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剑客》 引章 巅峰煮酒 位于梁国边境与蜀c吴c楚三国皆不管辖的境外,有一片山岭,叫做黑竹岭。纵横数百里,背靠万仞绝壁险峰,前临千顷天堑江流。山形险峻,地势陡峭,山上群峰峥嵘c鬼斧神工,江中隐礁藏怪,激流暗涌,危峰耸入仙霞之境,寒水汇入百川之海,黑林茂密,常年浓雾环绕。 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在这黑雾缭绕,峰峦奇秀的叠山中,会有当年叱诧一时的人物隐居于此,抛开了在世上奋斗一生的功名利禄,隐居在这人间仙境中。 大风吹灭了炉火,最后一缕烟气,随着火星尚未尽灭的残烬,顷刻便被吹散无踪,红泥炉上适才温着的酒还不至于凉得太快,白衣长者拎起酒坛,趁热将最后一点烧酒倒在两只大青瓷酒碗里。 与他对坐的是一个着鸦色长衫的老者,看起来沉稳而高深,在这样一座浓雾黑石的山头,这两人一黑一白的装束,远远看去,乍像是黑白无常。 好在他们是一边煮酒一边吃烧烤,空气里隐约飘出来一丝烈酒的窖香,还有加了花椒粉的烤野兔的肉香,使得他们看着多少有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十年了。”白衣长者说,“不知道人间现在如何了。” 他只是平静的叙述,没有感情,也没有特别渴望,人间的现状,似乎是并不大关心的。 “十年?”黑衣老者接了他的话茬,“不是十年,而是四十年了。” “你的意思” “四十年来,那场风波一直都没有平息过,天下太平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它只是蛰伏匿迹,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白衣长者恍然,叹息着念道,“你说得对,它还没有平息,只是蛰伏。这种事怎么会平息呢?它永远都不会真正平息!就像是天气,晴朗或暴风雨,都只是一种暂时的形态,永远不会停息,也不会终止,只是轮番上演罢了。” 两人互相感叹着,喝完了各自的酒也吃完了最后一串烤肉。 “请回吧,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想参与,也不想做主。”白衣长者漠然的说,将酒坛子里剩余的几点酒倒在已经失了火候的小泥炉里,炉里的余炭发出最后一丝挣扎的哧哧声,快速熄灭。 “天气瞬息万变,世上亦是变换无常,我知道你已经脱离苦海,不必经受那些凡俗诸事,也有这清闲功夫来这里煮酒消遣,可是我放不下心,以至于连死都不敢随便死去。” 黑衣老者负手而立,昂首看向风云变幻的天地边际处,在那里不知会发生什么惊涛骇浪的事。 白衣长者不禁疑惑道:“天下真有你说的这么惨淡么?” 黑衣老者立即反问,“如果她有你想象那般好,为什么你不肯出山?” 黑衣老者的话噎得白衣服的那位无言以对,良久才念出一句:“你我都知道这天下就是个炼狱,各种世态混杂,人情凉薄,敌友难分,你又何必非要我去蹚这趟浑水? “常在河边走,早晚会湿鞋,谁都想举足轻重的来,安然无恙的退,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偿所愿,你可听说过,‘尘世如潮人如水,自古江湖几人回’。人在江湖漂,不可能只是过客,难免会掺和到那些恩怨当中,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言语里透露他不愿意沾染那些纷争是非,他的性格自由不羁,已经习惯了这里隐居的生活。习惯了逍遥自在,又怎么会愿意涉足那些混乱腌臜的世界。 黑衣老者没有再接话,只是沉默的看了看周围,山巅下所能看到的尽是一片茫茫大雾。黄昏的风渐大,积雨云低低的压在山顶上,形如万马奔腾,浊浪翻滚。脚下黑色的岩石山顶恰似一叶扁舟,漂浮在云海之中。 风吹得满山的毛竹,发出鬼哭狼嚎的呜咽,竹叶遮天蔽日,相互碰撞,跟着风的节奏推波助澜,乍听似有一只远古巨兽,沉睡初醒,懒洋洋的发出一声呵欠,却是惊天动地,于普通人听来就是一息来自凶悍怪兽的咆哮。 “前辈请回吧,我已经在我母亲面前发过毒誓,绝不会去重蹈旧辙,你就不用枉费心机了,若你是来找我叙旧的,我便欢迎,如果还是为了这件事,你也不用来了。” 白衣长者语气坚定,在年龄看着比他要长得多的黑衣老者面前,虽是尊敬,但也不曾有半点卑躬屈膝,他和往常一样昂首挺胸,仰望着苍天。目及之处的天尽头,泛起沉沉的乌云,似乎有倾盆大雨将至。 狂风卷起满地的枯枝腐叶,犹如一众列兵曳地面袭而来,腐朽发酵的气息,被扬入空中,辉发着令人作呕的浊气,潜伏在地表的蛇鼠和蝼蚁,趁着飞沙走石之际,翻腾着自己的阵地。一切看似欣欣向荣,却又遍布陷阱,暗藏杀机。 黑衣老者见他意志坚决,知道再劝无用,也只好告辞,叹然返下山去,一边走一边唱,嗓音苍老,沙嚎又枯槁,悠远而悲怆,响遏行云—— “皇天上,隐者深山宝刀藏,宝刀藏,人间凄苦,谁又能当。 强风暗露乍惊惶,袒肋只求乾坤朗,乾坤朗,英雄远去,侠客沧桑。” 这就是凡俗的人世间,融合繁芜与清净,纷乱与纯洁,俗落与超脱的大混杂世界,满目都是迷茫的痴孩,历经悲欢与爱恨,在辛苦的寻找跳出规则的出路,却又不甘舍弃这万千红尘紫陌而一头扎入。 也是劫数的一段必经之路。 人从一生下来,就冲着一个目标走,——那就是坟墓。 活人奋斗数十年终归要死,终要埋在一方土坟里,人们不愿意碌碌无为的枉过一生,整日重复吃喝玩乐的单调无望的生活,总会有人雄起与成功,也会有人腾空与沦落。 世上有多少人愿意放弃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去往山野乡林去过粗茶淡饭,两袖清风的日子。并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夙兴夜寐,早出晚归的辛勤劳作!放弃物欲是需要多少勇气和毅力! 但是人世间有着亘古不变的的规律,人就是要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来,走的时候也什么也带不走,精光光的来,赤条条的去。一辈子的功名,财富,荣誉,地位,亲友都随着一声哭啼,从无中来,到无中去! 一路行来,历经生老病死,爱恨别离。到最后,命里因果天注成,冷眼泥陀莫相问。逍遥人间何欲求,疲奔一生终为尘。 于是,看破的,终于舍下繁华喧闹的城市,遁世而去,用隐居来一了百了 小隐于林的,大隐于市的,不问世事,每天只是调素琴,阅古经,弄花草,观朝夕。请天涯客,煮黄花酒。埋霜雪于春,撷红叶于秋。 只是林欲静而风不止 一 一 引章2——五味茶楼 从前京城里最繁华的十里街因为现下朝廷的局势动荡,显得有些萧条,沿街不再华灯如昼,街上偶有官兵巡逻,勉强支撑着皇城的门面,也有强盗惯偷昼伏夜出,窥视着京城里的一举一动。 黄昏时分,位于南大门偏东南,曾经全京城最热闹繁华的茶楼,似乎对现下的朝局丝毫没有影响,一入夜便点亮了满楼的灯笼,将位于湖畔的整个院落,船舫,茶楼照耀得如火辉煌,仿佛又回到了昔年的盛世,令人纸醉金迷。 那个人刚一踏进茶楼的时候,璇玑就注意到他了。 男性,约摸二十来岁,面容敦肃,一身粗布,墨黑的头发用一根枣色葛带束成一个简单的发束,未着冠饰,脚上一双厚底皮靴,陈旧,但是干净,是骑马赶路的好装备,乍看不过是与茶楼里众多食客相差无几的平民。 虽然是寒酸打扮,与茶楼里那些华服美饰的高官纨绔格格不入,但从他昂首走上楼梯的那几步身姿来看,此人是个练家高手,步履矫健,神态沉稳,有着一般平民不可能具备的泰然的气度。 璇玑还注意到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柄用麻布层层包裹的物体,看形状应是一柄长约三尺的长剑,剑器散发出来的沉重的杀戮之气,却是再多的防护都无法掩盖,穿魂刺骨的血腥味,如一头白鲨,生生撕破了茶楼原本雅韵香蒸的气氛。 他进来后环顾了一遍整个茶楼,然后径直走到楼上右厢的雅座,寻了一个能窥瞰整个茶楼的位置坐下来。 这里是五味茶楼,京城最大的茶楼,设在最繁华的南大街,在朝纲离乱,世风日下的年代,各类商业都萎靡不振的时候,唯有这家茶楼生意火红,很多原先喜欢光顾那些寻欢场所纨绔子弟,这几年也尽少光顾那些地方了,也都来这个天下第一茶楼附庸风雅。 除了接待达官显贵,富商望族,也接待平民百姓,市井外客。他们名为只谈风月,实际却常常论人是非,那些在朝野之上不便结交的,都前前后后陆陆续续的走进茶馆,假姓化名,高谈阔论,畅所欲言,虽说无关政事,却也是关乎朝野上下的趋势。 民间流传了很多关于五味茶楼的传说,有人说是它是朝廷的耳目,五味茶楼的名声覆盖全国,耳目也就遍布全国,但只是传闻,没人知道它的真实底细。曾经还有几个自称天行道的杀手,说要替天行道,瞎折腾了好一阵子,却也找不出五味茶楼任何把柄。 不管这些传闻是真是假,有一个传闻却是真的,若想要获悉某些大事,就来五味茶楼,这里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 那人应该第一次光顾茶楼,却仿佛很熟络,他既然选了楼上的位置,那么茶楼的女茶司璇玑必然是要亲自会一会的。 璇玑托了一个绿檀木的茶盘,放着准备好的茶具和竹简,缓缓往东厢的位置走去。 今天茶楼里除了底楼的几个跑堂的端茶小厮,和煮茶姑娘,茶司只来了两位,一男一女,男的名叫楠樽,正在左边的东厢会客。右边西厢这位,就由女茶司璇玑来接待。 “五味茶楼都有什么茶。”那人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该喝点什么,看着茶几上的一排竹片茶简一一过目。 “世上能买到的茶,我五味茶楼都有,世上买不到的茶,我五味茶楼也有。就看客人是来喝什么茶的?”璇玑开口,声音如溪风送音,娓娓动听。 来客凝滞片刻:“五味茶楼,为何叫‘五味茶楼’?” 璇玑垂目,耳朵则听见底楼的小二在报:故名思意,五味就是酸甜苦辣咸,甜的有果茶花茶,苦的有绿茶红茶,辣的有姜茶药茶五味又有百种,光酸味就有酸梅汤,话梅饮,柠檬茶,柚子茶,酥酪浆,多食各种味道的茶,有助于身体软坚散结c清火明目,使人通窍舒畅甚是朗朗上口。 而作为玉女茶司,回答自然是要高深一些:“人生百味,其实都不过酸甜苦辣咸。” “那是不是应该还有一味,”客人沉闷的说:“无味,淡而无味的清茶,‘五味茶楼’亦是‘无味茶楼’。” 璇玑笑了,看来这位初次造访的客人还是个有源头的。 五味茶楼上楼的客人分两种,慕名的和有源头的,慕名的故名思意是听说了五味茶楼的传闻,慕名而来的。 有源头的则是经过老熟客介绍来的,他能对上暗语。 竹绒香油灯上烤着白瓷的水壶哧哧的冒烟,抖了少许茶叶在骨瓷茶杯里,用热水浇了几浇,直到茶叶泡得舒展,盖上茶杯盖,轻晃茶杯,将碧色茶汤茶分入小盏,再推到客人面前。 “这是你要的碧螺春,贵客请慢用。”璇玑淡淡的说,沏完了茶,端坐在客人对面,安静的等待着。 这是五味茶楼的规则,来寻雅致的,聊天唠嗑的,品茶会友的,都在地下大堂里堆堆聚聚的坐着。 到了楼上的雅厢,品茶便不再是重点。也许会谈一些机密的话,也有可能会有一笔生意要做。 在这个茶楼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了,璇玑已经非常熟悉,而她有过目不忘的眼力,客人只要来过一次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她知道眼前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而且看起来是个不善品茶的粗汉。 哪有人品茶是端着茶杯连看也不看,闻也不闻,一口而干的,这分明是饮酒的习惯。 “请问崇将军要问什么?”璇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开口,便有点不耐烦了,上了这楼上的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聊天喝茶。 “你怎知我的身份?”被一眼识破了身份,那人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并没有过度的反应,毕竟,这段时间他在京城也算是“名声鹊起”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璇玑笑了笑,哈出的气息,吹拂在蒙面的纱巾上,轻轻的摇曳,仅仅露出来的一双美目也炯炯似火美艳妩媚又灵气。 低头继续泡茶,白色薄如蝉翼的宽袖纱衣,套在烟绯色的内衣外面,露出的洁白手指轻轻的拿捏着骨瓷茶具,在褶褐色的檀木茶盘上精细的翻转。 女茶司的一系列动作,光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仿佛这双十指纤纤的玉手,不是凡胎,而是造物主精雕细琢的美玉。 十指未染丹寇,干净得仿佛是幼童的手,甚至带着一股天生的清新茶香,任谁都不会像到这样的双手,也曾杀人无数,连茶香也掩盖不了指甲缝里的血腥味。 “如今我不是什么将军了,”那人的情绪有点落寞,“五味茶楼是否什么事都能打听得到?” 璇玑默默低头:“那要看什么事了。你既然上了茶楼这厢房,应该知道了茶楼的规矩。你问的问题我必会给你答案,若你不相信我给出的答案,那我也没有办法。”璇玑眯了眯双眼,拂动的面纱看得出她在笑。 只见面对那客人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将这袋钱财放在面前的茶盘里。 璇玑拿过来掂了掂。 什么样的价钱买什么样的消息,就算什么都不问,单单来这楼上喝茶的,少不得也要好几两银子,若是有事要打听,少则十数两银子,多则上百两,视打听的轻重缓急而定。 这袋钱份量不少,整整一百两,不过却不是银子,而是金子。 璇玑的神色肃穆起来,能花这么大价钱打听的事,该是何等的大事。 “先生要打听什么?” “一幅贵妃画像的下落。” “哪一幅贵妃画像?” “四十年前的篡宫风波的主角,岳贵妃的画像。” “四十年前?篡宫风波?岳贵妃画像?”璇玑咀嚼着客人所给的关键词,略一思索:“那幅画即然有四十年的历史,以你我的年纪,都没有见过那幅画,你找那幅画有什么用?” 虽然没有见过这幅画但是略有耳闻,画中的人物四十年前便已死,传说那幅画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凡是见过这幅画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殒命,而且死状听说都很残酷。 “有什么用我也在想。只是不知茶楼敢不敢接这单生意?” “五味茶楼没有不敢接的生意。”璇玑肯定的回答,“只是这幅画已经销声匿迹近四十年了,就算尚在世上,又有谁见过,既然是贵妃的画像,那么见过的自然是宫中的人,一朝君子一朝臣,如今皇帝都换了两轮,当年的那些宫女太监不知道还有几个尚存人世,要找这幅画,难度比较大啊。” “那么姑娘的意思是,嫌这一百两黄金少了?” 这人口气还真不小! 璇玑突然又兴奋起来,虽然有难度,怎不失为一次挑战。毕竟是客人愿意出一百两黄金的价钱购买的消息。 “岂会嫌少,一百两黄金,买的仅仅只是一幅贵妃画像的下落而已。”茶司璇玑微微笑着,一双如宝石般的大美目,逐渐眯起,如丝狭长,“这单生意,五味茶楼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掌 荒村黑店 大雾,每日准时的弥漫在黑竹岭的山上山下,只在清晨日头升起后的一个时辰,和日落前的一个时辰是消散的,其余的时间都笼罩得如同灰色的海。 若是阴天,就连早晚的一个时辰也懒得散开。 经年累月如此,就像是军人的守护,带着久远的使命,严密而忠诚。 黑竹岭从山上到下山只有一条路,下山的路和上山的路一样艰难。 出了黑竹岭,是一段不知名的山坳,走上两天都碰不到人烟,稗子草漫山遍野,像金色的麦田般,给人虚假的希望。 四处都是高耸的山脉,前方有个山谷,是唯一的出山之处,枯黄的野草没过膝盖,人踩过的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缝,将这片秋色一分为二。 一个剑客孤独的走在这片秋色里,一把剑,一个包裹,一身青金蓝色的行装,藏青色披风被西北风吹的像只凌乱的蝙蝠,长摆曳过密密麻麻的稗草丛,惊飞无数濒死的流萤。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余晖在西天凝聚成血红色的晚霞,一轮望月已经升到东方的树梢,他抬起头眺望了一眼前方的山谷,复又低头赶路,竹编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直往那个方向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到山谷里有一个小村庄,却是一个荒村,零零散散的几处房屋,漆黑风化,像晾干了萎缩的土盒子,有的塌了半边,只剩下三面墙,被野草占领了室内和房梁。 他没有在此处停顿,大步流星穿过这个荒村。天上寒月如冰,清辉似刃! 这里是梁国边境的地方,一个残破荒凉的地方,山路崎岖,人迹罕至,是个精明的人都不会算计的地方,也是全天下最太平的地方。无论外面的战争打成什么样,都不会打到这个地方来。 出了荒村又走了近一个时辰,看到前面的山岗上,似乎有亮光,脚步不觉加快了些。 连续两天的赶路,中间只在一块岩石稍歇了一小会儿,他此时已经疲倦得睁不开眼,双脚又酸又麻,满脑子只想找个地方泡泡脚,最好是艾草烧滚的热水来泡,再吃顿饱饭,好好睡上一觉。 走近了才看清是一盏路灯,孤独的挂在高岗上,灯箱是破的,里面的灯台积满泥土,灯火像一个不安的鬼魂在蹿动,下面是个两丈高的半朽木桩,残破的黑色牌匾,刻着“三岔口”几个字,油漆斑驳龟裂,给这荒芜的地方更添了一丝阴森和晦暗。 梁少顼不禁心怀疑虑,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给这盏路灯添灯? 给它添灯的是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篱笆搭成的院子门口也挂着一盏灯笼,红色的油布透亮,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酒”字,难怪大老远就能闻到一阵浓郁的酒香。 梁少顼快步走过去,从低矮的篱笆土墙看进去,有三间毛竹搭成的小屋,院子里左右各有两排竹架子,上面摆满了酒坛子,廊下挂着一排不知道什么动物晒成的肉干,屋子里透出暖色的灯光来。 刚敲了一下门,就有一个女店主迎了出来,那妇人长得挺水灵,打扮得很土,身材娇小玲珑,穿着一件红色粗布罗衣,系着围裙,袖子高高挽起,头发用一块褐红色的布裹着,看起来是勤劳本分的农家妇女模样。 “客官,要打酒么?我这里有上好的烧酒,黄酒,高粱酒,梅子酒,客官要哪一种?” “请问店家,你有见过一个年轻人从这条路经过吗?穿着白衣服,和我差不多大,和我差不多高。” 那妇人眼珠子转了转,说:“没有,小店不曾见过。”她回头朝里面喊了一声:“宝儿,来客人啦。”然后笑盈盈的硬是把客人拉近了门里。 院子里看着倒是挺干净,地上用石块填平,三间不大的小竹屋,有厅有室,还有大灶厨房和客房,一张石桌摆在院子中央,打磨的光滑,洞开的厨房里一团灶火红彤彤,在四下漆黑的山岗上显得尤为温暖。 那女店主客气的将他带进厨房里,厨房里一派明亮,炉火烧得正旺,上满悬着一个酱色流油的烤肉,黄泥边上还温着酒,香气从尖嘴小茶壶里飘出来,整个厨房里都漂浮着醉人的香味,总算是比露天在外面要暖和得多。 从灶台后面迎出来那个叫“宝儿”的,原来不是什么孩童,而是一个体型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只是名字叫做“宝儿”,目测是老板娘的丈夫,她们殷勤的走过来,已经将好酒好菜都端上了桌子。 只见是一盘蒸卤肉,一盘炸油酥,一碟水煮花生米还有腌制的豇豆角,一个小巧的酒坛子,酒色澄如琥珀,浓郁挂浆,看着就是上好的窖烧老酒,店老板说是雕花老窖,他正饥肠辘辘,看到这些下酒菜,顿觉得口中生津, 那个叫宝儿的胡子大汉憨厚的说:“后生你看外面天都黑了,山野地方到了晚上又黑又冷,还有狼,你不要赶路,不如在小店吃顿饱饭,喝点酒暖暖身,住一晚明天再上路,小店除了有酒,还有客房,就等着客人来了。” 那妇人也笑着递上来一双筷子:“小店位置偏,没什么好招待的,这些小菜就给客人过酒。” 然而客人却并没有接筷子,他还是立在原地,连斗笠都没有摘下,左手拎着包裹,右手紧握着他的剑。那包裹空溜溜的,看起来里面没装多少东西。那把剑铁色朴素,从剑柄和剑鞘都看不出什么特殊,却隐约感觉得到它散发出来的冷憷的杀气。 梁少顼已经又累又饿,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这个小店看着有点古怪。 这里是三岔口,是黑竹岭出山到外面去的必经之路,凡是经过这个山谷的人,都会看到这个酒店,他要找的人也一定经过这里,那老板娘为何说不曾见过? 再则这店家想要留客人吃饭住宿,态度过于殷勤,不容分说就将他拖进屋里,如果不是因为店在深山,人烟稀少,那么就是另有图谋。如此殷勤,非奸即盗! 江湖的不少关于黑店的传闻,在荒野山村里孤零零出现的酒家或者客栈什么的,人烟稀少却屹立不倒的小店,极有可能是黑店,他们会在就在酒里,饭食里下迷药,把迷倒的客人全都杀了,身上的钱财掳走,尸体做成人肉包子。 梁少顼不禁想起了挂在廊外的那些肉,看形状,纹理和色泽,不像是猪肉,也不是牛肉,更不会是羊肉,反正是没见过的肉。 还有桌子上这碗红肉,从肉质的纹理和颜色来看,像是三层五花肉,却比猪肉紧实,比牛肉又显肥腻,黑红不鲜的筋络像是洗不干净的血。 细想这家酒店,开在三国交界的三岔口,这个梁楚蜀三国皆不管辖的犄角旮旯,人际罕见,正常的客商不大可能经过这个地方,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有官府来管。 眼光扫到店主和店老板娘,两个人都是贼兮兮的笑容,这不是店家看客人的眼神,而是强盗看肥彘的眼神,眼神直勾勾的,更像是想要他的命。 那老板娘凝滞了片刻,突然笑靥如花,“客官尝尝,小店地处偏僻,平常很少来人,只有这些招待,客官不要嫌弃。” 说着夹了一块肉吃进嘴里,嚼着满嘴是油,看得梁少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个叫宝儿的大汉也坐下来,倒了两大碗酒,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下去面前那晚,将另一碗推到梁少顼面前,劝道:“小后生,你喝呀,天冷了这酒刚好暖身,我家的酒味道好极了,不信你喝一口。” 店主想尽办法的劝酒,梁少顼只是立在桌子旁,甚至都不愿意坐下,心道,这两个店主夫妻怎么看怎么奇怪,虽然都吃了一口,但难保不在其他地方动手脚。 他们越是刻意的吃给他看,表示这是吃食没有问题,就越是欲盖弥彰。不用怀疑,这肉肯定不能吃,这酒肯定下了蒙汗药,三十六计走为上,拒绝道:“不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猛地把剑顿在桌子上,踢开碍脚的凳子转身就走。 不想到那老板娘并不放弃,一把拽着他的袖子,“后生别走,莫非是嫌我这小店没有好菜招待?后生请等着,店里还有别的好东西,保管客人以前没吃过,我这就给你拿去。” 梁少顼一听,更是推辞,右手暗暗握紧了宝剑。这是黑店,若说嫌她的菜,说不定她再拿出来的就是“干嚼菜刀”,或者“自身炖肉”了! 酒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他们停下手上的动作,假装好客的干笑着,手慢慢伸到了桌子底下。 这个动作也被这个手持宝剑的剑客尽收眼底,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摸出藏在桌子底下的两把剑的时候,梁少顼也已经往后跳开一步,足尖点地一下子掠到了院子里。 黑店老板和老板娘也追到院子里,一人一把剑直刺过来,黑夜里,如两只横冲直撞的豪猪,梁少顼也不迟疑,霎时反应,用手中的宝剑格挡。 噔,噔,利刃与剑鞘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回音在山岗上传得很远。他一人对付两个,长剑还未出鞘,剑气已然暗涌如潮。 宝剑含在鞘中,三尺长,一寸宽,剑鞘简单无华,剑身也很朴素,看着像是普普通通的一把铁剑,实则是一把威力无比的宝剑,只有使用他的人才知道此剑的妙处。 店主和老板娘两个人剑招如雨,一左一右,双刃铁剑反射着镜子的幽光,剑客左手拎包,右手仗剑,宝剑甚至还未出鞘,一人对付两人,踩着碍脚的石凳往后飞跃,身形忽上忽下,像一只灵活的夜鸮。 对方刀刃如雨,招招狠辣,刀刀冲着他的要害部位,丝毫不给他喘息的余地。幽暗的院子里,剑鞘与两把铁剑相撞,爆出丝丝火花。 梁少顼一路格挡着往后退,直退到了廊外的柱子上。再无路可退了,两个店主也显得疲累,相望一样,扶着腰气喘吁吁。 手里的宝剑依旧没有出鞘,梁少顼警惕的看着这两人,冷声道,“你们果真是开黑店的,我本不想多管闲事,既然绕不过,便替天行道,收拾了你们,省的再去祸害别人。” 那女店主俏声一笑,举剑姿势颇为妖娆,“后生,既然已经被你识破,便别怪老娘欺负你了。你行走江湖,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出去早晚被人害。还不如早点死在我们手里,好过出去丢人现眼,也让我们进些账,我这小店很久没开张了。” 她一只手顺势搭在与她并肩的大汉身上,那个大胡子也跟着哼哼冷笑:“小子诶,你剑不出鞘,可是看不起我们夫妻二人,如此没礼貌,那就让‘宝儿’我好好教教你,该怎么当一个剑客。” 剑客听到这话,奇怪的抬头,斗笠微微上移,犀利的目光从竹叶下射出来,眼神比天上北极星还要明亮。 没想到刚出黑竹岭,便碰到这家黑店,若是不能打败他们,他们必然会杀了他,他可不想还没走出这荒野三岔口,就命丧在这么两个夫妻强盗手里。 心中还有一件事如鲠在喉,表弟已经失踪三天,山中的护卫队飞鹰队找了三天都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郁乐那天下山,有没有经过这里,如果经过了这里,有没有吃这家店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三岔口酒家 眼神回到现实,酒店里的打斗还没有结束,趁着黑店两夫妻摆架势的空挡,梁少顼翻出栏杆到了院子里,那夫妻强盗也紧跟着翻出来,剑招比适才更多,力道比适才更狠。 他们不打算放过眼前这只肥羊,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肥。 所谓黑店,拦路抢劫,雁过拔毛,这年轻剑客的命和他身上的东西——随身佩剑和那只干瘪的包裹,他们都要定了。 梁少顼的剑还未出鞘,似乎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他一把剑鞘同时抵御两把铁剑,转身跳出黑店夫妻的包抄,趁着空挡将仅有的那只包裹缠在腰间,一转身来到了篱笆前,抄起架子上的一个酒坛子扔过去。 酒坛子在空中转了个弯,飞向那个叫宝儿的大汉,不偏不倚撞进了他的怀里。那大汉一看是他的酒坛子,惊呼一声去接,奈何酒坛子太滑,他手里又拿着兵器,一时没抱稳,呯的一声,酒坛子磕在他的脚面上。 他嗷的一声抱着自己的脚,痛骂道:“臭小子,你有剑不出鞘,拿我的酒坛子当武器,你浪费我一坛好酒!” 果然是好酒,酒液清澈如水,酒香很是浓郁,院子里顿时飘着一股醉人的醺味。 梁少顼冷笑道:“反正你的酒里都是蒙汗药,我扔一个是一个。”说着,又抄起一个酒坛子扔过去。 那女店主心疼的高叫,“唉,我的陈年佳酿,臭小子,你陪我的青稞酒。”说罢踩着那大汉的膝盖,跳了过来。 梁少顼自然不会干等着她来砍,既然她们这么心疼酒,那就用酒坛子来当武器,接二连三的朝那女店主扔过去。 那女店主一看飞过来的全是酒坛子,顾不上杀人,忙丢了铁剑去接,接住了三个就再也接不住了,眼睁睁看着酒坛子砸得满地开花。 “住手!臭小子,你暴殄天物!”老板娘怒道,丢下酒坛子,捡起剑又杀过来,那大胡子也揉够了脚,操起剑向这个斗笠风衣的剑客刺去。 那剑客不禁笑出了声,站在架子前,踩着酒坛子跳上架子。猛地一转身,居高临下,跳下来的时候转身挥剑,抵住黑店两夫妻的剑招,只听砰砰两声,两把铁剑同时砍在他的搂金剑鞘上,爆出两朵红色的火花,两把铁剑同时断裂。 黑店两夫妻看着只剩下半截的剑,同时一愣,立即跳开来。 大胡子宝儿笑得像只被擒了脖子的公鸭,“哈哈哈哈,婆娘,咱们要发了,这小子手里原来有宝贝,连剑鞘也是上好的护盾,里面的剑肯定无坚不摧!我们把他抢过来,身上的钱和宝剑咱们都收了,至于人嘛,长得还挺英俊的” 他摸了摸脏黑色的胡子,“这小子狠,放出去肯定招来是非,不如宰了做人肉包子。” 说罢,丢了断剑,翻身去了后院,从院子里拿了两把杀猪的弯月大板斧来。 梁少顼冷声道:“就凭你们?两个开黑店的毛贼,我今天必须清理了你们这对蛇鼠强盗,连同这三件竹楼和篱笆院子,都铲除干净。” 他往那大汉追了几步,突然余光瞥见一个东西朝飞过来,忙退了一步,那东西欻的在脚前的地上钉住,却是一截断剑,是那老板娘掷出的,她左右两只手的手指上各捏着一截断刀片,“臭小子,你要是敢再往前一步,老娘的刀片就飞死你。” 话音未落,她手上的刀片就已经飞出去了,梁少顼迅速做出反应,往后退回几步,哒,哒,两片断刀片插在刚才站位的酒架子上。 他调整气息,稳了稳情绪。好险,一个开黑店的话怎么能信,站在原地就是等死,幸好没有听她的骗,也幸好他的警觉性没有降低。 那黑店老板娘又反手从腰后抽出一把砍柴刀,她的身上似乎藏了很多利器,“哼,臭小子,算你灵活,我这招叫‘哄死大侠’,不知道有多少大侠上了我的当,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结果全都被我飞死了。” 她将上来,避开剑客手里的宝剑,朝着他的脑门砍了几刀,被那剑客悉数躲开。剑客似乎不管对方呼来的是什么兵器,都用手里的剑鞘去应对,连连格挡了几下,那把锋利的柴刀就卷刃,变成钝器,再无杀伤力,黑店老板娘气得立即扔了柴刀。 此时后院一阵轰隆隆的踏地声,那个叫宝儿的大胡子已经换了一身劲装奔出来,没想到他方才返回屋里,竟然是去换衣服的。别看是个粗胖的大汉,脚下功夫却很是迅猛,至少百八十斤重的身材也能飞檐走壁。 手里操着两把板斧,定睛一看,是两把用黑铁连柄浇铸的弯月宣花大板斧,一个至少有五十斤重,一对足有上百斤,那大汉却舞得轻轻松松,像一阵黑风横扫过来,负重的体格每跑一步都发出隆隆的巨响,震得山岗都似乎在摇晃。 他踩在地上满院子的酒坛子掠过来,噼里啪啦踩碎好几只酒坛子,被他的婆娘看见了,气呼呼的指着他骂:“你个败家的牌位,地上走不下你这双臭脚是不是,尽跟着外人来破坏我的酒坛子。” 那大汉没理会他婆娘,两眼只盯着那剑客砍过去,斧头和宝剑一顿碰撞,半月宣花板斧又厚又重,威力之大不容小觑。 梁少顼摒息运功,体内凝聚起一股内力。但是他仍是没有拔剑出鞘,而是将内力都关注在整把剑体上,全力叩打在板斧的利刃上,爆出来无数火星如果灶炕里燃烧的黑炭。 面前的黑旋风突然停下来,看了看手中的斧头,到底是引以为豪的重兵器,砍了那许久也不见卷刃,稍不注意挨着就会要人命,就算是块废铁,那分量也是铁石,砸在身上也是非死即伤。 梁少顼心道,开黑店的都是亡命之徒,不管对手本事如何,都会不要命的杀死为止。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目的就是夺走他们的性命和财物,全无仁慈道义可言。 就分神了短短一刹那,只听见那大汉闷哼一声,举起斧头一斧劈下,梁少顼一时没来得及格挡,只能身体向后倾斜着滑出他的攻击范围,等到旋身躲开的时候,发现原本完好的斗笠上多了一个缺口。 胡子大汉兴奋的怪叫起来,似乎是见自己终于损坏了那后生剑客的一点行头,他高兴的教训起来,“你小子够骄傲的,就算你本事再好,不出剑,你也早晚得小命不保,你以为这是门派比武么?我是在杀人,我是要你的性命。” 两道充满杀气的目光,从剑客的斗笠缺口处射向的那大汉,适才思维开了小差,结果差点被砍着脑袋,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当口,梁少顼不敢再放松,手挥宝剑,拇指已经扣在了剑托上,随时都能拔剑出鞘。 他冷冷道:“我暂时不杀你,是因为我还有事要问你,我的表弟有没有经过你这家店,是去了东边,还是西边,还是南或者北?” 胡子大汉嘿嘿惨笑:“原来是那个穿白衣服年轻人啊,你怎么不猜他是不是已经被我们给宰了,只会三脚猫的功夫,你觉得他能走出三岔口吗?话说他的盘缠可比你的厚多了。” 梁少顼一听,心猛地一沉,难道表弟郁乐已经遇害? 正想要再次确认一番,却见那黑店老板娘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手伸进衣兜,摸出一个东西朝那剑客一掷,一个黑影带着咻咻的风声飞过来。 那东西在黑夜里只是一个黑影,像一只蝙蝠,梁少顼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凭着剑客的感觉,反手一剑劈去,叮的一声曝出火花,暗器被他的剑鞘击中,带着一串火花流星一般飞向旁边的围墙,一头扎进了一个酒坛子,酒坛子嘭一声爆裂,烈酒摒出来,火星甚至瞬间点燃了烈酒。 烈酒不断的流淌出来,蓝色的幽火很快的点着了整个酒架子,包括地上砸破了的酒坛子。 那老板娘两眼放光,“确实是一把好剑,可是你不出鞘,也奈何不了我们。” 她顾不得着火的木架子,又飞过来好几个飞镖,飞完了飞镖又换飞刀,各种暗器接二连三的朝梁少顼飞来,梁少顼拼尽了所有的能力和速度,将那些飞过来的暗器全都格挡在两尺开外。既要应对满天乱飞的飞镖,又要时刻注意那不远处那板斧大汉。 直到全部的飞镖暗器都飞完了,切下来无数篱笆和藤蔓,扎破了十几个酒坛,却未有一个打在这剑客的身上。 星星之火,越烧越大,酒精蓝幽幽的火焰,在黑夜里显得很诡异,打破的酒坛子更是火山浇油,地上满地都是摔坏的酒坛子,酒液流淌成一个湖泊,西北风继续吹着,火势越烧越大。风声穿过山谷,发出狼嚎一般的声音。 黑店两夫妻原本全力对付这个年轻剑客,等到注意火势的时候,已经蔓延了大半个院子,黄土篱笆搭成的围墙,三间小屋骈竹而建,地上两排木质的酒架,小院子并不大,满地碎陶片,几乎全都浸没在火焰里,烈酒燃烧的火像一池蓝色的睡莲,人已经无处落脚。 梁少顼踩着黄土篱笆,很快跳到了围墙外,一脸同情的看着浸没在火场里的小酒店,火舌被西北风一吹,像个猛兽,呼呼的往另一边篱笆蔓延。满地的浓醇烈酒,是最好的燃料,在碰到明火的一瞬间,轰的一下吞没了整个院子。 火焰由蓝转红,照亮了整个山岗,热浪向四周辐射,这种暖融融的气流,舒服得让人忘记了这是寒冷的深秋,火焰点燃了篱笆围墙,发出喜庆的噼噼啪啪的声音,远远的听起来像是过年燃放爆竹。 那黑店老板娘此时站在火焰中间的石桌上,气得尖叫,“臭小子,你有种宝儿,杀千刀的快来救火。” 喊罢自己踏着火焰跑到廊下,那里放着一大堆干柴。低头一看,裙摆被火焰烤的一块焦黑,无奈看着起火的酒架子,气得咬牙切齿,本想宰他这只过路肥羊,结果却损失惨重,可笑的是,他们两夫妻十八般武艺皆用尽,却只是弄坏了剑客的斗笠,连后生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 那个叫宝儿的大汉早已经丢下板斧,反身拎了水桶去救火。 梁少顼此时已经置身院子外面,冷漠的目睹院子里的场面,嘴角微微上扬,“干柴烈酒,浮火如箭,你拿水来救,岂不是流到哪里,烧到哪里。这样也好,烧死你们这对开黑店的强盗夫妻,省的以后祸害他人。” 他转身想走,把这火场留给这两个黑店夫妻慢慢折腾。转念一想,就这样走了,烧死黑店和这两个强盗夫妻事小,万一火不扑灭,烧到了山岗上,这方圆十里人烟稀少,无人发现救火,可不就烧成天灾么。 万一若是火被扑灭了,这两个祸害不死,肯定会心怀怨愤,也定会加倍的害人。 想到这里,斗笠风衣的剑客索性原地站定,双手环胸,且看这场大火将如何落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隐退的镖师 寒月已经升到中天,像一个判官的冷面俯瞰着人间,深秋的山谷远远近近都蒙了一层薄霜,却是这山岗上的这座孤立的酒家,半沦陷于红艳艳的火中,使得整个山岗温暖如春,立在院子前的剑客甚至感觉热得冒汗。从远的地方看过来,墨黑的山岗,仿佛正在举办一场热闹的篝火晚会。 山谷里风,没有源头,也没有方向,有一阵吹过来,又一阵拖过去,火势蒸蒸日上。已经开始烧到三间竹屋和院子口的屋檐,站在院子外面袖手旁观的剑客,听到里面的一声声爆竹声,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山谷里漫山遍野的稗草,这种长得很像麦子的草,在秋季全都枯黄,草叶干,穗子多,最易点燃,只要有点火星就能成燎原之势。 火再在不灭的话,一旦蔓延到外面的稗草地,就来不及了,枯黄稗草更是上好的燃料,只要点燃一小块,很快的就会成排浪的气势,到那个时候再想救火,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撸干静整个山谷。 再一阵风吹过,大火烧得门口的红灯笼也成了一个空竹架,竹架也迅速燃烧殆尽,一个火球坠落到那剑客的脚前,被他一脚踩灭。 正准备跳进火场,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放火烧店是不对的,就算是黑店也不应该放火。可你若此时进去灭火,那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了,既然要为民除害,可要除得彻底才行!” 梁少顼回头一看,却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人,他似乎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一样,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梁少顼压根没有任何察觉。 他感到有种杀戮之气,来自眼前这个看起来和风旭日的人,不禁警觉的盯着这个白衣人,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宝剑,随时都可以出鞘制敌。 刚才那两个黑店夫妻口口声声说要杀他,可是他并没有从他们的招式里感到一丝的杀气,他手中的宝剑也没有因为感受到杀气而以他产生共鸣。 他的宝剑只有能驾驭它的主人才知道妙用,这是一把无坚不摧,遇强则强的宝剑,尤其是能攻克敌人的内力杀招,然而适才那两个黑店夫妻的出手虽狠,却似乎并没有真的想取他的性命。 反而是这个白衣人出现的时候,怀里的宝剑发出了不安的震动,和来自剑鞘里的细微的嘤铃的一声提醒。 梁少顼再次仔细打量那人,他穿着一身玉白蓝色的长袍,那种白中带青,翠里泛白的颜色,应该算玉石的颜色。头上束一个镂空银丝珍珠发冠,发簪还是一朵冰种玉质梅花。下着素白纨绔,腰间碧色衿佩,在火与风的鼓动下,呼嘞嘞的上下飞扬。 他面带微笑的和梁少顼一起立在院子前隔岸观火,仿佛是与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手里还拿着一把纸扇,扇去扑面而来的热浪。 如果说那位黑店老板的脚步重得地动山摇,那么此人的脚步可是轻得可以用踏雪无痕来形容。他走路的姿势就如一阵清风飘逸,悄无声息,仿佛踩在棉絮上,棉絮都不见得会变形。 他看起来衣着华丽,养尊处优,身材却瘦得弱不禁风,平滑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让人感觉里面是空荡荡的,似乎摸上去只有皮包着骨头。面相更是病态清瘦,一双单凤眼生的狭长又迷离。 梁少顼不再琢磨此人了,因为火已经烧到了院子外面。不理会那白衣人阻止,他已经冲进火场,扯下一块晾着的滤布,浸到水缸里,往火势最旺的地方抽打上去。 那白衣人还是冷眼旁观,就像完全是来看热闹的,甚至还用扇子注了点风,使火势往那三间竹楼扑去。 火总归是会灭的,只是结果却让梁少顼有些后悔,他好心救火,却反而被那黑店两夫妻暗算,果然书上的老话没有骗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梁少顼光担心火会烧到山谷里去,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们既然敢孤立在这山岗上开黑店,还能没一点灭火的技能? 后院有的是封酒坛子的黄土,黄土含水量大,又湿又重,是最好的灭火材料,适才那大汉拎着水桶去后院,原来不是去提水,而是去提这些黄土,看着火势很猛,黄土一扑即灭。 梁少顼就是被这黄土兜头兜脑的埋住,被那叫做玉儿的黑店老板娘给捉住的。 那胡子大汉在院子里用钉耙拨弄地上的黄土,将四散的最后一点火苗也扑尽,一股股黄烟从地上透出来,很快弥漫了整个山岗,熏出来一股浓烈刺鼻的酒糟味。 梁少顼懊恼的回头,瞥见院子外面那个白衣人,还是好整以暇的袖手旁观着,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甚至还面带着和风旭日的微笑。 心道这世人皆是表里不一,人面兽心,看着正派却是人性凉薄,也怪自己大意,以为世上还是好人多,遇到的即使再坏也总归有点良心的,却不知原来没几个是善茬。 那老板娘兴奋的将梁少顼的右手拧到背后,伸手去夺他的宝剑。 每一个剑客,都视他的宝剑比命还重要,梁少顼也不外如此,即使手被抓的伤痕累累,也绝不松开。那老板娘见一时夺不下来,便也放弃,换了一个套路浪笑道:“哈哈,臭小子,想不到你竟然还心怀慈悲,回来救火?要知道一个剑客心怀慈悲,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着,那老板娘的眼里也似乎闪出一丝同情的泪光,或许是被烟熏的,她用手一抹,两眼乌黑的露齿一笑,“后生,你不适合做剑客,不如就留在老娘这里吧。” 梁少顼别过头去,不去看她那张像是黑熊精的脸。 不用头脑想就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留在这里可不是好吃好喝的待他,而是把他的命留在这里,身体留在这里。 梁少顼自认倒霉,往肩上蹭了蹭满脸的酒糟味黄土,还掺了麦麸和谷物,没想到出门找个表弟,别说表弟的影子,连这三岔口都没走出去,就陷入了这样的危机,真是出师不利,下山前又忘了看黄历,不宜出行。 他怎么可能就此束手就擒,心道若是断送在这里,这两个开了黑店得了他的宝剑,日后还不更嚣张,往后他们还会谋害更多的过路人。 想到这一层,便不能坐以待毙,梁少顼佯装失败,叹了口气,“如今我落在你们手里,无话可说,希望你们下手麻利一点,痛快一点。” 趁那老板娘满怀得意的当口,瞅准时机就地一滚,连带着将那老板娘也扯到地上,梁少顼迅速跳起来,转身用手中的宝剑照着那老板娘的后背心口的位置猛刺过去。 那叫玉儿的黑熊精腾的扑倒在地,吐出一口老血来,艰难的喊道:“宝儿快来,这小子真想要我的命啊!” 那大汉早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没等她喊就已经冲了过来,手里拎着两个大板斧,跑得比那奔马还快,梁少顼立即旋身躲过,那大汉一脚撞在了石桌上,竟将那石桌也踹得裂开。 他不禁暗叹:“好强的腿功,我本可以一走了之,留着并非是为了救火,而是为了要亲手解决了这两个祸害。” 他心理这样想着,嘴上也嘀咕了出来。 那大汉听了,歪嘴一笑,被火熏黑的脸,唯有两只眼白还在转,看着有点慎人,露出来的两排牙齿也是黑的,“臭小子,你以为我们两夫妻打不过你一个?今天我们夫妻就和你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拔剑,我就让你永远都拔不了剑。” 梁少顼不屑的哼了一声,在院子外面找了一个最适合施展功夫的地方等着。左手紧握着宝剑,右手已经做好了出鞘的准备。 另一边,那白衣公子还是悠闲的摇着扇子,时不时的朝他睇来一个微笑,以示友好。 梁少顼不再看那白衣人,注意力回到那黑店两夫妻身上,不禁冷笑,这是黑店,杀人如麻的老板和老板娘,居然一个叫宝儿,一个叫玉儿。 那大胡子宝儿已经找到了他的兵器,他先扶起地上吐血的婆娘,“玉儿,你没事吧。” 那个叫玉儿的老板娘起身抓着她丈夫的手,关切的说,“宝儿,你可悠着点,千万别出事。” 叫宝儿的柔声说,“玉儿,这臭小子打伤了你,我非得为你讨回来不可。” 那玉儿抓着宝儿的衣袖,哀愁的道:“你可要当心,要注意安全。” 梁少顼在院子外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却看到见这叫宝儿的突然眼神凛烈,抄起他的板斧追了出来,脚步奇重,身体也重量级,直接撞塌了一大片黄土篱笆,追到梁少顼的面前。 身后传来老板娘一声有气无力的咒骂,“唉,这个败家的爷们。” 梁少顼手里握紧的宝剑,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大汉的举动,只见那大汉的斧头原来可以两头接在一起,合成一柄双头大斧,出的招也是旋风斧,这种招式梁少顼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也没空去想,眼看着旋风斧已经到了跟前。 梁少顼持剑应对了几招,立即觉得那双头斧力道很重,每一下碰撞都震得宝剑剑鞘火花迸出,他的宝剑秀气,恐怕难以抵挡那沉重的双头斧,没过多就,就感到手掌和手腕都疼,虎口也振出血来,指甲深深扣进手心里。 梁少顼拼命的应对着,心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不能快速取胜,他便会被耗死。他和这黑店两夫妻不同,这两个强盗住在此地,每天酒足饭饱,精神养得贼好。 而他是连续赶了两天的路,身心俱疲,靠着一线意念在勉强支撑到这里。 一面拼命应对着胡子大汉的杀招,一边找机会攻破他的旋风斧的破绽,突然感到手腕被什么东西击中,顿时痛得发麻,剑锋也偏了方向。刺向旁边的木门,直接将那木门穿了一个大洞,剑鞘拔出来的时候,那木门也毁了,像一堆柴禾掉下来。 黑店老板正是借此机会将到了眼前,白光一闪,板斧直接砍在梁少顼的面门,幸得反应及时,用宝剑驾住,人已经背抵在破烂不堪的木门上。 手腕被刚才的一击,如今整条手臂都跟抽筋了似的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与那胡子大汉硬打,没注意被这黑店老板娘背后偷袭。 此时那老板娘已经缓和过来,过来帮战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付双股剑,原来这黑店两夫妻都是左右手同时能执剑的双刃客!这次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黑店老板娘一剑指天,一剑指着他,杀人之前还不忘和那胡子大汉秀恩爱,“宝儿,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小子手里了。” 然后瞪着梁少顼,“臭小子,你还真想杀了老娘!” 梁少顼被抵在破门上,前有一把双头斧,后又两柄双股剑,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有一种死之将至的凄凉,咬牙切齿道:“我就是要为民除害,你们开黑店,为非作歹,杀人越货,快说,我的表弟郁乐是不是已经被你们害死了?” 他盯着这两个黑店主的反应,心中既希望听到郁乐的消息,又不希望从他们嘴里听到郁乐的消息,因为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肯定没好消息。 两天前他还是众人簇拥的少爷,没想到因为表弟的失踪,他也即将变成待宰的羔羊。 梁少顼仰天长叹,外面真是危机重重,原以为找个表弟该是很简单的事,那么大人了只要不被野兽吃了,还怕找不到,却不料真的有人吃人的事,还是个杀人抢劫的黑店,真是英雄难料天下事,出师未捷身先死。 黑店两夫妻对视了一眼,似乎答不出郁乐的消息,梁少顼心里暗喜,没落在他们手里便好,否则要是变成了那桌上的一碗肉,叔父和婶婶还不要哭死了去。 可是眼下自己却身陷危机,要是自己也变成了一堆肉糜,父亲和母亲不也要哭死了去?肉糜看不出面容,不如永远都不让父母知道这个结局 不过他并没有死成,就在那黑店夫妻准备下手的时候,一个冰凌一样的东西朝那两个黑店夫妻射来,两人忙挥剑去挡,竟低档不住,往后翻了一个滚才得以避过。 梁少顼也趁机翻身出了他们的压制圈,迅速来到外面的空地上,心理一阵欣喜,差点忘了还有个白衣公子,虽然还不能判断他到底是敌还是友,但此番相助,也算是行侠仗义。 他看着那白衣人,拱手言谢:“多谢大侠相救。” 那大侠还是手摇扇子,悠哉悠哉的好像是看了一场梨园好戏。一个挥一挥扇子就能远距离制敌的,应该武功相当了得。 此时戏看完了,那人摇着扇子踱过来点评,“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你可知道你一共错过了多少杀他们的良机!” 他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薄成纸片的嘴唇有些发白,一首七绝朗朗出口,连声音也似清风徐徐:“山高水险去无路,平京镖局皆通途,若是遇到拦路虎,多张虎皮多副骨。” 他面带微笑的迎着黑店走过去,朝那两夫妻抱拳道:“二位莫不是平京镖局的大镖,人称师‘宝玉镖师’的刑宝儿和石小玉?” 没等着对黑店夫妻承认,他又说:“你们可是跟江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呵,所有人都以为你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没想到两位原来在荒郊野岭开起来黑店,深夜欺负一个后生,传出去世人会怎么说!” 黑店两夫妻对望了一眼,这个白衣人目睹了发生在这里的整个过程,一招就能轻松制服他们二人,恐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还有他那把扇子,看起来格外厚重,都已经是深秋季节,还不离手,如不是脑子有问题,便是这把扇子就是他的武器。 两夫妻对视一眼,同时问:“那你又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玉衣公子 梁少顼也有同样的疑问,这个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锦衣玉簪的公子是谁? 虽然初出江湖,但对世面上一些禁制规则还是略有了解的,江湖上门第宗室观念很强,一般锦衣的都是富贵的,白衣代表平民,可见他不是官。而他头上的银冠玉簪,表示他的身份很高贵,可身份高贵却又为何白衣? 他摇着扇子,面带微笑,仿佛从来都不会发怒,再糟糕的事情,也不过让他的情绪有所变化,薄唇缓缓开合:“平京镖局的‘宝玉镖师’原来隐退多年,不知道我也是情有可原,可一定听说过五味茶楼。” 他停了停,看到宝玉双镖师的被烟熏黑脸,看不出脸色,但是表情变的肃然,才继续说出身份:“在下正是五味茶楼的老板,人称玉衣公子,狄隐鹏。” “原来你就是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黑店夫妻二人异口同声,这回不仅表情看得到,连脸色也看得出来的,血气上涌在黑炭色里泛出油光发亮的猪肝色。 玉衣公子?狄隐鹏?梁少顼反复念叨几遍他的名号,心中给出一个标签——没听说过。 运来他的名号是来自他的衣服,这玉白兰的颜色,白中带青,翠里泛白的是“玉色”,他长身玉立的站在熄火的院子里,黝黑的炭在黄土覆盖的下面,微微的闪着点点红的星火,他站成了荧光的姿态,唯有天上的一轮不甚圆的望月与他遥相辉映。 九天上的望月,从层层云晕中透出来,清辉冰冷如霜。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黑熊一样的黑店夫妻——现在应该叫宝玉双镖师的两个活宝夫妻,警戒的对望一眼,石小玉咬着白牙道:“宝儿,这个病瘦的年轻人有多厉害吗?” 刑宝儿目不斜视的说:“他杀了涂山掌门霍雷霆。” 石小玉一听咬牙切齿:“就是他杀了涂上掌门?好小子,武功不赖啊,霍雷霆可是大英雄!” 刑宝儿继续说:“据说他还手刃天行道的道主,司徒匡。” 石小玉两腿抖了一下,“什么,就是这个玉衣,公子?” 刑宝儿好死不死的接着说:“他还带着五味茶楼的人去攻打少林寺,愣是搞死一半的少林武僧,那些天行道派去的杀手,包括那道主,一个都没有活着回去。” 石小玉哆嗦起来,“这个我们好像真的打不过,我们撤!” 刑宝儿视死如归的说:“好像,来不及,玉衣公子的轻功无人能比,连当年的飞狼萧琨都没他快。” 两夫妻闭口缄默了。 “呵呵呵,”玉衣公子未语先笑:“二位还和十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十年前我还跟在萧琨手下当小弟,而今” 他又停下来,缅怀了良久,“物是人非啊,不过以二位的秉性,怎么会落草为寇,就算有人当着你们的面灭了你们平京镖局,我狄隐鹏也不相信你们会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 宝玉两夫妻尴尬的笑了笑,两张黑脸唯有牙齿是白的,“既然玉衣公子这么认为,那就放了我们一码?” 没等狄隐鹏说话,那黑宝儿突然砸破一个东西在脚下,很快腾起一阵烟雾,玉衣公子忙用扇子扇了几下,那俩活宝已经不见了。 梁少顼急忙跑过去,在那股白烟里来回的找,“你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不是说你轻功很厉害么。快去追啊!” 他往四周看了看,山火熄灭的山岗,漆黑一片,连个鬼火都没有,玉衣公子还是摇着那把扇子,目光迷离的看想远处的一个地方。 “他们是开黑店的,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梁少顼质问这个玉衣公子,似乎忘记了他原本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厉害到令人闻之丧胆的角色。即使他始终是微笑着的。 就是他始终微笑,让梁少顼觉得他不想是坏人,梁少顼很快安静下来,叹了口气,“算了,只要郁乐没有落到他们手里,我可以暂且放过他们。” 玉衣公子狄隐鹏狭长的媚眼,睨视着他,“那万一你的郁乐就是他们害死的呢?你的剑始终不出鞘,是感觉没必要,还是你根本拔不出!” 他的语气竟然有些瘟怒的,虽然表情还是微笑的,这两个表情加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叫做“鄙视”的表情,梁少顼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也不由得扪心自问,是觉得没必要么?还是根本拔不出来? 两手拧着剑柄和剑鞘,稍稍用力,峥的一声,宝剑便出鞘了,看起来只是一把极普通的铁剑而已,然而剑身却微微泛着暗红色,犹如凝固了浓重的血。 这是一把剑锋连柄铸造的铁剑,看起来平淡无奇,剑鞘也朴素简单,镂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和文字,剑身双刃锋利,剑柄浇铸成竹节形状,便于抓握,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倒是一侧剑托上,刻着两个篆体小字,“缨络”。 这把剑叫做缨络剑,就是因为剑托上这两个字,虽名为缨络,然而无论剑身还是鞘子,都没有悬挂着流苏或者珠络,却不知道为什么叫做缨络剑。 “缨络剑?”狄隐鹏轻念,手指轻轻的在剑锋上方划过,他根本没有挨到这把剑,手指就全都划破了,三根手指出现了三道血线。 梁少顼自然是知道这把剑的奇妙之处,因此往后退了一步,“小心。”并将缨络宝剑收回剑鞘中,狄隐鹏的手指并没有碰到剑身,因此剑身上也没有血迹。 狄隐鹏掏出一块手绢,按在流血的手指上,“你这把剑,我记得在百晓生的机密阁里看过,它没有收在兵器谱里,而是被收在神器谱里,好像排在第二。” 梁少顼不免好奇,“你知道这把剑?” 狄隐鹏笑容满面,“世界上鲜有五味茶楼不知道的消息。” 梁少顼有些不以为然,“难道五味茶楼是神明吗?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玉衣公子失笑:“当然不是神明,也有不知道的,比如你叫什么名字。” 梁少顼报上自己的名字,玉衣公子难得的蹙眉,“还真没听说过后生你的名号,你在江湖上做过什么出名的事么?。” 梁少顼想了想,摘下坏了的斗笠,露出一个简单朴素的脑袋,玉衣公子盯着他的发型看了一瞬,笑了起来:“原来还未弱冠,看来你是初出茅庐的后生。” 梁少顼腼腆的说:“明年春就弱冠了。” 玉衣公子继续说,“我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但是没听说你,敢问后生的父亲是何人呢?” 梁少顼又报了个名字,他还是蹙眉,“那你祖父呢?” 一连三问都是江湖上没有听过的名字,如果不是隐姓埋名,便是真的无名小辈,可是无名小辈又怎么会拥有这把绝世神剑呢? 玉衣公子沉凝了片刻,终于问:“你这把剑是从哪里来的?” 梁少顼颇有点骄傲的说:“祖传的!” 狄隐鹏脸上浮起一层不屑的神情,“祖传我是不相信的,但是这把剑既然认了你做主人,那你就好好使用,可当心着点,不要被他伤着自己。” “对了,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梁少顼突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你刚才说这开黑店的是平京镖局的镖师,为什么说不相信他们会落草为寇?” 玉衣公子平静的说:“我的感觉也和你一样,他们好像并不想杀你,却是存心的在为难你,我出手是因为不想再看着你们空耗在这里。” 梁少顼点头,“所以说,他们可能不是开黑店的?” 狄隐鹏往敞开的厨房里看了看,“也未必,他们虽没有伤你,但是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也不少。” 梁少顼变得惊恐起来,斗笠下的脸也变得有些拉长,“难道他们是想把我玩够了再杀?就像猫抓老鼠,玩够了再吃?” 玉衣公子狭长的眉眼投来一个颇无奈的眼神,“我是说他们在退隐之前,走镖的时候,杀了很多人。” “这对夫妻一直是中原平京的秤砣子,有他们在,平京镖局从未失败过一趟镖,就算遇到再凶险的,他们也都能顺利通过,曾经有句话,叫做把镖交给平京镖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只不过十年前突然失踪,所有人都以为死了,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平京镖局也逐渐败落下来。” 梁少顼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哦,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所以说”玉衣公子突然向他走过来,握住梁少顼的手,一股内力像梁少顼袭去。 梁少顼只觉得被一个强大的压力笼罩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怀里的宝剑首先不安的震动起来。他感到浑身难受,催动内力去抵挡,很快的便感觉心跳加速,浑身的肌肉都不听使唤的跳动,皮肤开始发麻,两眼看见无数蜜蜂在嗡嗡飞。 狄隐鹏收回手,那股压力便立即消失了,他继续说:“所以你的武功也不怎么厉害,内力也不高,他们其实一直在放水,却是为什么呢,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你的身份?” 平白无故的被他试探,梁少顼心理有些不爽,尤其是在试探出他的实力知道他不高的时候,心理就更不爽了,此人虽然表面上和善,却至今不知道是敌是友,因此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号称什么消息都知道吗,那你怎么不知道我的身份。” 狄隐鹏这回没笑,“你最好直说,省得我去查。” 梁少顼干脆诙谐的说:“我告诉你的就是我的真实身份,你一定要刨根问底的话,那就随你高兴,麻烦得到结论的时候,也顺便告诉我一声,如果是哪个皇亲国戚,我好去捞一个好前程,如果你刨到是什么穷人路人甲的,就不用告诉我了。” 狄隐鹏面色冷淡的瞅了他一眼,“这个你还是自己去刨根问底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举步离去,梁少顼忙追上去,“唉,狄,隐鹏,狄大哥,玉衣公子,等等我,你要去哪里,我们一起走怎么样。” 这月黑风高,荒郊野地的 他这话还没有说囫囵,那玉衣公子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豌豆大小。 原来最厉害的轻功,不是呼啦啦的飞,也不是双脚离地,左脚踩右脚,两只手臂像鸟一样张开,而是就这么平静的走着,无声无息的就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 前面看不见的方向,传来那玉衣公子的声音,清风一样的灌进梁少顼的耳朵里。 “梁少侠,在人前请叫我‘玉衣公子’,记着,玉衣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北斗寺师傅 梁少顼往那个方向追了有半个时辰,虽然他也会轻功,但是他的功充其量不过是三脚猫的,只不过跑的比别人快,跳得比别人高,在飞檐走壁这一方面还是颇为潇洒的,可到了玉衣公子这里话说玉衣公子到哪里去了? 梁少顼索性不再追了,换做慢吞吞的走,有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了,他还没吃晚饭,不省着点力气,怎么挨到天亮。半夜要是在这里昏睡,那可相当于给狼虫虎豹送饭。 他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山,借着月光摸出包裹里的一块干巴巴的捏糕,唯一的干粮了,早知道出门这么艰难,就应该带他个十斤八斤大饼,外加烤鸡一只,还有新鲜的水果,对了,还有装水的皮囊,不然像现在这样,忍饥挨饿,还没水喝。 要是早知道着玉衣公子跑得那么快,就不应该去追,追什么追,人家又不会给他东西吃,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搜一搜那黑店——酒店,那两个活宝夫妻逃了,里面的东西还在,怎么说也能给自己屯点吃的,再打两斤酒带着,这回不就有吃有喝了么。 不过那黑店的东西着实不能乱吃,再说那两夫妻一阵烟雾之后就不见了。谁知道是跑路了,还是就躲在哪个酒缸后面。 这世道,朝廷萎靡,世风离乱,坏人横行,好人不剩多少,还是相信自己,小心着点为妙。 梁少顼掰完最后一口干粮,又从树上采了几个野果,一路吃着继续走,没多远看见了一个岔道,立着几块路牌,好笑的是三块路牌的材质都不一样,分别是石质的,木质的,还有一个是木桩,吊着一块木板,木板随风飘来飘去,根本没办法指引方向。 这里应该是三岔口的出村口,往北边是蜀国剑门蜀道,往南是楚国凤凰城,往东(南西北?)是梁国芙蓉镇。 往西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刚从西边来,那么这个木板只可以是往东。梁少顼摇了摇头,就地折下一些稗草,揪掉穗子搓成一根麻绳,将那木板穿了个孔绑在木桩上,看了看,觉得还是不牢靠,于是用剑在木板上刻了个东。 借着头顶的月光,梁少顼径直朝东边的路上走去,那个方向通往最富庶的大梁国,也是表弟郁乐曾经提过的地方。 一路往东走了近一个时辰,全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弃官道,有的地方连路也看不清,梁少顼已经累的两腿像走在沼泽里的艰难,要不是被那黑店耽搁了时间,或许这回早就到了芙蓉镇,现在在这个荒郊野岭,多停留一刻都是危险,远处还有狼嚎声此起彼伏,天上这明月接近正圆。 突然他看见前面的小路尽头,有一束亮光,橘红色的,暖进人心的光。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那个方向走去,回头环顾了方才走过的地方,狭窄的旧官道,杂草和灌木各分半边天,有一个牌坊,上面的字迹早已褪色风化,只余下一个拱形石胚,不知年月的守在这里。 还不算难记,梁少顼心道。先往那亮光的地方前去。 然而目的地却是一个坟园,满山遍野的乱葬荒坟。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座破庙,依稀建造在坟园尽头的石桥后,石桥干枯,底下无水,一盏灯笼挂在桥头的木桩上,早已经熄灭,诡异得像是奈何桥 梁少顼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决定去那破庙里看看,因为那束光就是从那寺庙里飘出来的。 破庙门口很素静,依山建在这座高耸的凹进去的岩缝里,山峰顶上是一个巨大的石笋岩,寺庙就建在这样的岩石缝里,像是被挤扁了塞进去的,看上去年代很久远,屋檐的飞角塌了一处,瓦砾粼粼白灰色,风吹即化,腐朽的木结构清晰可见,仿佛几百年也不见得修葺过,墙体都开裂,剥落了一大片。 寺里一片幽黑,门上牌匾描着北斗寺三个字,在寒风中荡来荡去。寺庙前殿和后殿都没有人,下面是大乘宝殿,上面是观音殿,再上面一段长长的悬空木梯,顶上十几丈高的石笋上面还有个阁楼,那灯光就在那阁楼上面。 梁少顼仿佛被某种东西吸引着,循着石阶摸上了阁楼,听到上面的阁楼上,似乎还传来一阵念经的声音。 这座庙很破旧,上面的阁楼更破,由原木搭建的,连柱梁都没有,屋椽直接插进山岩里。可能比不上下面的寺庙久,却顶着山雨。看得见到处都是腐化得成粉状的木板,随时会塌下的样子。 更可怜的是这尊泥菩萨,竟然停放在岩石的凹壁里面,面前的香炉倒是看着挺贵重的黄铜鼎,但是已经被黄土埋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和颜色,里里外外甚至长了草,角落里爬满苔藓。 梁少顼还不容易到了最顶上的阁楼,推门进去看见一个长宽不到五步的空间,居然还有露台和挂壁的神台,神台上一个香炉,两只烛台,那橘红色的光,正是烛火透光黄幔。 烛火还在跳跃,香炉里的三支清香也在袅袅的飘烟。地上中间的蒲团上,盘着一个老僧,纹丝不动的正对着那神龛里的一尊铜佛像。 他面部黝黄而消瘦,神情冷淡,脸上没有太多皱纹,光滑的像渡了一成蜡。剃光了的头看得到白色的头茬,山羊胡有一尺长,奚落的垂在胸前白得像雪,梁少顼猜他至少耄耋年岁。 他穿的僧衣是一种灰不灰,黄不黄的颜色,左手拈指,右手持礼,挂在手腕上的一串黑色佛珠,既不是木质也不是石质,反正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似乎蕴藏着强大的能量,他纹丝不动的盘坐着,看着就有道骨仙风的高深感。 梁少顼看了一会儿,也不见这老僧有任何举动,突然看得毛骨悚然起来,这老僧,好像并没有在呼吸啊! 神差鬼使的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猛地缩回去,真的没有呼吸啊!就像已经坐化了一样。 早听说过僧人是会坐化的,就是坐着毫无痛苦的就死了,叫做坐化,也叫圆寂。 忙两手合十道歉,“阿弥陀佛,无意冒犯,还请赎罪。阿弥陀佛,大吉大利,霉运走开” 一边念叨着准备下去,突然看到那老僧似乎动了,如同石雕的缓缓转过来,“来都来了,还不参拜一下!” 老僧平静的扭头看着梁少顼,好似对他的突然闯入并不意外。 梁少顼被吓了一个激灵,他本不信佛,但是看到这样的一幕,顿时感到浑身阴凉,为了保护自己免遭厄运。他小心翼翼的对着四个方向都拜了拜,也许是受这阁楼老僧的感染,走到蒲团上跪下,对着铜佛也磕了几个头。 一仰头,却看清楚了跪拜的是何物。 此处已经没有房屋,是屋和山体的连接处,黄色的幔布向两边撩开,后面就是裸露的岩石,里面供着一位高不足五尺,瘦如蚱蜢的“佛”,适才看到的铜像,并不是什么铜像,而只是一个铜铸的面具。 那铜面具丑的实在骇人,比他看到的任何一张面孔都毛骨悚然,简直就是从地狱出来的修罗,面具下面是用稻草绑成的一个身体,根本没有人形,只用血红色的披风包裹着土黄色的布料,却看上去使人觉得那就是身体,而且是有生命的身体,要多渗人就多渗人。 梁少顼震撼加惊诧之余,踌躇着要不要直接从这阁楼上跳下去得了,架轻功应该不至于摔死,总之尽快逃离这里才是王道。 只见那老僧眉开眼笑,“施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梁少顼定了定神,回答:“现在是万宗年,秋了,十月十三。” 老僧盘在蒲团上,一脸的白胡须炸开道:“我问你时辰,你告诉我年月干什么,十月十三我不知道啊!几时了?” 梁少顼被这一斥,感觉魂魄回来了,看了看阁楼外的天空,“子夜,快三更了吧。” 说完,觉得自己的魂魄又有点开飘了。 老僧望着那铜面具,长叹了一口气,“终于,快了,终于,来了,我的时辰快到了。 然后有慈眉善目的看着旁边的梁少顼,梁少顼一脸惊愕,这是再念什么咒语吗?嘴里神差鬼使的问了一句,“师傅,你可有见过一个年轻的后生,穿着白色衣服,年龄和我相仿。” 那老僧突然瞪大眼睛,将梁少顼从上到下瞄来瞄去,长叹道,“阿弥陀佛,蓝色的,我还以为是黑白无常来勾我来了呢。” 听得梁少顼浑身一哆嗦,庆幸自己穿了蓝色的衣服出门。看来以后得多穿红色的,那样喜庆。 老僧旋即点头,“见过了,他也和你一样来到我这座寺庙,爬上了我这个阁楼,参拜了我的佛。”说着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的磕下头去。 梁少顼也跟着磕了一个头,“那他现在身在何处?去哪了?” 老僧苦笑:“我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收留一个人,他早走了。” “那他去哪里了?” “自然是他要去的地方,去找他想要的东西去了。” 这话听着高深,梁少顼听明白了这个老僧的意思,就是说来了又走了,不知道他去哪了。 想着老和尚年岁这么大,腿脚肯定不方便,也肯定不知道郁乐去哪里了,于是起身告辞“既然如此,打扰了,告辞。” 心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多呆一刻都觉得恐慌渗入脊髓。 “施主留步,”那老僧叫住他,“敢问施主姓甚名谁,可知道你自己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梁少顼想了想,“在下梁少顼,从西边山里来,要去寻表弟回家。” “不,你是在寻找你自己。不是别人迷路了,而是施主,是你自己迷路了。” 梁少顼感到莫名其妙,心里想着还有急事,就算没有急事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也不想与这耄耋老僧多纠缠,便告辞道:“既然师傅不知道我表弟的去向,那在下就去别处寻了。” “施主留步!”那老僧又叫住他,不用扶就从蒲团上站起来,看起来身子骨还是挺健朗的,到阁楼边缘摸索了一会,从一个岩石缝里找出来一个发黄的信封,看起来至少放在里面几十年了,他小心翼翼的用一块黄绸包起来,递给梁少顼。 “贫僧法名楞恪,施主此番要去京城,麻烦帮贫僧将这封信送到一个老友魏仁义手里,手里,你到了京城,找到除了皇宫之外最大宅院一打听,就能找到魏仁义。” 梁少顼想要拒绝,“抱歉,楞恪大师,我是出来找我表弟的,找到了就回家,或许不会去京城。” 楞恪大师笑了笑:“施主可相信缘分天注定?你此番出门,要找的人定会出现在京城。” 梁少顼觉得奇怪,但是心里是惊喜的,“师傅难道会未卜先知?” 楞恪大师摇头:“非也,贫僧是僧人,不是道士,不会卜算,但是贫僧有一双天眼,能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我看得到施主将来一定是人中龙凤,而且你将来的某一天,一定还会回到我这阁楼里来。” 梁少顼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觉得很厉害,继续问,“那师傅可知道我要找的人会在京城的什么地方?” 楞恪大师说:“这个嘛,你可以去问五味茶楼,在京城,五味茶楼可以打听到任何消息。” “啊?”又是五味茶楼!梁少顼感觉这老和尚是在忽悠他。 继续试探道:“依大师的道行,既然能知道我以后的命数,那你可知道这大梁国以后的命数?” 楞恪呵呵干笑几声:“贫僧也并不是得道高僧,否则就能帮着梁国改国运了。但是因果轮回,其因在早年前就种下,其果很快就能显现,等到施主得到了正果,就会明白贫僧所说的意思。贫僧只能知道一些小的命数,比如贫僧自己的命数。” 梁少顼一听,觉得这话实在是太忽悠了,若说别人的命数,那就罢了,说来吓唬人很有效果,若说自己的,谁会知道自己能活几岁,会经历什么样的事!” 他表示要揭穿这老僧的谎言,“师傅好厉害,居然知道自己的命数?那么你知道” 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了,因为他本来想问的是,可知自己能活几岁,若是问小孩,这就当是个玩笑了,可着耄耋老人,不用想就知道,再怎么长寿也长不了几年了。 觉得这话会太伤人,所以咽回去,不想那楞恪大师却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呵呵笑着说,“你是想问我的寿命吧,我就告诉你,好让你信服,贫僧我能活九十九岁。” 他是很得意的语气说这句话的,目光敏锐的看着梁少顼,好像在说,看,我知道自己的寿命,厉害吧,你不知道吧。 梁少顼鬼使神差的问:“那您今年高寿啊?” 楞恪捋了一把胡子,“贫僧九十九啦,而且生辰就是今天,十月十三!” 梁少顼听得呆若木鸡,如果他说的是属实,那么今天就可他还好好地,还会幽默的开玩笑,身子骨也看着很健朗。 似乎看出了梁少顼的怀疑,楞恪大师也不再一副开玩笑的表情,他肃穆的双手托着那封信,直伸到了梁少顼的鼻子底下,恳切的看着他,“施主务必要帮贫僧这个忙,将这封信亲自交到京城的魏仁义手里,切勿假手于人,也请务必保重自身。” 梁少顼叹了口气,想他这么老的人,腿脚肯定不方便,反正出来找人。常听人说,得道高僧说话,可能一语成谶,说不定真的如这位老僧说的能在京城找到,帮他送信也权当是尽一份感谢之心。 于是接过来,为了避免他担心,他很慎重的将这黄色的布包,塞进衣领里面的衣兜里,“楞恪大师放心,我若是到了京城,定会去找那个魏仁义,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他。” 老僧满意的点点头,又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串佛珠:“初次见面就要分别,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串佛珠就当做是见面礼吧,预祝你此去平安,一路登高。” 梁少顼接过那串黑色的佛珠,黑色紫檀木佛珠,包浆油光发亮,看就知道用过很多年,也能作为代表身份的信物,“大师放心,我定帮您把这封信送到。” 老僧仰天长笑,“哈哈哈贫僧与施主有缘,来来来,贫僧送你到地上去,你也送贫僧一程。 梁少顼听了感觉脚下晃了晃,这话怎么这么奇怪,但他没有多想,巴不得赶紧离开,于是两个人一老一少沿着陡峭的悬空木梯走下阁楼。 一开始他还担心这九十九岁的耄耋老人走不下去,但是很快他就知道,担心是多余的,难恪走得比他还快,有些拐角他几乎是蹦下去的。 这就是高僧啊!还急的他说过的话,将来某一天会回到这里,可是梁少顼满心的抗拒,将来非到万不得以,他是绝对不会再来这里。尤其是那阁楼。 “走快些吧,我快不行了。”走到一半,楞恪大师突然爆出这么句话,吓了梁少顼一跳,回头看他的行动还算稳健,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说了只觉得寿数? 梁少顼不觉加快了脚步,到了低处几乎是跳下来的,后面的楞恪大师也几乎是跳着下来的,简直难以相信,如此健朗的一个人,居然说自己快不行了? 到了楼下的大乘宝殿里,楞恪大师端端正正的坐到如来像前的蒲团上,坐上去前还不忘捡起上面那件红色的袈裟披起来。 他一只手做拈花状放在膝盖,另一只手行李在胸前,摆好了造型,他愉快的对梁少顼说:“施主,你可以走了,记得快些离开,越远越好,接下去的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希望你不失众望,贫僧会为你做最后的祷告加。” 他阿弥陀佛着俯身下去,再次嘱咐梁少顼,“快走,不要停留。这座庙就要塌了。” 梁少顼本来觉得莫名的紧张,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听到楞恪大师说这句话,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惊撼的说了一句,“大师,保重。晚辈一定把信带到。” 说完立即退出后大殿,刚一出来,看着风雨飘摇的寺庙真的就崩塌下来,就像榫卯建筑被突然抽走了承重的配件,轰隆隆自下往上,全部坍塌,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坟墓,把楞恪大师葬在了里面。 梁少顼震惊的看完这个场面,整个寺庙就这样塌了,像预先设计好的一样,连那些悬空的木梯也一个不剩下,只有那高高的阁楼,还孤独的屹立在岩石缝里,里面供着那其丑无比的铜佛。 还亮着跳跃的烛火,橘红色,但是很快就会熄灭。 明月已经升到了中天,冷漠的照着这片坟山脚下的废墟,天亮的时候人们便再也不会注意到这荒凉的坟地里的倒塌的破庙了。 梁少顼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恐惧,剩下只有那使命感的壮观。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那么他会不会担心得没法活? 还是会和楞恪大师一样,从容的选择自己的归路? 梁少顼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北斗寺,夜已深沉,时间已经是三更天,这一折腾,他反而清醒了,也没觉得累,半夜没地方去,坟地绝对不能留。 心理不由得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下可好,连破庙也没得住。出门遭黑店,遇见庙连庙也塌,别说吃口饭,睡个觉,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这遭遇,这命运,还有谁比他更坎坷崎岖。 摸了摸胸口的那封信,和手腕上的佛珠,梁少顼将斗笠戴回头上,拎着他的包裹和剑继续向东上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芙蓉镇 一路往东走了两个时辰,差不多快要天亮了,就到了二十里外的芙蓉镇,这里比三岔口稍微繁华一些,街道宽敞,屋舍俨然。早晨的秋雾还未散开,路上的行人已经络绎起来,多为赶路的客商和流浪的难民,每家商店都挂着亮的熄灯的灯笼,整条街看着像一条模模糊糊的蒸糕。 梁少顼环视城中的几条大街,选了那家门面最大的,房子最高的客栈,门口的灯笼还亮着,客栈门口的牌匾上刻着是个遒劲大字——悦贤客栈。 “这就是梁国最大的悦贤客栈啊,在书中和人传中早有耳闻,果然鹤立鸡群。” 梁少顼感慨道,三层楼的客栈在边陲还是为数不多的,在普遍低矮的上铺门面里,当然鹤立鸡群,华丽的门面和高档的内饰也是郁乐喜欢的风格,梁少顼于是大步走进去。 此时悦贤客栈也是人满为患,大多是住了一晚上起来吃早饭的,一个店小二在门口甩着抹布招揽生意,“客官里面请打尖住店,吃饭睡觉都可以,上房下铺,床位要早定哟,二位爷,请往上面坐客官,只有一位吗?” 梁少顼举步就往里走,已经连续赶路三天两夜了,现在就是个猪窝,只要能躺他就能睡,“对,一个人,给我一个铺子就好了,我休息一会还要赶路,哦,还有一张桌子,我先吃饭。” “好嘞,客官里面请!”那拉客小二将风尘仆仆的梁少顼领到里面的桌子上,愉快的吆喝着,尾音拖得很长,“一位客官吃饭住店——” 梁少顼突然想到一个事,拦住要走的店小二,“小二,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店小二嘿嘿笑着,“客官打听什么人?问我可是问对了,我天天都站在这儿,只要打我客栈门前经过,见过一次我都记得。” 小二说着,两根手指头搓了搓。 梁少顼没有领会他的意思,问道:“那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和我一样高,和我一样的年纪的年轻人?” 店小二继续搓着手指头说:“哦,你是说的是那位,穿白色披风的锦衣华服的小后生吧,他前天的时候来过这里,手里还拿着一把白色的宝剑,腰上有一块玉佩。” 梁少顼一听,正是郁乐,终于有线索了,“那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嘛”搓着手指。 梁少顼终于对这个动作有些理解了,虽然初出江湖,但也不是没听过,在书里也看过,这应该是一个潜规则,凡是找店小二打听事情的,也该给点好处,于是从包裹里找出几个散碎银子,丢了一个给他。 那小二满意的接过去,在手掌上滚了滚,话匣子就打开了,“那个人啊,好像是姓郁的公子哥,出手可大方了,前天就住在我这悦贤客栈,还撩了一个门口卖花的姑娘。一个人喝了好几坛的汾酒,哦,不对,还有有一个荆州来的,我们都叫他余痞子也一起喝。他在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走哪里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走到时候是跟着那人余痞子,好像说是去一好玩的地方。” “余痞子。”梁少顼念了一遍那称呼,“那余痞子在哪里?” 店小二说,“余痞子经常来我们客栈吃饭,好像叫余老五,但是他经常赊账,我们都叫他余痞子,你要找这个人,不如就在我们小店等着,他隔三差五的都会来。” 梁少顼同意这个方法,反正现在又累又饿,要在客栈停留一点时间。跑堂的很快送上来他点的食物,一碗牛肉面,“客官还要点其他小菜吗?要不要酒,本店的汾酒最是好喝。” 梁少顼拒绝道:“现在不,等我吃了饭,休息好了,走的时候再打酒。” 跑堂的愉快高唱着好嘞走了。梁少顼则狼吞虎咽,未了觉得一碗不够饱,又点了第二碗。正吃着面,却听见隔壁那张桌子上的四个人在高谈阔论,声音响得整个客栈都听得见,于是干脆侧耳听他们说什么。 他本不是个爱八卦的人,但是他们说的事让人觉得挺有意思——“你们听说了吗,镇北大将军胜战归来却被革职查办,听说原因是因为调戏皇帝最宠爱的玉妃娘娘” “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我记得很多年前,也有一位将军和皇妃勾结在一起,被当场捉奸,后来全都处死了。我还听说当年的小皇子并非正统,而是皇妃和那将军的私生子。” “我倒觉得不可能,如果真的是私生子,那皇妃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早就诛九族,皇帝肯定将她挫骨扬灰,为何还会葬入帝陵,与先皇合葬,而皇妃的亲兄弟也得以安然无恙,只是发配边境而已。” 他们这样谈着,客栈里的其他客人也都竖起耳朵听,吃饭的喝酒的,吃饱了准备走的,都停在原地,听他们说这新鲜的趣闻。 一个年岁较高的商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说的这件事多半也是无中生有,眼下却有一件天大的事,朝廷派崇将军查军饷贪污案,结果你猜怎么着,查到了我们的郑国公头上,证据确凿,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三朝元老郑国公,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另一个桌的客人也说:“我听说这位郑国公是开国元老,还是太子太傅,为官多年却家境贫寒,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会贪污,居然还抄了家,听说翻遍了整个宅子,搜出来的银两连支付那些抄家士兵的工钱都不够。” 一个刚从外面进来客人也立在堂中说:“真没想到,这种惨绝人寰的风水也会轮流转,现如今轮到了三朝元老郑国公了,细细算来,这几年皇帝大刀阔斧,把原先的文官武将都清理了一遍,元老大臣竟是一个都不留,老太后排除异己,这恐怕是一个警示,国家危矣” 梁少顼拉住一个从他眼前经过的店小二,一问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京城的事,这几天京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刚刚凯旋归来的镇北大将军被革职,战功赫赫却被夺了军权。 另一件大事是郑国公被冤入狱,文武百官都联名上书,请求皇帝翻案,却得到皇帝更为迫切的要处置这位清廉为官的国公元老,现在已经关进了天牢准备处斩,这是一传开,天下各路的英雄都在想办法的去营救。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站起来说,“虽然朝廷无能,奸臣当道,还有许多绿林豪杰,草根英雄,听说了吗,天行道正在召集各路英雄,一同上京去为郑国公大人请命。” 梁少顼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说话的人,坐在客栈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五个年轻人,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头发胡乱的绑成一团,额头系着一个汗巾,衣服混搭粗糙。 说话的那个是一个长相敦厚的年轻人,看着和梁少顼的表弟郁乐的年纪差不多,头发营养不良的发黄,衣饰是窄袖紧绔,厚底草鞋,看得出准备长途跋涉。 梁少顼随口附和着:“看来这个郑国公很深得民心啊。” 那黄毛少年立即接话:“那当然,那是个大梁的好官,一辈子廉政为民,如今却被含冤入狱。京城的平民百姓都联名上书为郑国公请命。我还听说,江湖上几个帮派也看不下去了,天行道和五味茶楼的人,都已经在拟定营救计划。” “天行道?五味茶楼?”梁少顼又听到这两个名字,看来这两个大帮派果然是人尽皆知,原是他自己孤陋寡闻了。 见他不知道,一旁的店小二开始说书式的介绍起来:“我看客官您是初出江湖,应该还不知道吧,这两个可是如今鼎鼎大名的帮派,天行道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替天行道的帮派,他的势力是遍布整个梁国,据说道里全是英雄豪杰,经常劫富济贫,是富人的‘一把火’,是穷人的‘及时雨’啊。” “一把火?及时雨?”梁少顼觉得这两个名词很有意思。 “‘一把火’就是一把火烧光的意思,当然这里指的不是真烧,而是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及时雨’就是只要朋友遇到了急事难事,天行道便会倾力相助,无论高低贵贱,从不计较怠慢,被江湖人称为‘及时雨’。” 梁少顼点着头,一边听着小二讲说,一边喝着他端来的餐后点心,热甜茶,偶尔嘴巴空出来问一句:“看来那是个行侠仗义的帮派。那么五味茶楼呢?” “五味茶楼在京城,店小二我虽然没去过,但是也有耳闻,听说从外表看只是一个茶楼,跟我这客栈差不多大,内部却是高深莫测,藏龙卧虎。据说在五味茶楼,你可以打听到任何你想打听的事,可以办到任何你想要办的事,但就是价格昂贵,一般的平民百姓去不起的。” 旁边一桌人听到了,伸出头来说:“可不是一般的贵,而且我还听说,那茶楼里有十大玉女茶司,个个都是绝色美女,还有十大俊男茶司,每个都貌比潘安,啧啧啧” 那小二切了一声,看着梁少顼,表情陡然认真起来,“你要是去闯荡江湖,记得这两个帮派千万不能得罪,只能交好。” 梁少顼笑着摆手:“我不是来闯荡江湖的,我是来找人的,找得到我那表弟就回家。” 那店小二呵呵笑着,一副很老道的样子说,“哦,那有点可惜,我看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通身气派也与众不同,你将来定是能出人头地,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在江湖上试试深浅,万一闯出一番天地来了呢?” 梁少顼淡淡的敷衍道:“我无心江湖,我只喜欢平淡生活。” 心理却不禁想起了北斗寺的楞恪大师,他的话似乎蕴藏着某种能量,让人信服,也让这世事沿着他的预言去发展。 正想着,却见客栈里一阵骚动,只是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中年人,贼眉鼠眼的怎么看都觉得狡诈,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客栈里耍横,像是喝了很多酒,又是踢凳子,又是掀桌子,将账台砸得哐哐响,连算盘也给扔在了地上,珠子脱落滚了一地,还跌跌撞撞的踩破了一个酒坛子。 刚陪着说话的小二一看,脸色骤然变得土灰,气得咬牙切齿,“哎呀,又是这个无赖,这厮每次来都赊账,大半年都不会来结账。一喝酒就犯浑,这回不知道在哪里鬼混了一个晚上来我这客栈耍酒疯。” 梁少顼心道,还有这样的人?只见那无赖粗鲁的指着账房:“你余爷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不就是要你两坛子汾酒,赊你账怎么了,后来不都付了嘛,爷爷现在有后台,你收十两银子,黑你爷爷的吧。你要搞清楚你余爷我是什么人,整个芙蓉镇,谁敢给我脸色看。” 正在吃饭的都停下来,看戏一样看着账台上的情况,那自称是余爷的看着衣冠体面,行为却粗鲁蛮横,算账的先生被吓得举着手,眼睁睁看着那人把账单给夺去撕得粉碎,甚至还给了他一巴掌扇。 账房先生捂着脸,嘤嘤嘤的哭,“我的账本啊,不能撕,撕了我怎么结账。”此时脸肿了半高,委屈的坐在柜台里使劲揉。 几个客人吃完了饭,过去结账,顺便指责那余痞子,被他炸胡的揪着不放:“要你多管闲事,敢挡老子的道,要你好看。”那客人也不敢多话,怏怏的躲开是非之地。 缩在账台后面的账房先生,害怕得直发抖,举着凳子给自己壮胆:“你,你每次都赖账,上回那个人替你清了账,说是最后一次了。今天天你又来赊账,已经欠了十两银子。还说要上等汾酒,你要是赖账谁来付钱,你还把账本给撕了。” “你说什么说,怕老子不付钱是不是,老子如今身后有的是人,有的是钱。去把你掌柜的叫出来,今天我好不容易请我的朋友吃顿饭,你却当着我朋友的面给老子难堪,也不问问我那些朋友都是什么人。” 说着,指了指他坐的那张桌,哪里果然坐着一个又高又大又壮的胖子,看起来有点呆,不知道在哪里厮混了一个晚上,此时睡意朦胧的在吃早饭,鲍鱼粥当早饭,还有一叠牛肉是配菜,似乎听到痞子的召唤,那个高大壮的起身,踢翻了凳子撞了过来。 陪着梁少顼说话的店小二苦着表情说,“这个余痞子本来一穷二白,一有钱就是喝花酒,结实的朋友也是这般没品的。每次来都是赖账,这次居然还带了个塔一样胖的人来。” 他形容的没错,那人身材塔一样的高大蓬松,那一身肥膘走一步就要抖三抖,站在那瘦小的余痞子身旁,这两个对比起来太强烈,十分像一只大棕熊带着一只小瘦猴。 连说话的时候那身肥肉都在抖,“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兄弟?也不问问兄弟我答应不答应。” 梁少顼本来觉得搞笑,突然想到什么,将口中的菜都吐出来,“你刚才说什么,这人就是余痞子?” 店小二蓦地回神,“没错,这人就是你要找的余痞子,前天就是他带走你要找的后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郁乐的下落 那边账台上已经动起手来,胖子故意将一只摆在账台上的一个罐子砸到地上,还扇了一巴掌那账房先生,那账房先生被扇得原地转了一圈,撞在了桌角上,摔碎的罐子里原来是花生米,满地花生米滚得像炸开的蚂蚁穴。 “你想干嘛,这可是悦贤客栈,你们要是耍无赖的话,我就报官了。”悦贤客栈的掌柜的挤进去维护客栈的秩序,几个跑堂的小二和账房尽管有些害怕,到也稳得住,客人已经吃完了,匆匆结了账离开这里,再呆着等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余痞子蛮横的呲着牙,大抵觉得这个表情很厉害:“报官?这大清早的你去报官?那也得有人搭理你,别的我不敢说,就问你敢不敢得罪天行道,我现在可是天行道的人,天行道,江湖上最讲义气的帮派,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 一听天行道,众人就犹豫了,毕竟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名号,可是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痞子呢? 梁少顼本不想多管闲事,却是看不惯这无赖的作风,再加上他就是带走表弟的余痞子,自然是要去问个究竟的。不过他迟了一步,刚站起来,就看见坐在角落的黄毛后生抢先一步,做了他想做的事。 余痞子还在耍酒疯,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突然被一只手擒住了胳膊,稀里糊涂的回头,看见是一个头发有些发黄的后生,年纪不大,穷酸打扮,体格蛮结实。 他呀哈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后生重重拽倒,另一只手在他心口腹擂了几拳,将那无赖打得弯下腰去,刚巧踩在那些花生米上,扑的一声摔了两跤,那胖跟班连忙过来扶,踩着花生米也摔了一跤。 客栈里一片哗然,都为这个少年喝彩,梁少顼也子啊一旁微微抿笑,既然有人先出头了,且看情况。再看这个少年,一头黄毛,穷苦的农家打扮,腰间系一把铁剑,血气方刚,看着挺有江湖侠客的即视感。 谁知意气归意气,那余痞子和胖子也不是好惹的,胖子起来揪住那少年将他提得双脚离地,重重摔在地上,少年很快起身反抗,却被那塔一样的胖子一屁股坐下来。还在少年的背上磨了磨,地下的黄毛少年被压的喘气直叫,涨红了脸。 这少年还有四个帮手,年纪比他还小些,一齐围上去,又揪又打,却是无济于事,余痞子多少活了大半辈子,加上这个重量级的胖子,这几个小娃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叫你打我,叫你打我,我余老五今天不宰了你,还怎么在道上混。”余痞子说着,竟提起脚要去踩那少年的头。 梁少顼再也能坐视不理,他大喊一声“住手!” 上去扯开余痞子,那个高大壮的胖子也被他带着内力的一脚,直接从账房踢到了大门口 梁少顼扶起地上被压的吐血的黄毛少年:“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孩子,还有没有人性。” 黄毛少年猛咳了一阵,脸色由青泛红,被他的几个小帮手扶到一边。 梁少顼走道那余痞子跟前,本想好好说,看着这人就觉得不舒服,先用剑柄戳着那人的胸口,“余痞子是吧,你说你是天行道的人,我不信,一个行侠仗义的帮派,怎么会收你这样的无赖,醉酒闹事,还赖账撕了账本,现在还打伤了人,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带这样蛮横的。” 余痞子被戳了一个趔趄,绿豆一样的鼠眼盯着梁少顼上下打量,看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风衣行装,脚上厚底皮靴,斗笠挂在后背,知道是远道来的,手里有剑,腰间有盘缠,再看这年轻的面容,稍显得有些稚嫩,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用手摸着胡茬横生的下巴,“没错,我就是天行道的人,天行道你一定听说过,小子,我看你也是名门之后,第一次来芙蓉镇吧,要不要我给你做向导。” 他说着还挤了挤眼,梁少顼看令人恶心的小动作,好似好意,却绝对没安好心,莫不是郁乐也是被他这样骗走的? 正打算将计就计,却听到一旁的黄毛少年满脸厌恶的呸了一声,“这种无赖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天行道,简直就是侮辱天下第一帮派,你说你是天行道的,拿出证据来。” 黄毛少年意气的说完,却见那胖塔抖了抖肥肉,余痞子也蓦地来劲了,气呼呼的推开梁少顼的剑,“你竟敢说天行道是个无赖帮派。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来证明,你给我等着。” 说完踢着那个胖塔准备离开客栈。店小二在后面高叫道:“你急着去找什么兄弟,我看你是想赖账,急着开溜吧。”说着掰手指算了算,“你那两碗鲍鱼粥,和牛肉可得要十两银子呢。” 梁少顼本来就没打算放他走,他快步闪到他们前面,挡在他们和大门之间,“等一等,我有话要问你,前天你是不是从客栈带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年轻后生,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岁数和我差不多大。” “什么?”余痞子歪着表情看他,“穿白衣,年轻人?”余痞子看了看梁少顼也是差不多的服饰,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一歪,“你是他什么人?” 梁少顼直说:“他是我的表弟,叫做郁乐,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余痞子听完露出一副黄鼠狼的嘴脸,“我带他在芙蓉镇好吃好玩的转了一圈,他就走了。” “走了?走哪里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梁少顼不想和他多废话,手上的剑抽出来匆匆一挥,那余痞子的发冠就裂成两半,头上的头发被削成了一个刷子,“别浪费我的时间,我知道你带走了他,你就直接说你把他带哪里去了?” 余痞子惊恐的摸着板刷头,吓得两腿发软,“你你你,你是他表哥啊,那我就告诉你,”他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看旁边的胖塔,那胖塔此时倒是沉稳得很,还能站在原地不发抖,余痞子用手肘怼了怼胖塔,艰难的说:“他我带着他在芙蓉镇玩了一圈,结果他欠了人钱,被人带走了。” 梁少顼的剑鞘用力戳在他胸上,“他怎么会欠钱!被带哪去了?” “这个我是介绍了几个朋友给他,他输光了,就欠钱了” “什么?” 梁少顼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稍微过一下大脑也就明白了,怒吼道,“你是不是把他带到赌场去了?” 梁少顼一脚揣在略略点头的余痞子身上,直接将他踹飞出了客栈,连同那塔一样的胖子也送了他一脚。是可忍孰不可忍,竟然把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带到赌场这种地方。那种腌臜的地方,什么可怕的事都会发生,不用想都知道,郁乐肯定是被骗的身无分文。 梁少顼走到门口,此时这两个人全都在客栈的门口翻滚,吐了几口血沫子。 刚才被打的店小二奔过来,拍着手叫好:“打得好,就该给这无赖点颜色瞧瞧。” 见他把余痞子和这个傻大个都扔了出去,账房先生,店小二,还有几个饭店里的客人都走了出来,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那掌柜的说,“客官你使劲打,狠狠的打,往死力打。”突然想到好像还欠着钱,又压低声音,“别打死了,还欠着钱呢。”说着立即去账台写了一个欠条,跑过去抓着余痞子按了手印。 邻桌那伙从京城来的客商走过去,在门口两人鼻子上探了探鼻息:“小兄弟,功夫不错啊,一招就打成这样。” 过来拍着梁少顼的肩,“你怕是真的被这余痞子骗了,他压根就不知道你兄弟在哪里。” 适才去拿酒的店小二正拎着两瓶汾酒出来,看到朝南的大门敞开着,余痞子和那几个胖子全都在门前的台阶上翻滚,不禁笑了起来,将这几瓶子汾酒放在账台上,支着下巴看好戏。 梁少顼看了这些人一眼,无奈的摇头,他们只知道看好戏,幸灾乐祸,谁有知道他的心理有多着急,表弟郁乐到现在都不知所踪,唯一可能知道的余痞子,却在这里耍无赖拖延时间。 一想到郁乐失踪,而这个余痞子明明知道他的去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梁少顼此时已经毫无耐心再和这人兜圈子,问得出表弟的下落便放了,问不出就 梁少顼指着适才收了他银子的店小二,“那个,店小二。” 那小二听到有人叫他,立刻奔到梁少顼跟前,“客官有何吩咐?” 梁少顼再确认一次,找人要紧,但也不能找错了人,“你确定是这个余痞子,带走了我那兄弟的是吧?” 店小二立刻跳起来,严肃的说,“绝不会错,我陆锡伯在这芙蓉镇当了五年悦贤客栈的店小二,从来没有认错过人,更不会对客官撒谎,我亲眼看见,前天早上,那个穿白衣服,手中还拿着把折扇的后生,就是被余痞子带走的,不会有错。” “好,你可以走了。”梁少顼这次十分肯定,郁乐喜欢题诗画的纸扇,确实有可能带一把折扇。 又将那在地上打滚的哀鸣着的余痞子拖了起来,“你快说我兄弟在哪里,别再让我重复问你这个问题,我知道你认识他,前天你把他带哪里去了,别装聋作哑,快带我去找回来,否则我就一剑杀了你。” 余痞子吐出一口混着胃液的血,似乎清醒了些:“呸,你还真敢打,我可是天行道的人,你今天打了我,明天我管教你出不了这个镇子,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说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可惜没跑出多远,就被一个砖头砸了腿,余痞子身体一歪,在路中间直接摔得五体投地, 梁少顼拔出剑,架在那余痞子的脖子上,“你快说,我的兄弟在哪,别考验我的耐心。” 既然表弟的失踪和他有关,便一定要问个清楚,多一时耽搁,表弟就多一份危险。 然而这余痞子看见架在脖子上的剑,只看了一眼,居然哇的一声昏过去了,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梁少顼用脚踢了踢,竟然昏死过去,气急败坏的吼道,“这真是,怎么会碰到这样的人!” 不管他急成什么样,这痞子更是耍无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 梁少顼徒举着剑站在路中间,感觉自己也快变成了傻子,回头看那胖的,呆得竟然也忘记了跑,看他的样子也不会知道郁乐的下落。 正郁闷着,突然听到一个清爽的声音,从客栈里传出来,“就这样,还是天行道的人?果然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声音低沉得很好听,梁少顼回头一看,却见款款从客栈走出来的,是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玉衣公子。 白天看此人和晚上看此人的感觉大不相同,晚上看觉得他,那张脸苍白冰冷,如同鬼魅一般,白天看只觉得他唇红齿白,貌比潘安,连这一身玉色衣服也浑身上下带着仙气。梁少顼发现街对面有一个姑娘正痴痴的瞅着他。 他笑得阳光明媚,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他若不说,你就应该一剑割了他的耳朵,再不说,你就割了他另一边耳朵,还不说就砍手和脚,若是知道他立即会说,若是不知道,你就用不着浪费时间了。” 他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替梁少顼出手,扇子啪的一声挥过,余痞子立刻“醒”了过来,嗷嗷叫着握着耳朵,而他的耳朵其实在地上,他捂得是个血洞。对面的那女的也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尖叫着跑开。 玉衣公子微笑着对梁少顼说:“看吧,醒了。他就是个无赖,打一开始就假装昏过去。” 梁少顼不可思议的看着玉衣公子,出手如此干脆,难怪昨晚那两夫妻不敢对他动手。 玉衣公子的眼神也颇为奇怪,“你昨晚不拔剑是因为宝玉双镖师没有杀气,那么你今天不动手却是何用意,难道不忍心下手?” 梁少顼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个表面上和风旭日,出手却异常狠辣的玉衣公子,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没有杀过人。” 玉衣公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递给梁少顼一块小玉牌,“我现在有事要办,不然就带上你。你拿着这个玉牌去京城的五味茶楼等我,那里会有人接待你,会教你如何杀人。” 梁少顼愣住,还没有从他的话里回神,这个玉衣公子看着清俊飘逸,连杀人这种事都做的很文雅,他说教你如何杀人这句话,语气就好像是在说,教你如何剥桔子一样淡雅。 梁少顼没有回答,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转而看着地上的哀嚎的余痞子,“我表弟郁乐在哪?不说我就砍下你的头。” “别别别,你别砍,我说,我说,”余痞子捂着耳朵往后挪了挪。 可能还没有从耳朵割掉的事情上缓过来,余痞子又哼哼唧唧了好半天,捂住耳朵,眼睛转了转,胆怯的抬头看梁少顼,“我确实认识你的兄弟,是他说要我带他去好玩的地方,人生乐事无非是这几样,我就把他带到了赌坊,他输光了,还欠了一大笔钱,现在应该在荆州的‘袁家马场’还债。” 梁少顼怒火中烧,真想立即一剑砍死这个无赖算了,“真的带他去了赌坊?我表弟从来都没有沾染过‘赌’这种烂事,你居然带他去那种黑暗地方,还诱使他输光了钱。” 看他躺在地上的腌臜样,半边脑袋都是血,比乞丐还要肮脏,就算要他杀,他都感觉是在侮辱他的宝剑。 好不容易稍微平息了怒火,梁少顼再问,“他在荆州哪个袁家马场,你得带我去找,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对的,否则我必定把你砍成两段。” 余痞子立刻跪地求饶:“好好好,你别杀我,我带你去就是。” 一旁的玉衣公子轻笑,举着扇子再挥一下,余痞子的另一只耳朵也没了,两边耳朵都没了,脑袋就像个烂掉的木桩,余痞子捂着头满地打滚,比烂泥里的野狗还恶心。 梁少顼忙拦住玉衣公子,“你干嘛还要动手,你把他弄死了,他怎么带我去找表弟。” “这一只耳朵,是因为他墨迹,耽误时间,”玉衣公子莞尔一笑,薄成纸片的嘴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既然对你还有用,我就不杀他。这个玉牌你收好,要是丢了,会被我的人打死,要是你敢不来,我会千里追踪的把你找出来。” 说完拍了拍梁少顼的肩膀,便转身走了。 梁少顼呆在原地,身形不免有些踉跄,这世道,人命已经变成了这般草芥蝼蚁了么? 看着手中的玉牌,岂敢弄丢,小心的收进衣领里,与楞恪大师的信件放在一起,再看地上的余痞子,还在地上凄凄的哀嚎,此时从后面跑来几个少年,领头是那血气方刚的黄毛,看见地上的余痞子并没有多少惊讶,他目送那玉衣公子远去。 黄毛小子拍着梁少顼的手臂说:“大兄弟,你的武功一定很好,你做我们大哥怎么样,我们也要去京城,正好顺路,你就带着我们一起走吧。” 梁少顼回头看去,见这黄毛小子一脸的诚恳,谄媚的表情很像表弟郁乐,便说,“可以,麻烦兄弟先帮我办一件事,帮我先把这个余痞子捆起来。” 那五个少年立马开心去了,“好嘞。”不时便找来两条麻绳,将余痞子五花大绑着,连那全程都呆若木鸡的大胖子跟班也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莲花小伍 悦贤客栈 梁少顼弄清楚了荆州袁家马场的地方,微微瞠目,“荆州,距离芙蓉城有一百里地?” 同时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如果快马加鞭,得跑至少两个时辰,如果靠脚力,日夜兼程也得一整天。 这么远不能靠走,需得骑快马。 店小二听见梁少顼召唤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梁少顼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这不是瞌睡虫作祟,而是三天两夜的赶路,累到极点的精神急需要休息,“柴房里绑的两个人给我看好了,跑了唯你是问。” 店小二热情洋溢的甩着抹布说:“客官您放心,我们全客栈的都帮你看着,就算没有我们,你还有莲花小伍看着他呢。” 梁少顼一愣,“莲花小伍?” “就是你那五个小弟,他们说他们是‘莲花小伍’。” 梁少顼错愕而不失礼貌的笑着,往后院的柴房走去。 自从余痞子被捆着放在客栈的柴房之后,客栈里的店小二,账房先生都乐了,连说话也洋溢着笑容,端菜的脚步也快了许多。还有几个胆大的,看着余痞子成了木棍一样的头,上去欺负了几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倒是那塔一样的胖子,不卑不亢的要求给余痞子的头包扎,甚至还敢威胁梁少顼,不给他包扎要是死了看谁带他去找表弟。 梁少顼倒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但是更多的原因是那光秃秃的脑袋实在是太不忍卒睹了,包起来眼不见为净。 梁少顼看着那塔一样的胖子,问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嫩豆腐,干嘛跟着这个痞子混,自己做些什么不好,跟着他你也倒霉催。”被他打了两回,吐了回血。 胖塔瞪着他:“怎么着,看我不顺眼啊,要杀我啊?” 梁少顼正喝着账房孝敬来的消化茶,听了他的话一口热茶喷到胖塔脸上,“我杀你干嘛,倒是你助纣为虐我想揍你,” 他话还没说完,胖子身上的肥肉立马颤抖起来,“来啊,来啊,打我呀。”在地上腾得像只上了岸的鲫鱼。 梁少顼好不容易等他闹完了,才把刚才没讲完的话,换了一个意思继续说完:“刚才想说的是,听你说的还算有点血性就不打你,不过现在看你根本就是欠揍。” 他话刚说完,黄毛就带着他的“莲花小伍”五个兄弟噼里啪啦招呼上去了,胖塔被捆了在柱子上直哼哼,“你们都欺负我,都管我叫死胖子,死肥猪,只有余老哥叫我乖胖胖,你说我能不死心塌地的跟着余老哥嘛。” 胖塔这话一出,打他的人都停止了,梁少顼讪笑:“不也有‘胖’字吗,而且还是两个。” “那不一样,乖胖胖和死胖子能一样嘛。”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史泰,历史的史,泰山的泰。” 梁少顼尴尬的笑道:“这个名字还挺适合你的。” 史泰呆头呆脑的嗯了一声。 三天两夜的行程是在是太累,虽然白天都有过小的休息,但是长夜的不睡让他的精力极大的消耗,梁少顼在悦贤客栈的通铺上,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直到正午才醒,感觉精神已经彻底恢复,准备吃了午饭就上路。 史泰和余痞子还在柴房里捆着,史泰吵着要吃饭,余痞子正昏迷,梁少顼叫人弄醒了余痞子,给了他们一个馒头。现在已经知道郁乐在荆州的袁家马场,早一点晚一点都差不多,晚一点,也让郁乐这小子多吃点苦头,以后就不敢瞎跑,害得他这个兄长放着安稳的少城主不做,走上三天两夜来找。 这样想着,跟着店小二到了前面的饭桌上,黄毛带着他的莲花小伍已经占了一个好位置,点了一座好菜,还有两坛汾酒,看见梁少顼,上来将他拖到了高台上的座位。 账房先生兴致勃勃端上来两坛汾酒,“这是上好的汾酒,是我们几个伙计合起伙来请你的,你终于替我们收拾了这个无赖,真是大快人心,我早就想揍他了,镇子上有好多人都想除之而后快。” 正说着,声后却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一把扯开账房,拽住他,“贵客,你惹大麻烦了。” 账房先生原本兴致勃勃的,看见这个人,又立马垂头丧气的,“掌柜的,是那个余痞子欺人太盛。” 悦贤客栈的掌柜说,“你懂什么,你知道那余痞子是什么人,睚眦必报的人,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个天行道。” “怎么?天行道很厉害么?”梁少顼不明就里的看着掌柜,见他一脸的惊悚加无奈,越发的不明白,就那样的一个痞子,他能结识什么样的大人物? 掌柜的又摇头又摊手,无奈的说,“你没听他说吗,天行道的人,不然那痞子哪里有胆量来这里撒野,那个天行道也不是什么好的,对余痞子这样的穷人百般容忍,对我们这些本分的生意人却打家劫舍,真不知道这些帮派讲的是什么道义。” 梁少顼说:“掌柜的,那我问你,天行道厉害还是五味茶楼厉害?你可知道他的耳朵是谁割的?” 掌柜的一愣,茫然的摇头,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一个白衣银冠的年轻人,割了那余痞子的两只耳朵,这个白衣年轻人确实住在客栈,要了最贵的上房,但没人认得那白衣服的身份。 梁少顼提醒道:“你不觉得那颜色不是纯白色,而是白中含翠的玉色。” 掌柜的恍然大悟:“难道那个人是玉衣公子?难道昨晚是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下榻我这悦贤客栈?” 梁少顼给了他一个“这回明白了吧”的眼神,大大方方的坐在黄毛给他擦干净的凳子上,那掌柜的表情阴晴不定,一会为天行道而愁眉苦脸,一会又为玉衣公子竟然住过他的店而感到荣幸。 最后他在嘱咐梁少顼,要他万事小心好自为之,和兴奋的把玉衣公子住店这件事转告给街坊炫耀,这两种精神极其反差的情绪下躁动的走了。 梁少顼奇怪的看着受刺激的掌柜的,问那个店小二,“你们掌柜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店小二陆锡伯说:“不是的,我们掌柜的一般都是苦大仇深,看我们每一个活计都不顺眼,是因为玉衣公子,我们这样的边陲小客栈,平常很少有大人物来,你竟然认得玉衣公子,一定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话说的梁少顼莫名的感到舒畅,不由的把斗笠往上挡了挡,可别叫他们看出来,其实连人都没杀过,“不过那余痞子就是个无赖而已,你们好像很忌惮,任由着他横行霸道?” 小二索性坐在这个“英雄”旁边,与黄毛一起,“你别看那余痞子,一副痞样,听说他背后还真的有人给他撑腰,就是天行道,天行道别说是在芙蓉镇有势力,整个梁国的势力也不小。” “那这么说我已经得罪了天行道的人了!”梁少顼说,先前陆锡伯告诫他不要招惹天行道和五味茶楼,现在算是结识了一个,得罪了另一个? 小二陆锡伯拍了一记脑袋,“哎呀,这我倒是忘了,可不是嘛,这下你可能要完了,惹上天行道所有沾边的都完了,我们这小小的客栈啊。” 梁少顼看这店小二的反应,也变成了和那掌柜的一样的德性,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你们开的是芙蓉镇最大的客栈,难道也怕?” 店小二哎呀一声叹气,“客官你有所不知,天行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曾经有人和天行道的作对,是个大户人家,你猜结果怎么样。一夜之间把他房门都拆了,家里人全都给他搬到了大马路上,里面凡是值点钱的,全都没了,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但凡能搬走的,连屋顶上的瓦片,茅房里的厕纸都给拿走了。” 那店小二像说书一样说得声情并茂,梁少顼却听笑了,“那不是跟强盗一样?” “如果真的是强盗也就罢了,偏偏这些打家劫舍来的东西,全都拿来接济穷人,官府要拿他们,都追到了渭河边了,河边却站满了百姓和小孩,等到他们都上了船才散,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听起来,还是个很仗义的帮派,可是怎么会出现余痞子这样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听说天行道规矩很多,富人想要加入,得经过层层考验,穷人想要加入,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越穷加入得越快。” 梁少顼呵呵笑着,看了看这个过目不忘的店小二,“我听说你们悦贤客栈不也是藏龙卧虎的吗,许多年来风雨不倒,老板其实是巨富,开客栈是为了慈善,老板娘武功高强,店小二无所不知。” 梁少顼印象中的悦贤客栈就是这样的,之前也听说过打听事情找客栈的店小二准没错,他们接待很多客人,阅人无数,很多事情也都耳濡目染了。 谁知,店小二陆锡伯竟然哭丧着脸,“客官,你听谁说的呀,我们悦贤客栈不过是边陲小镇的一个小客栈。不比那开遍全国的悦来客栈,也不比藏龙卧虎的聚贤客栈。我们是悦贤客栈,既没有武功高强的老板娘,老板也只是小市民,也不是什么慈善,小本生意,勉强维持生计。” 梁少顼听得糊里糊涂,聚贤客栈?悦来客栈?悦贤客栈?听起来都差不多,有什么区别吗? 他还没有想清楚这三个客栈有什么区别,店小二就被叫去拉客,黄毛等不及打开一坛酒,五个人一同起立,恭敬的抱拳,声音洪亮,吐字铿锵: “在下张涛c在下唐星c在下柳拓c韩庄奇c韩庄伟,我们是莲花村来的‘莲花小伍’,愿跟着大哥一起闯荡江湖。” 梁少顼被这阵势弄得颇不好意思,看着面前的几个少年,连黄毛算在一起,有五个,都是粗布黑绔,腰间别着一把做工粗糙的铁剑,面色黝黑,头上用汗巾扎着一个毛发稀少的丸子头。 梁少顼也礼貌性的做了自我介绍,自曝了姓名,将来历隐了去,那个叫张涛的黄毛兴奋的讨好的语气说:“梁大哥,能结实你这样的英雄真是三生有幸,你早晨的时候可答应我们了,我们一起去京城的。” 梁少顼一愣,“我什么也没干,就抓了一个余痞子,你们怎么叫我英雄了?” 