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楔子一 武英十五年十二月初十正午,北京一名老‘妇’身着宫装,半坐半躺地软在椅上,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她老迈的脸庞上,只见她面上满是泪水,显是伤心已极,却不知是什么大事,居然令她如斯之痛。 只见一名少年急急奔上台阶,大声道:“母后!武德侯害死皇兄,咱们还等什么?快快下令诛杀他全家满‘门’,给皇兄报仇啊!” 此言一出,阶下文武众臣尽皆惊呼,一人快步奔出,此人身披金甲,一望便知是位朝中名将,他面‘色’铁青,跪禀道:“启禀太后,武德侯有大功于国家,现下战况未明,圣上是否真的驾崩前线,尚未明了,如何能下旨杀害大臣?还请太后深思再三!” 那少年大怒,猛地一脚踢在那武将脸上,喝道:“柳昂天!你平日与那贼‘交’好,今日却来替他说情,你眼里还有皇上么?” 那武将身形高壮,受了这脚,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只是双膝跪地,低头忍受。 一名大臣越众向前,禀道:“启禀太后,武德侯全家杀是不杀,无关紧要。方今国家***,最最要紧之事,便是立下监国皇储,以免‘奸’人趁隙作‘乱’。” 一众文武大臣听了这话,一同跪倒在地,齐声道:“国家不可一日无主,请太后速速下旨,立泯王为监国皇储!”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激’得大殿上回音缭绕,不绝于耳。 耳听无数大臣劝谏,老‘妇’面‘色’犹疑,似在长考不休,那少年见了母后的神情,喉头微微滚动,似乎甚是担心,众臣见太后犹疑,更是急劝。 良久良久,那老‘妇’终于咬住下‘唇’,举起颤抖不止的手,轻轻的挥了挥。众大臣见状大喜,同时拜伏在地,大声道:“太后圣明!” 少年哈哈大笑,不待说话,便急奔承天殿外,大声叫道:“来人!给我召勤王兵马入京,我要为皇兄复仇!” 那老‘妇’听得此言,口‘唇’颤抖,好似要说什么,几次想要起身,却似力不从心,终于叹息一声,软瘫椅上。 那武将泪流满面,转头看着承天殿外的晴朗蓝空,低声道:“霸先公,你别怪我。我已尽力了。” 景福宫里传出消息,太后喻旨,京城戒严。 监国皇储已立,由御弟泯王暂代。诸臣会商,拟召天下一十七路亲军勤王,以卫京畿。 当中七只兵马已至京城,龙镶、豹韬、熊飞三路勤王军驻扎城郊,神武、雄武、凤翔、天策等四军奉旨进京,诛平逆匪。 城‘门’打开,五万人马入城,刀枪剑戟,寒光照天,众将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偌大京城只闻马蹄声响,四下静悄悄地别无人声,肃杀之气传来,城中百姓或躲炕下,或藏窖中,无一人敢探头张望。 大军开至王府胡同,当先一将喝道:“下马!”万军勒缰,一同下地,端的是整齐划一。众人仰起头来,见眼前好一处大宅,‘门’上匾额写的是“武德侯府”四个烫金大字。 那将领伸手一挥,喝道:“撞‘门’!”两旁军士提起巨木,猛朝侯爷府‘门’上撞落。 “砰!砰!砰!” 撞击声从‘门’口传来,那是重物撞‘门’的巨响。 侯爷府内,数十名老弱‘妇’孺挤在厅上,人人面带惊恐,听着可怕骇人的轰天巨响,每一下撞击声都敲进他们的心窝深处,似要将他们的魂胆撞碎。几个‘妇’人挤在一起,泣不成声。 一名***昂然站在院中,她身穿貂袍,容‘色’‘艳’丽,想来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她左手牵着一名孩童,右手抱着一名婴孩,都是她亲生孩子。 一名长者走上前来,颤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有官兵杀来?” 那***摇了摇头,道:“昨日前线传来消息,说这次御驾亲征已然惨败。” 那长者身子一震,颤声道:“那那为何要抓我们?” ***道:“无非是小人谗言,一心加害。” 重物猛击,震天价响,那长者面‘色’惨澹,道:“我们便这样坐以待毙么?” ***紧泯着‘唇’,一言不发。男童倚偎在娘亲‘腿’边,身子微微发抖。 