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丽丝的信》 正文 楔子 不知过了多久,即分不清前和后,高和低,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永远都混沌漆黑,似乎时间也一同死去。在这里,刹那和永恒都变得毫无意义。 没有征兆,毫无来由的,就在这寂静的漆黑中突然传出一声仿佛叹息似的悠长而沙哑的低吟。就像微微荡起的波澜向四周层层扩散,打破了琉璃般的湖面。停滞的沙漏开始流逝,黑暗中有股莫名地不安在躁动,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沉浮。 低沉地吟哦很快消失,世界重新回归岑寂,静悄悄的,又过了很久,到底是多久?没有任何存在能够说的清楚!因为时间在这里不再是奢侈品,没有人再去关注它,在乎它。时间就像附着在衣服上还未掸去的尘埃。 突然,两点锐利的红光在空洞的眼眶中兀地现出,鲜艳而又冰冷,侵蚀了周围的颜色。一阵窸窣摩擦地声音,一具穿着一袭比黑夜还要浓郁的宽大长袍的骷髅从巨大的石椅上起身,阴森和磅礴的死亡气息从他佝偻的身躯中悄然散发出来。 消瘦的骷髅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缓缓向四周扫视,就像一位领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慢慢的发出“咕”的一声,但不是说话,似乎只是喉咙间的骨骼发生了无意义的摩擦。他缓缓抬起右手,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泽手骨仿佛是细腻的象牙雕琢而成。他将拇指的末节指骨卡住弯曲的中指,拇指向外用力,中指向内用力搓动,击打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伴随着骷髅的这一记响指,漆黑的世界内,石壁上,地面上,所有物体旁边,都凭空出现了绿幽幽c摇曳不定的磷火。惨绿色的无温度的光照亮了这个世界——这是一间非常巨大又拥挤的房间。 四壁都是书架,书架上挤满书籍,符咒的灵光和扭曲的文字写在它们布满灰尘的书背上。一排排水晶试管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各种奇形怪状的玻璃瓶罐堆放在大大小小的桌子上,里面盛满了各种颜色的内容物,有液体c有固体c还有隐藏着不明力量的一刻不停的沸腾的烟雾状气体。 房间的中央,一张巨大的c古老的黑檀木木桌,桌面打磨的如镜面一般光滑,上面刻着许多隔离的咒文,让可以让他在工作时不会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扰。 桌上散布的是各种各样,恐怖或奇特的物品。它们胡乱的堆放在桌上,各类金属和植物肉块混杂,变异的昆虫和的肉块在相互吞噬,在靠外面的边缘一只肉和铁拼成的构装体正一寸一寸蠕动着似乎要逃离这张桌子。怪物旁边的桌面上横竖摆满了刀c剪c钳c针等各种特制器材。 在另一个角落有一排巨大的椭圆形玻璃罩,里面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它们都是他从大陆各地和平行世界中收集而来的,它们有的是完整的尸体,有的则是从某生物身体某部位摘下的器官。 “我这是怎么了?真奇怪?我不应该做梦,我已经死了!脆弱的随着时间腐朽,镌刻名字的巨石风化为尘土,遥远的传说变的诞妄不经。我品尝不到美酒佳肴的滋味,触摸不到丝麻毛绒的质感,感觉不到炎寒贫富的哀乐。啊!我死了!久远到都忘记了自己因何死,为何选择成为巫妖,甚至忘记了最后一次沉睡的时间。我早已被世界抛弃,被世人遗忘,被自己放逐。可是我为什么会做梦呢?” 骷髅低沉呆板的声音从空气震动而来,事实上他的喉结声带都没有了,舌头也没有了,换作一般的被负能量侵染的骷髅肯定是不能说话的,除了一点摩擦的声响,任何有意义地声音都不能发出。但是这种事对生前就把魔法运用极致,一心超脱生死的巫师来说,经过事先准备的魔法是能够克服的,虽然,并不完美。 “我知道,这不是好兆头。我应该通过冥想尽快是自己恢复平静。可是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永恒是最大的惩罚,复仇之刃插进仇人的胸膛,给予死亡的解脱,复仇者背负着空虚踽踽独行,寻找下一位仇人,努力填补着心口的愈裂愈大的洞,当仇人死尽,他的心彻底沦为黑洞,再也变不回自己。” “啊!我为何会这么说?复仇复仇为何我会对这个词耿耿于心,倍感亲切”慢慢巫妖从迷惘变的兴奋起来。 “啊!我记起来了,我从以复仇者的身份度过了我的最后一刻。我就这样丢掉了自我,后来我选择了忘记,那时相当长的时光了,我以为真的彻底的忘记了。可是这次的梦境为什么总是不停地回到那段时光,无数次的。难道复仇是错误的吗?不!复仇是神圣的,所有神祗都不能干涉的法则。那么我的缺憾又从何而来,我空空的胸腔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脉动,这是脱离现世后前所未有的。这是我即将毁灭的前兆,唔,谁会找到这里,谁能打败我?不可能的。难道是因为她?” 他又从兴奋渐渐转为迷惘。 “嚯嚯嚯嚯”巫妖发出低沉尖利的声音,很难分辨出是笑声还是咳嗽,“我一定是疯了,怎么可能是她!她短暂地出现,又迅速的消失,在我漫长的岁月里只不过如电光石火。我爱过她,可是我更恨她!年幼无知的少年固执地停在原地就以为能保持从前的样子,在一个跟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却还用自己的那套幼稚的思维在她的世界苦苦挣扎,这注定了只能处处碰壁。我曾经的爱,爱的不是真正的她,爱的是一个我理想的她,一个虚假的人格泡影。我摧毁他们的城堡;对着他们丢出巨大的火球;抽取他们的灵魂,让永世冥火遭受的焚烧,而她只是其中的一位!” 巫妖身边浮出数不清的黑色的棱形水晶,水晶内冥河之炎熊熊燃烧,黑炎中隐约能看见其中有个淡淡的人影,仔细聆听还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阵阵凄惨的嚎叫。巫妖仔细检点着,“怎么没有她?不可能遗漏,我到底丢那里去了?我要仔细想想。” “我记起来了!”巫妖怔怔道,“我把她给了一个讨厌的人。我当时的想法真是奇怪,或许不可琢磨就是人类的奇妙之处吧。我的一生,到底那段岁月值得留念呵,我不知道,太久远了,我都忘记了。好像我的一生没有值得回忆和夸耀的地方,新的魔法,新的炼金生物,多元宇宙的秘密不对!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是拾起了距离我最近的一枚贝壳,那时我甚至不懂得什么叫做选择。” 巫妖在身前打开一道传送门,消失不见。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另外一间房间里。这间房间和刚才那间同样巨大,但显得特别空旷死寂。房的正中央只有一个用秘法融合而出的水池,池中是仅堪没底的纯黑而静止的液体。偶尔一道幽蓝色焰光从水面窜起,虚空蜿蜒游走,宛如活物,又如极光。 这个邪异奇特的水池四壁是脉动的苍白色粒状结缔组织,表面裹着一层黏膜,密密的畸形的触手从其中伸处,捉拿恶魔蠕虫。当巫妖靠近水池时所有触手伏倒,池壁向内收缩。整座池子是他献祭了数不清的生物创造出来的,他们被禁锢在此处永远服侍着他们的创造者。 遍布水池内壁的不停蠕动的蠕虫,它们有一张扭曲的人脸,看起来就像一条苍白的蛆状生物。紧紧吸附在水池柔软黏稠的壁上,靠水池壁排出的残渣为食。蠕虫湿漉漉的身体不停流着污秽的血,涓滴注入池内,形成纯黑的液体。日积月累,却丝毫不见池水抬高,黑暗永恒而静止。 “主——主人”一个软趴趴的幼虫抬起扭曲虚幻的蠕虫,口齿不清的说道。 巫妖置若未闻,伸出手指碰触那静止的池水,池子周围的生物都发出恐惧的惊呼,因为黑色池水忽然生成强力无比的吸力,犹如磁铁将周围的蠕虫卷进水中,沾到那种不祥液体的蠕虫立刻褶皱枯萎,伴随着一声尖叫爆成一缕蓝色光尘。 纯黑而静止的池水开始呈螺旋状转动,汇集在一起的蓝光却朝相反的方向转动,并缓缓下沉。当两者交叠的一瞬间,蓝光如火焰般烈烈燃烧,纯黑的液体开始透明,螺旋纹仍旧轮转,池内似乎有东西逐渐清晰。 蓦然,只见一团白雾扑过,大地碧绿,湖泊星罗棋布,山脉也只有微微一痕。 巫妖对这些景象不屑一顾,他操纵着水镜继续下坠,仿佛将一片叶子拉近眼前,无数细密的纹络渐次浮现。依稀可见见纯绿色之中有了蜘蛛网般交错的淡色的线条,视线越往下移,颜色就越驳杂,继而一片绿意变得五颜六色,一座繁华的城市出现在他的眼中。 棕红色与青黛的瓦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石墙被照耀的一片苍白,一条条笔直的细线把整座城市切割成无数的小方块。越过鳞次栉比的房屋,最后在一座精致的贷花园的别墅下止住。透过宽大的窗户,屋内几个中年的仆妇正在清扫打理房间,她们的话声清晰的如同她们就站在巫妖身边一样。 “快点!布里,不要磨磨蹭蹭,你都在哪里生根了。” “我不是偷懒,这里的确特别脏!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而且我并没少干,我打扫完隔壁房间才到这间房间的。你说我什么我都能忍,唯独你这样说我,我接受不了。” 在墙角擦拭桌子和花瓶的仆妇转过身对着那名仆妇不满的叫嚷。 “我不是针对你,”另一个中年妇人并没有停下来,她一边麻利地收拾着屋子,一边说道,“等会嬷嬷回来,看到我们还没有做完活肯定会生气。今天她在的话,我们已经在厨房帮忙了。” “你就不要吓唬人了,每次嬷嬷陪小姐去神殿都不会很早就回来。” 那个叫布里的仆妇嘴上满不在乎的说着,手上却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不在吗?!巫妖缓缓抽回手,所有景象都消失了,池水变得乌黑而静止。 他回到刚才的房间,坐到书桌前,弹了下手指,伴随着阴冷细微的寒气,空气中有淡淡的虚影飘过来——这是幽灵,服侍他的暗影生物。像这样的幢幢鬼影永远地飘浮在他的房间内,在他需要时提供各种服务,或协助他进行各种魔法的实验。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幽灵飘到巫妖身边,扭曲着透明而不规则的身体,尖厉惶恐不安的声音问道。 “拿笔和纸来。” 幽灵很快就把巫妖需要的东西放在他的面前,鹅毛笔蘸饱了墨水,支着头,似乎陷入了无边的回忆。他需要理清楚思绪,努力寻找零落到脑海每个小角落的拼图碎片。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纸面,不知又过了多久,反正他也没有时间这一概念。 最后他在纸的顶格处写到:“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少年与少女 少女从一株巨大的柏树后面转出来,片片细碎的阳光从树冠间隙落下,洒在她的发梢与裙摆上,像极了一瓣瓣点缀在她发梢衣间的白梨花。 树叶与风儿簌簌地低语,茂密的枝干形成天然的拱顶,鸟雀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相互应答不休。布谷鸟从河边的平林中发出响亮的哨音,雉鸠的关关声充满了整个河畔草地。 她不由自主的向四周张望片刻,没有人影出现在这里。她悄悄松了口气,垫起脚沿着熟悉的小径迅速而不失优雅地行进,就像一只轻逸的猫,也像一尾修长的鱼,灵巧地穿过阻挡在她面前的茂密芜杂的野花草。 裙摆不知何时沾上了杜鹃涎,脚下不时踩断湿润而纤细的枯树枝,踩到一颗松果,陷进松软的腐土内。手背蹭到了不知名的野花,皮肤染成了像茜草一般鲜艳的颜色。 很快,少女就快到小路的尽头了。 她两颊微红,呼吸有些急促。因为今天参加聚会,所以胸衣箍得太紧,不容许她太过激烈的运动。她放慢脚步,这样才有时间喘过气来,让脸色恢复平静,免得那个人自作多情而沾沾自得。 周围的野草的长而细的叶子,上半部分在太阳底下闪烁着波浪一般的亮光,下半部分到根的地方则散发出微湿的寒气,由上到下颜色渐深,简直是绿到了发黑。而草的根部则是一段葱白色,不到一指长,很难相信显得脆嫩茎能支撑起没过她小腿的身躯。 她的手拂过摇晃的草尖,一簇风信子在绿色的汪洋中显得格外的美丽。 当少女绕过一团低矮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脚下的小小的舒缓的山坡上长满了茂盛的三叶草,好像在地面铺了一层翠绿欲滴的毛绒绒毡毯。欧芹c鼠尾草c虞美人c迷迭香和百里香点缀在其间,随着风一同轻轻摇摆,散发出温暖而芬芳的气息。 青草略带清凉的馨香被暖洋洋的风吹起,扶摇直上,掠过山坡,掠过前方一望无际的田野,掠过哗哗流动的河流,掠过远方的群山,直向辽邈的天际而去,犹如不可抑制的追求,不可曲解,不能隐忍,奔放而直接,迫不急的要均沾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就在片长满三叶草的山坡之中,躺着一个少年。他头部枕在双手上,半旧的礼帽遮住了脸庞,看不见表情,黑色的长发从帽檐底下泻出来,在太阳底下与周围的叶子一同闪闪发光。 他似乎是睡着了,胸膛随着呼吸有规律的一起一伏,对周围的鸟啼虫鸣没有任何反应。这正是非常干净和纯真的年纪,所有的烦恼和喜悦都没有被玷染,不像大人们都有一副可憎的面孔。他一定正在做一个非常甜蜜的梦,因为他的整个身体非常放松,连同他的整个灵魂都沐浴在黄金般的阳光里,仿佛是透明的,看不见一丝尘垢。 在他的身边有一只闯入的蝴蝶,仿佛迷路了,就停在迷迭香上。欢快的风围绕在他的周围,在他上空盘旋着,嬉戏了一小会就欢呼雀跃着离开,似乎偷窥到他的一丝秘密,急不可待地要将这些梦带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少女俯视着不远处的少年,头微微低下,脸背着太阳,阳光照在草上,风摇草的叶子,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梦里,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她站着,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少年,神态出奇奇怪,似乎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缘由。 “罗恩,你又躲在这里偷懒!”终于,少女托住嘴角,揉揉两边的肌肉,恢复了惯有的模样。她冲着半山坡中的少年喊道,“你老是这样,伯爵再关你禁闭,我就不为你求情了。” “爱丽丝!”少年被惊醒了,立马坐起来,挠着头很是欣喜,“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你不来,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少女慢慢来到他身旁,把双手伸到臀部,仔细将裙子捋顺,压平整,挨着他坐下,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哼!信你才怪。明明睡的那么香,我来了都没有发现。” “呐,呐,”少年仍旧很兴奋,对她的埋怨不以为意,反而暗自高兴。和她在一起,他总有说不完的话,所以他急不可待的说道,“我梦到我们小时候的事了,你还穿着你最喜欢的那件有蝴蝶结的蓬蓬裙,不过裙子上面沾满了鬼针草和苍耳,但是你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一直拉着我的手,在草丛里钻来钻去,然后我们就发现了这里。” “我们像一对春天里圆鼓鼓的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嫩绿野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真是太奇妙了!当我们玩累了就依偎在一起,你伏在我的耳朵旁,和我分享你的秘密。我正认真的听着呐,突然眼前一黑,就醒过来了。你说的小秘密我也记不起来了,真是遗憾!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少年无赖的看着少女。 “又在话说八道开脱,这里是你偶然发现的,别以为我会忘记。”少女轻轻捶了一下他,“早知道你也油腔滑调,那时我就不帮你了。记得小时候你腼腆怕生,总是躲在柱子后面远远的看着我们玩。他们捉弄你,我看不过,替你出头,而你却只会在一旁哭,也不帮我,害得我被他们嘲笑。” 她陷入了回忆当中,说着说着就略带了些笑意与牢骚不满。 “他们比我大,比我高,我当时害怕嘛。” “害怕还跟在我们后面,甩都甩不掉。” “因为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小时候大家都唱:爱丽丝,爱丽丝;黄头发的爱丽丝,所有的男孩都打不过你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害怕。你和别的孩子们玩,不跟我玩,我就十分失落,不开心。我想要你永远都只跟我玩,只陪着我。” 听到这儿少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后来你如愿了,因为你,我把你哥哥揍了,把我哥哥揍了,他们是孩子王,小孩子们都讨好他们,不肯和我玩了。于是你就天天过来缠着我,烦都烦死了。” “爱丽丝,你看我的眼睛你就知道了,不管以前你是什么样子,不管现在你什么样子,不管未来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太阳。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光!你的那一丝光照进我的生活,让我的人生不再黑暗,不会害怕和迷茫。爱丽丝—— 你是我的小鸟,你美丽的羽毛永远包围着我,你闪亮的眼睛使我沉醉! 你是我的希望,让我的遥不可及的梦与我拉近距离,让我每次快要放弃的心重新振作。 你是天使,是救赎,是原野中悄悄绽放的野玫瑰,而我就是为了滋润你的花瓣而凝结如珍珠般的朝露。 无论白昼还是夜晚,我爱你不息,象我每日必须的摄生食物不能间断。 我纯洁地爱你,不为奉承吹捧迷惑; 我勇敢地爱你,如同为正义而奋争! 爱你,以昔日的剧痛和童年的忠诚, 爱你,以眼泪c笑声及全部的生命。 如果没有你,我的心就失去了圣贤; 如果没有你,我的心就失去了激情。 假如上神愿意,请为我作主和见证:在我死后,我必将爱你更深,更深!” 少年深情的自白。 “罗恩”少女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睛中闪动着薄薄的晶莹的光泽。蓦地,她眼中的水汽就如同尘埃纷纷坠落,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的熟悉模样,又没忍住抬手狠狠捶了少年肩膀一下,“少来,不正经的。出去了几年,别的没学会,厚脸皮,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倒学了个十成十。你说,你这些话在几个女的身上用过了?!” 少年顿时觉得非常冤枉,“我是那种人吗?我敢发誓,对天,对诸神们发誓,以家族的名誉担保,我绝对只对你一个人这样说,别的女人都像天上飘过的云,不会在我心里留下一丝痕迹。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 “每次都乱赌咒发誓,我又没说在意” “你这么说我更受伤。” “谁管你!” “” 湛蓝的天空,空阔安静的像海一样。白云缓缓地飘着,阳光明媚而不刺眼。他们对面的平地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牧草,有些地方长出紫色的小花来,不时有微风掠过,闪着光,闲散而轻柔地摇动着,宛如在水中招摇着的水草。 每一次呼吸,芬香就沁入了肺腑,另外,泥土的潮气,混和着野草和树叶的腐味,也许还夹杂了草木的青气肺腑也欣然吸入。闭上眼睛呼吸,不必费神去找气味的来源,这是溢散在大自然中的生命的气息,都是很好闻的。 “爱丽丝”少年忽然把身子歪向少女,他的腔调慵懒而惫赖。 “又怎么了?” “我困了。” “累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我不!” “哦,那你就躺会吧,走时我叫你起来。”她说道。 “可是没有枕头。” “枕头?” “嗯。所以让我枕在腿上睡会好不好。” “不好!”少女板着脸,“要睡就乖乖睡,不要胡思乱想。” “我保证乖乖的躺着,不会乱动的,”少年爬起来,跪坐在少女旁边,双手合十央求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嘛?” 她看着他,无何奈何地叹口气,“好啦,真是怕了你,永远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于是,少女跪坐在地上,归拢一下裙摆,轻轻拍拍大腿,少年赶紧凑过来,枕在她的大腿上。 “舒服吗?”她柔声问。 “嗯。”他迷迷糊糊应道。 少年倦意飘忽,醉人的并不只有美酒佳酿,少女花粉般飘动的体香,总是那样让人安心。 “困了?” “嗯,” “困了就睡会吧。”少女说道。 “嗯。” 山坡周围风光曼妙,女神伊敦的竖琴声在草尖回旋。光与影相互包容,丰富鲜明的色彩闪烁着c跳动着形成朦胧隐秘的变化。 少年模糊眼睛内景象已经不存在了,万物分解成原始的组成成分,无数黄c绿和白等纯色就像溅起的水珠,生灭c游离c相互网状的重叠交织。 他无法分辨其形的准确位置,光在微妙的进行修正与过渡,只感受到无比斑斓和空幻,当体即空,似有似无,各种的对比和组合使密集的小色斑产生颤动,犹如神出鬼没的光之妖精。就连暗处与投影都似乎透明偏紫色,同样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洒在他身上的阳光赛过美酒,暖暖的照在身上时,似乎把他熏醉了。少年有一种莫大地满足感觉,不觉有余事,唯愿这一刻永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最重要的东西 当少女轻轻摇醒少年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很晚了。绿色的草地在夕阳下闪耀着红光,远处树林黯淡的轮廓变成灰蓝色雾霭涂抹在山脚。层层叠叠的山岭被照映成细长的线条,蜿蜒消失在平芜尽处。 “糟糕,都这么晚了!”少年略带歉意的看着她,“你的剑术课的时间过了,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看你睡的这么香,不忍心叫醒你,”少女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草屑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少去一次又怎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咦,连你都这样说了?!很早以前起,你就把剑术看的比什么都重,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剑客是你的梦想,所以你从不松懈。以前你都很早就回去,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会答应。今天是怎么了?爱丽丝,你真的好奇怪!我说的是心里话,今天你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怪的感觉,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是不是病了?” 少年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懵懂,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个把门的。 “难道非要我拧着耳朵把拎你起来才正常吗?”少女佯装生气的说,“平常我就这样子,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不是,”少年纠正道,“平时的你总喜欢管教我,说我幼稚,要我在‘正事’上用心思。絮絮叨叨的,就像就像我的姐姐一样。” 他歪着头想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我本来就比你大!小时候你可是天天围着我姐姐长c姐姐短喊的,你忘记了?” “小时候不懂事” “现在你就懂了吗?你什么都不懂,不懂装懂!” “我对你的感情可不是假的!你是我生命中的的唯一,我愿意与你分享我所有的一切,梦想cc企图c冒险以及更多的东西。只要跟你一起,我就是世界最快乐的人,永远永远!如果让我许三个愿望,第一个是今生今世和你在一起,第二个是来生来世和你在一起,第三个是永生永世和你不分离。如果记忆将要消失,我会把对你的爱意镌刻在石头上;如果生命将要消失,我会在生灭终结那一瞬间继续爱你;如果世界将要消失,我会在世界毁灭的一刹那仍旧深沉的爱着你。” “还是赫敏说的对,只要多和你说一句话,你就愈发疯疯傻傻的了。” “这个黑皮敢背后编排我,我回去定和她没完。”少年愤愤不平的说道。 “如果她听到你说的话,不用你找她了,她一定和你没完。” “我说的是事实嘛,她本来就黑。” “好啦,越发的说胡说八道了。快走啦,太阳就要下山了。” 少女拉起赖在地上的少年,不住地催促。 小路像瓜藤一样,连绵逶迤,弯弯曲曲,不时露出一点点踪影,不时又隐没了。落日的光彩虽然清减一点,不过却不显得淡薄,在一片大地上散出一层花粉似的光辉。草地里面几丛灌木,但它们的叶子都沾满了雾岚的湿气,叶尖凝聚成露夥,风来了就阵阵萧萧瑟瑟。 路的岔口树立着一个孤零零c灰不溜秋的路标,一块椭圆形的光滑的黑色岩石压住路标的根基。顺着路标指示的方向,灰色的城堡在远处依稀可现,古老城堡的塔尖映射出最后的金光。 “罗恩,”少女突然问少年,“在你心中我真的如你所想的这般重要吗?难道就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难道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吗?”少年反问。 “或许有的,只是你现在还没有发现。等到你发现了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一直在努力挣脱禁锢你的铐镣。这铐镣自从你降生开始你就佩戴着它了,甚至都以为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但是当你某一天,突然清醒了,彻底厌恶那个可能时而前进时而退后时而又原地徘徊的你。只有看透行为,看透情绪,真正看透内心时,你才会走出心智的迷宫,成为一个的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对未来不会再有迷惘和恐惧,而不再是浑浑噩噩,活在他人眼中的你。” 少女沉吟着,边思索边说着。她的声音很轻,但却非常坚定,仿佛在重复着不容置疑的真理一样。但是少年却明白,她口中的那个‘你’并不是他,她是在说自己。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少年有点不安,他看着她姣好的脸庞,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爱丽丝,你怎么了?我没听懂你的话的意思。” “该明白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她的目光复杂,似乎有些不舍的看着他。 少女的眼神激起了少年的勇气,他挺起胸膛说道:“我不懂你说的,但是我知道追求亲情c爱情是永恒的真理。如果沒有亲情c爱情,这样的生活,当一個人静下來的时候,我想想都会感到害怕。当有一件高兴的事情想要分享的时候,沒有人可以诉说;当遇到一件满足你的事情想要炫耀的时候,沒有人可以分享;当发现一块特別好吃的点心想要第一时间带给你爱的人的时候,沒有人可以赠送,那样的空虚会啃食掉任何一个人的灵魂。没有爱情,做的再多,关怀再多,付出再多,得到的只有孤独,深入骨髓的孤独。” 少女与少年正站在路口,相对而视。此时,他们已经重新回归了社会,原野的那份荒蛮的宁静也被烟尘取代,在谈不上什么风景的小镇,两旁街道是各式各样的建筑,简直没有一家是相似的。高高低低的屋顶,有瓦片的,有稻草的,有芦苇的,甚至还有木头的。但总的来说,越临靠道路,生活的居民就愈显得宽裕。 纵然条件各有不同,但高高低低的篱笆上都盘绕着相同蛇麻草和牵牛花,让整座小镇葱郁可爱。小镇的广场上有一座老教堂,因为风吹日晒变成了灰色,三条街道如同一枝分叉的树散布开去。 “我回去了。”少女对着少年说道。 “嗯。” “还不快走” “你先走。” “听话。” 少年恋恋不舍,“好吧,明天见!” “走吧!” “我走了” “好的。” “罗恩!”少女看着离开的少年,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他有些欣喜的转过头。 “没什么。” “额” 她犹自站在原地没有动,天蓝色的裙子被血红的余晖吞没。少年对少女笑笑,故意无奈地耸耸肩膀,就转身准备离开。 “罗恩,”少女再次喊住少年。 “爱丽丝” 她看着他,郑重地地说道:“罗恩,再见!” 少年瘟头瘟脑地独自回家。 他觉得今天的爱丽丝分明与以往不同,但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这不是他所熟悉的她,她对他隐藏了一面,这种感觉很糟糕! 一股郁闷淤积在胸口,排不出,消不散,他渐渐地耐不住心烦意燥起来,身后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人在后面叫他,他怀疑是出现了幻觉,但绝没回头看一看的意愿,加紧了脚步只顾着往前走。 如果说女人的第六感是神谕一样的存在,那么男人的第六感就是鸡肋一般的存在。直觉这种东西确实没在他身上灵验过,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且,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错的是有多么的离谱,因为他分辨出喊他的人的声音了,转过身也看到那具臃肿的身躯正在快速向他靠近。 “我的好少爷,我喊你一路你都不理我,你要气死我呀。” 那个人是一个大嗓门的老婆子,脸是圆的,两脸有些虚肿,眼睛小而精明。她是母亲出嫁时跟着一起来到这里的仆人,他们几个兄弟出生后,她又成为了他们的嬷嬷。她把整个身心都献给了他的家族,她是母亲的左膀右臂,他们兄弟姊妹的克星,仆人们,特别是女仆的老妈妈。 自从那件事后,他自然而然成为了嬷嬷最重要关爱的对象,只是嬷嬷越宠爱谁,就会对他越严加管教。正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分享嬷嬷的宠爱,她对他的管教也就没完没了。而让少年感到头痛的就是但凡一丝超乎寻常的迹象,嬷嬷的好奇心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不能立刻得到满足,她保准会去跟母亲一阵嘀咕,那时就不得不给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或谎话了。 “唔,我没听见,真的,我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后面的情况。”少年解释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松松垮垮的,亏你母亲和我一遍又一遍教你,你就是不往心里去。”嬷嬷边拍掉他衣服上的尘土枯叶,边唠唠叨叨,“坐有坐姿,站有站姿,走路身体一定要挺直,挺胸抬头,背部一定不能有弯曲,否则看起来人会畏畏缩缩。” 少年赶忙挺直了腰。 “不要左摇右晃,注意保持上半身不随意乱动。肩膀不能有倾斜,尽量走一条直线。脚步不要迈得太大,手臂的挥动幅度也不要太大。不要忽快忽慢,尽量保持匀速,保持节奏,注意路面,注意行人,也要左右环顾,不要一边走路,一边胡思乱想,因为这样很容易撞上人或被人撞。” “知道了,”少年的心正不清净,实在无法忍受叨叨这种让人烦厌的繁文缛节,“叫我有什么事吗?” “差点忘掉了!”嬷嬷一拍手。 他疑惑道:“真有事?” “老爷今天找你了一天,应该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可是不知道你跑那里去了,所有就吩咐说看见你,对你说一声,他在书房等你。” 少年天生对父亲发悚,“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午的事了,外边送来两封信,老爷看了就命人找你,当时小姐问老爷是什么事,老爷也没有回答。真是的,你的事,能有什么不能立刻和小姐说的!”嬷嬷忍不住抱怨道。 ‘小姐’就是少年罗恩的母亲,而整个城堡也只有嬷嬷还在继续称呼她为‘小姐’,这是她的特权,似乎是在告知众人她们之间的不同寻常的关系。 “我是去书房,还是去卧室?” 少年反而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先去书房,后去卧室,你好久没有好好陪会你母亲了,”嬷嬷代替他决定了,“不要担心,据我观察,老爷今天心情很好,应该是好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他稍微安心了些,但仍旧有些揣揣不安地征询道,“那——我这就过去?!” “就现在去,马上就晚餐了,老爷就算是训你也训不了太长时间。等会我叫杰克去叫你们,你们一起去餐厅。”嬷嬷挥挥手,她刚走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少年说,“阿萨说他最近总是看到你到西面的森林去,以后不要老跑到那里面去,小心那些林间客。” “林间客?”少年也停住脚步。 “唔,你不知道,他们是一群为非作歹的强盗,因为无处容身,就全部躲进森林里。那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什么邪恶的事都能做的出来。你本领还没练成,遇到他们很危险,为了自己着想,也为了你母亲,小姐再也受不起打击了,你要体谅她的心,不要轻易冒险。” “嬷嬷,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去轻易冒险的,我也从没有进过森林。”少年内心的闷气被嬷嬷这种并不相干却同样真挚的感情暖化掉不少,他笑着向她保证。 “你去了哪里了?”嬷嬷的好奇心又被勾引出来了。 “秘密!”少年笑的回答。 “还跟我说秘密?你小时候什么话不对我说!除了去德雷尼斯家你还能跑那里去。” 少年闻言,摸着头嘿嘿直笑。然后也记起回来的路上少女的话,笑容微微僵硬,“嬷嬷!我问你啊” “怎么了?” “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重要的太多了,数都数不清。”嬷嬷这样回答他。 “最重要的呢?”他锲而不舍。 嬷嬷歪着头想了想说道,“男人最重要的是地位,女人最重要的是家庭,但他们分开来,都是不完整的,只有合在一块才是最好的。嗯,人最重要的是事业与家庭。你愿意和那些伺候你的人一样吗?所以,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地位与家族都发达了,别的东西自然而然就来了,就像面包滚进肉汤里,越有油了越油(越有了越有)。” “嬷嬷,那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最重要的当然是小姐和少爷你了,你们都过的好好的就是我最欣慰的事了。” “爱情呢,爱情不是最重要的吗?爱上一个人,为她的笑而笑,为她的哭而哭,她牵动着你的喜怒哀乐,爱情是人类身上最美好的东西,一切美德都由此而来。” “我一辈子不知道爱情长什么样,不也过得好好的。而且说到通晓情理,不比任何一个人差。老爷和小姐结婚前也没有见过几次,但结婚后恩恩爱爱,过的比谁都幸福。只有你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和小姑娘才会最在意这个。不过罗恩少爷,你要当心,不要被坏女人欺骗了。幸福需要门当户对的,你的父亲会给你物色一个品貌兼备的女子做妻子,你可千万不能失心疯,不然犯了错,就只有无穷悔恨了。” “哼!我才不要,我只要我中意的人!” “你现在还不懂,将来就知道我对你的好了。” “不和你说了,你根本就不懂。”少年气呼呼的转身就跑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惊变 少年穿过连续的拱门和回廊,在走廊的尽头的一间房间停下。他轻轻敲了几下房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他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周围的书架一排排厚的和薄的c新的和旧的书籍,按照大小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并且书架的上面排着一盆天冬草,草已经长得有三英尺多,像常春藤似的垂了下来,绿色的小叶子便隐隐地把一些书掩盖着。 书架左面墙面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上面一位神色冷峻,身穿戎装,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搭在剑柄上的中年男子用挑剔的目光俯视着现世。 家具是四把椅子把靠椅和一张桌子,桌上有几本书,其中一本夹着枫叶形状的银色的书签c写过字的几张纸c两幅地图幅银针笔的风景小品,不过还是半成品个黑框子里嵌着的一张扮作爱之神淑娜的女人像——那是他的妻子,少年的母亲。 但最引目的是书桌上的一只猫,油光发亮,蜷缩成一团,正发出惬意的呼噜声。尽管仍旧是白天,但已经处在昼与夜的缝隙,由于还未掌灯,所有房间内显得幽暗昏惑。 “父亲!”少年对着书桌后面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道,“你找我。” “今天你去哪儿啦?”父亲问他。 他的父亲叫若瑟夫,五十多岁了,苍白的头发,圆圆的脸庞。眉毛非常淡,但左边的几根眉毛却非常长,轻易的到达了下眼睑。大鼻子,大嘴巴。嘴角向下抿着,把上嘴唇拉成一条紧绷的线,让他更增加了几分严肃与认真的的神情。 “”少年不知该怎么作答。 好在今天他的心情的确真的是很好,面对着支支吾吾的儿子,不但没有深究,而且没有生气。他随手把看的的书放在桌上,摘下老花镜,右手不住地揉动发涩的眼睛。少年放下心来,随便坐在一张椅子上,静静地在等待着。 这时,睡觉的猫站起来了,身子高高拱起,尾巴就像一根笔直的旗杆。眯着眼大了个大大的哈欠,弓着身子不住在父亲手的臂上磨蹭,脑袋也一直后仰,贴在他手背上上面,于是,他就停止按摩,伸手去摸猫的头。 父亲低着头说道,“卡米耶侯爵的信上说做侍从其间表现不错,他很想念你,比现在待在他身边的卡罗林家的小子省心,所以托人带给你一件礼物,我叫杰克送你房间去了。” “哦,替我谢谢爵爷。” “我会的,”父亲说道,“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回来多久了?一年多了,整天无所事事在外面游荡,你想好该做什么了吗?有时候我在想把你早叫回来是不是个错误,你在他那里待到成年回来会不会更好,因为他是一个正直无畏,且富有责任感的人,家里人太宠着你了。” “我我听从你的安排。” 少年想了一会,并没有想到既没有特别强烈的,也没迫切必要的。未来在前方,抓与不抓都是同一个结果,如果是那样,他心想道,何必去劳心劳力呢?反正也不差,有时候,他的确是一个懒散被动的人, “卡米耶侯爵的信中说你还接受过他兄弟的教育,成为一个不错魔法学徒,是吧?” “是的,我的确在皮埃尔先生那里学习过,不过不久他就出门旅行去了,我的学习也就停止了,只学会了一些最基础的知识和几个简单的戏法。”少年很诧异卡米耶伯爵会对父亲说这些,他原以为他的这些事在大人眼中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的任性胡闹而已,“不过,我并没有放松剑法的训练,这些是我平时的间隙和晚上进行的。” “卡米耶向我建议,让你学习魔法的知识,在他看来你对魔法兴趣远在你在剑上花的心思之上。当然,这并不是说你的剑术差,相反,你的剑术在绝大多数普通人之上,但是在真正的天才面前并不值得一提,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我的领地就有一位,而且是罕见的天才,你无论如何努力都超越不过了的。” “爵爷真的这样说的吗?”少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是好了。 “他很关心你的成长。”父亲回答道。 “听好了,我的儿子!无论选择学习剑术,还是魔法,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并为你创造最好的条件。虽然真正能够让你施展的机会不能说绝对没有,但一定不多,更不用说生死相搏了。”父亲不停地轻轻抚摸着猫儿的后背,猫在睡梦中惊醒,舔舔爪子,然后一遍又一遍的用前爪洗脸,最后由一蜷缩身子,脸埋在前爪间,呼噜c呼噜的响个不停。 父亲继续说道,“当然,选择学习魔法,我会投入更多的金钱,但为你你的将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有一位至交好友,他是位赫赫有名的大魔法师,如果你想成为魔法师,我会把你送到他的法师塔,恳请他做你的老师。” “要离开家才能学习魔法吗,得多久?”少年问。 “当然要到比你到卡米耶领地更加远的地方,需要多少时间要看你的表现了,但我估计绝对会超出你做骑士侍从的时间。魔法是一门神秘而深奥的学问,值得你用一生去研究。” 少年低着头,神情复杂,期期艾艾,犹犹豫豫,挣扎了半天,终于忍痛下了决心,“我,我想想想学,学剑!” “决定了,不改了,不后悔?!”父亲没有立刻点头,反而耐心的又等待了会才问他。 “不后悔!”少年决绝的说道,他转而请求道,“父亲,能让曼松先生教我剑术吗?我想跟着他修行。” 他恳求到。 “曼松?!”父亲微微颔首道,“那个南方来的剑客,唔,好像德雷尼斯家的子嗣都跟着他学习。” “是的,爱丽丝经常和我说起她的老师,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每天下午都会在德雷尼斯家的训练室教授爱丽丝剑法,所以,我想跟一起学习” 少年在一旁立刻接口,但看到父亲炯炯有神的注视着他,马上就后悔了,他马上低下头,生怕被看穿了似的。 万幸他的父亲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心思,他也不说话了,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 不一会儿,走廊外传来敲门声,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来:“老爷,少爷,开饭了,夫人叫我来叫你们。” 少年听出来了,这时家仆人杰克的声音。 “去吧。”父亲把猫放到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毛,自顾自的说道。少年含糊地应了一声,因为他不知父亲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猫听的。 晚上少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自打与父亲对话后他就神不在焉的,精神一直恍惚着,就连在母亲屋里时都处在这种恍惚的境界。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卧室都记得不分明。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奇怪的事一股脑的涌来,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脑子里反复想着爱丽丝回途中和父亲书房里面的话,两者轮番出现,如轱辘似的。偶尔也会记起嬷嬷的话,但很快就会被前两者所挤占,脑海中连段对话相互交替c滚动c纠缠,他甚至会忘记其中的一两句到底是谁和他说的,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我是不是在不安?如果爱丽丝今天没有和我说那番话,我的选择会是什么,还会选择剑术吗?”慢慢的,晚餐前的对话占据了上风,少女的话像一大片洇开的墨,渐渐地淡了,散了,终于消减了。而相对的,父亲的话就浓郁起来,浓郁地化不开。 在少年心中,他会少女长相厮守下去,心上人偶尔有点小异常,小心思总是难免的,小溪不会一成不变的流淌,有的地方平缓,有的地方湍急,还有高低不对等造成的小小落差。 说实话,相比爱丽丝,练剑他说不上喜欢,甚至有些厌烦。但是魔法,那种神秘而又美丽的力量让他深深地着迷,从第一次的接触,到现在,他从没有感觉到厌恶。他还记得第一次的接触时的新奇与激动,每一次实验的成功也让他发自灵魂的狂喜,那股从脚底到发丝的颤悚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分外迷恋。就算什么不做,只对着魔法公式或魔法阵的图案,那神秘的文字或圆圈内的六芒星印他都能能痴痴的看很久,因为他觉得里面包涵了宇宙的至理,他在看它,魔法也在注视着他。 但是,他今天却拒绝了,拒绝了卡米耶伯爵为他的说项,拒绝了父亲的退让,拒绝了一个成为大魔法师弟子的机会。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认为的最重要的爱情。 自他懂事起就一直想要的,一天一天年一年,日积月累,炽烈的渴望犹如实质,变成一只饥肠辘辘的饿鬼,只盯着额头上倒掉的蜜与肉,让他无暇旁顾。少年反复宽慰着自己,因为他知道就算再有一次选择,他仍然会做出如此选择。 他在最接近梦想时躲开了,或许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翻过身子,仰躺在床上,长吁一口气。看着漆黑的夜色,伸直手臂,手掌张开。虽然看不见手臂与手掌,但是肌肉拉伸的的感觉让他知道,他的手臂高高的举起。他似乎觉得手臂伸入了虚空,穿透了屋顶,伸到了磅礴深空,他所要的远不可及又似乎近在咫尺,不可琢磨。 “这样就挺好,日子还长着,还有机会的,再哪里学不都一样,不用非要出去!”他暗自想着,嘴角抿起,手猛地一握。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蓦地从远处传来,少年的心遽然一紧,只感觉床剧烈的跳动,房间簌簌的落下无数泥沙。 他直挺挺做起身子,巨响过后又恢复了平静。他侧耳倾听,可是什么都听不见,耳朵中只有营营的细鸣,但他却在营营声外感觉到了不寻常的震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强烈不安起来。 黑漆漆的屋子里沉寂下来,黑暗一片幽深,今夜的月亮不知道哪里去了,内外都很好的融为一体,分不出疆界。多少次他想重新躺下了,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意外,不必取管他。但不知怎么的,他的身子僵住了,肚子好像中空了,只有一根受惊的琴线,不安而又敏感的绷紧了,受不了任何地风吹草动。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咚咚地脚步声,而且人数不少,少年的琴弦激烈地震动,少年立马活过来了,他赤脚跳下床,抓起旁边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 “砰”地一声,卧室的门被撞开了,外面一群人闯进来,火把骤然闪进少年的眼睑,眼睛被刺的生痛,眼泪差点流出。他赶紧把头扭到一侧,双手举到脸前遮住光亮。他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来的是谁,为什么要来,只见人影幢幢,大脑一片空白,霎时忘记了思考。 “罗恩,我的好儿子!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其中一个人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少年。 闻到熟悉的体味,少年放下心来,他放下手,看着自己的父亲激动的脸,“父亲,出了什么事?这到底怎么了?”他问道。 “没事,几只老鼠进入城堡,你放心好了,没事的。”父亲反而平静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兰斯洛特,你带着罗恩从密道出去,把他护送到永暗镇西侧黑松林的法师塔去,一定要把他平安的送到那里去!”父亲砖头看着自己的骑士长,郑重地嘱托道。 “阁下,请放心!我一定把少爷送进法师塔,以我的剑与性命起誓。”骑士同样郑重地接受了任务。 少年同样认出了他,他是父亲的最信赖的人,是一名本领高强的大骑士,同样也是他最尊重的人之一。 “父亲,到底出什么事了?”少年的心越发地不安。 “罗恩,把这封信和这件信物带好,到了永暗镇就把信和信物交给雷纳斯叔叔,他看了自会收你为弟子。”父亲并没有回答少年的提问,只是慢慢地把一个小包袱绑在他的身上。他做完这一切对着少年说,“罗恩,相信我,你只要听我的话,一切都会没事的!” “父亲”少年哽咽道。 父亲打量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的说道:“我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绝不会再失去你了。罗恩,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胡思乱想,到那儿好好学习魔法。所有的事我都在信里和你的老师说了,他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你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少年看着他微微驼起的后背,突然发觉他是那样的伟岸与苍老,他注视着父亲走到门口,突然不安的大声问道:“父亲,母亲呢?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 “我已经派人护送她去了安全的地方,你不要担心。”他停下来说道,并回了挥手,催促众人,“出发吧!” “父亲”少年再次喊住他。 少年的父亲停住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你和母亲一定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少年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黑衣人 当少年跌跌撞撞地跟着一行人穿过幽邃潮湿的地道,从一座破旧墓窖中钻出来时,顿觉原野风清气爽,寂寥疏旷。树木唰唰地摇动仿佛浪潮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涌来,拂过他额头上的头发,伸手揩拭,讶觉前额与附在额头上的头发都湿涔涔地冰凉。 和屋内漆黑目不可视的景象不一样,乌蓝色的天空如穹隆笼罩在大地之上。草木一叶一茎都不像白天那样分明,都模模糊糊迷地融一体,只可见一望无际的墨绿阴影。就像数不清的高举的黑色手臂,从坟墓里伸出来,齐刷刷左右摇摆着,使人有一种如见鬼魅的悚然。 “罗恩少爷,”老骑士兰斯洛特看着少年催促道,“我们上路吧。” “史密斯叔叔,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吗,父亲怎么办?我知道,一定出了天的事情,我也知道,我帮不了什么,留在哪里只会是累赘。但是叔叔你一定可以的!你是实力高超的大骑士,没有人可以战胜你。我现在逃出来了,我可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们回城堡帮助父亲,有了你们,能胜利的。”少年热切地说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大骑士摇头,“伯爵的命令是保护你的安全,不要任性,要珍惜伯爵的一片苦心。” “听话,听话”少年在沉默,沉默,再沉默,忽然压抑不住的气冲冲的喊道,“那怎么办,就任由父亲去死吗?!我死也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我就留在这里陪他们!陪他们” 蓄积已久的忧虑c不安c恐惧和绝望一并爆发出来,他变得歇斯里地。 “罗恩少爷,你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父亲爱你到底有多深,对他来说,只有你安全了,他才没有后顾之忧。而我们都在他面前发过誓,一定把你平安的护送到永夜镇。这不仅仅是躲避,还包括对你未来的厚望。所以,这是不能更改的决定。” 大骑士待他稍微平静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接着他拄剑跪在少年面前,“罗恩少爷,我们在这里向你立誓。将你送达到永暗镇后,我们一定回来营救伯爵。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回到伯爵身边,用此剑捍卫奥古斯图特家族的荣耀。如果伯爵出现任何不测,我们绝不苟活,我们会用剑与生命鉴证我们的忠诚。” “对不起,史密斯叔叔,我不是有意的”少年闻言羞愧地流着泪着说道。 “我知道。”骑士站起身来,并和手下说道,“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我们进森林躲避一晚,天亮后探查消息,然后决定路线。” “是!”众人皆诺。 他转过头又对着少年说:“罗恩,先委屈一下你了。” “没事的,史密斯叔叔,我能坚持住。”少年擦干眼泪回答。 “好样的!像个男子汉的样子。”大骑士赞赏道。 大骑士和少年走在最前边,左右各有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拱卫。他们没有点燃火把,所有人一声不吭,紧紧跟着前边的同伴,急速的前进。少年快步走着,慢慢转变为小跑,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他脚下枯叶腐草厚厚一层,踩下去软绵绵的,分外费力气,幸好兰斯洛特时不时的扶一把,他才勉强跟得上,不至于拖累队伍前进的速度。 “快点!快点!” “小家伙,小心!” “再快点!小伙子们!” “后面的跟紧,注意脚下”大骑士时不时的催促着后面的手下,细草打着靴子和裤腿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们快接近深林边缘了,森林漆黑的身影在少年眼睛里不住放大,就像慢慢张开的黑漆漆巨口,荒秽地小径就像它吐出的一条扭曲的蛇信,似乎下一刻倏地把他们一行人卷进大腹中。 长时间剧烈的跑动,少年的脸颊滚烫,额头却愈发的冰凉,密麻麻地汗水摇摇欲坠,但比额头更要冷冽。他觉得头皮发麻,胸膛内灌满了凉风,一颗心一抽缩,剧烈跳动,就像一面破鼓,从他张大的嘴里发出‘呼哧c呼哧’地破音。慢慢地他神情有些恍惚,闭着眼将,仰着头,头昏脑涨,轻飘飘地,如果不是一个骑士专门搀扶着他,几乎是拖着他走,他一定落在后面了。 突然,前面的兰斯洛特猛地刹住脚步。少年猝不及防,一头扎在他的后背,一个趔趄,然后就听见一片长剑出鞘的清吟,他刹那间清醒过来。 所有的骑士都抽出了长剑,戒备地向着前方。他目光相随着转移到前方,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去,只见在森林的尽头,一个浑身都罩在漆黑的斗篷里的神秘人,只露出一只带着鹿皮手套的右手,提着一柄锋利的长剑,拦在他们面前。 这是怎样一个黑衣人呵!少年穷尽自己所有的词汇都形容不出他对那个人所生出的荒诞怪异的感觉,哪怕一鳞半爪。 那个人的斗篷比夜色还要黑,还要邪祟,严严实实地将身躯包裹在里面。那兜帽前沿拉的很低,整张脸都隐藏在仿佛能把夜都吸进去的黑洞深处。就那样站在他们眼前,静静地和他们对峙,宽大的衣角轻轻拂动,握剑的手臂却纹丝不动,犹如铁铸的。 夜风从对面来,吹过少年脸庞,拂开他的额头,一缧缧浸透的发梢瑟瑟颤抖。他盯着那个人,鼻翼忍不住快速连续翕合,隐隐约约一种微妙而奇幻的东西,似散非散,若有若无,如一缕细线飘荡在周围,让他鼻间发痒。但他不敢发声,寂静像一张无形的网在暗自收紧,忽然有股无法言语的异样地感觉爬上少年心头。 “尊敬的女士,如果是朋友,误闯入你的领地,深感抱歉。不介意的话,请容许我们通过。如果是敌人,不想流血牺牲,也你请让开。总之,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在此放过我们,我们会永怀感激。” 兰斯洛特对着黑衣人朗声说道,他把剑指向地面,意思不愿做无谓的站斗的表示。 “竟然是个女人!”少年仔细打量着远处的黑衣人,她身材瘦削,大概比他还稍矮些。斗篷也没有完全撑起来,两侧的肩膀细窄圆润。露在外面的手也非常小,戴的手套是最小号的。他越看越觉得像是女性,不由得佩服大骑士心思缜密,观察细致入微。 黑衣人用行动拒绝了大骑士的请求,她将长剑举起,剑尖对准了他。帽檐和斗篷在风中簌簌作响,少年激灵灵一个寒颤,阵阵阴寒透骨的杀气压的人喘不动气。 “谈判破裂!”大骑士将剑竖起,剑身流淌的寒光映照着他的脸庞,须发俱碧。他周围的骑士们都摆出战斗姿势,大战一触即发! 分布在少年左右的两名戴着碟形头盔的骑士越众而出,成钳形包夹之势。他们右手持剑柄,左手托住椭圆形配重球,半躬着微侧身子,一点,一点的向黑衣人逼近,不急不躁,无形地压迫着黑衣人。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加速,狂风似地地朝冲去,剑光一闪,双剑交错而过,又快又猛。黑衣人原本呆呆地站立着,待剑刃加身的那一刻,倏地闪到他们的身后,无声无息,就像凭空消失,又突然闪现一样,更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只见她的长剑闪电似地一晃,准确地切开右边的人的颈动脉,鲜血‘蓬’地喷出,溅了旁边同伴一脸,只一对眼白和他惊慌失措的眼精散射的光无比鲜活。那个骑士的剑猛力向后横扫,黑衣人闪过一旁,叫他劈个空。他的那胳膊又长又粗,比对面黑衣人的那双腿都来得粗健结实,但远不及黑衣人灵活,慌乱的骑士只管疯斫狂劈,欲把敌人逼退。 黑衣人只是一进一退,引得骑士用力太过,露出破绽。她突的发难,赶入一步,进了长剑的门户内,不待他收回武器,站着血迹的长剑闪划过他的手腕,扭腕一旋,‘噗’地一剑刺入他的喉咙里。骑士的声带被刺穿,发出咿咿呀呀几声无意义的鸣叫,长剑哐当一声脱手跌落。 兔起鹘落之间,少年熟悉的两个人就齐齐丧命,而他身边的大骑士竟来不及救援,所有人齐齐色变! “不好!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大骑士看着鬼魅般身手的黑衣人骇然变色,自忖就算他都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我该怎么办?伯爵托付于我,他们将性命都托付给我,我怎样才不辜负这些信赖?” 听着身后粗重的呼吸,几乎电光石火间,他下定了决心。 他扭头对着惶恐的众人说道:“你们害怕吗?不用羞于启齿,我也害怕,害怕是我们人正常的反应。” 听到他的话,众人脸色稍稍好过些。 “我们是骑士,立誓保护弱小,对抗残暴,遇到比我们强大的邪恶我们该坦然面对,牺牲是骑士的荣耀!我开始,曾有那么一瞬间,同样畏缩了。果然,太久的安逸生活慢慢使我堕落了,已经变得懦弱而胆怯。” 他声音逐渐高亢,“但是,我们是骑士,注定我们要走骑士之道,我将奉献我的灵魂和我的生命在诸神的脚下。我的血将伴随着荣誉洒在战场上。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 “年轻的骑士们!我还记得你们每一个人的行剑礼,领主授予你这把剑,就是受诸神之命授予你最高的勋章,这勋章是诸神所赐,不容玷污。为了守护正义,为了保护世人免受不公正对待,为了生活得到安宁,为了献出自己的鲜血,如果需要,我们愿意献出生命。” “啊,啊!” “为了荣耀和信念!”骑士们发出呐喊。 “汉弥顿,从现在起由你照顾罗恩少爷。”大骑士开始托付。 “是的,阁下!”那个叫汉弥顿低头领命。 “史密斯叔叔”少年叫道。 “罗恩,你要好好的活着,只要你活着他们就永远得不到胜利。为了你的胜利,跑吧!冲吧!不要回头,大胆的向前冲!”大骑士一剑刺出,他大声咆哮着,“以警醒者之名,我们必胜!” “以永恒的守卫者之名!必胜!”众人高喊着神祗的尊号,犹如飓风,将恐惧撕得粉碎。他们无视前面的黑衣人,像一往无前的洪流奋身冲向礁石。 “守卫者c晨曦,诸神在上!怜悯你的子民!”少年夹在中间近乎呻吟的跟着呐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追逐 黑衣人一剑撩开骑士的剑,凌空跃起,像一只正在巨大的蝙蝠,越过众人头顶直朝猎物扑下。少年一下子被恐惧摄住,整个人石化了,任凭汉弥顿使劲拽动,都迈不动双脚。 他瞳孔猛地缩紧,变得极小,极明,风声c脚步声c吼声还有周围的景物都突然在他的世界消失,只剩下凌空而起的黑衣人。时间也仿佛定格,他木瞪瞪望着闪烁的剑尖如毒蛇般吞吐,一格格地逼近。 就在剑尖快要触及少年的时候,一道剑气如银练忽然闪过,从下方掠过众人头顶,朝着黑衣人拦腰扫去。剑气倒卷狂风,如万钧雷霆,滚滚而至,还未及体,气势便已先声夺人。 黑衣人不必回头,就明白这一剑有多么凶险。她同样明白,如果若执意击杀少年,那她也会被剑气斩成两段。所以她生生止住去势,扭腰闪避,落地后转向兰斯洛特,她知道,如果不先解决掉他,她就无法达成目标。 “你的对手是我!”骑士无所畏惧,目光熠熠生辉,充满了昂扬斗志。 黑衣人仍旧沉默不语,一个健步,冲向骑士,长剑在她手中化为一片幻影,一格压刺,刹那之间一分为三同时与骑士的长剑接触,化解他的剑招,并立即反击。因为招式快极,在少年看来仿佛是大骑士的剑故意偏开她,将自己的胸膛主动迎向她的剑。 ‘叮――’,两剑相交化为一声金属颤鸣。在最后关头,大骑士收剑架住她的长剑,堪堪避开了开膛破腹之厄。 黑衣人一击不中,借势一退,飘然退出骑士的剑势笼罩范围之内。这个时候,从两人交手起到黑衣人后退,不过才过了数秒而已。周围一片死寂,骑士们都停住脚步,不约而同的看着两人,神色复杂。 他们的见识受制于年龄c经验与身处的层次等原因,虽然知道眼前的黑衣人是位强敌,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她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就算大骑士不出手,他们实力的不足完全可以用数量来弥补。就算是方才的动员与命令,他们也不过认为其实他解决掉敌人后能迅速和他们汇合前进,毕都身处险境,不是平素在比武场,能够相互观摩印证。他们都没有他们队长的认识深刻,因为不懂所以才无所畏惧。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黑衣人如此强大,他们的队长仅仅能够自保。现在他们都明白了,他们的队长准备牺牲生命为他们赢得时间。 “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大骑士看他们都站立不动,就开口催促道。 骑士们纷纷脱掉头盔或帽子,捧在右手,面容肃穆,双目注视着大骑士,左手扶右胸,齐齐身体稍微前躬向他行礼。 尔后穿戴好,簇拥着少年快速的进入森林。他们都不说一句话,身后又传来双剑交鸣的响声,间杂着骑士的怒吼声,随着他们向更深处前进,兵器交加声消失,骑士的吼声也越来越微弱。 突然,一阵异常猛烈的咆哮传进森林深处,行进的队伍立即停止前进,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朝着他们走过的路张望。 透过层层树木枝桠,只能听到远远的森林边缘忽然爆发出一片卡擦擦的响声,然后一株巨大的树冠在那里倒了下去,宿鸟尖叫着振翅而起,犹如瘟疫传染一般,整座森林的鸟儿都聒噪着飞向高空。众人只能猜测那边爆发了定生死的对决,但无法得知具体谁生存下来了。 “走吧!不要看了。”汉弥顿说道,现在他是队伍的首领。 众人继续前进,但不知有意无意的都放慢了速度,或许都太累了,或许还抱着着期待,希望灾厄女士青睐的不是同伴。他们并不担心敌人会追来,在夜晚的莽莽森林中寻找一小撮人不啻是大海捞针。受惊的宿鸟已经销声匿迹,只有空荡荡的不时扩散着几声幽咽凄厉的猫头鹰叫声。 静谧地森林如同死去,粗壮的巨大的黑影阴森可怖,一行人像一串蚂蚁在神魔的餐桌底下穿行,高高的树冠摇晃着,发出澎湃的巨浪,少年几乎误以为身处万物凋零的凛冬,而非是原来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 他听着风声暗暗摸了摸附着在胳膊上的薄薄衣服,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衣服湿透了几次,在森林中会越走越热,湿透的衣服会贴在后背上,潮湿冰冷的衣服让人如同浸泡在泥浆里,少年打着寒颤驱赶掉荒诞的凛冬妄想。 他根本无法判断前面的路是什么样子,只有前后几英尺挂打树叶时发出的声响,不时有灌木的细条抽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硬邦邦的双腿就好像两截木头,完全分不出踩到的是腐叶,还是蟾蜍蛇虫,脚底的沙沙声像无数蜈蚣的细脚刮涮着他的心,让毛骨悚然。只有搀扶着他的那只大手,才是他唯一的浮木,所有的支撑。 “那个人为什么不说话,如果说些什么就好了,我至少会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知道父亲的信中提到他们没有 奇怪,我总觉得莫名的熟悉,还有还有一股说莫名的吸引力,想要靠近她。难道我有着异癖,她可是想杀我的恶人,我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对了当时有一种有一种是说不出来的‘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到底是哪里呢罗恩,这样的时期,你在乱想什么?叔叔怎么样了,能追上我们吗?” 少年跌跌撞撞的随着众人漫无目标的走着,小跑着,一边漫无边际的想,多想能让他忽略疲惫。只是他不敢去想那最糟糕的众多结果中最坏一个,也不愿意承认,他觉得那样想了,就是对叔叔的不尊重,他是他所认识的最厉害的剑手,从小听着他们剗恶锄奸的事迹长大,所以,他不会有事的,一定能赶上来! 一定会的!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队伍猛然顿住,其中一个人将手指竖起在嘴边,发出‘嘘’噤声的示意。只见他将箭筒放在地面上,他耳朵贴在箭筒上,侧耳聆听,骑士们都围在他周围,摒心静气,生怕干扰到他。 “后面有人,大约三四英里的距离,速度很快。”他拍拍手,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 “是史密斯叔叔吗?”少年问道。 “不知道,地面震动的很微弱,分辨不出来,如果再近些就好了。”他的回答很谨慎。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太冒险了,无论结果好坏,我们都应该先做好最坏的打算。纳威,你估计那人多久追上我们?”汉弥顿问道,得到刚才骑士的估算后,他对队伍中的外斥候说,“德拉科,你留在这里等观察,记住,躲到暗处,不要让人发现你。如果后面追上来的人是队长就吹响军哨,我们听到后在前面等待你们。如果是敌人,不要现身,保护好自己。我们在预估时间又三分之一后会把来人判定为敌人,过了时间追上我们记得用战时口令。” 少年明白汉弥顿安排的原因,如是大骑士,就表示已经解决掉了敌人,自然不虚被发现。如果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强令手下发出警报不但白白枉送掉他的性命,也于事无补。有纳威跟在身边,并根据时间差值,足够判断来者来一,并及时做好应对策略了。 “是!副队长。”德拉科点头。 “我们走!”最后,汉弥顿下达命令。 一路无语,少年与众骑士朝着更深处进发,穿梭在其中的人类对于在莽莽的森林里那些生长了数百年的树木来说显得那样不起眼。之前在森林边缘地带地形相对平缓,开发的相对成熟,所以并不觉得艰难。但是走到现在,超出人类所探索过的最远范围后,地势突然陡峭起来,分外崎岖难行。 他笨拙的夹在中间,好几次差点摔倒,幸亏旁边有时时照看着他的人。自打出生,他就没有这么狼狈过。他从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甚至这都不能称之为路,前方只是骑士在处处是暴露出地面的树根和大块的岩石间趟开的稍微平坦一点仅能够通过身体的缝隙。 已经整整折腾了一夜,少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双腿的血脉曲张,肌肉扭缩跳动,步子走的大一些就会剧烈的痛疼,而疼痛的背后则是无尽的虚弱和饥饿。 他屡次观察周围的地貌,试图辨别方位,但却总是被周围漆黑的树干遮蔽视线。他们走过的每一处都是粗壮或弯曲的树干,横出的树枝,裸露的岩石块以及上面湿滑的苔藓。被枯草烂叶覆盖的大地黏在脚下,仿佛踏到的每一处都是同一块地面,树木岩石围绕在身前后,仿佛看到的树都是同一棵树,岩石都是同一块岩石,他觉得他们已经迷失在漆黑的迷宫里,辛苦的做着无用功,所经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而远处的一切像都隐没在浓滞的雾里,只有身边的如影逐形的树木的庞大身躯能勉强看得出,稍微远一些的距离的那些树木的形体就好像扭曲影子一般,隐隐绰绰的,永是不近不远的跟他走。 冰冷的寒气透进肉里,深入骨髓,他瑟瑟不安,牙关忍不住咯咯直响。 纳威突然又停下来,这一次他没有枕着箭筒,而是直接趴在地面听取。不一会他站起来了,凝重地说道:“来了,很快就追上我们。很奇怪,她好像锁定我们了,直奔我们这个方向,速度也快的离谱,简直就像只追逐麋鹿的饿狼。” “听到哨声了吗?”汉弥顿问。 “没,没听到” “没有。” “我也没没” 众人纷纷回答,他们神色黯然,这样的结果(他们队长的)对他们来说很难接受。 “加快速度!”汉弥顿喊道。 骑士们加紧了步伐,由近及远地脚步声犹如小溪沙沙的低语。少年悲伤而又恐惧,他不知道去向哪里,他很想问一问身边的骑士,但是他想了一会儿,终于忍住了自己的冲动,他们胼手胝足向着更深处前进。就在这时,纳威慢慢落到了最后面,并且停了下来。 “纳威,你怎么了,快跟上。”汉弥顿回头,有点不悦,沉声地喊着他。 “队长,这样不行,得想个办法,”纳威说道,“她的速度比我们快很多,马上她就追上我们,到时我们一个都跑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是你吗?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纳威说道。 众人听了竟出奇的没有反驳,都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兰洛斯特的不幸狠狠打击了骑士们原有的自信。他是他们所崇拜的偶像,不但在于他强大的力量,更在于其高尚的情操。 他更有对弱小怜悯的精神,不为自己的高贵而骄傲,他有骄傲的资本,但并不妨碍他的谦逊。他不为对方弱小而悲哀。他的怜悯或许只是单纯的怜悯,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弱小。 他始终贯彻着闪耀的骑士精神,在牺牲面前无所畏惧——做为一名骑士,他为他守护的一切毫不犹豫地作出牺牲。这种殉教式的奉献让骑士们感受到了骑士自身的骄傲和尊严在内的很多东西。你可以夺走一名骑士的生命,但不能玷污他的荣誉,伤害一名骑士的荣誉,比夺去他的生命更残酷,“荣誉即吾命”。 现在他走了,做为一位无暇的骑士升入天国,带着光荣,带着未竟的遗憾,还有众人的希望不可违逆地离开了。只留下爱戴与信任着他的同伴,责任,和如跗骨之蛆的敌人。 活着的人,前方的路终究要怎么走下去? “长话短说,你认为该怎么办?”汉弥顿同样十分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 “我的意见是分开走,两人或三人一组,当然并不是真的一味的逃命,除了阁下与罗恩少爷,其余各组假装朝不同的方向逃跑,这样可以干扰她的判断,拖慢她的速度,增加罗恩少爷脱困的机会。” “如果她追的是罗恩少爷呢?” “我们并不是真的逃走,如果发现她没有致我们,我们就返回,沿途骚扰和截击,打完就跑,跑后再骚扰,周而复始,把她拖瘦拖死,直到罗恩少爷脱险。” “只有这样了。”汉弥顿略一沉思,就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纳威,你是森林出身的,这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森林,你和罗恩少爷一队,我和汤姆一起,乔治c弗雷德你们兄弟一组,达力和赛德里克一组,”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愿吾主之勇气永远庇护诸位,扫除世间一切邪恶。” “愿正义常胜!”众人一起行礼。 “诸位脱身后可自行到戈德里克山谷会合。 “好的。”骑士们纷纷答应。 “罗恩少爷,你和纳威到太阳升到天正中为止,无论我们赶没赶到,立即启程,不要再耽搁。”汉弥顿最后和少年说道。 “”少年已经说不出来。 “纳威,重任就交给你了,千万要保护好罗恩少爷。”汉弥顿嘱托道。 “就算豁上命我也会保护少爷周全的。”纳威保证道。 “罗恩少爷,我们走吧。”纳威背好补给,对着少年道。 少年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他们六个人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弯弯弧形的月牙边缘的晕圈般的痕迹在浓滞的黑色里拥扁弹开,伴随着一阵弓弦绞动的‘吱吱’。在他不远处,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团团枝叶就像松鸡的蓬松羽毛般抖动。 夜风在头顶呜呜地叫着,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沉的咆哮。一层层树冠头顶掠过,一浪一浪彼此起伏,狂飙涌动,宛如浩瀚的黑色海洋。他们就像几滴渺小至极的沙子,卷入万张波涛之中,再不见一点声息。 少年的情绪低沉,他对以前的做为万分羞愧,他和他们从没感觉到一体过,他们现在却正在为他正欲献出或已经献出了性命,而他甚至叫不全他们的完整的姓名,想到这更不由得感到无地自容。 他唯有暗暗的祈祷,祈求黑衣人不要追过来,已经死人够多的了,他的心快承受不住了。 厄运从不因人的意志而退避,幸福或许总会姗姗来迟,赤红色的灾祸却每次都是提前来访。他身后传来骑士的怒吼,一声戛然而止,另一个试图往他们相反的方向去。他们已经遭遇了!少年在旋即万籁阒寂之后,心一阵阵揪紧。 “少爷,我们快走吧,他们阻挡不了多久,她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踪迹。”纳威回头看到少年停住脚步,便开口和他说道。 “纳威,你后悔吗?”少年忽然问他。 “什么?” “后悔卷进这事件中。”少年补充道,“她是冲我来的,并不关你们的事。” “哈哈,”他开口便要大笑,但随即警觉到,现在并不宜这样做,‘“我们没有后悔,罗恩少爷,” 他站直身体后对着他说道,声音异常诚恳,“我们的队长曾说过,地位不是从天而降的,享受何种程度权利,就要履行对应的义务。我成为骑士前,是一个靠狩猎为生的猎人。如果按正常情况,我会终老在森林。” “但是,我的神眷顾了我,在战场上被破格册封授予骑士的称号,因此,我才有幸追随伯爵道如今。做为猎人的纳威,他有狩猎的权利,并担负战时服役的责任。做为骑士的纳威,有属于自己的封邑,他就有对册封他的领主效忠的义务。” 他又说道,“罗恩少爷,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保护领主家族的安全,是我做为骑士必然要担负的责任,你是领主存活着的唯一的继承人,同样是我效忠的对象。” “地位与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值得连命都弃之不顾了?”少年问道。 “你和我出生不一样,你生来就拥有一切,当然不会理解在底层挣扎的人想法。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你还没来得及接触。今晚不过是让你的成人时刻提早的来到,从某种意义说来,这是值得纪念的一晚,我未来的领主大人!” “这样的世界我根本不想要。”少年痛苦地说道。 “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利,”纳威说道,“我们该出发了,不要辜负他们的牺牲。” 箭矢的破空声和金属的碰撞声打破漆黑的宁静,他忍不住回头,目光穿过树与树的间隙,可是黑暗的层层遮掩,他什么都看不到。森林在夜幕中形成层次不同的剪影,空气中的杂质过滤的非常干净,稍微一点点声音都在耳中无限放大。 忽然,黑暗中出现一团稍纵即逝的微光,接下来让他胆战心惊的轰隆声,又一声惨叫,极不像是人类发出的,而是什么别的野兽在末路不甘的哀嚎。 少年闻声倒吸一口冷气,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他们没按照刚才的方案进行,而是选择了硬拼,”纳威脸色大变,“不好,她朝着我们这边来了!他们没有办法才正面相抗,快跑!他们阻挡不了多久。” 骑士拉起少年狂奔。 地势一直上升,他们蹬着湿滑的岩石,拨开纷乱的枝条,又不时拉住形如虬龙的树干。身后的抵抗越来越激烈,长剑相加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脆。 他们两个也顾不得什么了,衣服被树枝刮破地千条万缕,絮泥c木屑和烂叶和着树脂与汗水沾满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上。少年很快就觉得呼吸费力,气不够用。他艰难的大口呼吸着,喉结到锁骨间气管冰凉透底,胸口被石头压住,心跳的厉害,震动的耳膜隐隐发痛。 “该死!为什么能死咬住我们不放?”纳威咒骂道,“就算我见过的最老练的猎人都办不到,难道她生了一副猎犬的鼻子?!” 突然,在距离他们更近的距离,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他们听的分明,这是副队长汉弥顿的惨叫声。这一声惨叫过后,森林中的一切嘈杂的声息都消失了,树冠构成的穹隆顶端好像有一条大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滑过,‘沙沙’作响。 纳威忽然停了下来,他对着少年说道:“罗恩少爷,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他们都走了,现在轮到我了。” “你”少年很想说不要管我了,但却说不出来。于是,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留下来。” “不!你要继续跑,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都不要停下来。” 骑士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样做还有意义吗?”少年沮丧的道。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发生什么呢?” “那我们就一片跑到最后一刻。史密斯叔叔c汉弥顿他们都没能阻挡住他,你留来能有什么结果?” “不要小看我,”纳威咧嘴一笑,“我和你说过,我以前是猎人,对森林的熟悉没有人能比得过我。我留下来布置几个简易陷阱,如果来得及,我会赶上你的。” 少年沉默了会,后退了几步,对着他说:“不要死!” 少年看了他一会,试图记住他的样子,咬咬牙,转身就跑。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少年边跑边想道。 林间稀疏的地方越来越多了,脚下也坚实了不少。少年怀疑,这里是不是经历过火灾,然后雨水冲刷了它表面的泥土层。风迎面扑来,遽然变大了许多。 他一把分开前面的灌木,然后,他彻底呆住了。 茂密的树林背后,竟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他跺了跺脚,薄薄的沙土下面是坚硬的岩石,几块巉岩缝隙处一丛丛瘦硬的荆棘。前面不见耸立的巨树,也没有连绵起伏的山岭,唯有堆积比山还要庞大的乌云。 月亮爬出乌云的一角,静静悬挂在高空,乌云遮敝了月光,云的边缘蒙上一层薄明的光晕,泛着奇异的色彩。 少年没有感觉豁然开朗的舒爽,而是瞬间感到了恐惧的重压。 “难道我要死在这儿?”少年明白,往回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心生悲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神啊,我做错了什么?你如此惩罚我我不想死我还没得到她” 就在这生死之交的最后时刻,他脑海中突然两道电蛇相撞,令他脑海空明澄澈。 “生了一副猎犬的鼻子先嗅过逃犯的衣服碎片或使用过的物品,难道她手中就有,不,人不可能有猎犬的鼻子,难道还有个巫师在暗处?”他想到唯一的可能,但却不能确定,因为一直止一个人在追逐,他又想到,“她分明等在密道通向森林的必经之路截击我们,她怎么会知道那处位置的?城堡里有内奸?!” 少年越发笃定这个猜测,随即又沉吟着摇头,“内奸不会知道这条密道,就算史密斯叔叔他们也是今晚才知道。除了我和父亲没有人知道这条密道。” 他猛然一顿,突然想起,“不!还有一个人知道!” 少年记起了那股莫名的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黑衣人的影子如烟雾般扭曲变换,另一个纯白的影子泛上来,最后两个人慢慢重叠。 他耳中幻听到一阵微不可查的摇铃声,他扭头看向漆黑的森林,似乎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走来,一道道透明的灵魂在森林上空冉冉飞举。 “是你吗?”‘噗通’一声,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痛苦而绝望的呢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坠落 少年站起身来,回过身看着黑洞洞的密林。他目不转睛盯着,仿佛能看见她在林间缓缓而来,能听见衣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和靴子踩着地面的橐驼声。 乌云笨拙地移动,月亮泄露出更多清辉,岩石变得雪白,和黝黑的树木形成鲜明而截然相反的面貌。他静静站着,影子拉的很长,风吹不动。现在,轮到他在等她了。 他不会再逃了。当恐惧聚集到了极点,悲伤也渗透到了最深处,绝望到了骨髓里,他早应该崩溃了。但是突如其来的可怕的念头生生冲散了蓄积已久情绪,更加悲哀和愤怒冲击着他的灵魂。 现在他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敏感和麻木,他的弦崩到了极致,必须马上验证自己的猜想,其他的一切都顾不得了,他甚至期盼着她快快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的让他抓狂,他恨不得挥起鞭子,驱赶着时间前进。他身体内孕育着澎湃的骚动,但坚硬的外壳囚禁着这股力量。就像一团烈火在一层坚冰内燃烧,寒冷冰壳越缩越小,火焰越烧越旺盛,越来越热,而等待他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山顶的风如同怒卷,他背风而立,大风挂过,他蠢蠢欲动,仿佛大风要把他吹起。他竭力维持着下盘的稳定,眸子一眨不眨,森林与天地如同一只巨型的蟾蜍,它塞溢天地,背负的乌云是从他粗糙的密布的大小不等的黄棕色c黑褐色及灰黑色疣粒爆裂开来的秽气。 乌云之上是无尽虚空,张的头在他面前,闭着血红的眼将,张开一张漆黑的大嘴,狂风是它吸食世界的证明,万物坠入深渊,而它也正欲把最邪恶的东西放到残缺的世间来。 少年的眼珠从似乎开裂的眼眶猛地凸起,黑衣人从深渊的缝隙中出现,她握着长剑,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走到黑木与白石交界的处停下,默默看着少年。 他们相互望着,但没有说一句话。 少年的心在坠落,再坠落,他宁愿她不由分说,直接一剑将他带走。那样或许说明他的判断是无根据的臆想,虽然仍旧带着遗憾,但平凡的死去,慢慢的消散,最终回归神的怀抱,得到永恒的安眠。 可是她的沉默与静止让他如坠冰窟,隔着宽大的斗篷,他从身高c气质到站立的姿势,用自己从不准确的第六感觉暗暗地印证着,他第一次由衷地希望自己的第六感再次带他到相反的方向去。 “是你吗?”最终还是他忍不住开口,他知道对方听得懂自己在问什么。他尽力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尽量用不那么颤抖的声音淡漠的来表述。 黑衣人仍旧没有回答,她立在阴影的边缘,猎猎飞扬的衣角,如若不是手中的明晃晃反光的长剑,少年几乎误以为她是一位收割灵魂的邪神。 忽然,黑衣人动了,他虽然练习过剑术,但仍然捕捉不到她的身形。她划出一道残影,挥手一剑斩向少年。差距太大了,少年根本来不及躲避。他直愣愣呆立在原地,只觉得寒光一闪,耳根与脖子微凉。 他眼皮慢慢地试探地一眨,鼻孔吸入冷气,又呼出热气,他吧嗒吧嗒嘴,犹自不敢置信。 没有死!他在确认仍旧还活着地瞬间,心脏‘卟通卟通’地急剧跳动着,血液到处肆虐乱撞着,然后就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皮发麻,头发似乎根根倒立起来。背上得白凛毛炸的跟刺猬一样,冷岑岑一片,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背部的每一根汗毛直立挺起不断的瑟瑟抖。 原来内心接受死亡的事实和真正的死亡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好像一座石塑,父亲绑在他肩上的包袱整整齐齐的断开,‘啪嗒’一声跌落下来,大风漫卷,本就轻飘飘的包袱在风中颠簸几下,布面和里面的信被大风高高扬起,顺着风飞舞。 “啊!”少年的惊呼声中,黑衣人跃起一把攥住在风中枯叶一般飘荡的信,扭腰稳稳地落地。不知凑巧还是有意,她的落点刚好在包袱内的另一件小东西面前。 包袱抖开后,那件小巧的东西划出一道璀璨的闪光,划过一道弧形跌落地面,伴随着金属撞击岩石的清脆响声,轻弹了几下就安静地躺在地下。在不远处,少年的右腿刚刚屈起,又颓然地落直。 “喂!喂!为什么不连同他的脑袋一同砍下来,我喜欢看鲜红的人血从脖子间喷涌而出的景象,就像你刚才干的那样。” 突然,从她的斗篷内传出一阵不满的尖叫声。 少年骇然地看着她,只见她的身后内突然现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那绝对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它的眼睛比牛的眼睛还要大数倍,漆黑的菱形的瞳孔外一片血红的颜色。那双眼看着少年,露出贪婪又饥渴的森森寒光。 它发出瘆人的尖笑,漆黑的兜帽内又露出两对尖尖的惨白闪亮的獠牙,它忽然一闪,就从虚空窜出来,飞到空中围绕着黑衣人盘旋一圈,最后停在她头顶上方。 它是一只老鹰大小的似人非人生物,一双巨大的眼睛就占据了畸形的脸的大半,长长的耳朵,头顶两只弯弯的尖角。细小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头骨项链,每个头骨不足拇指大小,不知道用什么秘法缩小的。两只蝙蝠般的翅膀不住扇动着,屁股后面拖着一条如同毒蝎针尾一样闪着寒光的长尾巴。手中提着一柄三股尖叉。 “这是魔鬼!你竟然和一只小魔鬼勾结?!”少年不可思议看着它,他突然记起在皮埃尔的藏品中看到过的关于异界怪物的图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们始终甩不掉她的缘由了,他觉得难以置信,却又觉得荒唐。 小魔鬼是一种是来自巴托地狱,一个守序邪恶国度的炼狱生物,是魔鬼的一种。小魔鬼力量仅比劣魔稍强,但却十分的狡猾奸诈。他有随意变幻成其它生物形体的天赋能力,通过假象接近人们,用巧言花语欺骗c鼓动c魅惑他们,慢慢引诱他们堕落,永坠地狱。总之,它是不该出现在物质界的生物。 “桀桀,小鬼挺有眼光的嘛,竟然认出本大爷的身份。你的灵魂归我了,你的头颅会成为我项链中的一颗。欧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小魔鬼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在绝对的优势下,它收起了虚伪的面具与灵巧的舌头,目光裸暴露着自己的兽性,让人不寒而栗。 少年看着黑衣人,她从头到尾始终都未说一句话,他的心沉进永远不能到底的冰潭中,“真的是你吗?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会变做这样,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为什么是魔鬼” “桀桀桀桀桀桀凡人,收起你的多愁善感,我和她不会受到丝毫影响,我嗅的出,我们是同类,你无法理解的。你就尽情悲伤吧,愤怒吧,带着你的不甘和愤怒死去吧,我要把你的灵魂封在水晶中,用冥火日夜焚烧,永不停息。” 小魔鬼低头看向黑衣人,“桀桀,我的朋友,杀了他,我感觉的到,你杀掉他,他灵魂的怨念会更加强烈,这种事我最喜欢的种类,他将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咦!我忍不住了,我受不了” “动手!动手!快动手!”它大声催促着,“就像刚才那样,劈开他的脑袋,我还没看够!红的血,白的脑浆,紫的肝脏杀,杀啊,把他大卸八块,破碎的肢体比任何东西都要美丽。桀桀,桀桀!” 它在空中兴奋地盘旋翻滚,眼睛放出嗜血的暗红色光芒,拉动出一串疯狂的尖笑。 黑衣人仿佛没有听到它聒噪的声音,站在那里不动。 “为什么不动手?!我们约定好了,他们的灵魂全部归我,我替你追踪他们,你要违反契约?!最后一个,这是最后一个,快杀死他!灵魂归我,其它的都归你!”小魔鬼急躁起来,“算了,我要自己收取这个灵魂。”它挥舞着铁叉,俯冲而下。 少年仓皇向旁一躲,避开了小魔鬼一击,抽出长剑反击。小魔鬼猛地挥动翅膀,半空折向冲向天空。双手持着铁叉,卷曲着蛇蝎般的尾巴,围绕着少年高速的移动。少年仰着头,努力盯紧半空模糊的黑影,缓缓向后退着。 他不知不觉退到了山的边缘,他们所处的是一块突出的,鸭嘴一样的一整块巨大的山石。由于黑夜和情绪的极端起伏,少年根本没有意周围的地貌。他犹自缓缓地后退,忽然后脚一滑,身体登时不稳,一个趔趄,猛地向前冲一步,长剑拄地,才没有摔倒。身后‘稀里哗啦’一阵碎石掉落的声音,敲击着他的心,也不知道有多高,有多深。 小魔鬼瞅准机会,猛冲而下,少年本能地横剑面前,石火飞溅,小魔鬼的全力一击带着高空俯冲下来的惯性震得少年双臂酸麻,总算勉强架住了这一击,堪堪抵住铁叉,此时绿幽幽的矛尖距他不过数寸。 “去死吧!”小魔鬼兴奋的尖叫着,卷曲的长长的尾巴倏地伸直刺向少年眼球。 “就这样死了吗?”少年心中一片死灰。 就在同时黑衣人忽然动了,她抢在毒鳌刺入眼眶前一剑扫向少年。‘蓬’地一声闷响,长剑结结实实抽在少年腹部,仿佛铁锤轰砸。他只觉得腹内一阵翻江倒海,血液逆流,一股气压猛地冲向喉咙间,都憋在一起,喘不动气来。 少年到底也禁受不住这样巨大地冲击,眼前发黑,身体被冲击成一道拱形,双脚虚浮,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后飞去,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少年跌落断崖。 小魔鬼飞出断崖查看,口中愤怒的吱吱叫嚣,“该死!为什么把他打下去,我的灵魂,哦,我新鲜的灵魂。该诅咒的,我差点得手了!根本不需要你出手。噢,该死,还得劳烦本大爷亲自下去一趟,你竟然这样对待你的合伙人,正是因为我存在,你才完成任务,我一定把你假如不守信誉的名单,以后” 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也未来得及动身,突然几道凌厉的剑气从背后袭来,瞬间将它撕裂成碎片。很快小魔鬼破絮般的身躯就化作一团气体,慢慢散去,回归地狱中。魔鬼并没有真正死亡,它的本体在地狱,刚才被杀死的只是在物质界的投影。 此时,那轮月亮完全被乌云遮蔽住了。天地寥廓,山风一阵阵地刮着崖头,草木划然,山顶只她一人长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命运的另一面 没有光,也没有黑暗,掺杂揉砺在一起的也不是灰,似乎已经醒了,似乎仍旧没有清醒,这是醒和不醒间存在地一种困盹恍惚的状态,几乎‘自我’都失去了,只剩下某种模糊地无意识地一部分。 尽管思维的波动不可思议地活跃,却没化成语言或逻辑,仿佛一闪而过的电蛇。残余的意识清晰而又模糊,不知身在何处,身体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虚化为一团雾气。 一切,一切是那么笼统,那么多,那么深,仿佛经历了千百万遍的轮转,都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却又欲吐难吐,愈想愈加空白。更强大的存在禁锢着,沉重的比任何一座山都重千百万倍,牢牢压住了,飞快地向下沉降。 就在这奇幻而虚无的真实与幻想中,遥远的c缥缈的呼唤声,若有若无的从顶上传来。回荡在这个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一圈一圈扩散。 透明的光圈外沿薄薄窄窄一层五颜六色的油脂般的脏色,光管上面浟湙潋滟,下面雾气凝实,好像躯壳深陷在泥潭的温水之中,动弹不得,怪异的是不仅没有窒息,呼吸渐渐真实起来。 仿佛隔水的白光回缩,变回黑暗,水纹变得虚假,背部酸痛的感觉清晰传入脑海,他睁开浮肿的眼皮,回归现世。 他朦胧的望着眼前的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人发出正惊喜声,清脆而又陌生。 那个人一直盯着他看,蓝色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看向他。少年还未完全从桎桔中完全脱离出来,尽管他知道那个人注视着,尽管目光的交汇只需一瞬间,也许是比想像得到的最短促的一瞬间更加短暂 但他却无法凝聚散落的眼光来做到这一点,也无法明确自己的处境。只是茫然的睁开眼,就像初生的稚子,刚开智的小兽。 少年呆呆怯怯的等待着眼睛内的朦胧的水汽渐渐消散蒸发尽空气里,看着弯着身子查看他情况的人。房间内昏阒,那人背着光,眉眼被头发遮住大半,只看见隐约的轮廓圆润,分明是个年轻的女子。 那个人的长长的头发一缕缕地的垂了下来,快触及他的鼻尖了,在散射的逆光中发着近乎白色的耀眼的淡黄色毫光。 漂亮的头发,熟悉的动作,微微的痒勾,他的心又开始沉降,夜间的一幕幕忽然走马灯似的在眼内轮转不休,眼光溃散,瞳孔不可抑止地收缩放大,渐渐地他浑身打着寒颤。猛地,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与力气,他兀地挺起上身,眼前人措不及防,被他一把箍住双肩。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他猛烈地摇着她的肩膀,声音嘶哑,“我明明那么相信你!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你一直是在敷衍吗?告诉我! “我父亲呢?母亲呢?你把他们怎么了?大家呢,你要把大家怎么了?我现在落在你手上了,我也不想活了,给我个理由,我就要一个理由!让我死的明明白白,看在以往的份上,不要让我死的不明不白,我不要做个糊涂鬼” “你,你认错人了。”那人登时被弄了个手忙脚乱,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少年却置若罔闻,双耳已经听不进任何一丝声息,双眼只有‘她’。 “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就那么难以启齿吗?你为什这样做?大家都那样喜欢你,让着你。你想要什么和我说啊,我有什么不能给你的!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对大家下手,他们哪一点对不起你?!” “我呜呜你说啊我那么明明那么爱你,打骨子里的爱,你为甚这么对我,这到底怎么了,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呜呜我,我想家好想回家呜呜呜呜爱丽丝,这到底为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他已经陷入癫狂之中,最后边哭泣着冲着她大喊大叫,势若疯魔。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狠狠抽在少年的脸上,他猛地一震,停止住哭声。只觉得眼内落灰簌簌,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少女站在他面前,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少女。 那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姑娘,陌生的脸蛋,陌生的眼睛c鼻子和嘴巴,只有一头茂密的长发颜色略相同,不过颜色要浅些,打着着卷儿。 少女看着他一脸傻样,微红嗔怒的脸慢慢露出讪讪不好意思的神情来,她小心翼翼地缩回右手,蜷曲在胸前,小声地道歉道:“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你那么吓人,把我吓坏了” “抱歉,认错人了。” 少年颓然地重重摔回床铺,好不容易聚积的勇气像被扎破的气球蓬地泄光了。他浑身软绵绵的,骨头都发软了,所有气力都被抽离的干净。 “没事。” 少女背对着他,坐到床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他则百味杂陈,不想说话,说不出话。 整个房间一时静悄悄的。 忽然,他忍不住呻吟起来,刚才的激烈的动作,拉扯了他的伤口。当他平静下来后,痛疼就重新夺回了控制权,像潮水一般一浪一浪涌来,冲刷着他每一寸肌肤,噬咬着每一块骨骼。他将手抚在肋间,忍不住发出声响。 “不要乱动,没事的,你只失去了一根肋骨,很快就会好了。”她转过身子,看着他冷汗涔涔的脸颊,替他掖了掖破烂的兽皮褥子,柔声安慰道。 “只是肋骨?”他简直不敢相信,“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只如此,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然是幸运了,你的这种情形我还是头一次见,以前听到没听说过,就算有人说,我也一定会认为这是他瞎编的。”少女心直口快。 “呵呵,幸运吗是啊!幸运,是幸运!正是因为你们,我才没有死。谢谢!我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还有重要的事等我做,还不能死。” “不用谢我,要谢就感谢祖父之灵吧,是他的指引,才把我和哥哥带到你身边的。”少女心有余悸地回忆道,“你不知道当时你有多么危险,如果不是那晚我和哥哥去山谷检查布置的陷阱,如果不是刚好遇到你,你可能就被狼吃掉了!当时已经有好几只狼在附近徘徊了,它们都是被你的血的味道吸引来的。” “你哥哥人呢?我也要感谢他,你们都是我的恩人。” 少年扭头看了看简陋的木屋,木房并非见惯的样式,低低矮矮破旧不堪,草顶c木板c泥墙,墙体裂开了缝隙,每条裂缝里填满破布烂草和淤泥。 中间是火塘,火塘里的灰冒着袅袅青烟。显然,火堆刚熄灭没多久。火塘上面一个三脚架,三脚架吊着的小而脏的锅;盖着瓦盖,肉香从盖内一汩汩溢出来。 香味钻到他鼻孔内,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噜噜直叫起来。他忽然觉得前心贴着后背,跌落谷底的肠胃如蚯蚓般蠕动,让他一阵阵的绞痛。 “哥哥出去打猎了,他是附近最厉害的猎人。饿了吧,我已经煨好肉汤,狍子肉的,我给你盛一碗。”少女十分善解人意。 她站起来,走到火塘边,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好几个豁口的大碗,右手用湿布垫着锅盖,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团乳白色的烟雾猛地冒出来,肉香味更加浓郁,躺在床上的少年忍不住暗暗吞咽口水。 他看着浓厚的蘑菇状的白雾上升,扩散,变大,稀薄,透明,氤氲地融入幽昧之中。少女弯着纤细的腰,神情专注,熟练而又麻利的将肉汤舀入碗内然后把勺子放好,顺手拿起旁边的一只又短又粗的木汤匙。 她端着肉汤回到床前,他慌忙起身接碗。只是稍一动弹,伤口拉扯,就痛地直喝喝叫,不得已倒吸着凉气重新躺回去。少女坐到他旁边,用木汤匙缓缓搅了搅动肉汤,试了试温度,一边对他说道:“你疼的厉害吗,要不我来喂你。” “我自己来,我能行!”他倔强地拒绝,重新挣扎着坐起来。 少女抿嘴一笑,连忙帮忙,把一个破枕头垫在他背后,然后将碗递给他,笑吟吟地看着。 他微微颤颤地举着木碗,也不待用汤匙,急急含了一大口,微微有些烫人,盐放的很少,肉的味道分外浓郁,直刺激他的味蕾。或许是太饿了,也或许是身体弱的缘故,他简直受不了那股肉膻味,一种奇异的感觉脑袋中蓬地爆炸,鼻痒眼酸,流泪唰唰往外流。他浑身不住颤抖,再也忍不住,端着碗的手一软,扣在被褥上。与此同时的,‘噗’地一口将噙在嘴里的肉汤喷了出去。 他的前襟,盖身上的褥子,汁水淋漓,还有少女的上半身衣服都被喷的到处是。“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破风箱似的声响震动他的内脏,他又痛疼不已。 少女被吓了一跳,却也未恼。她麻利地把碗放一收,站起身走近几步轻轻地体贴地拍打顺捊着他的后背,一边细声细气的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要急,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对对,对不起”他一边咳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歉。 少女待他情况稳定了,就收拾床上的秽物,完全无视他窘迫的神情,毫不容情掀走了盖身上的被子。他拉扯不过,就手忙脚乱的扯过他旁边的衬衫遮盖住身体。 她抱着被子越过火塘,对面有个白桦木的箱子,里面是揉成一团的衣物,她把被子扔到箱子上面,从一旁的吊床上面使劲扯出一条被子来,抱着回到少年身边。 她一边重新替他盖好,一边说道:“呐,这是最后一条了,我哥的,不要嫌脏,先盖着,待会晒干后就给你换回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摸了摸被子边缘,油灰发亮,散发着一阵阵浓厚的汗臭味。 “没事,你昏迷五天了,一点东西都吃不进,饿狠了,难怪这么急。不过,吃东西还是要慢慢来,知道了吗?” “五天?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呀!”少年惊讶的说道。 不可预知的命运,不可琢磨的命运,不可违抗的命运,不经意间悄悄将一枚硬币翻转过去,出了相关的人,没有任何人在意。 “是啊,真的很危险呢!” 少女重新拿起碗,回到火塘盛满回来,仍旧坐在那里,轻轻舀起一勺肉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会,稳稳递到他的嘴边。 他低着头,盯着嘴边的一小勺热汤。肉汤连同木匙都浸润着一层油汪汪的光泽,木匙与汤的边缘黏连着一圈浓稠透亮的动物油脂儿,清透的汤上面漂浮着几瓣金黄色的油花儿。 不知怎么的,这没放香料,没有罗勒叶,漂浮着绛红色的肉沫,害的他狼狈万分的汤,显得如此诱人,内心的食欲又被挑动出来。 他万分小心地轻轻啜了一小口,唇齿间荡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待吞下去以后,一股暖流从食道直通腹部,浑身舒泰。实在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美味的肉汤,以前不会有,大概将来也不会有了吧,大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林间客 “你的名字?” 少年咽下口中的热汤,忽然轻轻询问照顾他的年轻女子。 这个陌生的女子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眉弯眼秀,鼻挺嘴润,两边各一团红彤彤的腮红,皮肤要比他平常所见的女人的显得粗糙些,他猜这一定是因为长时间在野外风吹日晒的关系。 女子的衣服非常破旧,上下打满补丁,浆洗的十分干净,稍小的上衣使得胸部格外突出。她拈着汤匙的手的指肚上和城堡中做粗活的女仆们的手一样,早磨出了一层茧子。不过和女仆不同的是,她的手骨肉匀称,修长,十分的纤细漂亮。 “我叫西尔维娅。”少女回答。 “哦,”少年发出长长地应答。 “你刚才是不是把我认成那个人了,他是谁,你的恋人吗,你们发生了什么事,竟到了这地步?” 西尔维娅忍不住好奇。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张开口又吞咽了一勺递到嘴边的热汤,喉结上下移动,将一线汤水慢慢送进胸腹间,慢慢地,轻轻地,无声息地吧唧几下嘴巴,舌底就有一股肉膻味泛上来,他仔细回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汤,真好喝”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在意,你不是非说不可,你知道的,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好心” 西尔维娅看到他消沉的样子,顿时明白大概她是问了个蠢问题,于是慌乱了,急急忙忙的道歉。 “没事,我知道,”他低低地说道,“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好吗?现在我不想谈这件事,能让我安静会吗?” “不可以!不用不用急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是故意刺激你。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每天也都有发不完的愁,但是谁的生活不是这样?” 西尔维娅觉得简直是越解释越不清楚,越描越黑,咭咭聒聒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能达意,就愈发急了。 “你看我说的都是什么!我是说,有许多事闷在心里不如说出来,说出来就轻松多了。当然,我不是说非得现在说,等你哪天心情好些了,想找个人谈谈了,就找我,说给我听,我嘴巴很紧的,绝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谢谢”少年沉默一会道。 少女西尔维娅安静下来,因为她知道此时无声是最好的选择。她充满是怜惜的看着这个虚弱的少年,把肉汤一勺勺地送到他的嘴边。 少年一口口喝着,只是汤的味道渐渐地涩起来,转念踌躇,到最后,虽食,且不下咽。待少女又把一勺满满的肉汤送到他嘴边后,他把头轻轻一偏,表示不想吃了。 “再吃一点吧,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补补,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西尔维娅柔声劝劝慰着。 “我真吃不下了” “总得强迫着自己多吃一点呀!这样才能更快恢复过来。”西尔维娅仍旧耐心的照顾着他。 他央求道:“我待会再吃好吗?太油腻了,一次吃这么多,我的胃有点不舒服了,再吃我怕会全吐出来。” “这样啊,”西尔维娅看了看外面,苍峦如墨,残阳似火,心里盘算着哥哥差不多快回家了,勉强地答应了,“待会我哥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吃。” 西尔维娅站起身到桌前,把碗放回原处。转身坐到火塘边,从旁边的罐子内舀一瓢水,倒入小锅中,合上盖。伸手从另一旁抽出几根木头,在火塘内架好。木头下面垫上火绒,左手攥住火镰,右手握住一块坚硬的黑色的石块,‘剥剥’使劲敲击着。 她熟练地敲击几次,火镰与燧石间迸出的小火星窜进火绒,冒气缕缕青烟。她赶紧小心翼翼地把星星之火煽旺,直到完全燃烧起来。 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木柴,一股红焰猛的窜起,俄顷,木柴熊熊燃烧。这几根木柴极是干燥,烟淡火蓝,袅袅炊烟升腾,宛如一条透明的扯不断的纱绫,缓缓爬上屋顶,变成一条蛇,蜿蜒爬行,慢慢寻找着缝隙,慢慢将庞大的身躯一点点渗透出去。 少年看着正在准备晚餐的少女,忽然问道:“西尔维娅小姐,你和你哥哥独自生活在森林中,很辛苦吧?” “苦是苦了点,不过都习惯了。”她没回头回答道。 “我听说森林中有很多为非作歹的林间客,他们反抗各自的领主,藐视王国的法律,为社会所不容,于是全部都逃进了这座森林中。他们无恶不作,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们住在这里会不会遭遇他们?” “森林里的人和外面的一样,有好有坏。坏人们大都盘踞在道路两旁,靠着抢劫过往的商旅和勒索外面的村镇为生。因为商人携带大量货物和金币,村子里有很多粮食。森林里除了树,没有什么吃的,我们饥一顿c饱一顿,什么都没有,他们抢劫什么?在森林里和在外面有一点不一样,经常好几天都见不到一户,靠抢我们这样,他们早饿死在抢劫的路上了。” 西尔维娅似乎看出的隐藏的担忧,继续说道,“这一带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在此地居住,很少有外人来到这里,我经常几个月都见不到次生人,就算熟人,虽然知道他们的位置,但都隔得很远,所以很少往来。” “为什么不到森林外面去,外面有村庄c有土地c有生活所需的一切,就算有强盗偷觑,也有围墙栅栏保护着,村子可以组织村民卫队防御,城堡里还有领主的骑士与士兵,只要发出警报,他们很快就能整装出发,轻易把强盗击溃。” “哈哈,居住森林里面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领主!” 屋外突然传来嗡嗡嗡响,震得屋顶碎屑簌簌直落,接着光线陡然变暗,一个比巨熊还要粗壮庞大的身躯从狭小的门牖内扭动着蹭进来。他肩上扛着一头死鹿,猎叉上挂着几只野兔和松鸡,俱血淋淋的。 壮汉抬起头,精光闪动的小眼睛盯着少年,咧嘴一笑,“小子,你醒了!” 少年惊讶的说不出话,他实在这么雄壮和大块头的人,简直是一位巨人。 西尔维娅惊喜的站起来,娇嗔着埋怨道:“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啊,他就是我哥哥,你叫他巴雷特好了,那天就是他把你背回来的。” 她又替他介绍。 “嘿嘿,光顾着追这头鹿了,一不留神就晚了。”巴雷特摸摸毛茸茸的大脑袋,憨笑着低着头向她解释道。 魁梧健硕的男人和娇小玲珑的少女站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反差。 说完,巴雷特不待妹妹吩咐,径直到堆放猎物的角落,‘蓬’地一声闷响,把死鹿扔到哪里,摘下野兔c松鸡也都扔死鹿身上,猎叉靠在门后,弓和箭筒挂在墙壁上,外套扔在吊床上。 完成这一切后,他解下腰间超大的皮囊,拔开木塞,仰直粗短的脖子,‘咕咚,咕咚’倒灌起来。良久,他发出一声隆隆地惬意的长叹。 “啊,好爽!今天运气好,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一位卖酒商人,我就用一半打来的东西跟他换了满满一大袋的酒,小子,你要不要来几口?” 巴雷特举着皮囊问少年。 “哥哥,他是病人!”西尔维娅不满的说道。 “哈哈,你不懂,就是男人的血,不管受多厉害的伤,喝几口保管好,喂,接住喽!” 塔雷特扬手将酒袋抛给少年,少年伸手接住,沉甸甸的,那个酒袋几乎和他上身一般大,满满的一袋酒竟被他一口气喝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他犹豫了一下,拔开木塞,一股辛辣的刺激直冲鼻孔,他勉强分辨出这是劣质的杜松子酒,以前他曾偷偷喝过一次,回家后挨了好一顿鞭子,还关了禁闭,所以这种酒的味道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怎么,不敢喝吗?”巴雷特的话异常刺人。 “哥哥” “连酒都不敢喝,以后怎么敢面对仇人,能举起手中的武器杀人吗?连这点小事都不敢做”他受不得激,心中忿忿的想着,充满悲愤,“我要改变,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人会给挡在我前面,替我摆平一切了。从现在开始改变自己,从小事做起,就从这里开始,绝不会再让人看轻!” 少年想到这里,有些悲壮地举起酒袋,担在下嘴唇上,紧锁着眉头,眼一闭,心一横,猛地倒竖起来,猛灌几口。 当烈酒刚入口时,他的舌头就仿佛被咬了一下,又如硫酸过喉,火辣辣地直烧到胃囊,滚烫地在腹间翻滚,像巨龙将致命的龙息浓烈地喷出鼻子。杜松子酒悄悄地溶进血脉中,有一种十分难受的感觉涌上头,他不想哭,但眼泪在眼眶中。 他想笑着向巴雷特示威,嘴角却牵不动,只觉得天旋地转,酒精在身体内酝酿发酵,蓬地炸开,他再也忍不住,‘哇’地呕吐起来。 “哥哥,你看看你” 西尔维娅赶紧拍着趴在床帮拼命呕吐的少年,他刚刚喝的肉汤全部倒出来了,黄水都吐干净了,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在哪里干呕。 “哈哈,小子,你行!”巴雷特一翘大拇指,兴高采烈的说道,“我还以为你钻到女人裤裆里出不来了,有性格,我喜欢。” “你还在说风凉话!”西尔维娅怒了,扭头薄怒的瞪着他,“你不激他,他会喝吗,有必要把怨气洒到他身上?喝成这样子你就满意了,高兴了?” 巴雷特看着生气的妹妹,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的挠头,“我不是非要他喝,你知道我说话一向这样,下次我不跟他喝酒了就是。” 少年没有听到这番话,他早已经一滩烂泥,伏在床沿呕吐时就不省人事了。西尔维娅扶他躺好,盖上被褥。 他下巴好几天没有刮洗,冒出稀稀落落的青茬。他均匀的呼吸,安静的样子,年轻的面孔,紧锁的眉在睡梦中也不伸展。酒果然是好东西,不但麻木了身体,感觉不到痛感,也麻木自己所有思绪,昏沉沉地忘记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巴雷特看着妹妹,西尔维娅坐在床头看着他,怔怔出神,一天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夕阳从一个缺口背后射出了很长的光线,阴郁的沉默在起伏的山脊线上。树木c蒿草和岩石的阴影下面,分明看见轻淡的蓝色雾霭。渡鸦在半空盘旋,高噪着纷纷回巢。 不知何时,天的另一边,一轮苍白黯淡地月亮,悄悄地出现在一半是火焰半是海洋的空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外面的消息 一天,一天,又一天时间不紧不慢,按着固有的节奏流逝。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少年罗恩的身体逐渐康复起来,但是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却越来越盛。他仿佛被困住孤岛,失去与外面整个世界的所有联系,他的爱,他的恨,都被隔绝了。他觉得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说不定是明天,他一定会发疯的。 有时他会用羡慕的目光默默注视着猎人兄妹,他们平静地像两块石头,日月穿梭,没有丝毫波动,单调地重复着一成不变的乏味生活,不会对外面充满无聊的期待与妄想。 西尔维娅从上周开始就与巴雷特一起出去狩猎了,这样,冗长的白天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留在破旧的木屋中。他变得敏感而神经质,稍微一点异常的声音都会引起他强烈的期待。当挣扎着走出房门,外面总是一无所有,于是就失望地蹒跚着回到屋内。 偶尔也会倚在外边看着树梢与白云出神,并开始强烈期盼黄昏时候的到来,因为那时猎人兄妹或带着猎物回到住所,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两手空空的回来。 长久的离群索居令巴雷特与西尔维娅的相当沉默寡言,不需要特意观察,就会轻易发现他们之间有着极深的羁绊与默契,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们就会明白彼此的需要。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西尔维娅才显得活泼些,而巴雷特则有些不善。少年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是个闯入者的因素。当然,这只是极为特殊和短暂的情况,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重新和这座森林一样疏离淡漠。 今天,少年一直身心不定,他魂不守舍的坐在门槛上,巴雷特带着成打的动物皮毛c两串鹿角以及另外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森林外面与定期前来收购他们货物的商人换取他们所需的粮食c麦酒c盐巴c布料等必需品。 西尔维娅没有出门,他们说了会话。西尔维娅发觉他呓语连篇,总是答非所问,就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他们家那样贫寒,却好像总有做不完的事在等着她做。 巴雷特回来的很早,在刚过中午不久,他巨熊般粗壮的身躯就出现在森林间的小径上。少年抑制住激动地情绪,耐心的等待着他回到屋中。西尔维娅从哥哥手中接过东西,将它们装罐或分类。他也想上前帮忙,却无处插手,她朝他摆摆手,让他回到座位上,他只好悻悻作罢。 “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吗?”他看着外面闪着金属般阳光的草叶子,装作不经意的问。 “有趣的事,我想想”巴雷特摸着下巴开始冥思苦想。 少年的心被吊起来,越悬越高。 “好像没有。” “怎么会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巴雷特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姿势。 “领主家呢?”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偷猎,到黑市交易,就不关注领主家的动向吗?” “这又不是我一人的事,我为什么操心,”巴雷特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只知道把吃的用的换回来就行,别的我不管,也管不了!”说着他看到妹妹的脸色不好,又话锋一转,“好了,好了,小子,以后我听到的大事一定回来和你说说。不要愁眉苦脸的了,没事发生就是最好的事,放宽心,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你专心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真的没事发生过吗?少年摸了摸受伤的肋下,感受到更深沉地绝望。 日升月将,森林中无所记述,唯一的就是少年总算好的七七八八,可以随意走动了。 又到了巴雷特外出的一天了,少年几乎是一宿没睡,两眼鳏鳏,自昏达曙,目不交睫。地铺巴雷特的鼾声如落雷,隆隆不息。吊床上西尔维娅没发出任何声息,安静的像一只猫。 天色渐渐微明,模糊而灰黑的横梁与低矮敦实的柜子现出一痕轮廓,木屋中半明半暗的雾气低低笼罩在青濛濛的薄明中。破晓时的湿气,淡淡的草木的腥气,润润的湿湿的泥土味悄悄从缝隙透进屋中,钻入少年的鼻孔。 忽然,西尔维娅翻身坐了起来,悄悄地下了吊床,飞快地套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到火塘边,开始准备早餐以及巴雷特所携带的食物。 在她忙碌的时候,巴雷特也醒了,他挺起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赶忙示意他不要发出声响,声音低低地对哥哥说道:“不要吵醒他,要他再睡会,昨夜翻来覆去的没睡安稳。” 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听在耳内,一动不动。待天完全放明,西尔维娅出门送哥哥的时候才起床。 “早安,快来吃早饭把。”西尔维娅回到屋里,看他已经穿戴整齐,就招呼他就餐。 “嗯,”他答应道。 吃过早餐,他就走出屋子,沿着小径慢慢的散步。他一直不习惯满屋的烟尘缭绕,尽管巴雷特一再向他保证,多吸取这些会对身体有益。 他慢慢走着,数不清的青灰色的露珠一滴一滴地缀在草茎和树叶上。巨大的蜘蛛网上也沾了露珠,整面网垂垂欲坠。没有什么鸟鸣,周围便死一般静。 大约过了一刻钟,天边变的晕红,在苍茫茫的云雾深处,一片绯色喷薄欲出。不怎么浓重,也不鲜艳,灰扑扑,冷森森的。 林中空气清冽,却有着微微有着沉闷的令人微微窒息的感觉,少年忽然一阵晕眩的错觉,天旋地转,仿佛自己成了整座森林中心。所有的树木窠草都在围着自己旋转,他的肺牵动着森林一同呼吸,他的触觉变得与树干一样麻木,这真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错觉呀! 蓦地,他惊醒了,这个时候,他愕然的发现整个环境都变了。 隔着树荫,天空那抹淡红色加深了,向外沿侵略,把邻近的云层全都染透了。层层叠叠的云层就像盛开的硕大的花朵,最里面的颜色娇艳如火,最外面青白冷淡。花苞继续绽放,热烈的暖色,稀释着宿夜积累的冷色,呈半圆的放射状,鳞鳞万点,其状不可方物。 在树冠组成的波浪的最遥远处,和山脊融为一体的地方,慢慢溢出一层白炽,灰变黄,黄变红,又变紫,好像苍天睁开一只孤独而受伤的眼睛,带着对夜的愤怒,越睁越大,同时越来越亮。 最后一刻,太阳在惨白中带着一丝血红的光波中,在少年大概因为眨眼睛而没注意到的时候喷薄而出,一道道灿烂的光芒,扫退残星晓月。天空映得红彤彤的,草木被涂上了一层浓厚的金黄色,蛛网上的每一颗露珠都盈盈颤颤,五彩斑斓,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循着小径往外走,林子深处褐头鸫在啼叫,自打上次巴雷特回来,那股莫名地焦虑在纠缠着他,让他一直心绪不宁。走着,走着,他发现脚上的靴子让露水打湿了,便停下来,踟蹰一阵,决定越过平常走到的地方一段距离再折回。 森林吐出一阵浓雾,浸润着这一带,徐徐漫过树干,好象轻纱流水,一切都隐没在袅袅的薄雾中,濛濛一片。在近处树木庞大的身躯清晰可见,完全不受影响。但在稍远的距离,树木的形体就模糊了,好像影子一般。 黏湿而幽寒的雾气缓缓飘荡,自少年鬓角耳畔流过,微微觉得清凉,他拟结束这次散步,可看到前面不远的转弯处的两棵长在一起的山杨树,又觉得不甘心,内心更加烦躁。 就在这种斤斤计较的矛盾的心情下,他在林中耽搁得比往常久的多,最后决定折回,这一次已经比上次走出很远的距离了,若是回去晚了,西尔维娅会担心,他不愿为她添麻烦。 少年百无聊赖的转身,忽然,偶一抬头,顿时愣住了,他看到前面小径的尽头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头大而圆,体形健硕,肩背隆起,行走缓慢,却分明朝他走来。 “熊!”他紧张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想起了西尔维娅的警告,面向他,停住不动,跑有可能会导致熊的追赶。 该死的!少年心内不住咒骂,因为他已经分辨不出风向了,只觉得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最终都汇集到他所伫立的位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花好几秒钟的时间小心评估整个状况,包括看看四周有没有小熊c侦测周围的逃生路线等。 他严格遵守着西尔维娅给他的忠告,保持头脑冷静,不失控,那就可以在这次的偶遇留下劫后余生的记忆,而不是伤害。 他看着‘巨熊’缓缓向他靠近,试图分辨出它仅只是好奇或真正的具有攻击性。不过当‘巨熊’再靠近的时候,他绷紧的弦松开了,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虚弱乏力。 因为那个从浓雾中出现的巨熊只是一个巨熊般粗壮的大个子,用猎叉挑着一捆用草绳捆得紧紧的皮毛,所以看起来肩背高高隆起。 那人披着一件陈旧的薄衣服,坦露前胸,虬扎隆起的筋肉上满是伤疤,浓密的黄褐色的胸毛被雾气打的湿漉漉地。少年认出他了,他就是天不亮就出门了的巴雷特。 “巴雷特,你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相较于西尔维娅,少年很难跟他亲近起,他对巴雷特倒是有一股隐隐地畏惧,他是比西尔维娅更加融入森林的人。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排斥,相反他是一个相当可靠的人。 “交易取消了。”巴雷特瓮声瓮气的回答。 “哦,这样啊。”他转过身,准备和他一起回去。 “小子,”他们往回走了一段路程,巴雷特一拍脑袋,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就向他说道,“你不是要我注意下外面发生什么事吗?今天,我还真碰见了一件。” “哦,什么事?”他心不在焉的问道。 “领主今天举行婚礼,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城堡外,但我不想去,所以就回来了。” “什么领主?那家的领主?!”他突然顿住,急促地问他。 “当然是奥古斯图特家的继承人迎娶德雷尼斯家的大小姐,操蛋的麦酒商人的酒都被抢空了,农夫们都在道路两旁,等着给新人撒花,大路中一辆接着一辆马车,我带着这些东西刚出森林,就引来了几个巡逻的注意,不过不用担心,我轻易就摆脱了他们。” 巴雷特露出讽刺的笑容,“大家都聚集在哪儿,开心的不得了,真搞不懂,个个笑为什么的那么开心,就好像新郎是他们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领主家的婚礼 突然,少年罗恩发疯了似的,一下子弹起来,转身就往外跑。 穿过树丛,越过草窠,顾不上理会树丛的疏密,草窠的深浅,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着。冲出森林,把棽离的三叶草山坡甩在身后,拐过岔路口,一气冲进了小镇口。 从街头传来风笛欢快流畅的调子,穿着浆洗过的亚麻布衬衣,深色的韧布裤子和一双干净靴子的领地居民来回不住穿梭,除了仅限的几个镇民,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少年猜测肯能是远处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到镇上帮忙来了。 他们欢快的在小镇穿梭,在空地布置会场,与旁边的人热络的聊天,边忙忙碌碌的送上食物和饮料。 没有多久,少年又见几个盛装的骑士骑着马在哪里走动。白色的罩袍上绣着奥古斯图特家族的剑与权杖与荆棘花纹的纹章。 他可以肯定,以前绝对没有见过他们! 他战悚起来,仿佛惊醒了似的。他的脸上现出畏缩表情,那些骑士的皮鞭挥在空中发出好似旱雷的声音,一阵阵疯狂地落到他无处安放的心上。 他开始懂得这是怎么回事了,并未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他在竭力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一种惊惶和痛苦的抽搐散布在他脸上每一根筋络,但他绷紧脸不露出一丝异样。 他将帽子戴到头上,拉的很低,缓缓的走进镇子,混进人群中,背着那几个骑士越行越远,并避开脸熟的领民。他暗自庆幸狂奔的时候没有丢掉它,不然后果都不敢想象。 少年从着一栋建筑物到另一栋,镇头到镇尾,再折回来,一条街来来往往,行行停停。街边有挨着肩说话的,有拦着路招呼的,有从未认识却故意装成热络的,有正向腆着脸向腆着肚子的献殷勤的一团一团,一个圈一个圈的,直将他齐齐挤在泡沫的边缘,左冲右突。 好不容易寻了处两座房间的夹道,背着众人,少年闭上眼睛,把头俯垂到胸前,任身体剧烈的不能抑制的颤抖。仿佛那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没有人谈起过,他苍白的脸上的表情里有痛苦的和深深失望,并且看到这景象仿佛失掉了勇气。 就在到小镇之前,每时每刻,脑海中还酝酿着复仇的计划,制定着每一细节的步骤,幻想着他的仇人们伏在地上颤抖恐惧的狼狈模样,这样的想法令他快意,在惨淡绝望的人生中不至于失去自我。 可当他出走森林,却忽然觉得无依无靠,周围都是毫无关系的人。他不敢露出真面目,不敢高声喊叫,不高堂堂正正的去和他们对峙。任由他们夺走他的一切,假的倒逼真的,真正的他只能躲藏在逼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感到沮丧,为自己的这幅样子气恼和失望。 “小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突然一个人注意到了他,拍拍他的背关切的问道。 少年被身后的人吓的一跳,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回头,使劲低下头,缩着肩膀,揉进更深的夹道内。 他用含含混混的声音说道:“没,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待会就好了,你忙你的事去,我真的没事。” 那个人倒毫不在意他的孤僻和疏离,一面从后面打量着他,“奇怪,我对你怎么没有印象,你是附近村子的吗?你不会是正受‘圣安东尼之火’的惩罚吧?” “不是没有” “哈哈,老弟,不用羞愧,没什么大不了。我在村里不时撞见扛不住剧痛而倒地抽筋吐白沫的人,有的还一边抽搐一边吐血,严重的连吐胆汁都喷出来了。曾经有个女巫说这不是天罚,只是麦角中毒,你说可笑不可笑?”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所以我们就把她绑在柱子上烧死了。” 他的话题渐渐吸引了附近的几个人凑过来,三三两两站着,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的聊起来了。他的谈兴愈发浓了,絮絮叨叨的说着,完全顾不到背着他们站的少年。 他们从烧死的女巫聊到森林中的三女巫,又想起强盗,接着说起被绞死的怪盗基德,他死后的灵魂一直在夜间作恶,然后又不约而同想起了更加恐怖的无头骑士 让少年分外诧异的是,无论什么话题,到最后总是会回跑到女人的话题上,仿佛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而铺垫。 “那屁股简直能扭出花来就坐在我身上动啊,动啊,真把我的魂儿都吸走了。我告诉你们,我离开的时候,腿都是飘的,往后的三四天,腰酸腿软,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就没到她门口晃悠,你她怎么着?” 那个人故意吊一干男人的胃口。 “怎么着?”众人一齐发问,内心都像被无数的小爪子挠似是,奇痒难耐。 “嘿嘿,”他得意的笑了,“她趁着我和他在路边碰到的机会,一把将我拖进了路旁的小树林里,将我压倒在地上,脱掉裙子,一屁股又坐到我身上,纵情驰骋了一个上午,差点将我的腰坐断。完事我几乎忍不住哭出来,我他妈遭到了一个寡妇的强奸,我辛辛苦苦攒着,打算给我家婆娘的,就这么给榨干净了。” 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对他的风凉话很是不满,忍不住说道:“拉倒吧,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那是伤心,分明是乐的哭笑不分了。他妈的,我那几个大嘴巴子吃的真冤枉,你下次去的时候一定要上叫我,我看她拿什么脸见我。” “女人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早习惯了,见怪不怪。” “你们说,雷德尼斯小姐会不会”獐头鼠目的男子压低声音,发出猥琐不堪的笑声,“我经常看到他和罗恩少爷一起回镇上,然后在前面的路口分手回家。他们会不会也是去做你一样的事去了” 少年听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就上了心,但听到他用这么猥琐的目光看他和以前的爱丽丝,血直往上涌,气的浑身发抖,他竭力忍住想要把那个人揍一顿的冲动。 人就是这样,对待强大的对手,往往是软弱的,仿佛一只祭坛上的羔羊。对待比自己弱小的人时,充满了无尽的勇气,比狮子还要勇猛。少年就在这两种境地中摇摆,懦弱和英勇并存,也不知这是对他的最无情的刺激和嘲讽不? 他旁边的一直苦着脸的男人听到此紧张起来,他打断他的话头,有些恐吓地说道,“亚力士,你说这话就不怕被吊死在树上。雷德尼斯小姐的哥哥可是比恶魔都要恐怖的男人,你忘记了当年橡树村的事了?!” 獐头鼠目的男子头一缩,露出害怕的神情,“我怎么会不记得,当年仅仅是因为一个路旁的小孩惊吓了他的马,他就把整个村的人吊死在橡树上,把树枝都压弯了,真是惨不忍睹。” 他们都露出害怕的神情,不约而同地向四周张望,好像他们口中的那个人随时会出现在他们身后。 “难道说的是德威特?”少年在角落沉吟,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从小他们就相处的并不融洽,不过他讨厌他,他也同样如此,特别是后来德威特活活烧死了他心爱的小狗,他们就彻底没有疏离了。 不过,后来他听说他成长为一个勇敢且富有正义感的男子汉,获得大家的信赖和依靠,连他身边的很多朋友都赞赏着他。他对他的态度也就慢慢起了变化,或许那件事真的是小时候的胡闹而已。 没想到在这里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她在他的内心彻底模糊身影慢慢地清晰起来,他不无嘲讽的想道,“真不愧是一家人,我怎么就看不清楚,真是比瞎子还瞎的人。”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忽然,前面的人忙不迭地叫喊着。 ‘哗’地一声,人群开始涌动,黄尘像灶台上的烟雾一般,蒸蒸升腾,漫过人群,挟带着汗的馊臭味,人畜的粪便味,直上云霄,而整个小镇就宛如蒸笼。 流浪乐手开始拼劲全力演奏,帮忙把黄尘扬的更高,也更嚣张。飘着长长绸带的鼓锤把大地敲得嗡嗡震动,阳光的晃动下闪光发亮的铜管笛子,好似要把胸腔内的空气都挤压出来一样,维那琴c曼陀罗c风笛c低音号等等此起彼伏。 鸣音,唿哨声,无赖的叫喊声,从喧闹的人堆中断断续续传出来。大家在那儿不由得挤做一堆,又是叫嚷,又是吹哨,又是喊,又是笑,因为他们不能用说话来表达种种冗杂的情绪,只能用尖啸来发泄。 小镇内已经热闹非凡,戴帽子的男人们和包裹着头巾的女人们一排一排在破碎的阶梯上呆站着。年轻的骑在墙头的有利位置。小镇居民条件独天得厚,纷纷站在自己屋顶上。还有的站在停着的干草车上,俱团团围拥挤在一起。 那些聚集在广场中的人们,此时越挤越紧,像圈内拥挤的牲口,身体发出的热气流都反扑到自己和周围人身上。污浊的空气熏得面孔蜡黄,每个人都感到浓赤黏稠的热血在血管里贲张。 头巾遮住了未到年龄就变的丑陋女人的面孔,拉长脖子张望,衣服内干瘪平坦的胸部像男人的一样,旁边立着注定对外胆小怕事,关起门来堪比暴君的瘦脸颊丈夫。他们都牵着又背着坑脏瘦弱的光着屁股的孩子。 这些生活艰难,被贫穷和文明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小人物,暴露在太阳底下亦裸裸的异形。他们眼睛浑浊,胸瘪驼背,腹部膨大,两腿弯曲他们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日,大多数时候在衣着得体的人的厌恶与蔑视中自卑地躲到最阴暗的角落,尚不如苍蝇,至少苍蝇能叫体面人厌恶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是如此驯良,需要的时候召之即来,不需要时挥之即去。他们非常容易满足又非常善于忍耐,甘于现状又总替比自己尊贵的人着想,他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数量最庞大的怯弱的两脚行走的羊。 道路中间,手持木棍的仆人驱赶掉不长眼的人。后面不远,一队穿着华丽盔甲的骑士举着缠绕着长长彩带的长矛,胯下战马伴着悠扬的旋律,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走过。 他们身后我一辆异常堂皇富丽的马车,由四匹健壮的牡马拉着。马车上英俊的年轻人头戴黑色阔檐礼帽,身穿黑色的礼服,下穿白色紧身裤和长筒袜,蹬着精致的红底高跟鞋。他下巴高高抬起,目不斜视,面色严肃。 少年的目光并未在他的身上停留,而且紧紧盯着他旁边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她身着精美华丽的婚纱,勾着冒牌货的臂弯,巧笑嫣然,频频向两边的人群点头示意。 少年脑袋‘嗡’的一声炸了,他盯着她,目光再也离不开。她穿着圣洁的婚纱,金黄色的头发盘成繁复的发型,在太阳底下闪着耀眼的光泽,那是爱丽丝,黄头发的爱丽丝,他的生命之光,他的欲念之火,他的罪恶,他的灵魂。 即使早有准备,但他仍旧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不知为何,他慢慢提起脚,大概就像飞蛾与火焰一样的关系吧,不能自己,不顾一切挤进密匝匝人群,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突然被人紧紧拽住,接着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不要去,他们都是魔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卵 少年回过头,西尔维娅正紧张的抓着他,她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她握着他的手腕,不住地对着他摇头,淡黄色的头发不住掠过脸颊。她看了看马车上的那对新人,又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焦虑与不安,竟还似带了些恳求的颜色。 他使劲往回缩几下手臂,却徒劳无功。她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得多,一双小手竟像铁铐一样箍住他,把他的手腕勒都发痛了。 他说不出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恼羞?他眼睁睁看着她夺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亲昵地跟冒牌货一起,却毫不介意,笑吟吟从他眼前走过。 害怕?是的,他仍旧有本能的畏惧,要不然为什么不敢高声喊出来,难道是周围的喝彩太热烈了,会淹没他的诘责?一切都是借口而已。 宽慰?大概是有的!内心驱使着他向前,本能却在拼命阻止,两种态度在交战,他备受煎熬,可是西尔维娅的出现让他的偏向性有了坚实的借口,他裹足了,顺了她,倒不如说顺从了己愿。 沮丧!他开始怀疑一切,从来没有这么重的挫败感锉刀似的磨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百无一用,是多余的存在,苟活在世上,比不过爱丽丝,也比不过西尔维娅,甚至周围的领民都比他活的有意义。 比山还要大,比海还要深的仇恨压在他的肩上,他却迈不开脚,张不开手,发不出声,他是天底下最失败的人! 他们被四面八方而来的领民裹挟着,不由自主地缓缓地跟着车移动。他已经落在马车的后面,只能看见他高高的冒尖和她金灿灿的发髻。 他向着马车,遥望新郎,眼在喷火,心中滴血。他顶替了他,占有了他的一切,却泰然自若,睥睨一切,仿佛一切本来就是他的。