张涛挠着脑袋说:“就是因为你抓住了余痞子,就算是天行道的人,为非作歹不讲道理也该死。” 他给梁少顼倒了一碗汾酒,捧着酒敬道:“大哥别误会,承蒙兄弟相帮,我是特地来道谢的,我看兄弟出手不凡,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就交个朋友的。” 梁少顼看着这个长相敦厚的黄毛小子,还有他旁边的那四个年龄更小的小兄弟,“可是我是出来找人的,找到了人我就会回家,不是去闯荡江湖。” 他接过张涛递过来的汾酒,喝了一口,烈酒入喉的烧灼感一直流到腹腔,比在家喝的佳酿要酒味重些,香味浓些,但没有佳酿的浓稠挂浆。 那张涛年纪轻轻,黄毛乳臭未干的样貌,却有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显的少年老成,“梁大哥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你的表弟不见了,我们可以帮你一起去找,找到了一起闯荡江湖。” 梁少顼看着也是,这五个人的面相都比较敦厚稚气,无论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他们礼貌的举止,虽然长得略显粗糙,却都有一种成年人的稳重,是五个好苗子,但是却不适合跟着他。 梁少顼说:“可是,我也只是孤身一人,在外面没什么人际,如何能带领你们,如果你们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就先跟着我,到了京城再看有哪些好的去处,再去也不迟。” 五个少年觉得他这话挺有道理,纷纷点头,“多谢大哥替我们几个谋划,就算我们不跟着你,你也是我们的大哥。”说着一起举起斟满的酒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袁家马场 袁家马场 荆州城离芙蓉镇并不远,如果走官道,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到了。 但是如果后面拖着个人,那无论如何也是走不快的。 梁少顼和莲花小伍一行六人出了芙蓉镇,在驿站租了六匹马,至于史泰和余痞子,用一根绳子绑着拖在马后面跑呢。 他一路小跑,有他在后面拖着,梁少顼的马也只能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到了一半路程的驿站,一行人坐在驿站歇下来。 梁少顼看了看两个四叉八仰躺在地上的余痞子,对张涛说,“你说我们这样拖着他们是不是太不人道?万一还没到荆州,那两个都给拖死了。”拖死了事小,这余痞子早该杀了,死了没法带他找表弟那就大麻烦了。 张涛不以为然的说:“大哥,不要同情这种无赖,我们现在跑的也不快。” 自从在悦贤客栈梁少顼救了这个张涛,他就带着他的莲花小伍成了梁少顼的跟班,一口一个大哥,依赖的很。 他走过去,对着余痞子和史泰踢了几脚,“绑在马后面拖着跑很过瘾吧,谁叫你骗我大哥的表弟去赌场,害得他表弟如今去做苦工还债,昨天还在客栈撒野,还想打我,你有本事就来啊。” 张涛用他的铁剑,在余痞子缠满纱布的脸上拍,反正余痞子双手都帮着,也拿他没办法。 梁少顼不想看,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他两只耳朵都已经没了,余生也不好过,如果诚心悔改,也不必赶尽杀绝,他对张涛说,“我不是同情,我巴不得他死了算了,这种痞子无赖,我只是担心这样会把人拖死,我表弟还没找到之前,他先不能死。” 张涛嘿嘿仰起头:“大哥你放心,死不了,以前我也被人这么吊着拖过,比大哥拉得快多了,我都跑得昏过去了,还被他们在地上拖,到现在我的是膝盖肚皮上全是疤。” 张涛挽起袖子,撩起裤腿给梁少顼看,他的手臂和膝盖全都是树皮一样的伤疤,手腕像是被环割了,留下两圈蜈蚣一样的疤痕。 梁少顼不忍卒睹,忙帮他捋下袖子,说得有点悲天悯人,“张涛兄弟,你受苦了。但是我还怕这样拖太浪费时间,不能快点到荆州城,晚一点郁乐就更危险一分。” 张涛想想也对,过去将余痞子的绳字系的更紧了些,趴在地上装死的两人说,“我大哥要快一点到荆州城去,你放老实点,我就给你们也租一匹马,要是敢逃跑,我现在就杀了你。” 余痞子立马从地上弹起来,跪在地方一副累成狗的模样:“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我一定带你去找到袁家马场。” 史泰也许实在是太累,他的又高又壮的塔一样的身体,半天没法移动位置,艰难的爬起来上路。 剩下的路走得很快,只是这个袁家马场却比较难找。荆州城有两个马场,一个在东边桃源林,只是一个养了三十匹马的小马场,专供有钱的公子哥骑着玩的。北边的马场是在山谷里,那里是战马驯养场,大大小小超过两千匹马。 然而这两个马场都不叫袁家马场,马场里也没姓袁的人,更没有他们要找的郁乐这个人。 梁少顼找了两个马场都没有什么袁家马场,气愤的那剑抵在余痞子身上,“你不是说在荆州吗,袁家马场到底在哪里,如果找不到,你应该知道后果。” 余痞子吓得慌忙跪下,“小的也只是知道袁家马场在荆州,你的表弟是袁老板从芙蓉镇把他带走的,小的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梁少顼气得一脚将余痞子踹到了一堵墙上,摔下来脸上又磕在地上,吐出了好几处血。 “别杀我,别杀我,我一定会带你们找到,一定一定。”余痞子半跪着,喊年龄比他小很多的梁少顼为大侠,他口中念叨:“我记得好像是在哪条街好像是” 余痞子在使劲回忆,梁少顼焦急的等着,却没注意史泰什么时候解开了捆住双手的绳子,但梁少顼发现其中一头绳子绳子上没有拴着人,那胖子不见了,真要发作,却突然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沙子披头盖面飞过来,梁少顼条件反射的用手去挡,一不注意沙子飞进了眼睛。 “我的眼睛该死的!”待到他能重新睁开的时候,发现史泰和余痞子已经不见了。 张涛和唐星两个人从远处跑回来,“大哥,我没追到,余痞子又骗了我们,他对这个地方很熟。” 唐星气氛的将手上的铁剑狠狠的打在一棵树上,蹭下来许多片树皮。“余痞子无赖到这个地步,下次看见他,我非砍死他。” 张涛一脸愧疚的看着梁少顼。“大哥都是我的错,现在我们怎么办。” 梁少顼也郁闷得很,对他仁至义尽,他却奸诈狡猾,三番几次欺骗戏弄,心里暗暗发誓,今后碰到无赖的人,绝不手下留情。 “我一定要亲手除掉这个无赖。”梁少顼说,“现在我们要找袁家马场,既然就在荆州,肯定有人是知道的,什么就在荆州范围内找。” 话说的简单,做的却很难,一行人虽虽说有六个人,却都人生地不熟,盲目的立在原地,只分得清东南西北。在荆州城密集低矮的街道里穿街走巷,徒劳的找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没有一个知道的,梁少顼有些泄气,坐在城隍庙围墙边的大碗茶摊前歇脚。 茶摊的大碗茶一文钱一碗,一行人每人喝了一碗,可是商量着可能余痞子说的袁家马场也是骗人的地方,或者是个见不得人的场子,否则怎会打听不到。梁少顼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大碗茶摊只有一张桌子,客流却很大,他们六人占了一张桌子十分引人注目,不多时来了一个拄着旗幡的道士,也看上了这张桌子,他贴着张涛的位置坐下来。 梁少顼没理会旁边这个道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余痞子是天行道的人,荆州城有没有天行道的人?是否可以打听一下。” 他看着摇头的“莲花小伍”五个人,知道他们也是没主意的,主意害得他自己拿,“可是我们又不认识这里天行道的人,这人海茫茫该怎么找,除了那两个马场,还有什么马场。” 拄着旗幡的道士咕咚咕咚的连喝了两大碗茶,然后他开始摸身体,上上下下全身的口袋都摸了一遍,很抱歉的说,“几位,贫道忘了带钱,可否借两文钱?” 梁少顼正准备继续去找人,没做多话,付钱的时候顺便多付了两文。 那个道士却追了上来,“小兄弟,你是那里人?” 梁少顼满心思都在想怎么找到袁家马场这件事,根本没听见那道士的的话,道士加快脚步追上来,“小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梁少顼发现了那道士,但是没回答他的话 道士锲而不舍:“小兄弟你看,春风拂杨柳” 梁少顼:“” 道士尴尬的笑了笑:“陌上远客别无恙” 梁少顼郁闷的扫了一眼那道士,只见他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道袍,灰蓝色褡裢,黑色布鞋,个子不高,长得很清瘦,使他整体看起来又瘦又小,看起来应该在三十到四十岁。 头发油腻又凌乱,一根乌木发簪下歪斜的插在发束上,背上背着一个长途跋涉用的背箧,估计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手里拿着一杆羊角木杖,木杖上面挂着一个旗幡,上面写着“通天明道”。 梁少顼奇怪的看着这个道士,不晓得他哪里来的好兴致,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念诗句。 那道士似乎还在等着梁少顼回答,却等来梁少顼莫名其妙的眼神,那几句话听起来是诗句,对不是局内人来说也就只是诗句而已。 梁少顼有些不耐烦的用手肘拦开那道士,却发现推不动,那道士看着瘦小,推起来却似乎有千斤重。 道士扫着拂尘,对着梁少顼行了个道士的礼节,开门见山道:“贫道乃是天行道‘天干地支’,名号‘甲子’。” 梁少顼一听,难怪这道士如此执着,原来是天行道的人,立即警觉起来,心道那余痞子这么快就找来了天行道的帮手?看这道士也不像是要寻是非的样子,现在还不知是敌是友,大可不必掏心掏肺。 可是那道士却好像很渴望对梁少顼掏心掏肺,他追着梁少顼边追边说:“我看小兄弟似乎遇到什么难事,贫道是荆州游历的游道士,道号讳净,在荆州城游走多年,入天行道也有十年,但凡是荆州城天行道的事情,我多少都能说得上话。” 六个人停下脚步,梁少顼奇怪的说:“天干地支?” 道士立即回答,“在天行道里,用‘天干地支’来命名分支,我是‘甲子’分支的头领,天干地支有六十个分支,都是天行道里的排名等次,他们可以分开,也可以统称为天干地支。” 梁少顼还没消化这个意思,先应了一声,问道:“道长是道士,什么会起‘讳净’这种佛门的法名?” 那讳净道长扫了扫拂尘,“贫道原先也是出家人,只是造了杀孽,被逐出佛门净地,只好拜于通明道教。不过天行道可不是道教,天行道海纳百川,我可以是通明道士,同时也是天行道的天干地支。” 听着似乎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梁少顼于是向他打听,“那就多谢讳净道长,既然讳净道长对荆州城熟,可知道袁家马场在什么地方?” 讳净说,“荆州城拢共就两个马场,听你们刚才说,这两个马场都去过了。 梁少顼六人互相对望几眼,说:“正是,但没有找到我的表弟郁乐,他半个月前失踪,至今杳无音讯,我在芙蓉镇的时候听信了那余痞子的诓骗,才来到荆州找袁家马场。” “袁家马场”讳净咀嚼着这个名词,“余痞子我好像听过这个人。” 梁少顼说,“就是芙蓉镇的余痞子,据他说也是你们天行道的人。” 那道士听了,一跺羊角木杖,“马场,若是养马的场,荆州除了那两个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了,可若不是养马的马场,那就是” “那就是什么?”梁少顼忙问,心里却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道士甩了甩拂尘,说“不是养马的马场,实际就是贩卖人的场子,有些穷苦的男儿女儿,被卖到那个地方,当做牲口买卖,那些人都没有了尊严,被称为马,故而那个地方也叫‘马场’,一般是暗场,只是我也不知道那个场子在什么地方。” 梁少顼一听,更加着急,“这么说,郁乐有可能真的被人贩子卖了?” 有时候人不能乱说话,没准就会被说中了,运气好的叫一语成谶,运气不好的叫乌鸦嘴,梁少顼在出来寻表弟前,郁乐父母就在那里乌鸦嘴,说郁乐的长相又白净又俊俏,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没想到果然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那这贩人的‘马场’在什么地方。” 讳净有点为难,“这种暗场一般都很隐蔽,我也不知道,不过” 他向四周看了看,“一般这种关人的马场,都建得跟堡垒一样,一来防止官府查,二来防止里面的人逃出去,所以我们只要去找那长的铁桶一样的房子,差不多就是了。” 梁少顼一拍手,“对啊,那余痞子和史泰逃跑的地方就有一个铁桶一样的房子,难怪你们追不到,那时候他已经进了马场。” 锁定了地方,梁少顼,加上张涛等人,还有一个讳净道士,很快便又回到了那两人逃走的地方,只见一睹灰色的围墙,上面装了一圈的碎刀片和钉子,只有一个进门,没有屋檐也没有门牌,两人高六尺宽的双合门,在连续百步,高十尺的围墙上,看起来小得像个狗洞。 梁少顼看着这个只有一扇门进出的铁桶,定是那袁家马场无疑了,上前砸了几下门,索性一脚踹开,里面迎面走出来一个衣料高档的中年男人,看着挺有礼貌的,做了个揖,“几位是来买‘马’的?” “这里的老板可是姓袁?”梁少顼见那开门的是个客气人,不觉自己的语气也斯文了,差一点就忘了,这里是贩卖人口的马场。 那中年男上下大量着一行七个人,见又有道士,又有穷人,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你们是什么人。” 梁少顼不等他回答,踢开们径直闯了进去。本就觉得不应该对这“马场”的人客气,甚至有几分想要彻底端了这“马场”的想法。 一个贩卖人口的地方叫做马场,意味把人当牛做马,这是谁想出来的糟粕。 闯进去的时候顺便将那看门的也揪了进去,张涛一只手拽着那看门的低吼,唐星则用刀架着他的脖子,“带路。” 袁家马场并不是什么马场,而是一个封闭的院子,里面一棵树都没,有别于秦楼淮宇,里面的房子低得像是养牲口的,东西北三面都有一排低矮的房子,里面是满地的稻草和一张席子。 房子没有窗,显得格外阴暗潮湿,门口低得须得弯着腰才能进去,里面蜗着十几个人,男女分来左右关着。梁少顼在里面的人里仔细寻了一遍,没有看到郁乐。 穿过这些“牛棚”,有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大殿,梁少顼不由得讪笑,那关人的地方低矮四面墙,没有窗,这个大殿却高得像个戏台子,没有墙,十六根柱子支撑着上面一个方形的顶,四面挂满草席,透过草席能看到里面有很多人影。 那看门的将众人引到了中间这个挂了草席的地方,朝里面高声喊道:“袁老板,找你的人到了。” 梁少顼奇怪这人说的话,在你的人到了,难道他们知道有人来找? 看门的此时也不害怕了,两根手指捏开唐笑的刀,一脸嘲讽的看着他们七人,“袁老板就在里面,诸位从这里进去就能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大打马场 大打马场 梁少顼看着这些四面低垂,将大殿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草席,围得密不透风,却又四面漏风,一想到郁乐竟然流落到这种地方,梁少顼心中又多恨了那余痞子几分。 适才余痞子使计跑了,一定是跑来了这个地方,他有可能串通了这家袁家马场,当他们此时赶到的时候,那袁老板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梁少顼低声说了一句,“大家小心点,”然后率先上前用手中的宝剑挑开草席。 心理暗想,这里是人贩子的马场,如果找到了郁乐,需要花钱去赎,那么花点钱也可以接受,谁叫他被人贩子拐卖。也得给他个教训,谁叫他去赌场瞎混,既然落到了人贩子手里,只要没有受伤,不缺胳膊断腿,就已经是万幸。 大殿里面并不是什么戏园舞台,而是个空荡荡的大场子,围了十几个衣着体面的人,看着场子中间几个脱了上衣的男人,岁数约摸都有十来二十多岁,个个身材紧实,肌肉发达,不断的变换姿势展示给周围的人看。 场子另外一边,站着的全是女娃,被几个来买丫鬟的人揪着头发转来转去,还检查她们的口鼻和身体,还没买,就先上下摸了遍。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是在相“马”相中哪个穷人卖进来的人,买回家去当牛做马。 果然是卖人的人贩子场,虽然是暗场,可这也已经够明目张胆的了,就算是官府找到这里,也奈何不了他们,再说朝局动荡,世风日下,别说有人报官,恐怕还有更多的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就把亲生骨肉送来这里换几个钱的。 所以这些人即使被卖到这里,也都唯唯诺诺,恭顺的任由买卖方挑选,甚至还展示自己的才能,好谋个好去处。 这个龌龊的不堪入目的场面,简直令人发指,偏偏里面居然还有个长相富贵衣着繁琐的女人,只听她高声嚷道:“我要买长的俊俏的,身材好看的,最好是会一点拳脚功夫的,买回去当安宅家丁。” 那语气妩媚浪荡,让人听了不觉跟着她的意思遐想了一下,家丁有很多种,安宅家丁的意思其实和压寨夫人的意思是一样的,梁少顼看着马场里面的气氛厌恶的想呕吐,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看到一个人端坐在最里面的太师椅上,拿一支笔正在一个小册子上勾画着什么,垂帘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一个阴暗交替的面孔,几个穿得像个北蛮汉子,背着兵器的武士围在他的身后,此人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场子里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甚至也没注意到他们的手里的看门人,正被刀架着脖子。 梁少顼想问有没有一个叫郁乐的,但看这样的场合,估计没人会理他。于是他抄起柱子旁的一个太师椅,抡到场子中间。 哗的一声,椅子摔得粉碎,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想必你就是袁老板,我是来找人的,请问有没有一个叫郁乐的人到你这里?他穿着白衣裳,手里可能拿着一把扇子的年轻人。”梁少顼说,右手的拇指已经搭在缨络宝剑上, 坐在最里面中间那个人乜斜着冷笑道:“进了我这个场子,全都插草卖身的,没有谁的衣装是体面的,也不会有名字。” 梁少顼冷声道:“我看你是不打算交出人吧。” 袁老板也冷着声音,“你看看那我这个场子里,有你要找的人吗,如果有你尽管领回去,如果没有,那么咱们就来算算你踢坏我的门,砸坏我的椅子这笔账。” 梁少顼一边和谈判着,一边四下查看,这个场子里自然找不到郁乐,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余痞子,他此时的头已经重新包扎,衣服也换了一身。 他早就看到了梁少顼他们,怪笑道:“你们终于来了,找了老半天吧,难得,居然真的找到这里了。袁老板,这些就是我给你新送来的马崽子,个个都是细皮嫩肉,我余老五这次不要钱,白送,哈哈哈” 梁少顼顿时便明白了,看来这余痞子定是和这袁家马场串通好的,不管郁乐在不在这里,他都不会把人交出,甚至还有要收了他们几个人的意思,于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踢坏了门和椅子?那么你看我该拿什么陪给你!” 那袁老板以为这几个小后生上套了,禁不住呲着牙笑道:“我这椅子可是太师椅,和当朝太师府里的一模一样,我这门也是百年榆木,我就便宜点一两银子一年,你自己算算”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眼前飞过去一个东西,待看清楚却是另一张太师椅,抡椅子的自然是梁少顼:“既然你要算,那么加上这张,还有这个,这个,张涛,帮我把这一排的全都砸了,还有那墙也给我拆了。” 张涛正揪着那看门的,一听这个命令,道一声好嘞,然后愣住,“大哥,真的要这么干?你赔得起?” 梁少顼头也不会的说:“我压根就没打算陪,我本想赎人了事,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这个场子存在就是个毒瘤,得连根拔了。” 更多的怒气是来自那无赖余痞子,梁少顼拎起旁边一个秤架上的秤杆,那是称人用的大杆秤,一把卸下来照着那躲在人堆里的余痞子掼过去。 余痞子耳朵没了眼睛还在,他往旁边一躲,避开了秤杆,但是秤砣飞过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幸运,铁的秤砣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脸上,像是砸到了他脸上的机关,鼻血喷涌而出。 只见他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挡在头上,口中大叫,“袁老板,就是他们,说要砸你的场子,把我弄成这个样子。” 袁老板手中握着的狼毫大笔,随着一声喝令掼在场子里,“给我上。” 话音刚落,只见那场子里的所有人立刻变换了姿态。 光膀子的“马崽”并不是真的被贩卖的人,其实是这袁家马场的打手,一转身都抡了家伙跑过来,照着他们七个人追打。 来买佣人丫鬟的也不是什么买主,也是袁家马场的打手,手里拿着长刀短剑,还有齐眉短棍。 刚才那个美貌华服的女人,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此时手里捏着一根羊蹄子蛇皮鞭,破空裂地的甩过来。 只有那几个假扮买卖的女娃,倒是真的充当买卖的,此刻尖叫着往场外跑。 原来全都在这里准备好了迎接他们,他们七个人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被余痞子以马仔的身份来卖,气得牙齿都要咬崩掉, “好你个余痞子,今天我定要打断你的狗腿,砍了你的头,拔了你的舌头。”莲花小伍的五人组大喊一声,对着朝他们拥过去的打手拔剑就劈,一时间场面乱的鸡飞狗跳。 那袁老板却是兴奋极了,“抓了这几个家伙,不要伤着性命,收了全都卖给崤山王,那主儿价钱给的高,还就好这种有脾气的,至于这个老道士” 他正打着如意算盘,却见那道士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跟前,用拂尘掀得他连椅子一起翻滚在地,拂尘缠着他的脖子,他摔在场子中间,又被拎起来,再摔,再拎起来,再摔。讳净就用这个拂尘将他甩得团团转。 待他终于能够看清楚场子里的情况时,只见场子里已经满地都是血,东一个断手,西一个断腿,他豢养的打手正在地上垂死针扎。至于他的场子,四周的帘子破的破,掉的掉,连没有门窗的大殿,剩下这十六根柱子像个亭子。 五个年纪尚小的少年手里都领着一把铁剑,打人砍人的气势一点也不像是个孩子,还有中间那个风衣紧致背着斗笠的少年,几乎站在原地没动,长剑擎在手里,连剑鞘都没有打开,却撂倒了他花了好大劲训练的打手。 心忖这些少年定是有来头的,否则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武功,不是名家之后,就是师从高人。心里大骇,这回竟招惹了什么人,他自己也被那道士缠着脖子,只能半跪着趴在地方。 莲花小伍的出手连梁少顼都感到意外,初看时,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最大的张涛也才十七八岁,最小的韩庄奇韩庄伟两兄弟才十五岁,人手一把铁剑。 按理说这样的年纪在武功剑法方面有造诣不足为奇,因为梁少顼自己就是这方面的奇才,从小便师从好多个武学师傅,在家的时候,那些师傅看见梁少顼便喜欢上来教他几招,对付一般武者自忖绝没有问题。只要不是遇到玉衣公子那样的。 他的疑惑是来自张涛和他的四个兄弟,对付袁家马场这么多打手都游刃有余,却为何会砸在那塔一样胖的史泰手里,还被他当坐垫坐? 当初他们来结伴同行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心想就这一招半的功夫,还不拖累人,但现在看在马场的表现,手起刀落,砍人就像砍柴一样干脆,心里不免有些料峭,再次打量莲花小伍这五人。 梁少顼的师傅很多,故而会的东西很杂,也有师傅教过他看相,所谓相由心生,莲花小伍这五人的面相都是老实敦厚的,虽然砍人的时候还是恨戾,但当停下来的时候,只有那坚定的目光,和不服输的气势。 见他们几个都是练家子,那些打手也犹豫了,立在场子理由那几个北蛮汉子打扮的打手,抽出大刀大将上来,他们是专门保护老板的打手,武功要比其他人高,和莲花小伍厮打片刻,莲花小伍略有些落了下风。 韩家兄弟被踢倒了一个,另一个去看他兄弟,蛮汉的倒眼看着就要落到他的头上。 梁少顼见识不妙,立即抽剑切入战局,尽管他来得势如猛虎,梁少顼看起来弱得如同笼中羊,但是他的宝剑很锋利,只听铿的一声,那把两寸宽的刀应声断成两截,而梁少顼的剑却完好无损,在青天白日里发着红幽幽的光。 袁老板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人?他手上的剑为何这么厉害!” 另外两个对付莲花小伍的蛮汉看到了这一幕,转移目标攻击梁少顼,梁少顼只用了一招,将他们手里的两把刀全都削断,没了兵器的满汉子空剩下一身蛮力,被莲花小伍围成了狼群里的肥牛。 袁老板看着他的场子被人彻底砸了,悲伤的大哭出来,想要挣脱,却被道士讳净的拂尘缠着更紧,直着脖子立在柱子上不敢乱动。 “你们几个让开,我来对付。”一个浑厚的女声高喊道,同时,一条蛇皮长鞭挥了过来。 “啪,啪,啪”鞭子划破空气,发出令人精神紧绷的声音,那女打手连连出招,梁少顼悉数躲开。鞭子不断的落在地上,柱子上,拍下来无数灰尘和木屑。 宝剑锋利,吹毛短发,对付硬的金属兵器更是斩钉截铁,可是对付软鞭,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蛇皮鞭,蛇皮本身就有韧劲,经过高温熏制,和药物的浸染,变得尤其坚韧,上面的鳞片还有一定的摩擦力,擦着皮肤就会破,剑刃就算再锋利,也需要磨些时间。 那女打手也挺厉害,鞭子挥出来,连梁少顼的手腕也一并缠住。 “哈哈,小子,没辙了吧。你的宝剑再厉害,也对付不了我的蛇皮软鞭。你乖乖的就擒,我就不杀你,宝剑就送给我们袁老板,至于你的人,就送给我好了,长得还算可以,我可舍不得杀你。” 梁少顼听她这样说,顿时有一种被绿头苍蝇看上的恶心感。这是什么世道,我不欲伤人,人却对我这般羞辱。 反手一搅,将剑刃越发搅在紧绷的蛇皮鞭上,催动内力,全神贯注在这柄缨络宝剑上。 梁少顼虽然不曾真正杀过人,但是这把剑却饮过千千万万人的血,已有灵性,借着梁少顼传来的内力,剑气高涨,一抹红光闪过,咤的一声,蛇皮鞭断成数段。 那女人正用力拽着鞭子,鞭子一断反被自己的力道掀翻在地,人也被梁少顼的剑气伤到,未见伤口却口吐鲜血,抚着胸口呼吸困难。 “这是什么剑!”她口中喃喃着,昏死过去。 梁少顼扯下遗留在手腕上的那一截蛇皮,经过加过的蛇皮,萎缩成黑色的扁圆形细长的鞭子,硬得像石头,看颜色应该是黑背银腹蟒蛇。 一场混战过后,梁少顼,莲花小伍,立在大殿中间,周围到处都有血迹,此时袁老板的人,已经没有敢上来的了。有兵器的,兵器已经费了,没兵器的,胆子已经废了,怯怯懦懦都不敢上前。 袁老板也不像老板的样子,胆战心惊的躲到了柱子后面,讳净道士用拂尘拎着袁老板,转了个弯从柱子后面拎到场子中间。 梁少顼满场子的找余痞子,却见史泰拎着余痞子走了出来,此时的史泰全在悦贤客栈时候的懵然蠢钝之态,他眼睛虽小,却目光敏锐,身形巨胖,却行动敏捷,他将余痞子往梁少顼的脚前一丢,走到道士讳净的面前。 抱着拳:“春风拂杨柳!” 道士也丢了那袁老板,抱拳回答:“敢问是道友!” 道士又说:“陌上远客别无恙!” 史泰接着说:“天下道友是一家!” 史泰,道士手手相握:“原来是你是天行道的道友,同道中人啊,幸会幸会” “我是天行道的‘甲子’,游道士讳净。” “我是天行道的‘庚辰’,馒头庄史泰。” 道士说:“我在荆州等你老久了,没想到这里相会,真是有缘。” 史泰说:“我想先查清楚这个人贩子窝点,再来找老哥你接头,没想到你已经来了。” 这两人就这样在大殿里亲热起来,梁少顼和莲花小伍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就一个疑问,这史泰也是天行道的?那两句诗的用处原来是接头暗号? 再看这个史泰,之前就是个脑满肠肥的脓包,这回看他,却觉得似乎有了点侠客的气概,连满身的肥肉都是威武的服帖着,梁少顼倒是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天行道的人,他适才揪着余痞子丢到他面前,好像是帮了他们一把。 梁少顼现在没时间理会这些问题,他用剑指着趴在地上的余痞子,那余痞子被丢在梁少顼的面前,转着眼睛还想侍机逃跑,被张涛和他的莲花小伍一人一脚踩在地上,余痞子五体贴地的趴着动弹不得。 一 解救苦命人 梁少顼用剑指着那个烂泥一样趴在上的余痞子,似乎也知道自己快到头了,他拼了命的挣扎,却是被莲花小伍踩得死死的,冷汗使他的头沾满了泥沙。 “真是风水轮流转,”张涛踩着他的脖子说,“前一天你还想踩我的头,今天也让你尝尝被踩的滋味,耳朵没了的滋味怎么样,被拖在马后还不过瘾是不是,还敢戏耍我大哥,你这样的痞子,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最近黄河又泛滥,不如丢进河里祭河神。” 梁少顼不去看那恶心的人,径直去到那袁老板的面前,顺便扯开那对叙旧的讳净和史泰,“你们在干嘛,等一会再叙旧,原来你是天行道的人,就是你给余痞子撑腰的?” 那史泰虽然胖,这回却看不出一丝呆滞,厚重的眼皮下,目光锐利,他对梁少顼拱手抱拳:“在下正是天行道的,天行道是正义的帮派,没余痞子这样的无赖,这个姓余的冒充我天行道的弟兄,该杀,就交给梁少顼处理,我一直跟着他装疯卖傻,却是为了揪出这个人贩子暗场。” 说着他将人贩子老板推到地上,“这个袁比怀就是天行道交给我的任务,他贩卖人口,把流民全都变卖,还偷小孩,欺骗农民去做民工,实际上去卖给了奴隶场,如此恶劣行迹,实该诛杀。” 道士讳净补充道:“听说他要到荆州,我负责去接应,一开始以为你是接头人。” 梁少顼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先前觉得他比一痞子有气概,却为何跟着那痞子,也难怪能轻易的制服张涛,原来在天行道也是天行道的天干地支。 他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低头去问袁比怀,“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郁乐的人,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是被余痞子拐到这里来的。 袁比怀哆哆嗦嗦的说:“我我我,不知道你表弟是那个,到我这里的人,我从来都不记得名字容我想一想好像是有一个样貌很标致的男的” 说着,颤颤巍巍的猫下腰爬过去,捡起他的小册子,翻了几页,回头去看地上的余痞子。 “姓余的,你确定把人带我这里来了?” 余痞子吭哧吭哧的挣扎着,“我确定我确定,我是把人带给你了,就是那个后生,白衣服弄脏了,成了黄衣服,你还夸大长得像女人的。” “哦,是他”袁比怀恍然大悟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原来是你的表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 “果然被卖到这里了,”梁少顼愤怒的吼道。“他现在人呢。” 袁比怀已经自己识相的连磕了很多个响头,直到额头都磕出血来才说:“已经卖出去了。” “卖到哪里去了。”梁少顼一听,气得一脚踹在袁比怀肩上,将他踹了个翻滚。辗转了这么久来到这里,终于有了郁乐的消息,居然已经被卖出去了。 “这个这个”袁比怀吓瘫下去,帑着嘴,“原本我是打算卖给崤山王府的,不过我没卖给他,我卖给洛阳的银梧坊了。” “银梧坊?”梁少顼的心抖了抖,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想烟花场。 “就是洛阳的一个歌歌舞团啊,那可是个好去处,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 梁少顼已经感觉出了那是个什么地方,那袁比怀看着梁少顼的眼神,怯懦又矮下去些,“你可别杀我,那小后生长得比女人还要俊俏,被银梧坊坊主看中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梁少顼用剑敲着袁比怀的肩,“你给我说清楚,银梧坊是什么地方?” “歌舞团,啊其实是,就是你放过我吧,人两天前就已经卖出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到洛阳了,不过很好找,你去洛阳一打听就知道。才过了没几个晚上,应该还没有沦陷” “我”梁少顼忍不住大骂,真想一剑砍死他算了。他什么意思,沦陷?梁少顼就算再不懂江湖上的事,就算再孤陋寡闻,也听得出这人贩子说的是什么了。 银梧坊,听着很雅致的名字,歌舞团,却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唱歌跳舞,而且,郁乐还是个男性,连男性都收的歌舞团,能是什么好地方! 梁少顼已经想不下去了,心中呐喊,郁乐啊郁乐,原以为你下山逍遥自在去了,没想到,你竟然命途如此多舛,还被卖到了那种地方 现在只有希望郁乐平安无事,赶在发生什么之前把他救回来。 梁少顼剑指着袁比怀,“洛阳银梧坊?你没有骗我吧。” “不敢不敢,确实是银梧坊把他买走了,少侠你快去把,晚了可能就真的回不去了。” 梁少顼不用想就知道这句“回不去”是什么意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赶紧提了剑准备出发洛阳,表弟的事已经刻不容缓。 但是走之前,还有两件事,也刻不容缓,梁少顼走到那余痞子面前,张涛五人已经押着那痞子跪在地上,等候梁少顼的发落。 梁少顼只要一想起这个无赖便气血涌上心头,他并没有真正杀过人,空有一把绝世宝剑,却只杀过野兔和野獐,杀了十多年的素,这一次拿余痞子开荤最合适。 第一次杀人,心里紧张是正常的。他想。他这不是在杀人,不是在草菅人命,而是在为民除害,他拐卖了这么多了,包括他的表弟,这种败类无赖,留着也是祸害,他应该为民除害。 梁少顼心里反复的强调自己为民除害,握着宝剑的手稍微恢复了正常,要说杀一个活人和杀一只鸡鸭野兔确实是不一样的,那些是没有灵性的牲畜,供人食用的荤菜,余痞子是人,是个灵魂可以透过眼珠子凝视着他的活人,虽然眼珠里全是狡猾和不堪。 他对准余痞子举剑,场子里的人都静默的看着他,道士讳净扫着拂尘,兀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蓦地察觉好像念错了,改口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史泰甚至投来赞许的目光,那眼睛时而睁得很大,时而眯得很小,睁大的时候让人感觉那是个不好惹的家货,眯起的时候,竟然有点像弥勒佛,他此时眯起眼睛,好像在说,我知道你第一次杀人,现在给你机会发挥。 梁少顼在杀之前又做了一次最后的解释:“我之所以要亲手杀你,是因为你是在太可恶,你几次三番戏弄我,拐卖人口,包括我表弟,坏事做尽,我现在就除掉你这个无赖,你自己到阎罗殿我忏悔去吧。” 余痞子早已经面如死灰,梁少顼的剑噗的一声,刺入这具跪地的人,锋利的宝剑没有任何阻碍,当胸贯穿了那无赖的心脏,献血顺着剑锋流成了小溪。 拔出宝剑的速度,比刺入的时候更利落,剑上的血很快就干涸,凝在剑身上的红色暗了下去,变成诡异的黑红,梁少顼将剑收回鞘中,沉重的杀气一并被收拢到剑鞘里,发出一阵类似的招魂引幽的鬼叫声。 这那剑不知道杀死过多少人,饮过多少血液,却是梁少顼第一次使用,他蓦地感到有一种使命感,在暗示他,驱使他,需要杀更多的人。 那些是危害社会的败类,残害百姓的贪官污吏,祸国殃民的奸臣,都需要他去清理,小到身边的毛贼,大到朝廷的昏君,只要是恶人,就全都该杀。 莲花小伍丢下已经死透的余痞子,上前拥着梁少顼,梁少顼一脸的视死如归,此时却有些兴奋,好像完成了一项壮举,耳边听到张涛好像再说,你这把剑好快啊,都不需要助力,直接就捅进去了,轻轻松松。 他回答,那当然,我这个是吹毛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 讳净道士过来按着联系的肩膀,在他肩上拍了拍,“别紧张,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自己也吓得差点尿裤子,好在那天下着大雨不过我最后憋住了没有出笑话啊。” 梁少顼礼貌的笑了笑,史泰过来拍他另一边肩膀,“你下次杀人的时候,可以再快一点捅进去,你剑这么快,出手那么慢,你知道吗,慢一点捅比快一点捅,死者的痛苦会大很多。 梁少顼惊奇,“你是说我出手慢了,害得那无赖死的很痛苦?” 史泰摇头,“我不是在意那个瘟,我是说,你剑这么快,不能动作上慢,应该出手更快更狠更准,你要知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出手慢了万一遇到高手,哥担心你会吃亏。” 梁少顼懵懂的点头,眼下余痞子已经解决了,该轮到那人贩子袁比怀,梁少顼阴沉的走到瑟瑟发抖的袁比还面前。袁比怀识相的跪着,连连磕头,砸的地上的石砖都呯呯响。 梁少顼说,“行了,我不杀你,但是有一件事要办。” 袁比怀停下来,“大侠尽管吩咐。” “你的院子里还关着这么多拐卖来的人,这些都是无辜的少男少女,都是苦命的人,被迫离开父母,却被你拿来当牲口卖,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她们都放了。” “啊!”袁比怀吓得面如土色,“这些人可不是我拐卖来的,也都是我花钱买来的,都是他们父母和亲戚自己送到人贩子手里” 他话没有说完,看到梁少顼严厉的目光和手中的剑,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换了一句说出来:“好好好,我放我放,只要是被拐卖来的,我就放他们回家。如果是自愿卖进来的,我就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史泰踢了袁比怀一脚,“我史泰是奉了天行道的命令,来追查拐卖人口这个案子,你能放的全都放了,没地方去的全都交给我天行道,至于你” 他抬头对梁少顼说:“这个暗场老板,我要带回天行道去,凭道主发落。还请梁少顼把他交给我,回去先退层皮,再车裂,看谁还敢拐卖人口。” 梁少顼点头,“史泰兄你看着办,叫他把这里的人全都放了,念在你告诉我表弟的下落,给你时间交代后事。” 袁比怀面如土色,一个大老爷们哭得鼻涕横流,“我就算全放回去,他们的亲人还是会因为没钱,再把他们送出来的,人贩子又不只是我一个。” 他哭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大侠,那银梧坊坊主的武功很高,路数很诡,你去寻表弟可要格外小心啊。” 梁少顼此时已经从杀人这个事中召回了平静点,他深吸了一口气,调节呼吸和心跳速度,蓦地听着这话,不管是好心提醒,还是讽意揶揄,权当这个袁比怀提供的有利信息。 梁少顼收起缨络剑,“我先不杀你,你这条命留着慢慢享受天行道的惩罚,等我去洛阳,找到了郁乐我就不追究,如果没有找到,我再回来找你算账,你最好不要欺骗我。” 梁少顼提了剑准备离去,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表弟的事迫在眉睫。就算洛阳找银梧坊,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要闯。 史泰放出所有被拐卖的男男女女,说明了情况后,指挥着麻利的将袁比怀和他的剩余的手下都绑起来。他对梁少顼说:“我还要把这个祸害押回天行道去,就不陪你去洛阳了。” 梁少顼表示理解,这也是一件重要的大事,张涛带着莲花小伍则一同出发洛阳,他大手一挥,“走,我们莲花小伍也一起去洛阳,帮梁兄弟把表弟找回来,反正顺路。” 道士讳净也甩着拂尘,“贫道愿陪你一起去洛阳,就算帮不了什么忙,也愿尽点绵薄之力。” 梁少顼一听,一个人孤军奋战,不如多几个朋友帮战,有一个天行道的天干地支一起,胜算可能会更大一点,于是抱拳道:“如此甚好,多谢诸位兄弟,多谢讳净道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夜会银梧坊 梁少顼,莲花小伍,讳净,七人马不停蹄的赶到洛阳,已经是晚上了,恰好赶上银梧坊五天一次的画舫出演。 洛水始于冢岭,连通黄河,河中的船舫比两岸上的楼宇还多,自从几百年前,一代风流皇帝首创画舫出游,天下各大河川也纷纷效仿,船舶制造行业突飞猛进,油木筑石只为流波风雅,重工雕舫哪管役奴沧桑。 银梧坊这几天据说来了一位新的舞女,无论是容貌和身段,还是才艺,都是上层,据说还会舞剑,似乎比以往的只会吹拉弹唱的歌女更有看头,于是慕名而来的人更是挤破了门槛。 现在是他们画舫游演的时候,这是现下最时新的招揽生意的方式,每隔一个集市就会请最红的台柱到舫船上表演,此时,来看演出的人已经挤满了河埠口。 河埠口卖座的小厮险些被挤下河去,旁边的小厮手里抱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一叠红牌子,“往后退,别挤,往后退,一个一个来,排好队,银梧坊一次只请二十四个客人上船,没领到登船牌的等下一轮。” 盒子里只有二十四个牌子,来买座的却密密麻麻挤满了河埠,哪里有人会排队。 卖座小厮高喊:“老价钱,五十两银子一个座位,先到先坐前面。”尾音拖得很长,引得众多的好色之徒一阵欢呼,蜂拥的往里挤。 梁少顼摸了摸包裹里的盘缠,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些散碎银两,这一路走来吃饭住店,租马花销,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连铜钱抖出来,只有不到十两,别说上银梧坊的船,连租一条小船跟着都做不到。 早知道银梧坊的船票那么贵,就应该在史泰抄了袁家马场的时候,分一些银票来,当时那史泰还问过他,说是反正都要上交给道会,现在能拿则拿,当时看了是五岳钱庄的银票据子,在梁国几大钱庄都能兑现,当时愣是没好意思,如今想来,可真是装了一回穷清高, 莲花小伍此时也为难了,张涛说:“我这几年给人做长工,攒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几两银子,我五个兄弟全掏出来也不够啊。” 道士就更不用说了,贫道贫道,自然是很贫穷的,再说,“贫道也不能去这些烟花场所,有损清修。” 梁少顼烦躁的看着即将开动的船,“真是钱到用时方很少啊。” 道士讳净扫了扫拂尘,“再说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你们几个得一起进去。” 看了看挤在船边交钱的声色男子哥们,个个都为了一睹新歌女的舞姿而趋之若鹜,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登船牌,得像个办法才行。 梁少顼环顾四周,看到远处的一座跨河拱桥,他一巴掌拍在河边的柳树上,“为了郁乐,豁出去了。” 扯了张涛等人一起走到那座拱桥上说,“我们等船从这座明月桥下经过,就从这里跳上船。” 张涛五人互相看了一下,一齐点头。 梁少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想不到平生第一次访问这种地方,还要以这样的方式上船,真是说出都觉得没面子,这可全都是为了表弟,一想到表弟有可能就在银梧坊的舫船上,又咬着牙想值得一闯。 讳净在桥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挤出一脸的暧昧笑容,“你们去吧,玩得开心,我在这里等你们。” 船舫里的歌舞开始了,此时船里已经载满客人,缓缓驶离河岸,在宽阔的伊洛河上游荡。梁少顼,讳净道长,莲花小伍一行七人,站在伊洛的一座桥上,看着一艘画舫打桥边经过,十六盏宣纸糊成的薄如蝉翼灯罩,将暗红色的画廊照的如同河中盛开的红莲。 船上静怡如画,一杆旗帜悬挂在灯笼之间,旗面上画着一条龙,船舫上前后皆有一个方形的平台,台上还有鼓,锣等乐器,台面平整宽阔,应该是用作排演歌舞的舞台。舫船的正面,挂着一个牌匾,刻着“银梧坊”,正是他们要找的那艘船。 提起银梧坊,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洛阳的名气与前朝大明宫的名气差不多,因为那是洛阳城最大,最豪华,美女最多,最负盛名的歌舞坊。 它有名还有一个原因,据说这个歌舞坊里曾经飞出一只凤凰,在几多年前,偶然的一次机缘,梁帝经过银梧坊,听了一段曲,看中了一个清倌,并且带回了皇宫。 从此这个清倌平步青云,还带动整个银梧坊也鸡犬升天,据说从那以后,银梧坊每年都会训练一批歌女舞女往皇宫里献,所以若论将来的前途,银梧坊无疑是全洛阳城最方便的跳板。 不光因为这个,里面的美女也是最美的,才艺最好的,银梧坊挑选女倌是最苛刻的,进入那里的一般都是清倌,经过层层筛选,留下来的都是要才貌双全,歌舞绝伦的绝世美女。 因为这两个原因,银梧坊的客人也是最多的,来消遣的人挤破了门槛,甚至邻国都有慕名而来。里面的姑娘绝美,就算没有缘分,能认识也好,说不定将来某一天,还需要靠这些姑娘给自己搭一条飞黄腾达的路,无论从任何方面想,银梧坊的姑娘都是香饽饽。 而对于沦落风尘的人来说,反正都是沦落风尘,不如去银梧坊试试运气。 很快船舫就驶到了明月桥下,六个人迅速的翻下桥梁,悄无声息的落在甲板上。船上悄无声息,但是桥上却起哄了,梁少顼听到有几个声音说:“诶诶你看,这六个不怕死的,竟然不买票就想上船,真抠。” “你这是羡慕的吧,你要是也有这身手,也肯定会跳下去。船票五十两,够我娶个老婆,再纳个妾的了。” 甲板上比较平整,是个圆形的凹下去的舞台,一左一右两面鳄腹大鼓,在通红的舫灯下,反射出鳞鳞荡漾的光泽,一曲孤高的歌声从舫船的厢帘内传出来。 要想知道一个国家衰败到什么程度,要看他演艺什么歌舞。河上有多少画舫大船,就有多少秦楼楚馆。每一艘都不尽相同,多为陈词滥曲,淫词艳曲,还有前朝遗曲,歪风邪气,杯弓蛇影。 梁少顼掀开舫厢的帘子进去,船舫里面的氛围完全是一个歌舞坊,前后两个门,客人坐在前面,左右两个角都有茶座和雅厢,后面是乐师和歌女,一个雍容的女人正在弹奏曲子,中间一个舞台,空荡着,演舞的人还没有上台。 梁少顼扫视着对面的乐队和歌女,还有一个白衣飘飘的姑娘,手里擎着一把银色的短剑,接下来就是她要上台表演万众瞩目的剑器物。 清一色的女倌,没有看到郁乐。 船舫里此时已经座无虚席,梁少顼六人进去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六人在靠近门帘的角落里坐下来。 张涛说,“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外面都找过了,没有你说的表弟。” 梁少顼也很无奈,银梧坊很好找,但是找遍了银梧坊岸上的楼宇和河上的船舫都没有见着他要找的人,郁乐却好像从来没来过这里一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这个银梧坊主,梁少顼觉得有必要当面一问。 船舫里正场的剑器物开始了,手持银色剑器的白衣女倌盈盈飘入舞台,乐师坐在最里头的琴案后面,盘腿而坐,面前摆着一架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琴,龙体为琴,银铆为轴,犀角为杆,只有一根独弦。 独弦琴上流淌出一曲幽怨孤独的琴音,弹得苍凉悲拗,如泣如诉,如梦如吟,似猛虎困于栅篱之下,哀叹命运不济,似傲龙陷入泥泽之中,奈何世事无常。 歌女立在琴师的左边,随着独弦琴音唱起一曲独高的歌,在众多陈词滥曲中脱颖而出,只听她唱的是: 头顶金银冠,朱紫迷眼。晚风寂寥读书懒,羽衣起舞邀月看,煮酒言欢。 怜见春秋蝉,此生短暂。十年相共觅平安,死后无名千载憾,话与谁人。 梁少顼乍听这歌词,只觉得好耳熟,好像不是初次听到,而是记忆中的遥远深刻的东西。 再看舞台中间正在舞剑的舞女,穿着一身素白舞衣,白纱覆面,整个人犹如一朵飘扬的雪中白梅,手里握着一柄二尺长的玲珑短剑,当她起舞的时候,只觉得银光熠熠,剑气如虹,悠长的琴音和孤高的歌声,伴随她劈空截光的剑舞,天地都要黯然失色。 梁少顼看得出神,如果在他面前摆一面镜子,那么他将会发现他的眼睛都看直了。这女子挥剑的时候,连空气也陡然间变得压抑凝重,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气,使得船舫里刹那间充满了压力。 手不由的按住了腰间的缨络剑,仿佛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危险,黑布包裹的缨络剑发出不安的震动,梁少顼用手按住,稍稍施加内力,稳住这把躁动的利剑。 他没有注意到舞台中间,那个舞剑女的双目,正紧盯着他这个方向。 边上一个穿绿衣服的人似乎没有感觉到这种压力,他猛地凑过来对梁少顼说了一句话,“哎,你觉得这个美女的剑法怎么样?” 梁少顼吓了一跳,手更加紧张的按着腰间的剑,敷衍道,“不错,舞得柔中带刚,刚中带柔。” “可不是嘛,此女要是去皇宫里发展,前途无量啊。”那人应该是个富家公子,穿得锦衣华服,大秋天带着一把纸扇,扇子上还挂着一个玉坠。这个装扮让他想起了玉衣公子。 梁少顼随便回答了一句,眼睛看到了后面的奏乐团,弹琴的,唱歌的,弹琵琶的,吹箫的目光转了一圈,回到那个琴师的身上,此人穿着一生黑红,发饰硕大,雍容华贵,似乎应该就是这些人的主人,也就是银梧坊坊主。 耳边听到周围的男人们纷纷议论,他们都自以为见识丰富,“我说此女的剑舞,肯定不比那象王妃差。传说象王妃是龙泉剑侠的后人,她舞剑若称天下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兄台此言差矣,龙泉剑后人那是武者,剑器舞自然很美,但是柔情不足,台上这位姑娘不会武功,舞得只是曼妙婀娜,比龙泉剑侠的后人更胜一筹。” “你见过象王妃舞剑吗?在这里瞎说。” “没见过听总听过吧,据说象王妃是个美若天仙的女人,还是个武艺高强的女人。” 梁少顼身边的这个穿绿衣服的又凑过来,油腻腻的说,“我觉得台上的美女应该称第一,他们说的是舞剑,但在这里应该说剑舞,那象王妃龙依依是剑法高超,凡会武功者,必有凶相,舞技未必有此女婀娜。” 周围耳朵伸得很长,纷纷回头赞同,“有道理有道理。” 梁少顼看着台上的舞剑女,却见她双目戚戚,身段羸弱,舞姿虽然美轮美奂,却到底是舞,出剑没有多少力气,不知道为什么,梁少顼感觉每次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都流露出悲伤的目光,使得他美若星辰的眼睛,更加美得摄人心魄。 一般来说,眼睛长得好看的,其他五官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半遮面,却似乎已经看到了面纱下的美人面。 周围的人还在继续议论,梁少顼也默默的听,却得到更为惊人的消息—— “那位龙泉剑侠的独生女龙依依的剑法超绝,作为女子,世间少有,这不是重点,重点她一年前嫁入象王府,成了象王妃,却在一年后成了寡妇,象王全家横死,只余下王妃一人。” “那件事在江湖中还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都说是象王妃杀了亲夫,原因是象王风流成性,被象王妃报复。话说风流的人,娶什么剑侠子女,打不过还敢玩,只好小命搭里头。” 那陆绿衣服的又挤过来,“还有一个传闻,象王和府上下惨遭厄运,是因为得罪了朝廷,因为能敢动象王的,唯有朝廷。” 另一个人想象力很丰富:“也许是江湖寻仇呢,或许那象王娶了龙泉女,却对她不好,结果被报复呢。不然你怎么解释为什么象王全家都死了,只留下一个王妃。” 梁少顼继续听着,一时间话题从象王妃转移到龙泉剑侠身上,象王妃的父亲原来就是鼎鼎大名的龙泉剑侠,就算他久居深山,也对着这个走南闯北的龙泉剑侠颇有耳闻。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龙泉剑侠,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是多年来只听其名号,不识其人,相传是一个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男子,手里常拿着一把宝剑,名曰龙泉。 梁少顼只知道他的武功登峰造极,剑法出神入化,无人能敌,而且喜欢行侠仗义,遇上他看不顺眼的,只要是龙泉剑侠出手相帮,必定令对手毫无抵抗的能力,而他唯一的女儿就是那位象王妃龙依依,据说深得其父龙泉剑侠的真传,不仅剑法卓绝,武艺超群。 “所以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若遇手持龙泉剑的女侠,须得绕着走,万一陷入其中,装聋做瞎方能避过一劫。但是实际上,几乎没有人能避过,都想一睹此女的绝世芳容。” 这边看客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只有孤高的琴声和歌声的船舫里,却显得犹如集市喧闹,刚好足够让坐在最里面的银梧坊主听到。 一曲稍歇,银梧坊主的目光从独弦琴上离开,朝这边射过来。少顷,笙歌又起,还是那延绵千里的沉重音调,和孤高无和的清音。 梁少顼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绵软无力,双脚像灌了铅一样的重,全身力气都在歌声响起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驱散开来,内力难以凝聚。 “这是怎么回事?”梁少顼自忖,还是第一次被歌声弄得如此难受。 梁少顼回头看见在船舫上的那些客人,全都东倒西歪,一脸的痴迷相,都和他有同样的症状,看来是有人利用声音在放射内力,忙催动自身的内力抵御着这股强大的杀气。 桥上的讳净道长也听到了河面上传来的琴声,他盯着河面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不好,是‘孤音彻天’,梁少侠有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银梧坊主 讳净道长蹭的一声腾空而起,在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中,踏着洛水河的水花跃到船舫上去,刚踏上船就被一波强大的声波震得险些掉进水里。 讳净忙用手中的木杖墩地,“好强的内功领域,竟然可以控制整个船的范围。” 越是靠近声源,越是压力强大,他凝聚了内力在丹田,稍稳了稳阵脚,掀开帘子径直闯进去,在一堆东倒西歪的人堆里找到梁少顼和张涛等人。 “我怎么感觉像生了重病?力气都被抽空了。”梁少顼艰难的说,催动内力,勉强抵抗者,周围的人也都勉强的支撑着,不会武功的人有的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讳净忙卸下他的背箧,从里面找出一瓶药瓶,给梁少顼喂了一粒,又给莲花小伍也每人喂了一粒。在他们的背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他们的听觉,使他的心脉变得缓慢。 “这是百草固力丸,能帮助人抵御外力的伤害。”说罢自己也吞了一粒,然后自己点了自己胸前的穴道。 梁少顼嚼碎了吞下去,很快就感觉内力运转的舒畅了些,虽然缓慢,但不至于涣散。 “是琴音,还有这歌声,能引起心跳紊乱,血管暴涨,还能扰乱人的心脉,大家快捂住耳朵。”讳净说罢,将羊角木杖拄在地上,半盘着坐与小腿上,运功闭塞听觉,抵御这股声音攻击。 然而满船的人没有几个有这个能力的,有的口吐白沫,有的已经七窍流血,有的像羊癫疯发作浑身颤抖,稍微好一点的,正费力的爬出船舱,。 再看舞台中间的舞剑美女,此时也紧咬牙关硬撑着,双手持着剑抵御着声波的来源,口鼻开始溢出血来,染红了敷面的白纱。讳净艰难的挪过去,像是迎着飓风,送了一粒药丸到她的口中。并挡在她面前,为她运功护体。 梁少顼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那个袁比怀没有说假话,银梧坊坊主确实厉害,梁少顼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强大的内力,竟然可以靠声音来承载。 很快梁少顼就发现呼吸也变得凝滞起来,说句话简直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连忙屏息气聚丹田,运行内功生成抵抗,力量重新凝聚。 抚琴的银梧坊主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抵抗,更加加大了内力,梁少顼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沉入深海,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梁少顼感觉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了,已经半跪在地上,“道长,我撑不住了,头好痛,要炸了” 讳净咬着牙默不吭声,张涛等五个人虽然有道长的百草固力丸护心,但基本没有内力,到底也支撑不住,五个人围在一起,互相挽着手,咬牙抵御这波琴音的袭击,五人口角都沁出血来。 讳净道士忙用拂尘在他们头上扫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一部分声波,同时在背后暗暗退送内力,那个舞剑美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挪到了他们这里,手挽在梁少顼的肩上,共同抵御琴音与歌声的攻势。 梁少顼运行内功,闭塞了听觉,周围的声音已经全都屏蔽在了感官之外,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身上的衣衫上下翻飞,手中的长剑不断振动,似乎要自己飞出剑鞘,原本平稳行驶的船舫也开始左右摇晃。 “晚风寂寥读书懒,羽衣起舞邀月看,煮酒言欢十年相共觅平安,死后无名千载憾” 怎么还听得到歌声? 梁少顼很快发现,这歌声不是听到的,倒像是在自己的心里响起的,耳朵虽然听不到,自己的脑海里却回荡着这首歌,自己的嗓子里也轻轻的跟着唱起来。 突然想到了,难怪听着耳熟,这歌词分明是郁乐的写的,在家的时候,郁乐就常常写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说是词牌,这首词就是前不久他写了拿来炫耀的,没想到已经有了印象。 梁少顼催动内力奋力的抵抗着,眼下满船舫的人都东倒西歪,别说郁乐,梁少顼自己也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有多少实力他自己最清楚,剑法虽然练得精湛,内力却不足。只怪自己平时没事的时候常研究鲁班机具,那种东西看着神奇,然而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练好内功防身。 要不是讳净给的一粒百草固力丸,恐怕他也早就七窍流血而死了。看来今晚连自己也凶多吉少,就这么死了传出去会不会被人笑死? 梁少顼咬紧牙关,与其这样被声音给折磨的脑浆暴乱,不如试着拼了,他拔出缨络剑,一道红光随着剑身出鞘,他凝聚了最后的内力,对着弹琴人的方向猛的劈过去。这把剑据说在铸造之初便融入了铸剑者的骨血和意念,遇强则强,专克无形的内功。 剑身红光突涨,光影飒飒,只听铿的一声,独弦琴声嘣的一声断开,唱歌声也戛然而止。坐在最里面的银梧坊主依旧端坐着,身体却猛的一震,咳出一口血来,目光有点发愣,怔怔的看着梁少顼手中的剑。而那个唱高音的歌女被缨络剑的剑气击得惨叫一声,骤然轰倒在地。 银梧坊主声音黯哑:“你竟然能砍断我的音波声刃?” 船舫暖厢里无形的压力瞬间消散,突然感觉有种解脱的舒爽,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明朗很多,抵御声音的内力消失,耳朵再次听到远处的陈词滥曲,竟觉得无比惬意,夜风徐徐吹过河面,带进来一丝穿堂的寒意。 梁少顼感觉内力在慢慢的重拾,很快的重新凝聚,稍稳了稳心脉和气息,朗声道:“银梧坊主二话不说,上来就发功,我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和他们一样,被坊主的琴声击穿耳膜而死,传出去岂不笑话。” 说完,连忙俯下身去检查脚旁边昏倒的舞剑女,同时强忍着咽下涌到喉咙的一口血,稍微调息了一下,感觉恢复了肢体灵活和各种感官的灵敏度。 “还好,没有伤及内脏,只是晕过去了。”讳净说,又检查了张涛他们几个,他们也是相同的症状,除了张涛和唐星体格好的还撑着,另外三个也昏过去了。 讳净忙给他们每人嘴里填了一颗药丸进去,没晕的两个也吃了一颗,他一直用内功护着这两人,此时也已经精疲力尽。 梁少顼感觉好吃亏,声音是往四面八方传播的,只要使出一份力气,就能使听到的人无论多少,全都受到影响。不像其他兵器,只能对局限的范围,和固定的目标起作用。 原来天下的功夫,花样百出,如果可以,将来一定要学一门可以远距离制敌的功夫,不用借助刀剑,只要站在远处发声音,凡是进攻范围的人,只要不是聋子全都败在阵下,那场面,肯定所向披靡。 不过此时他没时间扯那么遥远的东西,眼下这个银梧坊主正向他们走过来。 竟是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一身明艳艳的黑红衣袍,显得雍容华贵,缓缓行至面前,看清楚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半老徐娘,也是一个明眸皓齿的美女。 梁少顼定了定神,想到他上这艘船是有要事要办的,既然她都唱了郁乐写的词,郁乐一定在她手里,梁少顼就不和他拐弯抹角了,长身玉立的道:“在下梁少顼,是来找表弟郁乐的,听闻他在银梧坊主这里,特地来向你要回这个人。” 只见银梧坊主翻着眼珠子回想了片刻:“郁乐?我这里没有这个人。” 梁少顼说:“银梧坊主何须抵赖,适才贵坊弹唱的那曲‘浪淘沙’不就是郁乐的手笔么,的词么,表弟犯了家规,还请坊主把人交给我,我带回去家规处置。” 心道,郁乐惹出这么多麻烦,害他辛苦找了好多天,还差点受了伤,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然而,却听到银梧坊主说:“你是说郁清音?那个会唱歌的后生,他已经走了。” 梁少顼奇怪他何时改名了,郁清音?不过郁乐的喝声确实很嘹亮,叫郁清音也听贴切。但此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走了?什么时候?银梧坊主恐怕是欺我年少,故意留着郁乐,好替你谋财!” 银梧坊主一听,细长的柳眉因为生气而倒竖着,但却不敢贸然出手,方才已经被剑气震伤,还须得恢复一点时间,她此时对这年轻人手中的剑甚为好奇,什么样的兵器,竟然可以斩断无形的声波? 银梧坊主怏怏的说:“没错,郁清音他是来过我这里,但是他现在已经走了,他不愿意留在我这里,我也没办法,他还偷了我银梧坊的钱财,既然你是他兄弟,那么弟弟犯的错误,你这个兄长可以帮他还了吧。” “还偷了贵坊的钱?”梁少顼不仅没有为家中出了个盗贼而感到羞愧,反而很高兴,好小子,学会逃跑了,还学会偷了钱! 银梧坊主一副无奈的样子抚着额头,“我见他嗓音很唯妙,高音圆润华丽,低音连绵不绝,还给他改了一个名字,叫做‘清音’,没想到,他竟然恩将仇报。” 梁少顼不想听他说这些,“他真的走了?” “你如果不信可以翻一翻我的船,但凡找得到他的人影,你就把人带走。” 梁少顼用不着多此一举,一来他就翻过了,除非银梧坊主另外藏起来,整个舫船上是没有郁乐人影的。 梁少顼环顾整个船舫,除了他们几个,其余的清一色的都是女人,此时还活着的几个侍女,正在收拾船舫里死掉的客人的尸体,将他们搜光了财物,全都丢进河里,操作很是熟稔。 船上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作为凶手的船舫主,这女人竟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也是个不简单的货色。 梁少顼道,“原来你的银梧坊,不是什么歌舞坊,而是杀人越货的贼船。” 这些上船的男客,既然是冲着这位美人来的,身上大多带了不少钱,结果出来消遣的把自己的小命也消进去了。 梁少顼不忍目睹的转过身去,“你把所有上了你船的人都杀了,是什么道理,报复社会?还是纯粹为了谋财害命?” 谁知那银梧坊主竟然扭起了腰,说:“我这里是歌舞坊,又不是屠宰场,自然是让他们欣赏歌舞。就是因为感觉到你身上的剑气,让我以为你要对我不利,才迫使我使出了孤音彻天,才会连累这些人丧命,他们的死,你也得担一份。” 梁少顼错愕的看着那半老徐娘故作妩媚的姿态,有点不适应,“难不成你杀了他们,还要怪我喽?” “那当然,你身上这把剑,杀气弥重,我不得不防。”说着,伸手来拿梁少顼手中的剑。 梁少顼下意识的握紧了缨络剑,就在此时,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拖泥带水的哭腔:“闪开,银梧坊主想要夺你的剑。”同时一道银光掠过来。 原来是那舞剑女醒了,正提了剑刺过来,“少侠当心,银梧坊主想要谋夺你的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龙泉女侠 舞剑女冲过来,手里的铁剑是她刚才舞的那把银色的短剑,却是徒有其表,花里胡哨,恐怕连杀鸡都费力,她说:“少侠,银梧坊主想要你的剑,你仔细别被她夺走了,若是没有你这把宝剑,我们所有人都走不出这艘船。” 梁少顼下意识的握紧了剑,眼下银梧坊主还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一个能用音波声刃杀死船上这么多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善类。 舞剑女说:“少侠,你的表弟郁清音确实已经不在银梧坊,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昨天正是我帮着郁清音逃走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京城。” “你当真?”梁少顼忙问,眼睛还是看着船舫里的银梧坊主,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敢有半句谎言,我与郁清音还约定了牡丹之约,明年的四月相约回到洛阳。” 说着,她扯出脖子上的一根挂绳,上面系着一块蜂鸟形的玉佩,正是郁乐的东西,想必郁乐此番出来,还带了不少这种获取美人心的小舞剑。 梁少顼不禁摇头,这回真信了,郁乐还真的是这种到哪里都会沾惹桃花的性格,在黑竹岭的时候,就是城中众多姑娘的梦中情人。 听到她帮了郁乐,梁少顼不禁对这个跳剑器舞的美女有了好感,“那你又是谁?” “我就是你们刚才议论的象王妃,龙依依。也正是因为你们议论,被银梧坊主听到了,识破了我的身份,才大开杀戒。”龙依依说着,落下她的面纱,此时不需要覆面了,身份已经挑明。 梁少顼只看了一眼她的脸,尖尖的下巴显得楚楚可怜,烟熏妆染的双眼勾魂摄魄,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比想象中的还美。 但是此时不是欣赏她的容貌的时候,那银梧坊主瞅着他们分神的当口,转身去取了一把挂在墙上的琵琶在手上,已经作好了下一步音波攻击。 她抱着琵琶,五根手指利爪一样张开,铮铮扫着琴弦,嘴里发出的声音也是惊诧人心的尖叫,被着刺耳的声音波及,船舫里的一切物体开始震动,包括他们几个的血肉之躯。 就连船舫外的洛水河,都被她的声波震得波浪翻滚,声波传到岸上,听到的人也纷纷捂住耳朵,银梧坊留在岸边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变故,开始调船想办法靠过去。 “少侠当心,快用你的剑,砍断她的声波。”龙依依大喊,她自己手中的银剑也在空气里乱砍,但普通的剑器对这种无形的声波毫无作用。 银梧坊主这次的发功更为加大,在她的身后,几个乐坊琴师侍女也帮她推波助澜,刺耳的音波撕心裂肺,片刻便震得船舫的门窗一顿关开,几下便整个脱离了门框,帷幔飞出窗外,像有一双手扯着,纷纷争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向高空,掉入洛河。 讳净道长赶紧从背箧里找到一个铃铛,对着声波方向猛烈的摇,叮铃铃,叮铃铃,铃声突兀,急促,又凌乱,破坏了原本琵琶曲的节奏和音律。 “快!”龙依依催促,“用你的剑劈开她的声波。” 讳净道长也催促:“快,速战速决!” 梁少顼此时已经感到头痛欲裂,莲花小伍只能捂着耳朵自保。 梁少顼握着剑,凝聚身上的内力,将所有力气汇聚丹田,然后推到双臂上,抡了一圈大的,朝着银梧坊主手中的琵琶砍去。 红光一闪,铮的一声,琵琶弦断了一根,琴声戛然而止,一切不正常的躁动都跟着停止,梁少顼刚换了口气,琴声却又响了起来,只剩下三根线的琵琶弹得更激烈,比原先更急促。整艘船开始摇晃起来,船舫里的设施想着了魔的乱滚,连银梧坊主身后的侍女也感到了不适。 琵琶是萧杀的乐曲,弹奏出来的曲子也如同兵刃碰撞,银梧坊主弹的是十面埋伏,更听着令人心惊,闻之丧胆。那歌女适才只是清歌雅唱,现在银梧坊主是声嘶力竭的吼,断了一根弦的琴声更加嘈嘈切切,如万箭齐发。 梁少顼顿时半跪在地上,银梧坊主的声音太过刺耳,琵琶声也不说曲调,更像是胡乱弹的噪音,却使人听着心律失常。 再看这个龙依依,已经有鲜血从嘴角溢出。又看到讳净,作为道士,对付音波声刃,能用的方式也只有同样制造响声,以毒攻毒。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缨络剑,不知道是因为手抖还是因为受到音波的攻击,微微的颤动着,未曾沾染血迹,已经发出夺目的红光,然而他此时内力锐减,根本无法驾驭这把杀气如虹的宝剑,平时练剑虽勤,却内力不足,遇到这种情况,心中徒有恨,奈何没有余力。 龙依依似乎看出来了,忧心道,“少侠,你的内力尚且难以驾驭这把宝剑,这样下去会被剑气反伤的。”说罢,她停止了抵抗,快步退到梁少顼的背后,全力将自己的本就菲薄的内力倾注到梁少顼的身上。 “少侠,我龙依依愿助你一臂之力。” 讳净道长也放弃了自保,屏息运功,气聚丹田,双手扶着梁少顼的肩上,“贫道也尽一份力。” 莲花小伍纷纷爬起来,顾不上脸上流着鼻血,五个人汇聚成一起,第三双手扶在梁少顼的背上,梁少顼感到背后升起了一股比火炉还热的能量,7个人的内力积少成多,在他的肺腑五脏里如潮涌动。 屏息运功,默念口诀,引导这股力量全都聚集在丹田,上行至心肺,双手擎着缨络,抡出最大的弧线,同时这股内力随着宝剑的运动轨迹,全部朝那声源直掼过去。 只听到“咤咤咤”三声,仿佛枯木折断的声音,梁少顼费力的朝船舫中间看去,银梧坊主手中的琵琶拦腰折断,剩余的三根琴弦猛地萎缩,琴面上一片血红,银梧坊主更是五官扭曲,血肉模糊。 然而她还没死,从她的喉咙里,还能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你是什么人,为何这把剑”再没了声息,残余的力气也不能支撑她说完一句整话。 梁少顼全力劈出这一剑后,身体重重的向后跌去,身后那合力的七个人,也全都倒在地上,原本势如洪荒的琴音声刃一下子散去,恢复了秋高气爽的舒适,此时用不着内功抵御,放松下来只觉得困意沉沉。 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讳净摇了摇他的铃铛,“可怜啊,可惜啊,贫道已经入了道家,不能为你们超度。”铃铃再摇了几下,收起铃铛。 梁少顼扶起躺在他怀里的龙依依,“你没事吧?” 龙依依摇摇头,支撑着爬起来,“快把船上这些都料理了,被岸上那些银梧坊的人发现就不好了。” “对不起,如果我的剑法再精湛一些,内力再浑厚一些,我就能驾驭这把剑,也不会害你们成这样。”梁少顼说。 龙依依摇头,还想说什么,终于体力不支,昏在了他的怀里,苍白的脸上嘴角一抹鲜红的血迹,看着戚戚可怜,梁少顼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垫在身下的莲花小伍推了一把,那张涛鼻孔里挂着两条鼻血说,“大哥,你要不然到旁边去抱,我们想出去喘口气,你压着我们” 梁少顼忙从他们身上爬起来,“对不住啊,我没看到你们。对了谢谢你们五个合力帮我。” 却见张涛艰难的坐起来,“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几个都只会一些蛮力,没练习过内功心法呢,刚才是别人帮你,我们几个连站都站不起来。” 梁少顼奇怪,“刚才谁帮我?” 张涛想了想说:“大哥,如果我说我看见了一个鬼一样的东西来帮你,你信不信。” 梁少顼听着觉得不吉利,呸了一口,“你瞎说什么,到底看没看见是什么人。” 张涛最终摇头,“那会子我眼睛也睁不大开。” 梁少顼有点不想追究这个,“那你现在能看见吧,可以起来了吧,快帮忙清理船。” 他将龙依依抱到一边的空位上,此时船舫里的客座全都翻倒一片,他扶起一张长椅把龙依依放上去,他站在船边,从敞开的雕窗看出去,适才的琵琶声也会传到岸上,此时岸上的人肯定也察觉到了异样,河埠上立着密密麻麻的人,船舫随着水流惯性往岸边靠。 梁少顼出了船舱,到后面将那已经昏死的船夫一脚踢下河,转变方向,把船驶离河岸,往伊洛河下游的黄河口驶去。 张涛带着莲花小伍默默的把船舱里的尸体全都扔下河去,刚刚还骂别人惨无人道,不想这一刻他们也在做这种查无人道的事。 梁少顼检查这艘船舫,除了一些乐器,一些瓜果和酒水,也就没有其他物品了,他踢翻一只坐凳,却从里面掉出来一匣东西,满满的全都是刚才从死掉的客人身上搜的财物。 张涛发现了这里的白光闪闪,找了个布袋大把大把的往里装,“哈哈,我们也当‘一把火’劫富济贫一回。” 唐星马上赞同,“涛哥,你劫富是劫富了,济贫还没有呢。” 柳拓用手肘怼了他一把,“你难道是担心咱哥会独吞,咱们莲花小伍什么时候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张涛笑,“嘿嘿嘿,瞧你们财迷样,哥什么时候少了你们。” 全装进布袋里了,他回头请示的看着梁少顼,梁少顼原本想骂,突然想,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处处要用到钱,在上船的时候就感到穷了,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寸步难行,于是点头同意,“收起来,这笔钱本来也是不义之财。” 他回头看着讳净道长,说:“银梧坊主害死一船二十四条人命,我们现在杀了她,还有她的手下和船工,也算是为民除害。” 那老道士正在照料昏迷的龙姑娘,看到了这笔钱颇为心动,“你说的没错,你是剑客,怎么能因为杀了一个祸害而内疚,至少你替那二十四个人报了仇,他们理应感谢你。” 梁少顼的心稍稍平和下来,看着船上的尸体都已经尽数丢进洛水,夜里河水漆黑,谁都没有看见发生在船上的事情,还以为伊洛河依旧风景旖旎,不晓得里面沉了多少具尸体。 梁少顼打开船舷一侧的雕窗,让寒风灌进船舫,吹散厢内血腥味浓重的气息。看到远处的河埠口,银梧坊的剩余几个人还看着船舫漂流的地方,他们还不知道船舫此时已近易主,他们的坊主已经变成尸体丢进了河里。 大船很快驶出了洛水,再过不远的渡口,到达黄河。从洛阳到汴州,从伊洛河沿着黄河,走水路更快。 龙依依已经醒了,望着翻滚的黄河突然说,“你的出现,破坏了我的计划,也成全了我的命运。” 梁少顼问,“什么意思?” 龙依依苦笑,“原本,我是想通过银梧坊,进入皇宫,刺杀昏君——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梁少顼在龙依依旁边坐下来,“当然想听。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我一年前嫁给象王,一年后象王一家惨死,江湖上有很多传闻,说是象王风流,我受不了寂寞杀了象王,就因为我有一个武艺高强的爹,她们就觉得我也是武艺高强,可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的武功徒有外表,没有实料。” 她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懊恼,又在情形,又似乎很痛苦的回忆,“只有我知道真相,象王是被昏君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并且是暗害,派人在饭菜里下毒,是那种慢性的毒,挨到半夜才会发作。” “我因为怀孕,胃口不好只是少吃了些,结果我没死,但是孩子掉了,朝廷也知道这件事,之所以留着我,就是想把罪责都推给我,让世人认为是我不守妇道,害死了丈夫。从此我到处躲躲藏藏,无家可归。” 梁少顼同情的看着她:“所以你隐藏身份进入银梧坊,是想进宫弑君,。” 龙依依点头,苦笑道,“我原本隐藏得很好,只待年底以舞女的身份进宫,却没想到你一来,就彻底毁了我的计划。” 说着龙依依抚摩着梁少顼的缨络剑,“这把剑有一股很强的杀气,一进来便引起了银梧坊主的察觉,她以为是我的剑气,再加上你们又在后面议论,银梧坊主擅长音功,自然也听见了,才会识破我的身份,她猜到了我的意图,所以突然发功。” 她看着梁少顼的剑,已经收回剑鞘中,但隔着剑鞘也能感受到它的森森杀意,静默了良久,才低声道:“银梧坊主是为了杀我,船上那些人的死,其实也有我的原因。” 梁少顼忙宽慰:“是我的原因,我的内力没能压制好这把剑,和龙姑娘没有关系。你说的没错,也是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可是姑娘刚才说我又成全了你的命运,是什么意思?” 龙依依拿起她的银色的剑,在舞台中间使了一个落英缤纷的招式,脸色有点苍白,但气韵还不错,“我看到我的的将来,我有了新的目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生行侠仗义。” “一直以来我都是委屈求全,适才我与那银梧坊主斗内力,才发觉我其实很有天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我心潮澎湃,我既然有这一身天赋,何不继承我父亲的事业,去当一个侠女。” 龙依依说着,突然有自嘲的笑了起来,“你也许没有想到过,一代龙泉剑侠的独生女,竟然只会一些花里胡哨的剑舞,空遗传了父母的精髓,却荒废了二十多年的武功。” 龙依依转身看着梁少顼,眉宇已经没了跳舞时候的娇柔妩媚,有的只有侠女的飒爽英气:“虽然想要混入皇宫的计划失败了,但我不会放弃这个目标,世界上方法多的事,总有一种可以达成愿望。” 梁少顼原本痴迷的看着龙姑娘,听到这句话肃然起敬:“你是大侠之后,也是一代侠女,我相信你有什么愿望一定能成功的。” 龙依依闻言,莞尔一笑,“梁少侠也这么认为?看来我入宫刺杀昏君这个想法一定可以实现。” “啊!”梁少顼吃惊,“你不要冒险啊,虽然昏君可恶,可是大内高手比黄河的沙子还多。你千万不要莽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京城百里埠 原本以为找一个十八岁的,再过两年就可以弱冠成年表弟,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谁知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反而连自己也跌宕起伏的到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 这个在围城里一直做跟屁虫的表弟,出了山竟然遇到这么多波折的事,不过想来越波折也就越有故事,一方面也替他高兴,可是江湖那么大,人海茫茫,又该往哪里去找人。 梁少顼想确认一下,“郁乐有没有跟你说去哪里了?” 龙依依笑道,“男儿志在四方,你又何必非要让他回家,郁清音想要出去闯荡,家业再好也只是父母的成就,他不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你即使找到他,他也未必肯随你回去。” 她转身看向窗外,与梁少顼一起趴在窗柩前看天上的一轮明月,“你如今人没找到,回去也是灰头土脸。既然已经离家,何不干脆去闯出一番世界,再锦衣返乡,届时也光宗耀祖。我喜欢有故事的传奇的男人。”说罢,眨了眨眼睛。 梁少顼有些惊愕的看着这个清澈的美人,虽沦落风尘,却看不得一丝风尘的气质,反而高洁得如同天上的明月。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是不是既有美貌又有才华的女人,都向往又故事,有传奇的男人? 梁少顼有些为难,“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我总得先知道郁乐的下落,不然怎么能放心,再说我若找到他一起闯,也比他一个人出去乱闯要好。” 龙依依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听说五味茶楼可以帮人打听到任何事,也可以帮你做到任何事,只要你出得起钱,你如果若是想要找郁清音,不如去京城的五味茶楼,不过须得小心,那个茶楼看似光明正大,却至今是个谜。” 梁少顼一听,想起了玉衣公子给他的那块玉牌,看起来很普通,很是精致小巧,心中恰有好几个问题,看来注定是要到五味茶楼去一访的了。 龙依依打了个哈欠,困意顿起,不再和他闲聊,转身坐在舫厢的一个角落里休憩。 梁少顼将眼睛投入窗外的千里长河中,大船已经到了黄河,这条河宽广辽阔,波浪浑浊,以至于再大的船到了这里都变的渺小,河水里有很多泥沙,表面上看起来静怡如同平稳的滩头,实际上却是激流暗涌,比黑竹岭外的那条江的暗流有过之无比及。 张涛带着的五个人各自找了一张位子,此时早已经进入梦乡,梁少顼却睡意全无,没有出山之前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出来一次却发现还有很多未知,就连手中的祖传宝剑,也发现自己原来驾驭不了。 “这把剑自带杀气,要驾驭它很难,很容易会遭到反噬,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少侠,你可得小心使用。” 讳净道长这么对他说,他还从他背笈里找了一本《通明剑谱》给他,“这本剑谱是贫道写的,你拿去看看,多少对你有些帮助。” 梁少顼好奇的接过去,讳净的武功应该还算可以,但不见他使剑,这本剑谱他源于何灵感编写的?不过竟然是道士好心,便收下了。 讳净又从怀里找出一根竹签,看起来很像月老祠求姻缘的红头竹签,只见他郑重的双手捧着递给梁少顼,搞得梁少顼不用双手去接都觉得不好意思。 讳净待他接下了,才郑重的说:“这个是我天行道的江湖召集令,有一个大任务需要我去做,可是我因故缠身,不能去京城,就请梁少侠,代我去完成这趟使命。” 梁少顼被他这番郑重的“托付使命”给吓了一跳,左右看这个小巧而薄的竹签,红色的尖头,盖着一个细小的印章,上面写着“十月十五日辰时于京城南郊百里埠集合,共同商议大事”等字。 颇尴尬的笑道,“道长,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别是欺负我没见识,就这个竹片,你告诉我它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召集令’?《大梁英雄传》这本书我也是看过的,听说那个能号令天下群雄会战京师,一举夺下大梁天下的‘江湖召集令’是两斤多重的纯金打造的。” 讳净露出一脸被梁少顼理解为慈悲而又奸诈的笑容,“这怎么可能是江湖上的‘江湖召集令’,这是天行道本道会里的‘江湖召集令’,此令非彼令,只在本天行道的内部流通,只能召集本道会里的自家兄弟。” 梁少顼稍微缓和了些,“原来是这样,那道长想要我做什么?” “看到上面的字没有,十月十五日,也就是天亮以后,去京城的百里埠,找一个姓赵的船工头,把这个给他,他会带你去道会聚集地。” 梁少顼想了想,“道长,缘何觉得我可以胜任这个召集令任务?” 讳净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去,早就去了,又何必大费周章,我原本只能放弃这次任务了,在荆州的时候却又碰上了你,一看就觉得你一定能帮我,我不辞辛苦的陪你到洛阳,就是希望你能替我完整这个召集令的任务。” 听到讳净这么说,梁少顼的心里有一瞬间很是澄明,你帮我,我就应该帮回你,你来我往,是礼也,于是答应。 讳净满意的奸笑:“这于你一点也不亏,你看这可是红头的任务,在天行道有很多事可以做,分为红黄蓝绿四个等级,有什么能力就做什么样的事,每完成一件事都有赏金,红头的最贵。还有更高级别的任务,不过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领的。” 梁少顼哦哦的点头,想着反正都是京城的事,就顺便去做了吧。 讳净又拿出一个铜质的牌子,上面刻着天行道,甲子等字,“这红头召集令可是只有天干地支级别才能领的任务,我不能去京城,我的身份牌你就暂且替我拿着,有什么事也要请道里的弟兄照应你。” 梁少顼一并接过来,全都收紧衣领里的贴身衣兜里。 讳净又说:“你要是实在遇到难题了,就把这块铜牌在人多的地方亮出来,天行道的弟兄遍布大梁国,定会有人上来帮你。”未了他还再三叮嘱,“千万别弄丢了。” 梁少顼一一应下,船行到了黄河,船桨已经起不了作用,只能随着水流顺势而下,却是比在陆地上骑马要快很多,日行千里,于次日凌晨就已经到了汴州。 然后大船改道进了支流,从河口逆行,往皇城所在的最大河埠,百里埠行驶。京城百里埠也就是天行道红头召集令上所指的地方。 讳净道长说什么也不肯去京城,他在船行出伊洛河之前就找了个埠口上岸,“贫道在京城得罪过人,答应了此生永不入京城,就此别过,在这里下船吧。”讳净说。 梁少顼有些遗憾,“道长得罪了什么人?我们一起去帮你讨回公道。” 讳净摇了摇头:“你们不要去找麻烦,答应我,千万不要去惹他们。” 梁少顼不解,“到底是什么人,让道长如此忌惮。” 讳净面色苍白的吐出四个字:“五味茶楼。” “五味茶楼是天行道唯一忌惮的地方,所以你们既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也不要给道里惹麻烦,至于我,到了京城提都不要提。”说完迅速上岸走了。 既然讳净执意如此,梁少顼也就随他的便了,趁着其他人都睡着了,梁少顼拿出那本讳净给的《通明剑法》看了起来,想是那道士随身带了很久,有点破旧,封面都已经摩得看不清字,翻开里面—— “欲修通明剑法,需得放下自我,正邪平衡,去伪存真,舍己求念,以自身意念融合剑气 这就是一个道士写的剑法理念,要练这本剑谱,需要忘记自己是个普通人,要做到心怀天下。梁少顼粗略的看了几页,架不住沉沉随意,倒在木椅上很快睡去。 醒来已经到了京城的百里埠,日期正好是十月十五。船服帖的停在百里埠的埠口,这里水流湍急,但是埠口很大,梁少顼看时间还早,在船舱里活动了一下筋骨。 “快快,快搬,跟紧点。” 船靠岸没多久就听着这沙嚎的声音,梁少顼推开窗柩往外看,原来埠头正在卸货,一艘大船吃水很深,许多搬运工接踵而行,一袋一袋将船上的货物搬到码头上去。 码头上有更多的车夫,轿夫,商贩,全都用一样的眼神盯着靠岸的船只。 找一个姓赵的船工头,梁少顼在心里念道。船舫内,莲花小伍已经收拾妥当,正在围着桌子数钱,准备分配这些船上顺手牵羊来的财物。 龙依依慵懒的坐在镜子前梳妆,这是最后一次在这个镜子前梳妆,她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也顺手牵羊了很多值钱的首饰和衣物,然后过来分钱。 张涛很大方的给了五百两银票据子和一包散碎银子,笑嘻嘻的说:“出门在外,龙姑娘多加小心。” 突然听到河埠上一阵喧杂的吵闹声,许多人都站在河埠上,看到水里竟然漂浮着几个人,有一个搬运工一脚踩滑,摔进了水里,掉下前他本能的抓住一个东西,却是那连接船和岸的木板,几个走在上面的人没有防备全都跟着模板掉进河里。 一下子河里多了好多个挣扎的螃蟹,还有掉下去的一包包货物,监工咆哮着暴跳如雷,“这可是钱老板的货,都是上好的大米,快给我捞上来,快。” 刚刚爬上岸的搬运工咬了咬牙根,又跳回河里,潜入水底将这些货物打捞上来。 “你们当心着点要是弄坏了钱老板的货,要是让我陪,我就只要把你们都交给钱老板抵债。” 搬运工们忙低着头,连声说是是,哥几个加倍小心着点。受伤的手来不及包扎,立即又浸入水里,泡得双手也异常的肿大,被干燥的寒风吹的开裂,变成树皮一般粗糙。 从水里捞起来的东西吸饱了水,变得很重了些,搬运工们需要花更大的力气来扛。 梁少顼看着埠头这些辛勤的长工,面无表情的低头奔走,仿佛是不存在喜怒哀乐,不存在爱恨情仇,每扛一包货物,换一个铜子,每做一天工,赚一天柴米油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梁少侠可知江湖上也有一块‘江湖召集令’么?” 龙依依看到了那只讳净给他的签,听说这是天行道的“召集令”,两面翻了翻,随手丢到桌子上,梁少顼知道龙依依此时的想法肯定和他一样,因为这个“召集令”实在长的太像月老祠的姻缘签了。 梁少顼久居山城,对这些江湖上的规矩有些不能理解,“我也刚听说这个‘江湖召集令’,一直以为只是百晓生写的戏文,难道江湖上真有那样的东西,可以号令群雄吗?” 他在心里描绘出一个令牌的轮廓,并且美滋滋的想象着:“要是我知道这块令牌在哪里就好了,我就去把它找出来,看看是不是会有人来追捧我。你们说,如果有一个人拿着这个令牌号召天下所有英雄,真的会有人来应招,无条件听其号令吗?” 梁少顼觉得不可能,除非令牌是有魔力的,只有超越人的意识,凌驾于人类思想之上的念力,才能驱使一个活着的有思想的人,跟着一个号令走。 谁知那龙依依听了,双目瞪得溜圆,一扫慵懒惬意的姿态,眉宇间陡然显出英勇无惧的神情,“别人会不会追随我不知道,我也只是一介女子,武功又不好。但是我敢肯定,我那个行踪不定,有时候连我也找不到的游侠父亲,一旦听闻‘江湖召集令’重现江湖,一定会现身前来。” “因为这是流传江湖中人的一个约定,不只是我爹,还有许多英雄豪杰也都会响应,就连那些已经退隐江湖的老前辈们,也会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只要那块销声匿迹的‘江湖召集令’重现江湖,我敢肯定,这将会是一个百年难遇的举世盛况。” 龙依依越说越激动,美丽的眸子凝出雾气来,内力也跟着涌动,似乎那块令牌已经出现。梁少顼不禁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他看着手里的竹签,难以想象,一道令牌而已。 一旁的张涛也听得两眼冒星星,好像已经看到了那枚黄金的令牌,“我张涛,还有我们莲花小伍都会赴汤蹈火的追随,如果那块江湖召集令重现江湖,现在就摆在我面前,我会立刻顶礼膜拜,就连拥有这枚令牌的人,也会被我们当成神一样的尊崇。” 唐星更夸张,他站起来张开双臂,拥抱着他面前的空气:“那是一种情怀,是一种能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愿意为了同一个理想同一个目地,付出自身所有激情,和所有身心不遗余力,和不顾生死的情怀,是一个让人愿意将自己生命燃烧的情怀。” “如果彼时梁少侠已经当得起‘少侠’这个称呼了,我相信你也会去。”他把一只手直伸到梁少顼的鼻子下面。 梁少顼嫌弃的打开他的手,“你这么夸张干什么,就一个令牌而已。” 龙依依婉转的笑着:“我现在还不知道那块纯金的令牌有什么魔力,但是你手上支竹片我是一点追随的兴趣都没有的。” 梁少顼颇为尴尬,本想把他们几个都拉下水的。突然想起讳净还说了一些话,于是转达道:“这个是天行道的红头任务,赏金不少呢。” 一听到有赏金,张涛和他几个兄弟就来精神了,梁少顼于是顺其自然的将他们也拉入伙。眼下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就指点张涛,下了船在百里埠这挤挤挨挨的人堆里,找一个姓赵的工头。 龙依依还没有从纯金令牌中恢复正常,她接着说:“只可惜,那块纯金的‘江湖召集令’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虽然听说有一部分江湖人一直在找它的下落,但是至今都没有找到过。据说那块令牌是跟着英雄出世而重现的,纵观如今的江湖,自从前辈们纷纷退隐,竟没什么撑得起场面的英雄人物。” 言下之意,几乎把全天下的英雄好汉全都鄙视了,口气倒是不小,听到她这么说,梁少顼有些不明所以,“我听闻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武功深不可测,他算得上英雄吗?” 龙依依的神情变了变,“那不是英雄,那是个魔鬼,什么人都杀,好人坏人都杀,听说他的结拜兄弟,当年把他从死牢里救出来,却也是死在他的人手里。” 梁少顼一听顿时噤声,一旁的张涛也附和的叹息,气氛沉重了起来,各自都不再多言,阳光暖暖的升到东边,在人间洒下无限的薄曦,却是他们分别的时候了。 龙依依穿着素白的衣裙,披了一件防风的斗篷,头上一顶围纱的箬笠,带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还有那把跳剑器舞的时候用的银剑,走出船舫。 百里埠上,龙依依对着梁少顼等六个人抱拳,“梁少侠,莲花小伍,很高兴认识你们,江湖悠远,就此别过,有缘再相见。” “后会有期,龙姑娘,我相信还会再见面。”梁少顼虽然想留她,但他自己也是未落定的人,此时也唯有告别,河埠上他对着龙依依远去的方向目送了很久。 张涛甚至泪嘤嘤的告别:“龙姑娘,多保重,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白天的五味茶楼 沿着潘湖南岸的那条路走了几条街,梁少顼总算走到了号称南区最宽最繁华的街,龙停街,名字起得挺张扬的,没想到开在龙停街与登通街交界的茶楼更张扬。 进门是一个高立的牌坊,两旁对柱子上各刻着一副对联的上联和下联。 山是清茶河为水浮世谁煮 古来历史后人评只当戏说 横批就是招牌:五味茶楼。 梁少顼看着这个招牌,感觉颇有些深意,进去赫然是个小花园,假山屏障,使得空间藏山露水,中间这一路还有水池小桥之类的人造景观。 茶楼是四方形的两层的高楼,这种四方飞檐的塔楼型建筑在早年间少有,在现年也算常见,外墙有修葺的痕迹,木结构重新上过漆,目测这栋茶楼应该有超过百年的历史了。 进去里面也是中盛时期的装修风格,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呈“回”字形,中间一个天井,三面各有一个厢房雅座,木质楼梯从左到右,绕了一个半圆。 底楼用台阶分隔成三个区域,两旁的茶座雅座,皆用屏风隔开,中间的区域有一张四丈长六尺宽大木桌,和七八张小茶座。 抬头是一个六方吊顶,悬挂着四排十盏小红灯笼,宣纸糊的灯笼薄如蝉翼,中间还有一个大香油吊灯,淡淡的香气在茶楼里似有若无。 梁少顼进去后左顾右盼,不是说是最繁华的地段,生意最好的茶楼么,怎么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灯是黑的,茶壶是空的,账台上也没有食用的东西,更没有一个人影,除了大门敞开,茶楼根本就不像是营业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梁少顼思忖着,走上楼梯去二楼看看,楼上是三间厢房雅座,三个厢房都是差不多的样式,向内这一侧还挂着缀铅的重帘,里面无外乎都有一个茶座,茶几和香炉,向外的窗户可以打开,来的时候听人说价钱昂贵,可现在连个老鼠都没有。 三间都检查过了,没什么活的东西,梁少顼走出来,坐在楼梯上发呆,北斗寺的楞恪大师要他来送信,他人已经到五味茶楼了,可是怎么送出去?龙依依说五味茶楼可疑打听到任何事,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他问谁去,问楼梯?问柱子?还是问门口那两只石貔貅? 略有些失望,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应该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因为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微妙的很,你不找到它什么时候已经种下了根源。 梁少顼坐在楼梯上又坐了会儿,这个茶楼的木结构建筑是他欣赏的那种榫卯结构,风格典雅,建筑工艺精良,但是他此番前来不是来欣赏建筑的,既然没人,那便打道回府罢,起身准备下楼,却看到茶楼中间的大吊灯突然晃了一下,只是很细微晃了那么一下。 顺着那盏八爪形的吊灯的往上看,四根铁链拴着的吊灯,固定的茶楼中央的十字梁上,那上面竟然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绯色内裙,白薄外披的蒙面女子。 那女人与梁少顼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头朝下,从三十尺余高的十字梁上倒栽下来,但是落地却是稳稳的双脚朝下,而且悄无声息,梁少顼怀疑刚才的吊灯是这个女子故意摇晃了,来引起他注意的。 那蒙面女子开口说话,声音犹如溪风送香,娓娓动听:“请问先生是来找什么人的吗?” 梁少顼惊讶的看着那女子,回忆自从走进茶楼起,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她是缘何知道自己是来找人的? 待那女子走到跟前了,梁少顼简直被这双美若宝石的眼睛迷住了,那双眼睛就像墨黑的宝石,在如画的翎尾长眉下,璀璨如镶嵌在羊脂玉一样白的脸上,她也是个半遮面的美女,有了前面龙依依的经验,梁少顼猜想这位拥有如此美丽眼睛的女子一定也是绝色。 梁少顼单眼睛就看得痴迷,更加好奇她面纱下的面孔长什么样。那女子眼神微敛,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别的表情,她就像一个身披雪白羽衣的红色精灵,目光坚定,气质高雅,又睨着狡黠的光茫。 “先生?公子?朋友?请上坐,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再走。”她疑惑着开口,哈出气息吹拂着面纱微微浮动。 梁少顼看不到她的容貌,就会顺势的注意到她的身材,穿得单薄飘逸,蜂腰一束,身量纤瘦,应该正值妙龄。 脚步似乎被她挟持了,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一直走到西厢的雅间,两张红木椅,一个黄杨木茶几,梁少顼坐在客人的位置上稍等了片刻,就看到她端来小火炉,茶具,茶杯,茶叶等煮茶的用品,“先生要喝什么茶?” 梁少顼回神:“在下姓梁名少顼,至于喝什么茶,凭姑娘喜欢煮什么茶,我便喝什么茶。” 女茶司璇玑不禁轻笑,挑了陆羽红茶,随着茶壶里煮开的沸水,离火置于竹片上,用檀木勺赶了少许茶叶在茶杯里,用热水浇了几浇,再用滚水泡得舒展,盖上茶杯盖,轻晃茶杯,将碧色茶汤茶分入小盏,推到梁少顼面前。 “陆羽红茶,梁公子请用。”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玉女茶司,看她衣袖和面纱袅袅拂动,洁白的十根手指,轻轻的拿捏着骨瓷茶具,一系列动作,光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然而,梁少顼没有忘记她刚才翻下那三十余尺高的十字横梁的动作,是那么的干净利落,便知道她的轻功一定不弱,武功一定不在梁少顼之下。否则怎敢一个人坐镇茶楼? 那女子坐在对面,眼神微微眯起,“小女子乃五味茶楼的茶司,璇玑,请问公子大白天造访五味茶楼,有何贵干?” 梁少顼笑了笑,突然感觉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腼腆了,腼腼腆腆的说:“璇玑姑娘,是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人的?” 白色面纱下传来一声轻笑,“如果是来喝茶的,应该坐在茶座上;如果是来消遣的,看到没人就会大呼小叫,可是公子你,进来了不往座位上坐,也不喊人,反倒将我这茶楼里外上下都查看了一遍,却又不像是官员,小女子也就冒昧瞎猜了。” 梁少顼叹服,“哪里是瞎猜,姑娘分析的非常透彻。那在下就直说了,我是来找五味茶楼的老板,玉衣公子的。” “找他?”璇玑沉凝着:“玉衣公子是不接见客人的,你找他有何事,可以直接与我说。” “我要找他的事,须得保密,麻烦璇玑姑娘通报则个。”梁少顼半起身,行了个礼。 璇玑轻轻一笑,“不用谢,这件事我就替玉衣公子回绝了。他向来深居简出,整个京城,认识他的人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梁少顼一听,被拒绝了,心忖那楞恪师傅果然料事如神,料定了他初来乍到会碰壁,原来只当他是风烛残年的老和尚,现在想来他必定是位高人,遂如实说:“实不相瞒,我来找玉衣公子,乃是受人所托,不知姑娘知不知道这串佛珠。” 梁少顼从手腕上摘下那串,楞恪给他的黑色紫檀木佛珠,璇玑接过去看了看,在手上拈了拈,轻喃道:“乌血竭佛珠,难道是楞恪大师?” 梁少顼不免觉得惊讶,这个五味茶楼的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眼里确实厉害,一件物品随便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出自谁手,看来传说的五味茶楼能打听到任何事这个传言是真的。 梁少顼说:“璇玑姑娘真是好眼力,这串佛珠确实是楞恪大师所赠,现在我可以见你们的公子了吧。” 璇玑眼神微微眯起,“既然你有楞恪大师的信物,那我只当转告公子,至于见与不见,由公子决定,明日你再来时,便可得到答复,。” 梁少顼忙说:“还要等到明日?我明日还有其他事,不知道能不能来。” 璇玑的眼神再次眯起,同时梁少顼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压力,仿佛是来自对面的杀气,连腰间系着的缨络剑也感觉到了异常,微微震动着发出轻微的嘤嘤声提示主人。 梁少顼警觉的看着眼前这位蒙面女子,美丽精致大方,但这些都是表面,对于她的底细,却是一概不知,就连面孔也半遮面。 对面的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梁少顼的审视,和那把剑的警示,目光稍稍缓和,不再阴冷犀利,她微微笑着,声音也是温柔的:“若是梁公子愿意在此处等,璇玑也可以立即去帮你转达。” 梁少顼一听:“这么说玉衣公子就在附近?” 璇玑垂目笑道:“梁公子猜错了,玉衣公子在三十里外,往返须得一个时辰。” 梁少顼说:“茶楼没有其他人了吗,就你一个在坐镇,你要是走了,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璇玑抱歉的说:“今日茶楼里只有我,最近五味茶楼实在是诸事繁多,故而明日才能给公子答复。” 梁少顼也没有迫不及待的意思,“明日遍明日罢。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本长居山中,不涉世事,此番出山长途跋涉,是为寻找离家的表弟。表弟已经离家近半个月,线索至洛阳便断了,敢问五味茶楼可否帮我寻找表弟郁乐的踪迹。” 璇玑微微垂目,从茶盘下拿出一支细毫笔和宣纸,“你要找的人生得什么摸样,姓名,年龄,身高,有何特征?” 梁少顼一一说了,见她用细豪笔蘸了些水,又在水壶底刷了点黑灰,运笔飞快,在宣纸描绘出了一个人相,并且标志了细节和特征,虽然不怎么像,但是画面清晰了然。 梁少顼不仅笑了起来:“姑娘画得一点都不像愚弟,这人能找到吗?” “能。”璇玑干脆利落的回答,“五味茶楼找人,凭的可不是画像。” “那是什么?” “人脉,若是能找到,不出半天就能有结果,如是找不到,十天半月也找不到,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即可给你答复,梁公子可以明天傍晚时分来茶楼,还是这个厢房,届时我把答案交给你。” 梁少顼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简单得近乎不能置信,他可找了数天都没找到郁乐,虽然线索颇多,却是一直都没有收获,五味茶楼难道真的只需要一天就能办妥? 璇玑肯定的说:“就这么简单!但是有句话需要说在前头,我们只负责找到你要的人,但不会把他带来,只是告诉你准确的方位,余下的事还得你自己解决。” 梁少顼一听,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五味茶楼只是提供信息,并不负责去找的么?那我怎么知道你们给我的信息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璇玑双目慧光流转道:“你既然来了五味茶楼,想必是听说过五味茶楼的生意,我们五味茶楼的信誉向来很好,江湖上还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 梁少顼越听越觉得假,“就算是神明,也不敢说什么事都能办到吧。五味茶楼何以如此保证。” 那璇玑听他这颇为挑衅的话也不气恼,只说,“五味茶楼保证向客人们提供最正确的答案,信不信便由你。” 梁少顼被这回答弄得语塞,如此自信的回答倒是少见,难道她们有通天的本事么?谁又能保证自己给出的答案就一定是最正确的?不由得更怀疑的看着璇玑,见她也是双目蕴漪,转盼多情的看着自己,心中突生一意。 他很有礼貌的起身,先行了个作揖礼,“姑娘的眼睛很美,不知为何面罩轻纱。” 被人夸赞,璇玑似乎有些羞涩,说,“公子谬赞了,璇玑担不起‘美’字。” 璇玑这么说反而让他好奇心更重了,心理暗暗思忖,万一她其实只是眼睛好看,长了一张豁嘴,或者是个龅牙还是想看看她的真面目:“那可否摘下面纱来,你我坦诚相对,姑娘开的是茶楼,做的是生意,为何不以真面目见人?” 璇玑尴尬的笑了笑,“这是茶楼的规矩,女茶司皆覆面纱,即便面见故人,也不轻易揭下,还请梁公子见谅。” “规矩是人定的,在下知道姑娘不能轻易露面,但凡事总会有个意外,比如,面纱被风吹落。”梁少顼说着,为了在没有一丝风的雅厢里让这个“意外”发生,伸手轻推出一掌,略带内力的掌风抚向璇玑的面纱。 璇玑微微皱眉,心里想必是狐疑这位客人看着涵养颇高,气质不凡,却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要知道带着内力拍过来的掌风,即使手掌并没有切实碰到脸面,如果正面迎接,人也会感觉被扇了一个耳光,面纱必然会掉。 梁少顼正满心的幻想着她的容貌,还未曾见过,便有很多猜想,不真实的看到,心里便总觉的缺少了些什么。 然而这茶司璇玑却也反应神速,只见她坐姿未动,只是身形朝后微微移动了半尺,完美的躲过了那掌风,眼神微敛,面纱摇曳,似乎嘲笑。 梁少顼心火微热,自然不会放过,从侧面又抚过我一掌。只见璇玑足尖轻起,身形微移,动作优雅身形段婀娜的又躲过了一掌。 两次都没有看到璇玑的面容,连面纱都未曾掀动,梁少顼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功夫有多厉害,厢房里缀了铅的重帘都被他的掌风抚得摇晃,发出铮铮的碰撞声,乌木的窗柩和门框也咯咯作响,听着感觉茶楼风雨摇摆,厢房内的茶几矮凳也被震得来回漂移,发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摩擦声。 梁少顼突然看向璇玑的身后,“咦?” 璇玑见他如此也回头看去,突然感觉身上肩上,肋下和后背三处各被点了一下,一时无法动弹,只要徒立在原地。 梁少顼绕到她面前,迎上璇玑的恶狠狠的目光,刚才故意看她身后引开她的注意,借机点了她的穴道,看她一脸的愤怒,又觉得此举有些违背君子,于是先抱歉道:“对不起姑娘,在下实在是好奇,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璇玑杏眼圆睁,眼中的杀气暴涨,被点了三处穴道,此时肯定浑身发麻,只有脖子以上还能动弹,只听她伤心的说:“梁公子何必为难小女子,这是茶楼的规矩,若我不面覆轻纱,将从此在不能接待客人。” 梁少顼奇怪:“这是什么规矩?” 他伸出手,本想要摘下她的面纱,趁她安静的时候看看她的模样,却看见她的眼睛里,竟然荡漾着眼泪,像一颗水晶凝在眼眶里,不觉有些心疼,也不欲去摘面纱了,反而在她的身上点了几下,解开穴道。 赶紧抱拳作揖,“抱歉,方才是在下唐突,我只是很好奇,既然姑娘不愿意就算了,至于姑娘的容貌,你若愿意便揭下面纱,若不愿意,我不强求,一切随缘。” 璇玑跃开一步,摆开架势,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蛇骨软鞭子,倾注了内力的鞭子张扬而灵异,璇玑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夹风带雨,“登徒子,若你刚才当真轻薄我,我必杀了你。就算我不能杀你,也必将给你一道江湖追杀令,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 梁少顼一惊,这姑娘前一秒还楚楚流泪,后一秒便杀气摒现,这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但看她剑拔弩张的样子,也不顾在茶楼里,还有生意要做,手里的鞭子也早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梁少顼知道,她既然停在那里吧马上抽鞭子,是为了等下一秒他的求饶。在围城的时候他就经常这样吓唬郁乐和底下的人,一般他们看到自己发怒,就会缠过来,好言求饶,梁少顼也只是吓唬他们,乐此不疲的吓唬他们。 但是求饶这种事,梁少顼没干过,于是直挺挺立于原地朗声道:“璇玑姑娘,我若真想轻薄你,早就动手了,实在是好奇才会出此败策,你若为此就要杀我,我也无可奈何。但请等我先办完我的事,拿到明天的答案再杀。” 璇玑哼一声冷笑,“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你是客人。”她本来也不欲杀这个人,一时气愤而已,于是收起鞭子,“那么明日你来我给你答案,然后再杀你。” 梁少顼不禁想笑,他强人住笑容,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好说,那么等我办完大事,傍晚时分前来,希望姑娘到时候已经把我要的答案准备好。” 说完,抱拳做了个告辞的动作,大步流星的朝茶楼外走去。 “慢着!”又被璇玑叫做,梁少顼奇怪的回头,只见璇玑朝她递来一个茶盘,“公子还未付茶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周密的计划 林子深处有一个残旧废弃的破庙,地上横着的从腐朽掉落的牌匾上依稀辨得这几个字,比丘庵,这是女出家人修行的寺庙。 里面的香炉,石鼎,石桌椅,都损坏得看不出原来的造型,庵堂没有围墙,也没有大门,杂草占据了整个禅院。 京城这种地方,无论多萧瑟,也是最繁华的,而繁华的京城也有僻静的地方,东区的旧校场周围算是一个,西区的贫民窟算是一个,南区脚下这座尼姑庵算是一个,虽然位处京城热闹的南区,却也是荒无人烟的区域,比北郊的乱葬岗好不到哪里去。 相传这个尼姑庵闹鬼,不仅庵堂没人敢进去,就连庵堂附近的林子也鲜有人来,白天也一样,生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对于眼下这波人来说,这里是天然的据点,天行道的人就选择了这座破庙商议大事。 他们个个都是在刀口上舐血的人,不在乎什么鬼神,什么妖魔鬼怪,都是给他的天然屏障,因为偏僻隐蔽,更因为这些灵异鬼魅之事,这里没有人会来。 但是放哨的还是要的,四边八方一共八个人,分别潜伏在八个方向,监视着有可能会靠近的人。 比丘庵旁边有一条小水沟,倒是有不少蛇鼠探头探脑,走进比丘庵,里面的佛像早以及不知去向,几间漏风的房屋,在寒冷的夜风里摇摇欲坠,满院的荒草高过了他们的膝盖。 此时塌了顶的大殿里站了三四十个人,都是来自四面八方,或席地而坐着,或背靠而站着,纷纷亮出身份牌和天行道的召集令,梁少顼和莲花小伍站在一起,展示充当他的队伍。 梁少顼与第二天早晨赶到这个约定的地点的时候,张涛一大早就等在那里,“大哥来了,怎么样,五味茶楼是不是很奢华,玉女茶司和俊男茶司都长什么样,还有茶钱是多少,我听说很贵,要是不贵的话咱们兄弟六人也去消遣消遣。” 张涛正兴奋着,梁少顼有些不想破坏他的想象,正思考着怎么应对他,当听到最末一句,脱口而出:“贵死人了,简直就是宰羊,我就问了两件事,打听表弟郁乐的下落和见他们的老板玉衣公子,这么两件事就收我二百里银子。” 那张涛目瞪口呆,大吼一声,“这么坑,简直就是黑店啊。” 梁少顼摇头:“唉,明天再去要答案,还得花这么多钱,幸好从银梧坊顺来一些,再多就付不起茶钱了。” 张涛果然是讲义意气的,“那大哥可以先拿我那份去,等你以后有钱了还给我就行了。 梁少顼笑笑,“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们现在商量到哪里了?” 张涛来了精神,红光满面的说:“明天,我们打算去劫狱,请命已经在早几天就去过了,无用,还搭进去几个兄弟,这次,我们商量着直接劫狱。” 梁少顼一听,这还真的是玩大了,请命需要众人合力,是口头上和行为上的事情,而劫狱却是直接反对朝廷的事,一旦做了这件事,便意味着彻底反了,从此被朝廷列为剿灭对象。 张涛当即义愤填膺的说,“昏君无用,奸臣当道,请命已经没有意义,还白白牺牲天行道的弟兄。想这位开国老臣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了一辈子,却抵不过奸佞小人的口蜜腹剑,当今皇帝就是个爱听谗言,拒听忠言的昏君,朝中大事还由太皇太后和太后把持。这样的朝廷我们还有什么希望他能给忠诚一个公正,郑国公的案子已经盖棺定论,我们唯有起来对抗强权,直接劫狱,才能保住这位忠心为民的国之肱骨。” 梁少顼不禁惊讶的看着张涛,“才一日不见,你怎么说话如此文采斐然,磅礴大气了。” 张涛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来吧哥们,和我们一起去劫狱。反昏君,救重臣。” 梁少顼忙说,“好,去就去,都是兄弟,你帮我,我帮你。不过我先说好,我是因为你们莲花小伍五个人陪我一起找人,才想要和你们一起来救人,我不想加入帮派,还请谅解。” 张涛豪爽的拍着胸部说,“无妨,天行道从来不强求,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现下派别那么多,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一切都随你自己的心愿。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因为同一个目标而走在一起,你不必太过刻板。” 梁少顼被张涛领着进了那座比丘庵,迎接他们的是京城里的“天干地支”,“辛未”,一个黑胖的中年妇女,腰圆膀粗,力气很大。凡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天行道事务,都是这个黑胖女人安排的。 张涛介绍道:“辛未首领,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梁大哥。” 辛未草草看了他一眼:“梁少侠幸会,你随便找个位置。” 梁少顼进去的时候,那里面已经站无虚位,除了少数为及时赶到的,其他街道召集令的都到齐了,看衣服和装备,都是普通的穷苦百姓,男性居多。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但知道他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是为天行道的召集令聚到此处,一同商议救郑国公。 “看这是地牢的地图,我昨天去地牢换刑具的时候暗暗记下来的。”一个精壮的大汉说,他姓牛,是个队长,他是京城的铁匠,而且是专门为刑场打造刑具的铁匠,光靠打造刑具就够维持他一家子的活计。 “郑国公行刑在十五日正午,我们还有今天和明天最多两天的时间行动,我来安排撤离路线,你们谁进去地牢救人。”这个黑胖的辛未说,她是天行道的“天干地支”的,也是她手下这帮人的首领。 在天行道里,大多数人都以排位互相称呼,比如讳净的“甲子”,比如“辛未”,本名叫赵荷花,但是在皇城方圆内外认识她的弟兄眼里,她就叫“辛未”。 “明天我会去送新的刑具,那时候我可以带几个人进去,还请道里武艺高强的弟兄与我同去。”铁匠说。 有几个人纷纷举手。 “我打拳,在村里的时候地主家的儿子常常欺负我们村的人,都是被我打跑的。” “兵器?我是种田的,柴刀,菜刀使得还行。” “那不行,地牢都是精兵练家子,你这些在地牢里起不了作用。其他人。” “我是打柴的,我会用斧头,一劈下去,碗口粗的杉树只要两下就能砍倒。” “也不行,斧头使得笨,最好有快的大刀长剑什么的,我们是去劫狱,不是去郊游,你还是留着听辛未的安排,等我们劫出来,你在后面接应。” 