霎时间,“砰”地一声大响传来,众人的心跳似给这声巨响震停,一齐凝视着即将断裂的‘门’闩,那长者颤抖着嘴‘唇’,喃喃地道:“进来了要进来了”看来只要再一下重击,大‘门’便会给震破。 那***高声道:“大家听好了,闲杂人等一律进屋躲避,李管家,取老爷的救命金牌来!” 李管家急急取来一面金牌,‘交’在那***手上。这牌赤金所就,上刻龙纹,乃是当今皇帝亲手所赐,***握紧这面巴掌大小的物事,知道这是满‘门’老小活命的唯一希望。 ***俯下身去,将怀中婴儿‘交’给儿子,道:“文长,带着弟弟进屋。” 男童面‘色’恐惧,颤声道:“娘那你呢?” ***微微一笑,道:“娘要和他们说道理,你先进去吧。” 男童大声道:“我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说着抱住娘亲的‘腿’,只是不肯走。 ***向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急急上前,拉着小男孩走了。 小男孩满面惊慌,回头大叫:“娘!娘!” ***听了儿子的叫唤,却不回头,只独自站在院中。 “轰隆”一声,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大‘门’往两旁倒下,烟尘弥漫中,当先走进一名腰悬弯刀、身穿锦袍的‘阴’沉男子。 ***喝道:“来人狂妄!安知此处是大臣宅邸?” 那男子冷然道:“我等奉宗人府之命,前来擒拿武德侯满‘门’。” 那***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那男子取出公文,提声喝道:“武德侯秦霸先叛国‘乱’政,罪当夷诛九族!这是刑部的大印,你自己看吧!”说着将公文扔在地下,‘门’外传来军士暴喝的声响,脚步声杂沓,大批人马猛朝屋内杀来。 那***伸手拦在道中,大声道:“这是皇上颁下的救命金牌!你们敢动我家一人,要你们好看!”众官差见她高举赤红金牌,傲然凛视,都是为之一怔,一时无人敢上。 那男子手持大刀,走到那***面前,冷冷地道:“让开。” 那***厉声道:“我家老爷乃是一品大员,官拜侯爵,若无六部会审,圣上亲旨,秦家满‘门’何等尊贵,岂容你们一指加害!” 那男子森然道:“你退不退?” ***戟指骂道:“无耻‘奸’贼!我是秦家主母,焉能受你威吓?” 那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前走上几步,道:“休怪我刀下无情了。” 忽听外头一声断喝,鲜血洒入屋内,满堂众人大声惊叫,好似发生了什么惨事。 男童人矮‘腿’短,看不到外头的情状,他急急拉住管家,惊道:“娘呢?我娘怎么了?” 那管家早已哭得泪人儿也似,垂泪道:“少爷,你***她” 话声未毕,只听远远一人叫道:“秦家满‘门’老小听着,有敢拒捕者,立斩不饶!这‘女’人就是个榜样!”霎时间大批官差已向屋内涌入,人人手持兵刃,神态猛恶。 ‘门’口军官掩刀砍杀,几名亲人惨叫一声,立即倒卧在血泊之中,小男童吓得魂飞天外,他抱紧弟弟,惊叫道:“大叔!我娘呢?我娘呢?” 李管家用力往他一推,叫道:“快走!带着你弟弟走!” 小男童咬牙道:“没见到我娘,我哪里也不去!” 李管家喝道:“快些走了!” 小男童还待倔强,忽见一支弓箭‘射’来,正中管家后背,那管家霎时面‘色’惨白,身子慢慢软倒。 小男童惊道:“李大叔,你你怎么了?” 李管家抓住男孩的肩头,喘道:“少爷你你快从狗‘洞’爬走!千万千万不要回头看!” 小男童还待再说,那管家奋起最后气力,用力往男童背上一推,大叫一声:“跑啊!” 小男童给这股大力一推,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他还要回头,忽听远处传来“啊”地一声尖叫,那男童认得这是舅母的声音,他心中忽然惶恐,霎时自己也是一声惊叫,惶急地抱着弟弟,便往后厨逃去。 正跑间,背后一个声音暴喝道:“大胆小子!还想逃!”那人来得好快,举刀朝背后砍来,小男童尖叫一声,矮下身子,从桌下钻了过去,那刀砍了个空,只把木桌劈裂。 小男童往外一滚,朝后院冲进,怀中的婴儿受不住震‘荡’,猛地哭了起来,小男童又惊又怕,半滚半爬地进了后院。 “小朋友,哪里走啊?” 