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把陛下养歪了[重生]》 正文 1.重生 苍蔼山,南梁圣山,传有仙人庇护终年积雪不散,不见雪顶。 若有一日,见之有金光是为仙人下凡,能改天换地,偿凡人夙愿。 然而就在这座守护了南梁北方三百多年安宁的山脉之上,一场逃亡正在进行着。 不,也许这称不上是逃亡,而是一场残忍的围剿虐杀。 夜风呼啸而过,黑夜中一队人马正策马狂奔,他们身后的是追兵无数,刀枪剑雨。 “咻” 一柄穿云利箭自后方破空而来,劈开细碎飘零的风雪,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直穿两层守卫的空隙,朝着最前方一人射了过去。 利箭穿破皮肉的声音被兵马嘈杂声掩盖,前方一人身形晃了晃终是无法承受住那箭带去的伤痛,身子一斜朝着一侧滑了下去。 “将军!”惊呼声四咋而起。 这一箭打破了阵型,原本狂奔逃亡的护卫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仅剩的十三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将摔倒在地上的人围住,拔剑相护。 而在护卫圈之外,追兵也早已列队站好形成围剿之势。人群中一人翻身下马,将长弓往身边近卫一丢,负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娄将军投降吧。”男人的声音缓而沉,带着八分的傲慢两分的蔑视,视线落在前方众人身上,如视死物。 但被他俯视之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娄琛以剑撑地,身形虽然有些摇晃,但仍然竭力挺直了脊背,不甘示弱的回视。 利剑般的眼神笔直的穿过人群望向领头那人,虽身处万军从中他任然毫无畏惧地朗声道:“我娄琛生而为梁朝而战,只有战死,断不会投降做你燕人的阶下囚。” “呵,不做阶下囚”男人似是听见一个多么可笑的玩笑,常年肃杀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孤佩服娄将军忠肝义胆的忠义。但你们梁朝也有话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娄将军如此食古不化不懂审时度势,也休怪孤不留情面了。” 娄琛本就是带伤出战,又在逃亡中受了重伤,最后一箭更是伤及要害,腹侧血流不止,失血严重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对不住各位兄弟了。”娄琛透过穿破风雪的月光看向他们每个人,他会牢牢地记住他们每个人,三百轻骑精兵随他突围,如今只剩一十三个,而这十三个人如今恐怕也要陪他一起长眠于此了。 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征战多年众将士也早已看破生死,只齐声道:“愿与将军同生同死!” 言毕对面那人也已抬手示意,早已虎视眈眈多时的士兵立刻冲了上去,喊杀声响彻天际。 然而即便是殊死相搏,十三人又怎么会是上百精兵的对手。刀剑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娄琛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的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边迎战一边后退,他已退到绝境。 前有追兵万千后有悬崖万丈,娄琛避闪不及竟直接从崖边滑了下去,亏得他多年来练武形成的条件反应,堪堪在往后倒下的一瞬间,抓住一旁突出的垒石。 “娄将军不是不怕死吗?怎么真到这个时候却死撑着不撒手了?”男人上前两步走到崖边,忽地一脚踩上了娄琛抓住垒石的手上,用力撵动了两下。 成年男子的体重加上刻意的碾压,这力道聚集在指节,十指连心,娄琛整个人都因为那刺穿骨髓的痛抽搐起来,但他仍然咬牙坚持,没有泄露一丝呻c吟。 他不是怕死,而是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丝生的希望,只是事到如今,诺言终究要落空了。 身为南梁护国将军,他不可能投降为燕人所俘虏,用退让与城池换一时的苟且偷生。 一死已是最终结局,只是他不甘啊! 娄琛转头望向西南的方向,极目之处是苍蔼山的山顶,终年云雾缭绕不见真颜。苍蔼以南就是南梁,他为之浴血奋战c抛头颅撒热血的地方,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娄将军,孤敬你赤血丹心,也不想你死的那么冤枉。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了,你可知你们今日的偷袭为何会暴露?” 娄琛眉头紧皱,倘若眼中怒火能化为实质,现在男人恐怕早已被烧成齑粉。 但一切都是徒劳,面对娄琛的怒火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甚至弯下腰来,将手掌覆在了楼琛的手背上。若不是他正一根一根的掰着娄琛的手指,那温柔的语气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对情人低声耳语——一字一句令人心醉。 “呵,只因为孤一早就得了消息,这次偷袭不过是瓮中捉鳖,将计就计而已。” “你们梁朝人心不齐,皇后一族短见薄识,从来只知眼前利益,为了一己私利坏你名声,将你打做佞幸不说,还谋害忠良逼你带伤出战。” “你死后即使立冢供奉也逃不脱佞幸媚主之名,这浊世污名,你娄家是洗不掉了。” “娄将军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你忠心为国,你的国家你的陛下可曾为过你?如此愚忠南梁可受不起啊。” 娄琛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只手指被掰断。 男人似温柔低语轻声唤着娄琛的名字,最后一声道:“若有来生,莫要生在南梁。娄将军,永别了” 没有呼喊没有惊叫,没有辩驳,娄琛知道男人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自领命出战那天起,他早已预料到了结局。 但知道归知道,男人的每一句却仍如利刃直插他的心底。他带着那一丁点的希望出战,可希望终归成了绝望。 今生的最后一刻,娄琛只能直直的望向苍蔼山的方向,那是他归不去的故乡,也是他想要埋葬的地方。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山顶金光一闪,橙黄璀璨照耀了整片大地。然而也就只是一瞬,那光亮快的让人娄琛甚至以为,这只是他临死前的错觉。 不过错觉也罢,死前能见到传说中的仙景,就算是最后的慰藉吧。 嘴角带笑,娄琛侧头朝着南梁皇城方向,无声嗫嚅道:“高郁,永别了” 若有来生 “咯哒咯哒” 哒哒的马蹄声的惊醒了不知道是谁的美梦,娄琛忽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狭窄的车厢愣怔怔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眼前似先刀光剑影,耳边尤有喊杀喝泣。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北燕的军队追击上了绝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怎么会再一睁眼,竟然身在一辆缓缓前行的马车里? 娄琛试着扭了扭头,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想这时耳边竟传来了一声熟悉却又早已遗失在岁月长河里的声音:“怎么,终于睡醒了?” 娄琛怔然,生死尚能置之度外的护国将军在听到这声询问时,竟瞬间热泪盈眶——那是抚养他成人,教他识文练武的舅舅的声音。 多少年了,自从舅舅南去不归,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带着一丝严肃,却总是将温柔与爱护掩藏其中的声音了。 娄琛怅然若失,文德六年,大将军娄烨率军出征平南疆叛乱,却不料途染重疾,死在了南疆腹地。那时的他还在苍蔼山下驻守,等得到消息赶回皇城的时候,见到的只是舅舅早已冰冷的尸首。 没能见舅舅最后一面,是娄琛一生的遗憾,只是没想到老天怜他,竟给他如此机会。 他污了娄家的名声,还怕九泉之下的舅舅不愿再见自己,却没想舅舅仍旧如往昔一般疼爱他,仍然肯来见他。娄琛深觉死后还能见到舅舅,听到他的叮咛嘱咐也算是值了。 他这样的僵着不动不做应答的反应倒是引起了一旁舅舅的惊奇,娄烨掰过娄琛的身子,手探到额头上,摸了摸发现并没有发热后:“莫不是魇着了?” 娄琛讷讷不敢言,生怕这是个太过美好的梦,一开口这梦便会醒来,最后只能伸出手将娄烨抱紧,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你”娄烨被抱了个满怀,本想训斥两句但听到小外甥低低的呜咽声之后却又改了口:“好了好,都十二三岁的人,再过几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怎么还这么不经事。不过是进个宫见见圣上而已,又不是真把你丢皇城不带你回家了,至于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吗?” 进宫,见圣上? 娄琛身子一震,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拥住他怀抱的怀抱竟然是温暖的,摸着他额头的手也是干燥的。 已经到地府的灵魂难道还会有温度?还需要进宫面圣? 娄琛兀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正温和的看着他的舅舅,嘴巴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娄烨看着小外甥一脸惊惶眼眶泛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得,眼眶红红的。” “我”娄琛刚想问点什么,可马车却已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车夫的提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将娄琛拉回了现实:“将军,少爷,宣德门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重逢 卸甲,除刃,搜检,直到站在清忠殿空荡荡的大殿中,娄琛才有些想出了个所以然来。 明明已经折断的手指现在却完好无缺,明明已经入了黄土化作枯骨的人此刻却陪在身边,明明已经经历过的事却重现——这一切都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也不是地府。 所以他这是时间回溯了? 杀伐征战十余年,忠君爱国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娄琛自心底里就不信那些神话传说。 他不信鬼,不信神,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前一年选侍之际恰逢太后殡天,陛下为母守丧无心顾念闲杂琐事,所以本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进行的仪式硬生生拖了一年,要不是大皇子过完年就已九岁,习武之事耽搁不得,以陛下处事不急不缓的习惯,恐怕真会再拖个两年,等下个三年之期到时再合并选拔。 娄琛这一年已经十二岁,照理说已近舞勺之年(十三岁)且长期生活在边疆的他是没有资格入选“执剑”的。却不为何,前月一道皇命下来,竟钦点了他为新一任“执剑”候选,且命令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接到圣旨之后不仅是他,就连常年淡然自若的娄烨也十分诧异,圣旨的内容显然不符合常规,但是圣上开恩竟赐下如此厚泽,娄琛即使忐忑也只能受着了。 不过好的是,除了选令以外,一同送来的还有亲属令。 “执剑”候选通常会由父辈选一人亲自护送至皇城,且一同参加筛选以鼓励士气。 娄烨虽然按血脉上来讲其实是娄琛的舅舅,但因着某些不便言说的陈年旧因,娄琛在宗谱上实际是记在娄烨名下的。 因此在外娄琛只能恭敬的尊称称娄烨一声父亲,只有私下里无外人之时,才能亲昵的叫一声舅舅。 这“亲属令”除了娄烨无人能领——这也就娄烨身为戍边大将军,却能在非述职期内离开驻地到京城的原因。 上辈子赶路的那一个月,娄琛与娄烨两人各有所思。 娄琛是竟兴奋又忐忑,为将要见到那人而高兴,却因为可能要离家多年而担心母亲。 娄烨则想的更多,疑惑圣旨的来由,担忧往昔,今昔,未来 不过他的疑惑与担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道特殊圣旨送来原因,因为就在“执剑”少年候选到齐之后,下了学的皇子也刚好徐徐而来。 娄琛在听到太监传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跳,指尖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次的重逢是他与那人命运纠葛的开始,自此以后两人命运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而如今,刚刚重生就面临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见那个人娄琛内心似有惊涛骇浪,在巨浪中沉浮的他纠结不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复杂的感情所淹没,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娄琛被心中狂躁的情绪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往后挪动脚步,半边身子躲到了娄烨身后,埋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越是逃避越是躲藏,某些事却会偏偏找上。 就在娄琛整个人快隐没在人海中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那视线原本聚焦在一旁的娄烨身上,却在余光瞥见娄琛的时候定了点,而后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周围人恭敬的叩拜声中,娄琛轻叹一口气,终于认命的走出了阴影。 待他抬起头来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他上辈子为之而战,为之而死的男人——未来的南梁皇,现今二皇子,高郁。 高郁是南梁皇的次子,淑贵妃所生。 当今圣上高准虽然文治武功皆平平,只一心痴迷于书画山水,但他几个儿子却都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 高郁作为次子既非嫡又非长,最后能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除了娄琛的全力支持以外,不得不说高郁本人也颇有王者风范。 成年后的高郁擅忍有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缺点,喜恶都隐藏的很深,为了达成目的有时连自己也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一般都是枭雄,有勇有谋却被命运捉弄。但高郁不同,他蛰伏多年等待时机,最后成功夺位登基称帝,也算是破了史书传言。 不过无论未来的高郁如何多谋善于利用人心,那都是经年之后的事了。 还没经历人生最大挫折,没有被抛弃被欺辱的高郁,这时候还只是个被父母宠爱过头的小皇子,脾气既傲又倔,但又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高郁如今不过八岁个头才到娄琛胸口,着一身描金滚边蛟龙紫瑞袍,面容不似经年之后那般肃然狠厉总是不怒而威给人强强的压迫感,相反,这时还是个小包子的他面容乖巧而青涩。 皇子不到出宫时都不能束发,高郁就梳着垂髫,一头传自母亲的乌发衬的面容更显白皙粉嫩,还没长开的五官小巧而秀挺,尤其是那双似韵了一汪清泉一般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挤在肉嘟嘟的脸庞上,可爱又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而此刻这个看似乖巧懂事,其实顽皮成性的小皇子,在众人面前正努力的维持着皇子的仪态,言行举止皆有皇家风范,礼数也是极为周到。 在娄烨带着侄儿行过礼后他才将视线收回,慢慢抬手,似模似样地端着架子,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字正腔圆道:“娄将军免礼,本宫早就听说娄将军的大名一直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将军果然英勇威武有大将之范。” “二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 虽然眼前的人尚且年幼,娄烨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早年曾见过高郁一面,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记忆更谈不上熟悉,所以他料定高郁径直走过来并不仅仅是寒暄两句,而是意有所指。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高郁嘴角弯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娄将军忠勇之将,为南梁驻守边关多年,功劳苦劳都是记在军机营功劳簿上的,有机会自然要予以嘉奖。不过,虽然是圣旨恩赐也得担得起这份恩惠圣意才行。”说着高郁黝黑灵动的大眼转了转,对着一旁娄琛道:“这位就是娄家嫡子吧,果然少年才俊仪表不凡。”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娄琛身上,却没想到就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娄琛也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微微低垂的眼眸波涛汹涌,似有万千情绪在挣扎。 高郁瞬间愣住了,一种诡异的情绪像是经由那双眼睛传递到了他身体里,然后自心头蔓延开来。那之中着一丝悲伤,一丝愤怒,还有一丝他现在这个年纪尚不能体会的酸楚。 只有八岁的高郁尚不懂那些情绪的含义,只觉得娄琛深邃如海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他去探寻深究。 可惜最后终究是徒劳,那些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情绪让他无端烦闷,他甚至忘记了接下来该说的客套话语,嘴巴一撅,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燥火。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一直默然的娄琛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暗示 娄琛主动打破了沉默俯下身,恭敬而谦逊的行了个礼。 其实从高郁出现在视野里开始,娄琛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只是娄琛心有所思所以没有主动上前自荐。他沉默的听着对方与娄烨的交谈,沉默听他提及此行的目的,直至最后提到自己他都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存在。 娄琛尽量不让自己的表现太过显眼引起二皇子的注意,但也同时在默默观察对方,不漏过任何举动。 旧日重现,同样的话上辈子他早已在千百次的回忆中牢记于心,但如今虽然还是那一套说辞,还是那样的表情,还是那样的目的,重生一次看着心境却不再如当初那般忐忑与躁动。 看着昂着高傲的小头颅,面前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与气度的半大孩童,娄琛思绪万千。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孩童心性澄澈,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娄琛征伐杀戮多年,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竟忍不住的想,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思以至此娄琛缓缓低下头,将情绪收回心底,恭敬对着尚且年少无知的皇子,俯首叩拜道:“草民娄琛,参见二皇子殿下。” 许是眼神错开的太突然让高郁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免礼。” 端着手,微微皱了皱小巧的鼻头,高郁回想了一遍今日出门前皇叔的叮嘱,最后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似模似样道:“虎父无犬子,娄将军教导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无能鼠辈,也不枉皇叔特意向父皇请的旨。今次准娄氏子孙进京参与执剑选拔,本宫想也正是这个意思。国之栋梁在少年,相信娄家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娄琛自然也明白这些说辞自然不是仅仅八岁的高郁能想得出来的,想来也是靖王千叮咛万嘱咐,高郁才牢记于心。 他微微仰头,眼中波光流转,不再有上一世的惶恐与担忧,只是微微颔首,叩谢道:“多谢二皇子提点,草民定不负圣恩。” “如此甚好。”高郁点了点头,对娄琛两叔侄的回答甚为满意,不骄不躁果然不愧是皇叔看上的人,“那你们就先等着,一会儿的比武时候好好表现。” 说罢他转身离开,徒留一室错愕与惊诧的看客。 高郁虽然离开了,但他一番话却像是石子投入静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场人都知道,这番话虽然看起来都是寒暄客套之词,但却意味深远。 每三年一次的“执剑”人选都是,各个世家都盯着,娄琛作为特例极有可能雀屏中选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这番话的一出众人即使再愚笨也知道,娄家是有后台的,而这个后台不是别人正是高郁口中的皇叔,南梁唯一一位闲散王爷——靖王高哲端。 举贤不避亲,南梁能如此强盛在强敌环伺中立于不败之地,官场的清明也是一大原因。 南梁一向能者居上,即使出生贫苦,只要有机会照样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所以虽然娄家早已成为落魄氏族多年不曾进京不说,更因为当年之事被京中世家望族排斥在外,在场众人也不敢小觑。因为保不齐在这一代就会有能人脱颖而出,重新光耀门楣。 况且,能让王爷另眼相待甚至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让入场时就开始计划,如何排挤掉娄琛这个竞争对手的世家子弟们不得不审时度势,重新计划一番。 于是乎原本对娄家叔侄敬而远之各世家贵族短短时间内,态度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远的开始窃窃私语商讨计划,离他们比较近的世家子弟甚至主动上前攀谈好。 娄琛不喜应酬而且这会儿也轮不到说话,有人攀谈自然有舅舅代为应答,所以他干脆后退一步重新退到了娄烨身侧。 只是与之前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不同,娄琛这次没有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一众人眼光各异的打量,而他的视线则一直在不远处那人身上,不炙热不浓烈,却温柔中带着一丝不舍。 至于被他一直注视着的高郁则因为关注他人实在太多,完全没有注意到娄琛视线的存在。此时的他正坐在为皇子们准备的高背椅上开心的吃着点心,无论是离地小幅度的晃荡着的双脚,还是嘴角的微微勾起的弧度,无不彰显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而实际上,高郁现在的心情也的确称的上美好。 来时皇叔特意找到他,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切要记得当着众人的面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如今圆满完成任务,高郁自是喜不自胜,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江南繁花似锦,闻到了深巷酒香扑鼻,听到了秦淮河畔莺歌绕耳,碰到了苍蔼冰天雪地。 也许是小时候曾在宫外住过好几年的原因,高郁虽然是皇子,回宫之后一直受着皇族最严谨的教育,但他却更爱宫外的人生美景。 可以说,一切不同于皇宫规矩条款的都是他所向往的,一切肆意洒脱的都是他所期盼的。所以这次皇叔提及这事,言道只要他能将娄家嫡子留下就带他出宫游玩之后,高郁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在这宫里没几个可信任的人,除了父皇母后就只有时时关照他的皇叔。 他虽然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意义,可却不明白更深层的含义,只是不懂没关系,他知道皇叔绝对不会害自己便是。因此皇叔吩咐他,只要不与父皇的旨意相违背,他都一律照做,更别提这次还有额外奖励了。 想到出宫后的闲情惬意日子,高郁的嘴角越翘越高,连一旁最爱偷吃的四皇子故意将他桌边的点心偷到了自己桌面上他都没在意。 就在高郁整个人都还在云雾缥缈中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宣叫声打破了他的遐思——“皇上驾到”。 这一声宣叫如惊雷,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原本还在闲聊的皇子们也跟着站起了身,朝着门口的方向俯首,恭迎圣驾的到来。 不多时一身着玄底五爪金龙长袍,脚踏银线云纹云头靴的中年男子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从大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他脚步不急不缓,一路行至大殿观礼台坐在了大殿最高处也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直到大殿中众人疑虑渐深气氛有凝重起来,高台上才传来一声轻咳,继而缓缓道:“平身吧。” 他声音尚带着病弱的嘶哑不如平日一般威严,但此情此景之下,每一个字却都落在众人心头擂鼓,振聋发聩。 “谢陛下。”众人俯首跪拜谢礼,这时候胆大些的还能在还礼时偷偷瞄上一眼,胆小些的却早已两股瑟瑟直不起腰来。 而高台之上,南梁高瑟却如处群山之巅睥睨山谷众生一般,细细打量,将在场众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同时也有了一些考量。 因着皇帝刚刚病愈,不便多言,所以前头那些场面话都省了去大半,只是夸了一番今次执剑候选个个出众,让众人好好表现。 倒是这次负责选拔的礼部官员多了个心眼,宣布了比武规则之后,他特环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道:“今日‘执剑’比武目的是为南梁选拔可用之才,我南梁一向能者为上,众位都是经过一番考验最后入选的世家子,身份矜贵。但比武之时拳脚无眼难免会有损伤,所以要是有谁伤着了切莫要逞强,比武而已点到为止,各位务必谨记。” 这话明显是代皇帝说的,即是提醒又是威慑,目的很显然就是要告诉众人,天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是谁敢在比武里耍花招求取胜,那便绝对不会简单了事。 说罢他朝着高台上看了一眼,见皇帝颔首并抬手示意之后,他才叩拜着退到了一旁。 皇帝身边的侍奉太监立刻意会,一声“比武开始”宣告着南梁新一届武将肱骨之臣选拔就此开始,而娄琛重生后第一次考验也随之拉开了帷幕。 “清忠殿”原本是个偏殿,昔日南梁太后酷爱听戏曲,皇帝纯孝就在离太后住处不远的地方修建了这样一座大殿,闲暇时带着几位贵妃与太后一同听曲,倒也是天家皇庭难得的温馨时刻。 执剑武试原本是要在前殿的教武场进行的,但因着圣上龙体欠安,故而改到了室内。 说来也是,太后殡天之后“清忠殿”便再也没有使用过,这次为了选拔特意开启大殿并改造成了比武场,也足以体现圣上对这次执剑选拔的关注。 擂台由戏台改成,用红木制成的栏杆一分为二,划分成了两个场地。而擂台的旁边则高高竖起一面烫金龙腾底纹的“花名册”,三十二人姓名与氏族皆列在榜上,娄琛的名字位列末尾,单独成行并无对手,一眼望去好不显眼。 前一世娄琛看到那高悬的大榜时好不害臊了一阵,深觉自己这一遭出现的突兀,入选已是特例不说,比武竟然也如此夺人眼球。这样一来他更是感觉压力倍增,若是表现不好不仅有损娄家颜面,更是有负靖王青眼。 但这一世他却再无闲心注意这些了,因为武艺招式虽然早已牢记于心,多年征战中的实战更是让他融会贯通,但就跟那位礼部官员提醒的一样,执剑选拔虽然不能用利器,但拳脚比试难免有所受伤。 他记忆里上一世比武之时就曾有人因急于求胜,走了歪门邪道。结果当然是当场被发现,不仅废除了资格还连累父亲贬官。只是可惜与之比武之人,被暗算之后受了重伤,最终未能入选。 楼琛把不准世界的轨迹会否因为他的重生有所改变,与他比武之人会随之更换,所以丝毫不敢懈怠。将视线收回,他一边注视着台上的比武,一边偷偷运起了功法。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身体,招式他牢记于心,但当年的内力力道却早已生疏了。 然而在将一股真气注入指尖后娄琛却蓦地背后一凉,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他的内力虽然流转无碍,但在凝聚之后竟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还不等发挥作用便如泥牛入海,在指尖就消散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比武 娄琛指尖微微颤抖,凝聚后突然涣散的内力让他整个人被突然抽空了力气一般,浑身乏力摇摇欲坠。 一旁的娄烨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赶忙从背后撑住他。 大殿内不得私下交谈,娄烨只好低头,投以询问的眼神。在看到娄琛额头冒出细细密密汗珠的时候,他心中一惊,一阵担忧袭上心头,可就在他即将开口告罪打断比武的一瞬间,娄琛却颤抖着抓住了他的手。 娄琛不止额头,背心里也冒出了层冷汗,但他无法向舅舅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脱力,况且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因此他只好咬牙硬撑着,等那一阵难过劲过去之后,才缓缓挺直了背脊,朝着自家舅舅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虽然对方唇间尚带着咬破的血痕,面容也尚未长开,但娄烨在看到倔强的昂着头c眼神坚定的娄琛之后,他将快要出口的询问收了回来,只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娄琛手腕上。 武者大多对医术知晓一二,更别说常年在外打仗的娄烨,一股醇厚的真气经由他的指尖注入到娄琛身体里,运转一周发现对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肌肉有些紧绷之后,他才将担心收了回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娄琛的头,替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娄琛微微低着头,感受着来自头顶的温度,心中波涛汹涌。 他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内力进行攻击了! 虽然入选众人也不是各个都武艺不凡,有些也练的是外家功夫以拳脚之力取胜,但娄琛却丝毫不敢轻敌。上一世他靠着娄家独门剑法与内功心法才勉强入得前四,这一次没有内力护体,他也没有把握能与这些初生牛犊的少年争个一二。 然而娄琛却已没有时间了,戏台被分一分为二两场比武同时进行,第一轮武艺比试良莠不齐,打乱顺序随意一排之后,有些场次对手实力相差着实太大,所以第一轮进度很快。 比武开始之后,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上前跪拜,而后就直接奔向比武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胜出的十六人就已经选出,开始做第二轮准备。 而作为特例,娄琛将在第二轮第一个上场。 不过老天爷总算是没有给接连给他挑战,这一世的比武第一轮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所以娄琛上场后面对的对手与上一世一样,是一个以外家功夫见长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身上的肌肉已然十分发达,小臂已快抵上娄琛的大腿粗细,然而最令人惊诧的还那汗涔涔的胸膛,微微鼓起的肌肉在灯火中熠熠发亮,腰腹如波涛起伏,盘虬纠缠。 擂台之上两相对阵,娄琛略显瘦弱的身材在少年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单薄,对方威压如陈云盖顶,仿佛对方一拳就能将他击出擂台去。 在场不由响起了几声抽气声,有些是为了娄琛的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得个特典的名额竟然遇到这般强硬的对手,有些则是为自己之后可能遇到的对手心生警惕,毕竟强敌环饲,知己知彼方能能杀出重围。 当然更多人还是默不作声得幸灾乐祸,毕竟这场比武不仅是“执剑”的选拔,更是各世家年轻一辈征战的战场。战场上,合纵联盟能取得胜利才是关键,而娄家却没有盟友,只有一个不知何时会现身的靠山。 然而那些还在幸灾乐祸的世家子却不知道,对他们来说的“不幸”,这对娄琛来说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外家功夫虽然以力劲见长,但久练之后却会让身型变得极为笨重。少年过早的练出这般体型虽然看起来威慑力十足,但实际却限制了他之后的发展。 所以心里一合计,内力受限,只能勉强使用轻功的娄琛干脆放弃了正面抵抗选择取巧,先消耗对方的体力再从中找出破绽,一击必胜。 骨骼尚未发育完整少年,不能支撑肌肉,所以少年虽然每一击都极其凶悍,双拳如铁锤罩顶,带着极大的气劲,但对征战多年的娄琛来说,那些攻击的动作却仿佛放慢了百倍一般,清晰呈现在眼中,他有足够的时间判断对方的出拳方向与起劲大小,也有足够的时间根据轨迹规划最佳的躲避线路。 于是乎,偌大的比武场上竟然展开了一场老鹰捉小鸡的追逐游戏,一个身型的矫健的少年如野蜂飞舞般满场乱飞,一个身形如小山般的少年则跟在他身后步步紧逼,场面甚是有趣。有些个年纪小的甚至一个没忍住轻轻的笑出声来,被身旁的长辈警告的瞪了一眼之后才赶忙正襟站好,唯恐刚才的表现失仪,被圣上看了进去。 然而场上这一番追逐游戏在武艺上卓有成就的人眼里,却不若表面上那般一面倒。 虽然在不少人看来娄琛这一场武比的十分狼狈,时时刻刻都在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场比武娄琛才是真正掌握节奏的那个。对方每一步都是紧跟他的脚步,丝毫没有歇息的时间,而他却能后发先至,根据对方的肌肉运动方向就判断出攻击部位的。 这样敏锐的观察力与预判能力若非多年实战累计经验,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娴熟。而娄琛却只是个十二三岁初出茅庐的少年,怎会对功法招式如此驾轻就熟,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 南梁皇室各个精通武艺,本在漫不经心看着这场比武的南梁皇看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聚精会神看起这场有些“滑稽”的比武来。 但看着看着他竟看出了几分趣味,嘴角提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南梁皇朝着一旁的侍奉太监德闲问道:“这孩子叫娄琛吧,朕怎么不记得第一批通过试炼的子弟里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孩子?” 听出了皇帝话中之意,德闲立刻叩首,压低声音答道:“禀陛下,这是娄家嫡子,前阵子靖王殿下特意向您请的旨,准许娄家嫡子进京参选。” “原来是娄敬德的孙子,难怪这般机灵,这一招一式颇有当年镇国将军风范,娄家这一代也算是后记有人了。”这些日子南梁皇身子不大好,病恹恹的不说好些事情都记不大清楚,“朕真也老糊涂,连小一辈都认不清了。” “陛下”侍奉太监连忙跪下磕头道:“陛下洪福齐天,必定能长命百岁。” 才过而立正值壮年的皇帝竟然发出“老糊涂”的感慨,怎能让人不惶恐? 可南梁皇却只是摇了摇头,望向擂台的眼神淡漠而平静,仿似早已看穿生死无惧轮回,只云淡风轻道:“寿与天齐,长命百岁那都是先祖们的白日梦,要真与天齐,那不成千年老王八了。”说着他竟然隐隐带了一丝笑意,“朕这身子朕自己清楚,本来就不是富贵的命偏要得这富贵的事,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陛下”德闲不敢抬起头来,他知道在天下人眼中现今的南梁皇恐怕只能担一个“庸君”之名。早年尚为皇子之时只知寄情于山水,后来危机关头临危受命登基为皇也只是解了一时燃眉之急,而后在位七八年并无建树,虽勤政爱民却只堪堪维持这这一番天下均衡的假象。 但侍奉多年,德闲却深知这“均衡之道”维持的是多麽不容易。 强敌环伺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陛下虽无治世之才却也兢兢业业担着天下的责任,否则也不会尚在壮年就疾病缠身,竟隐隐有了油尽灯枯之势。 “行了。”皇帝抬手示意德闲起身,“现今这样也尚可,生老病死本就是把握不准的事,哪儿能真与天争呢。” 说着他调转话头,瞧了瞧一脸兴致盎然看着比武的几位皇子,眼神和蔼语气温柔,话音里也带了丝笑意:“不过今也算是沾了点年轻人的活气劲儿,朕看着这一群世家子弟就不由的想起了当年,少年鲜衣怒马,一日看遍长安花,不错不错” 也许是应了他的话,话音刚落,擂台之上也已决出了胜负。 娄琛用的是巧劲一场比武下来对手丝毫没有讨到好处,累的气喘吁吁不说还被娄琛抓住机会,只见他高高跃起迅若闪电,在对方出拳的一瞬间跃到对方身后,而后借着身体的弧度双脚蜻蜓点水一般点,点在对方背部风谷穴上。 这穴位极为巧妙,不是命脉大穴却能让人暂时麻痹,失去行动能力。借着那人行动僵住的一瞬间,娄琛又趁机从背后发起攻击,竖掌成刀他准确无误的击中后颈三个穴道,那人攻势突然一顿,随后整个人便如山峦崩塌般倒了下去。 “嘭!” 巨响过后,胜局已定。 在场众人中,功夫高深的早已预见到了结果,虽有些意料之外但却着实情理之中,看向娄琛的目光也瞬间有了变化。而那些个年纪小眼界窄的,却在都在娄琛突然一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手的时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人群中一片哗然,惊叹声不绝于耳。 皇帝见更是状,满意的点点头,没有令人呵斥打断喧闹的惊叹,也没有出言赞赏,只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礼部官员莫要拘谨,随他们去了。 而另一头,众人瞩目中娄琛之朝着高台上一鞠躬,而后便一甩衣袖淡漠的转身离开。可没成想他刚跳下擂台,就被人一外甥把扣住了命门。 一瞬之后,娄烨先前的忧虑仿佛化作了实体,紧皱的眉头聚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心里也簇起了一把皱纹。 “怎么回事?”你的内力怎么无法聚成实形? 娄烨压低了声音借着一时的喧闹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可当他朝着娄琛看过去的时候,那个让日里总是乖巧懂事的外甥却只是抿着嘴,摇头不置一语。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娄烨还想继续追问,却忽的被娄琛空着的另一手握住了手腕。 娄琛面色肃然,他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聪敏机警如舅舅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可他也实在无法解释现下的状况,是身体忽然出现异常,还是重生的代价? 娄琛不得而解,只能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快速的在舅舅手腕紧紧一捏,然后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摇摇头放开了手。 从小看他长大的孩子,娄烨怎会不懂娄琛眼神里的含义? 况且他也深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除非娄琛退出比武,否则现在多说无用,而娄琛的眼神却恰恰说明了他坚定的决心——他不能退,即使面前是万丈悬崖他也不能退。他背的是娄氏一族的荣誉担的是光复门楣的希望,机会难得,他要是退了恐怕就再遇不到如此天赐良机了。 娄烨叹息一声放开了娄琛,只默默将手放在了背后一边注入内力一边替娄琛梳理体内之力,一边默默观察着擂台之上可能成为娄琛下一场对手的世家子弟们。 在得到舅舅支持后,娄琛终于暂时放心了下去,他完全放松了身体接受有着同样功法内力的梳理,虽然无甚大用解决不了燃眉之急,但内力流过经脉的时候却如春风化雨,化解了不少疲意。 然而娄琛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几轮比武的时候,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在场某些人眼中之钉。角落上几个人更是偷偷交换了眼神,互相示意有了新的对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受伤 比武在礼部安排之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按照往年的规矩,比武最后三轮本该只剩下八人决个魁首,但这次因着娄琛这个特例,若继续按这个规矩,每轮都将空出一人轮空,所以这一轮里其中一组三人成组,只选一人。待到申时锣鼓一敲,最后一对决出胜负之后,总算选出了前八位。 擂台旁的烫金龙纹大榜立刻换了新的,挑高的卷轴滚动着向下展开,八人名字与氏族次第而下高挂金榜之上。 娄琛不出意外的位列其中,而且好巧不巧列在头位。 礼部做事向来谨慎,这排位名次定不是随意一排,此中含义虽未言说但已传到意,因此金榜列出之后擂台下便窃窃私语起来。 因着先前娄琛比武时皇帝并未阻止私下讨论,所以这次礼部官员也没有呵斥制止,只迅速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比试对阵。 这一轮娄琛仍旧是第一个上场,只是奇怪的是,他甫一出现目光轻轻往人堆里一扫,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几人就如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瞬的闭上了嘴。 娄琛也不在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他缓步走上向擂台,一边思索着将要开始的比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朝着高阁之上扫了过去。 擂台对面正位视野最佳的高阁之上自然是南梁皇,身旁稍远些的地方则留给几个皇子。 连着看了两个时辰的比试,年纪尚幼的几个皇子都有些乏了,有的不住的打着哈切,眼里噙着闪闪的泪花,睡意掩都掩饰不住,有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已然瞌睡了过去。 娄琛上辈子摄于威严太过紧张,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更别提正视圣颜,所以压根不知道高阁之上发生了什么,而这一次心无畏惧,再看过去时却发现此时高郁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擂台的方向,那双黝黑的大眼闪着灼热的亮光,竟是精神头十足一点倦意也没。 他哪里知道高郁是因着可以出宫游玩感到兴奋,只当他是真的对这比武兴趣盎然,关注赛果。 “咚!”铜锣一声响,第三轮比武正式开始。 “执剑”向来只选取最优几人,今次有四位皇子在场,那就意味着娄琛只要再胜一局入得前四便可以留下。 可这一局要胜,又谈何容易。 娄琛注目看去,对手果然同上一世有了变化,这次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身形矫健的少年。 娄琛目光微敛,这人他现下虽然还不熟悉,但日后却将让他毕生难忘,因为来人正是上一世将他击败之人。 上辈子他尤为天真,看了之前的比试还以为对方与他一样擅长刀剑兵法,所以刻意研究了对方的招式。却不知道上一轮比试之时对方是有意藏拙,用的都是平日里不太擅长的兵器,近身肉搏只是刚好中了对方的,最终被一掌击下擂台。 不过这一次,娄琛这次倒是记得清楚了,少年叫卢崇志,重阳郡守的小儿子,六岁拜入重阳海河帮帮主门下收为义子,十八般武艺都学了个遍,但只取了其中两项,剑与掌法之中尤擅掌法,一招排云掌同辈之中无出其右。 御前比试所有利器都上缴,擂台上能用的也只有木剑。 娄琛看着手执木剑,执剑而立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微微颔首:“请。” “请赐教。”卢崇志抬手回了个江湖人的礼。 先前他也曾关注过娄琛的比武,惊叹于娄琛的身手之敏捷,反应之灵敏,他虽然从一开始便有意藏拙,只为危机关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此时他却丝毫不敢懈怠,握紧手中木剑,他几乎从一开始就在考虑如何能尽快取胜,即使暴露自己的绝招也没关系,只要入得四强便已算不负宗族期望。 然而就在他礼数收回,准备抬剑的一瞬间,娄琛竟一改先前左闪右躲的处于防守位的路数,主动发起了攻击。 娄琛出手疾如风快如闪电,卢崇志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攻势就已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木剑虽未开锋却带着破空的锐气,卢崇志反应不及只得连连后退躲避。剑雨滂沱,擦着他的耳鬓而过,待即将退到擂台边缘时他才终于找到机会拔剑相向,将最后一击挡了回去。 可谁知他反手一击刚刚出手,方才还攻势凶猛招招紧逼的娄琛就已经后退两步,仿佛早已预见到他这一招的回击。 卢崇志因着处于被动的位置,因此回击的动作略显笨重迟缓,待他剑尖平直时娄琛已完全与他拉开了距离。 一剑落了空,卢崇志有瞬间的迷茫,怎么回事,对方似乎有意在同他保持距离,难道是早已看他想要利用绝招尽快结束比试的想法? 不可能! 卢崇志难以置信,知道他相比剑法其实更擅掌法的除了族人之外再无他人,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怎么可能知道他擅长的真实武艺!? 定了定神,卢崇志瞟了一眼发现擂台下一角的人并没有任何示意之后,他选择了坚持之前的战术,速战速决想办法贴身肉搏,然后用排云掌攻其不备。 然而,卢崇志却失算了,娄琛接下来屡屡出击,攻势猛烈而迅速,但每次他却似乎都计划好了退路,若是得手便好,一击不中他也不会恋战只抽身遁走,与自己拉开距离。 几次迅猛而毫不恋战的攻击彻底打乱了卢崇志的节奏与计划,十拿九稳算的心彻底乱了,他毫无章法连连后退,只能被动的抵挡。 他也想要从对方进攻的节奏中找到破绽,但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娄琛所用招式看起来简单但每一招却都联系紧密,进可攻退可守,他丝毫找不到破绽只能在夹缝中寻求生机。 他惊讶于对方剑法之高超,计划之缜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卢崇志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他一边躲避着娄琛的进攻,一边想办法,终于在看到台下一人竖起的手指之后,他咬牙一狠心,不再躲避朝着剑锋直接迎了上去。 木见无刃却带着一丝微薄的剑气,卢崇志不顾剑气的锋利正面迎上,只见木剑划过他手臂,带下一片衣物的碎片,飘飘摇摇掉落在擂台上。 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般得攻击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惊呼声四起,就连对面的娄琛也迟疑了一下,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改变了攻击的方向,那一剑刺破的恐怕就不是卢崇志的衣衫而是整条手臂了。 这人疯了吗? 娄琛眉头紧锁,论剑法招式卢崇志绝不是久经沙场的他的对手,可对方如今显然已经疯魔了。 不计后果的攻击下娄琛只能连连后退,收回剑之后由主动攻击转为了被动防卫。可内力不能灵活运用的娄琛哪儿是对方的对手,先前还能以攻为守化解对方的攻击,这一转变,他回击的招式立刻变的局促起来。 局势陡然转变让所有看好娄琛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而卢家一族的人却不约而同的露出得意的微笑,人群中甚至有一人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擂台之上的时候悄悄走到了擂台一角,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饰物。 若是有人在旁晃眼一看只会觉得那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珏,品质算不上绝佳,但作为世家子品日里佩戴的饰品却刚好合适。 然而若有人仔细一看却会发现这个玉珏不同其他,它背面竟打磨的十分光滑,且在窗棂晚霞照射下竟隐隐泛着一层莹莹的光,好不诡异。 而聚精会神应对着卢崇志攻击的娄琛却全然不知道台下发生的一切,在又一次被卢崇志逼至角落退无可退之后,娄琛一咬牙干脆腾的跃起,一个后翻后提气凝神,单脚站立在了擂台边缘的栏杆上。 站在他不远处的卢崇志见状,眼眸中忽然闪烁出冰冷的笑意。 出乎所有人预料,他竟没有再近身攻击,而是以身为弓,掌为弦,将木剑化作“箭矢”朝着娄琛“射”了过去,而且在这一击后他的手掌并没有收回,而是就势连连出掌,毫不停歇的攻了过去。 “排空掌”掌如其名,排空而出,破空而击。刚猛至极的掌力,每一击都带着劲风刮的娄琛侧脸生疼,他毫不怀疑若是被一掌击中,即便是有内力护体他也必然会身受重伤,再无反击能力。 而令他更为惊奇的是,透过那倾力而出的攻击,他隐隐察觉到,对方此刻竟然带了几分杀意! 思以至此,娄琛一跃而下,他丝毫不敢懈怠,一边躲避攻击,一边以诡异的角度刺出一剑予以回击。 然而就在翻身而下落地尚未站稳的一瞬间,娄琛却忽的感觉眼前一花,手脚一麻,失去控制。 此时卢崇志的下一掌已带着劈山崩石之力来到了他的面前。 胜负就在一瞬之间,千钧一发之际娄琛已经来不及思考,只得本能运转内力抵抗。 内力被强行驱动的结果就是伤己,丹田气海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娄琛已经顾忌不得了。他面色微微苍白手脚乏力,大吼一声后,靠着强行提起的内劲他终于抬起手,双手齐握剑柄,把全部力量聚集在了手臂之上——去势如摧枯拉朽不可阻挡,木剑势如破竹,一下子插入了来人的身体。 “噗” “嘭!” 一大一小两声闷响同时响起。 穿透皮肉地声响伴着卢崇志的闷声痛呼,无锋木剑刺穿了他的身躯,尖锋从背后刺出带着血肉,血滴滴答答掉落在擂台之上。卢崇志双膝跪地竭力支撑着,然而最后一击已然用上了他全部功力,此刻的他脸色如死灰,白中泛青,最终随着一声闷响,脱力的卢崇志终究还是跪倒在了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 而另一边娄琛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一下半身子在擂台上,上半身子则悬挂在擂台之外,一边肩膀扭曲成一个诡异形状,肩头更是赫然露出了森森白骨,看起好不骇人。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受伤过重也昏死过去的时候,娄琛喉间却发出一声低吟。而后在一众人等目瞪口呆之下,他竟然一手撑地,靠着那仅剩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缓慢而又坚定的站起来。 擂台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怕自己过重的呼吸惊扰了娄琛——偌大一座大殿中只余娄琛起身的声响。 娄琛艰难地前行了两步,看了看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卢崇志,再转头看看高台之上惊的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慌控制不住的想要往下跑,却又因为他的眼神顿住了脚步的高郁,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直至一声沉闷而嘶哑之极的痛呼伴随着栏杆的碎裂声响起,台下众人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失声叫了出来。 殊死一战,娄琛险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恢复 “小琛,你很快就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小琛,姨姨要是生个弟弟就给作兄弟,生个妹妹就给作媳妇好不好?” “小琛,这是小逸,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快过来抱抱他。” “小琛,你小心点,哎,当心摔着了!” “阿琛,做我的执剑,好不好?” “阿琛,母妃,母妃薨了” “阿琛,从今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阿琛,快跑,别管我!” “阿琛,这天下也有你的一份。” “阿琛,别管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你知道的,朕从来没有轻贱过你。你要是不爱听,朕就下令全国禁言,从此以后谁再提这事儿就以辱皇族罪论处!” “阿琛,等你回来,朕就把皇位传给智儿,再不管那些破事儿了。” “娄将军,你们梁朝人心不齐,皇后一族短见薄识,从来只知眼前利益,为了一己私利坏你名声,将你打做佞幸不说,还谋害忠良逼你带伤出战。” “娄将军,你死后即使立冢供奉也逃不脱佞幸媚之名,这浊世污名,你娄家是洗不掉了。” “娄将军,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你忠心为国,你的国家你的陛下可曾为过你?如此愚忠南梁可受不起啊。” 高郁,永别了 娄琛再次从一片迷蒙中醒来的时候,天际已经只剩下一抹残阳,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上,带着日暮西山的悲壮。 梦中初遇的美好与诀别的悲壮犹萦绕在心头,娄琛愣愣怔怔的睁着眼,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我死了么? 不,我还活着 可我为什么没有死? 神思飘离,娄琛目光涣散地看着床帐顶,纠结了好半天之后才从那种难以言语的空虚与迷茫感中回脱离出来,接受了现实。 他动了动手指,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从手臂传来之后,终于抑制不住的低吟了一声。 “唔” 一旁守候多时的人听到那细微的声响,立刻紧张的上前询问道:“醒了?是哪儿疼么?怎么不说话?” 娄琛愣怔的看着面露焦急的舅舅,好半天才轻轻的摇了摇头,满心愧疚地道:“没有,就是有些懵,可能是魇着了。” “不懵才怪,你这一觉可足足睡了两天两夜。”娄烨轻叹一声,替娄琛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仔细查看确认绷带上并没有血迹渗出之后才放下心来,略带责备的低声道,“小琛,以后再也不可如此鲁莽行事了。” 也许是训斥的话太过“严厉”,也是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太过“粗糙”,娄琛也不知怎的,眼眸一瞬就红了。 两世为人他何曾见过向来风光霁月c隽逸洒脱的舅舅这般模样——眼下青黑,胡渣拉碴,一身衣衫还是进宫那日所穿,发髻也有些松散,仔细一看更是可以发现,那双平日里精神烁烁的双眼里竟满是血丝,面容憔悴的厉害。 想来为了照顾他舅舅这两日应是不眠不休,从未离开过。 娄琛愧疚难当,好多话堵在喉咙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思来想去,他只压低了声音,认真而谨慎的说了三个字,只是那带着浓浓鼻音的腔调,一开口就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没好好听您的话。 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望。 对不起,污了娄家的名声,成了千古罪人。 前一世没来得及说的,悔恨的,想要忏悔的,娄琛都深深的藏在了这一句“对不起”里。 “怎么说你两句就又哭起鼻子来了。”娄烨不知娄琛话中有话,只以为他知道犯错了,诚心认错的同时也觉得委屈,所以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却同时哭起了鼻子。 娄烨对着这个突然爱撒娇,又爱哭鼻子的外甥全然没了方寸,他这辈子流血可以,却最见不得人留泪。 早年那人就一直拿捏着他的软肋,一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就装哭耍赖,非得逼的他退让不可,而偏偏他就是这套,吃软不吃硬,每次到最后都认输。所以此刻也是,手足无措的娄烨只好投降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舅舅也不是怪你,只是比武虽然重要但却比不上你的身体,输了还可以跟着舅舅回边疆,最差不过从小兵开始积累战功,不用这般拼命。你还小,有的是机会。” 这话虽然明显只是哄小孩儿的,但对于此刻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急需依靠的娄琛来说却极为受用。 闻言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没哭,就是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看着眼眶还红彤彤的外甥娄烨有些无奈,他也不是想责骂娄琛,只是一想到娄琛当时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后怕。 他至今尚无子女,以后说不定也不会有。 娄琛是他一手养育成人的,他们虽然是只是名义上的父子,血缘上的舅甥,但却比亲父子感情还要深厚。平日里该训的时候也会训,但若真哪儿磕着碰着伤着了,比起其他家父亲来,他的心疼也只多不少。 “好,没哭,我娄家子孙流血不流泪,哪儿是能随便哭鼻子的小屁孩儿。”轻叹一声,轻轻的揉了揉娄琛的头顶,娄烨温柔道:“不过知道错长次教训也好,这次是你运气好只是骨折,没有伤着筋脉,以后要是这样不管不顾不要命,看我不收拾你。” “以后不会的”娄琛抬头倔强的咬着唇,泪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两三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娄烨哼笑一声,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调转话题问道:“对了小琛,你要是可以,现在不妨试试运转一下内力,看看怎么样了。” “内力?”娄琛有些莫名,但还是听话,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内力。 可不试不要紧,一试之下娄琛却惊讶万分。因为他赫然发现,之前凝而不发的异样已经全部消失了,而且不仅如此体内,那些原本稀薄的内力比之从前也浑厚了许多,好似将上辈子几十年的功力还给了他一样。 “怎么会这样!?” 娄琛惊讶的眼神给了娄烨答案,他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其实娄琛昏迷的时候,娄烨就已经替他检查过好几次,起初他发现比试之后娄琛的内力竟然消失了,体内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过内力一样。 但就在他想要求助那人的时候娄琛的身子却又起了变化,原本空荡荡的经脉突然臌胀起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内力竟越积越多,最后充满了整个身体。 娄琛只是睡了一觉,就凭白多了二十多年的功力。 思以至此,娄烨眼神微凝:“小琛,你老实告诉我,之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人,练过什么功法?” 娄琛错愕,虽然愧疚但仍然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娄烨低头凝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别管了,舅舅处理。” 娄琛快被心里的愧疚给淹没了,闻言点点头,只想赶快含混过去的他,赶紧调转话题道:“对了,比武” “早比完了,江州司马的儿子拿了头筹。”说到这孩子,娄烨也是颇为欣赏,“武功不错,人品也不错,谦逊而有礼将来必不比他老爹差。” “那择剑宴” “推迟了。” 比武结束之后,皇帝通常会在次日开一场“择剑宴”,除了嘉奖那些在比武中表现出色的世家子弟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为皇子们选择执剑了。 宴席上,按照长幼,皇子们可以依次从候选人中选择自己中意的执剑,向他赠剑。 可娄琛倒好,一昏就昏了两天,这下别说“择剑宴”了,不休个十天半个月恐怕连床也下不了。 不过还好圣上仁慈,格外开恩。而且比武都延期了一年,一场酒宴延期个把天也算不了什么。 听完舅舅解释,娄琛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怕因为受伤之事耽搁了“择剑宴”,却不想蝴蝶翅膀扇动之下,世事的轨迹早就因他的行为产生了变化。 不过想想也是,时光回溯之后,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然而比武的魁首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因为舅舅所说江州司马的儿子,正是上一世因为被偷袭错失机会的少年。 他全然没有预料到,改变比武策略这一小小的举动,最后竟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思以至此娄琛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果他的决定会改变之后命运的轨迹,那他和高郁 “好了,不说那些了,醒了就好,你先躺着我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娄烨不可谓不庆幸的道,“算你小子运气好,竟然得了皇帝御赐的‘天香断玉膏’。这等接骨续肉的疗伤圣品,从前我也只能听听,这回倒是跟不要钱似得,赏了你跟卢家的小子一人一罐。” 娄琛笑笑并不多话,别的也就算了,这“天香断玉膏”他可以亲眼见着娄烨房间里放着好几罐的。 小时候他贪玩跑到舅舅屋里把这膏药当泥巴一样玩,后来才知道那些被他当做泥巴一样揉捏的,竟是千年难买的疗伤圣品。 舅舅只当他年纪小不记事,即使依稀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也记不得“天香断玉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没想他把这些小事儿记得一清二楚,在舅舅西去后的几年里,每每思念之时他就会去舅舅屋里坐着,一遍遍的整理那些遗物,一遍遍的回忆幼时那些珍贵的记忆。 至于那药膏是谁给舅舅的,又为什么舅舅从未用过,他也已经不想追问了。 可是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辈子舅舅都用不上那药膏,一辈子都无病无灾,平安到老。 有了圣上御赐良药与御医圣手的帮助,娄琛恢复的很快,五天之后娄琛就已经能下地行走,又过了五天骨肉也已经长的差不多,除了仍然有些行动不便之外,已无大碍。 而时间也刚刚好,“择剑宴”也定在了两日之后。 两日后,娄琛坐着马车又一次来到了宫里,他们来的比较晚算是踩着时间点到的,只为了避开那些前来示好的氏族,讨个清净。 却不想两人刚过了宣德门就被人拦了下来,而拦下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主动提点他们的二皇子——高郁。 身着绛色四爪银龙长衫的高郁被厚实的礼服包裹的像个刚煮熟的小粽子,肉嘟嘟白嫩嫩,喜感十足。 而此刻这个小粽子正迈着小短腿,缓步朝娄琛走来。 起初时他还走的一本正经,礼数十足,但走到半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瞧了眼西斜的夕阳后立刻呼哧呼哧地跑了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还像是怕娄琛两人跑掉一样,全然不顾皇子的身份,带着几分兴奋几分欣喜地叫着:“娄将军,娄将军,可算见着你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示好 也许是跑的急了,高郁来到娄琛二人面前的时候还有点小喘。小短腿迈的太急,甚至差点摔了一跤,还好娄烨眼疾手将他扶住,否则真摔了他们可担待不起。 将人交给急急忙忙跟过来,吓得魂儿都掉了一半的侍奉太监,娄烨这才带着娄琛后退两步,恭敬叩拜道:“参见二皇子。” “快起来,快起来,别这么拘谨。”高郁视线在娄琛身上扫了一圈,关切的问道,“那天你们离开的仓促,本宫都没来得看上一眼。娄将军令郎现在怎样,伤都好了吗?” 娄烨侧头看了看微微低着并不打算主动回话的娄琛,无奈的代为回答道:“谢二皇子殿下关心,有陛下御赐‘天香断玉膏’以及太医圣手医治调养,犬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了就好,那日情况危急,本宫还怕会落下什么伤,现在看来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高郁话虽然是对娄烨说的,但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娄琛。 “让二皇子受惊了。” “没有没有,就是担心了一阵而已。”想到娄琛倒在擂台上的一幕,高郁现在都心有余悸。他还算胆子大的,那个平日里只知道偷嘴的四皇子当时就哭了,过了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来。 再次见面高郁没有再端着皇子的架子,目光在胳膊仍然有些僵硬的的娄琛身上转了好几圈,最后竟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颇为委屈的道:“其实本宫前些日子一直想找机会去看望你们来着,可惜父皇不准本宫出宫,皇叔也不肯帮本宫说情,结果拖得‘择剑宴’都要开始了也没能见的着你们一面。本宫之前还一直担心,这样一来到了宴席上本宫怕是连话都跟你们说不上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在这儿碰上了。不过真是万幸,要不是今儿出门的时候想着顺道来宣德门逛逛,恐怕就要与你们错过了呢。” 这话既是诉苦也是解释,但宴席设置在御花园,未出宫的皇子随母亲居住在东西六宫,这隔了三层守卫到底是怎样的顺道才能在接近外城的宣德门来一场“巧遇”? 娄烨并不想深究,只附和着回道:“若是有缘自然会遇到。” “就是这个理。”高郁笑眯眯的,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周边皆是亲信,守卫侍卫都隔得老远并不会听到他们的讲话之后,就瘪起了嘴巴,把这些天来心里的愤懑都抱怨了出来:“不过娄将军你也真是,皇叔三邀四请让你们上他在京城的别院休养,结果你倒好,直接闭门不见客,把他的善意拒之门外。那些个外人另有所图就算了,怎么连皇叔你都不肯相信呢?” 娄烨闻言愣了瞬,孩童天真无邪,说起话来不拐弯抹角也不含沙射影。 但就是这样直白的话却着实将娄烨问到了,为什么不肯接受靖王的帮助呢? 娄烨心中有个声音小小的回答了一句,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娄家在京中并无家宅,所以这些天一直住在驿馆里。 虽然比武之后许多世家都主动向娄烨示好,甚至提出让他们搬到府中安排专人伺候休养,但娄烨却都拒绝了。 当年那场突变之后他早已看透了这些世家们的手段c心计,有用的就交好c攀附,没用的就排斥c打压。