张涛上前:“我也是打铁的,我手上这把刀乃是精铁所打,我的刀法也还算过的去,不如我和你去。” “你是莲花小伍?我听说了,可以,你就和我一起去送刑具,都是打铁的,比较容易掩人耳目,你的兵器要先放在刑具里,偷偷带进去,一定要掩饰好,如果露了马脚,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铁匠说。 张涛又说,“我向你推荐个人,梁少侠,我们一路走来,他的剑法我们也见识,内功和武艺都在我之上,他是合适的人选。” 梁少顼本来是凑个人数,准备最多打撤离,断后什么的,一听提到了他,忙走出来,“我对此不熟,打打断后就行了。” 辛未上下打量了一番梁少顼,说:“我看你气质不凡,手里又拿这样一把剑,剑法一定了得,只是你的样貌太干净,不像是穷人,会引人注目,会很快被识破的,而且你这把剑也看着不寻常,不好带进地牢。这样把,你装扮一下,换身衣服,这把剑也和刑具一起混进去,因为进门他们会瘦身,到时候随机应变。” “啊!”梁少顼一听要他进监狱去救人,正想拒绝,却听看到辛未的旁边有一个白面书生突然站起,振臂高呼,口吐绚烂辞藻—— “大众劳苦百姓们,你们看啊,如今这世道,昏君软弱,奸臣无道,一代忠诚,开国元老,一生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却抵不过奸佞小人的口蜜腹剑,当今皇帝只听谗言,拒听忠言,后宫干政,朝臣立邦立派,互相倾轧,军政无能,这样的朝廷我们还有什么希望他能给忠诚一个公正,还天下一个明朗,只有我们平民团结一致,才能救郑国公于水火,还梁国一个好官。” 一席话说得义愤填膺,在殿里的人纷纷振臂高呼:“对,我们要对抗强权,打到奸佞,救出郑国公。” 梁少顼也备受感染的说:“那好,也算上我一份力。” 铁匠又从人群里找了一个体格健硕的年轻人,师从泰山派岱宗拳的后生。三个人应该够应对了,这三个人需要跟随铁匠混进地牢,捧着地图去研究了。 剩下的武艺不佳的草根英雄,则在地牢外接应,待他们成功救出郑国公后负责截断追兵。 梁少顼了解到关押郑国公的地牢,在皇城东区的旧校场附近的狼居山里,东区旧校场是过去是军营所在地,如今军营转移至城北,这里是新兵训练的校场。 地牢是建在挖空的山洞里,牢房依次往山体深入,牢房和刑房一共有三十多间,只有一条通道,也只有一个进出口。 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皇宫都会重建,京城甚至也会重新选址,江山都易主了,这些旧的东西自然要换新的,只是这座地牢却是前朝留下来的最具匠心的东西,据说大梁开国皇帝就是因为这个监牢,而选择在这座战略地位欠佳汴州建都的。 “贤主兴社稷,暴君建牢狱,真正的天子是臣服天下,只有暴君才会想着把用刑罚控制百姓。能把地牢修成这个的,可见前朝也不是什么强盛的朝代,当今也不是什么开明的仁主。”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清瘦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羸弱。 书生毛无简一起头,殿里的人就纷纷议论开来。 “说的可不是嘛,”一个长相敦实的人摩拳擦掌着,“郑国公三朝元老,从来都是清廉为官,尽忠克己的国公老臣,怎么可能贪污军用粮饷。还是太子太傅,皇帝竟然对自己的老师没有半点信任,也不查仔细,任由宰相司徒匡摆控朝局。” “镇北大将军刚凯旋归来,本来查军克扣是他主张的,却也看出郑国公是被诬陷,为给郑国公进言几句,结果自己连累革职,皇帝只顾着皇家颜面,将鞠躬尽瘁的大臣视若草芥。” “哎,时局动乱,世风日下,想这位开国老臣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了一辈子,却抵不过奸佞小人的口蜜腹剑,当今皇帝不就是个爱听谗言,拒听忠言的昏君么。” “我听说如今的朝堂上,政见分为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现在还生出了一派,叫做袖手旁观派,既不主战,也不主和,每次上朝这几派都吵吵嚷嚷,皇帝十五岁登基,到现在已经十年,朝中大事一直由太皇太后和太后把持,朝政就是这样瘫下去的。” “大伙儿请先安静,都不要吵了,我们现在商议救郑国公的时间,安排在明天一早。”天干地支的辛未说,她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黑胖农妇,却有着毋庸质疑的号召力 “明天由李大锤和张涛,马啸天先去地牢送刑具,时间是寅时,寅时他们三人进入地牢其余人会武功的都跟着我埋伏在狼居山坡,来二十个人就足够,不会武功的全都去西面,的山坳里,听指令制造混乱,阻挡旧校场的新兵救援。” 计划好任务,还是分配人员,梁少顼自然是跟着辛未埋伏在狼居山坡,等铁匠们成功救出郑国公,便上前阻断追兵。 众人正摩拳擦掌的商量着,突然一个人撞了进来,横冲直撞的到了辛未面前。 “不好了,已经有人闯进地牢去救郑国公,还杀光了看守的牢头,现在他们都在地牢里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辛未一听,眉头凝成川字形,“究竟是谁闯进去了,这般迫不及待,坏了我们的计划,真是成事不足。” “不是我们的人,我一直守在地牢外,监视了一整天,闯进去的人个个蒙着面,身手不凡,现在已经引起官兵的注意,大部新兵已经接到信号赶过去,晚一点恐怕会出事端。” “是五味茶楼的,我听说要酒郑国公的除了我们天行道,还有五味茶楼。”书生毛无简说。 辛未皱着眉头,“如此我们便不用等到明天了,现在就出发去东区,分成两拨人。”她马上开始下命令。 “原定跟着我打追尾的,现在就跟着我去支援五味茶楼,铁匠先留着,万一此战未捷,明天还按照原计划实行。原定制造混乱的,现在就跟着老乞丐去东区的集市,都记住各自的任务。和我去支援的二十个兄弟,现在就出发,跟着我骑快马到东区狼居山。” 辛未发完号令,带着众人跃出破庙,连大门都不用走,直接从墙上翻出去,不远处的树林里站着几匹马,众人纷纷骑上,往地牢所在的京城东区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东区校场地牢 地牢所在的位置是东区狼居山,这是个寸草不生的黑色石头山,入口在半山腰,并不是很高,从山下到山上的路可以说有很多条,也可以说根本没有路,光秃秃的岩石没有明显的阶梯,从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上去,无论怎么走都异常的难行。 梁少顼一边跟着前面的辛未,一边暗暗观察周围的地形和布局。这个监牢所在的位置就够险要,岗哨在上,居高临下,视角尤为开阔,山体没有植被,山下的一切都一览无余,若是有人想要劫狱什么的,这四周连个遮蔽的东西都没有,硬冲上去纯粹就是肉拼。 狼居山再往东,隔了一个小山包的地方就是旧校场,过去是军营驻扎的地方,如今用作操练新兵的场地,若是监牢有什么变故,他们赶过来最多不出一炷香的时间。 若想青天白日从监狱里救走犯人,可是比登天还难啊! 黑色的岩石,夏天的时候会被晒得滚烫,冬天的时候会结一层冰,有时候押送犯人的时候故意刁难,让犯人光着脚走上去,也是一种刑罚。上刑的人脚上还会带着镣铐,就算寻常人从山脚下走上去的过程也够受的。 但他们的队伍冲到狼居山腰的时候,梁少顼看到地牢的铁门敞开着,门口横了十多具看守监狱的牢头的尸体。 “这下手也真够快很准,全都是一招致命。”辛未检查了这些尸体。 “人还没杀完,遗落了一个,已经跑去旧校场了。大约一刻钟,应该快到了。”守在狼居山的查看情况的小兄弟汇报。 “他们进去多少人,多久了。”辛未说。 “是一男一女,进去有一刻钟了。” “才进去两个人,真是不知凶险。”辛未咬着牙根,“既然都是为了救郑国公,那么便是我们的盟友,你们谁愿意进去支援。” 来的二十个人全都举手,梁少顼也举手,他想进去看看这里地牢里面是什么结构,还想看看着两个冲进去的一男一女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杀了全部牢头勇闯地牢。 辛未一看,全都愿意去志愿,那就点名,“张伍长你也看过地牢的地图,你一个,你适才推荐的后生”指着梁少顼,梁少顼忙报上姓名。 “梁少侠,你去,还有书生毛无简,你见过郑国公,你们三个进去支援,其他人都跟我在外守着,若有援兵,及时阻拦。”辛未说完即刻寻找地方隐蔽,梁少顼和张涛一同进了地牢的铁门。 毛无简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布条,“别忘了蒙面。” 天牢的进门是个二道铁门,外面一扇大铁门,里面还有一个铁栅栏。走进去是一个不怎么长的甬道,三尺来宽,也不甚高,伸长手大约就能够到顶上。里面很暗,长长的甬道每隔几丈远就有一个油灯,油灯幽暗,远处的物体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梁少顼从为见过的如此黯无天日的监狱,讽刺的是这廉价的菜油灯,让整个监狱都充满了一股灶台的油污味道。 张涛记得这个监狱的内部结构,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里走。里面的通道并不复杂,长长的山洞半天然半人工开凿,宽阔的地方可以隔出一个房间来,狭窄的地方仅有两尺宽,墙面用青砖垒成,一盏昏黄的壁灯将这个窄道映得恍如墓道。 关在里面的人,不是死刑犯,就是终生监禁,曾经都是达官显贵,位高权重的人,所谓犯了重罪的,十恶不赦的人。 梁少顼走进去的时候,有的人已经疯了,在囚室里发出奇怪的尖叫,自言自语的说些奇怪的话,有的即使活着,也毫无生机,像一个鬼一样看着进来的新鲜人。 有的犯人受了伤,得不到医治,坏死的肢体腐烂得脱落,发出令人绝望的恶臭,活着还不如死了。他还尚存一点意识,看着走进去的两个人,脸上是阴森的冷笑。 “不得好死,这是地狱,这是人间地狱,进来的人都不得好死” 梁少顼和张涛还有毛无简三人忍不住捂了口鼻,匆匆通过,没时间理会这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活人。 再往里面走,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这里地面平整,铺了石块和台阶,周围的岩壁也比较整齐,很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洞穴的形状不规则,上面是略高的拱形穹顶,几根铁链拴着数盏吊灯,吊灯里火焰燃烧得正旺。 中间有一个大火炉,地上放了堆成堆的生锈破烂的刑具。后面还有一个小桥,通向黑洞洞的山洞深处。小桥下面是一个凹陷的深坑,黑色看不见底。 这应该是个圆形的刑房,周围又用铁栅栏构建成一个环形的牢房,把刑房围在中间。中间有几个木桩,十字架,石台,还有各种固定犯人的工具,犯人在行刑的时候,周围牢房里的犯人可以观看。 这个地方与其说地牢,还不如说是地狱,这个牢房,关押不是它的作用,受刑才是他的特点,最可怕的就是这间大刑房。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当犯人在被行刑的时候,旁边观看的人也会感同身受,地上摆着这多刑具,每一件看上去都那么恐怖,看着犯人受苦,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种场面将是多么的惨绝人寰,因为下一个有可能就会轮到自己。 无论是多么硬骨头的人,被关到这里都撑不住几天,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就会全部都吐出来,就算不能活着出去,痛快点死也是乞求。 在这个大刑房里,前前后后,陆陆续续躺了十多具尸体,都穿着同样的装束,手里独有兵器,像是训练有素的人,而所戴的发冠,表示他们是军官级别。 不像是宫里人,也不应该是侍卫,也不是御林军,每一个都是锦衣华服,冠冕堂皇,梁少顼猜想可能是组织严密的暗卫。想是刚刚被杀,体温尚存,血还在咕咕的流。 周围打斗的痕迹不多,兵器也位卷刃,这些暗卫全都是被一刀坎了要害,或者被某种兵器抽断了颈骨,还没怎么反抗就被结果了。 梁少顼恶心的别过脸去,想自己前几天在荆州袁家马场的时候,打伤过人,在银梧坊的时候也是被迫杀人,像这般一下子杀死二十条人命的,可见那一男一女是杀人不眨眼的。万一等下照面,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招呼上来,却当如何应对。 再往里,就到了郑国公关押的地方,是在监牢环形之中,他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衣裳被脱得只剩下亵衣,已经破破烂烂,到处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头发披头散发,面颊深深凹陷,他的头耷拉在一边,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地上也躺着一堆暗卫和牢头的尸首,皆是死于鞭子抽断脖颈,和刀剑伤。 张涛看着被困得狼狈的人失声哀叹,“难道,我们来完了一步?” 梁少顼和毛无简走过去,探了探这人的脉搏和鼻息,毛无简仔细查看这个被捆绑的老人的面容。 “没错,是郑国公,可怜一位年迈忠臣,三朝元老,竟然沦落到被关在这人间地狱里,遭受如此酷刑”书生毛无简就跪下来呜呼哀哉起来。 梁少顼听了,急得拍了他一记,“现在不是你感慨的时候,快把他解下来,还没死透。” 三人忙割断绳索,推心点穴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人哼了一声,缓缓抬起头,双目睁开。 “冤枉啊,不关我的事你们是来救我的?” 看到他们两眼立刻放光,抓着梁少顼的肩膀,想要站起来,无奈伤得太重,竟连坐起来都难。 梁少顼说,“快,张伍长你背他走,我们马上出去,再耽搁可能旧校场的支援就来了。” 和毛无简二人刚把老人放到张涛的悲伤,却突然听到一声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根二丈余长的蛇骨软鞭朝他们挥过来。 “噔——”梁少顼用手中的璎珞剑反手一档,弹开软鞭的攻势。 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绛灰色布衣的女子,蒙着面,束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根银色的蛇骨软鞭,仅露出来的大美目看得出应该是个很美的女子,目光锐利,眼神坚定,然而却杀气冲天。 “把人放下!”蒙面女子喝到,鞭子再次挥出,自冲着张涛背上的老人。 梁少顼忙用剑架住她的鞭子,只见次女的长鞭像是有灵气的长蛇,在她的手里挥舞的点点精准,每一次都准确的打在张涛的身处范围,张涛背着人,无暇反击,只得又毛无简掩护着往出口跑,留下梁少顼一个人对付这个女杀手。 梁少顼挡在路中间,阻隔她的去路,未出鞘的宝剑左右逢源,恰到好处的压制了她的鞭子,却也无法击退她的攻势。看起来她是势在必得了。 自打这女子出现在梁少顼眼前的时候,梁少顼就认出她来了,真动人的眼睛,无论经过多久都不会忘记,何况昨天才见过。 没错,粗布乔装的女子便是昨天在五味茶楼邂逅的红衣茶司,除了这双眼睛之外,其他的皆已经经过乔装改扮,但只要一双眼睛,梁少顼也记忆犹新,等她亮出这条蛇骨软鞭的时候,就完全肯定了。 “别来无恙,璇玑姑娘。”梁少顼赶紧抹下蒙面布,知道五味茶楼也是来救郑国公的,自己人就别打自己人了。 璇玑一看,忙收回鞭子,指这张涛,大喝一声,“拦住他。” 只见从牢房的另一边阴影处,略出来一个人,身着靛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修光长剑,踩着陡峭的岩壁飞了过来。 梁少顼一看这人,就知道张涛和毛无简定不是他的对手,忙折回去,却由被身后的璇玑拉住,梁少顼急急的大喊:“且慢,我们也是来救人的,我们应该盟友,莫伤自己人。” 璇玑也高声喊道:“快把人放下,那老头不是郑国公。” 就在此时,适才奄奄一息的老人突然精神百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袖箭,对准掠过来的那个蓝衣男的按下机括,只听见咻的一声飞出来一根纤细的钢针。 钢针速度极快,璇玑的蛇骨软鞭更快,就在发箭者拍下机括的时候,她就已经飞身上去,手里的长鞭像一条付了魔法的灵蛇,叮的一声击落了射向男搭档的钢针。 第二鞭子帅向那发箭的老人,这一次张涛没有掩护,他已经知道了这人并不是要救的郑国公,原来只是长得酷似郑国公的人,便立在后面看着鞭子直击在那人脸上。 那假扮郑国公的人的脸立马出现了一个红且长的血痕,半边脸鲜血淋漓,再一鞭子,挥在另一边脸上,另一边脸也出现一个红色的蜈蚣。 那假扮郑国公的人噗通一声跪下来,“女侠饶命,不要杀我,不是我故意要假扮郑国公的。” “要我不杀你可以,就带我去郑国公关押的地方。”璇玑说。他的搭档此时也到了她身后,两人皆是蒙着面。后来梁少顼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楠樽,是五味茶楼的俊男茶司之一。 假郑国公连滚带爬的往前面边跑边说,“我我我这就带你们去,别杀我。” 两人快步跟上去,梁少顼他们也跟在紧紧跟在后面。 在环形牢房的一个角落里,或许连这带路的人也忘记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低矮的小门,是一件又低矮又狭小的密室,众人弯腰看进去,里面果然端坐着一个老人。 啪的又一记鞭子,抽在那个假冒者的嘴上,顿时牙齿喷出来几颗,那人这回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璇玑厉声喝道,“你们竟敢把堂堂郑国公大人,关在这个低得狗舍一样低的牢房里?还不快进去给我背出来!” 那人立刻听话的猫进去,把关在里面的郑国公请了出来。 看到郑国公毫发无伤的走出来,梁少顼三人也松了口气。 只是被褪了官服和官帽,一身缁衣素服,看着和一般的黎民百姓差不多,但是他满头白发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衣衫污秽却整理的不卷不皱,脊背挺得笔直,神态严肃庄重,即使在这样的牢里,也能保持不焦不躁。 毋庸置疑,这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郑国公,就算是身陷囹囵,也能保持三朝元老,朝廷重臣的风骨。 梁少顼三人,加上也是来救郑国公的两位五味茶楼的杀手,五个人一起护着郑国公往往来时候的路返还。 “等一等,”郑国公却停下了脚步,“你们是来劫狱的?” “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梁少顼说,估摸着时间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如果有援兵,应该到了,地牢门口也许已经打的一塌糊涂。 谁知那郑国公竟然原地立定,对着梁少顼张涛毛无简三人,还有赶上来的两位杀手拱手做了个揖,“郑某多谢三位的搭救之恩,但是老夫决议不走,你们请回吧。” 毛无简急得猴跳,“国公大人?为何不走,难道你不相信我们是来救您的?” “国公大人,”两个蒙面杀手过来说:“我们我们是五味茶楼派来救你的。你要是担心你的家人,我的兄弟已经替你把他们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可以跟着我们从这里出去,不必在这个地方受苦。” 又听到五味茶楼这个名称,昨天由一个女茶司坐镇整个茶楼,今天仅凭一男一女就赶闯入地牢,一口气杀了二三十人,皆是一招致命,看来那个五味茶楼果真是高手如云。梁少顼暗暗的起来好奇心,想知道这个神秘的茶楼究竟会有什么底细。 梁少顼发现这个玉女茶司兼蒙面女杀手不凶的时候,声音听起来还蛮温柔,眼里没有杀气,眼神也挺柔媚的,凶的时候就似刚才,长鞭例无虚发,毫不手软,越发的好奇她的脸长什么样,昨日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揭开她的面纱。 这么美丽又狠辣的女子,却是比最野性的妖精都难以对付,却是令人兴致勃然,回味无穷。 还是得找机会一睹她的芳容,当然,是在她恬静的不杀人的时候。 梁少顼的思维开了一会儿小差,回神的时候郑国公还在那里固执,“不,我不能走,我知道你们这些义士的心意,老夫心领了,可是我不能走,若是这样一走了之,不就坐实了畏罪潜逃的罪名么?皇上不就更加相信那些乱成贼子,而不信任我这个衷心老臣了么。我不能走,走了我的声誉就洗不清了。” 郑国公语重心长的说完,然后自己寻了一个看起来蛮干净的牢房坐了进去。众人急得直挠头皮,然而一代忠心老臣却说什么也不出来。 “郑国公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毛无简急得快哭了,“你再不走等官兵来了,我们也走不了了。” “你们都走吧,我一定要等皇上查清楚实情,给我正名,才能光明正大的走出牢房。”郑国公说。 梁少顼叹了口气,“你如此忠心,却不见得能背皇帝理解,朝中也对你颇置两面,既然皇帝对你不仁,你又何必愚忠。” 梁少顼想起他在围城的时候,父亲是城主,自己是少城主,城里的掌事并不多,但是上下同心,城中生活的居民不多,但是团结一致,君臣本来上下同心,否则即使位高权重又有什么意义。 只可惜郑国公是一腔热血付金殿,奈何金殿爱藏污,衷心的老臣沦落地牢,奸佞的宰相祸国殃民。难怪这个百姓组织天行道会召集众人来救,也难怪有人会有杀手来冒死劫狱。 梁少顼心中感慨着,耳边听到郑国公说: “我要留下来,就算是要老夫身首异处,也不能临了了,还带着污点入土,我既不能让郑家列祖蒙羞,也不能让百姓们为我担忧啊。” 说完他面朝里坐下,对着牢房外的三个人挥挥手:“你们五个小娃,快走吧,别再为老夫耽搁,替我谢谢你们的公子,也替我谢谢你们领头儿。” 梁少顼听得热泪盈眶,然后又听到一旁的蒙面女杀手璇玑饮泣的声音, “不愧是国公大人,三朝元老,一生正直廉明的老臣,如果大梁国多一些像您这个的忠臣明官就好了。” 说着只见她猛地在郑国公的脖子上劈了一掌,原本坐的像一尊佛像的郑国公,闷哼一声歪倒在地。 “你干什么?”正当众人在为宁折不弯的郑国公感动的时候,却见这女杀手居然把人给打晕了。 她抬起头,大美目无辜的眼睛看着众人,“愣着干嘛,他说不走,我们就真的不救啦?咱们的任务还要不要完成!”说着,先上前将郑国公扶起来。 梁少顼也忙上去搭把手,与蒙面男杀手楠樽一人一边架着郑国公,往来时的出口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出地牢 张涛在前面引路,梁少顼和毛无简一左一右架着郑国公,璇玑和楠樽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查看身后。 这个牢房的路很简单,只有一条,不用担心会迷路,通过狭窄的区域左右都不能进,只好放下来,委屈连坐牢都要保持仪态的国公大人,被他们一个抬头一个抬脚的抬了出去。 往外走了一段原始山洞的路程,到了牢房门口,发现牢房的铁门被锁住了。 “居然锁住了,看来现在外面一定站满了人,他们早就察觉了,从我们还没进来的时候就有所准备。”张涛说,用脚踹铁门,有些气急败坏。 “现在咱们怎么出去,原本我们的计划很周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先闯进牢里也不会惊动官兵。”毛无简急得直跳脚。 “别废话了,”璇玑打断他的埋怨,“我们的目的是救人,现在人已经救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怎么脱身,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 梁少顼想原本算计着驻扎在东区旧校场的新兵,得到消息赶过来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如果再磨一会时间,等旧校场的新兵赶过来,他们几个人就都插翅难飞。 张涛转了一下铁门上的链条和大锁,当时进来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这道铁门会被上双把锁,“这铁门如今已经锁死,现在想要出去,难度可不小,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一番话说的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灰暗。 梁少顼放下郑国公,检查这把锁的构造,是很普通的铁锁,一般牢房都是这种,用来锁铁链的大锁,而铁链是一指粗的煅铁,缠在铁门上缠了两圈。 再检查了这道前朝遗留的铁门,老式的内嵌锁,锁芯复杂,铁门是用半寸粗的铁杆焊成,每根铁杆之间只有三寸缝隙,陈旧的锈迹斑斑,墙角有几处已经年久腐朽。 梁少顼大喝道,“都让开。”众人退开一个稍大的空间,梁少顼拔出他的缨络宝剑,出鞘的瞬间,宝剑发出嘤嘤的沉吟声,幽光暗红。 毛无简惊讶的说,他没有见识过梁少顼的剑,对他的举动完全不理解,“梁兄弟,你这是想用剑砍掉铁门吗?这可是铁的门。” 张涛在袁家马场的时候见过,此刻心里是七平八稳的,“梁大哥的剑,削铁如泥,试试也无妨。” 众人默默的退开一尺远等着,梁少顼卯足了劲,调息,运气,将内力聚集丹田,缓缓涌上胸前。 他的剑究竟有多锋利他也不全知道,也从来没有试过砍铁链,半寸粗的的铁杆不知道会不会和其他铁一样被砍断,他也不知道要砍这样粗的铁杆,需要凝聚多大的力量。 他只知道先将内力聚集到丹田,然后上提到心肺,再涌向持剑的双臂。 “铮——”震破耳膜的一声金属撞击声,梁少顼只感觉双手小臂被震的骨头痛,被砍的铁门还在嗡嗡震动,往适才砍下去的地方看,半寸粗的铁杆居然真的断开了,断口整齐,像被削断的麦秆一样脆弱。 他一阵欣喜,在围城的时候常常用这把剑来削苹果,削梨子,还杀兔子和野猪,真是大材小用了,难怪龙依依会对这把剑倍加欣赏,果然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好剑。 毛无简激动的拍手,“哈哈,真的砍断了。” 就连女杀手璇玑也看着他这把剑两眼放光,“好锋利的剑。” 梁少顼自己也为这个结果兴奋不已,有了这个激励,梁少顼一鼓作气,连砍了好几下,直到砍断了四根铁杆,铁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六个人挨次通过,郑国公照例是被横着抬出去。 快到了外面的山洞口,远远的就听见了兵戎相争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外面天行道和赶来的官兵已经打成一团。 璇玑和楠樽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率先掠出去,人还没出山洞,一条蛇骨软鞭先从洞口探了出来,如一条蟒蛇,缠住一个呆若木鸡的人的脖子,紧接着一个灵活的人影循着鞭子跃了出来,在洞口一顿飞腿扫荡,堵在洞口的人全部被她踢倒。 璇玑的几下开场鞭,放倒一大片人,身手干净利落,令人折服。剩下的几个再用鞭子一顿狂抽,左拉右拽,都被她的鞭子纷纷撂倒在地。 梁少顼一看,果然是天行道的人和后面赶来的牢头打成一片,只听见地上哀嚎一片,死的死,伤的伤,脊骨折断,奇形怪状,场面不忍直视,其中竟还有一个天行道的弟兄。 “嗷,是谁打我啊,我的背”是岱宗拳李齐,此时趴在地上,后背衣衫褴褛,血肉模糊。 梁少顼忙喊,“当心,别伤了自己人。” 另一边楠樽的剑也挥舞如雨,靠近山洞口的牢头全被刺伤,他似乎并没有搞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刺中他们的关节,使他们的双手事情武打能力。 梁少顼看着两个杀手武术高强,也不需要他们动手,与张涛毛无简一起扛着郑国公往山下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年迈但是激昂的声音说: “你们这些小娃,有如此的身手和学识,看得老夫人心大快,恍若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如果都来报效朝廷该多好,我看到了你们,就仿佛看到了大梁未来的希望。”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现在还不是感慨的时候,既然已经醒了,换了一个姿势扶着郑国公走。没走多远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指着他们高叫道:“国公大人,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早有有不轨之心,若是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多天干地支来救你?” 梁少顼抬头,看见说话是个拿着拂尘的人,穿着格外有派头的中年男性,从他说话的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有手里的拂尘,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宫里的太监。 他带了一帮锦衣华服的暗卫,与在地牢里横死的那些人的服装是一样的,看来是同一个个来处的人。他们穿着同样的服饰,操着同样的兵器,层层围了七八圈,把天行道的十几个人,和刚从山洞里跑出来了六个人重重围在了中间。 领头太监阴阳怪气的说,“你们是跑不掉的,我这里有这么多人。” 郑国公从这堆保护他的人群中毅然走了出来,说,“谁说我要跑,这几个后生是来护送我去见皇上的。” 郑国公从后面走出来,迎风挺立在沉沉围着的人中间,敏锐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干人等,然后正义凛然,无所畏惧的径直朝他们中间走去。两个蒙面杀手和天行道的人忙跟上去,组成一个圆圈将郑国公围在中间。 牢头们都知道这是朝中的三朝元老郑国公,看见这架势,都不敢上前,纷纷想起这半百年来为国鞠躬尽瘁的老大臣,面面相觑着,亦趋亦步的围着移动。 那些衣着华丽的暗卫,虽然叫嚣着,却不知道这三个手持兵器的年轻人,到底武功如何,不知道他们如何推倒铁门的,但看这个蒙面女子,在刚出牢门的时候仅靠一根鞭子,就撂倒了那么多人,看起来武功都不弱,于是也亦趋亦步的围着。 说话阴阳怪气的领头还往洞开的牢房里看了看,想看看里面的手下怎么都不出来,却见一个脸被打得像摊糊的鸡蛋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不好啦,不好啦额。”他喊了几声,又跌跌撞撞的摔回了山洞里去了。 围着他们的虾兵蟹将们也不放松,跟随着他们一起移动,既不能大气的上来干一架,又不敢自作主张放行,就这样干耗着。 狼居山的半山坡上,人们看到有一个奇怪的大圆饼,缓缓的往山下移动,三个人就这样三面鼎力的护着郑国公,随着郑国公稳健的脚步,一起缓缓往皇城中心的皇宫走去。 梁少顼一边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小兵的动作,一边小声的问郑国公,“国公大人,您确定你这样闯到朝堂上,能说服皇帝吗?” 郑国公明确的说,“我不能说服皇上。” 梁少顼惊愕,“那你这样不就等于是去送死吗?” 如果郑国公到最后还是赴死的结局,不就白费了他们这番周折么?万一天行道的几个弟兄的命也搭进去,可就太不值了。还有那璇玑和楠樽两个杀手,不也白杀了那么多人么。 郑国公长身挺拔,傲骨轻风的说:“民意,你懂吗,朝堂并不是很重要,皇帝的决定也不重要,民心所向才是重要的,我可以被皇帝误解,也可以被朝堂排斥,但是我必须要让百姓明白,我没有贪污军饷,为官者,可以被倾覆,可以死于无妄,但不能被百姓误解。” 梁少顼没有再问,再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着局面真是进退两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容易救出了郑国公,他却义无反顾的要往皇宫里去。 再看围着他们的人,少说也有半百,天行道的只来了二十个,加上那两个武功高的杀手,一顿混战应该就可以扫平他们,但是要保护中间的郑国公不受一丁点伤害,就只能小心行事。 梁少顼低声对身旁的女杀手璇玑说:“这些人你们两个能解决吗,我们保护郑国公突围,你们两个断后?” 那璇玑瞟了梁少顼一眼,“这点人,我一人足矣,但是我们的任务是救出郑国公,所以郑国公须得跟我们走,你们负责断后。” “原来你们的目地也是救郑国公,那既然是同盟,我们先把郑国公救出去,其余的再做商量。”梁少顼说,眼下得先摆脱这个困境才行。 谁知那璇玑也不相让,“不行,我们不能离开郑国公,必须把他带着走。” 现在的局面是两个杀手和天行道的二十个人围着郑国公,外面又围了一圈牢头和暗卫,里面的人拿剑指着外面,外面的人拿剑指着里面。 双方都相持不下,看起来暂时稳住,但只要对方任何一个人率先动手,便会打破这种局面,到时候他们被围在中间,还要保护不会武功的古稀老人,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面圣 正当双方都相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一列人马踏着整齐的步伐朝他们跑过来,是旧校场的新兵,他听到报信此时都赶来了。 这边的太监看到救兵,阴阳怪气的声音绵长的高叫,“你们怎么现在才来,他们都是天行道的反贼,别让他们跑了,全都给我抓起来!” 梁少顼等人回头,看到那一队赶来的是东区旧校场的新兵们,各个持枪盔甲,领头的是一个手持玄铁长枪,身穿赭红色铁甲军装的硬汉,身后跟两列简单薄甲的新兵。 只听他自报姓名:“我乃是旧校场新兵教头,崇越。” 梁少顼深吸了一口气,这回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加上赶来的新兵已经超过了百人,想要全身而退可谓难上加难。 再看那个锦衣太监挥舞着拂尘,兴高采烈的高喊,“崇教头,抓住这帮天行道的反贼。” 两个蒙面杀手也汗颜,原来几天不见,被革职的崇将军当了新兵教头了。 璇玑还没等他走到跟前,瞅准外圈的注意力分散,一个飞身上去,踩着那些暗卫牢头的肩膀和脑袋,长鞭一挥,便缠住了那锦衣太监的脖子,扯着那太监先也曳倒在地拖行了几步,然后从背后扣住,重新拎起来。 那太监单手被扣在后背,脖子被扯得后仰,只能被她拎起来,跪在地上,仰着脖子,一副求天拜地状,挣脱不得。 璇玑说,“你们先杀出去,我先料理了这个人。” 梁少顼暗叹,真是雷厉风行的姑娘,却也争取了一个机会,一面和张涛一左一右扶着郑国公,在所有天行道的围护下往山下走。怎奈一帮绿林好汉,各路豪侠,却是由于国公大人的腿脚不便,生生耽误了好多时间。 樽蹲等不及了,在郑国公面前蹲下来,“国公大人,我背您下山。” 张涛也在前面蹲下来,抢着要背着郑国公走。 郑国公却坚持拒绝:“不,年轻人,各路英雄们,你们都快走吧,来者是教头崇越,不会对我怎么样,我要去面圣,由他来护送正合适。” 书生毛无简急促的说,“这怎么行,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救出来,再回去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天行道的众人也不满的咋呼起来,坚持不让郑国公走,“我们计划了好长时间,你这回去,我们不是百忙了。” 杀手楠樽说,“我们公子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把大人安全救出来,怎么能让您再回朝堂去。” 天行道的领头辛未挤过来,“是啊,我们道主交给我们的任务也是把你安全救出来,你若是回去见了那皇帝小二,又被关进牢里,我们还得再救一次。” “都别说了,我既已决定,就不会悔改,今天我一定要去见皇帝,我郑某一生清廉,又岂会贪生怕死,多谢诸位英雄,请回吧。”郑国公对着周围的两路人行了一圈拱手礼,然后竟然转身,向着崇越带领的新兵来的方向走去。 “大人这是何苦呢。”天行道的人纷纷劝阻,伸手拉着郑国公的宽袖子,辛未抿着嘴,意示众人依旧保持警惕。 梁少顼此时的想法和大家一样,如此冥顽不灵的老头,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皇帝要杀他,他却非要把自己送到皇帝面前,用一颗衷心再去闯鬼门——此时的皇宫,可不就是郑国公的鬼门关么。 眼下,崇越领着新兵已经到了他们跟前,眼看着已经救下的国公大人又回到了朝廷的手里,天行道的众人和五味茶楼的两个杀手都心有不甘。 “国公大人,看来我们的缘分还没到,”辛未压低声音对郑国公说:“我乃是的天行道的辛未,若日后有需要,尽管招呼,提我的名号即可。” 说完她向天行道的众草根弟兄一挥手,“咱们撤。” 又向两个蒙面杀手抱了抱拳,“小姑娘,小兄弟,大婶是天干地支的辛未,后会有期。” 对面,璇玑和楠樽礼貌性的微微颔首,梁少顼见大部队都撤了,也只好随在天行道的弟兄堆里往后撤,顺便踢倒那几个还围着不肯罢休的锦衣暗卫。 那边听到那新上任的崇越教头。远去的天行道象征性的说了一句:“多谢诸位义士相助,剩下的事交给崇越来完成。” 天行道的几个人听到的也对着远处的崇教头遥遥的抱了抱拳。 崇教头对面相郑国公:“国公大人,在下崇越,旧校场三千新兵教头,若国公大人不嫌弃,我愿护送大人前去面见圣上。” 郑国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对着崇越抱拳,“那就有劳崇教头了。” 崇教头说。“大人不必客气。” 崇越又转向蒙面杀手璇玑,“多谢二位义士护送郑国公,烦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这位公公” “好说。”璇玑故作痞态的应了一句,收起鞭子,将手上的这个太监用力踹出去老远。那太监摔个个狗啃石头,捂着嘴骂骂咧咧。 两人随便抱了抱拳:“既然是崇教头出马,我们也可放心的回去了,谢就不必了,告辞。”说罢两个蒙面人一齐飞身跃起,足踏清风的迅速撤离了狼居山。 战无不胜的镇北大将军,革职后又但了新兵教头,因此接手了这项任务,即使还有人想要造次,也都只是看看,不敢上前了,因为这位可是骁勇善战,以一敌百的崇越。危险解除,崇越遣走了其他新兵,只身护送郑国公去皇城面圣。 大街上万人空巷,百姓都挤着看崇教头护送郑国公去面圣,有几个老百姓可能觉得此行壮烈,自发的加入护送的队伍。一丛人围着郑国公走下山坡,走上市井,横穿人多的街道,穿过百姓纷纷投过来的,肃穆而漠然的目光。 天行道的人逃入了这群百姓中,很快就和这些百姓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天行道的人本身就是由穷苦人组成的队伍,得到百姓的拥护也自然靠百姓的掩护。 脱身出来后,梁少顼等人站在一处民房的阁楼里,那个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地牢和大街的地方。那个原本在计划中作为隐藏点的民房阁楼,回头望见郑国公他们的队伍。 张涛看着那远去的郑国公自言自语,“那我们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呢,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呢?” “任务还没有完成,”领头的辛未肯定的说,“只要郑国公没有脱离危险,咱们的任务就不算完成。” “其实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书生毛无简说,‘只是郑国公却不肯接受逃犯,非要去面圣,为自己讨公道,次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京城的徐阳达说,“此次郑国公是要去面圣,有崇教头护着路上应该没事,但是朝堂上就难说了。” 辛未摇头,“只要郑国公没有安然脱身,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完成,白费力气的事不能作数。” 众人皆是懊恼的叹气。 毛无简垂头懊恼道,“我不管朝廷的事,但是我知道,郑国公的结局一定还是死。” 阁楼里的二十个人都惊讶的看着毛无简,“何以见得?” 毛无简捏着他的长出几根胡子的下巴,“郑国公是因为军饷贪污案入狱的,如果是真的,那么罪有应得,可是我所查出来证据却表明,郑国公这次的军饷案,既没有犯罪也不是被陷害。” 众人皆问,“怎么讲。” “军饷的事如果真是被贪污的,那么总得有人证物证吧,单从我们了解的消息来看,不管是郑国公,还是别人,谁都没有见过军饷的踪迹,只知道将军府变卖了所有家当,国公府也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现在的将军府和国公府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毛无简环视了众人一眼,继续说:“朝廷发生了军用粮饷失踪案,这大半年时间,不可能毫无动静,原因只有一个,不是郑国公没有上报朝廷,而是朝廷压下去了,没有闹得众所皆知。就像派兵镇北,对外号称十万大军,实则只有三万而已,由此可见,军用粮饷也可能只是口头上说的数字。” 众人皆沉默了,各自思索各自疑惑的事。 辛未坐在屋子里一个靠墙的箱子上说,“郑国公一向清廉为官,就算全部卖光能有多少钱?” 梁少顼点着头说,“我懂了,所以镇北军队的军粮不够,崇将军势必会回来查这个事情,却发现这事不是谁贪污,而是朝廷根本没有发放,而皇帝不想丢面子,就把郑国公拿来但替罪羊。” 毛无简嗯了一声,继续分析道:“所以崇越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军饷案,实际上是捅了皇帝的篓子,不仅自己丢了官,还把负责筹备军粮的郑国公给坑了,所以这个案子,不是谁陷害谁,而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梁少顼听着众人所说,脑子想象出一幅腥风血雨勾心斗角的场面,“朝堂上的事,我梁少顼不懂。按你们说的,郑国公这次就算去面圣,也绝无翻案的可能了?” 毛无简无奈的点着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就算崇越带着郑国公前去面圣,皇帝想要为自己的过失找个背黑锅的,那郑国公的结局还是死路一条。” 梁少顼说,“难怪郑国公说,生死不重要,但不能被百姓误解,他知道皇帝要他背锅,决心一死也要让百姓知道他是因为背锅而死,而不是贪赃枉法,克扣军饷。” 辛未说,“看来这次郑国公是豁出去了,那个崇教头也卷进来也是生死难料。” “看来我们的计划得重新制定。”辛未说,领着众人返回天行道的据点去:“让我好好想想。今天大家也都累了,虽然没有救得郑国公全身而退,我们大家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大家先去休息,余下的事等我的眼线回来在做计较。” 梁少顼叫住辛未:“辛大姐,今天我们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却被五味茶楼的两个杀手抢先破坏了计划,我想去一趟五味茶楼,既然我们都是去救郑国公,该约一个地方坐下来商量好才对。” 辛未笑盈盈的看着梁少顼,黑胖的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皮实的农妇面相,看着能使人联想到猪肉,红薯,高粱馍等充饥的食物。 她声音清亮,“梁少侠,我不叫‘辛大姐’,姐本名赵荷花,辛未是天干地支的排位,你在天行道时直呼我辛未即可,私底下,也可以叫姐荷花——五味茶楼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地方,向来与我们天行道从不来往,你最好多加小心,不要透露你和天行道的关系。” 对于辛未赵荷花说的最后一句话,梁少侠是认同的,因为他早就见识过五味茶楼的璇玑,今天已经是第二次邂逅,却是与前一天完全不同的感觉,一个是曼妙雅致的茶司姑娘,一个则是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奇怪的客人 入夜的五味茶楼果然与白天的五味茶楼完全不同,满街都是零落萧瑟的味道,唯有潘湖畔的这座临湖茶楼灯火辉煌,处于动乱年间的茶楼,已然成了那些装模作样的氏族大家的消遣圣地。 茶楼座无虚席,客人们兴致勃勃的饮茶聊天,煮茶的姑娘在堂前不停的煮茶,茶小二来回沏茶的身影如织,还有一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女子,半张脸蒙着面纱,正在用一根很长的竹竿给每一个灯笼添加灯油。 宣纸灯罩薄如蝉翼,里面是白色油烛,火光明亮,色调暖黄,照得茶楼里的红漆楼梯和乌木窗柩,整体显得红里透黑,黑中带红,甚是典雅。 耳边听到很多高谈阔论的声音,除了少数一些谈论今天的时事,大部分人都在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好兴致,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局里,还能如此闲情雅趣。 真是无论外面是怎么个寒风凄厉,黯淡萧索,茶楼里总是温暖宜人,与世无争,一派热闹和谐的气氛。 梁少顼径直走向那个正在给灯笼添油的茶司姑娘,她穿着绯色衣裙,外面一件素纱披风,头上简单的梳起一个螺绾发髻,黑瀑一般的长发拖至腰间。 然而转过来却不是璇玑,从她的眼睛看出来,“嗷,冒昧打扰了,在下梁少顼,来找璇玑姑娘。” 那女茶司指了指楼上,“请客人上坐,璇玑稍后便到。” 楼上的三间雅厢此时也是灯明炉暖,那里的价钱也高出大厅好多倍,也是他来五味茶楼的目的,梁少顼不做他想,举步往楼上的厢房走。在西厢的位置坐下来,却是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人来理他,难道今晚茶司璇玑不在? 楼下到是宾客爆满,人声鼎沸,梁少顼正准备下楼去询问,却看到一个奇怪的人也走上楼梯,看他熟门熟路的进了东厢的位置,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同样他也等了良久不见有人来,又从雅座里走出来,站在楼台上和他一样俯瞰底下的茶客。 从他穿着打扮和行动气质,梁少顼一眼就看出了他与茶楼里的所有事物都格格不入。 衣服是丝质的,与茶楼里大部分人重织繁绣的绫罗绸缎想比,显得格外飘逸。内里深衣和外面的长披风都是清一色的鸦青色,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连腰带也不系,衣衿直敞开一个能看到胸部身躯的弧度,麦色皮肤和健硕体魄暴露无遗。 脚步也飘逸,每走一步都堪称轻舞飞扬,梁少顼汗颜,虽然是个男人,可也言行举止也太不合常理了,这里是茶楼,不是烟花楼,何以穿得如此奔放,放在哪里都自带一股歪风邪气。 真是奇怪的客人!梁少顼心忖。听闻五味茶楼有十大玉女茶司和十大俊男茶司,怀疑他可能是十大俊男茶司之一。 但看他并不殷勤的迎接自己,也许也是客人。 梁少顼佯装随意的从中门出来,慢慢的踱到东厢房去,这个人如此奇怪,怎么着也得去会一会。 看见梁少顼走过来,那人呆了呆,反身进了东厢。 “你是五味茶楼的茶司吗?为何不出来接客?”梁少顼说,突然觉得他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感觉怪怪的。 雅厢里的人抬起头来,梁少顼看到他飘逸的长发编了一个秀气的编发,秀气的长相,眉目也很秀气,看着年轻,却又种沧桑感,约摸二三十岁,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都不像是一个二三十岁男子的寻常气质。 那人开口,也是位客人:“我还以为你是茶楼的哪位茶司,正奇怪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梁少顼听到他的声音,浑身气了无数鸡皮疙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阴冷,凄凉,薄情寡性,寒意侵骨。但是细听又觉得丝丝柔软,低调内敛温良善。最后总结成一句话,娘娘腔! 梁少顼说,“我也是来喝茶的客人,今天好像茶司都不在,我等了好久了。” 那人捋了捋鬓角的长发,似乎想到了什么,“哦,我应该想到的,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可能应接不暇。” 说话声很轻,几乎是气声,梁少顼有一种想把他按在地方揍一顿,再把他身上的一切娘娘腔的特征全部废掉,把他按在水里给他醒醒脑的冲动。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友好的笑笑,“你好像常来这个茶楼喝茶,是不是很熟悉这个茶楼?” “这个月我几乎天天来,”那人说话的时候还翘着一根兰花指,“可是我没有看出来这个茶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每天接待我的茶司一天一换,就没有其他什么能引起我的注意了。” 梁少顼略略惊讶,“这里的茶司一天一换?”这么说可能今天来的不是璇玑,可是刚才那个添灯油的姑娘却说璇玑稍后就到。 再看这个人,每天都来,楼上这么贵的茶钱,真是有钱烧啊,继续打探,“那你每天找茶司什么事?” “喝茶,聊天,解闷,”那人淡淡的说,“因为我无欲无求,自然就不会拿问题来刁难五味茶楼,只是来喝茶的。” 梁少顼哦了一声,心忖果然钱多,“你既然不是来这里不问问题的,为何不在楼下,那么的茶钱不过几钱银子,楼上又贵,你为什么不在楼下。” 对面那人很娘的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可能坐在下面,底下那些人满身都是泥土味,再说我有的是钱,不差这几百两。” 梁少顼咂舌,果真是有钱人,想自己身上只带了二百两,这钱还是从银梧坊顺来的,出门的一百多两早就用完了,哎,真是没法比啊,遂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的?” 那人傲慢的看着梁少顼,脸上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我是宫廷的舞乐师,负责教宫里的娘娘和宫女们唱歌跳舞。你呢?” “啊”梁少顼粘滞了一会,说,“我从山里来” 那人似乎是嘲笑的表情,说了一句让梁少顼尴尬至极的话,“难怪你也有一股乡土气息。” “不过,”他又说了一句令梁少顼浑身鸡皮疙瘩长成刺猬的话,“我却一点也不讨厌你,反而很喜欢你,咱们既然都来到这里,那就表示有缘,不如交个朋友,我叫仁怀玉,你叫什么名字。” “我,许少良。”梁少顼报了个假名字,心里骂道:谁想跟你有缘,谁要和你交朋友,你这个死娘娘腔。 仁怀玉当然不知道梁少顼此时的心理是这样的激烈,虽然表情上还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着,他凑近了一些说,“你来找五味茶楼什么事,你可听说过这个五味茶楼的传闻。” 梁少顼佯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厢房门,同时往后挪了挪,“我出来京城,只听说过一点。” 仁怀玉说,“如果你知道你要做什么,五味茶楼就是你最好的帮手,可是如果你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五味茶楼就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梁少顼一时没明白他的话,却又觉得他的话里藏着什么契机,疑惑道:“怎么讲?” 仁怀玉神秘兮兮的说:“只要你肯出钱,五味茶楼可以帮你做到任何事。” 梁少顼哦了一声,“那你是不是请五味茶楼帮你做过很多事?” 仁怀玉笑着往后椅在红木椅上,“我仁怀玉无欲无求,所以五味茶楼不是我的帮手,对我毫无意义。” 梁少顼奇怪的看着他,“若真的无欲无求,那你大可以去别的地方喝茶,为什么每天都来,而且还是这幅愁眉苦脸的尊容。” “我本无欲无求,奈何我身边的人却在以命相逼,逼我用我最宝贵的东西,来换取我最不屑的东西,还把我最心爱的东西拿去讨好最讨厌的人。” “那”梁少顼突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逻辑有点混乱,这人到底想表达什么。为什么说得如此隐晦。 那人纯粹无视梁少顼是不是听明白了,自顾自的继续说,“很多人都羡慕我,其实我想和他换,哪怕是用我的全部东西,换他一样东西我也心甘情愿。” 梁少顼好奇的问,“什么东西?” 仁怀玉阴森森的笑了笑,“你有,但是你肯定不会愿意换,自由,你愿意拿你的自由换牢笼吗?” 梁少顼尴尬的陪着笑了笑,“这个我果真不愿意。” 这时,东厢的帘子被掀开来,一个儒生打扮的人走进来,生的敦厚儒雅,头发束得干净,用一根刀形木簪固定。 “抱歉,久等了。”那人说,瞥见坐在对面的梁少顼,行了个礼,“我是五味茶楼的茶司楠樽,请先生随我来。” 梁少顼一听是楠樽,顿时仔细打量他,他笑得温和,面颊上还有一对大大的酒窝,不说的话,任谁也不会把他与刀口舔血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忙跟楠樽出去,来到西边的雅厢里,璇玑已经在里面,正在煮一壶铁观音,茶香四溢,楠樽儒雅的说:“先生请上坐。”说完就退了出去。 璇玑还是蒙着面,不同于白天的英姿飒爽,此时又是甜美优雅的茶司姑娘,穿着茜红色的纱裙,白纱覆面,眉毛画成温柔的长拱形,像纤长的雉尾翎,斜飞入鬓,少了股英气逼人,多了份柔情妩媚。 梁少顼当然没有忘记她茶司背后的身份,还有前一天的死亡约定——你是客人,那么明日你来找我要答案的时候,我再杀你。 想到这里,梁少顼暗暗打一个激灵,憋出一个笑脸道,“别来无恙,璇玑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与虎谋皮 璇玑已经认出他来,放下茶具开始煮茶,眉眼轻轻的一挑,笑着的声音很甜美,“你果然来了,好胆量,不怕我杀你么?” 梁少顼也和她一样,甜甜的一笑,“你要是想杀我,在地牢里动手不就好了,在这里动手,你也不怕吓跑这么多客人,等会茶钱收不回来,你又赖我,我可没钱。” 璇玑不以为然,“我可以等你出了茶楼再杀你,再说你要的答案还没给你呢,我怎么好杀你,五味茶楼的生意还是要做好的。” 梁少顼不觉有些想笑,想不到这个性格转变自如的双面女杀手,不禁身手利落,唇齿也很利落,说话挤兑人能把人噎死。 几次见面都是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也足够记住她了。因为这双眼睛实在是美得摄人心魄,黑白分明的瞳孔像是黑色宝石,又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将近在咫尺的一切事物全都收纳入眼底,也包括眼前看到的人。 于是梁少顼笑道,“如果璇玑姑娘非要杀我,能否在杀我之前,让我看看你的脸,这样就算是被你杀了,我也好知道杀我的人长什么样,以后托梦的时候,免得找错了对象。” 对面璇玑不禁低下头去,梁少顼看到她脸颊飞起一抹霞红,似乎是在笑,“很多被我杀的人,也都没看过我的真面目,你凭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凭什么不一样,梁少顼自己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把所学过的知识,看过的书籍都背一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她面前,完全没了作为围城少城主时候的那种从容和沉稳,竟似乎一个懵然的小孩,像迷了路不知所措。 真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对面的茶司姑娘,放下手中的茶具,两手伸到脑后,面纱像一片羽毛落下,梁少顼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人,五官精致完美,几乎挑不出缺憾,脸型有着少女的娇俏秀丽,又有着杀手的傲慢冷艳,皮肤细腻如同糯种白玉,略施香粉,淡彩修饰,冷眼看人时,如同冰山倾轧,披靡所向,笑靥可掬时,又好似雨后牡丹,浓郁芳香。 这样的美人,只要多看一眼,便能忘记秋冬冷暖,忘记饥寒苦痛。 梁少顼感觉面上火热,像心中有一盆火炉在烧,可是火炉明明在茶几上,正在煮着茶,香雾袅袅,璇玑的双目涟漪流转,朱唇微笑可亲,在这股带着茶香的雾气里如痴如醉。 璇玑一句话斩断了梁少顼的遐想,“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我真面目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还有一种是我们的人。” 梁少侠好似没听明白的呆萌的点头,璇玑笑睨着他,“言归正传,你今天是来讨答案的,第一个问题,我们玉衣公子可以见你一面,后天,还是在茶楼里的西厢,还是这个时候。” 梁少侠点头记下,璇玑又说:“第二个问题,梁少侠的表弟下落,我们已经查到了,但是,赎我们还不能给你答案。” 梁少侠错愕,“为什么不能给我答案?” 璇玑也是一脸无辜,“我拿到的答案就是这样。”说着从茶盘里拿起一个素笺,上面就写着适才璇玑说的这两句话。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答案?”实在是太坑了,梁少顼有一种二百两银子丢水里的感觉,连个水泡都不曾泛上来。 他出山是为了找表弟的,一路找到京城,踏进五味茶楼也是为了找表弟的,如今表弟的下落不但没有线索,还被坑了一百两银子。另外一百两是为了见到玉衣公子,亲手把楞恪大师的信交给他。要不是顺了银梧坊舫的几千两银子和银票,他可真穷得叮当响。 想到这里不觉骂了出来,“哇,你们开黑店的吧,真坑啊,我是替楞恪大师来见玉衣公子,又不是我要见玉衣公子,怎么还得我花一百两银子,太坑了。” “还有那串佛珠,一看就是好东西,你们也就这样顺走了?”真黑啊! 梁少顼说了很多个黑字,对面的璇玑却没有生气,而是低着头,忍俊不禁,雪白的脸上仿佛开出了一朵三醉芙蓉。 她笑戚戚的说,“梁公子要找表弟,我们既然答应了,会帮你继续去找,直到找到人为止,这不算坑,毕竟一天之内就找到,和花十天半个月才找到,我们都只收你一百两银子而已。” 梁少顼眼睛瞪了瞪,还只收!还而已! 璇玑继续说:“佛珠乃是楞恪大师的信物,怎么叫我们顺呢?至于这个一百两银子,是看看你的诚心,毕竟玉衣公子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 说完自己也被这样的谬论逗笑了,冷静了半会,璇玑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我们去查你表弟郁乐的时候,还查到了一件事,洛阳城的银梧坊出事了,坊主被杀,漂尸洛河,还有其他男客和歌女三十余具尸体,第二日银梧坊的舫船却停在京城百里埠。银梧坊可是皇家御坊,敢问梁少侠,这是谁干的。” 璇玑说得很温柔,但是梁少顼却听得如芒在背,神情凛了下来,璇玑的神情也冷了下来,她依旧是美丽的,只是恢复了冷若冰霜。 她将面纱系回脸上,只留下两道犀利的目光,“如今悬赏通缉的告示可贴满了洛阳的大街小巷,说不定我五味茶楼也会收到‘找杀银梧坊凶手’的任务。”说着低头偷笑了一会儿。 梁少顼叹了口气,“好吧,我也有把柄留在你手上,我们扯平。” 璇玑凝眸,面纱被哈出的气息吹的微微拂动,“如果梁少侠有一天走投无路了,倒是可以投奔我五味茶楼,看在有生意来往的份上,我们可以接待你,并满足你一个要求,比如,把你安全的送到邻国。” 梁少侠汗颜,这是好话,还是坏话?就怕被她说中,有时候女人在这方面很有造诣,说好听点是一语成谶,说难听点就是乌鸦嘴! 言归正传,梁少顼此番来还有一个事要说,“我听闻五味茶楼什么事都知道,那么天行道去救郑国公这件事你们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不和天行道一起商量,而要单独行动?” 璇玑低头,铁观音已经喝得淡而无味,她倒掉茶渣,又拈了些新的茶叶进去,“不知少侠来之前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们五味茶楼从不与天行道的来往,若是天行道底层的人来,都会被我们拒绝,若是天行道高层的人来,只要他敢踏进茶楼,就会立即被我们诛杀。” 梁少顼震惊的看着璇玑,不知道五味茶楼和天行道究竟有什么过往,但看她绝决的目光,知道她说的不虚。 天行道底层就是些农民百姓,不过是凭着力气来械斗的。只是不知道天行道的高层是什么样的,猜想他们的武功应该会高一些,看起来五味茶楼也不放在眼里。 梁少顼思忖着,“我不知道你们和天行道有什么过节,但至少今天做的是用一件事,应该是盟友才对。” 璇玑在这一点上也是认同的,但是她说:“可是我们是五味茶楼,是做生意的,我们受人所托,对方付了一千两银子要我们救郑国公一家老小,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偏偏天行道也要去救郑国公,我们不抢先一步怎么赚钱。” 梁少顼愕然,竟然是这个原因,竟然有人花一千两银子来请五味茶楼去救一个人,而且还几乎做到了,可以说今天的劫狱事件,没有天行道,五味茶楼的人可能会被困在里面,没有五味茶楼,地牢里那么多埋伏的暗卫说不定他们就有去无回。 这次阴差阳错反而配合得完美,郑国公虽然没有成功救出,但毫发无伤,他们也全身而退。 梁少顼说:“那我们这次好好商量一回怎么样?我不是天行道的人,也不是五味茶楼的人,我就个人发表意见,郑国公这次面圣,结果肯定还是难逃一死,天行道也势必要再救一次,我就暂时代表天行道和你们商量,到时候救人的时候,不要和天行道抢功劳,你们有的是赚钱的机会,天行道的劳苦百姓,还指着能分些奖金呢。” 梁少顼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两个组织同时救郑国公,而郑国公只有一个,不商量好等下两个方面自己打起来,结果岂不狗咬狗,一嘴毛,各捞不到好。” 对面的璇玑听了,挑了挑眉,“我们五味茶楼接生意,讲的是信誉,一千两银子,你是让我吃进去的又吐出来?” 梁少顼讪笑着说:“凡事不能光用钱说事,钱乃身外之物,你要讲道义,为了正义而救人,要发自肺腑的去救一个受民众拥护的清廉国公的良心出发。” 璇玑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和一个杀手谈公德心,小心弄不好会连你自己的心也丢了。” 梁少顼忙捂着自己的胸口,“没必要这样吧,你还欠着我二百两银子的答案还没给呢。” 雅厢里骤然冷了下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突然的寂静让人很不安,茶壶里的水煮的翻滚飞溅,女茶司璇玑却忘了要给客人添茶。 似乎觉得太尴尬,璇玑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一些,未语先笑道:“哈哈,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一定要让救郑国公的功劳归天行道,那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说着眼睛眯了眯,对着梁少顼抛了个媚眼。 梁少顼却没有一点诱惑的感觉,主要是因为气氛很冷峻,她这个媚眼绝对不是示好,而且还有可能暗藏杀机。梁少顼知道一定不简单:“什么条件?” 璇玑说:“梁少侠,我们办事也是听从我们公子的吩咐,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且我们茶楼已经收了人家一千两酬金,我总要把事情办得圆满,” 梁少顼不信任的眯起眼睛,心道她不说条件,先说事情的难度,这是先抑后扬,她等下提出的条件肯定很苛刻。 璇玑继续说:“我可是冒着损失五味茶楼的声誉,和被公子关禁闭的风险和你谈这个交易。要注意,是私底下的,就我们两个知道。” 梁少顼急了,“所以你这么做的条件是什么?” 璇玑笑眯眯的看着梁少顼,毫不客气的吐出一句,“我要你拿手上这把剑来换。” 梁少顼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茶司刚才是怎么说的? 蓦地暴跳起来,大声喊道,“救郑国公的功劳归天行道?我这把剑归你?亏你想得出来,我又不是天行道的人,干嘛拿我的东西去给他们换好处。再说,我这把剑可是我家的传家之宝,镇宅之宝,怎么可能给别人,还给你换郑国公,你是怎么想的!” 璇玑被逗得咯咯直笑,“不然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放弃一千两银子,把郑国公拱手相让?” 梁少顼被这句话噎住了,“算了,咱们换一个话题,”梁少顼一摆手,将刚才的话题掐掉,换另外一种方式问,“不知道璇玑姑娘对郑国公去面圣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璇玑笑睨了他一眼说,“恐怕梁少侠说这个不是为了和我谈想法,而是来套我话的。” 梁少顼有些尴尬,于是干脆说:“这次为了救郑国公,天行道笼络了无数绿林豪杰,不辞千里前来,就郑国公天行道势在必得!” 璇玑阴险的笑了笑:“梁少侠想,你只有一个人,若是五味茶楼想招揽你,天行道也想招揽你,同样的目标,你举得分歧会有多大。” 梁少顼一愣,怎么好端端的说着竟然拿他做文章? 现在没多余的头脑想这个问题,梁少顼最后说:“等郑国公的面圣结果出来,如果还是其罪当诛,天行道一定会去救人,你们五味茶楼怎么打算?” 璇玑也斩钉截铁的说,“五味茶楼也会去救,五味茶楼想办的事,谁也阻挡不了。” 说道这个地步,梁少顼知道用不着再费口舌了:“看来明天还是免不了要‘合作’一把,就看谁的本事大,谁先救出郑国公。”说完,告辞了茶司璇玑,大步走出了五味茶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劫囚车 等消息是最难熬的,尤其是等人命关天的消息。探消息的人已经出去探消息了,等消息的人在家里把要准备的东西都检查了好几遍,觉得过一刻钟都好漫长。 梁少顼已经返回了天行道,为了救郑国公这件大事,笼络来的各路草莽英雄和绿林好汉都被辛未安排在一个叫做“无名小筑”的院子里。 辛未是京城南城区的天干地支,她的范围里掌管着三百多个人,京城里一共有五个天干地支,各个都掌管差不多几百上千人,各自负责各自的任务。 次日寅时的时候,西门的刑场外已经站无虚位,都在等着本朝最大的一品大官被正法。凌晨天还没亮,已经万人空巷,百姓去悼念的追随的,送别的,浩浩荡荡,从刑部一直排到了西门。人群里,隐藏了半数以上的人,都天行道的人。 郑国公要被判斩首,时间就是今日的午时。据说牢里今天有些拥挤,探监的来了一波接一波,除了郑国公的亲人,还有政客,友人,甚至还有来奚落的政敌。 卯时给郑国公送了最后一道临行饭,静面,更衣,辰时验明正身,巳时押上囚车,送到西边的柴门,等到午时三刻便行刑。 从刑部大牢到西门的刑场,囚车还没出来,街道两旁已经站满了人,全城的百姓都听闻了这件事,前来送国公大人最后一程,有人还准备了烧酒和薄饼,让国公大人吃饱了好上路。 市井上流传的情节总是很丰富的,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却比市井上的真实多了。宫廷侍卫蔡明伟将他收集来的信息连夜带回天行道。 他一边说一边身体力行做现场表演,“郑国公冒死前去面圣的时候,当今皇上正和妃子们在御花园里赏菊花喝菊花酒,据说是从各地新进贡各种各样的菊花,正赏得不亦说乎,还奇怪郑国公不是在地牢,怎么会到皇宫西直门外长跪不起。” “那皇帝居然不问缘由,还叫郑国公一起来赏花,结果郑国公上去旧事重提,惹得皇上暴跳如雷,一旁的玉妃又煽风点火,说有损皇家的威严,一定要以儆效尤,于是那昏君大笔一挥,判了个斩首示众,明日在西门刑场斩首。 “皇宫里的琼贵妃当时还出来求饶,结果也被牵连了,玉妃娘娘黑白颠倒,口生莲花的把皇帝给哄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那妖妃近年来魅惑君心,仗着宠爱坏事做尽,什么朝政也不管,估计这会皇帝又把郑国公和崇教头都给忘了。” “这也太离谱了,堂堂一国大臣,怎么会碰上这样的皇帝。”辛未和毛无简,莲花小伍,等人都来了,在会贤酒楼的二楼雅厢里猫着,在宫里当差的小元子说,纷纷拍桌子气愤。 “嘘,在这里说话小声点。”辛未说,“这些年被这种天家的事情连累的朝廷命官还少吗,每次咱们天行道都想尽办法,能救的救,还是免不了有些人惨遭厄运。 梁少顼将木窗推开一点点缝隙,从缝隙里看出去,远远的看见囚车从刑部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滚过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刑部通往西门的街边的一个酒楼里,酒楼是在一个十字路口,楼下的牌匾上写着会贤酒楼,里面卖各种水酒烧酒,酿的兑的都有。 他们在楼上的厢房里,本是供客人饮酒的雅厢,被他们临时占据了。当然他们并不是从大门进去的。 这里视角比较开阔,能看到三个方向的四条街,囚车通往西门每次都要经过这里,也是去往西门最短的距离,这个位置,可是梁少顼选的。 酒楼的正对面就是鼎鼎大名的悦来客栈,在正对着街面的上房里,也猫着一群天行道的人,同样是在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近埋伏在里面,只等着囚车一到就开始行动。 这是早在昨夜就商定好的,“五味茶楼肯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次势必也会劫法场,不如我们早一点下手,劫囚车,而且,在路上劫囚车,比到了西门劫法场要难得多,法场一般比较空旷平坦,不容易藏身,附近街道也不繁华,不利我们逃脱。”梁少顼说。 “这里,”他指着京城的地图,“这个地方房屋比较多,巷子也多,有很多地方藏身,我们的马车也方便停放,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赶在五味茶楼之前动手,他们也对郑国公势在必得。” 梁少顼说完,自己先惊讶了一番,才来没一天,分析起京城的路面,街面竟跟常住在这里似的,才帮着莲花小伍不到两天,商量起劫狱劫囚车这些大逆不道的事竟也如同玩过家家,真是近墨者黑,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与这边帮天行道达成了一致。 “梁少侠说的好,”天行道的众人纷纷鼓掌,领头儿辛未说:“我们就按梁少侠说的去安排,凌晨就去埋伏好,看我的指令行动。” “要悄悄的埋伏进去,不要惊动这两家酒楼和悦来客栈,他们向来自恃清高,说只对大宗豪侠有礼,看不起我们这些贫农出身的人,我们也不跟他们一般计较,这次的目的是劫囚车,救郑国公,不要被他们抓到就行。” “这次劫囚车的目的是要保证郑国公的安全,这是首要任务。其次,要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辛未说。 众人拱手抱拳,凌然道:“我们明白了,我们一定全力完成任务,护送国公大人安全出城。” “嘘,小声点——要记住我们不是为了钱,是为了道义,不管是官道还是商道,郑国公这样的忠臣,一心为民的好官,我们就应该拼尽全力保住,没有任何人逼你,只有天行道嘉奖我们出力辛苦,会给我们赏金。” 辛未说着,推开窗看囚车到了哪儿了。宫里出来的小元子继续讲述皇宫里发生的事情。 “郑国公被判了斩立决,就想要当场撞死在御花园里,想以死明志,劝皇帝回心,不要别奸人迷惑,被侍卫们拦住了,皇帝的说辞竟然是打扰赏花的雅兴。” 小元子是宫里的太监,他还有几个结义兄弟在宫里当太监当侍卫的,他还有个姐姐是宫里管事姑姑,有个妹妹是御前的奉茶宫女,宫中的消息都是他们传递的。 “如此一来,郑国公最后的希望也给耗尽了。”梁少顼说,“不知道再次救他,他还会不会和在地牢里那样慷慨陈词,精忠不渝。” 厢房里安静了一瞬,辛未时不时的将酒楼的窗户掀开一条缝隙,看着远处的囚车到哪里了。 囚车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来的特别缓慢,领头的监斩官似乎还很有兴趣的游街一样。周围的百姓有在指指点点,事不关己的立在街道两旁观看。偶尔听到两声叹息,说的是郑国公生平的高风亮节和丰功伟绩,又各自举例称赞一番。 “你听他说什么,不求名利,但求无愧,一路上一直在悼念先帝和太祖皇帝。”书生毛无简指着逐渐靠近的囚车 大街上的人声鼎沸,也掩盖不了那位古稀老人的表忠之词,可惜,他的衷心热肠,终究是一片丹心向明月,明月却奈何只照沟渠。 “这次崇越崇将军也卷进去了,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把这个崇越也拉入天行道,为我们天行道的道友,就离道主的心愿更近了,不过此人是个耿实的人,软硬不吃,他的事等你们回来再商议。”辛未说。 梁少顼一听这话,心理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像有什么不妥,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快来了!”辛未提醒到。 “就我们这几个人,再加上悦来客栈的几个人”梁少顼站起来小心的将窗户开出去一条缝,看到囚车已经距离这个路口不到百步了,而对面悦来客栈的二楼,临窗一边的窗户也开出来一条缝。 梁少顼关上窗户:“咱们这几个人,加上悦来客栈那几个人足够了。” 因为押送囚车的人只有这么两队侍卫,两个押囚车的太监,一个监斩官,连马加起来一共才二十几个人。 “原先我还担心我们劫囚车有难度,可是看这么几个人,哪里像是处死一朝之臣的,处死一个毛贼的架势都比这个大。”梁少顼说,对这样处理大臣的方式感到费解,也为这位大臣感到不值,幸好有这万人空巷的百姓来送行,才稍微宽慰了这位大臣的赴死心。 只是劫囚车这种事,人太多反而不方便,还需先疏散行人,不然即使选了这个拐角酒楼的最佳地利位置,选好了撤离的路线和隐蔽的地点,也难以顺利实行。 辛未的眼睛从窗缝看出去,紧紧盯着囚车的位置,一边安排任务。 “劫囚车比劫法场要利落些,法场人太多,而且四下宽阔,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等到囚车到达这个拐角到处第一根廊柱的时候,我们就动手。” “梁少侠,你负责上囚车救人,用你的宝剑砍掉木囚车。柳拓和毛无简你们俩负责驾囚车。李大锤,张涛,唐星你们三个负责打掉囚车周围的人。韩姓兄弟和乞丐们负责百姓的疏通,他们现在已经在下面了。小元子和蔡明伟你们继续在这里观察,有什么事好去通报,等我们全都撤离了,你们自行回去,不要引起别人怀疑。” “劫了囚车就按照刚才设定好的路线,往这条街前面的第二个巷子进去,所有人都各自找路线去沈家桥集合,一同往城外撤离。没赶上的就去百里埠找赵长工,让他帮忙掩饰身份。,等你们都下去了,我会和悦来客栈里的弟兄负责断后,莲花小伍和书生要带着郑国公一路出了沈家桥。到了那里换马车,一直出城最近的西门赶,不要停留。到城外的桦树林,会有道友在那里等着。” 安排完毕,各就各位,各自记住各自该做的事,不再多言。 梁少顼检查了他的宝剑,和身上的其他装备,都已经就绪,贫民的衣服早已经换好,最后蒙上黑色面纱,提了武器随时准备行动。 辛未盯着窗外的情况,用手势指挥大家,“到了,行动。”除了宫里来的两个人,其他六个一起从酒楼跳到街上。对面悦来客栈也跳出来七八个人。 梁少顼第一个跳上囚车,同时跳上来的还有张涛和李大锤,三人轮着手中的兵器,一左一右打开冲上来的侍卫,打开了站在囚车两边的两个太监,然后是走在前面骑在马背上的监斩官。 监斩官就是刑部的侍郎,啊的一声从马上摔下来,“你们是什么人,是来劫囚车?”监斩官哆哆嗦嗦的用马鞭指着他们,“不好啦,有人劫囚车啦。” 周围的百姓立刻尖叫着四下逃窜,场面一时很混乱。 韩姓兄弟和乞丐们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在人堆里划开一道缺口,两个人往两边把人们分开两边,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后面的两队护卫兵看见前面的情况,一拥而上,跳到囚车后,梁少顼对着他们一顿挥剑乱砍,缨络宝剑还没有出鞘,杀伤力已经不小,凡是被剑鞘点到的侍卫全都瘫倒在地。剑身的红光像一条附了魔的长蛇,磕着碰着全都被掀翻在地,挨着皮肤立刻擦破了一块皮肉,场面一时混乱,遍地都是依依呀呀的惨叫声。 囚车里的郑国公正在为他们求饶,“壮士手下留情,女侠手下留情,别伤及性命。” 话虽听到了,可是没有谁是真的下手轻的,就算不死,能不能健全也难说。 “国公大人还记得我吧。”梁少顼抽了个空对里面的郑国公说。 “当然记得,你是昨天救我出地牢的那位少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郑国公说。虽然蒙着面,但从说话的声音和锋利的宝剑,也能分辨的出来。 “那就好,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狂,只要救出国公大人,我可以饶他们不死,希望国公大人这次要好好配合。”梁少顼说,先把话说在前头,万一等下救出囚车,这老头又往皇宫里去,可就没意思了。 郑国公这次点头:“老夫配合便是。” 毛无简和柳拓也跳上了囚车,对着拉囚车的马背,猛挥一鞭子,那匹马受了惊吓,撒开四蹄立刻飞奔而去,毛无简驾着马车,拉着囚车迅速离开。 梁少顼见囚车已经驾远,本不欲恋战,剩下的一片混乱就交给辛未和对面悦来客栈的弟兄,他按计划撤离,正准备抄小路往约定的地点赶,却看到对面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人,看身形都是个女的,再仔细看,竟然是五味茶楼的女杀手们。 梁少顼脱口而出,“这次来的还不止一个!”放弃小路,快速往囚车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同道不同谋 梁少顼放弃小路,快速往囚车追上去,张涛跳上囚车,用剑托打下去跳上囚车的一个护卫兵,另外一个用脚踹下囚车,撞到后面一片追赶的护卫兵。 和毛无简两人驾着囚车,按照计划拐进第二个路口,那里已经等了四个天行道的弟兄,等囚车已通过,就推来两个卖水果和大豆的独轮车,这是为了挡住后面的追兵,独轮车很容易打翻,车上的豆子,枣子很容易滚,人踩着很容易摔倒。 剩下的人全都交给辛未他们摆平,因为郑国公的求饶,他们皆只是用毛竹木棍剑托等不会致命的兵器,只将他们掀翻在地,暴揍一顿,只为囚车的逃走争取时间,并不欲杀他们。 最后拖延着他们与囚车拉开了一段距离,打倒了最后一个站着的护卫,包括监斩官刑部侍郎。梁少顼抢了刑部侍郎的马,骑着往河埠的囚车追去。 这一战速战速决,天行道的弟兄配合的天衣无缝。还有两个人呆在酒楼的厢房里,冷静的看完全过程,待所有人都顺利撤离了,也会自行撤离。 另一边张涛和毛无简赶着马车飞快的往预定到的河埠口跑,设计好的路线很顺利,早就清理掉了障碍物,等他们一通过,障碍物就又会堆成山。 梁少顼骑着马一一跨过障碍物,跑得热血沸腾,比马儿还累。 眼看着前面五味茶楼杀手们也逼近了囚车,璇玑跳上囚车将天行道的两个弟兄一鞭子甩下马车,另一个男的,抡起斧头连砍了好多下,将还在飞奔的囚笼就地披得破碎。 这次郑国公配合得很好,全程都很稳重,也不啰嗦。就连楠樽用斧头把囚车劈得震耳欲聋,他坐在里面也不惊吓喊叫,只是躲在角落,免得被掉下来的木头砸到。 天行道的弟兄自然不会任由着五味茶楼的人胡来,都奋力的护着劫来的囚车,抢人的抢人,护囚车的护囚车。 总是嬉皮笑脸的唐星自知打不过五味茶楼的杀手,干脆耍流氓,抱着一个临近的美女不放,还上下其手,直到把这个女杀手羞得生生跌下囚车去。未了他还对着拿美女抱歉的说对不起,结果又被另一个女杀手打下囚车。 一个满头是蜈蚣辫的蒙面女杀手一脚将张涛踹下囚车,夺过他手中的缰绳,准备直接劫囚车。毛无简紧握着拉囚车的马缰绳不放,“你想干嘛,你别乱来啊,都是志同道合的人,大家应该同仇敌忾,我不会武功,你胜之不武,我不会放手的救命啊” 梁少顼赶到在河埠口,天行道的人已经被五味茶楼的人围住了,她们一共来了六个人,三个男的三个女的,其中一男一女梁少顼认得,就是前一天劫狱的璇玑和楠樽,昨晚他还在五味茶楼会过璇玑。 囚车上的人和囚车下的人对峙着,天行道的人自然不会闲着,书生毛无简拆开已经被砍坏的囚车,将郑国公从一堆烂杉木里救出来。唐星摔的够呛,拐着腿爬起来,用一根钢针拆了手铐和脚镣,扶着郑国公走下囚车。 河埠口,等着两辆马车,一个是天行道准备的,另一个是五味茶楼准备的。 “多谢你们救出郑国公,但是国公大人须得上我们的马车,后面追兵这么多,凭你们几个乌合之众是逃脱不了的。”五味茶楼那边的璇玑说。 “凭什么。囚车是我们劫的,大人是我们救的,凭什么上你们的马车。”张涛当然不会拱手相让,虽然救人是道义,但是只有将人安全救到天行道的内部安全地点,才算完成任务,才能领到赏金。 “这次为了救郑国公,我们五味茶楼几乎全完暴露,我们可把国公大人看得比五味茶楼重要的多,豁出性命去劫狱劫囚车,岂是你们这些平民可以理解的。”璇玑旁边的一个,蒙面美女说,一开始这个女杀手想直接劫囚车,她把张涛从囚车上直接踹了下去。 张涛一见他,就一肚子气,“你少来这套,论本事还是我们天行道的强,你们虽然武艺高强,就这么几个人也不顶用,我们天行道有的是人你看后面,援救的已经来了。” 张涛正说着,从河埠另一头跑来十多个头戴葛布,面罩黑纱的天行道弟兄,本是辛未安排好接应的,大抵等不及了,过来帮忙。 “来多少人我们都不怕,若打开杀戒,一百个人也打不过我们任何一组。”璇玑指着他们六个人,意思是他们来了三组,天行道这点人,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毛无简义正言辞的说:“你们五味茶楼无非是因为酬金,有人出钱叫你杀人,你们就杀人,什么人都敢杀,有人要你们救人,你们就救人,什么地方都敢闯。可是你们这是侮辱郑国公大人,他可是当年太祖皇帝时期,至今尚在世的最后一位元老,岂能让你们这些杀手来救人,杀手沾满血腥,国公大人才不愿意跟你们去。” 张涛也说:“虽然我们都是一些平民草根,但是我们的赤子之心是不容置疑的,就算拼了我的身家性命也要保住国公大人,你们这些杀手是为了钱,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梁少顼胯着马终于赶到河埠口的时候,只见天行道的十几个弟兄围着五味茶楼的六个人,中间又围着天行道的人,中间站着一个无可奈何的郑国公和一个气愤填膺的毛无简。 “行了,别吵了,天行道的辛未都快撤离了,你们还在这里吵,”梁少顼说,“既然你们互不相让,不如我做个中间人,请国公大人上这辆天行道的马车。” “凭什么?你的马车没有我们的马车大。”璇玑立即叫了起来。 “天行道的都是穷人,准备的马车虽然简陋,可是不止一辆,用来掩护比较合适。三辆马车同时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奔,追兵到底追那一边,如果五味茶楼要是愿意,可以与我们合作,那就有四辆马车了。” “去死,你想得美。”五味茶楼的三个美女大叫。 梁少顼不再理她们,对郑国公说:“请郑国公上马车,我们先走,追兵很快就会赶来。” 郑国公本来没有任何意见,反正都是来救他的,都是逃命,于是坐上停在河埠口的天行道的马车,张涛和毛无简立刻驾着马车,朝五味茶楼的六个杀手甩着鬼脸,往西城门飞奔。 五味茶楼的杀手也不会干等着,驾上他们自己的空马车,往西城门追赶。 璇玑一个鹞子翻身掠过来,用她手中的鞭子挡住了梁少顼的去路。 “梁少侠,救郑国公本来就是我们公子的要事,再加上我们又接受了别人的银子,故而郑国公是必须要救到我们五味茶楼去的,我们虽为杀手,但是有原则,不是生意目标的不杀,没干坏事的不杀,虽然和天行道有过节,却也不到见人就杀的地步,所以,你别逼我开杀戒。” 梁少顼一呆,“天行道抢先救走了郑国公,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我逼你们开杀戒?” “小哥哥,我想我的意思你应该清楚,要我们放手郑国公,须得拿你和你的剑来换。” 璇玑这声小哥哥,喊得梁少顼心里一颤,才过了一夜,就涨价了,昨晚还是拿他的宝剑来换,今天就变成了连人带剑了。 只听的她又说:“还有,是我大开杀戒,和五味茶楼无关,就我一个人,对付这来的天行道的乌合之众,足矣,你自己斟酌吧。” 说完,一个飞身跃起,踩着两旁的陡峭的墙壁掠到了房顶,在房顶上像跳神一样的朝着西城门的马车追去,弯弯曲曲的巷子,高低俨然的屋顶,宽阔的街道,在她的脚下竟如同小孩子画的方格,她的轻功飞檐走壁,在偌大的街市,竟与小孩子玩跳房子一样轻松。 “你没事吧?她刚刚说了什么?”辛未已经追了上来,刚好看到璇玑凑近梁少顼的样子,颇为暧昧的刚上来问。 “没什么,我们快追吧。”梁少顼说,回头看见后面已经有一队追兵,踢开堆满巷子的箱子和竹竿追了上来。 “走,骑马。”辛未提示到,她自己砍下拴在囚车上的马屁马。 梁少顼回头一看,刚才抢来的马还在,正啃着河边的一丛草,梁少顼飞身上马,和辛未一起朝着西门计划好的地方奔去。 马车带着郑国公一路往西城门飞奔,张涛和唐星赶着马车,马车上还有毛无简和柳拓陪着郑国公,在简单的说一些稍后要做的安排。 马车还没出城,任务还不算完成。梁少顼和辛未,还辛未带领的数十个天行道的弟兄也没有放松,各自寻了一下马追去,一部分在前面追,另一部分在后面阻拦追兵。 郑国公的囚车被劫,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朝廷肯定会派人来追。不出所料,马车驶出去不到一刻钟,就有一波人骑着马追来了。 “后面有五个骑兵,你有没有把握拦截。”辛未对梁少顼说。 梁少顼回头看了一眼,“没问题。”不过都是一些身穿捕快装的人,和押解囚车是同一批。 梁少顼调转马头奔过去,快到近前的时候,用他的缨络剑扫下来为首的,又掠过紧接着的两个,很快就跑过了头,到了他们后面,转身加快马力,从马鞍上站起来,卯足了劲飞身过去,踢下跑在最后的那个人,同时占据了他的马。 近在咫尺的这队人,甚至不知道自己隔壁的马上已经换了一个人,一回头看见是一个平民打扮的蒙面陌生人,啊的一声先吓傻过去。 梁少顼顺势将他也拉下马,在马背上一顿踢打蹬踹,有缨络宝剑在手,不用出鞘就很轻易的就解决掉所有的人,人已经全部放到在地,马却被剑气惊到,还在拼命跑。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没有人驾驭的马横冲直撞,难免会撞到行人小孩。 梁少顼骑到最前面,引导着几匹马跟随着他,先追上辛未他们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火烧城门 快到西城门的时候,又从侧面的巷子里蹿出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锦衣皮靴的宫装侍卫,后面跟着七八个骑马的侍卫,是京城的巡逻队,看来皇宫里已经获悉了。 “这后面几个人交给你们‘南山镰刀侠’了,务必要拦截。”辛未对着身旁的一众天行道弟兄喊。有两个声音一齐应了一声,就是属于‘南山镰刀侠’的人,各自抄起绑在腰间的铁链镰刀,调头迎向后面的巡逻队。 这队追兵一共有十个,镰刀侠只有两个,实力相差悬殊,但是他们有绝佳的武器专门对付骑兵,铁链镰刀,贴地而扫,专割马蹄,南山镰刀下两兄弟站在路的两边,将镰刀同时朝路中间挥出,往回一收,前面的两匹马蹄齐刷刷断了,就像稻草一样被收割。 镰刀再次扫过,这次收割的是他们的头。两把飞镰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赶来的五味茶楼的杀手们解决了。南山镰刀侠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细节,见人都已经解决了,反身跨上马朝西门的马车追去。 眼看前面就是西城门,出城门的时候又受了一番折腾,马车和送口信的几乎同时到达。马车在前面轰隆隆的行驶着,到了城门口照例要停下来,检查一番才能通过。 “关城门,禁止马车出城关城门,禁止所有人出城,全程搜捕逃犯郑渊关城门” 郑渊就是郑国公。得到指令,西门的大门立刻开始关闭,所有的打算出城的正要出城的人都纷纷停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无所谓,出不出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紧要。 但对于郑国公来说,却关乎性命。 然而,城门正在缓缓合上。赶车的毛无简用马缰绳拼命抽打马背,对着门的放下冲过去,张涛已经做好了砍杀城门侍卫的准备,即使落栓,也要趁拦截的大部队没到之前打开,他们的任务只要把郑国公送出了城。 眼看着门就要合上了,突然从后面飞过来一支羽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梁少顼的身侧飞到前面去,准确无误的射在正在关门的守门士兵的身上。 一箭射穿了胸膛,发这支箭的人,看来用了满力。那士兵应声扑到在地,突出一口鲜血,似乎伤的不轻。 梁少顼抬头,却见是五味茶楼的一个蒙面杀手,那女子使得一手好弓箭,连续对着车门口,城墙上发射了几支,连续有两三个人倒在门口的,摔下城门的,几乎全中,例无虚发。 辛未高喊着:“城门不能关兄弟们,给我上,打开城门,一定要护送马车出城。”说完自己率先冲了上去。数十个蒙面的天行道弟兄,一齐往西城门奔过来。 又从城门附近的人群里闪现出来十几个人,比昨天劫狱的时候更多,原来是早就安排等在那里的天行道弟兄。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操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叫嚣着,全都冲到了西城门,与守门的侍卫打成一团。有的甚至爬上城楼去,在城楼上挟持了守城大将。 有这么多人一起,马车出城自然顺理的多,身后各个收到命令的县兵府兵一波接一波的来,城门重新打开,毛无简和张涛将马车赶的更快,用最大的速度穿过城门。其余人也不会恋战,毕竟和那些府兵正面冲突讨不到好处。呆在城里被抓也没好果子吃,纷纷随着马车一起出城。 城门外,停着一辆运稻草的板车,待到护送郑国公的马车出了城门,便推了过来。 “城门里的全都出来,城门外的全都让开,着火啦” 板车上燃着熊熊大火,干燥的稻草,还洒了易燃的松油,一路带着捉烟热浪而来,推车的两个大汉推到城门下顺便翻倒在城门下,大火堵住了整个城门,路上的行人纷纷尖叫着躲避,又添加了不少混乱,使得城门口上下更乱。 里面的追兵一时间出不来,城墙上的草根好汉们纷纷顺着绳索滑下城墙,追随者马车的方向而来。没有出来的也都一哄而散,纷纷逃到自己早就想好了的藏身之处。 郑国公从马车里掀开一点车窗,望见城门口的熊熊大火,干草不会引燃青砖石瓦,却是能给他们争取逃脱的时间。 然而他们没注意的还有落在城中没出来。 “我的天哪,他们也真是为所欲为,城门都给烧了?”梁少顼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城门口目瞪口呆,身后还有追兵,前面已经没有了去路。 五味茶楼的人也看得目瞪口呆,“都说我们五味茶楼的什么都敢干,没想到你们天行道也是一帮无法无天的草寇。” 郑国公的马车在天行道的保护下应该没有危险,梁少顼放心了,既然没有逃出去,那么就按照第二计划,去百里埠找一个姓赵的长工,弄一个身份先躲过风头。 正准备脱身离去,却看到城门下有几个天行道的弟兄被追兵团团围住,遂又提了剑返回作战阵营。 他不能一个人独善其身,而把弟兄们丢在这么多追兵里。眼看着街那头又跑来一队人马,追兵越聚越多,前后派出来的大约都快要到了,再耽搁下去,他们就再也无法脱身,留在他们手里必是死路一条。 梁少顼赶到这个里里外外未来三层的包围圈前面,十几个骑兵,加上几十个步兵,还有远处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马,加起来堪比一个小军队,想要从些小军队里救出天行道的七八个弟兄,无疑是难比登天,除非把这些人全都杀光。 里面还有一个五味茶楼的人,梁少顼认出来是那个叫楠樽的天行道男杀手,前一天晚上见过他的真容,是个长相端正而结实的年轻人,此时也是蒙着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的搭档应该都出了城,此时独留他一个在城内。 包围圈外的一个卫兵突然转过来,却是一张孩子般稚嫩的脸,看见身后蒙着面的梁少顼吓得一个趔趄,“在后面。” 他刚喊完,就有十几把官刀对准了他。梁少顼右手条件反射的拔出缨络剑,宝剑出鞘,必是要流血无数,心想着既然都已经干了这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就没必要纠结杀了多少人,先把自己阵营的兄弟们救出来再说。 “哇,这么多人。”一人难敌四手,何况这么多人,宝剑一挥削下来无数断刀。断了兵器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涌上来十余个,很快就将他围住。这回想要突围和就只能杀了他们了。 一个骑马的挥着马鞭说,“刑部李侍郎说了,如果是天行道的,杀无赦。” 另一个也厉声高叫:“你们是跑不了的,还不快束手就擒。”说着一鞭子打在了一个考前的弟兄身上,那个手持铁剑的年轻人紧紧握着铁剑,往后退一步,却发现没地方可退,四面八方都是追兵。 “都是天行道的反贼,用不着姑息,兄弟们,不用留活口。”一个手持官刀的人说。围着的士兵高叫了一声,开始收包围圈。 这可谓车轮式的围攻,被围在里面人只能奋力的抵抗,要想突围,光靠杀人和狠劲还远远不够,须得武功高超,剑法准且快,方能抵御数以半百的围攻。 到了这种时候,梁少顼方感到自己的武功实力,他的剑法虽然也快,招式多样,平常一对一的比剑,算是所向披靡,然而第一次遇到这种围攻的情况,依然有些招架不住。手中宝剑虽厉害,奈何用剑的人已经应接不暇,有心而无力。 突然感觉肩上火辣的痛,梁少顼反手砍向给他施加痛的来源,手中的剑遭遇了重的抵抗,抽剑出来,带出来的血犹如喷泉。 开不及回头看砍倒了什么,因为前面有无数把刀向他砍过来。 叮的一声,被一个东西挡开,梁少顼定睛一看,是五味茶楼的楠樽。五味茶楼的人自是有一人当百的本事,奈何中间还有天行道的人,若是一个人早就已经突围出去,此时一边招架,一边还要检查天行道的道友有没有危险,想要突围停滞不前。 梁少顼匆匆道了句多谢,便立马恢复战斗姿势,迎着砍过来的兵刃毫不留情的斩杀了其控制源。 看他连杀了十余人,围着梁少顼的卫兵迟疑了,有些不敢上前,但看他的右后侧肩胛骨血流了,一下子又有了勇气。在这种场合,对手的强悍会震慑到敌手,但是鲜血往往使人产生兴奋的情绪,使他们产生了有可能战败的错觉。 又拥了上来十余个人,同样的战斗模式还要再经历一次。而天行道的弟兄也死伤了好几个,两个兄弟已经躺在地上,还有一个受了重伤,被天行道的两个兄弟护在中间,剩余的一共才六个人,包括五味茶楼的楠樽。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梁少顼只感觉对面涌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巨大的滚轮,等他们涌过之后,估计被围着的六个人也差不多躺尸了。 就在此时,突然一条长鞭朝这群围着的人挥过来,左右掀倒了一群人,劈开了一个缺口。很灵活的缠住了中间的楠樽,楠樽用手抓住蛇骨铁鞭的末端,与圈外的璇玑开始甩鞭子。 两人甩着长鞭,像风车刮倒了一大片卫兵,包围在圈外的人连人带马都摔在地方,场面一顿混乱。包围圈里的人看见这个缺口,一下子都来了精神。 梁少顼用剑砍开挡在面前的一个小兵,“兄弟们,突围出去。” 两个弟兄扛着受伤的跟出了突围口,梁少顼在这几个天行道的弟兄里算是武功最高的,很直觉的当起断后, 璇玑看着五味茶楼人都走出了包围圈,收起鞭子也准备撤离,“不必恋战。马车已经出城,留在城内是非多。”两人引着天行道弟兄突出重围,往燃烧的城门口走。 此时的西城门口,大火已经烧到最旺的时候,整个城门都淹没在熊熊大火之中,已经烧得如龙如蛟,浓烟翻滚。即使现在把那着火的板车清除,灼热的城墙也会烫伤人的皮肤,烧红的石板也会烤焦人的双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两派的分歧 城门口的火势还大得很,这一车洒了松油的燃料,估计得烧几个时辰,火场的热浪使得周围十步都如灶台滚烫,正常的城门是不能走了,梁少顼瞄到了城墙上垂下来的一根还未来得及收走的绳索,已经被火焰熏得发黑。 正在考虑这条熏黑的绳索,能不能承受一百多斤的成人体重的时候,梁少顼却看到五味茶楼的璇玑和楠樽二人,已经攀着绳索跃到了城墙上。 璇玑就不用说了,一个女孩只的重量,目测楠樽的体型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没问题。 “快上城墙,弟兄们,快爬上城墙。”梁少顼对着后面的天行道弟兄喊,自己则自觉的留下来打断后。 跑过来的一共只有四个兄弟,两个已经攀着绳索上去了,还有一个受了伤的,由另一个兄弟背着,也被上面的兄弟拉上了城墙,就在那个受伤的兄弟刚被接上去的时候,绳子突然摩断了,最后一个兄弟没抓牢城墙直接跌了下来。 梁少顼伸手接住他,噗通的一声,两个人全都扑在地上,摔下来的兄弟没有什么大碍,连忙爬起来,“梁哥,你没事吧。” “我的背。”梁少顼感到右臂一阵撕裂的痛,刚才被砍了一刀还不见有如此大痛感,方才接了一个人,伤口被撕开,此时的后背肯定献血染红一大片,但是梁少顼看不见,只感觉右手臂疼的好像没了。 “完了,绳子断了,我们逃不出去了。”摔下来的兄弟叫做田良年,还来不及检查梁少顼的伤势,看到后面围过来的追兵,已经面色铁青。 梁少顼稳了稳神,双手握紧了缨络剑,既然无论如何就要死了,不如和他们拼了。 突然感觉左臂被一个东西打了一下,整个肩膀生疼,一回头,却看到一条黑色的鞭子缠在了他的左肩,“梁少侠,抓着鞭子,我拉你上来。”黑烟滚滚的城墙,璇玑半挂着身体喊。 梁少顼忙拽紧了鞭子,临近起跳,又抓住田良年,要走也要带着兄弟一齐走。 鞭子猛地向上提,同时梁少顼踩着城墙微微倾斜的弧度,三两步便跃上了城墙。回头一看,追来的卫兵都到了城墙脚下,眼看着连个受伤的反贼都没抓住,气得用兵器猛砍城墙角上的青石砖。 城头除了几具尸体,连个受伤的都没有,但凡是能爬的,全都离火场远远的,因为城楼已经被松油柴火的浓烟熏得呛人,幸好蒙着面,呼吸没有多大影响,眼睛却受不了了,被熏得眼泪直流。 另一边往下跳比往上攀容易多了,几个人纷纷跳下城墙,连那个受伤的也不例外,捂着腹部连摔带滚的下了城墙。每个人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适才的混乱打斗,各个都精疲力尽,面对璇玑和楠樽,纷纷解开蒙面,抱拳自我介绍。 田良年对着璇玑抱拳:“多谢女侠相救,我们都是天行道的弟兄,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在下璇玑,原来诸位都是天行道的弟兄,”她假装刚知道的回敬道,“失敬失敬,我认得你们的辛未领头,今日多谢诸位相救,我们的马车才得以顺利出城,璇玑感激不尽,改日来茶楼喝茶,我请客。”璇玑也对他们抱拳言谢。 “五味茶楼久闻盛名,如后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们一定来叨扰。” “璇玑今日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失赔了。”说着,和楠樽跨上一匹马,往西边的梅鹿山方向跑去。 天行道的人也没有逗留,按照原先商定好的计划,一旦参与行动过后,就不便回城,应当往天行道在京城外的聚集点汇合。 天行道的聚集点就是京城外往南的安桥村,距离西城门大约四五里地。 剩余的五个人,两个人架着受伤的,走的速度并不快,靠脚力至少要半个时辰,梁少顼也感到很累,尤其是右肩,又痛又麻,像有一个东西在伤口上来回摩擦。 他解开脸上的蒙面纱,顿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叫声,想到从早晨开始谋划,到现在过了午时,原来今天从早到现在只吃了一个包子。兄弟几个稍作一番休息,又起身上路。 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行道早就已经站好了反贼的战队了,五味茶楼看来这次也彻底暴露了,想到刚才田良年说要去叨扰,恐怕以后没这个机会了,五味茶楼的人即使回去,也会先避一避分头。但看如今这件大事,这个风头可能要避很长一段时间了。 梁少顼跟着天行道的弟兄后面,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右肩的痛感让他有些晕眩。突然看到西城门外的官道上,有一排清晰的马蹄印,他发现五味茶楼的人原来也是这个方向。 远远的却看见前方的芦苇深处,还没到安桥村的一个岔路口,停着几辆马车,还有几十个人围着,似乎正在对峙着,剑拔弩张。 “怎么回事?”梁少顼感到奇怪,那辆马车好像是天行道用来护送郑国公的那辆,再跑近一点,就看到了站在车上的一个毛无简,辛未,还有璇玑和楠樽。五味茶楼的人围住了郑国公的马车,外面又好像是被天行道的人团团围住了。 “快,上去看看。”梁少顼说。 一路加快脚步飞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提了起来,只见天行道的人和五味茶楼的人正在对峙的,刚刚跑来的璇玑也已经将鞭子拽到手中,楠樽磨了磨手上的剑,还有几个五味茶楼的人,也都摩擦着他们各自的兵器,双方剑拔弩张,准备随时发动。 看到梁少顼等人跑过来,两方面的人都朝他们抱起了拳,一齐道:“梁少侠,你来评评理。” 梁少顼被这阵势吓了半跳,手中的缨络剑险些条件反射的挥出去。从前山庄里只要遇到需要评理的,大家伙找的都是他爹,如今到了江湖上,竟然有人找他当裁判,没一点震慑力还真站不住脚跟。 幸好,反应还是算快:“诸位英雄,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梁少顼听到了一阵喧闹的比得上集市的菜市场的解释,在场的加起来有近五十个人,后面五味茶楼的人又赶来了几个,这么多人都围绕着一件事情说,五十多张嘴,七嘴八舌对说,还有互相吵架的。 梁少顼只觉得耳朵里一下子飞进来十万字蜜蜂,嗡嗡嗡,什么也听不清。 “别吵了,就你,你来说。”梁少顼随便指了一个年纪尚轻,看着挺斯文的后生。 那后生用衣袖擤了一把鼻涕,“救国公大人我们天行道的功劳最大,凭什么功劳都让你们五味茶楼的抢去了人” 梁少顼一看,郑国公果然是坐在五味茶楼的那辆马车上。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插嘴:“我们的兄弟都受伤了,还死了几个弟兄,你们都安然无恙,我们要是让你们走了,我们回去怎么拿赏钱” 又一个抢白:“我们这么多人,你们才这几个了,我们人多,郑国公大人应该跟我们走” 嗡嗡嗡梁少顼的头都开始晕了,偏偏后背火辣辣的痛,一半头晕一半有痛的清醒,这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受伤,想他这前半辈子在山庄里,妥妥的当着少庄主,什么受伤流血都是飞鹰队的事,唯一的流血事件是被庄里一个叫桑雪娇的咬了一口 “停,你们都安静着些,我先不听他说什么了。”梁少顼高声喊道,发现自己的喉咙也有些痛,又干又痛,还有点嘶哑,“一个一个说。” “嗡嗡嗡” 梁少顼头都快炸了,这帮人怎么什么事都要抢先,救人的时候一拥而上,出来的时候一哄而散,若不是看在办的事情还有些血性和意气,真的就是一帮乌合之众,难道这就是天行道的真面目? 难怪龙依依一听天行道,就一副不屑的表情,一帮山野草莽,没组织没纪律,武功也不怎么高,凭着一腔热血,仗着人多而已。 再看一旁的五味茶楼的人就聪明多了,只围着郑国公坐着的马车,不吵也不争,就冷静的看着天行道的一窝蜂。 梁少顼拍拍头,“啊,吵得头脑也跟着一踏糊涂璇玑,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璇玑一脸懵逼的抬头,“我也是刚到。不过你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郑国公只有一个,若不是看在天行道还算有功的份上,我那几个姐妹早就打开杀戒了,你看她们哪一个不是以一当十的。” 被她这么一说,梁少顼也就明白了。郑国公只有一个,但是天行道和五味茶楼的目的都是救下郑国公,带回自己的阵营里去。一个要要往西边的梅鹿山,一个要往南边的安桥村。两边都是奉了上司的命令完成任务,各不相让,于是在这个岔路口起了冲突。 梁少顼揉着脑袋,终于明白他们在吵什么了,他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大家都别吵了,我们现在虽然出了城,保不齐还有追兵会追来,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我们双方相持不下,不如请郑国公大人自己来选择,愿意去哪一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郑国公的选择 梁少顼拨开人群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坐进去。 “国公大人,这外面吵成这样,您在里面都听见了吧。” 郑国公正闭目养神着,听到梁少顼的声音,便睁开眼睛,“没想到我郑某在黎民百姓眼里也这么受欢迎。” 他说的不咸不淡,梁少顼却敏感的听出了些许尴尬之意。 “国公大人若是将他们都当做一般的平民百姓,那么也算和善的吧,可他们一边是五味茶楼的人,一边是天行道的人。关于这两个帮派,大人应该不会没有耳闻吧。” 郑国公一副贼奸的老臣笑,拿他那双苍老却精明犀利的眼神盯着梁少顼,“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那么如今这两派的人算是共同把您救出来了,也算与您又救命之恩,现在两派相争不下,就请大人出来表个态,您是想去五味茶楼那边呢,还是天行道那边?” 郑国公想了想,“老夫如今也已经沦为阶下囚,哪有什么分量,再说我选择去哪里,你们就同意我去哪里吗?” “那当然,只要不是去皇宫面圣就行。” 一旁五味茶楼的璇玑爬上马车,对着郑国公苦笑道,“大人,如果连您也说自己没分量,那我们这些小辈就更没有份量了。天行道人多势众,我们打不得,更杀不得,也就只能望您出来说句话,您就说想跟我们回梅鹿山,和家人团聚,他们一定不会阻拦,毕竟您的家人都是我们救出来的,现在都在梅鹿山。” 她说得这段话看似无奈,其实暗示着一个重要的因素,郑国公的一家老小都在他们梅鹿山,他们虽说是救了郑国公一家老小,其实和要挟也差不多,有那些小的在,害怕郑国公不会乖乖的跟他们去吗。 梁少顼瞟了瞟这个璇玑,心道,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单纯傻憨的样子,其实心里鬼着呢,不但心眼多,还心狠手辣。 此时在野外,她已经不蒙面了,但是脸被烟熏的黑乎乎的,乍看和那黑胖的天行道首领辛未没什么差别,只是身量娇小,说话的声音轻细,尚且还能分辨出年龄。 “大人,我们五味茶楼都是像我这样的年纪小的,天行道都是壮年,我们没有您的气势,还望您来压阵。国公大人不必谦虚,毕竟您也是德高望重,现在外面都已经吵起来了,此地距离皇城西门不过四五里地,可不是稳妥的地方。” 意思就是在催促,这里不是稳妥的地方,可能追兵很快就会找到这里,郑国公还需快点做决定啊。 郑国公叹了口气,“璇玑姑娘,有时候平民百姓的想法很直白,也很固执,而且还不好劝,除非要让他们自己觉得有理,否则你说再多的理,他们也不会接受的。”意思就是还得你们自己商量,这个难题还是交给两边的人自己解决。 梁少顼坐在一旁,听着她表面上文文绉绉的谈话,不由的惊叹,真是暗潮汹涌啊,咬文嚼字到这个程度。 那边天行道的当然不管这些,虽然也有书生,但是更多的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这本就是由农民百姓组成的草根英雄,自然有草根英雄自己的解决方式。 只见他们上来几个壮汉,直接把郑国公抬下来了马车,“我不同意,你说什么都不成,我们天行道救人的功劳才算大的,郑国公必须跟我们走。” 郑国公颤巍巍的下了马车,对着众草莽英雄说,“这次老朽遭受了无妄之灾,多亏了诸位相救,老夫一把年纪了,一世为官,为国为民,不求文达天下,只求无愧于心,如今有你们记着我,也算是我的荣耀,老朽再次多谢诸位。” 说罢行了个礼,又鞠了个躬,继续说:“但是老朽的家人全都在梅鹿山,老朽多日未见,且先去与家人报个平安,还望诸位英雄好汉行个方便,改日再去拜会天行道。” 言下之意,就是要跟五味茶楼的人回去梅鹿山,作为文人,郑国公便言尽于此了。 天行道的人一听,立刻嚷了起来,“那不成,报平安此等小事,你就让这些小娘们去好了,你一定要跟我们回去见道主。” “我们也是与你有功劳的,就看在我们救您的份上,跟我们回去吧。” “我们道主也是很希望你来我们天行道的,替天行道,顺应天理才是对的路。” 郑国公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是那边辛未大婶站了出来,她是这帮人的头领,“国公大人,民女乃是天行道的辛未,这些都是我手下的弟兄,请您回去是我们道主交给咱们的任务,这次救您我们天行道损失了好些弟兄,您不跟我们回去,不是让兄弟们心凉嘛,我们天行道好心救你出牢狱,好意请你回道会,可不要辜负了我们道主的一片苦心啊。” 璇玑楠樽她们四个听得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如此坚持,即使郑国公表了态,天行道还是不肯放他们走。 郑国公也很为难:“你们大家都是救我英雄好汉,都热情得让老夫感激涕零,感慨五内,悲不能语啊?”郑国公说着,果真眼里沁出泪来,拿衣袖拭了拭。 梁少顼坐在马车上目瞪口呆,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僵持着,两方都不愿意放行,更何况郑国公自己的意愿是去五味茶楼的梅鹿山,而这帮草莽英雄可不管,惹怒了有可能会直接将郑国公抬走都说不定。 五味茶楼的茶司应该个个都口才了得,可是面对胡搅蛮缠的也派不上用场。这些由老百姓组成的队伍,人多势众,别说打起来,就是骂嘴仗,她们几个也骂不过,平时说话声音都是慢声细语,确实找不出对应的词语来怼这帮樵夫耕妇们的粗野字眼。 再这么感慨下去,可能追兵就真的来了。 梁少顼想了想,拉着璇玑走到旁边没人的地方说,“你昨晚说可以放弃救郑国公的算话吧,我跟你回五味茶楼,你放了郑国公,怎么样。” 璇玑嗤之以鼻,“昨晚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变了,你刚才也听到郑国公想要去我们梅鹿山,至于你嘛,我过几天再想办法把你弄过来。” 梁少顼一顿,都说女人翻脸很快,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那么如果郑国公愿意跟着天行道走,你们是不是肯放行。” 璇玑不屑的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那个老顽固你要是能劝得他改变心意,我就佩服你。” 梁少顼嘿嘿笑道:“真的假的,佩服我算什么,来点实际的好处。” 只见璇玑衣服哀愁的表情,“你要是能拗动郑国公,我就给你治伤,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要是血流过多而死,我就只好帮你挖个坑埋了。” 此言一出,梁少顼又感觉到后背一阵抽筋断骨的痛,先前只顾着和他们谈判,忘记了身上还有伤,被这一提醒,顿时又感觉痛的人都要晕过去。 “嘶好痛”不过此时还不能晕,“你说话算话,我就去再问一遍郑国公。” 璇玑点点头。 梁少顼又返回马车,把守着马车的毛无简和五味茶楼叫琥珀的都赶下马车,猫上去对郑国公说:“我知道大人是想要去梅鹿山与家人团聚,可是您想过没有,两个帮派都抢着要救您,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郑国公睁大眼睛看着梁少顼。 “我不是天行道,也不是五味茶楼的,所以我就从旁观者的角度与您分析。我能体会您想与家人团聚的心,可是你作为朝廷的老臣,应该不难理解放纸鸢的道理,只要抓住把柄,不愁纸鸢飞离。” 梁少顼停了停,看到郑国公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继续说,“您应该不了解天行道的意图,可你更不了解五味茶楼的意图!但对于天行道的组织你在朝为官应该了解了很多,而对于五味茶楼,却是连天行道都忌惮的组织,如今您的家人都在五味茶楼的手里,您如果也去五味茶楼” 说到这里,梁少顼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有些话点到就好,说得太透,反而让人找到反驳的切口。 他自然是不了解这两个组织的,仅仅看外表,天行道都是由平民组成的反抗分子而已,用五味茶楼的话来说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五味茶楼从外面上看,是一个驻在五味茶楼里的杀手组织,据他的了解就是如此。外界的传闻很多,而天行道谈论起五味茶楼,无一例外都是要他避着点,可见天行道是忌惮五味茶楼的。 如果换做他是郑国公,恐怕也会改变主意,去更有亲和力的天行道去,就算他们一直一来都是朝廷冠以反贼的名号,再说郑国公自己如今也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是朝廷自己把郑国公逼上天行道的,去去天行道也就不算对不起他的衷心了。 大约等他思考的差不多了,梁少顼开口:“相信郑国公会有一个明智的选择,在下既不是天行道的人,也不是五味茶楼的人,所能帮您的也就这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梅鹿山医馆 想象中,郑国公会恍然大悟,继而小心谨慎的下车,说几句“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老老实实的跟着天行道的上路。 不想却看到郑国公贼笑着捋着胡子,“梁少侠,你既不是这两派的人,却又懂得这番道理。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家世不平凡,可否告知老朽,你家住何处,令尊是何人?” 梁少顼一愣,脑子立刻转了个弯:“我打三岔口来,家父姓梁,名广。” “梁广”郑国公捻着胡须,似乎在努力的回忆此人的身份信息。最后得出结论,不认识,应该只是个无名小辈。 但是,“姓梁” 梁少顼问:“对啊,姓梁,又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可能老朽真的老了,我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 梁少顼尴尬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自幼生活在深山里,我父亲也一直生活在深山里,我们家从祖辈就生活在深山里,国公大人怎么可能见过,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郑国公若有所思,“也许吧其实我也知道去两方任何一方都不太平,但是你的分析也有道理,那我就去天行道,如此一来即使真有用的到老朽的地方,也可两派商量,不至于相互斗争。” 随即下了马车,终于对着马成外围着他的人,说了一些“真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等梁少顼猜到的话。 辛未见郑国公终于同意跟她会天行道了,热情立刻洋溢在脸上,毕恭毕敬的将郑国公请到他们的马车上。 五味茶楼的璇玑见郑国公真的改变了主意,要去天行道那边,讪笑道,“你和那老头说了什么?竟然真的让他改变主意了?” 梁少顼也下了马车,整了整精神,“不要问我用什么方式,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璇玑听了,走到天行道众人面前,见他们因为郑国公答应去天行道会而欢呼,喝声打断道:“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等把国公大人接到你们道会在高兴不迟。既然国公大人想要去你们那边,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梁少侠须得跟我们回山庄。” 天行道一听,又不干了,纷纷叫嚷起来,“梁少侠是我们天行道的人,不能更你们走。” 璇玑无奈的说:“这件事也是梁少侠已经答应了,是自愿更着我们五味茶楼走,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带走国公大人。” 众人一听,便明白了,原来梁少顼是拿自己去换了郑国公。 莲花小伍的张涛走到梁少顼旁边,一脸的依依不舍:“大哥真的同意跟这小娘们去五味茶楼?那可是个杀手窝。” 