小男童听了这话,即使年岁如斯幼小的他,也知绝望已临,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后院里摆张太师椅,坐着一名‘阴’森男子,他身后站满军士,人人都挂着一幅冷笑。 男子‘阴’侧侧地笑道:“小朋友,不可以‘乱’走动哦!” 小男童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只是害怕,便在此时,两旁的军士猛地冲上,硬往他身上抓来。 惊骇恐惧之中,小男童知道只要给人抓住,决计是死路一条,他抱住弟弟,直往后墙冲去,墙下便是李大叔说的狗‘洞’,那是平日万万不准去玩的处所,但在判人生死的刹那,狗‘洞’却成了活命的唯一道路。 男童像受了惊吓的小狗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向狗‘洞’,耳听后头军士的呼喝,他一手抱住弟弟,一手掀开盖在‘洞’上的竹篓,哭着叫着,猛向狗‘洞’钻了进去。 眼见男童朝‘洞’内钻入,后头几人大喝:“***!死小鬼跑啦!”不旋踵,立时有人向狗‘洞’爬来。 男童抱着弟弟,四肢急爬,匆匆朝‘洞’外溜出,正要探头出去,赫然见到两只‘裤’脚挡在眼前,他偷眼往外看去,只见‘洞’前的街道上满是兵卒,人人手上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那男童知道狗‘洞’外也有官兵,现下若要出去,定是死路一条。 彷徨骇异间,只听一人骂道:“死小鬼,这么能跑。” 那男童回头回去,脚后又是一个狰狞男子爬了进来,小男童想朝外爬出,可外头更是凶险万状,年幼的他,当此必死无疑之刻,终于号啕大哭起来。 猛听“轰隆”一声,巨响传过,头上的高墙缓缓往前倒下,直往院内兵卒压落,霎时阳光耀眼,映上小男童的脸庞。小男童满脸惊奇,抬头朝上去看,只见墙上站名男子,此人身穿斗篷,手提长剑,睥睨着脚下兵卒。 几名军官喝道:“反贼来啦!大家快上!” 弓弦连响,万箭齐发,无数兵卒蹲在地下,对着墙上不住放箭,那男子猛从墙上跳了下来,斗篷一挥,已将飞箭‘荡’开,他虎吼一声,举剑朝人群杀去,一名官差举刀挡格,当地一响,竟将那官差连人带刀地斩为两截。众官差惊骇之余,逐步向后退却。 那男子抱起小男童,沉声道:“我是方子敬,是你父亲秦大都督的好友,***呢?” 小男孩热泪盈眶,颤声道:“我娘她她” 那男子惊道:“***她给害了么?” 小男孩不知如何回答,霎时放声大哭。 便在此时,一声巨响传来,小男孩只觉腰身一阵剧痛,他低下头去,只见腰间血流如注,却是开了一个大‘洞’。 那方子敬大吃一惊,颤声道:“这这是火枪!” 小男童张大了嘴,这枪伤痛彻心肺,泪水不停地滚将下来。 方子敬怒气勃发,喝道:“不过是个小小孩儿,你们却也下得了手!”他怒目看着后头的火枪手,举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霎时满天人头飞起,只见院中一条黑影左扑右闪,长剑杀处,当者无不披靡,众官差不敢再挡,纷纷窜逃。 带队军官喝道:“全军找掩蔽,长枪手上前!”黑旗一招,屋内又冲出百名长枪手,众人举起长矛,猛往方子敬戳去。 方子敬狂吼一声,举足一点,便从无数长矛上跃了过去,半空一个翻滚,长剑斩落,已将那军官腰斩两段。 众官差见他悍勇如斯,都是吓得呆了,一时急急后退。那坐在太师椅上的‘阴’森男子跳了起来,喝道:“火枪手快快动手!别让反贼走了!”火枪手立即端枪凝立,百枪齐发。 方子敬听得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连忙往地下一扑,枪子儿打在墙上,只‘射’得蜂窝也似。 他不愿与官军缠斗,脚下一点,翻墙便走。 甫出墙外,猛听无数叫嚷:“反贼出来了!大家快上啊!”顿时刀光闪动,也有无数禁卫军杀来。 方子敬掏出怀中金镖,便往前方掷去,那金镖力道雄浑,中者无不透体而过,顷刻之间,便已倒下十来名军士。众兵卒慌忙退开,跟着连连放箭,方子敬挥舞斗篷,将自己和那男孩护住。 战到此时,饶那方子敬武功高强无比,左肩也已中枪,右腋更‘插’了只飞箭,他左冲右突,霹雳雷霆般地又杀数十人,但他自己身上也满是鲜血,情势大见危急。 便在此刻,怀中的男孩难以抵受疼痛,他一阵颤抖,从方子敬怀中摔了下来,方子敬伸手拉住,喝道:“小朋友!