上身。刘季就关照大家来到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歇息。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大家抬头望去，见十几个官兵骑马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位穿官服的人。这时，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愣头愣脑的士兵来到刘季身边用鞭指着问：“喂！这两条路哪条是通往单父县的？”刘季见军士无理，就道：“你小子将马牵过来让我骑，我就给你指路！”军士嗔道：“混账，敢索要将爷的马匹？”夏侯婴见他出言不逊，斥道：“喂！你小子是哪路神仙，如此无礼！”军士轻蔑地回答：“大爷我是天上的神仙！为什么不回答我？”夏侯婴怒道：“你这小子口出狂言，敢在此撒野，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军士见夏侯婴骂他，脸色铁青，正准备发威，身后又走来一人道：“看他们好像是哪里的军汉，不必计较，我们还是过去歇息吧？”那人就吹胡子瞪眼睛地走开了。

    这时天气骤然变冷，押运工们都穿着单衣，本来出了汗，现在冷风一吹，纪信忽然全身发起了热，刘季就赶紧吩咐大家点火取暖。这时他们又发现那帮人也在不远处停下了，他们四下里寻了些干柴，点起了一堆篝火，还拿出了自带的肉烤着吃。还远远地听到他们说：“多亏我们带了食物，不然又要饿肚子啦。”穿官服的那人道：“你们快些吃吧，吃完了还要赶路哩。”刘季听得清楚，就说：“这些家伙又不知要到哪里去搜刮民财，不如夺匹马给纪信兄弟骑？”夏侯婴听了这话，兴奋道：“大哥，这事让我来！”大家就商量了一阵。夏侯婴于是悄悄地窜到一匹壮实的白马后面，先悄悄地解开了缰绳，然后一个飞身跳上马背。那马受惊，扬蹄嘶鸣一声。

    官兵正在吃肉，突然发现有人盗马，慌忙撂下肉，嚷嚷道：“快！快！有人要夺大人的马，抓住他！”说着纷纷奔了过来。刘季率领一般弟兄就冲上去和官兵格斗。忽听身后一声断喝，夏侯婴拔起一棵大树飞马打了过来。官兵们见夏侯婴来势凶猛，抱头鼠窜。那位官员也跑了。夏侯婴见官兵们都跑了，就把马骑过来。刘季见是匹好马，就牵进林子让纪信骑上。纪信全身发软，没有一点儿力气，现在有了马，才算是有了救星。几个人就把他扶上了马背，又说笑着继续赶路。

    数日后，刘季等人来到丰邑。刘季先与夏侯婴把纪信送回家，就一起来到中阳里。太公夫妇见儿子回来了，非常高兴，赶紧准备饭菜。二人吃了饭后，就给家人讲述咸阳的所见所闻。太公听说他们见到了秦始皇的车驾，就高兴地说：“你们真是了不起，我这辈子连一个县太爷都没见过啊！”太公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季儿，昨天萧县丞派人送来一个帖子，说县里来了一位贵客，官吏们赶明日前去祝贺。县丞怕你不来，就特意通知了我。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刘季寻思：贵客莫非就是前几天在路上遇见的那伙人。就问父亲：“是些什么人？”父亲回答：“听差役说，是一个老头子。”刘季听说是个老头儿，就忿忿不平道：“虽说是去祝贺，实际上是奉上一笔可观的礼金啊！我看还是不去的好，我们哪有余钱上供啊？”父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儿说的是有道理，可我担心所有的官员都去相贺，而你不去，恐怕连个小小的亭长也当不成了。你还是去吧，少拿点钱，凑凑数就行了！”刘季勉强答应了。