梁少顼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此地不宜久留啊,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万一等下官兵追来,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张涛一听,梗直的劲上来“可那也用不着拿你去换郑国公啊,要不,拿我去换,我去做人质。” 梁少顼哭笑不得:“你是莲花小伍的头,你去了,叫莲花小伍怎么办?” 他看了看周围,将张涛的头往身旁一按,意示他不用担心,附在张涛的耳边说:“你就当我是去打探一下五味茶楼的内部,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引来麻烦。” 张涛会意的点点头,“可是,你如果去了五味茶楼,我怎么找你,等下悬赏任务分得的赏金我怎么给你。” 梁少顼好笑的看着这个张涛,这种情况下想的居然是这个,于是说:“那你先替我保管,我们早晚会见面的。” 张涛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悄声嘱咐道:“那你自己小心。” 他站到人群中间说,“其实梁少侠并不是天行道的人,还没有正式拜过道会,没领过身份牌,只是我在路上结实的一个仗义的大哥,既然大哥想要去五味茶楼,那小弟我也就只能豪言相送,咱们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再见定当共饮言欢,后会有期。” 天行道的众人见莲花小伍的张涛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争执,跟着他的口吻,对着梁少顼抱拳,“咱们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再见定当共饮言欢,后会有期 正准备走,不想郑国公又有了新的想法,“不,我和乡亲们一起走,大家都辛苦用脚力,我怎么可以坐马车,就依我的意思,把马车让给受伤的乡亲,我和你们一起走。” 辛未忙劝道:“如今我们是在这个西城门外的小道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若再耽搁等西城门的大火熄灭,追兵赶来,我们就逃不了了。” 毛无简也劝:“是啊,国公大人年势已高,您坐马车,我们这些后辈一路小跑就能快些。” 郑国公想了想,也觉得有理,“拗不过诸位英雄好汉们,老朽只好依言便是。” 辛未也说:“我们知道国公大人一心为民,我们天行道是由百姓组成的,您想要与黎明百姓们同甘共苦。但是此处到天行道道会还有不少路程,您还是坐马车,等讲过了道主,辛未再带您去体察民情。” 郑国公听她这么说,便不好再推辞,他走到五味茶楼的几个年轻人面前,“如此老朽便先我天行道,改日再来拜谢五味茶楼。”说完,一猫腰上了马车。 璇玑只好抬手道:“国公大人何须言谢,五味茶楼随时恭候。” 于是载着郑国公的马车就在天行道的簇拥下,往南面的安桥村方向去了,阳光洒在山野路边的芒草上,闪着成片成片的金光,天行道三四十个人组成的队伍,手里拿着棍子,锤子,柴刀,镰刀等各种各样的兵器,一路小跑,荒道上扬起的黄土,弥漫成一场氤氲的小沙暴。 梁少顼看了一会,突然往旁边一歪,倚在了马车上:“我的伤,我的后背,我可能也快要死了,我的后背痛死了,如果你说话算话,就快点带我去治伤。” 如此一来,一般小姑娘都是心软的吧,梁少顼想,把郑国公劝走了,五味茶楼的人说不定会找他麻烦,他现在受了伤,别说这么多人,就是一个人,他也抵挡不了,自己有多少功夫自己还不清楚嘛。 开始有些后悔,何必如此意气,如今这是赶鸭子上架,一个不小心有可能沦为五味茶楼的柴火,于是趁着灾难还未来,先主动示弱,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毕竟女孩子都是心软的。 只可惜,这个是璇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只见她探了探梁少顼的脉搏,“哈,脉相均匀有力,不像快死了,你的后背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伤口不过一寸长,正好在肩胛骨,伤在这个部位确实会很痛,但是死不了。” 说着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突然受伤用力,手指掐在梁少顼的右后肩,痛的梁少顼啊的一声惨叫。 梁少顼忙睁开眼睛,吃痛的护着右肩,伤得不重,但痛的死去活来,还没法揉,适才被璇玑这么一掐,又渗出来一点血,心中暗骂,这姑娘简直没人性啊。 璇玑突然捂住梁少顼的嘴,“别叫了,你们听,那边有什么声音。” 梁少顼屏息一听,西城门那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只见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朝这边飞奔过来,五味茶楼的众人也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 看了一会,梁少顼讪笑着看着璇玑,“你可真有警觉性啊,这些只不过是驿站送信的。”说着疲倦的爬上马车。 璇玑佯装松了口气,夸张的拍着胸脯,“原来不是追兵,那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现在带你回去。” 此时不宜久留,五味茶楼的璇玑,楠樽,琥珀,还有一个叫做桂林,五人坐在马车里,琥珀和桂林驾着马车往西边的梅鹿山方向。没多久就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山冲,那里有座茅草屋,与一般的茅草屋一样的低矮简陋,没什么特别的。 璇玑打发了五味茶楼的其他成员,扶着梁少顼走进这个茅屋,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由各种各样的药材组成的奇异的香味,还有花卉和药酒的香味,此时已经傍晚,茅屋南面的低矮的小棚子里,袅袅飘上来一律炊烟。 梁少顼嗅着这股药香就觉得精神百倍,再看这个院子里,是一个医户人家,两间低矮的茅屋,门口有水缸和桌子,厨房在鸡舍的旁边,院子里有两颗银杏树,已是深秋季节,满书金黄的叶子,已是硕果累累。两棵树之间的竹竿上参差的晾着一排衣物。 璇玑于院子里唤了几声,走出来一个穿着碧色的长衫,胸前罩着一个白褂子的大夫。 梁少顼好奇的抬头,却看到一个蒙着面的大夫,他蒙面的样子很奇特,不是半遮面,而是整个脸全都用白布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头顶还带着一顶形似天竺来客的帽子。 心中不免奇怪,这个医馆的其他地方都看起来没有问题,为何这个大夫本应该是悬壶济世的职业却蒙着面。 璇玑上前说:“白鹤大夫,我这里有一个伤者,你看着应该作何处理?” 那大夫检测了梁少顼背后的伤,让他躺在一个青石板上,“躺好,你的伤口不大,但深可见骨,我必须帮你逢上。” 梁少顼一听,还要缝?“这是我的背,你当成什么东西,还能缝?” 只见白鹤大夫已经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根细小的银针和一只卷银白色的丝线。 梁少顼连忙跳了起来,“我不缝,璇玑你带我来这个山野村医这里治伤,这里这么穷,能有什么好药,明摆是坑我,我这个伤只需要包扎一下就好了。有没有纱布和绷带?” 璇玑毫不客气的把他按到青石板上,梁少顼看了看身体下面的石板,立刻反抗,“这个医馆这么穷,连床都是石板,我不要在这里治。” 被璇玑拍了一记后脑勺:“这个不是床,是白鹤大夫练功的石板,这位白鹤大夫的医术很高明,别人想要请他都请不来呢,别胡说八道。” 此时白鹤又取了一壶烧酒过来,点了一盏油灯,将一只小弯刀放在火烧烤了烤,“年轻人,别吵,我先用酒把你后背的已经凝固的伤口洗一洗,再用小刀把上面的碎肉剔掉,伤口平整,才能缝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神医白鹤 不管他们两个怎么一唱一和,梁少顼都觉得是在骗他,如果他的医术真的高明,为什么会住在这么破的一个草屋里,不是应该被请去做五味茶楼的专职大夫,或者去皇宫里做御医,难不成也是隐居避世? 大夫白鹤没理会梁少顼的挣扎,将他一把按在石板上,哗啦一下撕开梁少顼后背的衣服,被刀砍的地方创口的皮肉外翻,血已经不流,凝固的血迹贴着衣服,看起来血肉模糊。 衣服和皮肉黏在一起,剥离的时候又引来一阵撕裂的痛,后背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流,梁少顼嗷的一声高叫,“我被砍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现在简直是比那会痛十倍,你究竟是救人还是故意折磨我。” 璇玑拍了一记梁少顼受伤的后背,“我故意的又怎么样,这点痛都受不了,怎么当大侠。” 梁少顼痛苦的回头,此时的璇玑已经洗干净的脸,只见是一张美丽得令人眼前一亮的面孔。 不禁暗叹,原来这就是女杀手璇玑的这面目,竟是这般好看。面目单纯可爱,却又英气逼人,五官精致得如同玉雕,脖子倔强的昂着,气质坚毅而清爽,未施脂粉,皮肤细腻,眉目自然,她的眼睛最美,如果黑宝石镶嵌在白水晶上。 她的天生丽质,从不刻意修饰,美的天然纯粹。而对梁少顼来说,她的容貌和她的身世背景一样,都令人浮想。 璇玑不知道此刻梁少顼正经历着怎样的心理变化,双眼微微眯起,杀气毕现。 梁少顼收回遐想,回到现实。奈何,这样好看的女孩子,职业却是杀手,有着极尽温柔的外表却又是如此刁钻难驯的性格。 此时大夫白鹤含着一口烈酒,对梁少顼后背的伤口喷了过去,如果说刚才的痛只是有一点点痛,那么这次的痛可以用锥心剔骨来形容,梁少顼刚才的喊叫确实有点夸张,这次遇到真的痛了,反倒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心理暗暗把这个璇玑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把这个白鹤大夫也顺带着上下三代问候了一遍。璇玑不安的探了探梁少顼的颈部脉搏,“不会吧,痛晕过去了?” 梁少顼当即反驳:“没有,我才没你这么脆弱,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被这点痛打倒。” “那你刚才叫的那么惨烈” 梁少顼没好气的怼了回去,“我刚才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接下来,白鹤用一把烤过火的镊子和剪刀,一点一点的将他后背的肉挑起来,剪掉多余的,那种感觉,简直就是将肉一点点的凌迟一般。 过了片刻,白鹤收起镊子和剪刀说:“剪完了,现在伤口整齐了,给你缝合” 梁少顼已经痛得麻木,听到这句话睁开眼睛:“好,那你快一点。” 只见白鹤用一根极细的银针,穿着一根更细的几乎看不到的丝线,丝线散发着一股药味,有助于愈合伤口作用,并有镇痛的效果,这种伤口缝合梁少顼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没想到如今实际见识到,居然是在自己身上。 白鹤缝完伤口,将这些工具全都丢进药水里清洗,又拿出一瓶药粉在缝合的伤口上洒了少许,在用绷带缠住整个右肩,“你的伤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创口长一寸,深才不到半公分,只是伤口几次三番的撕裂,血流的有点多,不会直接致命,但还需养上一段时间。” 梁少顼点头,“多谢大夫。”直到缝完才意识到这个大夫的医术应该举世无双,他在一本书上看过关于伤口缝合的记载,方才没想起来,现在猛然忆起,是一本叫做《华佗师》的医书,那本书上写过关于伤口缝合,麻沸散的记载,也写到此项技术已经失传。 但是眼前这个大夫却会,而且缝合的技术很好,到现在他也有点相信他是医术了,“白大夫,你的医术这么好,是师承何人?” 白鹤瞟了他一眼,“我原是军营里的军医,也就是根据医书自己研究的。” 他不说军营还好,一说军营,梁少顼就有腹稿了:“你说你在军营里做过军医?是东区旧校场的新兵营,还是驻城的骁骑营?据我所知,大梁国近年来国泰民安,上次五国大战还是四十年前,难道你四十年前就在军营里当军医?” 白鹤又瞟了他一眼,收拾好他的工具,然后走过来,“小子,你居然还听说过五国大战?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恐怕只有史书里有记载,就连史书也会被束之高阁,绝不会拿来肆意流传,民间就更不可能有人敢提,你怎么知道的?” 梁少顼一愣,“我是在一本书上读到过。” 白鹤逼近过来,“哪一本书中记载?” 梁少顼看着白鹤前后转变的态度,唬得不敢轻易乱说,他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这本书根本没有名字,只好说:“是一本手抄书册,封面没有名字。” “那你是在那里看到的!” “我家的书房。” “你家在哪里?” 梁少顼看着白鹤大夫一步步逼近,每逼近一步就问一个问题,蒙着面的脸,特别是整张脸全都蒙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的脸,连给人一种诡异而压迫的感觉,梁少顼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有一张着什么样的脸。 强压着自己定了定神,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银子,“大夫,多谢你救我,这是给你的治疗费。” 心道,他这么诡异的大夫,对我查根问底,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有什么不善的目的。书中也说过,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如果他一定要问,那就说个假地名和假名字,待到熟知此人的底细才能透露。 那大夫白鹤看见他手上的钱,自然是不收的:“你是璇玑姑娘带来的人,我理当给你医治,我不收钱,唯一的要求是,你可否告知老翁你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翁?”梁少顼上下打量着他,看起来很健朗,怎么自称老翁? 却见白鹤脱下帽子,露出了白苍苍的头发,却是秃顶,只有一边耳根到后脑勺上面有几团雪白的头发,整个头顶寸草不生,从他稀少的雪白的头发看出来年岁很高。 但是他的秃顶却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因为伤疤,皮开肉绽,有几处甚至看到白森森的头骨,像是被刀砍的伤痕,这些伤疤沟壑一样,在头顶划出田垄一样的形状,像是在无声的昭告所以人,他曾经受过何等可怕的遭遇。 梁少顼重新戴好帽子说,“我年轻时原本是军医,后来在宫廷当御医,四十年前,宫中发生了宫变,我的脸就毁于那次变故,那时候刚经历了一场内战,同时邻国收到风声都过来围攻。那时候大梁国感觉自己遭到了奇耻大辱,就下令谁也不能谈论这次事件,违令者全部杀掉,久而久之,也就没几个人会知道此事了。” 梁少顼恍然的点点头,没想原来还有这么波折的故事,于是道,“我也是听在家父的书房里偶然的找到这本书,是手抄的小册子,只看过一次,后再再想去找,就再也没有找到。” 白鹤哦了一声,盯着梁少顼看了片刻,问了一个和郑国公问过的相同的问题,“你家住在那里?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梁少顼于是也回答他与郑国公相同的答案:“我的父亲叫做梁广,梁国的梁,广阔的广,住在梁国边境的三岔口。” 白鹤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璇玑上来说:“白大夫,如果他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时候也不早,我家公子也许在等着我回去。” 白鹤背对着他们,朝她们挥挥手,“去吧。” 梁少顼稍微整顿他的装束,他的行李不多,本来就一个缠腰包裹,还有一把黑布套着的缨络剑,他拿起来,发现大夫白鹤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剑,缠着白布的脸,只有一双眼皮上也有疤痕的眼睛露在外面,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白鹤猛地一抬头,正巧与他四目对视,随手递给他一个小瓶子:“这是金疮药,你先留着。” 梁少顼笑着接过,道了句谢,跟着璇玑往梅鹿山深出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梅花山庄 夕阳如火,映照在梅花山庄的白墙黑瓦上,一片如火辉煌的景象,几棵梧桐树,天气一凉就开始掉叶子,到现在秋尽冬来的节气,已经掉的只剩下干枯的树杈,乍看毫无生机,正如现下的朝廷。 自打少年登基的皇帝亲政的十年来,朝廷就如这棵梧桐,年年都在掉叶子,老而德高望重的叶子,已经掉的七零八落,如今这最后一片三朝元老,郑国公也掉下来了。当今的朝政,已经没有一个堪当大任的老臣,新科举的叶子也不少,却不知道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郑国公这次遭到陷害,五味茶楼和天行道合力救助,先转移了郑国公的一家老小,又救出了郑国公,虽然其中出现了一些分歧,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圆满的。 梅花山庄是个不大的山庄,不过是个处在山坳里的小村庄,据说这块地曾经属于一个皇亲,后来那个皇亲没落了,留下这块地和这座庄园,由一个年过半百的赵管家管理,还有他的一家老小时代生活在这里,如今变成了五味茶楼的收容所。 郑国公的亲人就被收容在此处,此处还居住一些流浪的侠客,无家可归流民,凡经过五味茶楼点头的都可以住进去。 这个山庄本来不大,而且年代久远,里面本就收容了不少人,现在一下子住进去郑国公一家人,自然是显得拥挤的。 梁少顼到的时候并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不过璇玑只是叫他暂时在这里整顿,因为五味茶楼的主人,玉衣公子有洁癖,他见不得有人衣着污秽的出现在他面前。 璇玑把梁少顼带到一个临时落脚的小屋里,看起来是一个闺女的房间,单是里面有四张床,看来因为房屋紧张只要一屋多安排了几个人,一张桌子,角落里有一个屏风,澡盆就摆在屏风后面。 璇玑拿来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放在桌子上,“这是楠樽的,你先穿,你的衣服等下我找人帮你缝好。” 听到她说找人缝衣服,梁少顼不禁好奇,“你不会缝衣服吗?” “不会。”璇玑冷冷的说。 只是一个稍大的木盆,半盆温水,这种待遇在穷乡僻壤的梅花山庄里,算是客气的了。梁少顼也不计较,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有家里的大浴池舒服,还有温山泉给他泡澡,有这半盆水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是马夫走好几里山地挑的水。 正洗着澡,听到一个声音,“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离开天行道,投奔我五味茶楼?” 梁少顼抬头,冷不防看见璇玑竟然倚在屏风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梁少顼猛地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在澡盆里,“你你你,怎么还没走,偷看我洗澡,你害不害臊!” 璇玑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没有啊,你全程底裤都没脱嘛。” “你!”还说没有! 梁少顼气急败坏,忙扯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遮住身体,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无礼过,就自己的母亲也在他五岁学会洗澡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他洗澡,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没羞没臊。 然而听到她下一句话更加气的七窍生烟,她说:“你有什么好看的,你的身材没有我家楠樽的好看,肱二头肌没有楠樽的肱二头肌大,胸肌也没有我家楠樽的胸肌大,腹肌没有楠樽的腹肌好看,还有你的腿。” “等下,”梁少顼打断她,“你家楠樽?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搭档。” “你的搭档是男的你也都看过了?” 璇玑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不然呢,他是我的搭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受伤了都是我上的药。” 梁少顼不禁头脑一热,问道:“除了他的身材,你还看到别的什么吗?” 璇玑斜了他一眼,“当然有,但是我干嘛告诉你。” “啊!你这个好没羞的女人,还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滚出去。” 璇玑不耐烦的转到门外,“你快点,弄好了我带你去见我们家公子。”未了还嘀咕一句,“没见过你这么羞涩的男的。” 梁少顼哑口无言,居然说他羞涩,是她太没分寸了,难到五味茶楼的人都这么没有分寸的? 从屋子里出来,梁少顼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而且直觉告诉他,还要不自在好长一段时间。连再看璇玑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总感觉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充满了揶揄也嘲笑。 梁少顼忙揉了揉头脑,“唉,不能跟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她也许什么都不懂。” 璇玑看他走出房门,又是一抹揶揄的笑容:“想不到楠樽的衣服你还挺合身。” 梁少顼干脆走过去,将她逼到墙角:“你要是再拿我和楠樽比,我就” 想了想,打死她?掐死她?还是怎么样她,好像都不合适,没被她怎么样就不错了。可别忘了这个姑娘是五味茶楼的杀手,别说是威胁,就是真干也干不过她。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和你一计较,但是我不喜欢被你拿来比较,你要记得,我天底下只有一个我,和别人都不同,天底下也只有一个你,独一无二的。” 璇玑听了这话,呆愣着不说话,过了少顷,听到院子里有人跑过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家丁的打扮,带着一顶米色厨师帽,淡蓝色短褂,和粗布下装,他极有礼貌的对着两个人行了个礼:“璇玑姐姐,我爹问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饭?” 璇玑才猛地推开梁少顼,“哦,好,你回去告诉赵管家,我和梁少侠在这里吃晚饭。” 梁少顼被推到了一根柱子上,撞得木结构的柱子咯咯响,“下手这么粗暴,真不是女的,我先去吃饭。”说完,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抢先跑开一段距离,逃离她的攻击范围。 璇玑瞪了他一眼,倒也不计较,跟着他一起来到厨房。 厨房是一个比较宽敞的矮房子,里面有一个火灶,左右两个灶台,厨房里还放着两个大橱柜,切菜的桌子就有二仗长,但因为人多,桌子都摆到了院子里,院子也不是很大,被六张八仙桌摆得连转身的空地都没有。 菜早就摆好,全是清淡的菜式,一个山鸡炖山药,一个湖鱼,炒笋干,炒素肉,草青菜,大部分都是取自山里的货。 梁少顼知道这个山庄住的拥挤,但是没看到什么人,不想出来吃饭竟有这么多人,他和璇玑挑了一个角落里坐下,这才发觉饿了一天,这桌山里货简直是美味,璇玑看起来也是很扛饿的人,也是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到傍晚吃饭的样子也挺斯文。 却有一个人表示嫌弃,那个人就坐在梁少顼隔壁那张桌子上,在每个菜上都抄了一遍,然后摔了筷子,“天天就这几个菜,还有没有别的了,要不然本公子给你钱,你去买点猪肉来做红烧肉,整天清汤寡水的怎么咽得下去。” 他这一吼,引得同在山庄里吃饭的可客人纷纷对他侧目。厨房里的两个厨师往那边看了一眼,都没有理他,冷冷的瞟了他一眼,继续吃他们的饭菜。 梁少顼停下来扒饭的动作,看这个人大约二十来岁,衣着相当华丽,皮肤细皮嫩肉,相貌也生得天方地阔,是个颇显贵气的面相。身上首饰讲究,大冷天的穿得厚实,却在衿带里插着把纸扇。 他在梅花山庄里这样摔筷子,非但没有被人骂,反而引起其他几个人的共鸣,只见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生得漂亮,打扮得精致的女人也放了筷子,“就是,自打从府里搬出来,我就天天吃这些,都没胃口了,我还怀着孕,不吃好一点怎么行。” 一旁像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孩立刻吵吵起来,“我要吃红烧肉,弟弟别吃了,等下有红烧肉吃。”年纪更小的弟弟刚夹了一块山鸡,一听有红烧肉,忙把山鸡肉扔在了桌子上,也吵着要吃红烧肉。 他们对面的一个老迈朴素的妇女,用筷子敲着他们的碗,“行了,快吃吧,你们来了这里每次都要闹,看这些菜哪一次变换过?” 另一个比她年轻的,妆容和衣饰都比她华丽的妇女不满的说:“夫人倒是吃得了苦,妾身可娇弱着呢,我儿媳妇还怀着孕,总不能一直跟着受苦吧。” 那夫人没理她,自顾自的挖完了碗里的饭,催促坐在她旁边的小孙子快点吃。 那自称妾身的依旧不满,“哎,老爷一朝沦落,你们就这般怠慢,嘴上说的敬爱,心底指不定幸灾乐祸。” 适才吵吵嚷嚷的男子和他的媳妇见这一招没有丝毫作用,也不想继续吵,反而加快速度吃饭。从适才的难以下咽,变成了狼吞虎咽。 梁少顼桥身问一胖的璇玑:“他们都是谁?” 璇玑抬头,用眼睛扫了一遍坐在旁边的那桌人,用很低的低到需要用内功聆听的声音说:“说实话,我不认识,但凭感觉应该是郑国公的家人,郑国公有一妻一妾,这个妾还是很久以前宫里赏赐的,据我家公子说可能是派来监视各位大臣的。” 梁少顼点头,“难怪骄纵得很,可如果她真的是宫里派来监视的,这个梅花山庄岂不暴露了?” 璇玑笑了笑:“不会,那是几十年前的猜疑,如今都过去了三十年,儿子都生了两个,聪明一点的也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的归宿。” 梁少顼又看了他们一眼,“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至少这个少爷是个纨绔子弟。” 璇玑吃完了饭,放下碗筷:“无妨,我们五味茶楼不会怕这些宵小之辈,而且梅花山庄也不养闲人,即使无家可归的人,也都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才会收入。” 梁少顼看璇玑如此镇定,不禁更加好奇,能掌控整个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突然听明白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心理暗暗感到不舒畅,梅花山庄不养闲人,五味茶楼也是个不养闲人的地方,此番他跟着去,却不知道接下来的机遇会是什么。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不安中又有些兴奋,终于可以一窥五味茶楼内部的样子,这对于许多江湖人来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还有一件事便是璇玑,不知道等下她得知自己原来被他玩弄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隐士山庄 璇玑提着一盏灯在前面晃悠,梁少顼跟在后面,梅鹿山不算陡峭,山上既没有梅花,也没有看见鹿,满山的植被多为松树和杉树,应该还有别的树,天黑看不大清楚,低矮的灌木挤满了高树下空隙的地方,杂草侵道,没有明显的山路。 这和黑竹岭上的竹子差不多,清一色的竹子,没有明显的路,不熟悉的外来人很容易就会迷失在竹林里。这片梅鹿山也一样,只有熟悉的人才不会迷路。 两人走的很快,每走过一段路,会在岔道口出现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一个人像,衣袂飘扬,凶神恶煞,提着刀具。这些石碑的方向都各有各的想法,并不是朝同一个方向。璇玑走过去,掸去石碑上面的落叶,恭恭敬敬的行了个鞠躬礼。 “以后你每次经过这些石碑,都要掸去上面的灰尘和落叶,到前面行个礼。”璇玑说。 梁少顼于是学着照办,“这是哪个先辈的墓碑吗?” 璇玑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引路,“不是,是上山的机关,如果你不先抚一下石碑,再站到前面鞠躬,是走不出这片树林的。” 梁少顼领会的点头:“那万一晚上天太黑没看见呢?” “最好是看见,不然就看运气了,不是会遭遇陷阱,就是走了错的路线。” 梁少顼不再多话,跟着璇玑一共遇见了七个石碑。 璇玑说:“这里一共有十二个石碑,是进山的第一个屏障,你每次拜完石碑后,正对着石碑的路,便是你接下来应该走的路,其他方向的路都可能会走到陷阱里去。” 梁少顼亦趋亦步的跟在后面,“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石碑的方向还会变换一下,陷阱机关也会改变。” 璇玑轻声笑了笑:“你猜得没错,这都是隐士山庄的人设置的,就连我们公子也必须照做,而设置这些机关的人自己也要照做,因为这片林子没有路,树都长得差不多,很容易会迷路。” 联系不再多话,提着剑,整了整缠在腰上的包裹,突然听到后面似乎有什么声音。梁少顼猛的回头。前面的璇玑也听到了声音,猛地回头,却见树林里,除了树,什么都没有,也无法分辨刚才的嗦嗦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梁少顼看了看璇玑,“你也听见了,不是我臆想的。” 璇玑点头,乌黑的眼睛反射的幽暗的灯笼的光,像两团火焰一样好看。 她把灯笼递给梁少顼,抽出缠在腰间的蛇骨鞭子拽在手里,“你走前面,往前直走,看见石碑按我说的去做。” 梁少顼接过她的灯笼,沿着路走到前面去,这才发现前面根本不算路,植被肆意生长,树与树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规律,“是往后面这个方向吗?”梁少顼不禁问。 璇玑原地转了一圈,回头看着他,“糟了,我也不记得方向了。” 梁少顼一惊,“啊,那我们岂不是要困在这里了,这座山上有没有狼,晚上山里会有蛇吧。” 璇玑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想看见狼,你就大声尖叫,要是想看见蛇,你就把满树林乱跑。” 梁少顼笑了笑:“怎么可能,我没这么傻,还是你带路好了,我初来乍到,连你都不记得方向我就更不知道了。” 璇玑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先往前直走。” “好,听你的。” 梁少顼提着灯笼,深秋的树林比较冷清,没有太多飞虫,向来蛇应该开始准备冬眠,只要不乱跑,应该不会误闯他们的领地,冬天的野兽除了冬眠的熊,应该只有狼和虎,虎是夜伏昼出,狼是昼伏夜出。 正想着,树林深处真的传来一声类似狼嚎的声音。梁少顼停下脚步,回头,却见璇玑不知道什么是已经没了踪影。 梁少顼原地转了几圈,只看见幽暗的树林,已经没有了来时的路,“人呢,你人呢?璇玑姑娘?” 几乎怀疑她是故意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树林里,这才走了没多远,就算她要消失也该说一声,心中不免有些怆然,这样的树林与黑竹林有的一拼,黑竹林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个迷失方向的人,这个树林恐怕也不会少。 黑竹林好歹还有标记,这个树林却只能靠这些低矮的石碑寻找方向,难怪江湖上传闻,没人敢招惹五味茶楼,原以为是五味茶楼高手如云的原因,现在想来,五味茶楼只是一个据点,正在的幕后是在这片树林后面,进山路线扑朔迷离,外人不敢乱闯。 幸好五味茶楼目前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对付起来还真是麻烦。梁少顼想。 这一番遐想,梁少顼已经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头上全是茂密的树冠,连星辰都看不见,他再往树林深处走了几步,还是找不到该往那个方向,索性拔出所带的缨络剑,在树干上随即砍了一道标记。 梁少顼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做标记,脚下梦的踩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被树枝和树叶撑住的一个陷阱。 梁少顼稳了稳情绪,嘀咕道:“居然还用陷阱,这么幼稚!” 再仔细看周围,发现两尺外有一个地方树叶特别多,好像底下掩盖着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降低灯笼仔细观察。 “幼稚,竟然是一个套索!” 看来他已经进入了陷阱区了,梁少顼小心翼翼的绕过套索,到了这中地方每一步都要小心,只要多方注意,也不是那么难通过。既然是机关道,一就有一定的规律,顺着着些星罗密布的机关垂直的方向走,说不定就是安全的地带。 梁少顼走了没多久,突然看到前面的一棵树后面,有一个低矮的石碑,“哈,这么简单。”梁少顼冲着石碑快步走过去。 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只见从石碑那边飞来一个白色的东西,梁少顼条件反射的用手中的剑去挡。 眼看着就要砍倒那个飞过来的东西时,一条鞭子突然从黑暗中抽出来,缠住这个白色的东西,往另一个方向飞去,啪的一声撞在一棵树上,立刻扬起一片白色的粉雾。 梁少顼的剑挥了个空,扭头一看,璇玑从树林里走出来,收起的鞭子如同一条黑色的蛇盘踞在手中,“这是生石灰,你用剑劈开会灼瞎人眼睛。” 梁少顼忙对璇玑说“多谢璇玑姑娘相救。” 璇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看地上的石碑:“梁少侠,没想到你居然能在机关阵里走过了两个墓碑。” 梁少顼完全没在意他说的话,看到她满是兴奋,早就把她刚才的突然消失给忘了,快步走到她的旁边,将灯笼递给她,却见她闷闷不乐,面色凝重,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带着一股萧杀之气。 梁少顼小心的问,“你没事吧,我刚才以为你也突然失踪了。” 璇玑接过他手中的灯笼,面无表情的说,“我刚才杀了个人。” 梁少顼哦了一声,几乎往了,她本来就是一个杀手,在地牢里,和劫囚车的时候见识过她的身手。可是她为什么表情如此凝重? “是刚才跟踪我们的人吗?”梁少顼问,得到璇玑肯定的答复,于是安慰她,“你本来就是杀手,只不过杀了一个可能危害到五味茶楼的人,何必如此内疚?” “问题是这个人是我五味茶楼救回来的人。” “是谁?” “郑国公的庶出大公子,郑元捷。” 梁少顼回忆了片刻,“难道是吃饭的时候摔筷子的那个人?” 璇玑蹲下来,掸了掸面前这个石碑,石碑上刻着的是一个半跪着的人,讲述的是一个古代圣贤的故事。 “不是,那是二公子,我直到杀完他才知道他的身份,早知道我就不动手了,这里的机关也够他受的。”璇玑面无表情的说,然后鞠了个躬。 思路略转了个圈,璇玑又说:“谁叫他未经允许就私自进山,檀棋应该一开始就告诫过梅花山庄的人,不得擅入这片树林,他自己要出来寻死,怨不得我把他当做奸细。” 意外闯进来的人,大多数都会死在树林里,只有少数人可能侥幸通过,但是也会被守在出口的人杀,只有智勇夺谋,武艺超群的高手才有可能全部通过,其他人一旦进入梅鹿山这片树林,就注定出不了这个树林。 璇玑愤愤的说,那神情倔强而不爽,好像并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愧疚,而是觉得误杀一个重臣的后人,有损自己的名誉。 梁少顼忙安慰他,“杀都杀了,你别往心里去,像他那样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奢靡荒废,全然不似郑国公的高风亮节,就算你不杀他,将来也肯定会有人来收他那他现在尸体呢?” 璇玑看着他身后的黑色树林说,“死在这片树林里的人,是不会有人来收尸的,我不是难过这个人,我是在替梅花山庄烦恼,对郑家来说,郑大公子算是失踪,必定会着人去寻找,梅花山庄可有的忙了。” 说罢她转过身,朝着正对着石碑的正前方走,梁少顼忙跟上去。有璇玑在前面带路,走得比他一个人乱走顺利的多。大约又经过了五个石碑,到了一个折子山沟的地方,前面是一片高耸的桉树林,栽种得相当整齐。 璇玑指着远处的桉树林的尽头说:“到了。” 梁少顼朝他她指的方向,远远的看到有一个绿色的大宅院,绿色是被浓密的爬山虎覆盖,乍看以为只是一处山体。 梁少顼不觉惊叹,“这个地方如此隐蔽,难怪没有人敢招惹五味茶楼,以为想要寻仇根本找不到地方。” 璇玑讪笑:“这只是一般的防御而已,只是因为我们玉衣公子怕被打扰。” 看来已经走出这片机关树林了,梁少顼放松下来,对璇玑说:“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就算那郑家大公子的尸体被别人发现,我也会说是他不小心自己撞了树。” 璇玑不禁哈哈一笑,“找到也没事,最好今晚就找到,省的消息传到公子的耳朵里。还会要我们连夜去帮他找人。” 梁少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把我带到如此隐蔽的地方,如果我不愿意加入五味茶楼呢?那对于你们来说就把位置暴露给外人了,结果会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楞恪师傅的信 梁少顼原本想着捉弄一下璇玑,看她是什么反应,璇玑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就等你的这句话,如今我已经带你到这个地方了,你也窥视了本门的机密,只要你说一声不加入五味茶楼,我就好立刻杀了你。” 梁少顼打了个冷噤,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和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啊,再说,你杀我一没有好处,还回有损你们五味茶楼的名声。” 他话还没说完,璇玑就一个箭步闪到他面前:“谁说没有好处,我杀了你,你身上的东西就都归我了。” 梁少顼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在一瞬间就变脸,忙挡开她:“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得到我的东西的,我来是要见你家玉衣公子,你先带路。” 伸手指向桉树林尽头,有一个黑色的大门砌在黑色的石墙上,这堵石头垒成的墙堪比城墙,被绿色的爬山虎重重覆盖,从远处看和这墨绿色的山体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竟看不出来。 桉树林树杆高直,树冠很大,地上栽种的疏落,在头顶却形成遮天蔽日的屏障。除了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外人根本不会想到在京城西郊,几十里外的山里还有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看来隐士山庄的主人确实是小心,从各方面防护的滴水不漏。 黑色的木门是唯一没有被爬山虎覆盖的,满口站着一个人,浅黄色的内里,外披一件素白的防风长褂,头发干净整齐的束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这是五味茶楼茶司的打扮。看见他们过来,远远的作了个揖:“柳杨在此迎接梁少侠,已等候多时。” 梁少顼忙赶上去,“劳烦茶司久等了,梁少顼初来乍到,还望海涵。”心道,原来五味茶楼的人都已经互相通晓,他人还没到,他的名号就已经传遍整个隐士山庄了。 隐士山庄在外听着就不是普通的地方,走进去才知道,什么叫做隐士山庄。黑色的大门打开后又关上,隔绝出一个前后不透风的空间,手上的灯笼光线微弱,只照的见前后五步的距离,接着灯光梁少顼看清是一个拱形的石砌通道。 出了通道璇玑才告诉他,这个十来尺长的通道就是隐士山庄的门,有里外两道门,出了里门才是山庄内部。门口有一个阶梯,可以通往上面的角楼。 梁少顼这才发现,隐士山庄的石墙有十来尺厚,墙内中空的地方都住着人,这样的墙围成一圈,四面无着,易守难攻。里面的房屋略为低矮,成井字状排列,前后多出来一块空地,有几个人正在练功。 柳杨一边走一边介绍:“这就是隐士山庄,别看样子难看,作用可大了,四面都有三八二十四个房间,加上中间的客房,书房,会堂,厨房,练功房,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个房间,里面现在一共住了三十个人,加上你的话三十一个。” 梁少顼连连赞叹:“想不到处在深山里的隐士山庄,用的竟然是军事防御的建筑规格!” 柳杨笑了笑:“这个山庄是是唐朝被灭了以后才有的,是前朝一个能人,仿照的是瓮城建的。” 梁少顼不禁想起了黑竹岭的围城,也是这样的把整个房屋和居民圈起来的建筑,难道出于边陲隐居的雾竹围城,也是按照瓮城的军事防御规格建筑的? 眼看这个隐士山庄不久是和雾海围城一样的构造,只是规模上小了许多,是个缩小了的围城。 梁少顼先不考虑这些,见玉衣公子才是首要办的是,楞恪师傅的信还需要他亲手交给玉衣公子。 跟着柳杨走着,一转头去发现璇玑有不见了,心道这个丫头怎么总是不声不响就消失,回头看柳杨,柳杨笑了笑:“璇玑姑娘有她自己要办的事,玉衣公子早就知道你们来了,早就派她去做别的事了。” 梁少顼尴尬的一瞬:“柳杨兄弟真是心有七窍,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想法。” 那个名叫柳杨的茶司听到他这么说,腼腆的回答,“这是五味茶楼作为茶司最起码要学会的技能,要懂得看透人心。” 梁少顼被这森冷的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兀自垂头讪笑,跟着茶司柳杨,直接到了玉衣公子所在的松柏楼,位于围屋中间的一个下方上圆的小楼,梁少顼见松柏楼的楼上亮着灯,柳杨说:“我们家公子就在楼上,请随我上去。” 梁少顼道了句谢,紧跟其后。松柏楼是会客堂,也是整个隐士山庄最中间的那个屋子,从门口进去就能看到一个大的桌子和两张太师椅,堂中左右各有两排略小的椅子,左右加起来一共二十个座位,看上去与山下大户人家的厅堂无异。 此时这里无人,一片黑灯瞎火,柳杨放低灯笼的高低,为梁少顼照亮楼梯,走到楼上是一个书房,里面灯火通明,一个年轻人正在伏案看着一叠小册子。柳杨请梁少顼进去后,道了句,“公子,人已经带到。”便退了出去。 梁少顼看到左右两个大书柜,里面塞满了书,中间摆了一张大茶几,和几张椅子,他进去的时候,那玉衣公子只是意示他稍等,便继续看面前的册子。 梁少顼自己寻了一个位置坐着等他,暗暗打量着这个玉衣公子,他穿着一身浅玉色的长袍,那种白中含青,翠里泛白的颜色,头上束一个镂空银丝珍珠发冠,发簪还是一朵冰种玉质梅花,下着素白纨绔,腰间碧色衿佩,应是而立成年,身材却瘦得弱不禁风,平滑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让人感觉里面是空的,似乎摸上去只有皮包着骨头。 梁少顼只是听闻玉衣公子,原以为应该是上了岁数的,不想此时却是亲眼看到却是位年轻的公子,穿衣打扮飘逸潇洒,而且还生了一双如丝细长的丹凤媚眼,肤白如雪,剑眉垂鬓,高鼻樱唇。他的表情始终都是温柔,他的神色从来都是淡定,有时蹙眉瞪眼,却莫盖他的善美容颜,偶尔睚眦坏笑,却不掩他的朗月之貌。 如此妖冶美颜,便是五味茶楼的幕后大老板,玉衣公子。梁少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老板拥有着女人都羡慕的美貌,却号称“玉衣公子”而不是“玉面公子”。难道不是后者更贴切一些么? 玉衣公子突然抬头,放下手中的册子开始注意到梁少顼,莹润生辉的丹凤眼让人不敢凝视。梁少顼恭敬的说:“在下梁少顼,从三岔口来,有一封楞恪师傅的信,需要亲手交给玉衣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玉衣公子 玉衣公子看了看信,又打量了一会梁少顼,似乎不带相信他说的,遂问道:“你说的楞恪师傅,可是北斗寺的楞恪大师?你见到他时可还健朗?” 梁少顼回忆了一下,“楞恪师傅看着还算健朗,胡子雪白,有一尺长,每天还能做早课和晚课呢。” 玉衣公子点了点头:“这么说你真的从千里之外的北斗寺来,这封信是楞恪大师亲手交给你,让你带给我的?” 梁少顼笑道:“原来玉衣公子是怀疑这封信的来历,我平生性子耿直,不爱说谎,这封信却是是楞恪大师让我带给你的,你要是不信那我没办法,不过五味茶楼不是号称什么都能查到吗,那你可以去查这封信的来历。” 玉衣公子冷冰冰的看着梁少顼一瞬,冷声道:“这封信的来历我不怀疑,我是怀疑你的身份,这信里写着什么你可看过?” 梁少顼忙摆手,站起来说,“当然没有,非礼勿视,我不曾偷看!楞恪大师把信交给我的时候,说是务必要亲手交到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手里,还说只要我活着,就必须做到这件事,我只当是重要的信,一刻都不敢放松呢。” 玉衣公子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将这封信递给梁少顼,梁少顼打开一看,才明白玉衣公子为何这样问自己,原来是一份推荐信,信很简短—— “隐鹏亲启,送信之人,乃是贫僧推荐与你的学生,你务必要倾力栽培,传功授道,不可怠慢。楞恪执手。” 梁少顼再次打量玉衣公子,看着他弱不禁风的的身板,有些怀疑楞恪的想法,“这信的意思是,把我推荐给你,做你的学生?” 显然玉衣公子也是很突兀,他也上下大量着梁少顼,“楞恪大师怎么会推荐你,我五味茶楼的茶司都是从小习武,经过千锤百炼,唯有你半道而来”仍然不可置信的盯着梁少顼,“你究竟是何人,如果不是身份特别,他怎么会推荐你?” 梁少顼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救了楞恪大师?我当时看他咳嗽,就帮他拍了拍背。” 玉衣公子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如果这种嘴角微微弯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能够称之为笑容的话,“虽然我还不确定你的身份,但是楞恪既然向我推荐了你,你就留在隐士山庄,没有经过允许,不得出山。” 梁少顼一听,怎么还软禁起来了,忙解释道:“我的身份怎么不确定,我从三岔口来,姓梁名少顼。”说完自己也愣了,出门在外一直报的三岔口的地方,连自己都差点忘了,他其实是从黑竹岭来,住的地方叫做雾海围城。 正要报上真实的地名,突然想,五味茶楼不是消息最灵通的,什么都能查到么,何不将这个问题先放下,等他们自己去查,如果查到了到时候再解释不迟,如果查不到那就证明五味茶楼没有传说中的本事。 玉衣公子淡淡的说:“我从不相信别人说的,更何况,楞恪大师总是爱开玩笑,他送来的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什么来头,在我这隐士山庄里,可有不少自以为是,又不服管束的人,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再了。” “都去哪儿了?”梁少顼脱口而出。刚问出口就后悔了,想隐士山庄是个杀手云集的地方,至今没有被外人找到是有原因的,一个自以为是的不服管束的人如果留不得,那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被灭口。 梁少顼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再看这个玉衣公子,突然觉得他有些深不可测,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就这样站着,都能给人一种冷落冰霜的压力。 只听得玉衣公子说,“你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梁少顼忙摆手,“不想,我还是愿意做你的学生的,我刚步入江湖,没有经验,我也知道我的功夫不过是一点皮毛,一路走来全凭运气,虽然你看起来也不老,但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愿意跟你学武功。” 想想武艺高强的楠樽,想想武艺高强的璇玑,如果他们都是这位玉衣公子教出来的,那么跟着他学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在围城的时候练的都是家传的一些拳脚功夫,围城里的书籍关于奇闻异事的较多,还有就是能工巧匠,机筑技能,关于武学的书是少之又少。 玉衣公子说,“你倒是谦虚,那你明天跟着他们一起先练基本功,要想正式成为隐士山庄的一员,还要经过层层考验。” 梁少顼忙俯首作谢,玉衣公子瞥了一眼,“还有礼节,我不知道你之前是跟谁学的,到了我这里,一切重新开始。” 梁少顼呆了呆,心道之前他是在围城里做少城主,遇见的每个人都向他行礼,现在出了门,他也是学者他们的样子给别人行礼,难道是做错了吗,想着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学习新的礼仪也没坏处,于是点头。 玉衣公子看了看梁少顼,见他没有意见,“你且先去休息,柳杨会给你安排房间,明天早上寅时,会有人来叫你。” 玉衣公子说完,对着门轻轻一甩袖子,门便开了,他对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廊道轻唤了一声,“柳杨,”适才引梁少顼来的那个人便来了,“带梁少顼去安排。” 柳杨显然是这里的前辈,很多事都由他安排,梁少顼于是喊他:“师兄。” 柳杨转过来,“这里没人叫师兄师弟,你直接叫我柳杨,这不是我的真名,只是我的代号,等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公子也会给你起一个代号的。” 梁少顼一听,“这么说璇玑也不是她的真名了?” 柳杨笑了起来,“废话,我们叫他璇玑,难道她姓璇名玑?隐士山庄里住的都是隐士,没有人用真名,包括玉衣公子。” 梁少顼点点头,当然没有人会名字叫做“玉衣”,但是他刚才看了楞恪大师的信,上面写的是“隐鹏”,这么说玉衣公子的名字应该是隐鹏,但是没人会姓隐,可能这只是他的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公报私仇 似乎感觉到梁少顼还要说什么,柳杨先开口:“你也不要瞎打听,在隐士山庄不要随便问别人,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就住在你隔壁右手边。没有事不要去对面,有事也不能直接去,对面都住着女孩子们。 “我们隐士山庄和京城南区的五味茶楼是一体的,等到你有这个资格的时候,公子会安排有你去茶楼,也会有任务派给你,这是以后的事。外界传闻五味茶楼有十大俊男茶司和十大玉女茶司,其实不是,是十五个男茶司和十一个女茶司,你是第十六个,如果一个月后,你通过考核的话。” 柳杨说完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围屋东边的楼上,弧形的走廊一共有十个房间,梁少顼这间是在东南面最末,进去时里面已经点上了一盏油灯,宣纸糊的灯罩薄如蝉翼,映得灯明媚而柔和。 梁少顼看到,这是一件不怎么大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房间里还有一股久没人居住的灰气和刚刚洒扫过的水气,房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屏风,一个衣柜,一套坐席和茶几,还有一个桌案,除此之外其他一切全是空的。 柳杨说:“隐士山庄建造得不久,但从一开始就按照现在的模样打造的,今天你先休息,等以后慢慢的你会知道很多东西,明天我会来叫你,但是以后你要自己记住时辰。” 柳杨说完,招呼了一个大美女进来,那美女抱着一团被褥,飞快的帮他铺好床,挂号帘子,又在桌子上放了一套茶具,她做完了这些对梁少顼说:“我是瑾瑛,在这里负责账房和管事,你以后的收入和支出都由我负责,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对我提,每日辰时和申时我都会在中间左边第三排的丝音轩。” 说完看着梁少顼,梁少顼忙行了个礼:“多谢瑾瑛姑娘。” 瑾瑛略微颔首:“目前你不是隐士山庄的正式成员,也不是客人,不用这么客气。告辞。” 瑾瑛说完便出门,柳杨笑了笑:“她就是这样,是这里的老大姐,最早跟着公子的。” 他拍着梁少顼的肩膀:“如果你能正式成为山庄的一员,以后会慢慢的了解里面的所有人,不过我最后再告诫你一句,不要随便乱打听任何事,特别是隐士山庄的人的身世,包括名字。好了,有什么问题先来找我,我会知无不言。” 说完,柳杨也闪出了房间,顺手还给他带上了门。 梁少顼卸下宝剑和缠腰的行李,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这个房间虽然简陋,但也是蛮温馨的,特别是瑾瑛来给他铺好床的时候。 唯一不足的就是两边的窗户,朝里的打开看到的是爬壁藤蔓,把天空都遮蔽得看不见,想要夜观天象,须得爬上楼顶的城墙。朝外的根本打不开,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窗户,而是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格子,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的气孔。 柳杨说这个围屋从建造时就按照现在的样子建的,而这种结构看起来是瓮城的防御结构,如果突起战乱,这个围屋的各种功能到是很好的避难所。 梁少顼胡思乱想着,不明白当初建这个隐士山庄的含义是什么,更进一步联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雾海围城,也是和这个隐士山庄差不多的结构,用一座高大又厚实的城墙围住整个城郭,方圆更大,人口更多,里面什么都有,甚至还包括农田和园林。 难道当初建造雾海围城,也是有什么深意吗?梁少顼不知道是那根神经被牵错了,会想到战争,想来也没不会有什么人会去攻打三岔口那个荒凉的地方,还有黑竹岭那片凶险崎岖陡峭的山岭。 梁少顼吐了口气,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备休息,这就是来隐士山庄的第一天,还听惬意,在山下的时候吃饱了饭,洗好了澡,唯一不爽的就是右肩受了伤,不过那白鹤神医的医术也确实是好,如今右后肩只是丝丝的小痛。 他本以为出来几天就能回去,所带的东西也不多,更没想到会碾转到隐士山庄来,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这个的安排也不错,原本在雾海围城的时候,一直都作为少城主的身份高高在上,到了尘世才知道自身的不足和低能。 反观五味茶楼里全都是高手,自己又因为帮楞恪大师送信,顺利成章的成了玉衣公子的学生,那就先留着学一段时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梁少顼被这几天的事情折腾的糊涂了,不去想这件事竟连自己也差点忘记,他此番出门是为了找表弟的,表弟没找到,反而把自己也弄进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森严,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是会雾海围城。 说不定此时的围城里,城主和城主夫人也在担忧自己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者他们当初把他赶下上的时候,也曾经希望他有所收获,不要整天窝在围城里,当闲事三不管的高枕少城主。 梁少顼突然有一个神奇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只在他的头脑里灵光一闪,就消失无踪,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须臾前在想的是什么。很快困意袭来,他决定不想了,躺在新铺的床上,干净的褥子和蓬松的被子舒舒服服的裹着他的身体,他很快就进入沉沉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梁少顼还没睡醒,就被璇玑揪了起来,头上顶着十斤重的铁头盔,背上扛着二十斤重的一叠木板,两只手里再拎两只水桶,腿上绑两个二十斤重的沙袋。这样的负重是隐士山庄里基本功练习,梁少顼的旁边也半蹲着和他一样负重的人。 然而梁少顼的意识还在梦中,看到璇玑立在对面,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玉衣公子今天早上交代,他有事出去几天,这几天就由我来训练你。” 梁少顼半眯着眼睛,全靠意念支撑着,听到璇玑这么说,梦醒了一些,“为什么是你,我怎么感觉是你来公报私仇的?玉衣公子干什么去了?” 谁知璇玑也不抵赖,只是压低声音对他说,“没错,谁叫你那天在茶楼里点我的穴,害我腿麻了好久,要不是本姑娘这几天有事耽搁了,这个仇也不至于挨到现在。”说着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的眼神里,戾气浮动。 “璇玑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梁少顼想说他右肩受伤了,昨天才刚缝合的伤口,话到嘴边却又吞会了肚子里,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就在这里求饶,未免也太没有血性,不如咬牙坚持过去,免得被她看轻了去。 于是狠了心的忍着肩上的伤带来的丝丝痛感,和周身负重的酸痛,咬牙坚持着,两手各提着一个水桶,马步扎得蹲的两腿直发颤,也未曾改变形态,很快便大汗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初涉山庄第一课 跟着其他人负重做了全套的力量训练,又负重绕山庄跑了三十圈,直到所有人都已经练完,站在后院的厨房等开饭的时候,梁少顼还拎着两只盛满水的木桶,从山庄外的溪水里往山庄抬水。 璇玑在一旁看着,手里转着一根狗一把草,“快一点,把着十个水缸都装满,再把院子打扫干净,楼上的门窗都擦干净,把围墙上的绿珠藤打理一遍,衣服洗了晾好才能吃饭。” 梁少顼将木桶里的水倒进水缸,不再返会山涧提水,反把空桶丢在璇玑脚边,“你是故意折腾我的吧?我才第一天来,你就交给我这么多是,我来之前从来没有做这么多,你公报私仇,存心拿我当牛做马。” 璇玑一听,立马跳过来:“怎么啦。吃不消了?这是新来的必须要修的课,忍耐,你在修行前,首先要学会忍耐,你在学功夫前,首先要学会挨打,这样才能学好。”说着,拍了拍手,旁边一个同练的兄弟忙递上来一个两尺长的竹棍。 梁少顼气道,“你打压新人,我原以为隐士山庄是个高深的正派,没想到也会有打压新人这种事发生。” 璇玑被他这么说,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微微的走过去,“别的新人我都不会打压,就你,我还非得要压一压,你说什么都没用,这里没有人会理你,还有,你好像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了。” 梁少顼想了想,仰天长叹道,“啊,我忘了,你们虽然高深,却并不是什么正派,各位师兄弟虽然团结,可是你们的身份都是杀手,我这是什么遭遇,竟然混进了一个杀手窝,跟着一般杀手血功夫,还是个”女杀手。 梁少顼感觉有些追悔莫急,“完了完了,出门找表弟,自己也回不去了。” 璇玑在一片哈哈大笑,。“怎么了,挨不住了?呆不下去了?好啊!回头我就与玉衣公子说,把你打个半死,然后赶出去。” 梁少顼不解,“为什么啊?昨天你还非要我一人换一人,是你硬拉我来隐士山庄的。” 璇玑瞪着他说:“你居然还敢提,昨天我是想让你加入我们,可我不知道你竟然真的有推荐信,我可是拿郑国公来换的你,本想郑国公不来,你来也可以给公子一个交代。早知道你有推荐信,我岂会拿自己的东西来换走自己的东西!你害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个账还不记你的头上!” 梁少顼哑口无言,心忖道她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本来就是利用了她不知道这封推荐信,如今她知道了自己被利用,来公报私仇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捡起木桶,一面摇头一面说:“哎,自作孽不可活啊,我自认倒霉好了吧,璇玑姑娘,既然你这么直爽的承认,我就受点累,帮你做了这些活罢。” 说完,拎着木桶往山庄外走去,取水的山泉眼在山庄后面几里地的地方,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来隐士山庄本就是来学本事的,这点小辛苦用不着计较。 只是这个璇玑,却不能总听她摆布,更不能让她以训练的名义公报私仇。 昨天上山时时间已晚,天色幽暗并没有仔细看山庄内外的风景,白天倒是视野开阔,发现隐士山庄是处在一个山坑里,后背三面是一座峭壁嶙峋的高山,前面是一片密林,若是爬到山顶应该能看到京城西郊。 这里离京城并不远,若是孤身冒险无人敢来,那么大军进犯呢?单靠沿途的机关,对付一人很威力,对付成千上万人又能起多少作用。 梁少顼到了泉水边,用木桶接满两桶水,这水是从岩石缝隙里流出来的,冰凉清洌,正要返回,却见泉边不远处坐着一个人,一脸惊愕的表情看着梁少顼,应该是早就坐在这里了的,被梁少顼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踌躇着站在那边,警觉的看着他。 梁少顼上下打量着他,看起来年纪不到十五,葛布包的道士头,灰蓝色的衣裤,外套一件灰白色的斜襟长衫,腰上系着一把砍刀,脚上是登山屐,背后一个采药的背箩,里面尚是空的,看样子是刚出来,他既然出现在山庄附近,不是山庄里的人,也是和山庄有关系的。 梁少顼于是上前打招呼,“这位兄弟是山庄里负责采药的人吗?怎么称呼?” 回答他的却是那把砍木头的柴刀,这药童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直接拿兵器说话,梁少顼旋身躲过,那药童却锲而不舍的继续追砍,梁少顼出来抬水,璎珞宝剑留在了山庄里,此时手里只有两桶装满的水的木桶。 只好拿木桶去挡,被他的柴刀砍破了桶底,梁少顼咚的一声扔过去,被药童的柴刀砍得桶箍断裂,木桶成了一堆木片,梁少顼看准这个时机,抡起另一只桶。装满水的桶准确无误的罩在那药童头上,浇得他浑身上下全都湿透,那只桶扣在了他头上,手里柴刀乱舞。 等他把木桶从头上摘下来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搁了一个冰冷的硬物,手里的砍刀也被梁少顼夺下了,“小兄弟,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何一上来就砍我?” 谁知那药童冷了背箩就往地上躺,还揪着梁少顼的腿不放,“你要杀我!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要杀我!” 梁少顼一惊,这人居然碰瓷,却并不理会他的话,以为手上根本没有刀,只是用手掌假装倒架在他的脖子上,纯粹吓唬这个药童,见他如此蛮横,索性继续吓唬,“你再喊,再喊我就一刀割下来。” 那少年果真被唬住了,他手里的柴刀此时也在梁少顼手里,自然不敢造次,但是嘴上却很凶:“放开你爷爷,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信不信我立刻叫人来将你碎尸万段。” 少年凶恨的朝他大吼,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看样子一点也不惧怕隐士山庄里的人,梁少顼伸长手提着他的后背,却不知道这个药童会些什么本事,此时他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拳头不停的招呼,无奈个子小,被梁少顼拎着,样子有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梁少顼反被他逗笑了起来,这药童出现在这附近,就算不是山庄的人,也和山庄颇有关系,他既然是药童,梁少顼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山下的神医白鹤的孙子?白鹤神医是不是你爷爷?”那白鹤神医年岁已高,这个小少年才不过十四五岁,应该是孙子辈分的。 不想这药童恶狠狠的瞪了梁少顼一眼,“你才是孙子,我是他儿子!我的名字叫‘修罗’” 梁少顼差点喷出来,不可思议的瞪着这个可能是叔叔辈的小药童,“什么?你是他儿子,你爹这么老才生出你这么个儿子?还有你的名字,一个药童居然叫‘修罗’?” “我就叫修罗,怎么样,还不把我放下来,你要是对我无礼,不管你是什么人,我爹都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玉衣公子,他老人家还得称我一声叔叔,你如果是他的徒弟,还需叫我一声爷爷。” 梁少顼一听,当即被这辈分给弄晕了,这小家伙如此嚣张,原来辈分极高,怪不得这么没教养! 虽说辈分高,可是梁少顼才不买他面子,再说一个小孩子的话,又有几分可信?见他憋屈得可怜,想到昨天他爹对他有治伤之恩,于是放开他,随手将砍刀也递还给他,同时也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慎防他又突然袭击。 果然刚放下来,那药童就又开始向他攻击,这回梁少顼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准且无误的点在他的两肩的穴位,药童原地立定,保持向他奔来的姿势。 那叫‘修罗’的药童气急败坏的喊道:“你,居然点我的穴,你快给我解开。” 一来二去,梁少顼发现他原来不会武功,而且是一点也不会,却是谁给他的胆子,拿着砍刀在隐士山庄的附近如此嚣张。 那药童瞪大眼睛,左右看了梁少顼好几遍,“你,你刚才手里没有拿刀?” 梁少顼看着这个后羿射日状的药童,不禁心情大好,“没有啊,我出来打水,怎么会带刀?” 药童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那你刚才拿什么东西割我的脖子?” 梁少顼想笑,强行憋住,装出一副肃穆的表情,伸出右手:“我的手掌。” 那少年气急败坏,“原来你刚才是骗我的,我还以为你有刀!” 梁少顼顿时憋不住大笑了起来,刚才情急之下,就用手架在他的脖子上,若是换了璇玑楠樽他们经验丰富的,肯定不起作用,但这个小少年虽然凶戾,却只是个羸弱的孩子,于是就上当了。 看他一脸震怒的样子,梁少顼干脆继续扯谎:“我练的可是玄冥风刃掌,以掌为刃,就算没有刀,也能劈死一个人。” 那药童听的眼睛瞪得灯笼一样圆,还熠熠闪光,“好厉害,你一定是隐士山庄武功最厉害的人吧,以前没有见过你,应该就是昨天那个新来的吧”说着,眼睛里流出羡慕的光。 梁少顼啊了一声,“原来你不是山庄里的人?” 那药童说:“你看看我,骨格清奇,天赋异禀,像是在山庄里混的人么,我将来是要做治病救人的大夫的,可不是这个山庄里的身负血海深仇的杀人魔。” 梁少顼不禁揪着他的耳朵,“谁跟你说山庄里都是杀人狂的,我就不是。” 刚说完就想起这几天出山,还真的有人死在他的手里,虽然是为了正义,为了替天行道,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虽然还担不起杀人魔这个名称,但是外界都是这么传的,也许将来有一天就担得起了。 于是对这个小药童说:“至少我就没有背负血海深仇,现在也不是杀人魔。” 忽而又想,他虽然父母都在,家庭和睦,只是地处偏僻了些,但是生活得太平,唯一的大事,还就是郁乐失踪这件事。 难道其他人,都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吗? 那药童歪着头,“如果你是个例外,那我是不是该对你另眼相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名叫修罗的药童 梁少顼思溯了一下自己的祖上,世世代代生活在竹林深处,南面朝大江,背靠高山,多年与世无争,也不会有什么仇家,他身为少城主,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可见这药童说的不可靠,于是对他说:“隐士山庄里的人并不是所有都背负血海深仇,更不是杀人魔,他们只杀坏人。” 这个爷爷辈的药童居然还一副老道的表情说:“你该不会是不知道隐士山庄里都是些什么角色的吧,没有经历过血海深仇,又怎么会下得狠心当杀手,我一生行医救人无数,常怀悲悯之心,自然当不了杀手,须知杀手不可以有恻隐之心,否则被杀的就是自己。” 梁少顼拍了一记他的脑袋,“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屑杀手这个行业,可是刚才你又很羡慕他们会武功,你这么这么矛盾。” 被梁少顼拍了头,药童马上怒瞪回去,“别在动我的头,快给我解开,不然我就我就会生病,我全身湿透站在风口,生病了我爹一定会来追究,山庄就会倒霉,你不想倒霉就快给我解开。” 梁少顼看他的样子确实狼狈,于是说:“我给你解开,你可不要再冲上来喊打喊杀。”看到那药童点头成了啄米鸡,便解开他的穴道。 那药童揉了揉两肩,一些字恢复活动,直接瘫坐在地上。他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再问你,你刚才说你练得是玄冥风刃掌?这种功夫我还没听过,你使一招我看看。” 这回轮到梁少顼尴尬了,他是为了哄他才胡诌的功夫,没想到居然还被揪住了,“这一招不能随便乱使的,这里又没有别人,难道我拿你当实验?” 药童一听,往后缩了缩,“你打这棵树。” 梁少顼被他扯得没办法,看来这个慌还得圆回来才行,“那不行,我的玄冥风刃掌是靠打在穴位上起作用的,讲究的是巧力,这棵树又没有穴位,也不是血肉之躯,我怎么打。” 白修恩歪着脑袋:“是这样吗?” 梁少顼很肯定的说:“当然,不信你可以问你爹,脖子下面的天窗穴,这个部位敲一下是不是会死。”说着摸了摸白修恩的天窗穴, 药童半信半疑的摸了摸,突然起身,“我骗我,这天窗穴本来就是人的要害,不能乱碰,可是和玄冥风刃掌有什么关系?” 说着,上来就踢了梁少顼一脚,“你是不是欺负我年龄小,随便拿假话来诓我,你忘了我的辈分了?你喊我的名字都还需带尊称嘞!” 梁少顼拍了拍裤腿上的脚印,“那么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修罗啊,刚才不是和你说了。” “我问你的真名。” “难道山庄里的人没有告诉过你,不要瞎打听名字吗?” “你又不是山庄里的人。” 那药童听到这句,有些垂头丧气,突然眼睛一转,“你是山庄新来的,你怎么称呼?” 梁少顼说:“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干嘛告诉你。”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于是逗他:“我知道你是神医白鹤的儿子,那么你姓白,既然你爹叫白鹤,你是不是叫白兔?还是叫白猫?白马?还是什么动物。”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药童气的由一脚踢过来,在梁少顼干净的衣摆上留了一个泥巴的脚印,梁少顼一把按住他的脑袋,他气冲冲的吼道:“你才是白兔,你才是白猫,我叫白修恩,白修恩,我爹也不叫白鹤,你这个笨蛋,你才是动物。” 梁少顼用小指掏掏耳朵,“好了白修恩,小修罗,告诉哥哥,几岁了。” 白修恩一愣,气愤的瞪着梁少顼,“你竟敢套我的话,敢不敢把名字留下。” 梁少顼微微一笑,“有什么不敢,我姓梁,名少顼。” 白修恩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梁少顼:“好,有胆识,我记下了,对不住了。”突然抡起砍刀。 梁少顼听他说对不住,正疑惑,却看见他的砍刀又朝他挥来,心中一诧,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明明不会武功却非要来一而再的挑衅。 来不及深思其原因,先制服再说,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药童,放到还不是两三下的事情,拧着白修恩的胳膊轻轻一旋,便制服了,见他的腿还在踢,再一个翻转,白修恩脚下一滑,一个没站稳,直接摔进了水渠里,这次摔得有点狠,额头撞到了石头,起了个大包。 水渠很浅,水只到白修恩的膝盖,梁少顼两手叉腰站在岸上,“还要找我打吗?” 白修恩狼狈的爬上来,这回却是不气也不恼,只是捂着额头表情拧巴的说,“我本来就没想和你打,可是我现在受伤了,走不动了,你要背我回山庄养伤。”说完,他跳上梁少顼的背,抱住了梁少顼,用浑身湿透的身体紧紧的粘着梁少顼。 梁少顼扶开他,“你别粘着我,你身上都是湿的。” 结果白修恩一听,抱得更加紧,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们应该知道,我在我爹心中的份量,我爹在你们玉衣公子心中的份量,你们自己掂量,我头上这伤可大可小,既然你打伤的,就要对我负责,我不管,你要背回山庄。” 说完他呃的一声,假装晕过去,闭着眼身体像蜥蜴一样缠着梁少顼,湿漉漉的衣服贴在梁少顼的身上,渗进衣服里,像缠着一个鼻涕虫一样难受。 梁少顼怎么撵都撵不下来,又不敢下手太重,怕真的伤到这个小修罗,只好背着,用脚踢起地上还完好的水桶,一只手拎着水桶,另一只手托着这个药童往山庄走, 一边走一边摇头,这人的行为举止太奇怪了,一看就是家里被宠坏的,突然感觉山庄里的很多人,性格也是喜怒无常,尤其是璇玑。也许真如白修恩说的,每个人都有着不寻常的身世,只有经历过不寻常的事,才会变得性格怪异。 回到山庄,梁少顼看到所有人都站在中间的空地上,瑾瑛正在说着什么话,看到梁少顼回来,众人停下来看着他,当看到他背上的人的时候,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惊讶的像看见了恶魔。 柳杨走过来,“我就早上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居然还把他给带回山庄来了!” 梁少顼无奈的摇了摇背上的人,“他受了点伤,山庄里有没有药可以给他擦?” 没等柳杨说话,背上的原本假装昏迷不醒的人蹭的一下跳下来,哇一声欢呼着跑上了围屋的深处,没多久就跑的没影了。 柳杨一脸痛苦,“还愣着干嘛,快去抓回来!”说完,撇下梁少顼就去找那药童。 璇玑走过来,也是肃穆着表情,看了看破的水桶,和那跑的无影无踪的白修恩,说:“水桶坏了?我还因为你掉水里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没想到和扯上修罗了?你可真能耐!我好心提醒你,他父亲白鹤是决不允许他儿子和我们山庄有来往的。” 梁少顼一听,好像哪里不对,“那是为什么,白鹤不是山庄的神医么,为什么不同意他儿子进山庄?” 璇玑回头,瘟怒的看着梁少顼说:“你可真会给山庄惹麻烦,事情没办完就算了,还招惹了这个小修罗。算了,等我有空了再来和你计较,现在先把那孩子找出来,尽快送回山下去,等公子回来发现这孩子就麻烦了。要是白鹤发现他儿子来了山庄,那后果更严重。” 说着已经跑去找人了,梁少顼忙跟上去,锲而不舍的,“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就告诉我,事情总有原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璇玑慢下脚步说,“看在你快要完蛋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白鹤原本还有一个长子,叫做白修齐,和玉衣公子同出一个师门,隐士山庄是白修齐建立的,后来白修齐被杀了,隐士山庄由玉衣公子接手。” “于是就结仇了?”梁少顼不解,昨天给他治伤的时候,没看出什么不善。 璇玑继续说:“此事过了很多年,白鹤后来老来得子,宠爱的不行,可是白修恩一直想进山庄习武,他爹白鹤生怕小儿子也重蹈覆辙,坚决不同意,玉衣公子也不同意,结果这孩子隔三差五的跑来山庄捣蛋,为了进来习武,无所不用其极。” 璇玑站在长廊处,左右看了都没人,继续说:“有一次甚至还自编自导了一场绑架,他想用这个方法来告诉他爹,他想学武,结果差点真的把自己的小命整没了。后来他爹放了狠话,再进来就打断他的腿,还会追究山庄的过错,我们能不急嘛。” 梁少顼点头,心忖到还有这渊源,原来适才在泉水边,那孩子各种闹腾,却只字不提这个茬,显然是知道了山庄来了新人,来找机会进山庄,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隐士山庄并不是很大,自那白修恩一进来起,山庄里一下乱成一团,十几个人就开始去找他,将着四方的围屋上下一百多个房间都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甚至有人拿出棍子,一个一个房间的恐吓过去,都没能吓出这个孩子来,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药童,连武功都不会,却弄得满山庄的十几个杀手都束手无策,那也是一种能耐。 璇玑和梁少顼已经在围屋中间的每个房间找了好几遍,璇玑甚至抽出了鞭子,一边抽打墙壁,一边恐吓:“修恩,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就先拆了你的骨头,然后在交给你爹发落,姐姐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一时间山庄里上上下下充斥着兵器的碰撞声,棍棒大敲击声,还有鞭子的抽打声,满山庄的人把自己都恐吓了,却是连白修恩的影子都没有吓出来。 梁少顼摇了摇头,“你不可能真的打他吧,那小鬼也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打他,这样不行。” 璇玑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带进来的,你说不行,那你有什么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固执的修罗 梁少顼被她瞪得身形晃了晃,摇头道,“你要是别总这么瞪人,其实还挺好看的,可是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火气,我就怕被你看得衣服自燃。” 说完,发现璇玑的眼神更加恶狠狠,变得箭光四射,手里的鞭子也伸到梁少顼的眼前,“别废话,你要是找不出白修恩,我先拆了你,再拆他。” “不要总是怒气冲冲的好不好,你的眉毛都拧成刀割的一样。”梁少顼小心的绕开她恶鞭子,这姑娘脾气爆得很,一个不开心就可能直接鞭子招呼上来,梁少顼有时候想她幸亏练得是鞭子,若使得是刀剑还不被她杀得利索。 环视这个围屋,虽说和她较劲,但人也要尽快找到才是,围屋就这么大,里面大大小小的房间,包括柴房茅房全都加起来也只是一百多间,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少年,能躲到哪里去,竟让山庄里十多个洞察力敏锐的杀手都找寻不到。 他们还在找,瑾瑛站在天井的中间仔细的回想,柳杨已经把楼上楼下百十个房间挨个找了两边,所有人聚集到天井,纷纷呢摇头。 瑾瑛看着众人:“都没有吗?上次他躲的那个茅房找过没有?” 琥珀摇头:“连地窖我都找了,没有。” “璇玑呢?” 璇玑郁闷的卷着鞭子,“我再去一间一间找。” 琼玖说,“他有没有可能已经跑出去了?” 璇玑冷笑,“这个修罗要是愿意自己跑出去,我跪下来感谢天感谢地。” 瑾瑛无奈的摆手道,“我们也再去找,把你们能想到的每个角落都要找一遍。” 梁少顼也再次加入找人的队伍,不过这次他没有没头没脑的跟着璇玑跑,只在围屋中间的地方挨个找,楼上围墙上虽然房间很多,但是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跑到上面去,因为上面住的房间,而且只住了二十几个人,其余的房间都是空的,进去一目了然,找都不用找也无处可藏。 他也不可能傻到躲在这些有人住的房间里,既然熟悉这个山庄的人,那么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一个杀手的房间里如果进来陌生的气息,肯定很快就会被发觉,修罗是个机灵鬼,怎么可能会躲到他们房间里去。 那么只有中间的客房,书房,厢房,厨房,甚至玉衣公子的主房,这些地方才是他的首选。先排除玉衣公子的主房,茅房和柴房这种四面透风,一股恶臭的也排除。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四个客房,大小两个厅堂,一个书房,一个厨房,一个仓库,一个兵器阁,厨房里没有,因为没有藏身之处,碗橱和灶坑是不可能的。 兵器阁也是祭堂,里面存放着历来死去的人的灵牌和用过的兵器,杀气太重,阴气也太重,一般孩子都比较胆小,是不会去哪里的。 那么就只剩下四个客房,大小两个厅堂,一个书房,还有仓库和地窖。梁少顼先去最近的仓库,里面放了大米,白面,谷子等粮食,还有不批,木料,新的生活器具,和不用了的杂物,还有一些兵器,工具,将这些可能常人的角落都巡视了一遍,没有看见人。 地窖里只有几坛酒,几箱药,一些不能透光的东西。 两个大小厅堂,桌子底下,帷幔后面,小隔间都看了一遍,也没有。 四个客房,只有一个有被褥,原本是准备给郑国公的,其他三个都是空的,挨个柜子里,床底下,桌子下,床后面被子里,都找了,还是没有。 最后剩下书房,位于玉衣公子卧房的隔壁,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瑾瑛和璇玑都去找了,没有看到半个白修恩的人影。 “这个小鬼,跑哪里去了。”瑾瑛已经弄得头昏脑胀,她原本负责山庄里财务和管事,管着所有大小事务,一个上午什么事都没干,光找那小修罗白修恩去了。 璇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比瑾瑛更没耐心,直接一鞭子抽在梁少顼的脚下,腾起的灰尘都都能呛着人。 “你不是说你能找到白修恩吗,找到了没有。” 梁少顼平静的说:“山庄里是不是有密室,或者暗室?” 璇玑和瑾瑛对视了一眼,梁少顼继续说:“我想这个山庄应该会有密室,白修恩很有没有可能躲在密室里。” 璇玑不屑的表情:“白修恩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会知道山庄的密室。” 梁少顼听到有密室,便更肯定的说,“以神医白鹤和玉衣公子的关系,白鹤应该知道山庄的密室,白鹤如果很宠爱这个儿子,那么无意间有可能透露给他也说不定。” 璇玑和瑾瑛又对视一眼,璇玑跳上了玉衣公子的书房,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果然看到璇玑追着一个灰蓝色的少年跑出来,那白修恩年方十五,只比璇玑矮半个头,跑得贼快。从上面跑到下面,从厅堂里出来,看了梁少顼一下子扑过来。 梁少顼被他扑得一个趔趄,还没站稳,脖子已经被白修恩挂住了,“咳咳,你松开,勒死我了。” 众人看到这个捣蛋修罗已经找到了,都松了口气,各自散去,走之前上来重重的拍着梁少顼的肩,一个个都是沉重的表情,柳杨上来说:“你带进来的麻烦,就由你带出去。实在不行,丢也得丢出去。” 白修恩立刻用脚踹柳杨,“你滚开,没想到你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把我丢在外面,外面有狼你不知道啊。” 柳杨哼哼一笑,“狼见了你都怕,我都怕你。”他还没说完,又被白修恩踢了一脚,堂堂七尺男儿,虽然一脸的瘟怒,却干受着不还手,任由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欺辱。 梁少顼去掰开他的手,瘦小的手却缠得很有劲,衣服还没有全干,湿黏黏的,在山庄的密室里捂了半天,此时发出稀酸的臭味。额头上的伤也更肿了些,磕破皮的地方有些发红。 “白修恩,我帮你清理伤口怎么样,你换身衣服,清洗一下,让这些哥哥送你下山。” “我不要,不要!”白修恩立刻叫了起来,抱着梁少顼的大腿哭,“你就这样把我打伤,我不管,我要在山庄里养好伤再走。” 听到梁少顼把他打伤这句话,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梁少顼,盯得他心里发毛,“你别误会,这个是他自己滑下水沟里的。” 梁少顼说着一面揪起他的耳朵,“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别看山庄里的而你都宠着你,我可不会让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修恩抢了:“你们听,他自己说不会让着我。你现在可知道他是白鹤,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居然下得去手,还把我浑身都弄湿了,还有没有人性。” “你”梁少顼一时无言以对,这里是山庄,要是放在他的围城里,这么胡搅蛮缠的人,早就被他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可是这在山庄,他知道这个爷爷辈的小孙子是多么麻烦的人,狠狠的瞪着白修恩:“你这个药童,为什么三番五次和我过不去?” 白修恩不管不顾的抱着梁少顼:“我不管,我要在山庄养伤,是你把我打伤了,你就要负责到底。” 梁少顼无奈的摇头,看着这个刁蛮的药童,突然感觉和小时候的郁乐有点相似,他也这种执着的性格,他想要的东西如果不给也会这般胡搅蛮缠,长大了自己有了主见,很多东西都可以自己办到,也消退了稚气,不见了胡搅蛮缠,但执着的性格没有变,想到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到。 突然又对这个比自己才小了四五岁的少年产生了好感,而且他看上去很聪明,如果好好带领,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梁少顼推了推缠在身上的白修恩,白修恩抱得更紧。 璇玑没好气的斜睨着他们:“你最好甩掉这个家伙,但是不要弄伤他,我这就派人去山下的医舍叫白鹤前来带人。” “哈哈哈,我爹出远门了,寒舍里只有一个我爹的两个徒弟。”白修恩哈哈大笑。 璇玑却气馁起来,“行,没人治得住你是吧。”她突然指着梁少顼。 梁少顼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只听璇玑说,“你应该记得山上的路吧,你就背着这个麻烦精,亲自送他回去,然后你最好也尽快回山庄来,否则,我当你死在外面处理。” 梁少顼心理咯噔一下,这个璇玑本来就对他没有好脸色,这话说得更是铁面无情。怀里抱着的白修恩又不失时机的钳了钳他的手臂,说:“你不要把我松下去,你送下去了就是在害我,也会害了你自己,你是醒来的,肯定走不出石碑树林,更不可能上来,我爹又不在家。” 说着,眼泪汪汪的看着梁少顼,躲在密室这么久,都不哭,此时却哭的令人伤感。 梁少顼有想起了表弟郁乐,离家快半个月了,他也找了好多了,不知道他在外面是不是也这么倔强。 “我不会送的,”梁少顼拒绝了璇玑的意思,“他为什么不能留在山庄,只是养伤而已,独自一人采药也很危险,收留几天又何妨,何况我弄湿了他的衣服,也应该替他换一件,恐怕他伤风,对身体也不好。” 说完,领着白修恩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璇玑拦住他,“你刚才没有听我说的吗,白鹤不让他儿子来山庄,你为什么非要把他带进山庄,还不快点送回去。” 梁少顼反驳道:“你别看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十五岁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意志,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志也,虽然是个孩子,也应该尊重他的意志。” 璇玑气愤的指着梁少顼说:“好你个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就等着白鹤和玉衣公子来找你算账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单是玉衣公子,就可以把你撕成碎片,这还落个好死,再加上一个白鹤,你到时候别是怎么死的都想不明白。” 说完,甩着袖子绝尘而去,梁少顼看着她的孤独而萧索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柳杨过来抚了抚梁少顼的肩,“璇玑说的没有错,两年前她也把这个修罗带进山庄,被公子惩罚,打得两个月下不来床,她还是公子最宠爱的姑娘,手把手教了十年。” 梁少顼听了心猛地一抖,低头看着缠着他的白修恩,这件事修罗也是知道的,却就是不肯松开,反而缠得更紧,两条腿都盘在他的身上。 梁少顼叹了口气,这可是十五岁的麻袋啊,缠在身上真是重,“我答应你,不把你送下山,等玉衣公子回来或者你爹来接你,你就回去,希望你听话,不要给山庄惹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被宠坏的孩子 白修恩一听,知道梁少顼肯留下他,蹭的一声跳下来,“兄弟,你这份人情我记下了,这次我一定能留在山庄,万一我爹不同意,那么咱们来世也做好兄弟。” 说着在梁少顼的肩上猛拍了一记,正好是右边有伤的地方,梁少顼吃痛的说:“等玉衣公子和你爹来,我会当做不认识你。” “别这么不讲义气嘛,”白修恩搡着他,转头对柳杨说,“我这几天就留在山庄了,等我爹来之前,你们可得好好伺候我,快给小爷我收拾一个客房出来。” “鬼才搭理你。”柳杨哼了一声:“既然这修罗是你招惹的,就你负责伺候他。你执意要把他留着,所有的后果你一个人承挡。” 说完不等梁少顼回答,柳杨也甩着袖子走了,山庄的其他人也早走的一个也不剩,对于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修罗,有多远避多远,白修恩反而得意得很:“我也懒得搭理你们,少顼兄,带我去你房间。” 梁少顼听见这个白修恩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有些不爽,在围城老家的时候,可是少城主,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一般都是他这样招呼别人,还没有人敢这么招呼他,就连城主和城主夫人,也都是宠着他这个独生子的。 看来这小子也是被宠坏了,也难怪白鹤那么大把年纪,才剩下这么一个小儿子,大儿子就是因为创立隐士山庄而遭遇了不测,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想想就够悲伤的,对这个老来子还不宝贝死。 想到这里,梁少顼看了看这个粘着自己的少年,已经十五岁,还跟顽童一样不懂礼貌,不守规矩,叹道:“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藏在密室里的吗?” 白修恩眼睛溜溜一转,“我以为没人会想到,密室不是一般不会被知道的吗?” 梁少顼笑道,“你看看这个隐士山庄,就这么点大的一个围屋,就算是有密室,也装不下什么大秘密,我猜也就是个练功密室。” 白修恩瞪大眼睛,“你不是昨天刚进山庄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少顼装作神秘的笑笑,故意不回答,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一进门,这修罗便跑进去翻他的衣柜,把他的床也弄得乱七八糟,整个房间都掀开看了一遍,说:“有没有干净的衣服?我要换衣服。” 还真是个麻烦精,梁少顼正准备出去找柳杨,一开门却见是瑾瑛,手里正好拿着一叠干净的男装,瑾瑛面无表情的说,“这是干净的衣服,别让他着凉。你既然把他带进来,就照顾好他,到时候白鹤找你算账的时候,希望这小子不落井下石,说你坏话。” 梁少顼一听,“我这么帮他,他还会落井下石?” 瑾瑛冷漠的转身走了,凉风吹来一句话:“你以为这小子当不起‘修罗’这个名号?” 梁少顼回头,那白修恩已经拿了衣服去屏风后面换,换下来的又臭又湿的衣服就直接丢在床上,他的布鞋也又湿又臭,多了鞋的脚更脏,换好了之后,他说:“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梁少顼倚在屏风上,不禁笑道:“你不是知道我昨天才进的山庄么,准备饭菜可是山庄主人该做的事,我都还没有你熟悉这个山庄,你怎么呢让我给你弄吃的?” 白修恩想了想,“我不管,我觉得很冷,你得给我弄碗姜汤来,我要是染了风寒,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 梁少顼差点没气吐血,他还真的是个鬼一样的修罗,瑾瑛前脚刚走,他就开始翻脸了,钻在别人的被子里连被子都没捂热,就骑在头上,想想都来气。 梁少顼取了挂在床边的一件风衣披在身上,说:“我不会煮姜汤,你先躺着把,风寒要捂着不能见风,你是道童应该比我清楚吧,我先去看看我埋的机关有没有抓住麻雀。” “你说什么?抓麻雀?”白修恩从被子里探出来。 梁少顼继续说:“你一定没玩过吧,我在山庄里按了一个机关,只要麻雀飞过来,就会被抓住,我以前在山里的时候经常玩,小麻雀的肉特别好吃,又酥又脆,烤的比炖的好吃,上面的油滋滋的飘得闻着都能吃三碗饭。” 说着,瞟了一眼白修恩,这厮口水吞得像喝茶,折腾了半天,肯定已经饥肠辘辘,梁少顼继续说,“还有大一点的鸽子,再大一点的山鸡,那鸡肉有有较劲口齿留香,汤都能煮一锅蘑菇汤,还有大雁,现在正是大雁南飞的时候,你吃过大雁肉吗?” 白修恩滋的一声吞了口水,“我也要吃,快快快,去看看。”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梁少顼,渴望他把烤好的肉端到他面前。 梁少顼捂着嘴,“呀,我怎么说漏嘴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冷饭冷菜什么,我叫那个瑾瑛大管家给你送来。” 说完迅速闪出房间,走了没几步,后面的白修恩果然追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你别想拿冷饭打发我。” 梁少顼琢磨着看了看他,“哎,被你这个地狱来的‘修罗’盯上,看来我的烤鸽子,烤麻雀都要被你给抢走了,你可真是个麻烦精。” 被梁少顼称作地狱来的“修罗”,那白修恩不恼火反而更神气:“哼哼,那当然,我是修罗嘛,佛经里说修罗是神通广大的地狱使者,连天都拿他没办法。” 梁少顼瞅着他得意的样子,走两步路都摇头摆尾,心道,管你是什么使者,一会教你好好领教我的厉害,你既不会武功,又没有教养,还不留口德,那就尝尝我围城少城主的训弟秘方,连郁乐那样的调皮捣蛋都乖乖的巡抚,看你能得意及时。 一边想着,一边往围城的楼顶走,楼顶是一个石砖垒成的城墙体,内外都没有屋檐,被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层层覆盖,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无人打理。 白修恩拽着梁少顼的衣袖,看到他们走到的地方,两眼立刻放光,“哇,我还是第一次爬到楼顶,我原以为很矮,原来这么高!这些虎耳草藤好漂亮!” 他拉着梁少顼雀跃了一番,然后问:“你说的抓麻雀的机关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专治被宠坏的孩子 梁少顼并不回答他,而是指着三层楼高的城墙说,“从这里掉下去会怎么样?” 那白修齐趴在墙上瞅了瞅,回头狡黠的目光看着梁少顼,“你跳下去试试?” “我会轻功,你呢?” 满意的看到白修恩的脸色变了变,梁少顼又说:“你知道隐士山庄里谁的轻功最快?” 白修恩说:“玉衣公子和璇玑姐姐,还有楠樽,他们三个都很快。” “那么等她们从房间里跑到天井,再跳上这城楼快,还是你从城楼上掉下去快。” “你想干什么?”白修恩颤抖着声音,梁少顼阴沉着脸向他走过去,“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梁少顼突然伸手,抓住了他脖子后面的衣领,一把提到空中,将他整个人悬空提到了城墙外面,“你要是敢喊,我立刻就会松手,他们轻功有多快,再快也快不过你掉下去的速度。” 看着手里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孩子,梁少顼的手适时的上下游动,白修恩在城墙上面朝外四肢乱舞,补充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扔,你准备好喊了吗?” “你你你,”白修恩已经吓得面色铁青,估计以前都只是吓唬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被人挂在城墙上:“你不会把我扔下去的,你不敢,我爹来了会要你的命,玉衣公子也会要你的命,你不想活了。” 梁少顼的冷笑:“等他们来的时候,你早就摔死了,他们就是把我杀了又能怎么样,你也活不回来。”说着,手上又送了送,换成腰带提着,将他麻袋一样倒挂着提。 白修恩吓得眼泪直流,哇哇大叫道,“你想怎么样,我不说你坏话可以了把,你先把我放下来,有话好好说说。” 梁少顼听到他说话用商量口气,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只要不是事后反悔的无赖,但是还需要再加一点剂量:“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就算你父亲医术再好,也救不会一个死了的人,现在在楼顶,能帮你的人都不在,你只能听我的。” 白修恩连忙求道,“好好好,我听你的,你快把我放下来。” 梁少顼并不听他的,只是将他提的近了些,让他好听得见自己说话,“我问你,你爹和玉衣公子是不是天下最厉害的?” 白修恩的手已经能抓到城墙了,揪着几根爬山虎的藤蔓想了想:“当然是最厉害的。” 梁少顼摇头,“不,在隐士山庄是最厉害,但是到了外面就不一定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们不是最厉害的。” 白修恩头点成啄木鸟,梁少顼又说,“你在山庄里所有人都宠着你,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到了山庄外面,没了你父亲的保护,别人看不顺眼,你就会有危险,做人要厚道,小孩子也一样,就算皇帝也不能蛮不讲理。” 白修恩飞快的点头,双手紧紧的趴着城墙,梁少顼说:“把你放下来可以,但是不许捣乱,想要什么自己动手,这里没有人伺候你,想留在山庄必须靠自己。” “山庄的人对你客气是因为你爹和你已经不再了的哥哥,不是因为你,你要想获得尊重,还是得靠你自己。” 白修恩的脑袋都快点掉下来了,可能是刚才被吓的够呛,梁少顼看着此时的白修恩,他说什么都点头,很是乖顺,看来也不是那么没教养,只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于是收回手,扯着他的腰带,将他从城墙外提回来, 重重的甩在地上,白修恩抚着胸不停耳朵拍,“吓死我了,等我爹回来,你就” “就怎么样,”梁少顼按住他,“你要是再敢说这样的话,没等你爹回来,我还是可以把你丢出去的。” 白修恩撅着嘴,用手抹了一把吓出来的眼泪,“那我告诉璇玑姐姐去,璇玑姐姐是这里武功最厉害的。” 梁少顼笑了,“我听说两年前你就已经把璇玑给坑了,她因为你挨了顿打,两个月没下来床,你觉得她现在会帮你吗。” 白修恩认真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萎靡下来,“我爹说要打死我,我只好说是璇玑姐姐挟持我。” 梁少顼摇头,“难怪玉衣公子不让你进来,你这样做就一点也不讲义气了,想要进隐士山庄,第一件事就是要讲义气,只有讲义气的人才可以来当隐士,你看看璇玑和楠樽,他们多么讲义气,玉衣公子和你爹他也一定是讲义气的人。” 白修恩频频点头,梁少顼说:“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不让你学武功吗,你性格脾气这么乖张,山庄里这么多高手,你都敢得罪,要是学会了武功还不到处去招惹是非,所以你爹不让你学是对的,就怕你学了一点皮毛就自以为是,出去迟早被人收拾。” 白修恩抬起头,“可是我不会武功也照样被那两个徒弟欺负,我要是和楠樽哥哥一样厉害,就不用整天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有苦难言。” 梁少顼不禁好笑:“原来你是因为被徒弟欺负才想要学武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志向,没看出来,在山庄里作威作福,原来回到家连你师傅的两个徒弟都镇不住。” 白修恩委屈的撅着嘴,“我要是说出来隐士山庄的人来,吓都能吓死他们,可是我爹告诫我,决不能对任何人乱说山庄的事,就连他们都不允许。” 梁少顼一听,觉得奇怪,不过很快就明白了,隐士山庄也是因为他们的保守秘密,才能一直都隐藏在深山无人打扰,就如黑竹岭的雾海围城一样,雾海围城有三岔口这个前哨,隐士山庄有梅花山在和茅庐神医,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梁少顼伸手拉起白修恩,在城楼顶说了这么久,也知晓一些事了,这个修罗看起来十分调皮,异常乖戾,但是“守口如瓶”这件事做的很好,宁愿被两个徒弟欺负也不请出山庄的人去报复,可见也是个懂得道义的人。只是因为想要进山庄习武,才胡搅蛮缠,这一点既像郁乐,也有点像小时候的自己。于是温和的说:“你很像进山庄习武吗?” 白修恩更是飞快的点头,“想,可是我爹不让。” “你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个成语的道理吗?” “知道,但是不怎么懂。” “我教你,等玉衣公子和你爹来的时候,你就跪在他们面前,坚决的说要留在山庄习武,无论吃什么苦你都愿意,无论有多累你都会坚持,不管他们怎么吓唬你,或者拿鞭子抽你,你都坚决不改口,哪怕真的打到你身上,你也不能放弃,这样,你爹就会同意。” 白修恩吓得往后一退,“那他们要是真的打我怎么办?” 梁少顼好笑,孩子就是孩子,天真无邪的很,“他们要打早打了,还留你到现在?我听说你都隔三差五的来闹了好多回了,可是每一次都虎头蛇尾,你爹一说你就怕了,玉衣公子要打,你就把帮过你的璇玑姐姐给抛出去了,你这次要是面对惩罚自己迎头上去,我保证他们二人会对你刮目相看。” 白修恩一脸的童真可爱,“真的?” 梁少顼打包票道,“千真万确,不信你试试看。” 那白修恩握着拳头站起来,似乎觉得自己顶天立地了,梁少顼生怕他一个激动飞奔下去,再诱导道:“现在他们都不在你要不然去看一些书,多读诗书会增加你的气度,看起来更成熟,他们回来看到也会欣慰。” 白修恩觉得有道理,立刻照办,“嗯,我这就去找柳杨哥哥,他的书最多,我去找他要去。” “去吧,记得要有礼貌的。” 梁少顼在后面喊,目送白修恩直到他消失在阶梯下,有一种驯化了野兽的快感,白修恩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但是另一个却是武艺高强的杀手,多年猎杀沉积了浓重的杀气,看到小修罗跑下去了,从四方楼顶的另一面走出来。 梁少顼背对着她,微微一笑:“是不是一不开心,你就会跑到楼顶上来?”他回头,正是璇玑,面色阴沉的朝这边走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堂内训话 璇玑面色阴冷,茜衣单薄,银色的蛇骨铁鞭像一条蛇盘在腰间,她垂着手走过来,素颜的脸上说不尽的离落,“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梁少顼如实回答:“在我把白修恩提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的动作和杀气。你的鞭子都已经绷在手里,而且我相信,一旦我松手,你必会跳下去救。” 璇玑说:“我虽然很讨厌修罗,可他是白鹤的命根子,白鹤救过我很多回,我如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的儿子在我的眼前丧命。” 梁少须垂头拈了一颗爬山虎,那叶子心形,根部扎在墙上,留下五个极浅的洞孔,“可是你并不担心我会真的伤他,不然你早就出手了,以你的性格,与其等我扔了再出手,应该会先下手未强,所以你一直隐藏着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不会伤他。” 璇玑嗤之以鼻,“就算你猜得很对,那又怎么样,白修恩留在山庄就是不妥,玉衣公子这关,还有白鹤这关你过不去。” 梁少顼笑了笑,“你信不信,他们不仅不会惩罚我,还有可能同意白修恩这次留在山庄。” “你何以如此肯定?”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梁少顼说着,将这棵心形的虎耳草别再璇玑的头上,“你看你,这么大的姑娘,头上只有一个木簪,一条束发带,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棵草多漂亮。装饰起来挺好看。” 说完,就快速逃离了璇玑的攻击范围,跑到远处的阶梯上,快速的掠了下去。 璇玑呆滞了片刻,似乎是被他感动了,伸手抚摸着自己的乌黑的头发,梁少顼很快的就跑到了下面,在天井里对着璇玑做鬼脸,整个过程璇玑都全程目送,当看到梁少顼吐舌头的时候诧异了一下。 突然明白过来,朝梁少顼所在的天井狂奔下来,“梁少顼,你又戏弄我,你给我说清楚,你给我头上插草是什么意思,你这个登徒子。” 因为头上插草是卖身为奴的意思。 当天,玉衣公司和白鹤同时回到山庄,两人已经得知白修恩躲进山庄一事。在玉衣公子卧房边的小厅堂里,两个人对白修恩展开了一顿言教面斥,璇玑也在厅堂里,梁少顼被叫道那里的时候,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璇玑跪在玉衣公子面前,白修恩在白鹤的脚边,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抱着白鹤的腿。 小厅堂的门大开着,晚上山庄的人多回来了,此时都趴在门两旁,左右两边各有一群,琥珀和瑾瑛面色难看,柳杨和楠樽朝他苦笑,柳杨挤了一个像吊死鬼的脸,伸长舌头,用口型说,“你完蛋了。” 梁少顼小心的走进去,白鹤和玉衣公子端坐在主人位上,地上跪着趴着两个人。桌子上也没有茶水,只是中间摆着一把用红布裹着的硬鞭,那硬鞭形似宝塔而六楞,长约三尺,黑铁铸造,通体发暗,似乎箱封已久。 地上的白修恩已经哭的面目全非,整张脸就像一个被晒干水的地瓜干,鼻子下面挂了两条八公分长的鼻涕。 璇玑跪在一旁目不斜视,面色一贯的阴冷,漠然,但是听到白修恩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就不淡定了。 只听白修恩说,“爹啊,我这次一定要进山庄习武,我就是打死我,我也一定要留在山庄,不打败璇玑姐姐我就不回家。” 梁少顼立在门口心忖,这个小修罗果真还是修罗,如果白鹤是玉衣公子执意要让他回家,那么可能会授意璇玑故意输给,这样不但让璇玑左右为难,对他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 璇玑武功如何在山庄众人皆知,如果真这样故意输给一个十五岁的没系统练过,只会乱招呼的白修恩,是真的说不过去,他自己也会绝得被侮辱。 璇玑就更为难了,不打假装输,怎么对得起白修恩的一番折腾,若是打,须知璇玑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懂得十八般兵器和精巧拳路,更别说她的强悍内力和身经百战,随便招呼几招,甚至只需要一招,就能让这个小药童打成重伤。 璇玑肯定明白两位长辈表面上凶狠,实际上根本不会舍得璇玑打他的,这小子提出这个标准来表决心,弄得璇玑很是头疼,她狠狠瞪了一眼五体投地的白修恩,第一次感觉到即使武功高强,也有没办法做释放的郁闷。 梁少顼走了进去,“玉衣公子,白鹤神医,你们找我?” “听说我儿子是你带进来的?”白鹤明知故问, 玉衣公子正折着一把扇子,对梁少顼冷声道:“你刚进山庄,怕是还不认得白修恩,执意留下他你可知道后果。” 梁少顼据实说:“确实是我带白修恩进的山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璇玑姑娘无关,还请玉衣公子和白鹤神医不要牵扯到璇玑。” 玉衣公子凤眼狭长,说话总是慢条斯理,“梁少顼,你既已经进了山庄,那便代表着我们整个隐士山庄,你一人犯错,山庄其他人都看得见,不劝阻,不阻拦,便应当连同受罚。” “实际上他们都反对,”梁少顼忙说:“只我一个人坚持的而已,不信你可以问其他人。” 说着,指了指大门,大门敞开看见的是空荡荡的天井,但是左右两扇门的后面,趴满了人偷听的人。被梁少顼一指,全都摔到了中间来,一时间叠成了罗汉。 “喍!都没规矩了?”玉衣公子略显瘟怒,手中的扇子猛的一挥,斗室里无风无雨,却寒浪顿起,梁少顼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再看门外的那群人,像是被大风刮走,滚得满院都是。 “呵呵呵。”白修恩发出一声稚气的笑声。 梁少顼回头,却见这没良心的小修罗居然还在笑,看到这些哥哥姐姐翻倒在地,居然不是担忧的,而是觉得搞笑。 大抵白鹤也觉得难堪了,抬腿往儿子身上踹了一脚,但也只是宠溺的轻轻一脚,只将他稍稍踢开了一点点,那小子骤然起身,用袖子呼呼抹干净脸上的鼻涕,扑的一声跪在玉衣公子面前。 “师傅,你就收我为徒吧,我想学你这一身武艺,摇几下扇子,轻风不动的就把坏人全都扇飞了。” 他声音响亮,院子里刚起身的人听到这小子将他们都比作坏人,皆是一脸的乌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堂内训话2 被抱大腿的玉衣公子也是一脸乌云,风轻云淡到脸上再也板不住脸:“你可知道,习武是很艰苦的,还很漫长,须得十年二十年不间断的训练。” 白修恩甚是聪明,听到玉衣公子这么说,知道他已经松口了,忙说:“无论多苦多累,白修恩都愿意接受,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坚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说完,这小家伙偏过头看了梁少顼一眼,梁少顼忙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孺子可教也,聪明的更好教。 有了这个眼神的肯定,他演得更投入,一会搬道理一会引故事,甚至玉衣公子要惩罚璇玑和梁少顼,他也挺身而出,替他们拦着,“师傅,是我执意要进山庄,与璇玑姐姐和梁大哥无关,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要罚就罚我一个好了,千万不要连累他们,” 然后转身看着璇玑:“璇玑姐姐诶,上次是我不对,不该做缩头乌龟,害你挨了打。”又看着梁少顼,却是扬了扬眉毛,转身回去,“要进山庄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还望师傅不要怪罪他们二人。” 如此乖巧懂事,简直听哭众人,最后玉衣公子抛下一句,“我都听了你叫我这么多声师傅了,只要你爹舍得你来这里受了苦,我必定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与你。” 玉衣公子已经放下话,他爹反而更尴尬,白鹤依旧不同意,饶是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也能看到面具下的脸正在抽动,“修儿,好好的学医,当个大夫不好么,学武是很危险的,虽然很厉害,但是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要先学会挨打,然后才能打人,会的越多,武功越高,就会越危险。” “修儿不怕,修儿就想变成和师傅一样厉害的人,师傅刚才都说了,只要爹同意,会把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孩儿。” 玉衣公子适时的陪了个笑脸,“神医。” 白鹤还是摇头,甚至还瞄了一眼桌子正中的那支四方硬鞭,玉衣公子忙起身,吩咐道:“璇玑,你把雷塔铁鞭送回我的书房。”先把家法凶器先撤下。 梁少顼看着这只雷塔铁鞭颇为好奇,一般鞭子都是软的,而这种硬鞭一种重量级的兵器,有时候和权力有关,持有者通常都是位高的将领或者督军。 神医白鹤也看到了这杆雷塔铁鞭,本来态度有些放缓,却在看完铁鞭之后骤然反转,“修儿,你休得再提这件事,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金祖师教你,也不行。” 白修恩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营造气氛,一听老爹还是不同意,气鼓鼓道,“为什么啊?” 随即,胡搅蛮缠起来:“爹,你不讲道理,你自私,不让我学武,我不喜欢草药。” 白鹤唉声叹气,“修儿,你怎么跟我那不孝的大儿子一样。” 梁少顼徒立在厅堂里看不下去了,原本玉衣公子叫他来,大抵是要给他立规矩的,结果这次白修齐这小子却自己主动承担惩罚,玉衣公子只好先撤了硬鞭,免得白鹤一气之下真打下去。如今梁少顼剩在堂中没事可干,颇为尴尬。 他先鞠了个礼,说:“神医,公子,少顼要不然弄点茶水来。” 说完也不等玉衣公子同意,迅速退出了厅堂,沏茶这种事,当然是交给更数量的茶司,隐士山庄里有很多五味茶楼的茶司,都是沏茶的老手,随便吩咐了一个,没过多久,瑾瑛便端着茶盘来了。 “交给我吧。”梁少顼接了过来,端进小厅堂里去,“神医,晚辈梁少顼,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堂内气氛正尴尬着,一听有人转移话题,正中下怀,白鹤和颜道:“说吧。” 梁少顼毕恭毕敬的立于堂中,“神医的医术晚辈很佩服,您给晚辈缝的伤口现在一定都不痛了,还有点痒,这是伤口在愈合的迹象。” 一听梁少顼说的是医术,白鹤满意的颔首,正和他的意,便开始滔滔不绝,“我原是军医,后来又是宫廷御医,出了皇宫又行走江湖当了三十年的游医,江湖上无人不知我白鹤的名号,经我医治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能保证救活, 说到这里,白鹤换了一个更泰然的坐姿:“甚至有一个从刑场上解下来的,受了檀香刑的人,但是已经准备入殓了,被我看出来还没死,我医治了半年,便恢复了健康,如今还建在,只可惜我这样的医术,却找不到一个继承人。” 梁少顼微笑道:“您不是收了两个徒弟吗?” 