那些旁系亲族更为可笑,娄家最为辛苦的时候他们从未有过表现,有些甚至恨不得脱离族谱。 现在那些人大献殷勤,不过也是因为娄琛在比武中表现不俗,颇得圣上与靖王青眼而已。 他敢肯定,若最后一轮比武娄琛落败,那些人肯定早已想好了百十种将他们赶出京的方法。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这些“施舍”他也不屑获取。 至于那个人 豁达坦率如娄烨,在思及那个人之时也又了一丝犹豫。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是决定暂且放一边去,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然有办法。 “并非不相信王爷,只是人多口杂,犬子能破格进入‘执剑’选拔已是仰仗王爷的提拔。若再住进王爷别院,恐怕会影响王爷声誉。” “皇叔都不介意,娄将军你又何必在意那些无关人等的闲言碎语。”高郁撇撇嘴,很是不喜欢这个过于客气的回答,直替皇叔委屈,“只是可惜了这次难得的机会,娄将军驻守西南,皇叔长居西北,好不容易回京却没能碰上面。” 南梁世家无人不知娄烨与靖王旧日的关系,更何况与靖王关系颇为亲密的二皇子高郁? 想着皇叔前日被拒绝后失望得模样,高郁有些可惜的道:“皇叔公务繁忙,回京没待上两天就去江南治理水灾了,这一去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回不来,下次想要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娄烨怔然,这句话是那人借二皇子之口想要告诉他的? 娄烨不愿深想,淡淡道:“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唉,希望吧。”高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先前那番话虽然是皇叔教他说的,但是他对娄烨娄大将军却的确是仰慕已久。 高郁向往宫外无拘无束的生活,却又被拘在一方天地里,所以闲来无事时他特别爱听故事。宫里不比在外,不常有说书听曲儿的时候,每年也就只有靖王定期回京述职之时,他才能得机会听上一些。 靖王博学广知,天南地北都去过,但讲的最多还是当年驻守西北与北齐抗衡时候的事儿。 高郁印象里的皇叔总是冷冷淡淡的,一双鹰眸不怒自威,宫女太监们都不敢正眼看他。 但奇怪的是,每次讲到在西北那段日子时,皇叔的表情却会变得极为温柔。他总爱出神的看着远方,眼中满是高郁读不懂的深沉情绪。 后来他有问过母后,母后说那叫怀念c向往,就跟他总是爱想念在宫外的日子一样,那是皇叔在心底最美好的记忆。 所以高郁记住了西北,记住那些峥嵘岁月,记住了大将军娄烨。 先前他总听皇叔提起娄将军,说他忠肝义胆,拒敌千里,一柄银枪使得出神入化,长枪一扫百米内无人敢近。后来他得空出宫游玩,听茶楼上说书人一番滔滔不绝之后,才知道皇叔讲的那些故事隐藏了多少凶险。 南梁人惜英雄,爱英雄,但凡有什么重大的战役,他们总是记得格外清晰,然后一遍遍的与后世提及。 但近年来边境平和,人民安居乐业,唯一能提及的就是八年前那场鹿战。所以茶楼里说书人讲的最多的,便是当年娄将军同靖王一起在西北驻守时的事儿。 说书人的故事中那场战争跌宕起伏,无数英勇之士为国献身,长眠苍蔼山下。但可喜的是,故事最后结局却是无比令人振奋,娄将军带着骑兵一路杀到了苍蔼山以北百里,将敌人赶出了南梁地界不说,还将以前颇有争议的地区收进了南梁疆土里。 自那之后北齐那些狼子野心之徒一听娄将军的名字就吓的闻风而逃,好不痛快。 只是后来造化弄人,娄家一朝落魄,娄烨也因各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去到了西南,而这一去就是七八年。 高郁不管那些弄人的造化,只知道英雄无双,应受人敬仰。 为此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见识娄将军的风采,却没想到他最后见是见到了,最是思念将军的皇叔却错过了。 然而高郁也就只是抱怨两句,平日里二皇子严于行,律于己,哪儿会说这些废话? 也就是因为皇叔一次次的提及,让他打从心底里把娄家甥舅两人当成自己人了,才会如此抱怨。平日里对于不熟的人,高郁其实非常防备。 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耽搁时间,毕竟除了为皇叔鸣不平以外,他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做。 替皇叔委屈不甘了两句之后,他随即将话头转向了一直沉默的娄琛。 说来也怪,其实一开始时高郁对娄琛并不怎么上心,参加“执剑”比武之前,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权贵们的博弈,因此除了皇叔交代的事儿其他他都未放在心上。他甚至已经做好听从父皇旨意,随便被安排一个执剑了事,却没想到娄家嫡子竟然给了他那么多惊喜。 短暂的相处之后,他总觉得娄琛身上有种莫名的有种熟悉感,那感觉像似隔了层纱,若隐若现,却不停的引|诱他去探寻。 原本高郁是打算日后娄琛若能留在宫中,再慢慢相处了解的。 可那天比武,娄琛在昏倒前对他投以一抹浅淡的微笑之后,他却不知怎么了,竟跟着魔了一样,日思夜想,那笑也似施了法一样,一直萦绕在心头。 高郁虽聪颖过人但毕竟才八岁,小脑袋瓜容量太小,实在搞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只觉这种感觉很奇妙,跟平日里他看上一件什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患得患失的厉害。 而且几乎从那一抹微笑开始,高郁就决定了——一定将娄琛抓住,这个人就是他想要的“执剑”。 回宫多年,高郁从来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这么一个人,他怕出什么差错,于是去找了父皇与皇叔想要早点定下来,但无奈最后却悻悻而归。 娄家住在驿馆里闭门不见客,他联系不到娄琛,也没办法通通气,急的跟热锅上蚂的蚁一样的高郁只能打起了小主意。 今日趁着晚宴开始之前,他早早的就来到了宣德门,在一门之隔的偏殿里藏了好半天,总算在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等到来人。 高郁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娄琛打量了一番,直看着娄琛微微低下了头才开口道:“娄娄琛,我可以叫你阿琛么?” 娄琛抬手执礼:“草民惶恐。” “哎,别跪别跪,你伤还没好呢。”高郁肉嘟嘟的小手扶着娄琛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将人拉了起来,由衷称赞道:“阿琛,你真厉害,那天要不是受了伤,最后的魁首肯定是你。依我看,那些个世家子可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话说的着实大胆,娄琛闻言脸色从容,波澜不惊道:“二皇子谬赞,娄琛愧不敢当。” “没什么敢当不敢当的,事实如此。”被略有些疏离地对待,高郁也没有生气,只笑嘻嘻的看着娄琛,直言道:“阿琛,既然碰巧遇到了,那就说明我们真的有缘分,所以有件事本宫也不打算转圈子,就直说了。” 娄琛似有所感的低了低头,目光落在高郁脸上。 高郁粉嫩的脸庞上,一双润泽透亮的大眼,一闪一闪的看着娄琛,撇着嘴的样子真是好不委屈:”阿琛那么厉害,肯定好多皇子都想要,我怕说晚了阿琛就给他们忽悠走了,所以” 眼睛亮晶晶似蕴了满天星辰,高郁就用着这样一双眼眸一瞬不瞬的看向娄琛,眼神真诚而带着几分期望的一字一句认真问道:“所以,阿琛,做我的执剑,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赠剑 询问的话说的太过真挚,就连早有准备的娄琛也愣住了。 高郁上辈子也是在“择剑宴”开始之前说过,不过那时的他还带着几分防备,几分刻意。 娄琛后来想想,当时高郁主动向他示好不外乎只是为了寻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执剑”,毕竟是要交予身家性命的人,选个他这个有皇叔力荐,值得信任的“熟人”自然要比素不相识,只看过一场比武的陌生人,要好的多。 可这次高郁再说出同样的话来时,娄琛却喉头哽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眼神太过纯粹,心思太过灵透,知高郁如娄琛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情绪。“巧遇”虽然有安排,但这询问却是真真切切,绝无半点掺加的刻意。 况且别的皇子要是主动对待选的“执剑”示好,不说是天潢贵胄的恩赐,就说态度怎么也应该带皇子的傲慢。但高郁说这话时别说端架子了,为了显示两人的亲近,他甚至连自称都改成了“我”。这般忱挚,这般小心翼翼。 娄琛迟疑了一下,一番话在喉间滚了几转都没说出去,最后只跪拜道:“草民惶恐。” “唉,都说了别跪别跪,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高郁见娄琛不肯起来,干脆站到了人前。 他身量不高,站在单膝跪着的娄琛面前刚好与之视线齐平,顺着这个姿势,他颇有些“循循善诱”道:“阿琛,我这也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想选择你作‘执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哎,对了,我小时候也住在西北,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曾经在哪儿遇见过?” 二皇子高郁幼时流落民间的事南梁人尽皆知,被靖王寻回之时迎接的阵仗更是浩浩荡荡。 可这些都与娄琛无关,他只想知道,高郁的熟悉是来自上一世的记忆还是幼时的回忆? 不,怎么可能是因为幼时的回忆! 当时的他太单纯c太天真,一心以为高郁是认出了他c信任他,才会主动找上门来。 时过境迁,娄琛才发现那时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高郁从来没有认出自己,他幼时的记忆早就已经遗忘在了时光的流逝里,就连曾经生死与共的情谊,也被而后那些年的苦痛与别离所覆盖。 他忘了自己,到死也没有记起他们的曾经。 娄琛心中酸涩,不愿再做他想,只拒绝道:“草民从未到过西北。” “啊是么?”高郁小脸一僵,尴尬的笑了笑,“那也说不定是其他地方见过呢,南梁那么大小时候我也常在外游玩,说不定就在哪儿巧遇过。反正,反正我就是特别喜欢阿琛,对阿琛一见如故。阿琛,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娄琛对这般天真无邪的高郁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很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宣誓效忠,可是他做不到。 心里头酸涩难当,娄琛欲言又止道:“殿下草民恐怕” “啊,糟了!”似乎猜到了娄琛想说什么,高郁在娄琛刚吐出一个称呼之时就打断了他,而后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娄琛犹豫的表情一样,自说自话道:“阿琛刚才想说什么,一定是答应我了,对吗?既然这样那我们说好了,等会儿‘择剑宴’的时候我会向你赠剑,你可一定要收啊!皇叔从塞外给我带回来的‘龙吟剑’,天上地下就此一柄,我瞧着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它了!” “除了我的剑,你谁也不能收啊!”说完好像怕娄琛反悔一样,高郁立刻找了个借口,扑腾扑腾的连侍从都来不及告知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身的侍从没留神,高郁跑了两三丈远他们才急急忙忙的告了个罪,然后跟了上去。 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廊道的尽头。 娄烨与娄琛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相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舅舅”娄琛轻声唤了唤。 “这小子”娄烨虽然表面上对高郁跳脱的性子有些无奈,但心里却是十分欢喜。他笑了笑看着娄琛,压低声音道:“年纪越大越是调皮,看来宫中的生活还算不错,没磨掉当初的灵动劲儿。不过可惜,他好像将前尘往事都忘了,连照顾他长大的你也没能认的出来。” 娄琛闻言垂了垂眼眸,低低的“嗯”了一声。 娄烨看着面容淡然的外甥,语重心长道:“不过这样也好,天潢贵胄本来就不是我们娄家能高攀的人物。当年的事他若是主动提及就算了,若是一直记不起你也无需介怀,毕竟那时候他还小,经历那样番变故之后忘了一些琐事也正常。”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将你忘了个彻底,若换到上一世娄琛定会黯然神伤许久。而事实也是,上一世随侍两三年才发现高郁并没有想起自己的娄琛,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曾经有意无意的向高郁提及过那些过往,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又一次的失望。 重活一世,娄琛再不再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也许”,只轻声应道:“娄琛知道。” “知道就好,你只要时刻记得他是王,而你只是臣就好。”切身体会过那种无奈的绝望,方能理解此中含义。 娄烨虽然能理解身居高位之人有时做下决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不论如何总有人会因为这些决定而受伤。 他深知,自己这种升斗小民与天潢贵胄们的差距。他们可以满腔热血只为一人倾注,而远在高位之人,却永远不可能交付一颗一心一意的真心。 “不说那些了。”娄烨摇了摇头,不愿深想,只调转话头道:“小琛,你愿意做二皇子的执剑吗?” “舅舅”娄琛眉头皱起,犹豫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这事由你,舅舅不想勉强你做自己不想要做的事。”娄烨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也不强求个答案只是提醒道:“离‘择剑宴’还有点时间,你细细思量吧,不过”娄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讲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摸了摸娄琛的脑袋笑笑道:“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舅舅都支持你。” 宝剑赠君子,执剑侍明君。 高郁活泼j机敏有余却威严不足,虽然一直在学习宫中礼仪,但骨子里却还是当年那个顽皮的小孩。 这样的人更适合追风逐月c寄情山水,而不是拘在一方天地里。 高郁是个好孩子,但却不一定是个明君,娄琛若想光耀娄家门楣,那高郁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娄琛明白娄烨话中含义,只微微颔首道:“知道了舅舅,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娄烨不再追问。 娄琛言罢缓缓低下了头,隐藏起了眼底汹涌的情绪。 初秋的御花园花草树木都带着几分夏日尽的热情,一池碧水绿而明净,水潭之上红蕖鲜而不艳,暗香袅袅好不诱人。 因着宣德门一事的耽搁,娄琛与娄烨两甥侄来到御花园的时候里头时,已经熙熙攘攘挤了一堆人。 不过还好他们到的也不算晚,早到的人为的只是打点关系,认识一下将来可能的盟友或者敌人。娄家京中既无“亲朋”也无好友,更不需要在此时结交一些有意交好之人,因此早到与否并不重要。 宴席按着比武成绩安排,待选“执剑”与长辈分席而坐。 娄琛名次靠前,所以被安排在高台下的左侧,离正中央的主位并不远,一抬头就能看到皇子们的席位。 甫一落座,娄琛甚至还没来得及与身边两人见礼,南梁皇就已领着一众皇子来到了御花园。 当今天子豁达,入席之后也并未行太多礼仪,只朗声道:“众卿平身。今日虽是‘择剑宴’但也可看做家宴。朕身子不适,宫里也许久没有举办过宴席,今日宫中难得如此热闹,各位卿家不必拘束,只当是家宴就好。” 一朝成为天子近臣,可不就是天子家臣么? 众人诺诺称是之后虽然放开了不少,但也不敢放肆。 既然是酒宴,那怎么可以少了歌舞。 天子话音落后一队身着五彩舞衣的舞姬便缓缓走了进来,丝竹声起,罗袖摇曳,环佩轻摇,云鬓舞衣。 娄琛先前低头,到这时才得了机会,抬头朝主位看了过去。 只见前一刻还心无旁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悉心听从父皇“教导”的高郁,下一刻就开始走起了神,黑琉璃一样的大眼滴溜一转,视线满场乱飞。然而在发现娄琛所在位置之后,他的视线便像是黏住了一样,一瞬不瞬的。 身旁的侍奉太监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言行。 高郁小孩子心性渐显,颇为不乐意的撇了撇嘴,这才坐直了身子。但随后他的视线仍然不停的往娄琛那边飘,像是要见到娄琛才安心似得。 看着板着个脸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但实际却在不停开小差的小孩儿,娄琛无声笑了出来。 歌舞向来不是“择剑宴”的关键,丝竹之音落后,舞姬退下。 众人心间一凛,皆知宴席最重要的时刻来了。 天子居高位,扫视一圈在场众人之后点点头,示意礼部官员,“赠剑”开始。 接着,大皇子高陵在众人的关注中走了出来。 可令在场众人没有料到的是,向来自恃身份c眼高于顶的大皇子竟然毫不犹豫,朝着娄琛所在的席位走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选择 娄琛所在席位共坐了三人,其中两个皆是待选‘执剑’,大皇子到底看中的是谁? 不长的一段路,高陵走的每一步却都似重锤,落在现场关注着赠剑结果的一众人等心头。 “咚,咚,咚!” 不过四五丈的距离,却好似走了十万八千里一样,等得心力交瘁。 可当高陵手执宝剑,语带傲慢说出:“娄待选,你可愿意做本宫执剑?”的时候,不仅是引颈相望的一众世家,就连早已经历过风浪,看淡生与死的娄琛也愣住了。 他不露痕迹的左右看了看,确定高陵的确是对着自己发出邀请后,眉头紧皱的站了起来。 “草民惶恐。” 惶恐,这恐怕是娄琛这些日子说的最多的词了,但却十分贴合他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从头斗到尾,斗得你死我活之人向他突然示好,甚至还以生命交付,除了“惶恐”,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字更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娄琛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莫名,他后退两步跪拜在地,毫不犹豫的就要拒绝。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又一声清脆仍带着几分小奶音的童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皇兄且慢!” 娄琛愕然,抬头看了眼气鼓鼓的高郁,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而后把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高郁实在气结,他原本正在对娄琛挤眼睛,示意他一会儿一定要记得接自己的剑。可就在他傻呵呵的笑着幻想日后好日子的时候,他那平日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皇兄,竟然先他一步走到了娄琛面前,赠出了宝剑。 态度傲慢不说,还特意提高了音调,像是对他的挑衅一般透着浓浓的敌意。 这怎么行,阿琛可是他选中的执剑! 高郁登时就不乐意了,不顾一旁侍奉太监的阻挡,在娄琛快要说出答复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二皇子高郁抱着那把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宝剑跳下了坐席,然后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下来。 “皇兄且慢。”高郁拉着小脸,竭力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冷静,“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皇弟我对娄侍选也喜欢的紧。皇兄你就行行好,把他让给我,好么?”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高座之上南梁皇看着相对而立的两兄弟,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礼部官员不要阻止,然后端着酒杯细细看起戏来。 “那可不行,赠剑本就按长幼顺序依次选择。本宫先看上的就是本宫先看上的,怎么能随便让与皇弟。”高陵言辞犀利的拒绝,半点不肯退让,“况且‘执剑’又不是杂物东西,皇弟所言未免太埋汰娄侍选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明里头虽然是为娄琛鸣不平,但实际却在指责二皇子高郁傲慢无礼,视人臣如杂物。 可机敏如娄琛,先前虽然还有些迷茫,此刻听了大皇子一番话后,怎么会猜不透他们一派的心思。 从大皇子带着几分不甘不愿的眼神中,他就已经看出了这背后的计划。他料想宫里应该有人时刻紧盯着娄琛,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已有人通报到了谢德妃那里。 刚才的会面,谈话内容虽然无外人知晓,但赶在“择剑宴”之前见面,能谈的事情又会有哪些? 事实也正如娄琛所想,高陵虽然一副非娄琛不可的样子,内心选中的执剑却不是娄琛。他可看不上这个在比武场上被人打的吐血的‘执剑’,这样的人随侍在旁,安危谁能保证。 只是因为宴席开始之前,母妃递了个信儿来,他才非选不可。 而高陵不知道的是,她的母妃谢氏却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娄家虽然已经落魄,但娄烨仍手握兵权,是能左右南梁安宁的“神武大将军”。他多年不曾回京,也未在京中经营人际关系,可军中威望犹在,曾经追随上一任“神武大将军”娄敬德的将士也不少。 娄家虎父无犬子,凭那日的比武就可看出,娄琛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若是能有其为助力,那日后“太子”之位正要兵戎相见的时候,他们也会多几分胜算。 再者就算日后娄琛若真的不能为他们所用也无妨,“执剑”并不是不可以撤换,到时候设个巧妙的计谋引娄琛入局,再找个借口将他驱逐出京也不迟。 只要,这次不能让二皇子高郁得他就好。 顶多就是耽搁三年,这三年她还可以为大皇子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执剑”,而娄琛若是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只能是个弃子。 娄家背后是靖王,没有靖王的帮助,高郁这个从宫外找回来的“野皇子”就算再得皇帝喜欢,又怎能与他们在实力上抗衡。 谢德妃算盘打得好,一石二鸟。 思及此,娄琛眼眸微敛,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带了一丝寒意。 然而,有些慌了神的高郁却全然没注意到娄琛的眼神。 他吸了吸鼻子,生怕娄琛误会,急急的解释道:“不不不,本宫没有看不起娄待选的意思,只是真的太欣赏他了,所以希望能选他做执剑,还请大皇兄割爱。” 陵见高郁漏了怯,颇有些得意的道:“不是那个意思最好。” 高高郁咬着唇,第一次对着这个有意针对他的皇兄,服了软:“那大皇兄你到底怎么才肯答应退让?” 高陵甚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笑嘻嘻的道:“不让,按规矩办事,长幼有序。” “皇兄你!”高郁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滑下,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高座上的人求救:“既然如此,那还是请父王定夺吧。” “你!”高陵气结,他这个皇弟最会哭惨,明明比他小不了多少,每每遇到事儿却总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哭鼻子卖惨。 而且最令人气愤的是,父皇每次都偏袒他,即使是他有错也最多责骂两句,并不会真的责罚。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越看高郁越是不爽,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的皇子,明明母妃才是陪着父皇一路走来的人,明明四年前他就该被册封“太子”,却因为高郁出现父皇生生的拖了下来,一直拖到了现在。 明明 高陵怒火中烧,说话也没了分寸。 为了逞一时之快,那些他偷偷从母亲处听来的话,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了:“皇弟你争来也没用,京中世家谁人不知娄琛是光禄大夫林致远的头子,你既已经选了林家嫡子做‘奉笔’,又怎么能选娄琛做‘执剑’呢?” 话音落下,在场知道内情的众人都嘶的一声,抽了口凉气,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南梁皇也皱起了眉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 高郁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娄琛,嘴巴动了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皇兄,皇兄你胡说八道什么,娄琛是娄家嫡子,怎么会是林大夫的儿子。” “本宫有没有胡说八道娄待选最清楚,不说娄待选了,你问问在场世家子弟,有谁不知道林大夫休妻的事,他” 话音未落高台上突然一声,打断了高陵的话:“够了,陵儿!” 天子的呵斥如惊雷,骤然炸响后余威不断,在场众人心间激起阵阵回响。 一众人等无人敢出言劝阻,只得跪拜道:“陛下息怒。” 知道林致远休妻之事的人,不会不知道娄琛“死而复生”后入籍娄家原因。大皇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必只是从哪儿听来的,而这闲杂嘴碎的人 许久未曾发怒的南梁皇缓步走下高台,一边走一边道:“陵儿,朕不管你从何处听的娄待选之事,但朕可以告诉你,娄琛这辈子只会是娄家嫡子,你明白吗?” 一席话虽是对着大皇子所说,但其中警示之意溢于言表。 高陵早被皇帝一声怒斥吓破了胆,此刻只敢战战兢兢谢罪道:“儿臣儿臣知罪。” “既然知罪,就好好反省。”南梁皇转身道:“传朕旨意,从今天日起,大皇子禁足晨夕宫一个月,德妃疏于管教罚俸半年。” 言罢他看着大皇子高陵,一字一句:“陵儿身为皇子,你的一言一行随时都有千百双眼睛看着,若贪图一时痛快做了些不合身份的事,丢的不仅是皇家的脸面,还是南梁的气度,这样会令天下子民失望,让父皇失望。你明白吗?” “哇,明白了父皇。”高陵呜呜咽咽哭了出来,但却不敢放肆,只好抽抽搭搭憋着气。 这抽噎声虽然已竭力克制了,但一片静谧中还是显得尤为突兀,天子盛怒之中,无人敢上前告罪。 也就在这时,一向少言寡语文静内敛的三皇子高泽,却突然出了声:“父皇,孩儿有事相求。” 这一声,打破了严肃紧张的气氛。 南梁皇眉头挑了挑,倒也没生气,只语气温和的问道:“泽儿有何事?” “父皇,孩儿也对娄待选喜欢的紧,既然大哥二哥都已赠出剑了,那可否也给孩儿一个机会,公平竞争。”言罢他竟真的捧着白玉剑走了出来。 见高泽离席,年仅五岁最爱跟屁虫一样跟着高泽的四皇子高彦也站了出来,模仿着高泽的说话的强调,奶声奶气道:“父皇,孩儿,孩儿,也十分喜爱娄待选,我也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执剑 “这可就有趣了。”南梁皇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孩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抽抽搭搭的大皇子,回不过神的二皇子,淡然自若的三皇子,一脸茫然的四皇子 好戏一台接着一台上演,这下连南梁皇也有些看不过来了。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这下四兄弟言行倒是都一致了,纷纷跪拜道:“求父皇成全。” “那可就难办了,娄侍选再好也只有一个啊。”南梁皇视线一转落到娄琛身上,略带笑意的眼神毫不收敛的将他打量一遍,然后意味深远的问道:“你说是不是,娄侍选?” 若是旁人在如此不怒自威的眼神之下恐怕早已瑟瑟发抖,但娄琛毕竟重活一世,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胆色。 他倒是未曾惧怕过南梁皇,只觉得这事颇为荒谬。 重活一世,自己倒成了香饽饽。 有趣,当真是有趣。 只是当自己成了这场好戏中一个角色,被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一个答案之时,这趣味却就成了负累。 眼见躲不过,娄琛干脆直面南梁皇的眼神迎了上去,而后不畏不惧道:“陛下,草民有事启奏。”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南梁皇对此颇为称赞。 玩味的笑了笑,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娄侍选有何要奏?” 娄琛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瞩目中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高郁脸庞上扫过,而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灯之上。 飞蛾纵身扑火,一如曾经的他。 这些日子以来,娄琛也想过,他与高郁也曾相濡以沫,也曾生死相随,高郁不吝啬交与后背,他也从不怕为高郁流血牺牲。他背他郁千里奔驰,他为他打下万里江山,他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他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臣。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只剩下算计与欺骗,利用与掣肘了呢? 娄琛如今想想,大概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郁心里头那个人开始的吧。 无数次的背叛与离弃让高郁除了他以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高郁宠他c信他c用他,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身边唯一可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他只是一把武器,一个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替高郁争回了王权打下了天下,却没有落得那人一分真心。 他把高郁奉为神,所有的一切只为让高郁开心,而高郁却只是善用帝王之术,玩弄人心。 前世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情与爱,耳鬓磨腮间的情话中也许曾有过真心,但却可惜在逃亡的背叛与在权谋的尔虞我诈中,悄悄被磨灭了。 若真的爱他如此,怎舍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背一世污名。 后宫三千,该娶的高郁一个没落下,该拉拢的高郁也从来没忽视。 高郁透过他在看着谁,娄琛不知道,但娄琛却知道,他从来不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这份自孩提时代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终究还是枯萎了,高郁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离开这困了他们半辈子的深宫。 娄琛赌上所有信了他最后一次,最后却输得彻底——战死异乡,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亭台楼阁仍在,雕梁画栋未改,重来一次,娄琛却已累了倦了。 上一世最后的出征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真心,现在想要掏出一颗完整心来对待仍保持赤子之心的高郁,却也掏不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纯臣吧,他愿护他一世安稳,只希望高郁永远如现在这般天真善良,不落赤子之心。 为了这些他愿意为他打下万里江山,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但再也不愿泥足深陷,困在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里,重蹈覆辙。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娄琛终究是想通了,他抬头眼神最后一次带着满腔情意的看向高郁,而后转过头,将赤诚之意深埋心底:“臣愿追随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萧风声起,吹落秋黄枝叶,只剩满园鸦雀无声。 南梁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道:“朕许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娄侍选你刚才说什么?” 娄琛抬首,再也不看满眼难以置信的高郁,只目光灼然,定定的看着天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草民愿追随陛下,守卫京城,护皇城安宁。” “嘶”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执剑”侍选的确是可以选择拒绝所有的邀请,留侍当今圣上。 但自□□定下选拔规则几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先例,毕竟从龙之功与守卫之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琛这一请求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下不仅是在场一众世家,就连泰山崩于前犹自面不改色的南梁皇眼神也有些变了。 南梁皇收起了略带玩味的笑,锐利的眼神射向娄琛,眼中满是审视之意。 空气中凝聚着异样的气息,死一般地宁静。 “哐镗” 不知是谁惊惶中掉落了手中的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在众人心中惊起一波涟漪。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靖王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一头顶金丝额冠身着黛紫描金蟒袍的男子,就踩着落叶踏进了御花园。 来人与南梁皇有着五分相像,但比起旧病缠身,精神有些不振的南梁皇,来人意气风发看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若有心人仔细一看,却还是能从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角,看出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疲惫。 他未作停顿,径直走到南梁皇面前,俯身叩首:“臣弟拜见皇兄。” 绣着精致飘逸祥云图案的衣袖画了个圈儿,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武霸气。 靖王久居西北,除了每年两次的述职,甚少回京,更别说参加京中世家的宴席。所以虽然盛名在外,但对于年少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却也只是“传闻”而已。 从未见过靖王英姿的他们,此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好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抬起了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中间瞧去,只为一见靖王的风采。 但等他们借着微微闪烁的烛火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靖王与传闻中狠厉霸气杀伐果断的形象差别甚大,来人俊逸洒脱风姿卓然,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靖王殿下,却正挑着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子c世家,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择剑宴’吗,怎的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靖王,南梁皇心中平静了不少,他轻轻笑了笑:“是‘择剑宴’不错,不过今日却是出了一门趣事,皇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接着转过头,正对着娄琛的方向道:“皇弟可还记得娄家嫡子娄琛?” “娄琛”靖王眼神微敛,鹰眼如炬,将跪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对上南梁皇饱含深意的视线:“多年不见竟长的这般大了,是不错,少年才俊,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一笑,甚是认可,片刻后才顺着靖王话道:“皇弟既然如此赞赏,还亲自为娄家上书请旨,那就替显儿收着吧。” 靖王俊眉微挑,莫名道:“皇兄这句话所谓何意?” 南梁皇上前两步,拍了拍靖王肩膀甚是关切道:“显儿也已经到了习武识字的年岁,整天跟个那些士兵玩闹像个什么样。西北风沙满天不是久居之地,且皇弟你平日里又忙,无甚闲空照看中秋已近,这次显儿回京之后就别回去了,留在京城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识文习武,还可增进兄弟间的感情。” 话未尽,意已明。 人在家中,“锅”从天降,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的靖王世子高显,正撒丫子漫山遍野跑着。而他的父王——靖王殿下,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把他给卖了:“谢皇兄恩典。” 南梁皇满意的点点头:“执剑朕也替他选好了,娄家嫡子你待如何?” “尚可。”靖王意有所指道:“只是显儿生性顽皮,还要劳烦皇兄多加教导。” “小孩子嘛,天性未泯是好事,总比小心思多好。”南梁皇视线在跪着的四个皇子身上扫过:“都起来吧,‘择剑宴’继续。” 早已被一番变故吓傻了眼的礼部官员这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将几位皇子请回座位,继续这未完的宴席。 天子一言,有若千金。 事已至此,自知无回天之力的娄琛只好叩拜谢恩。 宴席的最后,大皇子退而求其次选了母族谢家旁系,二皇子选了江州司马嫡子。 娄琛的位置由其后一人递补,巧的是递补那人正是上辈子三皇子的执剑,因此一番周折之后,三皇子与四皇子反而无甚变化,与前世所选一样。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在场世家各自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而离开之后他们却又都默契的闭了嘴,对“择剑宴”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终究还是有了变化,当夜皇宫之中几人未能安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夜谈 是夜,宣政殿中灯火通明。 南梁皇高哲睿一手扶额轻轻揉着太阳穴,一手执书仔细的看着靖王所呈密报。 密报篇幅不大,这与靖王办事风格有关。言简意赅,但寥寥几行呈报的信息却着实令人惊骇。 片刻后,向来仁厚的南梁皇竟将密报往桌上一拍,怒不可遏道:“‘淮南路’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半年的税收竟有十之三四入了他们的口袋。如今竟然还贪心不足,打起了官盐的主意,这要是再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下去,岂不是要自立为王了!” 税收乃国之根本,靖王深知其中要害,不敢轻易断言,只能劝解道:“皇兄息怒,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哼,朕登基不过八年,这群人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了八年的税款,要不是这次淮河大水,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对灾银动了心思,朕恐怕直到殡天,也不知道的朕的好弟弟竟然背着朕做了这些事。” 淮南是豫王封地所在,当年夺嫡之争,皇室内乱。 当今圣上以一人之力抗衡杀兄夺位的肃王,但终究势单力薄,只护下了两三个兄弟,这其中就包括现今“盘踞一方”的豫王高哲棋。 事实上当年一场混战,除却已逝的几位皇子,剩下的那些全都过的不错。 除了久居西北的靖王以外,劫后余生的两位皇子,在成年之后当今圣上给都封了王,赐予的封地富足不说还山清水秀,极为适合调养生息。 “豫”字有欢喜c同乐之意,豫王当年身受重伤,落下了病根,南梁皇赐淮南予他,并取“豫”字为封号就是希望豫王能知前苦忘既往,珍惜现在。 却不想他有心照拂豫王,豫王却在长久安逸的生活中生了异心,觊觎起了皇位。 八年来,明面上兄友弟恭,安心做他一方之王,实际上却做起了淮南贪官的保护伞。那些贪污的税银,恐怕有一大半都进了豫王的口袋。 现如今豫王还想对官盐动手,恐怕是坐不住,想要翻天了。 “皇兄,臣弟这次虽是以探亲的名义进淮南私下了解赈灾情况,但到了淮南之后却发现周边耳目众多。淮南尚且如此,‘两浙路’更是可想而知。”靖王想起刚到淮南的那些日子的,当地官员虽然明面上恭敬相待,处处照看的周到合宜,但暗地里却从未放松过警惕。 他不过以探亲的名义探访亡妻父母,在淮南停留了几日,就有不下数十人次在府外外日夜盯梢。若真的换了御史大夫奉皇命入淮南探查,可以想象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这样阳奉阴违,御史即使真有心调查,恐怕也是处处掣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一点他在密报上没有提到的是,那些官员背后依稀有德妃父族谢家的影子,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他并不敢妄加判断。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只能等之后再细细去探查了。 “这群人总有一天要将他们连根拔起。”皇帝一声冷哼,眼神冰冷带着浓浓杀意。 淮南与两浙本就是世家之地,存留百年的家族众多,实力不可小觑。 当年夺嫡之战他们更是不显不露,作壁上观。没成想,最后倒成了最大赢家,保留了实力不说还拉拢其他地区的势力。 如今想要动他们,就相当于想要以一己之力撼动世家们几百年立下的根基,这其中艰难可想而知。但假如放任其发展下去,以他们如今的实力,若将两浙与江南的世家联合起来,撼动南梁根基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 南梁其实早不如外表看起那般紧密c坚不可摧。 “奉笔”与“执剑”文武辅佐的制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南梁的文武昌盛,但同时也为世家的发展壮大提供了便利。 这也就造成了近百年来,南梁皇帝全都需要依仗世家的窘况。 若是不改革,不彻底改变南梁制度,世家总有一天会坐大,自立为王,南梁覆灭不过迟早的事。 若要改革却又举步维艰。 知其易,行其难,想要将百年毒瘤连根拔起,又谈何容易。 在位八年,现任南梁皇一直在想办法削弱世家的实力,但无奈京中大多百年世家,根基太深,他也只能竭尽全力在皇权与世家利益中寻求一个平衡——这也就是他不过三十出头却早已生华发的原因。 然而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南梁皇一人苦苦支撑,也就只是延缓了南梁分崩离析的速度,他终究救不了南梁! “唉” 一声叹息响起,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兄弟两人,南梁皇高哲睿终于卸下防备,语调带着难掩的疲惫:“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眼中带着未尽的沧桑,是有心无力的无奈,也有着被兄弟背叛的愤慨。 世人皆知南梁皇仁厚,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先帝尚在时曾言他“情深义厚感天地,可惜生于帝王家”。他才学出众,琴棋诗画无一不精,但他不适合做皇帝,倒适合做个游戏人间的才子,可惜世事不由人。 皇家无亲情,为了皇位今日称兄道弟,明日就可拔剑相向。若不是当日无从选择,高哲睿也不想坐上这龙椅。 因此经年之后,他不止一次的想,他能有靖王这个胞弟相互扶持c陪伴至今,也算是今生一大幸事了。 两兄弟难得有独自相处的时候,放下身份,此刻的皇帝只是一个久未见到弟弟的胞兄。 他慈爱的看着高哲端,以哥哥的身份闲话家常般问道:“当年先帝将你送去西北,一去就是七八年。朕登基之后也曾叫过你回来,你为何不回?” 旧事重提,靖王被问及此事时有瞬间的错愕,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淡然道:“习惯了,不用回来。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弟在哪儿不都是守卫南梁安宁么?” “说的好听,朕看你是因为那人才不想回来吧。”为兄者哪有不期盼弟弟过的好的,今日靖王表现虽然无甚异常,但二十余年的相处,皇帝又怎会不清楚自己的弟弟。 早在靖王踏进御花园之时,他就发现对方有些慌张。 而后果不其然,靖王虽状似无意,但眼神却出卖了他,视线轻轻那么一扫,瞬间就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那个人。 然而也就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又立刻收回了视线,仿似根本没发现那人一样,跪拜叩首。 皇帝有些好奇,不由得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显儿都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你还是放不下?” 靖王微微怔然,浅褐色的眸中似藏着汹涌的情,但很快便被他掩藏在一片冰冷的寒意中:“皇兄不也放不下淑贵妃吗?” “朕是放不下,所以即使过了四年,仍然派人将她寻回。”皇帝笑骂道,“可皇弟你呢?朕当初要下令将他召回,你却偏要拦着既然如此放不下,为什么当年又要放他走?” 世人皆以为靖王杀伐果断c冷血无情,却不知“情”之一字却是其最大的破绽。愿为情义舍江山,只有说书人故事里才发生的事,却真真切切发生在了他身上。 只可惜中间挫折颇多,最后结局更是不尽人意。 那人未曾怪过他当年的选择,却也无法原谅——这也就是靖王远走,独自一人守护西北八年的原因。 “我不想他恨我。”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情意与感伤。 皇帝轻叹一声道:“也许朕当时就不应该坐上这皇位,当日你若不是执意离京,这皇位上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靖王闻言眉头微挑,制止道:“皇兄昨日之日不可留,既已做下决定,臣弟就不会后悔。如今您是君,臣弟是臣。” “朕的本事朕自己知道,耗费七八年心血,也只得制衡的局面。若是皇弟你,恐怕就有挥剑南下,与他们一决生死了吧。可朕不行,北齐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多年,若一朝内乱他们必定乘虚而入入侵我南梁国土。南梁平静太多年了,这一仗打不起。”皇帝叹道:“也不知道朕百年之后,朕的几个儿子谁能继承朕的意志,摆脱氏族的桎梏,继续这未完的政业。” “皇兄放心,诸位皆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业。” “朕自己的儿子,朕还不清楚吗?郁儿天性好玩,比朕还不适合做皇帝;泽儿倒是有几分明君的样子,只可惜她母妃家族不济,并不能给他多少助力。彦儿还小,不定性还得再过两年看看。” 至于大皇子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今日宴席上他口不择言的一番话,心中有了计量。 “还有时间,皇子们总会长大,能独当一面。”靖王安慰道。 “希望吧”南梁皇累了,太后仙逝之后他已经很少有这样卸下防备的时候了,末了他忍不住道:“你要是真舍不得他就找个借口将他留下,总归是南梁的将军,朕还是支使得动的。” “皇兄三思。” “你啊总是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朕聪慧过人,绝世无双的弟弟啊,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高哲睿说着说着也有些倦了,“罢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断吧。朕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烛火摇曳灯花儿突然爆开,闪了闪,靖王犹豫着要不要告罪离开,但抬头一看却发现陛下已眯着眼睡了过去。 但即使睡着,龙座上之人眉头也紧皱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做个昏君容易,庸君却太难了。 这皇位天下千万人趋之若鹜,而他却视之为毒蛇猛兽。 他为了这个位置,失去了最珍视的人。 他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却也无奈现今的结局。 但终归是他违背了誓言,这番苦与罪都是他应得的。 皇城中灯火通明,而皇城之外的驿站里却早已熄了烛火。 从皇宫里出来,娄琛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宴席上的一番豪言壮语说来容易,但他却保不准舅舅的态度。 他原以为自己这般擅作主张舅舅定会生气,一番责罚肯定是免不了,到时候忍着就是了。 但奇怪的是,乖乖的坐在房里等了半天,直等得眼皮子都打起架了,娄琛也没能等到人来。 旧伤未愈娄琛实在困的不行,就先歇了下去,打算明天一大早再上门请罪,求得舅舅原谅。 却不想第二天刚睁开眼,就见到了惊骇的一幕。 看着收拾好包袱准备出门的娄烨,娄琛吓了瞬间魂儿都快掉了,急急忙忙跳下床,拉住人哭丧着脸道:“舅舅,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难道舅舅真的气至如此,要扔下他不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落户 看着收拾好包袱准备出门的娄烨,娄琛吓了瞬间魂儿都快掉了,急急忙忙跳下床,拉住人哭丧着脸道:“舅舅,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难道舅舅真的气至如此,要扔下他不管了? 然而娄烨并没有回答娄琛的问话,他慢悠悠的喝了杯茶,只当娄琛不存在一样,开始擦拭自己的佩剑。 他神情认真而专注,像是对待深爱的恋人一样,半分心思也不留给娄琛。 娄琛见状心里头“咯噔”一声,他倒是不怕舅舅大发雷霆,但就怕舅舅像现在这样,既不责备也不说教,只是忽视他的存在。 楼中心中微慌,但很快冷静下来,一边在心里头安慰自己不要着急,一边开始想起了对策。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从前他也有顽皮惹舅舅生气的时候,但他却总有办法让舅舅开口原谅。然而今天,平日里最是疼爱他舅舅却油盐不进,任随他怎么解释认错也没半点回应。 娄琛这时才真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些急了。 他可以无惧皇帝龙威的震慑,无畏战场的生死绞杀,却生怕惹得他那清风霁月的舅舅厌烦。 毕竟舅舅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真心实意待他好的人了。 “舅舅,娄琛知错了,你别走,别走”娄琛想起了上一世舅舅也是这样,知道他与高郁的关系以及坊间传闻之后,就开始他对不闻不问,漠视他的一切行为。 他也曾告过罪,求过饶,可舅舅却全然不理,连解释的机会也不曾给他。 他原想着再等等,等舅舅气消了,他再长跪面前求他原谅,可却没想到没过多久舅舅就去到了西南,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昔年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娄琛心里头一阵后怕,说话也带了些许情绪:“舅舅” 听到娄琛带着些微哭腔的呼唤,娄烨这时才有了反应。 他放下剑,转过头来,浅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娄琛,直到娄琛紧张的后脖子都跟硬了起来,他才动了动手指,在桌面一敲,波澜不惊道:“现在知道着怕了?那你昨晚上‘择剑宴’上怎么不怕?” “我,我”娄琛我了半天,那些早想好的理由c借口在喉咙口滚了一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老实低头认错道:“舅舅我错了,不该自作主张,也不该忤逆您。” 一边说他还一边抽起了鼻子,鼻头红彤彤的好不可怜。 “你不是忤逆我,而是忤逆陛下。”娄烨冷着脸道:“你明知道当时陛下的意思是让你在四位皇子中选一位做他的‘执剑’,你却偏偏反其道而为之。你可知当时若陛下真的发怒,会有什么后果吗?” 娄琛不敢顶嘴,只乖乖道:“娄琛知道,轻则驱逐出京,重则永不录用。”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如此任性?”娄琛也想听个答案,想知道他向来乖巧懂事的外甥为何突然叛逆起来。 “我不是任性,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娄琛目光灼灼的看着娄烨,解释道,“四位皇子同时赠剑,我若收下其中一柄,势必得罪其他三位皇子。娄家不过是落魄世家,三为皇子我谁也得罪不起,所以外甥我想了想,既然这样干脆谁也不选,随侍陛下身边以求安宁。” 娄琛这话说的不假,当时虽然已然决定放弃对高郁的感情,不再做他的“执剑”,但除了随侍南梁皇之外,他的确有其他不错的选择。 大皇子举行不良可以排除,但三皇子品性纯良,四皇子天真友善,选他们既可以避免树敌,也可以在日后暗中帮助高郁,的确不失为好的选择。 但若真两相比较,选四位皇子中任何一人,却都比不上随侍陛下身边有利。 因为按照□□定下的规矩,若随侍皇帝身边,“执剑”可在京中三营中任选一营加入。 娄琛有实力也有毅力,他吃的军中的苦,也相信自己若入得军营中一定能很快脱颖而出,赢得陛下青睐与信任。 所以他最后选择了南梁皇,选择了最快也是最便捷的上位c接触实权的方式。 娄烨闻言眼神闪了闪,似笑非笑道:“你这算盘倒也打的不错,但你可知这其中的凶险?” “当今陛下仁慈”娄琛欲言又止,其实他也在赌,赌自己上辈子对皇帝的认知是否有错,赌陛下对娄家的愧疚。 索性,当今陛下重情重义,所以他赌赢了。 知子莫若父,娄烨怎么会不懂娄琛话里未尽的意思。陛下既然特许了娄琛入选执剑,那就绝不会轻易断了娄琛仕途。 娄琛这一次虽然略微凶险,但也同时试探出了陛下的底线与态度——陛下有心扶植娄家。 轻叹一声,娄烨看着面前的眼神坚毅的少年,这才发现当年那个跟在他背后,咿呀呀叫“舅舅”的小孩儿真的长大了,会审时度势,也能独当一面了。 娄琛听到那一声轻叹便知道舅舅已然被他说服,提到喉咙口的心悄悄放下,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果然,静谧许久之后,娄烨轻声解释道:“舅舅不是怪你自作主张,既然说了要你自己决定就会尊重你的选择。舅舅只是希望你无论何时做下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能多考虑考虑自己境况,也考虑考虑你远在西南的母亲。” 面对总是无条件为他着想的舅舅,娄琛愧疚不已。 他明白舅舅的担忧,也知道舅舅的思虑,但重活一世若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他就必然会做出一些冒险的决定,他别无选择,只能险中求胜。 但终究是亏欠舅舅,娄琛低下了头,将道歉的话在心里默念数遍之后才回答道:“外甥知道了。” “知道就好。”娄烨见他一副恹嗒嗒的模样,收起了一脸的严肃,微微笑了出来:“好在这事结果不算坏,靖王” 提及“靖王”两字娄烨舌尖仿似触电一样,不由的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靖王世子也不是无能之辈,陛下将世子召回就是想要说明对靖王的倚重,辅佐靖王世子虽然不能有从龙之功,但也不失为另一种重振娄家的方法。” 只是这路稍微弯了一点而已 娄琛眼眸微暗,他对靖王父子可无甚好感。 上一世若不是靖王执意发兵,被围西南腹地,舅舅也不至于以身犯险,孤身深入敌营,最后 可以说,娄烨上辈子的死与靖王脱不了干系。 娄琛这辈子无甚他想,只想替高郁打下万里江山,护自己在乎的人一世平安,所以他要规避一切伤害舅舅的可能,即使那人是南梁的靖王。 但那都是许久以后的事儿了,娄琛摇摇头,不愿再回想那些沉痛的往事,只小跑两步圈住娄烨的胳膊道:“既然舅舅不生气了,那这包裹” 娄烨撇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包裹你给我放下。” “舅舅”娄琛拉长了声音,委屈的不得了。 “傻小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娄烨捏了捏娄琛耷拉着的小脸,笑笑解释道,“你既然当选‘执剑’,那就可算作南梁官员了。身为官员就的有官员的样子,总不能一直借住驿站。好在舅舅在京城还算有点家底,有一套小宅子,只是多年无人居住,恐怕已经荒废了。” “舅舅的宅子?”娄琛眼睛亮了起来,上辈子舅舅可从未告诉过他这个宅子的存在。 “许多年前置办的了,也在那就住了小半年,后来”娄烨说到此处忽的顿住了,像时勾起了什么不悦的回忆,“算了不说了,你到了就会知道。现下快去洗漱c收拾包袱,吃过早饭后我们就离开,今天就不住驿站了。” 娄琛明白那宅子定是与那人有关,也就不在追问,只开心的道:“好,舅舅你等我。”随后就一溜烟的跑去水盆边洗漱了。 娄烨看着看着活泼可爱的外甥,一边摇头一遍笑。 娄烨的宅子在长安街的尽头,两进两出,比起娄琛上辈子住惯了的将军府,的确可以称作寒酸。 但就是这样一个院子,耧车却住的十分惬意。 他跟着娄烨忙前忙后,打扫布置,总算在娄烨亲属令到期之前将院落收拾干净。 这一年的秋天,除淮南以外南梁全国皆丰收。 南梁皇下令减免当年三分之一税收,以表爱民之心c恤民之意,让百姓们过个丰收年。 过了许多年后人们才发现,这一年虽然看似是南梁历史上相当平静的一年,既无风波也无巨浪,但若细细研究也会发现,许多事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起了变化,成为以后掀起滔天巨浪的机会。 善德八年八月初一,娄琛正式入宫任靖王世子之“执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世子 娄琛虽然担的职位是“执剑”,但皇帝并没有单独给靖王世子安排一位“奉笔”,到了崇文馆了解到情况之后,娄琛这才知道自己成了南梁史上唯一一位身兼两职的“执剑”。 但敕牒已下,娄琛回天无力也只能认了。 上任第一天,娄琛一大早就到了崇文馆。 西南倒不似西北那般常年风沙满天,湿气重草木盛,在那儿住了好些年的娄琛换上青色长袍之后倒不像个武将,倒像圣人面前虔诚的学生,儒雅居敬。 但也可能是到的太早了,娄琛在崇文馆中等了大半个时辰,其他皇子陆陆续续都来了,靖王世子依然不见踪影。 娄琛倒也不急,索性站到了世子的位置上,细细回忆起这位靖王世子起来。 说起靖王世子高显,娄琛可谓印象颇深。 上辈子没有这次的周折,他第一次见到高显已在巨变之后——高郁母妃淑贵妃的灵堂上。 那时候刚刚失去母亲的高郁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儿一样,精神萎靡不说,还见谁都一副敌意满满的样子。 虽然死后母妃被追封为了景仁皇后,但这些迟来的尊荣却如杯水车薪,怎么也弥补不了高郁的小小心灵受到的伤害。他只知道母亲离开他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而害死母亲的人还在宫里好好的活着,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世道何其不公,何其残忍。 高显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他们视野的,他与匆匆赶回的靖王一道出现在灵堂上。 娄琛还记得高显那时的模样,个头不高才到他胸口,一双酷似靖王的杏仁儿眼瞪得大大的,对什么都好奇的很,四处张望。 上过香过之后高显听从靖王吩咐留了下来,明面上是陪高郁说说话,其实则是陛下担心高郁却无从表达,只能安排个人陪着高郁,怕他钻牛角尖。 高郁对这个小堂弟陌生的很,所以对其出现并没有什么反应,仍然自顾自的烧着纸钱,抽抽噎噎不停的抹着眼泪。 同样,高显对从未见过的堂哥也无甚兴趣,他就静静跪在一旁,直到犯困打起了哈欠,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高郁身上。 娄琛到现在都记得,高显对高郁说的第一句话的是:“堂哥你为什么要一直哭,不累吗?” 最是需要人安慰c陪伴的时候,听到这样近乎冷血的问话,高郁一时气结,虽然没有怒骂,但语气却好不到哪儿去。 他近乎苛刻的问道:“本宫母妃死了,本宫难道连哭都不行了吗?” 可没想到,高显回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死了就死了呗,我刚出生母亲就死了,但我从来没哭过。” “什么?”高郁抽噎了一下。 “父王说了,人生来便是到世间受苦的,生苦c老苦c病苦c死苦c怨憎会苦c爱别离苦c求不得苦c五取蕴苦。”高显眨巴着眼睛看着高郁,一本正经的道:“这些苦都是人必须经历的,只有尝过全部的苦难,经受住了考验,死了才能去更好的西方极乐世界。父王说皇后娘娘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是个顶顶善良的人。她这么温柔又这么善良,那她肯定能到极乐世界。” 说着高显还起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跪坐在垫子上,很是真诚的道:“所以堂哥你应该高兴才是啊,皇后娘娘去了神仙住的地方,同神仙一起生活,可比我们在人世间受苦要幸福多了。” 那时候高郁也不过十岁出头,哪儿听得懂这些佛家真言里生生死死的言论,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的他只好呆愣愣的看着高显,连抽泣都忘了。 后来娄琛才知道高显不是冷血,而是天性如此,说的好听叫生性淡然c看得穿c悟的透,难听一点也就是薄情寡义。 高显笑的时候天真烂漫,冷漠起来却也叫人心寒。 索性高显虽然性格迥异,但却从来没与他们对立过,甚至还有意无意帮了几个不算小的忙。 高郁登基之后,高显去到了江南做他的闲散王爷。闲来无事时就出出海,打打倭寇,也算是守护了一方安宁。 娄琛正出着神,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收回神思低头一看,竟是高郁。 几日不见高郁还是那个样子,精神头不错他梳着垂髫,着青色对襟长衫,肉嘟嘟的小脸在衣衫的衬托下更显白皙,粉嫩嫩的看着好不可爱。 不过二皇子现在心情显然不大好,他努了努嘴吧,有些不悦的道:“那谁本宫刚叫你,你怎么不应?” 那谁自然指的是娄琛,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叫他名字 娄琛心中忍不住想笑,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恭敬的行了礼之后回答道:“二皇子恕罪,下官刚才有些走神,因此没听见您的问话。二皇子找下官,所谓何事?” “那什么”高郁有些别扭的朝旁边看了看,见其他皇子都在与自己的奉笔闲谈,并没人注意到他之后,才继续太高下巴,努力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倨傲道:“你这人忒不懂事,那么高的个头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不知道你挡着本宫的光了。” 皇上尚未立太子,因此馆内授课之时,皇子们都是按年纪c身量分席而坐,分列左右大殿左右两排。 靖王世子只比四皇子大上几个月,因此安排位置比较靠前。 巧的是,他身后只有一人,而那个人就是二皇子高郁。 但这亮窗明几净大殿亮堂的很,要多高的个头才挡住座位离他有一丈多远的二皇子殿下? 娄琛知道高郁是因为前日赠剑之事心里不愉,也不会与他计较,只告罪道:“殿下恕罪,娄琛第一次来崇文馆,有些规矩还不懂,还请殿下见谅。” “不懂就多听多看学着点,那什么还不快赶紧坐下,一会儿夫子来了你还跟木桩子一样杵在这儿,成何体统。”最后一句说完,高郁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样,气急败坏的一跺脚,不等娄琛反应就直接走了。 娄琛微微一愣,侧过身子看了眼正装模作样埋头书中小孩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小小年纪就学会口是心非了,不好,真不好。 虽这么想着,但为了不拂二皇子的好意,娄琛还是决定坐下来等,以免“不成体统”。 巧的是他刚准备坐下,授课的夫子就走了进来,而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位久等不至的靖王世子高显。 比起上一世见到的高显,这会儿的靖王世子年纪还要小些,五官除了那双大眼都秀气的很,乍一看就跟个小姑娘似得,秀秀气气惹人怜爱。 高显习惯倒也没改,刚进门就眨巴着眼睛开始打量整个房间。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大殿众位皇子c奉笔都被他仔细瞧了一遍,直到夫子出声提醒,他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挨个儿给四位皇子见了礼,然后告歉道:“学生刚到京城还有些不适,昨晚更是因为今日就要到崇文馆来上学,太过紧张,睡不安生。今日到的有些晚,还望夫子恕罪。” 这话说的真切,配合着他那双大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十分具有说服力。 今日执教的是严夫子,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因才学出众被岭南世家推荐入仕。在翰林院里当好几年编修,好不容才谋得这个机会的他,当然知道审时度势,不会跟那些老学究一样,一板一眼。 再则如今靖王可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邀靖王世子进宫与皇子共同学习,就已然说明了情况。因此就算靖王世子做错了什么,只要不太出格,还不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今日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没真的迟到。 所以道了个歉之后,事情就那么过了。 夫子给高显指了个位子之后,便开始准备今日的课程。 见过了关,高显咧嘴一笑,他昨晚上的确是睡得晚了,但原因不提也罢! 他可不想第一天上学就被夫子告状,比起被父王冷眼责罚,卖个惨c撒个谎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个事儿,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适当时候退一步对大家都好。 高显不急不缓的来到座位上,见到等候许久的娄琛只示意性的点点头道了声抱歉,连交谈都没有,就坐下自顾自的翻起桌面上为他准备的书来。 那全然不在乎的模样,与上辈子无甚差别。 若换做旁人被如此对待心中定会有些气闷,毕竟是陛下亲自指定的“执剑”,心气总会比旁人傲上些许。 但娄琛却早已习惯了这位世子的脾性,对方坐下之后他也就随之落座。 