    次日一早，刘季与夏侯婴一起骑马向沛县驰来。二人来到县中，夏侯婴道：“请大哥先行一步，小弟也回家准备一份礼金。”刘季就答应着向衙门走来。他快到门口时，忽然听见县府的大院内，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刘季就躲在一棵树下，徘徊不前。这时，碰巧县丞萧何走了过来。这位萧何萧县丞，就是本县人，只见他穿一身黑色的官服，中等身材，白净的皮肤，修眉长须，风流儒雅。又因他通晓秦律，饱读诗书，尤其精通春秋战国之事，还从来都不会办错案而冤枉好人，再加上他诚实仗义，所以在沛县有口皆碑。他今天是专门来替县令的贵客张罗祝酒会的。萧何走到门口，忽然看见了刘季，就上前主动打招呼。

    刘季见萧何走来，急忙施礼。萧何道：“刘亭长何时回的？”刘季道：“大人，昨晚赶回家中，听父亲大人说，有你的请柬，我今天就来参加祝酒会。不想在此相遇，幸会。但不知县里来了怎样的贵客？”萧何笑道：“你不用问，进去就知道了。”说着就拉着刘季一同进了院门。刘季来到院里，环顾四周，见廊檐下走道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像过节一样热闹。这时曹参c任敖c召欧c周定c彭祖c曹无伤等人都走过来与萧何相见。萧何和大家见面后先离开了，刘季就和这几个人相见。大家正谈得高兴，萧何突然站在大堂口朗声招呼道：“贺礼满一千钱的坐到堂内，不满一千的坐到堂外!”刘季一听这话，心想自己总共带来了三百钱，若是坐在堂外，连客人的面都见不上。于是转身走到廊檐下，从案上顺手拿起笔，在礼单上写了‘贺礼一万’几个字，然后把礼单交给萧何。萧何一看，见刘季如此慷慨，心中一惊，就把礼单交给一个差役，分付他到后堂去登记，然后拉着刘季走进了大堂。

    刘季刚一进门，就吓一大跳，原来堂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从咸阳回沛县的路上夺了马匹的那位官员。刘季没想到贵客原来是他，转身就想出来，可是他早就被堂上的官员看见了，那人倏地站起，拍案大叫：“来人！把门口的强盗给我拿下！”众人大惊，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位官员指着刘季对大家道：“我们来沛县的路上，遇见了一伙强人，领头的正是此人！我正要找他哩，他却自己送上门来！”另一人也作证道：“正是这个家伙，唆使同伙打伤张大人的护卫，还抢走了大人的坐骑！”县令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大胆地刘季，你竟敢抢夺御史大人的宝马，还打伤了朝廷的护卫。来人！把刘季绑了，押入大牢听候处置！”个官差听到命令，冲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刘季捆了起来。刘季这才知道他和夏侯婴闯了大祸。张御史又问刘季，夺马打人的人何在。刘季不说话。赵丰一听描述，知道那人就是夏侯婴，立即传令，捉拿夏侯婴。官差们应声而出。沛县的豪杰个个目瞪口呆。

    一会儿，宴会开始了，县令见张苍闷闷不乐，就向他敬酒。在座的官员都替刘季捏一把汗，想到秦国的法律非常严苛，宴会结束了，刘季可能要被定罪。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位六十岁的老汉，他边走边道：“我来晚了，来晚了！”赵丰听到声音，急忙起身迎接。原来此人姓吕名文，字叔平，因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吕雉，小女儿名叫吕媭，都长得如花似玉。他们一家本是单父县人，只因县中有个恶霸，非要霸占吕雉，吕公没有答应，恶霸就来家中纠缠，吕公一怒之下，烧了房子，带上全家，来沛县投奔。县令和吕公本来是老朋友，又见他的两个女儿如此出众，就热情地接待，还号召全县的官吏向吕文祝贺，所以才有今天的祝酒会。

    这位官员是朝廷的御史，名叫张苍，奉命来沛县公干，自从在安阳失了马后，心中甚为恼怒，来到沛县，正赶上县令为吕公举行祝酒会，而县令又是个很爱巴结上司的主，见又来了一位贵客，就给他二人一起开祝酒会接风。刘季也不知道张苍会来沛县，今天偏偏撞了个正着，才落了个囚禁的下场。