白鹤叹气到:“哎,如今朝局不安,世风日下,有的人趁火打劫,有人投机取巧,有的人痴迷敛财,就连科举都盛行贿赂,新科状元写的字比我写的还潦草,却被颠倒成龙飞凤舞,愚弄百姓。我医术虽高明,却找不到一个肯死心塌地跟我学的人,那两个徒弟还是医药世家花了大钱塞给我的,奈何资质平庸,我儿聪慧,却心不在焉。” 说着,瞄了地上长扑的白修恩一眼,有对梁少顼说,“非是我硬逼着修儿学医,实在是他资质聪颖,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很适合学医,身量单薄不适合习武。” 梁少顼恩恩啊啊的点头,觉得有理,坐在一旁的玉衣公子则听到白鹤说“身量单薄”的时候,干咳了一声。论身量单薄,还有谁能比玉衣公子的身量更单薄。白修恩个子虽然矮小,肉却结实,年才十五,等长大了估计能长到他父亲那样标志的七尺男儿。 白鹤接着说:“再说武者成千上万,遍地都是,山庄里就有几十个,医者山庄里只有你我。” 说得梁少顼都有点动摇了,习武很辛苦,起早贪黑,夏三伏冬三九,风雨无助,比如学医,而学医恐怕还得看天赋。 不过他想多了,白修恩比他想的要固执,非要习武不可,“我不管,爹,我觉的习武的很都很帅,你看师傅,看梁大哥,还有楠樽和檀棋,都很帅。” 这话说得梁少顼心中荡漾,看玉衣公子也是心中愉快,只是白鹤就难堪了,梁少顼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什么样,至少现在,只能戴着纱布才能见人。 白鹤几乎要一巴掌招呼上去,“竖子你,想气死我!” 却见白修恩完全贯彻了梁少顼叫他的那个方案,仰着头迎上去:“你打把,就是打死我,也要学武。” 梁少顼冲过去忙将白修恩护进怀里,“神医息怒,晚辈还有一事要请教神医” 低头对怀里的小修罗低声说:“你爹都气成这样了,你该闭嘴了,捡他开心了再说。” 怀里的默默点头,梁少顼起身说:“敢问神医,中原数千年来,可出过多少为有名的神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神医的殇 白鹤只要是谈论医学的,都会和颜悦色的配合,他目视远方,缓缓道出,“纵观杏林,比比皆是,古有汤阴扁鹊,针石汤熨,脉学之宗。后有沛国华佗,针灸外伤,首创麻沸。涅阳张机,论治伤寒,辩证养生。后有药王孙思邈,严师刘仙龄,而今却唯有我白鹤孤名。” 梁少顼恭敬的半跪下来,“原来神医是刘仙龄的高传,果然名不虚传,刘仙龄也被称为刘仙人,寿比山松,如今虽已西游,还留白鹤神医,也是造福全人,先不论此,试问名医华佗结局如何?” 白鹤愣了愣,对于杏林先辈,他比谁都了解,却是不知这后生想要表达什么,于是道:“华元化名声远扬,白鹤远不及他。” “史册记载被曹瞒所害,少顼也常读史书,须知名医刘仙人也遭遇和华佗师一样的事情,进宫现医却被皇室治罪,不同的事,刘仙人当场羽化而去,而华佗被迫害至死,这只是江湖传闻,至于刘仙人羽化去了何处,想必神医比我们更清楚。” 白鹤垂首,微微点头:“后生说的不错,严师其实使了个障眼法,放烟雾弹,驾了轻功逃离皇宫。” 梁少顼不等他继续往下说,切话道:“听闻刘仙人也略懂武功,为何神医不用意白修恩习武,您是他的慈父,传授他医术,玉衣公子做他的严师,传授武艺,试想,一个武艺高强又医术高明的大夫,既可以救死扶伤又能为民除害,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白鹤和玉衣公子同时一怔,地上的白修恩也抬头看着身边这个大哥哥,这是何意,是叫他同时学习武术和医术? “白修恩,你知道修罗是什么吗?相传阿修罗骁勇善战,也奉信佛法,是一个连神都敢宣战恶的神魔,将来你若能武医双修,想救人则救人,想取人性命也易如反掌,如此才担得起‘修罗’这个称号,而不是单纯一个捣蛋鬼。”说着,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白修恩仰着头,“我可以变成这么厉害吗?” 梁少顼肯定的点头:“你爹说你有慧根,学医肯定行;习武是你喜欢的,你既然喜欢,只要你肯花时间练,肯定会变得很厉害。” 白修恩两眼泛光的回头看着白鹤和玉衣公子,两人听了梁少顼的话,此时皆是震惊,梁少顼趁机对白修恩轻催,“修恩,还不快拜师,茶水都给你准备好了。” 白修恩立刻爬起来端了茶杯噗通一声跪下,“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玉衣公子心心早已经接受了这个小徒弟,连忙接过茶,说了些孺子可教之类的话。神医白鹤对梁少顼的这一派作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梁少侠何以肯定我儿能有我师刘仙人那般成就?” 梁少顼供手:“少顼听闻,懂得越多不如喜欢这一行,既然喜欢了初亏门道继而乐在其中,必能有所成就,虽不知修恩将来如何,但事在人为。” 白鹤点着头,有摇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伤心欲泪道:“我原先还有个大儿子,叫做修齐,比修恩还要聪慧,年纪青青便精通医理,年少时有拜入武祖全师门下,受金侠宗的教导,学就一身本领” 白鹤说着,淌下泪来,忙用手捂着裹满面纱的脸,玉衣赶忙起身安慰,半跪着送上手帕,说一句,“神医节哀。” 对白修恩说:“修儿,从此以后你便住在山庄里,教楠樽哥哥带你去的房间布置休息可好。”然后领着白修恩告别神医,便送出了小厅堂。 回来的时候,白鹤还在痛苦泣涕,厅堂里只剩下他们还有玉衣三人,他摘下被泪沾湿的面纱,梁少顼看到了一张面骨彻底毁坏,无法重拾的脸,顿时惊的脊背生寒。 强忍住心中惊慑的感觉,吞下泛上咽喉的一股酸水。难怪神医只能面纱包裹,不以真面目示人,毁坏到这种程度即使是缝皮整骨的神医也无能为力,这张脸还有使他脸变成如此的那事,怕是他终身不能忘的噩梦。 白鹤再度抬头的时候,手帕已经全湿,梁少顼强忍着恐惧的心情,去直视那张会令人做噩梦恐怖凌乱的面部,努力保持自己的表情尽可能的平常。一旁的玉衣公子倒是平常的风轻云淡,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低沉的说:“节哀,神医。” 听他继续说:“我的儿子,起名叫做修齐,我不指望他能治国平天下,我只希望他修身,齐家。然而他却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路,那年他才二十岁,他身中数十刀,血流干而死,如果他不会武功,就不会被派去那种地方,如果不是太自信武艺高强,就不会铤而走险,他的死令我一度心如死灰。” 他突然抬头困难者梁少顼,梁少顼的魂几乎闪出躯体,好在他少城主的气度,还是能够站稳,听到白鹤说:“我一直以为怀璧其罪,善泳者溺,善武者殇,所以才不让修儿习武。” 梁少顼忙安慰:“世事难料,有失必有得,谁又能知道将来修恩会遇到什么磨难,您也不可能永远把他护在茅庐里,男儿最终都会志在远方。” 白鹤苦笑着摇头,面部表情更加拧巴,“罢了,人各有命,我也陪不了他多少年。往后还得是你们帮忖他。” 玉衣公子忙起身:“神医放心,只要隐鹏活着,定将修恩照顾周全,即使不再,我也会安排好修恩的未来。” 梁少顼也赶忙宽慰:“神医,少顼也会将修恩看做是弟弟一样。” 白鹤抬头看了看梁少顼,面部五官都已经不能细看,唯一正常的就是他的眼珠子,沧桑但是尚且清明,“梁少侠,若是能与吾儿成为挚友,还望多多海涵,若是哪一天厌烦了修儿,或者修儿不小心得罪了你” 梁少顼忙摆手,“不会的,哥哥只会教导弟弟,不会欺负弟弟的。”突然想到了表弟郁乐,忙说,“我是家中的独子,前些天我的表弟出走了,我不远千里的来寻,如今我看修恩就像是看我那同样捣蛋的表弟,怎么会厌烦,更谈不上得罪,神医尽可放心。” 梁少顼说的很中肯,白鹤也略略宽心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将那纱布罩回脸上,“没吓着后生吧?” 梁少顼荡漾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怎么会,您是神医,晚辈只有尊敬的心。” 玉衣整理了一下衣摆,说:“你退下吧,我与神医还有事要说。” 梁少顼于是行了个礼退出小厅堂,外面璇玑原来已经等了很久,看见梁少顼出来,薄抿的唇角轻勾,“没把你怎么样,看你理论一大套,还真的能劝服白鹤和玉衣公子。” 梁少顼淡淡的笑:“佩服我了把,辩论这种事,我在围城的时候从来没输过。” “什么?围城?”璇玑听到新名词奇怪的念道。 梁少顼愕了片刻,忙掩饰道:“就是一个和围屋一样的地方,哪里的人成天没事干,就喜欢找一些事辩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三项考核 璇玑冷哼一声,并不想刨根问底,她来找梁少顼又不是为了闲聊的,“你已经用过晚饭了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梁少顼嗯了一声,紧随其后。璇玑要去的地方是围屋的后面,从前面看不出,这围屋还有一个后门,通往兵器阁和祭堂。 后门围屋的西南天井,有一个低矮的通道,门开着,过去的时候很顺利,进去看到是一个片空地,上面没有一棵草木,各种各样的兵器和训练工具,设置在裸露的岩石和夯实的泥地上。 隐士山庄后面的演武场并不是很大,但是够隐士山庄里的人使用了。 前面是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摆着各种兵器,中间是一个方形的空地,可以供百十来个人一起训练,后面有一个木桩阵,上面悬挂沙袋,下面设置不倒锤。看着眼花缭乱,但是不知道怎么用。后面的靠山上设置的,一个个核桃那般小的石头,镶嵌在绝壁高耸的岩壁上的,应该是是训练轻功的。 璇玑说,“你使得是剑,那么我们就练剑,其实我的鞭子还不是最厉害的,使剑才我最厉害的兵器,但是公子说我用剑的时候杀戮气太重,要我使鞭子,如今我这蛇骨软鞭也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上面系的人命也不比我的剑少。 梁少顼说:“我的剑就不出鞘了,或者我不用这把缨络剑,换普通的铁剑先练,我怕这个演武场里任何一件兵器都不是我的对手。” 璇玑摇头,“你不能换别的剑练,练剑也是与剑达成默契的方式,剑也是有灵气的,不能和你达成默契,再好的剑也难以发挥作用,与主人达成默契的剑,再次的铁剑,也能威力无穷。” 梁少顼一听,觉得深有道理,于是说:“那我还是用我的缨络剑,不出鞘点到即可。” 场上还有几个人在训练,男的都穿浅色上衣深色下绔,灰白色外褂,女的都是茶司的衣服,内裙颜色各异,外披清一色的白。他们兀自在场上挑自己喜欢的训练,一对一资历老的带资历新的。 璇玑带着梁少顼走过去,迎面碰见两个刚从训练场回来的姑娘,一个叫做碧瑶,一个叫做玞瑜,隐士山庄里姑娘的名字都是和玉有关,男的名字都和木有关。 碧瑶和玞瑜二人穿得一绿一蓝,款式和所有茶司的一样,身形和璇玑差不多,容貌少欠了一点,年岁大约过了二十,发型是可爱的勾月元宝。 两人照面只是略点头至意,她看着璇玑带着那个新来的,说:“这道门入夜就要关闭,璇玑是打算带着后生也翻墙进来么?” 璇玑反问:“有何不可么?” 碧瑶再反问:“新来的后生会轻功么?” 梁少顼忙行了个揖,“少顼会一点轻功,虽然比不上我的父亲,但是就算是掉下来,那也应该吵不醒人。” 碧瑶有些瘟怒,“后生不知天高地厚,璇玑你可以要带好,莫要出什么事。” “好知道了。”璇玑淡淡的回答,不屑与她多耽搁,然后拉着梁少顼就往通道外走。 梁少顼被他拖着手,心头猛的一热,璇玑回头,“哎,这些年公子收进来的人越来越杂,十大玉女茶司,已经不是当年的玉女茶司了。” 梁少顼一听,不小心就对号入座了,他不也是新招收进来的人么,“璇玑这是什么意思?” 璇玑没理会梁少顼的尴尬,自己长叹了口气,“我是十年前进的山庄,玉衣手把手教了我十年的功夫,我是这里武功最厉害的。” 梁少顼说:“我看出来了,你能一个人坐镇五味茶楼,劫狱劫囚车这种危险的事都能派你去,可见玉衣公子很信任你。” 璇玑微微颔首:“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玉女茶司,十年前不是这些人,十年后,基本已经大换血,十年前的人,只剩下我,瑾瑛,琼玖,琥珀,四人还是原班,其余的全都死了,如今新来的,都是后来进山庄的,名义上都叫做玉女茶司,却并不那么单纯,我是替公子担心。” 梁少顼很激动的反手握住璇玑的手:“姑娘虽为杀手,但是心底善良,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我,梁少顼得姑娘如此信任,感激不尽。” 璇玑轻笑,在山庄里整天素面朝天,却显得更加温和亲切,“好奇怪,前几天我恨不得想杀你,今天我却希望你能留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很安心。” 说着她竟然羞涩的垂头笑了笑,看得梁少顼心中不免涟漪荡漾。 可惜她抬头,说的下一句话就让梁少顼吐了一口老血,她说,“我告诉你,进入隐士山庄很简单,只要公子点头同意,要正式成为隐士山庄的杀手,去五味茶楼接任务和出去执行任务,则需要经过三项考核,武功,才智,和信念。所以从今天起,我打算亲自训练你。” 梁少顼一听,这叫什么事啊,看见我安心,和亲自训练我,这两件事完全不搭界的事,她是怎么把它们联系到一起的? 梁少顼赶忙问清楚,她早晨的时候也说这几天交给她,结果是假借名义折腾他半天,须得问清楚,“玉衣公子不是说柳杨训练我吗?” 璇玑板起一张严肃的脸说:“柳杨的武功在隐士山庄的男人里排末尾,我在隐士山庄女人里排第一,你要跟谁学?” 梁少顼嘿嘿笑道,“我要跟玉衣公子学。” 璇玑说,“他有‘修罗’了,会花大量的时间在修罗身上,肯定无暇顾及你,除了玉衣公子,就是楠樽的武功最高,可是楠樽很忙的,而檀棋还从来没打赢过我,你仔细想一想,要跟谁学。” 梁少顼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跟柳杨学也不能跟你学。” 心忖道,这个璇玑的脾气那么古怪,翻脸比翻书还快,多么危险的人,怎么拿来好做师傅。就算前面的过节可以不算,也忽略她说要杀他之类的戏言,如果璇玑也当那是戏言的话。就单单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不能。 两个人性别不同,会有诸多不便,这一点作为女孩子的璇玑应该比他更懂得才对,什么叫矜持,什么要分寸,男的可以胡闹成一堆,女的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禁忌的。 璇玑不理会梁少顼的反对:“就这么说定了,我来教你。” “不不不,我坚决反对。”梁少顼说,迎上璇玑瘟怒的,阴凉的眼神,他说:“习武之人有时候难免会碰到,万一我不小心碰到你,你又骂我是登徒子,我可不干。” 璇玑这回了然的笑了笑,“原来是因为这个,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练功嘛,本来就无可避免会发生这种事。” “啊?”梁少顼错愕,“什么叫做你不介意?,什么叫无可避免会发生这种事?” 璇玑不耐烦道:“行了,别扯那么多,我问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学。” 梁少顼郁闷的敲着自己的头,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连这种基本纲常伦理都不懂吗,好歹也的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都快到弱冠之年了,还要跟一个女孩子学武,传出去不要被人笑死,他堂堂少城主不要面子的啊? 想了想,问:“你几岁了?要是比我大我就跟你学。” 璇玑不答反问,“你几岁?” 梁少顼先是谎称,“十,七。” 璇玑高兴,“哦,我比你大,我十八了。” “我不,”梁少顼马上说:“其实我刚才诳你的,我十九,比你大,我不学。” 璇玑想了想,抽出腰间的鞭子,神色一凛,“你扯这么多就是为了不跟我学?那么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你打败我,我就再也不提教你的事,反之如果我打败你,你就得乖乖的做我徒弟,至于玉衣公子,你就别指望了,白修恩十五岁才进山庄,连基本功都不会,就算他一心扑在学武上,玉衣公子也要花全部的精力去教他,你就别去挤了。” 梁少顼仰面朝天,欲哭无泪,老天啊,怎么一波未平再来一波,为什么要让璇玑找到这么多借口对他动用武力。 梁少顼此时无暇感慨,因为璇玑的鞭子已经朝他挥了过来,他立即旋身躲过,这可不是在教他,而是在比武,输赢可直接关系到他将来的漫长岁月,在山庄里的名誉和地位。 果不其然,他们这里一开比,山庄里所有人都来了,的确,所有人,包括还在书房里谈话的玉衣公子和白鹤神医。全都站在演武场边缘,看着场中的两个人激烈对决。 梁少顼抽出缨络剑,未出鞘的宝剑,迎上璇玑的蛇骨软鞭的攻击,那璇玑的攻势急如骤雨,力道又恨又准,每一次挥鞭都打响他的后背,害得梁少顼躲大于防,后背是每个人的薄弱地方,鞭子柔韧且长,发挥范围广,而宝剑只能抵御前方,更何况是未出鞘的宝剑,再厉害也五用武之地。 梁少顼很快就有些难以招架了,若非她说了是在比武,梁少顼几乎可以认为这是在杀他。 只要出剑,只要拔出他的缨络宝剑,就能所向披靡,在这里的任何兵器都不是他的对手。 璇玑身为杀手,武艺高强,内力也远远高出他,这一点梁少顼不否认,但是兵器不行,一柄蛇骨软鞭,虽然被她施展的如附神魔,却到底是一条牛皮编绑的软鞭,柔韧有余而杀伤力不足,饶是武功再高,也就这样了,而且璇玑也没有倾注太多内力,毕竟是比武,而不是杀人。 想必起璇玑,梁少顼武功虽然不高,剑法也属于孤陋,在黑竹岭自家地盘算是未逢对手,如今出了江湖,自己有多少路数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 两个人对决就好比猛虎对麋鹿,一个食肉猛兽,一个吃素萌物,可是猛虎手里只有一柄普通软鞭,而麋鹿的手里却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场对决令整个隐士山庄都很期待结果,究竟谁输谁赢,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把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比武 比武进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璇玑气息平稳,步伐轻健,招式施展自如,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梁少顼只能全力应对着,不敢有丝毫松懈,缨络剑握在手中,只是用来格挡璇玑势如闪电的鞭子。 几招过后,璇玑虚步亮掌道:“你还不出剑,是看不起我的功夫么?” 梁少顼无奈,平生最讨厌这种激将法了,明明可以大事化了的,非要弄得小题大做。 璇玑再一个响鞭拍来,这一次,缠住了梁少顼的剑身,“你不出剑,那我就夺走你的剑。” 梁少顼心理咯噔一下,怎么忘了这姑娘本就想打他缨络剑的主意呢。被她的鞭子缠住,想要拿回对方却拽得很紧,梁少顼只好紧握着剑把,将剑拔出鞘。 铮的一声,缨络剑红光闪过,璇玑紧拽的鞭子原本缠着剑鞘,因为宝剑出鞘顿时失去了受力点,强大的拉力使他的身体后仰,退出去三四步,险些跌倒。 她不仅没有气恼,反而很兴奋,“剑鞘已经在我手里,宝剑还会远吗?” 站在围屋下的玉衣公子看到,环在胸前的双手默默的垂下,紧盯着梁少顼手中的那把剑。神医白鹤也不由自主的上前了一步,看着他出鞘的宝剑,通透暗黑透着殷红,像是玄铁上凝着一层血光。 楠樽本来领着白修恩看到他们比武,在缨络剑出鞘的时候,也警觉了起来,他见识过这把杀气森森的宝剑,知道在这个练习场里,没有一把兵器是这把剑的对手,武者修身,兵者利器,真正的战场上,两者不可缺一。 梁少顼长剑指地对璇玑说:“你莫要在打我这把剑的注意,这是我祖传的宝剑,比我的命还重要,断不能给别人。” 璇玑邪气的笑了笑,气息平稳的说:“可我就喜欢你这把剑,如果我有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我可以做更多事情。” 梁少顼问她,“你想做什么?” “你猜,”璇玑说,“先比完这场武再说,输赢还是依照先前说好的。” 梁少顼澄清道:“先前只是你单方面说,我并未与你达成约定。”他话虽这样说,但心理却明白,璇玑说的出做得到,而输赢她自然也不会管你达成未达成约定,自然是霸道的当你答应了约定。 所以无论输赢如何,梁少顼都必需全力以赴,他可不想败在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手里,更何况是常常暴力作威的女孩子。 璇玑抢走了剑鞘丢在地上,又拿鞭子甩了过来,鞭子就像一根有灵气的蛇,直往梁少顼手腕袭击,梁少顼知道璇玑打的什么主意,她的鞭子又快又准,伤筋动骨。抽着手腕肯定会因为吃痛而放开,手中的剑一旦脱手,就会被璇玑夺去。 既然已经看穿了对手的目的,梁少顼怎么会让他得逞,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躲避鞭子上,不能让鞭子碰到他身上,然而璇玑的实力也是不能小觑,她招招狠辣,直取宝剑而来,虽然不带内力的比斗,但是鞭子快狠准。 这一鞭,准确无误的缠在剑上,一抹笑容浮上璇玑的脸庞,“哈哈,得手了。”她们的往回收,却看到她的鞭子上什么都没缠住,不仅什么都没缠住,还短了一截,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去。 梁少顼没有感到惊讶,这一切都是预料中的,璇玑的蛇骨软鞭已经被缨络剑割成数段,眼睁睁看着璇玑啊的一声惊呼,重重的摔在地上,梁少顼想奔过去扶都来不及。 好一会儿才爬起身来,看了看手中的鞭子,恶狠狠的瞪着梁少顼:“你可恶,竟然弄断我的鞭子”。 梁少顼忙替自己辩护,“这不能怪我,是你非要拿鞭子缠” 话还没说完,却看到璇玑已经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把长剑,准备与梁少顼斗剑,只见寒光漂青,飒飒急来,劈空声如风吼,剑姿舞如燕蝶,她的每一招都带着狠狠的杀意,每一剑都刺向梁少顼的手腕,只等着梁少顼的剑脱手,好被她抢走。 对付她的剑招,梁少顼只用了一招,只听叮了一声,璇玑手上的铁剑断了。 但是这并不能使她放弃,明知道他有利剑在手,断金削铁,璇玑又反身去了兵器架,抽出两把柳丁钩,两把似剑非剑的武器,可以砍可以刺可以拉,形状像尖丁而有倒刺,又像杨柳而垂枝,又名铁打柳枝。 几招过后,也被梁少顼双双当做麦秆砍成两截。 璇玑一忽儿又拿来一根齐眉棍,上掀下扫,耍得千变万化。梁少顼也砍的刚好上劲,棍是惊雷乌木,泡过脂水,坚韧无比。剑是双刃宝剑,水火锤炼,无坚不摧。两人又打得昏天暗地,最后在齐眉棍咔嚓一声的壮烈两断下终止。 梁少顼擦了擦满脸的汗,“还打吗?你的武器全都被我砍断了,就算把这里十八般兵器全都招呼上,也不是我这把宝剑的对手。” 璇玑也是呼吸急促,香汗淋漓,待到稍微缓和了一点,她说:“我刚才和你比的只是武功招式,还没使内力呢,若我使出内力,你未必能赢我,我的鞭子也未必能断,你要知道,比武靠的是招式,但是真正的用武,却不能仅靠招式,还要拼实力,我杀人的时候,往往用一招最简单的方式。” 梁少顼只觉得此话非常有理,因为璇玑就是这么做的,在地牢里的时候,每一个被杀的人都是一招鞭断了颈椎骨,刚才的比武若是璇玑真的想伤他,只要在使鞭子的时候融合内力,他就讨不到好处,鞭子也不会被他的剑弄断。 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你可以拼内力,为什么却任由我弄断你的鞭子,你没有了武器,你以后怎么杀人。” 刚说完,就觉得这句话内涵不一般,什么时候起,他也谈论杀人如同谈论吃饭,竟然还担心她没有兵器,以后没法杀人?难道忘了刚才璇玑用了几样兵器招呼? 瞥见璇玑抿唇一笑:“你可能不知道,十八般兵器,我最擅长的是剑,最不擅长的恰是鞭子。” 梁少顼不解,“那为什么你平时都不用剑,反而用鞭子?” 璇玑挑眉:“你想知道?那再继续打。若你能接我三招内力,我就认输。” 梁少顼想了想,在洛阳的时候,对付银梧坊主的方式,正是用缨络剑融合内力,劈开银梧坊主的融合内功的音波声刃,但那个时候是有讳净道长,莲花小伍,还有龙依依,集合七八个人的内力。现在单单靠自己的内力,再融合这把缨络剑,不知道能不能抵挡璇玑的内力,但是也有可能会伤到璇玑。 于是拒绝:“不,我们乃是同门,何必互相残杀。” 玉衣公子也看得差不多了,见璇玑还是不肯罢休,于是赶过来主持公正,“璇玑,梁少顼,你们的比武我看过了,武功招式是璇玑胜,兵器是梁少顼胜,因此你们平局,不分胜负。” 玉衣公子的评论算是公正的,两方都能权衡,两方都不作褒贬,璇玑一听,就不服气了,定要分出个胜负,一转身又去拿了两把三叉戟,“我们说好了的,怎么可以平局打发,我们可还没有分出胜负来,这场比武还得继续。” 说罢,身形飞快的从兵器架上掠了过来,双杆三叉戟从天而将,如两道雷电,黑色的长尖戟身,锋利的血槽弯刃,被璇玑耍得像幻影一样虚不可见,璇玑的步伐也飞掠如鬼魅,忽而迎面直冲过来,忽而从背后夹击,或双或单,神出鬼没。 梁少顼几乎看见璇玑的身形,只能凭着感觉应战,手中的缨络剑自带着一股杀气,寻着三叉戟的杀气,一切皆凭感觉破解。 突然,梁少顼感觉手中的剑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扭头一看,却见璇玑在他的右手边,手中两把三叉戟,一左一右交叉扣在他的剑上,梁少顼一时回剑困难。 璇玑投来一抹得意的笑容,然而那把三叉戟的位置离梁少顼太近,在他扭头去看的时候,差一代刺中了梁少顼的脸,他忙用左手去挡,三叉戟尖锐的月牙形弯刀便划破了他的手心,有鲜血流出。 似乎感觉到了主人有危险,擎在右手的被双杆三叉戟架住的缨络剑突然红光闪现,像有一团幽幽的火在剑体里燃烧。 只听铿铿几声,璇玑手中的两把三叉戟都被剑光震得裂成数段,连带着执兵器的璇玑也被这抹剑光震开。璇玑退出去数步,幸而有玉衣公子抢过去扶住,才不至于扑倒。 神医白鹤本来看着入迷,却见梁少顼的手破了伤,忙赶过来检查梁少顼的左手,不过是一道比头发丝稍微深一点的伤口,血只留出几滴便凝固,连包扎都用不着。 白鹤有些尴尬的说,“梁少侠今后可能会经常受些小伤,我有一种伤药配方,对这种皮外小伤有奇效,改明儿配好了给你送些来。” 梁少顼忙说了些感谢的话,“多谢神医。” 两人又过去检查璇玑,璇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吓到了,“你这把剑究竟有什么神奇,可否一次告诉我?”璇玑问,她这几天几番见识到这把剑的新威力,对它更好奇。 玉衣公子也颇为惊奇,“你的剑看起来很普通,却内涵惊人的力量,我好像在哪个典籍里看到过关于这剑类似的记载。” 对于他们的问题,梁少顼无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把剑究竟有多厉害,只知道是把祖传的,名为“缨络”的剑,但是剑身看着极为朴素,既无流苏,也无珠络,还有些陈旧,却不知为什么名为“缨络”。 梁少顼说:“这是家父给我的祖传宝剑,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是宝剑,不可以给别人。”言下之意是璇玑不要打他这剑的主意,他是不会给的。 璇玑听了,撅着嘴睨了他一眼,双手直伸到梁少顼的鼻子底下,“我不管,是你弄断了我的武器,你得陪我一个。” 梁少顼哭笑不得,“原来你是故意舍掉自己的鞭子,可是我拿什么陪给你。” 璇玑抿着嘴笑靥如画:“你的剑。” “不能,”梁少顼忙把缨络剑归回剑鞘中,说:“我说了不能,就是不能,我宁愿认输,也不会把剑拱手让人,这是我的剑,和我有默契,剑乃是一个武者的灵魂,这不是你刚才说的。” 璇玑苦笑,“你这个认输,却不是我想要的,我只喜欢打败别人,不喜欢便宜的认输。” 梁少顼也颇感到为难,“那你想怎么样?” 两人一起看向玉衣公子,神医白鹤也看着玉衣公子,期待他能给出公子的评判,楠樽,柳杨,桂林,瑾瑛,等其他隐士山庄的人也都围到了中间的比武场里,听玉衣公子如何评判。 玉衣公子说:“那我玉衣就公正评判,论剑法和武功招数,璇玑略胜一筹。” 璇玑一听笑逐颜开,听到玉衣公子接着又说,“但是璇玑没用内力,只是比招式,要知道,一千种招式,不如一种有效的招式,璇玑甩了四五种兵器,全都被梁少顼只用了一招便砍断,所以这场比武,梁少顼获胜。” 这回轮到梁少顼笑逐颜开了,“璇玑,怎么样,是我赢了。” 璇玑撅着嘴:“我不服,明明我厉害,我还没有和他比内力呢。” 玉衣公子打断她,“幸好你没有和他比内力,如果你真的施展了内力,如果你的内力足够杀死少顼,那么你的小命也将断送在这里。” 璇玑不解:“为什么?”隐士山庄的所有小辈都不解,一起问:“为什么?” 就来拿梁少顼也不能理解,“我承认璇玑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我的内力只能算小乘之流,为什么会断送她的命?” 玉衣公子沉吟片刻,说:“我忆起缨络剑好像是有一个传说,却不知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暂时也无法给你们答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把剑蕴藏着一种煞气,如果运用得当,能反弹内力攻击,若使用不当,持剑者也很可能会遭到反噬,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少顼,你也得小心使用。” 梁少顼认真的点头,如今这把剑收在鞘中,沉静得如同安眠的灵器,此时并不用担心他会闪现红光煞气。 只是璇玑却不开心了,“公子你这样说,我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本想将我的毕生所学交出个徒弟来,却是徒弟不好征服,我的辫子也坏了。”说着气呼呼的拿眼睛剜了梁少顼一眼。 梁少顼无奈的摊手,“我没东西可以赔给你。” 玉衣公子男的的笑道:“也难为璇玑了,稍后随我去书房,我给你一个好兵器。” 璇玑鼓着嘴,“我不要,再好的兵器,也会被梁少顼的剑给削了。” 玉衣公子被她逗乐了,“我给你的那把剑,也是吹毛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只要你别拿去和梁少顼的缨络剑对砍就行。” 璇玑双眸一亮,“真的?”见玉衣公子点头,雀跃的就往书房跑去了。 玉衣公子也转身往山庄里回,其他人也都往山庄里回去,梁少顼也跟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听到耳边聒噪的声音,这场比武看得很是精彩,众人还在辩论不休。天色早已经暗下来,该是掌灯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通过考核 大厅堂位于围屋的井字楼正中间,堂中坐了六个人,男的在右边,女的在左边,从里往外依次排列,玉衣公子坐在上位,左边是楠樽梁少顼和白修恩,还有其他几位叫不出名字的,右边是瑾瑛和璇玑还有碧瑶玞瑜他们,只要是在隐士山庄的人都已经聚齐在堂中。 玉衣公子递给璇玑一把很精致的剑说:“璇玑,这把剑唤作比翼,原是我的一位兄长赠与我的,现在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璇玑捧着她的新兵器爱不释手,压根没听见玉衣公子说什么,她大方的亮给每个人看。堂中的人看了啧啧称赞,虽然不能说比梁少顼的剑好,但也是一把难以匹敌的好剑。 梁少顼也看了,是一把二尺余长的宝剑,镂空的金色剑鞘,两面各镶嵌了一颗红色的宝石,剑宽寸许,双刃纤薄,中间有一跳镂空的血槽,剑柄上刻着松涛的凸纹,元宝形的护手上刻了浮雕,剑尾上还系着一个五色线编的穗子。 璇玑不惜拔了几根头发做示范,“哈,果然落发可断,”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好几遍,她还想去演武场找些废铁来试试这把剑是不是削铁如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公子说这把剑名唤比翼?比翼不是应该是一双才对的么?” 玉衣公子颔首:“没错,比翼原是有一双,与这把剑一模一样,但我手上仅此一把。” 璇玑嗯了一声,对手中的宝剑道:“终我一生也要找到你的另一半,比翼就该成双成对。” 玉衣公子用一声咳嗽制止了她的激动,璇玑立刻恢复了严肃的状态,“今天让你们留在大厅堂里是有件事要宣布。今天隐士山庄多了两个新成员,梁少顼和白修恩。他们一同进来,但又与你们不同。” 琥珀进来给玉衣端了一杯茶然后坐下,玉衣公子继续说:“白修恩由我亲自教导,梁少顼就有楠樽带领,”楠樽立即点头,玉衣转过来对梁少顼说,“你的武功我已经见识了,基本功还算扎实,就由楠樽带领你。” 又看向璇玑,“至于璇玑,今日的比武不能算输也不能算赢,纯属挑衅,便由你做梁少顼的贴身守卫一个月。” 璇玑本来是喜滋滋的表情,得了一把宝剑她自然是高兴的,却在听到玉衣公子让她做梁少顼的守卫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是为何?”璇玑不解,“梁少顼自己也会武功,应该不需要我来守护吧,玉衣公子你是不是说错了,是不是要我保护白修恩。” 玉衣公子严肃的说:“没有错,白修恩有我在,你不用多虑,让你做梁少顼守卫是为了让磨练你的性子,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往后不要再做挑衅同门的事。” 堂中的立刻笑开了,碧瑶她们本就嫉妒璇玑的能力,此时嘲讽的看着璇玑,几个男的也颇有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识,甚至和她关系好的柳杨也在笑,却是和善的表情,而她的搭档楠樽则是一贯的温和。 楠樽说:“璇玑,有失必有得,你在山庄已经这么多年,要相信公子的安排。” 璇玑刚才还神采飞扬,听到这个安排有些气馁,不过到底是声经百战的杀手,很快就收敛了表情,对着梁少顼的行了个抱拳礼,说,“我接受这个安排,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会寸步不离的守护梁少侠。” 最末几个字她说的一字一顿,身为当事人的梁少顼,反而浑身一激灵,知道这姑娘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玉衣公子,这样安排真的妥当吗?我怎么感觉我要羊入虎口了!” 玉衣公子注视着梁少侠,“甚为妥当。” “原本要进山庄需要经过三个考核,但是你不用了,你的武功大家有目共睹,原本考核里就有一项是打阵法,你既然能接璇玑数十招,便不在话下,你现在成为隐士山庄的一员,在获得五味茶楼的手令之后,便可以随意出入山庄。 梁少顼这几天也了解了这些规矩,于是问:“那要如何获得手令?” 玉衣公子说:“楠樽会告诉你。”一旁的楠樽立刻看着梁少顼点了点头。 玉衣公子继续说,“隐士山庄里住的都是隐士,是不能轻易在世上露面的人,山庄也只可暂时容身,不能护得一世,各位必须牢记山庄的训旨,既为隐士当自愿隐匿身份,不可将山庄暴露与危险的境地,若有人违反,则立即逐出山庄,并且会被写在追杀令名列上,各位须得谨记。” 堂中的众人一齐俯首称是,然后各自散去。 梁少顼跟着楠樽去左边的围楼上,女孩子们都去右边。在梁少顼的房间里,楠樽说,“要想获得五味茶楼的手令,便要学会隐藏身份,你今晚好好思考三个问题,明早我再来问你。” 梁少顼点头,“什么问题?” 楠樽说:“第一,我是谁,第二,你想要做什么,第三,你能做到什么。就这三个问题,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想清楚再回答。这三个问题乃是隐士山庄的三句偈言,每一个人都要时常扪心自问。” 梁少顼听完,顿觉得深明通透,往往是这种看似简单的问题,需要用人心去好好思量。这三个问题第一个问的并不是表面的身份,而是内心的灵魂。第二个问题问的并不是身边的琐事,也是人的理想和目标。第三个问题则问的是实力和努力和毅力。 次日当楠樽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梁少顼早已经收拾停当,他并没有穿山庄给他提供的灰蓝深衣素白外褂,而是穿着自己出门时的蓝衫黑系风衣。 他对楠樽恭敬的行了个礼,“烦请楠樽兄弟带我去见玉衣公子。” 楠樽一愣,不明白为什么等来的不是他的答案,而是要见玉衣公子。 小厅堂里,玉衣已经等在那里,在他的旁边坐着白修恩,此时此地,他的名字叫做‘修罗’,已经是正式的隐士,便隐姓埋名。 梁少顼再次行礼,“我已经想明白了,第一个问题,我是梁少顼,第二,我要去找表弟,第三,无论我能不能找到,我都要找到他。这便是我当下要做的事。” 玉衣公子平静的说:“经过劫地牢劫囚车一事,你的通缉令可能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你不想在这里暂避一时?” 梁少顼拒绝道,“玉衣公子您昨天不是说了吗,隐士山庄只能暂避,不是长久之计,再说我若一直避在隐士山庄,将如何去寻找表弟,若表弟在街上看到通缉我的告示,该会急成什么样。” 玉衣公子注视着梁少顼,丹凤眼狭长而敏锐,忽而会心一笑,“我很欣赏你,你果然不负我的期望,这三个问题我很满意,我这便给你五味茶楼的手令,你通过下山的树林时,须得亮出来手令,然后再按照规律方能通过。” 说着将摆在茶几中间的一件形似玉佩的吊坠给他,“这枚玉坠便是隐士山庄和五味茶楼的手令,戴上后潜伏在山庄和茶楼,还有梅鹿林的杀手不会错杀。” 梁少顼这才看到,原来桌子上摆着的两枚玉坠便是通过树林的手令,没想到本欲作别玉衣公子,离开山庄,却歪打正着的回答很符合着三句提问。也罢既然多一条路,总比树敌好。于是将这副玉坠套在手腕上缠了几圈。 梁少顼说:“多谢玉衣公子。” 通过树林的方法就不用多说,就是上山时候璇玑用的方法,他早已经熟记于心。 玉衣公子说,“既然你已经获得手令,便可以自由的出入隐士山庄和五味茶楼,助于你的表弟郁乐,可以放心的让五味茶楼的人去找,毕竟五味茶楼找人,比你自己去找要快得多。” 梁少顼觉得有理,于是默默颔首,玉衣公子接着说,“眼下给你一个任务,任务在璇玑手上,你去与她一同完成。” 璇玑一大早已经去了山下,梁少顼稍作准备,也和楠樽一同下山去。大街上果然贴了许多通缉告示,写着天行道大逆谋反之类的话,旁边还贴了十几个人的画像,乍一看画得没一个人像的,写的几个名字,没一个是梁少顼认识的脸。 不禁讪笑,“画成这样,谁抓得到?” 楠樽扯了扯他的衣袖,“别多管闲事,这是天行道的事,五味茶楼不屑与天行道来往。” 梁少顼恍然想起,默默的退出去,反正这些画都不像,站在他们面前也未必能抓到,正怀疑给他们画的是不是故意的,或者是因为蒙着面,这些画都是胡乱画的。 再看了一眼,梁少顼注意到其中一张画成美女的画像,倒真有几分面熟,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银梧坊,被通缉的人叫做“银梧坊舞剑女”。 梁少顼顿时感到有一种被嘲讽的感觉,银梧坊的事件已经闹到了京城,知道这个过程的人都死光了被抛尸洛河,但也不排斥有漏网之鱼,他们不知道船上还有梁少顼讳净和莲花小伍,就把杀害左右人的凶手归给唯一知道身份和长相的龙依依。 心中不免为龙依依担心,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到东躲西藏还是有了落脚点。 楠樽在一旁扯着他,作为五味茶楼的人,大概早已经通气,知道梁少顼也在其中,“快走吧,再看也没有用,你帮不上她任何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互利共存的关系 白天的五味茶楼一般是看不到什么人的,但是今天却意外的聚集了很多人,除了璇玑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茶司檀棋,刚进来的梁少顼和楠樽他们四个之外,还有十来个人,都穿着捕快的衣服,突突的从茶楼的楼上楼下各个角落里跑出来,纷纷对站在中间的那个领头说没有,没有找到。 搜过了都没有,那个名叫蔡栩的捕头,脸色并不太好。 璇玑依旧蒙着面,不声不响的立在一边,檀棋也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两人很乖巧的任由这帮捕快搜查了整个茶楼。 “发生什么事了?”楠樽走过去,他是这里年龄最大的,很多时候他都率先挺身而出。看见是衙门的捕快,脸上堆起了可掬的笑容,“哟,什么风把蔡捕头给吹来了?” 那位蔡捕头蛮横的哼了一声:“茶司楠樽,你来得正好。” 佯装不解的看了看捕快的架势,楠樽继续说:“不知道蔡捕头白天到访,是有何贵干?” 捕头蔡栩上下打量着这个茶楼和里面的每一个茶司,包括面生的梁少顼,眼见的瞟了瞟楠樽和檀棋,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蓝灰内里和白外褂的儒雅装扮,冷眼瞟了瞟梁少顼说:“这位是谁,以前没见过。” 楠樽回头与梁少顼对视一眼,“这位是我五味茶楼的客人,有何不妥吗?” 蔡栩似乎没看出什么不妥,于是说:“我是三府衙门的蔡栩捕头,今天有人举报,说是五味茶楼窝藏朝廷要犯,特派本捕头来搜捕人贩?” 梁少顼一听,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装作无意的悄悄的按在了腰间的缨络剑上。 楠樽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说:“敢问蔡捕头,要抓的人犯是什么样?姓甚名谁,所犯何事?” 蔡栩抖出来一张通缉令,众人一见,却是银梧坊事件中的舞剑女。 楠樽笑了笑,“可在我的茶楼里有搜到吗?” 蔡栩说,“倒是没搜到人,但是还有一个没有搜。” 楠樽继续儒雅的笑:“那蔡捕头请便。” 蔡栩哼哼冷笑一声,围着璇玑转了一圈,“这位姑娘蒙着面纱,嫌疑最大,可否摘下面纱,容我比对。” 璇玑微微一笑,这边楠樽开口了,“这位是我五味茶楼的璇玑姑娘,蔡捕头不止一次来我茶楼,认识我,也认识璇玑,知道女茶司都是蒙着面的,何必为难我们璇玑姑娘。” 梁少顼听出来了,这蔡捕头是来着不善,便站出来说:“原来蔡捕头认识茶楼里的璇玑姑娘,也知道茶楼的女茶司都必须蒙面这个规矩,还这么要求,莫不是想要借着搜捕疑犯的借口想要一睹姑娘的芳容?” 话说到这里,璇玑便自然的背了过去,“蔡捕头何必如此为难我,我若是疑犯,杀了人还不早就逃之夭夭,怎会还留在这里等你来抓。” 蔡栩似乎是被揭穿了,颇为尴尬的说:“并非蔡某故意为难,认识五味茶楼的人这么久,男茶司都是坦荡的,唯有女茶司蒙面,就算是好奇也罢,为公事也罢,容我一睹姑娘的容貌也不为过吧。” 他近前几步,走到璇玑的面前,“究竟姑娘是生的貌若天仙不能示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敢示人,蔡某今天非要一探究竟不可。” 说着,伸手就要去扯下她的面纱,还没碰到,就被一把剑给挡开了,蔡栩诧异的回头,却见是五味茶楼的“客人”梁少顼,乜斜的说:“原来是你这后生,竟敢阻拦官差办案!” 梁少顼上前挡在璇玑面前,“就算是官差办案,也得有理有据,你认识茶楼的茶司不是一天两天,你今天拿着一张告示来要求璇玑解开面纱,你明知道她不是告示上的舞剑女,何必威逼她破坏规矩,大街上那么多贼人不去抓,来茶楼里欺负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你名声也不好听,将来还有何威信立足百姓。” 蔡栩讥笑道,“我是捕快,靠办案来立威,我有权利查看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 璇玑呵呵一笑,“这么说,蔡捕头是怀疑我了?你认为我是这告示上的舞剑女子?” 蔡栩说,“难说,我虽知道姑娘是五味茶楼的茶司,却是至今都没有见过姑娘的真面容。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璇玑大方的说:“既然如此,那么蔡捕头就尽可能的查我与告示上女子的关联,若找得到,我自然揭下面纱,许你一观我的长相。”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就算是衙门的捕头,蔡栩也不能胡搅蛮缠,哼了一声说:“如此我便去调查,若我查得到姑娘与这舞剑女有关,届时休怪蔡某无礼。走。”说着,带着他的一帮手下鱼贯而去。 梁少顼苦笑:“如今官府也来查五味茶楼了,好在没有深查。天行道的藏匿点很隐蔽,人也都隐藏在平民里不易察觉,五味茶楼在京城最繁华的南区,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 楠樽不以为然的说:“五味茶楼开在南区已经有十几年了,官府要来查,我们就敞开大门,就算他把这栋茶楼拆了,也查不出什么来,就算他们从我们这些茶司身上入手,也找不出任何证据,能证明我们做了什么。” 梁少顼半明办疑,“那这是为什么?” 璇玑投来凝视的目光,“你很想知道?” 梁少顼想了想,“算了,如果你觉得没必要说的话,五味茶楼对我来说有那么多谜,要弄明白恐怕不是一两天的事。” 原以为五味茶楼就是隐士山庄,隐士山庄就是五味茶楼,经过这几天才知道,隐士山庄里住着一半是五味茶楼的人,另一半应当只能算隐士,梁少顼就算其中一个隐士。 五味茶楼只有一小部分人是隐士山庄的,以茶司的身份存在,归玉衣公子管,另一部分杀手,梁少顼甚至连他们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只知道佩戴这这枚玉手令,他们便不会骚扰他。 茶楼里此时没有外人,璇玑抹下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眉目画得明朗,朱唇染得鲜妍,梁少顼瞬间看得痴迷,暗想还是略使脂粉的时候好看,素面朝天固然纯粹,却少了一份妩媚。 只见璇玑樱桃小口一开一合,温柔的声线缓缓淌进耳朵,“告诉你也无妨,因为这座茶楼其实是皇家敕建的茶楼。三十年前,先皇想要建一个观景楼,选的就是这块地方,原先这个楼也不叫五味茶楼,叫做‘龙停别院’。 “十年前,因为朝中发生了一些大事,朝廷急需钱财,就把这栋龙停别院拿来竞卖,一个富商重金买下了,在这里办了一个茶楼。就叫五味茶楼。因这栋楼是皇家敕建,所以,不是我们敢对官府无礼,而是官府不敢对这座茶楼无礼。 “五味茶楼初建立起来的时候,唯一敢来骚扰的就是一直与朝廷作对的天行道。可惜他们没有想到,五味茶楼只是一个茶楼,和我们的关系并不大,我们虽然也自称五味茶楼,其实是寄租在五味茶楼,定个比较容易记住的名字罢了。” 梁少顼这回听出了些门路,“我有些明白了,茶司和五味茶楼是互利共存的关系,你们是因为寄租五味茶楼,所以自称五味茶楼,如果换一个地方,换到潘湖茶楼,就叫潘湖茶楼,换到悦贤客栈就叫悦贤客栈?” 璇玑扑哧一笑,“你要这么理解,也对。就算官府来查,查到的也只是一座富商的茶楼而已,而茶楼里本身没什么价值,他们根本就查不出我们。” 梁少顼接着说:“而你们来茶楼,就是替隐士山庄,和玉衣公子接生意,如果不想接生意就不露面,就算官府来了,最多查到一个茶楼而已,以你们的本事完全可以全身逃脱。” 璇玑点头,“说的不全对,如果真有人要对付五味茶楼,我们茶司也会挺身保护茶楼。”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茶楼里面走,梁少顼和楠樽檀棋跟在后面,璇玑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你们说这次有人举报,会不会又是天行道在冲着捣乱,故意把这些捕快引来。” 梁少顼忙说,“应该不会,因为天行道里有我的朋友,他们知道我在五味茶楼,应该不会陷我于危险之境。” 璇玑不屑的勾起嘴唇,“那可不一定,想当年也是我的一个生死之交,那个假和尚,后来又当了道士,我救过他,结果他加入了天行道,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卖我,害得我受了重伤,差点没死掉。也是因为这次,玉衣公子下令五味茶楼不与天行道来往。” 原来是这样。”梁少顼恍然大悟,难怪讳净不敢在来京城,原来就是他伤害了璇玑,得罪了五味茶楼,璇玑可以不与天行道的来往,但如果碰见了讳净,说不定会杀他报仇。 心下对这个讳净的看法凉了许多,他不再是古道热肠的道士,而是一个做了亏心事不敢回京城的,靠着古道热肠来赎罪的罪人。 一转眼他们就出了茶楼,璇玑对叫檀棋的茶司说:“檀棋,茶楼交给你了。” 檀棋自是应道:“放心去吧。” 璇玑,楠樽和梁少顼三个人便出了茶楼,往后门的河埠走去,那里停着一艘乌篷船。三人飞快的上船,楠樽用内功驱动这艘小船往潘湖深处划去。 船舱不是很大,比起茶楼的厢房,这里的空间有些促狭,中间有一张四方的八仙桌,固定在船板上,两侧作为座位的木板连接船体,两边仅能通过一人,外面的乌篷是黑色的油布,成拱形低低的蒙在船上,前后都有油布做帘子,挡住了湖面吹来的寒风,也挡住了外面的阳光,乌篷船里显得很幽暗。 梁少顼不禁问,“什么事这么隐秘?” 璇玑没有说话,意示他坐下,梁少顼看到,看到桌子上摊着无数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收集来的线索。正欲凑过去仔细看,船舱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竟然是玉衣公子。梁少顼记得下山时,他明明还在山庄里,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又是什么时候上的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第一个任务 玉衣公子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五味茶楼可以光明正大,但隐士山庄的人必须处处小心,最忌暴露于公众视线中。” 说着,他与船舱中坐下,璇玑在他身边坐下,梁少顼在楠樽在他们对面坐下,乌篷船帘子放下来,只有他们四个人,方圆十里的湖面上也只有他们四人。 桌子上摊着一堆隐士山庄收集来的线索,玉衣公子他拿起其中一张纸:“这些就是隐士山庄收集起来的资料,关于岳贵妃的线索全在这里。” 梁少顼粗略的看了一眼,上面画的全是同一个雍容华贵的宫装女子,每一张的注释上都写着名字,岳贵妃。璇玑和楠樽也看了这些画,三个人好像都没有看出什么头绪。 梁少顼初次接触这些,不甚明白:“这些画像是做什么的?” 玉衣公子说:“五味茶楼在半个月前接到一单生意,寻找一幅四十年前的岳贵妃画像。” 他抽挑出其中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画只是是岳贵妃的相貌,而不是那副创造于四十年前。据我的人调查得出这幅画的背景是是一个盛会,四十年前有可能举行的几个盛会,最大的事件就是平叛和封妃,。” 梁少顼说:“那么应该是一幅以盛会为背景,封妃典礼为主题的画像?” 玉衣公子摇头,“不,这幅画的创作过程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在平叛庆功宴上提出,一开始确实是以封妃为主题,但是在创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篡宫风波’,当时闹得举国皆知,而这幅画应该是篡宫风波以后才完成的,所以主题到最后乱了。” 说着,玉衣公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位德才兼备的贵妃,最后死于这场风波,母子俱丧,如果我早生四十年,一定将这位岳贵妃救出来。传说贵妃死后,那幅画也消失不见,我的人能查到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幅画。” 璇玑也叹了口气,“谁也没见过的画,该怎么找。” 梁少顼翻了翻摊在桌子上的画纸,有的陈旧发黄,看起来年代久远,“既然都没人见过,那有谁能肯定这幅画是否存在,又有谁能分辨这些找到的画是真是假。” 璇玑说:“五味茶楼接的生意,没有做不到的,即使再难,再不可能,我们也会做到,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一百两黄金的酬金。” 梁少顼吃惊,“竟有人能给出一百两黄金来买这个消息?是谁?这个买消息的人也值得考究。” 璇玑沉着脸说:“这单生意是我接的,买消息之人是朝廷被革职的镇北大将军,崇越。但是我可以肯定真正买这个消息的不是崇将军,而是另有其人。” 玉衣公子想了想:“的确不可能是镇北大将军,他因为郑国公贪污军饷一案,卖光了所有家什去充军饷,班师回朝又被革职,别说赏赐现在连人也关在刑部大牢,早就穷得家徒四壁,怎么可能付得起一百两黄金。” 璇玑抬头,“如果不是镇北大将军本人,还会有谁能指派崇将军替他办事?” 梁少顼想到了一个人,“我从芙蓉镇过来的时候,听闻这个崇将军被革职的原因是和皇宫里的一个宠妃有染?” 玉衣公子的眉毛跳了跳,“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芙蓉镇这样的边陲小镇都知道了。此事在京城还闹出过命案,最后查出来是有人造谣。” 梁少顼一拍桌子,“你这么说,这件事就不离十了,镇北大将军是被革职无异,可是革职的原因却是因为谣言,难道皇帝一点都不察的吗,既然查明了是谣言,那么被冤枉的镇北大将军为什么没有官复原职。” 玉衣公子说:“非也,镇北大将军被革职的真正原因,是看护军饷不利,导致军饷遗失被人乘机贪污,第二个原因是调查贪污军饷案失职,企图包庇郑国公,他这次被关在牢里是因为护送罪臣闯宫。” 璇玑忍不住笑起来,“他可真倒霉。” 梁少顼摇头,“不对,这事有蹊跷,就算朝堂上坐着的是昏君,也不至于这么没头脑。” 玉衣公子,璇玑,楠樽,三个人一齐看着梁少顼,楠樽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梁少顼说,“我只是猜测,假如崇将军不是真的被革职,而是以革职的名义消失在众人视线,暗地里又替那人去办什么事。” 乌篷船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玉衣公子说,“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一点我也怀疑过,看来,牢里的那个也得派人查一查。” 玉衣公子沉吟片刻,“这件事,我会交给檀棋去做。调查画像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三个来做。”他看向梁少顼:“这就是你的考核任务,协助调查岳贵妃画像,完成便可以获得五味茶楼的隐士山庄的。” 视线又回到了眼前,梁少顼从一堆画像中看到了有一张发黄的画纸,挑出来看,上面画着一个宫装少女,从衣饰和帔挂看出来是个五品美人,头上带着步摇,手里拿着扇子。梁少顼注意到的是底下的落款:韩道子画于真圣十五年春。 玉衣公子看着梁少顼指的落款说,“真圣十五年是四十五年前,当时的宫廷画师是韩道子,这一张应该是岳贵妃初进宫的画像。” 梁少顼说:“不知道这位韩道子还在不在人世,若是岳贵妃画出自他的手笔,应该可以找到些线索。” 玉衣公子摇头,“这位韩道子在真圣十八年就去世了,篡宫风波是发生在两年后。” “真圣二十年,也就是四十年前?”梁少顼突然觉得这个年份好耳熟,“那一年一共发生了多少件大事?” 玉衣公子想了想说:“史书上记载,那一年春,圣祖皇帝病重,那年夏,岳国舅起兵叛乱,被设计在避暑行宫全军覆没。同年秋,北方金国来犯,圣祖帝的病入膏肓,岳贵妃启用了江湖召集令,平定北疆,同年冬至,发生篡宫事件。” 梁少顼皱着眉头,似乎听到了什么问题,却又想不出来问题在哪里。思路一转,问道:“那当时宫里给后妃画像的宫廷画师是谁?” 玉衣公子翻出一张宣纸,纸上画着一个宫装纶帽的男子,边上的注释是吴飞沫:“这就是当时的宫廷画师,吴飞沫,只是我手下的人查出来的结果是,他并没有创作这幅传说中的篡宫风波的‘岳贵妃画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画师吴飞沫 璇玑放下这堆毫无价值的废纸,皱着眉头,“只不过是一幅岳贵妃画像,就这么难找,公子派出去的人也就查到这些?” 玉衣公子冷淡的说:“如果很轻易的就能让你找到,也不会值一百两黄金,他既然能出一百两黄金来买这个消息,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很大,若是我们不能找到,岂不是坏了五味茶楼的名声。” 玉衣公子话的里意思,三个人都听懂了,璇玑轻声嗤鼻道,“我既然敢接,拼了命也要完任务,只要这幅画还在人间。” 玉衣公子说,“你们两个是我五味茶楼里武功最出色的,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尽快查出这幅‘岳贵妃画像’的下落。这个任务也作为梁少顼的考核题目,希望你们完成得顺利。” 梁少顼说,“既然我已经和五味茶楼绑在了一起,那就一同去查找这幅画,而且我也挺好奇的,什么画值一百两黄金。” 璇玑纠正道,“不是这幅画值一百两黄金,而是这幅画的下落,值一百两黄金。” 交代完了这个任务,玉衣公子掀开乌篷船的防风帘,走出了船舱,停在湖中央的船依旧静宜的停在湖中央,平整的湖面有几处水波拂动,没有人注意到有人踏着湖面,从船上跳到了岸上。 船不知不觉开始移动,往湖岸的另一侧漂过去,梁少顼问,“若是我们找不到这幅画呢?” 璇玑冷冷的回答:“若是我们找不到这幅画,或者我们找到的答案客人不满意,那么这一百两黄金买的,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消息这么简单了。” 也许,是他们的命,甚至是整个茶楼的命运。 梁少顼那张画着吴飞沫的纸,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就不应该放弃任何一个线索,先从这个宫廷画师开始。” 他看了看璇玑和楠樽,补充一句:“时隔四十年,如果这个吴飞沫还活着的话。” 吴飞沫还活着,不过他已经告老还乡,而他的住处就在京城往东,五十里外的枸杞县。 枸杞县盛产枸杞,因枸杞而得名,路两旁,田野里,山坡上,全都是橙红的枸杞,三匹马飞快的穿过林荫小道,踩出一路红泥,处处都是枸杞甜香的味道。 三人在一处大宅子前停下来,璇玑勒住缰绳,“就是这里吗?” 楠樽看了看四周,大门上,灯笼上都写着“吴府”二字,应该就是这里没错。 三人下马径直走进去,连门都没有敲,因为大门就敞开着,门口根本看不到什么人。房子建的还算豪华,进门是一个雕刻石屏,左边通往客房,右边通往内院。直到走到客厅,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大门是敞开的。 璇玑惊呼,“糟了,有人捷足先登了!” 客厅里躺在几个人,全是男的,有的死于一间封侯,有的死于剑气贯穿胸部,看粗布短褂的打扮应该是家丁,其中一个衣服稍微体面的,应该是管家,他的衣服被翻得凌乱,腰间挂着一串钥匙。 楠樽摸了摸这几具尸体,发现还是热的:“这些人被杀是在我们赶到之前最多一炷香的时间。” 梁少顼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幅画已经被抢走了,但当他们将整个吴府找了一遍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那幅画还没有被人拿走。 梁少顼将躺在书房里的人翻过来,这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应该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也就是他们要找的吴飞沫。 地上,桌案上,散落了无数的书卷,画作,墙上的挂画也凌乱残破,书架被砍了几个大洞,并且挪了位置,想是要找这个房间是否有密室,吴飞沫就躺在书房中间,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饶是杀人无数的璇玑都恶心的别国脸去,“真够残忍的,手指头都被一个一个切了,对于画师来说,没了手指就更没了命是一样的。身上中了二十多刀,没有一处是致命伤,血流干而死,还逼他喝墨水,吃笔杆,一个古稀老人就被他们这样活活折磨死。” 璇玑用脚踢了踢一个被嚼得稀烂的笔头,再看这尸体,嘴里,鼻孔里也全都是墨汁和毛笔。 梁少顼发现自己踩到了一样东西,看了一眼,竟是一截手指,忙往旁边跳开,说:“你怎么知道手指头是被一个一个切了,而不是一刀切了五个? 璇玑面无表情的蹦出一句:“因为切口不整齐。” 楠樽检查完整个宅子,回来说:“走吧,这里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并且杀人凶手也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梁少顼点头,“如果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会将这个老画师折磨死。” 璇玑说,“这些尸体都还没有凉透,我们快追。” 楠樽拦住他,“不,不用追了,他们确实杀了我们要找的人,却也替我们证明了这个吴飞沫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况且他们也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们不必浪费时间。” 梁少顼同意,“我们去找另一个可能知道线索的人。” 另一个人是当年岳贵妃身边的宫女,并不是贴身宫女,只是住在岳贵妃生前居住的锦明宫凤怀楼的一位宫女,四十年前篡宫事件之时,这位宫女那时正好被罚到浣衣局,篡宫事件导致阖宫被处死,她反而逃过了一劫。 三人快马加鞭继续往东赶,楠樽将获得的资料分享出来,“那位宫女现在应该也有六十多岁了,当年他被罚浣衣局,躲过了一劫,到了岁数出了宫,嫁给了一个乡下人,一起去了徽州。” “徽州!”璇玑重复了一遍,那是梁国和吴国的边境。 楠樽说:“离得不远,还没到边境,可是问题是,现在我只知道那位宫女的名字和家乡,却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璇玑和梁少顼同时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楠樽更踢快了马跑的速度,“你们发现没有,地上还有五个马蹄印,从枸杞县出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现在还有,而这条路通往东南边的徽州。” 徽州就在商城的南边,还有七八十里地,轻装上阵的马,一柱香的功夫应该能跑十里地。看地上的马蹄深浅,应该也是轻装上阵的马,也就是说,制造吴府命案的那五个人,就在十里之外。 三人不再多言,更加快了骑马的速度,马鞭挥的啪啪响,三匹马飞也似的往东南方向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路遇崇将军 驿站里十三匹马,包括驿站节度使和两个伺马的人,全都已经横尸,当梁少顼璇玑楠樽三人赶到的时候,他们的尸体还是热的,有一匹马身上被戳了一刀,还没有死,挣扎的爬起来,往驿站外冲去,跑出去百步远才歪歪扭扭的栽倒。 这里不是徽州,只是通往徽州官道驿站。 这是朝廷设立的驿站,有人却敢毁掉一个驿站,并且杀了朝廷命官。 梁少顼按着东南方向的管道,远处靠近地平线的地方,似乎有一团扬起的沙尘,地上五行清晰的马蹄印,从驿站出来,往东南方向远去。 梁少顼说:“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有人在后面追,抢先一步把这个驿站给毁了,我们现在就算立刻去追也没有用,他们换走了好马,我们的马刚跑了七八十里地,也要休整,若是当八百里加急的用,恐怕没到徽州,马就先累死了。” 璇玑同意他的看法,但是有一点却想不明白,“五味茶楼办事从来都很机密,为何这一次会走漏风声?” “也许不是你们走漏了风声,而是他们走漏了风声。”一个声音从驿站里传来,三人立马警觉起来,楠樽抽出剑,一脚踹开虚掩的门。 门塌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穿着赭红色布衣,黑色褡裢,脚上一双厚底皮靴,头发束得高耸,用葛布和木簪固定,手里拎着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把剑,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布衣平民别人可能不认识,璇玑却认得,他就是那个一回京就被革职的镇北大将军,崇越,也是那个花一百两黄金来买“贵妃画像”这个消息的人。 璇玑不容分说,拿剑指着崇越,虽然没有出鞘,却已寒意逼人,“人是你杀的?” 崇越只是稍微一愣,用手轻轻挡开,“当然不是,我也是刚到不久。” 璇玑说:你刚才说‘不是我们走漏风声,是他们走漏风声’,此话何意?” 崇越的眉头拧成川字,朴素的脸上表情有些狰狞:“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这群人,也在找‘岳贵妃画像’,早在我来五味茶楼做生意之前,他们就在为这幅画忙活了。” 璇玑收了剑,“你知道他们是谁?” 崇越摇头,“不知道。” 璇玑瞪着他,“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崇越看着东南方说:“查他们。” 璇玑又问:“那你查到什么了?” 崇越抬头看着璇玑,“你们是五味楼的人,不是说五味茶楼什么都知道么,难道不知道他们是谁?” 璇玑没好气的说,“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如果不是你来买消息,我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也用不着知道他们是谁。” 崇越苦笑:“璇玑姑娘别是忘了,这是一桩生意,我可是付了一百两黄金,难不成” 璇玑打断他,“你无须多言,我会连你为什么要找这幅画像的原因都查得清清楚楚。” 崇越轻蔑的冷笑,“最好如此,否则就是名不副实。” 说完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通体黑色的汗血宝马立即奔到他面前,他跨上自己的马,未等扬鞭,那汗血宝马已经飞奔出去老远。 三人也跨上马,继续往东南面的徽州追去。 梁少顼说:“有另一群人也在找这幅‘岳贵妃画像’,这幅画像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他们不惜与朝廷作对?” 甚至不惜毁掉驿站,就是毁掉朝廷的通讯站,如果大面积摧毁驿站,朝廷将接不到外界传来的消息,变成一只井底之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楠樽沉声道:“普天之下,敢这么干的,唯有天行道的人。” 璇玑狠狠的挥着马鞭,“我们也敢,只是没必要,五味茶楼不是什么人都杀。” “如今的大梁朝廷,也不过是个井底之蛙,再这么下去,迟早要翻。” 梁少顼默不作声的跟着,狠狠的踢着马腹,靠这几匹马想要追上前面的凶手已经是不可能的,有一种回天乏术的感觉,却又不放弃的穷追。五味茶楼得到的消息只是那宫女的名字和模糊的地名,不知道前面那五人得到的是什么线索。 梁少顼想了一路,天行道的如果都是百姓组成的队伍,那么他们要找这幅画的作用是什么? 既然有人愿意交付一百两黄金问五味茶楼买这幅画的消息,那么天行道会不会也是在做生意,有人也出了大价钱问天行道买这幅画的下落。 梁少顼说:“你们可知道这幅画有什么价值,或者是藏着什么秘密?” 璇玑沉默着,楠樽回答说,“我只听过一些传闻,这幅四十年前的贵妃画有可能是个藏宝图。” “藏宝图?”不光是梁少顼,连璇玑也颇为意外。 梁少顼震惊的合不拢嘴,风灌进喉咙里,连打了好几个嗝:“不可能吧,如果真是藏宝图,买主舍得花一百两黄金来买画的下落,还不惜为了这幅画杀人,那该是多大的宝藏?” 璇玑啐了一声,“那只是传闻,如果是藏宝图不可能在四十年后才想起来要找它,画像的主人又是大名鼎鼎,为何找不到?” 楠樽沉凝片刻:“听说岳贵妃是个大美人,也许是为了收藏这幅美人画像,我听闻岳贵妃生前是个江湖人,江湖人多的是痴情,为了一赌岳贵妃芳容也说不定。” 此话遭到梁少顼和璇玑一同鄙视的啐骂,“死了四十年的人,有谁会惦记!” 梁少顼猜道:“收藏的可能性不大,会不会是画像的内容,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他们要的,比如上面的题字,写了什么。” 璇玑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原因我现在不知道,只有找到这幅画才知道。” 这一次,他们赶在崇越之前找到那户农家,却也是大门洞开,里面空无一人。 难道又晚来一步? 好在这次没有发现死人,院子里的两间茅屋也很整洁,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像是户主外出忘记关门的样子。 外面吁的一声喝马,传来一阵马蹄声,三人看到是崇越的那匹黑马,崇越下了马走进院子:“你们动作挺快,果然打听事情还是五味茶楼在行,我问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璇玑瞟了他一眼:“你是怎么打听的?” 崇越扬了扬马屁股,那匹汗血宝马立即奔到一边,去吃那路旁的野生萱草,崇越走过来说:“我就问看见有人就问他,有没有看到有五个骑马的人,没几个人看见,不然我早就找到了。” 璇玑轻笑:“可惜来完了,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崇越也进去检查了一遍,“看来查案这事我不在行,这五个人进了村庄,就释了马。”这些应该又换马走了,这次连方向都跟丢了。” 璇玑没理他,与楠樽和梁少顼说,“走吧,我们去找下一个。” 下一站是回到京城,画师死了,宫女不见了,肯定还有其他知情人,得去查查当时还有别的宫女或者太监,四十年前的宫女太监,能活到现在的没有几个。 说着跨上马,崇越也跨上马,抢先一步飞奔出去,丢下一句话:“你们继续查,崇某先行一步,后会有期。”奔则西南方向离去,那个方向有五个人的脚印和一个马车的车辙。 梁少顼勒紧马缰绳,三人正准备返回京城,却看到茅屋里似乎有个东西在动,动得很不寻常,梁少顼跳下马,过去用剑撩开茅房的草席,却见里面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童,睁着无辜天真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李家的小孩 小孩被璇玑拎出来,像个兔子一样缩着脑袋,深秋季节还没冷下来,就穿得像个粽子,却光脚穿一双草鞋,从茅房里出来脚上沾满了泥,手里还捏着一个窝窝头。 在茅房里吃窝窝头,还是第一次见,璇玑嫌弃的放开,“这么脏,你爹娘是怎么管的。” 那小孩不说话,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三个大人。璇玑本来很喜欢小孩的,却是被这个小孩的脏兮兮给弄得倒胃口,不过这个小孩在他们来得到小院子里这么久都不吭声,小小年纪就懂得隐忍,将来必是可教的孺子之才。 梁少顼说:“这小孩可能早就在茅房里,一定看到了我们来之前的事。” 璇玑瞄着那小孩道:“小孩,你家里人呢?” 小孩不说话,缩着脖子蹲在地上,璇玑一问,连眼睛也不敢看她。 梁少顼扯开璇玑,“你这样吓着孩子,他怎么小不点,要蹲下来——小孩,你爹娘呢?告诉哥哥,哥哥就给你买糖吃。” 小孩裂开嘴:“先给我糖。” 梁少顼拧了一下小孩的脸,“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哥哥现在没有糖,给你两个铜板。” 小孩接过钱,一下子装进衣兜里,说:“有五个人,把奶奶和娘都带走了,爹和爷爷在地里干活,天黑才能回来。” 梁少顼继续问,“那你有没有看见是什么人带走了你娘和你奶奶。” 小孩贼兮兮的说,“我看见了,茅房的门上有个洞,我看见了是五个人,奶奶和娘都叫他们好汉。” 果然是江湖人,“那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还说了什么?” 小孩转了转眼睛,笑嘻嘻的说,“我奶奶说,我爹和我爷爷都去外面了,家里没有别人了,其实是骗他们的,只有我爹在外地,我爷爷在山那边。” 梁少顼表示赞许的点头,“还有呢?” 小孩挠着脑袋回忆,“奶奶说,她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当中,还说愿意跟他们走。” 梁少顼与璇玑对视了一眼,“那几个带走你奶奶的人说了什么?” 小孩的眼里漾漾着泪:“他们说只有连我娘一起带走,我奶奶才会听话,他们把我娘和奶奶都拖上马车走了。” 梁少顼用大拇指擦干净小孩的眼泪,“这么说他们是把你奶奶和你娘全都在抓走了,那你为什么还在茅房里,把你绑走岂不是威胁效果更好。” 那小孩说,“奶奶要我躲在茅房里别发出声音,等爷爷回来才能出来。” 璇玑怀疑的看着这小孩,“你别是撒谎精吧,他们没有搜过你家的房子?” 小孩眨着眼睛,声音清铃铃的说,“姐姐不也没有搜过茅房吗,要不是有蜘蛛掉在我身上,我也不会叫起来。” 璇玑语塞,一想还真的是没有搜茅房,因为那茅房很是低矮,如果不是小孩,即使躲在里面也会被看到,恰巧是个小孩,才会被人忽略。 突然伸手拎起那小孩,小孩骤的被吓哭,璇玑拎着他快速走出这个茅屋,“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那几个人很快会发现问题,肯定会返回这里。” 璇玑指着院子里的一根竹竿,上面的枝杈都没有削掉,几件衣服晾在上面,其中就有男人的和小孩的。只是这根竹竿是立在,茅房的旁边,茅房没人搜,也就忽略了。 两人跨上马,璇玑把小孩扔给梁少顼,“还是你来哄,叫他带我们去见他的爷爷。” 梁少顼将那小孩抱上马,问他:“你要不要骑马?你家地里怎么走?知不知道你爹和你爷爷在哪里。” 那小孩似乎已经对梁少顼有了好感,见是梁少顼,停止了哭,将手只想山坡上的一处耕地上,在田埂里,梁少顼说了一遍来意,那老头一听丢了锄头,往家的方向跑出去,刚跑了几步又折回来。 “不能回去,再回去,说不上连我们爷孙俩也会被他们抓走。”老人抖瑟着,牵过小孙子的手,“多谢你们来告诉我这件事,不然我老头子有可能看不到孙儿了。” 梁少顼说,“你们也别留在这个村子里,他们既然能来抓走田彩娥,可能还会来第二次,只要留着就有危险。” 那老头反问:“你们不是偶然路过,怕也是来我那老婆子的吧。” 梁少顼不觉有些惊讶,他们并没有说来意,只说有坏人带走了孩子的奶奶和娘亲,这老头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来意的? 那老头年过花甲,老实巴交的模样。目光却敏锐,看起来很精明,“我老婆子过去是叫田彩娥,但那是在宫里,出了宫她的名字就改了,叫做李田多。 璇玑阴沉的说,“我们救你,你到是怀疑起来了,我不关心田彩娥叫什么名字,只要她是我们要找的人。”说完跨上马准备离开,那老头却急忙奔过来。 “等一等”他拦在马前面,“能不能拜托二位一件事,告诉老头子他们是什么人,我回头找到我儿子,也好交代。” 璇玑甩着马鞭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急,我很快就会知道。” 那老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璇玑的马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梁少顼也紧跟其后,楠樽从李田多家的院子里翻出来,也骑马追了上来, 楠樽踢着马腹追上来,“带走田彩娥的是死士,只是不知道幕后是谁主使。” 璇玑头也不回的看前方,“你怎么知道?” 楠樽说,“你们前脚刚走,他们就来了,两个人是回来杀人灭口的。 梁少顼忙说:“他们是什么人?” 楠樽有些遗憾,“还没问。” 璇玑这时回头,“你把他们杀了?” 楠樽沉下脸,“过了几招,他们一见打不过,全都吞毒自尽了。” 璇玑叹了一口气,“虽死也绝不卖主,如此绝决的方式,肯定不是天行道那些乌合之众。” 梁少顼松了口气,夹紧马腹,跟上璇玑的马,三人驾马飞奔着往京城赶,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京城登通寺,皇家敕建的寺庙,附近还有小队军队把守,那几个死士如今只剩下三个,他们抓到了田彩娥,或许会放慢脚步,但是他们得加快速度,赶在其他人之前到达登通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登通居士 登通寺是皇家敕建的寺庙,占山半座,方圆十顷,里面住了两种和尚,一种是打小修行的,一种是半道修行的。半道修行的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自愿出家的,一种无家可归的,常年寄住在寺庙里,也着坏色僧衣,带发修行,时间久了,就成了居士。 住在登通寺里的都是登通居士,一听到登通居士,人们就会想到一个身份,太监。 当然是太监,只有从宫里出来的人,才能寄居这皇家敕建的登通寺,而且是品级高的太监,得到皇家的恩赐才可能进。 但是真正进来的居士并不多,别看太监身份低微,有品级的太监,比如总管太太监之类的,在皇宫的时候大多敛财无数,没等到晚年就已经置办了宅第,用不着寄居寺庙,只有没房没地的才会寄居寺庙。 纵观历史,品级高的却又不敛财的太监能有几个? 梁少顼璇玑楠樽三人,围着登通寺的黄墙红门转了几个来回,最后从一侧偏癖的围墙悄悄跃了进去,没办法,登通寺是皇家寺庙,门口有一个军队把守,只看见皇亲国戚才会放行。 梁少顼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松针,哀声道,“想不到我堂堂一剑客,跟着你们也沦落到做了回翻墙贼。” 璇玑猫着腰,躲在一堵墙后面往外看,头也不回的说:“这是第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做梁上君,伏地魔,床下鬼,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 梁少顼哑口无言,这是上了哪条贼船! 璇玑说话向来犀利,不似那楠樽,总是沉默腼腆,温文尔雅的,遇事总是楠樽第一个冲上去,此时就第一个猫到了一个独栋的禅房后面,朝他们招手,意示他们过去。 其实用不着猫,登通寺作为皇家寺庙,要进去里面修行据说把关很严,故而里面的出家人并不多,如此一片福山宝地,却是专门供皇帝礼佛和祈福用的寺庙,只在皇帝来的时候才被用上,皇帝来礼佛,有时候为了场面看起来壮大,还会去别的寺庙借一些和尚来充场面。 此时的寺庙很冷清,寺里的僧人还没有外面的士兵多,梁少顼和璇玑正准备过去和楠樽汇合,楠樽突然摆手,做了一个潜伏的动作,两人一看手势,忙就近躲在一棵樟树后面,幸好大樟树的直径有两尺宽,两个人站得近一些,可以挤得下。 折了一枝冬青树枝挡在头上,稍微把头偏出去看是什么情况。 只见有五个身穿黑红色紧身衣,赭黄色兽皮坎肩的人,没看错,是五个,和半天前在李田多家遇见的,五个中的两个穿的一模一样。 璇玑小声的嘀咕,“他们怎么还是五个人?” 梁少顼也是同样的疑问,楠樽也很惊讶的看着那五个人,不过他的惊讶表情,只在脸上保留了一须臾就消失了,伸出两根手指头,又摆摆手,指着禅房前的人。 梁少顼领会了,小声说:“这五个人并不是我们在李田多家碰见的五个人。” 两人躲在大樟树后面屏住呼吸,听得见那五个人说话声,站在最前面的开口,言语里尽是鄙夷:“魏公公,找你好容易,却也不容易,谁会想到四十年前的御前大太监,竟然会是一个居士,住在这种地方,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去陪葬的吗?” 没有人回答他们,梁少顼往那个方向看去,五个人的面前并没有人,他们正对着的禅房,大门紧闭,窗户也紧闭。 那五个人等了一会没见动静,加大声音喊:“魏仁义,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给老子滚出来,否则我们就硬闯,抓到了就让我们几个见识见识,你和别的居士有什么不同。” 禅方依旧大门紧闭,纹丝不动,璇玑缓缓伸出一只手,手里拈着一枚小石子,梁少顼一把捏住她的手,“你想干嘛?” 璇玑盯着那禅房的门,“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梁少顼说:“我倒希望你直接把这几个人放倒,然后我们三个冲进去。” 璇玑坏森森的笑了笑,正准备弹出石头,却见那几个人已经等不久了,上去一脚踹开禅房的门,哐嘡一声,门就倒了,这五个人呼的涌进去。 璇玑气得扔掉石头,拔了腰间的剑说:“不能等了,我们也进去。” 梁少顼一把抓住她,“别冲动,里面没人。” 璇玑一愣,“你怎么知道。” “至少我们要找的魏仁义不在禅房里面,他站在对面那个讲经阁里——别伸出去,”梁少顼扯住璇玑,“他也正往禅房这边看。” 璇玑被梁少顼一扯,差点撞到梁少顼身上,瞪着眉眼说:“你又怎么知道。” “我刚才看见了。”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魏仁义?” 梁少顼认真的解释:“我是看出来的,这是寺庙,里面不是僧人就是居士,和尚和居士的区别就是有头发。魏仁义服侍太祖皇帝直到入土,怎么说也该有不惑,篡宫风波到现在有四十年,那么魏仁义少说也有七八十岁,这个满头白发的居士应该就是魏仁义。” 又举着冬青树枝探出去看了看,转过来认真的看着璇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那人的气质一看就是太监,脸像面粉一样又白又软,下巴很干净,一根胡子都没有,肯定是太监。” 璇玑突然伸手来摸他的下巴,“你不也没胡子。” “璇玑你”梁少顼一把打开她的手,“说什么呢,楠樽也没有,玉衣公子也没有,我们都还年轻——别动,魏仁义朝这边走过来了。” 从冬青树叶缝隙里看出,魏仁义已经走下了讲经阁,穿着一身鸦青色的居士海青,脚上是黑色僧靴,满头白发很稀疏,秃出一个比佛珠还光滑的脑门,眉眼耷拉,面色苍白,嘴角一边歪着。 五个人想是将这栋两层高的禅房里已经搜遍了,突突突的冲出来,却看到魏仁义就立在他们面前。 双方一照面,一对五,一个七老八十,眼歪口斜,五个年轻力壮,精神抖擞,实力相差太悬殊啊,这回梁少顼也看不下去要冲出去,反倒被璇玑拽住,回头看见楠樽对他们打手势, 他指指双眼,又指指禅房前,做了个手心向下压的动作,意思是:稍安勿燥,静观其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龙钟高手 稍安勿燥,静观其变,可怎么安得了,要找的人一个死,一个被带走,眼下这个又结局难料,也不可能静观,等到事情变了,或许再出手就已经来不及。 梁少顼也从树根下捡起小石子,用两根手指夹在手中,准备随时出手,三人就猫在距离禅房不到十步的老樟树,这棵老樟树据说是隋炀帝亲手栽种的,已经屹立在此有三百多年。 魏仁义一出现,五个人就迅速围住了这个白发海青的居士,老人脊背有些佝偻,在五个年轻力壮的人中,似乎矮下去只有半个人,这五人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就是魏仁义?” 魏仁义驼着背,缓缓行了个抬手礼,“我就是魏仁义,这里是佛门境地,你们擅闯我的禅房,何以如此野蛮,找我又有何贵干?” 五人见这个面瘫的老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似乎感到有些意外,领头个子高的说,“原来魏公公是你这样的小老头,我听闻年轻时候的魏公公可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有不少宫女喜欢,想结成对儿呢,没想到老了竟然是这般摸样。” 这是双重的侮辱,彻头彻尾的鄙视,换了正常人早就气死了,何况是身体有残缺的人呢,可是魏仁义却是风轻云淡的,甚至并不想理他们,仿佛他们嘲笑的并不是他,只是淡淡的说,“若没什么事,就请出去,不要打扰我清修。” 一个脸上有痦子的人说,“清修?我看是无处容身了才到这里寄居的吧。” 魏仁义眯起了双眼,两道精光从瞳孔里透出萧杀的寒气。他的面色比宣纸还惨白,左手拈着一串佛珠搓着,垂下的手微微捏着拳头。 五个人稀稀拉拉的笑了笑,高个子伸直了腰杆接着说:“魏仁义,我们是天行道的天干地支,奉左护主赵叔春之命,特来请你去道中一叙。” 魏仁义垂手而立,背驼成一个山包,费力的仰头道:“我若是不去会怎样。” 站在他身后一个瘦长的说:“我们左护主可说过了,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拖着你去,如果你还是不去,我们就只好杀了你,提着你的人头去。” 魏仁义微微腆着腰:“就凭你们?天行道,替天行道?你们道主派你们来的时候可有对你们说过什么?” 五人回忆了片刻,高个子说:“道主要我们几个拼了命也要把你带回去。” 魏仁义冷笑,“从来都是我想去就去,我想来就来,还没有人敢说非得带我去什么地方过。你们几个,是天行道主送来给我练手的吧,他知道派再多来也是浪费,就拿你们五个来给我开荤,我这把老骨头很久没练,还真有点忘了。” 这五个人听到这话,没明白其中的意思,一时面面相觑。却见被他们围住的老人竟然马开脚步开始活动拳脚。 白发如雪的龙钟老人,在禅房前的空地上,打了一整套的拳路,样子有点滑稽,不明就里的人看见会以为是耍猴戏,稍微懂一点的看了一眼也只会觉得好笑,因为他打的竟然是华佗的五禽戏,还不怕死的拦开一个挡着他的人。 那些人自称天干地支,听上去很厉害,看上去却只是一群穿得厉害的乌合之众,梁少顼自诩只要他一个人便可以把这五个人都除掉。 正准备用飞石出招,却看见这个驼背的白发老人当着五个人的面,面无惧色,完整的打了一套五禽戏,一时觉得好奇,或许用不着他出手,这看似风烛残年的老人就能摆平眼前这些喽啰。 一面按下身后也想出招的璇玑,继续躲在樟树后面看禅房前的一举一动。猫在禅房后面的楠樽一直猫着,半蹲的姿势也不曾换过,像个浅白色的石雕。 禅房前,五个人似乎不耐烦了,高个子说,“我说魏仁义,我们找你的事情很紧急,你却在这里耍拳脚,拖延时间!看来你不想跟我们回去,还得需要费兄弟们一番功夫。” 高个子摩拳擦掌的想要做点什么,思忖片刻,又说:“魏仁义,我劝你还是自己走出寺庙。我们几个动手,我怕你这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 魏仁义一听,和蔼的笑起来:“你们几个后生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不逊是会给你惹来灾祸的。可惜,这里是寺庙,不能在佛门境地杀人——阿弥陀佛。” 高个子哈哈大笑:“说了半天你也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到最后还告诉我佛门净地,不能杀人?我们几个不用受寺规,还是我们几个把你搬出去得了。” 五个人皆哈哈大笑,一时声浪大作,灌木丛开是乱摆,要不是登通寺没几个和尚,地广人稀,可就会迎来别的僧人来了。 眼看着这五人要强行搬走老人,梁少顼手里的小石头立即飞出去,打在高个子的腿上,那高个子身形一歪,突然飞起来,从禅房直接摔到围墙外面去了。 梁少顼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什么时候他的手指头有弹指神功的功力了? 一回头,却看见另一个黑红衣装的人也飞了出去,璇玑在樟树后面,手还保持着刚掷石子姿态,好半天反应过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我练成弹指神功了?我有这么厉害?” 梁少顼不禁捂着嘴笑,璇玑现在的想法肯定和他刚才的想法一样,以为自己武功突然高涨了十倍,甚至以为是受了登通寺这个福山宝地的影响。 禅房门口还剩下三个人,魏仁义揉着胳膊说:“这里是佛门境地,不能动杀孽,只好请你们出去了。” 这时候第三个人也举起了他的武器,他接二连三看着两个同伙飞出去,已经吓得双腿发颤,几次下决心,做了必死的决心才跑过来。 人还没靠近魏仁义,却被魏仁义一个提膝踢到了天上,还没落下来再飞踢一脚横踹出去,第三个人也直线飞出去了。接着第四个人,直到五个人都飞出去了,那白发居士拍了拍身上似有若无的灰尘。 魏仁义自言自语的唠叨着,“阿弥陀佛,我魏仁义在此修行,无奈罪孽找上我,我只能初次下策。好在这几个人都没有死在寺里,否则我就包不住了——阿弥陀佛。” 这回终于看清楚了人是怎么飞出去的,才发现魏仁义原来是武林高手。 梁少顼和璇玑面面相觑,梁少顼低声说:“看来我们没必要替魏仁义担心,我们应该担心自己,他们五个飞出去,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了。”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到魏仁义的声音,魏仁义说:“三位出来吧,我早就知道你们躲在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龙钟高手2 梁少顼和璇玑楠樽三人面面相觑,梁少顼反手指着自己:“他说的是我们三个?” 魏仁义的声音再次传来,“没错,就是你们三个,两个在樟树后面,还有一个在禅房后面。 梁少顼吃了一惊,这头发雪白的老人,身体和他的外表看起来严重不协调,外表老的没法看,却不但耳聪目明,而且武功了得,视力比年轻人差不到哪里去,听觉更是敏锐,连他耳语那么低的声音的听得到。 三人从灌木丛里走出来,看到一张老态,但是并不颓靡的脸,皱纹满面却目光锐利,魏仁义佝偻着背,脖子像骆驼似的伸向前方。 就这样的一个老人,对方是五个年轻力壮的大汉,他是怎么做到的。把一个小孩,踢飞出去都需要花很大的力气,何况是百八十斤的大人,而且是五个,个个也都有武功和佩刀。 梁少顼试探道,“魏公公果然厉害,佛门净地不宜造杀孽,他们几个也没有死在寺院里,而是飞到外面去死,这一招实在是高。” 魏仁义将他们三个细细打量了一遍,说:“你们是五味茶楼的?三个后生,找我又有什么事。” 梁少顼再惊,“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五味茶楼的。” 魏仁义背过身去,“敢翻登通寺的围墙,冒着被护卫兵发现的风险,纵观当今之下,除了天行道这帮无法无天的,也就只有五味茶楼敢怎么做了。” 梁少顼尴尬的说:“魏公公果然是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说完自己觉得好像有些不妥。 果然听到魏仁义冷冷的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修行的居士,无权无势,你用不着恭维我。” 梁少顼说:“我并没有恭维,我说的是事实,我们三个藏了这么久,以为藏得很好,却是没瞒过你的眼睛。” 魏仁义不咸不淡的说,“要不是你们丢石子儿,我也不能发现这树后面还有人。” 梁少顼苦笑,“是我们莽撞了,差点打扰魏公公的发挥,我们也是怕那几个无法无天的喽啰打伤你,没想到你是高手,早知道就不扔石头。” 魏仁义抬起眼皮仔细看看这个后生,长得还算一般,却有着不俗的气质,穿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做工精致但是衣料普通,冷哼一声,“你们还没说找我什么事,有话就快说。” 梁少顼思忖了一瞬,发现没什么要说的,转看璇玑,低声说:“你来。” 璇玑上前一步,“既然魏公公已经知道我们几个的身份,我就不拐弯外抹角了,在下五味茶楼的璇玑,公公可知刚才那五个人来找你做什么?” 梁少顼一听,心道果然女人的心思猜不透,嘴上说不拐弯抹角,原来出口第一句就拐了个大弯,看她主意已定的样子,也不便拆穿,沉着性子停下去。 魏仁义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只低沉的反问,但是一个太监的说话声,声音总是显得比正常男性要尖锐,尽管他已经压制得很好,听着还是有些绵软:“你们躲在树后面这么久,难道没听到?” 璇玑微微俯首,那姿态,就是在五味茶楼里当茶司时候的样子,温婉柔和的说:“亲耳所听和亲眼所见,有时候都不一定是事实,何况他们只说天行道左护主有请,却没有说请你去什么事,难道魏公公你就不好奇吗。” 魏仁义睥睨看着璇玑,精明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人,“那照你的意思,我刚才就应该跟他们去,不应该把他们丢出去?” 璇玑立刻说:“魏公公你要去真的去了,那么最糟糕的事就会发生。” 魏仁义讪笑道:“什么是最糟糕的事。” “会死人,”璇玑说,“而且比死人还要糟糕,会尸横遍野,还会遗臭万年。” 魏仁义看了看她,“怕是五味茶楼的人来找我,也是为了同一件事,我又怎么能确定你们就不会弄得尸横遍野,遗臭万年?” 璇玑说:“可否请魏公公让我们进你的禅房,登通寺虽然宽阔,没有什么人,但是隔墙有耳这句老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还请你先请我们进去。” 魏仁义沉默着,转身径直往禅房里走,璇玑梁少顼楠樽三人忙跟上去,魏仁义突然回头,“你们最好说出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否则我也会把他们丢出去,就算是你是个姑娘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璇玑微微一笑:“保证会让魏公公听了还想听,我不说都不成。” 魏仁义冷哼道:“我寄居在登通寺有很多年,早已经心如死灰,还没有什么事能掀起我的好奇,一会儿如果你说的我不想听,就请你们自己滚出去,别再让我动手。” 对璇玑的口才,梁少顼信心满满:“五味茶楼的茶司璇玑说的话,保证不会让魏公公失望。” 禅房里的设施很简单,一个红木经柜,里面寥寥放着几本经书,和一些手抄本,被刚才进来的五个人搜得凌乱,一个红木案几,上面笔墨纸砚齐全,中间摊着一本经书,魏仁义过去的时候,随意的放回经柜里。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看着并不是出自名家,装裱得简陋。朝西的方向有一个神龛。神龛后有一个楼梯,通往阁楼。这些陈旧的红木家具,还有这栋禅房,大概有十年的光景。 魏仁义径直坐在案几前的红木圆鼓凳上,没有多余的凳子,梁少顼和璇玑都站在案几前,楠樽一直沉默的跟着,进去后将倒下的门扶起来,用一只手撑着。 魏仁义从手腕上脱下来一串佛珠念着,指了指璇玑:“继续说吧。” 璇玑对着魏仁义抱拳,像是一个江湖人:“魏公公,有件事连日来一直困扰着我,璇玑借此请教。敢问魏公公,四十年前的岳贵妃,可是当时的太祖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她有一幅画像,在‘平叛盛宴’之后,‘篡宫风波’之前,魏公公可知道这幅画?” 魏仁义冷眼看着这三个人,咬着牙齿,“你们打听画像,应该去找街上卖字画的地方,我这里怎么会有你想到的东西!” 璇玑摇头,“我们自然知道你不会有,我只是想问魏公公是否听说这幅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一串佛珠的交易 魏仁义思忖片刻,儒慢的开口,“我若说没听过,你们也肯定不会信,那我就说我听过。” 他话还没说完,璇玑就急性子的插嘴:“没错,居士在皇宫多年一定知道这幅画。” 魏仁义抬起眼皮看着璇玑,“你看,你心里相信有这幅画,就等着我说有这个答案,我说出来的和实际有没有,是否有关联已经不重要。” 璇玑听了这话有点莫名奇妙,她回头看了看梁少顼和楠樽。 楠樽站在门后面,一手撑着木门,表示礼貌的行了个礼,“忠勇居士,我们是五味茶楼的人,五味茶楼只接受实话也只说实话,这幅‘岳贵妃画像’是我们要找的,可我们都没有看过这幅画,根本无从找,敢问忠勇居士是否知道这幅是什么样。” 魏仁义乜斜着楠樽,“五味茶楼我确实听说过,能打听到很多消息,而且每一个消息都是千真万确的。” 他沉吟了片刻,“可我既不想说假话,也不想说实话,我就是不想说。” 楠樽极温和的说:“总得有原因,忠勇居士为何不愿意把实情告诉我们。” 魏仁义冷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来向你们买消息的人的目的是什么?你们连来买消息的人的目的都不知道,我怎么敢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你们。” 璇玑说:“只是一幅画而已,忠勇居士怎么知道我们没查过,很抱歉我不能把买消息的人告诉你,至于目的,只有找到这幅话才能知道目的。” 魏仁义哈哈大笑:“有意思,我说这几天怎么有那么多人来找我,不是问我那幅画的下落,就是要请我去见什么头领,玩什么把戏我不用头脑就能猜出来,我就像一个隐士高人,看你们玩出什么游戏。” 梁少顼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璇玑和楠樽也听出来了,梁少顼看着璇玑,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文的不行就武力解决,后面的楠樽是她的搭档兼保镖,肯定会站在璇玑一边,而若是真的打起来,梁少顼没有多少胜算。 一个能一口气收拾五个彪形大汉的老人,还是很久没练的热身发挥,年轻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若真打起来,他们三个年轻人对他来说练手都不够。 谁都也不会想到一个风烛残年的太监,竟然有这样的功夫,而且还是不为人知的隐藏高手。要知道,一个不为人所知的高手,比一个公认的高手要可怕得多,因为你根本无法知道他有多少实力。 梁少顼未语先笑道,“忠勇居士确实是高人,我们忙得焦头烂额,你却只当是玩游戏,也不屑介入,只是看着我们玩游戏,果真沉得住气。” 魏仁义哼哼冷笑,“老朽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遇到事自然能沉得住气。”说完甚至闭目眼神,不再理会他面前这几个年轻人。 梁少顼已经想到可能会碰壁,但凡高手,都是有脾气的,其中最难琢磨的,当属隐士高手的脾气。要对付这样的隐士高手,特别还是心理和身体上有残缺的隐士高人,光靠口才和武力都是没用的。 反手揪住想要发作的璇玑,将她拉到禅房的角落里,低声吩咐,“你去煮一壶茶来。” 璇玑不解的看着他,梁少顼用更低的声音说,“我们有没有把握打赢。既然没把握只能用别的办法,打人不打笑面人,赶人不赶送礼人。我们就给忠勇居士送一份礼。” 璇玑随即出去了,楠樽将门搬开又搬回去,坐在里面案几前的魏仁义抖了都眉毛。 话已经说出去,礼物却没有,梁少顼突然想到一件事,摸了摸手腕上,从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其实我们是特地来拜访你的,我们还给你带了礼物,这是楞恪大师的珍藏念珠,龙血树脂惊雷木佛珠。” 魏仁义目光从眼皮缝隙看出去,接过去拈了拈,神情有点古怪:“这的确是楞恪大师的佛珠,你和楞恪是什么关系?他的佛珠怎么会在你手里。” 梁少顼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魏仁义垂眉一笑,“真话。” 梁少顼说:“半个月前,我和楞恪大师萍水相逢,楞恪请我帮他送信,没有什么好酬谢我的,就把这串佛珠送给我了。” 魏仁义哈哈大笑:“后生,你诓我也得找一个像样的谎话,这个我死活不信,这佛珠得来不易,全天下只有两串,楞恪是何等珍贵,怎么会轻易就送人,你若不是和他有特别的关系,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梁少顼疑惑:“得来不易?我看他很随意啊,这串佛珠看起来还有点脏。” 魏仁义收起笑容,两眼精光绽放,“你刚才说还有假话,那么假话是什么?” 梁少顼扑哧一笑,“忠勇居士甚是有意识,你都已经知道真话了,还要听假话干什。” “我想知道你还能说出什么假话?” “假话”梁少顼忖了片刻,“其实我还没想好假话怎么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刚才说的,你就当那就是假话得了。” 魏仁义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快把事实告诉我,否则我就当你是偷盗。” 梁少顼也笑说:“不知道忠勇居士有没有听说过,问五味茶楼问题,是要付钱的。” 魏仁义一愣,“后生,要多少钱,你别看我寄居在此,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穷。” 梁少顼举头看了一圈这间长宽不超过十步的小禅房,这可能是这座登通寺最小的禅房,就算是两层,上面也一定放不下上面宝贵的东西。 梁少顼故作市侩的打量着魏仁义,说:“这串佛珠的来历只有我知道,你就是问遍整个梁国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要价很高,一般人付不起,不知道忠勇居士能出得起多少代价。” 魏仁义乜斜着眼,沉重的眼皮下一双锐眼目光精明,哼哼冷笑道:“你看这座登通寺怎么样。” 梁少顼又看了看这栋禅房,璇玑进来,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茶盘和茶具,沏了一壶茶过来。放下茶具她就立在一旁说:“我知道这个古刹是隋唐实际建的,一开始叫圆觉寺,历代作为皇家寺庙,前朝没落后,大梁太祖皇帝给他更名为登通寺,一直延续至今。” 魏仁义呵呵笑着,用手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顺手拿起茶杯喝茶,“五味茶楼的玉女茶司果然熟读史书,若你是男儿,当可以入仕,可惜你是女儿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画像的渊源 璇玑轻声哼道:“幸好我是女儿身,用不着入仕。这座两朝皇家寺庙也不怎么样,刚才我去寻了一圈都没见着人,自己去厨房里找了这些东西,外面军队守着不让百姓进,寺庙也就只能吃朝廷俸禄,没有香火的寺庙,便是毫无用处,当今的大梁王朝也就只能守守这些土木房子,让平民百姓错以为这就是皇家威严。” 魏仁义瞅了璇玑一眼,不气反笑:“小姑娘胆子不小,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我把你丢出去。” 璇玑徒立在一旁,“忠勇居士武功高强,若是想把我丢出去,只要说一声,我便自行出去,用不着你动手。” 她给魏仁义分了一杯茶,“但是五味茶楼的茶司向来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很多人以为外面的兵是保护皇家寺院,但是五味茶楼知道,不是保护,而是软禁。只是外界传闻是保护而已。” 梁少顼柔和的看着璇玑,心中暗暗赞赏,这姑娘说话看似鲁莽,却滴水不漏,说自己直言不讳,还把五味茶楼带上,就算魏仁义看不上这黄毛丫头,也不会真的发作,对整个五味茶楼还须得掂量掂量。 魏仁义苦笑道:“十年前,这个登通寺差点被毁掉,要不是我忠勇居士在此坐镇,这座寺庙指不定现在已经变成了平地,别人只当军队守护皇家寺院,岂知这些军队实际是监禁这座寺庙。别人只当我是无家可归之人,又有谁知道,我家财万贯,是为了守住这寺庙才甘愿在此寄居。” 梁少顼举起一杯茶:“忠勇居士,在下以茶代酒。”在璇玑的白眼下一口喝干了茶。 梁少顼说,“我要的不是钱,你问我的是这串佛珠的来历,那么我也要问一个问题,忠勇居士可要实话回答。” 魏仁义挑了挑眉毛,“臭小子,你竟然敢跟我做交易,你可以知道,从来都是我给人提条件,还没有人敢更我提条件。” 梁少顼没在意他的话,继续说:“我保证给你说的都是实话,还请忠勇居士也如实告知关于岳贵妃画像的事。” 魏仁义冷笑:“你先说来听听,如果说出来的我满意,那我也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 梁少顼干脆找了一张椅子坐在魏仁义的对面,璇玑在一旁沏茶,她还是蒙着面,说什么都不肯摘下来,楠樽已经不扶门了,他把门搬出去,找了把锤子在修。 梁少顼构思了片刻,开始讲 “那是一个繁花凋尽的冬天,天上下起了雪,她从一座寺庙前路过,进去多学,恰好遇见了正在念经的他,两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他就爱上了她,可是造化弄人,她是一国的公主,他是一个出家人,两人之间隔着天差地别的门第,阶级,身份,背景,一个高到广寒宫,一个低到山坳里,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爱情。 “命运凭谁问,痴情复谁知,他们还是互生情愫,却彼此都不言破,就这样一直熬,熬到了国破江山换,古寺人不还,公主不再是公主,出家人也不再是出家人,可是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因为公主要复国,她便跑去将自己献给一个能帮她复国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他,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发生,并且送上他的祝福。 梁少顼说到这里,借着喝水的功夫,绞尽脑汁,说实话容易,说假话太难,那假话说得让人信服更难,偏偏这个忠勇居士可能更相信他编造的故事,至于什么事实,皆不重要。 连喝了两杯茶,梁少顼继续说:“后来,这个公主成功的复国,这个出家人就在背后默默的为他祈祷,公主后来当了皇后,她在进贡来的奇珍异宝里,一眼看到了这串佛珠,龙血树本来罕见,被雷劈中烧焦的龙血树更罕见,这串龙血树脂惊雷乌木是世上稀有的宝贝,她觉得与他很配,便拿来送给他,他如获至宝,一直佩带在身边。” 梁少顼不动声色的擦了一把汗,“我说的出家人就是楞恪大师,至于这串佛珠怎么到的我的手里,是因为楞恪大师得知我要去京城,就把这串佛珠给我,想是要我把它带回京城,我想楞恪大师可能想自己会京城,无奈腿脚不方便,只要摆脱我,现在佛珠交给你,也算是找到有缘人吧。” 魏仁义听完神情低落的问:“难恪腿脚不便?这老头如今腿脚不便,那给他现在人怎么样了?在哪里?” 梁少顼想了想,说了一个地名,魏仁义呐呐的点头记下。 梁少顼说:“我已经把你要的故事说给你听了,你也该兑现刚才的承诺,把你知道的关于贵妃画像的事都说出来。” 魏仁义苦笑,“一切爱恨别离,皆是梦幻泡影,想不到楞恪一直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也会有这样一段别样情感,实在叫人佩服。” 魏仁义显然对这个故事很满意,梁少顼于是说:“四十前大梁国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事,篡宫风波,想必忠勇居士当年还在宫里当差,应该知道这幅画吧。” 忠勇居士魏仁义点头,“往事如风,一晃竟然过去了四十年,有些事却恍如昨日。” 魏仁义感慨的几乎流下眼泪,璇玑适时的递上一杯茶,魏仁义借着喝茶的时间,顺便抹了一把眼睛。 梁少顼说:“可以开始讲了,我们洗耳恭听。” 魏仁义放下茶杯,两眼迷茫的说:“岳贵妃入宫不过短短五年,却有很多画像,当年的太祖夜为了留住她的美貌,隔一段时间就请画师给她画像,五年来一共画了一百多幅画,后来篡宫事件之后,大部分部都被烧了,一部分带进陵墓,她是与太祖爷合葬,画像也在太祖爷的陵寝里。” 梁少顼插嘴,“这么说,那幅画是在皇陵里?” 魏仁义连忙摆手,“不在皇陵里,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梁少顼问:“为何如此肯定。” 魏仁义说:“因为带进墓室的都是曾经的画作,那些时候岳贵妃是岳美人,岳婕妤,岳妃,还没有封为贵妃,岳贵妃是最后平叛事件之后才封赏的,而且那以后,也没有画师给她画像,因为没过多久就已经发生了篡宫事件,岳贵妃就在那次事件中丢了自己的性命。 梁少顼惋惜道:“真是命途多逮,生死难料。这么说我们要找的岳贵妃画像,其实已经不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画像的渊源2 魏仁义仰天长笑,满脸的褶皱像一朵揉成团的棉花,他抬起厚重的眼皮,狡黠的目光扫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岳贵妃是死后才被追封的贵妃,你们说呢。” 梁少顼讪笑:“我们来都来了,故事也讲了,你就打算用这句话打发我们?” 璇玑从容的沏茶,就像往常她在茶楼里做的那样,“五味茶楼的消息从来没有错过,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岳贵妃的画像一定有,虽说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总是会水落石出的,不是在你这里得到答案,也会在别人那得到答案。” 魏仁义说:“既然你笃定可以总别人哪里得到答案,那你还不快去,在我这里耗费什么时间。” 璇玑眯起眼睛,“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想明白,你是太祖帝的总管大太监,在京城龙亭胡同有一所豪宅,你虽无生育,但是魏家族里过继了两个儿子给你,我很好奇,你不在家颐养天年,坐享天伦,守着这个寺庙做什么?” 璇玑说到这里停了停,喝了口茶,“而且你还对外宣称,你是被家里两个不孝子赶出来的。” 魏仁义苦笑,“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也是事实,我确实是被赶出来的,那两个不孝子,刮走了我所有的家产,就对我冷言冷语了,他们看我老了,出皇宫就没了权利,开始蹬鼻子上脸,我来这寺庙也是为了清净。” 璇玑继续说:“你的两个继子都不知道你武功高强吧,皇宫里的肯定知道,可是她们也没能拿你怎么样,这只能说明,你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魏仁义收敛了笑容,冷声道:“这就是你好在这里的理由?” 璇玑轻笑:“既然是一张王牌,我就一定要知道,就算和岳贵妃画像没有关系,我也要知道,你不管隐藏什么,都将为我五味茶楼获知。” 魏仁义沉默了好长一会儿,这段时间里,璇玑又沏了一壶茶,楠樽已经修好了门,梁少顼正在帮他把门,他用锤子将门往门框上安装。 璇玑还是坐在魏仁义的对面,就像他在五味茶楼的雅座里那样,只是这次的角色换了,她是问问题的人,魏仁义是回答的人。 魏仁义似乎经过了无数的挣扎,他的表情很丰富,但无论怎么丰富,都归结为一个“愁”字,终于开口:“哎,我这把年纪,外表看起来轻健,实则时常四身不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去见阎王,我若是不说,就只带进坟墓里去见太祖了。” 听到魏仁义这么开场白,梁少顼和楠樽知道有话要说了,立即挤过去,三个全都在魏仁义的对面,席地而坐,洗耳恭听。 魏仁义看着这三个后生,跟听课的学生一样聚精会神,一时被逗得乐不可支,苦涩的笑了笑,“这个秘密我已经守了很多年,太祖当年只告诉了岳贵妃,可他没有想到岳贵妃会先他一步走,岳贵妃死后,他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那年太祖在病床前,他感知大限已至,病床前一个娘娘都没有,因为篡宫时间,死了很多人,没死的还在忙着料理死了的,当时只有我陪在他身边。他说他亲自给贵妃画了一幅画像,要我把这幅画像交给当时因为篡宫事件失踪的铄皇子。” 魏仁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三人一听,顿时欣喜万分,连说话的语气都由平常的改为了敬语:梁少顼说,“忠勇居士真是忠心无二,为了太祖帝当年的一句临终遗言,竟然守口如瓶这么多年,这么说这幅画是在忠勇居士手上?” 忠勇居士笑着点头,用手捋了一把胡子,可惜他没有胡子,手只好摸了摸下巴,“但我不会拿出来给你们的,也不会告诉你们放在什么地方。” 三人一时泄气,梁少顼问,“为什么不说?” 魏仁义叹了口气,捡起梁少顼刚才给的佛珠拈了拈,“我不说得很清楚吗。那幅画是要交给岳贵妃所生的铄皇子的,你们是哪里来的萝卜头,我岂能交给你们。” 三人语顿,这个理由实在无法反驳呵。 楠樽平静的说:“传闻铄皇子在当年篡宫事件发生之后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很多人都在找,包括五味茶楼,还有天行道,但是全无所获,事情已经过去四十年了,如果铄皇子还健在,已经年逾不惑了。” 梁少顼点着头,“如果那位皇子有心想要回来,用不着人找,他自己会出现。” 魏仁义锤着大腿说:“怕只怕铄王子已经不在人世,我忠勇居士白白在此守候多年,只是徒劳苦等。” 梁少顼耸了耸肩说:“或许那位铄王子淡泊名利,不喜欢争帝图王,只想偏安一隅,过他的太平日子。” 魏仁义瞪了一样梁少顼说:“试问普天之下,有那个男儿不爱江山,不爱权利,如果有机会让人从一介平民翻身为至尊人皇,谁会不心动。” 璇玑思忖了片刻,说:“除非还有一种可能,他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权利每个人都想要,但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 魏仁义摇头,“篡宫时间发生之时,还有一个人也失踪了,那就是当年的骠骑大将军,萧靖,此人也是下落不明,所以很多人都猜测,铄王子会不会是被萧靖给带走了。” 梁少顼起身慢慢踱到门口,咀嚼着这两个名词:“岳贵妃,骠骑大将军,萧靖,岳贵妃的名讳是什么?” 魏仁义诧异的抬头看了梁少顼一眼,回忆道,“岳贵妃叫做舒影若,岳是贵妃的封号。” 梁少顼吐了口气,“我在荆州芙蓉镇的时候,听过一个传闻,当年的骠骑大将军与那位岳贵妃,关系不寻常?” 魏仁义收回诧异的眼神,捋了捋鬓角的白发,似是在回忆,“那只是谣言,是当时凤夫人散播的谣言,就是因为这个谣言,后来发生了篡宫事件,但是很快就查明是谣言,可惜为时已晚。” 璇玑蹙着眉头说,“忠勇居士的意思是,骠骑大将军萧靖,把铄王子救走了?” 魏仁义说,“只是猜测,但是当时也证实不是萧靖,因为在岳贵妃出殡的时候,有人看到萧靖出现在皇陵,太祖爷下令追杀萧靖,后来回来的人说他被乱箭射死,但是搜山的时候却没找到,有人说他掉进河里了,所以至今是个谜。” 三人听完,各自若有所思,少顷,璇玑说:“所以我们要找的画忠勇居士确实知道在什么地方,但要交给铄王子,可铄王子下落不明,那可否换一个条件。” 魏仁义讪笑:“你这黄毛丫头,把生意做到我这禅房里来了,五味茶楼向来都是卖消息的,那么我也有一个消息要买,就是铄王子的下落,而酬金,就是这幅岳贵妃画像,怎么样,很公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交易 梁少顼思索片刻,随即颇为难的笑了起来:“忠勇居士实在是精明,要知道太精明了生意往往做不成。铄王子的下落可比这幅画的下落难找多了,画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是画不会再死,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人却会变,你拿死物来换活物,不是贼精是什么。” 停了停,迎上魏仁义怀疑的目光,“再说铄皇子,你都找了四十年也没找到,别人也找了四十年,连你们自己都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而这幅画我们却已经知道它存在,你拿一个已经在手的东西来,换一个生死不明音讯全无的人,这算盘是不是打得太好。” 魏仁义盯着梁少顼,似乎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人又不是画,画是死的,不会跑,人是活的,他有自己的思想,或许你们今天来到我这里,就是一种契机,用佛经的话说,是因果。” 梁少顼正思忖着他的话,璇玑打断了他们,“关于佛学,我不懂,我只想知道,若我们非要这幅画,除了铄皇子这个条件,是否能有其他的条件?” 魏仁义盯着璇玑看了片刻,“这是太祖爷临终遗愿,我必须照办,除了这个条件以外,就算杀了我,也别想得到画像。” 璇玑肃冷着表情,“忠勇居士笃定五味茶楼拿不到?” 魏仁义平静的笑了笑,“我藏的东西,我不说,谁都不会想到在什么地方,否则我这里也不会经常有不速之客骚扰,五味茶楼也不会让你们到处去查。而我唯有这一个条件,必须将画亲手交给铄皇子,这是我余生唯一要做的使命。” 梁少顼说:“那若是铄王子这辈子都不出现了呢?” 魏仁义也很无奈:“若我有生之年不能等到铄皇子出现,我就只能将这幅画带进坟墓里。” 梁少顼看忠勇居士的态度很坚决,知道再说无益,已经没必要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对璇玑和楠樽说:“我们走吧。” 梁少顼璇玑楠樽三人于是恭敬的对魏仁义行了个礼,梁少顼说,“今日不速拜访,多有打扰,还望忠勇居士海涵,我想将来必有再来的一日,还请忠勇居士多多保重。” 三人准备要走,一直都高傲冷淡的忠勇居士反倒依依不舍起来,“我幽居于此也有近十年,平日里百无聊赖,难得你们三个后生来陪我聊了一下午,感激不尽,我这寒寺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这本《金刚经》,就送给你们,可要好生研读,不要亵渎了经书。” 