你撑住点!” 小男童泪如雨下,将手上婴儿递给方子敬,哽咽道:“方大叔我我求求你,带我弟弟带他去找爹爹” 方子敬见那男童命在旦夕,心下沉重,伸手接过婴儿,点了点头。 小男孩面带微笑,好似回到了娘亲身边,缓缓地闭上了眼 (记住本站网址,om,方便下次,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楔子二 .景泰元年一月初三傍晚西域天山一条高大无比的巨汉用着惨澹的眼神看着满营的死尸。他背上插着两只刀刃手上还举着一柄十二尺长的大马刀神色直是武勇刚毅。凛冽的秋风吹进营里伴着西**有的黄沙洒在那大汉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上。 看着满是死尸的军营那大汉用力一挥愤怒地把马刀往地下插落轰地一声大响泥沙四溅。他压抑怒气看着脚下跪着的军官大声道:“你你说!那羊皮是谁拿走了!” 那军官惶恐地道:“是是江充” 那大汉满脸杀气喝道:“我安排这二十人守护羊皮你们居然还会失手!你们是猪吗?” 那军官低声道:“江充昨晚送上酒肉说要慰劳我们这些将士我底下的军士不疑有他就都吃了下去谁知谁知” 那大汉冷笑道:“谁知里头有毒是不是?” 那军官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那大汉举起大马刀喝道:“你又为何不去吃!为什么不去死!” 一只手缓缓地伸来架住了大汉的手那大汉回过头去只见眼前站着一名清贵隽雅的将领。 那大汉微一躬身面带惶恐地道:“大都督。” 那将领见了满营的死尸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大汉单膝跪下拱手道:“属下不能保住羊皮实在罪该万死!请大都督重重责罚!” 那将领轻声道:“你不必自责那江充狼子野心我早已看出来了。” 那大汉大声道:“大都督不必出言安慰我石刚不能保护要物自当领受军法责罚!” 那将领伸手拉起那大汉温言道:“石兄弟凡事自有天命你不必太过在意。我早已作好万全准备不怕江充出尔反尔擅自进去神机洞。” 那大汉听了“神机洞”三字只是茫然不解低声问道:“大都督究竟羊皮上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要紧?” 那将领叹道:“此物关系天下气运日久便知。” 那大汉一愣道:“天下气运?什么意思?” 那将领望着远处的天山摇头不语。 便在此时一名兵卒急急奔入营内跪禀道:“启禀大都督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那将领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纸条张开一看霎时面色惨白身子往后就倒。 那大汉吃了一惊急忙抱住上司从他手中接过字条低头读去赫然也是大惊失色颤声道:“***满门抄斩这这也太狠了!这这还有天理吗?” 那小卒见他二人神态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呆呆跪在地下。 那大汉抱住上司咬牙道:“大都督满朝文武都说你害死皇上咱们为了国家这般拼命却落得这个下稍这这公平么?” 那将领幽幽醒转想起妻儿家小尽数惨死忍不住泪水滑落大悲之下伸手推开那大汉连滚带爬地奔出营寨。 那大汉惊道“大都督你定定神啊!”他怕上司做出什么傻事连忙追了出去。 出得营帐只见那将领跪在地下面向远处巍峨的天山大声哭叫道:“皇上啊皇上 我忠于朝廷他们为何如此待我?为什么要杀我妻子儿女啊!“ 他拜倒在地张口大哭好似求恳上苍恩泽一般只是磕头不止。 那大汉见了这悲戚之状泪水也已盈眶他冲上前来一把扶起那将领大声道:“大都督主母既死你二子也亡何必再受朝廷管束?咱们这就造反杀进关内复仇!”他虎目圆睁满是仇恨之意。 那将领呆呆地望着远处天山猛地一声大叫霎时声震山冈满营皆惊。他翻身跳起拔出腰中佩剑抬头望天神色极是悲凉。 那大汉大声叫道“大都督咱们这就放手大杀吧!” 那将领摇了摇头长剑刷地一挥只见沙地下现出四行话一十六个字悲声道:“石兄弟请你记好这几句话倘若我明日不幸身死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把话传下去不然我这生都不能平反妻小也都白死了。” 