这下倒是让高显有些意外,但他也就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而后就继续低头看他的书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手札 崇文馆六日一休沐,学分科六科,礼乐射御书数。 没有选定“执剑”之前,皇子们只需要学习礼c乐c书c数四科,两天一轮换,以免疲乏。 皇子们大多三岁开蒙,到五六岁的时候已经能识得大部分的常用字了。 但高显却不同,他自西北而来,靖王平日里对其不算严苛,大多时候都随着他的性子来,所以来之前除了恶补一些,高显也只识得一些常用字而已。 他倒想的简单,反正父王要他来崇文馆只是跟四位皇子一同学习,至于学不学的进去,学的怎么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高显可不是那种会担忧尚未发生的事情的人,所以等他翻了两页,发现书本皆是全新的,而他除了封面上几个大字,剩下那些都是它们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们之后,就索然无味的放下了书,一双眼睛瞪着夫子发起呆了。 不过也幸亏今日上课的是严夫子,发现高显明显的走神之后,他并没有立刻责罚,而是关上书册,讲起了自己的见闻。 严夫子主要教授“吉礼”(即祭祀天神c地祇c人鬼等的礼仪活动),这些祖先留下带的东西大多讲究非常。但夫子博闻强识,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把一些死板的礼教条例,讲的颇为有趣。 在场诸位皇子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尤其是二皇子高郁,本就喜欢听这些奇闻异事的他,整整一堂课都斜撑着脑袋,一脸新奇的看着夫子。 至于重点关注对象高显,则在发现并不是什么经论概要,礼仪教条之类的内容之后勉强听了些。 “今日就讲这么多了。”时间飞逝,一堂课很快就过去,快到休憩时间时夫子突然一顿,“上堂课结尾的时候下官曾提过一个问题,不知诸位皇子可还曾记得。” 上堂课已是两天前的事,皇子们大多还顽皮的年纪,心性不定,被忽的这么一问大多都转过头去望着自己的“奉笔”,一脸茫然的样子。 严夫子一看诸位皇子表情便知情况,无奈一叹,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下官上堂课结尾的时候曾问过诸位皇子可曾听过《游方手札》一书,当日下官手上并未此书,今日且带了几本随身,皆是下官手抄笔注。若哪位皇子对此书有兴趣,课后也可令‘奉笔’到下官处取上一本,平日闲暇之时或可看看。” 大皇子闻言站了起来,问道:“夫子这《游方手札》到底是何书,与今日的课程有关吗?” “无甚关系,只是下官昔日曾研读此书,觉书中内容甚是有趣,因此想要推荐给诸位皇子一读。” 一听不是课程上的内容,其他几个皇子都兴致缺缺,只有高郁拉了拉一旁“奉笔”的袖子,示意他课后一定要记得取上一本。 倒是高显,原本正恹恹的撑着下巴,一副随时快要睡着的样子,听到《游方手札》几个字之后反而来了精神。 他斜过身子,目光在正襟危坐的娄琛身上扫了一圈,这才说出与娄琛的第一句对话:“娄执剑,你可知道这《游方手札》是何书?” 娄琛不知其何意,但也老实的回答道:“禀世子殿下,下官也只是略读一二。” “哦是嘛?”高显眨巴了眼睛,也不是知道小脑袋瓜子里想的什么,竟然站了起来朝着夫子道:“夫子,我家执剑说他知道这本书呢!” 高显年纪小,口齿大多还有些含糊,但就“我家执剑”他却说的特别清晰,甚至还特意提高了声音。 坐在两人身后的高郁一听那刻意被凸显出来的这四个字,脸瞬间就臭了,本来就肉嘟嘟的小脸更是气的胀鼓鼓的,跟个肉包子似得。 高显话说了就完了,只是苦了正准备离开的严夫子。 正在收拾杂物的手顿了顿,他慢慢抬起头视线在娄琛与高显身上来来回回几次,最后才带着一丝犹豫,试探性的问道:“娄执剑也曾读过此书?” “他一介武夫读什么书啊。”因着“择剑宴”的事,大皇子回宫之后可是好生受了一番责罚,禁足一个月的他每日除了来“崇文馆”上课,其他时候都不能出门,这可憋坏了他。 但母后又三令五申让他上课的时候收敛一点,不能找他那个二弟算账,一股子的气没地方出,他只能柿子挑软的捏。 大皇子笑嘻嘻的侧过身子朝娄琛的方向看去,等着看娄琛笑话。 而其他几个皇子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想法,南梁百年间虽然也出过几个文识不错“执剑”,但其余的大多数却都只是武将,能熟读兵法已算不错,这种游方杂记一类的杂书的确知之甚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分的清楚明晰,所谓术业有专攻也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娄琛只是尚未竖冠的少年,平日里习武时间都不够了,哪儿还能抽得空来读些杂书,因此几位皇子都料想,娄琛读的书定不比他们多。 只有高郁听到大皇子刻意贬低的话之后,有些不安朝娄琛的方向看了过去。 虽然他也很气娄琛当日的选择,回到母亲处后还哭哭啼啼的抱怨了好久,但是总归是自己看好的“执剑”啊,哪能让其他人欺负去! 高郁一咬牙,就准备站起来,却没想娄琛竟先他一步起了身,恭敬的对着夫子拜了个礼之后,才慢慢回答道:“学生愚钝,所读诗书不多,不过有幸曾拜读过《游方手札》,因此对成祖之博识甚是拜服。” 《游方手札》跟成祖有什么关系? 殿中十几双大眼齐刷刷的朝着娄琛的方向看了过去,一脸莫名。 但听到娄琛的回答,严夫子却是眼前一亮,他惊喜的问道:“娄执剑果然曾读过,可是这书你从何处得来的?” 娄琛缓缓道:“学生家中有一手抄誊本,西南日子闲乏,百无聊赖之时学生也曾翻阅一些家中所藏书籍,恰巧见到过一次。” “原来如此。”严夫子原本还有些疑问,但一想到娄琛父亲昔日与靖王的关系之后便释然了。 两人对话暗有所藏,跟打哑谜似得,听的在场其他人迷迷糊糊。 终于,一直未曾开口的三皇子出了声:“夫子,这《游方手札》是到底什么书啊?” “诸位殿下有所不知,这《游方手札》又可称作《成祖小札》,是成祖当年曾云游四方所著。里头记载的是一些是闻趣事,内容繁复,读之可增广见闻,增长学识。”严夫子感慨道:“下官昔日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之时曾有幸编誊,只是此书乃成祖年少时所著,继位之后交由翰林院保管,只许誊录借读,并未广为传播,所以知之者甚少。诸位殿下不知道此书也不奇怪。” 竟是成祖的手札!? 梁成祖是何人,那可是与高祖一般开创南梁盛世的先祖啊! 其实几百年间南梁不是没有面临过覆灭的困地,百多年前就曾经有过一次,罪后乱政篡位。为了巩固权势,当时的罪后竟一狠心杀了先帝所有的子嗣,唯有奉命外游学的成祖活了下来。 他忍人之所不能忍,卧薪尝胆,终于在十年后率军重新杀回了长安,夺回了皇位。 成祖心性之坚定,谋略之深远,为南梁历代帝王之最,若是能读其手札,领其精髓必定大有裨益。 严夫子环视一圈后这才慢慢道:“然这《游方手札》虽然是闲书,却是记录了成祖在外十年间不少见闻,下官读之受益匪浅,诸位殿下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读,领略成祖当年文采。” 众皇子闻言这才恭敬道:“谢夫子。” 高郁看着其他一脸受教表情的皇子,心里美滋滋的。 他就知道他家阿琛果然厉害的很,连这种绝本书都知道,不过也就一瞬他那小脸就又拉了下来靖王世子家的执剑,哼! 而与之相对的高显却是一副鬼机灵的样子,手写誊本 怎么这么不巧,他就有一本呢?而且那本手札还是他那棺材脸父王珍藏的,他不过在溜进书房寻宝的时候偷偷翻了翻,就被好好教训了一番。 那是他这辈子挨的第一顿揍,至今都记忆犹新。 其他皇子都没听过的东西,他家父王与娄琛家却恰巧都有一本转过头笑眯眯的看了眼娄琛,高显心里头立时有了算计。 娄琛瞧着一脸不怀好意的高显,忍不住的想扶额嗟叹。 如果高显不是将所有的想法都表现在了脸上,他甚至都怀疑高显是否与他一样,回溯时间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不过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位世子殿下的所作所为,娄琛还是认为,天性如此。 毕竟能在九岁时就真正看穿生死,十二岁能丢下一切消失三年,直至南梁改天换地才回来继位的世子他也不打算深究其想法了。 一堂课结束之后,几个皇子各有各的心思。 因着下午还有武艺课,所以亭午会休息一个半时辰,让诸位殿下补足精神。 怕来回太耽搁时间,皇帝倒是给高显在宫中准备了一个小殿,方便他午休歇息。 娄琛担了“奉笔”之职,自然也得跟着高显回殿。 收拾好书本跟着高显往外走着,走到一半却听到一声呼喊。 转头一看,竟是四皇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贵妃 四皇子与靖王世子年纪相仿,听说高显自西北而来之后就一直想找高显问问西北见闻,想知道那处是不是真如书上所说风沙满天,不见天日。 反倒是平日最喜欢听这些故事的高郁在路过听到他们对话之时,却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就从娄琛身边走过了。 娄琛看着明显还在气头上的小孩,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高郁前脚刚离开,后脚他的奉笔就捧着一小摞的书跟了上来。见到娄琛他先是一愣,而后恭敬朝着站在一旁闲聊几人行礼的道:“见过四皇子c世子殿下娄执剑。” 四皇子忙着问高显问题,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头,倒是站在最边上的娄琛点头示意应了他一声:“林奉笔。” 林书芫,娄琛元父(过继娄家之前)林致远的嫡子,从血缘上来说是娄琛同父异母的弟弟,而现在在宗谱上来说却是全无关系的陌生人。 娄琛上辈子到高郁身边任执剑的时候,林书芫已经跟着高郁好几年了,两人感情甚笃,每日下了课都会一起回淑贵妃那儿用膳。 娄琛也曾羡慕过两人的情谊,觉得要是自己能早一点进到宫中,早一点同高郁重逢那他身边的人一定会是自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高郁的喜好,也没人比他更会照顾高郁,因为那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从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被迫分离。 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娄琛进到宫中时两人关系已亲密无间,就如现在这样,他只是个旁观者。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娄琛才一度觉得自己是高郁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因为林书芫死了,自小跟在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而今重活一世,娄琛再见林书芫,心中感慨万千,有欣喜c有忧心,却再无当初的艳羡。若是可以,他只希望林书芫一定要活着,平安顺遂的长大,那样高郁也不会孤零零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娄琛定定的看着林书芫,而林书芫此时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复杂似有话说。 也就在这时,高郁的声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阿芫快走了,今日母妃亲自下厨做的莲子羹,要是去晚了本宫可不保证还会给你留一份。” 林书芫一听,原本想要对娄琛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深深的看了娄琛一眼,然后转头应道:“这就来,殿下。” 说罢他朝着娄琛点点头,转身离开。 可谁知就在这时候,本来还在同四皇子说话的高显却突然冒出了头,停下与高彦的对话,朝着高郁的方向看了过:“莲子羹真的吗?我最喜欢喝莲子羹了,可是父王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都不让厨娘给我做。” 说着他丢下四皇子小跑两步到了高郁身边,然后眨巴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可怜巴巴的问道:“二皇子殿下,我跟阿琛能去你那儿蹭一顿午饭吗?” 高郁: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抢了他的执剑不说,还想抢母妃特意为他准备的莲子羹!而且,而且阿琛哪儿是他叫的,明明是他的“阿琛” 被抢了心头好的小孩儿脸色臭的有够难看,为了保持皇子礼仪,以免出口成“脏”,他只好将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若是一般人,见高郁这般模样也该知难而退了,可高显偏偏是个异类。他跟没发现一样,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道:“四皇兄你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父王管的太严了平日我多吃一个蜜饯都能被他念叨半天但要是二皇子殿下主动邀请,父王定然不会责罚。” 高郁扭过头,继续不理。 高显则锲而不舍,说着说着他还拉了拉刚走到他们身边的娄琛,讨巧卖惨道:“而且不仅是我,阿琛也很想去啊阿琛更惨,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连午饭都找不到地方吃,只能跟着我到处蹭吃蹭喝阿琛,阿琛,你说是不是?” 娄琛看着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高显,以及几分犹豫几分期盼眼神的高郁,艰难的点了点头。 上一世高郁从未邀娄琛一起用膳过,所以即使想尽办法,娄琛也是很久之后才得了机会得见淑贵妃。但这一次,他若是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见见那人,或许事情会有其他的转机,毕竟他也是时候与那人联系了。 高郁没料到娄琛竟也是这般想法,犹豫再三,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本宫准你们一起用膳了。” “多谢二皇子殿下!”得到了高郁的首肯,高显登时笑的牙不见眼,末了他还转头问了问呆愣在一旁的四皇子高彦,要不要一起用午膳。 高彦哪儿敢去淑贵妃宫里蹭吃的,登时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告歉说了声有事就一溜烟跑了。 高显看着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一样,逃也似的溜走的四皇子,啧啧了两声。 说完他转头对着高郁,甜丝丝的道:“二皇子我们走吧,上了一上午的课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高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就这样一行四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淑贵妃所在的含象殿出发了。 未出宫的皇子们与母妃同住后宫,妃子们居所离崇文馆不算近,所以来时都乘了轿撵。 但也许是为了彰显皇子的气度,高郁这一回走的慢悠悠的,轿夫脚程放的那叫一个缓,一炷香就能走到的地方,愣是让他翻了一倍。 等到了含象殿时,已是正午烈阳当空。 高郁先前还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等真到了含象殿却突然着急起来。 人刚进大殿门,高郁已朗声呼唤道:“母妃,母妃,孩儿回来了” 当真是孩童心性,在外还忍的住,到了自己“家里”就本性毕露,娄琛见状忍不住笑了笑,嘴角拉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高郁领着人熟门熟路的往前殿走,待他们进的殿门,却听一声如环佩轻响的声音响了起来:“郁儿回来了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温柔如水,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而下一瞬,一个身着素粉轻纱罗裙,秀发披垂素肩的女子就轻轻走了出来。 来人脚步轻盈,不急不缓,眉如远山眼含秋水,朱唇不点而艳,最是醉人的还是那双与高郁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盈盈一笑醉人心魂,未施粉黛却已然美艳不可方物,真可当的上是天姿国色。 饶是性格跳脱的高显见了来人也着实被惊艳了一番,瞪大了一双杏仁眼,张着嘴巴喃喃道:“贵妃娘娘好美。” 淑贵妃闻言嘴角翘起,贝齿微露,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腰,双目直视高显亲昵的道:“你也很可爱啊,小童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靖王世子登时就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贵,贵妃粮娘好,我叫高显,今年五岁。” “我当时那儿来的小童子,原来是靖王世子。”淑贵妃捏了一把高郁粉嫩的小脸,温柔道:“靖王世子好。” 高显脸蛋儿红扑扑的,讷讷的叫了声好。 淑贵妃见状笑了笑,然后朝着高郁问道:“郁儿今儿个怎么想着邀请世子过来用膳?” “他”高郁很想说才不是他邀请,明明是那小皮猴子死皮赖脸跟上来的,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他堂堂南梁二皇子,才不跟这种可怜巴巴没有母妃教养的小孩儿计较。 于是给了高郁很是大度的给了高显一个台阶下,解释道:“父皇说了要兄友弟恭,世子久居西北未曾尝过京城美食,孩儿知道母妃今日做了莲子羹,所以特意邀世子殿下一同分享。” “原来是这样啊?”淑贵妃弯了眉眼看向高显,而高显则忙不迭的点头。 “那正好,今日母妃也有些口馋,所以多做了几道菜。”也亏得高郁身边随侍太监聪明,一早就遣人回来通报,要不真让高郁如此大大喇喇的领着人回来,淑贵妃到时也得忙乱一番。 说罢她又转头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止兮你带殿下和世子下去洗漱,换件衣裳。” 虽然是秋天了但这日头还是毒的很,高郁进门的时候不过跑的急了点,此时额头上已经出了汗。 高郁谨守皇室礼仪,自然不会着脏衣用膳,行了个礼就想着带人先去换洗一下。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淑贵妃却叫住了高显,忽得问道:“世子殿下今儿个菜做的有些多,还有几道菜没有上。本宫怕止钰一个人忙不过来,能不能借用一下世子殿下身边这位侍卫?” 殿里那么些个太监宫女哪儿需要问世子借人? 可高显一见贵妃就昏了头,自然是她说什么的好,于是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可以。娄执剑,你可以要好好帮贵妃娘娘上菜。” 言辞间连“阿琛”也不叫了,直接叫上了“娄执剑”。 娄琛面上不显,恭敬的点点头,而后便跟着侍奉的侍女出了门。 含象殿内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离用膳的前殿不远。 待遣退身边侍从后,一直笑盈盈的淑贵妃突然收敛了笑容,目光灼灼的看着娄琛。 伸出涂了蔻丹纤纤玉手,她犹豫再三,好一会儿后才终是下了决定,温柔的摸了摸娄琛的头顶,颇为感慨的道:“小琛,你长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当年 含象殿内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离用膳的前殿不远。 待遣退身边侍从后,一直笑盈盈的淑贵妃突然收敛了笑容,目光灼灼的看着娄琛。 伸出涂了蔻丹纤纤玉手,她犹豫再三,好一会儿后才终是下了决定,温柔的摸了摸娄琛的头顶,颇为感慨的道:“小琛,你长大了。” 这一声“小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让娄琛仿佛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庆州郊外的小山村,回到了曾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是的,娄琛撒谎了。 他不仅去过西北,还曾经在那里居住过许多年。 他在那里成长蜕变,遇见了淑贵妃,见证了高郁的出生c成长,也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惨痛的离别。 时隔多年,娄琛仍记得当年的情景。 当时皇室内乱,先帝突然暴毙驾崩,一直觊觎皇位的肃王突然发难,为了黄袍加身,他竟不顾兄弟情义,率私军将皇宫包围不说还囚禁了一众接到消息后赶到宫中奔丧的皇子,逼太子交出诏书。 太子本有所准备,但怎么也料不到同胞弟弟竟如此狠毒,竟在他们吃食中下了药。一时不察被俘后他死也不肯交出先帝遗诏,并且以“礼c义c孝c悌”将肃王狠骂了一通。 可为了皇位肃王已处心积虑藏锋多年,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威逼利诱,在太子仍不肯交出诏书之后,竟恼羞成怒的他竟放弃了遗诏,一杯鸠酒将太子毒杀。 弑兄夺位,当时的肃王已然杀红了眼,他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不仅如此,因为担心手握兵权的靖王逼宫,他还与北齐勾结,放出漏洞让北齐趁机南下,以此拖住靖王回京的步伐。 就是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娄琛的外公——曾任先帝“执剑”,后因从龙有功获封“护国将军”的娄敬德将军带着一众部下殊死搏斗,终是为在外抗敌的靖王获得了勤王的时间。 僵持了一个半月,本以为天下大局已定的肃王终究还是败在了靖王手中,最后自杀而亡。 历史留给百姓的只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但留给皇室的却是一次残酷的教训。 肃王残暴凶杀成性,被软禁宫中的几位皇子与王爷,最后救出来之时除了当今陛下,也就剩下了两位尚且年幼的皇子。 但皇子们毕竟身娇肉贵,一个半月的软禁中他们吃尽苦头,陛下甚至因此落下了旧疾,之后几年日日与药草相伴。 结局是惨痛的,但国家仍要继续运作下去。 然而奇怪的是,勤王之后最大的功臣靖王却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皇城。 西北北齐虎视眈眈,靖王为保国之安宁远赴战场无可厚非,但军不可一日无帅,国也不可一日无君。 为了稳定民心,当时的当务之急就是选出一位新的皇帝,带领南梁度过这一艰难的阶段。 但选谁,却成了最难办的问题。 靖王主动离京已然代表放弃皇位,那么接下来能立的就只有留在京中的几位皇子。 论嫡,太子已然薨逝;论长肃王畏罪自杀,那就只剩下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陛下。 所以一番探讨之后,群臣百官决定立三皇子为皇,登基为帝。 而就在这个时候,重伤未愈的娄敬德却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了先帝遗诏,来到了大殿上。 他当着百官的面当众宣读遗诏,宣先帝遗嘱——若有万一则让太子继位,登基为帝。 现如今太子虽已薨逝,但太子嫡子却尚在。娄敬德向来恪守先帝皇命,从不怠慢,因此即使百官反对,他仍然坚持立太子遗腹子为新帝。 可如若当真立皇太子,这其中的弊端又实在太多,变数太大,不知将来事不说,新君年幼托孤老臣,靖王c三皇子还在的情况下,新帝极有可能被架空权利,成为傀儡;又或者皇太子母亲一族强势,再次出现太后干政c外戚乱政的情况。 世家氏族们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变数不管,且退一步说,若立三皇子他们还可根据这次平叛的贡献,从中谋利,尤其是当时谢侧妃,如今谢德妃。 三皇子并未娶正妃,所以一旦登基她就是后宫之主。诱惑如此之大,谢氏一族怎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一番争斗后,当今陛下虽然无奈,并不愿登基为帝,但为了天下稳定,也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并且暂时将娄敬德软禁。 娄琛当时才四岁,正是记事的年纪,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外公被软禁之后母亲与父亲经历了怎样一番争吵。 母亲怪父亲冷血,她长跪门外苦苦恳请,只想父亲能帮外公说一句好话,求一句情。但父亲却为了在夺嫡之乱之中保全族人,不愿参与这些争斗,连一句好话也不愿说,更遑论支持立皇太子。 最后绝望之下母亲竟逼父亲写下休书,而后连夜离开了林家。 娄琛后来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着急,因为新帝一旦继位,那手握先帝遗诏的外公绝对不能留。从小与外公感情甚好的母亲,不可能眼见外公去送死,两难之下她最后选择了孝义,抛弃了丈夫与尚且年幼的孩子。 然而娄琛的母亲深知他外公的脾性,知道无法劝服他认新帝为皇,所以就联合“镇国将军”昔日下属,准备将人劫出。 但她万万没想到,真等着她带人闯入软禁之所之后,她的父亲却不愿随她离开。娄琛母亲万般请求皆被拒绝,无奈之下只能先行离开,却没想在逃走的时候却惊动了守卫的官兵。 惊慌而逃的她下意识的沿着昔日熟悉的路线而走,逃着逃着竟来到了林家附近。 林家离城门极近,她便想着在附近躲一夜再想办法出城。 然无巧不成书,就在她准备逃离京城的时候,却遇上了偷偷溜出来的娄琛。 娄琛其实在母亲含泪与他告别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时候的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却隐约感觉到或许从此就要失去母亲了。 所以睡到下半夜醒来寻不到母亲之后,鬼灵精的他竟趁着侍女打瞌睡的时候,偷偷从后院的狗洞爬了出去,并且就那么巧,才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逃路而来的母亲。 接近林家将孩子送回只会给林家带来灾祸,放任不管又怕追兵伤着娄琛。 母亲慌乱之下,只好带着年幼的他一起逃走,却不想离开容易,再回去却难如登天。 母亲不知道的是,也就她逃脱后不久,知道大局已定c无力回天,但却谨遵先皇遗愿不愿背弃承诺的外公,就已经自尽身亡了。 而外公临死前只提一个请求,那就是求当今陛下放过她女儿。 陛下感念娄敬德一片忠心,于娄家心有所愧,终是应了下来——这也就是次日娄琛母亲能够带着娄琛那么轻易离开京城的原因。 但仓皇而逃的他们却对这些全然不知,离开京城后母亲带着娄琛一路向西,打算去到西北找在那边打仗的舅舅。 却不想那时舅舅受了伤,被靖王偷偷的带回了江南调养,于是阴差阳错,他们就这么生生的错过了。 但常言福兮祸之所伏,就在寻人无望之下,他们来到了庆州,遇到了现今的淑贵妃。 淑贵妃原名苏沫儿·裕,是庆州外一个少数民族部落头领的女儿,淑玉是当今陛下为她取的汉名。 在外逃难了几个月的他们受尽了颠沛流离的苦,见那儿民风淳朴,且追兵并没有再追上来之后,娄琛的母亲就决定暂时在那儿住下来,想过段时间天下安定之后,再去寻弟弟娄烨的帮助。 哪知,他们这一住就是四年。 四年里娄琛看着高郁出生,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喜欢高郁,喜欢那个总是爱对着他咯咯的笑,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的小弟弟。 四年间高郁慢慢长大,他也曾背着高郁漫山遍野的跑,也曾带着他下河摸鱼,也曾带着他偷偷捉弄过邻家的小女孩儿,也曾跟他一起挨过两位母亲的打。 如果不是那日陛下派来的人找到他们,也许娄琛就会跟高郁一起,一辈子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世事没有也许。 娄琛还记得皇帝派人找到他们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湛蓝的天空如一泓化开的蓝宝,美的令人炫目。 吃过午饭后闲来无事,他就带着高郁上了山,想要在山里打点野味给小馋猫高郁解解馋。没成想野味没打到,却发现了一大队穿着南梁军装的官兵。 把人误认成了追兵的娄琛一下就慌了神,他想通知母亲赶快逃走,却在带着高郁慌忙逃走的过程中不小心失足,一起摔进了山沟里。 娄琛为了护住高郁当场被摔断了腿,断骨之痛太过剧烈,让他生生疼的晕了过去。 若是时间能回溯到那时,娄琛即使活活疼死,也绝不会再晕过去,因为也就是那一闭眼,等他再醒来时高郁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高郁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子。 当年陛下微服到西北探望靖王,回京的时候途经小山村遇上了正在择夫的淑贵妃。 当今圣上当年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武艺虽然平平,但才学与博识却令淑贵妃心倾不已。郎才女貌自是天作之合,两人祭祀了族内祖先,就这么定下了终身。 然皇子纳妃需皇帝首肯批复,为避免纰漏,当今陛下将淑贵妃留在当地派人照看,承诺回家问过父母后便来迎娶。 可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回到京城之时先帝恰好崩天,皇城大乱。 紧接着发生了的事让陛下根本无暇顾及淑贵妃,等到天下初定,陛下终于抽的空来想起淑贵妃之事的时候,已过去了两三年。 陛下当年派遣的守卫不知道为何联系不上,只依稀记得大概位置的他只能遣人沿途寻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之后终是找到他们两母子。 巧的是,因天下初定,不肯轻信他人的陛下只能派唯一可信之人暗中寻找,而这个人恰好就是靖王,高哲端。 这时候娄琛两母子才知道,陛下早已宽恕了娄琛母亲的罪名,甚至还追封娄敬德将军为“忠义侯”,葬于先帝陵寝西侧。娄琛的舅舅娄烨因拒敌有功,封为“骠骑大将军”驻守西南,守一方安宁。 娄家一门忠义,留世之名,得以保全。 机缘巧合,陛下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靖王也寻到了一直了无音讯的娄琛母子。 但一切都迟了,斯人已逝,误会也已经铸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释然 神思抽回,看着眼前锦衣华服容貌依旧的淑贵妃,娄琛才恍然,确定他是真的回溯时光,重生了。 只是命运捉弄,他终究是回来的有些晚了,时光已逝c年华兜转,裕姨已成了当今陛下最宠爱淑贵妃,而高郁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追在他身后,吵着闹着要他抱c要他背的小孩儿了。 他们之间用皇权与身份竖起了一道墙,一道他上一世用一辈子也没跨过去的墙。 淑贵妃望着沉默不言的娄琛,心中酸涩难当。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淑贵妃虽有犹豫,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那时高郁听从安排行事不过是想让母亲安心,而知高郁如他,自然明白高郁怎可能是那种任他人安排,得过且过之人。 他们上一世的重逢从一开始就带着几分的功利,相比与林书芫的温和无害,娄琛的进入侵入生活的方式太过强势。高郁不会想要一双眼睛,监视着自己的言行。他的眼神越是炽烈,目标越是明确,高郁心中的逆反之意就越是强烈。 尚且年幼的高郁无法将这些情绪宣泄出,于是找到了他认为“可靠的出口”娄琛。 淑贵妃的安排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让本就已经对皇子身份排斥,心中不满累积到一个程度的高郁找到了宣泄口。 他无法反抗母亲,无法反抗皇权,于是小小的他下意识的将所有的不忿都发泄在了娄琛身上。 所以高郁上一世虽然把剑赠给了他,但却并未真的接受他,甚至冷待他,对他处处防备。 但高郁恐怕自己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把不满与愤懑发泄在娄琛身上,在外人面前却仍然维持着皇子的高贵矜持。 娄琛轻笑,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求之时不得,退之时强留。 这一世他后退一步,反而海阔天空,赢得高郁青睐不说,还提前得见淑贵妃,解开误会知晓了往事。 他当时又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蒙蔽双眼,为什么那么执迷不悟呢?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午膳 想通这些娄琛心中也就释然了,他笑着颔首并不打断淑贵妃的话,只听她继续道:“那天比武刚结束,郁儿就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求我一定要帮他替父皇说情。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小琛你在比武时受了伤,郁儿担心你的伤势,所以想要去探望。” 说到这儿淑贵妃微微蹙起了眉头:“小琛,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裕姨别担心,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娄琛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习武之人伤筋动骨是常有的事,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就你最机灵,要你在郁儿身边陪着,我也放心许多。”说着淑贵妃颇有些遗憾的道,“只是可惜,陛下最后将你指给了靖王世子。” 娄琛淡淡回道:“陛下圣旨,身为人臣只能遵守。” “也是,陛下决定的事儿,哪儿是我们能左右的。”淑贵妃笑笑道,“不过说来也是,前些日子我还在想,郁儿即使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但再见之后仍然对你特别的关心。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人有缘呢,那时候我跟你母亲开玩笑,要是生了闺女就指给你当媳妇,可惜最后是个混小子。” “这样也挺好的。”娄琛思索片刻,最后还是道:“裕姨,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淑贵妃见娄琛表情严肃,也收起了笑脸:“小琛你说,只要裕姨能帮得上的忙的都行。” “不是什么大事。”娄琛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既然高郁已经忘记我,忘了在庆州的那些日子,那裕姨就让他忘了吧。” 淑贵妃闻言颇为惊骇:“小琛你” “裕姨,我不是一时赌气。”娄琛打断她的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孩提时的感情,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使当年没有分开,说不定长大之后各奔东西,高郁有了自己的生活之后也会将我忘了。好一点逢年过节的时候记起还会记得来一封信,差一点的那就真的是两家人了。” “况且如今他是皇子,我是靖王世子的执剑,身份有别不说,立场还不同,如若交集过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娄琛眼神淡然,嘴角轻轻勾起,“所以裕姨你瞧现在,不记得前程往事,就让高郁简简单单,做他的南梁二皇子不也挺好?” 淑贵妃闻言,轻叹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郁儿。”淑贵妃秀眉不展,她也知其中凶险,可犹豫再三还是替高郁争取了一个可能,“但是小琛,郁儿要是有朝一日记起了当初在庆州的事裕姨也希望你不要骗他,也不要疏远他。” 娄琛点点头,知道淑贵妃的顾虑:“裕姨你放心,小逸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弟弟,我会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的。” 剩下的话娄琛没说,因为他知道若不刻意提及,高郁绝不会记起来往事来,跟上辈子一样,把那段时光永远尘封在岁月里。 听娄琛称呼高郁为“小逸”,淑贵妃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小逸”是高郁的乳名,逸者,安逸闲适,她只希望她的郁儿能像这个字一样,一辈子都安乐顺遂。 两人不便在小厨房久留,于是说完话娄琛就真端起盘子与宫女一块儿离开了。 淑贵妃喜极而泣哭红了眼,为了避免高郁怀疑,只好回房抹了少许妆粉,待确定看不出来之后,才施施然的来到了前殿。 耽搁了一小会儿,待淑贵妃出现的时候,饭菜已经全部备好了。 此刻两位殿下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身后“奉笔”c“执剑”随侍在旁。 只是本应相对而坐的两人却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表情僵硬,各自不搭话,气氛好不诡异。 见淑贵妃出现,两人才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行礼问安。 淑贵妃瞧着自家儿子气鼓鼓的包子脸,忍不住笑了出来:“郁儿怎么了,身为主人怎么能怠慢客人,让世子殿下一个人坐那里?” 高郁瘪着嘴,心中委屈的很。 刚才换完衣裳后就跟林书芫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着母亲回来。哪知他刚落座,原本正扒拉在窗边朝外张望的高显却突然跳了出来,把林书芫挤到了一边不说,还捞住了他的胳膊。 别看高显年纪不大,但劲儿可不小。挽住高郁的胳膊就跟小铁链似得,既紧又硬,高郁废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挣脱开,只能放弃挣扎,无可奈何的看向高显,想知道他搞什么鬼。 而高显则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左右瞧了瞧,然后凑近了他耳边问道:“二皇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家阿琛啊?” “我没有!”高郁想也不想的立刻否认。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琛!他做梦都想让阿琛做他的“执剑”! “果然是这样”高显闻言立刻收起了挂在嘴角的笑,表情说变就变:“那二皇兄就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自己从小在西北长大,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 一边说高显一边还抹起了眼泪,嫩白的小脸儿上一双水汪汪大眼泛着淡淡的红,抽抽搭搭要哭不哭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高郁见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没有嫌弃靖王世子的意思,虽然因为执剑之事他心中尚有心结在,但究其根本事也不能怪高显,他也只是听从皇命而已。 若没有“择剑宴”上发生的事儿,高显这会儿恐怕还在西北做他的靖王世子,天高皇帝远的好不自在。 只是回宫多年他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喜欢的人,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赐给了高显做“执剑”,心中难免会有些情绪。 但高显这些日子心情郁结,也只是生自己的气,并没有真要迁怒任何人的意思。就连娄琛他也只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要求和解,要不早晨上“礼学”课的时候,他也不用特意找个理由才敢上前搭话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高显,高郁软下声音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嫌弃你是西北来的,更没有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二皇兄你骗人。”高显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问道:“要是没有不喜欢,那今日下学之后为何理也不理就离开?” 高郁一下被噎住,那会儿他还在生闷气,只想眼不见心不烦快些离开,哪晓得正在跟四皇子说话的高显竟然还有空注意他的言行。 被抓住个正着,高郁只好投降道:“我没有好了,好了,你要怎么才能不哭” 要是让父皇知道他把靖王世子惹哭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二皇兄你,你,答应我一件事。”高显抽抽噎噎道。 只要高显不哭,即使十件百件的事高郁这时候也能应下来:“你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岂料这一回答正中高显下怀,他立刻顺杆爬道:“既然二皇兄不讨厌显儿那以后显儿能下了学,能同二皇兄一起用膳吗?” “”高郁看着满心期待的望着他的高显,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什么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什么被嫌弃,通通都是借口,高显一直打的都是母亲所烹饪的羹汤的主意! 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何况身为皇子的高郁?即使吃了亏,高郁也只能生生咽下去,咬牙切齿的应了下来。 也因此,淑贵妃到时才见到了刚才那一幕。 见救星来了,高显立马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跑了过去,一把扑进贵妃怀里,喜滋滋的道:“贵妃娘娘,二皇兄没有怠慢显儿,是显儿太开心了一个人坐不住,才换到了二皇兄对面。” “哦?”淑贵妃摸了摸高显的头,“什么事让世子殿下这么开心?能告诉本宫吗?” “嘻嘻。贵妃娘娘,显儿可喜欢你做的莲子羹了,二皇兄怜我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所以答应显儿以后要是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同他到贵妃娘娘这儿来用膳。”说罢他还特意叫了一声高郁,“二皇兄,你说是不是?” “哼!”高郁看着明显撒娇卖乖的高显,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但答应的事情却不能反悔,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撇开脸去。 知子莫若母,淑贵妃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一见高郁的表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索性一起用午膳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对于高显的主动亲近,她也颇为乐见其成。 一来靖王世子地位特殊,若能得他帮助,高郁之后即使不能登上九五,出宫建府一方为王也会顺利许多;二来娄琛身为世子唯一的“执剑”,自然需时刻跟随,这样一来他与高郁相处的时间自然多了许多,若是相处之中能忆起旧时情谊,自然最好不过。 因此对高显的请求淑贵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原来如此,既然世子殿下喜欢,那日后下了学不妨与郁儿同路,本宫殿里其他没有,吃食倒是许多,只要世子殿下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显笑的牙不见眼,“贵妃娘娘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结仇 一顿午膳在淑贵妃的安抚下,吃的还算愉快,除了高显总时不时主动给高郁布菜,以示兄弟情谊,高郁却明显不怎么承情以外 但不论怎样,在外人眼中,两人的关系算是进了一步。 只是这样“进一步”的关系于高郁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除了处处与他作对的大皇子,他在宫中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敌人”——总是爱夺人所好的靖王世子高显。 午饭之后娄琛跟着高显回殿休息,临走时高显还撒娇要了一盒糕点,并且不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抱着。 高郁看着美滋滋的抱着着糕点离开的两人,嘴巴撅的都能挂上油瓶。淑贵妃见状忍俊不禁,承诺私下里好好补偿,多做两盒点心让高郁带到学堂里吃,这才让他的油瓶嘴放了下来。 不过即使如此,高郁每回见着高显仍然全身戒备,说什么话都在心里绕一圈,生怕又着了高显的道儿,莫名其妙的应下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还好高显见好就收,得了一次便宜之后就收敛了很多。 午休后回到崇文馆上课之时他甚至还主动提及了《游方手札》之事,直言高郁要是读到有疑问的地方,可直接来问他家“娄执剑”。 见高显不再“阿琛”c“阿琛”的叫,高郁脸色终于缓了下来。 视线不再刻意逃避,高郁在娄琛身上扫了一圈,得到对方温柔回视的眼神之后,虽然表情依旧带着几分不甘,但最后还是别别扭扭的答应了下来。 高显见状也笑眯眯的,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原本按照课程安排,下午应该习“六艺”中的“射”。 但因着皇子们都还年幼,体力与耐力都还有所不足,所以前期的课程全部改为了“武艺基础”,通俗点说就是——扎马步。 是也,未时刚过,崇文馆外专门开辟的一块校场之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四位皇子与一位世子一字排开,双脚外开,与肩膀宽度相同,然后微微蹲下开始扎起了马步。 而他们身后,各自的执剑却都挺立如松,目光如炬盯着眼前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倒不是“执剑”们偷懒,而是因为这些基本功实在太过基础,对于层层选拔所选出的“执剑”并无任何难度,所以武艺教习并未要求执剑一同扎马步,而是让他们站在皇子身后,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免受伤。 可比起“护卫”,他们其实更愿意“共苦”,毕竟都是天潢贵胄,身子金贵的很,要是一个不注意受了伤,他们可担待不起。 因此众皇子身后,好些个“执剑”都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到了娄琛这边,他却面容沉静丝毫没有紧张感。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娄琛一早就发现,他家这位靖王世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白嫩可爱,弱不禁风。他小小年纪便步履轻盈,底盘稳健,没有几年童子功是绝对做不到的。 因此娄琛这时候更多是在观察高显的功法,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靖王武功套路。 但娄琛不知道的是,高显这身功夫可不是出自靖王之手。 在西北军营中人称“混世小魔王”的高显自小就跟着靖王手下的兵打闹,通常是东学一点,西凑一点,所以他的武功虽然基础甚好,但却全无套路。 这也就是靖王这次肯答应把他送来宫里的原因——孩子放养太久,再这么野下去终究是会废的。 秋老虎余威不减,一个时辰之后,皇子们总算结束了这场“酷刑”。 武艺教习口令刚下,几位皇子也不管地面脏不脏,是否有损皇室威严了,齐刷刷的顺势往后一坐,瘫软在地。 其实比起真正的武者,武艺教习对几位皇子的要求已经低上了许多。一个时辰的练习,马步c腿脚c步法皆有涉猎,轮换练习的间隙还安排了休息时间,可谓是“张弛有度”。 若真放到他们身后几位“执剑”身上,那别说一个时辰了,就是几个时辰他们也能撑的下来。 但就是这样相对宽松的要求,几位皇子也已经吃不消。 大皇子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哪儿受过这样的苦?坐在地上瞧着自己还在瑟瑟发抖的双腿,鼻子皱了皱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但总归顾忌着皇家颜面,他最后也没真哭出来,只是想着自己这般惨了,一会儿一定要回殿找母妃好好诉一番苦。 可就在他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找母妃讨要赏赐的时候,同他们一样站了一个时辰马步的靖王世子高显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呼哧一下站了起来。 大皇子侧头看去,却发现高显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 “这人怎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大皇子心头刚起了疑惑就见高显拍了拍手上的泥,然后他蹦蹦哒哒的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步伐很是欢快,嘴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难道他是来对自己示好的?” 大皇子见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心想高显虽然是靖王世子,地位特殊,但他的母妃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只差一步便能母仪天下的德妃。 高显若是识时务,就该知道应多与自己亲近,免得日后一人在宫中受些不必要的委屈。 大皇子小心思转了转,觉得自个儿应该大气些,既然世子都这般主动示好了,他也应该有所回应才对。 思及此,他便撑起了身子,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颤抖的双腿,以维持皇子的仪表,然后轻咳一声,抬起了手:“世” 话音刚起,后一个字尚未吐出,却见刚才还直愣愣朝他跑来的高显突然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转了个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而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二皇兄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儿,腿还疼么?”高显连珠炮似得问一大堆,问得高郁整个人都愣住。 咽了咽口水,高郁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回到:“没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刚才可是吓着我了。”高显拍拍小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刚才我瞧着二皇兄你腿发抖的厉害,还怕你是哪儿伤着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乏力而已,过会儿就好了。”被如此亲切问候,高郁其实“受宠若惊”的很。 不同于旁人看见的亲昵,被高显算计怕了的他,满脑子想的却是: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而被怀疑的对象靖王世子高显则是眨巴眨巴眼睛,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 高郁看着精神抖擞的高显,有些汗颜,正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娄琛。 身为“执剑”娄琛本应时刻跟随,但刚才他瞧着高显眼珠子一转,明显是有所打算,所以并未紧跟,而是等他到了高郁身边,才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上下打量了高郁一番,见他只是体力有些透支并无大碍之后,娄琛这才提醒道:“殿下,马步蹲完之后不宜久坐,否则会堵塞血脉。” 说完他还朝着高郁身后的“执剑”点了点头,示意他该有所行动。 高郁的“执剑”是江州司马家的嫡子,执剑比武的头魁。年纪比娄琛小上两岁的他,武艺虽然不错,但行事却还差了些。 见高郁坐在地上,虽然知道有所不妥,但却不知该如何劝阻。此时得了娄琛的提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他这才上前将高郁“请”了起来。 “好啦好啦,没事就好。”高显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二皇兄,蹲完马步之后得及时疏通经脉,要不晚上回去腿会酸的厉害。正好现在下了学,左右无事你不如早些回去歇息,以免贵妃娘娘等急了。” 说完他还朝着娄琛挑了挑眉,似是询问。 娄琛见状但笑不语,只微微点了点头。 高郁一头雾水的瞧了瞧高显,再瞧了瞧娄琛,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不相信高显,却不会怀疑娄琛,所以思量片刻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道了个礼就带着自家执剑离开了。 高郁满脑子的事儿,所以没注意到他转身走远之后,高显却朝着一旁的大皇子走了过去。 高显脸上一直堆着笑意,待凑近了他才像似突然发现一样,惊奇的冲着大皇子道:“大皇兄你呆愣在这里作甚?是摔着哪儿了吗?那可糟了,摔着的事儿可大可小,大皇兄身子金贵可怠慢不得。若是无事大皇兄你还是赶紧回去找太医看看吧!” 说完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自顾自的道:“大皇兄恕罪,上了一天的课显儿委实有些乏了,要是大皇兄无事,那显儿就先行告退。” 言罢高显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也不等大皇子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开。 等高显带着人走远了,有些看傻了眼的大皇子才渐渐回过神来,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两人变得这般亲密了?还皇兄皇兄的叫个不停! 且不说这些,就算刚才他敢肯定,高显定是故意让他误会的。他明明看到高显是朝自己走来,怎么可能临到头转了个弯儿? 而且刚才,高显转身离开的时候特意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带着一丝挑衅之意,扎眼得很。 很显然,高显刚才是有意让他出丑的! 区区一个靖王世子竟然敢挑衅南梁大皇子! 大皇子怒火中烧,暗暗骂了句狠话后,心中嘀咕道:他定要给高显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南梁未来的太子到底是谁! 然而接下来几天,武艺教习所列的课程都很简单,要么是蹲蹲马步,要么就是打打拳脚,舒展筋骨,大皇子有心计划,却苦于都没有合适机会。 直到休沐的前一天,武艺课程改为了“御术”,他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骑射 南梁最大的敌人北齐,先祖本是游牧民族,不论皇族或是平民皆善于骑射,平日里放牧渔猎,战时集结成军,很快便能结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战力。 南梁农牧业繁盛,与其相比虽然战力不足,但长久以来两国之间对峙也已让南梁摸索出了一套应对策略。 从太|祖时期开始,南梁便拣选天下精良之兵,聚国心腹,平日驻守皇城保卫皇族,战时披甲执戟征战一方。 而这些精锐之兵既是南梁安一方之根本,就必须要得天子信任之人带领,而这一人选,通常便是当朝皇子。 因此南梁每个皇子少时都需要掌握骑射c剑术,若有万一,便可领兵而出,征战沙场,守南梁一方安宁。 骑射,骑为基础。 因着是首次接触马匹,未免发生意外,骑术教习只找了几匹尚未成年且较为温顺的马匹来,让皇子们熟悉熟悉。 但能给皇子们练习用的自然不是凡品,别看找来的马匹都还年幼,但却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他们父辈大多是征战沙场的战马,战功赫赫不说有些还极具灵性,若如真的认主将来上得战场,也会多一分胜算。 皇城内禁武禁骑,高郁外出的时候乘过几次马车,但那些都是高头大马的载物马,比起战马来自然逊色不少。 还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马,皇子们一个个都新奇的很,马匹刚牵出就奔了过去,左挑挑右看看,好不稀奇。 娄琛缓步跟在高显身后,看着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好奇之感的靖王世子,自有一番思量。 靖王兵马得争天下,其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先前几天基础课上已能一窥一二,骑射技艺想来也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一众皇子都还未挑选好马匹的时候,高显却已相看中了一匹正再埋头吃草的枣红色小马。 娄琛领命从马夫手中牵过马匹,本想着孩童心性高显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马。却不想将马领到跟前之后,高显并没急着上马,而是打量了娄琛一眼,然后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娄执剑你可会‘御马’?” 娄琛见其表情便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身为“执剑”哪能不从?把苦笑压下心底,娄琛老实回答道:“略懂一二。” 两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空旷的跑马场上顺着风儿一飘就进了旁人耳朵里。 听了娄琛的回答,三皇子竟好奇的看了过来:“听闻娄将军当年曾带骑兵三千破北齐大营,尤善骑射,娄执剑既为其子,应既得其真传吧?” “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娄琛自谦道,“家父当年风采,娄琛尚且不及三分,更不敢谈得起真传,惭愧惭愧。” “那也很厉害了啊,娄将军当年披坚执锐拒敌百里,能得他三分真传也一定比那些只能纸上谈兵的人强得多。”见三皇子与娄琛交谈,小跟屁虫一样的四皇子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娄执剑既然那么厉害那不妨帮本宫选一匹马吧。” 几位皇子之中四皇子最为年幼,平日里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个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 娄琛见状暗自叹了口气,他本不欲如此惹人关注,可惜事与愿违,从执剑比武一开始,他仿佛就成了天然的聚光点。努力退让却偏偏更引人注目,每一次的的结果都只是让旁人更关注他而已,或许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左右思量无果,娄琛只好应了四皇子要求。将手中缰绳暂且交给马夫之后,他上前走了一圈,从中选了匹最为温顺的小马驹,交给了四皇子“执剑”。 小马驹个头不高刚好适合身量最矮的四皇子,见选好了马,他便一蹦三跳的跟过来,一边瞧一边不住的点头,道了个谢之后喜滋滋的牵走了。 “娄执剑果然擅御马,这批马里头就那头脾气最好,竟也被你发现了。”高显毫不吝啬的赞赏,一旁的三皇子闻言也赞同的点头。 “谢世子谬赞,不过是凑巧而已。”娄琛不愿再多生枝节,便牵过先前高显选中的马匹问道,“世子殿下是否需要试马?” “要!”高显说着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过本宫今日午膳吃多了,尚且有些不消食,这试马一事恐怕要交给娄执剑了。” 世子下令哪有不从的道理? 娄琛将食指和中指放进嘴唇上,轻轻一吹,一阵清亮的马哨声便响了起来。原本正旁若无人埋头吃草的小马闻声竟昂起了头颅,应声长嘶,前蹄高扬,竟是一副蓄势待发准备狂奔的模样。 牵着马匹的马夫登时一惊,缰绳紧绷差点脱手。 这一惊闹的动静不小,刚才还颇为不屑的大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骑术教习更是用上了轻功,眨眼间便已到了娄琛面前。 “没事没事。”高显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教习担心了,本宫只是试马而已,不必惊慌,不必惊慌。” 骑术教习闻言这才收起了一颗提到喉咙口的心,打量了一下娄琛手中牵着的马匹,他颇为惊喜的问道:“这是世子殿下相中的马?” “这马我可不是替自己选的。”高显摇了摇头,说完竟高呼了起来,“二皇兄你快过来看看啊,娄执剑替你选了一匹可厉害的马儿了。” 正在两匹马驹之间游移不定的高郁闻言,顿了顿,略带疑惑的走了过去:“替我选的?” “是呀二皇兄。”高显凑上前去,“娄执剑亲自选的呢,你看喜欢不!” 娄琛见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只好顺着高显的介绍道:“殿下,此马虽然看起来温顺但却脾性十足,恐怕有北疆马的血统。这样的马外柔内刚,跑起来定不会输那些正统的汗血宝马。” 骑术教习闻言也点头称是:“娄执剑果然慧眼,这匹马的确有北疆汗血宝马的血统。其父辈是前年刚从北疆带回来的红鬃马,来时尚有野性,不过现今已经驯化了。” “对吧对吧,我就说这匹马最适合二皇兄了。”听得马术教习的话,高显自豪极了,眨巴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外表纯良内里一肚子坏水儿,最适合你这种芝麻馅儿的汤圆才是吧! 高郁忍不住腹诽,但是对着一脸天真无邪的靖王世子,他真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索性马匹的确不错,他也就承其好意,收了这份礼。 为了表示感谢,他甚至亲自上前去接马,娄琛的手,也就这个时候进入他视线中的。 那是一双尚未成年的少年的手,骨节不若成年男子那般一样粗硬,却也很明晰。指尖纤细虎口略带薄茧,一如娄琛整个人一样,干净整洁。 高郁突然想到就是这样一双手,执剑站于擂台之上,屹立不倒,将对手击退。 思及此,高郁的视线忍不住往娄琛肩上飘去,那里被衣衫遮挡,看不出内里情况。他忍不住的想,不知道娄琛的伤好彻底了没,刚才牵马的时候可曾有扯到伤口? 却不想他还未宣之于口,娄琛却已好似看出他内心所想一样。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谢殿下关心,下官已无大碍。” 谁在关心你了! 被拆穿想法的高郁,命“执剑”接过娄琛手上的缰绳,只道了句“多谢。”就直接转身离开。 娄琛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高郁,默默勾起了嘴角。 可将马送给了高郁,高显又怎么办? 就在娄琛想要重新替高显选一匹合适马匹的时候,高显却早已相中得心意的马儿,他不急不缓的从中牵出一匹黑棕色马冲着娄琛笑了笑。 娄琛瞧着仰头一脸得意看着自己的世子殿下,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是鬼灵精,高显牵的这马一看就是野马所配种的,这种马虽经过驯化,表面与寻常马匹无异,但根子里却野性未除,后代也会受其影响。 高显选这马,定是对自己的骑术有所信心。 对马匹如此熟悉,想来也是接触过不少战马,他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位靖王世子啊。 选好马匹之后,皇子们开始在“执剑”与马术教习的陪同下试马。 好不容易从枯燥乏味的基本功练习里解脱出来,几个皇子都跟脱缰的马儿一样,撒欢似得到处跑,也亏得有各自的“执剑”在身后同骑,要不真让几位皇子随意策马,非得出事不可。 看着一匹匹狂奔的骏马,娄琛思绪如丝飘散,前后两世他能回忆的实在太多,但此时定格在他脑海里却只剩边陲广阔无垠的草原。 草原之上有两个纵马狂奔的人影,他们一齐在月下御马,一起策马狂奔——那是他和刚满十岁的高郁。 那时候变故尚未发生,高郁虽偶有不满,但两人关系还算融洽。 圣上带着众皇子去河北东路的“木兰围场1”秋狝,刚巧州牧进贡几匹汗血宝马,圣上见之心喜,便将宝马赐给了几位皇子,以资鼓励。 高郁得后喜不自胜,当夜便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带着他,偷偷翻营而出。 围场之内他们纵马狂奔,是何等的欢快,何等的潇洒。 可惜时移世易,当他们再有机会共骑一马之时,已是沧海桑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娄琛刚一回过神就瞧见高郁□□原本慢腾腾踱步的小马驹,竟似受了刺激一样,忽得前蹄高扬,而后拔腿狂奔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拥怀 护在高郁身后的“执剑”在惊慌中被甩落下马,高郁则紧握马鬃堪堪挂在了马背上。 但马匹奔驰是何等的快速,更遑论高郁胯|下这匹又有汗血宝马血统的骏马,此刻飞奔之下,四条腿像琴弦一般绷直,后又高高的落下。 马蹄声骤紧似雨,又像金鼓擂响大地。尘土飞扬中马背上的少年被高高的扬起,而后重重的落下,小小的身子被马颠的一摇一晃,稍不注意就可能坠落马下。 “高郁!”娄琛见状惊骇万分,飞快的将高显带到马夫身边,而后连告罪都来不及便扬起马鞭,朝着高郁所在方向狂奔而去。 娄琛靠近之时已有好几位骑术教习赶了过来,他们当中一些忙着将其他几位皇子带离马场,另一些则骑马跟在高郁身后,一边朝他高呼,一边想办法接近。 庆幸的是宫中御马还有几分灵性,即使惊慌狂奔也未曾闯出马场,而是围着草场的边缘急速奔驰,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娄琛见状不敢再耽搁,沿马场边缘慢慢跟了上去。 靠近高郁的教习一边尝试接触高郁的身体,一边高声提醒道:“二皇子殿下,您一定要想办法拉紧缰绳!不能再拉着马鬃了!” 高郁被颠的晕乎乎地,模模糊糊就听见了“缰绳”二字,快马飞奔之下他哪儿腾得出手来,只能大喊到:“我拉不到,拉不到!” 马鬃连接皮肤,高郁这般紧紧抓着马鬃虽能保一时平稳,但过不了多久被扯疼的马儿就会从最初的惊慌中反应过来,这时高郁的存在就会成为累赘。 骑术教习见情况危急就想着叫人合围,然后想办法用马套子勒住马。 但提议刚说出口,立刻就被旁人制止:“不行,这马还年幼,定受不住马套的冲力。” 制止他的是马场的马倌儿,专司驯马c御马,对发狂受惊的马最有一套。 他一看便知,马套虽能套住马,但尚未成年的马匹被这么一套肯定得废了,可这还是其次,他最担心的是二皇子的安危。小马被套之后受不住惊,会惯性将后蹄扬高,这样反而将二皇子置于了危险之下。 “那可怎么办!”先前靠近高郁无果的教习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上前却又担心适得其反,只好紧紧跟在高郁身后。 “不能套马,就只能‘套’人了!”马倌儿答道。 “套人”是口头上的说法,意思就是将人拽下,通常是行军打仗时所用,这会儿提出意思就是差(chai)人跳上高郁的马,再将他抱下交给其他人。 可在场几人试着接近了几次都无果,又有谁还能去? “让我去,我年纪小体重轻不会再惊着马。”两人转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靖王世子的执剑。 先前说要“套马”的那位教习闻言,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你从未上过战场,更没‘套’过人,去太危险了!” “由不得你们考虑了。”那马已经载着高郁绕着马场跑了两三圈,力有所懈,这时候最容易将马背上之人甩下。 果不其然,娄琛话音刚落,载着高郁的马驹就已经扬起了前蹄,想要将马背上之人抖落下来。 娄琛见之目呲欲裂,心急如焚的他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大吼一声道:“让开!” 在他多年身居高位c杀伐决断的气场威慑之下,两位骑术教习竟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带着马儿后退了几步为娄琛让出一条道来。 娄琛不再多言,马鞭一扬就冲了上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竟足尖轻点马背,借着马的冲力跃到了高郁身边,然后长臂一揽将高郁牢牢的抱在怀中。 “放手。”娄琛声音很轻,紧贴耳边不带一丝威严,高郁却在听到这一声之时整个人就安心下来。他放开了紧抓马鬃的双手,而后一个转身,随着娄琛一起“飘落”在地。 “好俊的轻功!”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句惊叹,在场众人才从惊惶中回过神来。 