说着,起身从对面墙上的神龛里拿出一本黄筹包裹的经书,很薄的一本,发烊的纸张看得这本经书有不少年头。 梁少顼恭敬的接过来,收进衣服里,刚要走,魏仁义又叫住他们,“站住,这串佛珠为何少了一大半珠子。” 他追上来,“我记起这串佛珠本是一百单八颗,为何你这串佛珠只有六十三颗。” 梁少顼不解的看着魏仁义,“楞恪大师给我的佛珠就这么多棵,居士到现在才发现?” 魏仁义突然又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果然是楞恪,他特地叫你把这串佛珠带给我是有深意,我明白了,这串佛珠你拿回去,他的意思我已经明了,佛珠于我已经不重要了。” 说着,他将这串佛珠亲自带回梁少顼的手腕上,“你们既然是五味茶楼的人,我忠勇居士就和你们做一笔生意,还是刚才的那个条件,如果你们能找到铄皇子,先带他去祭拜皇陵,然后再带他来见我,你们会拿到想要的东西。” 又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块墨绿色的玉坠,递给梁少顼:“这是我的随身玉佩,宫里的内务府总管赵常德是我徒弟,你们如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找他,宫墙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障碍,来去小心些即可。 梁少顼奇怪他的转变,与璇玑和楠樽对视了一眼,接过玉佩,心道既然有东西送,那就来者不拒,全部收进胸兜里。 出了禅房,还是按照原路翻墙出来,这一次比进来的时候顺利得多,外面还是有一队人来回巡逻,甚至定期换岗,却只是空摆样子。 三人没有停留,也没有闪避,就像是巧合路过的一样,大方的从他们眼前经过,所料不假,他们常年守着这处香火不旺的寺庙,虽是皇家寺庙,也多少失去了热情,全当走过场的站着,只守着大门口,寥寥几个人象征性的在前面巡逻着。 回五味茶楼的路上,梁少顼回想了一遍今天的事,有人花重金来买岳贵妃画像的下落,却原来不止五味茶楼一个在找岳贵妃的画像,还有天行道的人,也在找岳贵妃画像。 若真如魏仁义说的,只是一副太祖皇帝思念贵妃和皇子的手绘,为何有这么多人不惜杀人也要争夺。 最后的魏仁义给的玉坠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预示着他们会和皇宫里的内务府太监打交道? 还有这串佛珠,为何几次送出去,又退回来,到底有缘人会是谁,看着很普通的佛珠,却这么难以脱手。 “我们是不是可以从画像的源头入手?”走着走着梁少顼突然停下脚步,璇玑和楠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两人同时问,“源头?” 梁少顼开始分析:“很显然画像不在忠勇居士手中,我的意思是,现在不在他手里,也不会在登通寺里,否则这么明显的地方,早就被翻出来了,他藏在了一个妥善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就在那里。” 璇玑说:“哪里?” 梁少顼看着朝北的方向,从怀里掏出那块墨绿色的玉坠,“皇宫里,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满梁国的人都在找,或许当今皇帝也在找,他们只会想到画师,想到贵妃当年的贴身丫鬟,想到忠勇居士,以为这幅画和铄皇子一样流落市井。但肯定想不到,那幅画就藏在眼皮底下,压根就没出宫。” 璇玑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忠勇居士在宫里当差多年,他如果藏一幅画,肯定别人找不到,还有他的徒弟。” 梁少顼楠樽璇玑三人互相对视着,一致同意:“不管那幅画是不是在宫里,我们都得去皇宫里探一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被困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闯皇宫不比别的地方,须得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的潜入,璇玑过来丢给梁少顼一件黑色的夜行衣。 她自己也是一身的黑,黑色的头发,黑色的布鞋,千层底的鞋子最适合夜里潜行,就算快跑也悄无声息。 她拿着黑色的丝巾将自己的脸围得密不透风,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皇宫你不是第一次闯了,应该不陌生吧。” 梁少顼富有深意的看着她,“对于皇宫你也不陌生吧,闯的次数一定比我多。” 璇玑淡淡的说,“如不是因为我现在是你的保镖,我根本用不着去蹚皇宫这趟浑水。” 比起上一次,皇宫警觉性似乎加强了,宫墙内外都有侍卫队巡逻,城楼上也有侍卫,城楼外一共有十六队,手执长戟,每隔一刻钟就同时从八个宫门出发,往左右两个方向巡逻,走到另一个宫门,一刻钟后再返回来。 城楼上的侍卫队也是如此,从八个角楼出发,分两队往左右巡逻,宫门下与城楼上的出发时间是错开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每半刻钟时间就巡逻一次。 三人隐在一处民房的墙角下,远远的看着巍巍四方的皇宫,上百盏灯笼将城楼辉映得灯火辉煌,四周是一览无余的大场地,没有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对于他们三个会驾轻功的人来说,都是小问题,掐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翻进第一道宫墙,隐匿在阴暗的处,在内墙里的两队侍卫交叉巡逻过后,再悄无声息的通过第二道宫墙。 以最快的速度潜到了西北的一处宫殿外,躲在一处拐角,等前面一队侍卫走过去了在出来,拐到另外一个角落,错开第二队巡逻的侍卫。 璇玑小声的说,“这是北门,赵常德应该在太后的寝殿,从这里进去最近。柳杨提供的消息说,这个赵常德原本是服侍太后的大太监,后来担任了内务府总管,最近几日因为太后老是梦靥,就要了赵常德去服侍,晚上应该在太后的寝宫。” 梁少顼说:“你还说没进去过,我看你对皇宫的地形很是熟悉。” 璇玑并不想争辩,简单的说,“我看过皇宫的地形图,已经记住了,前面这赌墙翻过去,就到了皇宫内院,中间是福禄寿三个宫殿,内务府也就在这个三个宫殿附近。” 中间是皇帝居住的福宁宫,左边是两辈太后的寝宫,内务府在皇宫偏东的位置,虽然有地图,但要在成千上百幅画里找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知道那幅画放在什么地方,他们三人趁着夜色不可能一个一个搜。 三人躲开长夜巡逻的侍卫,到了太后的寿康宫,内务府没找到,但是内务府总管,就住两辈太后的寿康宫里,三人原地纵身跃起,人就像黑影一样翻了进去。 太后的寝宫一片灯火通明,门口,廊下,窗前,凡是有灯笼的地方全都亮着暖白色的光,一个主殿两个偏殿门前的台阶上,都有两个太监守夜,里面住着的人不用问也知道,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大梁的两代皇帝都很短命,太祖帝打下江山的时候已经人到中年,还不到花甲就归了地府,太宗帝更是天命之年都没到就驾崩了,这两朝太后却依然建在,而且健康的很,把持朝政很长一段时间。 当今的皇帝少年登基,当了近十年傀儡皇帝,几年前至弱冠才亲政,朝廷便开始荒唐事不断,接连诛杀朝廷重臣,但凡惹他不高兴,不管是多小的错,也给欲加之罪判个抄家问斩,而如今的两个太后也已经力不从心。 梁少顼看着满宫殿明亮的灯光,飞过一只蝗虫都能清晰的看到,感叹道:“点这么多灯,真是奢侈,这两个太后究竟干了多少亏心事,这么怕黑。” 璇玑冷笑:“他们才不会怕黑,他们的心是最黑的,他们是怕我们这些人。” 梁少顼讪笑:“说得好像我们有多光明正大似的。” 楠樽在旁边淡淡的提醒,“赵常德刚进房间,我们该行动了。” 说罢,他往赵常德的房门飞了一个东西,噔的一声,刚好打在赵常德正要阖起的门上,赵常德吓了一条,嗷的一声拍着胸部,拔出来一看是一把飞刀,上面绑着一张纸条。他往外面看了看,缩进房门里,不一会儿他又开门出来,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从边门走出去。 三人不声不响的退出去,赶到纸条上面约定的地方,太后寝宫外的小花园里。璇玑和楠樽继续冒着,梁少顼一人出面。 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赵常德的背后,等到赵常德转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穿黑色夜行衣,头发和口鼻全都围着的人,顿时吓得两腿一软,瘫在地上,“吓死杂家了,你是什么人?” 梁少顼呵呵一笑:“赵公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也敢单独出来会见?真是大胆。” 赵常德使劲拍着心口,挤眉弄眼的说,“哎哟,这年头能来找我的江湖人还能有谁,说吧,我师傅派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在宫里当差的果然都很机敏,不用解释就知道是什么来路。梁少顼于是直言道:“我来想请教赵公公几个问题,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公公换一个地方说话。” 赵常德四周看了看,说:“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确实不安全,请随我来。” 说罢转身向北面更偏偏的地方走去,梁少顼赶忙跟上去,一路都穿过后妃和奴才的宫殿和住所,他抄的是近路,巧合的避开所有的巡逻,最后到了一处僻静的冷宫里。那里满院荒凉,空无一人,赵常德摸出怀里的一串钥匙,试了没几下就打开了冷宫的门。 这冷宫废弃很久了,什么都是破的,两人立在荒凉的院子里,梁少顼看了看四周,璇玑和楠樽两人似乎没有跟过来,但是在一个廊柱后面,似乎藏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赵常德说:“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来,就算在大声说话也不会有人会来,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梁少顼也很满意这个荒凉的地方,最主要的原因是不管呆多久都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说:“你师父说你是宫里内务府总管,他出宫前交给你一样东西,叫我来取。” 赵常德干脆利落的说:“我师傅在出宫前交给我唯一的东西,就是一串宫里的钥匙而已再无其他的东西。” 梁少顼用手比划了一个轮廓说:“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一幅画。” 赵常德回答得更干脆,“没有,我刚才就已经说了,我师傅魏仁义出宫前,就只给了我一串钥匙,其他的东西一概没有。” 梁少顼自然不信,心忖道,也许赵常德自己也不知道这幅画的,只是当做一般的东西藏起来了,于是道:“还请赵公公带路,也许那幅画就在库房里。” 赵常德似乎回忆了片刻,说:“御书房有很多画像,我带你去御书房找找,请跟我来。” 赵常德出了西北荒院,直奔御书房而去,梁少顼赶忙跟了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被困2 那太监走的很快,猫着腰驼着背,虽然美其名曰为了躲避不间断巡逻的侍卫队,可那姿势实在是太令人怀疑,怀疑他不是在引路,而是在逃跑。 长期日以继夜的服侍这些太后妃子,他的行动也适应得悄无声息,总管太监的鞋服还没有脱下,缎面的衣摆抚过低矮的栀子花从,风里悄无声息的飘来一阵栀子花的香味。 梁少顼不知怎得,总感觉这个太监生的一副贼样,皮肤细白,下颌却咬得青筋毕现,思忖着好像没有逼他,是他自己乐意给他带路的,为何是这幅苦大仇深的面目。 “到了。”赵常德在一处宫前前停下来,梁少顼左右看了看,这是什么御书房,分明是一段百步长的宫墙。 只见赵常德指着宫墙上面的小楼说:“这栋是墙就是御书房的围墙,子时这道门已经落栓,到寅时才会开启,寅时也是晨钟响时,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我先提醒你,御书房里有很多侍卫,你自己当心。” 梁少顼拦住赵常德:“我原本想过御书房和藏书阁,如果要我自己去找,我何必麻烦赵公公,还请赵公公好事做到底,带我进去找。” 赵常德似有犹豫,推脱道:“我是内务府的管事,对御书房也不熟,你要找的东西我爱莫能助。” 梁少顼说:“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这一趟你必须和我一起去,你是宫里的人总比我一个外来的要熟。” 赵常德推道:“不能,御书房没有皇上的允许,我这样的奴才不能进去。” 梁少顼不管他的话,抓着他的肩膀,踩着墙砖上去,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进了角楼,御书房周围的地形比后宫要平坦许多,也是一览无余的平场,四个角落的侍卫就站在四个角落,时不时的走来走去。 两人埋伏在御书房下面的台阶下,等待底下侍卫的巡逻时间,赵常德咬牙切齿的指着梁少顼:“你说你一个人来就行了,干嘛非要带上我,你会轻功跑得快,我怎么办。” 梁少顼安慰道:“放心,我走的时候肯定带上你。”一面奇怪,璇玑和楠樽着两个名为保护他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头上想起一阵脚步声,两队侍卫走过来,交接后走过去,“就现在!”梁少顼抓着赵常德迅速闪进御书房,整个过程只用了几个眨眼功夫,走过去的侍卫都没发觉任何情况。 赵常德跌坐站御书房里,狠狠的拍着胸部,一口气噎住差点没喘上来,“你这是在玩命,你玩命还要带着我,御书房不是我能来的地方,你这样是把我也推进火坑了。” 梁少顼没理他的抱怨,将他拉到书架上,“你再大声点就可以把外面的侍卫引过来,别说那些没用的,皇宫里的画都放在什么地方?” 赵常德走到里面的一个书架前,指了指那个靠在墙角的书架,对梁少顼说:“你面前这个书架就是,你快着点,可千万别电灯。” 梁少顼没理他,从怀里摸出的一颗夜明珠,拢在袖子里照明。面前的书架上摆了少说也有上百幅画,外面全都包着布袋,要是一幅一幅的看,排上两天也看不完。他的时间有限,只有最多两个时辰。 梁少顼看着一旁事不关己的赵常德,说:“赵公公,我要找的不是这里的画,而是四十年前的贵妃画像,这里这么多话,却没有我要找的,哪一幅画是登通寺的忠勇居士交给你的。” 赵常德似是在回忆,“你说你是要找那幅画?” 梁少顼重复一遍:“四十年前的岳贵妃画像,忠勇居士魏仁义离开皇宫之前交给你保管的东西。” 赵常德冷淡的说:“这么说这幅画确实是在我师傅魏仁义手里?” 梁少顼正要回答,却听出这句话似乎哪里不对,“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刚才一直都否认你知道这幅画,现在又好像很笃定,忠勇居士说” 突然想到,魏仁义好像只是说他已经把画妥善的藏好,并没有说在赵常德手里,只说也许需要赵常德的帮助。 梁少顼有些来气,正要发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适才见到这个赵常德的时候,他没有亮出那块墨绿色的玉坠,这个赵常德就同意帮他找,现在怎么感觉他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的。 正想着,黑漆漆的门外,突然闪过一抹红色的光,隔着纸糊的雕花窗,在御书房的地上留下一闪而过的影子。 “有人来了?”梁少顼忙靠在窗前,却看到御书房外,逐渐赶来了很多侍卫,几个火把红光抖擞,正在将御书房包围。 他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常德,“我现在相信你不知道那幅画了,可是你竟然骗我到这个御书房,居心何在。” 赵常德此时反倒一点也不惊慌,甚至脸上笑成一朵花,“我的师傅,魏仁义,却并不信任我。早在十年前就出宫了,他出去后我接手了他所有的东西,并没有那副贵妃画像,按理说魏仁义最看重这幅画,定会妥善保管,又怎么会派你回来找这幅画?” 梁少顼听完,惨淡一笑,皇宫正是复杂的地方,从皇宫出来的人也是复杂的,一番推心置腹,却至今仍然敌友难辨。 思忖片刻,摆出一副阴谋被揭穿的无奈神情:“我原以为假借魏仁义的名义,你就会上当,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看来那幅画并不在皇宫里。” 赵常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真是魏仁义派来的,原来你连我师傅的名义也是假借,你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来路。” 梁少顼不说话,此时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侍卫队马蜂一般涌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御书房一下子灯火通明,好几把剑同时搭在梁少顼的脖子上,那侍卫头领满脸得意的走过来,“你是什么来路,竟敢擅闯御书房。” 梁少顼没有回答,心里已经很明确,这些侍卫的行动和话语已经表明,赵常德是故意将他引来御书房的。 赵常德得意的笑道:“此人如果不是那魏仁义派来的,那么就剩下两个可能,不是天行道,就是五味茶楼。” 说着他伸手来扯梁少顼的蒙面布,梁少顼还不想让他看到正脸,满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挡开那人的手。 那侍卫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识相点,你跑不了的。” 梁少顼冷笑,心道这么多人将御书房堵得严严实实,打过去确实不容易,跑还不容易么。他突然低头,拿剑往后一扫,打开了那几个架在脖子上的刀,又抢过火把往人堆里随意一扔,侍卫躲开一个坑,梁少顼飞快的从挤满的侍卫中间掠过,转眼便到了御书房门外。 回头丢下一句,“赵常德,你今天陷我与危机之中,这笔账日后再找你算。” 说罢施展轻功千里风行,众人只见一个黑影呼过,一眨眼便消失在眼前,再出来看的时候,却只见空荡荡的御书房外,什么人都没有。 赵常德心惊得半凉,突然看见地上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铜做的小牌,他奸笑着说,“这个人是天行道的,叫做‘甲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玉阙宫 比起皇城内的几个守城和巡逻兵,皇宫里的侍卫才算是兵力,一个占地百顷的宫殿,侍卫要比汴梁四方九个城门加起来还要多,显然早已经获悉有人闯宫,梁少顼刚翻下御书房的宫墙的时候,就看见几十个人手持长戟的等在下面。 惊呼一声,连忙抓住一只石雕麒麟,整个人挂在三丈高的角楼上,底下的人一直等在这道门前,听到声音纷纷抬头,迅速列好队形,将长戟对准挂在墙上的人。 梁少顼被脚下这列阵的样子逗笑了,侍卫队由一个饼形列队,一顿拥挤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扇形,从高处往下看,活像一团刚满月的鸭群在挤挤挨挨。难怪周幽王的褒姒喜欢看烽火戏诸侯,脚下这几十号人列队的样子就够好玩的,别说千军万马列队的那挤挨的样子。 心道,若是每一个城门都有这么多士兵守着,当初劫郑国公的时候就不一定会这么顺利。可叹当权皇帝,将皇宫看成最重要的建筑,守护的严严实实,却让全京城的防御,不顾是个空洞的摆设。 他挂在墙上,一只手抓着上面的石麒麟,另一只手里握着他的宝剑,脚下这群人虽多,却也不用放在眼里,不欲械斗,逃跑几乎不需要多少谋略,以隐远快为上,宫墙的路大多笔直无处可隐,远也远不到哪里去,唯有快可以至伸。 梁少顼跳下来,准确无误的踢在一个侍卫的长戟上,趁着他的长戟倾斜,压倒一片执戟侍卫的时候,踩着很一个个侍卫的头跳到了包围劝外。道了句:“在下先走了,不用送。”便迅速消失在拐角。 已过拐角他就翻进了另一处稍微低矮的围墙,也没看清这是什么宫,径直穿过庭院,从另一面围墙又翻出去,既然不清楚皇宫的路线,朝着一个方向走直路准没错。 就是不知道璇玑和楠樽两个人哪里去了,从他和赵常德接上头之后,就没见他们两个人的踪影。 一路往北到了先前赵常德带他去的祈水阁冷宫,只要再翻出前面这两堵十丈高的墙,就到了皇宫外面。梁少顼退出祈水阁,又原路返回刚潜入宫邸时候的寿康宫,既然在这里走散的,就从这里再找回他们。 还是原来的那从栀子花,三个人藏身的位置有三个灌木空,除了梁少顼的还有两个脚印,和移动过后的痕迹,梁少顼循着痕迹看到他们翻出围墙的地方,粘着一片被踩扁的花瓣。 宫里拦截的侍卫见那蒙面刺客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一时乱成了热锅蚂蚁,一面到处搜找一面高喊着抓刺客,此事还惊动了皇帝和几个睡眠浅的妃子。赵常德立即下令侍卫到各宫去查,一时间场面乱的更像是蚂蚁倾巢。 梁少顼停在屋檐上,等着一队侍卫跑过去才下来,各宫搜查的侍卫队异常凌乱,很快便搜到了太后的宫邸,赵常德首当其中的发现了栀子花丛里的痕迹,不过已经被梁少顼破坏。沿路的痕迹也被梁少顼一路走一路破坏。 梁少顼则避开那些无章法穿梭的侍卫,循着痕迹一路追踪到了一处精雕细琢的阁楼,两个人的脚印分成两处,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他用脚磨去地上带着花泥的脚印,自言自语道,“难道说他们进宫不仅仅是为了找贵妃画像,而是有各自不同的目的?” 梁少顼没有想太多,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他选了一个稍秀气的脚印便追了过去。突然看见全面出行一丛亮光,还有纷乱的脚步声,是皇宫的侍卫,他迅速退回来,发现另一边也出现了火光和脚步声。 心道糟糕了,两边都有巡察的侍卫,再看来时的路,也有一束亮光追过来,来不及多想,他迅速翻上面前的那栋阁楼。这阁楼的石墙摸上去冰凉,他迅速打开一扇窗户就躲了进去,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外面的情况,三队侍卫已经跑着过来了,在他适才抹去脚印的地方停下来,互相摇着头说没有。 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你不如把这扇窗再开大一些,这样看得更清楚,只开一条缝和全部打开的效果都一样的。” 那声音娓娓动听,却透着从头到脚的冷漠感。梁少顼蓦地回头,看见阴暗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子,一袭暗红色的纱衣,裹不住她的纤腰美腿,容貌在阴影处看不清,一双眼睛却明亮得犹如黑夜里的星宿。 梁少顼往那阴暗处仔细看,当看清楚那人面孔的时候,随即也走过去,舒坦的坐在她对面,“你是玉妃娘娘?为什么每次遇见玉妃娘娘,都是这种刀光剑影的时候。” 阴影里的人向前微倾身体,一束灯光从窗口透进来,照亮了她的面目,却是一张和璇玑分毫不差的脸,但是梁少顼知道,她不是璇玑,而是皇宫里最受宠的玉妃娘娘。 玉妃萧如玉板着脸,妖魅的容貌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散发着无法忽略的魅力:“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我没想到你还敢进来,第一次没有死成,就想着和再涉险一次。” 梁少顼装出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摊摊手,“谁没事喜欢往皇宫里跑,淡淡为了寻刺激还不如老虎山找那吊睛白虎,皇宫里这些藤本侍卫,连你玉妃娘娘都限制不住,又能奈我何。” 萧如玉扑哧一笑,突然站起来,单薄的纱衣只有在笔直的时候,才能勉强遮住她玲珑的身躯,她走过来,没走一步纱衣就往后轻摆,一双美腿若隐若现,她拢紧肩帔走过来,说话时带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你屡次三番的闯入我的领地,是会激怒我的。就算这几道宫墙困不住你们,总还有人能制服你们,这个皇宫并不是一个空壳,还有一个御前带刀侍卫,若是撞上那御前带刀侍卫,你们三个都逃不出去。” 梁少顼听完,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还有一个御前带刀侍卫,还是能对付他们三个的带刀侍卫?怎么没听说过,看来回去还是要翻一下名人纪事本,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萧如玉缓缓的逼近,梁少顼突然想明白不安的原因,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有三个人,那么肯定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萧如玉莞尔一笑,“你知道他们在我手上,就一点也不着急?” 梁少顼说:“我有什么好急的,你愿意放了他们,我感激不尽,不愿意放我也就只能自己去找。” 萧如玉叹了口气,突然话风一变,急切的说:“现在不是在这里耗的时候,侍卫已经把玉阙宫围住了,你快点换上这件衣服。” 梁少顼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却是一件太监的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玉阙宫2 梁少顼不可思议的看着玉妃娘娘,仅仅一面之缘,她为何竭力帮他? 不由得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玉妃娘娘,这张与五味茶楼的璇玑姑娘别无二致的脸,就算和璇玑站在一起,也未必能分得出真假。 突然嘴角突然一弯,难怪这个玉妃娘娘对于他们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眼前的这个玉妃根本不是玉妃,而就是他们的璇玑姑娘,既然两人的脸很像,那么璇玑就算是假扮玉妃也不会被认出来,她干脆换上玉妃的衣服光明正大的等侍卫来查。 梁少顼过去拽着璇玑的手,“你还在这里玩什么,快出宫。” 璇玑甩开他的手,揉着手腕,“还没完成任务怎么可以出宫,你以为下次再进皇宫能比现在更顺利?” 梁少顼想想也对,每出一件事,皇宫的守卫就会更加严密一层,短时间再想进来多半会比今天更难,要是等它放送戒备,那可能需要等个十天半个月,到底夜长梦多。 瞥了一眼太监的衣服,嫌弃道,“我才不穿,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我宁愿躲起来。” 璇玑也是嫌弃的表情,“你要记得你是一个杀手,不是什么公子哥,放不下身段早晚会送命。” 此时玉阙宫的阁楼下响起一阵敲门时,太监总管赵常德和侍卫首领站在玉阙宫大门外高叫,璇玑往窗缝里瞄了瞄,说:“既然你不愿意换,那你最好躲好,一旦被发现我可是不会帮你的,我会第一个当你是刺客。” 梁少顼讪笑,“你放心,我也不会被抓的,你自己多加小心,虽然你长得很像皇宫里的玉妃娘娘,可别忽略了一个宠妃该有的高贵细节,别撞上玉妃娘娘正主就行。” 楼下的门已经被撞开,璇玑推开窗,“你快去找,寅时各宫门的都会打开,你还有最多半个时辰的时间,时间到了不管拿到没拿到都先回茶楼。” 梁少顼说,“北边的祈水阁是冷宫,半个时辰后我在北边祈水阁等你。”说罢趁着璇玑去应付那些侍卫的当口,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璇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不用,保护我不是你的职责。” 梁少顼隐藏在屋檐下,翻身从屋顶上跑。千层底的布鞋踩在瓦片上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像一只黑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深宫的林荫小道。 悄无声息的回到御书房里,此时的御书房站了两队侍卫,将御书房的四面八方都守得严严实实,梁少顼伏在屋顶,掀开几片瓦片,却看到里面有一丝幽幽的亮光。 远处有一队人打着灯笼往御书房的方向过来,看仗势,像是刚从寝宫出来的皇帝,简单的发束,简单的亵衣,几步路走过来像是还没睡醒。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身宫装的女人,那女人身形柔弱,面容清瘦。却手持宝剑,还未发生什么,就有如此的气势。 梁少顼收起目光,迅速揭开加下的瓦片,直到露出四方形的空洞,在裸露的屋椽上系了一根麻绳,麻绳的长度直拖到御书房的地上,蒙着面的楠樽还在上百幅画里一一翻找,画卷扔得满地都是,根本无落脚之地,楠樽看见梁少顼,说,“你快下来帮我一起找。” 梁少顼隔着屋椽对里面的楠樽低喊,声音通过内力直接传到楠樽的耳朵里:“快走,皇帝已经往御书房过来,再不走就没时间了。” 楠樽停下来往门口看了看,扔下手里的一本册子,顺着屋椽上垂下来的绳子往上爬。 “等一等。”梁少顼看到了一本藏在书架顶上的一本书,他指着墙角的那个方向:“楠樽,那本《纪年秘录》你快拿过来。” 楠樽回头一看,果然在一个书架上看到了这本书,刚才在下面没有看到,能放在这顶上的,或许是记着重要的东西,二话不说翻身下去,拿了那本藏在书架顶的《纪年秘录》塞进怀里。 此时御书房的门啪的一声被打开,皇帝带着人已经冲进了御书房,梁少顼看到是一个年轻的甚至显得很稚气的皇帝,穿着便服,冠发整齐,身形站得更直。 梁少顼心道,行动够快的,倒是和传闻中的傀儡皇帝,荒唐昏君不太一样。想着,伸脚在瓦片上踢了一下,屋顶传来咔哒的声音,听到动静,御书房里的人全都抬起头,看到了那根黄色的麻绳,和那背后正在收那根麻绳的人。 赵常德一看,尖锐的叫道:“刺客在房顶。”其他侍卫也已经看见了,不等他说就已经蹿出了御书房,奔着房顶而来。 皇帝也抬起头来,梁少顼看到一张大富大贵的面相,他的面目羸弱,眼神却很坚定,站在他旁边的一个面熟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宝剑,宝剑修长秀气,剑鞘上镶满了各种珠宝。 她也抬起头,那张与璇玑很像的脸,英气中带着一抹妖魅,微微一笑,原来皇帝的宠妃玉妃娘娘,就是璇玑口中的御前带刀侍卫。 那皇帝目光锐利,指着房顶那处空洞里的人,对他身旁的持剑美女说:“留下活口。” 梁少顼看完,冲着御书房里站着的年轻皇帝比了一个小拇指,转身那些侍卫已经接二连三的跳上了御书房的房顶,横着宫刀拥了过来。 等他们拥过来来的时候,梁少顼却一个遁身从他们的包围圈跳出来。回头看到那带刀美女也跃上了房顶,正朝他追来,梁少顼心生一记,转身往后宫方向跑。 身后那美女果然追过来,梁少顼一直怀疑宫里的玉妃娘娘和五味茶楼的璇玑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会一模一样,无论是面容还是五官,包括身段和神态,虽然她们两人都不承认。 要弄清楚她们的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面对面站在一起,是敌是友也能得到证实。 萧如玉的轻功也是炉火纯青,一须臾时间便追上了梁少顼,在钟鼓楼将他截住。 临风立在楼上的墙头,风吹得两人的衣摆翻飞如蝶,萧如玉婉转而冷冽的声音说:“你就是天行道的‘甲子’?多年不见,你竟敢来京城,那你应该还记得,多年前我立下的誓言,若你敢在京城出现,我必杀你!” 梁少顼静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不是讳净,我只是替讳净办了一件事,他的身份牌在我的手上。” 萧如玉似乎一开始也在怀疑,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蒙面黑衣人,终于认出来,“怎么又是你?你不怕死?” 梁少顼嘿嘿一笑,陡然轻松下来,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上一次行动匆忙,这一次趁还有时间,咱俩可以过几招。” 他看了看西南边的天空,指着轩辕星宿说:“以轩辕十四星落下为期,百招之内分出胜负。” 萧如玉回头看了看天:“你在拖延时间?你还有同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拖延时间 侍卫队簇拥着皇帝从御书房出来,立在地下看钟鼓楼顶上站着的两个人,数十杆火把和数不清的灯笼,映得房顶上站着的两个人格外明显。赵常德正指挥着一队弓箭手,对准楼顶上的刺客。 梁少顼不动声色的关注着御书房,约摸楠樽已经全身而退了,他才说:“刚才却是有几个同伴,不过现在,应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凌晨的风比任何时候都冷,只穿了一件单衣的萧如玉也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她咬着发青嘴唇,低低的说,“下面这么多人,你看看你能否逃得出去?” 梁少顼往底下那群奔波列队的弓箭手看,笑道,“如果他们放箭,我倒是可以现在就走,和你这位御前带刀女侍卫的过招,只能放在下次。” 萧如玉缓缓拔出手中的剑:“他们不会放箭,皇上要抓活口。” 梁少顼也缓缓举起他的剑,剑并没有出鞘:“那么我就陪你过两招,比试比试。” 等了良久也不见萧如玉冲过来,梁少顼有些等不及,“你怎么还不动手?嫌我这个蒙面刺客不值得你动手?” 萧如玉歪着头看着他,“你剑不出鞘,侮辱我呢?” 梁少顼低头看着自己的剑,低声说:“我真怕伤着你,你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你站在我面前,我总是觉得你就是她。” 萧如玉没有再回答,而是使了一个下扫剑法,秋风扫落叶而来,所到之处,屋顶上的瓦片全被剑锋席卷的飞起一丈高,想一阵雨坐在屋檐外。 梁少顼正等着她出招,看到飞过来的瓦片和蛇形而来的剑招,用剑鞘一顿接招,击中的瓦片纷纷打向地下的人堆,引来一阵哀嚎。最后对上了萧如玉的御赐宝剑,剑锋与剑鞘一阵激烈的切磋,暴起火花无数。 她的剑法较之璇玑,招式更多,力量却不够,花样频繁且都好看,剑舞的性子更多些。有那么一瞬间,让梁少顼想起了龙依依的剑招。 借着用剑鞘架住萧如玉的短暂时间,梁少顼问:“我听闻银梧坊是皇室御用的歌舞坊,里面曾走出一个妃子?难不成就是你?” 萧如玉一听,突然抬腿踹在梁少顼的身上,梁少顼被她踹得一个趔趄,险些从楼顶上掉下来,略略笑得有些玩味:“就算我说错了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嘛,你和我比剑是尊重我,你用腿踢就很不文雅。” 萧如玉冷声道:“我堂堂玉妃娘娘,怎么可能是那种乡野歌舞坊出来的,我乃当朝宰相的义女,名门之后氏族贵女。” 她的话,像是陈述,又像是提示,梁少顼疑惑的思索着,却是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他怀疑的看着五步前的萧如玉,这张与璇玑别无二致的脸,就连说话的声音和眼神都很相似。 萧如玉被他看的不自在,厉声道:“你这个好色之徒,着实应该挖了你的眼。” 说着她便协剑挑了过来,似乎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出剑理由。梁少顼忙用剑挡开她的攻势,萧如玉的招式百变多样,他的防御也应接不暇,来来去去打了十多个回合,钟鼓楼上的瓦片已经被萧如玉的剑风扫得没剩下几片,一口紫铜大钟在夜风里无声无息的摇晃。 梁少顼不欲恋战,目测天边的轩辕星宿快要没入地平线下,算着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璇玑和楠樽应该已经退出了皇宫,想着虚使几招就撤离。 面前这个御前带到女侍卫却看穿了他的意图,先一步使招过来,修光宝剑带着内力连使了九个连环招,剑光犹如弦月,刃锋飞袭,普通的兵器梁少顼并不放在眼里,用带鞘的宝剑一一接住,发出连续的叮叮九声。 萧如玉又连续使了十二招,梁少顼此时不欲再战,未免纠缠,猛地拔剑,照着那把珠玉宝剑反手就是一招,只见白光一闪,萧如玉一个趔趄,连人带剑都被震摔出去,落在屋顶上,撞得最后剩余的几片残瓦也全都歇菜,再看手中的御赐宝剑,已经裂开一个缺口,只消轻轻一掰就有可能掉下来。 此时的屋顶就如一块被啃光了的鱼排骨,萧如玉一不小心脚下踩空,直接掉进了屋椽的缝隙里,手中的宝剑也没有抓稳,从屋椽上直接滑到了楼下,本就裂开的宝剑随着清脆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梁少顼看到半卡在屋椽上的萧如玉,面上尽是痛恨的表情。 梁少顼还徒站在钟鼓楼顶,他看着正在努力爬出屋椽的萧如玉淡淡的说:“我现在已经确认了你不是我的人,你的剑法比她多,但使的内力却没有她深厚,不知道是这几年当宠妃退步了,还是你一开始就是这层功力?” 萧如玉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她瞪了梁少顼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下众人簇拥的那个人。 西边的天空,最后一颗星辰落下,东边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管输赢,不管是否完成任务,都必须退出后皇宫。 梁少顼握着的宝剑往梁上一削,扫下来几根断成数截的屋椽,全部滚到楼下去,砸向下面的侍卫,趁着众人分神的当口,迅速翻下钟鼓楼,踩着各宫的房顶,往北面的路线跑去。 被簇拥在中间的皇帝一直盯着钟鼓楼上的人,原本想要抓他活口,却见梁少顼准备退身,忙指着楼顶下令:“别让他跑了,抓到了不必带回来,就地处决。” 底下的蚂蚁侍卫立刻执行起来,赵常德带着两队弓箭手往西追去,侍卫们也追着梁少顼遁去的方向。经过钟鼓楼,却全都没有想起来救他们的玉妃娘娘。 萧如玉一边往上爬一边气恨的说,“刚才你们看的很起劲,现在才说抓刺客,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好不容易从屋椽中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萧如玉怏怏的走出钟鼓楼,将钟鼓楼上的事第一时间去禀报给皇帝,被簇拥在中间的是只会发号司令的皇帝,终于想起了他宠爱的玉妃娘娘似乎也受了伤,忙去钟鼓楼上检查她的伤势,所幸只有一点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梁少顼赶到永兴街的约定点,璇玑和楠樽已经等在那里,听到璇玑说可以走了,无论任务的结果是什么,都要在寅时退出皇宫,三人已经全身而退,迅速往预设的地点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纪年秘录 天上光溜溜的一个太阳普照着京城里的街道和小巷,没有半片云絮,潘湖上慢慢腾起温热的蒸汽,好像夏天一样令人感到烦躁,还是在湖中央的那艘小乌篷船上,璇玑捧着《纪念秘录》小声的念着。 小桌上的茶盘上慢火煮着一壶点茶,楠樽正在用小帚子细细的研磨,绿色的泡沫浮在茶碗边缘,像养鸭塘里的浮萍。 五味茶楼的人是离不开茶的,本行职业,讲究的是茶香沁人,习惯了每天煮茶喝茶,即使不在茶楼也能流熏出茶道的雅韵。 璇玑喝了一口茶,吐气若兰道:“真圣二十年夏,娑河行宫平叛大捷,娑河行宫就地埋叛军二十万,封土改建为真圣祭坛,同年冬,岳贵妃舒氏影若晋封真圣二十一年春,北金国入侵,京城沦陷,岳贵妃影若执江湖召集令,引义军守城,驱金寇于雁门关,贵妃战死,追封皇后,葬于真陵。” 楠樽诧异的望着璇玑,梁少顼也发现了其中不妥:“不对啊,这本《纪年秘录》记载的事情怎么与我们知道的都不一样,那件至关重要的“篡宫风波”事件呢?” 楠樽说,“得看正史,民间的野史戏说不足为信。” 璇玑摇了要手中的这本《纪年秘录》,“那这本是算正史还是野史?” 梁少顼拿起来随手翻了翻,这是一本手抄本,字迹既不是小篆,也不是楷体,反而是草书,写得还算整洁,但是草书总归是潦草的。 简单的看了几页,发现这本虽然名为纪念秘录,却并不是编年体,而是跳脱着记录的,文前虽然都有时间标注,但每一页记录的时间却不是按年排序,更像是从另一本书上抄下来的片断,拼凑成的这本秘录。 梁少顼揉了一下着纸质,将这本纪年秘录在手中当扇子扇了扇,“这一看就不是上年头的东西,一看就是新的东西,纸页都不黄,字迹也很新,这就是摘抄的。” 璇玑喝了一口点茶,绿色的泡沫在她的樱桃小口上凝聚成一排青葱的胡子,梁少顼几次想伸手去帮她揩去这排小胡子,不过他根本没空去行动,璇玑已经伸出舌头,很快的将嘴唇上的点茶沫舔进了嘴里。 梁少顼呆着半晌,竟忘记了刚才想说什么,听到楠樽说,“我确定这本书就是有人故意放在那个架子上的,我在拿这本书的时候,发现书架上的灰尘很均匀,至少有小半年没有擦拭书架顶,而这本书上却没有灰尘,照理说,应该放上去没几天。” 璇玑点着头,“我现在想起来,登通寺的忠勇居士肯定知道,故意让我们去皇宫里找,而这本书也是他安排让我们得到的。” “那目的是什么呢?”她思索了片刻,伸手去拿点茶喝,那排绿色的小胡子又凝聚在她的唇上。 梁少顼看得心中微微起风,这毒太阳的天气也不觉得炎热了,只看得心旷神怡,猛地看到璇玑抬头,目光诧异的盯着自己:“你在想什么呢,说说你的看法。” 梁少顼回神,啊啊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至关重要的话,“我在想,这本《纪年秘录》上记载的关于岳贵妃的事,为何和我们知道的不一样,民间的传闻和野史虽然难辨真伪,但是对上这本《纪年秘录》或许可以窥出些端倪。” 璇玑一拍桌子,震得小桌子连同整个乌篷船都在摇摆,“说得没错,接下来的一件要事,我们得去找些坊间戏文和野史,楠樽你负责去清风斋买一些关于大梁历史的书来。” 京城里要说书籍最多的地方,就属清风斋了,那是晚唐时期,一个财主建的书院,财主爱好收藏各种书画墨宝,里面收藏了很多绝版孤本,甚至比皇宫里还多,若是有人要去读遍所有清风斋里收藏的书画,每天读一本,怕是要读上五百年才能读完。 话说前朝的书院经历了几次战争,大多不会遗留至今,清风斋的几间书屋也曾经差点被乱军夷平,好在地处山丘,偏僻而隐蔽,周围有大树连荫,幸得保存了下来。 楠樽应了一声积极的去准备了,乌篷船里留下梁少顼和璇玑二人。璇玑继续搅拌着她点茶,用银锥碾碎了第二块茶饼,梁少顼捡起那本《纪年秘录》默默的读起来。 ——真圣元年,冬至,太祖帝梁策于昌化寺受皇位,领军入宫,逐杀西北联军,肃清皇城,固戍疆土。封萧衍,崇筇,关岐为将,镇守西南北大关。封岳峰海,傅松柏为左右丞相。傅如慧为太师,封郑渊,曹有容,汤逢献,狄谦,李澜东,赵德坚为各部尚书。 岳峰海胞姊缨络为皇后,傅家女牡丹为贵妃,发妾李彩凤为夫人 真圣三年,年夜,帝后大宴,皇亲纵室内乱,太祖胞弟誉领兵篡位,与子夜诛杀于旧宫大明殿,皇后薨于内乱。同年冬,迁宫址与汴州大兴宫。 看到这里梁少顼合上手抄本,自言自语:“太祖帝的原配皇后名叫岳缨络?岳贵妃画像上的人是舒影若?缨络,影若,是巧合吗?两者是什么关系?” 璇玑正在碾磨她的点茶,打出来满满一杯绵密的浮沫,她意趣阑珊的说:“等楠樽找来别的史书对比了才知道。” 梁少顼琢磨着他的佩剑,名为缨络的宝剑,还有这把剑的来历,玉衣公子也曾质疑过他的佩剑,全剑鎏金铸造,剑身修长秀气,更像是女剑,剑光森冷,杀气游萦,通体既没有流苏,也没有珠络,却在剑托上刻着“缨络”二字。 梁少顼心忖道,难道这“缨络”二字,不是剑名,而是持剑者给它的署名? 真百思不得其解,却见楠樽掀开乌篷的草帘进来,叹气道,“清风斋昨日遭偷,损失了好多旧书,老财主气得病倒了,他的两个儿子正在和捕快调查,说是要关闭几天书院,那幺子顾万三凶得恨,来人就赶,见人就打,连捕快蔡不移也被他威胁,若不尽快抓到窃贼,就端了三府衙门。” 楠樽说得很凶险,梁少顼和璇玑却听得笑了起来,“那小子几岁?竟敢说端了衙门。” 楠樽目光微敛,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年纪倒是与你我相仿,不过人有点自大,说话飘在云端老不着地。” 璇玑也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优雅的喝着点茶,绿色的泡沫再次沾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竟然有人在我们之前就下手,那么我们也去再偷他几本,一并算在前面那贼人的头上。” 梁少顼失笑,不知是因为她的嘴唇,还是因为她的话,“你就不怕他们当场瓮中捉鳖?” 璇玑一脚踢在梁少顼的腿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你才是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清风斋 楠樽将一封竹青色的信笺放在茶盘上,面无表情的说:“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清风斋被窃的书,恰好全都是我们要找的书。” 璇玑蹙着眉头连茶都不想喝了,将辛苦调制了半天的点茶递给梁少顼,拣起茶盘上的信笺,上面是楠樽俊秀的笔迹,上面还有玉衣公子的印章,“看来我们用不着去捅清风斋的马蜂窝了,新的任务就是帮清风斋找回被窃的藏书?” 楠樽点头,“没错这算是我们刚接的任务,公子已经知道了。” 璇玑纳闷道:“怎么总有人赶在我们之前下手,是我们的泄露,还是我们的调查慢了别人一拍?” 梁少顼喝着嫩绿的点茶,初次喝来觉得很苦涩,多喝几次便体会了其中的滋味,比清茶味浓,比甜茶柔滑,香气独特,回味无穷。 放下茶杯说,“因为不只我们在找岳贵妃画像,还有至少两波人也在找,一个是天行道,另一个是宫里人,可能还有三波四波也在找。” 璇玑秀目转向梁少顼:“依你看,偷书的是什么人。” 梁少顼泯着点茶说:“不是天行道的人,也不是宫里人,更不是我们,既然这三个已知的都不是,那肯定就是第四波人。” 璇玑甩过来一个白眼,“你能不能说重点。” 梁少顼摆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吼,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怎么一转眼就凶成一只豹子了?” 璇玑抬手佯装打他,梁少顼忙往后仰着身子躲了一下,乌篷船被他们两个折腾得左摇右晃,楠樽稳了稳,正襟危坐的笑道:“好了别闹,先说正事。” 梁少顼这才回到位置上,“天行道的人向来直截了当,拦路抢劫,巧取豪夺,偷窃应该不是他们的作风,” 惭愧的笑了笑,“倒像是我们的作风。昨晚就偷偷摸摸进了皇宫,拿了这本《纪年秘录》。” 璇玑颇不满的说,“什么叫我们的作风,我们这都是因为有需要才如此做,再说怎么叫偷偷摸摸了,偷偷摸摸应该是很不知鬼不觉,我们这都敢在万军之中硬闯了,试问还有多少人敢硬闯皇宫。” 楠樽在旁边一本正经的接话,“说得没错,还没有多少事是五味茶楼不敢做的,不过五味茶楼这几年似乎过于暴露,相信朝廷也已经有所动作,但苦于找不到切入点,也不能直接派人撬了五味茶楼,毕竟没有人知道五味茶楼的底细。” 梁少顼轻咳了一声,用喝茶略作掩饰,表面上五味茶楼只是一个商家,但是既然有这么多传闻,宫里人也肯定有所耳闻,只是不能确定五味茶楼的站位,也抓不到五味茶楼的把柄。 思忖片刻,梁少顼猜测道,“那不是天行道,也不是我们,会不会有可能是宫里人,我们昨晚闯了皇宫,会不会是皇室的人盗了清风斋?” 楠樽摇头,“也不会是皇室,如果皇室想要几本书,大可以直接去向清风斋讨要,你或许不清楚,但我们茶楼对于京城的人事了如指掌,顾万三的祖上是富商,大梁开国除了文武重臣,顾万三的祖父,也出了不少力,顾财主有了钱就一心想要权势,无奈五个儿子全都没什么才干,若是有讨好朝廷的机会,他恐怕巴不得贴上去。” 梁少顼托着头思考了片刻,“这三个已经知道的都不是,那还会有谁也想要找岳贵妃画像。” 璇玑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他们也是找岳贵妃画像?” 梁少顼被她的逗乐摸样弄得颇为心神不定,可能是昨夜彻夜折腾,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也和璇玑一样,常常感到迷糊。 他说:“如果不是找岳贵妃画像,那为何如此巧合刚好偷走我们要的书,如果是知道我们的目的故意偷走,反而是好事,对于拦路虎,我相信五味茶楼从不手软,怕就怕也是为了那幅岳贵妃画像。” 璇玑和楠樽沉吟片刻,都也觉得梁少顼说的有理,看来还是要抓到那个偷书贼才知道他的真是目的。 梁少顼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去的行动,除了揪出偷书贼,更重要的还是书,清风斋没有,京城别的书院可能也会有。 璇玑突然抬起头,差点让梁少顼以为璇玑有什么想法的了,她看着楠樽说,“对了,我们不是接了股财主家一单生意么,他给的酬金是什么?” 璇玑用了“什么”两个字,似乎已经猜到楠樽股财主家给的不是钱。 楠樽幽幽的叹了口气:“确实,富不过三代,如今顾家也是家道中落,只有守着穷书斋度日。” 璇玑嗤之以鼻,“如果顾财主他能把他清风斋里的藏书全都卖了,倒是可以重新回到鼎盛时期,不然卖掉几块地也心,至少不会和现在这样潦倒。” 楠樽笑了,“他若是舍得卖,也不至于被气得病倒,看见我去向他求书,他不惜用一本宗圣元年版的《大梁书》与我换,只求我抓住盗书贼。” 他从怀里掏出这本陈旧的书册,发黄的书页和烊化的宣纸看得出上了年头,封面上是正规的楷体《大梁书》,璇玑一看,欣喜的接过来,“我还以为你一无所获呢,干得好,生意没有做亏。” 梁少顼很不理解,璇玑这么贪财的吞金兽,每次接生意的费用都不下百两银子,却说这次的无钱买卖不亏?他不理解的接过来又掂又翻,看看究竟有什么特别,“这本书很贵吗?” 璇玑妩媚的接回去那本书,许是因为楠樽找到了有用的东西,她的心情也变好了,心情一好,说话也温柔许多, “这可是珍本,这册《大梁书》在宗圣元年,宗圣皇帝刚登基的时候,由当时的大学士张乔撰写,他辞去了官职,用生命的最后时刻完成了这本书,就被先皇抓起来,以污蔑罪论处了,他的书刚发行就被禁,全都被官府搜出来丢进土坑里烧成了灰,能留下恐怕没有几本,已是千金难买。” 梁少顼听完,说:“那顾财主肯定是气急败坏,倒是让我们得到了便利,若是没有那贼人,顾财主可能还不愿意出手这珍本的《大梁书》,那偷书的甚是可恶,就算不是为了赚钱,也要把他查出来,免得的他以后再坏我们的事。” 璇玑嗯了一声,“我们先来看这本《大梁书》写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真假史书 璇玑以她最舒适的姿态,斜靠在船舱的角落里读那本《大梁书》,清风斋遭窃,关于梁史的书皆被盗走,唯留下的这一本珍本,璇玑遣了楠樽去别的书斋找,京城最大的书院被窃,总不至于全京城的关于梁史的书都被窃。 梁少顼则拿起那本从皇宫里找到的纪念秘录继续看,既然被人特地藏在上面,那么里面的内容肯定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乌篷船外响起一个轻巧的声音,有人踏上了这艘小船,璇玑抬了下眼皮,又将注意力放回大梁书,梁少顼也警觉了一瞬,看到璇玑这样的反应,知道外面的脚步是自己人的,果然掀开席子进来的是五味茶楼的柳杨。 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直接说正事,“这是玉衣公子要我交给你的。” 他递给璇玑个用黑绸包着的东西,里面是一枚精细的钉子,只有三公分长,一头尖一头平,纤细的如同大夫用的针灸银针,但是这枚钉子不是银白色,而是一头黑一头白,上面还有一层绿油油的浮光,像是沾染了毒液。 璇玑随手去拿,柳杨却往后缩回了手,“小心,钉子上有毒,这是白鹤从上次的悬案中,那个死者的后脑勺找到的,至于上面是上面毒,白鹤还没有分析出来,但可以肯定的事,这种杀人的手法,是楚国南疆人的机括腕钉,怎么发射还没查出来。” 柳杨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快,有点喘不上气气,或着是怕船舱里两个看书的人没听明白,要给他们一个思考的时间,他捏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立刻赞许道:“璇玑,点茶唯有你做的最好喝,别人做的我都觉得有渣子,唯有你做的最柔滑爽口。” 璇玑的眼睛依旧看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的说:“怎么说着正事呢,开什么小差!接下去讲。” 柳杨没脾气的顺应她的话:“公子要我来嘱咐你们,诸事多加小心,大梁京城看来已经混入了楚国的间细,楚国有了行动,东吴不可能毫无反应。” 璇玑放下了手中的《大梁书》,凝着目光看着柳杨手里的杀人凶器,“南楚的人来大梁杀死一个出宫的老宫女,这是为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梁少顼也从那本《纪年秘录》里抬起头来,不假思索的说:“还用问么,肯定和我们的目标一样,为了那幅岳贵妃画像。” 璇玑继续思考,她蹙着眉头,深邃的双眼凝成了两汪结冰的井,消瘦的下巴低低的支撑在虚握的粉拳上,自言自语道,“一幅贵妃画像而已,我原以为只是一幅名家墨宝,价值连城,可就算再贵的画,又何须惹来邻国的觊觎,难道这幅画还用别的作用?” 她在那里继续思考这个严峻的问题,梁少顼看着柳杨,后者立在船舱里,一边喝着点茶一边接下去说: “不管南楚的目的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岳贵妃画像的事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现在已经知道有五个势力在找,除了我们茶楼,天行道,朝廷的,还有两股势力,一个是南楚的,还有一个是昨晚夜袭清风斋的偷书贼。目前还不能确定是楚国还是吴国,或者是梁国的惯盗,总之他们的目的都的岳贵妃画像。” 璇玑停止了她的思考,一幅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要想知道答案,害得看楠樽找回来的书,我想偷书贼也是想要从中找出答案,可是” 柳杨和梁少顼一齐问,“可是什么?” 璇玑又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脑筋,她一直蹙着眉头,船舱里的两个男的都只是看着,只是一个劲的踩着她想什么,不敢打扰她的思索,直到她自己开口说出结论:“我们找书因为这本《纪年秘录》和我们多年来的听闻不一样。他们偷书,会不会是因为不了解,想要通过这些史书来找到传说中的依据。” 梁少顼往前倾着身体,看茶盘上他的被子里还有剩了半杯茶,拿起来喝光。粗瓷的茶杯很厚重,点茶在差辈壁上浮了一层嫩绿的苔藓。 他突然想到璇玑适才喝茶的时候,在上唇留了一排青葱的胡子,想必现在他的嘴唇上也有吧,左右上下扫了一眼,都没有手帕,作为一个汉子他不习惯带帕子,只好学田汉用手心擦了擦嘴。 干干净净的笑出了个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很机智的笑容,“大凡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但既然是传说,就表示它不符合实际。况且——他们在清风斋偷的,大多是野史戏文,那些文人为了赚钱杜撰出来的故事,肯定得不到答案。” 璇玑一听,不满的反驳道:“野史戏文确实不能代替真相,可有时候我们需要这些野史来帮我们分析问题,你也说不是空穴来风,要论消息,没有比五味茶楼的更精细快便的,可有时候也怕真相藏起来,我们找到需要花点心血。” 柳杨躬下身子,半蹲在茶几前,将茶壶里的最后一点茶都倒进空他面前的杯子里,细细的餤着,“要说打听消息,我们五味茶楼能查到的远比那些人要多,连我们都没有消息的,他们也只能是空手。” 他掀开乌篷船的帘子往外看了看,天空微微发暗,深秋就是转变的快,连老天爷也阴晴不定,放下帘子,背对乌篷里的两个人说:“璇玑,少顼,玉衣公子要我交代你们的话,我已经带到,马上要开张了,我先回五味茶楼。” 璇玑淡淡的道:“替我回复公子,他也要多加小心,如果有必要,可以召隐士山庄的所有人。” 柳杨说,“这你放心,公子自会主张。” 说完,他就掀开帘子,从湖中央的乌篷船上跳回五味茶楼,抄了三次水,轻巧的如同一只灰色的燕子,连鞋面都没有湿,就已经回到了五味茶楼的后门。 梁少顼准备继续看顺来的秘录,璇玑显得有些困顿,毕竟昨夜一夜的奔波,只在凌晨时分睡了一个时辰,现在眼皮沉重,哈气连连。她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含糊的话,好像是再等楠樽一会回来之类的话,就闭目靠在船舱里,梁少顼以为她要在船上休息,忙脱下他的外衣给她盖上。 突然觉得自己也困顿起来,刚想挨着璇玑眯一回,却看到璇玑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梦游一样骤然瞪着眼睛:“未必是好事,偷书贼拿到了那些野史戏文,不知道真假,胡乱的去找,可能会迎来更多的无辜伤害。不行,我们必须赶在他们行动之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三府衙门查案 梁少顼来五味茶楼的时间很短,总共才不过十天半个月而已,比起他们呆了十年的,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算是个插队者,对于看人这方面,他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天分,一个是从面相,另一个是日久见人心。 璇玑的五官美得精雕细琢,眉睫鬓角也很秀气,是那种干净利落的冷艳气质,目光深炯,意志坚定,从不拖泥带水,这种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有机谋而无计谋,心思沉而磊落,性格急行事雷厉风行。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当朋友,则可能会成为致命的要害。用得好是一把利器,但若用不好,则可能会倾覆自己,尤其是当他变得心理阴暗时,满腹计谋足以藐视一切牛鬼神蛇。 比起璇玑自我独立的性格,楠樽便随和很多,他是那种敦厚硬朗的面相,总是带着平静的微笑,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很好说话,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原则,什么事都好商量。这些年他也习惯了保护和听从璇玑的调遣,算是一个忠诚的实干家。 有这两个人在,基本上不需要梁少顼费心思,梁少顼有时候在想,玉衣公子把这两个人给他做搭档,竟分不清是磨砺他还是优待他。 夜幕已然将领,今天坐镇五味茶楼的茶司的是琥珀和榆栀。五味茶楼的十大俊男茶司和十大玉女茶司基本上都是一男一女搭档,每天轮流登场,男的都是青衣白袍的儒生打扮,女的都是红裙白纱半遮面。 这已经变成了五味茶楼的传统,人们一提到五味茶楼,就会顺带提起五味茶楼的茶司们。十大俊男茶司和十大玉女茶司比五味茶楼还要让人津津乐道。 楠樽用了半天时间,搜罗了京城几乎所有的关于大梁史的书,找到正史野史不同的版本的有十来本,每一本大大同小异,也有的内容完全不同,还要的干脆是戏文。楠樽完成了这些终于表示累了,满脸抱歉的交代梁少顼看完,自己侧先回去休息了。 梁少顼先前打过了盹,这会儿已经精神百倍,他表示对这些正的野的,真假难辨的故事很感兴趣,“楠樽,你放心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我看完会把故事情节告诉你。” 楠樽感激的说,“辛苦了,那我和璇玑就先去睡了。” 梁少顼眼睛在那些书上,胡乱的恩恩了几声,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你刚才说什么?你和璇玑去干什么?” 楠樽正抱着蜷缩成一只冬眠动物的璇玑,她睡得很沉,也很安静,躺在船舱的时候,梁少顼一度以为他她没有在呼吸。但是她又中是一惊一乍的梦醒,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会儿胡话,什么凶手啊,仇人啊,张牙舞爪的说要报仇。 好几次整得梁少顼不知所措,几次想抱着她,免得她碰到哪里,好在楠樽回来了,可是他刚才说的话颇让人思想扭曲。 楠樽并不知道梁少顼刚刚脑子里流淌着这么复杂的念头,他温和的笑道:“送璇玑回去休息,就在五味茶楼的中厢房,我们会在偏殿,你有事可以直接来中厢房找我。” 梁少顼听完颇有些难为情起来,他们的关系只有搭档的单纯,却偏偏被他给想歪了,尴尬的笑了笑,对楠樽和颜道:“你抱着她,行动方便吗,要不要我帮忙?” 楠樽摇头:“不用,我经常这样抱她。” 说完,不等他再多话,楠樽已经掠出了船舱,他的轻功全部传承于玉衣公子,身法也和玉衣公子相差无几,梁少顼目送他径直掠上了五味茶楼的飞檐,从阁楼的位置直接翻进了中厢房。 湖面冷得像结了冰,深秋初冬的季节,天气全靠这轮遥远的太阳支撑着,太阳落山去,天空就再也撑起暖意,迅速叠进了冰窖的温度,湖面似乎浮着薄薄的冰,远处的的房顶也看似渡了一层爽。 当今天下的气数也如同着深秋初冬的天气,朝廷靠着最后几位忠臣颤巍巍的支撑着,自从郑国公倒台,原本依附郑国公的人也树倒猢狲散,反倒投入了陷害郑国公的门下,宰相司徒匡的势力越发庞大起来,令所有在朝为官的人都怯怯相望,噤若寒蝉。 五味茶楼的平静在次日的清晨被打破,来的是还是几天前的三府衙门的捕快,这次蔡林带来的手下更多,一进来就四下散开,将五味茶楼上下里外都翻了一遍。要不是梁少顼拦着,他们可就要闯进中厢房去了。 楠樽和璇玑难得的留在中厢房里,此时还在周公给他们设的梦境里,唯有梁少顼,刚刚看了一长夜的书,此时已经很累,却是没有半点睡意。若是贸然放他们进去,恐怕会引起两位暴跳如雷的后果。 他将这伙看起来跟山贼一样的捕快拦在楼下的大堂里,那些捕快就大哧哧的坐在位置上,不知道的人乍看到这阵势,可能会以为他们是来喝茶的客人。 蔡林的恶狠狠的眼神告诉梁少顼,他今天心情不好,“几天前记得他们说你是五味茶楼的客人,五味茶楼就这么放心让一个客人在大堂里算账?” 说着快步枪到梁少顼方才坐的桌子旁边,他从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上面摊着十来本关于梁国历史的书,也是京城里频频遭窃的书。 他借此话题走过去一看,抄起一本说:“好哇,偷书贼,原来是你!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梁少顼风平浪静的看着这个蔡捕头,对于他的为人这几天而已略有耳闻,这个蔡林他算是个硬骨头,他的家教甚严,据说是祖上也曾出过一代青天大老爷,所以他办案总是本着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态度,被人送了个绰号,叫做蔡不移。 他这样的性子,有时候可以给他树立一个强悍不可侵犯的立场,也同时妨碍了他的仕途,当了捕快差不多十年,论武功论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破获的案件无数,比他资历浅薄的后来都升迁了,只有他一直窝在小小的三府衙门小半辈子,空有施展抱负的心,却无有入仕朝廷的机遇。 对于这种不偏不倚的硬骨头,梁少顼早有准备,他从那堆堆书里找出一本真的账本,翻开其中一页,里面还夹着几张字据。 他展开一副楠樽式的笑容,眉眼和唇角舒展开一个令人放心的弧度说:“这些书可都是我们买的,这些字据蔡捕头可以去店家核对,我们也是本分的生意人,偷书这种事绝对不会做。蔡捕头这回可是走错地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七桩盗窃案 听到梁少顼说五味茶楼都是本分的生意人,蔡不移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错愕的张着嘴,就好像一口吞了个鸡蛋,却发现那鸡蛋原来已经发育成了活小鸡那样的震惊,他兴师动众的来,结果却是一块巨石投进浆糊里,连噗通一声都没有。 不过这个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几个转瞬,他便恢复了剑眉倒竖的判官面,丢下账本,从身后一个捕快手里拿过一个丝巾,“五味茶楼办事总是滴水不漏,这些账单字据我暂时找不到把柄,可是这块面纱你怎么解释!” 蔡不移将那块白丝面纱递给梁少顼,但是梁少顼却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他就着蔡捕头的手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丝巾的质地和款式都和五味茶楼女茶司用的一样,平平整整的一块白丝巾。 看来这个蔡捕头是因为这块丝巾而怀疑五味茶楼,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五味茶楼的玉女茶司人人都覆面纱。 梁少顼不慌不乱,脸上还是那抹云曦一样的笑容,“这种纱巾在京城里有好几家店有得卖,我们五味茶楼的茶司们泡茶是好手,却不见得人人都会女红,再说这块平板无奇的白纱,蔡捕头是缘何以为就是我们茶楼茶司的? 蔡不移举着丝巾呆愣半响,这么多年五味茶楼屹立不倒,也和他们办事面面俱到有关,找不到把柄就不能将他们依法办了,更不能硬来,这块连朝廷都啃不下来的硬茬,蔡林自诩没有比朝廷还厉害的能耐。 自觉得有些丢脸的蔡捕头收起那块丝巾,抬头看了看楼上的三间厢房,“我作为捕快来搜,你敢拦着,那么我作为客人,你也拦?”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上头传来一个娓娓动听的声音:“蔡捕头缘何对我们这栋茶楼的房间如此感兴趣,早说嘛,我让师傅给你一个茶楼的设计图,你按着图纸可以在自家后院也建个茶楼。” 一屋子捕快听到这声音,迅速抬头看去,只见红木楼梯口上站着一个美女,刚才还是空荡荡的楼梯,谁也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站在这上面的。璇玑款款走下来,白色的面纱蒙着半张脸,她抛下来一个妩媚的眼神。 蔡不移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半遮面的姑娘的身份,凶悍的面目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原来是璇玑姑娘,我蔡林来此查案,不介意我搜一搜茶楼吧。” 璇玑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说:“介意,五味茶楼不是你想搜就搜,想翻就翻的,蔡捕头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规矩。” 蔡不移收起了他的那一丝尴尬的笑容,恢复了冷面无情的面孔:“我就不信,五味茶楼从来都没有被人搜过。” 他这句话到一半的时候,中气十足的声音弱了下来,从原本掷地有声变成了气若游丝,他大概已经想起来了,不是没有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搜过茶楼,而是搜过的那些人后来都发生了意外,至今仍然是悬案。 当年那几起案件经办人正是京城三府衙门的蔡林。连续半个月,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命案,死了十一个,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京城里的各个地方,彼此毫无关联,若不是他们的死因相同,几乎无法判定是同一个人所为。 死状全都是七窍流血,然而外部几乎都看不出伤痕,也没有中毒,唯一的特征他们全都是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眼珠子血红,凸出眼眶,有的几乎成了一个球挂在外面,饶是办案无数的蔡捕头也看得心里发憷。是被人用内力打在头部造成脑浆剧烈振荡所致。 他当年查这几起案件的时候,许许多多的疑点和线索,却没有一条是牵扯到五味茶楼,唯一的关联就是这十一个死者都曾明里暗里对付过五味茶楼,这个关联还是因为当时流传的谣言才牵出来的,也吓走了不少想要对五味茶楼不利的人。 也因为这连串的案件和这个传闻,蔡捕头至今也没能硬闯五味茶楼,到后来这个梗已经成了他人生的刺,让他常常热血冲到头顶,就算不是为了破案,就算是为哪里满足好奇心,他觉得总要找个机会,一探五味茶楼的究竟,更想知道那个用内力拍出人眼球的人是谁。 不过此时,当璇玑款款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又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没骨气,在什么样的凶犯面前都面不改色,却在一个至今只看过眉眼的美女面前怂了,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眼睛看到璇玑无声的笑着,耳边听见她美妙圆润的声音,堂堂铁面捕头蔡不移竟然听得如痴如醉,尽管她说的内容是:那些搜过的人都去阎罗殿报道了,至今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他心知璇玑说的没错,也知道这话里暗藏的含义,而这个五味茶楼的茶司姑娘,很有可能就知道凶手是谁,他却愣是没办法将她直接押回去,来个严刑逼供,因为这件事也曾有人做过,绑的是茶楼的大老板玉衣公子。 最后的结果是衙门里接二连三的莫名其妙死人,府尹大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遭到恐吓,还接到上头的释放秘令,而玉衣公子则从头到尾悠闲的摇着扇子,至今仍然在等衙门给他说法。 蔡不移的思维在短暂的遐想之后便很快回到现实,他看了看站在包围圈里的两个人,不苟言笑的说:“最近京城里频频发生盗窃案,窃走的都是名画书册,本捕头劝你们最好不要犯违法的事,一旦露出马脚,休怪我法不容情。” 璇玑笑眯眯的说,“蔡捕头铁面无私,璇玑很是敬佩,我听说京城这几日连续发生盗窃案,偷的全都是名画书册,加上清风斋那起,一共七桩案子,望大人早日破案,也好洗脱捕头对我们的怀疑。” 蔡林额头有些冒汗,想五味茶楼的消息渠道果然灵通,连一共接到七起报案都知道,她说“捕头的怀疑”,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蔡捕头一个人的怀疑。 正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突然瞥见桌子上的史书,于是说:“那偷书贼就喜欢偷你们有的这些书,可当心着别被他们偷了。” 璇玑呵呵笑出了声,“倘若偷书贼敢偷到五味茶楼的头上,那么我们也不介意帮蔡捕头破了这几日的‘偷书案’!” 她眨巴着眼睛,财迷的补充道:“到时候我们押着偷书的贼送到衙门里,蔡捕头可得好好奖励我们哟。” 蔡不移此时的面部肌肉有些不听使唤,不停的跳出一个个奇怪的表情,还鬼使神差的应承道:“好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书生卖画 蔡捕头精神恍惚的走了,梁少顼和璇玑两个继续呆在五味茶楼。楠樽直到吃过午饭才回来,给留守在五味茶楼的两个人各带了一竹筒的小排板栗饭。饿了半天,这两人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们全无半点“斯文”的质地。 趁着他们在吃饭,楠樽小心翼翼的抖开他忙活了一上午的“战利品”,只有一幅画而已,然而这幅画看起来价值不菲,连外面包裹的布袋都是绣花绸缎,画轴是紫檀木的,二十层宣纸糊的画纸,裱在七层厚的锦帛上,在日光下熠熠发光。 画轴陈旧发黄,边角有点磨损,看得出来是多年前的旧物,再看这幅画,画得是一个端庄的贵妃坐像,背景是金壁辉的大明殿,凤冠霞帔,粉面峨眉,许是画得时间过于久远,收藏的也不当,画面有些褪色和斑驳,甚至还有虫蛀的空洞。 璇玑看到这幅画,先是惊喜,后是失望,然后又是欣喜,这样情绪犹如狂风骤雨的变换,而楠樽捧着这幅画,他的表情始终都是满意的微笑着的。 梁少顼也上前看去,一番观摩之后,评价道:“这幅画很写实,五官画得非常自然,看着就令人感到心情舒畅,看来这位画师一定心思细腻,连耳垂上的两颗鸽血石的不同方向和发簪上芝麻小的银扣都画出来,一丝不苟,无一缺漏。这样的画确实应该价值连城,还有就是,岳贵妃确实是个绝世美女!” 璇玑在身后哧哧轻笑,坐姿有种假小子的粗犷,“看来以后天下太平了,世上再不需要我们这些杀手的时候,榕栩不愁没饭吃。” 梁少顼一愣,又看了看这幅在他口中高度评价的画,尴尬的把心中得出的结论说了出来,“难道这幅画不是咱们目标要找的那幅画,而是咱们茶楼的榕栩画的?那这做旧的功夫也太厉害了,还弄了几快虫蛀,真是心思缜密。” “废话,”璇玑很乐意看梁少顼目瞪口呆,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解答道:“这幅画一看就知道,是我们五味茶楼的俊男茶司,榕栩的的手笔,他的字画造诣比他爹还要出色,他的画真得和实物一样,人称现世马良。” 璇玑骄傲的说着,情绪却又低落下来:“他也是名家之后,可惜十年前也是家道变故” 说到后面,她陡然悲伤起来,梁少顼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家的变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只喃喃的低唤她的名字,手轻轻抚在她肩上。最后还是楠樽懂得璇玑的心境,成功的岔开话题。 楠樽表示赞同梁少顼的评价,翻过来仔细看了看这幅贵妃画,“我倒觉得梁兄弟说得没错,首先这的确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再者能把一幅连眼睫毛都画得根根分明的画作,细致入微到能看得见贵妃瞳孔里的宫门,怎么不价值连城。” 璇玑立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楠樽,他可是她多年的搭档兼保镖啊,这梁少顼才来几天?她不满的撅着嘴,“你这半个月跟这登徒子学坏了?也帮着他来怼我!” 楠樽和善的抿笑,笑容在他的脸颊堆起两个浅浅的酒窝,“璇玑,梁兄弟初来乍到,对他要像兄弟般友好。” 梁少顼听着楠樽的话如沐春风,他可谓是这五味茶楼的杀手里,表面上最和善的,和善的程度仅次于玉衣公子。 之所以说他表面上最和善,因为他下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们还有事要用到梁兄弟。” 梁少顼一听,警觉起来,“你们想利用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楠樽和蔼的说,“别说的这么难听,只是想让你换一身衣服,扮作一个穷书生而已。” 梁少顼已经猜到要干什么事了,可是:“为什么要我去假扮穷书生?” 他见过的书生多了,随便模仿没问题,一般书生都是满身酸腐气,又自命清高,说话的时候须得文绉绉的引经据理,讲道理前要先说“子曰人云”,生气的时候就算气得咬碎牙齿想杀人,也只能嘤嘤嘤的上责怪天地,下责怪世道,还须的注意用词的排比和对仗,就是不能直截了当的粗口骂人。 他头摇成拨浪鼓,“你看我一身的纨绔子弟味道,要我假扮书生,还是个穷酸书生,肯定会穿帮。” 璇玑却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她故意凶巴巴的走过来,把指关节掰得啪啪响,露出一副可以称之为奸险的坏笑:“我觉得你扮书生很可以,武功又不高,气质也不凶,就是穷酸样少了点,一般穷酸样是因为长期受欺负而变成的,这一点我可以帮你。” 她坏笑着挑挑眉毛,梁少顼立刻拉开与她的距离,“你别乱来啊,我这两天好像没得罪你,咱们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楠樽笑嘻嘻的看着她们闹了一会儿,可能感觉时间浪费得差不多了,出面阻拦,“好了,璇玑,好了,玉衣公子交代我们要保护好梁少顼,你这样可以算是欺负新人了。” 他是出面维护和平,可是梁少顼却怎么听着都觉得别扭,不过他没空计较,因为楠樽的目光也锁定在他身上,“梁兄弟,你现在就去换上这身衣裳,那这幅画去街上问市价,定的越高越好,别真的卖出去就行。” 楠樽递过来一件灰不溜秋的衣服,梁少顼拿起来一看,这也真够“穷酸”的,怕是真正的穷酸书生也没这么穷酸吧,布料是最便宜的麻,上面干嘛那么多补丁,有的还连布丁都舍不得,磨破了的地方,轻轻一扯就能听到麻线裂开的咔咔声。 “你轻点,”璇玑还心疼这件衣服,“再破下去,那就不是穷酸书生了,那就是讨饭人了。” 梁少顼有一种想要把她按在地上打一顿的想法。无奈撞上对面两双精光四射的眼神,这可是五味茶楼最厉害的两个杀手,梁少顼只好接过来,嫌弃的挪到屏风后面去换上。 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那两个杀手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璇玑眯着眼睛琢磨了一阵,“就是脸色还差了点,不够苍白,中午本不该给你吃饭,你得饿着,这样才能‘穷酸’。” 梁少顼阴沉着脸,“璇玑!你够了。” 他的任务是走到京城最繁华的十里街去,到各家商铺挨家挨户的问过去,不管是卖书的,还是卖文房的,还是卖绸缎的,酒楼客栈饭馆全都不放过,价格要开到天上去,就算出得起,还不许真卖,目的就是让人看到他手中的这幅“真迹”,越多人知道越好。 梁少顼于是一身穷酸破烂的走出茶楼,怀里抱着一幅画,背上背着一把黑色雨伞,剩下就是两袖清风,头上的装饰全被璇玑拆了,换成一顶布包,更可恶的当属脚上,一双专门去有泥的地方踏过的破草鞋。 看着这从头到脚的“穷酸”味,梁少顼在心里已经将璇玑和楠樽骂了个上下五千遍,脸上是那种愤愤不平的表情,倒是有几分像酸腐秀才的样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书生卖画2 京城最繁华的十里街上,“流传”着一个卖画的穷书生,背着一把雨伞,抱着一幅画,据说是传家的名画,若非家中有急事,他也不至于忍痛割爱。 十里街上人来人往,走着形形色色的人,尽管经济萧条,这条十里长的街还是很繁华的。 梁少顼就是那穷酸的书生,他抱着画走了很多家店,却没有一家进去叫卖,总是在门口徘徊,犹豫不决的样子。 最后他在十里街的牌坊前坐下来,背靠着牌坊发呆,他两眼呆滞的看着街上的石块,一脸愁苦,经过的人纷纷侧目,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后生在忧伤什么。 呆了好一会儿,梁少顼才喃喃的自言自语,“穷书生为什么会穷酸,因为抹不开面子。” 突然身后传来璇玑恶狠狠的声音,“面子能当饭吃吗?要是你敢说能,我就立马把你午饭打吐出来。”说得她好像能做得到一样。 梁少顼呆头鹅似的回头,看见璇玑就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富家女的打扮,水蓝色长裙婀娜动人,还是蒙着半张脸,美丽的眼睛看起来天真活泼。 从茶楼出来的时候,璇玑和楠樽就不远不近的跟着,梁少顼按照他们安排的路线走,在设定的地点接头。这个牌坊就是一个地点,这里聚集着很多人,闲来无数的在晒太阳。 梁少顼很书生的行了个作揖礼,口中念念有词,“姑娘难道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我接头?” 璇玑也很淑女的回了个屈膝礼,嘴上说的话却和她的淑女行为没有任何关联:“我想说我再不出现,你是不是就这样抱着画逛一圈就回去?” 梁少顼再次行礼,“怎么会呢,我只是在酝酿情绪,做戏也要做得像,才会有人上钩。” 璇玑这回没有回礼,她远远的看去还是淑女的样子,但如果你走进,就会听到她恶狠狠的话语,“你可别那么多废话,再不去卖这幅画,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梁少顼不急反而乐了,“这大庭广众的,你要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我打死你。”璇玑先下手为强。 令她没想到的是,梁少顼居然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喊,“抢劫啊,非礼啊,有人要抢我的画,救命啊” 这条街上原本人就不少,听到这一喊,全都将眼睛投向牌坊下的那两个追赶的人,梁少顼一个“不小心”,那副名画从包裹里掉了出来,滚在了路中间,成功的把人们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引到了那幅画上面。 人群中,有人知道这幅画,“哟,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副贵妃画么?” 也有人知道关于画的事:“我看不离十就是这幅画,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官府天天查。” “我得去告诉卖书画的沈家铺子,他的书斋昨晚遭贼了,叫他来看看是不是这幅画。” 梁少顼一“看”他的传家名画掉地上了,连忙跑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幅画收起来,藏着掖着跑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巷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喘够了气才发现这是一个馄饨摊,“哟小哥,你要吃馄饨吗?” 梁少顼看了看手中的画,“不吃,我穷得叮当响,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身无分文的意思你懂不懂。” 说着他爱惜的打开画检查有没有被弄坏,仔细的把脏了的画轴擦了又擦,动作有一种病怏怏的慢。 馄饨店老板一脸嫌弃,“神经病,连一文钱都没有,百无一用是书生,有这么好的画,要换了我,早就卖掉换一顿饱饭了,也不至于饿成这样。” 梁少顼满意的听着他的评价,许是刚才被璇玑追着跑的时候吃了风,他响亮亮的打了个嗝。 “咦,不是说没钱吃饭吗?这么还打嗝?” 梁少顼抬头,“你懂什么,这是饿嗝。” 馄饨店主更惊奇:“饿了也会打嗝?” 梁少顼没再理他,休息够了,他起身继续走街串巷,沿途经过绸缎庄,小饭馆,书画馆,酒楼,还有粮店,最后在一个卖烧饼的小摊旁的石阶上坐下来。 挑担卖烧饼的小货郎说,“你要买烧饼吗?” 梁少顼摇头,又看着那挑担的小货郎:“你看我像是一个卖得起烧饼的人吗?。” 再说他午饭吃得太饱,这烧饼一点也勾不起他的食欲。否则假扮一个穷酸书生赊账买烧饼的戏码,可能会让人更相信他是真的穷酸书生。只有扮演得像,才能引人上钩,并且敢铤而走险。 卖烧饼的货郎睁大眼睛看了看,“我这烧饼便宜,三文钱就能买一个,你连三文钱也没有吗?。” 梁少顼抱歉的摇头,他还真是的身无分文,璇玑在他出来前搜光了他身上的东西,要让他彻底穷酸的出来,他现在身上除了伪装成雨伞的宝剑,还真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自己的。 “哎,可怜的人啊,早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就应该学一门手艺,总比饿死在街上强。” 梁少顼尴尬的起身,决定远离这个卖烧饼的人。 没走多远,却在一个巷子口被人拦住了,那人穿着一双低筒的皮靴,款式看起来行云流水的华丽。 梁少顼的眼睛往上走,看到一个紫红色的暗纹绣花袍子,腰间的衣带很长,上身是对襟的皮夹袄,袖口有点宽松,梁少顼动作迟缓的抬头看那人,是个面容尖削的年轻男子。 那人开口,是仄仄平平的江南口音,声音很轻:“听说阁下手里这幅画是要卖的吗?” 梁少顼打量着那人,从打扮上来看完全是个男子,但是一开口,声音出卖了她,没想到偷画贼竟然是个姑娘,于是文绉绉道:“我这画可不能轻易卖,是我祖上传给我的,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卖的。” 那姑娘努力装作粗犷,拦着梁少顼的肩,生怕被人认出不是男子,“好说,兄弟的心情我理解,家境贫寒嘛,不然谁会出卖传家之宝。这样吧,你给我看看你这幅画,我给你估算看值多少钱这样?” 梁少顼听完摇头,“算了,我看你也出不起那钱,我这幅画还是留着认亲戚,要不是实在找不到我的远方亲戚,我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那姑娘忙点头:“是啊是啊,不然谁卖啊,你先出个价钱。” 梁少顼报了个爷爷一样的价钱,那人瞪大眼睛,“你敲诈啊?” 梁少顼一腔悲天愤地的说:“这位小哥你可说差了,买卖可以不做,我又没逼你,怎么叫做敲诈,但凡敲诈是你不需要付,而我故意抬高价格才叫做敲诈,你要是嫌价格高可以不买,我这话可是四十年前的哪位贵妃,单单这个身份就值这个价。” 说完很木讷的缓缓施礼,然后毫不停留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回头去看,但能感觉到身后那人一定在盯着他,并且会跟上来。 鱼儿就要上钩了!梁少顼在心里说,他穿过巷子,在一个河边的廊桥里找了个满是灰尘的木椅,很书生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才坐下,抱着画困意十足的开始打盹。 这也是设定好的地点,这个长廊在十里街的隔壁条街,这里人不多,视野是开放性的,梁少顼知道璇玑和楠樽就埋伏在不远处。 没过多久,他感觉似乎有东西在动他手中的画,那个动作轻巧的打开布囊,将布囊里的那幅画抽了出来,然后迅速逃离了现场,回头看着那孤苦伶仃的穷酸书生,似乎不忍心,他在布囊里丢下了几个碎钱,然后迅速离去。 梁少顼猛地睁开眼睛,那偷画的小贼已经跑没影了,他迅速起身朝着小偷逃跑的方向跑去,没看到璇玑和楠樽,但知道他们肯定应该已经跟上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南方麒麟拳 实际上,璇玑和楠樽把他跟丢了。 不是把偷画贼跟丢了,而是把梁少顼给跟丢了。这两人在跟丢之前,正在为梁少顼的藏着掖着卖画这件事起了争执,楠樽表示赞同梁少顼的做法,而璇玑表示梁少顼是在敷衍了事。 璇玑站在一根柱子后面盯着视觉范围内的梁少顼,见他有人问还不卖,十分不理解:“他在干嘛,叫他去卖画他反倒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给我敷衍了事!” 旁边一个剑客模样的接了她的话茬:“我倒觉得梁兄弟是卖画的高手,你知道世上的人很多都有叛逆的心理,你越是不让他知道,他越是想知道,你越是不让他看画,他就越是想看。” 剑客打扮的人就是楠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璇玑发现他怎么事事都向着梁少顼,从前什么事都维护着璇玑,自从梁少顼出现了,他只要是关于梁少顼的,就事事和璇玑反对对着来,璇玑越想越气,“楠樽,你还是不是我的搭档了,怎么事事都向着梁少顼?” 楠樽思索了片刻,“我没有向着谁,我只是在履行公子交给我的任务。” “公子交给你什么任务了?”璇玑前后想了想,好像除了寻找岳贵妃画像这一个任务,就没有别的任务了。 楠樽一本正经的看着璇玑,“这个任务公子也交给了你,现在什么做的是同一件事。” 璇玑感觉他在打哑谜,“楠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楠樽装傻的摇头,璇玑瞅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瞒着,他常常表现的呆滞,木讷,但是眼神却很坚定,他装傻充愣是因为他铁了心瞒着。 但是楠樽不说她也没办法,楠樽的个性她很了解,只要让他保守秘密,他铁定连树洞也不会说,所以不会出现把秘密泄露给树洞,被树洞后面藏着的人听见这种事。 不过璇玑也有她独有的办法,只要对楠樽先来一段推心置腹,再循循善诱,每一次都得逞,屡试不爽, 但是这次好像不那么顺利,刚推心置腹完,就被楠樽一句话提回了现实,楠樽震惊的看着那空荡荡的台阶:“人呢?璇玑别闹了,梁少顼不见了?” 两人忙停止争辩,去找梁少顼,附近的安排点全都找了一便,却不知道梁少顼此时已经跟着那偷画的贼,到了一处院子里。那是一个前门焊着铁封的大宅院,位置有点偏僻,而且背对十里街,只有后门可以进出。 河边是湿的,石头缝里还有泥,有一排泥脚印一直延续到后门前,消失在台阶上。 梁少顼一路循着那脚印过来,并没有看到璇玑和楠樽,但知道他们肯定会找到这里。他不做多想,上前推了推门,门已经上闩,他绕到旁边的围墙翻进去,悄无声息的隐进宅子, 宅子比他想象的要大,是三进三出的官邸风格,而且很空,既没看到人也没看到活物,从墙体的剥落和木器的掉漆程度,看出至少有二十年没有人居住,院子了也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不能移动的石头,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也没有灰尘。 那串泥的脚印从后门延续到前面的厨房和柴房,然后消失在前厅通往主卧的地方。 厨房里空无一物,没有桌子也没有凳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唯有那两个连在一起的灶台判断得出是厨房。柴房里没有柴,东西厢房里也都空无一物。 这个宅子就像是从盖好开始从来都没有住过人一样,干净得仿佛从来都没有东西搬进去过。但是墙门窗上奇怪的霉点和墙角难看的线条,水渗的痕迹,还是能看出年头很老。梁少顼想起前门焊了的封条,难道这个宅子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他走进前门的三间院子,这里似乎有了人居住的迹象,但是隐藏的很好,里面看起来还是空无一物,却在西苑最里面的房门后面找到了一个竹筐,里面是扫成一堆的残碎。 难怪院子很干净,原来是因为有人清扫,那么清扫的人呢?梁少顼推开西苑的门。 开门的瞬间,突然从里面冲出来一个紫色的身影,梁少顼反身躲过,背上的“雨伞”已经擎在手中,那个人转过来,和那偷他画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南方人一样的穿衣打扮,应该也是南方人。 那人看着梁少顼手持雨伞的造型,一身破烂的摆出一个要打架的造型,觉得好笑,“不简单,居然被你找到了,如果想拿回你那幅画,就先打赢我。” 他赤手空拳的对着梁少顼比了一个“过来”的手势。马开一个虚步,左脚站定,右脚虚点着,在地上画着圈圈。 梁少顼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心中后悔万千,再有下次,说什么都不同意牺牲形象,任谁看了都会轻视,还用“雨伞”当武器,难怪对手连武器也不拿。 再看了一会那人的双手动作,看上去怪异但并不是随意的乱摆,梁少顼看了一会儿,脱口而出,“这是南方麒麟拳?” 麒麟拳是吴国武夷山派的宗派武功,梁少顼只是听说过,但没有见过。也是前几天柳杨拿着飞钉让他对南方的武器产生了好奇,翻了基本关于南方武功体系的书。这些原本都是密不外传的,却在隐士山庄的书库里找得到相关的资料。 那人一愣,没想到一个书生也认识他的武功派系,随即怀疑的说:“你原来不是书生?” 梁少顼缓缓揭开雨伞的油布,里面是一把黑色的剑,既然对方拿南拳来对付他,那么他怎么好怠慢,那“雨伞”来敷衍。 “我也曾经是一个书生,读过几年书,刚巧读到过你麒麟拳的,据说武夷麒麟拳的现任掌门是一个中年人,姓陆,你不是一个人来,还有一个女孩子,你们两个吴国人到梁国来偷书画,是为了什么。” 对面的麒麟拳看到这把伪装成雨伞的剑,才知道他们还是被着穷酸书生给骗了,穿得破烂没有信,背着雨伞也没有信,他是经历过悲惨的人,再怎么潦倒也不能让他相信,却是抱着画死活不卖这个执着让他相信了,因为只有真正的书生才会爱惜书画超过自己。 那人目光骤冷,麒麟拳换了个姿势,“那幅画你就别想要拿回去了,反正要出手卖的。” 梁少顼说:“我要的不仅仅是我那幅画,还有你这几天到处偷来的书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浣脚女 那人目光更冷,“我早就该想到,我这算是顶风作案,肯定被人盯上,你的画我可以还给你,但是其他画就不要想了,那不属于你,你也别妄想得到。” 梁少顼有些奇怪,他一个南方吴国人,为何对梁国的贵妃画像如此重视,向五味茶楼买画像下落的人是被革职的镇北将军,虽然被革职,但是他背后的人无非还是皇室,如果梁国的人对这幅画看重还情有可原,那么他一个邻国人,为何也会如此上心。 问题还是出在这幅画上,难道这幅画蕴藏着什么秘密? 梁少顼目前还不知道这幅画有什么秘密,虽然传闻很多,但没有看到画的真迹,答案还是蒙在雾里,他也不想白费头脑,先找到那些被偷的画和书籍,线索还是要在历史记载中找。 但看眼前这个吴国人,先不说他为什么要偷书画,但就他这个赤手空拳的架势,已经摆了好一会了,这人说要打赢他,却根本不像是要打架的意思,梁少顼想他大概是想拖延时间,好转移那些偷来的赃物。 手中的宝剑划了几个来回,在那人的两肩,两腿,各敲了两下,只听咔咔四声,仿佛是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人就像一个木头人,被砍断了关节,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下去。 “呃,你下手这么重。” 梁少顼俯身下去,检查了他的伤势:“我还以为你是装的呢,没想到麒麟拳这么不堪一击?” 地上躺成一个“片”字形的南方人委屈的咬着后槽牙,“学艺不精是我自己倒霉,现在你打碎了我的骨头,不如干脆杀了我。士可杀不可辱。” 梁少顼嗤之以鼻,他还没发力,不过是点了全身的穴道,下手忒重了点,顶多关节脱臼而已,既然连骨头碎和关节脱臼的声音都分不出,可见武功真的不怎么样。 梁少顼懒得跟他纠缠,放狠话道:“我现在去找那个偷画的女贼,找不到我再里亲自把你拆了。” 那人紧张的插嘴,“那找到了呢?” “找到了,就找别人来把你大卸八块!” 说完从西苑开始,到东苑南苑,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都没有,这么大的宅子,可能还有地窖密室什么的。这么大一个宅子,难以想象,没有被封以前是什么样的景况,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封的。 突然想到住在这里的南方吴国人,他们胆子忒大,也很可疑。但应该不是吴国派来的奸细,因为大凡奸细都是隐藏身份和行迹,不可能公然穿着吴国人的衣服去偷画,还住在这个被订了封条的宅子里。 梁少顼否定的摇头,吴国人来梁国,不做奸细却去偷画?怎么可能会有人干这么轰动的蠢事。 他想着,穿过一个低矮的拱形门,里面是个花园,花草长得很是随意,算着应该不是很大,却看起来有一个树林的错觉,这里可能是这个枯败的宅院里最欣欣向荣的地方。似乎还有水流的声音。 梁少顼循着声音绕过假山,蓦地看到假山后面的水池里,有一个女人在洗鞋子。那女人没发现人来,无意识的抬头,露出一张天真的脸来。 却不是偷画的那个人。这个女子看着年纪尚小,身量也比偷画的那个小,衣服却比那两个南方人都精致,一件油绿色的夹袄,配嫩黄色的内裙,身上挂着很多琳琅玉佩,唯有发饰却显得朴素,最多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南方吴国人和北方梁国人的服侍其实差不多,差别就在这衿佩上,北方人喜欢干净利落的束腰式衿带,玉佩挂在两侧。南方人则喜欢长长的,拖到脚踝的衿带,在正中结成一个同心结,玉佩则镶在衿带上,越多玉佩表示身份越高贵。 梁少顼略略估计了这小丫头的衿带,上面一共镶了十二颗,清一色的碧绿翡翠。 她不慌不忙,洗完鞋子,开始洗自己的双脚,一对白玉的双脚在池水里像两只欢脱的鱼。 梁少顼被这意料之外的艳遇弄得颇难为情,连忙捂着眼睛,幸好没有被发现,心想这丫头如此天真单纯,却为何会和那两个偷画贼在一起?她应该还不知道西苑那个人在地上躺成断线木偶。 正想要出去问,却又想起她的裸露到膝盖的双脚,犹豫了下来。他虽然来自偏僻隐蔽的地方,孤陋寡闻,但是多少也听过一些,据说民间的女孩子,尤其是南方的女孩子,保守得很,决不能让任何男子看到脸c脖子c手以外的身体,有些连脖子都不让看,用领子高高的围着。 尤其是双脚,一对金莲唯有丈夫能看。要是被这丫头知道自己被一个男的看去了“三寸金莲”这个禁忌的部位,轻则以身相许,重了要自杀谢罪,梁少顼着实有些于心不忍。 突然想,要是璇玑这个姑娘被人看见会是什么反应,会柔情脉脉的以身相许,还是会跳起来挖了他的眼睛? 梁少顼连忙摇晃了几下脑袋,思维回到现实,不能胡思乱想,感觉璇玑的性格,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复又看向那假山后面的,却见那浣脚的丫头不见了。心道,果然办事不能走神,这么重要的事。 才片刻时间,她应该没有走远。正想着,突然感到背后有一个东西向他冲过来,还没看清是什么,手上的武器已经伸了出去。 却被那人手中的玉笛挡开了,梁少顼颇为惊讶,一件玉笛竟然能在打到他的剑上而不断? 更吸引梁少顼的是那持玉笛的人,是个蒙面的姑娘。看身形和衣着,就是偷画的那女扮男装的姑娘。 梁少顼揭穿道:“你这块面纱是新买的吧,上一块落在了,城东吕秀才家的书房里。” 那姑娘眼里荡漾着泪光,像是被梁少顼揭穿后的难过,但是她很快说出了原因:“你蹲在这里干什么,竟敢轻薄我家小姐,拿命来!” 梁少顼一惊,这些姑娘怎么一个比一个蛮横,璇玑叫他登徒子,他认了,因为确实差一点轻薄了她,可是这个小丫头,梁少顼尴尬的解释:“我只是无意中撞见,什么也没做,他也不知道,怎么能叫轻薄。” 偷书女用玉笛指着梁少顼,“你只是一个穷书生,怎么配得上我家小姐,该死的,枉读圣贤书,就让我先挖了你的眼睛,然后再杀了你,免得再去轻薄别人。” 梁少顼往后退了一步,亮出他的宝剑,“你真以为我只是一个穷书生?” 玉笛姑娘说:“就算你不是穷书生,就算你出身富贵,本领高强,诡计多端,也配不上我家小姐。” “那你家小姐是什么身份?” 玉笛姑娘薄如纸片的红唇抿成一个轻蔑的表情:“你不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没落的贵族 梁少顼看着对面这个手执玉笛的姑娘,她举着完全是乐器的兵器,义愤填膺的神情就好像梁少顼真的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越是不说,梁少顼就越是好奇。 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干脆挑明的问:“你说了半天,究竟你家小姐是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罪人之后?没落贵族?王国公主?逃婚新娘?” 他想这么胡猜,总会让着玉笛姑娘受不了,受不了多半会被激将。 不过这次他好像想错了,之间玉笛姑娘竟然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梁少顼无奈的看着她,打起来也好,暴躁起来也好,唯独哭让他受不了,怕落下欺负人的口实,不过,这附近也没人,如果刚才那个洗脚的丫投不算的话。 正打算安慰几句,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蔓紫,你在和谁说话?” 梁少顼会心的笑着,“原来你叫蔓紫你家小姐来了。” 蔓紫蹙着眉头,来不及阻止,那绿袄黄裙的丫头已经蹿了过来,并且看到了被蔓紫挡在后面的梁少顼。 绿袄丫头扯开蔓紫,只比蔓紫的肩膀高那么出头,但论气质却看着比蔓紫高贵,她定定的看着这个衣衫布丁无数,手里还有一把剑的穷酸书生,“咦,那不是阿龙?你是谁?” 阿龙大概就是那西苑被点穴的男的,那蔓紫那玉笛打在梁少顼的胸前,抢在前面说:“他是走错了,勿入这个地方,小的这就叫他出去。” 说完,用玉笛赶着梁少顼,梁少顼不悦的拿开他的玉笛,对这个娇小的小姐说:“你是她的小姐?她是在你的丫鬟?” 得到两个肯定的点头。继续说:“事情是这样的,你家丫鬟偷走了我的画,我是追到这里来的,还请小姐好好管教你的丫鬟,务必吧画还给在下。” 说完看着那娇小的小姐,总感觉这黄毛丫头指不定不懂得他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南方的身份是什么,有没有好好读书。 那小姐盈盈一笑,从容的看着梁少顼,“敢问这位朋友,丢失了画吗?我的丫鬟不可能偷你的东西,不信你可以去搜,如果真的偷了,你可以报官,如果没有偷,那你得向我们赔礼道歉。” 梁少顼失笑:“哈,你这个小丫头,都不了解事情真相就敢说大话,我是看着她偷走的,岂会有错。” 绿袄丫头歪着脑袋,“蔓紫,你说说,你真的偷了他的画?” 蔓紫恭恭敬敬的垂下头:“回禀小姐,蔓紫不曾偷,蔓紫是问这位书生买的。” 梁少顼一愣,“你什么时候问我买,你明明趁我打盹的时候偷的。” 蔓紫微微一笑,垂着头说,“这位书生,说话得要讲证据,你在打盹怎么看见我偷了,再说,拿了东西不给钱叫做偷,你好像收了我的钱,怎么能叫偷。” 梁少顼略略感到震惊的,又出乎意料的啊了一声,原来她回头给钱,不是因为看他穷酸可怜,而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对簿公堂。 他拿出装画轴的锦缎,倒出里面的三颗散碎的银子,“还真是无赖啊,我那幅画价值连城,你就丢了几钱银子,就像打发了?” 蔓紫脸一红,“那你说要多少钱?” 梁少顼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们偷画的问题,昨天夜里是城东吕秀才家,前天是永和街纵横书斋与他隔壁的杜员外家,大前天是长宁,永宁,保宁,三条街的书店,还有那天凌晨城南顾家的清风斋,你们把关于贵妃的书和画都洗劫一空,到底是为什么?” 蔓紫沉默的不说话,倒是绿袄丫头一再的肯定:“我的人是不会偷窃的,如果真的偷了,那么这些东西都在哪里,说话得有证据。” 梁少顼一听,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别看着丫头年纪小,思维和辩论能力,比她旁边的侍女持重得多,于是问,“你这位姑娘,我亲眼所见,还要我拿证据,难道证据比事实重要,不知道你们吴国人什么样国风,都是这般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么?” 那丫头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微笑的神情,仿佛一个高贵又矜持的贵族,高昂着头颅,俯瞰着梁少顼。 梁少顼见过骄傲的眼神,有璇玑这样的武艺高强的骄傲,有玉妃那样的因为身份高贵而骄傲的,这位绿袄黄裙的姑娘,却是骄傲中带着一点落寞,矜持中带着一丝随意。 她撂下一句话,“我说她没偷就是没偷,你钱都收了,既然是一手交钱一手画的买卖,你何必小气,反正没有偷盗的证据,只有钱货两讫的证据,便不能断定是我们偷的。” 梁少顼粘着那几钱银子,一脸的无可奈何,见过璇玑蛮横,到底还讲道理,却没有见过这等不讲道理的,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睁眼说瞎话。那蔓紫不讲道理,没想到她的主子更不讲道理,而这个不讲理的丫头,身份还似乎很高贵。 他看了看这个大宅子,“如果非要证据,那我就只好进屋去搜一搜,等我把那些画找出来,你们就无从抵赖了。” 绿袄丫头和蔓紫对望了一眼,蔓紫骄傲的仰着脖子,“那你去找把,方才搜了一遍,如果再搜一遍也用不了多久。但你就是掘地三尺,你也绝对找不到。” 梁少顼一听这话很是奇怪,“找不到是什么意思?你刚才都就算是买画,也已经承认画在你手上,现在怎么又说找不到,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转手?还是你们一直有人接应,来收走你们偷到的画?” 蔓紫冷冷的看了梁少顼一眼,相比起她的犀利的眼神,一旁的绿袄丫头显得随和很多,她年纪尚小,只是长得清秀,也算是个不成气候的美女,但是梁少顼却不会因为他们年纪小,是美女就宽宏,他的画本就是榕栩画的算是小事,但是京城三府衙门的七桩盗窃案却不是小事。 将她们伶牙俐齿的此时不说话,梁少顼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肯定有人收走了他们的画,他猜测,也是分析道:“你们偷画是专卖给别人,还是一开始就是替别人在偷画?看你们的衣服是来自南方的吴国,身份还很高贵,却为何住在这个被贴了封条的院子里? “你们偷画却又给小钱,说明你们良心不安,不是真正想要偷,是不是有人抓到了你们的把柄,逼你们这么做?” 他越是往下分析,两个人就越是沉默,默默的低下头去,直埋都胸脯上,胸前两对微微隆起的鼓包,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像蒸笼里的箬叶酿糕,刚刚发好又给揭开笼屉,迅速消下去,下去了又起来,如此往复。 梁少顼正打算进一步猜测,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手里提着一个哼哼唧唧的人,将他一把搡在小花园的地上,并用脚踹着来到梁少顼和着两个姑娘的面前,“我想原因,得问这个云府的狗爪子,他鬼鬼祟祟的从这件封宅子里出来,被我逮了个正着。” 梁少顼看着来人,不禁苦笑,正是盼了无数遍的璇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没落的贵族2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见璇玑觉得特别开心,也许是因为璇玑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那种被美女在暗中守护着的感觉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好,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璇玑一来,他就轻松的将眼前这两个姑娘交给她,转而由他来处理璇玑抓到的这个家丁。 云府家丁被璇玑拳打脚踢着来到这里,有点狼狈的蹲着,怀里紧紧抱着那幅画,梁少顼拿回来,抖开一看,正是榕栩绘的那幅,他提到蔓紫和她小姐面前,“死不承认有什么用,以为我们找不到证据,现在证据主动送上门来,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只给他们看了一样,就迅速收起画,仔仔细细的装回绸缎包裹里,免得被他们看出来画是假的,顺便欣赏那两个姑娘的脸色变了几变,“动作挺快,刚从我手里偷走,这就出手了?只可惜你的下家这么快就落网了,比你出手的还快。” 璇玑正在仔细打量着那两个南方的姑娘,听到梁少顼的一番话,没好气的说:“你当自己是捕快呢?还落网。” 经她这一提醒,梁少顼立刻想到了那个捕快,说,“三府衙门的蔡不移不是说我们如果抓到了偷画的贼,可以去衙门领赏么?这不抓住了,押到衙门去领赏怎么样。” 蔓紫和绿袄姑娘微微吸了口气,蹲着的家丁也开始微微发抖,梁少顼满意的看着她们害怕,有故作镇定的样子,他转而看地上的那个家丁,他穿着一件姜黄色的织锦长褂,生的眉清目秀的,头上一个绢花发冠,看着并不是一个家丁那么简单,眉宇间带着浓重的文气,似乎是刚被有璇玑欺负了,蹲在地上闷不吭声。 梁少顼连问了三次是不是云府的家丁,他都不理睬,一旁的璇玑直接了当的说,“你不用问了,他就是东市云府的,我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岂会不认得,城东云家,上至家主,下至马夫,身上都有一块镂空的白玉扣,领子和袖口上都绣着云纹。” 梁少顼进她一提醒,低头一看果然那人腰上系着一个祥云形的如意扣,衣领和袖子也都是祥云纹,说:“原来是云府的人,看来那些失窃的书画都在云府,把他送到三府衙门,我们找回顾家的书画就行,剩下的就交给蔡不移去办。” 云府家丁哆嗦着,梁少顼看着他的衣装,不禁笑道,“云府好歹百年前也是贵族,后来听说站错了政党,一朝裂变,从此败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贵族,当偷画贼也得穿得绫罗绸缎,好对得起我这幅价值连城的名画?” 那家丁眼神虚瞟了一样锦缎包裹,站起来气呼呼的嚷道,“我不是贼,我是买画的,花银子买的怎么会是贼。” 梁少顼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搞了半天,你原来不是云府的家丁,而是云府的公子,你老实交代,偷画干什么,不然我就直接把你交给三府衙门的蔡捕头,他的名声你不会没听过吧,掂量清楚。” 云家公子哼了一声,“行了,既然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不如直说,我就是云府二公子云倜,主要是我哥要我去找这种,好像是要送礼,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但是我可没偷,我是花钱买的。” 他比着手势告诉众人,他甚至从怀里摸出一个账本,上面写着买一本书画的支出,详尽的记录了这几天七桩盗窃案,原来这些书画都是花钱买的人,偷画的是这个绿袄的姑娘,云倜指着那紫衣姑娘,“他们是吴国人,说不定是吴国派来的奸细,你要抓就抓她们。” 蔓紫怒瞪了他一眼,绿袄丫头横眉冷对,神情却很淡漠,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我是吴国人又怎么了,梁国的云倜公子,原来也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我原以为梁国的总比吴国要安稳,官府也不至于无能,你们这些江湖义士也不会太欺凌,难道我都想错了?” 她看着众人,娇小的身材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但是一双杏眼目光流转,却无不透露着精明和狡黠,她的笑容甜得仿佛能酿蜜, “我来到梁国,一没犯法,而没还人,你们凭什么要抓我,若说我们偷盗,可我这些书画都付过钱的,不算偷,你要是去查,每一家我们光顾的,都留了些钱,算是钱货两讫的事,你怎么能拿我们去定案?” “再说,人都是趋利的,东西不见了就说被偷,那么我留给他们的不义之财,为何他们报官的时候没有上交?” 梁少顼被说得哑口无言,转了转手中的二钱银子,一幅画就算是赝品,也是做工尽量的赝品,也不可能只卖二钱银子,知道她们是强词夺理,可这强词夺理中却又带着不好推翻的“物证”,一时间愣是无言以对。 璇玑也听出了他们是强词夺理,二话不说就用手中的比翼剑句朝那两个姑娘打去,在这方面,璇玑就占优势得多,梁少顼虽然没有关爱“小白兔”的喜好,但碰到纤弱无力还爱哭哭啼啼的姑娘也是没辙。 璇玑则没有这些顾虑,同样是女人,想打就打,想怎么招呼就怎么招呼。她手中的剑并未出鞘,淡淡用剑鞘打在那个叫蔓紫的姑娘身上,被蔓紫用手中的玉笛抵挡了,璇玑再去打那绿袄丫头的时候,蔓紫却转身抱着那绿袄的丫头,用后背硬生生的挨了璇玑三剑。 梁少顼看她下手的力道,并不是很重,但也不是很轻,好像只是向象征性的给她们几下,也足够让她们保持疼痛和安静。却没有想到那蔓紫会甘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那绿袄的姑娘。 更奇怪的是,她明明可以用她的玉笛去挡,却偏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 蔓紫如愿以偿的吐出一口血来,绿袄姑娘当即俯下身去,哭着检查了一阵,然后控诉璇玑下手伤人,“你打伤了我的侍女,” 他话还没说完,璇玑便打断了她,用剑指着那绿袄的姑娘,“我下手有多重,我比你清楚,你的侍女已经受伤,我现在要打你,你看还有谁能来护着你。” 绿袄丫头和蔓紫都有点泄气,蔓紫缓缓的坐下来,“其实我只想保护我小姐而已。” 梁少顼有点不理解,将这两个吴国姑娘和这个南方人都先放在一边,先去料理着云家的二公子。查到现在,京城里七桩书画盗窃案已经有了些结论。 “云家的二公子是把,”梁少顼说,“你收买这两个吴国的姑娘给你偷画,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把全京城东南西北的书斋,书房都都偷了一便,如果我今天没有找到这里,今天晚上你们打算去哪里偷?” 云倜苦着脸,“我都说了不是我偷的嘛,都是他们动手,我只是出钱而已。” 璇玑抬脚踢了那云倜一脚,“是不是嫌我刚才没打够,你皮痒痒,我们既然已经抓住了你,就铁定会送你去蔡捕头哪里,有什么要狡辩的,你自己跟蔡不移去狡辩好了。” 云倜一听,脸色有点不好了起来,“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把我送去,写着怎么反悔了?我真的没偷,你看我都是买的。”他指指梁少顼手里的散碎银子。 梁少顼捏着银子:“这些也我物证,你云家二公子强买也是罪过,还有我刚才的意思是,你不说我就直接把你送到三府衙门,你说了,我就迟一点把你送进去。” 云家二公子一听,哀嚎起来,“你们说话不算数,我不去三府衙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逃婚的公主 梁少顼和璇玑都没有理他,却见楠樽揪着一个人回过来,梁少顼定睛一看,是西苑那个被他点了穴的年轻人,那人一直以为手脚骨头都断了,现在解了穴以为是被楠樽治好了腿,一路走过来都央求楠樽帮他的手臂也治好, 楠樽没理他,拖着他也来到了梁少顼和璇玑面前,“他指着那摔过来的少年,“这个自称是武夷麒麟拳宗人,我觉得不像,麒麟拳讲究的是拳脚的爆发力,这个瘦弱的何来爆发力,而且连一点内力都没有,怎么施展能一招击碎大理石的麒麟拳。” 楠樽刚把他丢在地上,那绿袄丫头就扑上去,“弟弟,你的手臂怎么了?” 梁少顼说:“只不过是被点了穴,解开就好了不过你不用看着我,我没想给他解穴,省的他要拿麒麟拳来招呼我。” 绿袄姑娘一脸的悲伤难过,看得梁少顼颇为不忍心,楠樽没看他她们,他对梁少顼和璇玑说,“京城的七桩偷画案不全是这几个吴国人做的,还有别的盗贼。” 梁少顼问:“何以见得。” 楠樽说:“这座宅院已经废弃的几十年,一直都没有人居住,最近几天才有人闯入,这三个吴国人才来没几天,对京城都不熟悉,也没有人脉,武功高也低微,还不宜显山露水,恐怕白天都不敢出来,怎么会一夜连盗多家?” 梁少顼觉得有道理:“有道理,难怪看着很厉害,却被我一招就点住,肯定不是那些飞贼。” 楠樽转而对着云倜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几起案件都是你们在背后搞鬼,是你收买的这些人替你收集那些画,你的线路不止一条,还有别人也替你偷画,现在你是自己说出来,还是等三府衙门的蔡不移慢慢查出来。” 蔡不移在京城的名声也算是块铁硬骨头,无论是朝廷命官,还是江洋大盗,碰到蔡不移都是退避三舍,能绕开则绕开,因为他什么人都敢查,什么人都敢杀,只要他该死。 所以碰到蔡不移,唯一能做的,不是阻止他查,而是想办法把屁股擦干净。显然云府是个复杂到一时半会擦不干净的地方。云倜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转,怎么样才能脱身,提前把那些“买”来画料理了,让蔡不移找不到把柄。 不过事情并不能如他所愿,梁少顼将锦缎包裹的画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又合上,让这幅画在众人面前惊鸿一闪,“别人的画我其实并不关心,只要我们这幅千辛万苦得来的画还在我们手里就好,楠樽你把这个云倜带回去,顺便通知蔡不移去云府,既然答应你过了顾家的生意,须得把顾家的书画拿回来。” 他冲着楠樽暗暗挤了挤眼睛,不管楠樽能不能理解他这个暗示,都只挥手让楠樽去,璇玑特朝楠樽微微点头,楠樽很快提了云倜大呼小叫着去了。 宅子里还有三个南方来的吴国人,两个姑娘坐在假山的一块石头上,蔓紫平白的受了点伤,那个被梁少顼点了穴的少年,此时只有双腿能走,手臂还是垂着不能动,想必楠樽是不想扛着,才给他解了腿上的穴。 他看着璇玑:“这三个人怎么处理,吴国人,犯了偷盗罪,交给衙门还是交给鸿胪司。” 璇玑微微蹙眉,“吴国人上梁国来偷画?然后再卖给云家?你们目的是什么?” 三个人闷不吭声,互相对视了几遍,蔓紫自从被璇玑打了几下后背,便似乎伤得很厉害,一直有那绿袄姑娘扶着,绿袄姑娘的弟弟,那个双手半身不遂的少年说,“其实,我们只是想要弄点钱,来到吴国人生地不熟的,没钱什么活。” 