而他才是真正的贼,只能躲在人群中,用狼的阴鸷,鹰的眼神,兔子的胆量从背后窥觎。 他又看向她,黄金般的发髻上带着玫瑰c浆果枝c茉莉c米花c香草与毛茛属植物编织成的花环。白色的小花坠落到她发上,娇艳的花朵映衬着她的脸庞,点缀着虚伪的假面与沾血的躯体。 他记起了穿黑斗篷的她及和她一起的小魔鬼,一路踩着骑士的尸体来到他跟前,将他打下悬崖,亲手毁掉了他蔷薇的梦。他逃生后的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之中,他的付出,他的真心,甚至不敌现在和她并肩坐在一起的冒牌货。她明明清楚,那不是真正的他,她一点不在乎! 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和名义上的他举行婚礼,他真的需要他的身份与地位吗?他不知道。 教堂的尽头立着一大群人,当他从新人身上移开目光,看向那群人时,突然眼睛一阵发黑,瞳孔紧缩呆呆地看着领头的人。 那个人正是他的父亲,仍旧是那样熟悉的微胖的身子,崭新的帽子,上面插着白色的羽毛,下巴上胡髭鬑鬑,收拾的一丝不乱。他和蔼可亲的看着正从马车上下来那对新人,神情间尽是满意。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似乎连父亲都认为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带着那种看着不争气的儿子终于成家的欣慰注视着新人。而新郎得意扬扬c快快活活走向前。他满面光彩焕发,是以一个真正胜利者的姿态,拥着他的可爱的爱人,注视着面前的‘父亲’。 新郎牵着新娘走到教堂的时候,宾客欢呼,把手臂仲向他们,赞赏着他们两人的美貌和勇气。沿途是一阵阵波浪似的玫瑰花,百合花,丝带,甚至有人褪下手上金戒指抛向这对幸运的新人。 在迈入教堂的一刹那,花瓣从天而降,钟声响彻领地,白鸽振翅而飞。猩红的花雨掠过下面飘扬的彩旗和忙忙碌碌的人群,飞向碧野,飞过一望无际的麦田,飞入莽莽森林,越过高山,飞到天尽头,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听得到这对新人的婚礼上演奏的乐曲。 少年仿佛处在虚幻与现实之间,这曾经是他想要的,将手放在肋下,失掉一根肋骨的断口部位早已经阵阵痛疼起来。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又看见管家在父亲的面前禀告着婚礼的具体事宜,完后躬身退开。婚礼继续举行着,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就一直处在那种恍惚中。音乐与交谈声嘤嘤嗡嗡,浮在耳朵的两三英尺处,都听不清楚,仿佛远在天边。 领主家人c宾客c骑士仪仗队伍以及领民和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被无限地拉长了,好像陷入了一个极度扭曲的平面,朝着不知名的远方极限地拉伸而去。 他的嗅觉似乎同时也出现了问题,好似回到了昏迷时的那种状态,意识像不倒翁似的不住摇晃,天地混沌,上下颠倒盘旋,他就在其中昏睡,从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他无数梦中不怎么美妙的一个。 突然,他浑身一震,清醒过来,他感激地看看西尔维娅,是她把他拍醒的。 音乐猛地涌入他大脑,所有人都在庆祝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们一面跳一面唱着,依照着节奏,基本的步法是一种朴实无华的小步。一对对按着不同顺序跳,男人和女人跳,女人和女人跳,男人和男人跳,都是随意胡乱凑合的。 这段日子来,他们暗自积聚着热情,小心呵护着,每个人都异常珍惜,不轻易挥霍。直到这一天,在他们普天同乐的日子里,他们把它一股脑倾注出来。 婚礼结束他们还会回到小心翼翼地过日子的生活,但是,现在,不同村子c不同职业c不同地位的人都象兄弟一般汇聚在一起,为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疯狂透支着未来。 不过在喧嚣的人群中间,他和西尔维娅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像一段木桩杵在地上。他看向高台,领主c新人c宾客c骑士和仆人们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城堡的大门关闭着,只留下一群欢乐的人们。围绕着他身边舞蹈的男女充满了诧异,俱有意无意地望着他俩,他们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外显眼。 “走吧。”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低低说了一句,转头就往外挤,她听不听得见,自然跟在他后面。 仪式结束,但庆祝远未结束,按照惯例,领主会连续举行三天的宴会,但他没心情留在这里了,这里的每一个祝福,每一个笑声,每一个音符都是对他的侮辱,他只想逃。他们走出欢乐的人群,朝着镇外去,迎面三个镇民,很面善,他拉低帽檐。 “你家布尔玛婆婆是不是老糊涂?竟然说新郎不是罗恩少爷,我都惊呆了。”其中一个少年对着比他稍大的少年说道。 他隐约记得他是镇上花匠的儿子,他问的那个是裁缝的孙子。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曾是镇上手最巧的女人,他的好多套衣服都是她亲手缝制的。而最后一个虽然看着面悉,可他怎么都记不起他的出身了。 “你才糊涂,你全家都糊涂!”裁缝的孙子不乐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猜不透,她自打迎亲队伍来了之后就一直嘟囔说车上的不是罗恩少爷。叔叔怕惹麻烦就差我们把他送回去,可是有不少人听到了,很可能明天一定会传遍镇子的。” 裁缝的孙子这时也挠挠头,“自从祖母大病后,确实有些奇怪。前几天她就在说罗恩少爷年纪不到,穿不了这么大的衣服。还问迭戈,杰克去那了,很奇怪,你们听说过领主家有个叫杰克的仆人吗?” 他看着伙伴们,他们纷纷摇头。 “罗恩少爷的婚讯传来时她还说德雷尼斯小姐年纪比罗恩少爷大,眼界高,难得她能想通。罗恩少爷与雷德尼斯小姐相互倾慕谁不知道,不过祖母说罗恩少爷说成和我们差不多大玩笑就开大了。” 他显得忧心忡忡,“可偏偏人越老越固执,坚持自己是对的,听不进我们的话。其实,在家里说说也就说说了,反正关起门来没人听到,可今天又在大街上说,万一真的传到领主耳朵里,不知他会怎么看我们。” “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大小来,我真担心婆婆的手艺了。” “干脆你接管你家裁缝店吧,我们聚会也有个去处。”花匠的儿子笑嘻嘻的,“我和阿比盖尔约会时你可以在外面把风,我允许你偷看,不过不要被阿比盖尔发现,她可是很凶的,发现了准把你耳朵拧烂。” “有叔叔在,那轮的到我。”裁缝的孙子垂头丧气地抱怨。 这时少年与西尔维娅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但每句话都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他心中一动,猛地站住,突然一把摘下帽子,肩头颤抖了几下,猛地转过身去,面向那几个少年,朝着他们大声问道:“喂!你们还认识我吗?!” 他毫无保留地展现了自己,迎着他们诧异的目光,颤抖着,忐忑地等待结果。 “你谁啊?你以为你谁领主老爷吗?人人都认识你。”花匠的儿子最跳脱,率先开口。 “不认识。”另外一个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看着你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不过我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你是附近的村子的吧?你叫什么?”裁缝的的孙子问道。 “没,”他不觉惨然一笑,“抱歉,打搅你们了。”说毕转身就走。 “这个人真奇怪”裁缝的孙子在身后小声的说道。 少年飞快的走出镇子,横穿原野,三叶草覆盖的山坡一刻都不停留,想要回到森林。而树木的交错的枝梢,繁盛地伸展开来的好象不完整的穹门,森林簌簌地响着,似乎夹杂着巨大而沉重的叹息声。 这里虽然荒凉c芜秽,但没有任何假象。 一株被白桦树被雷劈中,黑糊糊不可思议地竖在哪儿,粗壮的白色的躯干,从中间裂成两半,阴森森地张着口子,黑白分明。 蛇麻的丛蔓,从接骨木,山薇,榛树的紧密的包围中钻出,蛇一般爬上树干,绕满了半裂的白桦,蛇头慢慢攀上别的树的树梢,长长的卷须悬在空中,那小卷须卷成旋涡在他们头顶轻轻摆动。 腐叶和烂木散发出一种辛辣的气味,树下羊齿植物的淡影下面,开着紫罗兰和铃兰的花。润湿的灌木丛c树背阴面长满伞蕈c栗蕈c乳蘑c橡蕈和红色的毒蝇蕈。明暗不定的空地长满鲜红的醋栗c树莓c酸果蔓c野草莓和其它不知名浆果。 几个很大的乌鸦窠架在树顶,一刻裂开的树皮间夹着一丛脱掉的灰色的驯鹿毛。旁边还有猎人经过时折断了灌木的细枝条,新鲜的断口冒出树液,树枝连着树皮凄凉地倒挂着。 他在林中行走着,西尔维娅跟着后面,森林里很静,偶尔有鸟类拍下翅膀,骤然离去。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影子洒在他们身上。 忽然,少年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当然,也没有了一丝色彩,他对着她说:“西尔维娅,帮我起个名字吧,我把它弄丢了,现在就给我起个好吗?我不要做游荡的鬼。” “罗恩,你胡说什么!”西尔维娅说道,“对于自己,你就是你,独一无二,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对于所有认识你的人来说,你也是不可替代的。不要被自己的自卑缩小了,你要经得起挫折。逃避没有用,不但不能让事情得到解决,反而会让事情一件件积累,从而变的不可收拾。你想要一个糟糕的未来吗?如果不想你就要足够勇敢。聆听内心真实声音,做真正该做的事情,做自己,做一个让自己喜欢c不留遗憾c为自己骄傲的自己。” “我是我我做得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伺机而动 那个叫罗恩的少年病了,就在回来的当夜,第一天病危,第二天弥留,第三天他解脱了。从他的遗骸中,另一个男人诞生了,他有着漆黑的头发,苍白的脸庞,阴郁的表情,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沉默着来到这个世界。 森林中的日子照旧和以前一样,巴雷特和西尔维娅已经接受了新的男人,并忘记了那个可怜的患者。他装作若无其事,把一切埋在心里,不欲让他们兄妹担心,只有时不时受着偏头痛的折磨着他。 罗恩虽然有心,但也感到无力,想过放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做不到!他不甘心就这样接受这样的现实,他们夺走了他的一切,却夺不走过往的记忆,因为过往的记忆塞满了脑袋,偏安一隅的话,这些记忆随时都会把脑袋撑爆。 这些的记忆不分昼夜折磨着他,恐怕他就算换了新的身体c新的名字都不会改变。他渐渐明白,这是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怨念,在得不到平息之前,他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灼烧,永远得不到安宁。 罗恩正捧着一柄长剑仔细观看,这是他唯一保留下来的物品。那一晚西尔维娅救他回来时一并把长剑捡了回来,随手把长剑搁在门后,一直到现在,从没有人动过。今天,他偶然发现它,并把它重新握在手中。 这把剑的剑身长度二点六英尺左右,剑的刃两指多宽,剑身一面刻有剑与权杖与荆棘花纹的纹章,另一面刻有铭文,证明持有者的的出身和家族。 剑柄大概零点八英尺,柄头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长椭圆配重球。整把长剑轻c薄c长短适中,无论单手还是双手都能方便使用。 他把长剑交到右手,挥舞几下,切削,突刺都十分称手,接连几下,他慢慢找到了熟悉的手感。他不断连续的挥舞着,剑风呼呼,汗水涔涔,他仿佛回到了过去练习剑法的日子,而那一夜好像根本不存在过。 但当他停止舞剑时,就会从沉浸的幻觉中清醒,他环视着木屋,心中巨大的空洞,前一刻的放松与平静冰消雪融,只有心底的使命更加的明晰。内心的那股责任感在蠢蠢欲动,催促着,鞭挞着,不能这样下去了,该开考虑着复仇的行动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搬救兵,“不知道亲戚们是否也和领民一样被修改了记忆?“ 不过转念一想,”呵呵,就算没被篡改,他们肯么?他们窥觎父亲的爵位与领地不是一天两天了,巴不得父亲早死。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一边为我安排一场婚姻,一边递给我一杯毒酒。” 他沉吟良久,“唯有神秘才能对抗神秘,他应该可以,父亲最后想到托付的人就是他!可惜我把信件弄丢了,不知他相信我说的话不?不过在此之前,搞清楚他们的理由,我对付不了他们,至少这点要做到。” “从何处下手?”他感觉棘手。 “潜入城堡盗取他们的机密文件或偷听他们密谋?不行,我知道的密道她都知道,说不定现在都被堵塞死了。绑架几个小喽啰,慢慢拼凑出他们的阴谋?这倒是可以,不过怎么确认他们身份,在哪里行动,绑到哪里我能做好吗” 他猛地狠狠抽了自己几记耳光,咒骂着自己,“罗恩,罗恩,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你这样谁看的起你!万事都有风险,西尔维娅和巴雷特每天都在森林中狩猎,和老虎c巨熊c狼群搏斗,难道就没有危险吗?难道他们因为害怕就一直躲在木屋里了吗?没有,她们反而获得了无上的勇气与高超的捕猎技巧。记住,不前进的人才会被淘汰!” “我以前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吃的用的,剑术是老师是有名的剑客,身体比普通人强壮,搏斗的技巧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我不信他们每个人都和她一样。” 他给自己打气道,“你可以的,行动起来,躲在森林中苟且偷生,和无情无义的畜生有什么区别。复仇是正义的,神圣的,诸的天神祗会祝福我,赐予我无尽勇气。像蛆虫一样活着,怎么对得起付出性命保护你的骑士,死后怎么面对枉死的人。” 最后他决定到城堡周围伺机,如果仍旧没有结果,夜幕降临后就潜入城堡打探。他将长剑用破布缠好,拎在手中,走出猎人兄妹的木屋,带上门,毅然决然朝森林外走去。 荒野广袤,一座废弃的西凡那斯祭坛位于森林的边缘,静静地卧倒在累累藤蔓c萧萧荒草之间。植被把平原分隔开来,广阔的牧场荒地上仍覆盖着天然植被。 大片的已耕土地向外辐射,一簇簇的小村落,农夫一家挨着一家,田地都与茅舍毗连。 村落边缘的草地c森林c荒地c水渠等统称公地。村子的农夫都有使用森林c沼泽c湿地和旷野的权利,但必须向领主交纳使用税。村民们用这里的木头或草皮生火,在播种前从荒地运来草皮,沼泽里的芦秆等肥田,房屋的修葺需要在这里坎伐木材。 村民家的牲畜也在这里寻找食物,这里同样是村民们的食物来源,野菜c水果是他们食谱的重要组成部分。林中的鹿c野猪c野鸡c鹌鹑c熊等等所有野味都是领主的,供他们平时打猎消遣。 此时,麦黍离离,农夫正忙着松土除草;农妇把割好的草收集起来,以备为干草垛,用于烧饭或它用。他们还要清整壕沟,修剪树篱,构筑篱笆;收集苇草和灯心草来做茅屋顶,或者采摘野果蘑菇。 猪倌把猪赶到林子里吃食,羊倌为羊清洗c剪毛,待公地和草地敞开后,把羊赶到那里牧养,还要把羊栅在领主的自营地上移来移去;牛倌和领主的牛一起犁地干活,并且要清扫牛棚。 一只乌鸦偷偷摸摸的接近路旁的癞痢狗,一副蓄谋已久的样子。 那只灰不溜秋的癞痢狗难得安静下来,蹲坐在路旁忧郁的望着远方,仿佛特别悲伤。它瘦得皮包骨头,毛脱落落的厉害,一大块连着一大块的皮肤裸露出来,身有脓疮,散发着浓郁地腥臭。其余的毛粘在一起,就像皮肤上的疮痂,都硬的堪比骑士的甲胄了。 它身子又细又长,四肢尖尖的,活像一条黄鼠狼。时光静好,它耷拉着两只长耳朵,闷闷不乐地,扭歪着嘴脸,没精打采地巴眨眼睛,尾巴就剩一根棍子,搁在路边,会毫无征兆的动一下,却又似翻滚的没有死透的蛇。 乌鸦侧着身子,一步一停地靠近过,癞痢狗忽有感应,猛地扭头,发现身后面空无一物,然后低头发现了乌鸦,就打量了乌鸦一下。 乌鸦马上固定住了,身子似乎都小了一号,它的脑袋扭向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观赏风景。那狗只不过看了乌鸦一眼,仅此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它就回头继续陷入原先的沉郁地氛围内。 乌鸦似乎松了口气,继续悄无声息的接近,直到那条光秃秃的尾巴在它的爪子下时,它停止了向前的脚步。随着尾巴伸直了扫动,它半拢着翅膀轻巧地跃起,迅捷的退后几步,离得稍微远些,观察了一下,又围着光溜溜地尾巴绕了半圈。 最后乌鸦胆子大起来,不过仍旧侧着身子,黑不溜秋的脑袋俯地极地,伸长了脖子,张开它那漆黑地钩子一样的鸟喙,闪电的准确地啄住狗尾巴的末梢,猛地往后一扯。 只听那只狗呜嗷地一声哀鸣,立刻拱起了脊背,背上仅有的几根蓬松的乱毛根根都竖了起来,蹦的老高,弹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乌鸦随着癞痢狗的弹起,呱呱叫着,张开翅膀,飞高几英尺,准备了一个往前扑的姿势。它探头探脑,瞪圆眼睛,风吹乱了它的翎羽,摇摇摆摆地,它就使劲的拍打翅膀,好让自己飞稳一些。阳光照着它发亮的漆黑身躯,发着乌蓝的亮光。 受到惊吓的癞痢狗夹着尾巴钻进草丛里,瘟头瘟脑逃跑。那只乌鸦穷追不舍,一会儿围着它盘旋,一会儿又落到它消瘦的c光滑无毛的背上,用喙啄它的屁股眼儿。癞痢狗急了,呜呜叫着伸嘴咬它,它就飞高些,脱离狗的攻击范围。癞痢狗无计可施,只能继续逃窜。乌鸦不依不饶,环绕着茂密的苦艾丛,寻找狗的踪迹。 乌鸦睁大兴奋的眼睛,发出阵阵的聒噪声。它屡次重复着,忽高忽低,忽起忽落,不断改换着位置,一直叫来叫去乐此不疲。那只倒霉地癞痢狗彻底吓坏了,它丧失了勇气,呜咽着去找它的主人了。 乌鸦放过了仓皇逃窜的癞痢狗,得意洋洋地凯旋而归。它在空中翱翔几圈,忽然‘哑——’的一声大叫,他悚然,只见那乌鸦张大翅膀,一挫身,直向着远处的天空,箭也似的飞去了。 但是乌鸦并没有飞远,而是又折回来,拍打着翅膀降落到一棵没有叶的大槐树的枝上,拙笨的跳了两步,歪着头用黑白分明的边缘有着一圈黑细的毛的眼睛凝视着罗恩。 很快乌鸦就无聊了,它拍着翅膀,扭动尾巴,用它那弯曲的喙清理它脖子和胸脯上黑色羽毛,毛发耸动,在太阳底下照得闪闪放光。 罗恩看着乌鸦,对它的无畏充满敬意,弱小的乌鸦面对比他大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对手,毫不退缩,主动出击并大获全胜。它现在泰然自若地站在枝上,享着胜利之后的愉悦,接受着树下他敬佩的目光。 他为之前的畏缩感到羞愧,因为醒来之后,虽然复仇的决心更加坚定,但也变得更加惜命,总是优先考虑自己的安全,而不是结果。就比如现在他就只远远围着城堡转悠,不但一无所获,还浪费了时间,消磨了他的志气。他暗暗下定决心,决定晚上回到城堡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罗恩忽有所感,转头朝城堡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骑马的人向他这边疾驰而来,他们是从城堡里出来的。“神啊,这是对恢复勇气的人的奖赏吗?”他呢喃着自问道。 他握住剑柄,观察周围,附近的农夫们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有些焦急,转头又看向骑马的人,他们愈来愈近了。 在这动手会惊吓到田地里的农夫,他们会到城堡求援,很快招来他们的爪牙和卫队,到时他不但没有时间审讯俘虏,还会打草惊蛇。想着这些,目光越过他们,便依稀望见城堡灰黑色的城墙和雉堞, 他踌躇一下,觉得得不偿失,便松开了握剑的手。勇气不等于没头脑,他现在仅有的优势就是敌明我暗,仅仅为了一个小喽啰就暴露自己,太不划算。况且,现在不动手,并不是就彻底地放弃。 他决定悄悄跟踪着他们,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动手,想到这里他就不欲和他们照面,纵身掉到路旁,在大槐树后面躲好,等待着他们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句忒村 从南面黄仆仆的土路上,三个骑马的男人不紧不慢而来。待他们近了跟前,罗恩一愣,他没料到这其中竟然会有一个熟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先家族的管家——赫尔姆林。 罗恩从出生到记事起,赫尔姆林就早已经是他家的管家了。听嬷嬷说,他是两个仆人相爱的成果,而且在城堡里降生,他打一生下来就属于奥古斯图特家族。当年父亲当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打小一起的他做主事,然后一路迁升,不到三年他就继任了奥古斯图特的大管家。如果说母亲的左膀右臂是嬷嬷,那么父亲的亲随就是他了。 做为管家,赫尔姆林没有辜负领主的厚望,从一碗一匙上的灰尘,煎牛肉到几成熟,到仆人的调度,宴会的统筹都是他一手把持,把城堡与庄园管理的井井有条。 父亲离不开他,母亲对他也总是和颜悦色,他对他却没有特别的感觉,因为他早习惯了他安排下的生活,虽然不起眼,但时时刻刻包围在他周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罗恩看着管家带着两个随从骑马从他面前走过,心中五味杂陈,在那场婚礼上,他远远的看到他指挥着仆人与村民保证现场不出现混乱,接待与安排陌生的来宾,到库房拿取贵重的物品。 他竭力操办一场完美的婚礼,却丝毫没有发现婚礼的主角早被替换掉了,他做的越好,罗恩就越心痛。 “那两个人是监视他的吧?”罗恩猜测到,因为那俩人他完全不认识,显然是巨变之后,他们那方安插进来的人。 罗恩不知道忠心耿耿的管家是否同样被修改了记忆,不过很可能是的。他现在悄悄修改了计划,无论与否,不管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他都要救他出来。他和嬷嬷一样,没有结婚,没有子嗣,为了奥古斯图特家族奉献了一辈子。如今他们沦落虎口,朝不保夕,现在是他履行他的责任的时候了。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骑着马悠哉悠哉的前进,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罗恩不远不近辍在他们后面,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只看到他们谈兴甚浓。 他暗里咬碎牙关,苦苦克制着,故意放慢脚步,距离他们更远点,他怕一时冲动去砍那两个混蛋。不过机会还没有到,不把他们和管家分开,会害死他的,他知道他根本没学过剑术或别的防身的技巧,战斗起来会可能误伤到他。 他们三人越走越远,也越偏僻,这正好符合他的心意,索性就看看他们到底到哪里去,将要干什么。 他们似乎一无所知,全然没发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和平常一样,在马背上侧着身子说着不知什么话题,一个皮囊在三人手中轮转着。 其间一路跋涉,没有停留,穿过一段密林,绕过一片沼泽,走过一片栽满苜蓿的牧场,最后在中午时分,抵达了领地边缘的一个山脚下森林环绕的偏僻村子。 罗恩记得这个村子有个古怪的名字——句忒,每个领主都希望自己的子民温驯如羊。 这是个非常贫穷的村子,领地其他的村落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嘲笑着这个村子。他们说女人只会嫁出这个村子,而别的村子的女人决计不会嫁入这个村子,这个村子的男人每夜只好钻羊圈。所以大家对这个村子有个歧视性的叫法叫做:公羊村。 管家和另外两人靠近村子不远的时候停止谈话,挺直了腰,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缓缓前进。 他们就在村口停下来,农事官和村长在哪里迎接他们。几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躲在村子内,他们的身边,是一群同样落魄的女人和孩子,大人们的身上大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子不分男女都直接光着身子。他们脑袋显得特别大,身子则显得异样的纤细,佝偻着,活像一片被风吹倒的得了黑穗病的麦子。 格伦隐藏在一株橡树的后面,光点从枝桠透了下来,树林仿佛在低低呓语。他看着他们三人靠近迎接的几个人,农事官笑脸相迎,而村长则脸色阴沉。 农事官应该是个机灵的人,他恭谨的对马上的人行礼,然后就絮絮叨叨地说起来。管家耷拉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然后,向村长问话,似乎是核实问题。苍老的村长恶狠狠的瞪了农事官一眼,面带不豫地回答着管家的问话。 他们谈话期间,管家也没有下马,只是高傲而矜持地挺直腰杆。他和农事官与村长做了简短的交流,在农事官殷勤的带领下,驱马进了村子。 罗恩在外面向村里张望,突然嘈杂的声响打破了村子的平静,接着他看到了一个个身影从木屋里走出来,朝着前方,看不清表情,但只看动作就知道每个人都处在十分地焦虑之中。 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对方一眼,摇摇摆摆晃过,沿路更多村民吸收了进去。长衣的和短衣的,男的和女的,老的和小的,彼此间用不着交谈,因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 罗恩小心翼翼进了村子,远远跟着村民们的后面,没有人发觉他,或许就算发现了不也不会对他感兴趣。 他们都失魂落魄似的蹒跚的沿着泥泞的路缓缓挪动,没有目标,没有尽头,仿佛遭了瘟的病鸡。这种毫无规律的行动逐渐有了一致方向,村民们从宽窄不一的街道涌出来,逐渐汇集到村子中央的广场上。 管家赫尔姆林待村民到齐后,不疾不徐站出来,立定后清了清嗓子,才开始讲话。断断续续的讲话飘进罗恩的耳内,管家的声音不似他以前听到过的和蔼慈祥,而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气,语言中充满了傲慢。 “我代授与你们法令和规律,都是宇宙唯一真神吩咐我的,是按神的意志,你们在神的土地内要依照遵行。你们要听我教训你们的法令和规律,尽力遵行,这样你们才能生活。我吩咐你们的话,你们不可增删,而应全守。” “你们都看见或听说过橡树村发生的事:凡随从图谋反抗我们的人,真神派遣他的仆人在你们面前把他们消灭了;依附的神和神的仆人的人,今日都还活着。” “” “今天,我着重一个事,就是刚结束的罗恩·奥古斯图特少爷的婚事,你们很多人没有献上应有的祝福!”管家提到了让罗恩在意的事情,他竖起耳朵,凝神聆听下去。 “他不但是你们未来的领主,还是神眷顾的人,是神的宠儿,为他献上美好祝福就如同在神面前祈祷,都会传达到神的耳中。但是因为你们的鄙陋,你们不但亵渎了神的光辉,还违逆了你们未来的主人。你们说,你们将会受到什么惩罚?” 管家的脸阴郁起来,已被唬住的村民们的呆滞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他们纷纷不安地扭动身体,却都不敢说话,生怕一个闪失,触怒这位大人物,立即降临猛烈的神罚。他们惯于忍耐,默默接受了加身的错。” 管家绷紧脸皮严肃地扫视了会恓惶的村民们,突然绽开笑容,“没有惩罚,神爱世人,他宽恕你们的罪孽。神用泥土创造人类,开始亲手用泥捏出人,后来发现这样效率太低,于是用柳条沾泥巴甩出泥点,这些泥点落地为人。被捏出来就是贵族,甩出来的泥点就是平民。” “你们自打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命运早就注定了,所以你们要认命,这些都是神的安排。可是有的人经不起诱惑,打开了魔盒,于是灾厄在大地蔓延。” “你们且考察在你们以前听闻过的世代,从这领主到那领主,天这边到地那边,是否有过像这样的事,是否听过像这样的事?是否有一个人,有一个村子,有一个城市,如同你一样,枉顾了神在你们耳中说过的神谕,还仍然活着?” “是否以灾难c瘟疫c奇事c战争c强有力的手c伸展的臂和可怕的威能,就比如橡树村,从你们眼前把他们抹去一样?这一切不加诸给你们,并不是原谅了你们,只是要你们知道,神是爱你们的,除他以外再没有别的人爱你们,爱你们,所以额外给你们一次机会。” 管家满口真神,而绝不提领主,让罗恩感到分外奇怪,他意识到,管家可能也有了改变,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在忍辱负重。 “神在他的国,但他又无处不在,他的化为雷鸣,使你们听到他的声音,是为教训你们;他化为烈火,在地上的你们感受到他的温暖,使你们吃到熟的食物,免于冻馁,让你们听到他由火中发出的言语。” “神由于爱你们的祖先,才拣选了他们的后裔,亲自以神迹把你由黑暗中领出来。由你面前赶走比你更强大c更优秀的种族,领你进入他的国,赐给你作为产业。你们要聆听他的旨意,服从神捏出的人的领导,因为他自打降临伊始就比你们聪明c理智c强大。” “所以,为了保证领地的完整和安全有许多重大问题使我们日夜操劳,但我们仍时刻不忘改正各方面的错误,使一切都能恢复黄金时代的古制,并重振那时代的公众秩序。” “我们还特别希望使那些抛弃或动摇先古圣贤所建立的道德和仪式,狂妄地厌弃古代的一切做法,完全凭自己胡思乱想凭空造出一些荒唐的诫令和奇谈怪论,并在领地的不同村落秘密自行组成社团的受蒙骗的信徒们重新回到理性和合乎自然的道路上来。” “当然,人不是一天长大的,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昨天晚上,我几乎彻夜难眠地在考虑今年亟须抓紧解决c迫在眉睫的关于粮食流通体制改革问题。不变不行,必须在夏收前解决问题。如果不做好,会影响整个领地的稳定与发展。” “改革就是‘复兴’与‘再生’,精神回到正统信仰的黄金时代,生产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我们根据时代发展的规律总结出一套新的组织机构和新税赋制度,撤销社政合一的旧体制,实施个体村民为纳税的主体,由村民亲自缴纳税费。” “我们称呼新税赋制度为‘三供五用’,三供是各村的村民缴纳给领地用于教会发展c城堡改建c各级武装的费用。五用的缴纳用于教育附加c民兵训练c修路c计生c优抚等公共事业的费用。三供和五用各占百分之五十,由包税官c农事官与村长组织负责征收。” “每年秋后,我们将三供五用任务指标下发到各个村子,农事官和村长根据每个农户所包土地数以及劳动人口计算出每户应交的数额,然后再由包税官c农事官与村长挨家挨户上门收缴。此外,以上收入应首先填补上级规定任务的差额,其次,用于教职与领地人员的补贴,保证领地行政的基本运作,最后,用于领地各村建设。” “以上是我请牧师与学者们商讨的一个大概,并聆听了领主的指示,已修改过几次,并征求了各位管家c农事官的意见;意见很全面,今天我对你们说的,就是你们以后要履行的义务。你们应该尽快牢记它c熟悉它c遵从它,有个别不明白的以后农事官会详细解释给大家听。” “你们该知道,且要牢记在心:天上地下,真神是唯一的,再没有别的神,有就是伪神。你们应遵守神的法令和诫命,就是我所训示你们的,好使你们和你们的后代子孙享福,这样才能在神永久赐给你的土地内c久久居住。” 管家最后忍不住告诫大家。 格罗恩躲在暗处把管家的讲话听的清清楚楚,他从没听过管家或其他人以前对民众的训话,但他见过父亲在宴会中的致辞,与之相比,他简直是传教士了。 管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管家吗?血色之夜回绕到眼前,一个不可思议地想法萦绕在心头,他分外不安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偷袭 “我们到底缴纳多少,是比以前多了,还是少了?” “是啊,到底多少?说的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知道。不过听着每年缴纳的不一样,没个准数,多少不好说。” “这是什么规矩,是不是收成好的年份多交,收成不好的年份少叫。如果那样,也不错。” “你没听见管家老爷说先填补规定任务的差额嘛,收税哪里有减的,肯定只升不降。” “闭上你的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说的是实话嘛!” “” 村民纷纷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只是小声地和周围的人讨论着,慢慢地大家围成一个个圈子讨论起来,渐渐放开了嗓子,只有管家看过来时才会懂得收敛,村长无奈地站出来,他示意大家安静。 “大人,”村长呆愣愣了一会儿,摸摸额头渗出的汗,吞了吞口水说,“从我的祖父的祖父辈开始我们就是共同体,我们组成村社,根据各户男性成年人数量,定期分配土地给各户。我们统一向领主完租纳税,负责徭役,监督村民按时缴纳应付款项等等。租税的分摊与土地分配相联系,由村民的劳力和支付能力量情酌定。” “我没有想到现在会是这种情况,毫无疑问,放一群牲口总比一头一头地放更轻松,村社不仅仅是村民的组织,还是更深层机构,村社是通过米尔大会选出社长c收税员c文书等公职人员。再由半径不超过十二英里,男性人口从三百到两千人的几个村社组成乡会。” “乡会由各村社的公职人员和村民代表组成,乡会选举乡长c乡管理委员会和乡农民法庭。还详细规定了村社和乡在行政c治安c司法c税收c兵役c土地和救济等方面的职能范围。它使整个农村生活成为一个有组织的系统,村民从生到死,一生都在村社中度过,只有在外出干活或到城市c服役的时候,他才短期离开约束。“ 村长继续说道,“对于村民来说,这就是他们的世界,解散村社就是离开世界。他在村社中寻求保护和帮助,他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他的一切都与村社息息相关,在村社中我们都保持了天然团结的本能。” “我比你更了解这个制度的优点,也比你更了解这个制度的缺陷,所以轮不到你来所给我听,”管家说道,“就在山的那边,一个农村发生了一场具有深远意义的变化。他们十八户村民按手印包产到户,第一年就获得大丰收,总产量为上年的四倍,一次向领主贡献粮食3万镑c油料两万镑。” “我从小山冈发生的奇迹中看到了农村的希望,现在来说,你们的主要问题还是思想不够解放。除表现在村社组织这种外在形外,还有因地制宜发展生产的问题。所谓因地制宜,就是说那里适宜发展什么就发展什么,不适宜发展的就不要去硬搞。” “你不要因循守旧,要放下考虑,不要仍然是按老框框办事,新制度出来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管家温言地鼓励村长。 “可是大人,我们地处边境,土地广阔,人口稀少,气候又比较寒冷,这里又多是森林,北面周围异族不是越境抢掠。这些条件迫使我们必须要有较多的人手共同协作才能存活,这就是村社持续了上百年的原因。” “这是邻里关系和共同生活的需要而形成的,它保护与适合我们的利益,同时村社又是领主老爷及领主老爷的老爷批准和承认的,我们替领主征派赋税c派遣徭役和兵役,上完国课,下养幼老,除参加耕作外,都要从事手工业劳动,方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生活。” “我们解散村,以家庭为基础,规模小,劳力不足,耕牛农具匮乏,协作会变得不协调,当遇到天灾病祸,或外面的货物大批涌入,我们根本无法承受任何地猛烈冲击。”村长显然比村民见过世面,他考虑的更多。 “变革不是权力更替,更不是利益切割。”管家先定下基调,“变革就是要增加收入c多产粮食。是不是成功,就看粮食是否增加了,生活是否更好了。当然任何改变不是自发性的,都会触及都某些人利益,‘推’是必要的。” 然后,他冷哼一声,神色不豫,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员来督促,对顺从的村子和村民给予奖励,对表现良好的给予提拔,绝不姑息冥顽不化的反对者,绝不听之任之,放任自流。” “大人,我绝无反对的意思。领主大人是高贵渊博的人,站的比我高,看的比我远,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有道理的。只是鄙陋如我只能跟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风景。”村长立刻诚惶诚恐,双手扪心说道,“但请一定要相信我的忠诚,我无一日不为领主的家族祈祷,你们在我心就是神圣的化身。领主的先祖开土之日,我们就追随在其身后,知道如今,无一日不为大人供奉。” “既然是领主大人的决策,我们一定遵守,不过纳税的方式是按人头计算,其中老人和孩子都和成人缴纳一样的份额吗?还是农事官事先传达的时候疏漏了部分内容?所以才造成了村民的误解,您知道吗,这里的人在心里是视自己为领主的子民,他们做的不过是不明事理的子女对父母的抵触。”他巧妙地把自己与村民区分开来。 “胡阿巴克传达的就是我的意思,伯爵的指示,同样是神的旨意。每个人的税额不会减免,只要活着的人,就有向领主纳税的义务,这是天经地义的。”管家回答村长提出的问题。 “你先前说胡阿巴克说逮着就打,跑了就,上吊给绳,喝药给瓶c该交不交,房屋倒塌之类的,虽然难题,但是话糙理不糙,他们就该有这种不顾一切的精神,不能像某些人——” 他继续敲打着村长,“我为领主大人服务这么多年,遇到过很多这样例子,他们能力偏低,有私心,遇事喜欢‘拖c推c滑’,‘团不住人’,领主的意志到该村后难以实现,面对村民间的‘磕磕碰碰’,除了唉声叹气就是唉声叹气。现在不愿变怎么办?不换思路就换人!” 村长脸涨红了,他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赶忙弯下腰亲吻着管家的手告罪说因为自己生来就卑贱,或许不太能为别的人设想。虽然如此,却也有本性和秩序,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卑贱而去冒犯c惹怒比他高贵的人们。 管家面无表情抽回手,擦掉手背上的口水,村长仍弓着腰,双方陷入了沉默。后来村长解散了村民,给管家一行人安排了一个临时休息的住所。 管家赫尔姆林和手下被招待进了村子最好的房子中,说是最好,其实和村子其它房屋没有本质的区别,同样是用黏土草皮等混合的泥墙,木制的三角形拱顶,房顶厚厚的一层茅草和秸秆。不过这房子明显比周围一圈的茅草棚子大,在一圈低矮的房屋中卓然鹤立鸡群,而且还开了窗户,这是农村少有的做法,因为绝大多数村民家里都不留烟道的,据代代经验之谈,吸收烟气有益健康,烟熏坚固房屋。 罗恩看准管家和村长一行人前去的房屋,远远近近在围着游荡,并不担心丢失目标。他已经不在乎多浪费那么点时间,反而需要整理下思绪,刚才管家的讲话给他的意外非常多,他需要点时间消化。 每当照面人多的时候,他就拐进旁边的巷道,紧几步,从另一头出来。偶尔几个村民从斜刺里出来,从他身旁经过都会好奇地看他几眼,他则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不过并没有人停住询问他,偶尔往背后偷瞄几下,顶多在背后小声议论几句。 其实,人都是很冷漠的,除了在乎自己和身边的几个人外,都不愿意沾惹无妄的麻烦。诚然,他们喜欢围观,喜欢热闹,但没有发现热闹的能力,总是后知后觉。 一会工夫,人就散了,村长就弓着腰退出来,他赶紧躲进巷子里。村长朝周围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在场,回头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就走了。 不大工夫村长又回来了,还带着两名膀大腰圆的村妇,她们一人抱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陶罐,罐内肉香四溢,他嗅出是羊肉;另一个农夫怀中抱着一个密封的木桶,桶身沾着泥,他猜测是麦酒或别的酒。 他看着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知道管家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习惯,就算每天午后会安静地休息一小段时间,在此期间,他会赶走身边的所有人。所以,他慢慢等待着那个机会的到来。 终于他看到那个叫胡阿巴克的农事官出来了,他摸着大胡子,点头哈腰,堆满谄笑的离开了。稍后不久,管家带来的两个手下也出来了,他们腆着肚子,剔着牙,转身带上房屋的木门,倚在门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又等了一小会,他们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犹豫一下,仍慢慢解开长剑,决定动手。 他转身从崎岖不平的巷道绕到他们屋子的后面,沿着墙壁悄悄接近立在门口的两人。 他满头大汗,心蹦蹦跳地厉害,紧张使他的感觉异常敏锐,自己的心跳声c屋内的轻微的咳嗽声c门口的说话声c还有别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响声都如阵阵闷雷在耳内爆炸。 轻柔的风像一只修长而温柔的手拂着裸露在外面的发热的肌肤,吹动了额尖的发丝,他越挪越近,越挪越紧张。 当他在拐角处停下来,距离他们不过四五十英尺,他闭上眼深深地吸几口气,鼓足了勇气,猛地跳出来,用他几乎能喊出的最大声音发出怒吼,高高举起长剑朝着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砸下来。 由于距离太近了,他的长剑没能挥开,剑柄的配重球猛地击中尚在惊讶中的男人。砸碎了那个男人的眉骨,鲜血和眼球喷出来,血液溅满了他扬起的脸上。他只觉得鼻子里一阵麻痒,血液和无名业火一起燃烧起来。 那个受伤的男人嚎叫像被人拧断了脖子的鸭子似,惨叫只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噗通栽倒在地上。 但他来不及多想,长剑撤到肋下,双手握住剑柄拼劲全力地刺出,而另外那人的长剑才刚拔出一半。 他用剑刺透那人的肚子,剑尖刺入墙壁的木板中,把他钉在墙上。那人嘶哑的叫了一声,努力抽出了长剑,他惊慌失措地望着明晃晃的长剑,头皮发麻,本能的恐惧让他更使劲狠狠地抵住长剑往里刺。 在他眼底深深地最深处,那人长剑举到一半,手腕陡然一软,跌落到地上。身体扭动了几下,忽然骨头仿佛变得绵软,仍不断咳嗽了,他才发现那个人在咳血,他用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那个人慢慢地死去 猛地,一个激灵,他从一阵天旋地转中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拄在长剑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剑的末端刺着一个死去的男人。低下头,脚下伏着一具,脑袋旁一大滩血。猛地摇摇头,额头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欲收回长剑,却发现剑尖嵌入木板之中把不出来,他一发狠,一脚蹬住墙,两手一起使劲往外一拔,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踉踉跄跄向后趔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他狼狈的稳住身子,右手握住剑,左手拍拍心口,强迫心镇静下来。吐出一口浓重火热的浊气,也不理会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他提着剑一把推开木门,几步进去,空着的手带上木门,落上木销。抬头看时,管家早已经站起身,笔直地立在房中央,苍白的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 当管家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不禁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罗恩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谎言与谎言 “罗恩少爷是你吗真的是罗恩少爷” 原城堡的管家赫尔姆林看清了入侵者,却没有任何害怕的迹象,反而透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他花岗岩般冷峻的脸庞竟开始颤抖,张开双手,情不自禁的迎向少年。 “停下!不要过来,不然我就动手了!”少年罗恩露出愤怒的表情,凶狠的瞪着管家,长剑指着他的胸口命令道。 管家顿时呆住,有些悲戚不解地看着他,双手扪着胸口说道:“罗恩少爷,是我呀!我是奥古斯图特家族的管家赫尔姆林,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我看着你从小长大,还记得那一年,你突然非要一只猫,而且必须是白色的猫,其它颜色的不行,我找遍领地没有找到,就差人到德雷尼斯大人家抱来一只,可是没想到你要那只猫就是送给德雷尼斯家小姐的” “够了!”少年激动地打断管家的话,他喘着粗气,嘴唇哆嗦着,苍白无血,话仿佛咯咯作响的喉咙间硬生生挤出来的,“她她你们你这个叛徒!强盗害死了你的主人,你却转为强盗效命,这就是你的忠诚吗?” “你误会了!我这是迫不得已!”管家焦急地解释道,“那晚敌人潜入了城堡,偷袭我们,他们十分强悍,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老爷夫人还有我都被生擒,而你却失踪了。他们囚禁了老爷夫人,胁迫我为他们做事,为了老爷夫人的安全,我不得不违心去做违背我本性的事,因为我不做他们就伤害老爷和夫人。” “父亲和母亲都还活着?!”他迫切的问道。 “是的,老爷夫人都无事,他们都很观念少爷,担心你的安危。你没有事真是太好,真是神祗护佑,你是带了救兵来的吗?他们人在哪儿,太好了,大家就有救了。” “就我一个人,没有援军,”他摇摇头,放下长剑,对管家的敌意已经消了大半,说话也渐渐流畅起来,“我从密道逃出去也遭到蒙面人的追杀,我们抵挡不住就往森林里跑。但是那个人穷追不舍,我慌不择路,没想到却跑到了一处断崖边,并失足掉落下去。” 管家然不住发出惊呼。 “也许我命不该绝,悬崖半壁有一棵松树,我正好掉到树上,减缓了冲劲后摔落在崖底。而恰好一名猎人夜里检查陷阱,从哪里经过,就遇到了昏迷的我。他把我救回他的住处,替我疗伤,但是我伤的很重,知道现在才恢复过来。” “然后呢?” “我辞别猎人,出了森林,但是我不知道最近外面发生的事,又不敢贸然进入城堡,就在路上恰好遇到了你们,一路跟踪来到这个村子。” 罗恩继续说道,“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我以为你背叛了父亲,就冲昏了头,不过幸好你没有事,不过外面的两位情况就不太妙,也不知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总之也只能如此了。” 管家露出憎恨的表情,“他们该死!他们不放心我就派他俩随时跟着我,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俩都会汇报给他们头头。我早就想教训他俩了,只恨我年老体衰,打不过他们,才让他们嚣张到今天。” 他欣慰地道,“幸好少爷强大,收拾了他们,但是你的喊声已经惊动了村民,不过不要紧,我们一起出去,只需少爷解释清楚,组建民兵,派信使联合其他村子和矿场的领民,一定可以解救老爷和夫人的。” 管家的身材魁梧,打从前到现在,样子很少改变,身板依旧挺直。 他的鬓发变得苍白和稀疏了,露出宽大的前额和长的异乎寻常的脸,那张脸保持着苍白的颜色,刻着深深的皱纹,高挺的鼻子,薄嘴唇,并留着精心修饰过的小胡子。浓眉毛比头发颜色稍深些,耸动起来依旧显得那样精力充沛。 似乎看到了希望,他灼热的盯着少年,兴奋的描绘着希望的画卷,激动异常,忍不住向前走了三四步。 “我能行吗”少年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向后退几步,靠在木门上,忽然他记起一直盘绕在心头的疑惑就问他:“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胆,敢公然进攻领主的城堡,难道不怕军队来围剿他们吗?”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你知道,他们一直提防着我,”管家沉吟着,努力回忆着, “他们都很神秘,从来不说自己的来历。他们控制严密,我在城堡的时候走呗关在房间内,不允许出去,所有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首领,所有的命令都是外面先传达给两个人,然后由他们交代给我。” 管家做出努力思索回忆的样子。 “不过他们经常在夜间举行集会,因为我常听到他们演奏的音乐和他们齐声礼赞。或许老爷知道他们的来历,不过自那晚后,我们就被隔离开了,我再也没见过老爷。” “我听你刚才的讲话,他们似乎否定诸神的存在,只崇拜唯一神灵。但刚才你却假借大地之母的名义传述,哼,”罗恩忍不住愤愤不平,“藏头露尾,我敢肯定他们信奉的不是晨曦之主,也不是兰斯洛特叔叔他们信奉的护卫之神。他们侍奉的一定是某个恶魔或邪神,所以他们如此疯狂。” 罗恩边说边看着管家的表情,等待他的看法。 “呃,这个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记得夜女士的信徒喜欢在半夜祈祷以获得神术,她的信徒常在开化的文明地区建立秘密教团或是推广伪神信仰用以腐化当地的社会民心。教团的成员会在暗中暗中颠覆秩序c鼓动与策划精心的复仇c吸收新进成员c以及借着散布流言与反动言论以煽动民众暴动。” “少爷果然聪明无俦,”管家立即赞许地说道,“那些喜爱黑暗以及在夜晚行动的爬虫,比如刺客或是盗贼崇拜她,获得她的庇护。除此之外,许多精神病与心智扭曲的狂人也崇拜她。她的教义与扭曲和疯狂可以说是一体的两面,圣武士c独角兽c孩童c以及天界生物也都能取悦她,不过苏伦的牧师是她最喜爱的祭品。” “以前都没有发现,”少年忽然插嘴说道,“你竟然这么了解神祗” “我被囚禁的日子里,除了为老爷夫人,还有少爷的安危祈祷,也思考这类的问题。我一直小心的同监视我的敌人口中套取情报,不过我的见识怎么能够同你相比,答案就在心里,我只模模糊糊的感觉的到,却不能串联起来,是你一句话点醒了我。” “现在你确定偷袭城堡的人就是夜女士的信徒?但是他们的理由呢?他们总要有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假如,我说假如,他们是想顶着奥古斯图特家族的名义统治领地呢?也许他们早已暗中笼络了对父亲早已不满的野心家和亲戚” 管家却断然否定,“这不可能!邪教徒是不需要逻辑的。要冒名顶替太难了,领地的那一位领民会认错自己的领主?他们能笼络极少数对老爷不满的人,但绝对笼络不了全部。” “真的吗?” “我听说他们都是一群精神扭曲的怪物,阶层也高,扭曲的程度就越严重,绝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衡量他们。我认为他们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位身份高贵c善良守序的人做祭品来献祭取悦他们的神祗。所以我们要赶快行动,老爷夫人在这群人手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要是所有人在梦中不知不觉被修改了记忆呢?夜女士是域内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神灵,据说能够封锁任何生物,修改记忆对神灵来说不是特别难做到的吧。传说就算是凡人的巫师将魔法一道运用到极致,会有种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奥妙。” “精通‘记忆编织’这种法术的凡人巫师世上能有几个?你不觉得用在普通人身上太浪费了?”管家说道,“少爷,你把敌人想象的太强大了,过多顾虑就显得优柔寡断,优柔寡断会使人丧失勇气。请握住你的剑,我会一直跟着你身后,至死不渝。” “是呀!你说的对!”少年突然放轻松了,甚至笑出来了,“我会握住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仇人,我将亲手将他们一个一个斩杀的,绝不饶恕。” “对,就是这样,我们一起”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已走到他跟前的少年突然暴起。他挥起长剑迅疾的向管家砍去。管家猝不及防,身体只向后一仰。 ‘嗤——’地一声,利物划破丝帛的响声,剑尖划开他的上衣,在他的肌肉结实的肚子上留下长长一道血痕。但他身体已经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 罗恩却不依不饶,他两眼通红,面容扭曲,手腕一翻,长剑轻巧的一个转折,又砍向他的小腿,这一剑若砍实了,他的右腿肯定齐膝斩断。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管家的右手在背后撑地,使劲一按,整个身体像一条鱼似的弹起,一个凌空后翻滚,稳稳地落到地上,拉开了和少年距离。 “你疯了?少爷!” “呵呵,好漂亮的动作,这一手本领可从没在在人前显露过,就算父亲也不知道吧?”少年收回长剑,看着单膝着地的他嘲讽道。 管家阴沉地看着他,脸上像结满了冰,他阴测测地问道:“难道你你是怎么识破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伪装的再好也没用,”少年冷冷地道,“你呵斥村民时的表情会是被逼的人才有的?你用爱丽丝试探我反应,用父亲母亲扰乱我心神,我怎么会不知道?” “唔,原来如此,”赫尔姆林目光逐渐阴鸷起来,“你竟然知道德雷尼斯家族投向我们难道是她心软了?” 少年惨淡地一笑,“不,是我猜的,那晚她一句话都没说,可我偏偏就猜测是她就算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准确的答案,但是看来我没有猜错。” “想不到你竟能沉住气”管家颇为惊讶。 “赫尔姆林,世界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不要把所有人都想成笨蛋。虽不知道你的目的,但你想知道我有没有同伴,我何尝不是想从你嘴中套点有用的情报。但是你太小气过头了,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说,”他话锋一转,“难道没人教你,最能让人信服的谎言是九句真话加一句假话。父亲就说你精明的过头,凡事太爱斤斤计较,赫尔姆林,小聪明过头也是一种蠢笨。” 管家重新站直身子有些轻蔑地说道:“你虽然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些,但也仅此而已,不要得意忘形。” “废话少说!”罗恩将剑竖起,“以奥古斯图特家族的名义,我要收拾你这个叛徒,去你的神面前忏悔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邪神信徒 房间狭小而幽暗,一束光从木窗射进来,被十字形的窗棂分割成四块,照在管家的半张脸上。窗棂的投影好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从他眉间斜着蜿蜒爬过,顺着内眼角到颧骨下方开始臃肿起来,它继续往下,下颌骨上隆起的肌肉把它身躯拉得细长,它尖细的头部消失在脖子间的阴影里。 暴露在阳光下的皱纹根根清晰异常,皱纹的影子溢满皱纹间的底部,这是时间之河冲刷出的一道道纵横的沟壑,把他整张脸侵蚀的支离破碎。一簇簇雪白的发丝间杂在苍灰色的发中,放佛是光的散射。 他的身后是一张木床,上面铺着崭新的被褥,被褥下面是厚厚地稻草,里面塞一些松针之类的味道浓郁的植物叶子防虫。的熟褐色外套挂在床头,马鞭搁在下边,但他没有转身取的意思。 他和罗恩之间靠左手有一张大木桌子,下面凌乱的分布着两条长凳和两个方凳。右面的墙上挂着草编的雨衣,下面立着几张做工粗糙的木制农具。窗户外面有时会浮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滚滚的头颅影子,但比游鱼还要胆怯,不过一秒就一闪而没,没有人敢进来。 “没有人救的了你。” “是吗?”管家轻蔑的问道。 几乎同时,两个人高高跃起,罗恩长剑横扫,管家一低头闪避开,口中喝喝作响,像野兽似的低沉地咆哮着,瞪着浑浊的眼珠,不带一点人类的感情,又好像是一双蛇的眼睛。 他迅疾的扑来,快若迅雷,完全不似快六十岁的老男人。握着的拳头则像侧斜打过来的链枷,直奔着罗恩的太阳穴。 这个猛虎扑人的架式说明他是一个熟练的格斗家,谙习此道很久了。羸弱的家伙光是被气势震慑就虚了,正如羊遇到狼或其它肉食动物,身体变僵硬迟钝,脑袋空白,心理慌乱,手脚顿时软了,手段比平时笨拙,只需一击,甚至不需要,就直接瘫软在地上任人他蹂躏。 罗恩长剑一封,‘当’一声金属颤鸣,他的右手微微哆嗦着,蹬蹬蹬连退三步抵消了管家的力道。力气好大!他头冒寒气,汗毛倒立,此刻管家仿佛化成一头野兽,谨慎而又凶恶的围绕着他周围,慢慢要把他逼到绝境。 做为复仇的第一场战斗,面对的又是熟悉的人,罗恩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逼到这一步。从前学的剑术在这样的战斗中好像不擅长处理这种对手,管家的一拳一脚都简单直接,速度却非常快,他的剑刺向他时,他只需将身子轻轻一闪,就躲过他的攻击,仿佛依靠本能在战斗一样。 ‘当当’罗恩慢慢退到了墙后,手心出了薄薄一层腻汗,这是非常糟糕的征兆。 “冷静,冷静,他的强大虽然出乎意料,但还在对付的范畴内,你要有信心,不是你的对手。”罗恩反复告诫着自己,沉着应对,在最初的不适应过去后,渐渐的能应付了。 罗恩不停改变自己的姿势和立脚点,攻击逐渐减少,长剑遮拦封挡,小心地化解管家的攻击。他调整策略,慢慢消耗敌人的体力,毕竟管家已经是上年纪的人,他不信他能一直保持着这种频率的攻击。 果然,不久后管家动作开始减慢,手上传来的力道也开始减弱,他压抑住心中的喜悦,仍旧谨慎的缠住他,消耗他,一点点增加反击的力度。 “正确的应对方法,也会用脑子战斗,而不是蛮力,没传言中那么废嘛。不过还不够,这还不够!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管家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开始尖细,脸上的肌肉跳动,根根皱纹就像活了一样,狰狞恐怖,他抬头向天震耳欲聋地大吼一声,“班恩,请赐予我力量!” 冥冥中一股力量立刻相应了管家的呼唤,伴随着他凄厉的咆哮,身体急剧涨大,变成一个庞然巨物,甚至比城堡的雕像都要高出一大截。 漆黑的烟雾犹如活物般从他睁裂的口中c眼中c耳中和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冒出,像黑色的火焰缭绕在他全身。慢慢编构成一幅漆黑的华丽盔甲,附着在他的身上。 罗恩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收敛心神,蹂身而上,却被管家后发先至,一拳砸开他的长剑,捶在他胸口,轰地一声巨响,他撞回墙上,墙壁颤抖,尘土簌簌落下。他嗓子发甜,干呕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才勉强撑着长剑站起来。 管家不只体型变大,而且力量变强,速度变快,反应变灵敏他身体的各项能力都得到了增强。此时他浑身覆盖在黑色盔甲内,就连手上都一层带着尖刺的鱼鳞状披甲。 “那么,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吧!”管家横扫直劈,发出可怕而凶猛的攻击,这一次,他不再惧怕格伦的长剑,不需要防御,把全部精力都由于进攻,整个人仿佛天神下凡,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管家像狂怒的老虎似的,劈拍劈拍接连发起攻击,不让罗恩有还手的工夫。罗恩连续跳跃躲开,身体与脚步移动协调配合,实在躲不开的攻击就用横剑阻挡,招架管家雨点般的拳头。 “无用!无用!无用!”管家口中一直叫嚣着,拳脚相加,发出轰轰一阵连响。 罗恩的呼吸渐渐迫促,汗水浸透他的后背,喘息比老牛喘息还要粗重。他已经精疲力竭,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神术变幻出的怪物,他的皮肤上传来的磨砺感和灼热的痛疼阵阵反馈到灵魂深处,却不知道是那次攻击留下。 事情开始不利起来,罗恩的动作已经逐渐迟缓,左遮右挡,停不下来,眼中充满不甘,眼珠中充满了血,做着最后的抵抗。而让一个原本比自己弱的人反超的不甘却为一直熊熊燃烧愤怒添加了一把湿漉漉的木柴,他的心慢慢跌落冰凉 “你是什么眼神?你这弱者敢用这种眼神看我!颤抖,颤抖,大脑在颤抖” 管家兴奋异常,发出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咆哮,莽牛似的横冲直撞,爆发出了更强烈的速度,如一头疯牛欺近维罗恩,手臂上肌肉更是猛地膨大,黑色甲片张开,露出锋利的边缘,似乎要生生把他剐成肉酱。 咚的一声闷响,整个房间都震颤了一下,罗恩略一跟不上,就被管家狠狠一脚踹在小腹上,硬生生给砸进了墙里。 罗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倒了翻了个,张大了嘴,可一口气就算喘不上来。他双手抱住腹部,弯曲的像只煮过的虾米,管家用力往前一拽,‘噗通’一声,他像一个装沙子或粮食的布袋,一声沉闷的巨响摔在地上。 “亲爱的少爷,看看你的这幅狼狈,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吗?以前你在我面前那副颐指气使相,我就恨不得立马把你浑身骨头一块块捏碎,让你像蚯蚓在地上吃土。最后扯下你的下身塞进你的喉咙里。” 此时的管家完全变了一个人——乖恣暴戾。 “实施计划后,原本由我对付你,他们也答应了,任我处理你,可是——”管家突然暴怒起来一脚把他踢到,“可是曼松那家伙偏袒他得意的学生,擅自更改了计划,听信了那个婊子的鬼话,把我替换下来。可是她竟然放过了你,竟敢回来欺骗我们。她辜负了黑色君王对她的宠爱,我绝不饶恕,决不饶恕” 他一脚一脚踢着罗恩腹部。 罗恩翻倒在地,拱起身子,双手抱住肚子,双腿紧紧屈起,冷汗唾液流出,濡湿的尘土沾满半侧的脸。管家几乎要踢爆他的肚子,彻骨的痛,似乎撕裂他的身体,他紧缩蜷曲成一团,没有任何挣扎,就连呼吸都使不上力气。他脸色青白,咬紧牙关,苦苦忍耐着,不发出呻吟。 “糟糕,就这样踢死你太便宜你了,不能冲动,不能冲动,要忍住,忍住,”管家连忙抚摸着胸口不住地说道。 黑色的盔甲像雪般融化,重新化作烟雾状散去,管家的身体也恢复了原来大小,衣服被撑爆了,变做碎布条挂在身上。他全然不在意,深吸两口气,努力把表情平复下来,但是脸上和身上的皮肉却不听使唤一样的抖动。 “快求我,趴在地上求我,像狗那样舔我靴子,啊,颤抖,兴奋的让人颤抖,大脑在颤抖,兴奋的不能自已,快,求我,求我就不让死,快,我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 “休想!”罗恩用尽全身力气,才憋出这句话来。 管家又是一顿猛踹,气急败坏地怒吼道:“叫你嘴硬叫你嘴硬你在跟谁说话,失败者有什么权利跟我说话,有什么权利拒绝!你就是一坨垃圾,一坨连狗都不闻的屎,你没了你父亲,你就一废物,凭什么我就得听你的,为甚听你的小畜生,我” 罗恩痛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青,反复不知几次,最后成了死人般的苍白,他清楚地感到身体里的内在翻江倒海的搅动,被踢中地方马上就要爆开一样。 管家怒吼连连,滚滚怒气涌动,他的动作更加癫狂,就在这股愤怒持续升高时,他忽的停下来,好像又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从眼中萌发出来,混杂在一起让他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管家慢慢地蹲下去,脸上表情扭曲得无法形容,额头满是油汗,眼睛发着绿光,鼻子呼出的气都比平常粗了许多。 “呐,小子,有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吧?”他竭力维持着声音平缓,不使它颤抖地厉害,“那个婊不,是德雷尼斯小姐,她结婚了,新郎是个无赖c酒鬼c诈骗犯,我们把他从地牢里捞出来时他都快烂成一滩泥了,”管家回忆道。 “我们要他做雷德尼斯小姐新郎,雷德尼斯小姐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他们就在这个月举行的婚礼,在奥古斯图特家族的城堡,用你的名字,你父亲的领民都赶来献祝福,婚礼举行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快活极了。你不知道,当他穿上体面的衣服,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嘛!你没见他那天的派头,啧啧,没有比他更高贵的人了。” 管家捏住罗恩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他霸占了你的财产,睡着你心爱的女人,可是偏偏那个女人心知肚明他是个冒牌货,却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你说你爱着的女人真的爱过你吗?你在她心里是个什么?你想知道吗?” 管家看着少年血红的眸子,巨大的快感从最深处泛出来,搅动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我带你回城堡你亲眼看好不好?奥,对了,婚礼还是领主大人亲自主持的,你猜的真准,他的记忆已经修改过了,完全不记得你,只认那个混蛋才是他的亲儿子。” “啊,啊,”少年剧烈的挣扎起来,浑身颤抖着,发出一阵极为低沉嘶哑,如同负伤的野兽发出令人心碎的哀嚎。房间里充斥着痛苦的呼吸,怨恨与绝望烙印在他短暂的生命里,每一分每一秒,反反复复折磨着他,如同坠入地狱一般。 “哈哈,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表情!你是我一个人奉献给神的最棒的c最后的祭品,即使是他们也不许分去一丁点功劳,我才是神最忠诚的仆人,神的恩赐只属于我一个人!今天就是无预警而来的圣日,我要在这里把你献祭给伟大的黑色君王。” 管家猛地站起来,抱住脑袋,神经质的疯笑。 罗恩反而陷入异常的安静中,消尽了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管家拾起旁边的长剑,走到他跟前,高高举起来,他仰头看着他,在那么一刹那,他甚至希望早点结束这没有意义的c麻木的c痛苦的人生,只要能够快点终结,他什么都不在乎。 “死吧!”管家爆喝着长剑斩落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多数人暴力 ‘铮’地一记爆音,一道寒光破窗而至! 管家赫尔姆林猝不及防,只将头一仰,小臂挪移数寸,挡在脸前。 他只觉得手臂一凉,锋利的箭镞已经从射中他的小臂,箭矢余势不衰,紧接着从小臂内侧破体而出,没入眼睛一半,直到箭尾的羽翎碰触到他的肌肤,箭矢才停了下来,羽翎犹自微微颤动。 一道血浆及其它透明液体自管家的眼眶中喷溅而出,他的身子如遭雷殛一般颤抖起来。“当啷”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管家无恙的那只手攥住胸口,刚刚艰难转过半个身子向窗外,只见一道c两道c三道寒光又急速袭来,只听噗噗噗三声闷响,全部射中他的脖颈和胸口只间。 顿时他被箭矢的惯性击地不住后退,末了身子扑通仰面栽倒在地。那颗脑袋沾满血污,发丝凌乱,一双眼睛犹自惊讶而不甘地愤怒地圆睁着。 蓬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外面窜进来,径直到罗恩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罗恩无神的抬头看去,一缕淡黄色的长发垂下来,快触及他的眼睛了,在散射的光中发着近乎白色的耀眼的光芒。 由于长年在外风吹日晒,脸颊部出现片状的红色斑块,像涂抹在脸蛋上的胭脂,淡淡的雀斑洒在鼻梁以及鼻子周围;与脸颊同一色泽但略微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合。关切的话从两瓣唇中吐出,冰蓝色的眼中充满怜惜。 忽然罗恩觉得鼻子酸酸的,泪水贮满眼眶,她的面容虽模糊然了,但在他心却愈加温暖。她是西尔维亚,森林中救他性命的猎人少女。 “西尔维娅,我”罗恩的声音有些哽咽,想说的话说不下去,到了嘴边嗫嚅了一番才道,“你来了?” “罗恩,伤的严重吗?你稍微忍耐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西尔维娅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把箭囊调换位置,折下纤细的腰,拉起他的右臂搭在她的双肩上,慢慢的扶着他站起来。 但是罗恩的身材高出她很多,而且双脚虚浮无力,她只能让他将大半身子压在她身上。 罗恩第一次如此近的靠近西尔维娅,他闻到少女独特的馥郁香气,感觉到她圆润的肩膀,虽然知道不似他想的那般柔弱,但仍不禁担心会压垮这具娇小的身躯。 西尔维娅没有发现罗恩多余的担心,搀扶着他小心的走出房间。 炽热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白亮的光芒刺的他眼睛一黑,他急忙一闭,又缓缓睁开,半眯着眼扫视一番。他愕然发现十分怪诞的一幕,他眨巴眨巴眼,摇摇头,疼痛阵阵不已,他这才相信看到的景象。 