这么容易就将人救下了? 马倌儿与教习都看傻了眼,过了好半天才惊觉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忙不迭的赶到了娄琛身边。 此时被娄琛紧紧抱在怀中的高郁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云里雾里了老半天,直到骑术教习上前告罪想要检查是否受伤,他才似回过神来一样,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呵呵一笑道:“我没事,没事” 刚才情况都这般危急了,竟然还笑的出来?二皇子莫不是惊着魂儿了? 骑术教习不敢怠慢立刻差人去请御医,要为高郁仔细检查一番。 可高郁闻言却摆摆手,清亮的眼中毫无劫后余生的惊恐,反而安慰教习道:“本宫真的没事,顶多就是被马鬃勒到手了而已,不用惊慌!” 高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他嘴角就是止不住的想往上翘,心中像是烧开一壶水一样,咕嘟咕嘟往上冒,冒的还全是糖水儿。 娄琛看着仍然紧紧拽着自己衣衫的小手,眉头微皱,劝解道:“殿下,未免万一,还是让御医检查一下得好。”。 听了娄琛的话,高郁这才颇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手:“好吧,那就随太医回宫看看。” 谁知他刚要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呀,你们看那马儿!” 娄琛扭头一看,发现刚才还狂奔不止的马儿已经冷静下来,抖了抖鬃毛发现背上已经没有人之后,突然转了个弯,朝着右侧跑了过去,而离它十来丈远的地方,不是别人,正是正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开热闹的大皇子。 “保护大皇子!”现场守卫见状立刻拔出了剑,严阵以待守在大皇子身旁,一旁的马倌儿更是已经准备好了马绳准备将马套住。 高郁闻声吃了一惊,继而高呼道:“你们别伤了它!” 谁知,话音刚落一路小跑朝着大皇子而去的马儿竟缓缓停了下来,它原地踱步了几下,马蹄在地面上刨了刨然后低下了头。 马倌儿见状不再犹豫,顺势将套绳套在了马头上,扯了两下见马不再挣扎之后,才牵着马儿缓缓朝高郁走了过去。 自知犯了错误的马儿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时转着,好奇地侧歪着头望着高郁,似在询问也似在担忧。 高郁一见它走过来就心软了。 刚才试马的时候他其实很是满意,这马果然如娄琛所说很有脾性,但也极为没有原则。 高郁只不过喂了几颗松子糖就将它收买了,再骑上它时候就已经乖巧懂事多了。 骑上之后马儿开始小步慢跑着,不急不缓不说,还时常放慢脚步等高郁适应。高郁心里欢喜,喂它的糖自然也更多了。 但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当高郁熟悉了慢跑,想要尝试一下疾驰的快感之时,原本乖巧的马儿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痛苦的嘶叫一声,而后狂奔不止。 高郁看着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马儿,刚想上前摸摸马头,声旁却传来一声刺耳的调笑。 “哟这小畜生还认主了?”大皇子嗤笑道,“可惜认主也没用,这小畜生伤着了皇弟小命儿恐怕难保了。” “什么?”高郁闻言惊骇的瞪大了双眼,这小马儿只是带着他跑了几圈,并未伤着自己怎么会小命难保? “你还不信?”大皇子洋洋得意的仰起头,“要不你问问这位马倌儿,惊了人的马还能留吗?” 马倌儿不敢造次,也只是低头道:“禀殿下,马园的确有规矩,马匹一旦有伤人的可能,就不能留了。” “可是它并没有伤着本宫啊,你们瞧本宫好好儿的呢!”高郁有些着急了,它是真的很喜欢娄琛为他挑的这匹马,即使被吓了一跳也没想过要将它怎样,却不想他即使不下令,也会有规矩替他处理。 马倌儿也懂高郁的心思,但也只能无奈道:“殿下,马园的规矩如此,请殿下不要让卑职难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宫真的没事儿,你们怎么不信呢?!”高郁急的眼睛都红了,他不过是想留下一匹马而已,竟这般艰难!身为皇子留一匹心爱的马也留不住,他坐这位置又有何用! 越是这么想着,高郁心中就越是郁结,狠狠的瞪了一眼大皇子,急红了眼的他就想着即使拼了命也要将马儿保下来。 然而就在马倌儿要将马匹牵走的时候,高郁还未开口喝止,沉默许久的娄琛却站了出来:“且慢。” 马倌儿回头一看,发现竟是刚才救驾的那个少年。刚才马上那一跃令他叹为观止,这般矫健的身手,马场上几位曾征战沙场的教习恐怕也望尘莫及。再想到刚才他冲出去救人时的果断与敏锐年少如他,将来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思及此,他略带敬意的看着娄琛,低头问到:“这位执剑有何吩咐。” “没什么,本官就是想问问这位马倌儿,惊人的马儿确是该处理,但若事出有因呢?”说着娄琛从身后拿出了一根马鞭,那是高郁刚才惊慌中掉落的。 他将马鞭放置于马倌儿鼻翼之下,马倌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在下一秒问到马鞭上的气味之后,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护马 。面脸家娄给不他怪别也, 剑赠的他绝拒敢眼长不此如竟上宴剑择,了眼顺不子小那家娄看就早老他正反, 好也气锐琛娄与显高挫挫事之宫后借次这 。热火的打已就人两那,天几了搁耽事的足禁着因就他想没却, 好交子世王靖与量尽要他醒提还妃母子日些前起想陵高 ”。人的矩规懂不些那下拾收好好她让, 妃母诉告事这把就我头回“:害利其知也然显子皇大 。适合是最理处娘娘妃德的宫后辖统给交, 事之宫后是竟毕”。好的理处来她让, 娘娘妃德诉告是还子皇大, 来想官下事这过不,好就白明下殿“ 。手拍一陵高”!了懂我,嘿嘿“ 所居嫔妃入出期长, 纪年的尬不尴不个是正,二十方年琛娄。开分妃母与,衙建宫出可便三十满年室皇梁南 。了明已却意但, 完说未虽话的他 ”吧了二有十一该应剑执娄,错记有没官下若“,道恒书宁”。了是就那“ 。心比攀些有会总,泯未性心童孩,岁九八就也竟毕陵高”。我馋来心点着带是总还,吃儿块一都膳午,了好要般那候时么什两们他道知不也, 啊是“ 。道问恒书宁”?吗膳用里宫娘娘妃贵淑上剑执娄着带总子世王靖子日些这说是不下殿, 子法罕稀么什是不也“ 。过错未从, 的他听就向一候时的意主没陵高, 多最的懂,大最纪年恒书宁中人三 ”!说快你,子法么什“:喜甚中心,听一陵高 ”。法办有是倒官下,快痛里心要真是要下殿“:子法个想己自如不,去上撞头闷他让其与 。去下乐不闷闷要直一是怕子皇大气恶口这了出不是要道知,陵高着看的奈无恒书宁 ”。快痛不是总里心我,们他郁高过放,咳妾那过放么这就但“,来下了落算总心颗一言闻陵高”!明聪真你恒书天半了心担白我害,样这是来原“ ”。好的前面上圣到闹比总了决解下私,免难所再盾矛些有间弟兄,大闹□□将想不并他明说就那,儿倌马给交鞭马将然既剑执娄那“,道畏无恒书宁”?何如又了道知“ 。行不的虚心就时登,样一了穿看人被是像就,麻发阵一皮头的看被他。上身己自了到落的直直就倚不偏不线视那,头下一了回曾候时的下鼻儿倌马到递鞭马将时当琛娄,悸余有心今至子皇大景情时当想回 ”。脚手的动谁是出得查定鞭马那了拿们他,了明聪可琛娄个那边身显高,道知不是你恒书“,道躁烦陵高”。了不结怕就我“ ”。了了么这就也且暂事此,究追再会不就然自马了得既子皇二“,道慰安恒书宁”。好不么什没也果结般这实其,下殿“ 。影踪了见不经已证罪那,时之鞭马那寻去想来神过回再他等 。开离马御就想不也想便以所,先为命保是然自他急危况情,子皇大与他是就的近最得离,时之狂发骑坐下|胯子皇二,跳一了吓是也实确时当他,假作没倒话这瑜谢 ”。事琐些那着顾没以所,危安的您心担是也时当臣,罪恕下殿“:道罪告,袋脑缩了缩瑜谢 ”。到捡子小个那家娄让生偏,回收道知不都西东的要重么这,了去么什干时当你“:道责斥他着瞪子皇大”!说还你“ ”。话好说他为得还,子皇二于制受用不也们咱,鞭马那了到捡他是不若。错的琛娄个那是都,明圣下殿“:道是称,上身琛娄了到推锅把就势顺瑜谢 。标目了好找经已子皇大想不却,推处没任责愁正,喜一中心言闻瑜谢 ”!琛娄个那怪都,哼“:道狠狠得只发处没气火子皇大 。择选无别经已就他,候时的盟结氏谢与择选亲父为因,去下走上道条这在能只,主明择另法无也他样这使即可 。选之君明非并快之舌口争,妒善样这,型成已早性脾来下年多然 。拦遮无口常经时之忌顾所无来气起生,去进少多了听知不也”染目濡耳“小从子皇大,话坏妃贵淑说少没里下私,恨怨有中心妃德谢 。养教的好良到受能没却,边身妃德于居时幼但,坏不也性本可尚质资子皇大 。明光荡坦么那的想所人他如不并路前的己自,出看已早却恒书宁,下之名盛但 。量无途前,名成年少声一赞不无,其到提家世各梁南,外在声名已却但,头出岁十才然虽。华才腹满颖聪资天,赞称上圣被曾他的心珑玲巧七颗一就生 。限无光风,边身子皇侍随,”笔奉“选入就岁五则他,下天满李桃,老元朝两是父祖,家世香书生出恒书宁 ”。妙为说少是还后以下殿,端事生多会只怕恐了去听人旁让是要,罢也说说面的官下着当话些这您。荣尊的室皇有室皇,矩规的里宫有里宫“,道诫劝声温恒书宁”。娘娘妃贵是而,妾贱么什是不更母其,子皇的下陛是也他,喜不再子皇二对您下殿“ 。嘴了住的讪讪好只,变大色脸其见陵高 。慌惊是满头里目杏双一,话的陵高了断打声高恒书宁”!下殿“ ”种野的来回寻儿哪从皇父道知不也?了么怎子生妾他叫就宫本,的生妾贱是就来本“:道般气撒只,诫劝他得听儿哪,上头气在正陵高可 ”。耳有墙隔心小下殿“:道醒提头眉着皱他,色脸了变也恒书宁的声作不默旁一再本原,出一词此”子生妾“ 。行不的气就神眼的意得时他向看后最郁高到想一,烧中火怒陵高”!了光丢你让都脸的宫本,子生妾个那好讨宫本让要就职失个一你“ 。过为不也定注中命是说,合巧般这。上口伤了到打好刚就还挥一鞭马,口伤有会然竟上股屁匹马的选子皇二到得料预怎他 。牙咬了咬的狠狠头着低,口胸着捂的痛吃,脚一了受生生硬瑜谢”。职失官下是“ 。余有事败足不事成”剑执“个这的找他给妃母觉只,口胸瑜谢上踹脚一子皇大”?呢果结,现发人让会不对绝,失一无万水椒辣上浸鞭马把说你是?!’怒息‘么怎宫本让你“ 。的系干去脱能罪告句一是不就那,了着伤是要,事无子皇二日今亏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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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常之人是也这,舍不有心然自,马小这置处,额畜小这置处手亲要,错了犯朝一今如。情感份有然自,女子如之视,大长匹马些这料照小从儿倌马,知不所有你子世“:道情说儿倌马替而反,度态的人逼咄咄前之反一,旁身郁高与显高到来步几前上他。看难些有,沉微色脸陵高子皇大”。思意的上面字是然自“ ”?思意么什是话这兄皇大“:睛眼下了巴眨,言闻显高 ”。说么这能不也话“:道然突子皇大的旁一立站态姿戏看以就始开一从,付对不郁高与来向,候时的去下带儿马将备准,礼大个一了拜般命认他在就 。戚悲阵一中心,马红枣的么什了生发知不尚眼一了看深深头转,让退肯不子世王靖见儿倌马 。来下了忍生生硬才,任信的琛娄对于出是全完也他刻此。透湿得浸口袖的住攥被将早,汗生心掌,地紧紧的攥手小双一郁高,下之挡遮袖衣的到看人无在道知不却他可 。去回了吞话的头后把好只嘴瘪了瘪,状见子皇四 。来儿花朵一出看之将要是像,子桩木的处远不着望的呆呆只,很的闲神定气是倒儿会这郁高的燎火急火还才刚知哪 。去看郁高朝般救求,睛眼着巴眨的哭不哭要只,了怕吓就时登,堵一么这”面颜家皇“用显高被,大不就来本子胆子皇四 ”。地何于置面颜家皇将那,了守遵不都人人后以,子口个这了开要,行执得须必就矩规了定然既且而。脚手着伤得不可奔狂的儿劲一马这,人他其了换要,深泽福他是那事没兄皇二,行么怎那“:道驳反却显高,落刚音话他可 ”。吧了算么这就儿事这不要,兄皇“:口了开子胆起壮,后之话说不嘴着抿都哥哥个几见,瞧了瞧右左他 。了软心先最,马红枣的样一错认似仿头着低看了看又,儿马小的得刚己自看了看子皇四的小最纪年 。容动为颇都人的情内知不场现,形人成不的哭竟儿男尺七堂堂,泪眼着抹边一说边一儿倌马 ”吧它了饶,恩开开就您下殿。错过般这下犯才,慑所气龙被,子皇驮载次一头马红枣这,下殿到想没却,了骑坐为选眼得入下殿位诸让能,了成长们它着盼易容不好。懈松敢不也刻一,料照心悉日每官下来多年两这。看照官下由都路一,马御选入到生出从儿马批这,下殿“:下俱泪声,茫茫眼泪是已时之来头起抬再,腿大的儿个自把一掐狠,头下埋儿倌马 ”。奏启事有官下,下殿位几“:前面子皇位几了到行膝后然,倒跪经已就步几走没,鞭马着捧儿倌马,好抚安马将 。定决了有就即当,横一下心,络活思心儿倌马 ?的财发官升想不有哪,官做朝进凡但。保难也怕恐儿命小住不握把若,达腾黄飞是便住的握把若,会机的得难是这知自儿倌马 。职官的己自及以习教位几住保能又,好份一得讨前面子皇二在能既,驹马这下保能若但 。任责担得都怕恐习教术骑位几的馆文崇连就,了儿倌马个一小小他说别那,前面上圣了到闹子皇二让真是若,小算不也来说事这日今 。去上报通程流套一走得还置处要真,得录记有是都马御的印了烙竟毕。了化事小,小化事大事这将份身的他着借想是非无,他给交鞭马把琛娄 。法想番一了有已就中心,时鞭马的给交琛娄到接。思心分几出看能便马套让不着拦前先,的色眼有个是儿倌马那 。回千转百已早却里心儿倌马的鞭马着拿,边一另而 。执争再不旁一了到站,琛娄信相择选是终刻片豫犹郁高,唇下咬了咬。来下了放于终心的着悬颗一,迫不容从此如琛娄见郁高 。神眼的抚安个一了给后而,拍了拍轻轻上背手在,手的湿汗些有他开掰只,答回再不已却琛娄但 。琛娄着看地然茫,以所明不郁高 ”。西东的了不大么什是不“:道头摇了摇,情表了柔放得由不,软一头心琛娄,儿孩小的抖发轻轻些有至甚指手,己自着拽地命死着看 。寸分了没也上手,案答晓知于急郁高 ”?物何了染底到上儿鞭马那,剑执娄“:道问的燎火急火,住抓人将把一前上,了红都睛眼的急,琛娄的来走他向着看郁高 。儿倌马了给交鞭马将经已琛娄,候时的儿劲较人两在就,补无事于也究追再候时这但 。了红的脸的哽,口咙喉在憋话番一郁高 。手了开放动主,得似生发没都么什跟已却显高,口出没还话他可。斥呵口张想便,对作己自与然突何为显高的好好知不,结气郁高 。笑了笑他对动主还至甚,样一人儿事没佛仿却显高可。显高着瞪头转得只,开脱挣没也汗出冒都上头额得急郁高,的紧紧的拉膊胳的郁高将,劲使暗暗下殿子世 。显高是却,人别是不的他拦 。来下了拦被就他,步两了走才知哪但。闻一上闻要想去前上也便,题问有定中其知就变骤色脸儿倌马见郁高 。生畜的性人知不小这况何更,了不受会都人个是儿事这”水椒辣撒上口伤“ 。了狂发然突马忽怪无也鞭一么那上抽鞭马的水椒辣了浸被若但,走奔儿马响影不也深不,口伤的印血带有还头上在现以所,了落蹭给就痂结刚上臀,皮顽过太是许也,匹这得骑郁高生偏 。响影甚无便了落脱再,痂结就天两三的点一好,痕疤下留会然自烫一上往铁烙 。别区示以,”印尾“叫说话行用,印烙家皇上打上股屁马在要都前之选甄子皇给来送马御批这 。水椒辣的见常最是而,物罕稀么什是不的浸上鞭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和好 。长很还路的走要他而, 深正色夜 。营为步步能只,知先卜未能不并他, 上事小多许,变改经已迹轨的运命竟毕, 了需之时不备以, 事人边周心留多得他后以来看。得不懈松也刻一然果, 彩精是真当子日的后生重, 深渐意笑琛娄 子世王靖的样一儿猴皮泼个一了多又间之人两今如且而, 尬尴加更会只怕恐系关后过天今,付对不子皇大与就本里日平郁高 。怨的大更了结,拙成巧弄想没却, 训教个一他给想只也怕恐子皇大 。步地的仇记人令到不,儿事小的痒痛关无些是都但,事惹少没伙家这显高着陪直一子日些这他 。气口了叹着笑轻, 门殿的闭紧看了看头转琛娄,此及思 。马匹一了选郁高替义名的他借意特还,说不二一知略匹马对,很大子胆实其显高想不却 。止不闹哭得吓会还齐不保,措失慌惊然必下之惊大,堪不弱柔的似娘姑小跟又来起看,小人显高 。显高是该应都的鞭马脚手过做个那用使与马骑时当那, 郁高给马赠有没使假。选挑意特未并, 的拿意随夫马问他是时当鞭马那 ?释解何如该又儿事的鞭马那, 郁高对针是真子皇大若如如比 。上不扣节环些有中其得觉又琛娄, 想细来下静但 。口伤的愈未有会然竟上股屁儿枣小,到不料也谁竟毕。衅挑的意有是不而,弄捉是像更来起看为行一这此因,些躁急匹马让多顶,儿马着伤会不并鞭马的泡浸水椒辣 。弄捉意有子皇大是事次这为以,样那的想郁高如也他时初起实其 。□□的日今想想好好来空出抽于终是倒他,间时点一的前防换个这着趁 。来下不撑可力精的足充有没,课的天一上显高着陪要还日明竟毕,息歇中殿回可便防换到守需只以所,夜值要需不琛娄 。思沉了入陷却,色夜的茫茫着望琛娄外殿,是的道知不他而 。中梦美了入进缓缓,起翘微微角嘴,影身的拔挺那着看么那就郁高 。着站外殿在琛娄,着躺内殿在郁高,水如凉夜 。了散消就间瞬霾阴的头心与结子日些这郁高,些这了通想 。了足满经已也他,己自着想时时旧仍琛娄头关急危,照相胆肝,弟兄做样这在现像,好不么什没也”剑执“他成不做实其以所 。字名的他了出叫下之急心至甚,慌惊般那会不也不要,他乎在是也琛阿,热头一子挑的头剃是不来从也己自,了道知少至郁高,事之日白了过经,依相福祸 。的找自己自是都罚责些那,他责斥会后之事之生发宴剑择道知,后母的他爱疼来向怪难也。了为妄意恣,性任过太己自是,错的己自是都说么怎来想在现 。地境的难两入陷会不也琛娄,抢争子皇大与意执他是不若日当且而。己自过视忽未从也实其但,剑执己自了的做有没琛娄然虽,了性任己自是来一子日些这,着想郁高 。实踏外格得觉名莫就中心郁高,着卫守外在正琛娄到想一要只。现忽隐忽下影投色月在影身的拔挺琛娄,外殿向看头转郁高,身个了翻 。了救得己自,晓知就他,刻一那的己自到碰触琛娄在为因 。人的后身了住抱回,手的鬃马着抓了开松便想不也想郁高,候时的中怀入拥他将出而跃一琛娄当,想所他如然果也实事而 。他信相他,他了得救能定一人个那,去下持坚要只,道知他为因 。下摔己自将儿枣小让不力努,形身的己自住稳,来下了定镇郁高是于 。了散消就间瞬惧恐的头里心,后之喊呼声那到听么怎知不,望希了来带郁高给间瞬,灯明的途前亮照,光霞的云乌开破如喊呼声那 郁高 。郁高他唤是而,下殿他叫有没他,音声的琛娄是那,彻透的想也刻此,明分的听他。间心的他进闯,朵耳的他进钻风疾着顺音声那,呼高声一了来传处远不,时这在就但 。着活能还否是刻一下想敢不,眼开睁敢不的怕他,了怕的真是刻一那郁高的亡死过触接的离距近样这未从 。月岁的长漫中宫过度她着陪能还谁,娇撒她着缠能还谁,乐逗话说她陪会还谁他有没是要,仃伶苦孤中宫在人一妃母 ?办么怎妃母,了去么这就是要他可,松轻来说词一这死 。”死“括包至甚,多许了想他间时一,延蔓始开也惧恐的般渊深如底心在藏隐,制控己自受不始开绪思,了极乱慌候时那他。涨脑昏头郁高的颠落低腾高,制控人受不儿马的狂发奈无但 。开松敢不也死,鬃马了住抓的能本乎近他,时之去下摔被剑执后身当此因 ?他的骨血身肉况何更,迹痕下留要也铁铜使即,下踏蹄马,的慌惊是中心是郁高时之奔狂他着带,控失然突儿枣小初起 。眠入能不久久,事的生发天白着想郁高的床一卧同他跟是倒。了着睡就儿会一没,床上爬后之漱洗,子孩个是还归终但,很的灵机鬼着看人里日平然虽显高 。琛娄给给交就责重的卫护侍随这以所,烦厌他惹会齐不保卫护群大一着跟总边身皮顽且幼年子世但 。戏儿能不可危安,京在人一子世留北西在远王靖竟毕,职之卫侍身贴担他让想是多更,”剑执“任他让仅仅不可显高给指他将帝皇。开离能不也然自琛娄,走不显高 。好份一贪多着想不刻无时无是然自,紧的肴佳的作制手亲妃贵淑欢喜也,妃贵淑欢喜他儿会这。准为坦舒己自以只来向则原的他而,子孩好的则原有个一么这是就子世王靖法办没 。了开离想不,心内于服屈间瞬显高,粥米小的熬手亲娘娘妃贵到喝能就早一日明,中殿象含住是若着想但。住以可殿小的予赐意特帝皇有也显高,府王回不使即说理照 ”。吧儿这我住,去回别就日今你弟王,锁了落都门宫,了晚太“:道住拦就郁高,行辞口开刚他可 。了家回该道知算总,子肚小的鼓鼓胀摸了摸的足意满心,糕卜萝块一后最的里盒心点完扒显高,晚已色夜 。禁不俊忍琛娄,般一客侠林武个些那跟竟语壮言豪此如 ”。成不他怕还道难,汉子男堂堂郁高我,掩土来水挡将来兵,呢他管过不“,服说给己自把竟己自想不却,道儿会一好囔囔嘟嘟郁高”。子场回找会机个换会定肯瘪了吃回这,了仇记可人这子皇大,道知不是你剑执娄“ ”。是就去回训教会机个寻后日,快痛不真若下殿。处好无并下殿对大闹,的见头低见不头抬中宫处同竟毕“:道慰安音声下低状见琛娄”。好也样这过不“ 。眼一显高看不再,边桌回坐的鼓鼓气,瘪吃郁高”我“ ”啊你着拦要才以所“:脆干的回显高 ”。他过放易容么这会不定一,招阴这耍敢竟他晓知早要我“,道囔嘟郁高”。才刚是那“ 。道的幽幽,嘴着撅显高”呢亏不说才刚你兄皇“ ”!了他宜便是真“:道子桌拍一的狠狠,释解其听郁高 。人宁事息择选能只,任责担怕子皇大 。袋脑掉人些一够足就,的里手郁高到交么怎是鞭马的水椒辣了浸这说就,事之马惊说不且,查彻要真果如竟毕 。事这息平手之儿倌马借,儿倌马了给交鞭马将择选是还他,绪情的郁高及顾但。做所人派子皇大是脚手的上鞭马,了定确就即当琛娄 。瞒隐有似,神眼的他了开避意刻是更子皇大,变色然陡剑执的边身子皇大见却就,头转一他,料所他出不然果果结 。脚马出露会则虚心若但,上之鞭马与儿倌马在中击然必力意注时那人之关无是若,圈一了扫头转意特他候时的儿倌马给交鞭马将 。已而诈个了耍,计小施略是过不他 ”。晓知不并实其官下“:答回实老琛娄 ”?的去上浸人叫子皇大是水椒辣那知怎你可“,对不得觉又他着想着想但,悟大然恍才这郁高”!样这是来原“ 。番一了释解事的印烙讲着接琛娄”。迹马丝蛛出找是还,验去拿真若但,淡很经已道味然虽,嗯“ 。水雾头一郁高”?水椒辣“ ”。已而水椒辣点一是只,物罕稀么什是不“:道琛娄 ”?了狂发就儿枣小,子鞭一了抽一刚我么什为,么什了涂底到上鞭马那,剑执娄阿,问想直一就起才刚从是倒我儿事个有过不“:道问的奇好前上凑,眨了眨眼花桃的开长未尚双一,笑的角嘴他了见瞧是倒郁高 。他穿拆有没心好,翘上的住不忍角嘴,子包小的头扬了扬还,意得脸一着看言闻琛娄 。实事的架一止不过打子皇大跟经曾己自露暴,底己自了泄经已话番一到意注有没毫丝郁高 ”。招阴使就过不打次每,架打他跟得懒才我说再“,道然为以不是很郁高”。嘛较计他跟能,孩小岁三是不又我“ ”啊来起打兄皇大跟你怕,你着拦不“:屑碎蓉椰块一角嘴郁高着盯直,脸小着撑显高 ”?甚作我着拦才刚你弟王,儿事个起想然忽,了对“:子爪的呼呼肉的他捏了捏边一,显高的己自着看怨幽脸一,嘴着憋的屈委着看边一,巴嘴吧砸吧砸郁高 。了及不来经已时去过伸手短小,少不上矮郁高比却量身大虽气力显高。边桌到侧身转个一,了乖学就次这,儿道他了着都次几前郁高但,拦去膊胳着伸显高 ”!丝蓉椰的我“:了意乐不就时登下殿子世 。嘴的郁高了进丝蓉椰块一后最见就头抬一他的本够吃没还,显高的吃苦头埋思心门一了苦可这过不 。蜜甜的间心了过盖甜香的里嘴让才点糕块几好了吃,边桌到跑的哒哒蹦蹦。了悦愉更头里心郁高,案答的琛娄了得 ”。好“:道淡淡首颔只也他烦麻免未,休甘罢善会不必郁高,拒推再若知深琛娄 。子皇的营为步步,大长里闱宫的角斗心勾在是不而,士侠情豪,年少血热个一像更郁高的样这 。辞不所再也火蹈汤赴是便的了应答是若,义重情重是更友朋待对,说不情亲念顾分十,像很皇父他与实其郁高 。角嘴起勾住不忍,年少的情表迈豪脸一着看琛娄 ?的弟道兄称卫侍与子皇有哪 ”。辞推会不必郁高,声一说口开要只你,方地的着得用有日他,了弟兄我是就你后以今从,了着记郁高我儿事这日今,剑执娄样怎管不“,了捏扭再不也郁高,后之口出说话的头开”。儿枣小了救也,我了救你谢谢,啊你谢谢得是还我可“ ”。谢言必不下殿,在所责职官下是子世与下殿护保,了重言下殿“:道般雨细风和,头摇了摇地轻轻只,儿孩小的扭别些有还着看琛娄 ”。谢多“:道只,词个一了出憋才天半了捏扭,张紧些有然突头里心他何为知不,前面琛娄到走郁高,此及思 。驹良马宝,马的选他为琛阿是可那,喜欣阵一是又郁高儿枣小到提 。子样的舍不恋恋副一,头回三步一还候时的圈马回着牵被,很的粘郁高对儿马的生余后劫 。意满是也光眼的己自对,的眯眯笑显高”。话听么那儿枣小,是也“ ”。亏不也儿点一们咱,儿马匹一换时一忍“,快痛分十已回一治整能日今,忌顾有多都份身着因但,断不龃龉子皇大与来年些这宫回,意介不毫此对郁高”。了好就儿枣小住保能,的事碍不“ 。字名得取马红枣给郁高是儿枣小 ”。去下压时暂事这把能只儿枣小住保了为,他治整好好能没惜可只“,道糊糊含含边一,点糕的炉出刚着塞里嘴往边一显高”。好就就兴高兄皇“ 。笑想的住不止,行不的喜欢就里心他句两了怼显高被还后最,情求话好说己自为着逼被然竟日今兄皇的己自兑挤是总里日平到想一,快欢是甚的笑郁高”!了快痛太是真,是真,子样的瘪吃兄皇大到意注曾可们你,了我死笑,哈哈哈“ 。好甚情心日今子皇二道知,音声他了到听也卫守的口门殿大连就,丈来十出传户窗过穿声笑的快欢郁高,中殿象含 。明月开云是却厢边那,来欲雨山厢边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中秋 。上身们子皇了到引题话将, 头话了起即随 。到已机时觉便,么什着说道知不的咕咕叽叽起一到凑儿孩小两见时这, 瞧桌一那郁高往意无意有直一线视上席宴妃德 。人夫位两坐端,置位个一有各边两座上席宴以所, 妃平位两”贵“c”德“有只也中人夫四, 后立有没并上圣今当 。清冷不毫丝也上之位高边那, 乎乐亦不正的聊人三边这 讨探的烈热番一了行进巧技的树高爬攀就弟兄两着接 ”!了然当“:脯胸拍一的豪自言闻显高 ”?树爬会还你弟王“:致兴了来刻立听一这, 心经不漫些有还本郁高 ”。已而瞧了瞧去上爬, 蛋鸟了生儿鸟窝有上树棵有院后府王现发然忽是就“:道声小,边耳郁高了到凑后之们他意注人无见,看了看右左显高”么什没也“ 。里宫了到着拎被就, 气口歇及得来没还,窝鸟掏上树在还他候时的到琛娄,了疯玩就他脚后门出刚脚前王靖, 儿主的大性忘好性记个是显高是可 。驾圣候恭上置位在坐矩矩规规须必,闹玩准不也后了到,到些早要宴宫他醒提朵耳着拧是可王父家他早今,虚心些有罢听显高 ”?有没也应反点一仍你,了边耳你凑快都琛阿,死般这的睡怎,了去么什做底到后午你弟王。醒不叫也么怎, 熟太的睡你是明明, 你叫没剑执娄是儿哪“:道平不抱打他替刻立后之琛娄问质显高到听, 近的离置位郁高 。了人死羞是真, 话笑个了看众当被他在现。着正个逮王父被会不便,他醒叫刻一早琛娄是要,很的屈委显高 ”!我醒叫些早不么怎才刚你,琛阿“:人之随紧后身着看得怨埋带略袋脑着侧边一巴下撑手边一后而,边身郁高了到坐得误无确准就显高,扭一子身小 。来出了逃空得于终他,后之住缠被王父家自,关无显高与都这但 。个一接个一题问的奇新,王亲的般一奇传个这着看的情之慕孺眼满头着仰个个一,辈小群一了围便边席桌王靖儿会一不。过放肯不然自会机了得辈小的名其闻久堆一,中宴宫在现出得难王靖 。来起了闹热便儿会一不,矩规多么那有没宴家是就本,多许跃活就时霎氛气宴宫秋中,曲插个这了有 啊子孩的事故有个是也候时小王父来看,王靖向看眼大的奇好双一大瞪时登言闻显高 ”。像很你跟是倒点一这儿显,来想么这。很的灵机鬼样这是也不候时小弟皇,候时的皮顽有总,嘛子孩小“,道慨感为颇,子父两的似相为极目眉着看帝皇”。事妨不,哈哈“ ”。方无导教弟臣是“:道答应上之位高着朝只,意的显高顺没也但,他穿拆没虽,词之脱推显高是这知虽王靖 。恕宽个求,王父家自看了看的拉巴屈委又显高罢言 ”。’合结逸劳‘定一后以,了道知儿显“:道答话的帝皇着顺,思意中其了懂听刻立,很的灵机却大不人显高性索 。走下往己自他让,坡个显高给过不只说一么这帝皇。子板挨们孙皇子皇些这让敢岂子夫,胄贵潢天的贵金子身是不个哪的习学馆文崇上能 ”。了子板的子夫挨要真可,了着睡上堂课在是要,宴家是好还日今。是才合结逸劳得也,幼尚纪年儿显是只,事好是书读爱“:遏可不笑时登状见帝皇 。人之上座高着望的巴巴怜可,睛眼的汪汪水双一着瞪只,惨卖续继能只,瘪吃显高,他看不也看坐危襟正却子皇二知哪 。手帮个求想眼一郁高了看偷偷还显高着说”才以所,透参未还容内教所子夫子日些前,笨愚儿显是,务任少多置布未并秋中,厚宽子夫,有没有没“ ”?重繁于过务任的置布子夫是可,倦困般这得怎日今“:道问切亲,子侄小个这着看的呵呵乐帝皇”。好就了道知“ ”。了道知儿显,父伯皇禀“:道爬杆顺刻立显高,山靠了有于终见 ”?了处何在己自道知,醒清在现儿显。事的了不大么什是不又,已而儿会一了憩小始开未尚席宴着趁是过不,了好了好“:道好甚情心儿孩小的扑扑红的睡蛋脸着看,声了出住不忍于终也帝皇的戏好儿会一了看,禁不俊忍人众得逗巧技娇撒的熟娴那 ”王父了错知儿孩王父“:着叫的声小,样一猫奶小是像角衣着扯伸了伸子爪小,王靖着看的拉巴屈委,眼儿仁杏双一着巴眨只,耍再敢不都灵机小么什状见显高 。足十力慑威,威自怒不,严威的者位上军万辖统位高居久是那,势气的冽凌股一带自却大不音声王靖 ”?犯故知明会还何如得记然既“ ”。心在记铭直一儿孩,得记得记“:句一斥训被会就个一了点少怕生,头点的迭不忙显高 ”?得记还你话些那的说王本早今“,道问眉挑王靖”王父你是我道知还“ ”王父“:道的巴巴屈委,头过转巴嘴着瘪,了实老就时登显高,顶压山泰如是更道力尖指,泉寒如冷清音声王靖 ”!好坐王本给你“ 。去下了压给显高的来起跶蹦要将就力用一稍稍,手的长修节骨双一出伸就后背,子身动了动刚想不却,身起要就的张张慌慌他罢说 ”!的我醒叫点早该应你,琛阿了我罚责会定子夫务任成不完,办么这可这,呢完做没还我务任的置布子夫日昨“,道分万恐惊,子桌拍一显高”了晚么那都,啊“ ”。过刚时酉,话的下殿回“:道答话的显高着顺后应反无并方对见王靖眼一了看头转,跳了跳皮眼琛娄 ”?了候时么什,琛阿“:道囔嘟睛眼着揉边一欠呵着打边一,腰懒个了伸得样作模装还至甚,忙不慌不还却显高,了口咙喉到跳经已都心使即以所。惨更的拾收被会必后府回,罪告身起是若候时这道知的楚清,他的富丰验经敌对但 。来过了醒清灵激个一时顿显高,利锐过太线视股那 。他着看的然冷情表,后身的显高在站正则人大王靖王父的显高而。席下着视注的呵呵笑位高坐端正,位了就经已人夫位两与帝皇时这然 。了始开快经已宴晚,候时的醒叫他将易容不好,力之虎二牛九劲费郁高与琛娄待。动不打雷,醒不吹风是是恁,熟的般一是不却了着睡,很的神精里日平显高知谁可 。抽了抽住不忍角嘴,显高的事人省不的睡就刻一下,谈交他与在还刻一上着看的服拜比无郁高 。来起睡大呼呼始开上面桌在趴后而,呼招声了打琛娄跟就,始开会不并儿会半时一席宴见,看了看右左。困犯始开便他的睡午能没,了去过头神精来下闲儿会这,了久的闹后午显高 。能可的位后夺争她与无再就然自妃贵的山靠为作家世有没,喉咽的妃贵淑住”扼“中之宫后在要只她 。流自任放会不也家世些某上之堂朝,为作不她使即,甚过往交子之王亲与子皇的王封未,意心她得是越间无密亲是越人两这。角嘴了起勾自暗,人两的恭弟友兄着看妃德谢 。边身郁高了到蹭又,脸笑个一上奉的滋滋美就欢喜句了得,乎在不然全却显高可 。觉感”齿切牙咬“种有么怎听么怎琛娄,调音了高提还意特郁高”欢喜“个一后最 ”了儿显是就的欢喜最我,弟王欢喜不会么怎兄皇,儿事的有没“:道慰安,脸笑张一起扯得只郁高的已不卒郁 。法办无全还他偏偏,惨卖始开就成不娇撒,套这来用爱都下殿子世,方地的显高着顺不么什有一次每,疼头阵一时顿郁高 ”儿显?么儿显欢喜不是还然果兄皇二“:样模的辜无脸一,郁高着看的巴巴眼头转刻立言闻,朵耳的显高过得逃儿哪但,声小的说虽话郁高 ”!妇媳种这要不才儿郁“:道意乐不妃德着朝巴嘴了瘪时顿,他的话句一后最了进听只 。义要其知不纯单思心郁高但,懂得听也妃贵,出的听琛娄 。嫌避该应,密亲过太子之王亲与子皇二指直,话有中话是显明话这妃德,亲结可不皆亲血系直内以服三,令律梁南。亲定能可不绝是便,系关的弟兄堂郁高与显高说只,子女非并显高说不且,巧的说话这 。了亲娃娃定以可就,近亲般这女闺个是再要显高,马竹梅青是就间民到放若,笃甚情感弟兄堂两这称笑还至甚妃德 。止阻未并都妃德与妃贵此因,雅大伤无但妥不有虽,坐子皇二的边旁着挨来下席次从以所,始开式正未尚宴宫儿会这者再,住不坐就本幼尚纪年显高。之让而退要也子皇位几连就,下陛今当于次仅置位上之宴宫崇尊位地,王亲乃王靖 。来出了让置位的边身把是还,嘴撇了撇的何奈可无,显高的脸鬼做他着朝眼弄眉挤着看郁高 。睛眼挤他朝边一,着叫的”兄皇“”兄皇“边一,去过了跶蹦刻立就郁高到见显高 。了齐到都多不差人,外王靖与帝皇却除,候时的殿德麟到们他等,久许了蹭磨里府在皮子性显高。宫进齐一显高着跟得只琛娄,商相事要有似宫进行先王靖 。加参以可也”剑执“c”笔奉“的子皇位各,外以嗣子室皇的京在内以代三了除,宴宫秋中此因 。来下了应就也后刻片索思帝皇,得难会机次这,候时的起一到聚能有少,薄稀脉血室皇,京回少鲜北西兵驻年常王靖 。些重隆得办议提动主还至甚,儿活的席宴备筹了下揽动主是于,二一现表前面帝皇在会机没愁正罚了受子日些前妃德 。尘洗风接王靖为,宴晚场一备准意特里宫命地特余之喜大上圣,京了回北西从于终王靖,天两前节秋中 。节秋中个一第的来以生重了来迎琛娄,天几了过得待以阵严么这就 。疼头人让够足也却,么什些做思心费真若他但,计诡谋阴用于屑不,臣谋个是究终恒书宁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宫闱 。已不颤震, 雷惊闻如却中耳,罢听妃贵淑 。德失妃贵指直心诛句句却, 罪告在皆话番一 ”。罚责下陛望,职失妾臣, 下陛阻无通畅中宫后在能却, 纪年的讳避该也子皇是使即了到已, 人宫是不也卫侍前御是不既剑执娄。府建宫出可即三十满, 住开分亲母与需就岁一十满年子皇, 令律梁南照按。吧了二有十一已年今剑执娄,话的错记没妾臣是若。矩规的里宫管管要然自,宫后领统命皇受妾臣, 下陛“:道首叩服拜妃德”。思意的想所面里心你妹妹是然自“ ”?思意么什是这您娘娘妃德“:跳一头心妃贵淑 ”。过开离未都刻一,旁身侍随是可’剑执‘位那家娄边身子世。人一下殿子世止不可的膳午用中殿象含去日每这,知不所有您下陛“:来道慢慢后而, 圈一了扫上身妃淑在线视转轻眸凤,下放且心言闻妃德 ”。罪无你恕朕,看说说且你“:道想所有似,面桌敲了敲轻轻杯酒用只,止阻有没也便色之张嚣日往无并目顺眉低妃德见,好正情心帝皇时此但。口开再了讲要否是通想,想想己自头回妃德让定必帝皇的话”讲当不讲当“得不听最, 日平是若 ”。讲当不讲当知不妾臣, 话句有是只, 事好是然自吃爱子世“:子圈绕再不便, 上身显高了到于终题话见妃德 ”。味有津津的吃也子世连,少不了进精又日近艺厨妃爱来看“:道开颜笑喜帝皇 ”。些一上用同一儿郁与后之学了下待,点一上备日每会便欢喜然既下殿子世,事事所无里日平着想妾臣。点糕c吃小做所妾臣吃欢喜,馋嘴下殿子世是过不“,道答慎谨妃贵淑”。事其有确“ 。妃贵淑向看的奇好为颇言闻,事琐的里日平们子皇询问暇空甚无是倒机万理日帝皇”?事这有“ ”。呢的用殿象含到是都可膳午的日每下殿子世,到找才天些前是也妾臣,呢着空还今至殿偏的下殿子世给赐您下陛,了起想是倒妾臣儿这到说“:到笑帝皇着朝头转她着说”。番一备准好好得不可,易容不饭顿一吃起一到聚人家一,苦辛算能怎这“ ”。常正是也了错记,苦辛是甚宴晚秋中持操日近娘娘“,道淡淡只,下往话的妃德着顺有没妃贵淑”。娘娘妃德怪会哪“ ”。了错记下一才这姐姐,得似人个一跟就离不影形,紧的走子日些近弟兄两这是也,怪莫妹妹妃贵淑“:道着接又才后乎乐亦不的聊正显高与郁高见,看了看下往线视她着说 ”。了子皇二成记其将错妾臣,辰生的子世王靖是明明日几过再,了岔记妾臣是来原“:道罪告,声一了”呀“,样一现发然突是似言闻妃德 ”。些了早还怕恐赐要真礼辰生这,生出后年是儿郁,了错记是怕娘娘妃德“:道迹痕着不,酒满斟帝皇为手抬妃贵淑 。上身己自了到烧是还火这,过不躲是还究终想不却。去进了套己自将就神留不个一,话有中话妃德怕就,着听的静静直一也却,话进不插她候时的年当忆追妃德与帝皇前先 。蹙微眉柳,言闻妃贵淑 。很得远明明,远不离是儿哪,后前节宵元在辰生郁高 ”。吧了赏起一就那赏要然竟下陛,远不离也辰生子皇二得记妾臣来说“:道划计的己自着顺只,想多未并此因,言多无却帝皇但,变有色面陵高见虽妃德 ”。赐赏皇父谢“:道谢拜敬恭,意笑上脸了起收时立。义含的中其这懂不会么怎,大长里宫深小自但,慧聪显高c郁高及不虽陵高 。容包让退得懂要的长兄做,龉有免难间之弟兄,醒提是也过不他与洗笔个这赠日今。较计弟兄几们他与愿不以所,好的理处后最因是只,晓知然已皇父事之场马 ?的过得瞒能是么什有又,查要心有是若皇父中之宫皇这起想又复,惊一了吃言闻陵高 ”。吧偿补做洗玉叶桐蟾秋个一你赏就那,洗笔玉墨个一了摔慎不你说听朕。舌滑嘴油般这,话的学儿哪“,道骂笑帝皇”子孩这“ ”。疆无寿万,康安体身皇父愿唯,赐赏么什要不儿陵“:道回音童的生生脆,身起然肃陵高 ”?赐赏的要想么什有可儿陵“:道问着笑便,软心些有免不心之父为,子皇大的己自着望的巴巴眼正,方下坐端着看帝皇”。了岁九就也辰生个这完过,吧的生出后之秋中是儿陵“ 。已不赞夸是也候时的到提子夫,问好学勤日每,多很了巧乖陵高后之事一宴剑择 ”了辰生的儿陵是便日几过再,下陛,事的心舒些一到想是倒妾臣,些那提不“:道又复,泪眼擦了擦子帕着拧妃德”。了提不就也妾臣,提不说下陛“ ”。了事的兴扫些一提要不,聚一得难宴家日今“:道酒口一抿轻只,些那及提再愿不帝皇,事往年当起想又免不主公德昭到提 。颜笑开展渐渐又才帝皇来起闹热渐日中宫,生降子皇大至直,展不眉愁直一下陛,后逝主公德昭。大甚击打确的,言而下陛今当的情亲中看来向对世离女爱是只 。念怀示以”主公德昭“为静高封追旨下意特帝皇,定初下天后而 。局大持主作振行强,痛悲着忍能只帝皇的女爱与弟兄失痛此因,覆倾可即业基年百慎不有稍,首无龙群时当梁南但。语言能不久久,至之惊震是也时之息消世离主公闻初帝皇 。了去的静安经已主公小,时之下城临兵王靖等,静高小得不顾却弟兄得顾下陛急危况情年当。”风惊“了得度过惊受事之禁软军围因却纪年的弱脆是最,岁三两才主公时乱之嫡夺年当 。福的贵富享安无却,命的主公有主公德昭,夭易慧过惜可只,欢喜人讨是甚爱可灵精主公的候时小 。主公位一一唯是也位一第下陛今当,静高主公德昭 。邃深见越神眼,瞬一了愣手的杯持言闻帝皇 ”。停不个问题问的堆一王靖着围,般一子家世些这如会也定不指子性的儿静照,了大般这该也她在还儿静是若“:道叹似忧似只,伤忧缕一过闪角眼,睫眼了垂低微微她,再不意笑间眉妃德,言此闻 。样模番了变经已实现是只,在仍语壮言豪的候时小 。骨脊梁南了起撑,五九登荣却,己自的间人戏游愿只爷王散闲个做心一而,宁安梁南保方一守驻,臣之骨肱梁南是经已年少的顶屋宫皇翻掀点差,训难皮顽候时小”了老也们咱,了大长都也们子孩,啊是“ ”。了去过年多十经已晃一这,觉忽才采风此如王靖着见日今是也妾臣。王亲的宁安梁南卫护了成是倒今如,年少的’胆丧之闻‘族贵孙王家各里城皇在个那初当,呢到得想儿哪“:远深意思,深深眸眼妃德”。跳一了吓是也妾臣,候时的军从去要说还,北西位定地封将动主,拦阻帝先顾不下殿王靖年当以所“ ”。戏把的小小这论遑更,偷敢都本珍朝前的藏珍皇先连,子性的怕不地怕不天是便小从端哲,容纵朕是儿哪“:笑一之闻帝皇 ”。子胆个那有儿哪下殿王靖,容纵下陛是不若年当,得记还然果下陛“:起扬微微角嘴,抿轻唇朱妃德”。了拒推道知不喝道知只,地暗天昏的醉就后之杯几以所,来偷偷得也杯一酌小里日平,严得管人夫,内惧的名了出是际实军将德归可。酒敬军将德归给的儿个挨子家世群一着拉,起兴时一便下殿王靖们咱后然“ ”。胜不无战,利不往无能便敌杀阵上后而,酒烈子摊一饮独人一必是更前之战大,吃饭着就酒拿欢喜就日平,人过量酒军将德归说,闻传来听儿哪从道知不也他“:候时的在都属眷朋亲了起想,年当了起想是似也帝皇际之热耳酣酒,明通火灯中殿德麟”。皮顽端哲是就也年当“ 。园花厅偏府王宿夜,醒不酒醉是而,风威等何方一守驻军将是不都的到想家大,候时的军将德归起提在来后 。笑着带还至甚,意之惜惋点半无却上脸妃德但,”了毁“说虽 ”。了毁子世位几被么这就,名英世一军将老怜可“:道笑嘴抿后最到说妃德 ”。竟究个问敢来下静冷才方,后之军将德归的事人省不的醉是竟,客刺么什是不并人那现发,看一了到卫侍等。乱大慌惊,措无足手的吓时一,来起了躲园花在后伤受,客刺的来儿哪是为以还,了小可子胆候时那妾臣。人一来出滚头里丛草从然突,候时的园花小厅偏过路,儿花摘园花上鬟丫着领日二第妾臣。酒的坛大一了喝着架子家世的年成未尚群一被竟上宴晚,的怎知不却。席宴了加参然自就也他子帖了送下陛,乡还老告未还军将德归候时那“,嗔似羞似,角嘴住捂帕绣起拿着说妃德”?军将德归得记还可下陛“ 。道续继又才,后思意的止阻无却想所有似方远着看远悠光目他见,帝皇眼一了看悄悄着说妃德,帝皇了悦取是算词个这”人家一“ 。敬尊示以,娶迎轿大抬八以帝皇以所,族氏大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维护 。了散就席宴儿会一不, 留逗心无也然自人众下余,走一下陛。开离匆匆就后之句几排安, 席宴续再心无也帝皇后倒晕妃贵淑 。殿象含了回送被已便妃贵淑儿会一不,快也的来人宫在好 。子样的哭不哭要副一, 妃母着看的巴巴, 身过转得只他的发处无火怒 。去回了吞都头话将生生硬, 间瞬神眼的抚安皇父到看在却郁高, 口出未还话而然。击回言恶妃德着对, 火怒住不制控就点差郁高,里心在憋气恶口一”你“ ”看看来医太请快不还,嘛干着愣都个个一, 医太。了得么怎还济不子身时下陛奉侍后日,样这就刻片了跪过不?了么怎是这妹妹“:酸发些有么怎,听么怎气语那是只, 询探前上,子样的心忧是很副一作装要还然依上脸她,遍百千了嫌人将然已头里心使即过不 。样模的怜人惹娇病作装是总却,很的实结体身明明,子样的风禁不弱妃贵淑烦厌是最她。碎咬点差没牙银口一,绞又了绞帕手之见妃德 。医太请去人令又边一殿回轿备人宫遣边一,手双的细纤人之中怀着握的忧担脸一则皇父的色改不面自尤前于崩山泰里日平他而。去过了晕然已妃母, 候时的看查前上忙忙急急郁高 。里怀帝皇了在倚斜好刚则倚不偏不, 倒一这妃贵淑而, 下陛帝皇的霆雷发大还才刚是正, 人别是不人个这 。子身的坠欲摇摇妃贵住扶时及快手疾眼,前上步快却人个一时这,住不拉要就看眼,足不气力小人郁高,去下倒斜已却起未还人,软一盖膝想不却。来起站要想着扎挣地撑手以牙咬暗暗便她,话笑了看妃德让人旁动惊想不 。眩晕些有也头,木麻些有腿双觉便动一刚妃贵淑,了久的跪是不是知不也是只,扶搀要想前上刻立郁高 。身起她他命,礼的妃贵淑了免,缠纠做多愿不也帝皇了事见 ”!下陛谢“:道恩谢只,言多再不是于,去过就也忍一上忍事此,她护心有下陛知心妃贵淑 。来下了应就也势顺,人逼咄咄再不也逞得计见妃德。情的妃贵淑了护也意妃德了顺是既意圣番此帝皇,月来个两过不冬入离月八值时 ”。吧禁解再了冬入待,中殿象含足禁妃贵淑罚便起日明从那,此如然既。犯再会不,矩规了道知是也必想,了错认着争都儿郁与儿显,情人乎外不也理法但,立要矩规宫后“,挥发题借会机了得其让了忽疏他是次这,妃德着看的疼头些有颇帝皇”。话笑了看人旁让是真,番一这腾闹上宴家。吧来起,了跪别都个个一,了行“ ”。了错知妾臣,是的训教上皇“:道错认头低,子帕中手了紧拽她,来下了忍得只也忿不有纵中心妃德 ”。份丢嫌不也,较计子孩小个两与竟,主之宫一个一堂堂“ ”。敢不妾臣“:变一色脸之闻妃德 ”?吗你教来朕要还立么怎要矩规的宫后“:道怒帝皇 ”?立么怎还矩规的宫后后日那,此如皆人旁若,事大是不此如人一“:道甘不有心,去上了追刻立,头念的小化事大有帝皇见妃德”。下陛“ ”。甚作的啼啼哭哭,事小些是过不右左,了好“:道手摆手摆,疼头得吵闹哭两弟兄被帝皇 。人感是甚子样的深情弟兄,错认着争显高跟还边一哭边一,来起哭大啕嚎着跟,会神领心刻立郁高,拎一上腿郁高在挡遮服衣着趁他此如仅不 。来下了掉就间瞬珠泪,眨呀眨睛眼只两,害厉的一等一是可惨卖,有没事本的别显高 ”好不好罚就罚要,剑执娄罚要不也,兄皇罚要不你,了错做真儿显是要,伯伯皇。来儿事出闹没才着陪剑执娄有好还,懂不也么什,城京在个一儿显?了事么什错做儿显是不是伯伯皇“:道错认着哭始开就抽一子鼻,对不对管不也,边身郁高了在跪声一通扑边索思一略,次造敢不他前面上圣 。单简不能可□□知便旁一在跪郁高见但,以所明不然虽,半一了听只话显高 。楼满风来欲雨山是已也上座高,样这使即而然 。已不尬尴是定刻此然不要,远稍得站琛娄得亏也。琛娄的后最在跟向看的索思带略只发不言一,挑轻头眉言闻王靖 。话身净琛娄将要句后最妃德到听好正,候时的到赶人几,巧不巧好,来过了赶也已也人等王靖时这 ”!吧臣儿罚就罚要您,剑执娄与妃母罚责要不您求,皇父会误所有皇父让为所性任臣儿因是若,已而情的臣儿承是只子世,皇父。往前着跟才,绝拒便不子世,请邀动主臣儿是膳用中殿象含到子世日前“,前身帝皇至步几行膝,难阻妃母顾不郁高”!皇父“ !甚太人欺也免未?中其扯牵琛娄将算打还竟日今,了算就娘子母们他负欺日平子皇大与妃德 。极之看难色脸,烧中火怒时顿,因原了明然突却字两”身净“听一,然恍些有还先起郁高 ”。可即身净再,份身个一剑执娄赦特恩开下陛要只,起引剑执娄因是过不儿事这右左,以可也愿不妹妹若“:笑非笑似,扫一了扫处妃贵淑的旁一在跪仍着朝线视妃德着说”。已而错过己自省反过不也着跪日今物无为矩规宫后视,走行意随内殿象含在剑执子世王靖任放,德失行言妃贵淑“ ”?跪罚众当要何为,么什了错么什了犯底到妃母我,娘娘妃德c皇父问敢儿孩“,道罪问拜跪,亲母住护去前上赶匆匆仪礼得不顾时登,声一呼高郁高”!妃母“ 。样模的扬气高趾副一,意得言难间目眉,上之位高坐端则妃德的旁一而。前面皇父在跪正妃母己自到看却,撇一线视想不,兴高得聊朵耳咬偷偷显高与正郁高 ”。罚责受愿,错知妾臣“:道拜跪错认,刻片然默她的琛娄连牵愿不,气口一出松暗暗也里心但,罚责过不逃知自言闻妃贵淑 ”。可即戒惩示以,嫔妃众宫后阅传遍十则女抄手,月个三足禁,年一俸罚,矩规宫后按错过般这妹妹,下陛回“:足十势架的主之宫后,色正脸一,色神缓了缓势见妃德 ”?何如待你,此如然既“:意寒的冷冰出透约隐已里神眼,时妃德向看再,下放杯酒的中手将帝皇”。话说再来起先“ 。忍不有似,疼一微微中心,妃贵淑着看凝微眸眼帝皇,了屈委些受妃贵淑让得怕恐事此息平要若 。柄把了住抓妃德让,错差了出才这,闱宫过入未从是更琛娄,楚清甚不矩规里宫对,的来回北西从是又,幼尚纪年显高然 。意之腹心侍随为其养培有确,”剑执“做显高给琛娄让他,说所妃贵淑如实事。系干了不脱己自与也此如至闹次这,索思一再帝皇,罢也 。争一上争要想还都事凡,说不上宠争宫后在只思心门一,透不看却妃德是只 。理道个这是也后立曾未他来年些这,位地的毫丝妃德了不动撼也妃贵淑的山靠做家世族家有没,妃贵淑宠再使即知深他 。有所无一们他让能也,荣尊位地家谢让能然既他,恩君是皆露雨霆雷,宠荣恩皇是皆切一有所日今她,她醒提要想是就也位地给不却力权妃德给她,持扶续继能不也但,动能不家世,澈澄头心帝皇 。矩规个立前人众宫后在也时同妃贵淑压打故借想是过不番此她,口借是只行德失有,了大些有是心野妃德次这但 。动行所有然必家谢事出旦一妃德,得不动还他家谢南江竟毕 。了去她随都,过太要不妃德要只,眼只一闭眼只一睁是只来从也他此如使即此因,毫分妃贵淑着不害也本根着不伤既,戏把小的面台上不些是都些那但。子绊使少没里暗里明以所,恨怨所有中心妃贵淑对直一来年些这妃德 。睛眼的他过不逃还思心小些那的里心嫔妃但,多不的管虽他事之宫后。口开何如知不时一是而动所为不是不倒,发不语一直一帝皇 。底心入直,慕如怨如c诉如泣如,玉碎如浅清音声 ”下陛“:声一了呼轻只,止又言欲却她来头起抬然,惜怜人惹不好着看,睫余盈泪,拜叩身俯妃贵淑 ”。了实口人落,妥不些有实委,般这妹妹妃贵淑。嫌避得懂要然自子妃的下陛为身,好声名的妹妹了为是也妾臣,下陛“,意深含暗,让不毫分却话的出说,风春煦和带似浅浅意笑上面她,帝皇向看头转又妃德罢说”。心的们他住不管也,嘴的人宫住得管是既宫本,杂口多人中宫这,算了说妹妹是不且是不与是“ 。止不泣抽声低,咽哽些有已音声妃贵淑此到说 ”啊枉冤妾臣,下陛剩过往交人何任中殿象含与未从,离不刻片下殿子世与日每剑执娄。理道的进让不着拦有没断妾臣,旁身子世侍随刻时应理剑执为身然。量思所有中心是然自,剑执为子世王靖给指其将然既下陛为以妾臣,枉冤是更事一剑执边身子世于至“:道盈盈眼泪,罪告声连,他其得不顾也再她,此及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偶遇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他们之间用皇权与身份竖起了一道墙,一道他上一世用一辈子也没跨过去的墙。 淑贵妃望着沉默不言的娄琛,心中酸涩难当。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 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 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 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 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 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 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 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 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 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 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 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 淑贵妃虽有犹豫,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交心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但不论怎样, 在外人眼中,两人的关系算是进了一步。 只是这样“进一步”的关系于高郁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除了处处与他作对的大皇子, 他在宫中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敌人”——总是爱夺人所好的靖王世子高显。 午饭之后娄琛跟着高显回殿休息, 临走时高显还撒娇要了一盒糕点,并且不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抱着。 高郁看着美滋滋的抱着着糕点离开的两人,嘴巴撅的都能挂上油瓶。淑贵妃见状忍俊不禁,承诺私下里好好补偿,多做两盒点心让高郁带到学堂里吃,这才让他的油瓶嘴放了下来。 不过即使如此, 高郁每回见着高显仍然全身戒备, 说什么话都在心里绕一圈,生怕又着了高显的道儿, 莫名其妙的应下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还好高显见好就收,得了一次便宜之后就收敛了很多。 午休后回到崇文馆上课之时他甚至还主动提及了《游方手札》之事, 直言高郁要是读到有疑问的地方, 可直接来问他家“娄执剑”。 见高显不再“阿琛”c“阿琛”的叫,高郁脸色终于缓了下来。 视线不再刻意逃避, 高郁在娄琛身上扫了一圈, 得到对方温柔回视的眼神之后, 虽然表情依旧带着几分不甘, 但最后还是别别扭扭的答应了下来。 高显见状也笑眯眯的, 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原本按照课程安排,下午应该习“六艺”中的“射”。 但因着皇子们都还年幼,体力与耐力都还有所不足,所以前期的课程全部改为了“武艺基础”,通俗点说就是——扎马步。 是也,未时刚过,崇文馆外专门开辟的一块校场之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四位皇子与一位世子一字排开,双脚外开,与肩膀宽度相同,然后微微蹲下开始扎起了马步。 而他们身后,各自的执剑却都挺立如松,目光如炬盯着眼前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倒不是“执剑”们偷懒,而是因为这些基本功实在太过基础,对于层层选拔所选出的“执剑”并无任何难度,所以武艺教习并未要求执剑一同扎马步,而是让他们站在皇子身后,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免受伤。 可比起“护卫”,他们其实更愿意“共苦”,毕竟都是天潢贵胄,身子金贵的很,要是一个不注意受了伤,他们可担待不起。 因此众皇子身后,好些个“执剑”都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到了娄琛这边,他却面容沉静丝毫没有紧张感。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娄琛一早就发现,他家这位靖王世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白嫩可爱,弱不禁风。他小小年纪便步履轻盈,底盘稳健,没有几年童子功是绝对做不到的。 因此娄琛这时候更多是在观察高显的功法,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靖王武功套路。 但娄琛不知道的是,高显这身功夫可不是出自靖王之手。 在西北军营中人称“混世小魔王”的高显自小就跟着靖王手下的兵打闹,通常是东学一点,西凑一点,所以他的武功虽然基础甚好,但却全无套路。 这也就是靖王这次肯答应把他送来宫里的原因——孩子放养太久,再这么野下去终究是会废的。 秋老虎余威不减,一个时辰之后,皇子们总算结束了这场“酷刑”。 武艺教习口令刚下,几位皇子也不管地面脏不脏,是否有损皇室威严了,齐刷刷的顺势往后一坐,瘫软在地。 其实比起真正的武者,武艺教习对几位皇子的要求已经低上了许多。一个时辰的练习,马步c腿脚c步法皆有涉猎,轮换练习的间隙还安排了休息时间,可谓是“张弛有度”。 若真放到他们身后几位“执剑”身上,那别说一个时辰了,就是几个时辰他们也能撑的下来。 但就是这样相对宽松的要求,几位皇子也已经吃不消。 大皇子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哪儿受过这样的苦?坐在地上瞧着自己还在瑟瑟发抖的双腿,鼻子皱了皱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但总归顾忌着皇家颜面,他最后也没真哭出来,只是想着自己这般惨了,一会儿一定要回殿找母妃好好诉一番苦。 可就在他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找母妃讨要赏赐的时候,同他们一样站了一个时辰马步的靖王世子高显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呼哧一下站了起来。 大皇子侧头看去,却发现高显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 “这人怎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大皇子心头刚起了疑惑就见高显拍了拍手上的泥,然后他蹦蹦哒哒的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步伐很是欢快,嘴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难道他是来对自己示好的?” 大皇子见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心想高显虽然是靖王世子,地位特殊,但他的母妃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只差一步便能母仪天下的德妃。 高显若是识时务,就该知道应多与自己亲近,免得日后一人在宫中受些不必要的委屈。 大皇子小心思转了转,觉得自个儿应该大气些,既然世子都这般主动示好了,他也应该有所回应才对。 思及此,他便撑起了身子,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颤抖的双腿,以维持皇子的仪表,然后轻咳一声,抬起了手:“世” 话音刚起,后一个字尚未吐出,却见刚才还直愣愣朝他跑来的高显突然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转了个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而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二皇兄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儿,腿还疼么?”高显连珠炮似得问一大堆,问得高郁整个人都愣住。 咽了咽口水,高郁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回到:“没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刚才可是吓着我了。”高显拍拍小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刚才我瞧着二皇兄你腿发抖的厉害,还怕你是哪儿伤着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乏力而已,过会儿就好了。”被如此亲切问候,高郁其实“受宠若惊”的很。 不同于旁人看见的亲昵,被高显算计怕了的他,满脑子想的却是: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而被怀疑的对象靖王世子高显则是眨巴眨巴眼睛,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 高郁看着精神抖擞的高显,有些汗颜,正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娄琛。 身为“执剑”娄琛本应时刻跟随,但刚才他瞧着高显眼珠子一转,明显是有所打算,所以并未紧跟,而是等他到了高郁身边,才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上下打量了高郁一番,见他只是体力有些透支并无大碍之后,娄琛这才提醒道:“殿下,马步蹲完之后不宜久坐,否则会堵塞血脉。” 说完他还朝着高郁身后的“执剑”点了点头,示意他该有所行动。 高郁的“执剑”是江州司马家的嫡子,执剑比武的头魁。年纪比娄琛小上两岁的他,武艺虽然不错,但行事却还差了些。 见高郁坐在地上,虽然知道有所不妥,但却不知该如何劝阻。此时得了娄琛的提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他这才上前将高郁“请”了起来。 “好啦好啦,没事就好。”高显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二皇兄,蹲完马步之后得及时疏通经脉,要不晚上回去腿会酸的厉害。正好现在下了学,左右无事你不如早些回去歇息,以免贵妃娘娘等急了。” 说完他还朝着娄琛挑了挑眉,似是询问。 娄琛见状但笑不语,只微微点了点头。 高郁一头雾水的瞧了瞧高显,再瞧了瞧娄琛,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不相信高显,却不会怀疑娄琛,所以思量片刻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道了个礼就带着自家执剑离开了。 高郁满脑子的事儿,所以没注意到他转身走远之后,高显却朝着一旁的大皇子走了过去。 高显脸上一直堆着笑意,待凑近了他才像似突然发现一样,惊奇的冲着大皇子道:“大皇兄你呆愣在这里作甚?是摔着哪儿了吗?那可糟了,摔着的事儿可大可小,大皇兄身子金贵可怠慢不得。若是无事大皇兄你还是赶紧回去找太医看看吧!” 说完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自顾自的道:“大皇兄恕罪,上了一天的课显儿委实有些乏了,要是大皇兄无事,那显儿就先行告退。” 言罢高显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也不等大皇子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开。 等高显带着人走远了,有些看傻了眼的大皇子才渐渐回过神来,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两人变得这般亲密了?还皇兄皇兄的叫个不停! 且不说这些,就算刚才他敢肯定,高显定是故意让他误会的。他明明看到高显是朝自己走来,怎么可能临到头转了个弯儿? 而且刚才,高显转身离开的时候特意对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带着一丝挑衅之意,扎眼得很。 很显然,高显刚才是有意让他出丑的! 区区一个靖王世子竟然敢挑衅南梁大皇子! 大皇子怒火中烧,暗暗骂了句狠话后,心中嘀咕道:他定要给高显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南梁未来的太子到底是谁! 然而接下来几天,武艺教习所列的课程都很简单,要么是蹲蹲马步,要么就是打打拳脚,舒展筋骨,大皇子有心计划,却苦于都没有合适机会。 直到休沐的前一天,武艺课程改为了“御术”,他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抽抽搭搭的大皇子,回不过神的二皇子,淡然自若的三皇子,一脸茫然的四皇子 好戏一台接着一台上演,这下连南梁皇也有些看不过来了。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权欲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这下四兄弟言行倒是都一致了, 纷纷跪拜道:“求父皇成全。” “那可就难办了,娄侍选再好也只有一个啊。”南梁皇视线一转落到娄琛身上,略带笑意的眼神毫不收敛的将他打量一遍, 然后意味深远的问道:“你说是不是, 娄侍选?” 若是旁人在如此不怒自威的眼神之下恐怕早已瑟瑟发抖, 但娄琛毕竟重活一世, 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胆色。 他倒是未曾惧怕过南梁皇, 只觉得这事颇为荒谬。 重活一世,自己倒成了香饽饽。 有趣,当真是有趣。 只是当自己成了这场好戏中一个角色, 被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一个答案之时,这趣味却就成了负累。 眼见躲不过, 娄琛干脆直面南梁皇的眼神迎了上去,而后不畏不惧道:“陛下, 草民有事启奏。”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 南梁皇对此颇为称赞。 玩味的笑了笑,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娄侍选有何要奏?” 娄琛深吸一口气, 在众人瞩目中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高郁脸庞上扫过,而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灯之上。 飞蛾纵身扑火, 一如曾经的他。 这些日子以来, 娄琛也想过, 他与高郁也曾相濡以沫, 也曾生死相随,高郁不吝啬交与后背,他也从不怕为高郁流血牺牲。他背他郁千里奔驰,他为他打下万里江山,他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他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臣。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只剩下算计与欺骗,利用与掣肘了呢? 娄琛如今想想,大概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郁心里头那个人开始的吧。 无数次的背叛与离弃让高郁除了他以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高郁宠他c信他c用他,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身边唯一可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他只是一把武器,一个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替高郁争回了王权打下了天下,却没有落得那人一分真心。 他把高郁奉为神,所有的一切只为让高郁开心,而高郁却只是善用帝王之术,玩弄人心。 前世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情与爱,耳鬓磨腮间的情话中也许曾有过真心,但却可惜在逃亡的背叛与在权谋的尔虞我诈中,悄悄被磨灭了。 若真的爱他如此,怎舍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背一世污名。 后宫三千,该娶的高郁一个没落下,该拉拢的高郁也从来没忽视。 高郁透过他在看着谁,娄琛不知道,但娄琛却知道,他从来不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这份自孩提时代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终究还是枯萎了,高郁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离开这困了他们半辈子的深宫。 娄琛赌上所有信了他最后一次,最后却输得彻底——战死异乡,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亭台楼阁仍在,雕梁画栋未改,重来一次,娄琛却已累了倦了。 上一世最后的出征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真心,现在想要掏出一颗完整心来对待仍保持赤子之心的高郁,却也掏不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纯臣吧,他愿护他一世安稳,只希望高郁永远如现在这般天真善良,不落赤子之心。 为了这些他愿意为他打下万里江山,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但再也不愿泥足深陷,困在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里,重蹈覆辙。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娄琛终究是想通了,他抬头眼神最后一次带着满腔情意的看向高郁,而后转过头,将赤诚之意深埋心底:“臣愿追随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萧风声起,吹落秋黄枝叶,只剩满园鸦雀无声。 南梁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道:“朕许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娄侍选你刚才说什么?” 娄琛抬首,再也不看满眼难以置信的高郁,只目光灼然,定定的看着天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草民愿追随陛下,守卫京城,护皇城安宁。” “嘶”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执剑”侍选的确是可以选择拒绝所有的邀请,留侍当今圣上。 但自□□定下选拔规则几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先例,毕竟从龙之功与守卫之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琛这一请求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下不仅是在场一众世家,就连泰山崩于前犹自面不改色的南梁皇眼神也有些变了。 南梁皇收起了略带玩味的笑,锐利的眼神射向娄琛,眼中满是审视之意。 空气中凝聚着异样的气息,死一般地宁静。 “哐镗” 不知是谁惊惶中掉落了手中的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在众人心中惊起一波涟漪。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靖王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一头顶金丝额冠身着黛紫描金蟒袍的男子,就踩着落叶踏进了御花园。 来人与南梁皇有着五分相像,但比起旧病缠身,精神有些不振的南梁皇,来人意气风发看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若有心人仔细一看,却还是能从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角,看出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疲惫。 他未作停顿,径直走到南梁皇面前,俯身叩首:“臣弟拜见皇兄。” 绣着精致飘逸祥云图案的衣袖画了个圈儿,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武霸气。 靖王久居西北,除了每年两次的述职,甚少回京,更别说参加京中世家的宴席。所以虽然盛名在外,但对于年少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却也只是“传闻”而已。 从未见过靖王英姿的他们,此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好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抬起了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中间瞧去,只为一见靖王的风采。 但等他们借着微微闪烁的烛火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靖王与传闻中狠厉霸气杀伐果断的形象差别甚大,来人俊逸洒脱风姿卓然,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靖王殿下,却正挑着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子c世家,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择剑宴’吗,怎的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靖王,南梁皇心中平静了不少,他轻轻笑了笑:“是‘择剑宴’不错,不过今日却是出了一门趣事,皇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接着转过头,正对着娄琛的方向道:“皇弟可还记得娄家嫡子娄琛?” “娄琛”靖王眼神微敛,鹰眼如炬,将跪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对上南梁皇饱含深意的视线:“多年不见竟长的这般大了,是不错,少年才俊,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一笑,甚是认可,片刻后才顺着靖王话道:“皇弟既然如此赞赏,还亲自为娄家上书请旨,那就替显儿收着吧。” 