    赵丰见吕公进来了，忙起身迎接，又领头和吕公一起向张苍敬酒。官员们也跟着敬酒。敬完酒后，吕公走到萧何面前，小声问：“萧大人，哪位是刘季？他的礼单上写着贺礼一万，可是里面没有分文，不知何故？”萧何又吃一惊，心想：这一定是刘季说了大话，戏弄吕公罢了。现在眼看刘季就要罪上加罪，岂能坐视不救？就说：“昨晚刘季把礼金送到了我家，今天我因办事匆忙，竟然把礼金忘在了家中，我这就去取。”吕公道：“原是这样，不急，不急。只是刘季是哪一位？他是个富翁吗？我想见见他啊？如此慷慨的人真是少见！”萧何急了，赶紧把吕公领到门外，然后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吕公听说刘季已经被关进了监牢，就道：“人家送来这么多的贺礼，反倒把人家关起来，太不公平。他在哪里？你领我去见见吧。”萧何怕礼金的事说漏了嘴，就道：“刘季这个人平素爱说大话，办成的事情却很少，您老还是不用去见他了！”可吕公非要去。萧何执拗不过，就领着吕公来见刘季。

    二人来到牢房，吕公见到刘季后，惊得半晌不说话。原来他是一位相面高手，他观刘季仪表奇特，顿时惊呆。萧何却在旁边直打圆场。吕公就高兴地问刘季：“贤侄为何要夺张大人的坐骑？”刘季就把纪信生病，想让他骑马的事对吕公说了一遍。吕公听了刘季的解释，满意地点头道：“贤侄为兄弟夺马，有情有义啊！老夫看你仪表堂堂，是个人物！你暂且委屈一下，我这就去向张大人求情，把你给我的贺礼全部转赠给他。若是他不计前嫌，就能放你出去！”吕公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御史大人的马在何处”刘季答道：“就拴在门外的槐树上。”吕公听了很高兴，转身离开了。萧何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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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观面相吕公识英雄

    吕公走后，刘季问萧何，吕公为何救他。萧何故意道：“大概是因为你的贺礼太多的原故吧！”刘季一时窘得面红耳赤，道：“我不过是一个亭长，哪有余钱送人？”萧何责备道：“既然没钱，为何要冒充富翁？”刘季道：“都是因为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贺礼不满一千的坐在堂外’的话！”萧何道：“礼金多的理应坐在堂内，这是惯例，有何不满？”刘季不服道：“世上穷人和富人的差别也太大了？”萧何道：“天下本来就是穷富不均，何朝何代不是这样？我们向县令奉贺几个礼钱算什么？当今皇帝给自己修宫殿，造陵墓，光工匠就有七十万，所耗费的资财你能想像得到吗？可是你刘季穷得却连一千文贺礼都拿不出手，人世间就是不公啊！”刘季沉声道：“我最恨贵贱有别，穷富不均，真想把这个世道改变改变！”萧何大惑，道：“你虽有大志，可经常轻视上司，慢怠官员，戏弄乡绅，这是取祸之道！眼下你慌称贺礼一万，贺礼在哪？若是激怒了御史大人，他将二罪俱罚，还不知道要定你个什么罪？”刘季这才有点紧张，忙道：“不是萧大人点拨，我这副榆木脑袋怎会开窍？事已至此，还望大人救我。”萧何见刘季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就道：“我只好赶紧准备礼金去给吕公了，然后再请吕公将贺礼献给张御史，御史大人能不能赦免你，就看你的运气！”刘季感激道：“多谢萧大人相救，你的钱我今后一定奉还。”萧何匆匆离去。