他们面前围了了一大群人,三三两两的,有些敌意,有些懵懂,有些惊恐,持着木耙镰刀,一直挤在他们立着的不远的地方,簇成一个半圆。 为首的是一个精瘦,鹰钩鼻子,一副威严表情的老人;旁边是一个赤红的酒糟鼻子,通红的小眼睛,气愤而猥琐的中年人。 他们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木屋,木屋后面是无边无际的森林,灰暗如岱,苍茫里,罗恩放佛看见各种各样的树在风中摇曳,听见巨大的磅礴的涛浪声。 “年轻人,你们不能就这样走掉,”为首的老人开口说话了,罗恩听出来,这是村长的声音,“你们杀害了领主大人家的管家,你们走了,替你们受罪的将会是村子,你们必须等待领主大人派人来处理完才可以。” “不,必须马上把他们送到城堡去!”老人身旁的红鼻子中年人激动地反对,他既惶又恐,“我们不能等城堡派人来,这样会使领主大人误以为我们是他们的同党而绞死我们,我们要用行动表现我们的清白!” “村长,我们在外面时都听到屋内的对话了,你现在应该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谁,这里有一个惊天阴谋,这样,你们还是要把他送到虎口去吗?” “不!我什么都没听到!”村长笃定的说道,“不光是我,他们都没听到。我们过来时,你们已经杀害了管家大人和的手下,正欲逃跑。我们所作所为都是遵从领主大人法令,一切都交由领主大人裁定。” “你们为恶魔的信徒而害了他,就不怕他家人的报复吗?你们的神祗还会眷顾你们吗,你们死后还能升入神国吗?”西尔维娅连连逼问。 “你以为你把我到城堡,他们就会饶恕你们吗?”罗恩冷笑,“村长,考虑清楚吧,你们这样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邪恶必不能长久,正义终究会重临,你真打算带着整个村子给他们陪葬。” 他略停顿一下,“想想上午他颁布的新法令,想想你们每一个人身上背负的重税,他们从没打算统治这里,只是想让你们尽快流干净血而死。你们只是他们祭台上的羔羊,压榨的种子,就算再驯服,他们依然不会当你们是人,同样不会在乎你们的死活。” “这个,我” “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就算你们真的不知,他们会相信,会饶过你们吗?你们现在应该烧毁土地和窝棚追随我恢复已往的秩序。这是你们的自救,也是你们应尽的义务。驱逐邪恶,恢复神圣秩序,荣耀将与你们同行,你们的子孙将会永远沐浴在这荣光之中。” “年轻人,不要用语言蛊动我们,不要企图用我们不懂的东西说服我们。你知道这片土地我们花费多少心血才开垦出来吗?你知道田地里的麦粒多么的结实,我们一年的心血和希望都在里面吗?你知道我的爷爷c爷爷的爷爷就埋葬在这里吗?”村长连连反问。 “我们在土地上劳作,看着土地里结出粮食,我们把粮食缴纳给领主,把剩余的粮食留给自己。我们没有雄心壮志,那些都是贵族老爷们的,我们在这里耕作,娶老婆,生仔,死后埋葬在这里。我们那里都不去,我们只跟着能带给我们安宁的老爷。” “村长,不能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欺骗了!他根本不是罗恩少爷,他们都是骗子,他们是蹿到村子的林间客。罗恩少爷的年纪比他大,一直在城堡里。” 红鼻子中年人跳出来叫嚷,“你可以不在乎,但其他村民不能,今天放走他们,橡木村的下场就是我们的明天!” 红鼻子嚷嚷起来,他的鼻尖比刚才更加红肿,几点汗珠点缀在上面,鲜艳极了。不过他的小眼睛里面眼白太多,让人感觉他无比的蛮横狡猾。 周围的村民本来都游魂似的,但是听到这里,就纷纷的反应过来,露出后怕的神色,然后在脸上渐渐露出了残忍的光芒。 “你们杀死了我们领主的管家,还想跑吗?” “没错,”一个老头说,“你们到屋里行窃,被管家发现了,你们就凶残的杀死了管家。他们两个是杀人犯,不能让他们跑了,不然领主会怪罪我们的。” 另一个长者说,“对!我老了,不中用了,但我仍然誓死捍卫法律的尊严。今天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让你们伏法。” 村民们这么起哄,并有几个精壮聪明的男人已经跃跃欲试。他们分散开包围住罗恩和西尔维娅。虽然有人带头,但是大多数的人有些不安的看着村长。 罗恩和西尔维娅同样如此,罗恩见他们如此安土重迁,遂消了带他们走的心思,但却希望村长至少能够主持公道,让村民们不要为难他们。 村长转过身对村民们说道,“一切都是神安排好的。神认为他们没有罪,就会放过你们。如果他们犯下了罪孽,就会要你们偿还。” 又转头看着他俩继续说,“一切都是神安排好的,她教我们今天相遇。你们也要相信神的公正,如果你们无辜的,就不惧怕面对任何人,包括城堡里任何人。请你们乖乖的转身回到屋子里去,不要使我们为难,这样对大家都好,我相信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 “一切都是神安排好的!”村民们鼓噪起来,纷纷举着镰刀逼近他们。 罗恩冷哼一声,举起手,一颗以魔法能量构成的飞弹从他的指尖射出,准确击中前面一个村民,打在胸口砰地作响。 那村民立即停滞脚步,脸色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身躯打个摆子,瘫倒下来,血液从口中汩汩流出。他大声的哭号着,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不住的在地上翻滚,大呼小叫着让他兄弟看好他的婆娘,照顾他的孩子。 “你是巫师!”村长颤声说道,他恐惧的看着罗恩,变化超出了想象,他惯用的手段在他面前都无从施展了。 村民们齐齐发出吸气声,完全不敢靠近。红鼻子的中年人落在村民后面,缩回了欲分开村们的手,躲在村民背后,只露出一只眼,向里面瞄。 罗恩没有回答,只是再张开手,手心遽然一团白炽地红光,比鲜血还要鲜艳,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村民们都觉得一阵晕眩。等他们回复过来,少年修长的手掌虚握,好像握住他们看不到的神秘而可怕的东西。 罗恩慢慢的对着村民说道:“下一个是火球术,愚蠢的人,就该通通化成灰烬。” 听到此话,一种莫大的恐慌开始在村民之间传递开来。那个中了魔法飞弹躺在地上的哭号村民猛地打挺蹦起来,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涕泪和血,躬起身子就往人群外钻。 他的举动如同瘟疫,传染给其他人,周围跟着混乱起来。 村民们互相推推攘攘,小孩的哭声传出来了,不安地气氛更加压地村民们惊恐万状。他们无头苍蝇般瘟头乱窜,都冲的晕头转向,被推倒在地上的人抱住前边人的腿,一起跌倒,后面的村民扑在他身上,中间的人都蹬着脚,踹开挂在身上的人,连滚带爬地狼狈而去。 不一会功夫,村民们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仍旧倒在地上不住呻吟的红鼻子中年人。他脸上多了好多个鞋印,鼻子塌了,鼻头更红得发紫,他在泥水中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进一座窝棚里。 “你是魔法师?刚才真的想杀死他们?”西尔维娅扭头问道。 “我骗他们的,”罗恩摇摇头,“我不算魔法师,只会几个小小的把戏,也就唬唬这些愚昧之人。幸好人们天生畏惧魔法师,咳咳,好险!要是他们有一个带头前冲,我真的就没办法了。” 罗恩有些后怕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受罪之羊 爱丽丝穿过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沿途的仆人和战士纷纷让开道路,恭敬而驯服地行礼。她仰着高傲的头颅,目不斜视,态度不可置否,从他们身边走过。没多久她来到了目的地,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前停住脚步。 房间仍旧是熟悉的房间,不过门口已经换上了包裹着一层厚实铁皮的木门,上面有着精美的浮雕,雕刻的是三个男人从一个须发皆白,弓腰驼背的老人手中接过一定王冠这一时刻的场面。上面的人物,一个肃穆,一个窃喜,一个惶恐,他们面前的老人则是疲倦的神态。人物的手势c眼神和行为,都刻画得精细入微,惟妙惟肖。 爱丽丝知道这是死亡三神获取神职时的场面,死亡三神分别为纷争之神班恩c死者之神米尔寇c谋杀之神巴尔,他们皆是凡人封神,是托瑞尔最年轻且强大的神祗。 传说他们三个仍为凡人时立了一个秘密协定,为了追求究极力量,他们不惜牺牲一切,至死不休。他们踏遍整个世界,找寻强大的魔法和力量。无论遇上多危险的怪物,多可怕的魔术,他们都能化险为夷。他们摧毁了失落的古神,占有了一部份的神力。 最终他们在灰漠中找到死神的骨堡,与一大群骷髅c僵尸和不死生物军团战斗,再加上一整队的巫妖。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他们见到了掌管着纷争c死亡c死者的上一代死神耶各。 耶各将神职赠与三人,他们完成了毕生所追求的愿望:成为神祗。这扇门记录的就是神名传遍整个大陆的伊始,从此将在文明地区中挑起数不尽的纷争c恐惧c以及憎恨;他让凡人们知道暴政永不止息。 爱丽丝推开门,触目所及,曾经一排排厚的和薄的c新的和旧的井然排列着的书籍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c各种时期的甲胄与武器。墙上那副陈旧的肖像画同样被撤走了,一个巨大的紧握着绿色光芒的黑色巨拳的圣徽取代了它。可能没有植物的关系,房间显得有些单调。 房间内或坐或站四个人,他们旁边各有一个杯子,中间的桌上摆着几盘点心和一个银制大壶。 “亲爱的,你跑到那里去了?我想我们应该一同来这里才对,可惜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其中斜歪着的年轻人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将手中的松糕一下抛进口中,整个人松松垮垮的,他笑嘻嘻的迎向她,一双轻佻眼内闪烁着饥渴的光,“我想我们该开诚布公谈一次,毕竟你是我的妻子,总躲着我可不行。” 爱丽丝厌恶的看着假扮罗恩的男人:“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妻子!记住了!下次再敢胡说就让你好看。你当我的路了,让开!”她娇叱道,佩剑有意无意横在两人之间。 “好了,年轻人,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该说正事了,”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合上手中巨大的书,这是一本法术书,巫师准备魔法所必须之物。 他又转头对着爱丽丝说道,“亲爱的学生,安德鲁是个有远大前程的年轻人,深受黑暗之主的宠爱,你不应该这样对她。他现在不但安德鲁,也是罗恩,或许你暂时不能接受,没关系,我们都很有耐心,我相信他的真诚总有一天会打动你。” “老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爱丽丝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就问起这次叫她来的缘由。 “赫尔姆林死了,今天中午,在句忒村意外受到袭击,他和两个手下都死了,”曼松简洁的描述道,“凶手是两个人,一个男的,还是个少年;一个女人,年纪比男的稍大。他们从森林中出来的,据说是男的一个巫师。” “除了老师和哥哥,领地内怎么会有比他强的人?能打败他的人,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兰斯洛特,可是他已经死了,”爱丽丝浮现惊讶的神色,“我去把凶手解决掉。” 爱丽丝主动请命,这并不是她和管家相处的好,而是她不想待在城堡里,巴不得出去。 “你的确该把你留下的麻烦收拾干净。”爱丽丝的哥哥德维特在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张图,这是根据报信的村民的描述绘制的,”曼松身前的一张羊皮自动跳起来,缓缓飘到爱丽丝面前,她接住羊皮纸。 曼松继续说道,“村民还说,少年曾煽动他们反抗我们。说我们是邪教徒,号召所有领民追随他驱逐邪恶,恢复神圣秩序。你是不是该想到点什么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画中的少年就是罗恩吧。” 爱丽丝仔细端详着画中的人,脸色复杂,过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画卷才说道:“那晚追上他后把他打下了悬崖,悬崖很高,掉下去的人很难活着,所以我没下去查看。而且,他不是巫师,绝对不会。” “亲爱的妹妹,难道你没听说过坠崖不死定律吗?”德维特用夸张的口音说起来。“每个被打落悬崖的人不但不会死,往往还因祸得福。女人坠崖会保持青春美貌,十六年如一日;男人会遇到神奇的老爷爷,老爷爷会脑袋顶着脑袋倒立起来,让掉落悬崖的人变强,然后委他照顾好自己的亲孙女。” “其实我一直好奇,为何每个老爷爷都只有孙女,而没有孙子?当然,就算运气差遇不到老爷爷,也会收获神器。现在,他带着老爷爷的孙女来找我们了。你应当砍掉他的脑袋的,当初我一直期待你提着他的头回来时的表情。可是,你让我失望了。” 德威特边说边手舞足蹈。 “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爱丽丝板着脸说道。 “你一直活得太认真刻板了,一点不可爱,真搞不懂他们看上你那点,”金发的德维特无趣地摆摆手,“不要这么严肃嘛,我理解你的心情,就算是只小猫小狗,养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个人?!从小你就护着他,我都习惯了,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就算那个胆小鬼活着,也改变不了结果。” “我的一切都献给了黑暗之主,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我的忠贞。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伟大的主在冥冥中看到就足够了。” “够了,我不是听你们吵架来的,”爱丽丝与哥哥的父亲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们现在知道罗恩了还活着,而且找到了帮手。他们是我们计划的不稳定因素,这让我们的事业变得复杂起来,我讨厌这一点。” 曼松点点头,“句忒村的人把赫尔姆林的尸体运回来了,我检查过他的尸体,他被人用弓箭射穿了脑袋c喉咙和胸膛。那是个不容小觑的人,听说是个和罗恩差不多大的女人。不论她是伯爵的朋友,还是偶尔路过的冒险者,她和她的同伙对我没来说都是个不小的麻烦。” “我们该怎么办?”他们问道。 “我想应该送我们的伯爵上路了,”曼松看着安德鲁,“他的继承人继承他的一切。” “我认为应暂时留着奥古斯图特伯爵的性命,他可以做我们的诱饵。”爱丽丝提议。 “谁说诱饵一定是活物?我们只要让他以为父母活着就足够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救父母的,所以无论诱饵死活,他们都会上钩。对付没脑子的野兽新鲜的诱饵效果更好,但对付感情泛滥的人类,自身的羁绊会驱使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不一定哦,”安德鲁带着讽刺地表情说,“我和爱丽丝举行婚礼时,你们说那小子一定回来,并在每条密道埋伏了人马,整整三天,可是他并没有出现。亲爱的,难道你们之间的羁绊就这么脆弱,还是他对你感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深?” “他在森林认出我了,就算知道婚礼,肯定知道是阴谋,才不会自投罗网。” “看来他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只不过口头说的漂亮而已,一旦遇到危及性命的事情,就挖个洞躲在里面不出现。哪怕他心爱的女人嫁给一个陌生人,哪怕那个陌生人冒充他,他仍旧躲在洞中瑟瑟发抖,不敢跳出来做一次真正的男人。”安德鲁评价道,“你们之间没有爱,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然后又说道,“但是我不同,亲爱的,我是真的爱你,为你而倾倒,你为什么为了一个懦夫而拒绝我呢?只有我才能接受你,接受傲慢的你,刻薄的你c邪恶的你和野心勃勃的你。” “哈哈,一个臭到骨子里的渣滓也妄想打动我妹妹的心,”德维特疯狂大笑出来,“你不如继续泡在羊圈内,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宿。”他辛辣的讽刺。 老老德雷尼斯假装提醒道:“亲爱的儿子,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是一名贵族,说话行动要注意贵族的风范,保证自己优雅高贵,不能表现的和一帮贱民似的。” “你们叫我来就是告诉我赫尔姆林死了吗?”爱丽丝不悦地道,“我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只有这些,”曼松说道,“我们商议过了,从现在开始停掉你的职位,军队交由德维特领导。” “为什么?”爱丽丝激动质问,“难道就因为我没杀掉他,你们就剥夺我手中的一切?” “不,并不是这样,”曼松摇摇头,“我认为你应该做更重要的事。” “唔?”爱丽丝不解地看着老师。 “筹码不能放在一个托盘内,明面有我们几个足够,你要隐藏起来,到大陆各地去游历,结识城中的贵族,强大的巫师,各种神祗的信徒和牧师。拉拢他们,分化他们,让善良的人堕落,邪恶的人疯狂,将费伦的所有人都纳入黑色君王的信仰之下,杀死那些拒绝信仰黑暗之主的人。” “原来如此,”她的脸上缓和下来,“我该怎么做?” “为了方便你在执行任务,我帮你伪造了另一个身份,”曼松将另一张羊皮纸递给她,娓娓道来,“你的外公是一位男爵,一生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大女儿一位嫁给了商人,所以男爵剥夺了大女儿的一切继承权。二女儿结过好几次婚,有一个儿子,不过已经夭折了,最小的女儿就是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早年待在父母的身边,你的外婆去世后,她住在布鲁内恩的一座庄园里。在那里度过了三年。当男爵死后,你母亲搬到乡下的别墅里面,一直深居简出。” “而你的降生就是在布鲁内恩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那里有一位爵士,和你母亲年岁相当,他们一见钟情c秘密的婚礼c生下孩子。但由于出现误会,你母亲伤心欲绝,回到你外公身边,不愿意再见到丈夫。” “你父亲痛失爱妻之后,感到愧疚和痛苦,也终生未婚。他将你寄养在修道院里面,直到他死亡,除了主持婚礼的老神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场婚姻。这是结婚证明c三位公证人c公证文件c孩子出生证明c受洗礼证明c她的教父教母c修道院证明” 曼松将一些文书推给爱丽丝,“你偶然发现了父亲遗留的日记和这些遗物,于是离开修道院,寻找自己的母亲,所以在各地流浪和冒险。” 爱丽丝扫过那些文件问道:“有必要这样麻烦吗?” “为了万无一失,我们不得不准备周全一点。” “我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还不着急。你是罗恩的妻子,领主的夫人,领地内很多事安德鲁还不了解,需要你来协调。” 爱丽丝默默接受了他们的决定,忽然,她记起了先前的事就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山羊村的村民。” “他们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看到了不该看的事,见到了不该见的人,他们要接受惩罚。我们要让贱民们感到恐惧,怨忿满腹只好往肚子里咽,谁都不敢说出来,熟人走路遇到也不敢交谈。这样他们种地c砍柴c喝水c走路才乖乖缴纳钱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为不同目的启程之人 “你不能这样放纵他们!”德雷尼斯家的人陆续离开了,安德鲁向曼松抱怨,“老家伙是野心家,不甘屈居你之下,他的儿子是个蠢货,不懂得阴谋和计划的强大,更不懂得服从,只会把一切搞砸的。 “我们还需要他们家族的支持。” “老大和我说过,一条船不需要两个船长,他们是我们前进的绊脚石,不如让他们早去服侍伟大的主人。当然,不包括爱丽丝,但她皈依的似乎很不彻底,在迷茫困惑,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挣扎,你让她离开我身边,她会慢慢背弃神的。” “安德鲁,弗卓派你来不是让你睡女人的,不要因为下体的冲动而忘记我们的目的。”曼松不悦的说道,“我们要确立在月之海,坠星海,及剑湾各主要城镇之间贸易路线上的垄断地位,特别是深水城。控制月之海地区的所有政治中心,这其中包括姆尔马斯特城,玉石城,翁拉,迈尔凡特,和远丘。” “我对不感兴趣,我喜欢具体事务的操作,比如用暗杀c监视c勒索c纵火乃至局部的争端,”安德鲁一摊手,“用尽一切手段遏制商业贸易和政治活动上的竞争者和对手,整垮我们的敌人;或者掠夺敌对的商队,然后用相同或略低的价格出售给商人,这样即可以从这些货物中获取利润。” “我不想听你们的手段,我只看最终的结果。”曼松说道,“目下我们要建立与哈特兰地区的贸易关系。将这一地区的贸易集中转化为我们的优势,并继而控制月之海地区的所有贸易,包括所有合法的和非法的。” “如你所愿,这正是我擅长,我会秘密地煽动当地的怪物,对小型定居区发动突袭,然后再由我们的人将之驱散,我们一旦在该定居区或附近扎营,就绝不再离开。我们会与当地贪婪的商人联手,伪装成受邀的客人,慢慢摄取当地的统治权。当然,如果当地没有怪物可以利用,我会召集的施法者会召唤怪物,然后展开上面所说的行动。” “我说过,不需要告诉我你怎么做的,我只要哈特兰地区的贸易控制权。” 曼松顿了顿又说道,“我需要知道弗卓什么时候同一见面,因为我们需要拟定详细的条款,这其中包括进行违反目前法律和当地限制的商品交易及佣兵服务,例如,非法提供毒药,有害麻醉品,武器,以及奴隶贸易,当然,只要是可以获得暴利的,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弗卓老大说你们自童年时代就相识,可是我观察你们双方在心里却都对对方抱有深深的戒意。你必须拿出你的诚意来,弗卓老大才会肯与你见面,毕竟这是你提出的合作,是你在求我们。” “如何才能相信?”曼松问。 “阿尔瓦和赫尔姆林打算重建城堡,并在城堡南部扩建城堡的规模,他甚至与那些技术工匠乃至所有重建城堡所需要的人们做起了公平的交易,”安德鲁却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而他的儿子德维特却妄图杀光领地的居民,引进兽人和巨魔,取得神的恩宠。我前面说过,一条船只有一个船长,顶多再有一个大副就足够了。现在我们内部各有主张,互不相统,我们内部隐藏着重大隐患。历代统治者为应付危机c维护统治,常常以安内为中心,攘外必先安内。” “我会和阿尔瓦达成一致的,他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一员,我们需要他的支持。”曼松否定了他的意见,“我们需要他在当地的影响力统治这个领地,他可以让我们不过早暴露。你做好自己的份,不要妄图插手我们的决策。” “我就是说说而已,没别的意思。我讨厌所有贵族!就像他们讨厌我一样,你我都清楚,贵族都是些什么货色。在我没遇到神以前,我认为以他们身上罪孽深重,预设的十八层地狱根本就不足以给予他们充分的惩罚,至高无上的黑色君王至少得在最底层的地狱下面再开辟一个拷打室。” “不过,这个只是一个烂在地牢里的小老鼠的诅咒,当我重生后,我就升华了,境界不同日而语了。我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露出像吞咽了一颗老鼠屎,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我甭提多痛快了。而且,现在仍我痛恨男贵族,但不痛恨女贵族了,她们是美的化身,是最珍贵的收藏品。” “我不管你的私生活,但小心玩火。”他警告道。 “哈哈哈哈我从没失手过,有机会我带你去看我的藏品,都是这些年我辛苦收藏的,其中还有几个精灵,”安德鲁猖狂而得意地吹嘘,忽然他问曼松,“你见过那个人吧,他是怎样的人?” “一个懦弱的一无是处的人。”曼松评价道。 “原来是个窝囊废!她是只母兽吗?喜欢像保护崽子一样爱护软弱不堪的人。” “他是个无用的人,但他带来的人却很棘手。” “你知道他帮手的来历?”安德鲁好奇的问道。 曼松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安德鲁,“这是爱丽丝那晚带回来的,我还以为永远不需要了。奥古斯图特伯爵在危急时刻,让手下护送他到永暗镇,找一个叫雷纳斯的大魔法师。我怀疑他带来的帮手,就是那个大魔法师感应到什么变故,派遣而来的手下,说不定那个魔法师现在就在前往这里的路上。” “所以你才派德维特处理这件事吗?难道爱丽丝不会告诉他?毕竟他是她的亲哥哥。”安德鲁幸灾乐祸的说道。 “她没有拆开过信,城堡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信的内容。现在,你是第二个。”曼松故作深沉地摇摇头,“人生总是充满意外,谁也不能预料下一秒是惊喜还是悲伤。” “我才是罗恩·奥古斯图特,下一代奥古斯图特家族的当家人。那个冒牌货冒胆敢充我,利用我家族的资源,绝不可饶恕!我要竭尽所能保护我的领地,不过我想,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和那个大魔法师好好的沟通,消除彼此的误会。” “但愿如此。” “如果,再有几件代表友谊的小东西,那便更好不过了。”安德鲁小心的折好信,把它收纳到口袋中,眼睛闪烁着狡诈的光芒,阴测测地笑笑着说道。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森林里静悄悄。晚风传来一阵阵青苔混杂著腐木的气味,墨绿色的树冠上漂浮着一层淡青色雾气,起伏的山峦似乎将要稀释在这种青灰湿润的雾气之中。 整座森林发出磅礴的呼啸,呼唤着未归巢的鸟兽。一轮没有光的白色的月亮静静地悬浮在山的那一头,和橘红色的夕阳遥遥相对。温度缓慢的降低,湿气逐渐加重,穿着薄薄衬衫的罗恩感觉到阵阵寒冷。他的双臂上的每根汗毛收缩时,就会在皮肤表面凸现一个小隆起,上面的汗毛也会竖起来。 在他身后西尔维娅熟练得翻弄着火堆上的鹌鹑,表皮金黄,油脂滋滋作响,一滴滴坠落。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油脂,化作一阵阵香气浓郁的青烟。他坐在门槛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森林,此时,巴雷特尚未归家。 突然,一只烤好的鹌鹑伸到他眼前。表皮色泽金黄,翅膀c大腿和头部边缘略微泛着焦红,背部表皮上的油脂带着暴响往外飞溅,整只鹌鹑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罗恩微微一怔,扭头就看到西尔维娅笑吟吟的脸蛋。她右手举着一根松木枝,半截被火熏的乌黑,末端插着烤鹌鹑。她把树枝塞进罗恩的手中,和他并排坐着,一起看着苍茫暮色。 “我不饿,等会巴雷特来了一起吃吧。”罗恩把插着烤鹌鹑的树枝递回去。 “烤鹌鹑一定趁热吃才最美味,一会儿凉了,味道就没现在这么香了。你不用担心,还有好多,足够哥哥吃的。”西尔维娅回过头,烤好的鹌鹑整齐的排在一起,火塘上吊着一口锅,下面的加足了木柴,火焰熊熊正旺。 罗恩闻言收回手,小臂担在膝盖上,手抓着松枝,烤鹌鹑斜在他的胸前,只是看着,并没有吃。过了良久,他才低着头低声地问道:“西尔维娅,我是不是活的特别失败,是一个彻底地失败者?” “你不是!”西尔维娅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看着他温柔而坚定地回答。 “不要骗我了,”他黯然地继续说道,“别人看在父亲的面上讨好我,背后却都说我,我假装不知道,仍旧和他们好。我也不知为什么要讨好他们,就是怕失去,我不知道失去他们我会怎么样,我就是怕,好怕我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人理我。” “好了,现在一了百了,他们没人在乎,无所谓了。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想做的事都没做成,有的怕人耻笑不敢做,有的推到明天推着推着忘记了,有的做了反而发现根本不是那块料。我想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失败的人了。” “罗恩,不要这么消沉,你没自己说的那么差劲,”西尔维娅细声细气地安慰他,“你就像巢中绒毛还没有褪尽的雏鸟,不是不能飞翔,只是时候没到而已。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现在陷入自责无法自拔,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不理解的,理解不了,我从繁华落入困顿,走进异路,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被排挤到世界之外。我的父母生死不明,我却没有力量救他们。” “他们霸占了我家一切,吃在那里,用在那里,住在那里,享用着我家的一切,却用我家的名义,做着不义之事,可是背负这一切骂名的却是我的父母,我的家族。我好恨!恨我没用,恨背叛的人,恨神为什么不惩恶扬善,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神却不回应我。” 罗恩把闷在心中的一吐而出,神情间异常沮丧。 “你不幸吗?是的,你不幸!但是,就你一个不幸吗?”西尔维娅忽而尖锐起来,“你不是要重新开始吗?你说的话都忘记了吗?!你只看到了自己,看到过别人吗?藏在这座森林中的每一个人,那个不充满了不幸的过去?!你以为我们是甘愿在这里的吗?如果世界给我们一点点活路,我们不会在这里过朝不保夕的生活。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幸,他们的不幸并不比你少,哪怕是少一点点!” “西尔维娅”罗恩怯怯地看着少女,呐呐地说不出话,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激动而不甘的她。 “你知道橡木村吗?”西尔维娅深吸口气继续说了下去,“那是一个美丽的村子,村民都淳朴善良,和睦相处,就像一家人。我c哥哥c妈妈c爸爸清贫而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直到那一天,德雷尼斯家的少爷带着一群手下血洗了村子。”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妈妈把我藏进水井凹陷的一个壁洞中,我在下面抱着头浑身发抖的听着那帮畜生折磨死我妈妈。他们把妈妈和其他人的尸体扔进井中,往井内投掷石块,殷红的井水湿透我的衣服。” “入夜后我爬出水井,满眼都是凄惨的景象,没有一处房子不是废墟,没有一棵树不冒着烟,没有一块石头不沾着血迹。快到黎明的时候,在外狩猎的哥哥回到村子,我们一起安葬了爸爸c妈妈,还有大家,躲入森林中,于是我们就成了你们口中所说的林间客。” 她慢慢叙述着,声音平静的可怕。 “西尔维娅”罗恩怜惜地看着少女,忽然心底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刚来的时候,我每晚都做噩梦,哭着喊着不消停,哥哥就一整夜陪在我,哄着我。日子久了,慢慢我就不闹了。罗恩,生活总要继续,坚强点,会好起来的。”西尔维娅抹了抹眼泪说道。 “你们没想过报仇吗?”他问道。 “怎么没有!我们一直想给亲人,给大家报仇。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第一次没有得手,反而引起了他们的戒备。后来他们找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师做帮手,我们陷入包围之中,哥哥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差点死在乱箭中,”说到这里,西尔维娅仍心有余悸。 “后来呢?” “后来哥哥重创了那个魔法师,我们才摆脱了他们的追捕。逃入森林后,哥哥一直昏迷不醒,罗恩,你知道吗,那是我一生最绝望和害怕的时候。但是哥哥知道他走了就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坚持听了过来,经过一年多才慢慢康复。” 西尔维娅抱膝长吁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在这世上,我就哥哥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所以我隐忍了报仇的心,只求哥哥好好活着,不奢求别的了,而哥哥应该和我差不多的心思,我们都极少出去,尽力回避提这件事。” 罗恩抓起她的手,举到眼前,郑重的说道:“西尔维娅,我向你保证,你的仇恨我会一起带着,向他们讨回来的,相信我。” “你要走了吗?”少女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很久,幽幽地问道。 “你还有哥哥,我却一无所有了,不复仇,我会疯的。” “你要怎么做?”西尔维娅问。 “唯有神秘才能对抗神秘,”罗恩说道,“我父亲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大魔法师,我去求他,求他传授给我力量,求他走出来给我c给你c给大家伸张正义。我们一定定不让陷害我们的人快活下去,一个都不能可宽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意外情况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森林里只有罗恩和西尔维娅两个人。 一束束阳光穿透墨绿色叠叠障障的树冠,深入森林中,像是从古老而庄严的教堂顶端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狭小深邃的窗子照进来的,分外美丽而神秘。 无数朦朦胧胧淡黄色微白的光的粒子如同一群庞大而微末生物围绕在光柱周围飞舞,形成一团团洇开的光的云静静地悬浮在树的间隙。 阳光触及的地方光明与阴暗交汇之处光怪陆离,各种颜色在颤抖,衍生,熄灭,刹那间释放全部的能量,悄无声息地消失,如同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西尔维娅沉默了一会,把背在肩上的行李交给罗恩,“这是肉干c麦酒和长剑。先吃烤鹌鹑和野兔,它们放不住,容易变质。肉干以后吃,最好煮着吃,干吃很硬,伤牙。煮的时候先用水泡开,采点野菜放里面,如果有面包或燕麦豆子味道会更好。” 她指着长布袋嘱咐过,又指着绑在旁边的原是巴雷特的大皮酒囊继续说道,“皮囊里是麦酒,渴了就喝它,喝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取干净的水,灌道到皮囊里。麦酒可以杀死水中的脏东西,保护你的健康,千万别喝生水,多清澈的都不行,喝生水容易得疟疾。” “这是你的长剑,在路上可以防身;这把弓箭和两袋箭也带上,在山林旷野非常有用,打猎和防身都可以用。记住,拉弓不要拉满了,这样箭矢可以回收重复使用。这是橡树圣徽,带着它森林之父可以保佑你;这是药膏,治外伤用的;火镰c火石和火绒,千万别弄湿了” 西尔维娅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嘱咐,罗恩的情绪也很低落,低着头,不敢看她,生怕忍不住流下泪来。他不住地点头,口中一直“嗯c嗯”地答应着,偶尔会说声“知道了”。 当西尔维娅把长剑和弓与箭都绑在他背上时,罗恩吃不住了。,他勉强挤出笑脸对着她说:“西尔维娅,太重了,带着这么多东西我根本走不了路,我少带几件好不好?” “不行,这都是生活必需品,缺一样都不行。”西尔维娅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是真的很重,我背着都挪不动脚了,”罗恩苦着脸,“我不带长剑和弓箭了,我去的目的并不是战斗,而且我的剑术和箭法都稀松。” “这套皮衣和靴子也留下,这是巴雷特过冬的衣服吗?现在马上就夏天了,其实不用携带。这是不是游商兜售的萨弗拉斯权杖的复制品吧?据说唯一的作用就是替迷路的人选择一条前进的路,人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不会使用的,因为它只有五一成的正确率” 最后他们各自坚持自己的理由,不肯妥协,不得已采取折中的办法。罗恩只留下了一袋箭矢和巴雷德的冬衣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接下来,他们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真正离别的时候了。 罗恩摘下脖子上戴的项链,银制的细链末端吊着一个圆牌,正面是由红色和黄色的宝石组成的玫瑰山峦与旭日,反面是剑与权杖与荆棘花纹的浮雕。 他端详着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细细摩挲几遍,然后抓起西尔维娅的右手,将项链放在她手心,强笑着说道:“出来时没带东西,只有这个了,留着做个纪念吧。” “这是你” 西尔维娅刚要说话,罗恩迅速地把手指放在她的唇上,柔嫩微热的触感从指端传到他的心间,“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好吗?” 西尔维娅双颊顿时渗出一抹红霞,眼波氤氲,慢慢低下头来,手却紧紧攥着项链。 “要记得我!” “嗯。” “一定?” “一定!” “永远?” “永远!” “能回来看我吗?” “” 森林之中的风暂时停止了,罗恩背着行李后退几步,几点阳光洒在他俩身上,像几片洁白的花瓣粘在他们的衣服上。 围绕在他身边的是巨大的橡树c格树和榛树组成的颤动着的丫枝的墙。地上开满了花,羊齿草羽毛般的叶子投下淡淡的阴影,紫罗兰c铃兰c金银花c金雀花c迷迭香c熏衣草c野蔷薇,纵横交错地散乱在荒芜的枯枝和枯叶之间。 他们头顶上一只鸟扇动翅膀,在林间啼啭,罗恩咧嘴一笑,没有回答,转身大步走向远方。 罗恩走了没多远,忽然停住,回过头对西尔维娅说道:“高阶牧师或巫师可以施展预言术法术锁定要找的人的位置,我们杀死的那个人是他们教会中的重要人,他的同伙可能会展开报复。” 他顿了一顿,“所以,这段日子你们千万要当心,出去躲避一下,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等过了风头再回家。还有,替我向巴雷特道别,我会想念他的!” “知道了,”西尔维娅提高声音回答,“你也是,路上小心,不要逞强。” 罗恩沿着林间客开辟的小道前进,他没有走商道,因为沿途设有无数关卡,顺着商路去永暗镇无异鸟投罗网,鹿进陷阱。 他不时看看巴雷特昨夜绘制的地图,说是地图,其实是一条扭扭曲曲的粗线条,旁边圈出几个空心圆和涂黑的三角形,这是沿途需要注意的坐标与险隘。 已经到中午,林间雾气蒸发干净,温度节节爬高,厚实的乌云似的树冠顶一层泼出的白晃晃光晕,闪着金属一样的光亮。 笔直的阳光斜斜穿过树叶间空隙,把幽暗刺倒,直到林间草地,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光圈,照耀的草纤细娇嫩的长叶子发着通透的明黄色,胆怯地轻轻摇曳着,阴暗发霉的角落重新充满了芬芳的气息。 而罗恩此时则专注地盯着地图,紧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地图上歪歪扭扭的线是另一种窈窕的曲线。过了一会儿,他旋转地图,伸直胳膊放远了看,歪曲的线又变做作小丑的夸张的讥笑。 他无力地垂下手臂,仰起头无奈地望天,紫山毛榉和大菩提树把他夹在中间。从下向上看,树叶的颜色越发深沉了,一株是黑色的,一株是褐色的。树梢边缘仿佛有一道浓厚有实质的光圈,眼睛朝上会看到许多透明的五颜六色的小圆圈,不过盯久了眼就有些难受。 罗恩无奈地放弃了看地图前进的想法,姑且按照西尔维娅和巴雷特的描述前进。虽然心中不安,却是没有办法的事了,总不能倒回去吧!踏出去就不回头,他不想让人小瞧。 他在沉默中一步一步前进,双手轻轻地拨开树枝,巨大而半透明的蜘蛛网在与树叶的触擦中向他扑来。他猝不及防,被兜个正着。顿时生出一阵恶心,慌忙上下乱扯,粘稠的蜘蛛丝坚韧而富有弹性,黏在手上甩都甩不掉。就在他手忙脚乱之际,一只躲在灌木从的野兔受到惊吓,纵身跃出,黑影一闪,窜进草窠,霎间失去踪影。 他清理干净身上的丝网和挂在发梢的枯叶昆虫,继续上路。森林间没有一丝声息,鸟鸣使山林的阒寂更为深沉。 这是一份令人难以忍受的宁静。 斑驳的树影抚触着他的身体,阴湿的草地阵阵凉意透出,一片叶飘下来,透过叶的脉胳,清晰的纹路仍带有太阳余温。 他上身微微前倾,担一担行礼,就这么静静地走过一株株大树,交错的树在相互窸窣私语。树影摇曳下飘忽的天空,一阵风儿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几片早衰的树叶摇摇摆摆c飘飘洒洒,风轻轻卷起它们,翻转了几下又轻轻落下。 他就这样闷着头行走在密林中,身边原本冗杂的树木全都变成了粗壮c高耸,这些高大挺立的树木如同利剑,直插天空,截断浮云。 地面潮湿的树叶层下经常是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藤蔓植物和匍匐植物使行走变得更加困难。这里的空气也闷热异常,身陷其中,人们会渐觉得喘不上气,不久功夫汗水就湿透全身。 重新打量一下周围的情况,罗恩终于确定,他确实迷路了。举起地图,布片已经洇湿大半,上面的炭灰模糊成一团,他心里发慌,愈发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 他焦躁不安,心火就旺盛,盯了许久,一时气急,扬起手就要扔掉。在脱手的那一刹,他反而又犹豫了起来,微微沉吟,又不舍,就收起来,塞进兜内,转身往回走。 由于森林中不辨方向,罗恩走了没多远,回走的路也记不得了。停下脚步,回顾四周,蓦然一顿,然后醒悟的跌跌撞撞奔向距离他最近的白桦树。 罗恩靠近树干仔细回想着西尔维娅教他的方法:“如果迷路了,千万不要晃,有一个很简单方法可以重新辨别方向。记住靠近树墩c树干及大石块南面的草生长得高而茂盛。树皮一般南面比较光洁,北面则较为粗糙,树皮上有许多裂纹和高低不平的疙瘩。” 罗恩扶着树干,躬腰查看,过了很久都无法确定南北。因为在他眼内,树干一模一样,裂纹和疙瘩分布的都十分均匀,而且根部长满苔藓,湿漉漉,灰蒙蒙,脏兮兮的,不能明显对比出来。 他又磨蹭一会,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因为就算看到明天,也分辨不出来。他凭着感觉,朝树干上苔藓生爬的低矮的方向去。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下来,他找到了一座废弃的伐木场。站在空旷处眺望,树林的前是一个斜坡,斜坡下面是一处河谷,伐木场就建在河边。 空地上的木屋都已经倒塌,河滩上横七竖八卧着砍倒的黑松木与赤松木,由东向西盘亘的森林像是一道巨大的阴影,横在他面前。他又扭头看看将坠的斜阳,决定在这里休憩,明天按照西尔维娅传授的第二个方法,顺着河流往下游走。 不过罗恩没去倒塌的木屋,森林中猛兽肆虐,他担心那摇摇欲坠地墙壁根本经不得野兽的一轮冲击。环顾四周,发现坡上一颗巨大的橡树,枝杈纵横,密叶如云。 罗恩来到树下,打量一下,卸下行礼,爬上大树,选中一个三根树干分叉的部分,折了两根稍粗的树枝横着固定在树干上,再折了许多带着树叶的细致铺在上面,便成一个天然的床。 他心下暗忖道:“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及早发现险情,又能避开狼群的袭扰,是再好不过了。” 完成这些后,天已经完全变暗了。罗恩不敢在树下多待,爬上树,又用绳子把行礼拽上树,绑在树的主干上。 靠在树干上休息一会儿,转身从行李内拿出食物,胡乱吃了点。然后躺在搭建的床上不动,枕着双手,随着树枝摇动,望着叶隙间的几颗星发呆。 时间流逝,白天的疲惫显现出威力,困意不知不觉袭来,罗恩的眼睛模糊起来,眼皮也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蓦地从远处传来。罗恩心脏遽然一紧,突地剧烈的不停跳动,整个人一个激灵挺起,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激战 罗恩此时身处的地方地形非常复杂,多山岭谷地。他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一条延绵山脉的末端,山脚下河水蜿蜒流淌,消失在山那边。 此时,他站在树的最高处眺望,河谷的另一边,电闪雷鸣,天地仿佛都为之震荡摇晃,声势惊人。 现在大概已经是深夜,月亮被乌云遮住了,疏星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黑夜将大地包裹,万物融化,看不出任何形状。火光涌动的地方仿佛世界的中心,牢牢吸引着他的视线。 阻隔的山体变成一道浓重的剪影,淡黄与橙红伴随着略延迟地轰隆不住扩散开来,山的那边染成了暗红的血色,无数宿鸟惊悸乱飞,扑闪的翅膀边缘镀着一圈血红的镶边。 飞鸟之间,闪电像银蛇在半空游走,火球如流星坠落,地火似岩浆喷出,带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铺天盖地,腾空而起。狂怒的火焰时而猛烈爆发,火光一窜一跳地闪着,撕破无际的暗幕,似乎想冲破黑暗的束缚,飞腾到天际。 爆炸声仿佛漆黑的空间里迸裂的蘑菇,震颤着罗恩的灵魂,不绝于耳,燃烧着的树木屑和干燥的土尘石块朝四面八方绽放,没有明显针对的目标,只是控制不住的结果,在山那边纷纷坠落。 火海肆虐,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想要把一切都吞下去。热气流带起的狂风盘旋着扫过树梢,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黑发乱舞,衣服猎猎作响。 这就是魔法的力量,罗恩眼中带着狂热痴迷地望着山那边,完全忘记了危险——随时燎原的山火和危险神秘的巫师。“如果我拥有这种力量就不会到今天的地步了”他内心忍不住地去这样想道。 虽然,理智告诫他赶快离开这里,在这非人的对决中他和被卷进去的虫豸没有区别,可就是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吸引着他,就像铁末遇到磁石,任凭拼命挣扎,都不能抗拒那股致命的吸引力。 ‘轰’的一声,巨响又爆开,地面和石壁都在微微颤抖,比之前的更加响亮沉重,大地与大地相连的大树都不停得颤抖着。山那边熊熊大火已经吞没了大片的森林,满天的火光撕开漆黑的夜,天空中乌云卷成一圈圈漩涡,巨大的树冠犹如翻腾起伏的沸水,久久不能平息。 罗恩站在远处的同样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压迫力,简直无法站稳,扶着的巨木也出阵阵地尖啸,那是大自然战栗的声音。 似乎冥冥中有神秘的声音召唤他,就像塞壬的歌声。罗恩再也抵不住内心魔鬼的诱惑,抱住树干溜下树,迈开腿朝山那边跑去。密林中没有光,就连仅有的星星,都先隔着烟云,再隔着树叶,根本无法判断脚下的路。 罗恩冒冒失失地往那边跑去,不顾一切,耳边几尺是挂打树叶时发出的响声,脸上火辣辣的,又痒又痛。他在又一次跃起时踩空,差点崴伤脚,扑倒在一棵树下停住了。用手撑着树,轻轻活动下发麻酸痛的左脚,抹掉满头汗水,空气中开始散著焦灼的气味。 森林中狂躁与宁静微妙的并存,远方无数荧荧火光点在树干草丛间游荡漂浮,仿佛自由自在的小精灵,每当风稍停的时候,就能听到前方发出的噼啪微响。 罗恩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吐出一口浊气,喉咙里的堵塞和冰凉的感觉缓解了不少。感受着大地的震颤,向着前方的火光,罗恩无端想起扑火的飞蛾,心中竟有了些许慷慨悲壮的感觉。然后,挺起胸膛,不再犹豫,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罗恩在繁茂的密林和飞腾的尘烟中快速穿插,爆碎的木片和崩飞的石块打的树木枝条断落叶片纷飞。仿佛幸运女神太摩拉的眷顾着罗恩,他低伏着身躯,像一只的山猫,时而避开倾倒的巨木,时而躲过飞射而来的流矢。 当罗恩到山那边,并找到一块相对安全的巨石躲避起来时,除了满身的擦伤外,全身上下倒还完整无缺。他双手扒着岩石,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向外窥视。 山脚下,一场激战正在进行。电闪火光将一大片森林映得通明透亮,银色的魔法光辉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围着一块空地打转,倒有些像是祭祀的舞蹈。待电光消散,眼睛适应了,罗恩才看清楚中间是一个全身盔甲身材高大的战士站在中间。 那名战士戴着头盔,看不到面容,但身材高大魁梧,很明显这是个非常强大的男人。他的盔甲上绘制着神秘经文,此刻正发着金色的圣洁的光芒,纵然在这满目疮痍的炼狱里,也显得那样神圣威严。 那名战士不住变换步伐,调整面向,始终面对着不停闪烁跳跃的敌人。他的双手稳稳持着长剑,剑身绘满神秘经文,同样泛着金色灿烂光辉。 战士的对手似乎非常暴躁,但又对他非常忌惮,退缩着,不敢靠近,大声吼叫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咒语或者指令,却又充满了实质的恨意和狼狈。 无数道银色的任意门接连划开,法师佝偻的身影倏忽进出,在周围游走不定。借着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罗恩勉强看清楚,那个法师是一个明显带着病态的年轻男子。 罗恩只看了那法师一眼,心脏顿时剧烈跳动起来,第一个反应竟是想转身就跑,只是腿上似乎灌了铅而没能跑动,背上唰地渗出了一层白毛汗。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头发稀疏,鹳骨高耸,眼睛没有眼睑,手像鸡爪,紧皱的皮肤附在骨骼上,肌肉仿佛蒸发殆尽了。裸露的皮肤干枯皴裂,状如鱼鳞,油黑暗黄,不知道是生来如此,还是其它原因导致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具会走动的干尸。 罗恩心目中的法师不是这样子的,他心中法师永远都是神秘慈祥,睿智博学,无论处于何种环境下都风度翩翩,应对自如。他们是理性的朋友,智慧的化身。 皮埃尔是他见过的唯一法师,虽然还未到师的地步,却也印证了一直以来他对法师的想象。他的胡髭每天都会精心修饰,衣服随时喷洒香水,待人永远温文尔雅,比所有的贵族都优雅自信。 可是这个强大的法师,却像一个从地狱底层爬出来的饿鬼。 罗恩在来的路上,一直想象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法师,是满脸皱纹的老者c沉着冷静的中年人c或是俊美异常的精灵?是遇袭c遭遇c还是和恶魔的较量?是遇到在阴影中行走的刺客c邪神的祭祀c或者苏醒的巨龙? 罗恩早已和那素未谋面的巫师同仇敌忾,他担心着他的安危,想着若他力敌不支遭遇危险,自己是否勇敢的站出来?更奢望的幻想着,这是否就是从天而降来拯救他的天使。 但这统统的一切,在待罗恩看到法师的真容后彻底粉碎,他重新蹲下来,背靠着岩石,现在对他只充满不安和畏惧,为那名战士祈祷着。 那名法师果然非比寻常,闪电火焰久攻无果后,他手指虚空划动,咒语冰冷c冗长,刹那间黑暗地负能量从虚空中涌出,数不清的冤魂厉魄自地下涌出,化作也道道黑气,争先恐后地朝穿着银甲的战士扑过去。 但是,却没一个冲向岩石后的罗恩,似乎他们都没有发现他的来到?! “伊尔马特!”那名战士大声地呼喊神祗的名字,金色的光越发耀眼,灿若白炽,被这光芒照射到的魂魄纷纷尖啸着化作青烟散去。 战士自地上一跃而起,双手握剑,剑上骤然放出刺眼光辉,将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连人带剑仿佛是一颗燃烧的彗星,直直撞向正在准备下一个法术的法师。 ‘轰’地一声,夹杂着法师凄厉的惨叫,被一击而溃,碎片纷如雨坠,地上腾起熊熊大火。 罗恩心中一宽一喜一惊复一落。首先,那个巫师的死让他内心轻松了不少;更喜的是那名战士是殉难之神伊尔马特教会的战士,哭泣的神自愿为整个饱受痛苦的世界承担磨难,他的教义教导教会的神职者帮助世界上所有的伤者,阻止一切不义的暴行;惊的是火焰旺盛,完全吞没了那名战士;低落的是那他大概被火烧死了,他又白空想一场。 然而,出乎他预料,橙红色火焰翻卷分开,当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刚才的那名战士,全身甲胄依旧圣光灿烂。他提着长剑,全然无事般,从火海中缓缓走出。 罗恩一喜,正欲起身,突听得噼啪一阵连响,十六根阴气森森的尖锐骨刺自地底伸出,粗若手臂,瞬间合拢,构建成一个白骨牢笼,将战士囚禁其中。 “哈哈哈,你中计了!”法师带着尖锐高亢的笑声从地下冒出来,一道黑色焰火从他的指尖迸射出来,击在战士身上,轰然燃起熊熊大火,将战士整个身躯包裹住,远看仿佛一团巨大的黑色火球。 又有无数寒光森森的白骨长矛自虚空中出现,纷纷如雨朝骨牢中攒射轰击,瞬时间,铺天盖地的魔法,轰向被限制住的战士。 那名佝偻的法师打算一举将战士置于死地。 “伊尔马特!”随着深陷囚笼的战士的再次呼唤,牢笼内白光暴涨,一束束刺透黑炎而出。 法师神色冷酷,双手不停编制着神秘力量,紧接着,两发音波矛c两支寒冰锥和一柄力场剑高速刺破空气,发出尖锐地呼啸声,自白骨牢笼的间隙穿过。 尘烟消散,黑炎焚尽,骸骨牢笼被打成碎渣,战士逐渐现出身形,他拄着剑单膝跪地,头盔已被击破,露出一张久经风霜雕琢的苍老的脸庞。 此刻,他浑身布满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到银色盔甲上。盔甲上的金色经文已经熄灭,右肩划开一道深深伤口,汩汩的鲜血流溅到地面,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蠢货!自以为是的蠢货!像老鼠一样到处都是,你们以为你是本大爷的对手吗?要不是我的容器太脆弱了,你们这群一群虫豸,根本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会慢慢炮制你的灵魂,让你永世不得安宁。我还会把你的制成肉傀儡,让你亲手毁灭你在乎的一切。” 一连串尖锐高亢的声音刺入罗恩的耳膜,生成强烈的不舒服感,忍不住悄悄探出头张望:法师脖子歪着,面容扭曲,嘴张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罗恩霎时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那张嘴不是张开,而是裂开了!已经快撕裂到耳根,血哗哗的流着,而那名法师却丝毫不在意,仿佛感觉不到痛疼,补助癫狂地笑着c刺激着那名战士。 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圣武士 “伊尔马特,以你的名义!燃烧我的生命!” 苍老的战士突然喷出一口血雾,瞬间挣脱了剧痛的束缚,猛然站立了起来。伊尔马特立刻响应了信徒的呼唤,来自天堂山的纯洁圣光自天穹照射而下,笼罩着圣武士。 霎时间战士眼睛充溢白光,躯体急剧涨大起来,盔甲上的经文重新点亮,洁白圣光在他周围缭绕,编构成一副华丽的白金铠甲。 “原来他是一名圣武士,他能战胜那个人吗?”见此情景,远处的罗恩不由得如此想到。 法师忙不迭后退,锐利的尖喊,各种强大的魔法交织纷错,造成的剧烈爆炸让整个空间都仿佛在动荡。罗恩的手心早就已经湿透了,脚下的地面都在摇晃颤抖,这让他非常担心会不会发生地震。 那名圣武士没有任何犹豫,就在闪烁地魔法降临到他的头时,拔地而起。一对光翼凭空出现在他背后,一个漂亮的转折的线,躲过了一切法术攻击。一振光翼,在空中略略盘旋,升到高处,身后显现出一位全身布满伤痕的男子虚影。 战士圣武士与虚影一同瞄准法师,带着一串残影,俯冲下来,比脱弦箭矢更加迅捷。 六堵白骨墙壁接连从地面上拉起,挡在法师的面前。然后,下一瞬间被摧枯拉朽地击碎。 长剑直劈,正中法师的额头,剑刃斩入皮骨之中,咔一下卡在脊柱上,将法师直接压向地面生生折成两段,甚至骨头都直接崩裂了,从皮肤下面刺出,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突然,法师右手中传来一声尖锐痛苦地嚎叫,像钢针一样刺得罗恩心头一颤。原本还在抽搐流血的尸体,片刻间便不再动弹,表层泛起青黑色的魔法灵光来,皮肉急速萎缩,焦黑如炭,片刻之间整个人变成了一滩灰黑色粉末。 “欧欧欧,该诅咒的!我讨厌神祗!讨厌他的奴隶!伟大的克林辛尼朋不会失败,我看见许多世界勇士变做巨龙,贤者变为暴君,官僚长出獠牙,亿万军队相互残杀,死亡席卷大陆,吞没一切生灵。那所有的瞬间,都消逝于时间的洪流,像光湮灭在黑暗中。” 让人诡异的是就算化成飞灰,法师尖锐的声音仍旧在回响。此时已经是即欲初夏的季节,周围树木焚烧,地火肆虐的环境,罗恩的内心却好像怀揣着三九寒冰,牙齿相互敲击剥剥作响。 “世上充满艰险,野兽和盗贼横行,善良的人经常遭到袭击c抢劫和杀害。世人悲惨遭遇唤醒了神的同情,神教导他的信徒纠正已经偏离的路。我在圣象和主教面前誓愿守贫c禁欲和服从,全心全意服侍神,帮助世人。神赋予我们惩奸除恶,保护弱小的职责。” 圣武士进行了那一击后,虚弱不堪,声音嘶哑低沉,却充满坚毅与坚定。他身上的圣光已经消失,即便是站着也已经很勉强了,不过他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和意志顽强支撑着。 “呵呵呵呵,你们这群爬虫,生来就具有罪性与恶根,所经过的每处充满败坏c贪婪和邪恶。你们却欺骗自己,说本性是善良的,人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把一切过错推给身外之物,让少数人或一个人承担所有人的罪孽。” 然后又高亢而尖锐的质问圣武士,“人类谁在乎真理,没有人去查证事实的真伪,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谁又会在乎真正的真相。” “人类傲慢c嫉妒c怠惰c愤怒c贪婪c暴食以及,我们常常为环境所迫,自己营造虚幻无边的想象c深深的痛苦c不停地挣扎纠缠,有时感觉迷雾重重不能自拔,没有了方向c缺少了希望,自己的心路越走越窄,苦痛越来越深。” “我知道,我的神都知道,”圣武士低沉地说着,忽然说锋一转,“可是在漫漫长夜中,我们一直向往着光明,在未来的希冀中,我们始终都未放弃自己的追求。巧言是涂抹着糖果的毒药,有信仰的人不会受你蛊惑。” “呵呵呵呵,信仰不过麻痹你们的毒药,让你们短暂而又无常的一生变得驯从安静,让你们寄希望于天堂。可是你们谁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有从天堂归来的人和你们诉说吗?万一天堂比这个世界还要凄惨呢?!” “你们是神祗的等待收割的大麦,神祗是摇摇欲坠的星星,他们能拯救罪孽深重的你们吗?没有人能够拯救你们!” 法师俨然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世界诞生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虚混沌的,只有黑暗,浑沌的虚无相互融合分离,光与暗女神降生了,更多的神灵出现了,共同构建着这个世界。” “他们把光和暗分开,就成了昼和夜。然后空气上升,水往下流,大地露出来了,地面生出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并结果子的树木,果子都包着核,各从其类,万物就这样成了。” “神又造出野兽,各从其类;牲畜,各从其类;地上一切昆虫,各从其类。” “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神就赐福给我们c又对我们说,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要管理海里的鱼c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 “神说,看哪,我将遍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一切树上所结有核的果子,全赐给你们作食物。我们都是神的孩子,神的子民,我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发誓要驱逐一切来到这个世界的邪魔。“圣武士如此说道。 “不不不不!你们不是这世界唯一的智慧种族,在你们人类诞生以前,巨龙和精灵先后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庞大的帝国。你们曾经像猴子一样躲在森林里,幼不知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全凭本能活着。“ “你们亲手制造的第一件工具就是武器,为了搏杀,你们人类的进化史,就算一部相互残杀的历史,我就是被你们的罪孽吸引而来到这个世界的。”邪恶的法师反驳道。 “正因为世间充满罪孽,所以我们才期待获得救赎。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时时刻刻与恶坐着斗争,从未停止。有的人屈从,受本能驱使,导致人间充满罪恶,当人类自己解救不了自已的时候。”圣武士再也支撑不住,拄着长剑跪倒地面。 “在这种情况下,天上的神祗们纷纷显圣,降临人间,拯救迷途中的人类,”战士虔诚的道,“我们按照神的教导,地上的兄弟姊妹齐心协力,一定能回到荣耀的黄金时代。” “所以我才最讨厌圣武士,自诩正义,就像一群长年发情的公兽,自不量力的挑战比他高级的存在。你马上就要死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生命在慢慢流逝。你将曝死荒野,没有人来为你埋葬,你的尸体将被野兽啃食殆尽。“ “呵呵呵呵!你和你的伙伴一路追杀我,一个个慢慢凄惨的死掉,没有人会记得你们,为你们举行葬礼。而我却永远活下去,继续奴役世上的生灵,永世不朽!圣武士,你拯救了什么?你拯救不了同伴,也拯救不了自己!” 忽然,一阵热风吹过,扬起地上的灰烬,在层层烟灰之下覆盖着一呎长,四面如同直立冰柱的水晶。水晶在灰烬中怦怦跳动,宛如一颗心脏,尖锐的声音从脉动的水晶之中传出来,摩擦着空气。 “我为信念而生,信念而战,不求回报!”圣武士铿锵有力地说道。 “我们与所有善良之人分享所拥有的一切c安抚平复沮丧之人的苦恼c并照料负伤之人的伤势。我们为受压迫者挺身而出,为迷途者指明方向,救济并庇护饿民与游民,收集药草制作能抵抗疾病的药剂;我们还会安葬无名的尸体,免费为病人诊疗,赠送食物c饮用品以及柴薪给穷苦的居民。我们相信生命是神圣的,并认为承受磨难是一种至善的圣行。” “我受够你们的这一套说辞了!卑微的人类,鄙贱的生命,失败者就该有失败者的样子,乖乖趴在泥土中哭泣等死吧!我会把你们的珍视的一切,在你们面前撕毁给你们看。” 尖锐的声音忽然带着狂怒尖啸起来,音波扩散,罗恩登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 “你的宿主已经化为灰烬,没有他的存在,你无法离开这片森林,”圣武士疲惫的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全知全能的神会接纳我的灵魂,教会的同伴会追寻着我的踪迹而来,而你你只能躺在这荒野之中,等待着正义的审判!” “欧呵呵呵,真有趣,死到临头还在标榜自己所谓的胜利。这里不是世界之脊,我没有埋在北方山脉碗状谷地的积雪中。附近有你们人类的聚落,他们会被我们的战斗而吸引,纷纷前来一探究竟。人类就是充满无谓的好奇心和野心,就算北方那种酷烈的环境,都不能阻挡冒险者的到访。” “我会用我残存的力量构筑一个结界,隔绝前来的无辜的人们,压制你的邪气。它会是一盏黑夜里的灯,指引着同伴到这里来。我们会将你封印在神殿的圣堂内,直到找到彻底破坏你的方法。” “每个人类都会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上面有两个路牌:左和右。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连看都不看一拐就走右边去。另一个中等身材的老人到了,左想右想,犹豫了一会,面带羞愧,还是向右拐了。最后是小个子老人,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把两个牌子互换了一下,向着左方向前进了的,大步追赶前面的两个老人。而他后边的人们来到这十字路口时,经常为了他们走的路是左是右吵的不可开交。” “神祗的奴仆如果不是一直保持傻子般的天真,就是在敬神的表面包藏着一颗渎神的心。”尖锐的声音带着讽刺总结道。 “想不到你还有辩论家的天赋,可惜这里不是公民大会。” “我的能力超出你想象。” “你缺少一颗人类的心,你永远不会了解人类。无论多强大的暴君,都化为黄土;无论多强大的恶魔,都被驱逐出了物质界;邪教徒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谋划阴谋,而他们的阴谋总是一次次失败。文明的进步,许多时候文明短时间内总是抵抗不了野蛮的入侵,文明交替,所以有某段历史的沉默也是正常的。历史更准确的说是交替演变螺旋上升。”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如果当初拿到我的是你,我们一定能够统治整个大陆。” “你只是件力量强大到不可思议程度的魔法物品,对所有世界都抱有恨意。你以潜意识的方式进行暗示,通过重复地使用暗示术使拥有者达成愿望,挑起混乱与邪恶与扩展其对更大区域的统治。” 圣武士对着地上的水晶继续说道,“无辜的死难者的悲鸣犹在我耳畔回响,为了幸存的顽强活下去的死难者亲属,我以及我的同伴决不容许你继续存在这个世界上。” “呵呵呵呵,许多事不以你的意志转移的。” “至少这一次我能够将你困于此!” “欧呵呵呵,那边迷路的小猴子,看够了吗?可以出来了!”水晶尖锐而异常声音忽然答非所言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碎魔晶 罗恩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暴烈的魔法能量将周围树木无情地铲净,缭绕的热气使视界扭曲,砂砾干燥爆裂,微埃漂浮于上。 烟尘呛进罗恩的肺部,带着干痒,喉咙哑的厉害。忍不住咳嗽几下,只觉得气管内的粘膜黏在一起,虽不痛,但引起阵阵恶心和不适。他转头环顾一圈,直径一英里的范围碰寸草不生,外围的树木全部向坑洞中心外的方向倾斜。 “傍晚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在一棵树上蹿下跳忙活不停,恐惶又狼狈的样子有趣极了。”水晶发出尖锐地嘲讽少年,然后它又对圣武士说道,“你应该庆幸,有人见证伊尔马特教会骑士团首席圣武士的死亡。” 圣武士嘶哑地问道:“你召唤他过来的?” “你的法师同伴拼死布下空间枷锁又能怎么样?”水晶得意的反问道。 圣武士默然。 “那塔厘族c爱刺天族都不能毁灭我,懦弱无能的人类更不可能办到。被支配的人类,要多少,有多少,都会不由自主地被我吸引,争先恐后来到我身边,他不要唯一到这里来的,只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 “好孩子,马上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现在还来得及,这不是你能拥有与控制的,”圣武士转头向罗恩,“它是一个混乱与邪恶的古老遗物,叫做碎魔晶。” 他又说道,“数千年间,持有碎魔晶的人,全都凄惨的死去,无一幸免。少数是被坚持正义的英雄除掉,大多数则是被碎魔晶反噬而死。持有碎魔晶你不但得不到幸福,反而只会给你和你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你渴望力量!你一定遭受了极大的变故,才流落至此。我能感受得到你内心的痛苦c绝望c愤怒和不甘。你渴望报复,却又无能无力,你的内心日夜遭受着煎熬,永无止息。但是——“ 那个名为碎魔晶的水晶一个高扬,“你的神不会回应无助的你,你的亲朋好友纷纷壁上旁观,你的仆人都背叛你,伺奉你的仇人。你能去求谁呢?谁都不帮你,除了我!” “你只要捡起我,只要得到我的承认,没有限制,没有要求,没有针对性,哪怕资质平庸,性格再懦弱,你就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碎魔晶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但充溢了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不要相信它!看看你的脚下,他就是持有者的下场。他是一个自私脆弱的法师,在碎魔晶的影响下,他聚集怪物组成的军队,自封为王,与文明为敌,咳咳,”圣武士说到这里一阵剧烈的喘息,良久才艰难地恢复过来,告诫罗恩道,“持有碎魔晶的人最后难免和它同化,忘记自己的初衷,变成一具只会杀戮的傀儡,完全被碎魔晶驱使直到毁灭。” “主人早已濒死,是我延续了他的生命,帮助他脱离困境。如果没有你们的纠缠,他就不会死,你们才是杀死他的凶手。少年,你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力量没有善邪恶之分,使用它的人的决定了力量性质的正与邪。” “据说碎魔晶是一群巫妖耗费无数时光创造的,是他们意志的具现,充满了至暗的邪恶之力,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犯下了世间所能有的一切恶,不要妄图存在特例,你单薄的身躯不能承受之重。” “你要走的道路还很漫长,你的未来就在路上,并且会很精彩。