梁少顼问璇玑,“你相信吗?” 璇玑摇头说:“你们看着也不是穷人,既然敢跑到邻国,身上怎么可能不带盘缠,还有你们的身份是什么,都给我说清楚。” 蔓紫小心翼翼的看了绿袄姑娘一眼,“其实,我们是” 他话没说完,少年就打断了她,“不能说,说了我们的计划就白费了。” 梁少顼和璇玑静默的看着他们,若真有什么计划,又怎么会带着一个口无遮拦的小子,这小子这么说,岂不跟公开计划没区别。 梁少顼说:“你可以不说,我不知道你们吴国对待来历不明的邻国人会怎么处置,但我可以告诉你梁国对待来历不明的邻国人,一律但奸细处置。” 三人面面相觑,那少年也不说话了,看着那个绿袄的姑娘,他叫那个绿袄姑娘姐姐,而这个绿袄姑娘看着不过十五六岁。梁少顼想不明白,一个十五六岁的吴国人,带着弟弟和侍女来梁国,却是什么原因。 璇玑见她们不说,便冷着语气:“你们的身份我并不关心,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藏身的这座宅子,是梁国的禁地,我不知道你们躲在这里有多久了,但从今天起就必须离开这里。” 蔓紫抬起头,“这是为何?” 璇玑面无表情的说,“因为会闹鬼,别不信,你可以去街坊邻居打听这座宅子。别以为你们这几天住着都相安无事,指不定就在今天晚上,就有鬼魂来找你们。” 一直沉默的绿袄姑娘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没打听过,我住在这里有一市了,也不是没听说这个宅子的流言,可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璇玑冷漠的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住着吧,有时候鬼这种东西,很有灵性,我今天说了,它晚上肯定回来。” 绿袄姑娘微微苦笑:“就算是来,恐怕也是人假扮的,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如果我们三个死了,肯定是人杀的。让我不明白的是,姑娘如果要杀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动手,而非要等到晚上。” 璇玑轻笑,“我哪里敢在这栋宅子里动手,你就算是真的死了,也不会死在这栋宅子里,可能尸体会在门外的水沟里被发现。” 绿袄姑娘叹气:“我如果又更好的地方去,又怎么会壮着胆子住在这个被贴了封条的空宅里。我没有地方可去啊。” 说着,她扶起受伤的蔓紫,蔓紫一瘸一拐的走到假山后面的别苑里,里面看起来空荡荡的,但是所有的物件都藏在床板里面,翻开床的木板,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兜,打开却是一块纯金的令牌。 绿袄姑娘捧着那令牌给梁少顼和璇玑看,“其实我是吴国的晚公主,半个月前,我皇兄要将我嫁给楚国的国君,大婚之日,我和侍女互换了身份,我藏在侍女里随着迎亲队伍出城,走投无路,只好藏身在此,若是被我皇兄知道我到了吴国,定会派人把我杀了的。” 梁少顼看了看那块纯金的身份牌,足赤的金牌应该不会作假,可是,“你说你从南方的吴国逃出来,揣着着这块金牌,身无分文的走了三千里地,到梁国的京城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奇怪的公主 梁少顼看着这个吴国公主,知道带一个贴身侍女和一个小侍卫,却不知道带多些可以流通的银两,有一个纯金的公主令牌,却因为没法度日,只能让侍女和侍卫去盗窃,身上首饰翡翠和环佩很多,却没有想过要拿去换钱。 难怪蔓紫一直太高她家小姐,原来是公主这样的高贵身份,却放着好好的楚国皇后不当,跑到三千里外的梁国,住在一处荒宅里,而且还是闹鬼的凶宅。 梁少顼不知道她缘何会有这样的决定,对这个一个没有生活经验的公主,竟有一种同情之感,想他久居深山,已经是够孤陋寡闻的,也知道出门在外须得带钱,这位公主却愣是不知道? 他笑得颇揶揄:“堂堂一国公主,千里出逃却不带盘缠,手里有金牌却盗画度日,难道你不知道平日的吃食源自哪里?话说楚国有什么不好,宫殿华丽,物产丰富,可比吴国富饶得多,你一个公主嫁过去,肯定不是皇后也是贵妃,你为什么想不开要逃婚?” 吴国公主幽幽的端详了梁少顼一眼,“你难道没听说过楚国的皇帝,有特殊嗜好?” 梁少顼自然是没听说过的,坦然直问:“什么特殊嗜好?” 吴国公主局促和不说话,她身边的侍女和侍卫也不开口,这令梁少顼颇为奇怪,他看着璇玑,见璇玑心思深重的蹙着眉头,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这个吴国公主的话,话说这吴国公主,搞了半天只知道她的侍女叫蔓紫,她也不自己介绍。 梁少顼干脆自己问:“还没请教公主怎么称呼,你不如自我介绍一下,我总不能每次都叫你吴国公主吧。我若每次都称呼你为公主,那么公主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那公主似乎下定决心的点头道,“我叫做吴梦溪,是吴国最小的晚公主,皇帝的庶妹,这个是我的贴身侍女,叫做蔓紫,这是吴国叶相国的小公子,叫做叶龙,他是武夷麒麟拳的门生,一听到我要出嫁,跑出山门一路追着我来的。” 梁少顼不禁好笑,“小后生有胆识有气魄呵,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追随喜欢的女孩子,不错,后生可畏。” 两臂僵直的叶龙听到梁少顼好像是在夸他,对他张了张嘴,“我不是坏人吧,快帮我的手臂治好。” 梁少顼说:“难道你身居吴国相国的公子,没听说过点穴?” 叶龙瞪大眼睛,“这就是点穴?我的手臂整条都麻了,这么厉害?” 璇玑此时似乎想明白了一直困扰的问题,她拉着梁少顼的手说:“我们要查的偷画贼已经找到了,先回去,天色不早,此地不宜久留。” 她转头有对吴国公主说,“告诫你们的话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要是执意住在这座宅子里,那我也没办法,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说完,她拉着梁少顼的手准备走,后面的叶龙见他们就这样走了,忙追上来,“我的穴道,你还没给我解开呢。” 梁少顼还没来得及动手,璇玑就在他肩上匆匆点了两下,拉着梁少顼快步走出这座宅院。 梁少顼被璇玑拉着手,第一次亲密的肌肤接触,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璇玑的手很纤细,又柔软,皮肤光滑,常年沏茶,使她的手指似乎带着茶香,或者说是一看到她的手,就会想到他沏的茶。 这只手是她的左手,细腻而柔弱,梁少顼现在很像知道她持剑的右手,是不是和他一样结慢厚茧。 不过他现在应该思考的是,璇玑为什么急匆匆的把他拉出来,他问璇玑,“你也怕鬼?” 璇玑头也不回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梁少顼奇怪:“那你为什么骗他们?” 璇玑说:“因为我不相信他们。” 直到出了荒宅,璇玑才说,“你初到五味茶楼,很多事情还不知道,这座府邸不单单是梁国的禁地,也是五味茶楼的禁地,玉衣公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包括五味茶楼的人。” 梁少顼问,“这是为什么,可是我们白天的时候都进去了。” 璇玑说,“我还不是因为你进去了,我们才进来的,否则我和楠樽是绝不会进去,管他里面有没有住人,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今天正是初一——有时候,很多事也并不是常理能解释的。” 梁少顼越发好奇了,“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可这座宅子怎么听起来那么玄乎,既然他们躲不过十五,为何我们不去救?” 璇玑冷哼:“我已经提醒他们了,她们执意不走,难道我还要托他们出来?眼下我们还是快点回五味茶楼,我始终觉得这几个人很可疑,说不定她们也是撒谎精。” 璇玑看了看梁少顼,好像初次见面一样的上下打量他,“你已经够孤陋寡闻的,也不是不明事理,但是她们,堂堂一国公主,却比你更孤陋寡闻,对身边的生活一无所知,却对邻国的情况了解的不少,你不觉得奇怪吗。” 梁少顼听到璇玑说他孤陋寡闻,心里有些不爽,孤陋寡闻这种话只能自己谦虚自己,怎能从别人口中说出,尤其是璇玑,她的芊芊玉手还拉着梁少顼的手呢。 璇玑看着梁少顼,似乎也突然发现了他们的手居然是牵在一起的,连忙甩开,并佐以痛深恶绝的一句,“流氓。” 梁少顼反手指着璇玑,“是你拉着我”转念一想,好像自己也没吃亏,于是干脆流里流气的说:“你说我耍流氓,你是没见过什么叫做耍流氓吧,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好好领会一下,什么叫做耍流氓。” 璇玑回头拿出她的看家好戏,大美目怒瞪着梁少顼:“你是真的流氓,我可以拉你的手,你就是不能碰我。” 梁少顼不觉好笑,她的话外意思,岂不就是,“只准我对你耍流氓,不准你对我耍流氓么”。 但是他没有说这句话,他知道璇玑的脾气,当下没有继续反驳,而是扯开话题:“你说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那位公主的心性很细致,也很善于察言观色,头脑甚是灵活,不会简单的生活都不会,而且,她说话前后矛盾。” 璇玑也不再追究前面是谁牵了谁的手这个问题,她难得的问:“你何以见得?” 两个人沿着小巷子,慢慢的往京城南区的潘湖方向走,梁少顼说,“我没出山之前了解天下事是从书里,和一些私信里,我父亲把书信全都藏在书房的最高处,我常常去看,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新的信,看完了我又藏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嘿嘿。” 璇玑做了一个对天空大不敬的动作,翻白眼,“你能不能言简意赅一些,谁要听你讲小时候的事。” 梁少顼轻咳,“没出山之前,我其实也不算太孤陋寡闻,出来不到一个月,也很快就熟悉了这个天下,但是我了解的都是一路上来的梁国,对南方的楚国,吴国,还有北方的金国,以及西面的蜀国了解的并不多,更不会知道异国国君的嗜好,所以,我不相信那位公主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吴楚的秘事 璇玑听完梁少顼的话,淡淡的说:“难得,你的想法和我这么一致。” 她总是戒备的神情露出一丝吝啬的笑容,随即又消失了,梁少顼有些分不清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试探着说:“我说出来,不怕你不信,我的感觉一向很准,我觉得那吴梦溪的身份,还有他说的话,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璇玑不置可否的说:“我不善于凭感觉,这事还得交给柳杨去查,我们先回五味茶楼,楠樽应该已经回来了。” 回到五味茶楼的时候,楠樽已经在中厢房,,璇玑将查吴国公主的事写成一封信笺,托檀棋带回去给柳杨,并告知京城东南角的荒宅有人闯入,中间省略了他们三人也进去过这一段。 檀棋领了笺纸便去了,五味茶楼留下一个叫琥珀的女茶司镇楼。 璇玑回到中厢房,楠樽沏了一壶铁观音,梁少顼还是第一次品尝楠樽沏的茶,男人的手法和女人的手法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楠樽就喜欢将茶叶先在蒸汽上熏,用蒸馏下来的水再慢火温煮,这样泡出来的茶味道更纯,且茶末很少。 楠樽指了指茶几旁的红木案,上面有几幅画和一堆旧书,都是从云家二公子手里搜出来,他刚从盗贼手里收上来,还没来得急送出去。楠樽拿回来了顾家承诺的那部分,堆在书案上快成了一座小山。 楠樽说:“七桩案件已经解决,主使已经抓获,就是云府的云倜,但是盗贼还没抓住,我没有把荒宅的那几个人说出来,就看云家二小子会不会供出去。” 璇玑撇了撇嘴,“他估计不敢说,在京城混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那座荒宅,他不说还可能躲过一劫,要是传出去,他小命就不保了。” 梁少顼对这个荒宅的传闻一直觉得奇怪,“既然没有鬼,那么就是人为的,我们何不找出缘由,一探究竟?” 璇玑没好气的说:“你就这么爱追根问底,还是因为你爱多管闲事?那处荒宅是玉衣公子再三告诫的地方,万万不能触碰禁地,你不许给五味茶楼招惹麻烦。” 梁少顼没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璇玑也会如此反应,却是越发好奇了,但是眼下再好奇也得先放在旁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楠樽带回来的几幅画和旧书,都是上了年头的旧物,璇玑见梁少顼闲的慌,就派他把这些书都啃了。 梁少顼看着书案上堆成山的书,什么珍本,孤本,抄录本,封面破破烂烂的,新糊的,各种书册,奇怪道:“为什么你只收顾家的,其他的书斋你不收?” 楠樽喝了一口茶,“因为顾家的书最全,别人家有的他都有,别人家没有的他也有。” 梁少顼这回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找顾家的清风斋,就是以为书多,“那我一个人,得看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完?” 璇玑眯眯笑着说,“作为五味茶楼的人,你必须做到一目十行,这些书你须得在天亮以前全部过目,而且还要做到过目不忘。” 梁少顼啊了一声,顿时感觉这些书上的文字都跳了起来,散乱在纸上乱七八糟的排列着,就是不让他看清楚其中的话。真是越用劲去读,就越不能潜心阅读。耳边还时不时的流进来楠樽和璇玑的对话。 楠樽说,“云倜这一次花的手笔很大,几天之内七家书斋凡是关于贵妃的老画都偷走了,关于那段历史的正史野史也都尽收,他这是广撒网,大捕捞,我粗略的翻了一下,同一本书竟有十余本,堪称一网打尽。” 璇玑吹着茶盏说,“云家曾经是前朝的贵族,一等公爵的门庭,要权势有权势,要富贵有富贵,如今改朝换代,公爵的名号早已经作废,却还留着云府,难道当中有什么关系? 楠樽浅笑道:“自然是有关系的,大梁真圣初的时候,大肆清理前朝余孽,贵族门第几乎荡清,但是有一部分人愿意归降,就保留了下来,云府就是其中一个,但是近年来朝廷的举动,似乎在暗中翻新整个朝野,云家也没落得只能依附宰相。” 璇玑问:“那么你把他押送到蔡不移面前,云府是怎么说的?” 楠樽颇为疼爱的睨了璇玑一眼,“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璇玑似乎并没有去看楠樽的眼神,她兀自点头,“云府肯定是把二公子给踢出去了,肯定说是云倜一个人所为。” “妙,”正在翻书的梁少顼插嘴道:“如果云府没有任何怀疑的就把云倜推出去,那么多半是顶罪的,这件事就不是云家自己所为,而是替幕后人在办。” 梁少顼说着,顺便放下书过来蹭了一杯茶,三人这几日搭伴摸索整个京城,已经有了一些默契,对视了一眼,皆是同样的想法:能驱使一个没落贵族的,唯有背景比贵族还大的人。 话说柳杨很快传回了信息,关于吴国公主的,大致的意思是:吴国在半个月钱确实有一个公主出嫁楚国,按理说这应该是举国轰动,邻国共知的事,却不知为什么办得很是隐秘,楚国指派了简单的依仗去迎娶,吴国只随嫁了少量的嫁妆,办得很是敷衍。 柳杨将他知道的尽数告知中厢房的三位:“这可能跟江湖上秘传的有关,楚国皇帝有奇怪的嗜好,喜欢虐待人,前面娶了三任皇后,没过一年全都死与重病,后宫妃子也都相继死于非命,所以这一次迎娶的吴国公主,恐怕也免不了相同的命运。” 三人听完,沉默着不说话,梁少顼说,“那么吴国国君不知道这个传闻吗?” 柳杨说:“肯定知道,但是这个最晚出生的公主又不是他的亲胞妹,早晚要用来和亲的,不是楚国就是梁国,蜀国与吴国又不接壤,再说吴国最近几年频频被南蛮骚扰,与楚国和亲也只是结盟一同对付南蛮,反正是送给楚皇玩的妹子,嫁妆也就不怎么好。” 梁少顼半开玩笑的说:“那真是可怜了一位公主,还不如送来梁国,梁国的上位可坐着一个宠爱妃子出了名的昏君。” 璇玑楠樽柳杨三人听了,一齐瞪向梁少顼,柳杨说,“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三年前梁国大选秀,吴国也送来一位公主,当时被封为妃子,但是很快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在皇宫里死一个邻国的公主,位份在妃子的不是件小事,梁国送信告知吴国,奇怪的就是吴国什么话都没说。” 众人听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梁少顼谈了口气,“都说江湖是个是非之地,其实后宫也未尝不是个是非之地。”说罢,他埋头进那些史书里,心道,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那些邻国的后宫的事,何必多管闲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初一的影子 梁少顼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还是没忍住管了这档闲事。 不管那吴国公主身份有多么敏感,也不管她来到梁国究竟意欲何为,既然被他看到了,并且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岂有不管之理。 重新来到白天的位置,悄无声息的翻进宅子里,熟门熟路的径直往西苑去,因为白天摸过,知道后院和东南北院子都没有人。 按理说第二次进来,应该比第一次要熟悉一些,用不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走起来有点困难,这个宅子白天和晚上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而且他一路走来,总感觉有人在背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梁少顼加快脚步,迅速闪进一个角落里,左右查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人,才继续往西苑走,西苑住着一个少年和两个姑娘,只有一个会武功,但是受了伤。 梁少顼事后想起来这件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璇玑当时挥鞘打的动作并不是很重,相反是那种‘因为情绪不稳定而使出的试探性的敲打,应该不至于躲不过,而蔓紫却好像心甘情愿的接受她的敲打,故意让自己受点伤。 西苑黑漆漆的,两处房子一左一右分开在小花园两边,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似乎根本没有人在里面,唯有夜风夹着霜雪,吹在年久失修的漏风的窗柩上,发出鬼一样呜咽的声音。 似乎除了梁少顼以外,没有任何人在。 璇玑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她能说出“闹鬼”这句话,就算没有鬼也必定十分凶险。冬月初一夜,月黑风劲,正是诡异事件发生的好时候。不知道那几个吴国人是怎么想的,竟敢藏身在这样一座闹鬼的荒宅里。 梁少顼绕过白天的水池,推开其中一个房门,这应该是那公主的住处,里面没有人,再把另一间房门也推开,里面还是没有人。 梁少顼不由得苦笑,害他白担心一场,人家早就聪明的吸取了璇玑的建议,搬出这个闹鬼的荒宅了,他还巴巴的半夜三更溜出来救人。 既然已经不在了,那么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毕竟是闹鬼的凶宅,虽然目前还没有出现鬼,还是不宜久留。 刚准备走,却又听到一个极不正常的声音,好像是女子类似叹息的声音,或者受到了惊讶的吸气声,反正是女子的声音。 难道是女鬼?他想。声音源好像就在这个房间里,很微弱,但是很清晰,梁少顼壮着胆子在房间里找了起来,最后,发现是床底下,趴着三个人,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在黑洞洞的床底下,完全看不见脸色,唯有六只眼睛,微微反射着黑夜的光。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梁少顼扶在床边,对床底下的三个人很是无语,“你们原来也知道害怕?害怕为什么不搬出去?” 黑暗的床底,传来吴国公主吴梦溪的声音,“书生不是知道吗?我们没地方可去。” 梁少顼说:“那你们每天晚上都睡在床底下?” 三人摇摇头,可惜太黑什么也看不见,吴梦溪解释道,“平时都是蔓秋保护我,可是今天她受了伤,白天你们又吓唬我,就只好在床底下先躲过今晚。” 梁少顼内疚起来,似乎是他吓唬了这两个姑娘和少年,而不是璇玑,他招呼她们出来:“你们还是出来,去床上睡,今晚我来保护你们。” 说完感觉这话好像有点怪,不过床底下三人都没有在意,忙不迭的爬出来,刚准备躺床上去,却听到院子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梁少顼忙又将他们塞回床底,低声说:“呆着别出来。”自己则跑到门口。 适才进来的时候没料到外面会有动静,忘了关上门,现在关似乎有些迟了,他从敞开的门口望出去,只见院子里的一棵树在迎风抖动,抖了不一会儿,竟然从阴影里抖出来一个人,梁少顼还没搞清楚他是怎么从树里变出来的,就看见他径直朝这边走过来,原因可能是看见了这边的门敞开着。 梁少顼的心提上的嗓子眼,却架不住好奇心,依然猫在门后面看,走过来的人看身形应该是男的,高大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风帽,黑色的面罩,黑色的靴子,全身上下黑得相当彻底,就连眼睛也似乎看不到眼白。 初一夜没有月亮,浓云沉重,光线暗得像捂了一床棉被在天上,梁少顼是根据他手中擎着的鎏金红缨枪判断出他的行动轨迹的,他已经绕过假山和小池,径直朝敞开的房门走过来。 到这个时候,梁少顼才想应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来者保持着随时进入战斗的姿态,看那个粗重的红缨枪似乎很厉害,不知道他的底细和功力,贸然迎上去就是找死,他可不想逞这种英雄。 现在躲起来好像也来不及了,这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低矮的木榻,木榻太低躲不了人,唯有床底还可以躲人。难道他现在也要挤进去? 梁少顼没有为这个问题费多少心力,那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就在他气势汹汹的要跨进房间的时候,梁少顼像一支离弦的剑冲出去,顺便捏住那人的黑袍。将他的行动脚步带离了原来的方向。 黑袍人很快就进入战斗状态,双手擎着红缨枪招呼了上来,出手很快,招式很恨,梁少顼往常都要先虚招试探一番,然后再决定使用什么功力来对付。此时却连试探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用上了拼命的招数。 那人红缨枪长刺过来,梁少顼旋身要躲,却被对方的一招‘霸王戏游龙’弄得团团转,数十枪刺过来,围绕着他周身的每一处要害。梁少顼知道他是佯攻,却每一枪都必须防备,因为不知道哪一枪是实打,最后一枪红缨从左到右挑破了梁少顼的衣裳,将她的衣袖钉在了木门上。 梁少顼立刻挥剑将那一侧衣袖割断,擦了一把汗安慰自己,“幸好躲得快,割掉的是这截袖子,不然我的手臂就遭殃了。” 廊下的人脸隐藏在黑袍里,似在看着梁少顼,用一个种字正腔圆的令人听着觉得肃穆的语气说:“既然闯入这封禁的宅邸,就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守着宅邸,你们五个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五人?梁少顼疑惑的想,床底下三人,加上他是四人,还有第五个,又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初一的影子2 黑袍人指着漆黑的院子里,那处植物生长的得异常茂盛的小花园,没有月光的院子,假山看起来格外阴森嶙峋,花草在白天的时候油绿鲜艳,到了晚上都是一片黑色的影子,像堆积着无数难以形容的怪物。 梁少顼回想起来,白天的时候看这水池,似乎并不是很清澈,水池蜿蜒成一个很别致的形状,池中的莲花只剩下枯黄的空心杆,水浮莲生长的很好。 夜晚再看这片水池,却发现池水似乎并不是鱼池那么简单,好像有东西在水浮莲下游动,白天因为那绿袄公主在池边洗脚,他的注意力都在那白藕似的脚上,没曾注意这边的水浮莲,此时再看,似乎连片的水浮莲下,有东西在游动。 他现在没空一探究竟,两眼朝周围乌黑的空气里寻找,黑袍人说有五个人,那么还有一个人是谁? 璇玑正在黑袍人的后面,她发现梁少顼去了荒宅便跟了来,与他前后脚进入宅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吴国来的三个人,加上梁少顼,应该是四个人,他说五个人的意思是发现他了?还是还有一个人? 她心道也许是楠樽,在梁少顼没来以前,一直都是和楠樽做搭档,她走到哪里,楠樽必会跟着出现在哪里,如果说还有人,那么此人一定是楠樽。 楠樽确实来了,并且是和玉衣公子一起来的,璇玑出茶楼前交代了柳杨,柳杨知道事情不妙,便去找了楠樽,楠樽和玉衣公子一听是荒宅的事,连忙赶来,刚潜入荒宅,就一听到黑袍人说出这句话。 楠樽小声说:“吴国来的三个人在西苑,加上梁少顼和璇玑是五个人,如果加上我们应该是七个人,如果不算上吴国人,便是我们四个。” 玉衣公子很快懂了他的意思,要么没发现他们两个,要么,还有一个人。 他小声的嘱咐了一句,和楠樽一起往西苑走去。 梁少顼警觉的盯着那黑袍人,对峙了没多久,却看到璇玑,楠樽玉衣公子都来了,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这个黑袍人不知道什么来头,适才几招来回,梁少顼积极的应对,他却像是在玩耍一样。 黑袍人似乎不耐烦,又似乎很兴奋,“都来了,一起上吧,敢闯进这座宅邸,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四个人自然不敢轻敌,四把兵器,一齐招呼上去,梁少顼有了这三个人的助阵,剑招发挥得也更顺溜了些,他的剑很锋利,剑招也变化无穷,却发现,每一招都只是砍在黑袍人的衣服上,明明看准了关节部位,和要害位置,想这一剑刺出应该能让他受伤,结果却只是挨着他的袍角。 他还不光要对付梁少顼的剑,还有璇玑的剑,楠樽的将,还有玉衣公子的无极扇, 玉衣公子的扇子全部打开的时候,有二十四根扇骨,每一根扇骨里都藏着纤细如丝的毫针,可以当暗器用。十二层纸糊成的扇面看似很脆弱的纸扇,却是每一层都间距分明,十二层宣纸就相当于十二层叠在一起的锋利的薄刃。 这十二层也不是普通的宣纸,而是用纤细得堪比蚕丝的银丝织成的,全部张开的时候,银丝绷紧,划过皮肤会留下十二条加起来也不过是蝇脚粗细的伤口,并且会血流不止,因为那一处实际上有十二条伤口。 同时还会有无数根毫细的银丝从扇骨出发射出来,嵌进肉里,被血流带着在身体里来回冲撞,中招者往往痛苦难忍,生不如死。 但是这三把宝剑,加上玉衣公子的无极扇,都没能将黑袍人制服,他仅凭一柄黑色的沉重的红缨枪,在花园的小池边,以一挑四,释放得比跳戏台舞还轻松。 五味茶楼四个人剑招式越急,他就越发应对的利索,甚至还能找到空挡停下来,挖苦他们的几句: “两个后生,一个姑娘,就这样的武功还敢进这座宅子,就这一个还像点样子,可惜也是个病瘦体,年轻人不锻炼,关键时候急也没用。” 梁少顼知道自己的本事,虽然师从多面,但是面面俱到了,也就术业无法专攻,武功会几百种,每一种都是略懂,远不及璇玑,一种杀人的剑法练习了几万遍。 但是到了这个使枪的黑袍人面前,还是蜻蜓撼铁树之感。梁少顼着实奇怪,以玉衣公子的武功,天下有几人能敌?却四个加起来也只是陪这黑袍人玩? 梁少顼旋身出来,终于捡到空挡缓一口气,问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就算是要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璇玑和楠樽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两把轻便的剑被那杆重枪压制的毫无反抗能力,若不是还有玉衣公子在后面,发射了数百根毫针牵制着,这两人恐怕就遭殃了。 璇玑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没好气的说:“你退出去干嘛,还费什么话,我快不反应过来了。” 黑袍人使了一招横扫千军,迎上两人的剑锋扫出去,同时将他们震得往后掀起去,梁少顼忙抱住向他跌过来的璇玑,两个人就地滚出去数仗,玉衣公子则抓着楠樽,向后退了十来步,才飘忽着落地。 黑袍说,“你们不必知道我是谁,你们只要知道,这座宅子谁都不能进,进来者死就够了。” 玉衣公子怆然的看着这个人,“这座荒宅在二十年前也是有人居住的,曾经是户部尚书狄谦的府邸,二十多年前,户部尚书因谋反罪被诛九族,狄府在旦夕之间被满门抄斩,从此后便成了荒宅,敢问你和先帝户部尚书狄谦有什么关系吗?” 黑袍人沉默着,在无光的夜里,这一坨尖耸的黑色立在水池边,就像是一个暗黑的影子,若不是刚才和他打都的时候,感觉实在厉害,众人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个黑影,并不是实体。 那个实体转过来,隐藏在黑袍里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说出一段让他们莫名其妙的话:“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他们只会在事情发生以后指着我的对错,那又有什么用,错了就是错了,死了就是死了,我做不到的,别人也做不到,为什么我要和自己过不去。” 四人互相看了一样,玉衣公子用五味茶楼特定的手势,打了一个撤退的意思,四人趁着那黑袍人陷入自我的时候,迅速退出西苑。 出了西苑,拐过一个石牌,在穿过长廊到达后院,就能翻墙出去了,梁少顼突然想起他此番来荒宅最初的目的,停下脚步说,“西苑还有三个人没出来。” 玉衣公子不仅皱起眉头,璇玑和楠樽也面色沉重,梁少顼两头看了看路线,抛下一句,“你们先走。”又反身隐回西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初一的影子3 梁少顼一脸悲壮的交代完,立刻调头返回西苑,璇玑和楠樽也停下撤退,回头看着面色微瘟的玉衣公子,后者看着梁少顼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三人又循着奔向西苑方向。 回去了才知道那个黑袍人没有追过来是有原因的,他此时已经从自我沦陷中回过神来,并且逮住了那三个吴国人,正在考虑用什么方式杀掉他们,拿着长枪比划了好一阵子。 梁少顼隐在西苑的廊下,观察着对面的状况,现在只是他一个人,绝不能贸然前去送死。一边静观其变着,一边回想这个黑袍人的武功路数。 京城使用长枪这种兵器的,叫得出名号的唯有两个人,一个是靖王爷麾下的小霸王严徊,据说他从小就特别崇拜西楚霸王,尤其好练霸王枪,而且初生牛犊不怕虎,曾经一个人单挑宰相府一百多家丁,并且还达到了迫使宰相就范的目的,胆识和魄力都有。 不过严徊到底是个年轻的后生,在五味茶楼眼里也不过只是宵小。绝对不是西苑这个鬼一样的黑袍人,连玉衣公子在内的四个人都拿他不下。 另一个是被赐以国姓的西北军侯梁关崎,也擅长用长枪,用的是自创的镇关枪法,以应变自如为长。他本名关崎,在十年前辅助扶朝廷干了一件轰动的大事,被授予国姓。也是一位传奇的常胜将军,武功自不必多说,地位也高至侯爵。而且他本人常年驻守河西关,即使回到京城,不太可能穿成这样出现在这个荒宅里。 梁少顼看这个黑袍人的武功路数,虽然身份不明,但也逃不出是这两种枪法的套路。 正思索着那到底是霸王十八枪还是镇关第一枪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猛地一一回头,却是除了一度墙,什么都没有。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神经质的抬起头,看到头上是空荡荡的横梁,破旧斑驳,年久失修的几根木材,甚至看着并不怎么结实。 心道只要不是人就好,这中月黑风低的深夜,身后有可能会出现各种猫鸮蛇鼠的活物,最怕的就是突然一回头,看见的是一个人,陌生的长相丑陋的尤为渗人。 有时候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出现什么,他这么想着,就发现很快就应验了。再一次回头的时候,他竟然在身后的墙上,看到了一个全身乌黑的蒙面人。 乍一眼,看到的是一段潮湿的布满藤癣的墙壁,只觉得像一个人形,然而那个人竟然慢慢的走出来了,就好像是从一段平整的墙面,凭空凸出来的一样,站在咫尺的眼前。 梁少顼惊得忘记了该做如何反应,他毛骨悚然的想到,这样没有月亮的初一夜,如果看到的不是人,岂不是比看见人还要恐怖? 人就算再狠戾也是活的东西,至少不是鬼怪妖物,那么眼前这个东西会是什么? 梁少顼的双手拧紧了剑,正准备拔剑出鞘,却见面前的黑衣人朝他伸手,一只手按在他的剑上,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是什么意思?梁少顼震惊的盯着那黑衣人。却听到面罩的后面,一个厚重的中年人声音,“别发出声音,会被他发现。” 他指的应该是那边的黑袍人,梁少顼挣扎的脱离他压制的手,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奇怪,梁少顼除了孩提时,从来没有被一个男性的如此挨近。鼻子竟然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一种类似于浓茶的气息,仿佛长期在有茶叶的地方熏染的结果。 “你是谁?” 梁少顼顾不得被那黑袍人发现的危险,还是忍不住问这个同样穿着黑衣的人,只是他的黑衣显得贴身很多,只是一件有些透薄的黑色夜行衣,紧紧的贴在那人身上,将他的体格和肌肉全都淋漓的凸显出来,不似那鬼怪一样张扬的黑袍,像个硕大的灯罩。 梁少顼还没有等到这个黑衣人的回答,那边黑袍跟灯罩一样的人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刚走了四个人,又出来三个人,现在你们走了又回来,狄府是什么地方,岂能随意的进出?你们八个人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梁少顼一听,原来以为这个黑袍人算数不大好,现在才找到,他一开始说的五个人,还包括眼前这位。 梁少顼的神经紧绷起来,那边是口出狂言的黑袍人,眼前是隐藏方式出神入化的黑衣人,这两个人会是什么关系? 他反正已经被那黑袍发现,索性敞开嗓子问,“你倒底是谁?若执意不回答,我也不会相信你。” 这一喊,丝毫没引起眼前这个人的情绪波澜,反倒使得后面赶来的五味茶楼三个人的警觉。玉衣公子的目光扫到梁少顼面前的黑衣人,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表达着和梁少顼一样的疑问。 璇玑和楠樽已经抢了过来,警觉的盯着这个适才没有发现的人。 他们清楚的记得那黑袍人的算数,如果他算的准确的话,那么这个人的确一直都和他们同在,却是到如今才看到他现身。 那黑衣人,没有回答五味茶楼的四人的疑问,而是指着那边的黑袍人呢,此时黑袍人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梁少顼这边,并且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梁少顼不禁感到奇怪,“这个黑袍是怎么回事,绑了那三个人,说了半天要杀,却愣是没动手。” 璇玑的注意力还在梁少顼这边,用剑指着梁少顼面前的黑衣人,说了一句他不能拒绝回答的话:“你是敌还是友?” “不是敌,也不是友。我是来解决这个黑袍的。”黑衣人平直叙事说,他用半透明的黑布裹着面部的样子,让五味茶楼的四个人都感觉他应该不是坏人。 璇玑不相信的看着他,“你竟然说这样的话,那么你武功很高?你刚才都在,应该见识过那人的武功。” 黑衣人的眼神有些哀怨,蒙着面暂时不知道表情是什么,但肯定也是哀怨的:“我的武功虽然自诩以一敌百,但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停顿了片刻,用一种很为难的,似乎在说一件家丑的神情说:“几位也许听过轩辕家族,如果没听过就算了这个家族对中原人来说是一个很神秘的家族,这个黑袍人是轩辕家族的嫡系传人,但是这里似乎出了点问题。”黑衣人指了指头部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大学士的笔记 79神秘的家族人 这个动作很明显表示头脑有问题,原来那黑袍是轩辕家族的人,武功很高,但是头脑大约不太正常,而且是很固执的那种不正常,肯定是以前受过什么巨大打击的不正常。 梁少顼经常听到关于轩辕家族的传闻,但是对于轩辕家族的了解,比对山海经里神兽的了解还少,只闻其名,不见其实,就连闻名也只是偶尔从几个见多识广的长辈口中得知,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实物,却是个走火入魔的。 玉衣公子听到轩辕家族这个名称,面色立刻严峻起来,他盯着眼前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黑衣人,“我听说过轩辕家族,应该是一个部族,他们从小便开始训练,每一个都精通各路武功,出来后一般是影守,保镖,杀手这些身份,但不是一般人能雇佣得起的。” 黑衣人点头:“你说的对,但也不完全对,他们并不是雇佣的,而是赋予使命的。” 梁少顼警惕的看着这个人:“你说的轩辕家族是个藏得很深的家族,你为何对如此了解。” 黑衣人盯着梁少顼的眼神,莫名的令梁少顼感到不自在,点头道:“咳,我原本不想透露的,不过反正你也迟早会知道,我也是轩辕家族的人,在下复姓轩辕,单名沥,认识我的人都叫我‘鬼影沥’。” 梁少顼恍然的点头,“百闻不如一见,轩辕兄的隐身功夫简直出神入化。” 玉衣公子看着轩辕沥,那边的黑袍估计也是复姓轩辕,淡淡一笑,手里的扇子默默的打开来,“如果真的是轩辕家族的人,我五味茶楼惹不起,你们几个还是撤的好。” 梁少顼奇怪的看着玉衣公子,怎么说五味茶楼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地方,怎么会说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话,看他眉毛清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梁少顼好像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他丝毫退却的意思。 再看到他慢慢展开的扇子也就明白了,梁少顼想起眼前这个黑衣人说来这里的目的,“那你能对付这个轩辕家族的人?” 轩辕沥瞄了他一眼,说,“不能。” 梁少顼说,“那你怎么说是来解决这个人的,现在又说不能,还有你到底是谁,说出来我们也好有准备,不然撤退了让你一个人在这里送死也似乎不大好,虽然死一个总比死全都死要好,但也不能眼看这轩辕兄去送死。” 轩辕沥抹下蒙面的黑纱,露出一张老气横秋的脸,看眼角的鱼尾纹和下巴的胡茬,应该有四十来岁,“下次不要和我称兄道弟,叫我‘鬼影沥’比较习惯——你们要撤的话就快撤,我没那么大的能耐保护你们所有人。” 说完,他已经上前去迎战那轩辕家族的人了,五味茶楼的四个人立在原地看了片刻,看他赤手空拳的使的是江湖上有名的玄冥鬼影的招式,估计撑上一段时间没问题。 梁少顼没想到这个中年大汉,竟然能赤手空拳的对付这个令玉衣公子都难以敌过的轩辕族黑袍人,可见这人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 这可是传说中的轩辕家族的人,梁少顼的兴奋感超过了对他的谨慎恐惧感,但是失望感又覆盖了好奇心,“如果这个轩辕黑袍的失心疯能恢复正常,是不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璇玑打断他的异想天开:“别冒险,没有那个金刚钻,不要揽这个瓷器活。” 玉衣公子按下心浮气躁的璇玑,意示他们别在这个时候闹,他对璇玑和梁少顼说:“我和楠樽留在这里牵制,你们两个去救吴国人,救到立刻离开荒宅,不要正面硬战。”说完,推开他们两个人。 梁少顼和璇玑立即绕过西苑的假山,从小池的另一边去救吴国公主,那三个人只是被捆在一起,就已经吓得名色铁青,梁少顼和璇玑麻利的解开他们的绳索。 吴国公主吴梦溪静静的看着梁少顼,一脸经典的落难女看着救命恩人的神情,甚至还面带微笑。 蔓紫原本受了点伤,不过没有大碍,他的动作比梁少顼还快,璇玑解开她的时候,他就来帮忙解开自家公主的绳子。 叶龙带着哭腔道,“你总算来了,我们差一点就没命,那个怪人好像要那我们当祭品。” 叶龙的声音颤抖得像是有人在搡他,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是从鼓风箱里鼓出来的,抖成一浪一浪,梁少顼立马去阻止,用气声骂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先跟我们离开这里。” 一行五个人从小池的另一边原路绕回假山后面,救人的过程看起来似乎很顺利,但实际上一点也不顺利,那黑袍人在与那玄冥鬼影痴缠的时候,竟然还能腾出时机来发射毫针,而那些细如毫毛的毫针,却是玉衣公子在一炷香前发射给黑袍人的。 那些原本应该能穿过黑袍和衣装,直接射进肉里的毫针竟然被他收集起来,换到这个时刻反射回来,幸好玉衣公子发现,用扇子尽数挡了。 玉衣公子看着变成仙人掌的白扇,竟看得有些呆滞,“难以言喻,我一共发射了一百零一枚毫针,它全都还回来了。” 只是从扇骨里发射的,回来全在扇面上。 他充满杀意的眼神盯着那黑袍,对五味茶楼的三个人说,“你们三个带着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先回茶楼。” 言下之意很明白,他们先撤,他留下来协助黑衣中年,梁少顼对璇玑说,“你先带他们离开这个宅子,我和楠樽留下和公子一起。” 这种胜负难料的时候,先把璇玑招呼出去,至于楠樽,梁少顼问都不用问,他肯定会要求留下来战斗,因为楠樽的性格沉静得近乎木讷,他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醇厚老实,其实是忠心又耿直,大智如愚。他在这种大事关头,肯定会选择留到最后。 璇玑也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她当即带着吴梦溪三人退出了宅子,但是她也不想独自一人撤退,于是找了个亭子安顿她们三人。 “你就准备把我们丢在这里吗?”吴国公主吴梦溪叫住璇玑,“我的侍女受伤了,我的小弟还是个孩子,你能不能找个更好的地方,这是个凉亭,既不能挡风也没有遮盖,我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怕会有危险。” 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强调这句玉衣公子给的评语。 璇玑偏着头,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虽然知道回去也帮不了多大的忙,但是不回去就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们,像是犯了一件不可饶恕的罪。 她浑身不自在,看着荒宅的方向心急如焚。打更的梆子从一个远的地方经过,敲帮声让人莫名奇妙的感到紧张。 京城原本就是一个很不太平的地方,如今国力衰退,夜里的巡逻队变得更加敷衍,白天装模作样,晚上就销声匿迹了,将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和一个受伤的侍女,还有一个口出狂言但实际没什么功夫的少年留在这里,似乎真的不安全。 璇玑表示无奈的摊摊手,“我的任务是把你们弄出去,然后自行回去,却没有要把你也带走的任务,抱歉了吴国公主。你们自己找一条生路吧,我且回去了。” 说完拔腿就走,吴梦溪赶紧叫住她,“你要是留下来保护我们,把我们送到可以住下的地方,我就把这个给你,” 说着她从胸前的衣兜里找出一个小而且薄的东西,在璇玑的眼前晃了晃:“这是一个已故的钱辰大学士的笔记,是我从那些偷来的书册里找到的,是我从一本叫做《大梁志》的书里撕下来的,我相信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只有这一张,因为钱大学士已经过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狄家后人 璇玑看到吴梦溪手里的那张纸,素面冷得像度了一层霜,这个吴国公主提出的要求真是难以拒绝,她手里的东西也许正是五味茶楼需要的东西。钱大学士已经故去多年,那么他留下的笔记就更加无比珍贵,而且仅此一份。 璇玑伸手去拿,吴梦溪紧紧的拽在手里,“先说好了,你要送我们去安全的地方,不能把我们丢在路上。” 璇玑轻巧的夺过那张纸,冷笑道:“吴国公主是凭什么觉得,这一张纸能比我兄弟们重要。” 言下之意是她肯定要回去共同作战的,至于吴国公主你,把你从那黑袍人手里救出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吴梦溪愣着说不出话,璇玑扫了一眼,收好那张纸,“算了,看在我白天不小心打伤你侍女的份上,我就送你到驿馆。” 吴梦溪立刻反对“不,我不去驿馆,我的身份现在很敏感,若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能会给母国带来麻烦。” 璇玑说,“你说的也是,也会给梁国带来麻烦,那就最近的客栈。” 吴梦溪又反对:“也不能,我们没钱。” 璇玑想到她那块巴掌大的纯金令牌,“把你那块金牌当掉。” 吴梦溪这次更是头摇成拨浪鼓,“这是公主金牌,是本公主的身份标识,我将来还要靠金牌证明我是公主的身份。再说,我拿的是吴国公主的金牌,哪个当铺敢收这个生意。” 璇玑沉了沉眼眸,说了句跟我走吧,便头也不回的在前面领路。 荒宅的西苑里,两个黑衣的打起来部分彼此,穿得都是黑色的衣服,和硕大的黑袍比起来,那单薄的轩辕沥显得瘦弱如猴,但他好像是那黑袍的长辈级别的人,换句话说,他认识这个黑袍人。 梁少顼在连使出十七八剑后发现,那黑袍人好像刀枪不入,不管他们三个人对他如何放招,剑刺到了他的身上,竟没有任何动静,黑色的长袍盖住了他的全身上下,看不出他有没有受伤,只知道他的动作丝毫没有缓慢,沉重的铁枪使得比他们的剑还灵活。 玉衣公子最先停下来,立在一边思考解决的对策。梁少顼和楠樽也停下来,结束了一阵紧张的打斗,梁少顼发现对决的人少了,黑袍人似乎更应对自如,甚至有些好整以暇,他的武功厉害在长枪的刺扫掀挑,十八中招式变化无穷,又万变不离其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梁少顼说,冷静了片刻,他说,“你们还记得那个轩辕家族的人说过什么吗?” 众人回想着,没理解梁少顼说这话是为什么,梁少顼看着玉衣公子,“黑袍人确实很厉害,但是好像并没有意识不正常,不正常是处在后来,听到公子说,这个府邸原本是户部尚书狄谦的府邸,他就出问题了。” 两人一听这话,略略回想,发现确实是如此,玉衣公子一片一片数着扇骨说,“难不成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狄家的事,才会变成这样,现在守在这里其实是在赎罪?可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荒宅,有什么好守的。” 梁少顼说:“难说,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藏在这个,需要日夜守护。” 他的话让玉衣公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暗,玉衣公子缓缓摊开扇子说,“你们看这两个人,武功和这个黑袍不相上下,可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好像是在练功。” 梁少顼看得出神,玉衣公子问他的时候,他说:“两人出身同宗,自然不会杀死对方,可能只是要平抚那个黑袍人。” 呀也发现了那个轩辕沥的别扭之处,明明对轩辕家族的武功路数很是熟悉,黑袍方每出一招,他都能提前做到防卫,却又不选择一剑致命,反而有故意欲擒故纵的感觉,如此逍遥缓慢的太极打法,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分出胜负。 梁少顼说,“不知道五味茶楼有没有关于这个狄府的资料,知不知道当年的户部尚书狄谦是怎么死的。” 他在说到“狄府”“狄谦”的时候,声音略微的迟疑了一下,心道玉衣公子也是姓狄的,应该得避讳姓氏什么的。但看玉衣公子的表情很是风轻云淡,也就不再顾虑那么多,大咧咧的分析起来。 梁少顼说,“轩辕家族的人都是做着影守,杀手,这些都是普通人难以胜任的事情。我猜想那个黑袍会不会是曾经守护狄府的人,但是狄府有出了事成了一座空宅子,所以他的任务失败了,接受不了打击,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衣公子微微一笑,对梁少顼的分析给出一个尴尬的苦笑,“你还真的蒙对了。这个宅子故主的事,确实有这种说法。” “那么好办了,他一直固执的守着这里,而且他的头脑也不正常,我们可以假装我们是这个荒宅原主人的后人,替户部尚书狄谦出面原谅他,说不定能平缓他的情绪。”梁少顼说,他为自己的想法激动得要与另外两个一本正经的人击掌为庆,不过那两个人没理他。 楠樽犹豫的看向玉衣公子,平常特别有办法的人,在紧急关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能行吗?” 玉衣公子好像很赞同梁少顼的想法,他将扇子收拢在掌心,单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朝廷高官的样子,“你看我这个刚子像狄谦么?” 梁少顼和楠樽看着身形单薄的玉衣公子,按理说幕后大老板之类的人物,不是应该身形肥腻,大腹便便的比较呢过震慑人么,一个尚书大人的官二代,怎么的也不应该是这种清素素的形态和纯白的衣着。 不过他们还是认真的点头,怎么说都是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不是朝廷的人,但在江湖上还是盛名远传的。 玉衣公子于是从容的阔步迈过去,梁少顼和楠樽手执着兵器,谨慎的跟在后面。 两个黑衣人正打的难舍难分,突然被玉衣公子和他的两个手下横插进来,惊奇的感觉大于愤怒。 玉衣公子说:“我听闻这个宅子是先户部尚书狄谦的住宅,在多年前狄谦获罪诛连九族,这座狄府就荒置多年,却不曾被人侵占,皆是高人在暗中守护?” 黑袍人闻言停在那里,与他对峙的也停下来,满脸是汗的看着玉衣公子。 玉衣公子对他们二位抱拳道:“逼人并非有意闯入,乃是已故的狄府家主狄谦之后,特来感谢轩辕高人替我狄家守护家宅,二位也是自己人,切莫伤了和气。” 黑袍人似乎相信了,慢慢的缓和下来,梁少顼和楠樽在后面暗暗的捏了一把汗,好在五味茶楼的大老板,还是镇得住这个场面。 黑袍人激动起来,灯塔一样的黑袍踉跄着转过来,“你真的是狄谦的后人?原来狄谦的儿子还在人世,狄家的香火并没有断绝?” 玉衣公子郑重的点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真的是狄谦的后人,名唤狄烨,排行最末,当年出事的时候,我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玉衣公子在前面一本正经的说着,楠樽和梁少顼挽着剑立在身后,听到这一句,楠樽不易察觉的抿了抿嘴唇,梁少顼也有同样的会意。狄府一案乃是发生在二十年前,而眼前这个狄烨年龄已经三十有三,这谎话说的真是行云流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狄家后人2 璇玑带着三人拐七拐八的走的很急,出了一个巷子,她指着前面灯笼火红的地方说,“你们看见前面的五味茶楼没有,进去后就说是我璇玑送你们来的。” 吴梦溪往面前这条路的尽头看去,看到一个高大的牌坊,和一栋挂满灯笼的高楼,牌坊两侧各吊着两串灯笼,五味茶楼四个黑字在红色的灯笼上尤其鲜艳。 “我直接进去就行了吗?里面的人会不会为难我,我听说五味茶楼藏龙卧虎,只要我不出这个茶楼,是不是应该没有问题,万一里面” 她说了半天才发现,送她来的那姑娘早已经不知去向。 璇玑交代完那句话就已经打道回荒宅了,将他们送到能看到五味茶楼的地方,就即刻返回,此时已经快到了。她走的是最快的路线,直线,从一个个房顶上直线跳回去的。 原以为里面的打斗会很惨烈,她一路走的忒急,直接从外面的房顶跳到院子里,最后几乎是摔进西苑的,他在西苑的空地上打了一个趔趄,抓着一颗槐树才没有掉进河里。 槐树上滴滴答答掉下来很多虫子果子,她没顾得上那些掉在她头上的是什么东西,眼睛惊奇的看到池边,梁少顼和楠樽一人持着一把剑,虚指着在那黑袍人,黑袍人则半跪在玉衣公子面前,俯首磕头的动作还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犯错的下人在请求主人宽恕。 他的所向披靡的黑铁红缨枪,此时拽在那个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友人的轩辕族手里。 玉衣公子此时背着一只手,那把纤豪银扇被他紧握在手里背在腰后,那样子还颇有威严——那种威严不是玉衣公子平常的冷若冰霜不怒自威的威严,而是一种堪称官宦气派的睥睨傲视的威严。 璇玑有些惊讶,看样子已经制服了这个黑袍人,璇玑连忙赶过去,场面看起来有点肃穆,使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听情况。 只听那黑袍人信誓旦旦的说,“从今往后,轩辕雷便全力负责狄公子的安全,只望公子不计较雷犯下的错。” 玉衣公子一直保持着单手背在腰后,左手捏着自己的袖子,庄重无比的端在半空,仿佛一个长着的口气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你既然矢志不渝的守护者我狄府,我又岂能贬驳你的坚持,起来罢,我信任便是。” 轩辕雷像一个得到特赦令的死囚,他站起来,从年龄和身形看出来可以做玉衣公子的长辈了,却对他恭敬异常,就连同是轩辕家族的轩辕沥都看不过去了,劝解的拍着他的肩。 轩辕沥对着五味茶楼的众人抱着拳鞠躬道:“今日真是多谢各位,我这个兄长失心疯二十年之久,平时很沉默,每一个月固定的一天都会来狄府发泄,多亏你们出手,也了结了轩辕族长多年的心结。” 玉衣公子淡淡的说,“我只希望他不要再沉迷自责,人死不能复生,何必折磨活着的人。” 轩辕沥抱歉的苦笑道,将狄隐鹏拉到一边,避开轩辕雷:“狄公子有所不知,狄府发生变故前夕,当时二哥带着夫人和刚满周岁的儿子回京城来探亲,因二嫂和狄府的小姐是故交,就来府上串门,二哥突然被族里密令急召回去,就将妻儿留在了京城,谁知才一天的时间,回来的时候狄府已经被血洗,二哥在乱葬岗找了半天,掘尸上百,才找到残缺的” 玉衣公子连忙止住他说话,身后轩辕雷正朝这边走过来,此时的面具也解开了,露出一张苍老消瘦的,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的面目,两鬓如雪,眉骨高凸,眼孔深陷,脸颊凹陷得骇人。 但是目光却很坚定,仿佛终于找到了让他安心的目标。他看着玉衣公子,硬朗的行了个礼,“狄公子请见谅,某雷须得回家族一趟,有些事交托完便来拜会。” 玉衣公子此时的想法是怎么打发了这个轩辕家族的忠实守卫,论保护他并不需要,五味茶楼虽然不能与神秘的轩辕家族比,但在江湖上也是举足轻重的组织,用不着再派一个头脑不稳定的人来碍事。 他思忖片刻,“多谢轩辕前辈,您其实不必如此,狄某不愿意麻烦前辈,若日后有需要,想请前辈援助的时候,还望前辈能慷慨施以援手。” 轩辕雷愣了愣,刚恢复的头脑似乎又有点转不过弯来,双眼睁得奇大,轩辕沥赶忙婉言相劝,他似乎大领情:“是不是我没有保护好狄府一家,所以狄公子虽然原谅了某,也不再信任某。” 玉衣公子颇为尴尬,“在下绝无此意。” “不是,非也,绝无此事。”轩辕沥坚决的否认,越劝越糟糕。 玉衣公子也颇为尴尬,合着这个诓来的保镖还摆脱不了了,如是传出去,江湖上会怎么看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 他给梁少顼递了一个眼色,用极低的声音直接压进他的耳廓里,“你出的馊主意,快想办法。” 梁少顼尴尬的笑笑,斗胆伸手去拍那陷入纠结的轩辕雷,“前辈,公子的意思是,前辈的功夫天下无敌,不能用来对付小毛贼,要留着对付大奸大恶之人。您且先会族里,等待公子有朝一日的召唤。” 轩辕雷一听,当即觉得很有道理,摸摸索索从身上找出一个很精致的小圆球,银色的汤圆大小,上面的花纹很复杂,中间一道波浪形的突出花纹,像是什么首饰上的吊坠,捧给玉衣公子说:“这个是连心珠,可作为某雷的信物,若有什么需要在下的时候,就拿着这个珠子去城北的阳春面馆交给掌柜即可,我收到就会立即赶来。” 玉衣公子谨慎的接过来,“如此多谢轩辕前辈了。” 轩辕沥也舒了口气,他知道他们几个五味茶楼的人是假扮的狄家后人,但是他的二哥如此慷慨,他也没有二话,只是惨淡的道:“这颗连心珠其实是二哥亲手设计的给二嫂,还有幼子的 他还没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他的轩辕二哥刨根问底的眼神,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能提起,我等先告辞了,诸位多保重。” 说完,拎着那黑袍的人,就在他们的面前凭空的不见了,众人立在原地左顾右盼,对他的遁身方法感到甚是吃惊。 梁少顼一开始见识过他的现身法,这一次瞪大眼睛自己的看,发现轩辕族的两个人凭空消失的原因是速度,眼看上去还停留在原地,实际已经到了五十步以外,像一阵黑色的风撞了过去。 即使看出了端倪,梁少顼也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功夫什么时候才能练成,他扭头看着玉衣公子,却见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表情,于是开玩笑的缓解气氛道:“玉衣公子假扮的狄家后人还真是像,好像真的是狄家人后人一样。” 玉衣公子的眼神有点悲凉,他苦涩的说:“我不用假装,我本来就是狄家的人,已故的户部尚书狄谦就是我的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撕下来的笔记 深夜的五味茶楼和所有的店家一样回归了冷清,红灯笼依旧亮着,在朔风里摇摇晃晃,客人都已经散去,只留下两个茶小二在打扫茶楼。 茶楼里还有三个人坐在中件的大木桌周围,既不喝茶也不吃点心,更不与别人聊天,但是从他们的服装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是来自南方的吴国。 茶楼的女茶司瑾瑛在收账,看见他们还坐着不走,于是过来询问:“三位远客,很高兴你们光临我五味茶楼,现在茶楼要打烊了,三位是时候该回去了。” 三个吴过来的人面面相觑着,“我们是璇玑姑娘带我们来的。” 瑾瑛暗暗拧巴着眼睛,又是璇玑,最近什么人都往茶楼领,“那你们在这里继续等着把,如果她今晚回来定会回来这里。” 她没有说,如果今晚回不来,或者回来得很晚了,那就直接回山庄了。 他们回来得不算晚,但也很不幸运的,把这三个人忘了,而是直接去了五味茶楼的秘密会议室,停泊在茶楼附近湖里的一艘船。 没想到狄府多年来的诡异,一直是因为轩辕家族的人在守护,作为那座闹鬼的宅子的原继承人,玉衣公子感到有些沉重,但对于梁少顼来说,更多的惊奇,也更加相信五味茶楼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任何一个泡茶的茶司都有可能是名家之后。 玉衣公子单独将梁少顼“请”到他面前,态度说好又有些严肃,说严肃,有比他平时的冷淡多了一份耐心,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梁少顼,你虽然现在还不算是我五味茶楼的人,但是既然在我茶楼了,有些规矩也必须遵守,就是不得擅自主张,只做交到你手里的任务,只将你手上的任务完成得毫无纰漏。” 梁少顼原本看玉衣公子是淡定冷漠的,但自从得知他就是狄潜的后人,并且是导致轩辕氏发疯的原因,再看他就觉得神色都阴沉了许多,他毫不避讳的直接指责梁少顼,梁少顼却没有一点感到难堪,反而是很欣慰的:“多谢公子提点,今晚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救援,我可能小命不保。” 玉衣公子继续说,“天外有天人外偷人,你须得谨记,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除非你的任务必须豁出性命的去完成,否则不要轻易涉险。” 梁少顼一边表示虚心的点头,一边又忍不住直言道,“也是因为有你们在,知道大家都是最讲义气的人,我才敢没有金刚钻也揽瓷器活啊。” 玉衣公子数着扇骨淡淡的说:“下不为例。” 突然他想起一个事,拿出那只连心珠,研究了起来,将它放在指尖拈着,像是言有所指的说,“这种连心珠是一种同声响应珠,有一只便有另一只与之成对,靠近的时候,只要其中一只发出响声,另一只也会跟着发出响声。” 他的手下,五味茶楼的茶司们坐在对面各干各的事,偶尔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大老板,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玉衣公子扫视了他们一周,璇玑例行共事的煮着茶,但凡再也其他茶司的时候,璇玑首当其冲的任务便是煮茶,一旦有别的女茶司在璇玑就甩手了,功利得很。此刻他煮好了查,幽幽的看着坐在她正对面的风度翩翩的玉衣公子。 楠樽木讷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不喝茶也不说话,几杯深色的茶汤微微的浮着烟气,像今天的沉重的气氛在厢房里氤氲不散。 瑾瑛捧着几个小本子立在玉衣公子的身旁,她是来作汇报的,却被玉衣公子晾在了一边,怨恨的眼神有一眼没一眼的扫向众人。 梁少顼被这个中厢房里的沉重气氛弄得很无聊,只好借着口渴去喝茶,恰好有兴趣品尝璇玑煮的苦丁茶。 “这茶真苦”他只抿了一口,就被苦到喉咙里的味道弄得差点吐出来,看到璇玑偷过来的不善良的眼神,忙改口道:“不过喝惯了香甜的,偶尔喝苦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但是他故作轻松的话题,并没有打破厢房里凝重的气氛,每个人的内心都各自想着不同的事。 最后瑾瑛终于仍不住了,她急促汇报她的工作,“今天的茶楼很正常,那个仁怀玉还是每天都来,还是老位置,霸占东厢房的雅座,什么要求也没有题。” “第二件事是清风斋的顾家人今天来五味茶楼,送了一些酬金,说是书和画全都找回来了,为表示感谢,特邀请公子去顾家做客。” 第三件事,三府衙门的蔡捕头深夜造访,但被今天的茶司拦在茶楼外,说是要召回书画的人去衙门一趟。” “还有最有一件事,楼下那三个说是璇玑领进来的南方客人怎么安排?” 玉衣公子默默地听着,用“嗯,好,楠樽替我去一趟,璇玑明天去一趟”这些话来回答她,当听到三个南方客人的时候,他好似突然想起这个人来。 他再次把瑾瑛晾在了一边,正襟危坐的朝璇玑伸出手,“璇玑,你似乎说过书里有一个大学士的笔记?” 璇玑连忙从贴身的衣兜里找出那张残旧的纸页,纸上的是版印的梁国流通的《大梁书》的其中一页,纸页很破旧,分不清前后,上面的笔记褪成灰褐色的,笔迹细若游丝,狂草近乎扭曲,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 “竟不知道黑白已颠倒,宗室已流落,伪遗诏登宝,真画轴流落,余尸居高位,枉为大学士,寒蝉无力过冬,命该如此,匆忙留此玄机,还望贤弟替余保存,他日若能得归,吾虽死无憾,存良绝笔。” 玉衣公子很仔细的看了又看,“这张纸是从哪一本书上撕下来的?” 璇玑摇头,“吴梦溪只说是从《大梁书》上撕下来的,却没有说是哪一本,你知道这几天京城连发七桩盗窃书画案,所被窃的书有上百本,最多的就数《大梁书》。” 玉衣公子说:“须得从大学士傅存良的‘贤弟’二字入手,查一下这七户被窃的人有谁是他的故交,这笔记实为一封绝笔信,大概是傅存良在感知死之将至时匆匆写下的。找到那本书,还前半封,定有重要线索。” 梁少顼坐在对面喝茶,就着玉衣公子的手看了看,说:“这本书出自顾财主的清风斋。” 璇玑疑惑道,“你如何知道?” 梁少顼说,“白天我不是应你的要求看一遍那些书册么,就发现了一本缺了好几页的大梁书,楠樽说那些书全都是顾家清风斋的,所以,我们得去清风斋打听。” 玉衣公子表示赞同,然后指派了一个任务,“璇玑梁少顼,你们二人明日便去清风斋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真画作流落 璇玑把吴梦溪三人引到五味茶楼后,就返回了狄府,回来又被别的事拖住,当她想起五味茶楼还有三个吴国来的贵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那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在入眠前一刻吾日三省吾身,才想起来还这个事情没办完。慌忙又起来,将茶楼的茶小二也从被窝里唤醒,最后在五味茶楼的廊下找到他们三个人,三人在寒风里冻了半宿,看见璇玑却是感激涕零,累得连责骂她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过幸好她没有乱骂璇玑,因为璇玑也是中断了睡眠,有费了好一番劲才找到他们,责备可能会引来她的心理不满,以璇玑的性格,容易极端的将他们直接丢到大街上去,连廊下都不给他们躲。 坐在梁上的茶司檀棋看见璇玑过来,学了一声猫叫,用一种低沉而尖酸的语气传音入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打算把她们都丢出去了,还以为她们是诓我呢。” 璇玑抬头看见值夜的檀棋,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檀棋总是最喜欢和她抬杠,换做平时璇玑一定会反驳回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太累,只是低低的干笑了两声,不与他对多话,将吴国三人领到客房,草草的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自顾自去了。 梁少顼住在她对面的房间,敞开的窗户正好看见璇玑的房间,正好目睹了璇玑忙碌的睡下又起来,他倚在门口,看着精神不济的璇玑困得连走路都跌跌撞撞,不禁有些想笑,竟然有人走路都能睡着。 但是他又笑不出来,看着她疲倦的回屋掩上房门,抬眼的瞬间瞟见梁少顼,未着任何表情又垂下眼帘,蓦地有些心疼。 梁少顼寻思着是否可以送一杯降火的茶进去,却又想起喝了一晚上提神的苦丁茶,此时应该不想看见茶,手边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去献殷勤,否则找不到借口去探视她。 原以为她的搭档楠樽应该会很自然,然而楠樽却也站在他的旁边,与他做着同样没有用的事。 梁少顼不免有些感慨楠樽的生命历程,听茶楼里的人说楠樽是个孤儿,从小就跟在玉衣公子的身边,也是茶楼的元老级人物,和璇玑也相处得最久,此时他也立在和他一样的位置,看着同一个地方。 梁少顼几乎不用揣测,就已经知道了楠樽心里的想法。能在深夜强撑着劳累的身体,去看一个女孩房门的,还会是什么心思! 他是璇玑的搭档兼保镖,每次都是形影不离的去做任务,但没有任务的时候,璇玑却不和别的姑娘一样与搭档搞好关系,而是冷漠的将自己孤立在一个区域,除了任务不与旁人多话。 所谓言多必失,梁少顼也不想和别人多话,有些话现在还未到能说的时候。 他朝楠樽笑了笑,楠樽一愣,恭敬的行了个点头礼,然后背过手回了房里。” 梁少顼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白色的窗上倒映出一个纤瘦的人影,那人影崛着嘴吹灭了烛火,窗户上一下子变成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梁少顼遗憾的进屋,将自己也疲倦的思路和身体,一起丢进床里,一觉睡到天亮。 顾财主的府邸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整个西郊枫林都是他家的,宅院不仅高,而且大,房必有院,院必有主房和卧室,亭必有花园,池塘必有桥,池塘的曲埠,埠口还需得有小船。 顾府除了大门口的门牌有名字,每一个院落,每一个房子,每一个亭子,都有名字,每一道门的两旁都有对联,房子做工很是精细,用料很是考究,对联用的都是端正工整的颜楷。并且落款都是大梁近代的名家作的对。 顾家的管家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精神挺好,一大早就碰见五味茶楼的来客,立即客气的将他们请了进来,“二位请进,请随我到前方的亭子里稍坐片刻。我家老爷早在前几天就说过,只要是五味茶楼的人来,就要当做顾家的上宾。” 说得梁少顼和璇玑颇为春风满面的,来过才知道原来清风斋不是一个书斋,而是一个有五间二层楼房的院子,每一件楼房都堆满了书籍,书架从地上一直搭建到房顶,书籍更是多得可以支撑起房梁,一样望去根本就是用书籍和字画砌成的一座城墙。 梁少顼不禁感叹,难怪说清风斋的书籍比皇宫里还多,皇宫里恐怕还不及这里的一半。这个清风斋简直可以说是一座用书籍砌成的宅院。 管家他将他们带到一处风景不错的亭子前,恭敬的说:“二位就请在此地稍等,老爷马上就来。”然后退出了亭子,说是去请顾家老爷前来。两人便在亭子里坐着等。 梁少顼不禁啧啧赞叹,“果然是顾财主,从这个亭子就能看出来是巨富,连水池里都要堆砌一座假山,有了假山还要再盖一个亭子,还要起名为‘观山亭’,听说顾财主为了给这几块“假山”增加观山的意境,就在周围挖了这个池塘,起名叫做‘苦海’。” 璇玑原本来的时候精神并不是很好,神情堪称严肃,但听到梁少顼的话不禁笑了出来,“你少废话,顾财主是出了名的不喜欢玩笑,他把一切玩笑和贫嘴,全都归类为有辱斯文,但凡谁做了有辱斯文的事,就会被他嫌弃,那我们要办的事情也会有难度。” 梁少顼本想说些有意思的,缓解两人的沉闷和无趣,见璇玑是这般谨慎的态度,便也作罢,心道她看着闷闷不乐,或许只是因为连日的奔波却没有收获,弄得有些死气沉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璇玑压抑沉默,他的兴致也好不到哪里去。 璇玑似乎也察觉到了梁少顼的目光,似乎总在在她身上瞟,她并不在意梁少顼想什么,她真思索着自己关心的事,“你猜我们要找的那幅画会不会就在这个‘清风斋’里?” 梁少顼思忖片刻,说:“我们可以打个赌,贵妃画像一定不在清风斋,但是清风斋一定有我们要的有我们要的线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真画作流落2 璇玑听他的话简直就是废话,他们来的时候就商量过到这里来的目的和原因,一致认为画像不可能浅显的藏在树大招风的清风斋,但是囊括万卷的清风斋肯定有线索。 现在梁少顼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废话,让璇玑不由得扑哧一笑,干脆顺着他的意思打赌:“好啊,赌什么?” 梁少顼一开始没有想过她会有兴致跟他打赌,一时也没想好,不过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先提一个简单的要求,“谁赢了就给对方一件买不到的东西。” 璇玑双目往上看了一会儿房梁,“买不到的东西?我在茶楼干事这么多年,五味茶楼的生意就是买别得的地方买不到的东西,我身上的衣物鞋袜兵器,没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就连我的命也都是可以买卖的,唯有我这把剑,无价无市。” 说着看着梁少顼的剑,“你已经有宝剑,也要跟我赌?” 梁少顼想看着怪人一样看着她,怎会有如此迟钝的姑娘,“难道在你心理,只有兵器是买不到的?” 璇玑想了一会儿,“只有我的信念,不是钱能买的,可是这东西你要去干什么?” 这回轮到梁少顼看天了,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后知后觉,他想起在家的时候,郁乐的妹妹就经常缠着他,凡是女孩子家扭扭捏捏的东西,那丫头运用得很格外世故。为何璇玑看着比郁欣年长,又久经沙场,却在男女感情这方面如此不通事理。 璇玑虽然在这方面表现得很迟钝,但是在利益方面却表现得很刁钻,她双目流转着说,“我对那些虚的没有兴趣,但若是我赢不了,就要你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梁少顼诧异的看着他,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来,原来是这个要求,还不情之请,当下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你有什么不情之请,用不着和我打赌,直接说出来便可。” 璇玑眨巴着眼睛,唇角弯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总得让你心服口服是吧。” 梁少顼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你是不是想打我什么注意?” 他们闲暇的聊着,那边顾家主顾士豪已经走过来,看精神还是挺足的,想是因为失窃的书都送了回来,心情大好,病也好了,远远的对着亭子里的两人拱着手,客气的说:“欢迎二位光临,多谢二位和五味茶楼的高人们,老朽这珍贵的书画才得意回归寒舍” 顾士豪文质彬彬的长篇大论了一番,又对着梁少顼的相貌和璇玑的半遮面形象做了一番高度的评价,最后才说了一句他们最终想听的话,“有什么用得上老朽的地方,尽管吩咐。” 梁少顼见听得他如此文绉绉的客套话,不由得自己说话也文雅了些,付这个博览群书的老人,怕粗鲁了闹笑话:“这张纸是从顾老的一本大梁书里撕下来的,向来顾老一定知道底细,我们来就是为了请你把关于这张纸的事,还有你都知道的,都详尽的说来给我们听,这样的小事,顾老应该不会推辞的吧。” 顾士豪自然是不推辞的,他请梁少顼和璇玑与亭子坐下,吩咐管家去安排茶水,客客气气道:“老朽知道五味茶楼的茶是全京城最好,就只好献拙,叫府里去准备高山的油茶,这是西番的特产,五味茶楼大约没有。” 璇玑微微一笑,“不巧的是,五味茶楼也有,只是不常上。” 顾士豪说:“哦,是吗,那我还真是没喝过,以为茶楼重点应该不在茶。” 璇玑说:“实际上,茶楼的重点就是在茶,不如我们也不会研习茶艺。” 顾老很快明白了璇玑的意思,会意的笑笑,梁少顼及时的中断他:“顾老咱们今天不谈茶,你快给我们讲,这本书上是否还有和这张纸一样的书页?” 顾士豪接过那张纸,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很遥远的一处房顶,“十年了,我的老友傅存良已经逝去了十年了,这件事,恐怕全京城只有老朽我一个人知道了。” 梁少顼顺着他的情绪感慨了一番,急着问:“傅大学士将绝笔写在这本书里,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 璇玑默默的在一旁听着,五味茶楼的茶司都有着过木不忘,听一遍就记牢的本事,看似沉静,实则将听到的都一一记着。 只听顾士豪缓缓道来:“傅存良是老朽多年的至交,我是经商世家,他出身官宦家,我们是在异地巡游时候认识的,我巡我的房租,他巡他的宅地,我们在一处学堂认识,碰巧我的三儿子也在学堂,小三儿当时跟着是李进士学,文学当然不必大学士,我便让小三儿拜了傅存良为师。从那时候起,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密。” “傅大学士博学多才,年轻时就中了状元,入仕为官多年,熬了半生终于到了大学士的位置,却终是好景不长,死于政变。人都说位极人臣,谁能想到,伴君如伴虎,皇宫里的争斗比商场上可要命多了。 “那时候朝廷内忧外患,已经岌岌可危,偏偏傅存良发现了一件关乎社稷的大事。” 尽管亭子四面无遮,周围难以藏人,但是顾士豪还是习惯性的压低声音,仿佛这样说才对得起傅存良牺牲性命弄回来的东西。 “当时天行道正在密谋一件大事,他们将大学士请到他们的道里,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密,先皇并非遗诏传位,而是篡位,真正的遗诏藏在一幅画里,他们想请大学士写一篇告天下书,就是为了宣扬此事。” “傅存良说什么都不同意,于是就被他们杀死在回去的路上,我这位老友,手边正好有一支笔和一本大梁书,就匆忙写下了那几句话,托一个路过的农夫来找我,还许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我知晓了此事,本想报官,却不料发生了政变,连江湖几个大门派的人也都出动。这个风波当时连累死很多人,老皇帝也被人暗杀,换了年幼的太子登基,天行道的阴谋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孩童登基而罢休,他们甚至还围住了皇宫,放火烧了洛阳的宫殿。 “当时死了很多人,很多人都逃到了异乡,邻国也趁机领兵来捣乱,整个梁国都乱了,人们都以为就要改朝换代,纷纷逃到异地。再后来五味茶楼的人就插手,一路从皇宫杀到嵩山少林,最后逼到绝路,天行道的道主也死于剑下,这才结束。” 顾士豪揉了揉眼睛道:“我看如今这局势,也算是萧条,和当年也差不了多少。最近又掀起找画的风气,,我只怕历史就此重演。” 梁少顼和璇玑听完,暗暗的吸了口气,“那么这张纸上写的‘伪遗诏登宝,真画轴流落’,意思就是,堂上的那位是伪造的,真正的遗诏在画轴里?” 只见顾士豪两眼通红的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大学士不会牺牲性命来转告老朽一件假的事,我也不会因为一直螃蟹没有人会用生命开玩笑,这一定千真万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狄家后人 璇玑看到吴梦溪手里的那张纸,素面冷得像度了一层霜,这个吴国公主提出的要求真是难以拒绝,她手里的东西也许正是五味茶楼需要的东西。钱大学士已经故去多年,那么他留下的笔记就更加无比珍贵,而且仅此一份。 璇玑伸手去拿,吴梦溪紧紧的拽在手里,“先说好了,你要送我们去安全的地方,不能把我们丢在路上。” 璇玑轻巧的夺过那张纸,冷笑道:“吴国公主是凭什么觉得,这一张纸能比我兄弟们重要。” 言下之意是她肯定要回去共同作战的,至于吴国公主你,把你从那黑袍人手里救出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吴梦溪愣着说不出话,璇玑扫了一眼,收好那张纸,“算了,看在我白天不心打伤你侍女的份上,我就送你到驿馆。” 吴梦溪立刻反对“不,我不去驿馆,我的身份现在很敏感,若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能会给母国带来麻烦。” 璇玑说,“你说的也是,也会给梁国带来麻烦,那就最近的客栈。” 吴梦溪又反对:“也不能,我们没钱。” 璇玑想到她那块巴掌大的纯金令牌,“把你那块金牌当掉。” 吴梦溪这次更是头摇成拨浪鼓,“这是公主金牌,是本公主的身份标识,我将来还要靠金牌证明我是公主的身份。再说,我拿的是吴国公主的金牌,哪个当铺敢收这个生意。” 璇玑沉了沉眼眸,说了句跟我走吧,便头也不回的在前面领路。 荒宅的西苑里,两个黑衣的打起来部分彼此,穿得都是黑色的衣服,和硕大的黑袍比起来,那单薄的轩辕沥显得瘦弱如猴,但他好像是那黑袍的长辈级别的人,换句话说,他认识这个黑袍人。 梁少顼在连使出十七八剑后发现,那黑袍人好像刀枪不入,不管他们三个人对他如何放招,剑刺到了他的身上,竟没有任何动静,黑色的长袍盖住了他的全身上下,看不出他有没有受伤,只知道他的动作丝毫没有缓慢,沉重的铁枪使得比他们的剑还灵活。 玉衣公子最先停下来,立在一边思考解决的对策。梁少顼和楠樽也停下来,结束了一阵紧张的打斗,梁少顼发现对决的人少了,黑袍人似乎更应对自如,甚至有些好整以暇,他的武功厉害在长枪的刺扫掀挑,十八中招式变化无穷,又万变不离其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梁少顼说,冷静了片刻,他说,“你们还记得那个轩辕家族的人说过什么吗?” 众人回想着,没理解梁少顼说这话是为什么,梁少顼看着玉衣公子,“黑袍人确实很厉害,但是好像并没有意识不正常,不正常是处在后来,听到公子说,这个府邸原本是户部尚书狄谦的府邸,他就出问题了。” 两人一听这话,略略回想,发现确实是如此,玉衣公子一片一片数着扇骨说,“难不成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狄家的事,才会变成这样,现在守在这里其实是在赎罪?可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荒宅,有什么好守的。” 梁少顼说:“难说,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藏在这个,需要日夜守护。” 他的话让玉衣公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暗,玉衣公子缓缓摊开扇子说,“你们看这两个人,武功和这个黑袍不相上下,可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好像是在练功。” 梁少顼看得出神,玉衣公子问他的时候,他说:“两人出身同宗,自然不会杀死对方,可能只是要平抚那个黑袍人。” 呀也发现了那个轩辕沥的别扭之处,明明对轩辕家族的武功路数很是熟悉,黑袍方每出一招,他都能提前做到防卫,却又不选择一剑致命,反而有故意欲擒故纵的感觉,如此逍遥缓慢的太极打法,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分出胜负。 梁少顼说,“不知道五味茶楼有没有关于这个狄府的资料,知不知道当年的户部尚书狄谦是怎么死的。” 他在说到“狄府”“狄谦”的时候,声音略微的迟疑了一下,心道玉衣公子也是姓狄的,应该得避讳姓氏什么的。但看玉衣公子的表情很是风轻云淡,也就不再顾虑那么多,大咧咧的分析起来。 梁少顼说,“轩辕家族的人都是做着影守,杀手,这些都是普通人难以胜任的事情。我猜想那个黑袍会不会是曾经守护狄府的人,但是狄府有出了事成了一座空宅子,所以他的任务失败了,接受不了打击,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衣公子微微一笑,对梁少顼的分析给出一个尴尬的苦笑,“你还真的蒙对了。这个宅子故主的事,确实有这种说法。” “那么好办了,他一直固执的守着这里,而且他的头脑也不正常,我们可以假装我们是这个荒宅原主人的后人,替户部尚书狄谦出面原谅他,说不定能平缓他的情绪。”梁少顼说,他为自己的想法激动得要与另外两个一本正经的人击掌为庆,不过那两个人没理他。 楠樽犹豫的看向玉衣公子,平常特别有办法的人,在紧急关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能行吗?” 玉衣公子好像很赞同梁少顼的想法,他将扇子收拢在掌心,单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朝廷高官的样子,“你看我这个刚子像狄谦么?” 梁少顼和楠樽看着身形单薄的玉衣公子,按理说幕后大老板之类的人物,不是应该身形肥腻,大腹便便的比较呢过震慑人么,一个尚书大人的官二代,怎么的也不应该是这种清素素的形态和纯白的衣着。 不过他们还是认真的点头,怎么说都是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不是朝廷的人,但在江湖上还是盛名远传的。 玉衣公子于是从容的阔步迈过去,梁少顼和楠樽手执着兵器,谨慎的跟在后面。 两个黑衣人正打的难舍难分,突然被玉衣公子和他的两个手下横插进来,惊奇的感觉大于愤怒。 玉衣公子说:“我听闻这个宅子是先户部尚书狄谦的住宅,在多年前狄谦获罪诛连九族,这座狄府就荒置多年,却不曾被人侵占,皆是高人在暗中守护?” 黑袍人闻言停在那里,与他对峙的也停下来,满脸是汗的看着玉衣公子。 玉衣公子对他们二位抱拳道:“逼人并非有意闯入,乃是已故的狄府家主狄谦之后,特来感谢轩辕高人替我狄家守护家宅,二位也是自己人,切莫伤了和气。” 黑袍人似乎相信了,慢慢的缓和下来,梁少顼和楠樽在后面暗暗的捏了一把汗,好在五味茶楼的大老板,还是镇得住这个场面。 黑袍人激动起来,灯塔一样的黑袍踉跄着转过来,“你真的是狄谦的后人?原来狄谦的儿子还在人世,狄家的香火并没有断绝?” 玉衣公子郑重的点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真的是狄谦的后人,名唤狄烨,排行最末,当年出事的时候,我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玉衣公子在前面一本正经的说着,楠樽和梁少顼挽着剑立在身后,听到这一句,楠樽不易察觉的抿了抿嘴唇,梁少顼也有同样的会意。狄府一案乃是发生在二十年前,而眼前这个狄烨年龄已经三十有三,这谎话说的真是行云流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狄家后人2 璇玑带着三人拐七拐八的走的很急,出了一个巷子,她指着前面灯笼火红的地方说,“你们看见前面的五味茶楼没有,进去后就说是我璇玑送你们来的。” 吴梦溪往面前这条路的尽头看去,看到一个高大的牌坊,和一栋挂满灯笼的高楼,牌坊两侧各吊着两串灯笼,五味茶楼四个黑字在红色的灯笼上尤其鲜艳。 “我直接进去就行了吗?里面的人会不会为难我,我听说五味茶楼藏龙卧虎,只要我不出这个茶楼,是不是应该没有问题,万一里面” 她说了半天才发现,送她来的那姑娘早已经不知去向。 璇玑交代完那句话就已经打道回荒宅了,将他们送到能看到五味茶楼的地方,就即刻返回,此时已经快到了。她走的是最快的路线,直线,从一个个房顶上直线跳回去的。 原以为里面的打斗会很惨烈,她一路走的忒急,直接从外面的房顶跳到院子里,最后几乎是摔进西苑的,他在西苑的空地上打了一个趔趄,抓着一颗槐树才没有掉进河里。 槐树上滴滴答答掉下来很多虫子果子,她没顾得上那些掉在她头上的是什么东西,眼睛惊奇的看到池边,梁少顼和楠樽一人持着一把剑,虚指着在那黑袍人,黑袍人则半跪在玉衣公子面前,俯首磕头的动作还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犯错的下人在请求主人宽恕。 他的所向披靡的黑铁红缨枪,此时拽在那个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友人的轩辕族手里。 玉衣公子此时背着一只手,那把纤豪银扇被他紧握在手里背在腰后,那样子还颇有威严——那种威严不是玉衣公子平常的冷若冰霜不怒自威的威严,而是一种堪称官宦气派的睥睨傲视的威严。 璇玑有些惊讶,看样子已经制服了这个黑袍人,璇玑连忙赶过去,场面看起来有点肃穆,使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听情况。 只听那黑袍人信誓旦旦的说,“从今往后,轩辕雷便全力负责狄公子的安全,只望公子不计较雷犯下的错。” 玉衣公子一直保持着单手背在腰后,左手捏着自己的袖子,庄重无比的端在半空,仿佛一个长着的口气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你既然矢志不渝的守护者我狄府,我又岂能贬驳你的坚持,起来罢,我信任便是。” 轩辕雷像一个得到特赦令的死囚,他站起来,从年龄和身形看出来可以做玉衣公子的长辈了,却对他恭敬异常,就连同是轩辕家族的轩辕沥都看不过去了,劝解的拍着他的肩。 轩辕沥对着五味茶楼的众人抱着拳鞠躬道:“今日真是多谢各位,我这个兄长失心疯二十年之久,平时很沉默,每一个月固定的一天都会来狄府发泄,多亏你们出手,也了结了轩辕族长多年的心结。” 玉衣公子淡淡的说,“我只希望他不要再沉迷自责,人死不能复生,何必折磨活着的人。” 轩辕沥抱歉的苦笑道,将狄隐鹏拉到一边,避开轩辕雷:“狄公子有所不知,狄府发生变故前夕,当时二哥带着夫人和刚满周岁的儿子回京城来探亲,因二嫂和狄府的姐是故交,就来府上串门,二哥突然被族里密令急召回去,就将妻儿留在了京城,谁知才一天的时间,回来的时候狄府已经被血洗,二哥在乱葬岗找了半天,掘尸上百,才找到残缺的” 玉衣公子连忙止住他说话,身后轩辕雷正朝这边走过来,此时的面具也解开了,露出一张苍老消瘦的,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的面目,两鬓如雪,眉骨高凸,眼孔深陷,脸颊凹陷得骇人。 但是目光却很坚定,仿佛终于找到了让他安心的目标。他看着玉衣公子,硬朗的行了个礼,“狄公子请见谅,某雷须得回家族一趟,有些事交托完便来拜会。” 玉衣公子此时的想法是怎么打发了这个轩辕家族的忠实守卫,论保护他并不需要,五味茶楼虽然不能与神秘的轩辕家族比,但在江湖上也是举足轻重的组织,用不着再派一个头脑不稳定的人来碍事。 他思忖片刻,“多谢轩辕前辈,您其实不必如此,狄某不愿意麻烦前辈,若日后有需要,想请前辈援助的时候,还望前辈能慷慨施以援手。” 轩辕雷愣了愣,刚恢复的头脑似乎又有点转不过弯来,双眼睁得奇大,轩辕沥赶忙婉言相劝,他似乎大领情:“是不是我没有保护好狄府一家,所以狄公子虽然原谅了某,也不再信任某。” 玉衣公子颇为尴尬,“在下绝无此意。” “不是,非也,绝无此事。”轩辕沥坚决的否认,越劝越糟糕。 玉衣公子也颇为尴尬,合着这个诓来的保镖还摆脱不了了,如是传出去,江湖上会怎么看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 他给梁少顼递了一个眼色,用极低的声音直接压进他的耳廓里,“你出的馊主意,快想办法。” 梁少顼尴尬的笑笑,斗胆伸手去拍那陷入纠结的轩辕雷,“前辈,公子的意思是,前辈的功夫天下无敌,不能用来对付毛贼,要留着对付大奸大恶之人。您且先会族里,等待公子有朝一日的召唤。” 轩辕雷一听,当即觉得很有道理,摸摸索索从身上找出一个很精致的圆球,银色的汤圆大,上面的花纹很复杂,中间一道波浪形的突出花纹,像是什么首饰上的吊坠,捧给玉衣公子说:“这个是连心珠,可作为某雷的信物,若有什么需要在下的时候,就拿着这个珠子去城北的阳春面馆交给掌柜即可,我收到就会立即赶来。” 玉衣公子谨慎的接过来,“如此多谢轩辕前辈了。” 轩辕沥也舒了口气,他知道他们几个五味茶楼的人是假扮的狄家后人,但是他的二哥如此慷慨,他也没有二话,只是惨淡的道:“这颗连心珠其实是二哥亲手设计的给二嫂,还有幼子的 他还没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他的轩辕二哥刨根问底的眼神,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能提起,我等先告辞了,诸位多保重。” 说完,拎着那黑袍的人,就在他们的面前凭空的不见了,众人立在原地左顾右盼,对他的遁身方法感到甚是吃惊。 梁少顼一开始见识过他的现身法,这一次瞪大眼睛自己的看,发现轩辕族的两个人凭空消失的原因是速度,眼看上去还停留在原地,实际已经到了五十步以外,像一阵黑色的风撞了过去。 即使看出了端倪,梁少顼也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功夫什么时候才能练成,他扭头看着玉衣公子,却见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表情,于是开玩笑的缓解气氛道:“玉衣公子假扮的狄家后人还真是像,好像真的是狄家人后人一样。” 玉衣公子的眼神有点悲伤,他苦涩的说:“我不用假装,我本来就是狄家的人,已故的户部尚书狄谦就是我的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狄家后人2 璇玑带着三人拐七拐八的走的很急,出了一个巷子,她指着前面灯笼火红的地方说,“你们看见前面的五味茶楼没有,进去后就说是我璇玑送你们来的。” 吴梦溪往面前这条路的尽头看去,看到一个高大的牌坊,和一栋挂满灯笼的高楼,牌坊两侧各吊着两串灯笼,五味茶楼四个黑字在红色的灯笼上尤其鲜艳。 “我直接进去就行了吗?里面的人会不会为难我,我听说五味茶楼藏龙卧虎,只要我不出这个茶楼,是不是应该没有问题,万一里面” 她说了半天才发现,送她来的那姑娘早已经不知去向。 璇玑交代完那句话就已经打道回荒宅了,将他们送到能看到五味茶楼的地方,就即刻返回,此时已经快到了。她走的是最快的路线,直线,从一个个房顶上直线跳回去的。 原以为里面的打斗会很惨烈,她一路走的忒急,直接从外面的房顶跳到院子里,最后几乎是摔进西苑的,他在西苑的空地上打了一个趔趄,抓着一颗槐树才没有掉进河里。 槐树上滴滴答答掉下来很多虫子果子,她没顾得上那些掉在她头上的是什么东西,眼睛惊奇的看到池边,梁少顼和楠樽一人持着一把剑,虚指着在那黑袍人,黑袍人则半跪在玉衣公子面前,俯首磕头的动作还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犯错的下人在请求主人宽恕。 他的所向披靡的黑铁红缨枪,此时拽在那个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友人的轩辕族手里。 玉衣公子此时背着一只手,那把纤豪银扇被他紧握在手里背在腰后,那样子还颇有威严——那种威严不是玉衣公子平常的冷若冰霜不怒自威的威严,而是一种堪称官宦气派的睥睨傲视的威严。 璇玑有些惊讶,看样子已经制服了这个黑袍人,璇玑连忙赶过去,场面看起来有点肃穆,使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听情况。 只听那黑袍人信誓旦旦的说,“从今往后,轩辕雷便全力负责狄公子的安全,只望公子不计较雷犯下的错。” 玉衣公子一直保持着单手背在腰后,左手捏着自己的袖子,庄重无比的端在半空,仿佛一个长着的口气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你既然矢志不渝的守护者我狄府,我又岂能贬驳你的坚持,起来罢,我信任便是。” 轩辕雷像一个得到特赦令的死囚,他站起来,从年龄和身形看出来可以做玉衣公子的长辈了,却对他恭敬异常,就连同是轩辕家族的轩辕沥都看不过去了,劝解的拍着他的肩。 轩辕沥对着五味茶楼的众人抱着拳鞠躬道:“今日真是多谢各位,我这个兄长失心疯二十年之久,平时很沉默,每一个月固定的一天都会来狄府发泄,多亏你们出手,也了结了轩辕族长多年的心结。” 玉衣公子淡淡的说,“我只希望他不要再沉迷自责,人死不能复生,何必折磨活着的人。” 轩辕沥抱歉的苦笑道,将狄隐鹏拉到一边,避开轩辕雷:“狄公子有所不知,狄府发生变故前夕,当时二哥带着夫人和刚满周岁的儿子回京城来探亲,因二嫂和狄府的姐是故交,就来府上串门,二哥突然被族里密令急召回去,就将妻儿留在了京城,谁知才一天的时间,回来的时候狄府已经被血洗,二哥在乱葬岗找了半天,掘尸上百,才找到残缺的” 玉衣公子连忙止住他说话,身后轩辕雷正朝这边走过来,此时的面具也解开了,露出一张苍老消瘦的,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的面目,两鬓如雪,眉骨高凸,眼孔深陷,脸颊凹陷得骇人。 但是目光却很坚定,仿佛终于找到了让他安心的目标。他看着玉衣公子,硬朗的行了个礼,“狄公子请见谅,某雷须得回家族一趟,有些事交托完便来拜会。” 玉衣公子此时的想法是怎么打发了这个轩辕家族的忠实守卫,论保护他并不需要,五味茶楼虽然不能与神秘的轩辕家族比,但在江湖上也是举足轻重的组织,用不着再派一个头脑不稳定的人来碍事。 他思忖片刻,“多谢轩辕前辈,您其实不必如此,狄某不愿意麻烦前辈,若日后有需要,想请前辈援助的时候,还望前辈能慷慨施以援手。” 轩辕雷愣了愣,刚恢复的头脑似乎又有点转不过弯来,双眼睁得奇大,轩辕沥赶忙婉言相劝,他似乎大领情:“是不是我没有保护好狄府一家,所以狄公子虽然原谅了某,也不再信任某。” 玉衣公子颇为尴尬,“在下绝无此意。” “不是,非也,绝无此事。”轩辕沥坚决的否认,越劝越糟糕。 玉衣公子也颇为尴尬,合着这个诓来的保镖还摆脱不了了,如是传出去,江湖上会怎么看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 他给梁少顼递了一个眼色,用极低的声音直接压进他的耳廓里,“你出的馊主意,快想办法。” 梁少顼尴尬的笑笑,斗胆伸手去拍那陷入纠结的轩辕雷,“前辈,公子的意思是,前辈的功夫天下无敌,不能用来对付毛贼,要留着对付大奸大恶之人。您且先会族里,等待公子有朝一日的召唤。” 轩辕雷一听,当即觉得很有道理,摸摸索索从身上找出一个很精致的圆球,银色的汤圆大,上面的花纹很复杂,中间一道波浪形的突出花纹,像是什么首饰上的吊坠,捧给玉衣公子说:“这个是连心珠,可作为某雷的信物,若有什么需要在下的时候,就拿着这个珠子去城北的阳春面馆交给掌柜即可,我收到就会立即赶来。” 玉衣公子谨慎的接过来,“如此多谢轩辕前辈了。” 轩辕沥也舒了口气,他知道他们几个五味茶楼的人是假扮的狄家后人,但是他的二哥如此慷慨,他也没有二话,只是惨淡的道:“这颗连心珠其实是二哥亲手设计的给二嫂,还有幼子的 他还没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他的轩辕二哥刨根问底的眼神,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能提起,我等先告辞了,诸位多保重。” 说完,拎着那黑袍的人,就在他们的面前凭空的不见了,众人立在原地左顾右盼,对他的遁身方法感到甚是吃惊。 梁少顼一开始见识过他的现身法,这一次瞪大眼睛自己的看,发现轩辕族的两个人凭空消失的原因是速度,眼看上去还停留在原地,实际已经到了五十步以外,像一阵黑色的风撞了过去。 即使看出了端倪,梁少顼也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功夫什么时候才能练成,他扭头看着玉衣公子,却见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表情,于是开玩笑的缓解气氛道:“玉衣公子假扮的狄家后人还真是像,好像真的是狄家人后人一样。” 玉衣公子的眼神有点悲伤,他苦涩的说:“我不用假装,我本来就是狄家的人,已故的户部尚书狄谦就是我的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撕下来的笔记 深夜的五味茶楼和所有的店家一样回归了冷清,红灯笼依旧亮着,在朔风里摇摇晃晃,客人都已经散去,只留下两个茶二在打扫茶楼。 茶楼里还有三个人坐在中件的大木桌周围,既不喝茶也不吃点心,更不与别人聊天,但是从他们的服装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是来自南方的吴国。 茶楼的女茶司瑾瑛在收账,看见他们还坐着不走,于是过来询问:“三位远客,很高兴你们光临我五味茶楼,现在茶楼要打烊了,三位是时候该回去了。” 三个吴过来的人面面相觑着,“我们是璇玑姑娘带我们来的。” 瑾瑛暗暗拧巴着眼睛,又是璇玑,最近什么人都往茶楼领,“那你们在这里继续等着把,如果她今晚回来定会回来这里。” 她没有说,如果今晚回不来,或者回来得很晚了,那就直接回山庄了。 他们回来得不算晚,但也很不幸运的,把这三个人忘了,而是直接去了五味茶楼的秘密会议室,停泊在茶楼附近湖里的一艘船。 没想到狄府多年来的诡异,一直是因为轩辕家族的人在守护,作为那座闹鬼的宅子的原继承人,玉衣公子感到有些沉重,但对于梁少顼来说,更多的惊奇,也更加相信五味茶楼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任何一个泡茶的茶司都有可能是名家之后。 玉衣公子单独将梁少顼“请”到他面前,态度说好又有些严肃,说严肃,有比他平时的冷淡多了一份耐心,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梁少顼,你虽然现在还不算是我五味茶楼的人,但是既然在我茶楼了,有些规矩也必须遵守,就是不得擅自主张,只做交到你手里的任务,只将你手上的任务完成得毫无纰漏。” 梁少顼原本看玉衣公子是淡定冷漠的,但自从得知他就是狄潜的后人,并且是导致轩辕氏发疯的原因,再看他就觉得神色都阴沉了许多,他毫不避讳的直接指责梁少顼,梁少顼却没有一点感到难堪,反而是很欣慰的:“多谢公子提点,今晚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救援,我可能命不保。” 玉衣公子继续说,“天外有天人外偷人,你须得谨记,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除非你的任务必须豁出性命的去完成,否则不要轻易涉险。” 梁少顼一边表示虚心的点头,一边又忍不住直言道,“也是因为有你们在,知道大家都是最讲义气的人,我才敢没有金刚钻也揽瓷器活啊。” 玉衣公子数着扇骨淡淡的说:“下不为例。” 突然他想起一个事,拿出那只连心珠,研究了起来,将它放在指尖拈着,像是言有所指的说,“这种连心珠是一种同声响应珠,有一只便有另一只与之成对,靠近的时候,只要其中一只发出响声,另一只也会跟着发出响声。” 他的手下,五味茶楼的茶司们坐在对面各干各的事,偶尔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大老板,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玉衣公子扫视了他们一周,璇玑例行共事的煮着茶,但凡再也其他茶司的时候,璇玑首当其冲的任务便是煮茶,一旦有别的女茶司在璇玑就甩手了,功利得很。此刻他煮好了查,幽幽的看着坐在她正对面的风度翩翩的玉衣公子。 楠樽木讷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不喝茶也不说话,几杯深色的茶汤微微的浮着烟气,像今天的沉重的气氛在厢房里氤氲不散。 瑾瑛捧着几个本子立在玉衣公子的身旁,她是来作汇报的,却被玉衣公子晾在了一边,怨恨的眼神有一眼没一眼的扫向众人。 梁少顼被这个中厢房里的沉重气氛弄得很无聊,只好借着口渴去喝茶,恰好有兴趣品尝璇玑煮的苦丁茶。 “这茶真苦”他只抿了一口,就被苦到喉咙里的味道弄得差点吐出来,看到璇玑偷过来的不善良的眼神,忙改口道:“不过喝惯了香甜的,偶尔喝苦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但是他故作轻松的话题,并没有打破厢房里凝重的气氛,每个人的内心都各自想着不同的事。 最后瑾瑛终于仍不住了,她急促汇报她的工作,“今天的茶楼很正常,那个仁怀玉还是每天都来,还是老位置,霸占东厢房的雅座,什么要求也没有题。” “第二件事是清风斋的顾家人今天来五味茶楼,送了一些酬金,说是书和画全都找回来了,为表示感谢,特邀请公子去顾家做客。” 第三件事,三府衙门的蔡捕头深夜造访,但被今天的茶司拦在茶楼外,说是要召回书画的人去衙门一趟。” “还有最有一件事,楼下那三个说是璇玑领进来的南方客人怎么安排?” 玉衣公子默默地听着,用“嗯,好,楠樽替我去一趟,璇玑明天去一趟”这些话来回答她,当听到三个南方客人的时候,他好似突然想起这个人来。 他再次把瑾瑛晾在了一边,正襟危坐的朝璇玑伸出手,“璇玑,你似乎说过书里有一个大学士的笔记?” 璇玑连忙从贴身的衣兜里找出那张残旧的纸页,纸上的是版印的梁国流通的《大梁书》的其中一页,纸页很破旧,分不清前后,上面的笔记褪成灰褐色的,笔迹细若游丝,狂草近乎扭曲,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 “竟不知道黑白已颠倒,宗室已流落,伪遗诏登宝,真画轴流落,余尸居高位,枉为大学士,寒蝉无力过冬,命该如此,匆忙留此玄机,还望贤弟替余保存,他日若能得归,吾虽死无憾,存良绝笔。” 玉衣公子很仔细的看了又看,“这张纸是从哪一本书上撕下来的?” 璇玑摇头,“吴梦溪只说是从《大梁书》上撕下来的,却没有说是哪一本,你知道这几天京城连发七桩盗窃书画案,所被窃的书有上百本,最多的就数《大梁书》。” 玉衣公子说:“须得从大学士傅存良的‘贤弟’二字入手,查一下这七户被窃的人有谁是他的故交,这笔记实为一封绝笔信,大概是傅存良在感知死之将至时匆匆写下的。找到那本书,还前半封,定有重要线索。” 梁少顼坐在对面喝茶,就着玉衣公子的手看了看,说:“这本书出自顾财主的清风斋。” 璇玑疑惑道,“你如何知道?” 梁少顼淡定的道出缘由,“白天我应你的要求看了半天的书,就发现了一本缺了好几页页的大梁书,后再那些书全都是顾家清风斋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璇玑的目光有点敏锐,玉衣公子则很冷淡的指着梁少顼和璇玑,“既如此,那你们二人明日便去清风斋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撕下来的笔记 深夜的五味茶楼和所有的店家一样回归了冷清,红灯笼依旧亮着,在朔风里摇摇晃晃,客人都已经散去,只留下两个茶二在打扫茶楼。 茶楼里还有三个人坐在中件的大木桌周围,既不喝茶也不吃点心,更不与别人聊天,但是从他们的服装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是来自南方的吴国。 茶楼的女茶司瑾瑛在收账,看见他们还坐着不走,于是过来询问:“三位远客,很高兴你们光临我五味茶楼,现在茶楼要打烊了,三位是时候该回去了。” 三个吴过来的人面面相觑着,“我们是璇玑姑娘带我们来的。” 瑾瑛暗暗拧巴着眼睛,又是璇玑,最近什么人都往茶楼领,“那你们在这里继续等着把,如果她今晚回来定会回来这里。” 她没有说,如果今晚回不来,或者回来得很晚了,那就直接回山庄了。 他们回来得不算晚,但也很不幸运的,把这三个人忘了,而是直接去了五味茶楼的秘密会议室,停泊在茶楼附近湖里的一艘船。 没想到狄府多年来的诡异,一直是因为轩辕家族的人在守护,作为那座闹鬼的宅子的原继承人,玉衣公子感到有些沉重,但对于梁少顼来说,更多的惊奇,也更加相信五味茶楼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任何一个泡茶的茶司都有可能是名家之后。 玉衣公子单独将梁少顼“请”到他面前,态度说好又有些严肃,说严肃,有比他平时的冷淡多了一份耐心,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梁少顼,你虽然现在还不算是我五味茶楼的人,但是既然在我茶楼了,有些规矩也必须遵守,就是不得擅自主张,只做交到你手里的任务,只将你手上的任务完成得毫无纰漏。” 梁少顼原本看玉衣公子是淡定冷漠的,但自从得知他就是狄潜的后人,并且是导致轩辕氏发疯的原因,再看他就觉得神色都阴沉了许多,他毫不避讳的直接指责梁少顼,梁少顼却没有一点感到难堪,反而是很欣慰的:“多谢公子提点,今晚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救援,我可能命不保。” 玉衣公子继续说,“天外有天人外偷人,你须得谨记,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除非你的任务必须豁出性命的去完成,否则不要轻易涉险。” 梁少顼一边表示虚心的点头,一边又忍不住直言道,“也是因为有你们在,知道大家都是最讲义气的人,我才敢没有金刚钻也揽瓷器活啊。” 玉衣公子数着扇骨淡淡的说:“下不为例。” 突然他想起一个事,拿出那只连心珠,研究了起来,将它放在指尖拈着,像是言有所指的说,“这种连心珠是一种同声响应珠,有一只便有另一只与之成对,靠近的时候,只要其中一只发出响声,另一只也会跟着发出响声。” 他的手下,五味茶楼的茶司们坐在对面各干各的事,偶尔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大老板,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玉衣公子扫视了他们一周,璇玑例行共事的煮着茶,但凡再也其他茶司的时候,璇玑首当其冲的任务便是煮茶,一旦有别的女茶司在璇玑就甩手了,功利得很。此刻他煮好了查,幽幽的看着坐在她正对面的风度翩翩的玉衣公子。 楠樽木讷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不喝茶也不说话,几杯深色的茶汤微微的浮着烟气,像今天的沉重的气氛在厢房里氤氲不散。 瑾瑛捧着几个本子立在玉衣公子的身旁,她是来作汇报的,却被玉衣公子晾在了一边,怨恨的眼神有一眼没一眼的扫向众人。 梁少顼被这个中厢房里的沉重气氛弄得很无聊,只好借着口渴去喝茶,恰好有兴趣品尝璇玑煮的苦丁茶。 “这茶真苦”他只抿了一口,就被苦到喉咙里的味道弄得差点吐出来,看到璇玑偷过来的不善良的眼神,忙改口道:“不过喝惯了香甜的,偶尔喝苦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但是他故作轻松的话题,并没有打破厢房里凝重的气氛,每个人的内心都各自想着不同的事。 最后瑾瑛终于仍不住了,她急促汇报她的工作,“今天的茶楼很正常,那个仁怀玉还是每天都来,还是老位置,霸占东厢房的雅座,什么要求也没有题。” “第二件事是清风斋的顾家人今天来五味茶楼,送了一些酬金,说是书和画全都找回来了,为表示感谢,特邀请公子去顾家做客。” 第三件事,三府衙门的蔡捕头深夜造访,但被今天的茶司拦在茶楼外,说是要召回书画的人去衙门一趟。” “还有最有一件事,楼下那三个说是璇玑领进来的南方客人怎么安排?” 玉衣公子默默地听着,用“嗯,好,楠樽替我去一趟,璇玑明天去一趟”这些话来回答她,当听到三个南方客人的时候,他好似突然想起这个人来。 他再次把瑾瑛晾在了一边,正襟危坐的朝璇玑伸出手,“璇玑,你似乎说过书里有一个大学士的笔记?” 璇玑连忙从贴身的衣兜里找出那张残旧的纸页,纸上的是版印的梁国流通的《大梁书》的其中一页,纸页很破旧,分不清前后,上面的笔记褪成灰褐色的,笔迹细若游丝,狂草近乎扭曲,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 “竟不知道黑白已颠倒,宗室已流落,伪遗诏登宝,真画轴流落,余尸居高位,枉为大学士,寒蝉无力过冬,命该如此,匆忙留此玄机,还望贤弟替余保存,他日若能得归,吾虽死无憾,存良绝笔。” 玉衣公子很仔细的看了又看,“这张纸是从哪一本书上撕下来的?” 璇玑摇头,“吴梦溪只说是从《大梁书》上撕下来的,却没有说是哪一本,你知道这几天京城连发七桩盗窃书画案,所被窃的书有上百本,最多的就数《大梁书》。” 玉衣公子说:“须得从大学士傅存良的‘贤弟’二字入手,查一下这七户被窃的人有谁是他的故交,这笔记实为一封绝笔信,大概是傅存良在感知死之将至时匆匆写下的。找到那本书,还前半封,定有重要线索。” 梁少顼坐在对面喝茶,就着玉衣公子的手看了看,说:“这本书出自顾财主的清风斋。” 璇玑疑惑道,“你如何知道?” 梁少顼淡定的道出缘由,“白天我应你的要求看了半天的书,就发现了一本缺了好几页页的大梁书,后再那些书全都是顾家清风斋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璇玑的目光有点敏锐,玉衣公子则很冷淡的指着梁少顼和璇玑,“既如此,那你们二人明日便去清风斋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真画作流落 璇玑把吴梦溪三人引到五味茶楼后,就返回了狄府,回来又被别的事拖住,当她想起五味茶楼还有三个吴国来的贵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那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在入眠前一刻吾日三省吾身,才想起来还这个事情没办完。慌忙又起来,将茶楼的茶二也从被窝里唤醒,最后在五味茶楼的廊下找到他们三个人,三人在寒风里冻了半宿,看见璇玑却是感激涕零,累得连责骂她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过幸好她没有乱骂璇玑,因为璇玑也是中断了睡眠,有费了好一番劲才找到他们,责备可能会引来她的心理不满,以璇玑的性格,容易极端的将他们直接丢到大街上去,连廊下都不给他们躲。 坐在梁上的茶司檀棋看见璇玑过来,学了一声猫叫,用一种低沉而尖酸的语气传音入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打算把她们都丢出去了,还以为她们是诓我呢。” 璇玑抬头看见值夜的檀棋,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檀棋总是最喜欢和她抬杠,换做平时璇玑一定会反驳回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太累,只是低低的干笑了两声,不与他对多话,将吴国三人领到客房,草草的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自顾自去了。 梁少顼住在她对面的房间,敞开的窗户正好看见璇玑的房间,正好目睹了璇玑忙碌的睡下又起来,他倚在门口,看着精神不济的璇玑困得连走路都跌跌撞撞,不禁有些想笑,竟然有人走路都能睡着。 但是他又笑不出来,看着她疲倦的回屋掩上房门,抬眼的瞬间瞟见梁少顼,未着任何表情又垂下眼帘,蓦地有些心疼。 梁少顼寻思着是否可以送一杯降火的茶进去,却又想起喝了一晚上提神的苦丁茶,此时应该不想看见茶,手边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去献殷勤,否则找不到借口去探视她。 原以为她的搭档楠樽应该会很自然,然而楠樽却也站在他的旁边,与他做着同样没有用的事。 梁少顼不免有些感慨楠樽的生命历程,听茶楼里的人说楠樽是个孤儿,从就跟在玉衣公子的身边,也是茶楼的元老级人物,和璇玑也相处得最久,此时他也立在和他一样的位置,看着同一个地方。 梁少顼几乎不用揣测,就已经知道了楠樽心里的想法。能在深夜强撑着劳累的身体,去看一个女孩房门的,还会是什么心思! 他是璇玑的搭档兼保镖,每次都是形影不离的去做任务,但没有任务的时候,璇玑却不和别的姑娘一样与搭档搞好关系,而是冷漠的将自己孤立在一个区域,除了任务不与旁人多话。 所谓言多必失,梁少顼也不想和别人多话,有些话现在还未到能说的时候。 他朝楠樽笑了笑,楠樽一愣,恭敬的行了个点头礼,然后背过手回了房里。” 梁少顼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白色的窗上倒映出一个纤瘦的人影,那人影崛着嘴吹灭了烛火,窗户上一下子变成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梁少顼遗憾的进屋,将自己也疲倦的思路和身体,一起丢进床里,一觉睡到天亮。 顾财主的府邸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整个西郊枫林都是他家的,宅院不仅高,而且大,房必有院,院必有主房和卧室,亭必有花园,池塘必有桥,池塘的曲埠,埠口还需得有船。 顾府除了大门口的门牌有名字,每一个院落,每一个房子,每一个亭子,都有名字,每一道门的两旁都有对联,房子做工很是精细,用料很是考究,对联用的都是端正工整的颜楷。并且落款都是大梁近代的名家作的对。 顾家的管家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精神挺好,一大早就碰见五味茶楼的来客,立即客气的将他们请了进来,“二位请进,请随我到前方的亭子里稍坐片刻。我家老爷早在前几天就说过,只要是五味茶楼的人来,就要当做顾家的上宾。” 