靖王俊眉微挑,莫名道:“皇兄这句话所谓何意?” 南梁皇上前两步,拍了拍靖王肩膀甚是关切道:“显儿也已经到了习武识字的年岁,整天跟个那些士兵玩闹像个什么样。西北风沙满天不是久居之地,且皇弟你平日里又忙,无甚闲空照看中秋已近,这次显儿回京之后就别回去了,留在京城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识文习武,还可增进兄弟间的感情。” 话未尽,意已明。 人在家中,“锅”从天降,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的靖王世子高显,正撒丫子漫山遍野跑着。而他的父王——靖王殿下,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把他给卖了:“谢皇兄恩典。” 南梁皇满意的点点头:“执剑朕也替他选好了,娄家嫡子你待如何?” “尚可。”靖王意有所指道:“只是显儿生性顽皮,还要劳烦皇兄多加教导。” “小孩子嘛,天性未泯是好事,总比小心思多好。”南梁皇视线在跪着的四个皇子身上扫过:“都起来吧,‘择剑宴’继续。” 早已被一番变故吓傻了眼的礼部官员这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将几位皇子请回座位,继续这未完的宴席。 天子一言,有若千金。 事已至此,自知无回天之力的娄琛只好叩拜谢恩。 宴席的最后,大皇子退而求其次选了母族谢家旁系,二皇子选了江州司马嫡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花馆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夜风呼啸而过, 黑夜中一队人马正策马狂奔, 他们身后的是追兵无数, 刀枪剑雨。 “咻” 一柄穿云利箭自后方破空而来,劈开细碎飘零的风雪, 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直穿两层守卫的空隙,朝着最前方一人射了过去。 利箭穿破皮肉的声音被兵马嘈杂声掩盖,前方一人身形晃了晃终是无法承受住那箭带去的伤痛, 身子一斜朝着一侧滑了下去。 “将军!”惊呼声四咋而起。 这一箭打破了阵型, 原本狂奔逃亡的护卫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仅剩的十三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将摔倒在地上的人围住, 拔剑相护。 而在护卫圈之外,追兵也早已列队站好形成围剿之势。人群中一人翻身下马, 将长弓往身边近卫一丢,负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娄将军投降吧。”男人的声音缓而沉,带着八分的傲慢两分的蔑视, 视线落在前方众人身上,如视死物。 但被他俯视之人却丝毫没有畏惧, 娄琛以剑撑地, 身形虽然有些摇晃, 但仍然竭力挺直了脊背, 不甘示弱的回视。 利剑般的眼神笔直的穿过人群望向领头那人, 虽身处万军从中他任然毫无畏惧地朗声道:“我娄琛生而为梁朝而战, 只有战死,断不会投降做你燕人的阶下囚。” “呵,不做阶下囚”男人似是听见一个多么可笑的玩笑,常年肃杀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孤佩服娄将军忠肝义胆的忠义。但你们梁朝也有话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娄将军如此食古不化不懂审时度势,也休怪孤不留情面了。” 娄琛本就是带伤出战,又在逃亡中受了重伤,最后一箭更是伤及要害,腹侧血流不止,失血严重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对不住各位兄弟了。”娄琛透过穿破风雪的月光看向他们每个人,他会牢牢地记住他们每个人,三百轻骑精兵随他突围,如今只剩一十三个,而这十三个人如今恐怕也要陪他一起长眠于此了。 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征战多年众将士也早已看破生死,只齐声道:“愿与将军同生同死!” 言毕对面那人也已抬手示意,早已虎视眈眈多时的士兵立刻冲了上去,喊杀声响彻天际。 然而即便是殊死相搏,十三人又怎么会是上百精兵的对手。刀剑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娄琛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的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边迎战一边后退,他已退到绝境。 前有追兵万千后有悬崖万丈,娄琛避闪不及竟直接从崖边滑了下去,亏得他多年来练武形成的条件反应,堪堪在往后倒下的一瞬间,抓住一旁突出的垒石。 “娄将军不是不怕死吗?怎么真到这个时候却死撑着不撒手了?”男人上前两步走到崖边,忽地一脚踩上了娄琛抓住垒石的手上,用力撵动了两下。 成年男子的体重加上刻意的碾压,这力道聚集在指节,十指连心,娄琛整个人都因为那刺穿骨髓的痛抽搐起来,但他仍然咬牙坚持,没有泄露一丝呻c吟。 他不是怕死,而是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丝生的希望,只是事到如今,诺言终究要落空了。 身为南梁护国将军,他不可能投降为燕人所俘虏,用退让与城池换一时的苟且偷生。 一死已是最终结局,只是他不甘啊! 娄琛转头望向西南的方向,极目之处是苍蔼山的山顶,终年云雾缭绕不见真颜。苍蔼以南就是南梁,他为之浴血奋战c抛头颅撒热血的地方,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娄将军,孤敬你赤血丹心,也不想你死的那么冤枉。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了,你可知你们今日的偷袭为何会暴露?” 娄琛眉头紧皱,倘若眼中怒火能化为实质,现在男人恐怕早已被烧成齑粉。 但一切都是徒劳,面对娄琛的怒火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甚至弯下腰来,将手掌覆在了楼琛的手背上。若不是他正一根一根的掰着娄琛的手指,那温柔的语气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对情人低声耳语——一字一句令人心醉。 “呵,只因为孤一早就得了消息,这次偷袭不过是瓮中捉鳖,将计就计而已。” “你们梁朝人心不齐,皇后一族短见薄识,从来只知眼前利益,为了一己私利坏你名声,将你打做佞幸不说,还谋害忠良逼你带伤出战。” “你死后即使立冢供奉也逃不脱佞幸媚主之名,这浊世污名,你娄家是洗不掉了。” “娄将军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你忠心为国,你的国家你的陛下可曾为过你?如此愚忠南梁可受不起啊。” 娄琛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只手指被掰断。 男人似温柔低语轻声唤着娄琛的名字,最后一声道:“若有来生,莫要生在南梁。娄将军,永别了” 没有呼喊没有惊叫,没有辩驳,娄琛知道男人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自领命出战那天起,他早已预料到了结局。 但知道归知道,男人的每一句却仍如利刃直插他的心底。他带着那一丁点的希望出战,可希望终归成了绝望。 今生的最后一刻,娄琛只能直直的望向苍蔼山的方向,那是他归不去的故乡,也是他想要埋葬的地方。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山顶金光一闪,橙黄璀璨照耀了整片大地。然而也就只是一瞬,那光亮快的让人娄琛甚至以为,这只是他临死前的错觉。 不过错觉也罢,死前能见到传说中的仙景,就算是最后的慰藉吧。 嘴角带笑,娄琛侧头朝着南梁皇城方向,无声嗫嚅道:“高郁,永别了” 若有来生 “咯哒咯哒” 哒哒的马蹄声的惊醒了不知道是谁的美梦,娄琛忽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狭窄的车厢愣怔怔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眼前似先刀光剑影,耳边尤有喊杀喝泣。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北燕的军队追击上了绝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怎么会再一睁眼,竟然身在一辆缓缓前行的马车里? 娄琛试着扭了扭头,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想这时耳边竟传来了一声熟悉却又早已遗失在岁月长河里的声音:“怎么,终于睡醒了?” 娄琛怔然,生死尚能置之度外的护国将军在听到这声询问时,竟瞬间热泪盈眶——那是抚养他成人,教他识文练武的舅舅的声音。 多少年了,自从舅舅南去不归,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带着一丝严肃,却总是将温柔与爱护掩藏其中的声音了。 娄琛怅然若失,文德六年,大将军娄烨率军出征平南疆叛乱,却不料途染重疾,死在了南疆腹地。那时的他还在苍蔼山下驻守,等得到消息赶回皇城的时候,见到的只是舅舅早已冰冷的尸首。 没能见舅舅最后一面,是娄琛一生的遗憾,只是没想到老天怜他,竟给他如此机会。 他污了娄家的名声,还怕九泉之下的舅舅不愿再见自己,却没想舅舅仍旧如往昔一般疼爱他,仍然肯来见他。娄琛深觉死后还能见到舅舅,听到他的叮咛嘱咐也算是值了。 他这样的僵着不动不做应答的反应倒是引起了一旁舅舅的惊奇,娄烨掰过娄琛的身子,手探到额头上,摸了摸发现并没有发热后:“莫不是魇着了?” 娄琛讷讷不敢言,生怕这是个太过美好的梦,一开口这梦便会醒来,最后只能伸出手将娄烨抱紧,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你”娄烨被抱了个满怀,本想训斥两句但听到小外甥低低的呜咽声之后却又改了口:“好了好,都十二三岁的人,再过几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怎么还这么不经事。不过是进个宫见见圣上而已,又不是真把你丢皇城不带你回家了,至于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吗?” 进宫,见圣上? 娄琛身子一震,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拥住他怀抱的怀抱竟然是温暖的,摸着他额头的手也是干燥的。 已经到地府的灵魂难道还会有温度?还需要进宫面圣? 娄琛兀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正温和的看着他的舅舅,嘴巴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娄烨看着小外甥一脸惊惶眼眶泛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得,眼眶红红的。” “我”娄琛刚想问点什么,可马车却已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车夫的提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将娄琛拉回了现实:“将军,少爷,宣德门到了。” 午饭之后娄琛跟着高显回殿休息,临走时高显还撒娇要了一盒糕点,并且不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抱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问询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杀伐征战十余年,忠君爱国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娄琛自心底里就不信那些神话传说。 他不信鬼,不信神, 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 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 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 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 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 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 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 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 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 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 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 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前一年选侍之际恰逢太后殡天,陛下为母守丧无心顾念闲杂琐事,所以本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进行的仪式硬生生拖了一年,要不是大皇子过完年就已九岁,习武之事耽搁不得,以陛下处事不急不缓的习惯,恐怕真会再拖个两年,等下个三年之期到时再合并选拔。 娄琛这一年已经十二岁,照理说已近舞勺之年(十三岁)且长期生活在边疆的他是没有资格入选“执剑”的。却不为何,前月一道皇命下来,竟钦点了他为新一任“执剑”候选,且命令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接到圣旨之后不仅是他,就连常年淡然自若的娄烨也十分诧异,圣旨的内容显然不符合常规,但是圣上开恩竟赐下如此厚泽,娄琛即使忐忑也只能受着了。 不过好的是,除了选令以外,一同送来的还有亲属令。 “执剑”候选通常会由父辈选一人亲自护送至皇城,且一同参加筛选以鼓励士气。 娄烨虽然按血脉上来讲其实是娄琛的舅舅,但因着某些不便言说的陈年旧因,娄琛在宗谱上实际是记在娄烨名下的。 因此在外娄琛只能恭敬的尊称称娄烨一声父亲,只有私下里无外人之时,才能亲昵的叫一声舅舅。 这“亲属令”除了娄烨无人能领——这也就娄烨身为戍边大将军,却能在非述职期内离开驻地到京城的原因。 上辈子赶路的那一个月,娄琛与娄烨两人各有所思。 娄琛是竟兴奋又忐忑,为将要见到那人而高兴,却因为可能要离家多年而担心母亲。 娄烨则想的更多,疑惑圣旨的来由,担忧往昔,今昔,未来 不过他的疑惑与担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道特殊圣旨送来原因,因为就在“执剑”少年候选到齐之后,下了学的皇子也刚好徐徐而来。 娄琛在听到太监传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跳,指尖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次的重逢是他与那人命运纠葛的开始,自此以后两人命运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而如今,刚刚重生就面临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见那个人娄琛内心似有惊涛骇浪,在巨浪中沉浮的他纠结不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复杂的感情所淹没,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娄琛被心中狂躁的情绪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往后挪动脚步,半边身子躲到了娄烨身后,埋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越是逃避越是躲藏,某些事却会偏偏找上。 就在娄琛整个人快隐没在人海中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那视线原本聚焦在一旁的娄烨身上,却在余光瞥见娄琛的时候定了点,而后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周围人恭敬的叩拜声中,娄琛轻叹一口气,终于认命的走出了阴影。 待他抬起头来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他上辈子为之而战,为之而死的男人——未来的南梁皇,现今二皇子,高郁。 高郁是南梁皇的次子,淑贵妃所生。 当今圣上高准虽然文治武功皆平平,只一心痴迷于书画山水,但他几个儿子却都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 高郁作为次子既非嫡又非长,最后能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除了娄琛的全力支持以外,不得不说高郁本人也颇有王者风范。 成年后的高郁擅忍有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缺点,喜恶都隐藏的很深,为了达成目的有时连自己也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一般都是枭雄,有勇有谋却被命运捉弄。但高郁不同,他蛰伏多年等待时机,最后成功夺位登基称帝,也算是破了史书传言。 不过无论未来的高郁如何多谋善于利用人心,那都是经年之后的事了。 还没经历人生最大挫折,没有被抛弃被欺辱的高郁,这时候还只是个被父母宠爱过头的小皇子,脾气既傲又倔,但又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高郁如今不过八岁个头才到娄琛胸口,着一身描金滚边蛟龙紫瑞袍,面容不似经年之后那般肃然狠厉总是不怒而威给人强强的压迫感,相反,这时还是个小包子的他面容乖巧而青涩。 皇子不到出宫时都不能束发,高郁就梳着垂髫,一头传自母亲的乌发衬的面容更显白皙粉嫩,还没长开的五官小巧而秀挺,尤其是那双似韵了一汪清泉一般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挤在肉嘟嘟的脸庞上,可爱又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而此刻这个看似乖巧懂事,其实顽皮成性的小皇子,在众人面前正努力的维持着皇子的仪态,言行举止皆有皇家风范,礼数也是极为周到。 在娄烨带着侄儿行过礼后他才将视线收回,慢慢抬手,似模似样地端着架子,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字正腔圆道:“娄将军免礼,本宫早就听说娄将军的大名一直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将军果然英勇威武有大将之范。” “二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 虽然眼前的人尚且年幼,娄烨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早年曾见过高郁一面,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记忆更谈不上熟悉,所以他料定高郁径直走过来并不仅仅是寒暄两句,而是意有所指。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高郁嘴角弯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娄将军忠勇之将,为南梁驻守边关多年,功劳苦劳都是记在军机营功劳簿上的,有机会自然要予以嘉奖。不过,虽然是圣旨恩赐也得担得起这份恩惠圣意才行。”说着高郁黝黑灵动的大眼转了转,对着一旁娄琛道:“这位就是娄家嫡子吧,果然少年才俊仪表不凡。”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娄琛身上,却没想到就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娄琛也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微微低垂的眼眸波涛汹涌,似有万千情绪在挣扎。 高郁瞬间愣住了,一种诡异的情绪像是经由那双眼睛传递到了他身体里,然后自心头蔓延开来。那之中着一丝悲伤,一丝愤怒,还有一丝他现在这个年纪尚不能体会的酸楚。 只有八岁的高郁尚不懂那些情绪的含义,只觉得娄琛深邃如海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他去探寻深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考虑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杀伐征战十余年, 忠君爱国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娄琛自心底里就不信那些神话传说。 他不信鬼,不信神,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 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 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 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 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 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 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 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 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 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 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 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 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前一年选侍之际恰逢太后殡天,陛下为母守丧无心顾念闲杂琐事,所以本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进行的仪式硬生生拖了一年,要不是大皇子过完年就已九岁,习武之事耽搁不得,以陛下处事不急不缓的习惯,恐怕真会再拖个两年,等下个三年之期到时再合并选拔。 娄琛这一年已经十二岁,照理说已近舞勺之年(十三岁)且长期生活在边疆的他是没有资格入选“执剑”的。却不为何,前月一道皇命下来,竟钦点了他为新一任“执剑”候选,且命令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接到圣旨之后不仅是他,就连常年淡然自若的娄烨也十分诧异,圣旨的内容显然不符合常规,但是圣上开恩竟赐下如此厚泽,娄琛即使忐忑也只能受着了。 不过好的是,除了选令以外,一同送来的还有亲属令。 “执剑”候选通常会由父辈选一人亲自护送至皇城,且一同参加筛选以鼓励士气。 娄烨虽然按血脉上来讲其实是娄琛的舅舅,但因着某些不便言说的陈年旧因,娄琛在宗谱上实际是记在娄烨名下的。 因此在外娄琛只能恭敬的尊称称娄烨一声父亲,只有私下里无外人之时,才能亲昵的叫一声舅舅。 这“亲属令”除了娄烨无人能领——这也就娄烨身为戍边大将军,却能在非述职期内离开驻地到京城的原因。 上辈子赶路的那一个月,娄琛与娄烨两人各有所思。 娄琛是竟兴奋又忐忑,为将要见到那人而高兴,却因为可能要离家多年而担心母亲。 娄烨则想的更多,疑惑圣旨的来由,担忧往昔,今昔,未来 不过他的疑惑与担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道特殊圣旨送来原因,因为就在“执剑”少年候选到齐之后,下了学的皇子也刚好徐徐而来。 娄琛在听到太监传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跳,指尖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次的重逢是他与那人命运纠葛的开始,自此以后两人命运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而如今,刚刚重生就面临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见那个人娄琛内心似有惊涛骇浪,在巨浪中沉浮的他纠结不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复杂的感情所淹没,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娄琛被心中狂躁的情绪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往后挪动脚步,半边身子躲到了娄烨身后,埋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越是逃避越是躲藏,某些事却会偏偏找上。 就在娄琛整个人快隐没在人海中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那视线原本聚焦在一旁的娄烨身上,却在余光瞥见娄琛的时候定了点,而后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周围人恭敬的叩拜声中,娄琛轻叹一口气,终于认命的走出了阴影。 待他抬起头来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他上辈子为之而战,为之而死的男人——未来的南梁皇,现今二皇子,高郁。 高郁是南梁皇的次子,淑贵妃所生。 当今圣上高准虽然文治武功皆平平,只一心痴迷于书画山水,但他几个儿子却都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 高郁作为次子既非嫡又非长,最后能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除了娄琛的全力支持以外,不得不说高郁本人也颇有王者风范。 成年后的高郁擅忍有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缺点,喜恶都隐藏的很深,为了达成目的有时连自己也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一般都是枭雄,有勇有谋却被命运捉弄。但高郁不同,他蛰伏多年等待时机,最后成功夺位登基称帝,也算是破了史书传言。 不过无论未来的高郁如何多谋善于利用人心,那都是经年之后的事了。 还没经历人生最大挫折,没有被抛弃被欺辱的高郁,这时候还只是个被父母宠爱过头的小皇子,脾气既傲又倔,但又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高郁如今不过八岁个头才到娄琛胸口,着一身描金滚边蛟龙紫瑞袍,面容不似经年之后那般肃然狠厉总是不怒而威给人强强的压迫感,相反,这时还是个小包子的他面容乖巧而青涩。 皇子不到出宫时都不能束发,高郁就梳着垂髫,一头传自母亲的乌发衬的面容更显白皙粉嫩,还没长开的五官小巧而秀挺,尤其是那双似韵了一汪清泉一般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挤在肉嘟嘟的脸庞上,可爱又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而此刻这个看似乖巧懂事,其实顽皮成性的小皇子,在众人面前正努力的维持着皇子的仪态,言行举止皆有皇家风范,礼数也是极为周到。 在娄烨带着侄儿行过礼后他才将视线收回,慢慢抬手,似模似样地端着架子,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字正腔圆道:“娄将军免礼,本宫早就听说娄将军的大名一直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将军果然英勇威武有大将之范。” “二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 虽然眼前的人尚且年幼,娄烨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早年曾见过高郁一面,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记忆更谈不上熟悉,所以他料定高郁径直走过来并不仅仅是寒暄两句,而是意有所指。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高郁嘴角弯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娄将军忠勇之将,为南梁驻守边关多年,功劳苦劳都是记在军机营功劳簿上的,有机会自然要予以嘉奖。不过,虽然是圣旨恩赐也得担得起这份恩惠圣意才行。”说着高郁黝黑灵动的大眼转了转,对着一旁娄琛道:“这位就是娄家嫡子吧,果然少年才俊仪表不凡。”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娄琛身上,却没想到就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娄琛也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微微低垂的眼眸波涛汹涌,似有万千情绪在挣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跑马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可当高陵手执宝剑,语带傲慢说出:“娄待选,你可愿意做本宫执剑?”的时候,不仅是引颈相望的一众世家, 就连早已经历过风浪,看淡生与死的娄琛也愣住了。 他不露痕迹的左右看了看, 确定高陵的确是对着自己发出邀请后,眉头紧皱的站了起来。 “草民惶恐。” 惶恐, 这恐怕是娄琛这些日子说的最多的词了, 但却十分贴合他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从头斗到尾, 斗得你死我活之人向他突然示好,甚至还以生命交付,除了“惶恐”, 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字更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娄琛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莫名,他后退两步跪拜在地,毫不犹豫的就要拒绝。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又一声清脆仍带着几分小奶音的童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皇兄且慢!” 娄琛愕然,抬头看了眼气鼓鼓的高郁, 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而后把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高郁实在气结, 他原本正在对娄琛挤眼睛, 示意他一会儿一定要记得接自己的剑。可就在他傻呵呵的笑着幻想日后好日子的时候, 他那平日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皇兄, 竟然先他一步走到了娄琛面前, 赠出了宝剑。 态度傲慢不说,还特意提高了音调,像是对他的挑衅一般透着浓浓的敌意。 这怎么行,阿琛可是他选中的执剑! 高郁登时就不乐意了,不顾一旁侍奉太监的阻挡,在娄琛快要说出答复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二皇子高郁抱着那把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宝剑跳下了坐席,然后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下来。 “皇兄且慢。”高郁拉着小脸,竭力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冷静,“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皇弟我对娄侍选也喜欢的紧。皇兄你就行行好,把他让给我,好么?”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高座之上南梁皇看着相对而立的两兄弟,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礼部官员不要阻止,然后端着酒杯细细看起戏来。 “那可不行,赠剑本就按长幼顺序依次选择。本宫先看上的就是本宫先看上的,怎么能随便让与皇弟。”高陵言辞犀利的拒绝,半点不肯退让,“况且‘执剑’又不是杂物东西,皇弟所言未免太埋汰娄侍选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明里头虽然是为娄琛鸣不平,但实际却在指责二皇子高郁傲慢无礼,视人臣如杂物。 可机敏如娄琛,先前虽然还有些迷茫,此刻听了大皇子一番话后,怎么会猜不透他们一派的心思。 从大皇子带着几分不甘不愿的眼神中,他就已经看出了这背后的计划。他料想宫里应该有人时刻紧盯着娄琛,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已有人通报到了谢德妃那里。 刚才的会面,谈话内容虽然无外人知晓,但赶在“择剑宴”之前见面,能谈的事情又会有哪些? 事实也正如娄琛所想,高陵虽然一副非娄琛不可的样子,内心选中的执剑却不是娄琛。他可看不上这个在比武场上被人打的吐血的‘执剑’,这样的人随侍在旁,安危谁能保证。 只是因为宴席开始之前,母妃递了个信儿来,他才非选不可。 而高陵不知道的是,她的母妃谢氏却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娄家虽然已经落魄,但娄烨仍手握兵权,是能左右南梁安宁的“神武大将军”。他多年不曾回京,也未在京中经营人际关系,可军中威望犹在,曾经追随上一任“神武大将军”娄敬德的将士也不少。 娄家虎父无犬子,凭那日的比武就可看出,娄琛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若是能有其为助力,那日后“太子”之位正要兵戎相见的时候,他们也会多几分胜算。 再者就算日后娄琛若真的不能为他们所用也无妨,“执剑”并不是不可以撤换,到时候设个巧妙的计谋引娄琛入局,再找个借口将他驱逐出京也不迟。 只要,这次不能让二皇子高郁得他就好。 顶多就是耽搁三年,这三年她还可以为大皇子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执剑”,而娄琛若是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只能是个弃子。 娄家背后是靖王,没有靖王的帮助,高郁这个从宫外找回来的“野皇子”就算再得皇帝喜欢,又怎能与他们在实力上抗衡。 谢德妃算盘打得好,一石二鸟。 思及此,娄琛眼眸微敛,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带了一丝寒意。 然而,有些慌了神的高郁却全然没注意到娄琛的眼神。 他吸了吸鼻子,生怕娄琛误会,急急的解释道:“不不不,本宫没有看不起娄待选的意思,只是真的太欣赏他了,所以希望能选他做执剑,还请大皇兄割爱。” 陵见高郁漏了怯,颇有些得意的道:“不是那个意思最好。” 高高郁咬着唇,第一次对着这个有意针对他的皇兄,服了软:“那大皇兄你到底怎么才肯答应退让?” 高陵甚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笑嘻嘻的道:“不让,按规矩办事,长幼有序。” “皇兄你!”高郁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滑下,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高座上的人求救:“既然如此,那还是请父王定夺吧。” “你!”高陵气结,他这个皇弟最会哭惨,明明比他小不了多少,每每遇到事儿却总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哭鼻子卖惨。 而且最令人气愤的是,父皇每次都偏袒他,即使是他有错也最多责骂两句,并不会真的责罚。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越看高郁越是不爽,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的皇子,明明母妃才是陪着父皇一路走来的人,明明四年前他就该被册封“太子”,却因为高郁出现父皇生生的拖了下来,一直拖到了现在。 明明 高陵怒火中烧,说话也没了分寸。 为了逞一时之快,那些他偷偷从母亲处听来的话,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了:“皇弟你争来也没用,京中世家谁人不知娄琛是光禄大夫林致远的头子,你既已经选了林家嫡子做‘奉笔’,又怎么能选娄琛做‘执剑’呢?” 话音落下,在场知道内情的众人都嘶的一声,抽了口凉气,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南梁皇也皱起了眉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 高郁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娄琛,嘴巴动了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皇兄,皇兄你胡说八道什么,娄琛是娄家嫡子,怎么会是林大夫的儿子。” “本宫有没有胡说八道娄待选最清楚,不说娄待选了,你问问在场世家子弟,有谁不知道林大夫休妻的事,他” 话音未落高台上突然一声,打断了高陵的话:“够了,陵儿!” 天子的呵斥如惊雷,骤然炸响后余威不断,在场众人心间激起阵阵回响。 一众人等无人敢出言劝阻,只得跪拜道:“陛下息怒。” 知道林致远休妻之事的人,不会不知道娄琛“死而复生”后入籍娄家原因。大皇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必只是从哪儿听来的,而这闲杂嘴碎的人 许久未曾发怒的南梁皇缓步走下高台,一边走一边道:“陵儿,朕不管你从何处听的娄待选之事,但朕可以告诉你,娄琛这辈子只会是娄家嫡子,你明白吗?” 一席话虽是对着大皇子所说,但其中警示之意溢于言表。 高陵早被皇帝一声怒斥吓破了胆,此刻只敢战战兢兢谢罪道:“儿臣儿臣知罪。” “既然知罪,就好好反省。”南梁皇转身道:“传朕旨意,从今天日起,大皇子禁足晨夕宫一个月,德妃疏于管教罚俸半年。” 言罢他看着大皇子高陵,一字一句:“陵儿身为皇子,你的一言一行随时都有千百双眼睛看着,若贪图一时痛快做了些不合身份的事,丢的不仅是皇家的脸面,还是南梁的气度,这样会令天下子民失望,让父皇失望。你明白吗?” “哇,明白了父皇。”高陵呜呜咽咽哭了出来,但却不敢放肆,只好抽抽搭搭憋着气。 这抽噎声虽然已竭力克制了,但一片静谧中还是显得尤为突兀,天子盛怒之中,无人敢上前告罪。 也就在这时,一向少言寡语文静内敛的三皇子高泽,却突然出了声:“父皇,孩儿有事相求。” 这一声,打破了严肃紧张的气氛。 南梁皇眉头挑了挑,倒也没生气,只语气温和的问道:“泽儿有何事?” “父皇,孩儿也对娄待选喜欢的紧,既然大哥二哥都已赠出剑了,那可否也给孩儿一个机会,公平竞争。”言罢他竟真的捧着白玉剑走了出来。 见高泽离席,年仅五岁最爱跟屁虫一样跟着高泽的四皇子高彦也站了出来,模仿着高泽的说话的强调,奶声奶气道:“父皇,孩儿,孩儿,也十分喜爱娄待选,我也要” 税收乃国之根本,靖王深知其中要害,不敢轻易断言,只能劝解道:“皇兄息怒,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哼,朕登基不过八年,这群人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了八年的税款,要不是这次淮河大水,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对灾银动了心思,朕恐怕直到殡天,也不知道的朕的好弟弟竟然背着朕做了这些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隔阂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从太|祖时期开始,南梁便拣选天下精良之兵, 聚国心腹,平日驻守皇城保卫皇族,战时披甲执戟征战一方。 而这些精锐之兵既是南梁安一方之根本, 就必须要得天子信任之人带领, 而这一人选, 通常便是当朝皇子。 因此南梁每个皇子少时都需要掌握骑射c剑术,若有万一,便可领兵而出,征战沙场,守南梁一方安宁。 骑射,骑为基础。 因着是首次接触马匹,未免发生意外,骑术教习只找了几匹尚未成年且较为温顺的马匹来, 让皇子们熟悉熟悉。 但能给皇子们练习用的自然不是凡品,别看找来的马匹都还年幼,但却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他们父辈大多是征战沙场的战马,战功赫赫不说有些还极具灵性,若如真的认主将来上得战场, 也会多一分胜算。 皇城内禁武禁骑, 高郁外出的时候乘过几次马车, 但那些都是高头大马的载物马, 比起战马来自然逊色不少。 还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马, 皇子们一个个都新奇的很,马匹刚牵出就奔了过去,左挑挑右看看,好不稀奇。 娄琛缓步跟在高显身后,看着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好奇之感的靖王世子,自有一番思量。 靖王兵马得争天下,其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先前几天基础课上已能一窥一二,骑射技艺想来也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一众皇子都还未挑选好马匹的时候,高显却已相看中了一匹正再埋头吃草的枣红色小马。 娄琛领命从马夫手中牵过马匹,本想着孩童心性高显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马。却不想将马领到跟前之后,高显并没急着上马,而是打量了娄琛一眼,然后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娄执剑你可会‘御马’?” 娄琛见其表情便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身为“执剑”哪能不从?把苦笑压下心底,娄琛老实回答道:“略懂一二。” 两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空旷的跑马场上顺着风儿一飘就进了旁人耳朵里。 听了娄琛的回答,三皇子竟好奇的看了过来:“听闻娄将军当年曾带骑兵三千破北齐大营,尤善骑射,娄执剑既为其子,应既得其真传吧?” “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娄琛自谦道,“家父当年风采,娄琛尚且不及三分,更不敢谈得起真传,惭愧惭愧。” “那也很厉害了啊,娄将军当年披坚执锐拒敌百里,能得他三分真传也一定比那些只能纸上谈兵的人强得多。”见三皇子与娄琛交谈,小跟屁虫一样的四皇子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娄执剑既然那么厉害那不妨帮本宫选一匹马吧。” 几位皇子之中四皇子最为年幼,平日里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个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 娄琛见状暗自叹了口气,他本不欲如此惹人关注,可惜事与愿违,从执剑比武一开始,他仿佛就成了天然的聚光点。努力退让却偏偏更引人注目,每一次的的结果都只是让旁人更关注他而已,或许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左右思量无果,娄琛只好应了四皇子要求。将手中缰绳暂且交给马夫之后,他上前走了一圈,从中选了匹最为温顺的小马驹,交给了四皇子“执剑”。 小马驹个头不高刚好适合身量最矮的四皇子,见选好了马,他便一蹦三跳的跟过来,一边瞧一边不住的点头,道了个谢之后喜滋滋的牵走了。 “娄执剑果然擅御马,这批马里头就那头脾气最好,竟也被你发现了。”高显毫不吝啬的赞赏,一旁的三皇子闻言也赞同的点头。 “谢世子谬赞,不过是凑巧而已。”娄琛不愿再多生枝节,便牵过先前高显选中的马匹问道,“世子殿下是否需要试马?” “要!”高显说着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过本宫今日午膳吃多了,尚且有些不消食,这试马一事恐怕要交给娄执剑了。” 世子下令哪有不从的道理? 娄琛将食指和中指放进嘴唇上,轻轻一吹,一阵清亮的马哨声便响了起来。原本正旁若无人埋头吃草的小马闻声竟昂起了头颅,应声长嘶,前蹄高扬,竟是一副蓄势待发准备狂奔的模样。 牵着马匹的马夫登时一惊,缰绳紧绷差点脱手。 这一惊闹的动静不小,刚才还颇为不屑的大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骑术教习更是用上了轻功,眨眼间便已到了娄琛面前。 “没事没事。”高显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教习担心了,本宫只是试马而已,不必惊慌,不必惊慌。” 骑术教习闻言这才收起了一颗提到喉咙口的心,打量了一下娄琛手中牵着的马匹,他颇为惊喜的问道:“这是世子殿下相中的马?” “这马我可不是替自己选的。”高显摇了摇头,说完竟高呼了起来,“二皇兄你快过来看看啊,娄执剑替你选了一匹可厉害的马儿了。” 正在两匹马驹之间游移不定的高郁闻言,顿了顿,略带疑惑的走了过去:“替我选的?” “是呀二皇兄。”高显凑上前去,“娄执剑亲自选的呢,你看喜欢不!” 娄琛见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只好顺着高显的介绍道:“殿下,此马虽然看起来温顺但却脾性十足,恐怕有北疆马的血统。这样的马外柔内刚,跑起来定不会输那些正统的汗血宝马。” 骑术教习闻言也点头称是:“娄执剑果然慧眼,这匹马的确有北疆汗血宝马的血统。其父辈是前年刚从北疆带回来的红鬃马,来时尚有野性,不过现今已经驯化了。” “对吧对吧,我就说这匹马最适合二皇兄了。”听得马术教习的话,高显自豪极了,眨巴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外表纯良内里一肚子坏水儿,最适合你这种芝麻馅儿的汤圆才是吧! 高郁忍不住腹诽,但是对着一脸天真无邪的靖王世子,他真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索性马匹的确不错,他也就承其好意,收了这份礼。 为了表示感谢,他甚至亲自上前去接马,娄琛的手,也就这个时候进入他视线中的。 那是一双尚未成年的少年的手,骨节不若成年男子那般一样粗硬,却也很明晰。指尖纤细虎口略带薄茧,一如娄琛整个人一样,干净整洁。 高郁突然想到就是这样一双手,执剑站于擂台之上,屹立不倒,将对手击退。 思及此,高郁的视线忍不住往娄琛肩上飘去,那里被衣衫遮挡,看不出内里情况。他忍不住的想,不知道娄琛的伤好彻底了没,刚才牵马的时候可曾有扯到伤口? 却不想他还未宣之于口,娄琛却已好似看出他内心所想一样。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谢殿下关心,下官已无大碍。” 谁在关心你了! 被拆穿想法的高郁,命“执剑”接过娄琛手上的缰绳,只道了句“多谢。”就直接转身离开。 娄琛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高郁,默默勾起了嘴角。 可将马送给了高郁,高显又怎么办? 就在娄琛想要重新替高显选一匹合适马匹的时候,高显却早已相中得心意的马儿,他不急不缓的从中牵出一匹黑棕色马冲着娄琛笑了笑。 娄琛瞧着仰头一脸得意看着自己的世子殿下,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是鬼灵精,高显牵的这马一看就是野马所配种的,这种马虽经过驯化,表面与寻常马匹无异,但根子里却野性未除,后代也会受其影响。 高显选这马,定是对自己的骑术有所信心。 对马匹如此熟悉,想来也是接触过不少战马,他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位靖王世子啊。 选好马匹之后,皇子们开始在“执剑”与马术教习的陪同下试马。 好不容易从枯燥乏味的基本功练习里解脱出来,几个皇子都跟脱缰的马儿一样,撒欢似得到处跑,也亏得有各自的“执剑”在身后同骑,要不真让几位皇子随意策马,非得出事不可。 看着一匹匹狂奔的骏马,娄琛思绪如丝飘散,前后两世他能回忆的实在太多,但此时定格在他脑海里却只剩边陲广阔无垠的草原。 草原之上有两个纵马狂奔的人影,他们一齐在月下御马,一起策马狂奔——那是他和刚满十岁的高郁。 那时候变故尚未发生,高郁虽偶有不满,但两人关系还算融洽。 圣上带着众皇子去河北东路的“木兰围场1”秋狝,刚巧州牧进贡几匹汗血宝马,圣上见之心喜,便将宝马赐给了几位皇子,以资鼓励。 高郁得后喜不自胜,当夜便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带着他,偷偷翻营而出。 围场之内他们纵马狂奔,是何等的欢快,何等的潇洒。 可惜时移世易,当他们再有机会共骑一马之时,已是沧海桑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娄琛刚一回过神就瞧见高郁□□原本慢腾腾踱步的小马驹,竟似受了刺激一样,忽得前蹄高扬,而后拔腿狂奔起来。 但不论怎样,在外人眼中,两人的关系算是进了一步。 只是这样“进一步”的关系于高郁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除了处处与他作对的大皇子,他在宫中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敌人”——总是爱夺人所好的靖王世子高显。 午饭之后娄琛跟着高显回殿休息,临走时高显还撒娇要了一盒糕点,并且不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抱着。 高郁看着美滋滋的抱着着糕点离开的两人,嘴巴撅的都能挂上油瓶。淑贵妃见状忍俊不禁,承诺私下里好好补偿,多做两盒点心让高郁带到学堂里吃,这才让他的油瓶嘴放了下来。 不过即使如此,高郁每回见着高显仍然全身戒备,说什么话都在心里绕一圈,生怕又着了高显的道儿,莫名其妙的应下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还好高显见好就收,得了一次便宜之后就收敛了很多。 午休后回到崇文馆上课之时他甚至还主动提及了《游方手札》之事,直言高郁要是读到有疑问的地方,可直接来问他家“娄执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生气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神思抽回, 看着眼前锦衣华服容貌依旧的淑贵妃, 娄琛才恍然,确定他是真的回溯时光,重生了。 只是命运捉弄,他终究是回来的有些晚了, 时光已逝c年华兜转, 裕姨已成了当今陛下最宠爱淑贵妃,而高郁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追在他身后,吵着闹着要他抱c要他背的小孩儿了。 他们之间用皇权与身份竖起了一道墙, 一道他上一世用一辈子也没跨过去的墙。 淑贵妃望着沉默不言的娄琛,心中酸涩难当。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 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 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 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 感受过悲欢离合, 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 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 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 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 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 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淑贵妃虽有犹豫,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遛鸟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娄琛不止额头,背心里也冒出了层冷汗, 但他无法向舅舅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脱力,况且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因此他只好咬牙硬撑着, 等那一阵难过劲过去之后, 才缓缓挺直了背脊, 朝着自家舅舅摇了摇头, 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虽然对方唇间尚带着咬破的血痕,面容也尚未长开,但娄烨在看到倔强的昂着头c眼神坚定的娄琛之后, 他将快要出口的询问收了回来,只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娄琛手腕上。 武者大多对医术知晓一二, 更别说常年在外打仗的娄烨,一股醇厚的真气经由他的指尖注入到娄琛身体里,运转一周发现对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肌肉有些紧绷之后, 他才将担心收了回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娄琛的头, 替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娄琛微微低着头,感受着来自头顶的温度, 心中波涛汹涌。 他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内力进行攻击了! 虽然入选众人也不是各个都武艺不凡,有些也练的是外家功夫以拳脚之力取胜, 但娄琛却丝毫不敢轻敌。上一世他靠着娄家独门剑法与内功心法才勉强入得前四, 这一次没有内力护体, 他也没有把握能与这些初生牛犊的少年争个一二。 然而娄琛却已没有时间了, 戏台被分一分为二两场比武同时进行,第一轮武艺比试良莠不齐,打乱顺序随意一排之后,有些场次对手实力相差着实太大,所以第一轮进度很快。 比武开始之后,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上前跪拜,而后就直接奔向比武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胜出的十六人就已经选出,开始做第二轮准备。 而作为特例,娄琛将在第二轮第一个上场。 不过老天爷总算是没有给接连给他挑战,这一世的比武第一轮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所以娄琛上场后面对的对手与上一世一样,是一个以外家功夫见长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身上的肌肉已然十分发达,小臂已快抵上娄琛的大腿粗细,然而最令人惊诧的还那汗涔涔的胸膛,微微鼓起的肌肉在灯火中熠熠发亮,腰腹如波涛起伏,盘虬纠缠。 擂台之上两相对阵,娄琛略显瘦弱的身材在少年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单薄,对方威压如陈云盖顶,仿佛对方一拳就能将他击出擂台去。 在场不由响起了几声抽气声,有些是为了娄琛的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得个特典的名额竟然遇到这般强硬的对手,有些则是为自己之后可能遇到的对手心生警惕,毕竟强敌环饲,知己知彼方能能杀出重围。 当然更多人还是默不作声得幸灾乐祸,毕竟这场比武不仅是“执剑”的选拔,更是各世家年轻一辈征战的战场。战场上,合纵联盟能取得胜利才是关键,而娄家却没有盟友,只有一个不知何时会现身的靠山。 然而那些还在幸灾乐祸的世家子却不知道,对他们来说的“不幸”,这对娄琛来说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外家功夫虽然以力劲见长,但久练之后却会让身型变得极为笨重。少年过早的练出这般体型虽然看起来威慑力十足,但实际却限制了他之后的发展。 所以心里一合计,内力受限,只能勉强使用轻功的娄琛干脆放弃了正面抵抗选择取巧,先消耗对方的体力再从中找出破绽,一击必胜。 骨骼尚未发育完整少年,不能支撑肌肉,所以少年虽然每一击都极其凶悍,双拳如铁锤罩顶,带着极大的气劲,但对征战多年的娄琛来说,那些攻击的动作却仿佛放慢了百倍一般,清晰呈现在眼中,他有足够的时间判断对方的出拳方向与起劲大小,也有足够的时间根据轨迹规划最佳的躲避线路。 于是乎,偌大的比武场上竟然展开了一场老鹰捉小鸡的追逐游戏,一个身型的矫健的少年如野蜂飞舞般满场乱飞,一个身形如小山般的少年则跟在他身后步步紧逼,场面甚是有趣。有些个年纪小的甚至一个没忍住轻轻的笑出声来,被身旁的长辈警告的瞪了一眼之后才赶忙正襟站好,唯恐刚才的表现失仪,被圣上看了进去。 然而场上这一番追逐游戏在武艺上卓有成就的人眼里,却不若表面上那般一面倒。 虽然在不少人看来娄琛这一场武比的十分狼狈,时时刻刻都在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场比武娄琛才是真正掌握节奏的那个。对方每一步都是紧跟他的脚步,丝毫没有歇息的时间,而他却能后发先至,根据对方的肌肉运动方向就判断出攻击部位的。 这样敏锐的观察力与预判能力若非多年实战累计经验,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娴熟。而娄琛却只是个十二三岁初出茅庐的少年,怎会对功法招式如此驾轻就熟,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 南梁皇室各个精通武艺,本在漫不经心看着这场比武的南梁皇看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聚精会神看起这场有些“滑稽”的比武来。 但看着看着他竟看出了几分趣味,嘴角提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南梁皇朝着一旁的侍奉太监德闲问道:“这孩子叫娄琛吧,朕怎么不记得第一批通过试炼的子弟里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孩子?” 听出了皇帝话中之意,德闲立刻叩首,压低声音答道:“禀陛下,这是娄家嫡子,前阵子靖王殿下特意向您请的旨,准许娄家嫡子进京参选。” “原来是娄敬德的孙子,难怪这般机灵,这一招一式颇有当年镇国将军风范,娄家这一代也算是后记有人了。”这些日子南梁皇身子不大好,病恹恹的不说好些事情都记不大清楚,“朕真也老糊涂,连小一辈都认不清了。” “陛下”侍奉太监连忙跪下磕头道:“陛下洪福齐天,必定能长命百岁。” 才过而立正值壮年的皇帝竟然发出“老糊涂”的感慨,怎能让人不惶恐? 可南梁皇却只是摇了摇头,望向擂台的眼神淡漠而平静,仿似早已看穿生死无惧轮回,只云淡风轻道:“寿与天齐,长命百岁那都是先祖们的白日梦,要真与天齐,那不成千年老王八了。”说着他竟然隐隐带了一丝笑意,“朕这身子朕自己清楚,本来就不是富贵的命偏要得这富贵的事,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陛下”德闲不敢抬起头来,他知道在天下人眼中现今的南梁皇恐怕只能担一个“庸君”之名。早年尚为皇子之时只知寄情于山水,后来危机关头临危受命登基为皇也只是解了一时燃眉之急,而后在位七八年并无建树,虽勤政爱民却只堪堪维持这这一番天下均衡的假象。 但侍奉多年,德闲却深知这“均衡之道”维持的是多麽不容易。 强敌环伺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陛下虽无治世之才却也兢兢业业担着天下的责任,否则也不会尚在壮年就疾病缠身,竟隐隐有了油尽灯枯之势。 “行了。”皇帝抬手示意德闲起身,“现今这样也尚可,生老病死本就是把握不准的事,哪儿能真与天争呢。” 说着他调转话头,瞧了瞧一脸兴致盎然看着比武的几位皇子,眼神和蔼语气温柔,话音里也带了丝笑意:“不过今也算是沾了点年轻人的活气劲儿,朕看着这一群世家子弟就不由的想起了当年,少年鲜衣怒马,一日看遍长安花,不错不错” 也许是应了他的话,话音刚落,擂台之上也已决出了胜负。 娄琛用的是巧劲一场比武下来对手丝毫没有讨到好处,累的气喘吁吁不说还被娄琛抓住机会,只见他高高跃起迅若闪电,在对方出拳的一瞬间跃到对方身后,而后借着身体的弧度双脚蜻蜓点水一般点,点在对方背部风谷穴上。 这穴位极为巧妙,不是命脉大穴却能让人暂时麻痹,失去行动能力。借着那人行动僵住的一瞬间,娄琛又趁机从背后发起攻击,竖掌成刀他准确无误的击中后颈三个穴道,那人攻势突然一顿,随后整个人便如山峦崩塌般倒了下去。 “嘭!” 巨响过后,胜局已定。 在场众人中,功夫高深的早已预见到了结果,虽有些意料之外但却着实情理之中,看向娄琛的目光也瞬间有了变化。而那些个年纪小眼界窄的,却在都在娄琛突然一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手的时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人群中一片哗然,惊叹声不绝于耳。 皇帝见更是状,满意的点点头,没有令人呵斥打断喧闹的惊叹,也没有出言赞赏,只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礼部官员莫要拘谨,随他们去了。 而另一头,众人瞩目中娄琛之朝着高台上一鞠躬,而后便一甩衣袖淡漠的转身离开。可没成想他刚跳下擂台,就被人一外甥把扣住了命门。 一瞬之后,娄烨先前的忧虑仿佛化作了实体,紧皱的眉头聚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心里也簇起了一把皱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酸涩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这可就有趣了。”南梁皇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孩子, 忍不住笑出声来。 抽抽搭搭的大皇子, 回不过神的二皇子, 淡然自若的三皇子, 一脸茫然的四皇子 好戏一台接着一台上演, 这下连南梁皇也有些看不过来了。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这下四兄弟言行倒是都一致了, 纷纷跪拜道:“求父皇成全。” “那可就难办了, 娄侍选再好也只有一个啊。”南梁皇视线一转落到娄琛身上, 略带笑意的眼神毫不收敛的将他打量一遍,然后意味深远的问道:“你说是不是,娄侍选?” 若是旁人在如此不怒自威的眼神之下恐怕早已瑟瑟发抖, 但娄琛毕竟重活一世,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胆色。 他倒是未曾惧怕过南梁皇, 只觉得这事颇为荒谬。 重活一世,自己倒成了香饽饽。 有趣, 当真是有趣。 只是当自己成了这场好戏中一个角色, 被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一个答案之时,这趣味却就成了负累。 眼见躲不过,娄琛干脆直面南梁皇的眼神迎了上去, 而后不畏不惧道:“陛下, 草民有事启奏。” 临危不惧, 处变不惊, 南梁皇对此颇为称赞。 玩味的笑了笑,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娄侍选有何要奏?” 娄琛深吸一口气, 在众人瞩目中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高郁脸庞上扫过,而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灯之上。 飞蛾纵身扑火,一如曾经的他。 这些日子以来,娄琛也想过,他与高郁也曾相濡以沫,也曾生死相随,高郁不吝啬交与后背,他也从不怕为高郁流血牺牲。他背他郁千里奔驰,他为他打下万里江山,他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他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臣。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只剩下算计与欺骗,利用与掣肘了呢? 娄琛如今想想,大概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郁心里头那个人开始的吧。 无数次的背叛与离弃让高郁除了他以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高郁宠他c信他c用他,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身边唯一可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他只是一把武器,一个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替高郁争回了王权打下了天下,却没有落得那人一分真心。 他把高郁奉为神,所有的一切只为让高郁开心,而高郁却只是善用帝王之术,玩弄人心。 前世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情与爱,耳鬓磨腮间的情话中也许曾有过真心,但却可惜在逃亡的背叛与在权谋的尔虞我诈中,悄悄被磨灭了。 若真的爱他如此,怎舍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背一世污名。 后宫三千,该娶的高郁一个没落下,该拉拢的高郁也从来没忽视。 高郁透过他在看着谁,娄琛不知道,但娄琛却知道,他从来不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这份自孩提时代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终究还是枯萎了,高郁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离开这困了他们半辈子的深宫。 娄琛赌上所有信了他最后一次,最后却输得彻底——战死异乡,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亭台楼阁仍在,雕梁画栋未改,重来一次,娄琛却已累了倦了。 上一世最后的出征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真心,现在想要掏出一颗完整心来对待仍保持赤子之心的高郁,却也掏不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纯臣吧,他愿护他一世安稳,只希望高郁永远如现在这般天真善良,不落赤子之心。 为了这些他愿意为他打下万里江山,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但再也不愿泥足深陷,困在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里,重蹈覆辙。