不要被假象带入歧途,把一些谎言当成捷径,所谓捷径实际上往往并非捷径,你现在因走捷径所节省的所有路程,不久的将来都要靠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弯路来弥补,” “但是,摆在你面前的错误,以后所需要的代价就算倾尽生命都不能弥补。所以,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别怕现在所受的苦难,日后都将成为你骄傲的资本,都将变成礼物还给你。” 圣武士殷切地望着罗恩,希望他醒悟,及早离开。 “你的这些话能替他洗刷屈辱,夺回失去的一切吗?不能。就像吃饱饭的人看到饿的爬在地上的乞丐,说一句好可怜,掉几滴眼泪,但乞丐终不免饿死!”这时轮到碎魔晶对罗恩进行游说了。 “有些话,你说了,说尽了,的确会给他带来温暖!但是,温暖只是暂时的!他的灵魂得到安抚,只是暂时的!所以呢,好话虽然很动听,但是,你终究是一个人走。” “不对!”圣武士反驳道,“生活中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挫折c机遇和挑战,然而直面这些困难并去克服它们,人才能真正意义上成长。可以一时逃避,但自己的责任终究还是要自己承担,他人可以帮你减少,但不能帮你完成,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这些正确的废话看上去很美,实则是毒品,它教人雾里看花到处是朦胧美,使人糊了眼c蒙了心,却久而久之偏离对世界至理的认知。” “善恶本来就存在于世界,人类靠善行c教育c宗教来实现自我救赎。你要相信神的指引,因为先有永远的灵界,再有世界,而世界仍要回到永远的灵界,那里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好坏善恶都是人臆想出来的,对自己有利就是好,对自己不利就是恶。人没有善,只有伪善,没有爱,只有需要,我怀疑所有对人类有利的都会被认知为善。” “这是人类文明进程发展的一种共识,是口耳相传的规则,可以帮助人类繁衍c壮大。我们与动物的不同就在于我们有逻辑和思维能力,拥有社会性。知道事物不是孤立存在的,一件事产生的影响不是瞬间的,更不是单一的。”圣武士的呼吸开始气促,但他浑然不觉。 “我们不光为了整体,也是为了自己,不挑战存在的秩序与底线。如果每个人的索取是是多数人认可的,则是被整个社会承认的。如果为了自己的或者需要,采取的方式严重损害了他人或者集体,则是不被认可的。” 他看向罗恩,“我们把前者称为善,后者称为恶,和本能无关,是后天的学习与再造,为了社会的每个人都能幸福。” “我见过很多强大c博学c聪明c俊秀c散发魅力的人类,但从没有一个是幸福的。我看到的是永无止境的卑鄙c自私c贪婪c狡猾c奸诈c凶狠c恐怖c永远的不满足。人类看起来不具备获得幸福的能力,也无法保护任何美好的东西,总是不断的将其毁灭,然后继续去寻找替代品。” 碎魔晶鄙夷地说道。 “够了,闭嘴,不要再说了!我听够了!”罗恩感到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他弯着腰,抱着头,紧闭着双眼,大声地打断了他们的辩论。他不理会他们,缓缓睁开眼睛,盯着焦灼的地面,神色漠然,“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两人一物呈三角形分布,罗恩站在圣武士与碎魔晶中间,山风如冰冷的潜流搅进滚滚热浪,火焰欢快的跳跃,烟尘簇拥着气旋,树木的喧哗卷土重来。 罗恩垂下双臂,抬起头,无情之火,照耀天地,红光冲天,浩瀚的空际晦明莫测的星只好似紫色烟雾中乱溅的红色火花。 浓烟于火焰之间诞生,在火的狂欢中,一缕缕阵阵层层扩散揉烂,撕裂成无数断掉的麻线团,毫无意义地纠缠一起,冉冉消失在无尽虚空。 是否人的一生也只是其中一根丝线,和亲人c周围的人c还有数不过来的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结成一团,没有声息地消失,不引起任何关注?烟熏火燎过,他微微地窒息。 剧烈的咳嗽唤回了他游荡的思绪,他扭头看圣武士长剑跌落一旁,一手撑住地面,大手捂住大半边脸,鲜血不住从指缝流出来。 罗恩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便欲去查看,刚动脚步却发现双腿重逾千斤,简直生在原地了。他嘴唇哆嗦几下,最终没能出声,伸出的手也慢慢放下来。 “孩孩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过了好一会,圣武士放下手,鲜血沾满了胡髭,黑色的血块挂在其上,他的呼吸更加急促,声音更加虚弱。 罗恩没有说话,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眼中充满愧疚。 “你一定有一段不幸的遭遇,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对不起,没能帮助你。”圣武士虚弱地道歉。 “你没对不起我。”罗恩垂下眼皮说道。 “不,是我的错,”圣武士摇摇头,“如果我们能够早点发现你,让你提前离开,你就不会出现在这个战场当中。或许我们应该放弃这次战斗,如果杀死一个,马上出现一个顶替者,这场战斗根本没有意义。“ “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你对一切都怀着深深的戒备和不信任,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人不应该沉浸在痛苦不可自拔。请你再相信一次稍稍相信,稍稍期待这个世界,向敬奉的神祗祈祷,把一切都告诉神,交由神来做出公正的裁决。“ “正义从来不会缺席,相信我,拿着我的圣徽,你把它交给任何一座神殿的牧师,告诉他们你的遭遇,他们会帮助你,为你分担苦难。” 圣武士说着解下圣徽托在沾满是鲜血的手中,罗恩的目光像触电般弹开。 “我向洛山达c海姆,还有很多神祗祈祷过,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不祈祷了,”罗恩沉默一会,缓缓说道,“邪神回应他的信徒,洛山达和海姆却不回应他的信徒,只会索取他们的灵魂,但杀掉他们的恶人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为非作歹,而苟活的人却又一直束手无策,我不懂。” 说着,他不住地用力地摇头。 “欧呵呵呵,我所喜欢,你已经认识到了神的虚伪,所以迷惘;跳不出秩序的藩篱,所以绝望。打破它,践踏它,你会体会到至高无上的快感。”碎魔晶发出尖锐的声音。 罗恩不去理碎魔晶的聒噪,而是继续说下去,“我想了很久,想不通,后来我也不去想了,因为我真的笨拙啊!” “有时我会些羡慕已经死去的人,他们无疑是幸运的,活着的人会承担痛苦,而他们不会。也不能说他们逃避,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努力的活,只是他们无处躲避,只好带着虔诚和无瑕的品德前往神的国。” “我也羡慕坚定信仰的人,为了她的神,敢于抛弃过去所有一切。只有最笨拙的人傻傻地停在原地一遍一遍地祈祷,直到有一天,忽然惊惧地发现,自己的内心被挖空了一块,再也无法填补。” “自光明堕入黑暗者比比皆是,自黑暗晋入光明者,你见过几个?”碎魔晶带着胜利的口吻问道圣武士,“他的选择毫无疑问,就像你们说的人性的水往低处流一样。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一直如此。瓷器太过精致,一旦出现裂纹,就永远不能弥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碎魔晶尖厉刺耳的声音一直在喋喋不休。 “孩子,过来。”圣武士有些悲戚和同情地看着他。 罗恩有些犹豫和担忧,圣武士看出了他的畏缩,捡起长剑用力把扔到远处,而这个原本轻松的举动却榨干了他仅剩不多的精力。 然后,他巍颤颤举起左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收拢,食指c中指c无名指并拢保证道:“我发誓,以圣难骑士团的名誉和殉难之神伊尔马特之名立誓。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地举动。” 圣武士慈悲的眼神让罗恩难以接受又难以抗拒。他不知道圣武士为何叫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内心也颇有些揣揣不安。 罗恩看着圣武士,他遍体鳞伤,生命垂危,但脸上满是悲悯,信仰依旧坚定如磐石。他的内心不由地生出对刚才的狐疑和猜忌生出了罪恶感,对恶的不甘和对善的补偿的念头。 “不要过去!神教徒对异信者最喜欢言不由衷,出尔反尔。相信了他,你会倒大霉的!”碎魔晶在旁厉声警告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葬礼 罗恩走到圣武士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已在末路尽头的圣武士失去了往昔的强悍,虚弱狼狈到了极致,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击倒。 圣武士看着近前的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面写满害怕c关切c心慌和戒备。少年的身材单薄,四肢修长,手掌匀称,五指纤细,整个人儿还未彻底长开,这是还不到懂得掩藏自己感情的年纪。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贵族之子?”圣武士问道。 见罗恩不可置否,圣武士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要想清楚,你如果成为碎魔晶的主人,你的人生,你的家族,属于你以及和你相关的一切荣耀都将受到玷污,遭受世人的敌对和唾骂。你还会选择碎魔晶,不会后悔吗?” “先生,那个家族的荣誉注定蒙尘!”罗恩回答,“你大可不必这样担心了,我已被原属于我世界排挤出去,有人继承了与属于我的一切,领民背叛了原先的领主,仆人背叛了原来的主人。邪恶之徒承袭了那个家族的名字,进行着阴暗的勾当。” “我对你不幸的遭遇寄予深深的同情,罗恩!你心中仍旧保存着善良与正义,你仍然愿意相信我,不是吗?!”圣武士反问道, “邪恶只能欺瞒一时,不能蒙混一世,注定有暴露失败的一天。不要轻易让复愤怒蔽了双眼,丧失了理智,生命是可贵的,你的父母同样不会希望你陷进复仇的泥潭不可自拔,冲动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活着的人更加难过。” “先生,那晚你和你的同伴在哪里该多好,”罗恩流下泪来,轻声抱怨着,“为什么正义总是迟到,神总是让他的信徒流血又流泪?难道我们不虔诚吗?可是,我们和大多数人一样做的呀!” “我的母亲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虔诚,父亲也不像别的领主那样横征暴敛,苛责领民,可为什么灾祸偏偏降临到我们头上,仆人变成是敌人的同伙,领民听到了真相却要把我送给敌人,人能残忍到什么程度?” “神怎么会不知道?你是神的孩子,神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你,相信爱,可以永远,只要你勇敢的说出来,会有人帮你的。”圣武士安慰道。 “可是再天真的孩子,也要长大呀。”罗恩注视他满是血污的脸,深深的皱纹当中积满了紫色和黑色的凝固的血,胡髭同样被血黏在一块,唯有一双眼睛坚毅而果决。 “罗恩,不要怪我,我这是为你好!”劝说无效,圣武士突然陡地动起来,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精神,一把抓住罗恩的手腕,牢牢钳制住他。 不去理会罗恩又惊又怒的神情,高声唱颂着,“以伊尔马特之名之名,一切赞颂全归于你,至仁至慈的主,我只崇拜你,只求你襄助,求你引领他正确的道路,你的光照亮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一切在您面前无所遁形。” 音低沉中略带沙哑,隐隐有金属铿锵碰撞的节奏,并不响亮,却震得人心中隐隐发颤。 罗恩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骤然间都收缩起来,一股寒气从背上升起,他的手腕背上一块硬硬的东西,烙铁似的直接烫痛了他的灵魂,一股汩汩热流从其中涌入他体内,却无法挣扎。 罗恩愤怒又失望的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该死的蠢货,我就说不要去相信一个信教徒!”碎魔晶竟似比罗恩还要愤怒和惶急。 不知怎么地,生和死似乎溶为一体,也不知是什么,似乎要把他撕得粉碎,但却不能撕碎。罗恩的眼渐渐发黑,白蒙蒙热腾腾的雾气在眼中翻滚,浓郁的像一碗加了许多糖的牛奶。 罗恩的脸苍白发青,内里确是漫无边际的炽热,那是毒蛇拼命往里钻的灼烧感,仿佛钻到骨髓里去。 罗恩被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冷冰冰的恐惧,附着在每一块骨头和肌肉上,手腕上的火自由地在冰下流走,坚硬的壳包裹住疼痛,不使溢散,碎掉的疼,疼的钻心,灼热的疼,痛到灵魂深处。 罗恩圆睁的双眼中的世界忽然眩丽而迷离,苍白的嘴唇微微干裂,呼吸更加急促了起来,心脏仿佛被重重地压着,血管充满了热气。 罗恩原先拼了命地怒吼,慢慢悲嘶沙哑,最后变成像蛇一样的嘶嘶声,声音蓦然缥缈,由远而近c由近而远,幽幽荡荡c魂魄飘荡摇曳如水草。 圣武士的唱诵c碎魔晶的咒骂c大自然的风声,一切都喑然远去。不一会儿,一阵从身体最深处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腾而起,所经之处每一块肌肉都不痉挛颤动,温柔抚平剧烈的疼痛,先前好像要把他碾断拉碎,摧枯拉朽燎原而起的火都冻结 就在这时,天外恰到好处地传来极怪异的嗡嗡声,几个跳跃的音符分外悦耳,似乎谁拨动了竖琴的弦。 琴声遽然而止,罗恩的心猛地一跳,突然睁开眼,世界霎时清明。发觉自己何时已经仰躺在地上,圣武士压在他身上,已是气息皆无。 罗恩身体的麻痹感像冰融化,渗进地下,一阵剧痛像一根极细的钢针穿过密密麻麻无数的眼孔串联起来,所过之处锥心刺骨,他忍不住想发出呻吟,却发现嗓子已经肿了,细微的像声音沙粒滑过浅流,时间悄悄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死了没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他头顶的方向问他,不过此时罗恩的大脑仍旧无法转动,被问询地一愣,宕了几秒,猛然记起那是碎魔晶的声音。 “快了!”罗恩有气无力的回答,身体仍旧像散掉的玩偶,提不起一点力气。 罗恩聚攒了些许气力,吃劲的抬起两只小臂,肘支撑着地面,手腕软软的垂下来,轻轻摇摆着,像极了两只来看热闹的伸长了脖子的鹅。 斜觎着用眼光瞄,手臂安然无恙,没有一丝伤痕,只是左腕平添了一圈诡异的花纹,暗红色,如两股绳子绞在一起系在他的腕上,淡金色光芒如水银般在其中隐约流转。 “这是什么?”罗恩仔细端详着手腕,问道,声音呕哑嘲哳,难为听。 “算你命大,捡回一条命。假如他再坚持一小会,你们就同归于尽了。神棍都排外很残忍的,他们的承诺c信誉c善良对教徒以外的人是不存在的。” ”他们相信绝对唯一的排他信,站在神的一边,神绝对无限c绝对不会错的,因为信仰是不变的。认为愚钝的人眼是瞎的,心是死的,耳是聋的。魔法带你飞向异位面,神祗却让你撞向大楼。”碎魔晶侃侃而谈。 ”我没问这些,我是人,不是物,无信者死后下场是凄惨的,永远被钉在墙上。” “神奴的一贯伎俩,大棒在前,温言在后。”碎魔晶评价道。 “这个呢?是大棒,还是温言?”罗恩举高手臂问道。 “这些神力残存的痕迹,他干的。我能嗅到神力的味道,不过却没有逸散的迹象,感觉得到神力的流动,它们再沿着一个固定的回路反复循环。奇怪,信徒死后神力逐渐逸散才对,不应该在你的体内存留,你不是伊尔马特神力的容器。”显然碎魔晶不能解释,“你要赶快想办法抹掉,它是个麻烦。” 说话间,罗恩的体力慢慢恢复,疼痛也变得可以忍受了。他坐起来,用左手扶住脑袋,使劲甩甩,又扫了一眼手腕上淡淡的花纹,决定暂时不去管它。 罗恩站起来,拍拍身上泥土,眼睛从圣武士扑倒的尸体上挪开,慢慢打量四周,又落在不远处碎魔晶上。 “你的选择非常正确,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主人了,我会给你带来力量与无上的权势,我们可以一起主宰这片大陆。”碎魔晶尖锐的声响在地面震荡, “好了,亲爱的主人,把我捡起来,握在手中,感受我的力量吧。我讨厌和泥土与灰尘待在一块,我更喜欢和活着的智慧的生物做伙伴,尤其是人类。你去哪里”碎魔晶的声音突然高亢急促。 罗恩却仿佛没有听到它的话,跑到一处烈火焚烧过的灌木丛。白色的烟和水汽袅袅上升,新鲜木材独特的腥气塞溢鼻孔。他踩灭残火,左看右看,终于在灌木丛深处选取一根粗细适中,未被焚烧过的树枝。 然后,罗恩拔开发烫的旁枝蜡叶,双手拉住那根树枝,压倒地上,用左脚踩住,右脚猛地就着根部用力一踏,‘咔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将断掉的树枝拿在手中,撤掉连着根部的树皮,初出去细枝末节,只留到齐眉长短。完成这些后,横在手中,沉甸甸的,罗恩心里很是满意。 回场地到中心,罗恩也没有理睬碎魔晶,仿佛没听到它刚才的那番话,走到圣武士尸体旁边,开始用尖锐的一头掘泥土。 地面表层早被大火燎干,松松散散的,木棒戳进去就像戳进沙堆。继续向下挖掘,薄薄的砂层下就是湿润的泥土,泥土湿润的气息和独特的香味慢慢挥发出来。 罗恩弯着腰,淌着汗水,吭哧吭哧不绝地专心致志向下挖掘。时而往下挖,时而朝左右前后掘,时而扔下木棒,双手把大的石块掏出来,扔到坑边。 罗恩并不结实的手掌很快就磨出了水泡,开始在手掌前端和食指的第三节外端,慢慢越磨越多,手掌三个鼓起的肌肉和每个手指的前两节都布满了水泡,手心的肌肉通红发紫,却分外柔软火热。 双手握在并不太光滑的树枝上,枝干表面仿佛涂了一层盐,又像生满无数小肉刺,刺激的他双手火辣辣的疼痛。 “蠢货,用我可以轻而易举轰出一个大坑,你却用最笨最累最不讨好的方法。”碎魔晶在一旁说着,但罗恩却仍旧一直埋头苦干,决无放弃的意思。手上的泡磨破了,锥心的疼,似乎比刚才神力的灼烧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汗水一滴滴落在黑褐色泥土中,沉重的呼吸仿若犁地的牯牛,手中的大泡小泡都变为血泡,肆虐的火焰蒸烤的他上半身热气腾腾,时间悄悄过去,在黎明将要到来时,罗恩终于挖出一个六英尺长,两英尺宽的长方形土坑。 罗恩扔掉木棒,来圣武士的尸体旁,将他翻转过来,伸手擦拭他脸上的血迹,但是他的手太脏了,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清晰地泥印。 罗恩赶紧收回手,在身上反复摩擦,仍无济于事。他想了想撕下一片汗水浸透的布料,慢慢仔细的将他的脸擦拭干净,然后归拢了他凌乱的头发。完成这一切后,把圣武士的尸体放入土坑内,笔直的躺好。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不远处的武器。 “喂喂!别动我的战利品,那可是珍贵的魔法物品!”碎魔晶气急败坏的阻止道。 罗恩充耳不闻,捡起长剑,跳进坑中,将圣武士双手放在胸前,握住他的长剑的剑柄。做完这些,又跳出坑,最后看了一眼圣武士,双手捧起泥土往简陋的墓窖回填。 不一会功夫就填平了,又把最大的一块椭圆形石头放置在土堆的头顶,又找了两块形状相似的摞在上面。 完成这一切,罗恩后退几步,默默地看着不说话,没有鲜花,没有亲人和朋友,就这样安静地孤独地永眠在这片森林当中。 启明星悬挂在森林高高的顶上,泛着冷清的白光。寥廓的苍穹中半明半暗的云雾低低笼罩在湿漉漉的薄明中,模糊而墨绿的山峦与苍蓝而遥远的天际现出一痕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力量 地面青黑,天空苍白,树木在微微颤动,带着野花草清香的空气随着风儿飘溢,洗涤着烟尘,濡湿了罗恩裸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深邃的天际,残余着几颗星星,漂浮在朦朦胧胧,弥漫着灰色的雾气颗粒之中。 在东方,苍茫的山脉上方微微露出蛋白,那儿聚集在的云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浸透一层又一层浮云。最外侧的静止的云,腹部是热烈的红色,背面是冷静的黛色,如同浓郁地岩浆与乌蓝的海水相交汇,沉默间孕育着极其可怕的能量。 森林与山的尽头,大地与天相交的地方仍是一片茫茫的岚雾,白雾深处,一片淡淡的,绯红色的幻想,不那么浓重,也不那么清淡。早起的云雀看不到踪影,在那半明半暗的云空高啭着歌喉。 白昼从夜空中迸射出来的一刹那,温柔的黎明用她的玫瑰色的手刷亮天空,撩开了轻纱似的薄雾。太阳慢慢爬出地平线,淡黄色的光变为绯红c深红c金红,紧接着金光四射,冲破束缚,跃出沉渊,将光明带给永生的神和在地上耕耘并旋死旋灭的人。 “人类就是这么虚伪,对待亲人横竖挑剔,对待敌人却格外宽容,充满了表现欲,总是将大部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地方。” “也许吧。” “他要杀你,如果不是体力不支,哪怕他多多坚持一小会,你就和他一同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知道。” “但你却花费一晚上时间给为他建造坟墓,想要表达什么,显示自己人格的高尚吗?还是因为是同类,所以物伤同类。可惜这里没有围观的观众,不然你高尚的品德一定赚足眼泪。” 碎魔晶沐浴在阳光当中,发出聒噪的声音。 此时,笼罩在碎魔晶周围的光线都肉眼可见的发生偏折,分解成七彩的虹光,注入水晶体内。光滑的水晶表面无一丝光反射出来,如磁铁般贪婪,似深渊般不可莫测,静谧中处处显示着诡异。 “尽管仅仅一面,但对敢于为自己的正义而献身的人我都是敬重的,这样的人不应该到头一无所有,我能做的,只有把他的遗体送到仁厚黑暗的地母的怀中,仅此而已,而已。” “呵呵呵呵,你这样的性格只会为难自己,好人只会看到你的堕落,恶人也并不真正视你为同类。大约正因为你的不纯粹,以后你死的时候,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与怀念。” 碎魔晶说道,“你永远处在善良与邪恶的夹缝之中,终日迷茫困惑,在曾经的光明和地狱之间徘徊,但无力挣扎。” “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堕落?!复仇是神圣的,光荣的,是人类无上的赞歌。过往的贤者圣人说已过九世还可以报仇吗?”罗恩激动的反驳,“错了,即使是过了百世也可以报仇。父受诛,子复仇,推刃之道,在这个天下无道的时代,凭借一己的力量恢复被破坏了的自然的公义。” “感情可以隐藏,语言可以误导,证据可以篡改,唯有心是不会说谎的。我感受地到你内心的痛苦c绝望c愤怒和不甘。你渴望力量,所以你拒绝了圣武士的提议。” “无论是天界的神,还是深渊的魔鬼,只要借给你力量,你都会毫不迟疑地接受他们提出的任何条件。你没有资本谈条件,因为你太弱了而又太饥渴了,只能只会有一个选择。” 碎魔晶说道,罗恩转过身,注视着碎魔晶,怪异的景象并没有令他惧怕,当然也不会使他逃走。 森林远近的树木c地上的花草c青青的山都披上了晨曦,充满了朝气。他背对着朝阳,金色的光洒满身,脖颈后的皮肤通红剔透,肩膀上金灿灿c白茫茫,十分耀眼。 地面投下狭长的影子,漆黑的头发遮盖住了他的双眼,鼻子c嘴巴也笼罩在一团阴影当中,罗恩的脸晦暗不明。 “地上的这滩灰迹就是你的前任主人吧,他叫什么名字?”他问。 “他叫他叫凯梭,被同伴抛弃时遇到了我。” “凯梭吗?抛弃他的同伴,后来都怎么样了,”罗恩重复一遍继续问,“碎魔晶,能回答我吗?” “我不是件死物,我有意识,有智慧,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本大爷叫克林辛尼朋,记住了,我是伟大而不朽的克林辛尼朋,超越尘世之至高之存在,愚蠢而短暂的凡人在我面前不过是一颗颗簌簌下落的尘埃。” 碎魔晶克林辛尼朋不满地尖叫。 “好吧,克林辛尼朋,”罗恩从善如流,“抛弃他的同伴后来都怎样了?” “他们都死了,每个人都凄惨无比的死了,不需要怀疑,你们人类得到力量做的第一件事总是如此相似。” 碎魔晶接着说道,“凯梭得到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报复曾经欺凌抛弃他的同伴们,他把他们抓起来,关在地牢中,用尽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折磨他们。” “骤然从谷底爬到顶峰的人的神情最精彩了,他在被囚禁的同伴面前神情激动,步态飘忽,话特别多。他对男同伴凶狠又胆怯目光,对女同伴面对女人时想要却自卑的神情,管不住颤抖的双手,无论多少遍都看不厌。” “够了!不要再说了。”罗恩打断它的话,心情就像它描述的,好和坏两种同时在内心交织。蠢蠢欲动,又犹犹豫豫,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心理。 他挪动步伐一步步来到凯梭的残灰旁边,拉长的影子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呵呵呵呵,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情压抑到极致就要爆发,没什么可羞耻的。这是他摆脱过去的阴影,重塑人格的步骤,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向他祝贺。当然,现在他死了,不过他的心里已经了无牵挂,没有遗憾的走完了一生。今后更是无意识,无思虑,无烦恼,快快乐乐,多么幸福。” “幸福吗?快乐吗?” 罗恩喃喃自语,轻轻弯下腰,把一呎长,四面如同直立冰柱的水晶抓在手心。刚接触碎魔晶就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汹涌冲入,瞬间浸透他全身,直冲脑海,陡然间眼前天旋地转,一阵晕眩,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阵恐惧绝望的晕眩和隐隐约约的冷笑,冷笑声带着轻微的摩擦声,聒耳又单调。 这阵阴寒的冷笑声正是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发出来的,仿佛自极遥远的空间,又仿佛近在咫尺,阴寒刺耳,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罗恩原本晕眩的意识,被这冷笑一刺激,倒略略清醒了些。想要马上要放开手握的水晶,却愕然发现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惊慌失措间,突然又是一股巨浪澎湃,充满强大邪恶的气息,喷薄而出。 就在罗恩的意识将要空白的时候,脑海内忽然泛起一片神圣纯洁的白光和一阵悦耳的音乐声,仿佛堤坝与黑暗的波浪撞击在一起。在两股力量相撞时,他浑身一个寒颤,猛然清醒过来。 罗恩惊讶地发他仍然保持着捡起水晶时的那个姿势。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的摩擦间发生的。他心跳的厉害,抚着胸膛,定了定神,回忆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这是单纯的幻觉,还是事实。 罗恩不由自主地下意识扫了一眼左腕上遗留下的暗红色花纹。 也许是多疑,罗恩总觉到自己发生了某些改变,但这种具体变化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不过这种疑惑只是暂时的,很快,他的意识中就自动涌现出许许多多法术地名字和咒文,听说过的和从不知道的混杂在一起。 罗恩仔细回想着其中熟悉的一个法术——火球术,马上脑中随即清楚地浮现出一段咒文,但好像自己已经练习过成千上万遍一样熟悉,甚至还不需要这个法术所需的手势和材料。 “感受到力量了吗,主人?!”碎魔晶高亢的声音献媚的笑声在脑海回响,“就算没有任何魔法知识的你,现在都能任意施展各种法术,那怕与大魔法师战斗都能不遑多让。” 它接着解释道,“因为你不需要法术位,不需要施法材料,就能施展塑能系的攻击性法术,所以你施法时间更短,更加快捷。你可以控制奴役强大的人或生物为你服务。” 罗恩静静听着,手轻轻一抖,抖掉覆盖着碎魔晶上的骨灰,把碎魔晶牢牢握在手心。 由于太阳的曝晒,碎魔晶周身的热量,灼着他的手心,发出阵阵微微刺痛。罗恩张开手掌,晶莹剔透的水晶托在手中好似空无一物,但周围的光线却都被奇异地收敛吸纳了进去。 罗恩还清晰地感觉到,碎魔晶在手中像心脏一般的跳动,同时,一股阴郁冰冷的感觉从心中凛凛透出来,毋需多言,他知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罗恩举起右手,只一个音符吐出,一束刺眼的射线激射而出,轰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罗恩手臂遮住面庞,待烟尘消散,看见地面出现一个大土坑。他把凯梭的骨灰连同周围的泥土一同推进那个土坑内,把坑填了。 罗恩轻轻吁了口气,昨夜爆发出惊天动的力量的两个人都埋葬在森林之下。肆虐的魔法与神术引发了山火,山火焚烧掉大片森林,但是,沉默的森林仍旧接纳了他们,他们变成了森林的一分子。 “克林辛尼朋,你就是传说中的神器吧。但奇怪的是,几乎可以说,任何一个人得到你,不需要资质,不需要学习,都可以随意施展各种强大魔法。握着你,我竟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仿佛可以挑战整个世界。” 罗恩闭着眼睛检查着内心生出的感情,“我坚信门槛越高,风险越小,反之,门槛越底,风险越高,这样才符合平衡之道。告诉我,怎样使用,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怎么会呢?”碎魔晶回答,“我需要抽取万物共需之物——阳光,做为能量之源。每曝露于阳光下一小时,便可吸收十二个能量。我一次最多储存一百四十四个能量,更多的曝晒将毫无作用。但是每两小时,我将会慢慢地失去两个能量,当然这只是能量单纯的散失而已,无需在意。现在明白了吧,你付出的代价非常小,几乎是没有,因为每天你只需要花费充足时间让我获取阳光就可以了。” 碎魔晶更进一步解释道,“我是通过燃烧能量以创造法术效应,每级法术效应花费一个能量。所以,当太阳落到地平线下之后,我虽然有能量留存,但却无法再创造新的能量,你一定注意保护这个秘密,不然将遭受不幸。” 它举例说道,“昨晚我和前任主人与那个圣武士交战,主人却不能逃离,并不是因为空间枷锁,而是因为我的能量无法再创造新的法术效应。你要记住这次教训,否则那个倒霉的人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至于你说代价,我都说清楚了,是否感到安心了?”说道最后,碎魔晶停了下来,尖锐地声音咯咯直笑,“其实你知或不知,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舍不弃,何必自扰呢?我想我们会和睦相处的,你说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无人村落 宽阔的河流就像一条被丛林缠绕的巨蟒,柔软而又充满韧性的身体曲折在丛山迭岭,拍击着绝壁断崖,任风雨冲刷和岁月流逝。 河水没有想象中清澈,带着泥沙,浑浊不见底。颠簸的河面闪动着粼粼白光,浩浩荡荡,湍流不息。野性c混沌c野性c原始的遗留,也是承载人类生存和发展的一个载体。 罗恩原本沿着河滩往前行,河滩深浅宽窄不一,塞积的大块的岩石和横亘在浅水里面的腐烂树木无不提醒他前路迢迢不易通行。当遇到浅滩他便涉水而行,到了较深的河滩就必须绕行一段很远的距离。 这条漫长而又绕远的旅途已经进行了整整走了三天两夜,仿佛仍旧没有尽头。湿滑泥泞地面即便轻装简行都显得困难重重,何况他要负着沉重的行礼。 而且他的行李也早已经湿透了,剑身上结满水珠,背囊使劲一拧,水就渗出来。皮囊涩涩腻腻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异味。同样湿漉漉的系带搓成一股铁丝,勒紧他双肩的肉中,留下一道道紫红色的c肿胀疼痛的勒痕。 不过最令罗恩感到苦不堪言是湿漉漉裤子和鞋子和布满森林与河面,各种各类的虫子,那种滋味快折磨疯了他。 他瘟着头在潮湿的环境和蚊虫叮咬中行走,四周的植物仍旧是的,枝叶尖挂满了凝结的水滴。在起伏的群山之中,宽阔的河流蜿蜒于群山之间,走过了一个山谷,有一个山谷相迎,没完没了。 但渐渐罗恩他意识到那样并无什么不好,比如前方的山谷开始陡峭,脚踩着滑不溜丢的松散的巨石,抓着同样滑不溜湫的长草细枝,胼手胝足,艰难前进时,他不由得有些怀念先前走过的道路。 罗恩在半崖壁间停下脚步,看着前方越发陡峭的山壁,回头望望走过的路,半天的时间仅仅行进了不足两英里,简直像一只蜗牛蠕动在原地。 罗恩忍不住叹口气,转过身准备往回走。 “真是笨拙,像你这样,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座森林。”碎魔晶克林辛尼朋的话在脑海回荡,它可以和他心灵对话,不必发出声响,“我听够了这单调的流水声,受够了这糟糕的环境,我讨厌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讨厌过。” “我们迷路了,只能沿着河流,才能走出森林。你的法术不但不能带我们出森林,反而只会把我们随便丢到森林某个角落。没有河流的引到,我们往哪个方向走?结果只会更糟。” 罗恩没有出门远行的经验,一直在家呆习惯了,如今在外面处处感觉难受。他胡乱擦把脸,密匝匝的水珠不知道是水是汗,老实说,看着面前这无边浩浩无垠的绿海,他心里非常胆怯,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如果我没有传送到森林中,恰巧遇到你,你这只无头苍蝇般在森林里乱窜的可怜虫随时都会做成野兽的晚餐。你不知道森林中有危险?有多少食肉的野兽?栖息着多少魔物?真不知道你有何种勇气想穿越森林,是天真,还是无知,但是没有我,你死定了!你的爱和恨都将消失,你的复仇化为泡影,甚至不如一个路倒的乞丐。” 好在罗恩慢慢习惯了碎魔晶的刻薄和自大,并不在意,不往力心里去了。 但他仍旧不服输地反驳道:“那条路是逃进森林的人们开辟的,他们通过那条路,和各地保持联系,西尔维娅送我时详细说了沿途的特征,在路上我一直照着地图,以为仍沿着森林边缘走,却没想到不知不觉偏离了方向,走到森林深处了。” “谁给你的有地图就不会走错的信心,你连方向都搞不清楚,走几英里都估算不出来,给你地图你看得懂吗,他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走,”克林辛尼朋嘲笑道,“喂,他们真的是你的朋友吗,不是存心害你的人吧?” 山坳之间犹如一个蒸笼,气流由四周流向中心,空气密度逐渐加大,气流不断抬升,形成弥漫在树丛之上的潮湿的云雾。 树木的芬芳和青草的清新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沼气,化成了一股令人难以言表的味道,山风阵阵,云雾弥弥,吹拂传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们是好人!”罗恩立刻解释道,“只是在森林中生活久了,以为这些都是人的基本常识,犹如动物的本能,不需要询问和怀疑,推己及人,大概没想到我会出现这个情况。” 罗恩沿着山脚爬上山岭,莽莽的森林深处,连绵起伏的山岭都覆盖着厚厚一层植被,树木拥挤在一起。 想要在这种贫瘠荒凉的地方生存,就必须有旺盛的生命力和不屈的竞争力。是故这里到处是生长了数百年c上千年的老树木,固若磐石,色如青铜,气接苍穹,根穿深渊,或高耸入云,或粗壮挺拔,被覆数亩。 粗糙的树干足足四十余围,黛色参天,由下到上仰望,却像一根笔直细长的柱子,细微的弯曲变化,在绝对高低差距下眼睛不由自主地被矫正,从而看不出细微的真实变化。 这些树木的中下部分都未有长出枝叶,有的也都枯萎收缩了,一只只就如同吞噬的婴儿,伸出干瘦黝黑的手臂不甘地挣扎。 每棵树都精明地算计,不肯浪费一点养分,大多数的叶子都生长在树木顶端,就像是一把撑开了的雨伞。茂密交织的树冠将每一寸土地都遮蔽起来,阳光偶尔穿透茂密的树冠,吝啬地撒下一两点淡金色的斑点。 “为什么圣武士和他的同伴不会跟丢你?”他问碎魔晶,“在森林中跟丢一个人有多容易,跟踪上一个人就会有多难。我的的仇家,召唤了一只小恶魔才嗅着我们的气味追杀的,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前几次的战斗中,前主人挨了一记那该死圣武士的破邪斩,伤的很重,没有及时清除神性力量的残余。而伙伴当中的巫师恰巧主修的是预言学派,擅长的是探测观察c分析推敲。” “不过最麻烦的还是伊尔马特神性的残留,圣武士可以凭借着神力的指引,轻易锁定目标,我们就像很夜里的一盏灯吸引着他们。” “不过当时神力正在消褪,只要躲过那一晚,神力的残余消褪干净我就自由了,没想到却在最后一晚被他们咬住了,巫师使用了空间枷锁的卷轴,使我没办法传送,种种巧合和意外加在一起,他们死光了,我遇到了你。” 克林辛尼朋简单的解释道。 密林之中崎岖不平,到处是露出地面的树根和大块的岩石,穿梭在其中的人显得是那样不起眼。罗恩在林中小心翼翼地前进,森林里很静,偶尔有惊起的野鸟骤然拍动翅膀,尖叫着飞走。 “要是你们错开了,他就不会死了。”罗恩只继续赶路,走了一段距离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你的性格不适合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残酷的,怀着你这种想法的人都早早的淘汰出局了。” “你说的对,我已经被淘汰出去了。”罗恩沉默一会回答道。 “你好,我好,大家好,听起来多么美好,那只是说给下面的人听的,是给低位者的安慰麻醉。你占据的位置,下面有数不清的人窥觎。”克林辛尼朋觉得有必要继续提点一下单纯而懵懂的少年, “在这世界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如果你停下攀爬,暴露自己软弱懈怠的一方都将很快被消灭,一旦被发现,能生存下来的是只有一方,或者都不能生存。” “你总喜欢用这种话,这是你的造物主的观点吗?我很好奇,凯梭听后过否会和我一样厌恶?”罗恩停住脚步, “有个哲学家说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我想我的存在同样是有道理的,我不打算为任何人和社会而改变。我存在,即合理。”他说道。 “软弱的人会期望有一个强大的庇护者和公正的社会,失去一切的人往往会有莫名其妙的坚持。我会慢慢的观察,你的心会不会一直是现在的样子,因为人类最喜欢食言而肥。” “强大的人和得到一切的人会怎么样?如果按你的说法,你也是一个失败者,谋划的每次阴谋总是被正义打败。”他随口道。 “你错了,我没有输,输是不可能输的,永远不可能输的,不过是重新开始了另一段旅程。” 腐烂的树叶堆积在湿润的地面,低矮茂盛的草木蕨类覆盖在上面。满山遍野的绿色是如此茂盛繁密,以至于想要在其间穿行都显得很不容易,很多生长旺盛的植物完全没过了头顶。 好多植物罗恩都叫不出名字,甚至不知道如何给予这种植物命名,它们有的属于灌木,有的属于植物,有的是蕨类和菌菇,还有的至少在他看来非常近似于植物而并非其他东西。 其中最奇特的一种像是霉菌附生在大树的树干上,密密麻麻聚集在背阴潮湿的地方,鲜艳的颜色就算最纯净的宝石都比不过它。 它们的样子非常奇怪,像是刚萌发的豆芽,又像是地毯柔顺的绒线,密集而又细碎的蜷曲的毛茸茸叶片被打搅时齐齐蠕动着收缩。 罗恩淹没在绿色的海洋之中,他的个头根本看不见东西,让他的心更加不安和暴露。但罗恩同时又觉得他和它们是如此的相似,高的c低的,粗的c细的,各式各样的植物紧紧地混杂在一起,平凡,渺小,没有人在意。 罗恩就像一头误闯而入的野牛,从它们的全世界经过。怎样来,怎样去。它们并不因人而存在,不会为人的无知或渊博而增减。在这个角落,彼此纠缠,又互相依靠,就像是各色职业和人物的聚落,或者说这是一个不属于人类的秩序社会。 罗恩依然能依稀听到哗啦啦流水的声,透过树与叶的隔阂,隐隐约约看到一条白色的河流缓缓地穿行在山岭之间。 下面因河水冲击而斜歪的树木顽强活着,向着阳光伸展着枝枝叶叶,纷乱的气根从上垂落,周围挂满了藤曼和植物,姿态优美的水鸟栖息树上,敏捷的松鼠在树梢的空隙间跳跃,一只母熊带着两只幼崽沿着水流平缓的河滩溯流而上。 罗恩避开这对悠闲的母子,连续翻山越岭,一望无际的山脉深处道路变得越来越难行,处到是横亘着树根和湿滑崎岖地面,很难遇到容易通过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他都没说话的兴趣了,任凭碎魔晶在脑海中嗡嗡嗡地像蚊子般鼓噪。 忽然,咔咔一阵脆响,头顶枝杈树叶断落,从半空中飘坠,其中甚至还有一根手臂粗细的粗大的枯树杈,砸到其它的枝干上,断裂成好几截,裹挟着遭受无妄之灾的新鲜叶子簌簌下落,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絮。 罗恩连忙向一旁躲避,低下头微微蒙住眼睛免得让灰尘碎叶掉落进去。 “你看下面的河滩——”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忽然提醒道。 罗恩惊喜地失声道:“农田,我们出来了。” 罗恩被这几块简陋粗糙的人工开垦的成果所吸引,仿佛有着莫大的魅力,不由自主地向前几步,拨开枝叶,河滩上赫然又多陈列了几块同样不规则的农田。 罗恩浑身忽然灌满力量,快步从山岭下来。稀稀落落的庄稼歪歪扭扭地长在沟垄上,无精打采地伏在地面,萎缩的绿叶蜷缩成一团,耷拉下来,显然很久没有得到灌溉了。 这种萧索叩动了罗恩内心的不安,暗暗握住水晶,放慢速度往前走,一会儿就看到绿树掩映中的村落一角。 整座村子卧在苍茫暮色中,死寂般沉静。日色无光,不见炊烟升起,一片萧条凄惨的景象,一只野狐竖起背毛来向他怒号。 罗恩继续往前走,保护村落的木墙是残破的,一半已经倒塌的,两三根横着的木头,告诉行人到此止步。 越过木墙进村,听不到狗叫声,街道上静悄悄的,不但没有人,鸡鸭羊豚亦不见踪迹。 一排排房舍仍旧完好,只都门户洞开,或匍匐在地。靠外缘的几座房子破坏犹重,只剩下残垣断壁,屋里屋外,虫鸣如潮。屋前屋后的树木繁茂,漆黑的树影摆来摆去,做弄出沙沙絮语。 整个村庄弥漫着空寂c恐怖的气息,村庄里没有人,没有笑声,某种意义上这个村庄已经死了。 罗恩看着残墙在发呆,房顶路旁,野草还未来得及冒出头,房屋外的菜畦中的新长成的蔬菜已经成熟,但没任何人采摘。 罗恩不由自主的想象到,不久前这个村落仍旧有人居住,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村民们不约而同抛弃了村子,匆忙地离开,敞开的木门和栅栏定格在他们最后离开时的那一瞬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搜查 罗恩缓缓穿行在这个犹如鬼蜮的村落。 暮色如雾,带着寒气浸透整座森林和村子。晚风带来的水汽弥漫在上空,不肯离去。 潮漉漉的衣服像一片正在融化的冰贴在罗恩的皮肤上,唯有行李和背部相接触的部位滚烫湿热。手心中的坚实之物灼烧感传遍周身,使他不至于像往常一样如受惊的兔子般逃之夭夭。 罗恩壮着胆子,从村头走到村尾,再折回来,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除了他,再无一个活物。 村子里的绝大多数房屋都是一个模式造出来的:先把黏土草皮等搅拌混合,倒入由两块木板夹成的木槽内,人力夯实,静待干燥,卸下外面的木板,泥笆墙便制作完成了。再架上提前做好的木制的三角形拱顶,铺上一层茅草和秸秆,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就诞生了。 但这样的土屋年深日久往往容易损坏,所以需不时翻盖,或加固泥笆墙,屋顶上的茅草秸秆也腐烂,同样需要经常撤下旧的,换上新的茅草或秸秆。 罗恩看到沿途房屋都破旧,但不荒芜,有几座房子的屋顶刚换的新茅草,显然,房子的主人并没有预料到他们会背井离乡。 除了这种低矮昏暗的旧茅舍,村中还有少数用松木c柏木和橡木搭建的房子,这是村子之中阔人生活居住的地方,都集中村子的中心位置。 这些木屋都是实体结构,木材就像石头一样一根一根的交错垒起来,一横一纵两根木料交接处,每一根抛去一半的厚度,刚好咬接在一起,墙就是这样一根根木料垒起来了。 搭构墙壁的整根木料并不是实心的,而是将木料刨空,里边塞进干苔藓等松软的植物,增加房屋的保暖,也能密封好两根木料之间的空隙,防止透风,当然,稀泥巴也是不错的填缝材料。 屋顶以坡屋顶居多,木料挑出墙面,这样可以在下雨下雪的时候墙面不会湿。然后在主梁上铺设小更密的小木料,然后铺上苔藓c树叶c树皮c木板等材料。 罗恩在村社中央的最庞大的木屋前停住,这特是唯一一座屋门完好无损,仍旧正常镶嵌在门框中的建筑物。 这座木屋明显比周围的木屋高大,更比周围实木搭建的房屋气派。他知道这是村子用来议事或招待贵宾的,是村子的面子。 木门前有阶梯,这样就与地面有一定距离,有利于排水c防潮。罗恩走上去推了推,木门笨重无比,但并没从内栓住。用力一推,门轴吱呀吱呀一阵牙酸的响声。 罗恩走进屋内,发现屋子里和别处的木房布置大同小异,家具基本是固定在墙面的,火炉是铁皮的。 松木的墙壁,橡木的地板,柏木的窗户,白桦木制作的家具,整个木屋内的陈设竟颇有讲究,显然主人花费了不少心血。罗恩将行李扔到地上,指间滑过桌面,桌面淡淡的灰尘若有若无。他仔细看了另外的摆设,都是一样的结果。 “罗恩,真相不在这种房屋内,想知道村民们为何失踪,就到被破坏过的屋子寻找,那里可能留下点线索。”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道,“不如我们早早休息,明天白天寻找答案,当然,明天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离开我也很乐意接受。” 这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白天微不可寻的声音都变得喧嚣起来。罗恩握住碎魔晶的手一抬,一粒橙黄色的火团,飘飘忽忽c摇摇摆摆自动飞进灯盏内。温暖的光充溢房间,逼退黑夜,他的心跟着安定下来。 “会不会是幽灵或吸血鬼作祟?”屋外窸窣的动静,像爬虫挠着罗恩的心。 这诡异的环境,所有的人都已绝迹,飞鸟c走兽尚未占据这里。这比在森林中听着野兽嗥叫入睡更让人不安,总是觉得背面有双恶狠狠的眼睛在盯着或者窗户会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罗恩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就不自觉悄悄后退了两步,蓦地头皮发麻,心里的恐惧和疑惑越来越重,总觉得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暗中窥视他。 “我没感到负能量的流动,你是自己吓唬自己!”克林辛尼朋说道, “你要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就算神魔站在面前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动。何况区区幽灵吸血鬼,就算真的有幽灵或吸血鬼到来,现在的你能轻而易举地打败他们,然后把它们驯服,做你的玩物和奴隶。” “那为什么村民们离开自己的村落呢?村民世代与其耕地相连系,胶著而不能移,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罗恩陷入了思考, “土地是他们的生存和生活保障,衣食物用全都来自土地,他们对土地有一种依赖和爱恋的情结,同时对村社有一种缱绻之情,他们在心理上很难适应外面的生活。” “这里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抛弃土地所赐予他们的安全感,肯冒着流浪,卖妻鬻子的风险迁徙离去?我今晚留宿在这里或许根本就是个错误。” 罗恩百思不得其解,苦恼的抓了几下头发,想释然却又隐隐放不下。 “呵呵呵,他们不一定是离开了,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只是你没注意到而已。”克林辛尼朋说道。 “唔,嗯”罗恩低着头忖度了半晌仍旧没有头绪,只好问它,“你看出什么了?” “你在村中走了一遍,就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克林辛尼朋问。 “门都开着,没有一个活物。”罗恩回答。 “还有呢?”克林辛尼朋继续问。 “呃,应该没了” “你太不仔细了,”克林辛尼朋尖锐的声音既鄙夷又无奈,“其它的先不论,既然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何不查看。” “是呀,为什么不过去看看不过擅闯别人家不太好吧”罗恩有些言不由衷地回答。 “咯咯咯咯咯”克林辛尼朋被他的话逗笑了,放肆尖锐,不能自已,仿佛是全天下最滑稽的笑话,“你是老实,还是真的傻,你的父母怎么把你教成这样的?他们一定后悔的。” “你”罗恩的心被刺的不舒服,想要反驳,却理不直气不壮,或许他的心里同样有这种想法,和认识的同龄人相比,他实在太普通了,甚至说毫不起眼。 以前看着同龄的人,无论熟悉的,还是陌生的,比他本领强,比他更千言蜜语,比他讨人喜欢,比他更有主见,更出色时,他总是扬起头颅,装作不在乎,却心理异常期待,希望旁边的人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虽然他从不参与进去。 他的平时都用叫做家族的甲胄包裹着柔软的心,这是他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拥有了它,任何人都不敢轻视他。现在,他最坚固的甲胄破裂了,他的心暴露在外面,独自面对一切压力,他一时无所适从。 漆黑的夜晚,借助微弱的灯光,高大的树木搅动着浓重的夜色,沉默是适宜表达任何感情的方式,包括现在。 屋内是如此的安静,映着微弱灯光犹显得沉闷惧寂,即使有一丝的动静也足已使打破着虚幻不真实的平衡。罗恩眼前一片朦胧,虽然很累,精神却异常足,没有任何睡意。 摇摇曳曳的灯光在屋内忽明忽暗,阴影隐隐约约,时吞时吐,为无人的村落增添几分神秘诡谲的色彩。 第二天,天刚刚破晓,罗恩就醒了,来不及洗漱,就匆匆跑到街上。他终究在意碎魔晶的话,重新调查起来。 整个村子朦朦胧胧的,笼罩在银灰色的雾气中。稀落的残星一颗接一颗黯淡了,露水浸湿了草地。晨风轻拂,给人以冰凉之感。 罗恩没跑出几步,克林辛尼朋就出声提醒道:“看你的脚下。” 罗恩停住步伐,低着头,盯着街面看,泥土沾染了雾气的颜色,略显青灰,片尘不起。 黑色石头是采石场开采出来的,上面有着白色晶体。圆润的,失去棱角,有着漂亮花纹的是从河边运来的,白c黄c棕红,颜色不一,有大有小,大的只有鸡蛋大小,小的和一粒燕麦差不多。 此处地面和别处没有明显差别,灰扑扑的土黄色上蒙着薄薄一层青灰色。 只有一条细长的草叶子,已经被罗恩踩烂了,墨绿色汁液渗出,和沙子泥土混在一起,不成形状地扭曲在脚边,像一条死去的蚯蚓,此外,他没有任何发现。 “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难道你没发现地上一块颜色比周围的深?!”克林辛尼朋感觉快要被他的天真打败了。 经它提醒,罗恩游离不定的目光才找到磁石,脚下一大块的颜色迥异于别的地方,大致呈圆形,但是形状非常不规则,边缘线歪歪扭扭,里次外拐,好像谁家的一罐油或蜜摔碎在此,留下这一滩脏腻腻的污渍。 “这是什么?”罗恩蹲下拂着这摊污渍,上面均匀覆盖着一层细土,粗砺的石子划过指间,心中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血,人的血,这股味道即使再隔一万年我都认不错。” 罗恩的手顺着血渍的形状移动,曲线圆润的地方是鲜血自然洇散的结果。凹陷的地方,他猜测是身体扑倒,阻碍了血液流动造成的。凸出的像木桩的一截,应该是手臂向前伸出留下的。 环绕着这摊血渍,周围大大小小的血渍不知是沾血叠加的脚印还是血液破体而出的那一刹那喷溅所留下的。无论属哪一种,这都是十分悲惨的遭遇。 罗恩他又转头看向离这摊血最近的一座木屋,从血渍的朝向推断,死者是从那间屋子逃出来的。罗恩站起来走进篱笆墙的院落,外面的门敞开着,木屋的门向内倒着,黑洞洞的屋内透漏着不祥的气氛。 罗恩走进屋内,和外面及昨晚住宿的屋子相比,这屋内一片狼藉。 泥碗陶罐都打碎于地,屋子一角倒着一张木桌子,椅子或倒或立,凌乱地摆在屋内。床倒是没有掀翻,不过也挪了位置,上面的被褥像被无数头牛踩踏过。 最后,罗恩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木墙上面,五道惊心动魄的血迹从中间下滑,拉出歪歪扭扭的红色手印。在幽昧的房屋内,暗红暗到彻底看起来就像黑色,血印子下面脏兮兮木制农具和斧头歪向两边。 “尸体都到那里去了?”罗恩的牙关忍不住咯咯作响,身体如坠冰窟。 “很显然,一丝不剩的被吃掉了。” “是什么能吃光整村的人,狼群吗?” “或许吧,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罗恩已经不敢想象,伫立良久,悄悄从木屋内出来。他随意转过头看着右侧灰扑扑的外墙,一条条斑驳的木质脉络,日晒雨淋,坑坑洼洼。 木头黝黑爆裂,凹凸不平的表面,支棱着木刺,警告人畜勿近。埋在土内的部分,地气侵袭,都湿透了,长出白色的霉斑,直到他的膝盖。 离开时,他在木屋的阴凉处半埋在泥土里的木头椽子上面看到生出许多白的蘑菇和黑的木耳,或许是经过鲜血的滋养,朵朵瓣瓣,水灵灵,鲜嫩嫩,饱满诱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无足鸟 在最初的好奇与惊悸消退之后,罗恩便感到无趣。 罗恩同情村民悲惨不幸的遭遇,却没打算替他们伸张正义,这不是他的义务,这是村民的领主的责任。不过就算有委托,罗恩也会犹豫,不知不觉间,他对外人有了隔膜。 而现在这个时刻,太阳升起,万里无云,洗净一天空,真是一个好天气。所以,罗恩临时决定先修整一下,把受潮的行李晒干,顺便将最近几天遭遇的荒诞的事理清楚,修好精神再出发。 罗恩先将受潮的背囊和衣物挂在旁边的木架上。然后把门板放平口担好,擦干净上面的灰尘,把布袋内的肉干取出来,一片片铺开在木板上。袋内的肉干吸足了水份,在太阳底下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嘲讽道:“你真像一直蜗牛,把全部家当都负在背上。这些东西只会拖慢你前进速度,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帮助。” “有我在,别人的食物就是你的食物,别人的财富就是你的财富,别人的妻子就是你的妻子,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如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一样容易。” “你早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可是你偏偏在这些事上执拗无比,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你早晚被这些破烂拖累死。” “你说的是这个吗?”罗恩拿起一片肉干在眼前晃晃,“我最讨厌的它了!硬的像石头,韧的像皮带,踩不扁,捏不碎,煮不烂,嚼不动,没滋味,又伤牙齿。每次吃它的时候,都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总是弄得牙酸舌麻收场,并不是吃饱了,而是吃累了,吃不动了。” “以前的我从没有考虑过食物的来源,和获取的难度,因为嬷嬷总是变着法地端着煮好的各种美味可口而又松软的食物送到我面前。可是自从那件事后,舒适的生活离我远去了!我得为生存,必须为衣食住行操心。” “在河边那么多天,我连一条鱼都没抓到。这时我才明白,森林里虽然有取之不竭的食物,但不是任何人都能有斩获的,这也是我离开西尔维娅后才明白的。” “带着这些东西,并不是我多么喜欢它,而是它让我安心。有了它,我暂时不会为生计发愁;有了它,就不用放弃尊严,去偷去抢。” 罗恩一边说着,一边做完手头的工作,最后脱下靴子,搁在屋外的墙根上。赤脚踩在地面上,沙石硌着脚心,痒痒的,微微有点痛感,但是分外舒服。 他伸展手臂,扭动一下身子,发出一个长长地慵懒地呻吟,向后一仰就舒服地躺在搬出来的那把藤椅上。碎魔晶随手放置在一侧。金色的阳光洒在森林边缘的村落里,一缕缕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 天空一碧如洗,辽邈无际,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正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把飘荡着的轻纱般的薄雾的林荫照的通亮。 罗恩微微眯着眼,毛孔全部张开了,把潮湿的寒气慢慢从体内拔除。一切都是这么美妙,让人倦怠。他抛开一切,尽情享受,肆意挥霍紧迫的时光,享受这属于所有大陆一切生物的温暖。 他同样不知道有多少人或生物如他一般,在雪山崩塌c火山爆发的一刻间几乎忘乎所以地贪婪地享受着闲暇。 他扭过头看着笼罩着碎魔晶,光线一律偏折分解成原始的七彩的虹光,汩汩注入水晶内。 靠近碎魔晶一侧的脸颊凉丝丝的,仿佛光与热都被魔镜夺走了。而另一侧却如酒微熏,面颊红润。一冷一热缠绕一起,钻入心里,他渐渐褪去的阴霾与郁闷复燃,慢慢暖和起来的心情也转凉薄。 他转头不去看,不去想,重新眯着眼,百无聊赖躺着。 他多想,在这里酣甜入睡,过往那些爱恨情仇,都不曾发生过,他依旧是无忧无虑的少年,醒来后,家人c朋友还陪在身边。 他的双眼半开半闭,对着太阳,眼皮成片红晕,里面有彩色的火星跳跃,阳光散发着钻石般的光芒,七彩的火星在金色的昏晕里跳跃——在他的眼皮下。 森林吹来清凉的风,耳畔变成悠扬的音乐,他已彻底沉醉。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超脱怨憎会,感受到无尽的平和与舒适。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c悠长,木头的香气,弥漫在野,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 忽然,罗恩被惊醒,稍微睁开眼睛,屋檐上来了只小鸟,接着又来了一只,又来一只,飞来的时候山花红紫,百啭千声。是什么鸟像这个样子,作这种叫声?不是麻雀,麻雀他认得。不是云雀,云雀不是这种叫法。 算了,且不去管它。 罗恩重新眯起眼,慢慢熟悉的感觉,他仿佛回到了某一段过去的时光,但他记不起来了。 微风如竖琴声在草尖树梢回旋,光与影相互扭曲拥抱,丰富鲜明的色彩闪烁着c跳动着,形成朦胧隐秘的变化。他似睡非睡,灵魂似乎脱离,在身体三英尺上方漂浮着。 模糊地景象已经不存在了,万物分解成原始的组成成分,无数黄c绿和白等纯色就像溅起的水珠,生灭c游离c相互交叉重叠构织。 他试着控制身体,却连一根小拇指都没法微微屈曲,下沉的深坠感伴随着眩晕,仿佛没有尽头。 耳边盘旋着歌声,无数高低不一地音符,在光中微妙的进行过渡与融合,无比斑斓和空灵,似有似无,他都分外谙熟。 各种的对比和组合使密集的光的小色斑不住颤抖跳跃,就连暗处与投影都似乎透明偏紫,同样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就在承受到达了极限的时候,一种像触底般的错觉袭来。 大脑猛地一痛,知觉回归身体,他猛地挺直上身,双手捏住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脸颊苍白。 随着眼睛的光感的恢复,才想道可以睁眼四处瞧瞧。 和煦阳光依旧洒满全身,暖暖的照着有无意识之物。眼前陌生的环境c身下晃动的藤椅c晾晒着的行李,牵动着他的思维。 直缓了几秒,罗恩才终于收束意志,慢慢回归现实。这是暂时栖身的无人村落,他忙完后躺在藤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又抓了抓头发,头皮的钝痛驱散了发麻,不再有那种高空坠落的晕眩感。 他试尝去观察回味刚才的情形:竖琴般的风声,游动的小水珠,跳跃闪动的彩色粒子,模糊的组成一片绿意盎然的山坡,山坡长满三叶草,草地坐着一位姿态优雅地女子,穿着红色衣裙,金黄色的头发遮住了模糊的脸 他一个激灵,浑身恶寒,顿时长满鸡皮疙瘩,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砰砰直跳,随时都要呕出来。 那是一种熟悉的阴寒透骨的惊悸,在那一夜后,在他心中扎根,发芽,永远再无法除去。 这个似梦非梦的幻觉彻底把他的闲逸消除的无影无踪,他坐起来,小臂压在膝盖上,上身弯着,眼睛直鳏鳏盯着地面,一眨都不眨。 虽然仍在太阳底下,阳光依旧,但罗恩再也感觉不到暖意,浑身只感觉阵阵发冷,心不住剧烈的跳动,浓烈的负罪感冲击着他的灵魂。 他仿佛受到莫大惊恐,整个人直如暴露在捕食者眼中的野兔。 这种混杂和罪恶不安和惊惧的感觉,和猎人兄妹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每当被侵扰的时候,无论夜多深,他睡的多沉,总会立即惊醒,睡意全无。 无论心情偶尔变得多轻松,他的脸立马阴沉,寡欢沉默。这种感觉折磨着他,不分昼夜和场合,倏忽而来,经久不散。他厌恶憎恨这感觉,但没办法缓解,他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感觉下,所以他必须离开猎人兄妹,踏上自己的道路。 他和西尔维娅辞别,匆匆上路,这种感觉却神秘消失了,他的心宽慰了不少,因为这是好几个月来唯一的好兆头。但在他都要快忘记这感觉的时候,这种罪恶和惊惧的感觉在他片时的松懈中突然入侵,把他唤回真实的世界。 现在罗恩似乎明白了,只要别停下,一直在路上,这感觉就不会来纠缠他,它在催促驱赶着他来完成他的复仇。 他匆匆跳起来,胡乱地收拾好行李,匆忙上路了。 罗恩沿着乡间路前进,无心看周围的景象,只顾着用脚步丈量着大地。当穿过农田,额头上开始冒出星星汗水;绕过大沼泽,肩上的压迫逐渐增加;走进森林时,熟悉的胀痛抵消了心中的罪恶不安和惊惧感,他恢复到往昔的状态。 僻静的森林小道,长风徐徐刮过茂密的树冠,摇动着粗壮挺拔的树干,发出沙沙的声响。此起彼伏的树浪,汇聚成一阵阵波涛,拍打着无形的礁石,所发巨大的声响。 这条漫长的串连着整个北地的城市与农村的道路,在岁月无情的侵蚀之下,变得破败不堪。一路行来早已经找不到整块的青条石了,那些碎成几块半埋进土里的已经算是完整的了,更多的是杂散的碎石块混合在一片泥土之中。 在茂密的森林深处,前方的道路被树木完全隐没,一眼望不见尽头。 罗恩缓慢地行走着,道路虽然不好走,但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比较前几天在浩瀚辽阔的森林腹地披荆斩棘开路涉水,就明显容易与幸福多了。而且狂跳的心也渐渐趋于平静,各种仿佛能扼杀他的负面情绪也潜伏起来,暂时不为害了。 走在森林外围,完全不需要担心隐藏着灌木丛中的猛虎,树上的巨蟒和花豹,它们吃人又怕人,主要都活动在人烟罕至的地方。 游荡的熊,横冲直撞的野猪,成群结队的狼,这些不懂得藏匿或弱小的,他都不太放在心上。 不过就算在外围,森林的树木也是相当茂密的,头顶穿透层层叠叠的枝权投射到地面上的阳光极其稀疏暗淡。松鼠在挺拔高耸的树枝间跳越穿梭,偶尔跳到大道上来捡拾掉落在地上的坚果。 等到太阳渐渐西下,罗恩才走出这段森林。他向四周张望,远处是覆盖着森林的群山,道路两旁的平原是大块的农田,风翻麦浪,黍麦离离。 触目所及之内,并没有人的踪迹,道路上也没有马车和牛羊,总之,没有一个活物。不过在二三英里处有块被树木郁郁葱葱包裹的褐色体块,他猜测那是一处村落。 “现在的农夫都这么早就结束工作的吗?”罗恩看着西边红彤彤的太阳,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你看看地里的野草,都快长过禾苗了,他们很久没打理过地里的庄稼了。”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道。 “你是说”罗恩露出慎重和戒备的表情。 于是,罗恩慢慢沿着道路往村落走去,太阳收尽了最末的光线了,水面暗暗地传些湿气,小溪淙淙流淌的水纹上面几个花脚蚊子在哼着飞舞,溪流旁边的村落仍旧没有一缕炊烟或一声犬吠冒出。 血红的天底下,村子着萧索的卧着,没有一点活气。 罗恩顺着道路小心翼翼地走近村子,木墙焦黑,倒伏在尘土之中,曾经受其庇于下的一切都在它的塌中遭到消亡。 绕过木墙,便是空荡荡的村舍,与前面经过的村落相同,一幢幢矮矮的房屋排成一排,土墙有点发黑,已经斑斑驳驳,但并没有遭受大的破坏,只是木门和栅栏都敞开着,建筑内部破碎凌乱,满目疮痍,各种物品散落一地。 屋外面的一些闲花草还开放着,藤蔓植物显得特别又活力,攀着栅栏,努力地伸展着。藤枝与大树缠绕着,藤蔓与树木的枝叶摆来摆去,仿佛在呢喃般地向他诉说着关于这个村落的往事。 罗恩伫立良久,看着脚下的一滩依稀难辨的印渍,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乎了,这就是所谓的见怪不怪吧。 只是看的越久,内心就越发自有一股悲哀。时间尚未抹平创伤,无妄之灾祸经过之处,是偶然?还是必然?总之都变成昨日飞走的一只蝴蝶了,无论贵贱。 “第二个!”罗恩心里默默念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偶遇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罗恩路过的村落都无一活人,尸体也没遇到,只剩下一滩摊蒙了尘土的印渍遍布村落的每个角落。 罗恩跟在灾厄之后,狐狸从狗窦钻进院子,老鼠白日在屋内横行,沿途俱是毁灭后的死寂与平静。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追上这场灾厄的源头,并把他卷入其中。 大路上行旅断绝,关卡虚设,风声萧萧,鸟鸣啾啾,目之所及,尽是禽兽当道。 北地历代祖先们数千年披荆斩棘开垦出的尺寸之地,拾缀在名为路的细绳上珍珠般的村寨逐渐黯淡凋敝。 领主的旗帜没有飘动在树梢之上,骑士的号角没有从山谷中传出,马喑尘绝,唯有大地之母沉重的脉动与呼吸牵动着万物。就像行走在末日,一个人在茫茫的海洋之中孤独游荡。 废墟在莽莽森林的包围中幽暗不见天日,下一批开荒者不知多久到来。在未来的某一天赶着大蓬车迁徙的他们路过遗迹,或在遗迹旁安营扎寨,看着残垣断壁,是否好奇逝去的人的遭遇。 “什么手段能造成这样的结果,村民的尸体都去哪里了,别告诉我都被狼群吃光了,着根本不可能。”罗恩已经不幻想这是天灾了,不过是人为,还是罗恩更希望这些是从某个角落爬出的邪恶生物所为,而不是 罗恩曾想过离开这条路,选择别的出路。但是在一条路上走久了就会形成惯性,对未知的路充满怀疑与抗拒。况且冥冥中一股未知的力量阻挡矫正着路上人的步伐,不使其脱离固定的路线。所以心里感到不安,脑子里时刻想象着别的路,但一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如果你有权有势,可以派遣一支军队杀光沿途的一切人,烧光一切村落,侥幸未死的人就会疯了一般逃离家乡。” “就算是普通的人,只要有心,一样能轻易做到,比如往水源地投毒,洒一点瘟疫的种子,或放一把火,都能造成一片区域的人大多数死掉,活着的被迫就被迫离开。” “如果是一个法师c术士或牧师,这样说罢,如果你愿意,我有一千种方法能够做到,贫乏的思维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道。 “做这件事的目的呢?我在村里村外勘察过,不像是抢劫,村子里的粮食和金币都好好的放在原处。那么只为了杀戮,尸体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火烧c土埋c喂狗,很多办法能让尸体消失。”克林辛尼朋漫不在乎的说道,“这个世界除了善良守序的神祗,还存在着数不清的邪恶阵营的神祗。” “他们都有各自的教会和势力,邪恶阵营的神祗喜欢颠覆政府c鼓动与策划阴谋,散布流言与煽动民众暴动。还有许多凡人既不信仰善神,也不信仰邪神,而是崇拜恶魔。” “无论信仰什么,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信徒会无限趋同于他们崇拜的对象,级别越高,同化的就越严重。” “就比如恶魔的信徒,他们是混乱的产物,所以他的信徒受他们的影响,就会慢慢变的不善于思考,暴力c嗜血,变为变态杀人狂。” “信仰恶魔吗?真是不可思议!”罗恩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克林辛尼朋诧异的反问,“如果是恶魔的信徒,可能是献祭,也可能是为他们的主人收集灵魂,也有很大可能只是单纯的发泄杀戮。” “邪神和恶魔?”罗恩猛地记起管家狰狞的面容,和缭绕的黑烟,“你是否听说过一个叫做班恩的神祗?” “呵呵呵呵,那你问对了,我恰好知道班恩,”克林辛尼朋高亢地尖笑,“他是一个新诞生的神祗,虽然现在很少有人听说他的名字,但日后必定是让世人痛恨和恐惧的神祗之一。” “原来是位新晋的神灵!是那位神祗陨落了,为什么我们没听说?” “你以为你是谁,神上之神吗?神祗间的更迭难道是角斗场里的搏斗,是随时供你们欣赏消遣的。” 克林辛尼朋讽刺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耶各吗?”克林辛尼朋突然问道。 罗恩惊讶道:“怎么会是他,争斗c死亡和死者之神,万物终结之主,国度内最古老强大的神祗。” “的确是他,不过他并没有陨落。他只是把神职分别赠予了三个凡人,班恩和他的伙伴巴尔与米尔寇各自继承了耶各三分之一的神职,使他们成为近五百年成功封神的凡人。” “至于耶各出于什么原因将神职赠与他们,没有人知道,或许他对职务感到厌倦,所有事失去了挑战性,失去了乐趣,只剩下漫无止尽的幽暗,或许想获得解放。” 接下来克林辛尼朋告诉罗恩它所知道的信息。 据说班恩仍为凡人时,是一位刻薄寡恩的暴君,曾试图完全宰制全世界,让所有人都恐惧他。但是这个计划非一介凡人之力能达成的,因此班恩与同样追求力量的凡人巴尔和米尔寇结盟。 他们立了一个秘密的协定,协议互相帮助共同封神。