说得梁少顼和璇玑颇为春风满面的,来过才知道原来清风斋不是一个书斋,而是一个有五间二层楼房的院子,每一件楼房都堆满了书籍,书架从地上一直搭建到房顶,书籍更是多得可以支撑起房梁,一样望去根本就是用书籍和字画砌成的一座城墙。 梁少顼不禁感叹,难怪说清风斋的书籍比皇宫里还多,皇宫里恐怕还不及这里的一半。这个清风斋简直可以说是一座用书籍砌成的宅院。 管家他将他们带到一处风景不错的亭子前,恭敬的说:“二位就请在此地稍等,老爷马上就来。”然后退出了亭子,说是去请顾家老爷前来。两人便在亭子里坐着等。 梁少顼不禁啧啧赞叹,“果然是顾财主,从这个亭子就能看出来是巨富,连水池里都要堆砌一座假山,有了假山还要再盖一个亭子,还要起名为‘观山亭’,听说顾财主为了给这几块“假山”增加观山的意境,就在周围挖了这个池塘,起名叫做‘苦海’。” 璇玑原本来的时候精神并不是很好,神情堪称严肃,但听到梁少顼的话不禁笑了出来,“你少废话,顾财主是出了名的不喜欢玩笑,他把一切玩笑和贫嘴,全都归类为有辱斯文,但凡谁做了有辱斯文的事,就会被他嫌弃,那我们要办的事情也会有难度。” 梁少顼本想说些有意思的,缓解两人的沉闷和无趣,见璇玑是这般谨慎的态度,便也作罢,心道她看着闷闷不乐,或许只是因为连日的奔波却没有收获,弄得有些死气沉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璇玑压抑沉默,他的兴致也好不到哪里去。 璇玑似乎也察觉到了梁少顼的目光,似乎总在在她身上瞟,她并不在意梁少顼想什么,她真思索着自己关心的事,“你猜我们要找的那幅画会不会就在这个‘清风斋’里?” 梁少顼思忖片刻,说:“我们可以打个赌,贵妃画像一定不在清风斋,但是清风斋一定有我们要的有我们要的线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真画作流落 璇玑把吴梦溪三人引到五味茶楼后,就返回了狄府,回来又被别的事拖住,当她想起五味茶楼还有三个吴国来的贵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那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在入眠前一刻吾日三省吾身,才想起来还这个事情没办完。慌忙又起来,将茶楼的茶二也从被窝里唤醒,最后在五味茶楼的廊下找到他们三个人,三人在寒风里冻了半宿,看见璇玑却是感激涕零,累得连责骂她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过幸好她没有乱骂璇玑,因为璇玑也是中断了睡眠,有费了好一番劲才找到他们,责备可能会引来她的心理不满,以璇玑的性格,容易极端的将他们直接丢到大街上去,连廊下都不给他们躲。 坐在梁上的茶司檀棋看见璇玑过来,学了一声猫叫,用一种低沉而尖酸的语气传音入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打算把她们都丢出去了,还以为她们是诓我呢。” 璇玑抬头看见值夜的檀棋,平时没有任务的时候,檀棋总是最喜欢和她抬杠,换做平时璇玑一定会反驳回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太累,只是低低的干笑了两声,不与他对多话,将吴国三人领到客房,草草的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自顾自去了。 梁少顼住在她对面的房间,敞开的窗户正好看见璇玑的房间,正好目睹了璇玑忙碌的睡下又起来,他倚在门口,看着精神不济的璇玑困得连走路都跌跌撞撞,不禁有些想笑,竟然有人走路都能睡着。 但是他又笑不出来,看着她疲倦的回屋掩上房门,抬眼的瞬间瞟见梁少顼,未着任何表情又垂下眼帘,蓦地有些心疼。 梁少顼寻思着是否可以送一杯降火的茶进去,却又想起喝了一晚上提神的苦丁茶,此时应该不想看见茶,手边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去献殷勤,否则找不到借口去探视她。 原以为她的搭档楠樽应该会很自然,然而楠樽却也站在他的旁边,与他做着同样没有用的事。 梁少顼不免有些感慨楠樽的生命历程,听茶楼里的人说楠樽是个孤儿,从就跟在玉衣公子的身边,也是茶楼的元老级人物,和璇玑也相处得最久,此时他也立在和他一样的位置,看着同一个地方。 梁少顼几乎不用揣测,就已经知道了楠樽心里的想法。能在深夜强撑着劳累的身体,去看一个女孩房门的,还会是什么心思! 他是璇玑的搭档兼保镖,每次都是形影不离的去做任务,但没有任务的时候,璇玑却不和别的姑娘一样与搭档搞好关系,而是冷漠的将自己孤立在一个区域,除了任务不与旁人多话。 所谓言多必失,梁少顼也不想和别人多话,有些话现在还未到能说的时候。 他朝楠樽笑了笑,楠樽一愣,恭敬的行了个点头礼,然后背过手回了房里。” 梁少顼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白色的窗上倒映出一个纤瘦的人影,那人影崛着嘴吹灭了烛火,窗户上一下子变成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梁少顼遗憾的进屋,将自己也疲倦的思路和身体,一起丢进床里,一觉睡到天亮。 顾财主的府邸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整个西郊枫林都是他家的,宅院不仅高,而且大,房必有院,院必有主房和卧室,亭必有花园,池塘必有桥,池塘的曲埠,埠口还需得有船。 顾府除了大门口的门牌有名字,每一个院落,每一个房子,每一个亭子,都有名字,每一道门的两旁都有对联,房子做工很是精细,用料很是考究,对联用的都是端正工整的颜楷。并且落款都是大梁近代的名家作的对。 顾家的管家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精神挺好,一大早就碰见五味茶楼的来客,立即客气的将他们请了进来,“二位请进,请随我到前方的亭子里稍坐片刻。我家老爷早在前几天就说过,只要是五味茶楼的人来,就要当做顾家的上宾。” 说得梁少顼和璇玑颇为春风满面的,来过才知道原来清风斋不是一个书斋,而是一个有五间二层楼房的院子,每一件楼房都堆满了书籍,书架从地上一直搭建到房顶,书籍更是多得可以支撑起房梁,一样望去根本就是用书籍和字画砌成的一座城墙。 梁少顼不禁感叹,难怪说清风斋的书籍比皇宫里还多,皇宫里恐怕还不及这里的一半。这个清风斋简直可以说是一座用书籍砌成的宅院。 管家他将他们带到一处风景不错的亭子前,恭敬的说:“二位就请在此地稍等,老爷马上就来。”然后退出了亭子,说是去请顾家老爷前来。两人便在亭子里坐着等。 梁少顼不禁啧啧赞叹,“果然是顾财主,从这个亭子就能看出来是巨富,连水池里都要堆砌一座假山,有了假山还要再盖一个亭子,还要起名为‘观山亭’,听说顾财主为了给这几块“假山”增加观山的意境,就在周围挖了这个池塘,起名叫做‘苦海’。” 璇玑原本来的时候精神并不是很好,神情堪称严肃,但听到梁少顼的话不禁笑了出来,“你少废话,顾财主是出了名的不喜欢玩笑,他把一切玩笑和贫嘴,全都归类为有辱斯文,但凡谁做了有辱斯文的事,就会被他嫌弃,那我们要办的事情也会有难度。” 梁少顼本想说些有意思的,缓解两人的沉闷和无趣,见璇玑是这般谨慎的态度,便也作罢,心道她看着闷闷不乐,或许只是因为连日的奔波却没有收获,弄得有些死气沉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璇玑压抑沉默,他的兴致也好不到哪里去。 璇玑似乎也察觉到了梁少顼的目光,似乎总在在她身上瞟,她并不在意梁少顼想什么,她真思索着自己关心的事,“你猜我们要找的那幅画会不会就在这个‘清风斋’里?” 梁少顼思忖片刻,说:“我们可以打个赌,贵妃画像一定不在清风斋,但是清风斋一定有我们要的有我们要的线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真画作流落2 璇玑听他的话简直就是废话,他们来的时候就商量过到这里来的目的和原因,一致认为画像不可能浅显的藏在树大招风的清风斋,但是囊括万卷的清风斋肯定有线索。 现在梁少顼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废话,让璇玑不由得扑哧一笑,干脆顺着他的意思打赌:“好啊,赌什么?” 梁少顼一开始没有想过她会有兴致跟他打赌,一时也没想好,不过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先提一个简单的要求,“谁赢了就给对方一件买不到的东西。” 璇玑双目往上看了一会儿房梁,“买不到的东西?我在茶楼干事这么多年,五味茶楼的生意就是买别得的地方买不到的东西,我身上的衣物鞋袜兵器,没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就连我的命也都是可以买卖的,唯有我这把剑,无价无市。” 说着看着梁少顼的剑,“你已经有宝剑,也要跟我赌?” 梁少顼想看着怪人一样看着她,怎会有如此迟钝的姑娘,“难道在你心理,只有兵器是买不到的?” 璇玑想了一会儿,“只有我的信念,不是钱能买的,可是这东西你要去干什么?” 这回轮到梁少顼看天了,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后知后觉,他想起在家的时候,郁乐的妹妹就经常缠着他,凡是女孩子家扭扭捏捏的东西,那丫头运用得很格外世故。为何璇玑看着比郁欣年长,又久经沙场,却在男女感情这方面如此不通事理。 璇玑虽然在这方面表现得很迟钝,但是在利益方面却表现得很刁钻,她双目流转着说,“我对那些虚的没有兴趣,但若是我赢不了,就要你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梁少顼诧异的看着他,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来,原来是这个要求,还不情之请,当下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你有什么不情之请,用不着和我打赌,直接说出来便可。” 璇玑眨巴着眼睛,唇角弯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总得让你心服口服是吧。” 梁少顼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你是不是想打我什么注意?” 他们闲暇的聊着,那边顾家主顾士豪已经走过来,看精神还是挺足的,想是因为失窃的书都送了回来,心情大好,病也好了,远远的对着亭子里的两人拱着手,客气的说:“欢迎二位光临,多谢二位和五味茶楼的高人们,老朽这珍贵的书画才得意回归寒舍” 顾士豪文质彬彬的长篇大论了一番,又对着梁少顼的相貌和璇玑的半遮面形象做了一番高度的评价,最后才说了一句他们最终想听的话,“有什么用得上老朽的地方,尽管吩咐。” 梁少顼见听得他如此文绉绉的客套话,不由得自己说话也文雅了些,付这个博览群书的老人,怕粗鲁了闹笑话:“这张纸是从顾老的一本大梁书里撕下来的,向来顾老一定知道底细,我们来就是为了请你把关于这张纸的事,还有你都知道的,都详尽的说来给我们听,这样的事,顾老应该不会推辞的吧。” 顾士豪自然是不推辞的,他请梁少顼和璇玑与亭子坐下,吩咐管家去安排茶水,客客气气道:“老朽知道五味茶楼的茶是全京城最好,就只好献拙,叫府里去准备高山的油茶,这是西番的特产,五味茶楼大约没有。” 璇玑微微一笑,“不巧的是,五味茶楼也有,只是不常上。” 顾士豪说:“哦,是吗,那我还真是没喝过,以为茶楼重点应该不在茶。” 璇玑说:“实际上,茶楼的重点就是在茶,不如我们也不会研习茶艺。” 顾老很快明白了璇玑的意思,会意的笑笑,梁少顼及时的中断他:“顾老咱们今天不谈茶,你快给我们讲,这本书上是否还有和这张纸一样的书页?” 顾士豪接过那张纸,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很遥远的一处房顶,“十年了,我的老友傅存良已经逝去了十年了,这件事,恐怕全京城只有老朽我一个人知道了。” 梁少顼顺着他的情绪感慨了一番,急着问:“傅大学士将绝笔写在这本书里,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 璇玑默默的在一旁听着,五味茶楼的茶司都有着过木不忘,听一遍就记牢的本事,看似沉静,实则将听到的都一一记着。 只听顾士豪缓缓道来:“傅存良是老朽多年的至交,我是经商世家,他出身官宦家,我们是在异地巡游时候认识的,我巡我的房租,他巡他的宅地,我们在一处学堂认识,碰巧我的三儿子也在学堂,三儿当时跟着是李进士学,文学当然不必大学士,我便让三儿拜了傅存良为师。从那时候起,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密。” “傅大学士博学多才,年轻时就中了状元,入仕为官多年,熬了半生终于到了大学士的位置,却终是好景不长,死于政变。人都说位极人臣,谁能想到,伴君如伴虎,皇宫里的争斗比商场上可要命多了。 “那时候朝廷内忧外患,已经岌岌可危,偏偏傅存良发现了一件关乎社稷的大事。” 尽管亭子四面无遮,周围难以藏人,但是顾士豪还是习惯性的压低声音,仿佛这样说才对得起傅存良牺牲性命弄回来的东西。 “当时天行道正在密谋一件大事,他们将大学士请到他们的道里,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密,先皇并非遗诏传位,而是篡位,真正的遗诏藏在一幅画里,他们想请大学士写一篇告天下书,就是为了宣扬此事。” “傅存良说什么都不同意,于是就被他们杀死在回去的路上,我这位老友,手边正好有一支笔和一本大梁书,就匆忙写下了那几句话,托一个路过的农夫来找我,还许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我知晓了此事,本想报官,却不料发生了政变,连江湖几个大门派的人也都出动。这个风波当时连累死很多人,老皇帝也被人暗杀,换了年幼的太子登基,天行道的阴谋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孩童登基而罢休,他们甚至还围住了皇宫,放火烧了洛阳的宫殿。 “当时死了很多人,很多人都逃到了异乡,邻国也趁机领兵来捣乱,整个梁国都乱了,人们都以为就要改朝换代,纷纷逃到异地。再后来五味茶楼的人就插手,一路从皇宫杀到嵩山少林,最后逼到绝路,天行道的道主也死于剑下,这才结束。” 顾士豪揉了揉眼睛道:“我看如今这局势,也算是萧条,和当年也差不了多少。最近又掀起找画的风气,,我只怕历史就此重演。” 梁少顼和璇玑听完,暗暗的吸了口气,“那么这张纸上写的‘伪遗诏登宝,真画轴流落’,意思就是,堂上的那位是伪造的,真正的遗诏在画轴里?” 只见顾士豪两眼通红的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大学士不会牺牲性命来转告老朽一件假的事,我也不会因为一直螃蟹没有人会用生命开玩笑,这一定千真万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真画作流落2 璇玑听他的话简直就是废话,他们来的时候就商量过到这里来的目的和原因,一致认为画像不可能浅显的藏在树大招风的清风斋,但是囊括万卷的清风斋肯定有线索。 现在梁少顼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废话,让璇玑不由得扑哧一笑,干脆顺着他的意思打赌:“好啊,赌什么?” 梁少顼一开始没有想过她会有兴致跟他打赌,一时也没想好,不过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先提一个简单的要求,“谁赢了就给对方一件买不到的东西。” 璇玑双目往上看了一会儿房梁,“买不到的东西?我在茶楼干事这么多年,五味茶楼的生意就是买别得的地方买不到的东西,我身上的衣物鞋袜兵器,没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就连我的命也都是可以买卖的,唯有我这把剑,无价无市。” 说着看着梁少顼的剑,“你已经有宝剑,也要跟我赌?” 梁少顼想看着怪人一样看着她,怎会有如此迟钝的姑娘,“难道在你心理,只有兵器是买不到的?” 璇玑想了一会儿,“只有我的信念,不是钱能买的,可是这东西你要去干什么?” 这回轮到梁少顼看天了,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后知后觉,他想起在家的时候,郁乐的妹妹就经常缠着他,凡是女孩子家扭扭捏捏的东西,那丫头运用得很格外世故。为何璇玑看着比郁欣年长,又久经沙场,却在男女感情这方面如此不通事理。 璇玑虽然在这方面表现得很迟钝,但是在利益方面却表现得很刁钻,她双目流转着说,“我对那些虚的没有兴趣,但若是我赢不了,就要你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梁少顼诧异的看着他,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来,原来是这个要求,还不情之请,当下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你有什么不情之请,用不着和我打赌,直接说出来便可。” 璇玑眨巴着眼睛,唇角弯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总得让你心服口服是吧。” 梁少顼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你是不是想打我什么注意?” 他们闲暇的聊着,那边顾家主顾士豪已经走过来,看精神还是挺足的,想是因为失窃的书都送了回来,心情大好,病也好了,远远的对着亭子里的两人拱着手,客气的说:“欢迎二位光临,多谢二位和五味茶楼的高人们,老朽这珍贵的书画才得意回归寒舍” 顾士豪文质彬彬的长篇大论了一番,又对着梁少顼的相貌和璇玑的半遮面形象做了一番高度的评价,最后才说了一句他们最终想听的话,“有什么用得上老朽的地方,尽管吩咐。” 梁少顼见听得他如此文绉绉的客套话,不由得自己说话也文雅了些,付这个博览群书的老人,怕粗鲁了闹笑话:“这张纸是从顾老的一本大梁书里撕下来的,向来顾老一定知道底细,我们来就是为了请你把关于这张纸的事,还有你都知道的,都详尽的说来给我们听,这样的事,顾老应该不会推辞的吧。” 顾士豪自然是不推辞的,他请梁少顼和璇玑与亭子坐下,吩咐管家去安排茶水,客客气气道:“老朽知道五味茶楼的茶是全京城最好,就只好献拙,叫府里去准备高山的油茶,这是西番的特产,五味茶楼大约没有。” 璇玑微微一笑,“不巧的是,五味茶楼也有,只是不常上。” 顾士豪说:“哦,是吗,那我还真是没喝过,以为茶楼重点应该不在茶。” 璇玑说:“实际上,茶楼的重点就是在茶,不如我们也不会研习茶艺。” 顾老很快明白了璇玑的意思,会意的笑笑,梁少顼及时的中断他:“顾老咱们今天不谈茶,你快给我们讲,这本书上是否还有和这张纸一样的书页?” 顾士豪接过那张纸,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很遥远的一处房顶,“十年了,我的老友傅存良已经逝去了十年了,这件事,恐怕全京城只有老朽我一个人知道了。” 梁少顼顺着他的情绪感慨了一番,急着问:“傅大学士将绝笔写在这本书里,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 璇玑默默的在一旁听着,五味茶楼的茶司都有着过木不忘,听一遍就记牢的本事,看似沉静,实则将听到的都一一记着。 只听顾士豪缓缓道来:“傅存良是老朽多年的至交,我是经商世家,他出身官宦家,我们是在异地巡游时候认识的,我巡我的房租,他巡他的宅地,我们在一处学堂认识,碰巧我的三儿子也在学堂,三儿当时跟着是李进士学,文学当然不必大学士,我便让三儿拜了傅存良为师。从那时候起,我们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密。” “傅大学士博学多才,年轻时就中了状元,入仕为官多年,熬了半生终于到了大学士的位置,却终是好景不长,死于政变。人都说位极人臣,谁能想到,伴君如伴虎,皇宫里的争斗比商场上可要命多了。 “那时候朝廷内忧外患,已经岌岌可危,偏偏傅存良发现了一件关乎社稷的大事。” 尽管亭子四面无遮,周围难以藏人,但是顾士豪还是习惯性的压低声音,仿佛这样说才对得起傅存良牺牲性命弄回来的东西。 “当时天行道正在密谋一件大事,他们将大学士请到他们的道里,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密,先皇并非遗诏传位,而是篡位,真正的遗诏藏在一幅画里,他们想请大学士写一篇告天下书,就是为了宣扬此事。” “傅存良说什么都不同意,于是就被他们杀死在回去的路上,我这位老友,手边正好有一支笔和一本大梁书,就匆忙写下了那几句话,托一个路过的农夫来找我,还许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我知晓了此事,本想报官,却不料发生了政变,连江湖几个大门派的人也都出动。这个风波当时连累死很多人,老皇帝也被人暗杀,换了年幼的太子登基,天行道的阴谋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孩童登基而罢休,他们甚至还围住了皇宫,放火烧了洛阳的宫殿。 “当时死了很多人,很多人都逃到了异乡,邻国也趁机领兵来捣乱,整个梁国都乱了,人们都以为就要改朝换代,纷纷逃到异地。再后来五味茶楼的人就插手,一路从皇宫杀到嵩山少林,最后逼到绝路,天行道的道主也死于剑下,这才结束。” 顾士豪揉了揉眼睛道:“我看如今这局势,也算是萧条,和当年也差不了多少。最近又掀起找画的风气,,我只怕历史就此重演。” 梁少顼和璇玑听完,暗暗的吸了口气,“那么这张纸上写的‘伪遗诏登宝,真画轴流落’,意思就是,堂上的那位是伪造的,真正的遗诏在画轴里?” 只见顾士豪两眼通红的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大学士不会牺牲性命来转告老朽一件假的事,我也不会因为一直螃蟹没有人会用生命开玩笑,这一定千真万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拜访顾财主 顾士豪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本书上的绝笔信是绝对真实的,是大学士傅存良喋血街头之际,濒死前用鬓发蘸着脖子上的血写的,只是书信所指那幅画已经流落得不知去去向,画像里的谜题尚未解开,谜题里的关键人不知身在何处。 关于画像就这一个重要的信息,其他的顾士豪表示不知道了。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们,这已经不再是秘密,谁先找到画像,谁就有主动权,顾家这许多年来,唯一的作用就是这个,顾某观察了多年,也就只有五味茶楼的人靠谱。这本写有傅大学士绝笔信的《大梁书》就交给你们了。” 顾士豪很恭敬的把这本十年前版印的旧书交给 梁少顼眉头微锁,“这幅画像是四十年前的所作,十年前掀起政变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如今再次掀起寻画的狂潮,却不知有没有人质疑过,若是画像早在四十年前压根就没有保持下来呢?” 顾士豪肃下脸来:“你别开这种玩笑,一定有,你们去找就是了” 梁少顼打断他,“那你见过吗?” 顾士豪摇头。 梁少顼说:“所以这幅画你绝对不会相信它还存在,就算有,也一定早就被毁了,否则顾老收藏无数怎么会找不到?” 顾士豪愣住,似乎明白了梁少顼的意思,沉吟半晌,“顾某多谢后生提醒,只是就算这样说也未必能保全我自身,万一要是顾某出了什么事,这顾家宅业还望五味茶楼多多关照。” 梁少顼忙扶着顾老躬下的身体,“好说,好说,顾老今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五味茶楼。” 顾士豪眼神黯淡的苦笑:“顾某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也许下一次你们再来的时候,顾某已经不在人世,老朽死不足惜,只望后代能安然无恙。” 梁少顼断定的说,“相信顾老会安排周全,既然顾老选择了与五味茶楼站在一处,有什么需要自然义不容辞。” 璇玑没想到梁少顼竟然答应得这么快,不过话已经说出去,她也并不想收回,毕竟顾财主家产万贯,若是能在背后支持五味茶楼,那也是一个不的助力,眼下的时局看得到不久后可能会发生一些变故,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略表深意的抚了抚顾财主,没有说话。梁少顼发现璇玑自从听完顾财主的讲述,就如同楠樽上身,变得异常沉默,有时候惊呼呆滞,但是出神的眼睛却告诉他,璇玑正在思考某件严肃的事情。 出了顾家清风斋,两人徒步下山,梁少顼试探性的提到刚才的打赌,璇玑无所谓的说,“算你赢了吧。” 一向争强好胜的璇玑,都不在乎这个打赌,梁少顼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呢?你这样就认输,我也赢得没面子,你思虑什么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分忧。” 璇玑依旧沉默,过了良久,她开始蹙眉,并且加快脚步。 梁少顼也加快脚步,发觉竟有些追不上,她驾着轻功,拼了命似的赶:“你怎么了?你干什么去?” 璇玑一路飞快的狂奔下山,快到山脚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原地喃喃自语,梁少顼好不容易追上,喘着气跑过去,“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想起有什么东西丢在山脚下了? 璇玑不准备回答他的话,她另起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不共戴天的仇,你要不要去报仇?” 梁少顼一愣,知道到璇玑的身世一定不简单,凭良心的回答,“当然要报仇,我虽然不是睚眦必报,但不共戴天的仇却非报不可。” 璇玑说:“如果那个仇家是身居高位呢?” 梁少顼心里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身居高位?以你在五味茶楼的地位和能力,什么样的身居高位你不敢去报仇?难道是” 他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但是等着璇玑自己说出来,只是璇玑好像并不想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询问似的自言自语:“如果那个仇家实力强大,背景身后,就算我能着召集五味茶楼的所有人都不能对付呢。” 梁少顼忍不住了,“你的仇家到底是谁,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报仇,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就算你的仇人是天皇老子,我皇宫也不是没闯过。” 说完,他就立刻有点后悔自己的吹牛了,虽然皇宫闯了一只一次,但真要在深宫内院杀一个重重保护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杀人不算难,但杀了之后的问题,可能后悔排山倒海,无法控制。 再看璇玑,她仿佛没听见,并不理梁少顼,自言自语道:“可惜楠樽这几天不在茶楼里,不然我定要让他陪我去。玉衣公子也不在。他们都去办一件事了。” 梁少顼并没有感到惊讶,玉衣公子京城失踪,这回只是带走了璇玑的贴身搭档而已,但是他还是好奇,“他们去哪里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璇玑没回答他,兀自说:“我突然有好多疑问,兜在心理实在是难受。” 梁少顼为这个自言自语的姑娘感到无奈,扶着她的肩安慰道,“别一个人难受,有事就说出来,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承担,你的仇我们一起来报。” 璇玑这一次终于听到了梁少顼的话,认真的看着梁少顼,大概觉得他刚才的信誓旦旦很用心,苦笑道,“我璇玑什么人不敢惹,真要杀一个人,用不着你,也用不着五味茶楼,我一个人就够了。” 因为她的胆量和本事,根本不需别人保护,至于楠樽这个搭档兼保镖,是在十年前璇玑还是孩提的时候,玉衣公子特地派了来保护她的。 璇玑低声的喃喃,“一晃就十年了,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萧家的灭门惨案,也与这幅贵妃画有关。” 梁少顼一听顿时明白了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牵扯到了璇玑一家。 梁少顼问,“那么仇人到底是谁?是皇宫里的,还是天行道里的。” 能让璇玑为难的,无外乎是这两个。 然而璇玑惆怅的抬起头,有几根头发以为出汗而黏在脸上,她万分痛苦的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暗查了多年,但我至今仍然不确定,过去了十年,我竟然还没找到证据,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拜访顾财主 顾士豪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本书上的绝笔信是绝对真实的,是大学士傅存良喋血街头之际,濒死前用鬓发蘸着脖子上的血写的,只是书信所指那幅画已经流落得不知去去向,画像里的谜题尚未解开,谜题里的关键人不知身在何处。 关于画像就这一个重要的信息,其他的顾士豪表示不知道了。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们,这已经不再是秘密,谁先找到画像,谁就有主动权,顾家这许多年来,唯一的作用就是这个,顾某观察了多年,也就只有五味茶楼的人靠谱。这本写有傅大学士绝笔信的《大梁书》就交给你们了。” 顾士豪很恭敬的把这本十年前版印的旧书交给 梁少顼眉头微锁,“这幅画像是四十年前的所作,十年前掀起政变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如今再次掀起寻画的狂潮,却不知有没有人质疑过,若是画像早在四十年前压根就没有保持下来呢?” 顾士豪肃下脸来:“你别开这种玩笑,一定有,你们去找就是了” 梁少顼打断他,“那你见过吗?” 顾士豪摇头。 梁少顼说:“所以这幅画你绝对不会相信它还存在,就算有,也一定早就被毁了,否则顾老收藏无数怎么会找不到?” 顾士豪愣住,似乎明白了梁少顼的意思,沉吟半晌,“顾某多谢后生提醒,只是就算这样说也未必能保全我自身,万一要是顾某出了什么事,这顾家宅业还望五味茶楼多多关照。” 梁少顼忙扶着顾老躬下的身体,“好说,好说,顾老今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五味茶楼。” 顾士豪眼神黯淡的苦笑:“顾某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也许下一次你们再来的时候,顾某已经不在人世,老朽死不足惜,只望后代能安然无恙。” 梁少顼断定的说,“相信顾老会安排周全,既然顾老选择了与五味茶楼站在一处,有什么需要自然义不容辞。” 璇玑没想到梁少顼竟然答应得这么快,不过话已经说出去,她也并不想收回,毕竟顾财主家产万贯,若是能在背后支持五味茶楼,那也是一个不的助力,眼下的时局看得到不久后可能会发生一些变故,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略表深意的抚了抚顾财主,没有说话。梁少顼发现璇玑自从听完顾财主的讲述,就如同楠樽上身,变得异常沉默,有时候惊呼呆滞,但是出神的眼睛却告诉他,璇玑正在思考某件严肃的事情。 出了顾家清风斋,两人徒步下山,梁少顼试探性的提到刚才的打赌,璇玑无所谓的说,“算你赢了吧。” 一向争强好胜的璇玑,都不在乎这个打赌,梁少顼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呢?你这样就认输,我也赢得没面子,你思虑什么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分忧。” 璇玑依旧沉默,过了良久,她开始蹙眉,并且加快脚步。 梁少顼也加快脚步,发觉竟有些追不上,她驾着轻功,拼了命似的赶:“你怎么了?你干什么去?” 璇玑一路飞快的狂奔下山,快到山脚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原地喃喃自语,梁少顼好不容易追上,喘着气跑过去,“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想起有什么东西丢在山脚下了? 璇玑不准备回答他的话,她另起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不共戴天的仇,你要不要去报仇?” 梁少顼一愣,知道到璇玑的身世一定不简单,凭良心的回答,“当然要报仇,我虽然不是睚眦必报,但不共戴天的仇却非报不可。” 璇玑说:“如果那个仇家是身居高位呢?” 梁少顼心里划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身居高位?以你在五味茶楼的地位和能力,什么样的身居高位你不敢去报仇?难道是” 他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但是等着璇玑自己说出来,只是璇玑好像并不想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询问似的自言自语:“如果那个仇家实力强大,背景身后,就算我能着召集五味茶楼的所有人都不能对付呢。” 梁少顼忍不住了,“你的仇家到底是谁,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报仇,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就算你的仇人是天皇老子,我皇宫也不是没闯过。” 说完,他就立刻有点后悔自己的吹牛了,虽然皇宫闯了一只一次,但真要在深宫内院杀一个重重保护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杀人不算难,但杀了之后的问题,可能后悔排山倒海,无法控制。 再看璇玑,她仿佛没听见,并不理梁少顼,自言自语道:“可惜楠樽这几天不在茶楼里,不然我定要让他陪我去。玉衣公子也不在。他们都去办一件事了。” 梁少顼并没有感到惊讶,玉衣公子京城失踪,这回只是带走了璇玑的贴身搭档而已,但是他还是好奇,“他们去哪里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璇玑没回答他,兀自说:“我突然有好多疑问,兜在心理实在是难受。” 梁少顼为这个自言自语的姑娘感到无奈,扶着她的肩安慰道,“别一个人难受,有事就说出来,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承担,你的仇我们一起来报。” 璇玑这一次终于听到了梁少顼的话,认真的看着梁少顼,大概觉得他刚才的信誓旦旦很用心,苦笑道,“我璇玑什么人不敢惹,真要杀一个人,用不着你,也用不着五味茶楼,我一个人就够了。” 因为她的胆量和本事,根本不需别人保护,至于楠樽这个搭档兼保镖,是在十年前璇玑还是孩提的时候,玉衣公子特地派了来保护她的。 璇玑低声的喃喃,“一晃就十年了,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萧家的灭门惨案,也与这幅贵妃画有关。” 梁少顼一听顿时明白了十年前发生的事,也牵扯到了璇玑一家。 梁少顼问,“那么仇人到底是谁?是皇宫里的,还是天行道里的。” 能让璇玑为难的,无外乎是这两个。 然而璇玑惆怅的抬起头,有几根头发以为出汗而黏在脸上,她万分痛苦的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暗查了多年,但我至今仍然不确定,过去了十年,我竟然还没找到证据,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甲子”被通缉 璇玑靠在山脚下的石碑上呆滞着,梁少顼很担心她会因为情绪失控,过去扶了扶她的两肩,万一她要哭,已经准备好了借肩膀给她哭,然而她只是眉头紧皱,只是失神的看着地上一快石头。 良久她又凄凄的抬头看着梁少顼,“其实,我早就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不曾去验证,因为我就算去验证也报不了仇。” 她眼眶红得要滴出血来,“我如果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打得过千军万马,而我要杀的人,须得先打败挡在他面前的千军万马。” 梁少顼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了,他过去揽着璇玑,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善恶终有报,只是时候未到,你要是感到痛苦无处宣泄,我的肩膀随时借给你。” 璇玑顺着他的话抱紧了他,双臂像两条水红色的蛇,他听到璇玑呼出在耳边的气流,和她温软却又令人提升吊胆的声音,“我要是发泄,可不是这种搂搂抱抱的姑娘把戏,我会要求更直接的。” 梁少顼一愣,“什么是更直接的?” 璇玑说,“比如,我想狠狠的打你一顿,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说着,舔了舔嘴唇,竟然对着梁少顼的耳朵张口就咬。 梁少顼猛的放开她,心道幸好反应快,这姑娘总是没按什么好心,“你这是发泄的办法有用么?如果有用我倒是乐意,可是坚决不了任何问题。” 璇玑哼了一声,看不出是瘟怒还是讥笑,“我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比如让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梁少顼大呼冤枉,“我哪里是占你便宜,安慰你也出错了?” 璇玑摸了摸脸,重新戴好面纱,“我要的不是安慰,若你真想帮我,就帮我办一件事。” 梁少顼一愣,刚才和他打赌是故意给她机会,结果她不屑一顾,现在开口要他帮忙,说得就好像是要她帮一些简单忙一样随意,但是璇玑和梁少顼都真的那肯定不是鸡毛蒜片的忙,她却不需要辅助的直接开口要求,果然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男人们凡事都需要合理的说法,而女人则根本不需要说法。 他心里知道这个忙肯定不简单,嘴上却毫不迟疑的愉快答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璇玑扑哧一笑,刚才还愁容暗黑,此刻就风清云朗,算是梁少顼见过的变脸最快的女人了,只听她说:“你也知道五味茶楼里的人来历都不简单,我的事你也已经知道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仇人是谁,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查。” 她没有询问,也不予拒绝的说:“这才是唯一能帮我的,也是我唯一要做的。” 梁少顼缓了一会儿,“你不是还要找贵妃画像么?” 璇玑说:“我们一边找,一边查,两者未尝不能同时进行,而且我有个直觉,两件事都和天行道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梁少顼点头,“这一点倒是和我想得一样,我也觉得天行道既然在十年前就活跃过,那么他们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他迎上璇玑怀疑的目光,接着说:“现在这幅画已经在大梁国传开了,各种说法的都有,知情者是因为画本身的秘密,不知情者因为找画的高额酬金,天行道既然在十年前就知道了,那么画像所指的了,是否也已经有下落。” 璇玑听到梁少顼说的,瞪大眼睛,“看来刻不容缓了,五味茶楼一直与天行道井水不犯河水,也时候摸一摸天行道的老底。” 梁少顼说:“如此我陪你一起去混进天行道去,不过去之前我还得去一个地方拿回一样东西。” 璇玑说:“什么东西。” 梁少顼抱歉的笑道,“上次闯皇宫的时候,丢在皇宫里的铜牌,是天行道甲子的铜牌。” 璇玑指着街上的告示,“你说的是天行道的‘甲子’吧?看,你又被通缉了。” 梁少顼忙凑到西市口牌坊的墙上去看,那白纸黑字的告示显然贴了又好几天了,他这几天都是昼伏夜出,并没注意到,只见画着一个眉眼和自己很像的蒙面人,一旁的告示上写着通缉江洋大盗“甲子”。 “我什么时候成‘江洋大盗’了?还偷走了宰相府的名贵字画?明明是” 璇玑用手肘捅了他一把,四下张望几眼,幸好这张告示贴在这里已经不是第一天,新鲜感已经过去,围观的人没几个,“你唯恐那两个官差听不见是不是,他们难道写你直接闯进皇宫,把玉妃娘娘调戏了一番?那传出去皇家的面子往哪搁。” “哪里的话,我那天明明调戏的是你。”梁少顼拉着她,“快走吧,这次画得还挺像的。” 他发现旁边一个愣头青也在看告示,并且时不时的朝梁少顼看了看。 璇玑被他拉着手臂走了半条街,在一个胭脂铺前,她挣开他的手说:“他们抓人也不是靠着画像,而是看着像就抓进去一通审问,一打捞,再把不是的放出去,留下几个最可疑的。” 梁少顼叹了口气,“我这又得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璇玑随意的走进店里看了看,捡起一只香粉盒子闻了闻,然后两人转身走出店铺,刚出来却被一个愣头青拦住了,那愣头青挡在梁少顼面前,伸手比了比,“就是你,你好像就是那告示上的江洋大盗?真的很像,遮住鼻子和嘴巴就是了。” 他的声音好像是刻意的,很大声,成功的迎来了对面巡逻的几个挎刀兵。 “该死的死愣头青。”梁少顼一脚踹开他,将他从店铺门口直接踹到了大街上,拉着璇玑反身跑回胭脂铺,在胭脂铺老板那惊恐的注视下,从后门跑了出去,西市离五味茶楼不远,这里的巷子又狭窄又复杂,两人路熟跑得很快。 那两个挎刀兵很快冲进胭脂铺,也很快的跳出后门追了过去。 璇玑边跑边埋怨:“跟你说了不要太大声,你现在就是一坨新的大粪,到哪里都招惹苍蝇。” 梁少顼不知道这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是怎么能说出这样臭气熏天的话来的,但是顺着她的手指,却看到满大街到处贴着通缉大盗的告示,全都画着他的蒙面裹发的头像。 梁少顼赶忙止住脚步,“停停停,那只是半遮面的画像,我们跑反而欲盖弥彰,不如就从容一点,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多张能洒满全城。” 说着,他拉着璇玑慢慢的走出窄巷,到了南区民通路的一条宽阔的街上,若无其事的开始逛街,甚至还拣起一支发钗,在璇玑的头上比了比。 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哎呀一声,一只手拉住梁少顼,“梁兄弟,你怎么还敢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跑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甲子”被通缉 璇玑靠在山脚下的石碑上呆滞着,梁少顼很担心她会因为情绪失控,过去扶了扶她的两肩,万一她要哭,已经准备好了借肩膀给她哭,然而她只是眉头紧皱,只是失神的看着地上一快石头。 良久她又凄凄的抬头看着梁少顼,“其实,我早就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不曾去验证,因为我就算去验证也报不了仇。” 她眼眶红得要滴出血来,“我如果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打得过千军万马,而我要杀的人,须得先打败挡在他面前的千军万马。” 梁少顼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了,他过去揽着璇玑,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善恶终有报,只是时候未到,你要是感到痛苦无处宣泄,我的肩膀随时借给你。” 璇玑顺着他的话抱紧了他,双臂像两条水红色的蛇,他听到璇玑呼出在耳边的气流,和她温软却又令人提升吊胆的声音,“我要是发泄,可不是这种搂搂抱抱的姑娘把戏,我会要求更直接的。” 梁少顼一愣,“什么是更直接的?” 璇玑说,“比如,我想狠狠的打你一顿,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说着,舔了舔嘴唇,竟然对着梁少顼的耳朵张口就咬。 梁少顼猛的放开她,心道幸好反应快,这姑娘总是没按什么好心,“你这是发泄的办法有用么?如果有用我倒是乐意,可是坚决不了任何问题。” 璇玑哼了一声,看不出是瘟怒还是讥笑,“我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比如让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梁少顼大呼冤枉,“我哪里是占你便宜,安慰你也出错了?” 璇玑摸了摸脸,重新戴好面纱,“我要的不是安慰,若你真想帮我,就帮我办一件事。” 梁少顼一愣,刚才和他打赌是故意给她机会,结果她不屑一顾,现在开口要他帮忙,说得就好像是要她帮一些简单忙一样随意,但是璇玑和梁少顼都真的那肯定不是鸡毛蒜片的忙,她却不需要辅助的直接开口要求,果然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男人们凡事都需要合理的说法,而女人则根本不需要说法。 他心里知道这个忙肯定不简单,嘴上却毫不迟疑的愉快答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璇玑扑哧一笑,刚才还愁容暗黑,此刻就风清云朗,算是梁少顼见过的变脸最快的女人了,只听她说:“你也知道五味茶楼里的人来历都不简单,我的事你也已经知道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仇人是谁,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查。” 她没有询问,也不予拒绝的说:“这才是唯一能帮我的,也是我唯一要做的。” 梁少顼缓了一会儿,“你不是还要找贵妃画像么?” 璇玑说:“我们一边找,一边查,两者未尝不能同时进行,而且我有个直觉,两件事都和天行道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梁少顼点头,“这一点倒是和我想得一样,我也觉得天行道既然在十年前就活跃过,那么他们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他迎上璇玑怀疑的目光,接着说:“现在这幅画已经在大梁国传开了,各种说法的都有,知情者是因为画本身的秘密,不知情者因为找画的高额酬金,天行道既然在十年前就知道了,那么画像所指的了,是否也已经有下落。” 璇玑听到梁少顼说的,瞪大眼睛,“看来刻不容缓了,五味茶楼一直与天行道井水不犯河水,也时候摸一摸天行道的老底。” 梁少顼说:“如此我陪你一起去混进天行道去,不过去之前我还得去一个地方拿回一样东西。” 璇玑说:“什么东西。” 梁少顼抱歉的笑道,“上次闯皇宫的时候,丢在皇宫里的铜牌,是天行道甲子的铜牌。” 璇玑指着街上的告示,“你说的是天行道的‘甲子’吧?看,你又被通缉了。” 梁少顼忙凑到西市口牌坊的墙上去看,那白纸黑字的告示显然贴了又好几天了,他这几天都是昼伏夜出,并没注意到,只见画着一个眉眼和自己很像的蒙面人,一旁的告示上写着通缉江洋大盗“甲子”。 “我什么时候成‘江洋大盗’了?还偷走了宰相府的名贵字画?明明是” 璇玑用手肘捅了他一把,四下张望几眼,幸好这张告示贴在这里已经不是第一天,新鲜感已经过去,围观的人没几个,“你唯恐那两个官差听不见是不是,他们难道写你直接闯进皇宫,把玉妃娘娘调戏了一番?那传出去皇家的面子往哪搁。” “哪里的话,我那天明明调戏的是你。”梁少顼拉着她,“快走吧,这次画得还挺像的。” 他发现旁边一个愣头青也在看告示,并且时不时的朝梁少顼看了看。 璇玑被他拉着手臂走了半条街,在一个胭脂铺前,她挣开他的手说:“他们抓人也不是靠着画像,而是看着像就抓进去一通审问,一打捞,再把不是的放出去,留下几个最可疑的。” 梁少顼叹了口气,“我这又得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璇玑随意的走进店里看了看,捡起一只香粉盒子闻了闻,然后两人转身走出店铺,刚出来却被一个愣头青拦住了,那愣头青挡在梁少顼面前,伸手比了比,“就是你,你好像就是那告示上的江洋大盗?真的很像,遮住鼻子和嘴巴就是了。” 他的声音好像是刻意的,很大声,成功的迎来了对面巡逻的几个挎刀兵。 “该死的死愣头青。”梁少顼一脚踹开他,将他从店铺门口直接踹到了大街上,拉着璇玑反身跑回胭脂铺,在胭脂铺老板那惊恐的注视下,从后门跑了出去,西市离五味茶楼不远,这里的巷子又狭窄又复杂,两人路熟跑得很快。 那两个挎刀兵很快冲进胭脂铺,也很快的跳出后门追了过去。 璇玑边跑边埋怨:“跟你说了不要太大声,你现在就是一坨新的大粪,到哪里都招惹苍蝇。” 梁少顼不知道这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是怎么能说出这样臭气熏天的话来的,但是顺着她的手指,却看到满大街到处贴着通缉大盗的告示,全都画着他的蒙面裹发的头像。 梁少顼赶忙止住脚步,“停停停,那只是半遮面的画像,我们跑反而欲盖弥彰,不如就从容一点,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多张能洒满全城。” 说着,他拉着璇玑慢慢的走出窄巷,到了南区民通路的一条宽阔的街上,若无其事的开始逛街,甚至还拣起一支发钗,在璇玑的头上比了比。 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哎呀一声,一只手拉住梁少顼,“梁兄弟,你怎么还敢在这里,我以为你早就跑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路遇张伍长 两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个熟脸,没等梁少顼说话,张涛就把他拉进一旁的酒楼里,他们前脚刚进去,后面两个挎刀兵就从巷子里追出去来了,往大街上看一看,朝着他们以为的方向追去。 张涛拉着梁少顼径直跑到四方酒楼的二楼包房里,期间迎面撞见了酒楼的跑堂,张涛略表意思的点了点头,三人到了包房里就合上了门。 张涛在门缝里检查了一遍,又从窗边朝外看了一遍,才于八仙桌前坐下,“梁大哥,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京城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怎么又上通缉了?” 梁少顼尴尬的笑道,顺着那通缉内容的意思说:“我一时没安分下来,就干了一番事业。”说得好像真的成大盗了一般。 张涛搓搓手,说:“来对兄弟讲讲,你是怎么进的宰相府,怎么得手的,你知道我这几天知道是哥哥你干得,兴奋得我也想去宰相府干一番。那字画什么样的,难道你就是那偷画的贼,如今京城都传遍了。你偷画干什么,还不如偷真金白银来得实在,也不容易发现。” 梁少顼说,“我可不是什么偷画贼,而且我也没有闯宰相府,通缉令瞎说的。” 张涛睇来一个探究的眼神,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那你是为什么被通缉,旁边这位美女是谁,你们在街上干什么?” 梁少顼看了看柔顺的坐在她旁边璇玑,突然想扯一个谎,“其实我被通缉全是因为我旁边这个娘子,不如她就要被卖身为奴。” 胡乱的给他一个遐想的提示,至于怎么个来龙去脉,让他自己想象去。 璇玑暗暗的瞪了梁少顼一眼,这都瞎编什么,她佯装乖顺的靠过去,手却悄悄的在他的腿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然后媚笑着说:“我确实偷了东西,被梁少侠救下,结果就害得梁少侠成了过街老鼠,还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璇玑刻意柔魅的话,说得梁少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是习惯她平时冷漠的样子,突然温柔有点难以接受,腿上还被她重重的拧了一记,痛的咬紧了牙关,不让惨痛的表情泄露出来,心道这姑娘的手劲干嘛这么大。 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张涛,你不是也离开京城了么,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几个兄弟呢?” 张涛压低声音,凑到梁少顼面前说,“我回来是为了办一件大事。你的通缉令咱们道里都看见了,我们也想步梁兄的后尘。” 梁少顼不解,“啥叫步我后尘?说得跟我已经怎么样了似的。” 突然心念一转,“你们要偷宰相府?” 谁知张涛猛地拍了一记桌子:“你还说没有偷,不然我说步你后尘,你怎么就想到偷宰相府了。而不是去抢个姑娘当媳妇!” 梁少顼一愣,几天不见,他脑瓜子变灵活了,“我真没偷宰相府的,说最后一次。” 张涛点头,“好好,我信,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偷东西。” 他的声音有点大,好像一时兴奋忘记了该要心翼翼的防止隔墙有耳。 梁少顼起身推开门缝开了看,“你就在这个酒楼里和我说这个?” 张涛说,“放心,这家酒楼给我打折。” 梁少顼听着没头没脑的这句话,“我们说的事和打折有什么关系。” 张涛啧啧的皱眉,“你进来酒楼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注意到?” 梁少顼回想了一下,进酒楼要注意什么?就是一个酒楼,台阶比较高,四季酒楼的招牌是新换的,几个盆栽摆在屋檐下,几个乞丐堵在门前但是这些代表什么? 张涛眼神黯淡的说,“算了,梁兄想不起来就算了。” 梁少顼也不想思考那么多,决定等下出酒楼的时候再去研究一下酒楼招牌。他想起刚才的问题:“你刚才说要偷东西,偷什么?这是你们道里的新任务?” 张涛压低声音,“偷大米。这可是晋级任务,我现在已经做到伍长了,完成这件事,我就能升级成队长。” 梁少顼呵呵干笑,璇玑低头喝茶,一声不响,就像没听到一样。 张涛继续说:“咱们也是一同做过大事的,这次也是大事,不如你也加入,我晋级了就让你接替我当伍长,相信唐星不会有意见的。” 梁少顼说,“我对伍长倒没兴趣,对偷大米很感兴趣,你们准备偷大米干什么,怎么偷?” 坐在他旁边的璇玑悄悄的拧了一把他的后腰,用眼神询问他要干嘛?梁少顼咬牙忍了,继续与张涛说,“想来也是劫富济贫的大好事,我梁少顼愿意一同干这场,京城我怕是呆不下去了,这一会了无牵挂,倒是可以去天行道,不过伍长我真的没兴趣,只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好。 张涛看看梁少顼又看看璇玑,那姑娘的眼神很是清澈透明,时不时的回头去看一眼梁少顼,目光里尽是温柔,他看了一会,突然说:“你这个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眼熟。” 梁少顼知道他这是在试探她,乐哈哈的说要说:“她原本就是个烧水的丫头,还有点傻,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她就死不更改,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被一旁的璇玑暗中拧了好几下,梁少顼尽量保持说话的语气和速度,不让张涛看出来。 如果璇玑想要查十年前的灭门惨案,在外面围着天行道去查,不如混进天行道。如果要混进天行道,通过张涛会事半功倍。而他也有疑问要去弄明白。 张涛的目光在对面的两人身上倒来倒去,最后和颜道:“那么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加入我们?” 梁少顼嘿嘿贼笑起来,“你现在做传教员越来越有模样了,你难道忘了我有一块天行道甲子的铜牌?” 张涛一拍头,耿直的说:“呀,还真的忘了,梁兄早就是天行道的人。我还在这里想当梁兄的队长,真是闹笑话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你还来这里,这个包房,我在此等你。” “今晚?”梁少顼问,“在这里?这个酒楼不会有问题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路遇张伍长 两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个熟脸,没等梁少顼说话,张涛就把他拉进一旁的酒楼里,他们前脚刚进去,后面两个挎刀兵就从巷子里追出去来了,往大街上看一看,朝着他们以为的方向追去。 张涛拉着梁少顼径直跑到四方酒楼的二楼包房里,期间迎面撞见了酒楼的跑堂,张涛略表意思的点了点头,三人到了包房里就合上了门。 张涛在门缝里检查了一遍,又从窗边朝外看了一遍,才于八仙桌前坐下,“梁大哥,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京城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怎么又上通缉了?” 梁少顼尴尬的笑道,顺着那通缉内容的意思说:“我一时没安分下来,就干了一番事业。”说得好像真的成大盗了一般。 张涛搓搓手,说:“来对兄弟讲讲,你是怎么进的宰相府,怎么得手的,你知道我这几天知道是哥哥你干得,兴奋得我也想去宰相府干一番。那字画什么样的,难道你就是那偷画的贼,如今京城都传遍了。你偷画干什么,还不如偷真金白银来得实在,也不容易发现。” 梁少顼说,“我可不是什么偷画贼,而且我也没有闯宰相府,通缉令瞎说的。” 张涛睇来一个探究的眼神,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那你是为什么被通缉,旁边这位美女是谁,你们在街上干什么?” 梁少顼看了看柔顺的坐在她旁边璇玑,突然想扯一个谎,“其实我被通缉全是因为我旁边这个娘子,不如她就要被卖身为奴。” 胡乱的给他一个遐想的提示,至于怎么个来龙去脉,让他自己想象去。 璇玑暗暗的瞪了梁少顼一眼,这都瞎编什么,她佯装乖顺的靠过去,手却悄悄的在他的腿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然后媚笑着说:“我确实偷了东西,被梁少侠救下,结果就害得梁少侠成了过街老鼠,还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璇玑刻意柔魅的话,说得梁少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是习惯她平时冷漠的样子,突然温柔有点难以接受,腿上还被她重重的拧了一记,痛的咬紧了牙关,不让惨痛的表情泄露出来,心道这姑娘的手劲干嘛这么大。 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张涛,你不是也离开京城了么,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几个兄弟呢?” 张涛压低声音,凑到梁少顼面前说,“我回来是为了办一件大事。你的通缉令咱们道里都看见了,我们也想步梁兄的后尘。” 梁少顼不解,“啥叫步我后尘?说得跟我已经怎么样了似的。” 突然心念一转,“你们要偷宰相府?” 谁知张涛猛地拍了一记桌子:“你还说没有偷,不然我说步你后尘,你怎么就想到偷宰相府了。而不是去抢个姑娘当媳妇!” 梁少顼一愣,几天不见,他脑瓜子变灵活了,“我真没偷宰相府的,说最后一次。” 张涛点头,“好好,我信,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偷东西。” 他的声音有点大,好像一时兴奋忘记了该要心翼翼的防止隔墙有耳。 梁少顼起身推开门缝开了看,“你就在这个酒楼里和我说这个?” 张涛说,“放心,这家酒楼给我打折。” 梁少顼听着没头没脑的这句话,“我们说的事和打折有什么关系。” 张涛啧啧的皱眉,“你进来酒楼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注意到?” 梁少顼回想了一下,进酒楼要注意什么?就是一个酒楼,台阶比较高,四季酒楼的招牌是新换的,几个盆栽摆在屋檐下,几个乞丐堵在门前但是这些代表什么? 张涛眼神黯淡的说,“算了,梁兄想不起来就算了。” 梁少顼也不想思考那么多,决定等下出酒楼的时候再去研究一下酒楼招牌。他想起刚才的问题:“你刚才说要偷东西,偷什么?这是你们道里的新任务?” 张涛压低声音,“偷大米。这可是晋级任务,我现在已经做到伍长了,完成这件事,我就能升级成队长。” 梁少顼呵呵干笑,璇玑低头喝茶,一声不响,就像没听到一样。 张涛继续说:“咱们也是一同做过大事的,这次也是大事,不如你也加入,我晋级了就让你接替我当伍长,相信唐星不会有意见的。” 梁少顼说,“我对伍长倒没兴趣,对偷大米很感兴趣,你们准备偷大米干什么,怎么偷?” 坐在他旁边的璇玑悄悄的拧了一把他的后腰,用眼神询问他要干嘛?梁少顼咬牙忍了,继续与张涛说,“想来也是劫富济贫的大好事,我梁少顼愿意一同干这场,京城我怕是呆不下去了,这一会了无牵挂,倒是可以去天行道,不过伍长我真的没兴趣,只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好。 张涛看看梁少顼又看看璇玑,那姑娘的眼神很是清澈透明,时不时的回头去看一眼梁少顼,目光里尽是温柔,他看了一会,突然说:“你这个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眼熟。” 梁少顼知道他这是在试探她,乐哈哈的说要说:“她原本就是个烧水的丫头,还有点傻,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她就死不更改,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被一旁的璇玑暗中拧了好几下,梁少顼尽量保持说话的语气和速度,不让张涛看出来。 如果璇玑想要查十年前的灭门惨案,在外面围着天行道去查,不如混进天行道。如果要混进天行道,通过张涛会事半功倍。而他也有疑问要去弄明白。 张涛的目光在对面的两人身上倒来倒去,最后和颜道:“那么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加入我们?” 梁少顼嘿嘿贼笑起来,“你现在做传教员越来越有模样了,你难道忘了我有一块天行道甲子的铜牌?” 张涛一拍头,耿直的说:“呀,还真的忘了,梁兄早就是天行道的人。我还在这里想当梁兄的队长,真是闹笑话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你还来这里,这个包房,我在此等你。” “今晚?”梁少顼问,“在这里?这个酒楼不会有问题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混入天行道 张涛一听梁少顼这话,立刻严肃的说,“梁兄你可别开这种玩笑,这个酒楼要是出了问题,那么我带来的几个兄弟就全完了,这酒楼是这次任务的聚集点,里面的伙计都是道里人,要是他们出问题,不但我们任务失败,他们几个也不会有好下场,我可不想把兄弟的命,还有掌柜伙计们的命都交代在这里,这种玩笑开不得。” 梁少顼发现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还有一点威严在里面,几天不见,似乎又长进了很多,说话更有章法条理了,于是说:“只要张涛兄弟信任就好,我不过多此一问,谨慎微罢了。” 张涛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梁兄弟放心,就算被捅破,酒楼的人也不会供出我们,他只会暗示这里不安。就算我张涛被抓,被五马分尸严刑拷打,我也不会供出这间酒楼的。” 梁少顼忙阻止他,“你别说了,办事前忌讳。你说的没错,但凡泄密都是人为的,如果所有人全都守口如瓶,那事情就顺利得多,只要天行道里的道友全都目标一致,不心猿意马,什么样的大事都能办得成,我并没什么好担心的。” 张涛被他的前半句说得不敢接话,又被他的后半句说得血液发热,恩恩的点头,“那么今晚酉时,来这里聚集,你等下出去的时候看看四方酒楼的牌匾,你记得有杨柳枝是安全,没有杨柳枝就表示不安全。” 梁少顼默默应下,出来的时候回头了看一眼木漆的招牌,之间上面挂下来有些干枯的杨柳枝,不禁哂笑,想起了天行道诸多暗号,暗示和标志,因为观音菩萨净瓶里的杨柳枝,有救苦救难的象征,故而用柳树引申,只要是看见杨柳枝就权当是安全。 知道走出去很远,快到南城区的五味茶楼,璇玑才问梁少顼:“你想做什么?我们五味茶楼向来不与天行道来往,你怎么反倒把我们都弄进去了,还说无家可归。” 梁少顼看着璇玑,她不在茶楼的时候,就懒得装扮,一张脸素面朝天,头发绾成一个简单普通的发髻,低低的垂在面颊两侧,她顺着双目,但绝对不是温柔怯懦的低顺,而是在思考事情。 梁少顼就刚才的突然决定略作简单的解释:“有些事要查清楚,还非得要去上龙潭下虎穴,天行道的底细只能进入天行道,而且是进入高层才能知道,天行道犯下了什么事也只有进入天行道,而且要深入内部才能查出来。” 其实他也用不着解释,以璇玑的头脑其实很快就能想明白,她果然没有再争辩,而是用另一种惯用的语气说:“那你今天晚上真的要和他们去偷大米?” 她的表情有点瞧不起,真是跟天行道这群乌合之众混,也就只有偷偷大米的事情。 “没错,而且,你只要看着就好,你什么都不要做,只等我,你什么也不用带,只带上你的眼睛和耳朵,你去天行道必须隐藏身份,所有的重活累活都我去干,你埋在我的背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别人看出来你武功高深。” 璇玑用鼻子哼了一声,到了五味茶楼就积极的去准备了。 梁少顼走进茶楼,里面的客人不多,他穿过去径直上了楼,因为柳杨今天在茶楼里。 柳杨端坐在中厢房里,他面前堆满了书册,纸条,便签,信件,正一目十行的翻阅着,左右归类,重要的单独拣出来,这几天玉衣公子不在,似乎把所有接收消息的活都交给了柳杨。 梁少顼进去的似乎,柳杨连头也没有抬,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就丢了过来。梁少顼一伸手接住,是他前几天要求柳杨帮他弄回来的铜身份牌。 柳杨双目不离开那些写满字的纸,只淡淡的说:“下次丢东西要注意点,在皇宫掖庭处,那个地方的人都是单线埋入,一不心就会全线俱毁。” 梁少顼赶忙谢道:“多谢柳杨兄弟,这只身份牌虽然对我来说没用,但是这个身份牌的主人却值得研究。” 柳杨冷哼一声,“我跟着公子也有十多个念头,也知道十年前这个讳净的所作所为,其他人也就算了,璇玑和玉衣公子如果碰见了讳净,只怕是要剥皮抽筋都难解其恨。” 梁少顼心暗暗奇怪,那讳净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五味茶楼的事,但看他的为人却不像是十恶不赦的人,对一个平水相逢的人都可以施以援手,还知道自己犯了杀孽,这种有觉悟的话,一个个不会出自大奸大恶的人口里。 “那我就更要去研究了,”梁少顼说,“我和璇玑打算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柳杨直起身子,“不用对我打报告,我只接受写在纸上的消息,玉衣公子马上回来了,你们自己去和他商量。” 玉衣公子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听到璇玑的计划,他的脸色有点冰,风轻云淡却也冰封万里:“你父亲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嘱咐我照顾好你,特地嘱咐你不要去寻仇,你可还记得?” 璇玑跪下来,一只手扶着玉衣公子的膝盖,“我知道公子不让我去寻仇是为了我着想,但我必须去弄清楚,这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不让我寝食难安的活着也不好过,纵使你对我视同珍宝,我也不能畅快,过去是我年纪,如今我也到了该去解决夙愿的时候。求公子成全。” 玉衣公子静默着,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又好似刻意拒绝回答她的话,直到梁少顼敲门进来,才有些松动,“是你出的馊主意?” 梁少顼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将顾财主的话消化了一番,透露给玉衣公子:“没错,少顼任务十年前的萧家旧事和贵妃画有关联,值得我去天行道探究一番。” 玉衣这一次没有反对,“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就不反对了,但须得答应我,万一遇到危险,保全自己为首,然后再考虑其他,贵妃画毕竟是死物,人才是活的。” 梁少顼一瞬间有些奇怪他的话,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无从下问,只好赶忙点头:“公子就放心吧,我定会保护璇玑,不让她出任何危险。” 玉衣公子突然挤出一个苦笑:“璇玑可比你能耐,她才不会没有把握就乱闯,我更担心的是你。” 璇玑就是因为没把握才不会贸然去寻仇,但是换了梁少顼就不一定了,这是个爱该管闲事的货色,总喜欢沾染是非,没有那个金刚钻,偏爱揽瓷器活。 他扶起璇玑,进房找了一件东西出来,是一只盘丝镂刻玲珑的银镯子,成色看着灰白不新,应该是个老物件。 他亲自给璇玑带上,“这个是八面玲珑镯,上面的镂空里有一个针孔,八根毫针,没跟半分长,发射须得内力催动里面的机括发射,可以完全不被发觉,中招了也不会立即死,但是也无法用内功,对付内功高强的人有奇效,怎么用你应该知道的。” 璇玑点头,“我用过的,知道怎么用。” “你们此去目的是查清楚贵妃画,第二才是十年前的旧案,还有一件事,你们的身份万不可一泄露,再没查到你们要的东西之前,天行道的高层,最好避开。” 两人点头,玉衣公子挥了挥手,“璇玑先去找白鹤,他有东西给你,梁少顼你且留步。” 璇玑立即去了,玉衣公子说:“你在我这里的身份有点不稳妥。你既是我玉衣公子的友人,又是我五味茶楼的人,你到了天行道准备以什么角色示人?” 梁少顼想了想,说:“没想好。” 玉衣公子说:“我打个比方,你是一只猛虎,你到蛇虫鼠蚁群里去,你该怎么做?别想岔了,我虽然看不上那群乌合之众,但是这里没有蔑视天行道的意思。” 梁少顼于是就着字面的意思想了想,“我明白了,公子是叫我该隐藏时不要出头,该出手时不要怜悯。隐藏时当自己是蛇鼠同类,出手时犹如猛虎对蝼蚁。” 玉衣公子满意的扶着梁少顼的肩膀,“孺子可教也,别让我们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混入天行道 张涛一听梁少顼这话,立刻严肃的说,“梁兄你可别开这种玩笑,这个酒楼要是出了问题,那么我带来的几个兄弟就全完了,这酒楼是这次任务的聚集点,里面的伙计都是道里人,要是他们出问题,不但我们任务失败,他们几个也不会有好下场,我可不想把兄弟的命,还有掌柜伙计们的命都交代在这里,这种玩笑开不得。” 梁少顼发现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还有一点威严在里面,几天不见,似乎又长进了很多,说话更有章法条理了,于是说:“只要张涛兄弟信任就好,我不过多此一问,谨慎微罢了。” 张涛表示明白他的意思:,“梁兄弟放心,就算被捅破,酒楼的人也不会供出我们,他只会暗示这里不安。就算我张涛被抓,被五马分尸严刑拷打,我也不会供出这间酒楼的。” 梁少顼忙阻止他,“你别说了,办事前忌讳。你说的没错,但凡泄密都是人为的,如果所有人全都守口如瓶,那事情就顺利得多,只要天行道里的道友全都目标一致,不心猿意马,什么样的大事都能办得成,我并没什么好担心的。” 张涛被他的前半句说得不敢接话,又被他的后半句说得血液发热,恩恩的点头,“那么今晚酉时,来这里聚集,你等下出去的时候看看四方酒楼的牌匾,你记得有杨柳枝是安全,没有杨柳枝就表示不安全。” 梁少顼默默应下,出来的时候回头了看一眼木漆的招牌,之间上面挂下来有些干枯的杨柳枝,不禁哂笑,想起了天行道诸多暗号,暗示和标志,因为观音菩萨净瓶里的杨柳枝,有救苦救难的象征,故而用柳树引申,只要是看见杨柳枝就权当是安全。 知道走出去很远,快到南城区的五味茶楼,璇玑才问梁少顼:“你想做什么?我们五味茶楼向来不与天行道来往,你怎么反倒把我们都弄进去了,还说无家可归。” 梁少顼看着璇玑,她不在茶楼的时候,就懒得装扮,一张脸素面朝天,头发绾成一个简单普通的发髻,低低的垂在面颊两侧,她顺着双目,但绝对不是温柔怯懦的低顺,而是在思考事情。 梁少顼就刚才的突然决定略作简单的解释:“有些事要查清楚,还非得要去上龙潭下虎穴,天行道的底细只能进入天行道,而且是进入高层才能知道,天行道犯下了什么事也只有进入天行道,而且要深入内部才能查出来。” 其实他也用不着解释,以璇玑的头脑其实很快就能想明白,她果然没有再争辩,而是用另一种惯用的语气说:“那你今天晚上真的要和他们去偷大米?” 她的表情有点瞧不起,真是跟天行道这群乌合之众混,也就只有偷偷大米的事情。 “没错,而且,你只要看着就好,你什么都不要做,只等我,你什么也不用带,只带上你的眼睛和耳朵,你去天行道必须隐藏身份,所有的重活累活都我去干,你埋在我的背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别人看出来你武功高深。” 璇玑用鼻子哼了一声,到了五味茶楼就积极的去准备了。 梁少顼走进茶楼,里面的客人不多,他穿过去径直上了楼,因为柳杨今天在茶楼里。 柳杨端坐在中厢房里,他面前堆满了书册,纸条,便签,信件,正一目十行的翻阅着,左右归类,重要的单独拣出来,这几天玉衣公子不在,似乎把所有接收消息的活都交给了柳杨。 梁少顼进去的似乎,柳杨连头也没有抬,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就丢了过来。梁少顼一伸手接住,是他前几天要求柳杨帮他弄回来的铜身份牌。 柳杨双目不离开那些写满字的纸,只淡淡的说:“下次丢东西要注意点,在皇宫掖庭处,那个地方的人都是单线埋入,一不心就会全线俱毁。” 梁少顼赶忙谢道:“多谢柳杨兄弟,这只身份牌虽然对我来说没用,但是这个身份牌的主人却值得研究。” 柳杨冷哼一声,“我跟着公子也有十多个念头,也知道十年前这个讳净的所作所为,其他人也就算了,璇玑和玉衣公子如果碰见了讳净,只怕是要剥皮抽筋都难解其恨。” 梁少顼心暗暗奇怪,那讳净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五味茶楼的事,但看他的为人却不像是十恶不赦的人,对一个平水相逢的人都可以施以援手,还知道自己犯了杀孽,这种有觉悟的话,一个个不会出自大奸大恶的人口里。 “那我就更要去研究了,”梁少顼说,“我和璇玑打算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柳杨直起身子,“不用对我打报告,我只接受写在纸上的消息,玉衣公子马上回来了,你们自己去和他商量。” 玉衣公子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听到璇玑的计划,他的脸色有点冰,风轻云淡却也冰封万里:“你父亲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嘱咐我照顾好你,特地嘱咐你不要去寻仇,你可还记得?” 璇玑跪下来,一只手扶着玉衣公子的膝盖,“我知道公子不让我去寻仇是为了我着想,但我必须去弄清楚,这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不让我寝食难安的活着也不好过,纵使你对我视同珍宝,我也不能畅快,过去是我年纪,如今我也到了该去解决夙愿的时候。求公子成全。” 玉衣公子静默着,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又好似刻意拒绝回答她的话,直到梁少顼敲门进来,才有些松动,“是你出的馊主意?” 梁少顼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将顾财主的话消化了一番,透露给玉衣公子:“没错,少顼任务十年前的萧家旧事和贵妃画有关联,值得我去天行道探究一番。” 玉衣这一次没有反对,“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就不反对了,但须得答应我,万一遇到危险,保全自己为首,然后再考虑其他,贵妃画毕竟是死物,人才是活的。” 梁少顼一瞬间有些奇怪他的话,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无从下问,只好赶忙点头:“公子就放心吧,我定会保护璇玑,不让她出任何危险。” 玉衣公子突然挤出一个苦笑:“璇玑可比你能耐,她才不会没有把握就乱闯,我更担心的是你。” 璇玑就是因为没把握才不会贸然去寻仇,但是换了梁少顼就不一定了,这是个爱该管闲事的货色,总喜欢沾染是非,没有那个金刚钻,偏爱揽瓷器活。 他扶起璇玑,进房找了一件东西出来,是一只盘丝镂刻玲珑的银镯子,成色看着灰白不新,应该是个老物件。 他亲自给璇玑带上,“这个是八面玲珑镯,上面的镂空里有一个针孔,八根毫针,没跟半分长,发射须得内力催动里面的机括发射,可以完全不被发觉,中招了也不会立即死,但是也无法用内功,对付内功高强的人有奇效,怎么用你应该知道的。” 璇玑点头,“我用过的,知道怎么用。” “你们此去目的是查清楚贵妃画,第二才是十年前的旧案,还有一件事,你们的身份万不可一泄露,再没查到你们要的东西之前,天行道的高层,最好避开。” 两人点头,玉衣公子挥了挥手,“璇玑先去找白鹤,他有东西给你,梁少顼你且留步。” 璇玑立即去了,玉衣公子说:“你在我这里的身份有点不稳妥。你既是我玉衣公子的友人,又是我五味茶楼的人,你到了天行道准备以什么角色示人?” 梁少顼想了想,说:“没想好。” 玉衣公子说:“我打个比方,你是一只猛虎,你到蛇虫鼠蚁群里去,你该怎么做?别想岔了,我虽然看不上那群乌合之众,但是这里没有蔑视天行道的意思。” 梁少顼于是就着字面的意思想了想,“我明白了,公子是叫我该隐藏时不要出头,该出手时不要怜悯。隐藏时当自己是蛇鼠同类,出手时犹如猛虎对蝼蚁。” 玉衣公子满意的扶着梁少顼的肩膀,“孺子可教也,别让我们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误入宝石巷 反复检查了两遍,觉得已经准备妥当了,梁少顼方才背起行囊,行囊里装了两件简单衣物,几颗散碎银子,一叠五岳钱庄的银票——上次付给璇玑的,又给装回了背囊里。 梁少顼拍着银票说,“趁天还没黑,先去把银票都换成散钱,这些银票我早就用出去了,现在又拿出来有点假。” 璇玑说,“你去五岳钱庄换更假,你得知道,五岳钱庄的老板张伯询,可是天行道的人。这个别人不知道,五味茶楼也很少人知道。” 梁少顼迟疑了片刻:“这么说就是机密了,那你就这么告诉我合适吗?” 璇玑眼里闪过一丝锐光:“我就是要告诉你,因为你和我一起去天行道,我怀疑张伯询就是我的仇人,玉衣公子不止一次的告诫我,不要让张伯询看到我的脸。我蒙面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宫里的那位,还有一部分就是为了防天行道的人注意到我。” 梁少顼看着她的蒙面,只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就已经够美,如果只是因为美貌而蒙面,到了天行道也说不过去,万一面纱掉下来,蒙这张脸就瞒不过去,“那你这次去天行道岂不是很危险?” 璇玑摘下面纱,梁少顼看到了一张布满伤疤的脸,“这!” 顿时明白了玉衣公子打发她去白鹤那里的用意,忍不住抚摸这她脸上的伤疤,“哇,这刀疤,做的挺像的,就像真的裂开了,还有缝合的针脚,我都看心疼了,你看这里烫伤的疤痕,太逼真了,整块脸皮就揪在一起,像被牛踩了一样” 璇玑的脸色骤然变冷,两只眼睛射出两道利剑一样的光:“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再多摸一下,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梁少顼忙住手,“哎呀,我太兴奋了这做的实在是太逼真。” 璇玑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面孔说,“这只是换皮易容法,不算什么,白鹤神医还有更绝的,换骨整容法,用内力将面部的软骨和肌肉形状都改变,可以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用靠易容来伪装,还能保持很长时间,如不是时间有限,我还真想尝试一下,据说有点痛。” 她看着看着,竟然恶心的干呕了起来,“下次我一定要试试白鹤的换骨整容法,可惜了我这绝世美颜,竟被他弄得的这么恶心。” 梁少顼看璇玑的样子忍俊不禁,她居然把自己都丑吐了,替她围好面纱说,“好了走吧,再晚钱庄就关门了。” “还有,你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要照镜子,毁容的女人最害怕的就是镜子,还有还有,你得再愁眉苦脸一点,最好眼里时刻都含着眼泪的感觉,那才像个毁容的” 璇玑嘭的一脚踢在梁少顼的腿上,结束了梁少顼的行家指点。 两人背着行囊,并没有去五岳钱庄,而是在首饰铺子里,用这叠银票买了两只银梳子和一支鎏金发簪,又去绸缎庄买了两副护腕和腰封,又置办了一些女人用的女红丝线和纳鞋底的布料,其余的都换成了散碎银子,丝线到了没人的巷子里,被璇玑拆得凌乱,弄成用过的样子。 梁少顼看着有趣,笑道:“这腰封是孕妇生完孩子的时候用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护腕?梳子?鞋垫?你也会做女红?” “不会,”璇玑干脆利落的回答,“你在五味茶楼也有些时日了,难道不知道我连衣服都不会缝?” 这一点梁少顼是听说过的,她的手工还不如她的搭档楠樽的。梁少顼想要取笑这个腰封,却见她的脸色变得比平常更阴沉,说出来的话也不似在茶楼当茶司的那种,溪风送音的娓娓动听,更像是磨盘碾磨出来的溶溶沉重的嗓音: “我只买了一卷线,缝衣针却买了两打,你觉得我用来干嘛,最牢固的纳鞋线,必要的时候可以勒死人,纳鞋的锥子也可以杀人,我买了腰封可不是为了保暖,而是为了裹住我腰上缠着的骨节鞭,护腕是为了藏我的八面玲珑镯,银梳的齿栉锋利,别再头上随时可以掰下来一个当暗器,” “至于金簪是因为你说出去的谎,须得有一样东西来圆,你假装与我定情,怎么也须得有一样东西做信物,为的是让别人更相信我们的关系。” 梁少顼被逼到了巷子一角,靠在长满苔藓的墙上感到浑身难受,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凶戾得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实物杀人,那么梁少顼的身上已经插满了璇玑刚才列举的东西,还有一根骨节铁鞭,正辚辚的抽打在他的心上。 梁少顼心翼翼的推开她,“我不过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你何必这么生气。” “你来五味茶楼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开玩笑,有时候玩笑开得过了,可是会要人命的。” 梁少顼默默的点头,将那根鎏金的发簪插到她半盘的头发上,转了一个方向,却发现簪子上有一个孔洞,顿时明白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发簪。 璇玑突然拔下发簪,“等一等,这支发簪还是收起来,太招摇反而不好。” 梁少顼淡淡的说:“走吧,我们耽搁的时间有点长。” 此时大街上传来敲帮子的声音,笃笃笃一共响了九声,已经是酉时。已经是宵禁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人,但是阴沉的巷子里,各处没有光的地方,还是有人在悄悄的在走,就如他们,穿过这条狭窄的巷子,再过两条差不多的巷子,就可以到达四方酒楼。 越到深处却发现这条巷子有点奇怪,不似别处的黑暗,而是沿着巷子的房子每一家都挂着一盏灯笼,那种巧精致的灯笼,有红有黄,还有绿色和橙色,里面的烛火一点点亮,有很多这样的灯笼,远远的看去,仿佛是一串五颜六色的宝石。 璇玑往前后看了看:“不对,这条巷子好像是” 这条巷子是顶顶大名的“宝石巷子”,所有知道这条巷子的人都退避三舍的地方,璇玑几次想要深入探究,却被玉衣公子阻拦的地方。 梁少顼前后看了看,巷子确实很特别,一般都是两堵墙,是两处相邻屋宅的夹缝通道,这条巷子却是和商业街一样,每隔几步就有一个门,相对的两扇门不过三尺的距离,若是门都往外开的话,这条巷子就会变成两把交错的梳子。 璇玑短暂的停顿后,加快了脚步,低声说,“快点走,这条巷子就是传说中的宝石巷子,这里的每一扇门里都住着一个怪物。” 梁少顼不禁失笑,“怪物是玉衣公子告诉你的吧,他是骗你的,怕你进来惹事,沾染了什么不该沾染的麻烦。” 璇玑头也不回的说:“不是,你要是知道这条巷子里住着什么样的人,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梁少顼反而更加好奇,对于宝石巷子,梁少顼其实听过一些,但不详细,于是刨根问底道:“里面住着什么人?” 璇玑埋头往前走,边走边低声说:“这条巷子的每个门里都是一个房间,是用来租住的,里面住的鱼龙混杂,有出狱的惯犯,自甘堕落的暗苍,败光了钱无家可归的人,还有上城住不起客栈的乡下人,快病死了被家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人,这条街经常被官府搜查,但官府其实也不想来,因为实在是很腌臜的地方。 “那这些灯是什么意思?” 璇玑抬头瞟了一眼:“我也不知道,只听柳杨说过,不同灯的颜色代表里面住的人身份职业标志,衙门规定必须标,就像黥面一样卑贱,但是有时候不一定对门上的灯,也就是说,,里面住着什么人,谁也不知道你别问了,须知有些地方,不但存在得腌臜,连说也会让人感到腌臜。” 她拉着梁少顼加快脚步,空气里似乎飘着一股腐烂的气味,难闻的汤药味,还有廉价胭脂水粉的味道。 梁少顼啧啧了一声,也不愿意在此多捱,虽然不甚清楚里面住了什么人,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听来的看来的,也足够让他对这种巷子有一定的理解,多半是住着不能见天日的人。 突然感觉后面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一个东西朝他们飞过来,璇玑和梁少顼猛地回头,手中的缨络珞剑已经挥出去,剑鞘打落了一样东西。 借着门上的红灯往地上看,是一只蝙蝠。两人稍微舒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却又警觉起来。 “蝙蝠冷血,这个时候应该在冬眠,怎么飞出来?” 梁少顼用剑挑起地上的蝙蝠,凑近红灯仔细观察,蝙蝠还没死透,带爪子的翅膀哆嗦着,尖锐的獠牙像一只袖珍的斑纹鬣狗。 “这是吸血蝙蝠,属于南方湿热地方的物种,尤其怕冷,江南吴楚地方都不会有,江北汴京怎么会有?” 璇玑望着梁少顼,“而且他们一般寻血觅食,我们两个又没有受伤,难道” 梁少顼拉着璇玑加快脚步往巷子外赶:“你还记得檀棋给我们看的银钉吗?” 璇玑默默点头。 京城里混入了南疆来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住在这条宝石巷子里。 出了巷子,璇玑拉住梁少顼,“等一等,我必须会五味茶楼一趟,把这件事告诉茶楼的人。” 梁少顼同意,两人顾不得掩饰,驾轻功从另一条路更短的路走。当他们再次赶到四方酒楼的时候,已经是戌时。 看到牌匾上挂着一根干成柴火的柳条,知道没有问题,轻敲三下门,被等在门里的张涛接了进去,三人直接上了二楼的阁楼,里面已经等了两个人,一个是是见过的,百里埠的工头赵坦。另一个是城东做板车的老板,刘思方,手底下有二十多辆板车。 张涛握住梁少顼的手说:“梁兄弟,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差点以为你要反水了。” 梁少顼一本正经的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我绝不做出尔反尔的事,只是须得好好准备。反正干完这一票我就要离开京城了,不如早做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误入宝石巷 反复检查了两遍,觉得已经准备妥当了,梁少顼方才背起行囊,行囊里装了两件简单衣物,几颗散碎银子,一叠五岳钱庄的银票——上次付给璇玑的,又给装回了背囊里。 梁少顼拍着银票说,“趁天还没黑,先去把银票都换成散钱,这些银票我早就用出去了,现在又拿出来有点假。” 璇玑说,“你去五岳钱庄换更假,你得知道,五岳钱庄的老板张伯询,可是天行道的人。这个别人不知道,五味茶楼也很少人知道。” 梁少顼迟疑了片刻:“这么说就是机密了,那你就这么告诉我合适吗?” 璇玑眼里闪过一丝锐光:“我就是要告诉你,因为你和我一起去天行道,我怀疑张伯询就是我的仇人,玉衣公子不止一次的告诫我,不要让张伯询看到我的脸。我蒙面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宫里的那位,还有一部分就是为了防天行道的人注意到我。” 梁少顼看着她的蒙面,只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就已经够美,如果只是因为美貌而蒙面,到了天行道也说不过去,万一面纱掉下来,蒙这张脸就瞒不过去,“那你这次去天行道岂不是很危险?” 璇玑摘下面纱,梁少顼看到了一张布满伤疤的脸,“这!” 顿时明白了玉衣公子打发她去白鹤那里的用意,忍不住抚摸这她脸上的伤疤,“哇,这刀疤,做的挺像的,就像真的裂开了,还有缝合的针脚,我都看心疼了,你看这里烫伤的疤痕,太逼真了,整块脸皮就揪在一起,像被牛踩了一样” 璇玑的脸色骤然变冷,两只眼睛射出两道利剑一样的光:“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再多摸一下,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梁少顼忙住手,“哎呀,我太兴奋了这做的实在是太逼真。” 璇玑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面孔说,“这只是换皮易容法,不算什么,白鹤神医还有更绝的,换骨整容法,用内力将面部的软骨和肌肉形状都改变,可以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用靠易容来伪装,还能保持很长时间,如不是时间有限,我还真想尝试一下,据说有点痛。” 她看着看着,竟然恶心的干呕了起来,“下次我一定要试试白鹤的换骨整容法,可惜了我这绝世美颜,竟被他弄得的这么恶心。” 梁少顼看璇玑的样子忍俊不禁,她居然把自己都丑吐了,替她围好面纱说,“好了走吧,再晚钱庄就关门了。” “还有,你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要照镜子,毁容的女人最害怕的就是镜子,还有还有,你得再愁眉苦脸一点,最好眼里时刻都含着眼泪的感觉,那才像个毁容的” 璇玑嘭的一脚踢在梁少顼的腿上,结束了梁少顼的行家指点。 两人背着行囊,并没有去五岳钱庄,而是在首饰铺子里,用这叠银票买了两只银梳子和一支鎏金发簪,又去绸缎庄买了两副护腕和腰封,又置办了一些女人用的女红丝线和纳鞋底的布料,其余的都换成了散碎银子,丝线到了没人的巷子里,被璇玑拆得凌乱,弄成用过的样子。 梁少顼看着有趣,笑道:“这腰封是孕妇生完孩子的时候用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护腕?梳子?鞋垫?你也会做女红?” “不会,”璇玑干脆利落的回答,“你在五味茶楼也有些时日了,难道不知道我连衣服都不会缝?” 这一点梁少顼是听说过的,她的手工还不如她的搭档楠樽的。梁少顼想要取笑这个腰封,却见她的脸色变得比平常更阴沉,说出来的话也不似在茶楼当茶司的那种,溪风送音的娓娓动听,更像是磨盘碾磨出来的溶溶沉重的嗓音: “我只买了一卷线,缝衣针却买了两打,你觉得我用来干嘛,最牢固的纳鞋线,必要的时候可以勒死人,纳鞋的锥子也可以杀人,我买了腰封可不是为了保暖,而是为了裹住我腰上缠着的骨节鞭,护腕是为了藏我的八面玲珑镯,银梳的齿栉锋利,别再头上随时可以掰下来一个当暗器,” “至于金簪是因为你说出去的谎,须得有一样东西来圆,你假装与我定情,怎么也须得有一样东西做信物,为的是让别人更相信我们的关系。” 梁少顼被逼到了巷子一角,靠在长满苔藓的墙上感到浑身难受,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凶戾得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实物杀人,那么梁少顼的身上已经插满了璇玑刚才列举的东西,还有一根骨节铁鞭,正辚辚的抽打在他的心上。 梁少顼心翼翼的推开她,“我不过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你何必这么生气。” “你来五味茶楼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开玩笑,有时候玩笑开得过了,可是会要人命的。” 梁少顼默默的点头,将那根鎏金的发簪插到她半盘的头发上,转了一个方向,却发现簪子上有一个孔洞,顿时明白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发簪。 璇玑突然拔下发簪,“等一等,这支发簪还是收起来,太招摇反而不好。” 梁少顼淡淡的说:“走吧,我们耽搁的时间有点长。” 此时大街上传来敲帮子的声音,笃笃笃一共响了九声,已经是酉时。已经是宵禁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人,但是阴沉的巷子里,各处没有光的地方,还是有人在悄悄的在走,就如他们,穿过这条狭窄的巷子,再过两条差不多的巷子,就可以到达四方酒楼。 越到深处却发现这条巷子有点奇怪,不似别处的黑暗,而是沿着巷子的房子每一家都挂着一盏灯笼,那种巧精致的灯笼,有红有黄,还有绿色和橙色,里面的烛火一点点亮,有很多这样的灯笼,远远的看去,仿佛是一串五颜六色的宝石。 璇玑往前后看了看:“不对,这条巷子好像是” 这条巷子是顶顶大名的“宝石巷子”,所有知道这条巷子的人都退避三舍的地方,璇玑几次想要深入探究,却被玉衣公子阻拦的地方。 梁少顼前后看了看,巷子确实很特别,一般都是两堵墙,是两处相邻屋宅的夹缝通道,这条巷子却是和商业街一样,每隔几步就有一个门,相对的两扇门不过三尺的距离,若是门都往外开的话,这条巷子就会变成两把交错的梳子。 璇玑短暂的停顿后,加快了脚步,低声说,“快点走,这条巷子就是传说中的宝石巷子,这里的每一扇门里都住着一个怪物。” 梁少顼不禁失笑,“怪物是玉衣公子告诉你的吧,他是骗你的,怕你进来惹事,沾染了什么不该沾染的麻烦。” 璇玑头也不回的说:“不是,你要是知道这条巷子里住着什么样的人,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梁少顼反而更加好奇,对于宝石巷子,梁少顼其实听过一些,但不详细,于是刨根问底道:“里面住着什么人?” 璇玑埋头往前走,边走边低声说:“这条巷子的每个门里都是一个房间,是用来租住的,里面住的鱼龙混杂,有出狱的惯犯,自甘堕落的暗苍,败光了钱无家可归的人,还有上城住不起客栈的乡下人,快病死了被家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人,这条街经常被官府搜查,但官府其实也不想来,因为实在是很腌臜的地方。 “那这些灯是什么意思?” 璇玑抬头瞟了一眼:“我也不知道,只听柳杨说过,不同灯的颜色代表里面住的人身份职业标志,衙门规定必须标,就像黥面一样卑贱,但是有时候不一定对门上的灯,也就是说,,里面住着什么人,谁也不知道你别问了,须知有些地方,不但存在得腌臜,连说也会让人感到腌臜。” 她拉着梁少顼加快脚步,空气里似乎飘着一股腐烂的气味,难闻的汤药味,还有廉价胭脂水粉的味道。 梁少顼啧啧了一声,也不愿意在此多捱,虽然不甚清楚里面住了什么人,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听来的看来的,也足够让他对这种巷子有一定的理解,多半是住着不能见天日的人。 突然感觉后面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一个东西朝他们飞过来,璇玑和梁少顼猛地回头,手中的缨络珞剑已经挥出去,剑鞘打落了一样东西。 借着门上的红灯往地上看,是一只蝙蝠。两人稍微舒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却又警觉起来。 “蝙蝠冷血,这个时候应该在冬眠,怎么飞出来?” 梁少顼用剑挑起地上的蝙蝠,凑近红灯仔细观察,蝙蝠还没死透,带爪子的翅膀哆嗦着,尖锐的獠牙像一只袖珍的斑纹鬣狗。 “这是吸血蝙蝠,属于南方湿热地方的物种,尤其怕冷,江南吴楚地方都不会有,江北汴京怎么会有?” 璇玑望着梁少顼,“而且他们一般寻血觅食,我们两个又没有受伤,难道” 梁少顼拉着璇玑加快脚步往巷子外赶:“你还记得檀棋给我们看的银钉吗?” 璇玑默默点头。 京城里混入了南疆来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住在这条宝石巷子里。 出了巷子,璇玑拉住梁少顼,“等一等,我必须会五味茶楼一趟,把这件事告诉茶楼的人。” 梁少顼同意,两人顾不得掩饰,驾轻功从另一条路更短的路走。当他们再次赶到四方酒楼的时候,已经是戌时。 看到牌匾上挂着一根干成柴火的柳条,知道没有问题,轻敲三下门,被等在门里的张涛接了进去,三人直接上了二楼的阁楼,里面已经等了两个人,一个是是见过的,百里埠的工头赵坦。另一个是城东做板车的老板,刘思方,手底下有二十多辆板车。 张涛握住梁少顼的手说:“梁兄弟,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差点以为你要反水了。” 梁少顼一本正经的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我绝不做出尔反尔的事,只是须得好好准备。反正干完这一票我就要离开京城了,不如早做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商议换大米 张涛看着璇玑的包裹,心念一起,问道,“兄弟原来住在什么地方,你和嫂子可是把所有家当都带出来了?” 梁少顼连忙解释,“我反正一直都流离失所,所有的家当也就都在这个包裹里。” 璇玑微微低头,两只眼睛汪汪的全是凄苦,用一个不大不的声音对梁少顼说,“奴家不怕流离失所,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座上的几人微微一笑,张涛说,“我在酒楼安排了几个客房,你先带嫂子去休息,再下来商量。” 张涛给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说过的梁少顼,梁兄弟。” 梁少顼对着他们抱拳,第一次感到朝廷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在下一介通缉犯,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赵坦已经见过他,起身作了个揖。刘思方约摸四十来岁,作揖道:“我听说过你,少侠胆识过人,武功了得,刘某佩服。” 几人有客套了几句,赵坦摊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几条线路,几个圆圈标记的地方,“这条线路就是百里埠到钱家粮店的路线,他们一般都走大路,人多眼杂,唯有这里需要通过一座桥,这也不是桥,但是过了桥到路上则需要通过状元街。” 他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状元街人也不少,但靠近桥头的对街十间商铺都是我们的人,在这里下手就好比在自己家院子里一样。明天是冬至,状元街会很热闹。” 赵坦对刘思方说:“明天钱家粮店的大米就会靠岸,钱老板会和往常一样,派十几个家丁和一个账房来,等他们检查完那一百袋大米的时候,埠口的人就会装车拉走,那些都是我的人,每一辆车又会有一个钱府家丁跟着。” 赵坦的手指着地图上画的一条线,一个圆圈的地方,“这条路是钱家粮店最短的路,走的也越多,你要记住这个圆圈是状元街的后院,你先要在状元街停好十辆板车,每辆车都要装十麻袋沙子,等到米车经过的时候,我的人就会用围上来舞狮,引开那个家丁之后,你的人就调换两辆板车。” 刘思方点头,“得了,我早就安排好了,马车已经停在商铺了,沙袋也装好了,明天一早就候在那里,咱们的人要穿差不多的衣裳,都戴一顶瓜帽,遮住脸。” 赵坦又把图纸推给梁少顼和张涛,“大米得手后就要想办法运出城去,你们有什么好主意么?” 刘思方说:“用板车拉可能不行,会暴露了我和赵兄,最好是分散带出城去,你们的人数是多少?” 张涛说:“我手下有十多个人,辛未那边上次损失了太半,这次有五十个人,全部弟兄算在内六十几个,一百袋大米,一人一袋也须得一百个人,要是直接扛着出城太明显,扛几袋米没什么,多了会露馅。” 梁少顼缄默的听着,天行道比较擅长迂回,一百袋大米却是扛实的,换到之后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城,粮店那边到货了就会检查,很快会发现米被换成了沙子,如果这时候有一百袋米要出城,目标未免太大了。 赵坦说,“我手上一共有三百人,除了明天搬运,别的事缠身的,剩下不到一百人,如果全部派去运送粮食,目标也不,而且容易被连锅端。” 刘思方说:“不但人数目标大,拆包分米也耗费时间,搬运起来也慢,一旦钱老板发现了。我们就白忙了,被抓事,拿不到米不能赈灾事大。” 张涛说:“是不是可以找人支开钱家老板?” 赵坦说:“不成,反而弄巧成拙,一百袋大米可使半个京城的人吃上三天,过冬的粮食,钱老板怎么会大意,没有钱老板还有管家,账房,还有钱家少爷,钱家粮店又是朝廷敕造的,他们甚至可以召来守城军。” 刘思方说:“就算钱家没发现,出城也要检查,现在已经限制流民进城,若是让他们发现几百个人呢都背着半袋米,岂不是很可疑。往城里运粮食他们不管,可往外带粮食不是一件事。” 三人焦头烂额的商量了一圈,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把头转向梁少顼,“梁兄有什么高见没有? 梁少顼说:“刚才确实有一个念头,不过我对京城的运输不了解,因此没说。” 这里排位最高的赵坦,是天干地支的“癸酉”,他年龄也是最大的,“你说说看。” 梁少顼停了一会说:“我不知道京城的漕运司怎么运作的,我原想换回来的大米装回船上,什么进城的,就怎么出去。 赵坦摇头,“梁少侠果然是不了解,漕运也是要文书才能通行,京城须得有朝廷的授权和买卖手印,进来需要,出去更需要,多少石粮食,数量品相都有规定,盐铁五谷这些都是国策,禁止私下买卖。” 梁少顼点头,“如此,便不能让他们看到大量的米,一百袋数量确实不少。” 赵坦说:“这只是一船的,年关到了,钱家粮店还会继续屯粮,我已经打听过了,年前还有三十多趟运米的官船。” 梁少顼说:“这些都是钱家粮仓的屯粮?” 赵坦说:“还有北方的麦子和苞米,南方的豆子,都在百里埠上岸。” 梁少顼说:“我们换到这些米,运到哪里去?” 张涛说:“泾渭一代,先是闹洪灾,如今庄稼颗粒无收,有些地方开始下雪,眼看着要过年了,灾民和流民全都挤在翼州和汴京的城郊,朝廷是派去了赈灾的粮食,却贪污得只剩下糠麸,道里这才商量出面赈灾。” 梁少顼肃然起劲,“那道里可有指示你们怎么把这些粮食弄出去?” 张涛说,“那到没有,我们几个接到任务,就只有四个字,筹粮赈灾,还是赵兄出的偷大米这个点子。” 梁少顼说:“灾民有多少?” 张涛思索了片刻说:“有毛万人吧,这么多人天行道也吞不下。” 梁少顼问:“那这一百袋大米也不够啊。” 赵坦说“先弄这批,其余的还需的另想办法。” 梁少顼接着问:“那京城有多少百姓?京城就钱家一个粮仓么?这些粮食又是从哪里运来的,能不能直接去梁国的大粮仓弄粮食?” 赵坦有些不耐烦了,“船是从运河上来的,太仓在几百里外,灾民都聚集在翼州和京城郊外,已经快把满山草木都扒光了,甚至落草为寇,开始打家劫舍,远水解不了近渴,先稳住再说。” “这不是长远之际。”梁少顼皱眉头,琢磨了片刻,他说:“我们何必要等船进城了再偷换,可以在船没进城的时候就直接打劫整艘船,不走官渡,从河到城外的埠口,板车也直接去城外接应,这样省的被守城盘查。” 赵坦嘿嘿阴笑了几声,“梁少侠有所不知,有些事做好事不留名,而有些事须得扬名万里。所谓母鸡下蛋后,都要引吭高歌几声,好让主人知道它有贡献,咱们天行道岂能干出力,而不被人记功?” 他看着梁少顼,长期在河埠口风吹日山,养成了一张黑实的脸,看着是很吃苦耐来的面相,但是人又是不可貌相的。 梁少顼尴尬的笑着说,“要功绩被人所知,未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反正干的都是违反朝廷的事,干完这一趟就离开京城,最好的方式是被朝廷记挂,十辆板车大清早横穿京城不一定所有人都看得见,贴在墙上的告示却是城里城外都能知道。” 赵坦的表情变得古怪,“少侠的意思,难道是让这帮兄弟全都被通缉?” 梁少顼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让兄弟们被通缉,而是要让天行道被通缉,这样百姓才能更记着天行道,而且这也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从城中走闹出那么大动静还不好出城,和从城外走被官府张贴告示,哪个能保全兄弟们。” 梁少顼看着在座的其他三人,挨个指过去说:“刘老板,你只需要出十辆板车,其他的事不用管了;张涛,你和辛未需要出三十个人,三个人负责一辆车,把粮食送到目的地;在没装车之前,这三十个人还需的和我一起去劫船,船上应该有护卫和船工,大约十来个;最后赵工头,你需要把我们劫船的事迹宣扬出去,这也是个脑力活,怎么说造成影响大,你自己琢磨。” 张涛听完梁少顼的安排,立即鼓掌:“大哥果然是干大事的人,这我们都不敢想,只想偷偷的换了粮食,悄悄的带出去,你一出手可谓是轰轰烈烈啊。” 赵坦和刘思方对视了一眼,本想反驳什么,却也觉得这个方法似乎更妙,不仅人力可以减少很多,河埠的工人也不会暴露。 张涛和刘思方看向这个酒楼里排位最大的赵坦,最后赵坦一拍桌子,“行,就这么定了。” 他思忖片刻,发现一个问题赶紧纠正:“时间也需要重新安排。原本船只靠岸应该是辰时,到城南河渡口须得往前推半个时辰,卯时一刻列位就必须到城外的渡口等着,城门在寅时三刻便会打开,所有人出城须得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渡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商议换大米 张涛看着璇玑的包裹,心念一起,问道,“兄弟原来住在什么地方,你和嫂子可是把所有家当都带出来了?” 梁少顼连忙解释,“我反正一直都流离失所,所有的家当也就都在这个包裹里。” 璇玑微微低头,两只眼睛汪汪的全是凄苦,用一个不大不的声音对梁少顼说,“奴家不怕流离失所,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座上的几人微微一笑,张涛说,“我在酒楼安排了几个客房,你先带嫂子去休息,再下来商量。” 张涛给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说过的梁少顼,梁兄弟。” 梁少顼对着他们抱拳,第一次感到朝廷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在下一介通缉犯,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赵坦已经见过他,起身作了个揖。刘思方约摸四十来岁,作揖道:“我听说过你,少侠胆识过人,武功了得,刘某佩服。” 几人有客套了几句,赵坦摊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几条线路,几个圆圈标记的地方,“这条线路就是百里埠到钱家粮店的路线,他们一般都走大路,人多眼杂,唯有这里需要通过一座桥,这也不是桥,但是过了桥到路上则需要通过状元街。” 他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状元街人也不少,但靠近桥头的对街十间商铺都是我们的人,在这里下手就好比在自己家院子里一样。明天是冬至,状元街会很热闹。” 赵坦对刘思方说:“明天钱家粮店的大米就会靠岸,钱老板会和往常一样,派十几个家丁和一个账房来,等他们检查完那一百袋大米的时候,埠口的人就会装车拉走,那些都是我的人,每一辆车又会有一个钱府家丁跟着。” 赵坦的手指着地图上画的一条线,一个圆圈的地方,“这条路是钱家粮店最短的路,走的也越多,你要记住这个圆圈是状元街的后院,你先要在状元街停好十辆板车,每辆车都要装十麻袋沙子,等到米车经过的时候,我的人就会用围上来舞狮,引开那个家丁之后,你的人就调换两辆板车。” 刘思方点头,“得了,我早就安排好了,马车已经停在商铺了,沙袋也装好了,明天一早就候在那里,咱们的人要穿差不多的衣裳,都戴一顶瓜帽,遮住脸。” 赵坦又把图纸推给梁少顼和张涛,“大米得手后就要想办法运出城去,你们有什么好主意么?” 刘思方说:“用板车拉可能不行,会暴露了我和赵兄,最好是分散带出城去,你们的人数是多少?” 张涛说:“我手下有十多个人,辛未那边上次损失了太半,这次有五十个人,全部弟兄算在内六十几个,一百袋大米,一人一袋也须得一百个人,要是直接扛着出城太明显,扛几袋米没什么,多了会露馅。” 梁少顼缄默的听着,天行道比较擅长迂回,一百袋大米却是扛实的,换到之后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城,粮店那边到货了就会检查,很快会发现米被换成了沙子,如果这时候有一百袋米要出城,目标未免太大了。 赵坦说,“我手上一共有三百人,除了明天搬运,别的事缠身的,剩下不到一百人,如果全部派去运送粮食,目标也不,而且容易被连锅端。” 刘思方说:“不但人数目标大,拆包分米也耗费时间,搬运起来也慢,一旦钱老板发现了。我们就白忙了,被抓事,拿不到米不能赈灾事大。” 张涛说:“是不是可以找人支开钱家老板?” 赵坦说:“不成,反而弄巧成拙,一百袋大米可使半个京城的人吃上三天,过冬的粮食,钱老板怎么会大意,没有钱老板还有管家,账房,还有钱家少爷,钱家粮店又是朝廷敕造的,他们甚至可以召来守城军。” 刘思方说:“就算钱家没发现,出城也要检查,现在已经限制流民进城,若是让他们发现几百个人呢都背着半袋米,岂不是很可疑。往城里运粮食他们不管,可往外带粮食不是一件事。” 三人焦头烂额的商量了一圈,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把头转向梁少顼,“梁兄有什么高见没有? 梁少顼说:“刚才确实有一个念头,不过我对京城的运输不了解,因此没说。” 这里排位最高的赵坦,是天干地支的“癸酉”,他年龄也是最大的,“你说说看。” 梁少顼停了一会说:“我不知道京城的漕运司怎么运作的,我原想换回来的大米装回船上,什么进城的,就怎么出去。 赵坦摇头,“梁少侠果然是不了解,漕运也是要文书才能通行,京城须得有朝廷的授权和买卖手印,进来需要,出去更需要,多少石粮食,数量品相都有规定,盐铁五谷这些都是国策,禁止私下买卖。” 梁少顼点头,“如此,便不能让他们看到大量的米,一百袋数量确实不少。” 赵坦说:“这只是一船的,年关到了,钱家粮店还会继续屯粮,我已经打听过了,年前还有三十多趟运米的官船。” 梁少顼说:“这些都是钱家粮仓的屯粮?” 赵坦说:“还有北方的麦子和苞米,南方的豆子,都在百里埠上岸。” 梁少顼说:“我们换到这些米,运到哪里去?” 张涛说:“泾渭一代,先是闹洪灾,如今庄稼颗粒无收,有些地方开始下雪,眼看着要过年了,灾民和流民全都挤在翼州和汴京的城郊,朝廷是派去了赈灾的粮食,却贪污得只剩下糠麸,道里这才商量出面赈灾。” 梁少顼肃然起劲,“那道里可有指示你们怎么把这些粮食弄出去?” 张涛说,“那到没有,我们几个接到任务,就只有四个字,筹粮赈灾,还是赵兄出的偷大米这个点子。” 梁少顼说:“灾民有多少?” 张涛思索了片刻说:“有毛万人吧,这么多人天行道也吞不下。” 梁少顼问:“那这一百袋大米也不够啊。” 赵坦说“先弄这批,其余的还需的另想办法。” 梁少顼接着问:“那京城有多少百姓?京城就钱家一个粮仓么?这些粮食又是从哪里运来的,能不能直接去梁国的大粮仓弄粮食?” 赵坦有些不耐烦了,“船是从运河上来的,太仓在几百里外,灾民都聚集在翼州和京城郊外,已经快把满山草木都扒光了,甚至落草为寇,开始打家劫舍,远水解不了近渴,先稳住再说。” “这不是长远之际。”梁少顼皱眉头,琢磨了片刻,他说:“我们何必要等船进城了再偷换,可以在船没进城的时候就直接打劫整艘船,不走官渡,从河到城外的埠口,板车也直接去城外接应,这样省的被守城盘查。” 赵坦嘿嘿阴笑了几声,“梁少侠有所不知,有些事做好事不留名,而有些事须得扬名万里。所谓母鸡下蛋后,都要引吭高歌几声,好让主人知道它有贡献,咱们天行道岂能干出力,而不被人记功?” 他看着梁少顼,长期在河埠口风吹日山,养成了一张黑实的脸,看着是很吃苦耐来的面相,但是人又是不可貌相的。 梁少顼尴尬的笑着说,“要功绩被人所知,未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反正干的都是违反朝廷的事,干完这一趟就离开京城,最好的方式是被朝廷记挂,十辆板车大清早横穿京城不一定所有人都看得见,贴在墙上的告示却是城里城外都能知道。” 赵坦的表情变得古怪,“少侠的意思,难道是让这帮兄弟全都被通缉?” 梁少顼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让兄弟们被通缉,而是要让天行道被通缉,这样百姓才能更记着天行道,而且这也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从城中走闹出那么大动静还不好出城,和从城外走被官府张贴告示,哪个能保全兄弟们。” 梁少顼看着在座的其他三人,挨个指过去说:“刘老板,你只需要出十辆板车,其他的事不用管了;张涛,你和辛未需要出三十个人,三个人负责一辆车,把粮食送到目的地;在没装车之前,这三十个人还需的和我一起去劫船,船上应该有护卫和船工,大约十来个;最后赵工头,你需要把我们劫船的事迹宣扬出去,这也是个脑力活,怎么说造成影响大,你自己琢磨。” 张涛听完梁少顼的安排,立即鼓掌:“大哥果然是干大事的人,这我们都不敢想,只想偷偷的换了粮食,悄悄的带出去,你一出手可谓是轰轰烈烈啊。” 赵坦和刘思方对视了一眼,本想反驳什么,却也觉得这个方法似乎更妙,不仅人力可以减少很多,河埠的工人也不会暴露。 张涛和刘思方看向这个酒楼里排位最大的赵坦,最后赵坦一拍桌子,“行,就这么定了。” 他思忖片刻,发现一个问题赶紧纠正:“时间也需要重新安排。原本船只靠岸应该是辰时,到城南河渡口须得往前推半个时辰,卯时一刻列位就必须到城外的渡口等着,城门在寅时三刻便会打开,所有人出城须得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渡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