    吕公出来，先亲自将张苍的马牵进县衙，然后到大堂拜见张苍，说：“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张苍问有何喜事。吕公说：“我听说刘季得罪了大人，后悔莫及，他今天特来向大人赔罪。可是刚一进门，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官差们就把他拿下了。老夫私自认为这样处理稍欠妥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方为君子。刘季平素做事谨慎，又很仗义，只因兄弟生病，才一时糊涂夺了大人的坐骑，冒犯了尊颜。今天大人莅临鄙县，正是群英荟萃，值得庆贺的好日子。小人斗胆请求大人高抬贵手，开个金口，放出刘季，沛县的英杰才能尽情畅饮。”这时大家异口同声道：“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出刘亭长！”话音刚落，萧何也走了进来，他已经拿着准备好的一万钱献给了吕公。吕公又将礼金转奉于张苍，说：“这是刘季专门献给您的贺礼，请大人收下。”张苍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官差将夏侯婴带到。夏侯婴来到大堂，拜倒在地，说：“请御史大人息怒！打伤您的护卫，夺了您的坐骑都是我一人干的，不管刘亭长的事。小人甘愿受罚！”张苍心想：沛县的官吏都替刘季说情，现在还有人替他受罚，若不给台阶下，人们就会说我过于刻薄，就笑道：“好啊，既然你们都说刘季的好，我就赦免了他。不过按大秦的律列，你夏侯婴罪不可赦，最轻也得判你鞭笞之罪，再罚你座两年的监牢！你愿意领罪吗？”夏侯婴道：“甘愿受罚！”于是就在大堂上接受了一百鞭子的处罚。夏侯婴领完刑，被抬下堂去。一会儿，官差就把刘季从监牢里放了出来。

    刘季来到大堂，吕公与萧何已经在门口迎接。吕公就拉住刘季的手和萧何一起进入大堂。刘季先到张苍面前谢罪。张苍说：“有人替你领了一百鞭子，还要座牢，还有老先生说情，你还是去谢他们吧！”刘季就向吕公拜谢。吕公客气了一番，又关照刘季坐在上席。刘季也不谦让，座下后大吃海喝，旁若无人。众人也开始痛饮。

    宴席快要结束，吕公以目示意刘季不要走。刘季就留了下来。等众人离开，吕公拉着刘季的手说：“贤侄，今晚月色甚佳，老夫想邀你在后园饮酒赏月，不知有无雅兴？”刘季颇感意外：“吕老伯，夏侯兄弟替我领罪，我心中甚是不安，晚辈想去探望他一下。”吕公立即叫来一个当差的吩咐：“老夫和刘亭长先去探望夏侯婴，你去找夫人，让她备一些酒菜，再把我珍藏的止痛药拿来。”当差的答应着走了。吕公和刘季就向牢房走来。

    夏侯婴见到二人，急忙问好，但因身体有伤，不能行礼。刘季道：“好兄弟，你替我受罚，哥哥心中不安哪！今后我怎么报答兄弟？”夏侯婴勉强直起身子，道：“哥哥快别这样，我们同甘共苦，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点小伤算什么？”刘季非常感动，就扶夏侯婴爬好。这时官差拿来了药。吕公亲自涂药。刘季又亲自喂饭。