他们觊觎耶各所掌有的力量,为了这股究极力量,不惜牺牲一切。 于是班恩抛弃了他的王国,与伙伴在托瑞尔大陆上四处冒险,踏遍了整个世界,找寻强大的魔法和咒语跟死亡对抗。无论遇上多危险的怪物,多可怕的咒术,他们三个始终都能化险为夷,从鬼门关活着回来。 后来,他们到达灰漠,找到耶各的骨堡。他们与骷髅c僵尸和不死生物军团外加一整队的巫妖战斗。 之后,他们闯进骨堡,见到了他们毕生所追求的事物:耶各和他的骨头王座。 耶各慷慨的将神职纷争c死亡c死者赠与三人,他们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心满意足的统治着自己的国度。 班恩生前是暴君,成神后仍是暴君,侍奉班恩的人畏惧他的威能,并设法让其它人比他更满怀畏惧的服侍他。胆敢抵抗班恩的人必定会被黑暗之手击倒,反抗班恩者唯有一死。而且死后也无法逃脱他的掌握,毕竟他已征服了死亡。 侍奉班恩的人会将黑暗恐惧散播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毁灭那些不肯追随他c也不肯领受其威能的人——所有敬拜其它神祇的人都会招来毁灭。 克林辛尼朋说班恩的信徒都是自私自利c心胸狭隘c睚眦必报,毫不在乎的使用卑鄙的手段与暴力以设法夺取更多力量。 班恩的信徒为了爬到自己社会内的最高位而不择手段,仇恨c恐惧c毁灭c斗争c折磨c拷打c预谋的刺杀行动都是他们爱用的手段。 班恩的信徒不在乎秩序是否能够维持,自由能否发挥,只在乎最终的邪恶目的,会与各种怪物c恶魔c以及野蛮生物连手以达成邪恶的目标,嗯,他的信徒的确是能做出这件事的人。 迂腐的人用理想和信念统领队伍,领主用血统统治公民时,班恩的信徒用利益驱使前进。 “原来她是这种人!她怎么会是这种人?”罗恩摇着头,喃喃不绝。 过了一会,罗恩又疑惑地问道:“既然他们是新晋的神,那么在不久前他们仍旧是凡人了。如此强大的人,不论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整个大陆的人一定都听到过他们的事迹,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的事迹,哪怕是名字?” “你们人类喜欢把发生事情和又影响的人记录在容易腐烂的纸上,并有抄录研究故纸堆记录的信息教育下一代的习惯,所以你们以为了解和熟悉整个大陆。但是你们知道的,大都是死去的人,而活着的人和事迹又随着边际而递减。” “每一个共知的人物和事迹,都是经过漫长的时间一点点传播开来。活着的人往往不如死去的人,近代的不如古代的,古代的不如上古的,几百年的死人是人杰,几千年的死人是圣人。” “人类的社会并不像你想象的联系那么紧密,掌握信息的人类也有选择的传播他们想给其他人知道的信息。你的世界的总面积只到距离家一百英里外为止。” “班恩的活动范围主要在遥远的南方,就如声音越传越小,盐越稀释越没味道,传到你的世界,他们的声已希,味已尽。活人不如死人受到尊重,因为他们还没经过时间的发酵。” 克林辛尼朋如此解释给罗恩听。 他们正行之间,忽然刮起一阵狂风,腥臭扑鼻,乱树林扑簌摇摆不定,远处山坳中里万千兽齐吼,老虎c棕熊c豹子c豺狼,一时也分辨不清。 时间明明刚过正午,可是罗恩却明显的感觉到背上隐隐感到一阵寒意。 罗恩立即站定不动,这里是婉蜒无尽的翠绿森林,郁郁葱葱,密密层层,挡住了他的视线。四周的树木重重叠叠,枝桠间的绿叶簌簌发抖,阳光透过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有些刺眼,透着不可捉摸的诡谧。 “你不是好奇村民的尸体到底去哪里了,或许答案就在前面。”克林辛尼朋说道。 “我知道。”罗恩逡巡不前。 “你在害怕?” “是的,听见野兽咆哮,人类本能的感到恐惧,”罗恩老实承认,“我不想做无谓的争斗,能不能让我悄无声息的过去,而不被那些野兽发觉。” “你已经充分了解了,除了塑能法术,别的法术我没法施展。” “如果这些呢?”罗恩从背囊里去处一堆羊皮卷轴,上面灵光闪动,赫然是一些魔法卷轴。 “你从哪里弄来的?” “你说过,你们的最终战斗,还有一位法师参与了,”罗恩如实相告, “在你们战斗过的地方,我在四周寻找他的尸体,打算将他安葬。就在他的尸体旁,我发现了他遗落的口袋。不过他的尸体被烧焦了,但是他的口袋却安然无恙。我好奇的打开查看,发现其中有这些卷轴。我想以后可能用到,就带在身上了。” “呵呵呵呵,你竟然敢毫无防备的打开一个发师的随身物品,不怕触发魔法陷阱,炸的粉身碎骨?好吧,为了你这份无知无畏,我应该给你奖励。把卷轴贴在我身上,由我来分辨激活。放松身体,不要抗拒” 随着克林辛尼朋的说话声,他身上魔法灵光不住闪动,一道道防护法术施加到他的身上,克林辛尼朋解说着每一道卷轴:隐身术c护盾术c鹰眼术c消除气味c脚底抹油c猫之优雅c熊之坚韧c枭之洞察 罗恩感觉全身起了变化,却说不出是那种变化,只觉得身体轻盈,目光如炬。他举起变得透明的手,分外惊讶和激动。虽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双手的热度与质量,却完全看不到双手的形状了。 罗恩离开道路,向山坳走去,林中的景色依旧很美,绿茵茵的草坪,布满青苔的岩石,以及枝丫间垂下的藤蔓,林荫下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直线的下降,森林深处阵阵地肃杀让人不自由主紧张恐惧。 越向内深入,阳光越难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照射到地面,那种沙金一般的小光斑愈发显得弥足珍贵起来,而气氛越发诡异起来。 不时传来的野兽叫声实在让人毛骨悚然,距离目的地越近,脚下腐土c草和树木无不开始簌簌颤抖,耳中除了猛兽不住地咆哮,开始混夹着人类的惨叫和马匹的嘶鸣。 罗恩转过一道弯,看着眼前这番景象,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山坳里聚集着数不清的凶猛的野兽,就像蛆虫密集地拥挤到一起。 巨大而又力大无穷的棕熊高高人立而起,张开大嘴喷出腥浊的气体。 斑斓的吊睛白额猛虎又饥又渴,从半空里撺将下来。 青灰色巨蟒缠绕在树干上,露出一段乳白色腹部,弓着下垂的硕大的头颅。 黑色的野猪像一道黑色洪流,漫山坳横冲直撞,更有无数豺狼野狗在缝隙之中窜来窜去,云屯雨骤,奔突猖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旁观 格伦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厮杀场面,何况是人兽之间的恶战。 但见滚滚涌动的兽潮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互相间不撕打抓咬,也不惧怕,成群结队,或左或右,前突后奔,进退间井然有序,毫不杂乱,竟似以前见过的军队一般训练有素。 巨熊站在阵前,浑身插满箭羽,布满伤口,鲜血粘湿了浑身皮毛,站在最前面的一只接近十五英尺多高的公熊,一只巨大的前爪被砍断,掉在脚边,势若疯魔,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发出愤怒的咆哮。 紧跟其后的老虎明显比熊罴灵活,小小圆圆的黄褐色眼睛里面闪亮着幽幽的绿光,围着猎物游走,每当瞅准机会,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一扑,必定咬住一个猎物脖颈拖回兽群。 巨蟒与毒蛇密麻麻盘绕在树枝上,蠕动的身体就好似系在树上的丝带。俱扬起上半身,真个身体就像透进空明中的鱼钩,漆黑的眼珠牢牢锁住树下的猎物,吞吐着分叉的粉红色舌头,断绝了猎物试图上树躲避地面野兽的企图。 狼群就像是沙子,填满缝隙,不住在巨熊与猛虎之间穿梭,被来回推搡,边夹着尾巴躲避巨熊无差别的掌击和老虎的扑剪。 它们都倒立着钢针一般的黑毛,喉咙里直呜呜低吼,边又凶又怯地盯着中间的猎物,向外龇咧着雪白毛光的獠牙,低沉地音频像铜片拨动着围困者脆弱的心灵。 一群野猪像一群骑士一样向防御圈发动冲击,沿途的灰狼,躲闪不及,纷纷掀起撞飞,刚发出呜呜地呻吟就被踩成肉泥。 老虎见势不敢试其锋芒,敏捷地跳到一边去,行动不便的巨熊刚转过硕大的头颅,奔行的野猪就撞到巨熊的腿上,巨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蓬地仰倒进野猪群中,大地震颤,尘土飞扬,不知压倒多少野猪。 被兽群紧紧围困住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人类,站在前排的人手中握着木质或钢质大小不一c形状各异的盾牌,他们围成一个圆形的防御阵地。 他们还拄着长枪,笔直地指向前方,后边的架起长矛,矛柄抵在挖好的斜面中,这些尖锐的武器一头向外,另一头插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丛巨大的荆棘花环,只不过这个花环又尖又长又危险,能够轻易穿透任何扑到上面的柔软物体。 那些人身前狼藉的残肢断骸和无边无际的野兽海洋也正说明了他们组成的防御阵地对于阻挡野兽的进攻极为有效,不过就连初来乍到的罗恩都能看明白,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突围的可能性了,只会榨干最后一点力气,流干最后一滴血,死在原地。 防御圈内的射手操作着重弩c十字弩和弓箭,锐利的箭矢早已经紧紧地扣在了弩槽之中,朝着每一个方向,瞄准跃起的野兽,不住射击。 处于射手身后的一群人更加忙碌,他们取下成捆的长枪和梭镖,递给前方折断长矛或长矛刺中野兽的同伴,也有的正在扣动扳机,重新张开重弩,或脚踏着十字弩,绞动弓弦,将箭矢放入箭槽内,递给面前的射手。 罗恩又望向包围着他们的野兽,那些恐怖的生物灵活又迅地在树木之间跳跃前进,无数绿油油诡异的眼睛在森林的四面八方漂浮,数量堪比夜晚天上的星星。 值得庆幸,就算某种神秘力量操控,这些野兽仍旧不能和人类相比,无论是同步协作的能力和时机的把握。 但是,野兽太多了,很明显它们是随用随即补充的消耗品。相比人类,野兽浑身皮毛覆盖,就好像穿着了一身简单的皮甲,给予它们相当的防御力。 而且它们更比人类更加野性和彪悍,长枪阵刺入野兽的身体,往往不能致死,受伤的野兽还会暴怒起来,背上的毛全都竖立了起来,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把持长矛的人们带的东倒西歪。 这个时候持长矛的人就会立即撒手松开手中的武器,再接过后面递过来的新的长矛继续战斗,或者迅速后退扯出,让后边的人立即补上。 行动迟缓下来的野兽会再一次成为弓弩集中攻击的目标。锐利的箭矢一支支深深射进了这些受伤的野兽致命薄弱之处。但是射手绝不敢懈怠,迅速递出弓弩,从旁边取过上了弦扣上箭矢的弩箭,继续向前仆后继的野兽射着一支支夺命的箭矢。 此时此地,他们的心中没有了猎取猛兽的自豪和成就感,他们不再为自己的勇气和技能而感到骄傲,他们为延续片刻的生存而战斗,他们拼尽全力拖延死神的步伐。 不过他们同样也清楚,当箭矢用完了,同伴力竭了,野兽冲进阵地内部,他们的将永远留在在这片荒凉的山野中,成为一个连墓碑都没有的无名死者。 野兽们绝对不会懂得尊重死者的尸体,让他们的尸体在泥土之中腐烂。传说被野兽吃掉的人升不进天国,会变为野兽獠牙间的伥鬼,受其奴役,永世不得解脱。 人群中不时传来一两声临死时的呼叫,声音越来越是惨厉。长矛越来越稀疏无力,是处血肉横溅,情景惨不忍睹。 这是一个等待死亡的终焉之地,名为绝望的地狱,幸存的人满脸鼻涕眼泪,哭喊嚎叫着,手中挥舞着武器刺向跃起的虎豹豺狼。 绑在树上的战马惊恐不安的嘶鸣声,主人的呵斥鞭打都不能让它们安静下来。浓重的血腥味和野兽的怒吼让他们,骚动不安,四只蹄子杂乱无章地踩动,跳跃,不时撩起蹄子,踢地泥土飞扬。 随着兽群地不住逼近,马匹惊慌失措,不住喷着响鼻,直起身子,甩着马唇,露出粗黄的大门牙,头朝着树干的反方向猛地扯动,欲挣脱拴在树上的缰绳。 一束阳光照穿透树冠,照耀在他们头顶,枪矛如林,流矢如蝗,人人均在舍死忘生的恶斗。地面上到处血红一片,野兽疯狂得撕咬着倒地的尸体,流血涂野草,柔肠挂断枝,残肢断臂布像是被扯碎的零件,抛满整个山坳。 罗恩站在外围高处,因为魔法的作用,没有一只野兽注意到他,鼻中只闻得阵阵腥风,兽群便如一道山洪在山坳里翻滚,浊流间一方沙抔,不住遭受洪水的侵蚀冲击,摇摇欲坠,眼看随时就要巢覆卵破。 “呵呵呵呵,你不动手吗,他们快撑不住了。你浪费了几张卷轴,冒着危险过来,就为了看一场热闹?”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开口了,仍旧用心灵沟通的方式和他说话, “还是这是你奇特的癖好,喜欢看将死之人样子?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是鬼鬼祟祟躲在远处,直到确认安全才出来” “够了,我只是改变主意了,”罗恩打断碎魔晶喋喋不休地说话声,依旧望着场中岌岌可危的人群说道,“有些人不值得同情,陷入危难中也不值得援助,他们活着就算最大的罪孽,他们死去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对善良无辜的人最大的福音。” “哦,你认识他们,他们就是你要复仇的对象吗?看起来都很弱,不堪一击。” “不,他们不是,”罗恩摇头,“我只是早就中看腻了他们的通缉令,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哦,原来是在逃的罪犯,以你原来的身份看他们,那的确是一群人渣。”克林辛尼朋恍然。 “他们是通古斯强盗团,北地最强大的三股强盗之一,十几年来在各地流窜,攻击领主的庄园,屠杀村落,抢劫过往的商人。他们是所有公民横亘心头的梦靥,小孩子听到他们的名字就不敢淘气,小时候大人们就经常用强盗首领的名字吓唬我们,说他们喜欢生吃小孩的肉,用我们的胆泡酒喝。” “呵呵,你从没见过他们作恶,凭什么断定他们有罪。只因为小时候的唬孩子的话?你听到的一定是真的,而不是大人们编造的谣言?你们人类成年体为了让幼体听话,常用可怕的人c事c物制造恐惧吓唬他么,这根本不代表什么。” “能得到你说项的怎么会是善类?!通古斯强盗团共有四位头领,都是恶贯满盈的无耻之徒,看见他没有——” 罗恩淡淡讽刺了它一句,然后指着一个头发全部剃去,仅留头顶中心的头发,大小如一枚硬币,中心的头发,结辫下垂,状如鼠尾的壮硕汉子。 “他就是强盗的大头领,绰号‘野猪皮’,据说原本是一位领主的仆人,一天趁主人全家外出,杀光了他们,带着十三副盔甲跑到森林里占山为王,至于为什么把强盗团叫做通古斯,没有人知道,有人说是一处地名,但从来没人听说过。然后哪一个” 他又指向一个身形矮小,脸上长满麻子的中年男子继续介绍道,“他是强盗团的第四顺位头领,是一位恶名昭彰的神射手,传说日射三百兔。你如果计算一下可不得了,一天打猎十个小时,平均两分钟打死一只兔子,比打苍蝇还快。” “真是有趣的故事,你们人类是充满迷样有趣生物,为什么不继续说二头领和三头领。” “中间的两个死去很久了,已经没有人太记得他们。至于他们的死法众说纷纭,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二头目去和人起了争执,被当场用刀捅死了。” “三头领染上瘟疫,不治身亡。不过有人说他是诈死,因为他是名神父,一天突然悔悟,和同伴决裂,重新回归神的怀抱。可是,我觉得这个流言才是最荒诞不经的。” 罗恩站在高处好整以暇地发表着评论。 “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说?”克林辛尼朋有些嘲讽地问道。 “呵呵,谁在乎这些,不过也有人说有时候越是离奇的越是真实,生活远比传说荒诞。”罗恩耸耸肩,满不在乎的回答。 而这时野猪撕裂了强盗的防御圈,无数灰狼趁机蜂拥而入,他们完了! “既然不打算帮助他们,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亲眼看着他们被野兽吃的连骨渣都不剩吗?” “我在等待幕后操纵者的现身,虽然我不帮这群人渣,但也不能放过那个操纵野兽袭击村民的真凶。待野兽杀死所有强盗,他应该会现身吧。” 罗恩望着下面说道,当一头熊和两只猛虎冲入防御圈内,强盗的意志彻底瓦解,他们挥着明晃晃的武器乱成一团。 “难道你没发现他们?”克林辛尼朋突然提高了尖锐的嗓音。 “什么?!他们在哪里?”罗恩左右张望,因为他压根没发现操纵野兽的黑手,心下不由得一虚。 “你要细心,要学会观察,不然你永远变不成一个强者,”克林辛尼朋告诫他,复又提醒他道,“你的对面和右面山坡上,躲在大树下面,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二个蒙面人,其中一个捧着水晶球。” 罗恩顺着碎魔晶的指点,在鹰眼术的加持下,果然在山坡上发现了站立的蒙面客。 那些浑身上下都罩在一件宽大的斗篷下面,拉起的兜帽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分辨不出男女,斗篷上也没绣有任何显著的标志。 他们三人一组,排列成一个个三角形,一个捧着水晶球的人似乎是首领。他手中的水晶球闪烁着微光,黑色的烟雾在水晶球表面旋绕着,一股幽暗冰冷的感觉从中凛凛弥漫出来,直透人心。 罗恩正在观察间,突然山坳里传来一声尖锐痛苦的嚎叫,像钢针一样刺得他心头一颤。 他惊愕地回过头望去,原来通古斯强盗团的鼠尾大首领眼见情形不对,已经来不及逃脱,竟抛下长剑,抬手一抓,五指生生插入身旁一位强盗地头颅里,将手下的头盖骨掀了开来。 白白的脑浆喷溅而出,溅得一脸都是,他却毫不在乎,仍将手插进脑浆里,念诵着一段晦涩模糊的语言。 虽然听不明白,但罗恩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凶残c邪恶,无形的压力。和水晶球散发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却效果相同,压的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随着念诵的加速,被掀开头盖骨的强盗抽搐的身体鼓胀起来,越来越大,砰地炸开,一团红色地血雾腾空爆发。 事情竟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双蛇相杀 血雾翻滚蠕动着,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的声响,像是放在火炉上熬煮的浓汤。 血雾的外层只是稀薄一层,若有若无飘散,消失在苍翠里。但与外层相反,血雾越往里越浓厚,红到发紫,而紫的尽头便是一点压抑到极致的黑,令人根本无法看透其中的奥秘。 罗恩盯着看久了,就仿佛觉得这团漆黑是活物,好像一颗搏动的心脏,孕育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一阵阵无可名状地尖啸藏在心脏跳动中一扩散而出,诡谲的气氛令周围的强盗不寒而栗。 突然,那团血雾猛地膨胀又急剧塌缩,漆黑的内部伸处无数条暗红色的带着浓厚腥味的触手,表面布满带着利齿的吸盘。 触手蜿蜒向四周游走,缠绕住每一个附近的活物,无论是野兽,还是作为同伴的强盗。被缠绕住脖子的强盗不明就里,却禁不住浮现惊骇欲绝的表情。 所有被缠住的活物纷纷缓缓地飘起来,浮在半空,触手的尖刺刺入身体,从接触的地方开始胀大,像吹气球一样越膨胀越大强盗身上的衣服都纷纷撑破,野兽的皮毛根根撑开竖起。 从体型较小的狐狸开始,承受不住膨胀的身体次第爆炸,砰地一声,碎块四散飞溅,一团新的血雾形成。 新形成的血雾仍悬浮在原处凝而不散,一个个晶莹剔透,像挂起的红灯笼,挂在树木的空隙间。 野兽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停止攻击,半俯下前身,不安的挠动地面,懵懂地盯着血团,喉咙里呜呜地叫着。 漂浮的血雾毫无征兆地齐齐剧烈地沸动,再次爆炸,森林间的一切景物都在血色中摇曳晃动,附着了一层黏稠的液体,光与万物的本来颜色都被剥夺,刹那间整个世界突然只剩下了惨淡的红。 幸存的强盗心神俱丧,后退着,扔掉武器,逃离防御圈跑进兽群。而感受危险的是野兽不但没有继续攻击强盗,反而和强盗一齐往山坳外逃跑。 他们头顶上的血团陆续炸裂,随着一连串无声无息的爆炸,惨叫声哀鸣声此起彼伏,这不是因为死亡前的痛苦而出的惨叫,而是对于未知怪物即将吞噬他们灵魂所发出的无意义地恐惧具现。 不过残余强盗的挣扎和祈祷注定没有任何效果,迅速弥漫开的血雾推进的度比野兽亡命的奔跑还要快疾。 血雾不住爆裂膨胀,就像是山谷森林间滚滚涌动的浓雾,不一会儿便将整个坳地笼罩起来。血雾里面每一次无声的震动,都会引起整片血雾的激烈抖动,似乎是在为畅饮鲜血而兴奋。 在这短促却显得异常颤栗的时间内,血雾之里的声息全都戛然而止。 血雾边缘模糊景象向他揭示了深处发生的情况,血雾笼罩下的尸体在匍倒后不足三秒钟的时间里接连发生爆裂。鲜活的身体自内向外炸开,骨肉四溅,鲜血成为血雾的一部分,整片森林污秽一片。 那些新的血雾和原来的那团血雾完全融合在一起,当不再颤抖后,就呈诡异地静止,八风不动,盛满整座山坳。 一束束阳光照耀这团血雾,将山岭之上映照成一片通红。山坳内所有的生物,不论是人类,还是更多的野兽,都死去了,尸体的碎片混杂在一起,血融在一起,无法分辨。 血雾笼罩下的植物,表面一层稠密地暗红色薄膜,当没有动物可吸取时,血雾开始转向吸允植物的活力。并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使山坳中的草木迅速枯萎,细长的草叶焦黄委地,落叶哗啦啦啦仿佛下雨一般从高空坠落。 不一会功夫,这片区域的所有生气,都被吸入进这团血色雾气之中。 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忽然尖笑着说道:“呵呵呵呵,不会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有他的奴隶。格伦,将来必定有一天你要与他见面,这是你拿起我的那一刻就注定的命运。” “命运吗?!”罗恩含混的叨念着,依旧看着山坳里的血雾,此时血雾又起了新的变化。 罗恩居高临下所以看的清楚,只见血雾中间开始凹陷坍塌,像有极强的吸力在吸收着这团血雾。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蛋显露出来,雾气沿着逆时针转动,如同形成一个漩涡,疯狂地将雾气吸纳进去。 碧绿色火焰凭空出现,在一圈圈地血雾波纹间流淌燃烧。血雾与碧火围绕漆黑的蛋壳旋转,接触到黑壳的瞬间就扭曲崩解丝丝被当做养分吸进的蛋内。 罗恩望着那个黑壳,依稀记得那里曾是强盗首领所在的位置。 当血雾吸收殆尽,碧火熄灭,纯黑的表壳出现一丝细小扭曲的白色龟裂,从顶部开始分叉延伸,最终布满整个外壳。 然后,黑色的蛋停止动静,好像需要休息或酝酿一番。就在他平心静气的等待中,黑蛋猛地跳动一下,咚地敲在人的心头,砰然碎裂,空气中忽然充斥着硫磺c腐烂和血腥的气息,一个怪异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他是强盗团的首领吗?或者说他是一个人类吗?罗恩不能确定。 野猪皮的身高堪比巨魔,裸露在外的皮肤变成深红色,上面布满诡异的黑色花纹。 额头上长着两只漆黑的角,没有眼睑的眼睛眼白非常大,眼珠只有黄豆大的一点,整个眼球充满了血丝。 血盆大嘴张裂着,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黏呼呼的口水滴到地面,冒着阵阵白烟,发出哧哧轻响。 他的双臂是粗壮得过分,簸箕般张开屈曲的双手指甲犹如钢爪,又尖又长,反射出亮眼的弧形的冷光,像是一对鹰的爪子。 大腿短而强健虯曲,长满棕红色毛发,长而下垂,接近地面,从膝盖向被毛短而光滑。双脚已经完全变成一双牛羊般的蹄子,蹄叉紧,质地坚实,仿佛黑沉沉的铁块。 一条不和谐的细长尾巴从尾椎骨延伸出来,尖细的末端犹如蝎子的倒钩尾刺。 树木枯萎,尸骸粉碎,肉糜溃烂,脾脏间杂,均匀铺满地面,犹如地狱临头。阳光像暴雨降落到林间地面,腐臭腥膻味道蒸腾而起,塞溢天地。 满地遗落的武器半埋在肉泥中,似乎在显示不久前这片森林犹是人间搏杀的战场。围攻他们的野兽,只有处在外围的一小部分逃了出来。 笨拙的巨熊,迟缓的蟒蛇,一只都没能幸免。凶残的虎豹陷的太深,处在兽群的汪洋中心,大难降临之时寸步难行,大部分也没得脱。反而那些不起眼的杂兵——豺c狼c狐狸c野猪,逃脱不少。 残存的野兽向四面八方逃窜,罗恩对面罩在斗篷内的神秘人却不喝止,反而如临大敌般聚集在一起。他们仍是三人一组呈三角形站列,组成一个更大的三角形,不过不同的是大三角中捧着水晶球的一组站立中间。 野兽从他们身旁经过,仿佛仍旧对他们保持忌惮和害怕,纷纷从两边绕开,带起的狂风带地他们衣角猎猎飘摆。 这一边,几十只c十几只c成群的狼c狐从纷纷罗恩身边经过,腥风扑面,让他一阵头皮发紧。不过它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也许是无暇旁顾,一溜烟消失在灌木深处。 只有那个已经是似人非人的野猪皮伫立在原地,两只通红的眼睛来回扫视,一条血红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尖刀般的牙齿,蓦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声似虎豹,又似牯牛,昂昂不绝。 业已变为怪物的野猪皮身畔的树木闻声而栗,无数昆虫尸体树上跌落,深藏在泥土中的虫豸却也窸窣蠕动着像更深处挖掘——这非人地怒吼竟满蕴着凶残c邪恶和凛凛杀气。 卟地一声闷响,地面血色泥浆四溅,野猪皮如一枚赤红地火箭朝穿斗篷的一群人冲去。瞬息间冲动他们面前,举起一只爪子,朝着当先一人的心窝掏去。 铿!披斗篷的神秘人面前浮现出一个透明的半球体笼罩,利爪砸到半球体的外壁,出沉闷的声响,挡住了看似摧枯拉朽地一击。 巨大的声响中,反倒是野猪皮震飞了出去。外圈的神秘人趁此一把扯掉碍事的斗篷,他们全都穿着漆黑地链子甲,面部带着恐惧而抽象的金属面具。 它们举着盾牌,挥舞起钉头锤,冲在最前面。在圆阵内侧,另外两个人高举圣徽,不住地为自己和同伴加持各种防护和强化神术。 “返!”一个捧着水晶球也没脱去斗篷的神秘人他厉声喝道,凛凛威能从他身上发出。他举起水晶球,对准那似人非人的怪物,一道黯淡的光线自水晶球中迸出,准确的命中了目标。 “呵呵,邪言!他们是那暗夜女士,还是游荡者的奴隶呢”克林辛尼朋饶有兴趣的猜测道。 罗恩看着这些家伙居然罔顾自己的同伴,一道道神术优先附到自己身上,不由得鄙视起他们来。不过话说回来,要指望邪神的信徒不自私自利,舍己为人,那真是太为难他们了,还不如指望老鼠不偷窃来得容易。 与碎魔晶战斗过的圣武士相比,具有施法能力是牧师显著的特征,牧师更倾向于在神术强化肉身去战斗,也会因为身上的神术瓦解而失去战力。而圣武士除了少量神术,更借助本身的战斗技巧进行战斗,他们比牧师擅长更多的武器。 总之一句话,牧师以信仰的力量实践神的旨意,也能使用神只的力量改善自己的命运。 但是诸神和人类一样,有慈爱c有恶毒c有保守c有强横c有的单纯,也有的难以理解。善神地神祗的牧师借助的神明之力称为‘圣言’,可以驱散或摧毁邪恶生物,让受奴役的灵魂得到解脱。 相对应的,邪神牧师的神明之力则称为‘邪言’,他们借助神威反过来可以斥喝或命令这些生物,供自己驱遣。那名使用水晶球的神秘人使用的神术显然属于后者。 邪恶阵营的牧师的斥喝专门克制异界生物,将它们的投影降服或逐出物质界的法术,尤其适合对付深渊魔物。 原本按照神秘人的估计,这一击足以将眼前的恶魔投影送回深渊老家。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怪物身体居然只是晃了一晃,承受住了这一击。 当然这一击也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毫无作用,野猪皮对着众人发出痛苦而沉浑的咆哮。一只蹄子不住蹬着地面,摆出一个奔跑的姿势,右臂平举,护住头部,凶猛地撞去。 远处的旁观者仿佛听见了大地轻微的断裂声,挡在神秘人的面前地透明护罩在阳光下泛起阵阵涟漪,不住微微摇晃。 紧接着便如玻璃一般,出现无数细小的龟裂,急剧延伸,最终整个护罩轰然碎裂,化作千万块透明碎片,散归到空气中。 就在这时,身在前面的穿着黑甲的武士向前一步,趁着野猪皮前劲已衰,后劲未继的空档,盾牌猛击,格开野猪皮的手臂,右手钉头锤猛地朝着他腹部砸去。 波地一声轻响,锤头几乎全部陷进野猪皮柔软的小腹。几乎就在同时十几条黑烟凝聚成的透明触手从地底生长出来,仿佛蔓藤,缠绕住他的蹄子,迅速生长,眨眼睛把野猪皮捆个结结实实。 “成功了?”他们有些惊诧地相向而视,似乎都有些不敢置信,刚才献祭整个团伙,发出无上邪威的怪物,就这么轻易的给控制住了。 但看着野猪皮扭动身躯,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都放松下来。 几下挣扎不开,这让半人半怪物的野猪皮更加暴怒起来,浑身肌肉猛然一块块鼓胀,藤蔓一样是筋与肌肉块块隆起,原本就已经粗壮得不像话的上身陡地又涨大一圈,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肌肉堆积成的怪物。 “昂~”大吼一声,双臂猛地一挣,束缚他的触手寸寸崩裂。 趁着众人一愣神的功夫,野猪皮圆瞪着已经变得通红双眼,大嘴裂开,吐出红色的舌头,呼呼喘气,也不管腹部的钉头锤,双手一环,就将击伤他的人拦腰抱了起来。 被举在空中的穿黑甲之人笨拙地挣扎着,伸进盾牌铁环的手已经对折,钉头锤混乱抡着,但打在半人怪物的脸上,不痛不痒。 “吼!”野猪皮再次怒吼,双臂用力,那个人断成两截,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血c内脏c异物都流出来。但这并不能消解野猪皮的愤怒,他高高举起那人重重掼在地上,砸成一滩烂泥。 野猪皮的身上同时多了无数深浅不一的坑痕,砸烂的皮肉间流出的血漆黑污秽,暴露在光下瞬间就被蒸发。 那是其他人趁他对着他怀中的同伴发泄怒火时用钉头锤和法术打击留下的,他不加思索,伸开手臂对着人群横扫,顿时血肉横飞,来不及退开的人全被他拦腰截断。 就在这时捧着水晶球披斗篷的神秘人再次发出一束细小却尖锐,蜿蜒如蛇形的黑芒。 由于双方相距太近,而且那变化为半人怪物的强盗首领野猪皮竟似乎也丧失了理智,只靠狂躁的本能行事,只顾蹂躏地上的整块尸体,对尚存活的人不管不顾。那束寸芒正中他的胸口,黑烟组成的针尖径直透过皮肤,没入体内。 黑芒没有煊赫华丽的声势,却分外阴森诡谲。野猪皮暴怒的面容骤然扭曲起来,显出极度痛苦地神色,原本强健的身躯刹那间丧失力气,砰地倒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帷幕下落 “这下妥了!” 站在捧水晶球的神秘人后面的一个同样披着斗篷蒙面的男子说道,听声音竟极为年轻。 那个半人半怪物的强盗首领犹自挣扎,发出低沉的咆哮,浑身上下每一根肌肉都在跳动,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但双腿立刻感觉到麻痹c无力,随即就单膝跪地,爪子般的手撑着地。冰冷的负能量渗透他的肢体,破坏生理机能,吞噬血肉活力,仿佛最危险的毒药。 “赶快解决他!”这一击似乎也带走了那个神秘人的全身力气,捧着失手水晶球掉落到地上,体内翻腾的血气再也压制不住,喉咙一阵发甜,鲜血‘噗’地喷出来。 刚才说话的年轻人赶忙扶住摇摇欲倒的首领,另一个人则赶忙拾起水晶球,塞进他的怀里。 神秘人重新抱回水晶球,堰塞胸口的淤血喷出去后,气息明显顺畅起来,他定了定神不满地看着俱立定看着他的手下虚弱的命令。 披着锁甲的手下这才把注意力转向受伤不支的强盗野猪皮,刚才他们都在暗自猜测首领的伤势,只盼望他蒙主恩召。看来现在是不存在任何侥幸了,真是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呀!他们认清形势,争先恐后涌向敌人,钉头锤一锤比一锤沉重地挥出。 遭受重伤的半人半怪物的野猪皮对着冲来的敌人转过身准备逃跑,对面神秘人的全力一击似乎唤回了他少许作为人类时理智,欲暂避其锋芒,留待有用身。 不过他的敌人显然对面预料到这种情况,队伍一分为二,从两面进行包抄。 一柄钉头锤划破空气,差点就砸中野猪皮。他只好深处手臂架住随后赶来的第二击,另一只手疾刺向对方,却又被前一个人的盾牌挡住了。 野猪皮现在已经陷入绝境,因为恐惧和愤怒让他的肾上腺素快速流动,发出危险的嘶嘶警告声。可是对面的敌人已经有恃无恐,从容撤回武器,抽身后退。 随后而至的剑锤等武器砰砰砰全准确砸在野猪皮的身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野猪皮一个趔趄跌倒,向山坡下滚去。 滚到坡底,野猪皮企图挣扎着爬起来,没有眼睑的眼球睁着,抽搐的不停颤抖,不甘地向发出野兽似的咆哮。忽然,蹄子一滑,野猪皮又重重扑倒在地,然后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口的微微起伏表示他还没有死。 坡上身着锁甲的护卫与牧师齐声欢呼,纷纷纵身抢下山坡准备给野猪皮最后一击。 就当这些拿着武器的护卫以为半人的怪物已没还手之力,大意地冲向前时,耳边骤然一声凄厉地尖叫,紧接着,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半人怪物猛地挺起上身,张开血盆大口朝众人喷出一阵锥型碧绿的邪炎。 冲在最前边的护卫猝不及防之下被喷了个正着,大叫一声,身上的皮肉像是蜡烛一般融化下来,死亡的气息迅速浸透全身,扑通一下栽倒。 原本显得异常虚弱的野猪皮忽然矫健无比,趁势翻滚到一个幸存的护卫脚下,尖锐的爪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穿透那人被链甲防护的小腹,然后在漫天洒下的赤红血液。 紧随其后的护卫吓的肝胆俱裂,转身试着想要逃开。但已经来不及了,护卫的脚踝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握住,使劲往后一扯,整个人就扑倒在地。 野猪皮的两只爪子握住护卫的两条腿,举过头顶,通往深渊般的巨口发出昂昂地吼叫,双臂猛地用力把那人撕开两瓣,死者体内的液体不停地往外涌出,浇在他脸上,流泄在地面上。 野猪皮强忍滚烫的鲜血与内脏发出的阵阵诱惑,朝朝着那紧随其后赶到的护卫扑去。 山坡上的三名披着斗篷的幸存者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目瞪口呆看着野猪皮解决掉冲下山坡的那些护卫与牧师,先前说话的年轻男子发出惊骇至极的吸气声,倒退半步,看着下面的怪物。 业已完全怪物化的野猪皮得到鲜血的滋养,伤势恢复不少,缓缓转朝剩余的三人走去,眼中闪烁着仇恨地红光。 山坡上的人率先动手了,一柄巨大的漆黑战锤在三人头顶中缓缓现形,高举过顶,紧接着轰然砸下。陡然间大地一阵剧烈的震颤,猛烈的邪能猝然爆发,伴随着巨大的震动声,烟尘弥漫,气浪翻滚。 不过一两秒之后,怪物壮硕的身形就从尘土中冲出,完全的身体布满伤痕,横飞的血珠抛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还没坠落到地面就蒸发不见,身上的刺痛让他心里本来熊熊燃烧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一支能量箭矢激射而来,但打在怪物身上却只形成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强横的身体恢复能力恰到好处地起了作用。 野猪皮的阔嘴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碗口大的蹄子蹬的地面崩崩闷响,他整个人带着强烈的风压如同一只离弦之箭冲到三人跟前。 弯刀般的指甲飞快刺进挡他前面的人的肋骨间,正中这倒霉家伙的心脏。近距离亲眼目睹死者痛苦面孔,聆听他死前喉管迸出的刺耳咯咯声,浑身兴奋地直发抖,深入腹腔的爪子奋力扬起,鲜血从腔中冲出,几乎形成红色的喷泉。 ‘啪’一块冒着发臭热气的肝脏带着碧绿的胆跌落在不远处草地上。 轰地巨响,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爆炸声,沙暴铺天盖地,碎裂的木屑c带着高温的碎石毫不留情地席卷周围的植物。满地狼藉,犹自擎着的肥大的叶子千疮百孔,粗壮的树干,面向他们的一面都变的坑坑洼洼。 野猪皮在这一击的推送之下踉跄地左右,肩头伤可见骨,背后也还有两个血淋淋的巨大伤口。 造成这一击的蒙面的年轻男子却无心查看他的战绩,而是转身就往森林深处跑,试图逃出生天,他已经顾不得上司和理智了,只想跑的越远越好。 可是野猪皮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几步就赶到他的背后,他的前爪击中了他的后背,锋利的尖爪轻易洞穿了他的身体。 年轻男子被猛地一甩,巨大的力量使他飞了起来,越过一片矮木,撞到一颗巨大的乔木树干上,接着重重摔落下来。从腰部断成两截,但诡异的是他却并没有死,手臂抓着地面,拖动上半身努力向远处爬行。 野猪皮赶过来,两只蹄子凶狠地轮番践踏,年轻男子的身体彻底成了一滩烂泥。一通发泄后半人怪物缓缓转过身,向唯一的幸存者走去。 抱着水晶球的首领不住往后退,他不清楚怪物是否仍存理智,但却知道在怒火彻底平息下来时,会他一直不停攻击身边的所有活着的生物。 刚才怪物怒火转到承受不住压力率先攻击的同伴身上,现在他们都死光了,轮到他了,似乎他们之间的战斗已不可避免。 首领考虑逃跑,无论神谕和信仰中并没有英勇和荣誉的观念,但是他只有两条腿,对方却有一双强健的蹄子,那双腿上纠结的肌肉中蕴含的爆发力和耐力远远强过仍旧为人类身体的他。 原本以为一场轻松遭遇战,没想到竟折损了所有部下,做作这次行动的为负责人,毫无疑问会留下诸多被攻击的借口,难免受到严厉的处分,影响日后前途,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性命最要紧。 “别冲动,镇静点你知道,我们没有理由拼的你死我活,这都是一场误会”首领慢慢后退,兜帽内露出的脸色苍白无比,声音却异常柔和,掺杂着镇静类的魔力安抚着暴躁的半人怪物。 怪物继续向他逼近,回应他的是一阵低沉地咆哮。 “停下,别冲动,这没什么大不了,虽然我们有段不愉快的经历,但是重要的是我们两个都没死。”首领继续后退, “现在我们都还活着,没有什么比我们还活着更重要的了!你的威名注定在万人口中流传,你的样子你的呃,我是说”首领看着逐渐迫近的怪物,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的意思是说,你这幅模样,一定给你造成许多不必要的苦恼吧?我可以把你再变回原来的模样。” “把我变c变回来”野猪皮停止逼近,因为变为怪物的缘故,口齿变得含糊不清,但是话的意思依旧清楚地表达了出来,显然残存的人类理智被这句话打动了。 “是的,奥术的‘祈愿术’和牧师的‘生命重塑’都能使死者复活,尤其是生命重塑,即使被摧毁身体的死者也可以原状复活。因为它调动源的力量,涉及这个世界最深层次的法则,重新让你恢复原来的面貌轻而易举。” 首领心中暗喜,把怀中的水晶球高举起来,“这是我的神赐予他的信徒的圣物,可以数倍增幅我的神力,足以支撑进行一次生命重塑,把你变回人类。” “变回c回回来!现,在在就”变成怪物的强盗脑袋虽然已经不大灵光,但是灵魂深处终究还保存着那一丝未泯灭的人性本能的渴求占据了他全被思维,抑制住他的杀戮的渴望。 “如如果你敢敢欺骗我我就把把你撕撕成碎碎片!”野猪皮低吼着威胁道。 “好吧,好吧,”首领说道,“那就先让我准备一下” 说着,首领高举着水晶球急速地诵读咒文,慢慢的,随着神术接近尾端,那语句冰冷而危险,蕴含着浓烈的杀意,即使是完全不懂神术的半人怪物都听了出来。 野猪皮愣了一下,露出被欺骗后的愤怒,紧接着尖叫起来,挥舞着爪子冲上前。 黯淡的光箭再一次暴射而出,精准地打在野猪皮的胸口,让野猪皮痛苦而无力地停顿下来。毫不停顿,首领马上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一张卷轴,快速而清晰地念诵上面用龙语写成的咒语。 卷轴表面闪耀着红色的光芒,当首领全部读完时,红光褪去,卷轴化成了一堆粉末,太阳的光芒也为之一暗,连续四枚燃烧着的陨石从天而降,拖着长长的轨迹,爆发出耀眼的红光,笔直砸向不远处的半人怪物。 就像太阳坠落在森林中,半空中燃烧的火焰翻滚着放射出明亮而刺眼的光线,播洒到数十英里之外,连在很远的罗恩都忍不住闭着眼睛背向那团火光。 滚烫的气流呼啸而过,巨大的爆炸震动在耳膜剧烈地鼓荡,尖锐的鸣叫回响不绝,其它的一切声音都模糊了。罗恩眯起眼睛,屏住了呼吸,身前的护盾寸寸龟裂,脸膛炙热无比,一时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吼!”突然野猪皮的半个身子随着冲击波飞出爆炸范围,只见失去下半身的怪物口鼻七窍和全身每个毛孔中都喷出黑色火焰来,烈烈升腾,熊熊燃烧,逼开了赤红的火焰。野猪皮怒吼着,双手撑地,猛地跃起,向包围他c欺骗他c伤害他的敌人扑去。 这一跃的速度当真不亚于先前双蹄的冲锋。 首领的罩在头上兜帽被热浪掀开,露出苍白的脸色,望着向他扑来的怪物,两眼睁大,惊骇欲绝。 首领转身想要避开,怎奈全部的体力和精神都被刚才的两击耗尽了,只觉得双腿发软,一跤跌倒地下。野猪皮像一只张开翅膀的秃鹫凌空扑下,牢牢抱他在怀里,长满尖齿的大嘴撕裂了他的后脖颈,响起一阵咯咯地咀嚼声。 过了许久,伏倒在一起的两人再也没有动静,周围浓烟滚滚,火苗灼烤着汁液饱满的草木,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植物特有的焉腥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 罗恩一阵恍惚,以为又回到与圣武士和碎魔晶相遇的那个地点。 尘埃落定,在做为旁观者的注目下,所有人都死了,这一出剧目缓缓降下帷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余波 神秘人首领激发的魔法卷轴爆炸所引起的山火熊熊不可阻挡,烟气很浓,能见度不足千米,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 一片片的火把天都烧红了,随风四处乱窜,仿佛深渊逃出的恶魔,手中挥舞着火焰构成的长鞭,口中不住流淌着岩浆般的黏涎,经过的地方都变成漆黑的废墟。 当如巨墙一般的火焰快要横推到罗恩立脚的地方的时候,风向忽然变了,转身走向另一个山头,只见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大难临头的树木枝叶发出惊恐的低语声和簌簌声。 山火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正在森林肆虐,这不是罗恩想象中的一条线地快速往前燃烧,而是在风的作用下跳跃式的前进。相邻地山头着火,大风一吹旁边的山顶着了,再蔓延到山下。山下火冲上来,烧断了下山的路,几秒钟火势就控制不住,不到半小时,一座山就烧秃了。燎起的火舌足足十几米高,整片烧着的时候隔着很远距离脸上都炙烤地滚烫。 罗恩好在有碎魔晶与卷轴保护,整个过程只是有惊无险,但也不敢随意移动,他耐心地等待,大火烧到远方才移步向战场。 空气十分污浊,焚烧新鲜木料的味道便弥漫在整个山间,烧焦的树干从中间折断,倒塌在乌黑的地面上,冒着阵阵青烟,残存的木桩横倒狼藉,像极了断壁残垣以及巨大破碎的梁柱,好像这个地方原本是一座奢华庞大的宫殿。 能烧的都烧光了,地面还留有余火,冒着白烟,形成一缕缕细丝不住袅袅上升。 那种雾样的烟柱凝而不散徐徐上升,在二三十英尺的空中扩散,在仍旧幸存伫立的焦黑的柱子顶端,在那灰蒙蒙下沉了的穹隆灰色天花板下,结成了一片烟雾朦胧的气流。 当汩汩山风阵阵吹来,它们就被吹散,撕成许多碎块,形成一簇簇的绒球,或者像一把无形的汤匙搅动着浓浊的饮料。 刚被火烧过的森林,地表的温度仍非常高,满地的金属武器都熔化了,仅剩下些烧焦的残留物残留的熔流,烧焦的树干孤独的挺立在被堆满灰烬的山坳里。 罗恩感觉自己的靴子底变软,隐隐约约一股难闻的焦糊味,热气不住上升,地面给人的感觉如水样的闪闪的波浪。 这座山坳为四面环绕的盆地,谷底宽十米,沟底宽仅二三米,为东南坡向,坡长一百多米,地点在山坡下部,离坡底仅二十米,地势陡峭。 谷底中的树木是些杉木c落叶松混合林地,林间还生长着三米高的五节芒c两米高的芒萁骨和部分继木类的小杂灌。由于是呈碗状,所以枯枝落叶比之森林其它处积累地都要厚实,烧的也就更加彻底。 罗恩走到山坡下面,脚下条形的被烧成灰碳的断裂的黑色物体,可能是尸体,旁边钉头锤的锤头埋在草灰中,仅露出一角。 爬上山坡,由于这里处于爆炸中心,大部分尸体在刚才的爆炸地一刹那和爆发的的高温中摧毁了,披甲的犹留下一滩融化地残渣,无甲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连一撮代表他们存在的灰色粉末都没留下来,只剩下一片焦土以及一层厚厚灰烬。 罗恩很快找到了通古斯强盗团首领野猪皮的那半截身体,胸膛在微弱的一起一伏,大股大股熏人的恶臭和硫磺味从他张开的体腔内飘散出来,巨大的獠牙让他口不能闭合,分泌出有毒的唾液,滴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他竟然还没死! 罗恩握着碎魔晶谨慎地靠近,刚才化为怪物的野猪皮的强悍让他犹历历在目,不敢忘记,不敢大意。假如他又任何的异动,罗恩将毫不犹豫的摧动碎魔晶蕴藏的能量,将这半截身体轰杀成渣。 罗恩慢慢的靠近,化为怪物的野猪皮依旧没有所动,当走到野猪皮的身旁,罗恩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罗恩已经变的多疑,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紧张害怕得要命。 野猪皮拖拉出来的内脏中竟有四个肺和三个心脏,肺叶大都残破不全,表面沾满了黑色的灰渣,只有半藏在体腔内的一片还在工作着。他的一个心脏遗落在外,形像桃子,近似前后略扁的倒置圆锥体,四条粗壮的血管连于心底,喷溅出的血迹已经被烤干。 野猪皮发现了罗恩,喉结艰难地咯吱咯吱直响,但是长长的血红的舌头像一条死蛇贴着腮邋遢在地上,罗恩听着这嘈杂地响声,似乎听懂了他说的意思,野猪皮在不停地说:“我不想死!” 罗恩看着野猪皮的眼神,他已从被控制中挣脱出来,眼睛里面分明带着人类濒死的那种恐惧与留恋。他是不可能对强盗生出怜悯的,慢慢抽出长剑,对准野猪皮的脖子猛地砍下。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罗恩总觉得还有些手软,更没想到野猪皮的脖颈就像铁铸似的,这一剑竟没砍到颈椎骨就没了力气,森森伤口被一团模糊的血肉包裹,稍一动,便牵扯到了那处模糊血肉,顿时又一股黑色的血剧烈的喷溅涌出。 罗恩的心一慌,赶忙向后跃,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个化为怪物的强盗。 “害怕了吗?”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在他心中说道,“连一个任你宰割废物都害怕,怎么去复仇,胆小鬼!你就找个没人的山洞,或者女人的怀抱,躲在里面尽情的瑟瑟发抖去吧。你这一辈子,注定一事无成。” “你住嘴!谁说我不敢!”罗恩突然大喊出来,他双眼通红,一个箭步跃到怪物身边,俯下身子,先用刀割断脖筋,然后再砍,才把野猪皮的头锯割而掉。 完成这一切后,罗恩气喘吁吁地不住后退,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弱,跌坐到地上。他直直看着尸首分离的怪物,那尸体红的皮肤和棕毛缓缓褪去,又变回了原来的那副人类的身体,只是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再没有半点生机。 罗恩呆呆望着,溅到脸上和手上的黑血嗤嗤的腐蚀着他的血肉,却仿佛浑然不觉。 “恭喜你进入男子汉的世界,”克林辛尼朋串尖锐高亢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好了,好了,放轻松点,从男孩蜕变成男人需要这样一个痛苦的过程,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要跨过这道坎,以后你会习惯的,也会发现,现在让你害怕的那个念头,根本不值一提。来,站起来,现在把脸上的脏血擦掉,它会侵蚀你的身体的。” 罗恩经碎魔晶提醒,忽然发觉他的手上和脸上火辣辣的痛疼,用手一揩,剧烈的痛疼使眼泪差点掉出来,他这才注意到手背上,黑色和红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罗恩赶紧拧开皮囊,倒出麦酒清洗伤口,一股绞心的疼痛刺激着他全身神经,脸上的肌肉都都颤抖起来,原本红扑扑的脸顿时疼得就像一张雪白发青,毫无光彩,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额间淌下来。 “怎么这么耐活?断成两半应该马上就死的”罗恩不得找话题聊,以便分散身体上的剧痛。 “你要对未知保持基本的尊重,不要直接用自己的标准和逻辑生搬硬套,我该说什么?这就是傲慢与愚昧关系的实例吧。每个世界都会有不同的进化规则,恶魔又怎么会遵循主物质界自然进化。” “心脏在你们人类看着来是要害,但是这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是人类内部竞争取代了自然竞争之后,互相杀戮带来的概念。” “看看这个世界其它的动物之间捕食与被捕食的交锋,哪一种捕食者是攻击猎物的心脏?进化作为自然选择的结果,是需求为先,除了人类所有的动物都在其生命周期内基本不会面临心脏受创的危险当然不会进化出第二个心脏。” “恶魔作为一种混乱之地的生物,那个世界全都是类人生物,同类之间面临着残酷的内部争斗,有多余的心脏就有更多的生存几率。” “你是否知道世界上有个余度的概念,不明白?我给你举个例子,战场上的战士都不止有一把武器,在正常情况下,只会使用其中的一把,其余的作为备份,这就是余度。” “但当使用中的武器受损,他们就会用备用武器替代,继续战斗而不是受人宰割,这就是自然的选择。”克林辛尼朋似乎变得好为人师,总是侃侃而谈,发表一些长篇大论。 “你说他是恶魔?还是恶魔的牧师?”罗恩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可能是他的恶念太强烈,引起了恶魔的注意,在他灵魂深处放了一粒种子;也可能得到了某件恶魔遗失在物质界的物品,总之他的灵魂受到了恶魔力量的侵染而不自知。”克林辛尼朋解释道,“当然这些在平时看不出来,只不比以前更加暴躁好杀,反正他是个强盗,在别人眼里,他多杀一个和少杀一个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在生命危急关头,恶魔的力量就会主宰他的人格,所以他变成了恶魔人。” “如果他活着会发生什么?” “他只剩下杀戮的,和对灵魂极度饥渴的,毫不犹豫杀光沿途遇到的一切生物,直到被比他更强大的存在消灭为止。” 听到克林辛尼朋的回答,罗恩暗中舒了口气,一直压抑难受的胸口舒畅不少。回到原来的道路,背起行李,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观望,山火朝着相反的方向燃烧,不知道何时停止。 森林的轮廓都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卷曲的火,盘旋着上升,都烧到云彩了,与烟尘融化成一片,灰扑扑地遮盖住苍穹,一轮黯淡地太阳高悬在烟幕之中,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走出这段森林,路上开始出现行人,开始是零星几个,后来越来越多。罗恩不以为意,只顾着赶路。 但过了不久,罗恩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一路上村民都拿眼神一直瞟他,当他走到距他不远处时,前面的人就忙不迭地闪避,和他拉开距离后又站住,继续拿眼神瞟,来来回回好几次,反复如此。 他们远远领着,聚到一起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都朝向同一个方向,沿路吸收了许多村民进去,长衣的和短衣的,男的和女的,老的和小的,彼此间用不着交谈,因为他们都知道。 罗恩看定人群中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伙子,腰间别着一根鞭子,肩上挂着布搭,看样子似乎是个牧羊人。 罗恩刚想和他打个招呼,年轻的牧羊人发现他的目光锁定了他,脸上露出恐惧不安的神色,却又犹豫踟蹰着,这时被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含着薄怒拧起他的耳朵匆匆离开了。 这些裹着脏头巾的农夫牧羊人退到一个岔路口便齐齐站定了,仿佛背后一堵无形的墙阻住了他们的去路。罗恩越过他们的头顶看到一个尖尖的细细的教堂在顶尖,他猜测那里就是他们的村落。从他们身后,陆陆续续,更多的村民聚集到岔路上,把整条路都堵住了,连路边的田埂空地也都站满了人。 罗恩在不远处停住,望着这一层层黑鸦鸦的人群。 不一会儿,一个年老的男人从人群出来,当他迈出第一步时,嗡嗡嗡犹如无数苍蝇蚊子笼罩的人群霎时变得干净,只有风吹草动的响声。 老人的脸瘦削不堪,两颊深陷,黄中带黑,一条条的皱纹就像是干燥的大地上一条条狰狞的裂谷。 但是,最令罗恩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两只浑浊不堪的眼球,就像是放久了的剥开的腌鸡蛋,眼白含糊不清楚,甚至倒映不出万物的影子,仿佛是蜥蜴或蛇的眼珠。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正淡漠的不带有温度的看着从燃烧的森林中走出来的外乡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恶意 尘霾飞扬,天色昏黄,天地灰暗阴沉,只有太阳在挣扎,一会被浓烟遮盖,一会又露出弹丸般大小的晕圈,在幽晦的天上,始终无法抹掉的一个忽强忽弱的亮点。距离山火七八英里的岔路口,天空一边昏黄,一边湛蓝,在昏黄与湛蓝的交界,众人的头顶是一道灰色的中间地带,随着灰色的条带缓缓地推移扩散,空气中游离的火气,悄悄弥漫在众人周围。 罗恩往右侧着头,左肩是沉重的行囊,左手在肩膀稍下方的位置,拉住系带,由于受力的关系,脖子绷地很紧,右边相比就显得松垮,手自然地垂下来,握着炙热的碎魔晶。面对着这群的陌生的村民,罗恩会回想起公羊村的村长带领村民阻拦他和西尔维娅离开的那个下午。 “年轻人,你叫什么,从那边过来的吗?要到那里去?”老人开口说话了,属于普普通通的男人的嗓音,没有能使人记得的特征。 “我叫罗恩,从,从马贡多而来,要到前边的贸易城市贝鲁斯兰。”罗恩未加思索名字脱口而出,略一迟疑,改口把出发地改成了卡米耶爵士的领地。虽然他知道村落的村民大多数对除了相邻的几个村子和自己领主之外的领地生活一无所知,但他管住嘴巴后还是下意识隐藏了自己真实的出发地和目的地,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告诫他,他们不可信,不要告诉他们实情。 “哦,你是去贝鲁斯兰做学徒吗?我们村好多年轻人都吵着要去那座城市做工,都不肯好好种地了。听说哪里的皮匠和铁匠师傅的手艺是整个北地最精湛的,国王陛下穿的靴子和用的武器,都是城里大师傅特别定做的。”老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目光又飘到他的肩头露出的剑柄上。 “不用瞎猜了,我不是商人,也不会去做什么铁匠学徒。我到贝鲁斯兰的原因没必要告诉你们,这是我的家族内部的事情,”罗恩摇头,“如果你们是去救火的,我奉劝你们一句,量力而行。如果没有别的事,麻烦你们让一让,我着急赶路。” 罗恩有些不耐地看着挡住去路的众村民。 “年轻人,要有耐心,不要心急,这是过来人对你的忠告。”老人有些不满地摇摇头,好像是在提点冒失的后生,“我们在这里确实是有原因的,大约一个月前,一个男人来到我们村,向我们宣布从今往后村子受他们势力保护,我们向他们缴纳高额保护费。我们拒绝了他的要求,并想扭送到领主大人哪里去。那个男人灰溜溜的走了,不过他在临走时他威胁我们,说我们会受到严厉惩罚。”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罗恩不解地问道。 “刚开始我们也没在意,以为不过是那人撂下的狠话。可是过了不久,我们发现这条道路上的游商和行人都断绝了。我们和商人约定的那一天,商人没有按时到来,这很正常,旅途充满了意外,谁也不能保证完全守时。但是过了两三天,商人还没有来,过了一个星期,商人仍然没有来。我们开始感到不安,就派出脚力强健的村民沿着路去迎接,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决定,因为派出的村民没有一个人能回村子,”老人说道这里稍一停顿,灼灼看着他,“你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从那边过来的人。” “我会为他们的遭遇而感到同情,并会给他们最真挚的祝福,”罗恩向老人说道,“不过我只是赶路人,恰巧在此时经过这里,刚好出现在你们面前。没有给你们带来帮助,深感抱歉。” “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轻人,回过头看看你的身后,这是何等恐怖的景象呀,传说中的审判日不过如此罢!这座森林是我们领主家族的财产,里面所有的木材c药材c动物都属于领主的。现在森林化为火海,无数奇珍化成一炬。就在这时,你从火海中走来,我们能相信你是清白的吗?若放你过去,领主问起来,我们怎么交代?” “村长说的对!你走了,替你受罪的将会是村子,这不公平!你必须等领主大人裁决,如果不是你放的,你这么着急走干吗?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样做。”老人身后立刻有一个聪明人跳出来替大家大家理顺了逻辑。 “你怀疑是我纵火?”罗恩真觉得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转念一想,似乎真的看起来他嫌疑最大。而且对面所有村民的眼睛里都分明在回答他说:“正是如此!”他感觉很糟糕,又深深感到无力,他们像在围观一个傻瓜拙劣的表演。 “好吧,我说,大火真的不是我点燃的。但是我知道是谁放的火,”罗恩努力让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真挚诚恳,“在距离这里十英里的路程的一个山坳中,我凑巧遇到了异常激烈异常的战斗,一方是十二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另一方是恶名昭彰的通古斯强盗团。他们为什么战斗,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因为看起来两方都不是好人。但明显披斗篷的一方占据优势,当强盗只剩下‘野猪皮’一个人时,他突然变成一个恐怖的怪物,经过一番更加激烈的战斗,他们同归于尽了。 披斗篷的一方在最后关头使用了一张魔法卷轴,卷轴激发的法术杀死怪物的时候,也引燃了森林。当时火势凶猛,我完全无能为力。” 罗恩一摊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到勒索你们的人,管他是谁,不论是那伙披斗篷的,还是强盗,都死了。我猜你们同时避免了两个大麻烦,你们应该庆祝,而不是站在这里担惊受怕。” 罗恩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群中一位干枯瘦削的老妇就大叫一声,昏厥过去。旁边的一位农妇急忙伸手接住向后仰倒的老人,双手穿过老人胳膊,抱住了她。似乎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心慌,农妇双膝一曲,顺势跪在地上,老人就仰躺在她的怀中。 周围的村民立刻围成一团,弯起腰,一层层的头颅挨在一起,拢作一个顶棚,你一言,我一语,相互交谈着,只是处在远处的罗恩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只偶尔一两个词蹦进他耳朵,似乎在讨论老妇的儿子。 “都让开,一群废物,都滚开!”老人扒开围拢一团的村民,从农妇怀中结过老妇人。他将老人的头枕在地上,大拇指指端放到鼻唇沟的中点,其他四指固定在她干瘦的下巴下方,抬高下颚。确定好位置之后,他先从中间往上顶推,行强刺激,期间不断地来回活动。反复几次,老人悠悠转醒。 老人看着老妪悠悠醒过来,就站起身,吩咐刚才照顾她的农妇带她回去休息。但老妪像钉子一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农妇轻轻唤了几声,老妪充耳不闻;轻轻拉了几下,老妪纹丝不动。她没有办法,只好求助的看向村长。 老妪发枯,胸瘪,驼背,两腿弯曲,腹部膨大,深陷眼窝内浑浊绝望的眼珠看着远处燃烧的山峦,用巍颤颤的声音不住地说道,“他是个好孩子,我一直一直这么认为的,天底下没有比母亲更了解自己孩子的了。虽然他经常骂我,甚至动手打我,但我相信他的心也在痛,总有一天他会悔悟的。他本性不坏,他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做完后就再也不做了。我等他回来,我们就好好的过日子,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他死,你怎么忍心,你好狠心。” “眼睁睁的看着?你说的是”罗恩难以理解老人无法抑制的悲伤,也不明她对他无缘无故的恨到底从哪里而来,而且这么深重,压过了悲伤,深深地怨念,令他毛骨悚然。 老人干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老妪的话,“年轻人,这个故事很精彩,听的我差点相信了。” “你说只是个故事而已” “谁敢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唔” “我们无法断定的事情,就交给领” “交由神来审判!”老妪突然接口,毫不在意村长神色弗悦。 “神来审判?” “是的,交由神,这是代表正义的神与代表谎言的恶魔的交战。说谎的人就有恶魔附体,具备了某些恶魔的特质。比如有空气般轻飘的特性,以至于他们会自动地漂浮在水面。让神意裁决,用水来考验当事人,以确定你是否有罪,经过考验的才能断定你是否有罪。” “冷水审判,”罗恩冷笑,“人在水里,本能地要浮到水面上去。可是一旦浮起来,便等于认罪。如果不浮起来,水中不能呼吸,人必死无疑。人既然死了,也就自然死无对证,你给我指了一条横竖都是死的路。” “神是无所不能的,以人类日常来臆测神性,是愚蠢的做法。神教我们无数方法,我不过择取其中一个,你就害怕躲避了。如果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有着不道德的生活,那么这当然证明你同魔鬼有来往。如果过着不道德生活,仍保持虔诚的举止,那么显然是在伪装,以便用自己的虔诚来转移人们对你和魔鬼来往的怀疑。如果在审问时显得害怕,那么显然是有罪的,良心使你露出马脚。如果相信自己无罪,保持镇静,那么无疑是有罪的:因为你习惯性地撒谎。如果你对控告提出辩白,这证明你有罪。” “看来我的罪孽真是深重呀!”罗恩自嘲着,又问道,“我很好奇,你是牧师吗?” 老妪指着他,更加笃定,“如果你由于对提出的控告极端可怕而愤怒恐惧c垂头丧气,缄默不语,这已经是你有罪的直接证据。以神之名,你必须接受审判!” 周围的村民原本都愁眉苦脸,惶恐而不安,对老妪的话并不在意,甚至有几分不耐烦和不屑。但是听到这里,纷纷反应过来,都是恶魔出没导致的,而一切灾祸的根源就在眼前,他们脸上渐渐露出了凶残的红光。他们拿着锄头,举着铲子,挥舞着镰刀,相互鼓励着,一步一步围上来。在他们的身后老妇人浑浊的眼球又凶又青,像两团升起的鬼火,冰冷的燃烧着,等待着。 轰的一声巨响声,红色的火焰仿佛流星坠落,刹那间席卷了周围二十多英尺的空间,在高热的震颤中,前进的村民被火焰瞬间吞没,满地是惨叫着不住翻滚c试图将身上的火焰扑灭的村民。远处村民同样也都感到了那股炽烈的热浪,扑面而至,令人难以忍受。 “巫师!”老村长恐惧的看着年轻人,膝盖一软,噗通瘫在路当中,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疏和堵 火球在碰触地面的那一瞬息之间就化为一团团冉冉升起的黑灰色云朵,村长和老妪离那发火球靠得如此之近,阵阵热浪扑面而至,眼睛刺激的泪水直淌,枯发向后乱飞,令人难以忍受。看到如此情景,再加上前面那群倒地的村民,火焰犹在噼啪地燃烧着,传出阵阵烤肉的香气,原本围拢过来的村民此刻各个都噤若寒蝉。人群中传出哀哀痛哭声,这些人当中十有是女人,她们头散乱,目光呆滞,感情压抑而绝望,她们痛哭的并不仅仅只是亲人的死亡,还有日后未知的命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村民惊惧无比,不过有一件事情他们绝对可以完全确定,那便是他们无疑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惹到大麻烦了,他们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少年接下来会怎样惩罚他们,未知所以恐惧。 村民们呆呆看着刚才群情汹汹的亲朋好友,下一刹那都倒在熊熊火焰之中痛苦的哀嚎,没有人敢伸出援手。刚开始还翻滚着痛苦又无力趴在地上的火人,此刻连哭号力气都没有了,燃烧的人形火炬,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时,所有人都确信这是最接近地狱深渊的景象。 “天呐,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杀了他,为死去的村民报仇!” “他就是元凶,一定是的!我敢保证。” “快去叫牧师来” “村长,你可不能放他跑了,他杀死了我的丈夫,呜呜” 四周充满了愤怒的斥责声,甚至有人用充满煽动性的情绪和言辞大家,但是幸存的村们并不傻,虽然显得怒不可遏,却没有一个人诉诸武力。毕竟所有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了他的身分,和巫师为敌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论巫师所拥有的神秘而恐惧的力量,还是他们的身份地位,动武的后果是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 此时此刻他们之所以继续围拢在一起,不肯退让,并非是想要凭借实力打败这名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强敌,仅仅是表现出一种强硬的姿态,希望外来者从心理上屈服,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喜欢挑衅对抗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显示自身的存在感。尤其是在有同伴的时候,他们会无畏地用瘦弱的胸口抵住面前的长矛,希望强权向自己低头。 兔死狐悲,他们因为这样的心理聚拢在一起,同样私心也让他们明白,只可以站在一旁气势汹汹地喊口号,但是动手绝对不能动手。他们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村民,会为同村村民的死露出难以遏制的愤怒,可以去指责行凶者,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或许他们只是一个体面的收场与适当的赔偿。 罗恩对着这些村民显得平静而又冷漠,道路两旁充满生机勃勃,青草的香味在原野回荡,和山火的焦味像尘埃从天而降,地上灼烧的尸体,烤肉般的香味消失了,现在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绝对的正义和公正,眼前这群村民为了让村落摆脱无妄的惩罚,推卸内心的恐惧,并且活得稍微舒服一些,选择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外乡人做为献祭品,这是他们所认为的选择,全部人都认可的正确的选择,和句忒村的村民一样的思维。 他们凭什么这样欺负我?难道我就这么软弱无能?罗恩不禁忿怒起来,这一次火球落在了村民中间,惊惶失措的尖叫声痛苦的惨叫声立刻充斥了原野。 这些村民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聚拢在一起的人群像雪崩一样的垮下来,活着的村民只顾争相逃命,一口气跑出大概两百米的样子,才渐渐因为跑不动了,长大口贪婪地呼吸,胸腔一阵阵闷痛,衣服也因摔了跟头的缘故,显得有些破烂。但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无法镇静下来,潜意识不断告诉自己,向前跑,一定要离开岔口,一定要离开那个鬼地方!但是接下来的跑步的距离比第一次停息的间隔短暂,一次比一次的短暂,渐渐的,跑不动了,只能疾步走着,他们的脸色极其苍白,身后传来轰轰地爆炸声,意识渐渐模糊,回家!这似乎是他们心中残存的唯一的想法。 一发发火球爆炸,只有没力气逃离的村长和老妪瘫软在地,完全睁不开眼睛,头发纷纷翘起,从发尖向发根卷曲,鼻子里是焦糊的味道,脸上感受到灼热的痛觉。 “停下来,停下来!”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在他心中发出警告,“你已经连发了十三发火球,完全是在浪费我储存的的能量。你发出的火球除了第一发和第二发击中了人,其余的全部被你丢到空地,你完全没有瞄准猎物。” 随着克林辛尼朋的话说完,最后一枚巨大的火球,苍白地焰心暴露在最前面,赤红色的外焰翻滚在最后面,拖着浓烟的尾巴,灰白与浓黑的鬓毛纠缠在一起,伸出血红地舌头,划过一道弧线,轰的一声爆炸,近两米高的火焰向四周溅开,将原本就烧焦的尸体瞬间吞没,四分五裂,混合着火花c尘土四处飞溅。 “对不起,我是故意的。”发泄一通后,罗恩感到痛快了不少。他的四周遍布火球落地形成的弹坑,熊熊大火仍在燃烧,仿佛发了疯,随风四处乱窜,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状,冲天而起。新蹿起的火苗,四下蔓延,越烧越旺,大地粗糙的表已被炸得坑洼不平的沙土地上,面冒着烟,突突地响着,嘭地破裂。血液被蒸干,夯土沙化,几点有如节肢动物地灰白色灰烬被风一吹,卷入滴溜溜旋转的沙子,形成一个个微小地漩涡,倏地扬散开,随着大风飞走了。 村长和老妪紧紧拥抱在一起,宛如陷入一场不真实的梦幻之中,许许多多崩裂地大小不一的土石块,兜头盖脸纷纷砸下,砸的满脸是血,却浑然不觉得疼痛。更多碎石泥土的毫不留情地砸进农田绿油油的庄稼里,如遽然而至的一场冰雹。