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娄琛终究是想通了,他抬头眼神最后一次带着满腔情意的看向高郁,而后转过头,将赤诚之意深埋心底:“臣愿追随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萧风声起,吹落秋黄枝叶,只剩满园鸦雀无声。 南梁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道:“朕许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娄侍选你刚才说什么?” 娄琛抬首,再也不看满眼难以置信的高郁,只目光灼然,定定的看着天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草民愿追随陛下,守卫京城,护皇城安宁。” “嘶”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执剑”侍选的确是可以选择拒绝所有的邀请,留侍当今圣上。 但自太祖定下选拔规则几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先例,毕竟从龙之功与守卫之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琛这一请求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下不仅是在场一众世家,就连泰山崩于前犹自面不改色的南梁皇眼神也有些变了。 南梁皇收起了略带玩味的笑,锐利的眼神射向娄琛,眼中满是审视之意。 空气中凝聚着异样的气息,死一般地宁静。 “哐镗” 不知是谁惊惶中掉落了手中的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在众人心中惊起一波涟漪。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靖王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一头顶金丝额冠身着黛紫描金蟒袍的男子,就踩着落叶踏进了御花园。 来人与南梁皇有着五分相像,但比起旧病缠身,精神有些不振的南梁皇,来人意气风发看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若有心人仔细一看,却还是能从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角,看出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疲惫。 他未作停顿,径直走到南梁皇面前,俯身叩首:“臣弟拜见皇兄。” 绣着精致飘逸祥云图案的衣袖画了个圈儿,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武霸气。 靖王久居西北,除了每年两次的述职,甚少回京,更别说参加京中世家的宴席。所以虽然盛名在外,但对于年少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却也只是“传闻”而已。 从未见过靖王英姿的他们,此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好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抬起了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中间瞧去,只为一见靖王的风采。 但等他们借着微微闪烁的烛火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靖王与传闻中狠厉霸气杀伐果断的形象差别甚大,来人俊逸洒脱风姿卓然,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靖王殿下,却正挑着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子c世家,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择剑宴’吗,怎的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靖王,南梁皇心中平静了不少,他轻轻笑了笑:“是‘择剑宴’不错,不过今日却是出了一门趣事,皇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接着转过头,正对着娄琛的方向道:“皇弟可还记得娄家嫡子娄琛?” “娄琛”靖王眼神微敛,鹰眼如炬,将跪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对上南梁皇饱含深意的视线:“多年不见竟长的这般大了,是不错,少年才俊,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一笑,甚是认可,片刻后才顺着靖王话道:“皇弟既然如此赞赏,还亲自为娄家上书请旨,那就替显儿收着吧。” 靖王俊眉微挑,莫名道:“皇兄这句话所谓何意?” 南梁皇上前两步,拍了拍靖王肩膀甚是关切道:“显儿也已经到了习武识字的年岁,整天跟个那些士兵玩闹像个什么样。西北风沙满天不是久居之地,且皇弟你平日里又忙,无甚闲空照看中秋已近,这次显儿回京之后就别回去了,留在京城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识文习武,还可增进兄弟间的感情。” 话未尽,意已明。 人在家中,“锅”从天降,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的靖王世子高显,正撒丫子漫山遍野跑着。而他的父王——靖王殿下,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把他给卖了:“谢皇兄恩典。” 南梁皇满意的点点头:“执剑朕也替他选好了,娄家嫡子你待如何?” “尚可。”靖王意有所指道:“只是显儿生性顽皮,还要劳烦皇兄多加教导。” “小孩子嘛,天性未泯是好事,总比小心思多好。”南梁皇视线在跪着的四个皇子身上扫过:“都起来吧,‘择剑宴’继续。” 早已被一番变故吓傻了眼的礼部官员这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将几位皇子请回座位,继续这未完的宴席。 天子一言,有若千金。 事已至此,自知无回天之力的娄琛只好叩拜谢恩。 宴席的最后,大皇子退而求其次选了母族谢家旁系,二皇子选了江州司马嫡子。 娄琛的位置由其后一人递补,巧的是递补那人正是上辈子三皇子的执剑,因此一番周折之后,三皇子与四皇子反而无甚变化,与前世所选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美梦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娄琛不止额头, 背心里也冒出了层冷汗, 但他无法向舅舅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脱力,况且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因此他只好咬牙硬撑着, 等那一阵难过劲过去之后,才缓缓挺直了背脊,朝着自家舅舅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虽然对方唇间尚带着咬破的血痕, 面容也尚未长开, 但娄烨在看到倔强的昂着头c眼神坚定的娄琛之后, 他将快要出口的询问收了回来, 只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娄琛手腕上。 武者大多对医术知晓一二, 更别说常年在外打仗的娄烨, 一股醇厚的真气经由他的指尖注入到娄琛身体里,运转一周发现对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肌肉有些紧绷之后, 他才将担心收了回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娄琛的头, 替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娄琛微微低着头,感受着来自头顶的温度,心中波涛汹涌。 他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内力进行攻击了! 虽然入选众人也不是各个都武艺不凡,有些也练的是外家功夫以拳脚之力取胜, 但娄琛却丝毫不敢轻敌。上一世他靠着娄家独门剑法与内功心法才勉强入得前四, 这一次没有内力护体, 他也没有把握能与这些初生牛犊的少年争个一二。 然而娄琛却已没有时间了, 戏台被分一分为二两场比武同时进行,第一轮武艺比试良莠不齐,打乱顺序随意一排之后,有些场次对手实力相差着实太大,所以第一轮进度很快。 比武开始之后,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上前跪拜,而后就直接奔向比武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胜出的十六人就已经选出,开始做第二轮准备。 而作为特例,娄琛将在第二轮第一个上场。 不过老天爷总算是没有给接连给他挑战,这一世的比武第一轮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所以娄琛上场后面对的对手与上一世一样,是一个以外家功夫见长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身上的肌肉已然十分发达,小臂已快抵上娄琛的大腿粗细,然而最令人惊诧的还那汗涔涔的胸膛,微微鼓起的肌肉在灯火中熠熠发亮,腰腹如波涛起伏,盘虬纠缠。 擂台之上两相对阵,娄琛略显瘦弱的身材在少年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单薄,对方威压如陈云盖顶,仿佛对方一拳就能将他击出擂台去。 在场不由响起了几声抽气声,有些是为了娄琛的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得个特典的名额竟然遇到这般强硬的对手,有些则是为自己之后可能遇到的对手心生警惕,毕竟强敌环饲,知己知彼方能能杀出重围。 当然更多人还是默不作声得幸灾乐祸,毕竟这场比武不仅是“执剑”的选拔,更是各世家年轻一辈征战的战场。战场上,合纵联盟能取得胜利才是关键,而娄家却没有盟友,只有一个不知何时会现身的靠山。 然而那些还在幸灾乐祸的世家子却不知道,对他们来说的“不幸”,这对娄琛来说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外家功夫虽然以力劲见长,但久练之后却会让身型变得极为笨重。少年过早的练出这般体型虽然看起来威慑力十足,但实际却限制了他之后的发展。 所以心里一合计,内力受限,只能勉强使用轻功的娄琛干脆放弃了正面抵抗选择取巧,先消耗对方的体力再从中找出破绽,一击必胜。 骨骼尚未发育完整少年,不能支撑肌肉,所以少年虽然每一击都极其凶悍,双拳如铁锤罩顶,带着极大的气劲,但对征战多年的娄琛来说,那些攻击的动作却仿佛放慢了百倍一般,清晰呈现在眼中,他有足够的时间判断对方的出拳方向与起劲大小,也有足够的时间根据轨迹规划最佳的躲避线路。 于是乎,偌大的比武场上竟然展开了一场老鹰捉小鸡的追逐游戏,一个身型的矫健的少年如野蜂飞舞般满场乱飞,一个身形如小山般的少年则跟在他身后步步紧逼,场面甚是有趣。有些个年纪小的甚至一个没忍住轻轻的笑出声来,被身旁的长辈警告的瞪了一眼之后才赶忙正襟站好,唯恐刚才的表现失仪,被圣上看了进去。 然而场上这一番追逐游戏在武艺上卓有成就的人眼里,却不若表面上那般一面倒。 虽然在不少人看来娄琛这一场武比的十分狼狈,时时刻刻都在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场比武娄琛才是真正掌握节奏的那个。对方每一步都是紧跟他的脚步,丝毫没有歇息的时间,而他却能后发先至,根据对方的肌肉运动方向就判断出攻击部位的。 这样敏锐的观察力与预判能力若非多年实战累计经验,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娴熟。而娄琛却只是个十二三岁初出茅庐的少年,怎会对功法招式如此驾轻就熟,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 南梁皇室各个精通武艺,本在漫不经心看着这场比武的南梁皇看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聚精会神看起这场有些“滑稽”的比武来。 但看着看着他竟看出了几分趣味,嘴角提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南梁皇朝着一旁的侍奉太监德闲问道:“这孩子叫娄琛吧,朕怎么不记得第一批通过试炼的子弟里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孩子?” 听出了皇帝话中之意,德闲立刻叩首,压低声音答道:“禀陛下,这是娄家嫡子,前阵子靖王殿下特意向您请的旨,准许娄家嫡子进京参选。” “原来是娄敬德的孙子,难怪这般机灵,这一招一式颇有当年镇国将军风范,娄家这一代也算是后记有人了。”这些日子南梁皇身子不大好,病恹恹的不说好些事情都记不大清楚,“朕真也老糊涂,连小一辈都认不清了。” “陛下”侍奉太监连忙跪下磕头道:“陛下洪福齐天,必定能长命百岁。” 才过而立正值壮年的皇帝竟然发出“老糊涂”的感慨,怎能让人不惶恐? 可南梁皇却只是摇了摇头,望向擂台的眼神淡漠而平静,仿似早已看穿生死无惧轮回,只云淡风轻道:“寿与天齐,长命百岁那都是先祖们的白日梦,要真与天齐,那不成千年老王八了。”说着他竟然隐隐带了一丝笑意,“朕这身子朕自己清楚,本来就不是富贵的命偏要得这富贵的事,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陛下”德闲不敢抬起头来,他知道在天下人眼中现今的南梁皇恐怕只能担一个“庸君”之名。早年尚为皇子之时只知寄情于山水,后来危机关头临危受命登基为皇也只是解了一时燃眉之急,而后在位七八年并无建树,虽勤政爱民却只堪堪维持这这一番天下均衡的假象。 但侍奉多年,德闲却深知这“均衡之道”维持的是多麽不容易。 强敌环伺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陛下虽无治世之才却也兢兢业业担着天下的责任,否则也不会尚在壮年就疾病缠身,竟隐隐有了油尽灯枯之势。 “行了。”皇帝抬手示意德闲起身,“现今这样也尚可,生老病死本就是把握不准的事,哪儿能真与天争呢。” 说着他调转话头,瞧了瞧一脸兴致盎然看着比武的几位皇子,眼神和蔼语气温柔,话音里也带了丝笑意:“不过今也算是沾了点年轻人的活气劲儿,朕看着这一群世家子弟就不由的想起了当年,少年鲜衣怒马,一日看遍长安花,不错不错” 也许是应了他的话,话音刚落,擂台之上也已决出了胜负。 娄琛用的是巧劲一场比武下来对手丝毫没有讨到好处,累的气喘吁吁不说还被娄琛抓住机会,只见他高高跃起迅若闪电,在对方出拳的一瞬间跃到对方身后,而后借着身体的弧度双脚蜻蜓点水一般点,点在对方背部风谷穴上。 这穴位极为巧妙,不是命脉大穴却能让人暂时麻痹,失去行动能力。借着那人行动僵住的一瞬间,娄琛又趁机从背后发起攻击,竖掌成刀他准确无误的击中后颈三个穴道,那人攻势突然一顿,随后整个人便如山峦崩塌般倒了下去。 “嘭!” 巨响过后,胜局已定。 在场众人中,功夫高深的早已预见到了结果,虽有些意料之外但却着实情理之中,看向娄琛的目光也瞬间有了变化。而那些个年纪小眼界窄的,却在都在娄琛突然一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手的时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人群中一片哗然,惊叹声不绝于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宫女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抽抽搭搭的大皇子, 回不过神的二皇子,淡然自若的三皇子,一脸茫然的四皇子 好戏一台接着一台上演, 这下连南梁皇也有些看不过来了。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这下四兄弟言行倒是都一致了,纷纷跪拜道:“求父皇成全。” “那可就难办了, 娄侍选再好也只有一个啊。”南梁皇视线一转落到娄琛身上,略带笑意的眼神毫不收敛的将他打量一遍,然后意味深远的问道:“你说是不是,娄侍选?” 若是旁人在如此不怒自威的眼神之下恐怕早已瑟瑟发抖, 但娄琛毕竟重活一世,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胆色。 他倒是未曾惧怕过南梁皇,只觉得这事颇为荒谬。 重活一世, 自己倒成了香饽饽。 有趣, 当真是有趣。 只是当自己成了这场好戏中一个角色, 被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一个答案之时, 这趣味却就成了负累。 眼见躲不过, 娄琛干脆直面南梁皇的眼神迎了上去, 而后不畏不惧道:“陛下,草民有事启奏。”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南梁皇对此颇为称赞。 玩味的笑了笑,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娄侍选有何要奏?” 娄琛深吸一口气, 在众人瞩目中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高郁脸庞上扫过, 而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灯之上。 飞蛾纵身扑火,一如曾经的他。 这些日子以来,娄琛也想过,他与高郁也曾相濡以沫,也曾生死相随,高郁不吝啬交与后背,他也从不怕为高郁流血牺牲。他背他郁千里奔驰,他为他打下万里江山,他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他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臣。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只剩下算计与欺骗,利用与掣肘了呢? 娄琛如今想想,大概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郁心里头那个人开始的吧。 无数次的背叛与离弃让高郁除了他以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高郁宠他c信他c用他,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身边唯一可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他只是一把武器,一个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替高郁争回了王权打下了天下,却没有落得那人一分真心。 他把高郁奉为神,所有的一切只为让高郁开心,而高郁却只是善用帝王之术,玩弄人心。 前世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情与爱,耳鬓磨腮间的情话中也许曾有过真心,但却可惜在逃亡的背叛与在权谋的尔虞我诈中,悄悄被磨灭了。 若真的爱他如此,怎舍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背一世污名。 后宫三千,该娶的高郁一个没落下,该拉拢的高郁也从来没忽视。 高郁透过他在看着谁,娄琛不知道,但娄琛却知道,他从来不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这份自孩提时代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终究还是枯萎了,高郁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离开这困了他们半辈子的深宫。 娄琛赌上所有信了他最后一次,最后却输得彻底——战死异乡,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亭台楼阁仍在,雕梁画栋未改,重来一次,娄琛却已累了倦了。 上一世最后的出征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真心,现在想要掏出一颗完整心来对待仍保持赤子之心的高郁,却也掏不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纯臣吧,他愿护他一世安稳,只希望高郁永远如现在这般天真善良,不落赤子之心。 为了这些他愿意为他打下万里江山,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但再也不愿泥足深陷,困在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里,重蹈覆辙。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娄琛终究是想通了,他抬头眼神最后一次带着满腔情意的看向高郁,而后转过头,将赤诚之意深埋心底:“臣愿追随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萧风声起,吹落秋黄枝叶,只剩满园鸦雀无声。 南梁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道:“朕许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娄侍选你刚才说什么?” 娄琛抬首,再也不看满眼难以置信的高郁,只目光灼然,定定的看着天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草民愿追随陛下,守卫京城,护皇城安宁。” “嘶”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执剑”侍选的确是可以选择拒绝所有的邀请,留侍当今圣上。 但自太祖定下选拔规则几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先例,毕竟从龙之功与守卫之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琛这一请求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下不仅是在场一众世家,就连泰山崩于前犹自面不改色的南梁皇眼神也有些变了。 南梁皇收起了略带玩味的笑,锐利的眼神射向娄琛,眼中满是审视之意。 空气中凝聚着异样的气息,死一般地宁静。 “哐镗” 不知是谁惊惶中掉落了手中的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在众人心中惊起一波涟漪。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靖王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一头顶金丝额冠身着黛紫描金蟒袍的男子,就踩着落叶踏进了御花园。 来人与南梁皇有着五分相像,但比起旧病缠身,精神有些不振的南梁皇,来人意气风发看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若有心人仔细一看,却还是能从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角,看出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疲惫。 他未作停顿,径直走到南梁皇面前,俯身叩首:“臣弟拜见皇兄。” 绣着精致飘逸祥云图案的衣袖画了个圈儿,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武霸气。 靖王久居西北,除了每年两次的述职,甚少回京,更别说参加京中世家的宴席。所以虽然盛名在外,但对于年少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却也只是“传闻”而已。 从未见过靖王英姿的他们,此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好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抬起了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中间瞧去,只为一见靖王的风采。 但等他们借着微微闪烁的烛火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靖王与传闻中狠厉霸气杀伐果断的形象差别甚大,来人俊逸洒脱风姿卓然,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靖王殿下,却正挑着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子c世家,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择剑宴’吗,怎的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靖王,南梁皇心中平静了不少,他轻轻笑了笑:“是‘择剑宴’不错,不过今日却是出了一门趣事,皇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接着转过头,正对着娄琛的方向道:“皇弟可还记得娄家嫡子娄琛?” “娄琛”靖王眼神微敛,鹰眼如炬,将跪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对上南梁皇饱含深意的视线:“多年不见竟长的这般大了,是不错,少年才俊,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一笑,甚是认可,片刻后才顺着靖王话道:“皇弟既然如此赞赏,还亲自为娄家上书请旨,那就替显儿收着吧。” 靖王俊眉微挑,莫名道:“皇兄这句话所谓何意?” 南梁皇上前两步,拍了拍靖王肩膀甚是关切道:“显儿也已经到了习武识字的年岁,整天跟个那些士兵玩闹像个什么样。西北风沙满天不是久居之地,且皇弟你平日里又忙,无甚闲空照看中秋已近,这次显儿回京之后就别回去了,留在京城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识文习武,还可增进兄弟间的感情。” 话未尽,意已明。 人在家中,“锅”从天降,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的靖王世子高显,正撒丫子漫山遍野跑着。而他的父王——靖王殿下,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把他给卖了:“谢皇兄恩典。” 南梁皇满意的点点头:“执剑朕也替他选好了,娄家嫡子你待如何?” “尚可。”靖王意有所指道:“只是显儿生性顽皮,还要劳烦皇兄多加教导。” “小孩子嘛,天性未泯是好事,总比小心思多好。”南梁皇视线在跪着的四个皇子身上扫过:“都起来吧,‘择剑宴’继续。” 早已被一番变故吓傻了眼的礼部官员这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将几位皇子请回座位,继续这未完的宴席。 天子一言,有若千金。 事已至此,自知无回天之力的娄琛只好叩拜谢恩。 宴席的最后,大皇子退而求其次选了母族谢家旁系,二皇子选了江州司马嫡子。 娄琛的位置由其后一人递补,巧的是递补那人正是上辈子三皇子的执剑,因此一番周折之后,三皇子与四皇子反而无甚变化,与前世所选一样。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在场世家各自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而离开之后他们却又都默契的闭了嘴,对“择剑宴”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病了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小琛,这是小逸,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快过来抱抱他。” “小琛, 你小心点,哎,当心摔着了!” “阿琛,做我的执剑, 好不好?” “阿琛, 母妃, 母妃薨了” “阿琛, 从今以后, 我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阿琛,快跑,别管我!” “阿琛, 这天下也有你的一份。” “阿琛,别管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你知道的, 朕从来没有轻贱过你。你要是不爱听,朕就下令全国禁言, 从此以后谁再提这事儿就以辱皇族罪论处!” “阿琛,等你回来, 朕就把皇位传给智儿, 再不管那些破事儿了。” “娄将军, 你们梁朝人心不齐,皇后一族短见薄识,从来只知眼前利益,为了一己私利坏你名声,将你打做佞幸不说,还谋害忠良逼你带伤出战。” “娄将军,你死后即使立冢供奉也逃不脱佞幸媚之名,这浊世污名,你娄家是洗不掉了。” “娄将军,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你忠心为国,你的国家你的陛下可曾为过你?如此愚忠南梁可受不起啊。” 高郁,永别了 娄琛再次从一片迷蒙中醒来的时候,天际已经只剩下一抹残阳,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上,带着日暮西山的悲壮。 梦中初遇的美好与诀别的悲壮犹萦绕在心头,娄琛愣愣怔怔的睁着眼,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我死了么? 不,我还活着 可我为什么没有死? 神思飘离,娄琛目光涣散地看着床帐顶,纠结了好半天之后才从那种难以言语的空虚与迷茫感中回脱离出来,接受了现实。 他动了动手指,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从手臂传来之后,终于抑制不住的低吟了一声。 “唔” 一旁守候多时的人听到那细微的声响,立刻紧张的上前询问道:“醒了?是哪儿疼么?怎么不说话?” 娄琛愣怔的看着面露焦急的舅舅,好半天才轻轻的摇了摇头,满心愧疚地道:“没有,就是有些懵,可能是魇着了。” “不懵才怪,你这一觉可足足睡了两天两夜。”娄烨轻叹一声,替娄琛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仔细查看确认绷带上并没有血迹渗出之后才放下心来,略带责备的低声道,“小琛,以后再也不可如此鲁莽行事了。” 也许是训斥的话太过“严厉”,也是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太过“粗糙”,娄琛也不知怎的,眼眸一瞬就红了。 两世为人他何曾见过向来风光霁月c隽逸洒脱的舅舅这般模样——眼下青黑,胡渣拉碴,一身衣衫还是进宫那日所穿,发髻也有些松散,仔细一看更是可以发现,那双平日里精神烁烁的双眼里竟满是血丝,面容憔悴的厉害。 想来为了照顾他舅舅这两日应是不眠不休,从未离开过。 娄琛愧疚难当,好多话堵在喉咙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思来想去,他只压低了声音,认真而谨慎的说了三个字,只是那带着浓浓鼻音的腔调,一开口就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没好好听您的话。 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望。 对不起,污了娄家的名声,成了千古罪人。 前一世没来得及说的,悔恨的,想要忏悔的,娄琛都深深的藏在了这一句“对不起”里。 “怎么说你两句就又哭起鼻子来了。”娄烨不知娄琛话中有话,只以为他知道犯错了,诚心认错的同时也觉得委屈,所以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却同时哭起了鼻子。 娄烨对着这个突然爱撒娇,又爱哭鼻子的外甥全然没了方寸,他这辈子流血可以,却最见不得人留泪。 早年那人就一直拿捏着他的软肋,一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就装哭耍赖,非得逼的他退让不可,而偏偏他就是这套,吃软不吃硬,每次到最后都认输。所以此刻也是,手足无措的娄烨只好投降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舅舅也不是怪你,只是比武虽然重要但却比不上你的身体,输了还可以跟着舅舅回边疆,最差不过从小兵开始积累战功,不用这般拼命。你还小,有的是机会。” 这话虽然明显只是哄小孩儿的,但对于此刻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急需依靠的娄琛来说却极为受用。 闻言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没哭,就是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看着眼眶还红彤彤的外甥娄烨有些无奈,他也不是想责骂娄琛,只是一想到娄琛当时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后怕。 他至今尚无子女,以后说不定也不会有。 娄琛是他一手养育成人的,他们虽然是只是名义上的父子,血缘上的舅甥,但却比亲父子感情还要深厚。平日里该训的时候也会训,但若真哪儿磕着碰着伤着了,比起其他家父亲来,他的心疼也只多不少。 “好,没哭,我娄家子孙流血不流泪,哪儿是能随便哭鼻子的小屁孩儿。”轻叹一声,轻轻的揉了揉娄琛的头顶,娄烨温柔道:“不过知道错长次教训也好,这次是你运气好只是骨折,没有伤着筋脉,以后要是这样不管不顾不要命,看我不收拾你。” “以后不会的”娄琛抬头倔强的咬着唇,泪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两三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娄烨哼笑一声,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调转话题问道:“对了小琛,你要是可以,现在不妨试试运转一下内力,看看怎么样了。” “内力?”娄琛有些莫名,但还是听话,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内力。 可不试不要紧,一试之下娄琛却惊讶万分。因为他赫然发现,之前凝而不发的异样已经全部消失了,而且不仅如此体内,那些原本稀薄的内力比之从前也浑厚了许多,好似将上辈子几十年的功力还给了他一样。 “怎么会这样!?” 娄琛惊讶的眼神给了娄烨答案,他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其实娄琛昏迷的时候,娄烨就已经替他检查过好几次,起初他发现比试之后娄琛的内力竟然消失了,体内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过内力一样。 但就在他想要求助那人的时候娄琛的身子却又起了变化,原本空荡荡的经脉突然臌胀起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内力竟越积越多,最后充满了整个身体。 娄琛只是睡了一觉,就凭白多了二十多年的功力。 思以至此,娄烨眼神微凝:“小琛,你老实告诉我,之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人,练过什么功法?” 娄琛错愕,虽然愧疚但仍然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娄烨低头凝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别管了,舅舅处理。” 娄琛快被心里的愧疚给淹没了,闻言点点头,只想赶快含混过去的他,赶紧调转话题道:“对了,比武” “早比完了,江州司马的儿子拿了头筹。”说到这孩子,娄烨也是颇为欣赏,“武功不错,人品也不错,谦逊而有礼将来必不比他老爹差。” “那择剑宴” “推迟了。” 比武结束之后,皇帝通常会在次日开一场“择剑宴”,除了嘉奖那些在比武中表现出色的世家子弟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为皇子们选择执剑了。 宴席上,按照长幼,皇子们可以依次从候选人中选择自己中意的执剑,向他赠剑。 可娄琛倒好,一昏就昏了两天,这下别说“择剑宴”了,不休个十天半个月恐怕连床也下不了。 不过还好圣上仁慈,格外开恩。而且比武都延期了一年,一场酒宴延期个把天也算不了什么。 听完舅舅解释,娄琛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怕因为受伤之事耽搁了“择剑宴”,却不想蝴蝶翅膀扇动之下,世事的轨迹早就因他的行为产生了变化。 不过想想也是,时光回溯之后,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然而比武的魁首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因为舅舅所说江州司马的儿子,正是上一世因为被偷袭错失机会的少年。 他全然没有预料到,改变比武策略这一小小的举动,最后竟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探望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可当高陵手执宝剑, 语带傲慢说出:“娄待选,你可愿意做本宫执剑?”的时候,不仅是引颈相望的一众世家, 就连早已经历过风浪, 看淡生与死的娄琛也愣住了。 他不露痕迹的左右看了看,确定高陵的确是对着自己发出邀请后,眉头紧皱的站了起来。 “草民惶恐。” 惶恐, 这恐怕是娄琛这些日子说的最多的词了,但却十分贴合他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从头斗到尾, 斗得你死我活之人向他突然示好, 甚至还以生命交付,除了“惶恐”, 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字更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娄琛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莫名,他后退两步跪拜在地,毫不犹豫的就要拒绝。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 又一声清脆仍带着几分小奶音的童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皇兄且慢!” 娄琛愕然,抬头看了眼气鼓鼓的高郁,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而后把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高郁实在气结, 他原本正在对娄琛挤眼睛, 示意他一会儿一定要记得接自己的剑。可就在他傻呵呵的笑着幻想日后好日子的时候, 他那平日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皇兄, 竟然先他一步走到了娄琛面前, 赠出了宝剑。 态度傲慢不说,还特意提高了音调,像是对他的挑衅一般透着浓浓的敌意。 这怎么行,阿琛可是他选中的执剑! 高郁登时就不乐意了,不顾一旁侍奉太监的阻挡,在娄琛快要说出答复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二皇子高郁抱着那把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宝剑跳下了坐席,然后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下来。 “皇兄且慢。”高郁拉着小脸,竭力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冷静,“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皇弟我对娄侍选也喜欢的紧。皇兄你就行行好,把他让给我,好么?”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高座之上南梁皇看着相对而立的两兄弟,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礼部官员不要阻止,然后端着酒杯细细看起戏来。 “那可不行,赠剑本就按长幼顺序依次选择。本宫先看上的就是本宫先看上的,怎么能随便让与皇弟。”高陵言辞犀利的拒绝,半点不肯退让,“况且‘执剑’又不是杂物东西,皇弟所言未免太埋汰娄侍选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明里头虽然是为娄琛鸣不平,但实际却在指责二皇子高郁傲慢无礼,视人臣如杂物。 可机敏如娄琛,先前虽然还有些迷茫,此刻听了大皇子一番话后,怎么会猜不透他们一派的心思。 从大皇子带着几分不甘不愿的眼神中,他就已经看出了这背后的计划。他料想宫里应该有人时刻紧盯着娄琛,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已有人通报到了谢德妃那里。 刚才的会面,谈话内容虽然无外人知晓,但赶在“择剑宴”之前见面,能谈的事情又会有哪些? 事实也正如娄琛所想,高陵虽然一副非娄琛不可的样子,内心选中的执剑却不是娄琛。他可看不上这个在比武场上被人打的吐血的‘执剑’,这样的人随侍在旁,安危谁能保证。 只是因为宴席开始之前,母妃递了个信儿来,他才非选不可。 而高陵不知道的是,她的母妃谢氏却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娄家虽然已经落魄,但娄烨仍手握兵权,是能左右南梁安宁的“神武大将军”。他多年不曾回京,也未在京中经营人际关系,可军中威望犹在,曾经追随上一任“神武大将军”娄敬德的将士也不少。 娄家虎父无犬子,凭那日的比武就可看出,娄琛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若是能有其为助力,那日后“太子”之位正要兵戎相见的时候,他们也会多几分胜算。 再者就算日后娄琛若真的不能为他们所用也无妨,“执剑”并不是不可以撤换,到时候设个巧妙的计谋引娄琛入局,再找个借口将他驱逐出京也不迟。 只要,这次不能让二皇子高郁得他就好。 顶多就是耽搁三年,这三年她还可以为大皇子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执剑”,而娄琛若是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只能是个弃子。 娄家背后是靖王,没有靖王的帮助,高郁这个从宫外找回来的“野皇子”就算再得皇帝喜欢,又怎能与他们在实力上抗衡。 谢德妃算盘打得好,一石二鸟。 思及此,娄琛眼眸微敛,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带了一丝寒意。 然而,有些慌了神的高郁却全然没注意到娄琛的眼神。 他吸了吸鼻子,生怕娄琛误会,急急的解释道:“不不不,本宫没有看不起娄待选的意思,只是真的太欣赏他了,所以希望能选他做执剑,还请大皇兄割爱。” 陵见高郁漏了怯,颇有些得意的道:“不是那个意思最好。” 高高郁咬着唇,第一次对着这个有意针对他的皇兄,服了软:“那大皇兄你到底怎么才肯答应退让?” 高陵甚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笑嘻嘻的道:“不让,按规矩办事,长幼有序。” “皇兄你!”高郁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滑下,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高座上的人求救:“既然如此,那还是请父王定夺吧。” “你!”高陵气结,他这个皇弟最会哭惨,明明比他小不了多少,每每遇到事儿却总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哭鼻子卖惨。 而且最令人气愤的是,父皇每次都偏袒他,即使是他有错也最多责骂两句,并不会真的责罚。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越看高郁越是不爽,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的皇子,明明母妃才是陪着父皇一路走来的人,明明四年前他就该被册封“太子”,却因为高郁出现父皇生生的拖了下来,一直拖到了现在。 明明 高陵怒火中烧,说话也没了分寸。 为了逞一时之快,那些他偷偷从母亲处听来的话,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了:“皇弟你争来也没用,京中世家谁人不知娄琛是光禄大夫林致远的头子,你既已经选了林家嫡子做‘奉笔’,又怎么能选娄琛做‘执剑’呢?” 话音落下,在场知道内情的众人都嘶的一声,抽了口凉气,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南梁皇也皱起了眉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 高郁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娄琛,嘴巴动了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皇兄,皇兄你胡说八道什么,娄琛是娄家嫡子,怎么会是林大夫的儿子。” “本宫有没有胡说八道娄待选最清楚,不说娄待选了,你问问在场世家子弟,有谁不知道林大夫休妻的事,他” 话音未落高台上突然一声,打断了高陵的话:“够了,陵儿!” 天子的呵斥如惊雷,骤然炸响后余威不断,在场众人心间激起阵阵回响。 一众人等无人敢出言劝阻,只得跪拜道:“陛下息怒。” 知道林致远休妻之事的人,不会不知道娄琛“死而复生”后入籍娄家原因。大皇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必只是从哪儿听来的,而这闲杂嘴碎的人 许久未曾发怒的南梁皇缓步走下高台,一边走一边道:“陵儿,朕不管你从何处听的娄待选之事,但朕可以告诉你,娄琛这辈子只会是娄家嫡子,你明白吗?” 一席话虽是对着大皇子所说,但其中警示之意溢于言表。 高陵早被皇帝一声怒斥吓破了胆,此刻只敢战战兢兢谢罪道:“儿臣儿臣知罪。” “既然知罪,就好好反省。”南梁皇转身道:“传朕旨意,从今天日起,大皇子禁足晨夕宫一个月,德妃疏于管教罚俸半年。” 言罢他看着大皇子高陵,一字一句:“陵儿身为皇子,你的一言一行随时都有千百双眼睛看着,若贪图一时痛快做了些不合身份的事,丢的不仅是皇家的脸面,还是南梁的气度,这样会令天下子民失望,让父皇失望。你明白吗?” “哇,明白了父皇。”高陵呜呜咽咽哭了出来,但却不敢放肆,只好抽抽搭搭憋着气。 这抽噎声虽然已竭力克制了,但一片静谧中还是显得尤为突兀,天子盛怒之中,无人敢上前告罪。 也就在这时,一向少言寡语文静内敛的三皇子高泽,却突然出了声:“父皇,孩儿有事相求。” 这一声,打破了严肃紧张的气氛。 南梁皇眉头挑了挑,倒也没生气,只语气温和的问道:“泽儿有何事?” “父皇,孩儿也对娄待选喜欢的紧,既然大哥二哥都已赠出剑了,那可否也给孩儿一个机会,公平竞争。”言罢他竟真的捧着白玉剑走了出来。 见高泽离席,年仅五岁最爱跟屁虫一样跟着高泽的四皇子高彦也站了出来,模仿着高泽的说话的强调,奶声奶气道:“父皇,孩儿,孩儿,也十分喜爱娄待选,我也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病愈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也是, 陛下决定的事儿,哪儿是我们能左右的。”淑贵妃笑笑道,“不过说来也是,前些日子我还在想,郁儿即使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 但再见之后仍然对你特别的关心。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人有缘呢, 那时候我跟你母亲开玩笑,要是生了闺女就指给你当媳妇, 可惜最后是个混小子。” “这样也挺好的。”娄琛思索片刻, 最后还是道:“裕姨,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淑贵妃见娄琛表情严肃,也收起了笑脸:“小琛你说,只要裕姨能帮得上的忙的都行。” “不是什么大事。”娄琛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既然高郁已经忘记我,忘了在庆州的那些日子, 那裕姨就让他忘了吧。” 淑贵妃闻言颇为惊骇:“小琛你” “裕姨,我不是一时赌气。”娄琛打断她的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孩提时的感情, 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使当年没有分开,说不定长大之后各奔东西, 高郁有了自己的生活之后也会将我忘了。好一点逢年过节的时候记起还会记得来一封信, 差一点的那就真的是两家人了。” “况且如今他是皇子, 我是靖王世子的执剑, 身份有别不说, 立场还不同,如若交集过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娄琛眼神淡然,嘴角轻轻勾起,“所以裕姨你瞧现在,不记得前程往事,就让高郁简简单单,做他的南梁二皇子不也挺好?” 淑贵妃闻言,轻叹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郁儿。”淑贵妃秀眉不展,她也知其中凶险,可犹豫再三还是替高郁争取了一个可能,“但是小琛,郁儿要是有朝一日记起了当初在庆州的事裕姨也希望你不要骗他,也不要疏远他。” 娄琛点点头,知道淑贵妃的顾虑:“裕姨你放心,小逸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弟弟,我会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的。” 剩下的话娄琛没说,因为他知道若不刻意提及,高郁绝不会记起来往事来,跟上辈子一样,把那段时光永远尘封在岁月里。 听娄琛称呼高郁为“小逸”,淑贵妃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小逸”是高郁的乳名,逸者,安逸闲适,她只希望她的郁儿能像这个字一样,一辈子都安乐顺遂。 两人不便在小厨房久留,于是说完话娄琛就真端起盘子与宫女一块儿离开了。 淑贵妃喜极而泣哭红了眼,为了避免高郁怀疑,只好回房抹了少许妆粉,待确定看不出来之后,才施施然的来到了前殿。 耽搁了一小会儿,待淑贵妃出现的时候,饭菜已经全部备好了。 此刻两位殿下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身后“奉笔”c“执剑”随侍在旁。 只是本应相对而坐的两人却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表情僵硬,各自不搭话,气氛好不诡异。 见淑贵妃出现,两人才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行礼问安。 淑贵妃瞧着自家儿子气鼓鼓的包子脸,忍不住笑了出来:“郁儿怎么了,身为主人怎么能怠慢客人,让世子殿下一个人坐那里?” 高郁瘪着嘴,心中委屈的很。 刚才换完衣裳后就跟林书芫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着母亲回来。哪知他刚落座,原本正扒拉在窗边朝外张望的高显却突然跳了出来,把林书芫挤到了一边不说,还捞住了他的胳膊。 别看高显年纪不大,但劲儿可不小。挽住高郁的胳膊就跟小铁链似得,既紧又硬,高郁废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挣脱开,只能放弃挣扎,无可奈何的看向高显,想知道他搞什么鬼。 而高显则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左右瞧了瞧,然后凑近了他耳边问道:“二皇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家阿琛啊?” “我没有!”高郁想也不想的立刻否认。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琛!他做梦都想让阿琛做他的“执剑”! “果然是这样”高显闻言立刻收起了挂在嘴角的笑,表情说变就变:“那二皇兄就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自己从小在西北长大,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 一边说高显一边还抹起了眼泪,嫩白的小脸儿上一双水汪汪大眼泛着淡淡的红,抽抽搭搭要哭不哭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高郁见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没有嫌弃靖王世子的意思,虽然因为执剑之事他心中尚有心结在,但究其根本事也不能怪高显,他也只是听从皇命而已。 若没有“择剑宴”上发生的事儿,高显这会儿恐怕还在西北做他的靖王世子,天高皇帝远的好不自在。 只是回宫多年他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喜欢的人,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赐给了高显做“执剑”,心中难免会有些情绪。 但高显这些日子心情郁结,也只是生自己的气,并没有真要迁怒任何人的意思。就连娄琛他也只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要求和解,要不早晨上“礼学”课的时候,他也不用特意找个理由才敢上前搭话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高显,高郁软下声音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嫌弃你是西北来的,更没有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二皇兄你骗人。”高显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问道:“要是没有不喜欢,那今日下学之后为何理也不理就离开?” 高郁一下被噎住,那会儿他还在生闷气,只想眼不见心不烦快些离开,哪晓得正在跟四皇子说话的高显竟然还有空注意他的言行。 被抓住个正着,高郁只好投降道:“我没有好了,好了,你要怎么才能不哭” 要是让父皇知道他把靖王世子惹哭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二皇兄你,你,答应我一件事。”高显抽抽噎噎道。 只要高显不哭,即使十件百件的事高郁这时候也能应下来:“你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岂料这一回答正中高显下怀,他立刻顺杆爬道:“既然二皇兄不讨厌显儿那以后显儿能下了学,能同二皇兄一起用膳吗?” “”高郁看着满心期待的望着他的高显,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什么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什么被嫌弃,通通都是借口,高显一直打的都是母亲所烹饪的羹汤的主意! 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何况身为皇子的高郁?即使吃了亏,高郁也只能生生咽下去,咬牙切齿的应了下来。 也因此,淑贵妃到时才见到了刚才那一幕。 见救星来了,高显立马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跑了过去,一把扑进贵妃怀里,喜滋滋的道:“贵妃娘娘,二皇兄没有怠慢显儿,是显儿太开心了一个人坐不住,才换到了二皇兄对面。” “哦?”淑贵妃摸了摸高显的头,“什么事让世子殿下这么开心?能告诉本宫吗?” “嘻嘻。贵妃娘娘,显儿可喜欢你做的莲子羹了,二皇兄怜我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所以答应显儿以后要是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同他到贵妃娘娘这儿来用膳。”说罢他还特意叫了一声高郁,“二皇兄,你说是不是?” “哼!”高郁看着明显撒娇卖乖的高显,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但答应的事情却不能反悔,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撇开脸去。 知子莫若母,淑贵妃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一见高郁的表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索性一起用午膳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对于高显的主动亲近,她也颇为乐见其成。 一来靖王世子地位特殊,若能得他帮助,高郁之后即使不能登上九五,出宫建府一方为王也会顺利许多;二来娄琛身为世子唯一的“执剑”,自然需时刻跟随,这样一来他与高郁相处的时间自然多了许多,若是相处之中能忆起旧时情谊,自然最好不过。 因此对高显的请求淑贵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原来如此,既然世子殿下喜欢,那日后下了学不妨与郁儿同路,本宫殿里其他没有,吃食倒是许多,只要世子殿下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显笑的牙不见眼,“贵妃娘娘真好。” 不,也许这称不上是逃亡,而是一场残忍的围剿虐杀。 夜风呼啸而过,黑夜中一队人马正策马狂奔,他们身后的是追兵无数,刀枪剑雨。 “咻” 一柄穿云利箭自后方破空而来,劈开细碎飘零的风雪,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直穿两层守卫的空隙,朝着最前方一人射了过去。 利箭穿破皮肉的声音被兵马嘈杂声掩盖,前方一人身形晃了晃终是无法承受住那箭带去的伤痛,身子一斜朝着一侧滑了下去。 “将军!”惊呼声四咋而起。 这一箭打破了阵型,原本狂奔逃亡的护卫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仅剩的十三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将摔倒在地上的人围住,拔剑相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少女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然而娄烨并没有回答娄琛的问话, 他慢悠悠的喝了杯茶, 只当娄琛不存在一样,开始擦拭自己的佩剑。 他神情认真而专注,像是对待深爱的恋人一样, 半分心思也不留给娄琛。 娄琛见状心里头“咯噔”一声,他倒是不怕舅舅大发雷霆, 但就怕舅舅像现在这样,既不责备也不说教, 只是忽视他的存在。 楼中心中微慌, 但很快冷静下来,一边在心里头安慰自己不要着急,一边开始想起了对策。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 从前他也有顽皮惹舅舅生气的时候,但他却总有办法让舅舅开口原谅。然而今天, 平日里最是疼爱他舅舅却油盐不进,任随他怎么解释认错也没半点回应。 娄琛这时才真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些急了。 他可以无惧皇帝龙威的震慑,无畏战场的生死绞杀, 却生怕惹得他那清风霁月的舅舅厌烦。 毕竟舅舅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真心实意待他好的人了。 “舅舅,娄琛知错了, 你别走, 别走”娄琛想起了上一世舅舅也是这样, 知道他与高郁的关系以及坊间传闻之后,就开始他对不闻不问,漠视他的一切行为。 他也曾告过罪,求过饶,可舅舅却全然不理,连解释的机会也不曾给他。 他原想着再等等,等舅舅气消了,他再长跪面前求他原谅,可却没想到没过多久舅舅就去到了西南,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昔年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娄琛心里头一阵后怕,说话也带了些许情绪:“舅舅” 听到娄琛带着些微哭腔的呼唤,娄烨这时才有了反应。 他放下剑,转过头来,浅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娄琛,直到娄琛紧张的后脖子都跟硬了起来,他才动了动手指,在桌面一敲,波澜不惊道:“现在知道着怕了?那你昨晚上‘择剑宴’上怎么不怕?” “我,我”娄琛我了半天,那些早想好的理由c借口在喉咙口滚了一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老实低头认错道:“舅舅我错了,不该自作主张,也不该忤逆您。” 一边说他还一边抽起了鼻子,鼻头红彤彤的好不可怜。 “你不是忤逆我,而是忤逆陛下。”娄烨冷着脸道:“你明知道当时陛下的意思是让你在四位皇子中选一位做他的‘执剑’,你却偏偏反其道而为之。你可知当时若陛下真的发怒,会有什么后果吗?” 娄琛不敢顶嘴,只乖乖道:“娄琛知道,轻则驱逐出京,重则永不录用。”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如此任性?”娄琛也想听个答案,想知道他向来乖巧懂事的外甥为何突然叛逆起来。 “我不是任性,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娄琛目光灼灼的看着娄烨,解释道,“四位皇子同时赠剑,我若收下其中一柄,势必得罪其他三位皇子。娄家不过是落魄世家,三为皇子我谁也得罪不起,所以外甥我想了想,既然这样干脆谁也不选,随侍陛下身边以求安宁。” 娄琛这话说的不假,当时虽然已然决定放弃对高郁的感情,不再做他的“执剑”,但除了随侍南梁皇之外,他的确有其他不错的选择。 大皇子举行不良可以排除,但三皇子品性纯良,四皇子天真友善,选他们既可以避免树敌,也可以在日后暗中帮助高郁,的确不失为好的选择。 但若真两相比较,选四位皇子中任何一人,却都比不上随侍陛下身边有利。 因为按照□□定下的规矩,若随侍皇帝身边,“执剑”可在京中三营中任选一营加入。 娄琛有实力也有毅力,他吃的军中的苦,也相信自己若入得军营中一定能很快脱颖而出,赢得陛下青睐与信任。 所以他最后选择了南梁皇,选择了最快也是最便捷的上位c接触实权的方式。 娄烨闻言眼神闪了闪,似笑非笑道:“你这算盘倒也打的不错,但你可知这其中的凶险?” “当今陛下仁慈”娄琛欲言又止,其实他也在赌,赌自己上辈子对皇帝的认知是否有错,赌陛下对娄家的愧疚。 索性,当今陛下重情重义,所以他赌赢了。 知子莫若父,娄烨怎么会不懂娄琛话里未尽的意思。陛下既然特许了娄琛入选执剑,那就绝不会轻易断了娄琛仕途。 娄琛这一次虽然略微凶险,但也同时试探出了陛下的底线与态度——陛下有心扶植娄家。 轻叹一声,娄烨看着面前的眼神坚毅的少年,这才发现当年那个跟在他背后,咿呀呀叫“舅舅”的小孩儿真的长大了,会审时度势,也能独当一面了。 娄琛听到那一声轻叹便知道舅舅已然被他说服,提到喉咙口的心悄悄放下,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果然,静谧许久之后,娄烨轻声解释道:“舅舅不是怪你自作主张,既然说了要你自己决定就会尊重你的选择。舅舅只是希望你无论何时做下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能多考虑考虑自己境况,也考虑考虑你远在西南的母亲。” 面对总是无条件为他着想的舅舅,娄琛愧疚不已。 他明白舅舅的担忧,也知道舅舅的思虑,但重活一世若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他就必然会做出一些冒险的决定,他别无选择,只能险中求胜。 但终究是亏欠舅舅,娄琛低下了头,将道歉的话在心里默念数遍之后才回答道:“外甥知道了。” “知道就好。”娄烨见他一副恹嗒嗒的模样,收起了一脸的严肃,微微笑了出来:“好在这事结果不算坏,靖王” 提及“靖王”两字娄烨舌尖仿似触电一样,不由的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靖王世子也不是无能之辈,陛下将世子召回就是想要说明对靖王的倚重,辅佐靖王世子虽然不能有从龙之功,但也不失为另一种重振娄家的方法。” 只是这路稍微弯了一点而已 娄琛眼眸微暗,他对靖王父子可无甚好感。 上一世若不是靖王执意发兵,被围西南腹地,舅舅也不至于以身犯险,孤身深入敌营,最后 可以说,娄烨上辈子的死与靖王脱不了干系。 娄琛这辈子无甚他想,只想替高郁打下万里江山,护自己在乎的人一世平安,所以他要规避一切伤害舅舅的可能,即使那人是南梁的靖王。 但那都是许久以后的事儿了,娄琛摇摇头,不愿再回想那些沉痛的往事,只小跑两步圈住娄烨的胳膊道:“既然舅舅不生气了,那这包裹” 娄烨撇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包裹你给我放下。” “舅舅”娄琛拉长了声音,委屈的不得了。 “傻小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娄烨捏了捏娄琛耷拉着的小脸,笑笑解释道,“你既然当选‘执剑’,那就可算作南梁官员了。身为官员就的有官员的样子,总不能一直借住驿站。好在舅舅在京城还算有点家底,有一套小宅子,只是多年无人居住,恐怕已经荒废了。” “舅舅的宅子?”娄琛眼睛亮了起来,上辈子舅舅可从未告诉过他这个宅子的存在。 “许多年前置办的了,也在那就住了小半年,后来”娄烨说到此处忽的顿住了,像时勾起了什么不悦的回忆,“算了不说了,你到了就会知道。现下快去洗漱c收拾包袱,吃过早饭后我们就离开,今天就不住驿站了。” 娄琛明白那宅子定是与那人有关,也就不在追问,只开心的道:“好,舅舅你等我。”随后就一溜烟的跑去水盆边洗漱了。 娄烨看着看着活泼可爱的外甥,一边摇头一遍笑。 娄烨的宅子在长安街的尽头,两进两出,比起娄琛上辈子住惯了的将军府,的确可以称作寒酸。 但就是这样一个院子,耧车却住的十分惬意。 他跟着娄烨忙前忙后,打扫布置,总算在娄烨亲属令到期之前将院落收拾干净。 这一年的秋天,除淮南以外南梁全国皆丰收。 南梁皇下令减免当年三分之一税收,以表爱民之心c恤民之意,让百姓们过个丰收年。 过了许多年后人们才发现,这一年虽然看似是南梁历史上相当平静的一年,既无风波也无巨浪,但若细细研究也会发现,许多事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起了变化,成为以后掀起滔天巨浪的机会。 善德八年八月初一,娄琛正式入宫任靖王世子之“执剑”。 看着昂着高傲的小头颅,面前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与气度的半大孩童,娄琛思绪万千。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孩童心性澄澈,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娄琛征伐杀戮多年,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竟忍不住的想,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思以至此娄琛缓缓低下头,将情绪收回心底,恭敬对着尚且年少无知的皇子,俯首叩拜道:“草民娄琛,参见二皇子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别扭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待遣退身边侍从后, 一直笑盈盈的淑贵妃突然收敛了笑容, 目光灼灼的看着娄琛。 伸出涂了蔻丹纤纤玉手,她犹豫再三, 好一会儿后才终是下了决定, 温柔的摸了摸娄琛的头顶, 颇为感慨的道:“小琛,你长大了。” 这一声“小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让娄琛仿佛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庆州郊外的小山村, 回到了曾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是的, 娄琛撒谎了。 他不仅去过西北,还曾经在那里居住过许多年。 他在那里成长蜕变, 遇见了淑贵妃,见证了高郁的出生c成长, 也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惨痛的离别。 时隔多年, 娄琛仍记得当年的情景。 当时皇室内乱,先帝突然暴毙驾崩,一直觊觎皇位的肃王突然发难, 为了黄袍加身, 他竟不顾兄弟情义,率私军将皇宫包围不说还囚禁了一众接到消息后赶到宫中奔丧的皇子, 逼太子交出诏书。 