    等夏侯婴吃完饭，二人才出了牢房，向县衙的后园子走来。此园不大，可周围都是桂树和梧桐，还有一些菊花。园中有座五角凉亭，早有人在里面备了酒食。二人坐定，然后斟酒。这时月儿已升起老高，通明一片。吕公心旷神怡，道：“贤侄啊，我年轻时喜欢给人相面，今天见到贤侄，见你的长相奇特，有大贵的迹象，今后要好自为之啊！”刘季不以为然地道：“我只是一个亭长，岂能大贵？您老真是取笑我啊！”吕公认真道：“王侯将相难道是天生的吗？伊尹c百里奚未遇时不都是一般人吗？可是后来时来运转，就成了风云人物！”刘季颇感意外，说：“假如真像您老所说，我可不会忘记今日的相面之恩啦！”刘季虽然说着感激的话，可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吕公又问刘季的家室。刘季顿感大愧，赧颜道：“提起这事真是羞煞人了！不瞞您老，妻子曹氏为我生下一个儿子后就撒手人寰，至今还孑然一身！”吕公惊喜：“贤侄的妻子已经亡故了，那你为什么不再续娶？”刘季叹气道：“以前家父常劝我要安心务农，多挣些产业，可是自从妻子过世，就心灰意冷，什么事情都懒得再去应付。现在又整日东奔西走，至今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啊！”吕公抛砖引玉道：“贤侄若遇合适的，还能再娶吗？”刘季回答：“哪有不娶之理？不过条件好的不敢问津，条件差的又觉得委曲，因此高不成，低不就，惭愧，惭愧。”吕公却喜上眉梢，直截了当地说：“老夫的大女儿吕雉，虽说不是倾城倾国，但也算容貌端庄，百里挑一。此女有男儿的派头，老夫愿意将她许配给贤侄，不知你肯接纳否？”刘季闻听此言，惊喜万分，起身道：“我刘季有什么福分能得到您的令爱？想她是大家闺秀，您怎能舍得下嫁？使不得！使不得！”吕公饶有兴趣地道：“老夫有一笔家产，愿意拿出一半做嫁资，你看如何？”刘季一听这话，不相信地问：“您老可不是喝醉了开玩笑？”吕公道：“哪能拿婚姻大事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刘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跪拜道：“晚辈何德何能，竟让您老如此器重？我能娶到您的女儿，无疑就是摘到了天上的星，岂有不纳之理？不过您的大恩晚辈如何报答？”吕公见刘季答应了，就高兴地扶他起来说：“人生相亲贵知心，何言报答二字？”刘季大喜过望。

    当晚，吕公回到家中，就把许配女儿的事情向夫人说知。夫人惊讶地问吕公，刘季是干什么的，年纪多大，是否跟女儿般配。吕公就把刘季的情况详细地介绍了一遍，谁知夫人听后怒道：“你这糊涂的老头子，不是常说女儿是富贵相吗？为什么却糊里糊涂地把她许给了一个不入流的亭长？”吕公道：“夫人不知，我今天仔细观察，发现刘季相貌奇特，贵不可言，因此才把女儿许配给他。不过请夫人放心，我们吕家从此要显贵啦！我从年青时就给人相面，可从来没有见过像刘季的贵相啊！”夫人道：“刘季已是不惑之年，年龄相差如此悬殊，坚决不行。以我看，赵县令的儿子倒是青春年少，风流倜傥，不如把女儿许配给他！”吕公道：“我已经把事情定下了，岂能出尔反尔？”夫人坚决反对，故意道：“不行！刘季有帝王之相，我才答应！”吕公笑道：“夫人说对了，刘季确实是个帝王相！”夫人惊讶，又反悔了，说：“就算他能当皇帝，也是不惑之年，我就是不同意！”吕公说：“不惑之年算什么，晋文公六十二岁不也登上了王位吗？何况刘季正值壮年，正是创业之时。县令的儿子虽说锦衣玉食，人品相貌也不差，可我观察，他是个短命相，不几年就会夭折，怎能把女儿嫁给他？”夫人冷笑道：“你真是老糊涂了，听你这么说，刘季还真能当上皇帝？笑死人啦！”吕公无言以对，只好说：“这事原本就不是你们娘儿们所能知道的！”说完一甩袖子走进了后堂。

    次日清晨，在沛县大堂上，张苍和县令谈论事情，张苍说：“我这次来，是为了奉诏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赵丰问何事。张苍道：“朝廷要在丰邑城中建一座高台，皇帝今后出巡时要来此观光，请大人尽快召集全县的能工巧匠，还要置办砖瓦木料，你将工匠召集全了，就带他们到丰邑，我要监督建台。明日我先到那里勘察地形，选择台址。”赵丰连连称是，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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