天上的云和地下出来的烟,混在一块,他们眼中所有的物体表面都变得黯淡,在笼罩地稀薄的灰暗雾气中,缥缥渺渺,若有若无地扭曲着。 火球仍从头顶飞过,在旁边爆炸,一阵橙红色的光从中爆出,往四面八方冲击扩散开去。村长的耳朵麻酥酥的,整个人脑袋仿佛中空地一般,里边充满各种杂音和颜色,好像身在幻想乡,而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 他们茫然的转着头看着,这真是个奇妙的不可思议的世界,从这一头到那一头,从上面到下面,天空c大地在摇晃,下沉,融解,空间跟羊膀胱里的水一样在颤动,尽是黑色和红色,别的什么也没有,新蹿起的火苗,是这世界唯一的植物,迎风摇曳,吸取着充足的养分,藤蔓般萦绕着透明的干架,触角沿着地面蜿蜒游走。在他眼睛里洒满无数亮晶晶的星星点点,这是那些藤蔓洒出的花粉,在这个世界之中自由快活的飞舞。隔着袅袅升腾的烟雾,一个扭曲的漆黑的背影慢慢缩小,最终从他们眼中消失。 三天后。 村落的中央,一座用松木c柏木和橡木搭建的气派的木屋内,缠满绷带的村长用近乎谦卑的态度接待了领地法官。他是领主派遣过来调查此次事件真相的负责人,享有以领主名义实行的裁判权,有时还可能还掌管着监狱,也可能是税吏,或承担抓捕罪犯的责任。 那个人是一个体面的人,穿着黑色子的衣服,瘦小精明,手中总是习惯性的抓着一根手杖。褐色的头发稍微有些卷曲和凌乱,眼睛又小又尖,两只眼睛给下垂的眼皮遮住了一半。他的牙齿很大,牙床鼓胀,撑的嘴唇皮很薄,两撇小胡子又稀又软,挂在口角两旁,下巴上的胡髭倒是修理的整整齐齐,总之,一副自负的神气。 他整理了整理衣服,对村长说:“老汤姆,我是来履行领主大人的权利和保护领主大人的财产的。” “是,是,理查德阁下,我们衷心欢迎你的到来。”村长右手握住帽前檐中央将帽取下,右手垂下后身体对正,身体努力站的端正,双目注视着领地法官,身体上部向前倾斜恭恭敬敬地行礼,久久不直起身子,以示对他的驯服。 “说说吧,你们那日遇到的那个人,”理查德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沾满马粪烂泥的马靴担在桌子上,靠在椅背上,乜斜地看着他,“领主保证你们的安全,给你吃的c用的和住的,但是你们却经常忘记对领主的义务,只知道抱怨。你们这该死的东西,每次都不肯乖乖把事情料理好了才来汇报,总是留下一大堆烂摊子给我处理,难道我是你们的仆人?这次你说的东西最好对我有点用。” “是,是,”村长不住点头,满含歉意而愧疚的说道,“正是因为我们如此冥顽不灵,才如此的需要阁下来教导我们。你每一次到来,我都饱含热泪,因为你的睿智,总是不经意间给我点拨,尽管每次我只能领悟到了其中的一小点点,但就这一点点足够我揣摩一生。” “就你这张臭嘴,难怪领主大人会喜欢你,”理查德显然对村长的恭维非常受用。 “哪里,哪里,乡下人只知道实话实说,从不会拐弯抹角。” “嘿,越说你越来劲了。前些天,你派小汤姆到城堡说的你们看见了放火和杀人凶手,可是真的?”理查德开始问正事。 “千真万确!他不仅杀人,还毁坏害领主大人的财产,更丧心病狂的放火烧掉森林,大人你看,山火到现在还在燃烧,死难的村民尸体还留在村内等待检验,”村长指着外面说道,“大火刚点燃的时候,我带领村民到森林灭火,刚好碰到了他。他害怕我们扑灭大火,就用邪恶的法术攻击我们。我们抵挡不住,退回村子,占据有利地形,打退了他三番两次的进攻。为了我们村子的安全,更是对领主大人的绝对忠诚,当时我们惊之于我们被困,随时有危险发生,又喜我们寻找了一个歼灭真凶的大好机会。因为,领主大人不会抛弃我们,领主大人的军队一定随时可至。因此我们决定坚守村子c吸引凶犯的注意力,并派我儿子冒死突围,疾驰到城堡给领主大人报信。如果那样的话,领主大人调兵遣将,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共同夹击,一定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可恨那贼子狡猾机警,久攻不下,竟然立刻逃之夭夭了。我们拦截不住,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 村长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异常懊恼与不甘,他身后的一众村民也纷纷一副壮志未酬的模样。 “这么说你们看到罪犯的容貌了?”理查德对村长的描述并不感兴趣。 “当然看得清清楚楚,”忽然村长身后传出一个寒冷而怨毒的声音,登时把理查德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看原来是跟在人群中的一个瘦削佝偻的老妪,她用充满仇恨的目光接着说道,“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行商 他人的内心无法度测,你不可能知道因一件小事而与你交汇的人对你有多好或多坏的印象,日后会给你带来什么遭遇。你不断地频繁地与他人接触,你与他们构成一个似开又闭的圈子。你们努力的活着,忽微的因不断的结下,积累冗沉,而你们始终不自觉。你总以为你是第一无二的,是不可取代的,是这个时代的主角。孰不知他们心中同样的想法,你在他们眼中同样不过是配角。你的真实只属于你自己。他人口中的你才是社会中的你,被定位好了,做好标价的你,比你认知的你更加真实。 罗恩并不知道他人口中的他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被抹掉而又重新定位的人生能糟糕到什么程度?他对这些开始无所谓起来。他宽厚仁慈的父亲是羊,他也是羊,羊吃了老虎的草,老虎把羊吃了;羊吃了牛的草,老虎还是把羊吃了,然后把牛也吃了。 三个月以前罗恩他还是一个没有忧虑c喜欢幻想c对恋人和未来充满憧憬的纯真的贵族家少爷。当然,那份不谙世事的纯真和父母的保护和年龄相关。但是,那份纯真和崇尚爱情的心,已经失落在故乡森林的漆黑的山谷中。在那充满血腥和恐惧的森林里,在那玫瑰花瓣如血雨一般洒落的婚礼中,在那村民用身躯组成壕堑的村落内,实在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这种变化来的太快c太激烈了,对他现在的年龄太猛烈和残酷了,他不知道他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是不是这个期限永远没有尽头。 苍白的月亮依旧挂在微微泛白的高空,森林中弥漫着水气,朦朦胧胧的黯淡光线勾勒着冷黛的树冠。野草挂满了灰蒙蒙的露珠,野草向森林深处延伸,森林中一片黑暗,野草也与森林慢慢融为一体。森林内挺拔的树干和低垂细枝在树干与树干之间构成一个个精致的十字拱顶,粗壮的身形逐渐隐没在幽暗之中。 空地上的篝火正在逐渐熄灭,一缕青烟袅袅上升,火堆周围犹有一个圆形的淡红色的光圈在颤动着,与浓湿的雾岚做着殊死较量。在这片冷淡的森林中,这堆橙红的篝火是那样的灼眼,罗恩呆呆看着篝火,神色木然,无数念头不受控制的在脑海掠过。 莽莽的针叶林横亘整个北方大陆东西,有个冒险者曾告诉罗恩,想要横穿整座森林,就算中间一次都不停下来休息,星夜兼程,也需要两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完成。 不过这种情形是不可能实现的,旅途中的行人需要充分考虑畜力的使用,车辆的磨损,和路途的突发情况,所以只能用平常的速度走。这样一来就得想办法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在到处是树木的森林里想要找到一块能够容纳得下整辆马车的空地并不容易。幸好,长年累月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行商们,早已经在大道两旁开辟出十几处可供休息的地方。 此时罗恩就身处其中的一处休息场所内,坐在一个磨得光滑树墩上,周围一圈这样的树墩。殷红的火光已经从手背上面消失了,干燥温暖的灼烤感却没有消失,他抬起头看看上空,天已经大亮了。森林中仍传来了夜枭咕咕的叫声,他并不以为意,几百年来人类的足迹踏遍了这块茂密的森林的这一角,人类频繁的活动将野兽驱赶到了森林更深处的去了,道路两旁除了独自游荡的狼,很少有其它猛兽出没。 忽然,原本僻静的森林,道路的另一端传来充满了阵阵错落的马蹄和车轮碾压的声音。罗恩精神一阵,赶忙站起来向来路张望。清晨的薄雾中,有节奏的马蹄声惊起一片片宿鸟,显然这些小生灵绝对没有想到有人这么早来打搅它们。弥弥雾气之内,庞大而模糊的外形逐渐凝实,急促的马蹄之声和车轮迅速碾过破碎青石板的响声,还有时而传来的马鞭抽打的声愈发清脆起来。 这辆马车和在以前罗恩见到过的来往通行的那些普通行商们乘坐的马车没有任何不同,改装过的车厢顶上安着一对巨大的铁架子,可以比没有改装过的马车多装载近一倍多的货物。结实的绳索将蒙在厚麻布下面的大木箱子紧紧地固定在马车上。那些箱子两侧的铁环都早已经被拆卸了下来了,这些铁环原本是为了搬运方便而安置上去的,但是对于如今的世道来说,这些铁环无疑给路上的劫匪制造了抢劫的便利,所以有经验的商人都不会用带铁环的箱子。 这真是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罗恩看见一些体型巨大,箱子放置不下的,或打算脱手又容易卖掉的货物,也可能是新收购的未归类的货物,都严实的包裹起来,放置在箱子和木桶围起来的空间中,上面铺上了薄木板。拉车的两匹驽马,其中一匹已经衰老得不成模样,而另外一匹显然是新换上的,不懂得协作,自顾自跑着。挂在马车前方的风灯已经熄灭,随着马车的前进左右晃动,发出吱哟吱哟的响声。 “嗨,你好,朋友,需要帮忙吗?”赶车的车夫显然看到了挥手的行人和篝火灰烬,渐渐放慢了速度,在他身前停下来。 “是的,先生!”罗恩回答,“我要到东边的永暗镇去,可是我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已经整整三天没走出过森林了,现在又累又饿,能捎带我一程吗?我可以支付一定的报酬。” “哈哈,你太客气了,”车夫爽朗的大笑起来,他一头湿漉漉的银白色长头,下巴上一撮精心修饰的漂亮的小胡子,“旅途之中往往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意外的事故,漂泊在外,互帮互助,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这不是那些没有任何好处的漂亮话,而是出于人道大家都墨守成规的规矩。当然,如果为了表示你的感激之情,赠送给我一件小小纪念品,大家也都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说道最后驾车的男人的眼里闪出一道狡侩的光。 罗恩得到车夫应允,便爬上马车,车夫往旁边挪了一下身子,给他让出一个位置。待罗恩坐稳,马夫一声喝叱,甩动缰绳,马鞭甩出一个清脆的爆音,接着一阵轻微的铃子声音丁零地响着,同着几只蹄铁踩踏着地面的沉闷声音一齐传来,车轴磨得吱扭吱扭作响,马车缓缓起动了。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马蹄急踏,声音枯燥而单调。忽然老马俯首喷出一个响鼻,仰起头发出老长的嘶鸣,声音洪亮直达天际,两人猝不及防,然后又相视一笑,忽然觉得亲近了许多。 车夫放下手中的马鞭,从怀里拿出一只皮袋,解开绑住袋口的绳子,袋子里装着蜂蜜糖。他拿出一颗放入口中,再把整袋蜂蜜糖递给搭车的陌生人:“要不要来一颗?” “呃”虽然罗恩露出迟疑的神情,但终究敌不过糖果的诱惑。拈起一颗,放进嘴里,熟悉的甜香味立马从舌尖扩散到全身,舍不得嚼碎,糖果不住在舌面转动,轻轻磕碰着牙齿,甜味持续生津,往事浮上心头,丝丝沁入心脾,他一动也不动地直直地坐在那里细细地回味了很久。 “怎么样,好吃吗?”车夫问他,“我叫克拉福·罗伦斯,是名旅行商人。你呢?” “我叫罗恩。”被惊醒的少年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行商。 “永暗镇离这里还很远,以步行衡量,至少需要两道三周的时间。我建议你先到前面的城市贝鲁斯兰雇佣一辆马车到去暗镇,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乘坐公共马车,你会发现比你一个人步行到永暗镇,不但省时省力,而且更划算。对了,你到哪里去是投奔亲戚,还是办事?” 行商同样好奇的打量着他罗恩。 “我是去亲c亲戚家,家中有点事情需要他们帮忙”罗恩对把法师阿雷纳斯说成亲属有点感觉羞赧,也不想把话题继续停留在自己身上,所以反问行商,“你的桶里装的什么货物,是要去哪里?” “桶里装的食盐,越过贝鲁纳斯,一直往东边走,深山里有一个小村落,我的货物就是卖给他们的。那个村子出产上等皮草,但是由于地处偏僻,没有人愿意过去,所以价格很低。还有那个村子种植的麦子不但耐寒,也不容易被虫咬。去年大西北受到严重的寒害,我打算受够一些麦子拿到西北方去卖。”行商说着这里又看了他一眼,“所以我只能把你送到贝鲁斯兰,不过那里是北方最靠北的贸易城市,冰天雪地中的小安姆,到了那里你会有办法的。” “你能载我一程,我已经很感激了。”罗恩连忙说道。 之后的旅途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行商克拉福·罗伦斯见罗恩的性质不高,知道是因为罗恩连日休息不好,以至于精神萎顿,便建议他到车厢中休息一下,等到入城时叫醒他起来。罗恩听从了行商的建议,爬到车厢后面,车的顶部有一块用来遮蔽风雨和阳光的顶棚,底下铺着厚厚的毡毯,甚至还有一个枕头,这倒是一个相当舒适的床铺。 太阳已经升起,大地照耀在光明之中,森林深处却依旧是幽暗而阴沉,阳光从空隙之中透射进来将光明带给这片终年阴郁的环境带来生气。地上的草窠和树干上,许多昆虫们纷纷占据面向阳光的地方,等待阳光晒干它们被露水打湿的翅膀。 颠簸的路面对于一个躺着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罗恩好像变成了婴儿,躺在摇篮里面,什么都不去想,静静地看着成片墨绿的树冠和零碎而蔚蓝的天空。风徐徐刮过茂密的丛林,叶子在外面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发出沙沙的声响。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汇聚成一股波涛声,掠过茂密的树叶和枝杈,发出哗哗的树叶互相摩擦的声响。 罗恩闭上眼睛,静静聆听风叶和车轮马蹄所组成的合奏。 当罗恩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走出那段森林了。不过他懒得坐起来回头看看到底是距离森林有多远了。夏日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灼热,刺激的他的眼睛很难睁开,他侧过头,左右望去便是连绵横亘的山脉。和前几天不同,道路上面渐渐地有了人烟。行商不住和路过的人打着招呼,听得出来,做为商人克拉福·罗伦斯的人缘非常不错。 “到贝鲁斯兰了!”行商忽然停住马车,对他说道。 罗恩坐起身来,往行商的方向看去,马车停驻在一个巨大的坡道顶端,远处河谷之间一座繁华的城市尽入眼底。 这座座落在几字形河滩上的城市,从最简易的窝棚到永久性的石质建筑一应俱全,纵横分布,犬牙交错,绿色的成团植物和尖锐的棕红尖顶间屹立着一座座洁白的雕像,即使隔着很远他依然感觉到各种气味和喧嚣如蒸气般冒出,熏黄了城市上空的白云。河道里面挤满各式各样的船,对岸大片森林已经砍伐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绿油油的农田,绵延起伏的山丘背后一座风车像以为四臂巨人在不住的挥舞着臂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贝鲁斯兰 北地是托瑞尔大陆的居民对北方的许多地区的统称。卡林森的一个总督认为野蛮人和野兽的寒冷之地始于安姆的北方边界。而深水城的人认为北地是指从深水城向东边的荒野延伸的直线以北的区域。大多数贤哲学者则倾向于北地的界限在更南边,为了确定这一地区的南方边界各界人士引发了许多论战,至今悬而未解。 不过一有点确实大家共同默认的,就算这片广袤的地域以落后野蛮而闻名,这是一块山峦起伏,森林茂密的原始地带,人类开发得还不是很多。只有文明程度比较高些的沿海地区才稍微安全,而在覆盖着森林和山脉的大部分区域,即使全副武装也无法保证安全。 很久以前,曾经有许多精灵和矮人等亚人种族在这里组建的高度文明的的国家,兽人c巨魔c大地精等种族在更北面的广大区域游荡,而人类只有少量原始未开化的部落零星居住在南部沿海地区。大约一千多年以前,整个世界曾遭受了一次罕见而漫长的冰河时期。不可计数的饥饿兽人成部落潮水般涌出,他们突破寒冰山脉要塞,一路向西横扫,毁灭沿途所见到的一切。 精灵与矮人联军与迁徙的兽人不断地战斗,但较低的出生率和漫长的幼年期使得他们在战斗中遭到的伤亡难以得到及时补充,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的数量一直在持续减少。而生殖力旺盛的兽人部落却凭借数量压倒对手,坚定地向南推进,毁灭了一个又一个秩序与文明。结果,精灵们被迫离开,向西南迁移,越过海洋去寻找永聚岛;矮人精心挖掘修建的巨大帝国变成了后世人类冒险者所称的地下城。 就在这种绝望的背景下,人类力量的到来抵挡住了兽人的蔓延。无数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组成的开拓骑士军团,在各个势力的支持下,前仆后继开赴这片蛮荒地区,阻止了这个地区文明的崩溃。他们获得了爵位与封地,招揽冒险者组成武装,肃清区域内的兽人残余与魔兽猛禽,收留流民与破产者,赐予他们土地供其耕作,这就是北地的第一代边境领主的雏形,他们的子孙世代镇守着这片祖先用鲜血换来的土地,而罗恩的家族就是着千千万万开拓骑士中的一员。 北地是一片沃土,已探明的区域到处分布着矿物资源,各种奇珍异草和贵重的皮草,以及似乎取之不尽的木材,其巨大的储藏量是其它地方罕见的。这里充满机会,遍地黄金,但收益总是伴随着风险,无尽荒野中游荡着可怕的怪物,以及兽人c巨魔c大地精等种族。 每年春季河里的浮冰开始融化之时,商人们就会带着满口袋金币或货物翻山越岭从四面八方涌来。由于沿途受到大量怪物的威胁,所以商人们往往结伴而行,一起出钱雇佣大规模全副武装的佣兵团,他们总是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支出与风险。 他们沿着长路在山脉和密林穿行,从米拉巴向南穿过荒凉的峭崖岗,来到长鞍镇,经过贝伦之山抵达崔柏尔。德沙林草原在这段路的东边延展,向南直到海边的深水城。长路继续沿德沙林河延伸到城市,穿过无数小定居点。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马匹和拉车的牲畜太过劳累,商队的行程很慢,一天二十多英里已经是很不错的速度了。 因鉴于此,乘船是最好的选择,许多财力雄厚的大商团都有隶属于自己的船队,他们在德林毕尔河面穿梭,将满载而归的货船驶向喧水城,货物经商会统一分配,再从喧水城码头输送到大陆各地。 贝鲁斯兰位于德林毕尔河支流的上游,是大陆维度最高的一座贸易城市。汹涌的江水滚滚东流而下,围着城市急转形成完美的几字形回流再奔驰而去。每当夏季这里白昼可达十九个小时以上,而在夜幕降临之时则可以亲眼目睹光耀天地c奇异瑰丽的极光。 最初一批抵达这里的居民只是一群伐木工人,那时候贝鲁斯兰仅仅是一个除了十几把斧头外一无所有的苦力汉搭建起来的一个林中营地。某一天,他们其中的一个叫霍夫曼的伐木工沿着河边散步,当他无聊地一脚踢开面前一堆隆起的沙子时,被一块在太阳下发着光的石头吸引住了。于是他扒开沙子,把那块石头捧在掌心时,他惊呆了,那竟是一块和他头颅差不多大的质地纯净的黄金! 霍夫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伴,他们纷纷丢弃了斧头,把注意力转移到河流沿岸,陆续发现了大量黄金,很快他们就发财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在冒险商人c投机者操纵下,和对财富的向往,水手把船只抛弃在河边,士兵离开了营房,仆人离开了主人,农民典押田宅,拓荒者抛弃荒地,工人扔下工具,小职员离开写字桌,甚至连牧师也离开了布道所,涌向金矿发源地,这股热潮短时间内席卷托瑞尔大陆的每个角落。 成千上万的淘金者的到来使贝鲁斯兰人口猛增,由于人口的急剧增长,使得衣食住行变得陡然紧张,看到有利可图的商人c手工者c娼妓纷纷也来到这里。酒店c妓院c杂货铺随便圈一块地,用长布一围,就算建成了,淘金者虽然粗鲁,但花钱却大手大脚,毫不吝啬,他们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客人。 仅仅不到两代人的时间,河中的黄金便被开采殆尽,虽然迁移到这里的有很多人离开了这个地方,但是更多的人定居在了这里。当初简陋的林中营地变成了村庄,又变为了一个同时可容纳三四千人的小镇,最后普普通通的最小镇已经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城市。 当然和其它城市建立是一样,座城市也流传着各式各样美好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说,其中就有一个关于最初的领主的。传说那是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一个开拓骑士骑着一匹瘸腿的战马来到当时尚是一座杂乱不堪的小镇的贝鲁斯兰。他召集了所有人,从怀中掏一封烫着国王印戳的任命信件,并向众人宣布从此他就算众人的领主。 因为骑士到来时淘金热正在急剧冷却,小镇开始凋敝,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所以谁都没把他的到来放在心上,众人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心底难免有各自的盘算。不过很快居民们就对自己的领主刮目相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拉来几个大订单,缓解不可抑止的颓势,让更多的选择离开的人暂且留下观望。自从他来了之后,伐木重新成为小镇的中心,木材的价格上涨了很多,因为领主不再允许商会和私人任意低价出售木材,甚至不惜处罚和驱赶了一些带头不遵守规定的几个南方来的大型商会。 当然仅仅这些也不过如此,令领民啧啧称奇的是木材的价格一涨再涨,但是来这里购买木料的商人们反而越来越多。每年春天这小镇总是人满为患,房租甚至比河流里遍布黄金时更加高昂,随着众多商人们的到来这里重新恢复繁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领主大人确实有些手段。 随着原木从河流源源不断输送到各地,小镇恢复了元气,而他们的领主又开始着手修建永久性码头和仓库。为了拉拢著名商会的到来,他不惜将小镇的皮草三十年的经营权无偿转让给了那些商会。他的付出没有白费,很快小镇成为了边境名气最大的贸易中转站,无数商人选择在这里周转他们收购到的货物。小镇的规模也一直持续的扩大,当人口规模持续增加,采购已经满足不了需求时,需要养活数千人口,周围必须有大块的农田。河流对面丘陵绵延之处的树木早已经在被砍伐干净了,将树根挖掘出来之后,那块土地就成为了最为肥沃的农田。 领主创造的奇迹越来越多,就越来越受到领民的拥戴与尊敬。他们成为一体,共同打败了暗中操纵市场的高利贷商人,野猪皮强盗团的入侵,还杀死了一个身体巨大的兽人。他们把这些事迹雕刻成洁白的大理石石像,塑立在市中的议事广场上。如今仍时时有人去瞻仰那些石像,在那些雕塑群央,瘦削的领主左脚踩着兽人巨大的尸体,右手持着长剑,左手抓起兽人硕大的头颅。 当领主弥留之际,牧师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领主说道:“我多想再看一次贝鲁斯兰的雪啊!”于是,贝鲁斯兰的雪就是整个北地最洁白的雪,贝鲁斯兰的雪景就是真个北地最漂亮的雪景,北地的冬季只属于贝鲁斯兰。 这些都是行商克拉福·罗伦斯讲述给罗恩听的,行商带着自豪的语气介绍着贝鲁斯兰的历史,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热爱这座城市。行商驱赶着马车在街道上行驶,一边指点点给给罗恩看,“自领主死后,经过三代贝鲁斯兰人的努力,城市已经扩大了三四倍。那里原来是老城区的议事广场,后来扩建该名为议会广场,议员们就在的那座大楼内工作。整座城市以议会广场为中心,把整座城市氛围不同的区域。你看那边” 罗恩顺着行商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港口区,和城市其他区相比,港口区最肮脏,建筑粗陋,容纳着各种腐臭和下流胚子,十分危险。用商人的话来说,港口区是一个暴乱之地,无休无止的混乱充斥着整个区域。我们的议员们所做的仅仅就是防止这一区的混乱别蔓延到别处,整个区域都处在腐烂的臭肉的恶臭的包围混账,你一个人最好不要去那儿。” “我们刚经过的区主要是有钱的商人c贵族和大商会派驻的管事居住的区域。这是整个城市最有钱的人居住的区域,它的特征就是宽广整洁的街道,买奢侈品的商店,和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酒店,和穿着黑白制服的女仆,”行商挥舞着马鞭,指向前方,“这里被称作大篷车区,它的主要职责就是运输,装卸那些从城市的南门进出的商队的货物。城市巡逻队在这里频繁巡逻,人们也习惯于在这里提供给新来者居所c信息c食物和娱乐。”说着,他停下马车对罗恩道,“你就在路边下车吧,这里有一切你需要的,和你一起旅行我赶到非常愉快,但愿我们下次再相遇。” “好的,谢谢你能载我到这里来,我感激不尽,”罗恩不住道谢,“你要到哪里去?”末了,他随口一问。 “我要到商业区去,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左拐,再经过两个十字大道,就是贝鲁斯兰的商业中心。我需要采购一些日用品,这次是笔大交易,我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后,我要到我所属的行会在这地区的分部进行一次登记。” “为什么管理这座城市的是议员,你们的领主呢?”罗恩刚要走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因为我们的领主没有继承人,领主唯一的儿子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意外身亡了。所以,在领主死后,悲伤的市民在各大商会的主持下举行公决,最后他们决定申请成为不属于任何领主的自治城市。很幸运,通过他们的努力,他们成功了!这是他们的胜利!”行商克拉福·罗伦斯用自豪而响亮的声音说道,“这也是我们的胜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格伦 罗恩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大街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地拥挤成一团。街角简陋的露天酒馆里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商人c水手c酒鬼c混混c流莺,以及追逐财富和荣耀的佣兵和冒险者。 这些身着破烂一无所有的人举着沉甸甸的木杯勾肩搭背吹嘘高歌,他们的传奇故事根本吸引不到一个听众,最后不得不搜遍全身,可怜巴巴地陪着笑脸去买单。他们羡慕又妒忌的看着坐在马车上的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各国商贾,在这里那类人才是最受欢迎最引人注目的人群。 罗恩站在这让人些微眩晕的繁华街道旁边,纵横的道路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木质招牌悬挂在店门的上方,微微摇晃着,溅起的黄尘迷乱了他的眼睛。罗恩不知道怎么办,只感到孤独,在陌生的城市,孤独是一种常态。 与贝鲁斯兰相比,罗恩以前所去过的几个城市显得异常寒酸,简直和一个稍大的村落没有区别。罗恩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城市可容纳这么多人,以至于把街对面有那么多的酒馆都塞满了。一辆辆马车组成黑色的潮水,带着飞尘c雷鸣和颤动流淌交汇。这里聚集了如此之的人,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在乎你的人,你会油然而生出一种与世隔膜的感觉。 旁边店铺的老板娘走出来,她身材矮胖,套着围裙。照例气势汹汹地把跪在店铺门口乞讨的坑脏瘦弱的老乞丐撵走,她断定正是因为乞丐存在的原因,今天的生意才如此之差。旁边的店铺的男男女女一个个抻出脑袋饶有兴趣的看,楼上的却嫌吵闹,纷纷闭上窗户,窗帘也拉了下去。行人来来去去顿时围拢上来,将胖旁老板娘和瘦乞丐围拢起来,偶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走过,扭头看时,眼睛里带着好奇和渴望。 罗恩却觉得不宜再待在这里了,往背着围拢的看客方向走。身边时不时的经过一两个装满各中小吃的改装小车,老板边忙活着边扯开嗓子卖力吆喝。罗恩闻着阵阵扑鼻香气,连续吃干肉条的肠胃向他不满地发出连续的搅动和抗议,进而又觉得背囊轻了很多,应该采购些食物了,他暗自想到。 罗恩从怀中掏出布袋,右手拎住底部,轻轻一抖,四个硬币跌落到他的手心。看着仅有的这点积蓄,不禁犯了难。这些钱还是西尔维娅悄悄塞给他的。罗恩从城堡逃走的时候,父亲应该做了相应的安排,不过都应该交给了兰斯洛特叔叔保管,却只有他侥幸没死。那些钱物大概都落到敌人的手中了罢。 原先罗恩还有一个银币,不过在行商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已经做为纪念品赠送给行商了。据行商说那是一枚特殊的银币,铸造这枚银币的那一年,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所以那年铸造的银币有着一种奇妙而又特殊的联系,就像血脉间的联系,他非常希望用这种银币做为礼物,送给生育c养育他的最爱的母亲。 说实话,罗恩并不相信行商的这番话,不过他也不希望帮助自己的人不高兴。嬷嬷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现在罗恩终于懂了,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将那枚银币慷慨的赠与伟大的母爱,虽然在银币脱手的那霎间,他罗恩就后悔不迭。 就在罗恩边想边走的时候,旁边的巷子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他慌忙向旁避让,那道黑影一个趔趄停住,一位颇为古怪的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刚成年少年,他回头看了罗恩一眼,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就在罗恩的一退,脑袋触碰到一个一件的物品,他记起来了,那是他与原来的世界唯一的联系的纽带。那柄剑长三点四英尺,两指多宽,剑身末端刻有剑与权杖与荆棘花纹的纹章,另一面是铭文。虽然没有多余的装饰,但那柄剑却也是手艺精湛的师傅用上等精钢精心打造而成。 “我注定成不了一名优秀的战士!”罗恩沮丧地这样想着,有些自暴自弃,又有些无可奈何,打算把剑处理掉,他不愿意再面对这柄长剑了。 可是如何卖掉?罗恩首先想到在大街上往来往的行人贩卖,因为大街上随处可见佣兵和冒险者,总会有一个识货的,但这种想法还未成形就被他决绝地否决掉了。然后罗恩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精致地铁牌,在木牌中十分抢眼,那是当铺,但想想又否决掉了,他不愿意和那种人打交道,最后他猛然想道,“或许铁匠铺才是它的真正归宿。” 忽然,毫无征兆地,罗恩猛地抬头,几分钟莽莽撞撞从自己身边冲过的少年又倒转回来,这功夫正在街对面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那个少年和他差不多年纪,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发觉并以目光回敬,毫不以为意,反而裂开嘴一笑,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尽力摆脱肥大衣袖的牵绊,把手插进口袋里扭身走开了。 “奇怪的人!”看着少年在马路对面再次消失,罗恩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因为他从来就猜不准别人的心思,接受这个现实后,他就很少在这方面动过脑子。 罗恩踌躇一会,鼓足勇气想要去问路,满大街的人,问青年的男人,不行,因为他现在对和行商差不多年纪的充满了戒备。女人,也不行,万一被误会为另有目的的搭讪就不好了。还是找个年老的人打听吧,他们的年纪已经学会了宽容的对待每一个人,包括外乡人。 按着好心人的指引,走过热闹的集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盲目的寻找,不断改变着前进的方向,终于走到那条不太宽阔的街道。热水般沸腾的人的各种嘈杂声,还有马车的木轮中辗轧地面轱辘转动的声音,俱变得悠远起来。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佣兵和冒险者占据了这条街道的绝大多数,本地人很少,罗恩知道找对地方了。 和别处不同,这条路两旁的鲜花草地很少,沿街堆满煤块,仅有的几棵活着的小树与比别处更加了无生气,矮小的身躯无精打采地立在墙角,身上一层厚厚的黑尘。罗恩抬起头看见十几根烟囱高耸,吐出滚滚浓烟和火焰,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隐隐传来,原本蔚蓝的天空都有些昏黑了。 北地矿藏极多,而且很多都是质地优良的富矿,而贝鲁斯兰优渥的地理位置,能将各种矿石源源不断吸纳过来,所以于是这里就聚集了很多工匠。这里你不但可以轻易获得各种所需的原材料,还能找到手艺高超的大师傅,其中不乏矮人的工匠,他们从崇山之中迁出,在这里定居。 常年回响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是这条街道永不歇止的音符。罗恩边走边看,很快就在一间铁匠铺前停住脚步。这家店内没有一个顾客,只有一个学徒在忙忙碌碌地进行各种琐屑的工作。他把刚打制的工具一件件摆放到空余的位置上,然后再把顾客弄乱的一件一件摆放整齐,忙忙碌碌一直不停息,好像永远有做不完的活。 摆在店内的是各式各样的样品,如从最常见的各种长短不一种类齐全的剑类,小臂长带钝刺的铁皮木棒,顶端连着一到数个小刺球的链枷,堪称混战最称手的硬头锤,造型怪异的三重匕首,上等精铁打造的鳞甲旁边一面夸张得离谱的纯钢圆盾,再到长弓c箭矢c飞斧等一应俱全。另外罗恩发现他们也打造各种日用品,如安装到马车上的零件,锁金库的铁链,以及巴掌长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铁钉等等。 在屋子的另一角落,一位大师傅带着三个学徒正专心致志的打铁,通红的炉火照着他们的上身,盘结的肌肉显得异常强壮,粗壮的手一下一下捶打着铁砧上的铁块,火星四溅。另一个稍嫌瘦弱的学徒在下面拉风箱,偶尔跑过来跑去帮忙取个东西或搭把手和另外的学徒替换个位置,大师傅不时地指点一下。 虽然罗恩事先已经盘算过几遍,真正到了门前,依然还是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在负责接待的学徒微微疑惑地目光注视下,尽可能坦然地走了进去。 “欢迎你,客人,你的眼光真好,本店是整个贝鲁斯兰城最好的铁匠铺,无论你是购买武器,还是维修装备,都能满足你的需求。你来看看我们打制的武器,这是吹毛断发的长剑,这是迅捷凌厉的匕首,这是轻便结实的链甲每一件成品都不输城中那些矮人的手艺,我敢发誓。我们和那些花岗岩脑袋的家伙不同,我们更了解同为人类的需求,我们店的大师傅接受定制服务,不过需要先交付一部分押金。”那个负责招呼客人的瘦成一株稗子的学徒立马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不,我都不需要,”罗恩下意识推辞道,待察觉到学徒的笑容变冷淡,连忙取出长剑,继续说道,“我想出售这把剑,我遇到困难,急需要钱,不知道你这里回收武器不或者你给估个价” “哦当然!为什不?!我们很乐意给遇到困难的顾客提供帮助,”那学徒的笑立马变的收敛,眼睛射出挑剔的光,接过长剑,不住在剑身不住抚摸,“材料马马虎虎,没有贵重装饰,这是什么,奇怪的花纹,这是打造这把武器的工匠的徽章吗?我从没有见过。嗯,剑刃还有许多小的豁口,再仔细看兼备也磨损的厉害,刚面的花纹都不清晰了,这把剑最多值六个银币。” 那学徒放下长剑,轻描淡写地向落魄而又稚嫩的客人报价。 “怎么可能?!”罗恩忍不住惊讶的叫起来,“打造这把剑所用的材料是阿德巴堡出产的特级的精钢打造,总所周知,阿德巴堡矮人长老会掌控的矿脉是已知矿脉中最富有,品质最好的,用那里的矿石提炼出的钢铁具有极好的硬度与韧性,单论材料就不止六枚银币。还有,只要是使用过的长剑,剑身的擦痕和豁口锯齿是不可避免的,只需一块小磨刀石不用半个中午的时间,这把剑就崭新如初” “我说的是实话,你以为你的剑是雷霆之怒·逐风者的祝福之剑,还是大天使之剑,还是誓约胜利之剑?你知道一把质量普通的剑值多少钱吗?就卖六银币,而一把战斧只卖五银币,匕首更便宜。我是看你人还不错,这剑用料不错的份上给了你一把新剑的价格。说实话,你的剑还不值这个价,不信?出了这个店去问问,说不定价格会更低。” 学徒早已经吃定了罗恩,同样也摸透了他的心理,决定再加把劲,“你的剑能和我的店里的师傅打造的相比?他亲手打造一把长剑,前前后后需要耗费大约一周,然后另请师傅用上等的皮革与木料制作与长剑配套的剑鞘,出售时价格最多也就一金。你扪心自问,你的剑能比吗?能比吗?” 那学徒的口气异常强势,他想要在心理上压倒对手。 “嘻嘻,他说的不错,交给我出手的话,的确最多只能卖一个金币。”他们旁边不知何时过来一个人,罗恩与那个学徒一齐转过头看那人。他身上穿着一件成年人的上衣,下摆很长,完全包裹着他窄瘦的屁股,差点儿拖到膝弯。紧身的裤子内双腿又细又长,下穿着一双长而尖的棕色皮靴子。罗恩认出来了,那是不久前在街上看到他又扭头走掉的少年,他不知何时又跟过来了。 “格伦,谁让你进来了!”那个学徒显然认得这个少年,露出明显的防备与忌惮,“出去!出去!我们店不欢迎你这种人。” “你瞧,我什么都没干!”那个叫格伦的少年笑嘻嘻地毫不在意那学徒驱赶苍蝇似的态度。他拍拍宽大的衣服,身上的灰尘蓬扑了学徒满脸,学徒忙不迭躲避。然后,他转头对罗恩说,“嗨,伙计,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格伦,需要我帮忙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暗面 酒馆内光线极为黯淡,只有从靠街窗户的雕花隔板之中透进来的几道乳白色光束。挂在柱子旁的那几盏油灯因为是白天的关系,所以并没有点燃。显然这家酒馆的老板是个极为擅长算计的精明人,决不肯增加一丁点额外开支。 店内除了幽暗之外就是拥挤,所有的地方都坐满了人,甚至连栏杆上都倚满买醉的酒客。可能是为了尽可能的利用有限空间,店内的松木方桌都是专门特意订制的,比罗恩家乡的酒馆的木桌要小上很多,仅仅能够放得下四个盘子外加四个橡木杯,多余的空杯和盘子只能叫老板赶快收拾走,或干脆扔在桌下。 二十三张木桌子原本摆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现在木桌杂乱无章,有的几张干脆就拼凑在一起,十几个人喝的面红耳赤,发出堪比兽人的咆哮。角落里一张桌子,客人刚刚走,还没来得及收拾,桌上杯盘狼藉,汁水淋漓。格伦却毫不在意,迅速抢占了木桌,转头招呼站在门口刚认识不久的同伴。 说实话,罗恩很是不想挤进这坑脏喧闹的人群,但格伦不住的向他挥手,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去。罗恩笨拙的在人群缝隙穿行,费了好大劲才来的迈克的桌前,在格伦对面坐了。罗恩打量周围,除了人,靠左的位置一个月桂树纹饰的壁炉,不过由于夏季来临,壁炉失去作用,仅起到装饰的作用。 哦,不对,不仅仅是装饰,因为壁炉上头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红色的短上衣,头戴一个黄色的风帽,下身连衣裤,怀中抱着维埃勒琴。男子的琴弓不知道藏那里去了,却依旧一脸陶醉的表情,手不时拨弄着绷紧的琴弦。仙嗡,仙嗡地琴声非但没有让人的内心感到平静,反而更加着众人躁动的神经。 酒馆内各种体臭味c呕吐后的馊味和猪牛羊肉的香味c刺痒的廉价脂粉味混合在一起,罗恩忍不住频频用手掩住自己的鼻子,虽然他知道这样作显得比较失礼,但是这种塞满鼻腔的气味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为什么不找个稍微”罗恩思索着,不知该如何表述,“安静,对,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其实你不必替我节省,我是由衷感谢你的帮助。” “大声点,不然我听的很费力,”格伦大声的说道。 “我说——”罗恩几乎是喊了,“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这里太吵了。” “我喜欢这个地方,”格伦一指柜台,而柜台则是酒馆最拥挤的地方。很多人站在那里用双臂支撑着身体,或者斜靠在柜台之上,他们的手中都毫无例外的拿着一个橡木杯,里面慢慢的劣质酒,“这里是天堂,而他们是最无耻的混蛋!我喜欢他们!” 让罗恩意外的是,格伦毫无顾忌的嘲讽竟然没有引起他们的不满,甚至是不知为所动。只有一个烂醉的酒鬼回过头看他们,大鼻子喝的通红。醉汉朝着他们高高举起酒杯,一个趔趄,倒在围在柜台周围大汉的后背上,他就跌跌撞撞要重新站起,边发出呵呵傻笑。 “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喝酒的。当然,你想喝,我也不介意请。但是先说好,我不会喝的,我不喜欢酒。”罗恩把话说到前头。 “放心,你会满意的。知道这家酒馆为什么人这么多,生意这么好吗?这和老板烧的一手好菜分不开。不管是一锅烩的浓汤,还是烤牛肉,或者刚从河中捕捞上来的鲜鱼,他总能做出花来,吃过的人都吃了再吃,永不腻歪。”格伦毫不吝啬他的赞美。 他们等了很久,格伦叫的食物终于上齐了。这一餐的重头戏当仁不让的是酒馆的特色招牌——浓味炖鱼。这是德林毕尔河的特产银沙拉斯鱼,这种鱼的样子很象鲑鱼,肉质白嫩可口,是北地有名的美味,也是城内居民日常食物的重要组成部分。另外还有自家制作的熟火腿和两磅重的面包,以及格伦极力推荐的一锅烩。另外,罗恩还单独点了一份烤肉。 罗恩看着眼前的烤肉,这是腌制好得牛肉,表面涂抹着一层浓厚酱汁,滚烫的油脂在烤肉表面发出滋滋的轻响,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飘散到空中,暂时冲淡了酒馆内的臭味。对于吃了很久又干又硬又没有味道的肉干的他来说,这绝对是极大的诱惑。自从早上罗恩和行商分享了他的硬面包和肉干后,到现在没有进食过任何食物,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罗恩却没有进食的,或许是他到现在还不习惯的酒馆内糟糕的气味和吵闹不堪的环境的影响。罗恩切下一块肉含在口中,反复的咀嚼,他失望的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美味,除了咸味和肉本身的腥膻,就像不住嚼着一团充满弹性的皮革。 罗恩勉强吞咽下去后,掰开一块面包,沾着汤水,却发现同样难吃。他不得已就着一杯泛着苦涩的果酒,慢慢地,一点点,只吃着面包。罗恩的挑食引起了对面的注意,格伦努力把塞满口腔的食物咽下,惊讶与不解的说道:“你怎么不吃?挑食可不好。挑食会影响到你的发育,让你身体变弱,容易患各种疾病。特别还能影响人的脑子的聪明程度。你应该什么都吃,这样才能够长的像我一样强壮。” 罗恩很怀疑格伦具有说这种话的资格,事实上格伦的身体在同龄的年轻男子中都是偏显得他单薄和矮的,而他是同龄中一般情况的,格伦却又比他矮了小半头。况且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他坐在椅子上,一直抖动,没有片刻停下来过,最后为了拿取食物方便,干脆蹲坐在木椅上。配上他穿着的宽大不合身的衣服,这没个正形的模样,这让他想起曾经一个路过他们家乡的巡回马戏团,剧团里有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它蹲在箱子上的样子像极了现在蹲在椅子上的格伦。 “没有办法,可能是一路的旅途太劳累了,我一点没有胃口,这些太过油腻的食物我无论如何都吞咽不下去。”罗恩故作无奈地说道。 “唔,那是在太遗憾了。你把你的那盘给我吧,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浪费了它,”格伦快速消灭干净自己前面的炖鱼,伸过手去索要烤肉,一边继续说道,“你以前肯定没受过苦,不知道食物的可贵,尤其是牛肉,简直是罪过。” 罗恩把盘子递给格伦,看着他风卷残云一般消灭桌上的食物,心理充满了羡慕。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终于吃好了,格伦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问对面。 “没地方去,”罗恩摇头,又记起行商的忠告,就改口说,“嗯,我打算去驿站,听说这里有发现各地的公共马车。当然我也想去马车行转转,如果价格我能接受,我打算雇佣一辆马车直接上路。” “天呐!从没听说来到贝鲁斯兰的人还会舍得离开。”闻言,格伦夸张的说道。 “我只是路过。”罗恩纠正道。 “留下来吧,伙计,我跟你很投缘,我们一起在这个城市打拼,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的。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的上这里,这里有数不清的财富和机会,你离开了终究会后悔,相信我,我是为你好,我” 格伦的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一个人的过来而打断了。 “我的好格伦,没良心的小狼狗,好久不来找我了。”那是一个穿着长裙,胸前露出白花花一大片胸脯,带着假冒的珍珠项链和耳坠,涂抹着厚厚脂粉,年纪大他们很多女子。她一把搂住格伦的脑袋,埋进她高高的胸脯内,转向他妩媚的笑道,“这是你的新朋友吗?好弟弟,我叫莫妮卡,你叫什么?我喜欢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你们让我感觉重获年轻。” “格伦,谢谢你的帮忙,不然我就被坑惨了。不过我不能留在这个城市里,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在等着我。”罗恩见状识趣的站起身来,谢绝了格伦的邀请。又看看那个浓妆艳抹的女郎,当然猜得出她的营生,但脸上仍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打搅你们了,我还有事。” 格伦急忙喊道,“罗恩,唔,唔,等等我臭女人你放手,手你想闷死我等我,唔马上来” 他们从一个车马租赁的店出来,黑色木质招牌在微澜下发出轻微的动静。暮色完全笼罩贝鲁斯兰,德林毕尔河的流水静静的流淌着,罗恩面前雾气一般的淡淡的黑与橙黄的灯火在眼睛里次第亮燃。大街上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过大多数人此刻显得悠闲,都不紧不慢的,也有的在逛路边小摊。一个游吟诗人在街边演奏,几个孩子围绕着他发出阵阵欢笑。夜色真美,到处一派祥和的景象。 “看来你只能乘坐公共马车先到开拓者小镇,然后继续转乘了。打起精神来,伙计,我保证以后一定在他们家对面开一个比他们更大c马车更多的店,让他们灰溜溜滚出贝鲁斯兰。”格伦说道。 “谢谢,我没事,刚才在想事情,走神了。” “噢,一定是在为找住处发愁吧?我知道有一位体面的老慈善家住在不远处,他会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一个子都不收你的。” 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个提议太诱人了,叫人无法拒绝,尤其是罗恩不知如何谢绝他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格伦见罗恩答应,表现地竟比他还要高兴,他先感觉诧异,继而释然,一晚上能干些什么呢,或许他们真的是投缘。 格伦带着罗恩离开大路,走进一条潮湿泥泞的小巷。小巷逼仄狭窄,到处是没过脚踝的发臭的污水坑,罗恩踮着脚,深一下,浅一下地跟在后面,同时缩着身子,以免碰到半空的异物。整个小巷里充斥了尿骚味,腐臭味,就连阵阵清风都吹不散它们。 格伦却浑然不受影响,只顾低着头走路,熟稔的左拐右拐,罗恩甚至不记得已经穿过了多少条扭扭曲曲的巷道了。罗恩从来没有见到过那儿能比这儿更为肮脏或者说更为萧索,比他的家乡和卡米耶的领地差远了!这里看起来稍微景气的只有路过一家破烂的酒馆,一帮醉鬼扯着嗓子,在酒馆里大吵大闹。走过酒馆,一些黑洞洞的过道和院落从街上分岔而去,露出几处挤在一起的破房子,而在那些地方,喝得烂醉的男男女女在污泥中打滚。在格伦的带领下,罗恩看到了光鲜的贝鲁斯兰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到这时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会知道自己正走进一个绝对不好的领域。有好几处的巷道中,一些凶相毕露的家伙正漫无目的地来回踱布,看见格伦与罗恩后便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罗恩装作视而不见,心里正暗自盘算,是否找个机会告辞之时,他的那位向导突然停住,推开巷子内的一扇门,一把抓住他的胳臂,拉着他闪进去,又赶忙把门紧紧关闭,就像那里潜伏着一条蝰蛇,电光石火间把靠近嘴边的猎物吞入腹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夜 走廊尽头的出现一团微弱的橙红色火光,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一盏马灯从旧楼梯栏杆处转出来。他一头杂乱的黄褐色头,两腮和下巴长满茂密的胡髭,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身上的肌肉一块块棱角分明的,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他的手臂异常粗壮,几乎比格伦的大腿都粗,就像一只螃蟹的大螯。螯的末端举着灯,另一只背在后面,腰间鼓出一块,的,罗恩猜测那是一把利刃。 “你又带人来了,”那个男人不悦地看着格伦,继而把马灯凑到罗恩,热光的刺激,罗恩不得不眯起眼睛。不过很快那个男人就移开马灯,瓮声瓮气地问格伦道,“他是谁?!” “我的老乡,来城里讨生活,没地方住,我就把他带来了。”格伦和这个男人非常熟稔,对他的瘆人的神情毫不在意,仍旧笑嘻嘻的回答。 这个男人不说话,但也不让出过道,显然不相信格伦的话。 “不信你问他。”格伦把罗恩推到前边。 罗恩同样不说话。 “好吧,”格伦对两人的反应感到无趣,就问道,“老头子在不在?” “下次别带外人来,”那男人僵持一会,妥协了,转过身往回走,“要带,至少带个年轻的。” “好的,”格伦向着他的背影笑谑地说道,“下次我就带个你喜欢的那类的回来,脸蛋白皙一点的,胆子小一点,干净一点,比女孩还要听话的漂亮男孩子。” 罗恩用蹒跚的步伐登上又黑又破的楼梯,脚底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响声。他将手放在楼梯的扶手上,却发现上面厚厚一层潮湿的灰尘。前边的格伦动作却轻松利落,紧绷着肩膀也松弛下来,深知嘴里发出愉快地哼哼声。他在这里相当自在,这种环境让他觉得舒服和放松。罗恩望着那幽暗深处,即将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怎样的世界? “啧啧,不可思议,这种幼稚的手段,只能骗骗不足十岁的小孩。亲爱的,你是巨婴吗?竟然主动跟着一只老鼠的进入他们坑脏漆黑的臭水沟。你不觉得羞耻吗?我觉得当初选择你是一个错误,你一定会把一切搞得一团糟糕。欧,我开始为未来担心,你这种人天生就是短命鬼。” 这时,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尖锐的说话声在他脑海回荡。 “格伦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难道我不知道已经进了贼窝?离开大道,转入小巷,越走越偏僻时我就已经猜到了。不过从前没遇到过,不敢肯定而已。现在,确凿无疑了,但那又怎么样?反正我需要一个睡一晚的地方,那里都一样,趁此机会也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金手指。” “所以,见了后你打算怎么做?” “格伦确实帮我把那把剑卖了个好价钱,带我去了驿站和车行。无论是好心还是恶意,我都承了他的情。如果明天离开,他不拦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若敢对我不利,哼哼,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即使隔很远,在寂静的楼梯内,罗恩仍能够听到楼上传出来的喧闹声。 “我真的惊讶,你竟然没想过端掉他们的老窝,甚至不惩罚他们。你会发现所谓的金手指不过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混蛋渣滓,连街角腐臭的垃圾都比他们强一万倍。罗恩,不得不说,我开始喜欢你起来了。” “是吗,不胜荣幸。” 当然,罗恩和克林辛尼朋的对话都是在心内完成沟通的,前边带路的格伦浑然不觉。他爬到三楼,推开一扇虚掩着木门,领着罗恩走径直进去。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又闷又脏又潮,发酵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墙壁和天花板因年深日久满是污垢,黑黝黝的,满是补缝和疤痕,旁边整片苍蝇屎,浸婬着似破疮溃烂后的脓水,使得四面墙就像重度麻风病人的皮肤。靠墙放着一张大木桌子,桌子上中间一盏楼下男人同样款式的马灯,发出豆大的灯光。围着灯桌面凌乱地摆满盘碗破杯子,其中一个盘子内黏糊糊一团,好像是土豆泥。一个大鱼头立在桌子上,鱼眼已经被扣掉,空洞的眼眶无神地望着屋顶。而壁炉也好似坏掉很久了,在旁边一根绳子把铁锅绑在架子上,下面火烧的正旺,锅里仍煮着乳白色浓汤,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和热气。 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手拿叉子,照看着那口锅,稀疏的白发被火染头透,皱纹在火光变幻,蜿蜒的沟壑里一道道深邃的阴影,把整张脸切割的支离破碎。穿着一身油腻腻的老旧黑色衣裤,边角的地方已经磨出线头。他一边照顾架子上的锅,一边扭头看旁边的正吆五喝六闹得很疯男孩子,时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只是他的一笑起来,根根皱纹如蚯蚓般蠕动,分外骇人。 在屋子中间玩闹的四五个孩子看起来比格伦都要小,但他们一个个衣服却都和格伦一样不合身。他们其中一个腆着肚子,背着手,眼睛朝天,大摇大摆在屋中走来走去,另外几个跟在前后扮演路人c眼线c过桥手和金手指。当扮演失主的男孩‘终于’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手忙脚乱把衣兜翻个底朝天,拙劣的表演,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们看见格伦,纷纷上来和他打招呼,一边大胆地观察着新来的陌生人。他们脑子都很聪明,不需要说明就知道前因后果,纷纷冲着罗恩嘻嘻直笑。然后聚成一团低声向嘀咕了几句,再看他时,眼里闪出一种挑剔的目光,似乎在抱怨什么。老人也发现了他们,握着叉子,转过头来,脸色一半殷红,一半乌黑,朝着热闹的人群露出一口烂牙,和蔼地冲这边笑了笑。 “老头,我朋友罗恩”说到这里格伦卡住了,他转头问朋友,“你姓什么来” 罗恩摇摇头,“我没有姓氏。” “哈哈,瞧瞧,多么不幸的家伙,比我们还倒霉,我们至少都有名有姓。”格伦夸张地大笑起来,“我听说很多孤儿院的孤儿,到达孤儿院的第一件事,就算重新起名字。既然没有,不如让老头给你起个。” “格伦,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老人故作严肃地训斥他一番,转头笑着对新来者说道,“你叫罗恩是吧,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嘴巴虽毒,但是人却非常好。我叫霍夫曼·德尔加多,很高兴认识你啊,你去拖一个桶到我旁边,给罗恩坐。亲爱的,我们这里孩子真不少是不是,你看他们把屋子弄得太乱了,就这么回事,我正打算彻底打扫一番,不过,他们都是我的乖宝贝,就像一群正在练习本领的猫崽子。哈哈,猫崽子们过来,”老人一把扯过站立不动的孩子,开始挨个介绍起来,“这是罗西,他是布鲁诺,后边的是莫里蒂c曼奇尼和最讨人喜欢的里奇,你们要和睦而又愉快的相处。” 老人使劲揉了揉滚着一个木桶过来的年纪最小的男孩的脏兮兮头发,另外四个发出一阵哄笑,快活地大喊大叫。一两个懂事理的,居然还凑上来献殷勤,极为热心地抢过他行礼,替他拿着,其余的见状不甘人后,都涌上前争夺,乱成一团。 “小伙子们,别争了,人到齐了,我们开饭。”老人敲得铁锅当当响,对着又闹起来的人群喊着,男孩们闻言,纷纷放开抓着罗恩行囊的手爪,吆喝声中,拿起木桌上犹盛着残羹剩饭的盘碗,跑到老人身边,准备吃饭。 “快过来,罗恩,不要拘谨,也有你的份,”老人看着木桌,又吩咐道,“格伦,把着该死的鱼头丢到泔水桶里去,中午轮到谁收拾,莫里蒂?还是布鲁诺?天呐,一旦我疏忽,你们就偷懒。” 老人不好意思的看向罗恩,“你要谅解,我们都是男的,平时根本不会注意这些?对吧!其实我们这里平时不这么脏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主要是因为我那只美丽的小鸟不知飞到那里去了,好几天都没回来。噢,失去了她,我才发觉她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愿她早日回来,我们想她都要想疯了。” 格伦听着老人无休止的唠叨,却没跟那些孩子们一起上前去领吃的,而是弯腰低头看着丢在地上背囊。因为男孩们的原因,系带活扣变成了死扣,越系越紧。老人看着,笑着问罗恩,“谁教你的?手法不错。” “纳威,”罗恩回答,“他曾经是我家乡一名优秀的猎人。” “猎人吗?我最喜欢猎人了,他们能给我带来珍贵的皮毛和美味的肉,”老人边说着边在碗里盛满浓汤,再从桌上拿一块切好的硬面包,转过身递给罗恩,“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解也不迟。” 罗恩闻言站起身,也不推让,接过碗,找个地方坐下,很快就吃光了分得的那一份食物,并喝了一杯掺水的热乎乎的酒,然后把杯子递给他们。这是对第一次到来的他的优待,因为除了老人外,大家共用着一套餐具。 这个地方每个夜都像在过节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懂得主动寻找乐子,不会为烦扰而左右,尽情的笑,尽情的闹,至于明天怎么样,他们没有明天和今天之分,永远都在重复着这一天,直到粉身碎骨。所以对于每个顺利度过这一天的孩子来说,肚子微饱的感觉,热乎乎的酒,微醺的脑袋,这就是幸运之神的眷顾,相当值得庆祝。为了不虚度每一刻,他们更是控制不住地闹个不停。 但是罗恩很不适应这种喧闹欢快的气味,只觉得吵闹,脑袋也像他们一般嗡嗡的响着。老人体贴的问他是不是旅途太劳累,所以精神不佳。罗恩点头。老人提出他可以去唯一的阁楼休息,那里原本属于他那只小鸟的,不过他可以暂时住一晚上。 罗恩站起来,跟着老人上楼梯。老人带着他来到阁楼的房间,走廊很窄,木顶很低,门框擦到了头,蹭下簌簌灰尘,上边角落结着一张粘满灰尘的蜘蛛网。由于是阁楼,房顶的高度仅仅能够让他站直身体,不过他能清晰地感觉他头顶头发碰到了天花板。 “我没有更好的房间了。”老人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已经很好了,好久没有单独拥有一个房间了,我由衷地感激你。”罗恩说道。 “你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早点休息,做个好梦。”老人最后告辞时祝福着罗恩。 老人走时留下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仅仅能够模糊地看出阁楼里面家具的轮廓,坚硬的边缘线融化在氤氲的黑色中。屋里的霉气很重,直呛鼻子,罗恩轻轻用手扇了几下,楼下的狂欢仍在继续,阵阵的嘈杂声震颤着豆大的灯火,发出噗噗地跳跃。 罗恩打量四周,屋内只有一把旧椅子,一张没铺桌布的木桌,桌上一个长颈瓶,里面插着一朵业已枯萎的花。旁边一张窄小的床,床头一个橱柜,因为好几天没人的关系,屋子里尽是灰尘。这个大约有六七步长小盒子似的空间,看上去就像一个暂时闲置了的笼子。 阁楼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靠着床那面墙壁上挂着一个粗糙的画框,框中是一个戴着白玫瑰与郁金香编成的花冠,扮作守贞圣女的年轻女子的小幅画像。画面的背景依稀能能看出是一座雄伟的神殿,罗恩看着那醒目的高耸削瘦,且带尖的塔顶,总觉得在城里那个地方看到过。女子面容姣好,眉眼间略带忧郁,嘴角依稀是若有若无的微笑,此时似乎正静静地一眨不眨地望着罗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套中人 罗恩略微收拾下房间,吹灭了油灯,和衣躺在床上。他的身高在普通人中只勉强算得上中等偏上,可是这张床仍容纳不了他躺着的整个身体。这张床,这间卧室,如果长得过于高大会很不方便,他怀疑是不是正由于这个原因,她才逃离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原因荒谬,没有人愿意受人摆布,在罪恶中沉沦,向善也是人的本能之一。 罗恩仰躺着,头枕在双手上,双腿屈起,小腿横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右脚踩着床梆,轻轻摇晃着,一时没有睡意。屋内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如凝,睁眼如盲,虽然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变的异常敏锐,远处任何变化都瞒不过他。 楼下闹哄哄的笑骂,阵阵拍掌和跺地板的响动,爬上楼梯,透过木板缝隙,溜进屋内,传入罗恩的耳中。他都有点羡慕他们了,他们似乎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完全沉浸在此时欢乐和满足当中,不用为明天和未来担忧。他学不来,他的心是一座孤岛,黑暗是浩瀚的海洋,孤独地在海中央漂浮,看不到向他驶来的航船桅杆的尖头。 “嗨,想不想看看下面的情况,说不定那个老头正在和叫格伦的小鬼躲在角落里谋划怎么对付你。”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道,“上次没用完的卷轴中有一张隐身术可以轻易做到这些,我们一起欣赏他们的丑态吧!你们人类管它叫什么来?哦,对了,滑稽剧,我那可怜罹难的朋友最喜欢这个了。” “没兴趣!”罗恩过了半天才慢吞吞回答。 “他们要对付的人可正是你呀!你不好奇他们用什么手段吗?”克林辛尼朋奇怪问道。 “他们无论怎么谋划,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为什么注定失败的阴谋产生兴趣?” “哎呀,哎呀,你真意外的冷淡!好奇心是消灭未知的,失去了好奇心就没有了主动学习的动力,不能变得强大。树丛中听到奇怪的声音,你不好奇,转眼你就被野兽吃掉;看到自然火,你不好奇,结果别人都学会了生火,寒流来了只有你被冻死。所以,抱着你这种对万事毫不在乎心态的人,基本都悲惨地死去了。” “我只是接受了自己的浅薄和渺小,也接受了社会的黑暗和残酷,不再抱有幻想。我会用余下来的生命专心做一件事,只做一件,其它的我都不在乎了,做好了,我死也瞑目。” “肯用心下功夫做事的人不多见,说的时候往往没有考虑周全,忽略了现实中的很多实际问题,过于理想化。当做的时候难免遇到预想不到的事,还有时间上的延长使人懈怠,心浮气燥。人感觉到累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由于心理作用。所以别轻易的去承诺,心里想,未必做得到,因为事事难料。” “这是在讽刺我?”罗恩把碎魔晶抓到眼前问道。 “我看到过太多仇恨,但是复仇者都选择了体面的方式潦草结束了复仇。或因势力差距而放弃,或因生活安逸而放弃,或因利益使然而握手言和。他们当时的悲惨并不比你少,报复的决心并不比你逊色,手段甚至比你更激烈,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用不同方式宽恕了对方。时间永远流驶,复仇的人开始会博得同情,慢慢就变成碍眼的存在,直到被大多数人厌恶,变成安定秩序的破坏者,复仇的最后阶段他们就会转而同情当初的施暴者。有限的几个生命,不算什么,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和他们的亲人,以德报怨和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两句话就算专门为你们这类人准备的,为了社会的安定,你家流的血,受的冤屈,大家会同情,但是!请你识相,见好既收,不要不识抬举。 这个世道就算是替恶人张目的世道,神祗喜欢恶人,法律保护恶人,平民敬畏恶人。好人终日行善,都不会有人注意,反而会因为一件事做的不妥而被人诋毁一辈子;恶人只要偶尔把他刚欺凌过的人扶起来,并拍干净他身上的土,受欺凌的人就会感恩戴德,旁观的人不吝啬赞美,所有人都会原谅恶人,同时立马忘记恶人曾经做下的恶。格伦罗恩,假如你的复仇能顺利进展,你相信吗?害你的人只要在人前假惺惺忏悔几句,正义就会跳出来阻止你复仇,温言的劝告行不通,就会有铁与血的忠告,好人注定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罗恩不想继续刚才的谈话了,他岔开话题问道:“到明天早上,你还有多少能量?” “我能储存一百四十四个能量,每曝露于阳光下一小时,便可吸收十二个能量,而每两小时会慢慢地失去两个能量。今天你用了整个上午补充能量,总更四十八个能量。,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明天出太阳为预计会流逝三十六个能量,剩余十二个,再加上昨天的余量,明天能有二十七个,可以供你使用九次火球术。” “足够了。”罗恩心更踏实了。 “不要这么容易满足,罗恩,你的仇人,你的敌人不是区区几个流氓蠢贼能比的。我的力量被那该死的圣武士封印住了,无法发挥全部的力量。”克林辛尼朋抱怨道,“你下一步要紧走的路应该是去寻找解开你身上的诅咒之方法,而不是去什么永暗镇找所谓的大巫法师求援。只要解放我本体的全部威力实力,你就是这个国度最强大的法师,你的仇家完全不堪一击。” “诅咒吗?”罗恩伸长左腕,横在眼前,黑暗中似乎依稀能清楚看到有一圈诡异的花纹,如两股绳子绞在一起,黯淡的流光隐约地缓慢地转动,“先去永暗镇,”他的态度不容置疑,“如果是有什么人擅长解除诅咒,那除了牧师就算巫师了。带着你我根本不敢靠近任何善神的神殿,而邪神牧师都邪恶狡诈,行踪诡秘,我也信不过。想来想去就只有巫师了,我前去求见的人就是一为强大的巫师,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为什么要冒险去森林深处找什么混沌祭坛。” “你陷入魔怔了,谁的话都不听,这就像一个赌徒,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同一个大小上,寄希望于一次翻身,通常”克林辛尼朋稍停顿,“通常你这种人都输得很惨,希望你运气稍微好点,不要别把我也搭进去。” 罗恩不说话了 第二天,罗恩如常醒来,屋子阒暗,看不出是早晨的那个时候。不过楼下也静悄悄的,显然大家还在睡眠中,所有他猜测应该不是太晚。稍微整理下衣服,背起行囊,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侧着身子出来,又缓缓地合好,尽力不弄出较大地动静。接下来,他以同样的谨慎和缓慢踩着陈旧的楼梯,一步一停地走下来。 罗恩从楼梯拐角转过来,惊愕地发现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一件宽大的成年人上衣包裹着他未长开的尚显得单薄的身材,紧身裤内的细腿像两根树枝。那个人百无聊赖地靠在第一阶楼梯的木墙上,搁在楼梯上的棕色皮靴尖轻轻磕着地,肥大的袖子向上挽起,整根枯瘦的小臂都暴露在外面,手上玩弄着一顶皮帽子。罗恩看到那个人,就立刻挺直腰,那人正是格伦,昨天带他到这里来的少年。 “嗨,伙计,昨晚睡得好吗?”格伦同样也发现了他,立马把原在指尖飞快旋转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帽子和他的脑袋相比,实在太大了,帽子止不住往下掉,他猛一摆头,帽子便重新回到老地方去了。 “格伦,”罗恩知道不能这样悄悄地溜走了。 “下来吧,”格伦向二楼的客厅撇撇嘴,“老头子他们在等你。” 罗恩在楼梯拐角窄小的平台略一沉吟,便从楼梯上下来,当他走过格伦跟前时,格伦忽然用细微且快速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老头有一把手弩,三只淬毒短箭,埃斯波西托有一把短刀,客厅木橱柜后面藏着一把长剑,把手朝着外边。