那大汉微微一愣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低下头去看着那四句话见是:“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四行字。 那大汉一怔道:“戊辰岁终龙皇动世?这是什么意思属下不懂?” 那将领泪水落下摇头道:“你现下不必问这么多。记住了日后我若战死前线抑或给人谋害你都要替我夺回羊皮解开这四句话的秘辛否则我死不瞑目。”他举脚一踢已将地下字迹踢散。 那将领远望天山口唇喃喃似在低念什么。风砂吹来将他身上衣衫吹得随风荡起。 过了良久那将领忍住泪水缓缓将长剑送回鞘里大声道:“来人!立即拔营大军开往玉门关!” 远处人嘶马鸣营帐纷纷拔起三万将士含悲忍痛默默收拾行囊都知这是他们生平最后一战只要进了玉门关他们这群勇士就不再是国家的荣耀而是那惹人鄙夷轻蔑的二字污名:“反贼!” —— 第一部 西凉风暴 —— 景泰三十年七月初一西凉城郊荒芜的大漠一辆孤伶伶的骡车缓缓前行猛烈风砂吹来车蓬几似要给掀掉一般轰飕飕地抖着。 “娘我好渴” 好乖的一个小男孩儿了不起只有六岁大小他紧紧地靠在少*妇的怀里丝毫不见吵闹哭叫。骨溜溜地大眼一眨眨有些好奇地望着周遭陌生的沙漠。 哒哒哒哒骡子的蹄声不曾间断灼热的日头照下听来更让人昏昏欲睡少*妇看着儿子的脸上给艳阳晒出一层盐花不由得一阵心疼她取过了水壶交在孩子的手里向一旁的汉子喊道:“孩子的爹!再多久可以进西凉城?” 听得妻子问话瘦汉挤出一丝苦笑道:“应该应该再几日就到了” 少*妇闻言气结嗔道:“你三日前便这般说现下呢?还不是在这鬼大漠里打转?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 这一家三口载着满满的家当货物看来准是第一回过来做买卖的旅人。每年逢到这个时节总会有人载着满车的货物过来西凉买卖生意来时带些干果蜜饯回去时买些羊毛土产总能小小赚上一笔想来这家人便是想来西疆做点小生意财。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古以来只要商人一多匪人必也生出正经生意好做杀头的生意便也不难要知娇弱的少*妇、稚小的孩童细瘦的丈夫正是匪徒心中的宝贝啊! 那汉子听了妻子的埋怨猛地停下蓬车露出无奈的神色苦笑道:“今儿个若还找不着再想法子找人问问吧!” 那少*妇骂道:“你胡说什么?这当口哪来的人给你问?就说出门前要多些安排你总是吊儿郎当好了等水粮吃尽你看咱们一家三口怎么办?” 那汉子叹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不好就说咱们留在故乡乖乖耕田你硬是不依非得来这鬼地方做买卖你看看现下埋怨的又是你唉” 少*妇眼眶一红怒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大嫂硬要跟咱们抢祖产我放着好日子不过干么来这儿吃苦受难?我我真恨自己少长了眼嫁了你这死没良心的”说着哀哀哭了起来。 一旁男孩见母亲啼哭连忙抱住母亲柔声道:“娘别哭别哭” 那汉子叹息一声大声道:“好!好!都怪我不好!我去死成不成!”用力一鞭挥下重重打在骡子背上那骡吃痛嘶鸣一声急急往前奔跑。 蓬车走在荒凉无际的大漠中望来是如此的渺小好似一阵风沙便能将之淹没一般车上的人却还争吵不止看来不用进到西凉城他们便已吵翻了天真不知这买卖要如何做下去。 那少*妇正自啼哭不止忽见丈夫面露喜色叫道:“娘子你看那儿好像有人!” 那少*妇止住了泪水啐了一口道:“这当口哪来的人你可别蒙我。” 那汉子急急摇头大声道:“我没胡说你看那儿!”说着举起手来指向远处沙丘。 那少*妇抬头看去只见远远沙丘上突起了一根东西她凝目看去似乎是根旗杆儿那少*妇大喜道:“太好了总算遇着人了!快过去问路吧!” 那汉子笑道:“我就说吧早晚可以遇上人的。瞧你怕的。”说着提起缰绳驾车便朝小丘驰去。 