太子本有所准备, 但怎么也料不到同胞弟弟竟如此狠毒, 竟在他们吃食中下了药。一时不察被俘后他死也不肯交出先帝遗诏,并且以“礼c义c孝c悌”将肃王狠骂了一通。 可为了皇位肃王已处心积虑藏锋多年,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威逼利诱,在太子仍不肯交出诏书之后,竟恼羞成怒的他竟放弃了遗诏,一杯鸠酒将太子毒杀。 弑兄夺位,当时的肃王已然杀红了眼,他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不仅如此,因为担心手握兵权的靖王逼宫,他还与北齐勾结,放出漏洞让北齐趁机南下,以此拖住靖王回京的步伐。 就是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娄琛的外公——曾任先帝“执剑”,后因从龙有功获封“护国将军”的娄敬德将军带着一众部下殊死搏斗,终是为在外抗敌的靖王获得了勤王的时间。 僵持了一个半月,本以为天下大局已定的肃王终究还是败在了靖王手中,最后自杀而亡。 历史留给百姓的只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但留给皇室的却是一次残酷的教训。 肃王残暴凶杀成性,被软禁宫中的几位皇子与王爷,最后救出来之时除了当今陛下,也就剩下了两位尚且年幼的皇子。 但皇子们毕竟身娇肉贵,一个半月的软禁中他们吃尽苦头,陛下甚至因此落下了旧疾,之后几年日日与药草相伴。 结局是惨痛的,但国家仍要继续运作下去。 然而奇怪的是,勤王之后最大的功臣靖王却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皇城。 西北北齐虎视眈眈,靖王为保国之安宁远赴战场无可厚非,但军不可一日无帅,国也不可一日无君。 为了稳定民心,当时的当务之急就是选出一位新的皇帝,带领南梁度过这一艰难的阶段。 但选谁,却成了最难办的问题。 靖王主动离京已然代表放弃皇位,那么接下来能立的就只有留在京中的几位皇子。 论嫡,太子已然薨逝;论长肃王畏罪自杀,那就只剩下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陛下。 所以一番探讨之后,群臣百官决定立三皇子为皇,登基为帝。 而就在这个时候,重伤未愈的娄敬德却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了先帝遗诏,来到了大殿上。 他当着百官的面当众宣读遗诏,宣先帝遗嘱——若有万一则让太子继位,登基为帝。 现如今太子虽已薨逝,但太子嫡子却尚在。娄敬德向来恪守先帝皇命,从不怠慢,因此即使百官反对,他仍然坚持立太子遗腹子为新帝。 可如若当真立皇太子,这其中的弊端又实在太多,变数太大,不知将来事不说,新君年幼托孤老臣,靖王c三皇子还在的情况下,新帝极有可能被架空权利,成为傀儡;又或者皇太子母亲一族强势,再次出现太后干政c外戚乱政的情况。 世家氏族们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变数不管,且退一步说,若立三皇子他们还可根据这次平叛的贡献,从中谋利,尤其是当时谢侧妃,如今谢德妃。 三皇子并未娶正妃,所以一旦登基她就是后宫之主。诱惑如此之大,谢氏一族怎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一番争斗后,当今陛下虽然无奈,并不愿登基为帝,但为了天下稳定,也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并且暂时将娄敬德软禁。 娄琛当时才四岁,正是记事的年纪,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外公被软禁之后母亲与父亲经历了怎样一番争吵。 母亲怪父亲冷血,她长跪门外苦苦恳请,只想父亲能帮外公说一句好话,求一句情。但父亲却为了在夺嫡之乱之中保全族人,不愿参与这些争斗,连一句好话也不愿说,更遑论支持立皇太子。 最后绝望之下母亲竟逼父亲写下休书,而后连夜离开了林家。 娄琛后来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着急,因为新帝一旦继位,那手握先帝遗诏的外公绝对不能留。从小与外公感情甚好的母亲,不可能眼见外公去送死,两难之下她最后选择了孝义,抛弃了丈夫与尚且年幼的孩子。 然而娄琛的母亲深知他外公的脾性,知道无法劝服他认新帝为皇,所以就联合“镇国将军”昔日下属,准备将人劫出。 但她万万没想到,真等着她带人闯入软禁之所之后,她的父亲却不愿随她离开。娄琛母亲万般请求皆被拒绝,无奈之下只能先行离开,却没想在逃走的时候却惊动了守卫的官兵。 惊慌而逃的她下意识的沿着昔日熟悉的路线而走,逃着逃着竟来到了林家附近。 林家离城门极近,她便想着在附近躲一夜再想办法出城。 然无巧不成书,就在她准备逃离京城的时候,却遇上了偷偷溜出来的娄琛。 娄琛其实在母亲含泪与他告别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时候的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却隐约感觉到或许从此就要失去母亲了。 所以睡到下半夜醒来寻不到母亲之后,鬼灵精的他竟趁着侍女打瞌睡的时候,偷偷从后院的狗洞爬了出去,并且就那么巧,才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逃路而来的母亲。 接近林家将孩子送回只会给林家带来灾祸,放任不管又怕追兵伤着娄琛。 母亲慌乱之下,只好带着年幼的他一起逃走,却不想离开容易,再回去却难如登天。 母亲不知道的是,也就她逃脱后不久,知道大局已定c无力回天,但却谨遵先皇遗愿不愿背弃承诺的外公,就已经自尽身亡了。 而外公临死前只提一个请求,那就是求当今陛下放过她女儿。 陛下感念娄敬德一片忠心,于娄家心有所愧,终是应了下来——这也就是次日娄琛母亲能够带着娄琛那么轻易离开京城的原因。 但仓皇而逃的他们却对这些全然不知,离开京城后母亲带着娄琛一路向西,打算去到西北找在那边打仗的舅舅。 却不想那时舅舅受了伤,被靖王偷偷的带回了江南调养,于是阴差阳错,他们就这么生生的错过了。 但常言福兮祸之所伏,就在寻人无望之下,他们来到了庆州,遇到了现今的淑贵妃。 淑贵妃原名苏沫儿·裕,是庆州外一个少数民族部落头领的女儿,淑玉是当今陛下为她取的汉名。 在外逃难了几个月的他们受尽了颠沛流离的苦,见那儿民风淳朴,且追兵并没有再追上来之后,娄琛的母亲就决定暂时在那儿住下来,想过段时间天下安定之后,再去寻弟弟娄烨的帮助。 哪知,他们这一住就是四年。 四年里娄琛看着高郁出生,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喜欢高郁,喜欢那个总是爱对着他咯咯的笑,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的小弟弟。 四年间高郁慢慢长大,他也曾背着高郁漫山遍野的跑,也曾带着他下河摸鱼,也曾带着他偷偷捉弄过邻家的小女孩儿,也曾跟他一起挨过两位母亲的打。 如果不是那日陛下派来的人找到他们,也许娄琛就会跟高郁一起,一辈子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世事没有也许。 娄琛还记得皇帝派人找到他们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湛蓝的天空如一泓化开的蓝宝,美的令人炫目。 吃过午饭后闲来无事,他就带着高郁上了山,想要在山里打点野味给小馋猫高郁解解馋。没成想野味没打到,却发现了一大队穿着南梁军装的官兵。 把人误认成了追兵的娄琛一下就慌了神,他想通知母亲赶快逃走,却在带着高郁慌忙逃走的过程中不小心失足,一起摔进了山沟里。 娄琛为了护住高郁当场被摔断了腿,断骨之痛太过剧烈,让他生生疼的晕了过去。 若是时间能回溯到那时,娄琛即使活活疼死,也绝不会再晕过去,因为也就是那一闭眼,等他再醒来时高郁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高郁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子。 当年陛下微服到西北探望靖王,回京的时候途经小山村遇上了正在择夫的淑贵妃。 当今圣上当年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武艺虽然平平,但才学与博识却令淑贵妃心倾不已。郎才女貌自是天作之合,两人祭祀了族内祖先,就这么定下了终身。 然皇子纳妃需皇帝首肯批复,为避免纰漏,当今陛下将淑贵妃留在当地派人照看,承诺回家问过父母后便来迎娶。 可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回到京城之时先帝恰好崩天,皇城大乱。 紧接着发生了的事让陛下根本无暇顾及淑贵妃,等到天下初定,陛下终于抽的空来想起淑贵妃之事的时候,已过去了两三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身份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卸甲, 除刃,搜检, 直到站在清忠殿空荡荡的大殿中,娄琛才有些想出了个所以然来。 明明已经折断的手指现在却完好无缺, 明明已经入了黄土化作枯骨的人此刻却陪在身边,明明已经经历过的事却重现——这一切都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也不是地府。 所以他这是时间回溯了? 杀伐征战十余年, 忠君爱国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娄琛自心底里就不信那些神话传说。 他不信鬼, 不信神,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 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 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 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 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 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 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 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 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 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 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前一年选侍之际恰逢太后殡天,陛下为母守丧无心顾念闲杂琐事,所以本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进行的仪式硬生生拖了一年,要不是大皇子过完年就已九岁,习武之事耽搁不得,以陛下处事不急不缓的习惯,恐怕真会再拖个两年,等下个三年之期到时再合并选拔。 娄琛这一年已经十二岁,照理说已近舞勺之年(十三岁)且长期生活在边疆的他是没有资格入选“执剑”的。却不为何,前月一道皇命下来,竟钦点了他为新一任“执剑”候选,且命令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接到圣旨之后不仅是他,就连常年淡然自若的娄烨也十分诧异,圣旨的内容显然不符合常规,但是圣上开恩竟赐下如此厚泽,娄琛即使忐忑也只能受着了。 不过好的是,除了选令以外,一同送来的还有亲属令。 “执剑”候选通常会由父辈选一人亲自护送至皇城,且一同参加筛选以鼓励士气。 娄烨虽然按血脉上来讲其实是娄琛的舅舅,但因着某些不便言说的陈年旧因,娄琛在宗谱上实际是记在娄烨名下的。 因此在外娄琛只能恭敬的尊称称娄烨一声父亲,只有私下里无外人之时,才能亲昵的叫一声舅舅。 这“亲属令”除了娄烨无人能领——这也就娄烨身为戍边大将军,却能在非述职期内离开驻地到京城的原因。 上辈子赶路的那一个月,娄琛与娄烨两人各有所思。 娄琛是竟兴奋又忐忑,为将要见到那人而高兴,却因为可能要离家多年而担心母亲。 娄烨则想的更多,疑惑圣旨的来由,担忧往昔,今昔,未来 不过他的疑惑与担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道特殊圣旨送来原因,因为就在“执剑”少年候选到齐之后,下了学的皇子也刚好徐徐而来。 娄琛在听到太监传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跳,指尖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次的重逢是他与那人命运纠葛的开始,自此以后两人命运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而如今,刚刚重生就面临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见那个人娄琛内心似有惊涛骇浪,在巨浪中沉浮的他纠结不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复杂的感情所淹没,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娄琛被心中狂躁的情绪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往后挪动脚步,半边身子躲到了娄烨身后,埋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越是逃避越是躲藏,某些事却会偏偏找上。 就在娄琛整个人快隐没在人海中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那视线原本聚焦在一旁的娄烨身上,却在余光瞥见娄琛的时候定了点,而后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周围人恭敬的叩拜声中,娄琛轻叹一口气,终于认命的走出了阴影。 待他抬起头来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他上辈子为之而战,为之而死的男人——未来的南梁皇,现今二皇子,高郁。 高郁是南梁皇的次子,淑贵妃所生。 当今圣上高准虽然文治武功皆平平,只一心痴迷于书画山水,但他几个儿子却都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 高郁作为次子既非嫡又非长,最后能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除了娄琛的全力支持以外,不得不说高郁本人也颇有王者风范。 成年后的高郁擅忍有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缺点,喜恶都隐藏的很深,为了达成目的有时连自己也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一般都是枭雄,有勇有谋却被命运捉弄。但高郁不同,他蛰伏多年等待时机,最后成功夺位登基称帝,也算是破了史书传言。 不过无论未来的高郁如何多谋善于利用人心,那都是经年之后的事了。 还没经历人生最大挫折,没有被抛弃被欺辱的高郁,这时候还只是个被父母宠爱过头的小皇子,脾气既傲又倔,但又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高郁如今不过八岁个头才到娄琛胸口,着一身描金滚边蛟龙紫瑞袍,面容不似经年之后那般肃然狠厉总是不怒而威给人强强的压迫感,相反,这时还是个小包子的他面容乖巧而青涩。 皇子不到出宫时都不能束发,高郁就梳着垂髫,一头传自母亲的乌发衬的面容更显白皙粉嫩,还没长开的五官小巧而秀挺,尤其是那双似韵了一汪清泉一般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挤在肉嘟嘟的脸庞上,可爱又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而此刻这个看似乖巧懂事,其实顽皮成性的小皇子,在众人面前正努力的维持着皇子的仪态,言行举止皆有皇家风范,礼数也是极为周到。 在娄烨带着侄儿行过礼后他才将视线收回,慢慢抬手,似模似样地端着架子,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字正腔圆道:“娄将军免礼,本宫早就听说娄将军的大名一直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将军果然英勇威武有大将之范。” “二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 虽然眼前的人尚且年幼,娄烨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早年曾见过高郁一面,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记忆更谈不上熟悉,所以他料定高郁径直走过来并不仅仅是寒暄两句,而是意有所指。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高郁嘴角弯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娄将军忠勇之将,为南梁驻守边关多年,功劳苦劳都是记在军机营功劳簿上的,有机会自然要予以嘉奖。不过,虽然是圣旨恩赐也得担得起这份恩惠圣意才行。”说着高郁黝黑灵动的大眼转了转,对着一旁娄琛道:“这位就是娄家嫡子吧,果然少年才俊仪表不凡。”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娄琛身上,却没想到就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娄琛也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微微低垂的眼眸波涛汹涌,似有万千情绪在挣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背锅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四皇子忙着问高显问题,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头,倒是站在最边上的娄琛点头示意应了他一声:“林奉笔。” 林书芫, 娄琛元父(过继娄家之前)林致远的嫡子, 从血缘上来说是娄琛同父异母的弟弟,而现在在宗谱上来说却是全无关系的陌生人。 娄琛上辈子到高郁身边任执剑的时候,林书芫已经跟着高郁好几年了,两人感情甚笃,每日下了课都会一起回淑贵妃那儿用膳。 娄琛也曾羡慕过两人的情谊, 觉得要是自己能早一点进到宫中,早一点同高郁重逢那他身边的人一定会是自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高郁的喜好,也没人比他更会照顾高郁, 因为那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从出生到牙牙学语, 再到被迫分离。 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娄琛进到宫中时两人关系已亲密无间,就如现在这样,他只是个旁观者。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娄琛才一度觉得自己是高郁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因为林书芫死了, 自小跟在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而今重活一世, 娄琛再见林书芫, 心中感慨万千, 有欣喜c有忧心,却再无当初的艳羡。若是可以,他只希望林书芫一定要活着,平安顺遂的长大,那样高郁也不会孤零零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娄琛定定的看着林书芫,而林书芫此时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复杂似有话说。 也就在这时,高郁的声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阿芫快走了,今日母妃亲自下厨做的莲子羹,要是去晚了本宫可不保证还会给你留一份。” 林书芫一听,原本想要对娄琛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深深的看了娄琛一眼,然后转头应道:“这就来,殿下。” 说罢他朝着娄琛点点头,转身离开。 可谁知就在这时候,本来还在同四皇子说话的高显却突然冒出了头,停下与高彦的对话,朝着高郁的方向看了过:“莲子羹真的吗?我最喜欢喝莲子羹了,可是父王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都不让厨娘给我做。” 说着他丢下四皇子小跑两步到了高郁身边,然后眨巴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可怜巴巴的问道:“二皇子殿下,我跟阿琛能去你那儿蹭一顿午饭吗?” 高郁: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抢了他的执剑不说,还想抢母妃特意为他准备的莲子羹!而且,而且阿琛哪儿是他叫的,明明是他的“阿琛” 被抢了心头好的小孩儿脸色臭的有够难看,为了保持皇子礼仪,以免出口成“脏”,他只好将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若是一般人,见高郁这般模样也该知难而退了,可高显偏偏是个异类。他跟没发现一样,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道:“二皇兄你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父王管的太严了平日我多吃一个蜜饯都能被他念叨半天但要是殿下主动邀请,父王定然不会责罚。” 高郁扭过头,继续不理。 高显则锲而不舍,说着说着他还拉了拉刚走到他们身边的娄琛,讨巧卖惨道:“而且不仅是我,阿琛也很想去啊阿琛更惨,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连午饭都找不到地方吃,只能跟着我到处蹭吃蹭喝阿琛,阿琛,你说是不是?” 娄琛看着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高显,以及几分犹豫几分期盼眼神的高郁,艰难的点了点头。 上一世高郁从未邀娄琛一起用膳过,所以即使想尽办法,娄琛也是很久之后才得了机会得见淑贵妃。但这一次,他若是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见见那人,或许事情会有其他的转机,毕竟他也是时候与那人联系了。 高郁没料到娄琛竟也是这般想法,犹豫再三,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本宫准你们一起用膳了。” “多谢二皇子殿下!”得到了高郁的首肯,高显登时笑的牙不见眼,末了他还转头问了问呆愣在一旁的四皇子高彦,要不要一起用午膳。 高彦哪儿敢去淑贵妃宫里蹭吃的,登时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告歉说了声有事就一溜烟跑了。 高显看着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一样,逃也似的溜走的四皇子,啧啧了两声。 说完他转头对着高郁,甜丝丝的道:“二皇子我们走吧,上了一上午的课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高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就这样一行四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淑贵妃所在的含象殿出发了。 未出宫的皇子们与母妃同住后宫,妃子们居所离崇文馆不算近,所以来时都乘了轿撵。 但也许是为了彰显皇子的气度,高郁这一回走的慢悠悠的,轿夫脚程放的那叫一个缓,一炷香就能走到的地方,愣是让他翻了一倍。 等到了含象殿时,已是正午烈阳当空。 高郁先前还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等真到了含象殿却突然着急起来。 人刚进大殿门,高郁已朗声呼唤道:“母妃,母妃,孩儿回来了” 当真是孩童心性,在外还忍的住,到了自己“家里”就本性毕露,娄琛见状忍不住笑了笑,嘴角拉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高郁领着人熟门熟路的往前殿走,待他们进的殿门,却听一声如环佩轻响的声音响了起来:“郁儿回来了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温柔如水,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而下一瞬,一个身着素粉轻纱罗裙,秀发披垂素肩的女子就轻轻走了出来。 来人脚步轻盈,不急不缓,眉如远山眼含秋水,朱唇不点而艳,最是醉人的还是那双与高郁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盈盈一笑醉人心魂,未施粉黛却已然美艳不可方物,真可当的上是天姿国色。 饶是性格跳脱的高显见了来人也着实被惊艳了一番,瞪大了一双杏仁眼,张着嘴巴喃喃道:“贵妃娘娘好美。” 淑贵妃闻言嘴角翘起,贝齿微露,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腰,双目直视高显亲昵的道:“你也很可爱啊,小童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靖王世子登时就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贵,贵妃粮娘好,我叫高显,今年五岁。” “我当时那儿来的小童子,原来是靖王世子。”淑贵妃捏了一把高郁粉嫩的小脸,温柔道:“靖王世子好。” 高显脸蛋儿红扑扑的,讷讷的叫了声好。 淑贵妃见状笑了笑,然后朝着高郁问道:“郁儿今儿个怎么想着邀请世子过来用膳?” “他”高郁很想说才不是他邀请,明明是那小皮猴子死皮赖脸跟上来的,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他堂堂南梁二皇子,才不跟这种可怜巴巴没有母妃教养的小孩儿计较。 于是给了高郁很是大度的给了高显一个台阶下,解释道:“父皇说了要兄友弟恭,世子久居西北未曾尝过京城美食,孩儿知道母妃今日做了莲子羹,所以特意邀世子殿下一同分享。” “原来是这样啊?”淑贵妃弯了眉眼看向高显,而高显则忙不迭的点头。 “那正好,今日母妃也有些口馋,所以多做了几道菜。”也亏得高郁身边随侍太监聪明,一早就遣人回来通报,要不真让高郁如此大大喇喇的领着人回来,淑贵妃到时也得忙乱一番。 说罢她又转头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止兮你带殿下和世子下去洗漱,换件衣裳。” 虽然是秋天了但这日头还是毒的很,高郁进门的时候不过跑的急了点,此时额头上已经出了汗。 高郁谨守皇室礼仪,自然不会着脏衣用膳,行了个礼就想着带人先去换洗一下。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淑贵妃却叫住了高显,忽得问道:“世子殿下今儿个菜做的有些多,还有几道菜没有上。本宫怕止钰一个人忙不过来,能不能借用一下世子殿下身边这位侍卫?” 殿里那么些个太监宫女哪儿需要问世子借人? 可高显一见贵妃就昏了头,自然是她说什么的好,于是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可以。娄执剑,你可以要好好帮贵妃娘娘上菜。” 言辞间连“阿琛”也不叫了,直接叫上了“娄执剑”。 娄琛面上不显,恭敬的点点头,而后便跟着侍奉的侍女出了门。 含象殿内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离用膳的前殿不远。 待遣退身边侍从后,一直笑盈盈的淑贵妃突然收敛了笑容,目光灼灼的看着娄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水莲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 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 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孩童心性澄澈, 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 娄琛征伐杀戮多年,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 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 竟忍不住的想,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 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 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 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 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思以至此娄琛缓缓低下头, 将情绪收回心底,恭敬对着尚且年少无知的皇子,俯首叩拜道:“草民娄琛,参见二皇子殿下。” 许是眼神错开的太突然让高郁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免礼。” 端着手,微微皱了皱小巧的鼻头,高郁回想了一遍今日出门前皇叔的叮嘱,最后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似模似样道:“虎父无犬子,娄将军教导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无能鼠辈,也不枉皇叔特意向父皇请的旨。今次准娄氏子孙进京参与执剑选拔,本宫想也正是这个意思。国之栋梁在少年,相信娄家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娄琛自然也明白这些说辞自然不是仅仅八岁的高郁能想得出来的,想来也是靖王千叮咛万嘱咐,高郁才牢记于心。 他微微仰头,眼中波光流转,不再有上一世的惶恐与担忧,只是微微颔首,叩谢道:“多谢二皇子提点,草民定不负圣恩。” “如此甚好。”高郁点了点头,对娄琛两叔侄的回答甚为满意,不骄不躁果然不愧是皇叔看上的人,“那你们就先等着,一会儿的比武时候好好表现。” 说罢他转身离开,徒留一室错愕与惊诧的看客。 高郁虽然离开了,但他一番话却像是石子投入静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场人都知道,这番话虽然看起来都是寒暄客套之词,但却意味深远。 每三年一次的“执剑”人选都是,各个世家都盯着,娄琛作为特例极有可能雀屏中选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这番话的一出众人即使再愚笨也知道,娄家是有后台的,而这个后台不是别人正是高郁口中的皇叔,南梁唯一一位闲散王爷——靖王高哲端。 举贤不避亲,南梁能如此强盛在强敌环伺中立于不败之地,官场的清明也是一大原因。 南梁一向能者居上,即使出生贫苦,只要有机会照样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所以虽然娄家早已成为落魄氏族多年不曾进京不说,更因为当年之事被京中世家望族排斥在外,在场众人也不敢小觑。因为保不齐在这一代就会有能人脱颖而出,重新光耀门楣。 况且,能让王爷另眼相待甚至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让入场时就开始计划,如何排挤掉娄琛这个竞争对手的世家子弟们不得不审时度势,重新计划一番。 于是乎原本对娄家叔侄敬而远之各世家贵族短短时间内,态度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远的开始窃窃私语商讨计划,离他们比较近的世家子弟甚至主动上前攀谈好。 娄琛不喜应酬而且这会儿也轮不到说话,有人攀谈自然有舅舅代为应答,所以他干脆后退一步重新退到了娄烨身侧。 只是与之前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不同,娄琛这次没有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一众人眼光各异的打量,而他的视线则一直在不远处那人身上,不炙热不浓烈,却温柔中带着一丝不舍。 至于被他一直注视着的高郁则因为关注他人实在太多,完全没有注意到娄琛视线的存在。此时的他正坐在为皇子们准备的高背椅上开心的吃着点心,无论是离地小幅度的晃荡着的双脚,还是嘴角的微微勾起的弧度,无不彰显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而实际上,高郁现在的心情也的确称的上美好。 来时皇叔特意找到他,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切要记得当着众人的面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如今圆满完成任务,高郁自是喜不自胜,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江南繁花似锦,闻到了深巷酒香扑鼻,听到了秦淮河畔莺歌绕耳,碰到了苍蔼冰天雪地。 也许是小时候曾在宫外住过好几年的原因,高郁虽然是皇子,回宫之后一直受着皇族最严谨的教育,但他却更爱宫外的人生美景。 可以说,一切不同于皇宫规矩条款的都是他所向往的,一切肆意洒脱的都是他所期盼的。所以这次皇叔提及这事,言道只要他能将娄家嫡子留下就带他出宫游玩之后,高郁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在这宫里没几个可信任的人,除了父皇母后就只有时时关照他的皇叔。 他虽然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意义,可却不明白更深层的含义,只是不懂没关系,他知道皇叔绝对不会害自己便是。因此皇叔吩咐他,只要不与父皇的旨意相违背,他都一律照做,更别提这次还有额外奖励了。 想到出宫后的闲情惬意日子,高郁的嘴角越翘越高,连一旁最爱偷吃的四皇子故意将他桌边的点心偷到了自己桌面上他都没在意。 就在高郁整个人都还在云雾缥缈中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宣叫声打破了他的遐思——“皇上驾到”。 这一声宣叫如惊雷,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原本还在闲聊的皇子们也跟着站起了身,朝着门口的方向俯首,恭迎圣驾的到来。 不多时一身着玄底五爪金龙长袍,脚踏银线云纹云头靴的中年男子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从大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他脚步不急不缓,一路行至大殿观礼台坐在了大殿最高处也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直到大殿中众人疑虑渐深气氛有凝重起来,高台上才传来一声轻咳,继而缓缓道:“平身吧。” 他声音尚带着病弱的嘶哑不如平日一般威严,但此情此景之下,每一个字却都落在众人心头擂鼓,振聋发聩。 “谢陛下。”众人俯首跪拜谢礼,这时候胆大些的还能在还礼时偷偷瞄上一眼,胆小些的却早已两股瑟瑟直不起腰来。 而高台之上,南梁高瑟却如处群山之巅睥睨山谷众生一般,细细打量,将在场众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同时也有了一些考量。 因着皇帝刚刚病愈,不便多言,所以前头那些场面话都省了去大半,只是夸了一番今次执剑候选个个出众,让众人好好表现。 倒是这次负责选拔的礼部官员多了个心眼,宣布了比武规则之后,他特环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道:“今日‘执剑’比武目的是为南梁选拔可用之才,我南梁一向能者为上,众位都是经过一番考验最后入选的世家子,身份矜贵。但比武之时拳脚无眼难免会有损伤,所以要是有谁伤着了切莫要逞强,比武而已点到为止,各位务必谨记。” 这话明显是代皇帝说的,即是提醒又是威慑,目的很显然就是要告诉众人,天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是谁敢在比武里耍花招求取胜,那便绝对不会简单了事。 说罢他朝着高台上看了一眼,见皇帝颔首并抬手示意之后,他才叩拜着退到了一旁。 皇帝身边的侍奉太监立刻意会,一声“比武开始”宣告着南梁新一届武将肱骨之臣选拔就此开始,而娄琛重生后第一次考验也随之拉开了帷幕。 “清忠殿”原本是个偏殿,昔日南梁太后酷爱听戏曲,皇帝纯孝就在离太后住处不远的地方修建了这样一座大殿,闲暇时带着几位贵妃与太后一同听曲,倒也是天家皇庭难得的温馨时刻。 执剑武试原本是要在前殿的教武场进行的,但因着圣上龙体欠安,故而改到了室内。 说来也是,太后殡天之后“清忠殿”便再也没有使用过,这次为了选拔特意开启大殿并改造成了比武场,也足以体现圣上对这次执剑选拔的关注。 擂台由戏台改成,用红木制成的栏杆一分为二,划分成了两个场地。而擂台的旁边则高高竖起一面烫金龙腾底纹的“花名册”,三十二人姓名与氏族皆列在榜上,娄琛的名字位列末尾,单独成行并无对手,一眼望去好不显眼。 前一世娄琛看到那高悬的大榜时好不害臊了一阵,深觉自己这一遭出现的突兀,入选已是特例不说,比武竟然也如此夺人眼球。这样一来他更是感觉压力倍增,若是表现不好不仅有损娄家颜面,更是有负靖王青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皇储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而这些精锐之兵既是南梁安一方之根本, 就必须要得天子信任之人带领, 而这一人选,通常便是当朝皇子。 因此南梁每个皇子少时都需要掌握骑射c剑术, 若有万一,便可领兵而出,征战沙场, 守南梁一方安宁。 骑射,骑为基础。 因着是首次接触马匹,未免发生意外,骑术教习只找了几匹尚未成年且较为温顺的马匹来, 让皇子们熟悉熟悉。 但能给皇子们练习用的自然不是凡品,别看找来的马匹都还年幼,但却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他们父辈大多是征战沙场的战马,战功赫赫不说有些还极具灵性, 若如真的认主将来上得战场,也会多一分胜算。 皇城内禁武禁骑,高郁外出的时候乘过几次马车, 但那些都是高头大马的载物马, 比起战马来自然逊色不少。 还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马,皇子们一个个都新奇的很,马匹刚牵出就奔了过去, 左挑挑右看看, 好不稀奇。 娄琛缓步跟在高显身后, 看着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好奇之感的靖王世子,自有一番思量。 靖王兵马得争天下,其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先前几天基础课上已能一窥一二,骑射技艺想来也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一众皇子都还未挑选好马匹的时候,高显却已相看中了一匹正再埋头吃草的枣红色小马。 娄琛领命从马夫手中牵过马匹,本想着孩童心性高显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马。却不想将马领到跟前之后,高显并没急着上马,而是打量了娄琛一眼,然后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娄执剑你可会‘御马’?” 娄琛见其表情便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身为“执剑”哪能不从?把苦笑压下心底,娄琛老实回答道:“略懂一二。” 两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空旷的跑马场上顺着风儿一飘就进了旁人耳朵里。 听了娄琛的回答,三皇子竟好奇的看了过来:“听闻娄将军当年曾带骑兵三千破北齐大营,尤善骑射,娄执剑既为其子,应既得其真传吧?” “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娄琛自谦道,“家父当年风采,娄琛尚且不及三分,更不敢谈得起真传,惭愧惭愧。” “那也很厉害了啊,娄将军当年披坚执锐拒敌百里,能得他三分真传也一定比那些只能纸上谈兵的人强得多。”见三皇子与娄琛交谈,小跟屁虫一样的四皇子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娄执剑既然那么厉害那不妨帮本宫选一匹马吧。” 几位皇子之中四皇子最为年幼,平日里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个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 娄琛见状暗自叹了口气,他本不欲如此惹人关注,可惜事与愿违,从执剑比武一开始,他仿佛就成了天然的聚光点。努力退让却偏偏更引人注目,每一次的的结果都只是让旁人更关注他而已,或许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左右思量无果,娄琛只好应了四皇子要求。将手中缰绳暂且交给马夫之后,他上前走了一圈,从中选了匹最为温顺的小马驹,交给了四皇子“执剑”。 小马驹个头不高刚好适合身量最矮的四皇子,见选好了马,他便一蹦三跳的跟过来,一边瞧一边不住的点头,道了个谢之后喜滋滋的牵走了。 “娄执剑果然擅御马,这批马里头就那头脾气最好,竟也被你发现了。”高显毫不吝啬的赞赏,一旁的三皇子闻言也赞同的点头。 “谢世子谬赞,不过是凑巧而已。”娄琛不愿再多生枝节,便牵过先前高显选中的马匹问道,“世子殿下是否需要试马?” “要!”高显说着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过本宫今日午膳吃多了,尚且有些不消食,这试马一事恐怕要交给娄执剑了。” 世子下令哪有不从的道理? 娄琛将食指和中指放进嘴唇上,轻轻一吹,一阵清亮的马哨声便响了起来。原本正旁若无人埋头吃草的小马闻声竟昂起了头颅,应声长嘶,前蹄高扬,竟是一副蓄势待发准备狂奔的模样。 牵着马匹的马夫登时一惊,缰绳紧绷差点脱手。 这一惊闹的动静不小,刚才还颇为不屑的大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骑术教习更是用上了轻功,眨眼间便已到了娄琛面前。 “没事没事。”高显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教习担心了,本宫只是试马而已,不必惊慌,不必惊慌。” 骑术教习闻言这才收起了一颗提到喉咙口的心,打量了一下娄琛手中牵着的马匹,他颇为惊喜的问道:“这是世子殿下相中的马?” “这马我可不是替自己选的。”高显摇了摇头,说完竟高呼了起来,“二皇兄你快过来看看啊,娄执剑替你选了一匹可厉害的马儿了。” 正在两匹马驹之间游移不定的高郁闻言,顿了顿,略带疑惑的走了过去:“替我选的?” “是呀二皇兄。”高显凑上前去,“娄执剑亲自选的呢,你看喜欢不!” 娄琛见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只好顺着高显的介绍道:“殿下,此马虽然看起来温顺但却脾性十足,恐怕有北疆马的血统。这样的马外柔内刚,跑起来定不会输那些正统的汗血宝马。” 骑术教习闻言也点头称是:“娄执剑果然慧眼,这匹马的确有北疆汗血宝马的血统。其父辈是前年刚从北疆带回来的红鬃马,来时尚有野性,不过现今已经驯化了。” “对吧对吧,我就说这匹马最适合二皇兄了。”听得马术教习的话,高显自豪极了,眨巴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外表纯良内里一肚子坏水儿,最适合你这种芝麻馅儿的汤圆才是吧! 高郁忍不住腹诽,但是对着一脸天真无邪的靖王世子,他真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索性马匹的确不错,他也就承其好意,收了这份礼。 为了表示感谢,他甚至亲自上前去接马,娄琛的手,也就这个时候进入他视线中的。 那是一双尚未成年的少年的手,骨节不若成年男子那般一样粗硬,却也很明晰。指尖纤细虎口略带薄茧,一如娄琛整个人一样,干净整洁。 高郁突然想到就是这样一双手,执剑站于擂台之上,屹立不倒,将对手击退。 思及此,高郁的视线忍不住往娄琛肩上飘去,那里被衣衫遮挡,看不出内里情况。他忍不住的想,不知道娄琛的伤好彻底了没,刚才牵马的时候可曾有扯到伤口? 却不想他还未宣之于口,娄琛却已好似看出他内心所想一样。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谢殿下关心,下官已无大碍。” 谁在关心你了! 被拆穿想法的高郁,命“执剑”接过娄琛手上的缰绳,只道了句“多谢。”就直接转身离开。 娄琛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高郁,默默勾起了嘴角。 可将马送给了高郁,高显又怎么办? 就在娄琛想要重新替高显选一匹合适马匹的时候,高显却早已相中得心意的马儿,他不急不缓的从中牵出一匹黑棕色马冲着娄琛笑了笑。 娄琛瞧着仰头一脸得意看着自己的世子殿下,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是鬼灵精,高显牵的这马一看就是野马所配种的,这种马虽经过驯化,表面与寻常马匹无异,但根子里却野性未除,后代也会受其影响。 高显选这马,定是对自己的骑术有所信心。 对马匹如此熟悉,想来也是接触过不少战马,他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位靖王世子啊。 选好马匹之后,皇子们开始在“执剑”与马术教习的陪同下试马。 好不容易从枯燥乏味的基本功练习里解脱出来,几个皇子都跟脱缰的马儿一样,撒欢似得到处跑,也亏得有各自的“执剑”在身后同骑,要不真让几位皇子随意策马,非得出事不可。 看着一匹匹狂奔的骏马,娄琛思绪如丝飘散,前后两世他能回忆的实在太多,但此时定格在他脑海里却只剩边陲广阔无垠的草原。 草原之上有两个纵马狂奔的人影,他们一齐在月下御马,一起策马狂奔——那是他和刚满十岁的高郁。 那时候变故尚未发生,高郁虽偶有不满,但两人关系还算融洽。 圣上带着众皇子去河北东路的“木兰围场1”秋狝,刚巧州牧进贡几匹汗血宝马,圣上见之心喜,便将宝马赐给了几位皇子,以资鼓励。 高郁得后喜不自胜,当夜便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带着他,偷偷翻营而出。 围场之内他们纵马狂奔,是何等的欢快,何等的潇洒。 可惜时移世易,当他们再有机会共骑一马之时,已是沧海桑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娄琛刚一回过神就瞧见高郁胯下原本慢腾腾踱步的小马驹,竟似受了刺激一样,忽得前蹄高扬,而后拔腿狂奔起来。 可当高陵手执宝剑,语带傲慢说出:“娄待选,你可愿意做本宫执剑?”的时候,不仅是引颈相望的一众世家,就连早已经历过风浪,看淡生与死的娄琛也愣住了。 他不露痕迹的左右看了看,确定高陵的确是对着自己发出邀请后,眉头紧皱的站了起来。 “草民惶恐。” 惶恐,这恐怕是娄琛这些日子说的最多的词了,但却十分贴合他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从头斗到尾,斗得你死我活之人向他突然示好,甚至还以生命交付,除了“惶恐”,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字更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娄琛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莫名,他后退两步跪拜在地,毫不犹豫的就要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去留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说到这儿淑贵妃微微蹙起了眉头:“小琛,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些了吗?” “裕姨别担心, 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娄琛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习武之人伤筋动骨是常有的事,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就你最机灵,要你在郁儿身边陪着, 我也放心许多。”说着淑贵妃颇有些遗憾的道, “只是可惜,陛下最后将你指给了靖王世子。” 娄琛淡淡回道:“陛下圣旨,身为人臣只能遵守。” “也是, 陛下决定的事儿,哪儿是我们能左右的。”淑贵妃笑笑道,“不过说来也是, 前些日子我还在想,郁儿即使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 但再见之后仍然对你特别的关心。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人有缘呢, 那时候我跟你母亲开玩笑, 要是生了闺女就指给你当媳妇,可惜最后是个混小子。” “这样也挺好的。”娄琛思索片刻, 最后还是道:“裕姨, 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淑贵妃见娄琛表情严肃, 也收起了笑脸:“小琛你说, 只要裕姨能帮得上的忙的都行。” “不是什么大事。”娄琛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既然高郁已经忘记我,忘了在庆州的那些日子,那裕姨就让他忘了吧。” 淑贵妃闻言颇为惊骇:“小琛你” “裕姨,我不是一时赌气。”娄琛打断她的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孩提时的感情,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使当年没有分开,说不定长大之后各奔东西,高郁有了自己的生活之后也会将我忘了。好一点逢年过节的时候记起还会记得来一封信,差一点的那就真的是两家人了。” “况且如今他是皇子,我是靖王世子的执剑,身份有别不说,立场还不同,如若交集过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娄琛眼神淡然,嘴角轻轻勾起,“所以裕姨你瞧现在,不记得前程往事,就让高郁简简单单,做他的南梁二皇子不也挺好?” 淑贵妃闻言,轻叹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郁儿。”淑贵妃秀眉不展,她也知其中凶险,可犹豫再三还是替高郁争取了一个可能,“但是小琛,郁儿要是有朝一日记起了当初在庆州的事裕姨也希望你不要骗他,也不要疏远他。” 娄琛点点头,知道淑贵妃的顾虑:“裕姨你放心,小逸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弟弟,我会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的。” 剩下的话娄琛没说,因为他知道若不刻意提及,高郁绝不会记起来往事来,跟上辈子一样,把那段时光永远尘封在岁月里。 听娄琛称呼高郁为“小逸”,淑贵妃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小逸”是高郁的乳名,逸者,安逸闲适,她只希望她的郁儿能像这个字一样,一辈子都安乐顺遂。 两人不便在小厨房久留,于是说完话娄琛就真端起盘子与宫女一块儿离开了。 淑贵妃喜极而泣哭红了眼,为了避免高郁怀疑,只好回房抹了少许妆粉,待确定看不出来之后,才施施然的来到了前殿。 耽搁了一小会儿,待淑贵妃出现的时候,饭菜已经全部备好了。 此刻两位殿下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身后“奉笔”c“执剑”随侍在旁。 只是本应相对而坐的两人却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表情僵硬,各自不搭话,气氛好不诡异。 见淑贵妃出现,两人才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行礼问安。 淑贵妃瞧着自家儿子气鼓鼓的包子脸,忍不住笑了出来:“郁儿怎么了,身为主人怎么能怠慢客人,让世子殿下一个人坐那里?” 高郁瘪着嘴,心中委屈的很。 刚才换完衣裳后就跟林书芫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着母亲回来。哪知他刚落座,原本正扒拉在窗边朝外张望的高显却突然跳了出来,把林书芫挤到了一边不说,还捞住了他的胳膊。 别看高显年纪不大,但劲儿可不小。挽住高郁的胳膊就跟小铁链似得,既紧又硬,高郁废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挣脱开,只能放弃挣扎,无可奈何的看向高显,想知道他搞什么鬼。 而高显则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左右瞧了瞧,然后凑近了他耳边问道:“二皇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家阿琛啊?” “我没有!”高郁想也不想的立刻否认。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琛!他做梦都想让阿琛做他的“执剑”! “果然是这样”高显闻言立刻收起了挂在嘴角的笑,表情说变就变:“那二皇兄就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自己从小在西北长大,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 一边说高显一边还抹起了眼泪,嫩白的小脸儿上一双水汪汪大眼泛着淡淡的红,抽抽搭搭要哭不哭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高郁见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没有嫌弃靖王世子的意思,虽然因为执剑之事他心中尚有心结在,但究其根本事也不能怪高显,他也只是听从皇命而已。 若没有“择剑宴”上发生的事儿,高显这会儿恐怕还在西北做他的靖王世子,天高皇帝远的好不自在。 只是回宫多年他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喜欢的人,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赐给了高显做“执剑”,心中难免会有些情绪。 但高显这些日子心情郁结,也只是生自己的气,并没有真要迁怒任何人的意思。就连娄琛他也只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要求和解,要不早晨上“礼学”课的时候,他也不用特意找个理由才敢上前搭话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高显,高郁软下声音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嫌弃你是西北来的,更没有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二皇兄你骗人。”高显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问道:“要是没有不喜欢,那今日下学之后为何理也不理就离开?” 高郁一下被噎住,那会儿他还在生闷气,只想眼不见心不烦快些离开,哪晓得正在跟四皇子说话的高显竟然还有空注意他的言行。 被抓住个正着,高郁只好投降道:“我没有好了,好了,你要怎么才能不哭” 要是让父皇知道他把靖王世子惹哭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二皇兄你,你,答应我一件事。”高显抽抽噎噎道。 只要高显不哭,即使十件百件的事高郁这时候也能应下来:“你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岂料这一回答正中高显下怀,他立刻顺杆爬道:“既然二皇兄不讨厌显儿那以后显儿能下了学,能同二皇兄一起用膳吗?” “”高郁看着满心期待的望着他的高显,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什么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什么被嫌弃,通通都是借口,高显一直打的都是母亲所烹饪的羹汤的主意! 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何况身为皇子的高郁?即使吃了亏,高郁也只能生生咽下去,咬牙切齿的应了下来。 也因此,淑贵妃到时才见到了刚才那一幕。 见救星来了,高显立马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跑了过去,一把扑进贵妃怀里,喜滋滋的道:“贵妃娘娘,二皇兄没有怠慢显儿,是显儿太开心了一个人坐不住,才换到了二皇兄对面。” “哦?”淑贵妃摸了摸高显的头,“什么事让世子殿下这么开心?能告诉本宫吗?” “嘻嘻。贵妃娘娘,显儿可喜欢你做的莲子羹了,二皇兄怜我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所以答应显儿以后要是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同他到贵妃娘娘这儿来用膳。”说罢他还特意叫了一声高郁,“二皇兄,你说是不是?” “哼!”高郁看着明显撒娇卖乖的高显,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但答应的事情却不能反悔,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撇开脸去。 知子莫若母,淑贵妃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一见高郁的表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索性一起用午膳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对于高显的主动亲近,她也颇为乐见其成。 一来靖王世子地位特殊,若能得他帮助,高郁之后即使不能登上九五,出宫建府一方为王也会顺利许多;二来娄琛身为世子唯一的“执剑”,自然需时刻跟随,这样一来他与高郁相处的时间自然多了许多,若是相处之中能忆起旧时情谊,自然最好不过。 因此对高显的请求淑贵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原来如此,既然世子殿下喜欢,那日后下了学不妨与郁儿同路,本宫殿里其他没有,吃食倒是许多,只要世子殿下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显笑的牙不见眼,“贵妃娘娘真好。” 大殿内不得私下交谈,娄烨只好低头,投以询问的眼神。在看到娄琛额头冒出细细密密汗珠的时候,他心中一惊,一阵担忧袭上心头,可就在他即将开口告罪打断比武的一瞬间,娄琛却颤抖着抓住了他的手。 娄琛不止额头,背心里也冒出了层冷汗,但他无法向舅舅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脱力,况且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因此他只好咬牙硬撑着,等那一阵难过劲过去之后,才缓缓挺直了背脊,朝着自家舅舅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虽然对方唇间尚带着咬破的血痕,面容也尚未长开,但娄烨在看到倔强的昂着头c眼神坚定的娄琛之后,他将快要出口的询问收了回来,只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娄琛手腕上。 武者大多对医术知晓一二,更别说常年在外打仗的娄烨,一股醇厚的真气经由他的指尖注入到娄琛身体里,运转一周发现对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肌肉有些紧绷之后,他才将担心收了回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娄琛的头,替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关系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庆幸的是宫中御马还有几分灵性, 即使惊慌狂奔也未曾闯出马场,而是围着草场的边缘急速奔驰,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娄琛见状不敢再耽搁,沿马场边缘慢慢跟了上去。 靠近高郁的教习一边尝试接触高郁的身体, 一边高声提醒道:“二皇子殿下, 您一定要想办法拉紧缰绳!不能再拉着马鬃了!” 高郁被颠的晕乎乎地,模模糊糊就听见了“缰绳”二字, 快马飞奔之下他哪儿腾得出手来,只能大喊到:“我拉不到, 拉不到!” 马鬃连接皮肤, 高郁这般紧紧抓着马鬃虽能保一时平稳,但过不了多久被扯疼的马儿就会从最初的惊慌中反应过来,这时高郁的存在就会成为累赘。 骑术教习见情况危急就想着叫人合围, 然后想办法用马套子勒住马。 但提议刚说出口,立刻就被旁人制止:“不行,这马还年幼, 定受不住马套的冲力。” 制止他的是马场的马倌儿,专司驯马c御马, 对发狂受惊的马最有一套。 他一看便知,马套虽能套住马, 但尚未成年的马匹被这么一套肯定得废了, 可这还是其次, 他最担心的是二皇子的安危。小马被套之后受不住惊, 会惯性将后蹄扬高,这样反而将二皇子置于了危险之下。 “那可怎么办!”先前靠近高郁无果的教习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上前却又担心适得其反,只好紧紧跟在高郁身后。 “不能套马,就只能‘套’人了!”马倌儿答道。 “套人”是口头上的说法,意思就是将人拽下,通常是行军打仗时所用,这会儿提出意思就是差(chai)人跳上高郁的马,再将他抱下交给其他人。 可在场几人试着接近了几次都无果,又有谁还能去? “让我去,我年纪小体重轻不会再惊着马。”两人转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靖王世子的执剑。 先前说要“套马”的那位教习闻言,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你从未上过战场,更没‘套’过人,去太危险了!” “由不得你们考虑了。”那马已经载着高郁绕着马场跑了两三圈,力有所懈,这时候最容易将马背上之人甩下。 果不其然,娄琛话音刚落,载着高郁的马驹就已经扬起了前蹄,想要将马背上之人抖落下来。 娄琛见之目呲欲裂,心急如焚的他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大吼一声道:“让开!” 在他多年身居高位c杀伐决断的气场威慑之下,两位骑术教习竟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带着马儿后退了几步为娄琛让出一条道来。 娄琛不再多言,马鞭一扬就冲了上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竟足尖轻点马背,借着马的冲力跃到了高郁身边,然后长臂一揽将高郁牢牢的抱在怀中。 “放手。”娄琛声音很轻,紧贴耳边不带一丝威严,高郁却在听到这一声之时整个人就安心下来。他放开了紧抓马鬃的双手,而后一个转身,随着娄琛一起“飘落”在地。 “好俊的轻功!”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句惊叹,在场众人才从惊惶中回过神来。 这么容易就将人救下了? 马倌儿与教习都看傻了眼,过了好半天才惊觉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忙不迭的赶到了娄琛身边。 此时被娄琛紧紧抱在怀中的高郁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云里雾里了老半天,直到骑术教习上前告罪想要检查是否受伤,他才似回过神来一样,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呵呵一笑道:“我没事,没事” 刚才情况都这般危急了,竟然还笑的出来?二皇子莫不是惊着魂儿了? 骑术教习不敢怠慢立刻差人去请御医,要为高郁仔细检查一番。 可高郁闻言却摆摆手,清亮的眼中毫无劫后余生的惊恐,反而安慰教习道:“本宫真的没事,顶多就是被马鬃勒到手了而已,不用惊慌!” 高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他嘴角就是止不住的想往上翘,心中像是烧开一壶水一样,咕嘟咕嘟往上冒,冒的还全是糖水儿。 娄琛看着仍然紧紧拽着自己衣衫的小手,眉头微皱,劝解道:“殿下,未免万一,还是让御医检查一下得好。”。 听了娄琛的话,高郁这才颇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手:“好吧,那就随太医回宫看看。” 谁知他刚要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呀,你们看那马儿!” 娄琛扭头一看,发现刚才还狂奔不止的马儿已经冷静下来,抖了抖鬃毛发现背上已经没有人之后,突然转了个弯,朝着右侧跑了过去,而离它十来丈远的地方,不是别人,正是正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开热闹的大皇子。 “保护大皇子!”现场守卫见状立刻拔出了剑,严阵以待守在大皇子身旁,一旁的马倌儿更是已经准备好了马绳准备将马套住。 高郁闻声吃了一惊,继而高呼道:“你们别伤了它!” 谁知,话音刚落一路小跑朝着大皇子而去的马儿竟缓缓停了下来,它原地踱步了几下,马蹄在地面上刨了刨然后低下了头。 马倌儿见状不再犹豫,顺势将套绳套在了马头上,扯了两下见马不再挣扎之后,才牵着马儿缓缓朝高郁走了过去。 自知犯了错误的马儿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时转着,好奇地侧歪着头望着高郁,似在询问也似在担忧。 高郁一见它走过来就心软了。 刚才试马的时候他其实很是满意,这马果然如娄琛所说很有脾性,但也极为没有原则。 高郁只不过喂了几颗松子糖就将它收买了,再骑上它时候就已经乖巧懂事多了。 骑上之后马儿开始小步慢跑着,不急不缓不说,还时常放慢脚步等高郁适应。高郁心里欢喜,喂它的糖自然也更多了。 但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当高郁熟悉了慢跑,想要尝试一下疾驰的快感之时,原本乖巧的马儿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痛苦的嘶叫一声,而后狂奔不止。 高郁看着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马儿,刚想上前摸摸马头,声旁却传来一声刺耳的调笑。 “哟这小畜生还认主了?”大皇子嗤笑道,“可惜认主也没用,这小畜生伤着了皇弟小命儿恐怕难保了。” “什么?”高郁闻言惊骇的瞪大了双眼,这小马儿只是带着他跑了几圈,并未伤着自己怎么会小命难保? “你还不信?”大皇子洋洋得意的仰起头,“要不你问问这位马倌儿,惊了人的马还能留吗?” 马倌儿不敢造次,也只是低头道:“禀殿下,马园的确有规矩,马匹一旦有伤人的可能,就不能留了。” “可是它并没有伤着本宫啊,你们瞧本宫好好儿的呢!”高郁有些着急了,它是真的很喜欢娄琛为他挑的这匹马,即使被吓了一跳也没想过要将它怎样,却不想他即使不下令,也会有规矩替他处理。 马倌儿也懂高郁的心思,但也只能无奈道:“殿下,马园的规矩如此,请殿下不要让卑职难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宫真的没事儿,你们怎么不信呢?!”高郁急的眼睛都红了,他不过是想留下一匹马而已,竟这般艰难!身为皇子留一匹心爱的马也留不住,他坐这位置又有何用! 越是这么想着,高郁心中就越是郁结,狠狠的瞪了一眼大皇子,急红了眼的他就想着即使拼了命也要将马儿保下来。 然而就在马倌儿要将马匹牵走的时候,高郁还未开口喝止,沉默许久的娄琛却站了出来:“且慢。” 马倌儿回头一看,发现竟是刚才救驾的那个少年。刚才马上那一跃令他叹为观止,这般矫健的身手,马场上几位曾征战沙场的教习恐怕也望尘莫及。