布鲁诺c莫里蒂c曼奇尼c罗西c里奇和我在客厅外,只要老头和埃斯波西托命令,他们就会冲进去的,我会拦住他们一刻的。” “你不怕我失败吗?”罗恩恍然,怪不得格伦会异常热心的帮忙卖掉长剑,而不是一齐带回老巢。 格伦板着脸,像没听到这句话一般,起身便走。罗恩跟在格伦后面,没几步就看到那几个小扒手站在走廊中,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格伦打开客厅的门,闪到一旁,罗恩走进去,客厅里又两个人,老人霍夫曼和那个叫埃斯波西托的,埃斯波西托他同样见过,就算一楼拿马灯照他的粗鲁的中年汉子。 “我亲爱的小朋友,这么早就背着行李要去哪里?”老人仍旧挂着笑容,热络地问道。 “先生,我是想你来辞行的,”罗恩十分自然地回答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款待,我想我会永难忘记。” “我还以为你已经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了,”老人失望地说道,“我们昨晚欢聚一堂,相处的那么融洽,我也是那么喜欢你,孩子们慷慨地从自己那份晚餐中分出一份给你吃你这个决定太出乎我们意料了,他们会因伤心而哭泣的,就算我不能接受。” “我同样不喜欢离别,不过人生难免会有一到两次令人难过的离别。” “不,不,罗恩,你没听懂我的话,”老人不住摇头,“你属于这里,马上你会就明白的。” “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这年纪该懂的,我们就别装糊涂,打马虎眼了,”埃斯波西托定定凶狠地看着罗恩插嘴道:“格伦,也就是将你招来的那个小子并没有跟你说实话。我们是盗贼工会的,老头是专门管辖南城那事物的贼头,格伦是小偷们的老大,我负责摆平他们遇到的麻烦事。这里不是格伦的家,这里是我们的据点,就是外人俗称的贼窝。我们刚遇到一次麻烦,好多手指被治安队抓了,他们有的尸体现在还在广场的木架上挂着,有的扔进了矿山做苦力,反正这辈子别想活着出来了。只有我们几个人逃出来,我们需要人手,需要新鲜血液壮大我们的势力,所以格伦才找上了你。说实话,你的年纪让我失望,但已经来了,就算你一个吧,都进了我的门,还想着走出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剧本 世事难料,罗恩从未想到自己会和一群盗贼打交道,而且是一群落魄的贼。或许仅仅为了贪图一晚的安逸而听了格伦的话的错误的选择,他不禁神情恍惚,跟着格伦来的路上就隐约猜到了,也曾犹豫过,想要告诉格伦他不去了,却始终没开口。等见到埃斯波西托和霍夫曼后,除了更确定他的判断,心里的犹豫反而少了,任他们表演,陪他们装疯卖傻,放开吃,安心睡,内心似乎在期待着事态的发展,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我昨天刚刚来到贝鲁斯兰,没有亲人接我,没有朋友找我喝酒,也没有房东索要欠款,说过话的唯一人就算格伦。在城里转了不到三个小时天就黑了,然后跟着格伦来到这里。”罗恩故作略显苦恼的说道,“麻烦了,我就算被你们关起来,也没人知道。” “哼哼,实话告诉你,这个城市存在大量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想要在贝鲁斯兰生存,就得拜码头找靠山。在这里即便只有几个人的帮会,背后都有一位或多位老板提供庇护。老板可能是某个大人物或者大家族,反正无论是何人或家族,俱是手眼通天的手段。有些事情他们无法出面,只能通过我们解决。比如民间摩擦纠纷,收账要债,嫁祸他人然后敲诈勒索,打击对手,充当耳目啊,提供线料。所以市民怕我们,不敢问;市府偏我们,不过问,只要不闹大,你是死是活,没人在乎。” “很光荣吗?这不是你们的悲哀么!再是能打能拼,到头仍是大人物的一个夜壶,尿急了拿出来用一下,用完了将夜壶塞到床底最角落地方。你吹得越起劲,不仅市民看不起你,他们更看不起你,哦,不对,你们已经是被丢弃的夜壶,你的命和吊在木架上的同伴一样不值钱。”罗恩忍不住讽刺。 “小子,你的嘴巴真毒,我要拔掉你满嘴的牙齿!”埃斯波西托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金牙,“然后砍去一只手脚,另一只用棍子或者砖头敲成畸形;再把你头发用开水烫掉,教你永远不能长头发;最后把舌头割掉,眼睛挖掉,教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会把这样的你扔到大街上,或许能博得太太和小姐们的同情,施舍些钱财供我们使用。” 老人适时说,“这样太粗鲁了,埃斯波西托,就算他不听话,我们也不能这样对待他。瞧瞧他这幅秀气的脸蛋,娇贵的身子,一看就没受过罪的富贵人家的孩子。我认识一个偏向我们的议员,他就嗜好那一口,我们不如把他送给有老爷做礼物,如果能博得他的欢心,我们一定能重新崛起的。” “高!高!实在是高!”埃斯波西托对老人翘起大拇指,“不愧是老狐狸,我服了。” “霍夫曼,埃斯波西托,”罗恩叫着两人的名字,“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任你们宰割,已经无还手之力呢?说不定走出这间屋子的是我,而不是你们。” 老人和中年大汉闻言一愣,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蹊跷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开始戒备,老人退到同伴身后说,“不错,以前领到这里的小孩们只需几句话就吓的浑身发抖,你的确和他们不一样。但是就凭你那单薄的身体能战胜埃斯波西托吗?他可是南城赫赫有名的勇手,他曾一个人打倒三个冒险者,冒险者你知道吗?都是些亡命之徒,连他们都不是埃斯波西托的对手。” 罗恩没搭话,而是环视客厅,当真在左面发现两个并排着的旧橱柜。这两个橱柜采用多变的曲面,花样繁多的花纹装饰柜表面。四扇橱柜门上布满生动的雕刻:衣着华贵的男神和女神在无数侍女的簇拥下战车插满鲜花,以海豚为马破浪前行。他们上空翱翔着张开洁白羽翼的天使,怀抱各种优雅的乐器,围绕着下方欢乐的人群载歌载舞。柜门以金箔贴面c用金涂漆处理纹饰,极尽奢华,在这破落的房间显得分外不协调,这显然原本是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罗恩走到橱柜旁边,仔细观察,靠外的一座橱柜明显被微微移动过。他把手伸进黑漆漆地缝隙中,手指碰触到一件坚硬而冰凉的长条状物体。他手握长柄,食指c中指c无名指和小指的第一指骨并齐握紧,由小指开始依次向上微微凸起,拇指靠指于食指第三节指骨,手腕微微下沉,食指第二指骨靠拢剑格,形如螺壳,在老人和壮汉目瞪口呆中,从橱柜后面拿出一把长剑。 长剑大概在两磅又六盎司到三磅又四盎司之间;长度在两英尺又六英寸到三英尺之间。平行的剑刃,有着漂亮修长的直刃和均匀的浅弧收锋,中间隆起一道剑脊。他挥砍几下,这把剑比起它的同类更薄,更短,略轻,重心靠前,不易操控,是一把残次品。看得出来,原来的主人同样也不爱护这把长剑。剑刃布满豁口c砍痕,护手的两端有锈迹,剑柄的配重球丢失。裂开的木柄用几根破布胡乱缠绕几圈,不知道是原主人,还是格伦捆绑的。 中年壮汉已经抽出短刃,倒持着,举过胸前,与双眼平行,摆出一副随时进攻或防御的姿势。老人完全躲在他雄健宽阔的背后,掏出手弩指向罗恩。一个谨慎搏斗,一个远程骚扰,他和中年汉子配合的非常默契。 “不要激动,不要误会,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动手的意思,我也不想在三只淬毒的箭矢下和人生死决斗。”罗恩说着将长剑随手一抛,长剑当啷一声,落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你们就不好奇,我如何知道橱柜后面藏有一把长剑的吗?”他笑着问对面阴沉沉地两人。 “三支箭”老人寒声重复着他的话。 “或许我该愧疚,辜负了格伦对我的信任,”但罗恩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愧疚的神情,“毕竟在今天能真心实意信任一个人,把未来托付给他人,这中间经过了多么艰难的挣扎与取舍,他的目光和勇气让我震惊。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被需要,我感到分外荣幸。” “可是你转手就把他卖了!” “我不喜欢按着别人的剧本走,如果掌控不了,那就搞砸,搅的一团糟糕,我喜欢看别人抓狂的样子。”罗恩笑着说道,“你们不好奇格伦为什么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难道你有特殊的本领?”老人猜测道。 “可能他认为我是个不错的剑士,对付你们两个没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外行人,没有任何悬念。我很年轻,经验不足,看起来也不强壮,这些劣势在格伦眼里说不定是他正需要的优点。两败俱伤当然是最好的了。不敌的话,他的加入会使胜利的天平向我们倾斜。就算我一个人收拾掉你们,转身想找他的麻烦都不可能,毕竟我是个外乡人,我不会在城里久留,他只需躲起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座城市了,只几天,等我走了,他就从容回来接收你们的遗产。噢,多完美的计划。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也可能他早就等待地不耐烦了,亟待摆脱你们两个的掌控,迷了心智,孤掷一注。” “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有像你这么弱的剑客吗?”中年的汉子发出夸张的笑声,“你的剑呢?我从来没见过不配剑的剑客,你说鬼话吓唬不住我们。” “这是另外一个原因了,”他双手一摊,“你可以叫格伦进来对质。” 壮汉闻言,回头看一眼老人,老人点点头,他回过头对着罗恩凶狠地说:“小子,别以为这样你就逃脱我们的惩罚了,该是你的一点不少。”说完他迈步向门口走去。罗恩已经转到客厅左侧的位置,距离门有他们俩人的一半。他见壮汉去门外,也不阻拦,只带着笑容,静静看着,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幕。 “格伦,格伦!”壮汉还未走到门口就开始大喊起来,“我叫你,你听到了吗?你这个杂种,快给我进来!格伦,怎么不回话,你聋了” 壮汉猛地推开门,客厅外站着五个半大小子,他们俱用一种胆怯又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格伦,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孩脸上,男孩子的脸色顿时煞白,鼻翼不住微微抽搐着,眼光就像受惊的兔子,溃散不安,游离不定。壮汉的声音尽量放温和,用一种宽厚仁慈的充满关爱的亲切的语气问道:“亲爱的曼奇尼,你看到格伦了吗,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熟悉壮汉秉性的男孩曼奇尼脸上不禁充满恐惧,在一束初夏的阳光的照耀下,忍不住打着寒颤,“格格咯格格我,我他,他”他语无伦次。 壮汉一把掐住伙曼奇尼喉咙,单手就把男孩提了起来,他脸上仍旧敷着那一层极为亲切的笑容。粗糙皴裂,青筋虬起,布满伤痕,渐渐收紧的大手却显得如此沉稳有力,就像农夫手中握着一把青苗。再看看曼奇尼胀得像猪肝一般的脸色,眼白充满血丝直往外突出,另外四个低着头,两只肩膀不住瑟瑟哆嗦,没有人还会觉得这壮汉是个朴实和蔼的农夫。 “亲爱的,看来你们都知道点我和老霍夫曼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主动来告诉我们呢?你们年轻人总是不懂得尊敬长辈,不懂得感恩。你们忘了谁把你们从贫民窟的垃圾堆里把你们捡回来,谁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你们都得接受教训,这是为你们好,为了你们健康成长,我们以前太放纵溺爱你们了。乖,把一切都告诉我,谁唆使你们的,我会考虑减轻一点对你的处罚的。” 说完这些,壮汉重新让曼奇尼脚尖着地,轻微松开手指,让新鲜空从被掐住的喉咙流进可怜家伙快要爆炸的胸腔,喉头发出一些轻微又沉闷的鸣响,涌上大脑的血液慢慢回流到心脏。曼奇尼手抓着壮汉的铁铸般的大手,慢慢地将空气吸入肺部,又慢慢地把气体呼出来,以免引起剧烈的咳嗽。 “格伦,一切都是格伦唆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男孩苍白皴裂的嘴唇不住哆嗦着,嘴角发紫,尖着脚,不敢隐瞒,磕磕绊绊地说道。 “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格伦,你还说不知道?!” “格,格伦曾经拉拢过我们,他是早就布满老爹和你了,要我跟着他干,可是我没答应。我发誓,千真万确,我真的没答应。他见我拒绝就威胁我,不许我说出去,我害怕他,所以没敢和老爹说。就在昨昨晚,趁我们都睡着,我迷迷糊糊看见他偷偷摸摸抱着一把剑进了客厅。而且刚才他听见屋里长剑的响声后,他就露出慌张的神色,不过仍强装镇定,没多久就借故离开了。所以所以,这一定是串通好的,勾结外人来夺权,我是无辜的,我是受害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权势与幻象 客厅里只有罗恩一个人,橱柜对面靠墙几张用破烂被褥和一切弄得到的松软的东西铺成的地铺一字排开,那是格伦和那几个男孩的,可是自从老人把他锁在客厅里后,他们就再没有进来过,也不知道晚上在哪里休息。不过幸好,现在已经是初夏,无论在那里都能凑合,不至于像冬天那般难捱。 罗恩坐在靠窗的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床位上,背部垫着一个枕头靠着墙。墙壁和天花板看上去已面目全非,满是变黑了的污垢。因日久年深,内部设施陈旧,所有物品都厚厚一层油灰,仿佛时间经过的分泌物。窗户外面横竖钉着三块木板,大部分光线被阻隔在顶部弧度柔美的窗子外面,几道乳白色的光在昏暗的屋子内像森林间地空濛雾气斜透进来,细密尘埃在光束内翻滚游动。 “已经过去三天了,”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话了,高亢尖厉地声音在耳边回响,“当初你一番急匆匆非走不可的模样,现在却又安静地一个待在这里,我很好奇那一个才是你真正的心意,还是你就像深渊的一个家伙,天生两个脑袋。” 罗恩回答道:“等人,既然卷进来了,自然要处理好才离开。对我有恶意的人,我想看看他的下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先解决老头这些,再去对付那个蟊贼?我不记得他们投靠了你。” “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是格伦熟悉,还是我熟悉?”罗恩反问道,不待回答继续说道,“格伦从小到大生活在这里,而我是一个新来的外地人。他闭着眼睛就能满城乱窜,我去锻造区都要问四五个人。假如他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随便一猫,不出现了,我怎么找到他?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难道要一把火烧掉整座贝鲁斯兰吗?现在有霍夫曼他们去抓格伦不是挺好嘛,老贼头对小蟊贼,彼此清楚对方的秉性,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甚至认识的人都是同一群人。让他们先去狗咬狗,等他们都累了,我们送他们一起上路。” “你总把简单的事搞得麻烦,又恨不得把手中的都清理干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我怕我会忘记!虽然我有能力报复,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面对曾经让陷害我的人,会没了现在这般报复的坚硬的心。我的心胸没有宽广到了可以不在乎的地步,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实在没功夫为了这件小事回来报复,不如趁现在了结清楚,心理好没牵挂。” “科科科科,有意思,有的人说报仇十年不晚,九世犹可,你的报复却是从早到晚,真有意思,”说完,克林辛尼朋声音忽然充满诱惑,“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想法,你不必离开贝鲁斯兰,不必求人,不必做任何人的狗,你就能尝嗜到征服的快感。世人会在你面前下跪,你将获得尊敬,数不清的异族奴隶,成群的仆人,和无上的权势。贝鲁斯兰将是属于你的第一座城市,成为你王冠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屋内显得格外阴暗,阳光也并未湿滑而黏稠的旧木地板上留下一溜狭长的暖色。这是因为碎魔晶放在他的脚边,阳光都被这块诡异的水晶吸收了。碎魔晶靠着吸收日光增强其魔力,照进来的阳光一律偏折塌缩,周围一部分空空如也。碎魔晶传来了规律如同脉搏的搏动,每一次震动都越来越强,由于源源不断的阳光变得越来越强。 罗恩移开目光,努力不去注意它,环视幽昧的房间,破烂不堪的木桌斜横,不远处一张倒着的椅子,它被壮汉埃斯波西托踢倒的,后来一直没动。椅子不远处隐约一抹寒光,那是一柄长剑,没沾上一点灰尘,虽然剑锈迹斑斑,满是豁口,不过在这间破烂的屋子内,已经是最值钱的东西了! “从进入第一个有活人的村落起,你就不住劝我建立势力,这次又有什么新想法”罗恩颇不解又玩味的问。 “因为这次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你绝对会后悔的!为了你的事业和仇恨,首先你要在世人表现的无所不能,收取的手下全心全意崇拜你,尊敬你,恐惧你。就从这群最烂的蟊贼开始,以他们为引子一步步扩大到城市的诸行当中。在这过程中要保持耐心,一次收服一个,等到确定这些人都自发地遵从你的意旨之后,才去找另外一群人。 “当然这种行动不仅在贫民窟内,要蔓延到整个社会阶层,争取话语权,在贝鲁斯兰,贝鲁斯兰以外地区,甚至整个北地建立严密的等级组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要策划组织各种暴力非暴力活动,破坏地区稳定和当地权威的信誉,更花大精力在贵族内培植亲信,安插间谍,窃取情报,秘密组织训练暴力机构,与各方势力进行对抗。 你先从手下当中挑选强壮的手下组成军队,徐徐图之,招揽各种强大的人类和异族,跟他们交谈,笼络他们,让他们你的观念c思想和理论的极度信服和尊敬,并以此来指导自己的行为。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抛弃亲情和荣誉,不分善恶对错,仇视组织以外的所有人,只视组织内的人为人。 另外没被选上的人也不能放弃,制定严密的等级和制度,通过各种方式,如颁布严格的教义牢牢控制他们,榨取他们的所有财产,从土地c金币到各种能换成钱的东西,要不断巧立名目从他们身上攫取更多的资源,总之,愚笨之徒则直接压榨掉最后一滴油水。不过对聪明又有能力的手下要充分利用,通过他们用各种方式和手段控制贝鲁斯兰和周围的各个行业的活动。 这样,他的军队和军需就已经成形了。任用忠诚的人做你的战场指挥官,强大的人做你的战场护卫团,有狂热的人做你的敢死突击队。不要让他们思考,让他们变的如同行尸走肉,只会谈论着他们未来在你的军队中作战所能获得的荣耀。 到这时你不但控制了贝鲁斯兰和周围广大地区,周围的领主也会纷纷找你结盟。你将变成国度内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所有人都会敬畏你。至于你的仇人,让你痛恨而无能为力的仇人,这群小偷,卑劣而让人鄙视的小偷,都掌握在你的手中,生死任你你处置。” 随着碎魔晶魔鬼一般的腔调,碎魔晶把阳光吸收到水晶的深处,逐渐地,水晶中的力量急速地扩张,从内部开始发出一闪一闪的闪光,顿时客厅其它地方漆黑一片,比夜晚还要昏暗。 这个神奇诡异的景象罗恩不知看到过多少次了,但每次心口像有什么堵着,压着,揪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在这些感觉的下层更是彻骨的寒气。这块切割地整齐地柱状水晶,给了他强大力量的同时也给了他不安,他对它又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直觉,碎魔晶是一条吞噬他的巨蟒,给了他力量,给了他早已注定好的结局。 “听起来真的美妙,让人跃跃欲试,不过怎么这么像魔鬼的教徒们最喜欢和最擅长使用的手段,我,”罗恩这时稍微有一种错觉,就是左腕上的花纹慢慢缩紧,一股电流顺着胳膊上流,刺激着他的神经,一种特殊的感觉上冲,随之而来的是幻象,似乎什么人进来,又走掉了。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是一位伯爵的儿子。原本他注定没有继承权的,因为他的前面有两个哥哥。虽然二哥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但大哥却强壮又聪明。从小人们就喜欢围着他的哥哥,不吝啬各种赞美之词,同龄的玩伴们也以哥哥为首,他不表现的顺从,他们就不带他玩,不理睬他。如果说哥哥是闪耀的太阳,那他就是黯淡的月亮。 年幼的他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习以为常,惧怕又喜欢哥哥,讨好着最受欢迎的孩子,跟在他们背后浑浑噩噩的跑。每当被支来使去时,心理反而会感到开心的要命,因为自己也被大家需要,他也是团体不可或缺的一员。但是人总有一天会随着成长而懂事,他开始不爱多说话,也不说有什么想法,感到委屈,压抑,无奈,常常不开心,慢慢疏远了那些伙伴。 他对照顾他的嬷嬷诉苦,嬷嬷对他说:这都是上天注定的,有的人注定成为人上之人,有的人注定为了生活奔波,你要看开,你的心思这么细,注定苦一辈子。嬷嬷教育他要学着往下看,而不是往上看。是呀,他的哥哥截然相反,比他英俊,比他高,比他强壮,比他外向,比他招人喜欢,而且在剑术课总能轻易打败他。每次看着她和哥哥对练,就升起一阵阵强烈的深深的无力感,他绝望了,开始觉得嬷嬷说的对,或许人一开始就算不平等的。 可是上天总是喜欢和命运开各种玩笑。就在他给一位领主做侍童的时候,他的哥哥在傍晚骑马越过一道篱笆墙时,发生了意外。你要知道,他的哥哥一旦喝了酒便要跳篱笆,过去他经常看到,哥哥兴奋地涨红脸,大叫大喊,挥舞鞭子在空中抽得噼啪响,长长的头发在脑后飞扬。那匹有着沙漠血统的腰壮腿长的骏马弯着前腿纵身一跃,像只鸟儿般毫不费力地飞跃过去。他曾是多么的嫉妒和羡慕。可是就是这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却丧了哥哥的性命,哥哥的尸体被找到时候已经凉透了,他被受惊的马摔下马鞍,当场折断了脖子。 当他得到消息时,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年轻强壮的生命就那么没了。从他懵懂记忆起,哥哥就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一块拼图。不论以后的日子里,他如何地羡慕c妒忌,乃至恨,都没有想到过哥哥会死。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他的家不完整了,他当时如此悲伤的想到。可是他的悲伤中有着让他感到罪恶感的东西,像是某种失落和改变,还有轻松,是的,改变!他的命运在那一刹那改变了。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他的父亲草草结束了他的侍童生涯,接他回到了家。他见到因伤心憔悴而清减的父母。他羞愧的低着头,不敢同父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的悲伤不如父亲和母亲纯粹,生怕泄露出哪怕一丝一毫。 他回来后发现,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他无所适从。从前的小伙伴个个热情洋溢,好像他们和他的友谊牢不可破;仆人们毕恭毕敬,嬷嬷是那样宠爱他和因他而感到骄傲;到访的客人激赏着他每个观点,就算不说话,也都是成熟稳重。无论走到那里他都成为焦点,身旁从不缺朋友环绕,每天接到数不清的宴会请柬和情书。但是好像所有人都失忆了,忘记了他的哥哥,就像他的哥哥从来不曾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过一样。他感到凄凉,但更加恐惧,发誓绝不会变的和他们一样,自然而然与他们更隔膜了。不过似乎除了他特有的敏感与烦恼外,的确都好起来了。他得到了父亲的全力培养,母亲将全部的爱灌加到他身上,直到命运的另一个玩笑到来。”罗恩娓娓道来。 “真是个动人的故事,可是和我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克林辛尼朋问道。 “你还没听我说完,就在他接受现实后,另一个玩笑不期而至。在某一天夜里,他们突然遭到偷袭,父母罹难,他坠落悬崖,城堡被鹊巢鸠占。权势没有给他们带来安全,反而像一块吸引着恶蝇的腐肉。没能力保护自己成果的人谈什么计划,都是为他人而劳作罢了。我不想做这样的人了,我要成为一个比任何人都强大的人,强大到让所有人都战悚。” 罗恩郑重地对自己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临终者的邀约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罗恩收起碎魔晶,仿佛连同黑暗一同置入怀中。房间里恢复该有的模样,几束白色荧荧光柱内细密的尘埃攒动游离,旧木地板上一溜狭长的暖色。他挺直了腰,望向紧闭的房门。 一阵稀里哗啦地金属碰撞声,咔嚓地清脆扭动声,嘭地一下闷响,破旧的木门被外面的人粗鲁地弄开了。地板微微颤抖,尘埃簌簌震落,敞开的门外黑乎乎横的人影,像油画中的远方模糊的山脊线。交叉横错的双腿是山脚下的篱笆,错落的头颅是起伏的山峰,中间山峰像宽阔平缓的象背,仔细看原来却是两峰之间隆起一座高高的平冈。 罗恩瞳孔收缩变化,他们的相貌逐渐清晰,站在中间的当然是霍夫曼和埃斯波西托,两边是罗西c布鲁诺c莫里蒂c曼奇尼和里奇五个,分左边三个,右边两个站好。埃斯波西托右肩扛着一个人,背上沾满了土和血,软踏踏伏在埃斯波西托肩上,没有一点气息。埃斯波西托和肩上的人,还有霍夫曼,就组成了刚才的一道梯形的象背般的山岭。 埃斯波西托蕴劲把肩上的人抛进客厅内,那个人就像一个装满湿沙子的亚麻袋摔倒凸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却巨大的响声。那人落地,手臂轻微地弹起,头虚弱地转向着屋顶,努力使气管成一条直线,张开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看着这个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身体,早就猜测到他是格伦了,但是看着他肿成猪头,青一块,紫一块,到处凝结着血块的脸,过了好久才艰难认出他就是格伦。 “亲爱的罗恩,这几天过的快不快乐,有没有饿着你?”枯瘦的老人仍旧像以前一样笑眯眯的,用那种老祖父的宽厚慈祥的语气对他说道,“我们把格伦接回来了,你一定很想他了,我也是,这几天想他想的都睡不着觉,为了找他费了好大功夫,总算是找到了。你一定猜不到他躲在那儿,他回了我们以前的家,真是一条狡猾的小泥鳅。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和对方说吧,说吧,不用不好意思,你瞧,我和埃斯波西托多有人情味。” 罗恩摇头,“你们在这里,我说不出来,所以就请你们暂时回避一下。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变成你们的同党。”他的话说完,站在老人和壮汉身后的五人露出不安地神情,两眼充满凶狠和威胁的瞪着他。 “当然,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老人制止勃然而怒的壮汉,干枯的鸟爪般的手搭在他粗壮的手臂上,“埃斯波西托,你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老这样,孩子们就不喜欢你了。亲爱的,你别介意,他看起来很凶,但人确是很好的,和他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好了,我们不打搅你们了,我会把门关起来的,你放心,没有人会偷听的,我保证!你们就放心的畅所欲言吧。不过,要快,格伦的时间不多,他还要协助我们给孩子们上最后一课。你们的谈话要抓紧时间,当然,最重要的,谈完后,我希望你改变主意。” 老人絮叨地说完,站在那里,手从埃斯波西托手臂垂下,犹豫了一会儿,抓住门的把手,看了眼躺着的格伦,又看了眼坐着的罗恩,忽然露出令人恶心地咧着嘴的笑,把整张脸都扭歪了。老人轻手轻脚地带上门,钥匙在锁孔里的机栝声响起,门锁上后,窸窣的脚步潮水一般退去,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罗恩和格伦了。 “为什么为什么背,背叛我?我帮过你,你就这样报答我”格伦躺在地上,手捂着胸口,鲜血从血衣渗出,额头冒着豆大的冷汗,边痛苦的呻吟,边断断续续地发出营营地细声。 罗恩听了冷笑不止,却没有搭话。 “我帮你卖掉长剑,陪你到驿站和租赁马车的旅店我看你是外乡人,可怜你没有地方住,带你来这里借住一晚,你不但不知道感激,还出卖我。”格伦语无伦次,但慢慢地气息通畅起来,“你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蛋,就算帮条狗都比帮你强,我瞎了眼,看错你了,当初我就应该对你不管不顾” “你带我来你们的贼窝真的只是借住一晚吗?”罗恩对他的脑子中的想法感到可笑,更不可思议,“我和你差不多大,并不比你傻,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傻人,只有装傻的人。你急不可待想要上位,不择手段,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笃定我能杀死那两人?他们摸滚打爬一辈子的人精,而我却是个连佩剑都卖掉的落魄剑手,你押错人。” “你这个懦夫,胆小鬼,比女人还怂的孬种,当初你若反抗,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对付他们,你只要敌住埃斯波西托,我们就会冲进来帮你,我和罗西c莫里蒂c曼奇尼还有布鲁诺约定好了,只要你们打起来,我们一起动手,他们都和我一样想摆脱那两只吸血鬼。可是你却没有任何抵抗就投降了,你们都出卖了我,该死,我诅咒你们。” 罗恩不耐烦地对着躺地下抱怨的人说道:“格伦,我不是你的工具,我对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你们的明争暗斗对我来说无所谓有意义的,结果反正都一个样子,不会有任何改变。你对我的善意与恶意相抵,两讫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阻止他们对你怎么样,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你的血是冷的吗?我帮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你的良心到哪儿去了,都被狗吃了吗?我真想剜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还有罗西c莫里蒂c曼奇尼c布鲁诺,你们都背叛了,转而又想置我于死地神,你为什么这么不眷顾我;天,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命运,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所有人都欺负我,就连一个外乡人都故意针对我。”格伦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翻来覆去嘟囔着那几句话,见他不搭话,就用一种异常咄咄逼人的口气追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还懂得羞愧,不敢面对我吗?!” “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说的。”罗恩这时竟对格伦生出一种怜悯,这种怜悯甚至压过了心中原本的厌恶。不过他知道这种怜悯不是那种源自善意的同情,因为到现在他心中仍丝毫没有帮助他的意思,只是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这一生既可怜,又可恨,想同情却又同情不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对付那个老不死和变态吗?”格伦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道。 “不知道。”罗恩如实回答。 “这一切都是为了肖。” “肖?” “对,肖,我深深爱慕的女人,”格伦说道,“我是个孤儿,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被不知名的路人送到救济院。在救济院里,终日忍饥挨饿,备受欺凌,由于不堪救济院院长c教区牧师等人的虐待而独自逃出救济院。可一逃出来就受骗误入贼窟,老霍夫曼把我训练为扒手供他驱使。我生在苦难之中,在黑暗和充满罪恶的世界中成长,彻底堕落,我的人生完了。你这个在父母呵护下长大,在温暖的房子生活,不担心饥饿的人理解我的痛苦和绝望吗?” 好在他不需要回答,“这种黯淡无光的世界里,我有一道属于自己的光,她就是肖,她是我精神的寄托。她和我差不多时间来的,不同的是我被欺骗而来,她是被拐卖而来,听说她是远方一名贵族的女儿。刚见那一天,我就被她彻底迷住了。她的皮肤像牛奶一般细腻,眼睛像宝石一般漂亮,嘴唇像樱桃一样鲜艳。她是天使,误入坑脏污秽的凡尘。 老不死和埃斯波西托是彻头彻尾的坏蛋,他们比救济院的院长,假仁假义的牧师还要坏,打人往死里打,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在他们眼里和街上的癞皮狗没有区别。我和肖扛不住打,听任他们的摆布。可是,没有那个孩子生来就自甘堕落,我们可能已经习惯了下降,就像慢慢煮的青蛙,习惯了,失去了,对未来没有太多的期望。 我离不开肖,肖也离不开我,我们相互慰藉,相互关心,没有她,我都不知道那些年我怎么挺过来的。我们一起跟着老不死上街,一起被失主追着满街跑,一起受治安队的鞭笞。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和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 格伦流出怀念的神情。俄顷阴云密布,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随着肖一天天长大,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我的心开始不安。果然,这份不安变成了现实。那是一天的傍晚,我和她刚回到老巢,老不死就扔给她一套漂亮衣服,叫她穿上,还叫她洗澡。这不正常,平时她都和我们穿一样的衣服,混在一起,身上爬满虱子,没有人在乎她是女的。而且那套裙子做工繁琐,根本不适合行动。我预感到有糟糕的事发生,可我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她。我仍旧记得那一天,精细装扮过的肖,穿着华丽的长裙,简直美极了,比城里的所有贵妇人和小姐还要高贵美丽。 自她走后,就再没有音信,我都快被逼疯了,老不死的不但不告诉我,还嘲笑侮辱我,埃斯波西托更是狠狠揍了我一顿,不许我多问。我只能上街的时候悄悄的打听,但渺无音讯。就这样过了一周,在我快崩溃的边缘,她回来了,被抬回来了” 说到这里,格伦呜呜的哭泣起来,他双手蒙住脸,身体一抽一抽的厉害,“她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身上的长裙撕得稀烂,染满鲜血和秽迹。那晚,老不死翻了翻她的眼皮,说救不活了,要处理掉她。我哭着阻止,向他求情,可是该死的老不死满脸阴沉,恶狠狠地说她坏了他们的大事,而我的皮又痒了,要受到惩罚。他们按着我,在我眼前侮辱了她,先是老不死和埃斯波西托,然后是大家。他们蜂拥而上,糟蹋着她,直到第二天天亮。我从没想到,大家能下得去手,我们都是同伴呀!那一晚,我喊哑了嗓子,流干了眼泪。第一次如此恨自己,恨生我的父母,很我们的命运,恨我的弱小。 当他们发泄完,我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畜生,看着她。可是她看到我,还是笑了。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报复他们,每一个欺负过她的人,我都不放过。” 听到这里,罗恩有一些感慨,有些戚戚,甚至也有些羡慕,至少格伦最重要的人没有背叛他。 格伦又继续说道,“可是最重要的是先救她性命,什么也比不过她的性命重要。本来老不死是不同意的,但看我份上,我保证她的那份一个子不少,他看她也活不久就勉强同意了。他警告我,只要她不行了,就马上扔出去,不能脏了他的房子。我答应了,我还能怎么样。我一边还要起早贪黑上街,一边细心照顾她。天见可怜,本来她可以活下来的,她渐渐有了起色。可是有一天我手气好,提早回来,就看见老不死和埃斯波西托正衣衫不整的从楼梯下来。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跑上楼,只见门开着,她着身子,头垂在床外面,眼睛瞪的大大的,带着不甘死了。” 格伦扭过头看着坐不远处的罗恩,“我要死了,死有什么可怕的,肖正在那边等我,我们可以团聚了,永远不分开,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只是遗憾没能杀干净他们,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不过你虽然帮了他们,但是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在那边等你,外乡人!”格伦一字一顿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焚罪之火 “我不会死,格伦,”罗恩听完后笃定地回答,慢条斯理地陈述这个事实。只是他同样不准备原谅他们,包括格伦,一个都不原谅。客厅外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尽头响起,在门外停住,他听着钥匙打开房门的咔擦声又说道,“我会替你把他们送到地狱的,你可以安心了。” “你愿意帮我了?”格伦无神地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活着虽然痛苦,但没有人愿意去死,死掉了曾经的人和事就一并湮灭了,活着才有意义。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相信罗恩。末路的人,哪怕在渺茫的希望,都不轻易放弃。输红了眼的赌徒,抓着仅剩的骰子,期待一把翻盘。 罗恩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站起身来,正对着门。客厅的木门推开了,枯瘦的霍夫曼当先进来,强壮的埃斯波西托紧随其后。五个小蟊贼不住往里边探头探脑,却都留在门外。显然,他们是得到过吩咐的。 老人略带惊讶地看着站起来的罗恩,马上将眼光瞥向靠橱柜的那一侧,带看见长剑仍旧一动不动躺在地板原地,蠕动绷细的皱纹略微放松,待又看了看仍旧躺在原地的格伦,就彻底舒展了,笑起来的老脸就像层层绽开的菊花。 “我亲爱的孩子,”老人慈祥和蔼地开口,老人的声音比刚见面时沙哑,黏糊糊的腔调就好像嗓子里含着一口浓滞地痰。这是为了抓捕格伦竭精殚力造成的。毕竟他已经老了,身体不比年轻人,“你是我见过心底最善良的孩子,不用勉强自己,以后会习惯的,现在我会替你出气的。” “霍夫曼,你要怎么惩罚格伦?”罗恩问道。 “孩子,不要这样问我,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的痛苦!”老人黯然伤神,耷拉的眼角努力挤出两滴泪珠,“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才七岁多一点,正在街头的垃圾堆里和两条野狗抢一块骨头。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是野狗的对手,野狗咬的他遍体鳞伤,我不忍心,打跑了野狗。那一幕至今我都历历在目,我是个软心肠的人,可怜他孤苦伶仃,无父无母,就带他回来,给他一个家。是的,我收养了他,供他吃,供他穿,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但是,没想到呀,哎呀,真没想到,他不但感激我的养孕之恩,竟然串通外人害我!哎呀,没想到呀,没想到,他是个恩将仇报的坏种。早知道就算收养那条两条野狗,都比他强,因为狗还知道忠于主人。我瞎了眼,我看错他了,当初我就应该不管不顾,让他饿死在街头。” “你不肯原谅格伦了?” “我不能继续留一条有毒的蛇在身边,我老了,也寒心了,更没有精力防备他,感化他了,说不定那一天他又突然蹿起给我一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我,我有什么用?我也是一条随时反噬人的毒蛇。”罗恩眼中精光一闪,“而且,更阴毒致命。” “哈哈哈,”老人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滑稽的笑话,“我活了这么久,喝过的酒比你喝的水都重,睡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什么性格的人,我一眼就不离十。你这种人别说敢杀人,杀只鸡都握不紧刀柄。如果你真有勇气杀人,我死在你手里也死而无怨了。” 门外也哄得一片笑声。 “是嘛,但愿如此。”罗恩低低地说道。 “我知道你受过几天剑术训练,就猖狂的不得了,从家里跑出来想要扬名立万。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比你心高气傲,有本领的我也见过。但是,你要知道,有本领不一定吃得开,本领高不一定能赢,相反,死的最快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不识抬举的无一例外手脚绑上石块投进德林毕尔河喂了河中的鱼,现在你知道河中的银沙拉斯鱼为什么这么肥美了吗,因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变成饵料被投进河中。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不要做傻事,不要学格伦。” “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再说吧。”罗恩顾左右而言他。 “呵呵,你看,至少我们在这件事上立场是一致的,还可以坐下来谈一谈的。他欺骗了你,也欺骗我,并且挑拨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不能遂了他的意。”老人扭头吩咐壮汉道,“你把这个小杂种收拾掉,这种事你熟悉。我准备举行一个狂欢会,多买酒肉,欢迎新来到的罗恩,并冲一冲晦气。” 格伦听着这一切,心渐渐沉下去。他急切而怨忿地看着罗恩,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不已,沙哑地嗓子,竭力发出不甘地呐喊,“你这个言而无信的畜生,刚才明明已经答应帮助我了,说一定送他们下地狱!为什么现在就不算话了?” “我没有答应帮你,”罗恩回答着,同时盯着看老人和壮汉,他们的表情随着格伦问和他的答而一紧一松,精彩极了,“我也没有答应入伙。我们不是一路人,从来不是!” “你敢耍我们?!”老人脸上皱纹狰狞跳动,不怒而威。 “霍夫曼先生,为什么不做好一件再面对另一件事情呢?”罗恩向他们提议道,根本无视他们骇人的目光。“不如叫门外的小先生做这件事,如何?这样既可以表明他们的忠诚和决心,又有了亲手处置叛徒的经历,看着叛徒悲惨的下场,想必他们再也不敢违抗和背叛你们了。埃斯波西托先生留下来,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我看错你了,你是个坏坯子,”良久,老人眨巴了下浑浊的眼球说道,“不过,你说的不错。处置格伦这件事就交给小家伙们吧,埃斯波西托,凡是不须要我们全都亲力亲为。你要学会放手,留给他们成长的空间。今天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我全身的关节又开始酸痛了,这是老毛病了,每到下雨前都这个鬼样子。上午天气明明很好,太阳又白又亮,没有一片云,天气说变就变。” 壮汉埃斯波西托当然懂老人的意思。 他叫进来那五名小蟊贼,吩咐最小的里奇把停在巷道里的板车推到门口,指挥留另外四个把格伦捆起来。他们拿着绳子,横七竖八在格伦全身上下缠捆,不一会就把格伦缠地如同一个茧子。就在这个过程当中,曼奇尼嫌格伦大吵大闹,胡言乱语,怒从心边起,劈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然后一把撕下一块破烂的衣服,堵住格伦嘴巴。 这时,小里奇跑上来。他告诉老人和壮汉板车推过来了,并说看到东南的森林上方乌云挟带着闪电滚滚而至,城里也起风了,一下子吹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动,后来又停息了,然后又接连地响着,树叶在风中狂乱地摇摆。大街小巷的人们无头苍蝇般乱跑乱撞,马车和行人挤在一起,急着回家,谁都不肯相让,眼看暴雨来临。 “下雨不是好事嘛,你们就不用等到天黑再去做这件事了,”老人微笑着说道,“等雨下起来你们就出发,绕过德勒克吕兹大道,到黑猫社区,在白猫酒馆后面有一条小巷,沿着巷道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河边。到河边后,找个偏僻水深的河段,把他扔进水里就行了,很简单,别害怕,别慌张,没人敢多管闲事的。” “是的,老爹。”五名男孩一头。 “快去准备吧,你们四个把他抬出去,找块东西蒙起来,如果他不老实,就直接敲晕他。里奇,”老人又对着最小的男孩说,“你去楼下,楼道旮旯里有装面粉的空袋子,你拿你几个,到河边后装满石块绑在他的身上,这样他就浮不起来了。” 曼奇尼他们兜头的兜头,抱脚的抱脚,搂腰的搂腰,手忙脚乱制服泥鳅般翻动的格伦,摇摇晃晃地抬出客厅。里奇跟在末尾,挪出客厅,转过身探头探脑几下,随手带上门,留老人等三人在里面。 客厅内的人听着他们抱着叛徒骂骂咧咧磕磕绊绊下楼,窗外一大片厚实的浅灰色雨云从东方地平线上涌过来,像铅色的幕布一样,完全遮住了太阳,使得天色黯然无光。屋子里愈发昏暗了,他们都默然无话,气压仿佛在一秒钟内突然增加了许多,郁闷似乎增加了一倍,令人抓狂的寂静。从雨云那边吹过来湿润含水分的空气,屋中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大雨眼看就要来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是自己更改主意,还是我们帮你改变?”老人率先打破沉寂,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仍旧躺在地板上的长剑,“我们的耐性是有限的,不要妄图挑战我们的底线,像你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不听话,格伦就是你的榜样。” “下雨了呀!没想到这么快就夏天了,我一直以为现在仍是三四月。”罗恩透过木板缝隙看着窗外,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说什么?”他们不明所以。 云层很低,简直触碰到楼顶,窗外落下一阵不祥的暗影。闪电撕裂浓重的黑暗,照亮了黑暗的两张惨白的面孔,巨雷随之而来,从低低的云层中落下,在众人的耳膜内爆炸,地板显著地颤抖起来。倾盆大雨从变黑了的高空倾泻下来,噼里啪啦击打着房屋顶。这乱响的c叫人不寒而栗的密集响声就像是千万抛射的箭矢倾泻在他们头顶,似乎在发出什么警告。 一团红光陡然闪过在罗恩指间山灭,老人霍夫曼和壮汉埃斯波西托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捕捉到那一丝闪光。但本能地后背发寒,头皮发麻,头发纷纷翘起。额前的发丝从发尖向上卷曲,鼻子里是焦糊的味道,脸颊耳垂有灼热的痛觉。 一颗火球凭空出现,曳着长长的尾巴,向他们袭来。苍白地焰心因极端地速度暴露在最前面,淡黄色内焰像一头浓密的女子的长发,赤红色的外焰翻滚在挂在末尾,像女人随时就要脱落的发网。拖着滚滚浓烟,灰白与浓黑的鬓毛纠缠在一起,鬓毛内血红的火苗时隐时现,火球又像一只巨大的有生命的异种蝌蚪奔向猎物。 “肖”老人的瞳孔急剧收缩,身子定住了似的动不了,火球在眸子深处放大,干涩塌缩地嘴只巍颤颤地吐出一个字,包含着无穷地恐惧于不安,戛然而止。 火球划过一道美丽弧线,轰地一声巨响声,准确击中了没有反应过来的的老人和壮汉,烟焰膨胀席卷波及一切,整个房屋就像心脏猛跳动一下,以爆点为中心,一圈高近两米的火焰向四周溅开,刹那间席卷开来,迸发的火星仿佛四散的红雨,充溢整个客厅,火焰的触角从门和窗喷出。 在高热的震颤中,他们来不及逃窜,瞬间被火焰吞没,体外的毛发霎间燃烧殆尽。衣服化作黏稠的液紧紧体黏在皮肤上,扒也扒不下来。焚罪的火焰舔舐着他们的身体,他们化成两只人形蜡炬,拥抱在一起,挣扎几下,噗通一声,一齐扑倒在烧裂的地板上。火焰流走,火舌舔在附近的家具,紧接着就燃烧起来,只听得屋内劈劈啪啪激烈地爆响,烟气中传出烤肉的香气和烧皮革的焦糊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暴雨 火焰继续燃烧,客厅笼罩在红光之中。大火像地底溢出的水,淡蓝色焰心向外扩散,疯狂吞噬沿途一切。金黄色火焰扶摇而起,横折屈突,无风自动,伸出触角牢牢抱住捕获的猎物,慢慢消化,使体态变得愈发庞大。腥红色烈炎翻卷,跳动的炎尖如同分叉的舌头,肆无忌惮地向虚空吞吐,很快大半房间化成一片火海。 长长的火舌舔舐着两个高大的橱柜,紧接着就燃烧起来,只听得劈劈啪啪激烈地炒豆子的轻响,那是残存的生漆遇火后欢快的绝唱。像蛀虫似的沙沙进食声,侵蚀着橱柜表层,火焰越爬越高,橱柜勉强支撑着,不时有木块火剥落,包裹着火焰,投奔怒海。 整个橱柜很快缠满了红色和黄色的火焰,燎到了屋顶,潮湿的木质壁板突突地响着,嘭地破裂,烈焰受惊般跳动,幻化出无法形容和诉说的形状。一汩汩浓烟升起,向着客厅的屋顶凝聚,往四周乱滚沉降,在半空中荡漾,浓密乌云包裹着罗恩的大半个身体。橱柜不堪重负,轰隆倒塌,大火扑下继续撕咬,把橱柜巨大的身躯吃干抹净,不留一丝痕迹。 “走吧,”罗恩扫视燃烧的房屋,屋内烟雾弥漫,温度飙升,呛人的体喷涌而出,辛辣刺鼻。 “等等,你看那里,橱柜的后面,有道暗门。”碎魔晶克林辛尼朋突然提醒道。 罗恩看向对面,烟融为一体,所有物体表面轮廓都变得黯淡,笼罩在稀薄地灰暗雾气中,缥缥渺渺,若有若无地扭曲着。家具化为灰烬,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四方形金属门镶嵌在墙壁上,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 “欧呵呵呵,你的运气真好,站着不动,财宝自动送上门。你看整面墙表一层薄薄木板,如果不是火烧掉,就算推开橱柜,也发现不了这个暗格吧。不过去看看吗,这是属于你的战利品。” 罗恩略微沉吟,便举步向前,一片一片贴地汩汩往着四方流走的火蛇散发着半透明的橙红色热气,大火里的地板吱吱叫响,如蝙蝠和老鼠陷入绝境发出地绝望地求生尖叫。不过被炽热的熔流舐一舐,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有一个奇异的力量笼罩在他的身体周围,所过之处火焰避之如蛇蝎,烟雾退让不敢相阻。 建筑物不住地颤抖摇晃着,发出惊恐的簌簌细语,宽宽窄窄的墙缝溢出了火光,好像从无数缝隙里钻出的无数弯弯曲曲的红彤彤蛆虫。一条条黄灿灿红彤彤的伸出半条身子快活地嬉戏,互相拥抱,有时又窜向空中,溅出火花。 罗恩对准黄铜铸造的小门发出一记魔法飞弹,嘭地一声空响,铜门向内凹陷进去,两个角向外翘起来。他用一块破布缠绕住右手,把住滚烫的铜门,用力一掰。咣当又一声巨响,铜门飞了出去,滚进火焰中。 然后罗恩就从暗格中抽出一个小盒子,放左臂托举着,打开盒盖,朝里边看去,脸上顿时闪出金碧缤纷光彩。他从盒子里取出一只贵重的手镯,上面镶满珠宝钻石,闪闪发光,内侧刻了一行蝇头小字,是一句情诗和女人的名字。他把手镯放回原处,继续查看盒内的东西,戒指c胸针c耳环各种各类,质地考究,做工精细的金银珠宝首饰。而盒子的最下面是一层厚厚的圆溜溜,黄澄澄的金币。 罗恩抓了几把金币,捡了几块质地纯净的宝石装入兜中。重新把这些首饰放回盒里,合上盒盖,塞入原先的暗格中。 克林辛尼朋这时嫌弃的嘲讽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又俗又蠢!你学过鉴赏吗,又品味吗,识不识货?就算不全部带走,也要挑最有价值的,而不是一味钻到钱眼里。快打开盒子,你帮你挑最值钱的那几样。” “这些首饰是赃物,大多刻有家族及姓名,你要我用他们抵钱用吗?我不想自找麻烦。”罗恩拒绝了,并把盒子使劲往里推。忽然,他感觉到一团软绵绵的阻力反弹回来,“咦,还有东西” 罗恩重新拉出盒子,放一边,伸进去手臂掏出一包软乎乎的东西。打开竟是一件繁琐而华丽的女性礼服,绑带的领口,精致裁剪的袖子以及稍长的下摆,以及裙摆扇形的c闪闪发光的珠宝c亮片装饰极具美感。丝绸上面点缀的花纹图案和白色柔美蕾丝更让整体造型更加优雅而难忘。他托着礼服,想不通霍夫曼为何把它慎之又慎地放在宝盒的后面,这件晚礼服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单纯的私人癖好?他不想知道,所以随手就把这件礼服抛入火中。 再没管地上盛珠宝首饰的盒子,因为身处险地,恐怕楼房支撑不了多久,所以不宜久留。罗恩便循着廊道下楼时火势已经蔓延出去,楼梯业已着火。他踩上去的时候,火苗就像压倒在石头下的小草,用尽力气,推开磐石,尽情地呼吸新鲜空气。当走到下面,火势渐小,灰白色地烟雾在黑暗的楼道内飘飘摇摇不知在那里好,纷纷顺着敞开的大门消失在暴雨之中。 门外的街道上没有平板车,罗恩猜测是曼奇尼他们等不及下雨,迫不及待执行命令去了。楼内的爆炸声他们听到没有?一定能听到的,他们那时肯定走不远,不过他们会怎么做?是为了表明忠贞,先执行命令,还是折回来查看发生了什么变故? 降雨形成的浓雾白茫茫一片,全部透明,五十英尺以外的景物都模糊昏晕。一排低矮参差的楼房在雾气中只显现出一条抖动的线,像在湖沼中沉浮地靛青色大鱼背部。许多男人在里面摸出摸进,宛如雾的夥粒凝结成的斑点,就是近处的人物也都成了晕状的怪异的了,一切都失了鲜明的轮廓,在模糊变形中了。 “救火呀!”住在附近的居民惊恐地声音此起彼伏,男人的叫喊,女人的哭泣,刺激地砸在地上和一切硬物上的雨珠溅起的飞沫跳的更高,范围更广,雾来的更浓了。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果不及时控制住火灾,极有可能引起整个街区的大火。 罗恩拿着的黑色斗篷,这是他在房中偶然发现的。套上斗篷,将领部短带系结。试着活动下身体,斗篷内的硬衬,很好的帮助他撑起这个宽大圆形服饰。他拉上宽大兜帽,脸完全隐藏在阴影里,低头走出去,雨水立刻隔着薄薄衣物击打着他的身体;帽檐滴着水,很快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最后连在一起,形成水柱,沿着一角流到他的胸部,顺着斗篷的沟壑滑落到地面。 他与提着桶c端着盆的居民擦肩而过,谁都顾不上这个多余的人,或这说这个古怪的嫌疑人。 他沿着来时的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满是泥浆和水洼的街道中,风,雨,混在一处,联成一片,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都裹在里面灰茫茫冷飕飕如烟c如雾c如尘辨不清那是天,那是地;辨不清东南西北,和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全乱响,全水气茫茫一片。 罗恩走了很久,也不知道到了那个街区,忽然,一阵异样的喘息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他朝着喘息声的方向看去,朦胧水汽中,一个中年男人看不清面容,双臂支撑着,气喘如牛,眼睛喷着火,狂野剧烈地挺动着。 他阴郁的发现中年男人身下面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雨点落在了地上,溅起水花,阵阵如烟的薄雾时高时低,忽稠忽稀,让女人如同漂浮在白云之上,而不是躺在污水横流的泥浆中。中年男人的死命撞击,女人的躯体却一动不动,好像是睡了,或者,死了。 男人几乎陷入疯狂,雨水汇聚顺着他的下巴滴到下面女人的身体上。他强健地臀部紧缩,六块腹肌隆起,他的动作更大了,毫不顾忌身下女人的死活,他即将进入极乐的时刻。女人的身体好似狂风海啸中无所依靠的小小扁舟。他放开女人的双腿,躬下身子,双手紧紧勒着女人的脖子,喉咙里低沉地吼叫混杂灵魂地极乐断断续续喷出。 罗恩并没停下步伐,只是握住碎魔晶的手间并发出一道刺眼的射线出现,水雾中一道近乎透明的轮廓,伴随着沉闷轰鸣声高速接近,音波矛准确击中了中年男人的胸口。螺旋地震荡波迅速渗透扩散,中年男人的上身以胸口为中心,陡然碎裂,粉碎的血肉连同落到那处的雨水漩涡状高速旋转炸裂,一团血红之雾笼罩巷道。 那中年男人的脑袋高高飞起,脸上犹带着那种欲仙欲死地痛苦并快乐的表情。一头撞在后墙上,像熟透的瓜一样炸开,红的c白的很快被雨水冲刷进水沟里。鲜红的碎肉如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棉絮,洒满女人无所知觉的身体。一切始作俑者,正沿着街道前走,背影犹如黑色的幽灵,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暴雨转小,天空中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他突然驻足,举目四望,可惜他仍旧分辨不出曾经走过的路了。格伦领着他又七扭八拐,没走过直线,而且是夜里,没有醒目的建筑物做为参照,所以他又迷路了。 雨势渐小,天逐渐恢复光亮。这是一片面积更大的c低矮的住宅区,路边上有几栋年代稍久的楼房,而其后就是大片低矮的如同大多数他所见惯的村落搭建的房子,看起来年岁应该不算太短,石头砖墙的土泥灰很厚,墙角显露出被水浸泡后粉状班驳的样子。 第二栋店面两个看起来既没有年龄又没有姿色的女人在使劲地招着手,并远远地喊:“亲爱的,过来啊。” 罗恩略做迟疑,走进几步,倒要看看这是怎样的两个大胆中年女人,并想问问路。房间逼仄狭窄,屋里陈设粗陋,四面单薄的墙体,墙壁的木板露出黑黑绿绿的霉菌,屋子里除了一张可以称之为桌子的东西和两把椅子外,就只有一张长长的木沙发,同样破旧不堪。 红头发圆脸臃肿的妇人极为大胆直接,“我们两个可以一起陪你做,二十枚铜币,一个人十五枚。” “我”罗恩现出为难的表情。 “排解寂寞又不是搞老婆,漂亮有什么用?”另一个操着不同地方口音,长相粗鄙的妇人进一步解释说。 罗恩看着这两名女人,记起刚才躺在泥水中的白花花,只觉得恶心欲吐,路也不想问了,便萌生退意。红头发的妇女见他呆愣着,更是几乎贴了过来,并很大胆地将手往他下边摸,他本能地后退,迅速转身推门逃出来。 “他妈的有病!”操着不同地方口音的妇女一边摔门一边骂街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搭车的人 贝鲁斯兰城门紧闭,风雨如晦,城头看不到一个人影。城墙上的卫兵挤在箭塔里,城下的躲在城门洞里,其余没有轮戍的则聚集在一侧供他们临时休息的长条木屋里。和城里居民对暴雨的憎恶不同,他们把暴雨称呼为不请自来的朋友。因为每当暴雨来临,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偷懒耍滑,而不用担心长官的训斥,所以他们巴不得多来几场暴雨。 城头的卫兵抱着长矛呆呆望着外面,暴雨已歇,天空放亮,青翠的森林山峦,白浊弯曲的河面,显得格外醒目。此时的雨像牛毛一般,又轻又软,听不见淅淅沥沥的响声,也感不到暴雨般的淋漓,是一种使人无从辨别的极细的雨丝。落到城外草地上,为草叶洗掉暴雨所溅起的泥垢,让野草显得愈发鲜绿娇嫩。落到德林毕尔河对岸田野里,成片麦茬贪婪地吮吸着水份,加速它们的腐烂。落到城内,鳞次栉比的屋顶俱笼着一层薄雾,透着一层淡淡的寒意。 靠近门的卫兵摸了一把湿漉漉的衣服表面,这种无从目睹的纤小点滴飘进箭塔,不久就在衣服上盖着一层冰凉而有渗透力的苔藓样的水分。一阵得得地马蹄敲打着泥泞地面的响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外面的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他露出厌烦地神情。 “卫兵卫兵。”骑手在城下勒住奔马,朝着城头高声喊叫起来。 “去看看!”过了好一会儿,箭塔内的卫兵仍面面相觑相互靠着,不得已,队长指着角落的一个新来卫兵吩咐。 “倒霉,”那个新兵不情愿地站起来,往城头走,密密雨丝打在脸上,除了凉什么感觉都没有。他从箭垛旁边伸出脑袋向底下喊道:“大人有令不许任何人出入城,你在门外边待着,等到雨停了我们再放你进来。”新兵的说话中很明显带着玩弄的意味。 “放屁!”马上的骑手怒道,“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 “哟,这不是小弗朗西斯科嘛,”队长随后赶过来,他显然认识城下的骑手,“那阵风把你吹来了,你不在乡下待着,跑贝鲁斯兰干什么,你们领主不是最讨厌我们这里吗?” “呸!你以为我想来,”小弗朗西斯科不屑地吐了一滩口水,“我代表山迪亚哥领主大人前来与你们的商人的议会交涉。尼波莫切诺和皮尼亚诺的使者马上就赶到。快放我进去,我不能落后或和长腿的疯狗一起进城,我要单独和巴勃罗先生会面。” 队长更惊诧了,赶忙问道,“前天还听说你们在结界塔附近打败了长腿后,已经围困他的城堡三个月了,现在竟然一起派使者过来,你们休战了?” “我们领主和长腿在解决纠纷的时候,领主和长腿的领地都遭受邪教徒的攻击,还波及了相邻的皮尼亚诺。总共二三十个村落遭到袭击,所有村民屠杀殆尽。最可恶的是那个邪恶的魔鬼信徒在被发现后,在逃跑前在黑森林引燃一场山火,差不多把三位领主领地表面上的一切都烧光了,甚至燃烧到别的领地上去了。守护文明秩序,消灭混乱邪恶是领主的义务,所以皮尼亚诺的达达尼斯领主提出建议,我们达成协议,共同发布通缉令,追剿那个该死的邪教徒。” “哦,我明白了,你们是要到城里的冒险者工会发布悬赏任务,捉拿凶手。那你们不必找议会了,” “放屁,这是你们的义务,是责任,你们跟着商人怎么会理解这些。凡事老想推脱,没有荣誉感。你们是军人吧,知耻,要知耻啊!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据幸存的目击者说,那个邪教徒朝着贝鲁斯兰的方向而来,不想死就乖乖听从我们领主大人的指挥。” “呸,谁听那老王八蛋的!”队长破口大骂。 “你敢侮辱我的领主,我要和你决斗。不过不是现在,因为我肩负着数千万无辜生命的重托,不能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快开城门,放我进去。” “好吧,好吧,稍安勿躁,”队长明显不相信他的话,但也知道不能再逗他了,于是回过头去,“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卫兵的口令在城头上传递,断断续续穿透雨幕,沉重的木门推开泥水,在绞盘沉重的吱吱嘎嘎声中缓缓开启。 罗恩独自躺在宽敞的车厢内,马车行驶在驿道上,朝着开拓者小镇前进。他在贼头霍夫曼那里收获不菲,所以就没必要挤驿站的公共马车了。在金币的魔力下,他顺利雇佣到一辆马车。这是一辆大棚马车,适合远行和装载货物,垫上厚厚毛毯坐着也还算舒服。 阳光从车窗和大棚缝隙进来,坑脏破烂的布帘随着马车的颠簸抖动着,晃漾着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炎暑的就像袭来的一阵阵蒸郁的热浪,透过缝隙,铅色的天上,一闪而过的树,没有一根树枝在拂拂,树叶的颜色越发深沉了,都淹没在耀眼的闪光里。 罗恩只觉得奇闷,到处都闪眼,都白亮亮的,晒得人想要发火。身下的木板炙热的跟铅板差不多,脸颊c脖子还有后背汗似融化的油脂,简直在挑战忍受限的极度,摸来摸去总觉得不对劲儿。一只苍蝇在车厢里营营地飞来飞去,不住往他脸上或手背上扑,到处是难闻的大葱似的臭味。 “客人,马上就进入森林了,你暂且忍耐会,很快就凉爽了。”马车的主人好似感受到他的散发出来的火气,边驾驶着马车边回头和他说一会话。 “噢,”马车内罗恩有气无力地应答一声,懒得再多吐一个字。他心里明白,这其实是他自找的,而车夫才是硬被他逼迫着上路的。车夫多次和他建议,白天最炎热的时段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只在早上和邻近傍晚赶路。但是他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他不想耽搁行程,以为能忍受得住这程度的炎热,不得不说他的确忍住了,但不知是否算是战胜了它。 驿道走到后来越来越不好走,颠簸地厉害,他展开双臂和双腿斜躺在车厢里,感受着因颠簸而眩晕的奇妙感觉。好几次,他都有同一中冲动,想要飞到高空,然后急速坠落,摔的粉身碎骨。对这种冲动,他很诧异,因为在心里,生出地深深的毁灭与自毁的,他的神经就像竖琴上的一根弦,被疯狂的拉动,而且还有断裂的危险。 可能他给被束缚的,像一具牢笼,囚禁着他的灵魂,只有一扇通往名为现实和痛苦的门。他空洞的想表达一种悲伤和愤慨,但是孤立的,碎片的,无法也没有人可倾吐。只能矛盾地闭上眼感受它们在内酝酿发酵,不知道因为一些未知的未来或没完没了的问题点燃而爆炸。这是一种困惑,像一头困惑的羔羊。羊是可怜的,是软弱的,生不出獠牙,不得不消极,失望。在别人的摆布下,慢慢迷失和误入歧途。 急促的马蹄之声和时而传来的马鞭抽打和车夫的呵斥声,车轮迅速碾过小石子的暴响。在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马车上升下降翻过几道山岗,中间好像停留过一次,车夫短暂的离开,他猜可能是去小解。当啄木鸟不停送进来单调的啄木声,他睁开眼睛时,通过大棚的缝隙发现太阳早已经升偏移头顶,眼前一片窄窄的重新变蓝的天空,两旁的枝桠纷纷向后掠去。 刚清醒过来,他有一种无我的错觉,所有的情绪排挤到了灵魂以外,所有发生过的事情记不起来,脑子一片空白,眼睑也比平时眨落的次数减少了,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他是一个活物。两旁的针叶林间偶尔露出猎人小屋一角,也会有狍子驯鹿一闪而过,只是没有人有心情欣赏。 “吁吁,吁吁”忽然马夫刚走一道下坡路不远拉紧缰绳,马匹嘶鸣而起,停住马车,一边拉紧辖防止马车继续向下溜,“他妈的,你找死啊!站在路中间。” 马夫怒不可竭地喝骂。 “怎么回事?”罗恩在车厢内问马夫。还没等到马夫回答,他就听到马车一个陌生男子略带歉意和惶恐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道,“下午好,善良的先生们。我现在又累又饿,而且天黑前走不出这片森林了,你们都知道夜幕下的森林有多危险,所以好心的先生,能不能载我一程,载我到前面小镇就好了。” “不行,我的车有雇主。”马夫直接拒绝了,“而且你刚才差点害死我们了,拦车有你这样站在坡下,还站在路中央的吗?” “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马夫提高了声调。 “不,不我,我”那个男子语无伦次,气势上先弱了,讪讪地退到路边,脸上露出失望和沮丧的表情,看来他是打算放弃这次搭车的请求了。他衣着褴褛,头发蓬松,沾满尘土和草木屑,不知道多久没整理过了。 “让他上来吧。”罗恩在车厢内和车夫说道。他记起了自己在森林中的跋涉的情景,似有戚戚焉。 “客人心肠真是太软了,这种人我见多了,都不值得同情。” “就一小程而已,没大不了的。” “谢谢这位先生,谢谢,谢谢好心的先生”拦车的男子激动地不住对着车厢鞠躬。 搭车的男子虽然满脸胡子拉渣,那一双凹下去的眼睛却非常清澈明亮,年纪应该不大。黑色的手上拿着一顶破旧不堪而又古老怪异的黑色帽子。他的衣服似乎一辈子都没有换过,原本洁白的衬衫现在已成黑色的,外套短小得不蔽体,裤子像几条破烂的布条拼成的。他的右脚的靴子不见了,只用破布缠绕包裹住脚掌,脚指暴露在外面,沾满泥土,像几个刚才泥土里掏出来的小土豆。 “我叫克里斯托弗,先生不以我卑贱而顾忌,让我和你共处一室,真是我的荣幸。如果说骄傲不是罪过的话,我一定会为此感到骄傲。”他缩在小小的角落,一股恶心的酸臭仍染满车厢,他缩着头,漆黑发亮的脸被乱发遮着,望着在自己面前的罗恩,眼里满是讨好与羡慕。 “你是从贝鲁斯兰来的吗,到开拓者小镇干嘛?”罗恩尽力坐的离克里斯托弗远些。 “原来这位少爷也是从贝鲁斯兰来的吗?我是是从同一个地方出发的,但是很遗憾我不是当地人,”克里斯托弗擅自更改了对他的称呼,有些惊喜,又有些遗憾,“怎么说呢?我以前的目的地是贝鲁斯兰,现在已经改变了,我想去下一个城镇呐,这么说也不对,怎么说呐,其实贝鲁斯兰也不是我的第一个目标,我离开家乡,不停的前进,去过很多地方,可是都不合适我,贝鲁斯兰也一样,它不欢迎外地人。所以,我想去下一站看看。” “哦,你不停旅行在寻找什么?” “寻找什么?”克里斯托弗露出困惑的表情,思索了半天才笑道,“我也说不准,反正找到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