一家三口满怀喜悦直往丘下奔去便在此时忽地狂风吹过无数黄沙飞舞在天那旗杆儿更是前后摇摆不定那少*妇蓦地心下一惊眼皮直眨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揉了揉眼只觉沙丘上好像有什么古怪一时心里有些不舒坦低声向丈夫道:“那丘上好像好像有点东西咱们咱们还是别过去了吧!” 那汉子拉紧缰绳骡车便在丘下停步摇头苦笑道:“你这不是穷搅和么?你又怕咱找不着路又不准我过去瞧这可要我怎么办哪?” 那少*妇情知如此可又放心不下皱眉道:“嗯这这”她好生忧虑挤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主意来。 汉子叹息一声翻下车来道:“我看这般吧!你母子俩在这候着我先过去瞧瞧。” 那少*妇犹豫良久尚未说话那汉子已一阵叹息自行往沙丘行去。 那少*妇急忙叫道:“慢点走!” 那汉子回过头来皱眉道:“又怎么了?” 那少*妇从车篷里摸出一柄刀急急跳下车塞在那汉子手里低声嘱咐道:“要是有什么凶悍匪人你可得赶紧走!千万别逞英雄!”她方才虽在埋怨丈夫但此刻眼角却满是泪水竟是关怀无限露出了心里的真情。 汉子见妻子关心自己不禁笑了笑说道:“娘子别怕这儿荒凉得紧能有什么匪人?你只管乖乖等我问路回来懂了么?”他伸手替妻子理了理鬓角脸上露出了男子汉的气概似乎连瘦削的身子也壮硕了许多。 少*妇劝道:“还是得小心哪!听说西凉道上不平静咱们得多多提防才是。” 那汉子挥了挥手上的刀子笑道:“别怕东怕西了。真要有些事情我拼着性命不要也会护住你和孩子。” 少*妇看着丈夫自信沉着的笑脸心中略略定下直到此时才想起当初她为何会嫁给这个貌不惊人、一穷二白的瘦男人。过了良久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强笑道:“好听你这般夸口我也放心啦!你快去快回可别耽搁了。” 那汉子哈哈一笑将钢刀缚在腰间跟着往沙丘攀去。 少*妇握着儿子的手两人一齐坐在地下沙漠中只余风声潇潇紧紧地缠绕在母子的身边。少*妇望着丈夫的身影辛苦地往丘上攀去心中无限忧虑此时荒芜的大漠中数十里全无人烟要是丈夫真有什么意外要是此处真有歹人 少*妇用力摇头心中更加害怕连想也不敢想了。 那孩子见娘亲担忧便道:“娘你别怕爹爹不会有事的。” 那少*妇见儿子体贴便自微微一笑将他搂在身旁道:“傻孩子你爹爹当然不会有事。”她怕儿子胡思乱想便从行李中取出一只罐子跟着在孩子面前摇了摇笑道:“蜜枣儿来啰!” 那孩子跳了起来喜道:“蜜枣儿!蜜枣儿!”一时雀跃连连欣喜异常。 那蜜枣儿正是这一家买卖的营生这西凉居民多以放牧牛羊维生新鲜蔬果直如黄金般贵重这回他们载了满满一车过来便是准备来此大利市狠狠赚上一笔。 那少*妇将糖罐打开取出一只肥嫩多汁的枣子笑道:“这是要卖的东西可不许多吃知道么?” 男孩拼命点头吞了口唾沫便要伸手接过。 猛然间沙丘上传来一声惨叫赫然划破长空。少*妇闻得惨叫登时大惊失色手上的蜜枣罐子翻倒在地两腿一软已然跪倒在地。 那孩子回头望着沙丘大声道:“娘!那是爹爹的声音!” 少*妇吓得面无人色她茫然地张着口仰头看着沙丘不知要如何是好。 那孩子道:“咱们快上去看看说不定爹爹生了什么事!”说着拔腿朝丘上奔去少*妇赫然醒觉惊叫道:“小宝快回来!别乱跑啊!” 少*妇见儿子贸然上丘当下也不顾安危迳自追了上去心中暗暗求神:“菩萨保佑别让咱家汉子有事让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到西凉”顷刻间已是泪水盈眶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定。 小男孩走得好快已然奔上沙丘顶。 少*妇又惊又怕张口大叫:“停下来!别再跑了!” 那男孩果然停了下来但他不是因为娘亲的叫唤才停住而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少*妇见到儿子脸上的诧异她三步并做两步急急追了上去问道:“怎么了?你爹爹呢?” 男孩吞了一口唾沫伸手往前指了一指少*妇急忙转过头去凝目细看。 “啊——”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喊划破长空 (记住本站网址,om,方便下次,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