再想到刚才他冲出去救人时的果断与敏锐年少如他,将来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思及此,他略带敬意的看着娄琛,低头问到:“这位执剑有何吩咐。” “没什么,本官就是想问问这位马倌儿,惊人的马儿确是该处理,但若事出有因呢?”说着娄琛从身后拿出了一根马鞭,那是高郁刚才惊慌中掉落的。 他将马鞭放置于马倌儿鼻翼之下,马倌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在下一秒问到马鞭上的气味之后,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娄琛尽量不让自己的表现太过显眼引起二皇子的注意,但也同时在默默观察对方,不漏过任何举动。 旧日重现,同样的话上辈子他早已在千百次的回忆中牢记于心,但如今虽然还是那一套说辞,还是那样的表情,还是那样的目的,重生一次看着心境却不再如当初那般忐忑与躁动。 看着昂着高傲的小头颅,面前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与气度的半大孩童,娄琛思绪万千。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孩童心性澄澈,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娄琛征伐杀戮多年,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竟忍不住的想,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秋狩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抽抽搭搭的大皇子,回不过神的二皇子, 淡然自若的三皇子,一脸茫然的四皇子 好戏一台接着一台上演,这下连南梁皇也有些看不过来了。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这下四兄弟言行倒是都一致了,纷纷跪拜道:“求父皇成全。” “那可就难办了, 娄侍选再好也只有一个啊。”南梁皇视线一转落到娄琛身上, 略带笑意的眼神毫不收敛的将他打量一遍,然后意味深远的问道:“你说是不是, 娄侍选?” 若是旁人在如此不怒自威的眼神之下恐怕早已瑟瑟发抖, 但娄琛毕竟重活一世,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胆色。 他倒是未曾惧怕过南梁皇,只觉得这事颇为荒谬。 重活一世, 自己倒成了香饽饽。 有趣,当真是有趣。 只是当自己成了这场好戏中一个角色,被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一个答案之时, 这趣味却就成了负累。 眼见躲不过, 娄琛干脆直面南梁皇的眼神迎了上去,而后不畏不惧道:“陛下, 草民有事启奏。”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 南梁皇对此颇为称赞。 玩味的笑了笑,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娄侍选有何要奏?” 娄琛深吸一口气, 在众人瞩目中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高郁脸庞上扫过, 而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灯之上。 飞蛾纵身扑火,一如曾经的他。 这些日子以来,娄琛也想过,他与高郁也曾相濡以沫,也曾生死相随,高郁不吝啬交与后背,他也从不怕为高郁流血牺牲。他背他郁千里奔驰,他为他打下万里江山,他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他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臣。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只剩下算计与欺骗,利用与掣肘了呢? 娄琛如今想想,大概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郁心里头那个人开始的吧。 无数次的背叛与离弃让高郁除了他以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高郁宠他c信他c用他,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身边唯一可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他只是一把武器,一个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替高郁争回了王权打下了天下,却没有落得那人一分真心。 他把高郁奉为神,所有的一切只为让高郁开心,而高郁却只是善用帝王之术,玩弄人心。 前世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情与爱,耳鬓磨腮间的情话中也许曾有过真心,但却可惜在逃亡的背叛与在权谋的尔虞我诈中,悄悄被磨灭了。 若真的爱他如此,怎舍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背一世污名。 后宫三千,该娶的高郁一个没落下,该拉拢的高郁也从来没忽视。 高郁透过他在看着谁,娄琛不知道,但娄琛却知道,他从来不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这份自孩提时代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终究还是枯萎了,高郁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离开这困了他们半辈子的深宫。 娄琛赌上所有信了他最后一次,最后却输得彻底——战死异乡,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亭台楼阁仍在,雕梁画栋未改,重来一次,娄琛却已累了倦了。 上一世最后的出征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真心,现在想要掏出一颗完整心来对待仍保持赤子之心的高郁,却也掏不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纯臣吧,他愿护他一世安稳,只希望高郁永远如现在这般天真善良,不落赤子之心。 为了这些他愿意为他打下万里江山,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但再也不愿泥足深陷,困在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里,重蹈覆辙。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娄琛终究是想通了,他抬头眼神最后一次带着满腔情意的看向高郁,而后转过头,将赤诚之意深埋心底:“臣愿追随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萧风声起,吹落秋黄枝叶,只剩满园鸦雀无声。 南梁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道:“朕许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娄侍选你刚才说什么?” 娄琛抬首,再也不看满眼难以置信的高郁,只目光灼然,定定的看着天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草民愿追随陛下,守卫京城,护皇城安宁。” “嘶”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执剑”侍选的确是可以选择拒绝所有的邀请,留侍当今圣上。 但自□□定下选拔规则几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先例,毕竟从龙之功与守卫之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琛这一请求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下不仅是在场一众世家,就连泰山崩于前犹自面不改色的南梁皇眼神也有些变了。 南梁皇收起了略带玩味的笑,锐利的眼神射向娄琛,眼中满是审视之意。 空气中凝聚着异样的气息,死一般地宁静。 “哐镗” 不知是谁惊惶中掉落了手中的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在众人心中惊起一波涟漪。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靖王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一头顶金丝额冠身着黛紫描金蟒袍的男子,就踩着落叶踏进了御花园。 来人与南梁皇有着五分相像,但比起旧病缠身,精神有些不振的南梁皇,来人意气风发看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若有心人仔细一看,却还是能从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角,看出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疲惫。 他未作停顿,径直走到南梁皇面前,俯身叩首:“臣弟拜见皇兄。” 绣着精致飘逸祥云图案的衣袖画了个圈儿,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武霸气。 靖王久居西北,除了每年两次的述职,甚少回京,更别说参加京中世家的宴席。所以虽然盛名在外,但对于年少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却也只是“传闻”而已。 从未见过靖王英姿的他们,此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好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抬起了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中间瞧去,只为一见靖王的风采。 但等他们借着微微闪烁的烛火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靖王与传闻中狠厉霸气杀伐果断的形象差别甚大,来人俊逸洒脱风姿卓然,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靖王殿下,却正挑着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子c世家,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择剑宴’吗,怎的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靖王,南梁皇心中平静了不少,他轻轻笑了笑:“是‘择剑宴’不错,不过今日却是出了一门趣事,皇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接着转过头,正对着娄琛的方向道:“皇弟可还记得娄家嫡子娄琛?” “娄琛”靖王眼神微敛,鹰眼如炬,将跪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对上南梁皇饱含深意的视线:“多年不见竟长的这般大了,是不错,少年才俊,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一笑,甚是认可,片刻后才顺着靖王话道:“皇弟既然如此赞赏,还亲自为娄家上书请旨,那就替显儿收着吧。” 靖王俊眉微挑,莫名道:“皇兄这句话所谓何意?” 南梁皇上前两步,拍了拍靖王肩膀甚是关切道:“显儿也已经到了习武识字的年岁,整天跟个那些士兵玩闹像个什么样。西北风沙满天不是久居之地,且皇弟你平日里又忙,无甚闲空照看中秋已近,这次显儿回京之后就别回去了,留在京城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识文习武,还可增进兄弟间的感情。” 话未尽,意已明。 人在家中,“锅”从天降,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的靖王世子高显,正撒丫子漫山遍野跑着。而他的父王——靖王殿下,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把他给卖了:“谢皇兄恩典。” 南梁皇满意的点点头:“执剑朕也替他选好了,娄家嫡子你待如何?” “尚可。”靖王意有所指道:“只是显儿生性顽皮,还要劳烦皇兄多加教导。” “小孩子嘛,天性未泯是好事,总比小心思多好。”南梁皇视线在跪着的四个皇子身上扫过:“都起来吧,‘择剑宴’继续。” 早已被一番变故吓傻了眼的礼部官员这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将几位皇子请回座位,继续这未完的宴席。 天子一言,有若千金。 事已至此,自知无回天之力的娄琛只好叩拜谢恩。 宴席的最后,大皇子退而求其次选了母族谢家旁系,二皇子选了江州司马嫡子。 娄琛的位置由其后一人递补,巧的是递补那人正是上辈子三皇子的执剑,因此一番周折之后,三皇子与四皇子反而无甚变化,与前世所选一样。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在场世家各自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而离开之后他们却又都默契的闭了嘴,对“择剑宴”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终究还是有了变化,当夜皇宫之中几人未能安睡。 娄琛淡淡回道:“陛下圣旨,身为人臣只能遵守。” “也是,陛下决定的事儿,哪儿是我们能左右的。”淑贵妃笑笑道,“不过说来也是,前些日子我还在想,郁儿即使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但再见之后仍然对你特别的关心。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人有缘呢,那时候我跟你母亲开玩笑,要是生了闺女就指给你当媳妇,可惜最后是个混小子。” “这样也挺好的。”娄琛思索片刻,最后还是道:“裕姨,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淑贵妃见娄琛表情严肃,也收起了笑脸:“小琛你说,只要裕姨能帮得上的忙的都行。” “不是什么大事。”娄琛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既然高郁已经忘记我,忘了在庆州的那些日子,那裕姨就让他忘了吧。” 淑贵妃闻言颇为惊骇:“小琛你” “裕姨,我不是一时赌气。”娄琛打断她的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孩提时的感情,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使当年没有分开,说不定长大之后各奔东西,高郁有了自己的生活之后也会将我忘了。好一点逢年过节的时候记起还会记得来一封信,差一点的那就真的是两家人了。” “况且如今他是皇子,我是靖王世子的执剑,身份有别不说,立场还不同,如若交集过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娄琛眼神淡然,嘴角轻轻勾起,“所以裕姨你瞧现在,不记得前程往事,就让高郁简简单单,做他的南梁二皇子不也挺好?” 淑贵妃闻言,轻叹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郁儿。”淑贵妃秀眉不展,她也知其中凶险,可犹豫再三还是替高郁争取了一个可能,“但是小琛,郁儿要是有朝一日记起了当初在庆州的事裕姨也希望你不要骗他,也不要疏远他。” 娄琛点点头,知道淑贵妃的顾虑:“裕姨你放心,小逸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弟弟,我会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的。” 剩下的话娄琛没说,因为他知道若不刻意提及,高郁绝不会记起来往事来,跟上辈子一样,把那段时光永远尘封在岁月里。 听娄琛称呼高郁为“小逸”,淑贵妃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小逸”是高郁的乳名,逸者,安逸闲适,她只希望她的郁儿能像这个字一样,一辈子都安乐顺遂。 两人不便在小厨房久留,于是说完话娄琛就真端起盘子与宫女一块儿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狩猎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不,也许这称不上是逃亡, 而是一场残忍的围剿虐杀。《 夜风呼啸而过, 黑夜中一队人马正策马狂奔, 他们身后的是追兵无数, 刀枪剑雨。 “咻” 一柄穿云利箭自后方破空而来,劈开细碎飘零的风雪, 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直穿两层守卫的空隙,朝着最前方一人射了过去。 利箭穿破皮肉的声音被兵马嘈杂声掩盖,前方一人身形晃了晃终是无法承受住那箭带去的伤痛,身子一斜朝着一侧滑了下去。 “将军!”惊呼声四咋而起。 这一箭打破了阵型, 原本狂奔逃亡的护卫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仅剩的十三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将摔倒在地上的人围住, 拔剑相护。 而在护卫圈之外,追兵也早已列队站好形成围剿之势。人群中一人翻身下马, 将长弓往身边近卫一丢,负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娄将军投降吧。”男人的声音缓而沉, 带着八分的傲慢两分的蔑视,视线落在前方众人身上, 如视死物。 但被他俯视之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娄琛以剑撑地, 身形虽然有些摇晃, 但仍然竭力挺直了脊背, 不甘示弱的回视。 利剑般的眼神笔直的穿过人群望向领头那人,虽身处万军从中他任然毫无畏惧地朗声道:“我娄琛生而为梁朝而战,只有战死,断不会投降做你燕人的阶下囚。” “呵,不做阶下囚”男人似是听见一个多么可笑的玩笑,常年肃杀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孤佩服娄将军忠肝义胆的忠义。但你们梁朝也有话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娄将军如此食古不化不懂审时度势,也休怪孤不留情面了。” 娄琛本就是带伤出战,又在逃亡中受了重伤,最后一箭更是伤及要害,腹侧血流不止,失血严重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对不住各位兄弟了。”娄琛透过穿破风雪的月光看向他们每个人,他会牢牢地记住他们每个人,三百轻骑精兵随他突围,如今只剩一十三个,而这十三个人如今恐怕也要陪他一起长眠于此了。 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征战多年众将士也早已看破生死,只齐声道:“愿与将军同生同死!” 言毕对面那人也已抬手示意,早已虎视眈眈多时的士兵立刻冲了上去,喊杀声响彻天际。 然而即便是殊死相搏,十三人又怎么会是上百精兵的对手。刀剑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娄琛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的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边迎战一边后退,他已退到绝境。 前有追兵万千后有悬崖万丈,娄琛避闪不及竟直接从崖边滑了下去,亏得他多年来练武形成的条件反应,堪堪在往后倒下的一瞬间,抓住一旁突出的垒石。 “娄将军不是不怕死吗?怎么真到这个时候却死撑着不撒手了?”男人上前两步走到崖边,忽地一脚踩上了娄琛抓住垒石的手上,用力撵动了两下。 成年男子的体重加上刻意的碾压,这力道聚集在指节,十指连心,娄琛整个人都因为那刺穿骨髓的痛抽搐起来,但他仍然咬牙坚持,没有泄露一丝呻c吟。 他不是怕死,而是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丝生的希望,只是事到如今,诺言终究要落空了。 身为南梁护国将军,他不可能投降为燕人所俘虏,用退让与城池换一时的苟且偷生。 一死已是最终结局,只是他不甘啊! 娄琛转头望向西南的方向,极目之处是苍蔼山的山顶,终年云雾缭绕不见真颜。苍蔼以南就是南梁,他为之浴血奋战c抛头颅撒热血的地方,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娄将军,孤敬你赤血丹心,也不想你死的那么冤枉。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了,你可知你们今日的偷袭为何会暴露?” 娄琛眉头紧皱,倘若眼中怒火能化为实质,现在男人恐怕早已被烧成齑粉。 但一切都是徒劳,面对娄琛的怒火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甚至弯下腰来,将手掌覆在了楼琛的手背上。若不是他正一根一根的掰着娄琛的手指,那温柔的语气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对情人低声耳语——一字一句令人心醉。 “呵,只因为孤一早就得了消息,这次偷袭不过是瓮中捉鳖,将计就计而已。” “你们梁朝人心不齐,皇后一族短见薄识,从来只知眼前利益,为了一己私利坏你名声,将你打做佞幸不说,还谋害忠良逼你带伤出战。” “你死后即使立冢供奉也逃不脱佞幸媚主之名,这浊世污名,你娄家是洗不掉了。” “娄将军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你忠心为国,你的国家你的陛下可曾为过你?如此愚忠南梁可受不起啊。” 娄琛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只手指被掰断。 男人似温柔低语轻声唤着娄琛的名字,最后一声道:“若有来生,莫要生在南梁。娄将军,永别了” 没有呼喊没有惊叫,没有辩驳,娄琛知道男人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自领命出战那天起,他早已预料到了结局。 但知道归知道,男人的每一句却仍如利刃直插他的心底。他带着那一丁点的希望出战,可希望终归成了绝望。 今生的最后一刻,娄琛只能直直的望向苍蔼山的方向,那是他归不去的故乡,也是他想要埋葬的地方。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山顶金光一闪,橙黄璀璨照耀了整片大地。然而也就只是一瞬,那光亮快的让人娄琛甚至以为,这只是他临死前的错觉。 不过错觉也罢,死前能见到传说中的仙景,就算是最后的慰藉吧。 嘴角带笑,娄琛侧头朝着南梁皇城方向,无声嗫嚅道:“高郁,永别了” 若有来生 “咯哒咯哒” 哒哒的马蹄声的惊醒了不知道是谁的美梦,娄琛忽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狭窄的车厢愣怔怔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眼前似先刀光剑影,耳边尤有喊杀喝泣。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北燕的军队追击上了绝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怎么会再一睁眼,竟然身在一辆缓缓前行的马车里? 娄琛试着扭了扭头,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想这时耳边竟传来了一声熟悉却又早已遗失在岁月长河里的声音:“怎么,终于睡醒了?” 娄琛怔然,生死尚能置之度外的护国将军在听到这声询问时,竟瞬间热泪盈眶——那是抚养他成人,教他识文练武的舅舅的声音。 多少年了,自从舅舅南去不归,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带着一丝严肃,却总是将温柔与爱护掩藏其中的声音了。 娄琛怅然若失,文德六年,大将军娄烨率军出征平南疆叛乱,却不料途染重疾,死在了南疆腹地。那时的他还在苍蔼山下驻守,等得到消息赶回皇城的时候,见到的只是舅舅早已冰冷的尸首。 没能见舅舅最后一面,是娄琛一生的遗憾,只是没想到老天怜他,竟给他如此机会。 他污了娄家的名声,还怕九泉之下的舅舅不愿再见自己,却没想舅舅仍旧如往昔一般疼爱他,仍然肯来见他。娄琛深觉死后还能见到舅舅,听到他的叮咛嘱咐也算是值了。 他这样的僵着不动不做应答的反应倒是引起了一旁舅舅的惊奇,娄烨掰过娄琛的身子,手探到额头上,摸了摸发现并没有发热后:“莫不是魇着了?” 娄琛讷讷不敢言,生怕这是个太过美好的梦,一开口这梦便会醒来,最后只能伸出手将娄烨抱紧,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你”娄烨被抱了个满怀,本想训斥两句但听到小外甥低低的呜咽声之后却又改了口:“好了好,都十二三岁的人,再过几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怎么还这么不经事。不过是进个宫见见圣上而已,又不是真把你丢皇城不带你回家了,至于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吗?” 进宫,见圣上? 娄琛身子一震,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拥住他怀抱的怀抱竟然是温暖的,摸着他额头的手也是干燥的。 已经到地府的灵魂难道还会有温度?还需要进宫面圣? 娄琛兀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正温和的看着他的舅舅,嘴巴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娄烨看着小外甥一脸惊惶眼眶泛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得,眼眶红红的。” “我”娄琛刚想问点什么,可马车却已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车夫的提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将娄琛拉回了现实:“将军,少爷,宣德门到了。” 他不信鬼,不信神,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受伤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只是命运捉弄,他终究是回来的有些晚了, 时光已逝c年华兜转,裕姨已成了当今陛下最宠爱淑贵妃,而高郁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追在他身后,吵着闹着要他抱c要他背的小孩儿了。 他们之间用皇权与身份竖起了一道墙,一道他上一世用一辈子也没跨过去的墙。 淑贵妃望着沉默不言的娄琛,心中酸涩难当。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 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 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 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 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 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 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 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 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 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 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淑贵妃虽有犹豫,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那时高郁听从安排行事不过是想让母亲安心,而知高郁如他,自然明白高郁怎可能是那种任他人安排,得过且过之人。 他们上一世的重逢从一开始就带着几分的功利,相比与林书芫的温和无害,娄琛的进入侵入生活的方式太过强势。高郁不会想要一双眼睛,监视着自己的言行。他的眼神越是炽烈,目标越是明确,高郁心中的逆反之意就越是强烈。 尚且年幼的高郁无法将这些情绪宣泄出,于是找到了他认为“可靠的出口”娄琛。 淑贵妃的安排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让本就已经对皇子身份排斥,心中不满累积到一个程度的高郁找到了宣泄口。 他无法反抗母亲,无法反抗皇权,于是小小的他下意识的将所有的不忿都发泄在了娄琛身上。 所以高郁上一世虽然把剑赠给了他,但却并未真的接受他,甚至冷待他,对他处处防备。 但高郁恐怕自己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把不满与愤懑发泄在娄琛身上,在外人面前却仍然维持着皇子的高贵矜持。 娄琛轻笑,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求之时不得,退之时强留。 这一世他后退一步,反而海阔天空,赢得高郁青睐不说,还提前得见淑贵妃,解开误会知晓了往事。 他当时又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蒙蔽双眼,为什么那么执迷不悟呢?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明明已经折断的手指现在却完好无缺,明明已经入了黄土化作枯骨的人此刻却陪在身边,明明已经经历过的事却重现——这一切都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也不是地府。 所以他这是时间回溯了? 杀伐征战十余年,忠君爱国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娄琛自心底里就不信那些神话传说。 他不信鬼,不信神,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以杀止杀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娄琛尽量不让自己的表现太过显眼引起二皇子的注意,但也同时在默默观察对方,不漏过任何举动。 旧日重现, 同样的话上辈子他早已在千百次的回忆中牢记于心, 但如今虽然还是那一套说辞, 还是那样的表情, 还是那样的目的, 重生一次看着心境却不再如当初那般忐忑与躁动。 看着昂着高傲的小头颅,面前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与气度的半大孩童,娄琛思绪万千。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 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 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孩童心性澄澈,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 娄琛征伐杀戮多年,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 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 竟忍不住的想,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思以至此娄琛缓缓低下头,将情绪收回心底,恭敬对着尚且年少无知的皇子,俯首叩拜道:“草民娄琛,参见二皇子殿下。” 许是眼神错开的太突然让高郁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免礼。” 端着手,微微皱了皱小巧的鼻头,高郁回想了一遍今日出门前皇叔的叮嘱,最后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似模似样道:“虎父无犬子,娄将军教导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无能鼠辈,也不枉皇叔特意向父皇请的旨。今次准娄氏子孙进京参与执剑选拔,本宫想也正是这个意思。国之栋梁在少年,相信娄家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娄琛自然也明白这些说辞自然不是仅仅八岁的高郁能想得出来的,想来也是靖王千叮咛万嘱咐,高郁才牢记于心。 他微微仰头,眼中波光流转,不再有上一世的惶恐与担忧,只是微微颔首,叩谢道:“多谢二皇子提点,草民定不负圣恩。” “如此甚好。”高郁点了点头,对娄琛两叔侄的回答甚为满意,不骄不躁果然不愧是皇叔看上的人,“那你们就先等着,一会儿的比武时候好好表现。” 说罢他转身离开,徒留一室错愕与惊诧的看客。 高郁虽然离开了,但他一番话却像是石子投入静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场人都知道,这番话虽然看起来都是寒暄客套之词,但却意味深远。 每三年一次的“执剑”人选都是,各个世家都盯着,娄琛作为特例极有可能雀屏中选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这番话的一出众人即使再愚笨也知道,娄家是有后台的,而这个后台不是别人正是高郁口中的皇叔,南梁唯一一位闲散王爷——靖王高哲端。 举贤不避亲,南梁能如此强盛在强敌环伺中立于不败之地,官场的清明也是一大原因。 南梁一向能者居上,即使出生贫苦,只要有机会照样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所以虽然娄家早已成为落魄氏族多年不曾进京不说,更因为当年之事被京中世家望族排斥在外,在场众人也不敢小觑。因为保不齐在这一代就会有能人脱颖而出,重新光耀门楣。 况且,能让王爷另眼相待甚至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让入场时就开始计划,如何排挤掉娄琛这个竞争对手的世家子弟们不得不审时度势,重新计划一番。 于是乎原本对娄家叔侄敬而远之各世家贵族短短时间内,态度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远的开始窃窃私语商讨计划,离他们比较近的世家子弟甚至主动上前攀谈好。 娄琛不喜应酬而且这会儿也轮不到说话,有人攀谈自然有舅舅代为应答,所以他干脆后退一步重新退到了娄烨身侧。 只是与之前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不同,娄琛这次没有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一众人眼光各异的打量,而他的视线则一直在不远处那人身上,不炙热不浓烈,却温柔中带着一丝不舍。 至于被他一直注视着的高郁则因为关注他人实在太多,完全没有注意到娄琛视线的存在。此时的他正坐在为皇子们准备的高背椅上开心的吃着点心,无论是离地小幅度的晃荡着的双脚,还是嘴角的微微勾起的弧度,无不彰显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而实际上,高郁现在的心情也的确称的上美好。 来时皇叔特意找到他,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切要记得当着众人的面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如今圆满完成任务,高郁自是喜不自胜,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江南繁花似锦,闻到了深巷酒香扑鼻,听到了秦淮河畔莺歌绕耳,碰到了苍蔼冰天雪地。 也许是小时候曾在宫外住过好几年的原因,高郁虽然是皇子,回宫之后一直受着皇族最严谨的教育,但他却更爱宫外的人生美景。 可以说,一切不同于皇宫规矩条款的都是他所向往的,一切肆意洒脱的都是他所期盼的。所以这次皇叔提及这事,言道只要他能将娄家嫡子留下就带他出宫游玩之后,高郁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在这宫里没几个可信任的人,除了父皇母后就只有时时关照他的皇叔。 他虽然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意义,可却不明白更深层的含义,只是不懂没关系,他知道皇叔绝对不会害自己便是。因此皇叔吩咐他,只要不与父皇的旨意相违背,他都一律照做,更别提这次还有额外奖励了。 想到出宫后的闲情惬意日子,高郁的嘴角越翘越高,连一旁最爱偷吃的四皇子故意将他桌边的点心偷到了自己桌面上他都没在意。 就在高郁整个人都还在云雾缥缈中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宣叫声打破了他的遐思——“皇上驾到”。 这一声宣叫如惊雷,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原本还在闲聊的皇子们也跟着站起了身,朝着门口的方向俯首,恭迎圣驾的到来。 不多时一身着玄底五爪金龙长袍,脚踏银线云纹云头靴的中年男子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从大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他脚步不急不缓,一路行至大殿观礼台坐在了大殿最高处也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直到大殿中众人疑虑渐深气氛有凝重起来,高台上才传来一声轻咳,继而缓缓道:“平身吧。” 他声音尚带着病弱的嘶哑不如平日一般威严,但此情此景之下,每一个字却都落在众人心头擂鼓,振聋发聩。 “谢陛下。”众人俯首跪拜谢礼,这时候胆大些的还能在还礼时偷偷瞄上一眼,胆小些的却早已两股瑟瑟直不起腰来。 而高台之上,南梁高瑟却如处群山之巅睥睨山谷众生一般,细细打量,将在场众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同时也有了一些考量。 因着皇帝刚刚病愈,不便多言,所以前头那些场面话都省了去大半,只是夸了一番今次执剑候选个个出众,让众人好好表现。 倒是这次负责选拔的礼部官员多了个心眼,宣布了比武规则之后,他特环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道:“今日‘执剑’比武目的是为南梁选拔可用之才,我南梁一向能者为上,众位都是经过一番考验最后入选的世家子,身份矜贵。但比武之时拳脚无眼难免会有损伤,所以要是有谁伤着了切莫要逞强,比武而已点到为止,各位务必谨记。” 这话明显是代皇帝说的,即是提醒又是威慑,目的很显然就是要告诉众人,天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是谁敢在比武里耍花招求取胜,那便绝对不会简单了事。 说罢他朝着高台上看了一眼,见皇帝颔首并抬手示意之后,他才叩拜着退到了一旁。 皇帝身边的侍奉太监立刻意会,一声“比武开始”宣告着南梁新一届武将肱骨之臣选拔就此开始,而娄琛重生后第一次考验也随之拉开了帷幕。 “清忠殿”原本是个偏殿,昔日南梁太后酷爱听戏曲,皇帝纯孝就在离太后住处不远的地方修建了这样一座大殿,闲暇时带着几位贵妃与太后一同听曲,倒也是天家皇庭难得的温馨时刻。 执剑武试原本是要在前殿的教武场进行的,但因着圣上龙体欠安,故而改到了室内。 说来也是,太后殡天之后“清忠殿”便再也没有使用过,这次为了选拔特意开启大殿并改造成了比武场,也足以体现圣上对这次执剑选拔的关注。 擂台由戏台改成,用红木制成的栏杆一分为二,划分成了两个场地。而擂台的旁边则高高竖起一面烫金龙腾底纹的“花名册”,三十二人姓名与氏族皆列在榜上,娄琛的名字位列末尾,单独成行并无对手,一眼望去好不显眼。 前一世娄琛看到那高悬的大榜时好不害臊了一阵,深觉自己这一遭出现的突兀,入选已是特例不说,比武竟然也如此夺人眼球。这样一来他更是感觉压力倍增,若是表现不好不仅有损娄家颜面,更是有负靖王青眼。 但这一世他却再无闲心注意这些了,因为武艺招式虽然早已牢记于心,多年征战中的实战更是让他融会贯通,但就跟那位礼部官员提醒的一样,执剑选拔虽然不能用利器,但拳脚比试难免有所受伤。 他记忆里上一世比武之时就曾有人因急于求胜,走了歪门邪道。结果当然是当场被发现,不仅废除了资格还连累父亲贬官。只是可惜与之比武之人,被暗算之后受了重伤,最终未能入选。 楼琛把不准世界的轨迹会否因为他的重生有所改变,与他比武之人会随之更换,所以丝毫不敢懈怠。将视线收回,他一边注视着台上的比武,一边偷偷运起了功法。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身体,招式他牢记于心,但当年的内力力道却早已生疏了。 然而在将一股真气注入指尖后娄琛却蓦地背后一凉,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他的内力虽然流转无碍,但在凝聚之后竟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还不等发挥作用便如泥牛入海,在指尖就消散了去! 擂台旁的烫金龙纹大榜立刻换了新的,挑高的卷轴滚动着向下展开,八人名字与氏族次第而下高挂金榜之上。 娄琛不出意外的位列其中,而且好巧不巧列在头位。 礼部做事向来谨慎,这排位名次定不是随意一排,此中含义虽未言说但已传到意,因此金榜列出之后擂台下便窃窃私语起来。 因着先前娄琛比武时皇帝并未阻止私下讨论,所以这次礼部官员也没有呵斥制止,只迅速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比试对阵。 这一轮娄琛仍旧是第一个上场,只是奇怪的是,他甫一出现目光轻轻往人堆里一扫,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几人就如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瞬的闭上了嘴。 娄琛也不在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他缓步走上向擂台,一边思索着将要开始的比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朝着高阁之上扫了过去。 擂台对面正位视野最佳的高阁之上自然是南梁皇,身旁稍远些的地方则留给几个皇子。 连着看了两个时辰的比试,年纪尚幼的几个皇子都有些乏了,有的不住的打着哈切,眼里噙着闪闪的泪花,睡意掩都掩饰不住,有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已然瞌睡了过去。 娄琛上辈子摄于威严太过紧张,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更别提正视圣颜,所以压根不知道高阁之上发生了什么,而这一次心无畏惧,再看过去时却发现此时高郁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擂台的方向,那双黝黑的大眼闪着灼热的亮光,竟是精神头十足一点倦意也没。 他哪里知道高郁是因着可以出宫游玩感到兴奋,只当他是真的对这比武兴趣盎然,关注赛果。 “咚!”铜锣一声响,第三轮比武正式开始。 “执剑”向来只选取最优几人,今次有四位皇子在场,那就意味着娄琛只要再胜一局入得前四便可以留下。 可这一局要胜,又谈何容易。 娄琛注目看去,对手果然同上一世有了变化,这次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身形矫健的少年。 娄琛目光微敛,这人他现下虽然还不熟悉,但日后却将让他毕生难忘,因为来人正是上一世将他击败之人。 上辈子他尤为天真,看了之前的比试还以为对方与他一样擅长刀剑兵法,所以刻意研究了对方的招式。却不知道上一轮比试之时对方是有意藏拙,用的都是平日里不太擅长的兵器,近身肉搏只是刚好中了对方的,最终被一掌击下擂台。 不过这一次,娄琛这次倒是记得清楚了,少年叫卢崇志,重阳郡守的小儿子,六岁拜入重阳海河帮帮主门下收为义子,十八般武艺都学了个遍,但只取了其中两项,剑与掌法之中尤擅掌法,一招排云掌同辈之中无出其右。 御前比试所有利器都上缴,擂台上能用的也只有木剑。 娄琛看着手执木剑,执剑而立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微微颔首:“请。” “请赐教。”卢崇志抬手回了个江湖人的礼。 先前他也曾关注过娄琛的比武,惊叹于娄琛的身手之敏捷,反应之灵敏,他虽然从一开始便有意藏拙,只为危机关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此时他却丝毫不敢懈怠,握紧手中木剑,他几乎从一开始就在考虑如何能尽快取胜,即使暴露自己的绝招也没关系,只要入得四强便已算不负宗族期望。 然而就在他礼数收回,准备抬剑的一瞬间,娄琛竟一改先前左闪右躲的处于防守位的路数,主动发起了攻击。 娄琛出手疾如风快如闪电,卢崇志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攻势就已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木剑虽未开锋却带着破空的锐气,卢崇志反应不及只得连连后退躲避。剑雨滂沱,擦着他的耳鬓而过,待即将退到擂台边缘时他才终于找到机会拔剑相向,将最后一击挡了回去。 可谁知他反手一击刚刚出手,方才还攻势凶猛招招紧逼的娄琛就已经后退两步,仿佛早已预见到他这一招的回击。 卢崇志因着处于被动的位置,因此回击的动作略显笨重迟缓,待他剑尖平直时娄琛已完全与他拉开了距离。 一剑落了空,卢崇志有瞬间的迷茫,怎么回事,对方似乎有意在同他保持距离,难道是早已看他想要利用绝招尽快结束比试的想法? 不可能! 卢崇志难以置信,知道他相比剑法其实更擅掌法的除了族人之外再无他人,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怎么可能知道他擅长的真实武艺!? 定了定神,卢崇志瞟了一眼发现擂台下一角的人并没有任何示意之后,他选择了坚持之前的战术,速战速决想办法贴身肉搏,然后用排云掌攻其不备。 然而,卢崇志却失算了,娄琛接下来屡屡出击,攻势猛烈而迅速,但每次他却似乎都计划好了退路,若是得手便好,一击不中他也不会恋战只抽身遁走,与自己拉开距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吻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这可就有趣了。”南梁皇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孩子, 忍不住笑出声来。 抽抽搭搭的大皇子, 回不过神的二皇子,淡然自若的三皇子, 一脸茫然的四皇子 好戏一台接着一台上演,这下连南梁皇也有些看不过来了。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这下四兄弟言行倒是都一致了, 纷纷跪拜道:“求父皇成全。” “那可就难办了,娄侍选再好也只有一个啊。”南梁皇视线一转落到娄琛身上,略带笑意的眼神毫不收敛的将他打量一遍, 然后意味深远的问道:“你说是不是,娄侍选?” 若是旁人在如此不怒自威的眼神之下恐怕早已瑟瑟发抖, 但娄琛毕竟重活一世,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胆色。 他倒是未曾惧怕过南梁皇,只觉得这事颇为荒谬。 重活一世, 自己倒成了香饽饽。 有趣, 当真是有趣。 只是当自己成了这场好戏中一个角色, 被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一个答案之时, 这趣味却就成了负累。 眼见躲不过,娄琛干脆直面南梁皇的眼神迎了上去, 而后不畏不惧道:“陛下,草民有事启奏。”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 南梁皇对此颇为称赞。 玩味的笑了笑,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娄侍选有何要奏?” 娄琛深吸一口气, 在众人瞩目中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高郁脸庞上扫过,而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灯之上。 飞蛾纵身扑火,一如曾经的他。 这些日子以来,娄琛也想过,他与高郁也曾相濡以沫,也曾生死相随,高郁不吝啬交与后背,他也从不怕为高郁流血牺牲。他背他郁千里奔驰,他为他打下万里江山,他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他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臣。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只剩下算计与欺骗,利用与掣肘了呢? 娄琛如今想想,大概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郁心里头那个人开始的吧。 无数次的背叛与离弃让高郁除了他以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高郁宠他c信他c用他,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身边唯一可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他只是一把武器,一个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替高郁争回了王权打下了天下,却没有落得那人一分真心。 他把高郁奉为神,所有的一切只为让高郁开心,而高郁却只是善用帝王之术,玩弄人心。 前世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情与爱,耳鬓磨腮间的情话中也许曾有过真心,但却可惜在逃亡的背叛与在权谋的尔虞我诈中,悄悄被磨灭了。 若真的爱他如此,怎舍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背一世污名。 后宫三千,该娶的高郁一个没落下,该拉拢的高郁也从来没忽视。 高郁透过他在看着谁,娄琛不知道,但娄琛却知道,他从来不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这份自孩提时代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终究还是枯萎了,高郁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离开这困了他们半辈子的深宫。 娄琛赌上所有信了他最后一次,最后却输得彻底——战死异乡,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亭台楼阁仍在,雕梁画栋未改,重来一次,娄琛却已累了倦了。 上一世最后的出征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真心,现在想要掏出一颗完整心来对待仍保持赤子之心的高郁,却也掏不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纯臣吧,他愿护他一世安稳,只希望高郁永远如现在这般天真善良,不落赤子之心。 为了这些他愿意为他打下万里江山,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但再也不愿泥足深陷,困在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里,重蹈覆辙。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娄琛终究是想通了,他抬头眼神最后一次带着满腔情意的看向高郁,而后转过头,将赤诚之意深埋心底:“臣愿追随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萧风声起,吹落秋黄枝叶,只剩满园鸦雀无声。 南梁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道:“朕许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娄侍选你刚才说什么?” 娄琛抬首,再也不看满眼难以置信的高郁,只目光灼然,定定的看着天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草民愿追随陛下,守卫京城,护皇城安宁。” “嘶”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执剑”侍选的确是可以选择拒绝所有的邀请,留侍当今圣上。 但自太祖定下选拔规则几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先例,毕竟从龙之功与守卫之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琛这一请求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下不仅是在场一众世家,就连泰山崩于前犹自面不改色的南梁皇眼神也有些变了。 南梁皇收起了略带玩味的笑,锐利的眼神射向娄琛,眼中满是审视之意。 空气中凝聚着异样的气息,死一般地宁静。 “哐镗” 不知是谁惊惶中掉落了手中的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在众人心中惊起一波涟漪。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靖王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一头顶金丝额冠身着黛紫描金蟒袍的男子,就踩着落叶踏进了御花园。 来人与南梁皇有着五分相像,但比起旧病缠身,精神有些不振的南梁皇,来人意气风发看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若有心人仔细一看,却还是能从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角,看出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疲惫。 他未作停顿,径直走到南梁皇面前,俯身叩首:“臣弟拜见皇兄。” 绣着精致飘逸祥云图案的衣袖画了个圈儿,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武霸气。 靖王久居西北,除了每年两次的述职,甚少回京,更别说参加京中世家的宴席。所以虽然盛名在外,但对于年少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却也只是“传闻”而已。 从未见过靖王英姿的他们,此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好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抬起了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中间瞧去,只为一见靖王的风采。 但等他们借着微微闪烁的烛火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靖王与传闻中狠厉霸气杀伐果断的形象差别甚大,来人俊逸洒脱风姿卓然,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靖王殿下,却正挑着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子c世家,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择剑宴’吗,怎的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靖王,南梁皇心中平静了不少,他轻轻笑了笑:“是‘择剑宴’不错,不过今日却是出了一门趣事,皇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接着转过头,正对着娄琛的方向道:“皇弟可还记得娄家嫡子娄琛?” “娄琛”靖王眼神微敛,鹰眼如炬,将跪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对上南梁皇饱含深意的视线:“多年不见竟长的这般大了,是不错,少年才俊,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一笑,甚是认可,片刻后才顺着靖王话道:“皇弟既然如此赞赏,还亲自为娄家上书请旨,那就替显儿收着吧。” 靖王俊眉微挑,莫名道:“皇兄这句话所谓何意?” 南梁皇上前两步,拍了拍靖王肩膀甚是关切道:“显儿也已经到了习武识字的年岁,整天跟个那些士兵玩闹像个什么样。西北风沙满天不是久居之地,且皇弟你平日里又忙,无甚闲空照看中秋已近,这次显儿回京之后就别回去了,留在京城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识文习武,还可增进兄弟间的感情。” 话未尽,意已明。 人在家中,“锅”从天降,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的靖王世子高显,正撒丫子漫山遍野跑着。而他的父王——靖王殿下,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把他给卖了:“谢皇兄恩典。” 南梁皇满意的点点头:“执剑朕也替他选好了,娄家嫡子你待如何?” “尚可。”靖王意有所指道:“只是显儿生性顽皮,还要劳烦皇兄多加教导。” “小孩子嘛,天性未泯是好事,总比小心思多好。”南梁皇视线在跪着的四个皇子身上扫过:“都起来吧,‘择剑宴’继续。” 早已被一番变故吓傻了眼的礼部官员这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将几位皇子请回座位,继续这未完的宴席。 天子一言,有若千金。 事已至此,自知无回天之力的娄琛只好叩拜谢恩。 宴席的最后,大皇子退而求其次选了母族谢家旁系,二皇子选了江州司马嫡子。 娄琛的位置由其后一人递补,巧的是递补那人正是上辈子三皇子的执剑,因此一番周折之后,三皇子与四皇子反而无甚变化,与前世所选一样。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在场世家各自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而离开之后他们却又都默契的闭了嘴,对“择剑宴”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终究还是有了变化,当夜皇宫之中几人未能安睡。 马蹄声骤紧似雨,又像金鼓擂响大地。尘土飞扬中马背上的少年被高高的扬起,而后重重的落下,小小的身子被马颠的一摇一晃,稍不注意就可能坠落马下。 “高郁!”娄琛见状惊骇万分,飞快的将高显带到马夫身边,而后连告罪都来不及便扬起马鞭,朝着高郁所在方向狂奔而去。 娄琛靠近之时已有好几位骑术教习赶了过来,他们当中一些忙着将其他几位皇子带离马场,另一些则骑马跟在高郁身后,一边朝他高呼,一边想办法接近。 庆幸的是宫中御马还有几分灵性,即使惊慌狂奔也未曾闯出马场,而是围着草场的边缘急速奔驰,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娄琛见状不敢再耽搁,沿马场边缘慢慢跟了上去。 靠近高郁的教习一边尝试接触高郁的身体,一边高声提醒道:“二皇子殿下,您一定要想办法拉紧缰绳!不能再拉着马鬃了!” 高郁被颠的晕乎乎地,模模糊糊就听见了“缰绳”二字,快马飞奔之下他哪儿腾得出手来,只能大喊到:“我拉不到,拉不到!” 马鬃连接皮肤,高郁这般紧紧抓着马鬃虽能保一时平稳,但过不了多久被扯疼的马儿就会从最初的惊慌中反应过来,这时高郁的存在就会成为累赘。 骑术教习见情况危急就想着叫人合围,然后想办法用马套子勒住马。 但提议刚说出口,立刻就被旁人制止:“不行,这马还年幼,定受不住马套的冲力。” 制止他的是马场的马倌儿,专司驯马c御马,对发狂受惊的马最有一套。 他一看便知,马套虽能套住马,但尚未成年的马匹被这么一套肯定得废了,可这还是其次,他最担心的是二皇子的安危。小马被套之后受不住惊,会惯性将后蹄扬高,这样反而将二皇子置于了危险之下。 “那可怎么办!”先前靠近高郁无果的教习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上前却又担心适得其反,只好紧紧跟在高郁身后。 “不能套马,就只能‘套’人了!”马倌儿答道。 “套人”是口头上的说法,意思就是将人拽下,通常是行军打仗时所用,这会儿提出意思就是差(chai)人跳上高郁的马,再将他抱下交给其他人。 可在场几人试着接近了几次都无果,又有谁还能去? “让我去,我年纪小体重轻不会再惊着马。”两人转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靖王世子的执剑。 先前说要“套马”的那位教习闻言,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你从未上过战场,更没‘套’过人,去太危险了!” “由不得你们考虑了。”那马已经载着高郁绕着马场跑了两三圈,力有所懈,这时候最容易将马背上之人甩下。 果不其然,娄琛话音刚落,载着高郁的马驹就已经扬起了前蹄,想要将马背上之人抖落下来。 娄琛见之目呲欲裂,心急如焚的他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大吼一声道:“让开!” 在他多年身居高位c杀伐决断的气场威慑之下,两位骑术教习竟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带着马儿后退了几步为娄琛让出一条道来。 娄琛不再多言,马鞭一扬就冲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聚散有时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他不信鬼, 不信神,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 一 看书 ·1ka ns hu·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 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 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 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 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 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 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 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 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 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 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 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 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要看书 ·1kanshu·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前一年选侍之际恰逢太后殡天,陛下为母守丧无心顾念闲杂琐事,所以本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进行的仪式硬生生拖了一年,要不是大皇子过完年就已九岁,习武之事耽搁不得,以陛下处事不急不缓的习惯,恐怕真会再拖个两年,等下个三年之期到时再合并选拔。 娄琛这一年已经十二岁,照理说已近舞勺之年(十三岁)且长期生活在边疆的他是没有资格入选“执剑”的。却不为何,前月一道皇命下来,竟钦点了他为新一任“执剑”候选,且命令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接到圣旨之后不仅是他,就连常年淡然自若的娄烨也十分诧异,圣旨的内容显然不符合常规,但是圣上开恩竟赐下如此厚泽,娄琛即使忐忑也只能受着了。 不过好的是,除了选令以外,一同送来的还有亲属令。 “执剑”候选通常会由父辈选一人亲自护送至皇城,且一同参加筛选以鼓励士气。 娄烨虽然按血脉上来讲其实是娄琛的舅舅,但因着某些不便言说的陈年旧因,娄琛在宗谱上实际是记在娄烨名下的。 因此在外娄琛只能恭敬的尊称称娄烨一声父亲,只有私下里无外人之时,才能亲昵的叫一声舅舅。 这“亲属令”除了娄烨无人能领——这也就娄烨身为戍边大将军,却能在非述职期内离开驻地到京城的原因。 上辈子赶路的那一个月,娄琛与娄烨两人各有所思。 娄琛是竟兴奋又忐忑,为将要见到那人而高兴,却因为可能要离家多年而担心母亲。 娄烨则想的更多,疑惑圣旨的来由,担忧往昔,今昔,未来 不过他的疑惑与担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道特殊圣旨送来原因,因为就在“执剑”少年候选到齐之后,下了学的皇子也刚好徐徐而来。 娄琛在听到太监传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跳,指尖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次的重逢是他与那人命运纠葛的开始,自此以后两人命运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而如今,刚刚重生就面临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见那个人娄琛内心似有惊涛骇浪,在巨浪中沉浮的他纠结不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复杂的感情所淹没,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娄琛被心中狂躁的情绪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往后挪动脚步,半边身子躲到了娄烨身后,埋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越是逃避越是躲藏,某些事却会偏偏找上。 就在娄琛整个人快隐没在人海中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那视线原本聚焦在一旁的娄烨身上,却在余光瞥见娄琛的时候定了点,而后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周围人恭敬的叩拜声中,娄琛轻叹一口气,终于认命的走出了阴影。 待他抬起头来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他上辈子为之而战,为之而死的男人——未来的南梁皇,现今二皇子,高郁。 高郁是南梁皇的次子,淑贵妃所生。 当今圣上高准虽然文治武功皆平平,只一心痴迷于书画山水,但他几个儿子却都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 高郁作为次子既非嫡又非长,最后能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除了娄琛的全力支持以外,不得不说高郁本人也颇有王者风范。 成年后的高郁擅忍有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缺点,喜恶都隐藏的很深,为了达成目的有时连自己也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一般都是枭雄,有勇有谋却被命运捉弄。但高郁不同,他蛰伏多年等待时机,最后成功夺位登基称帝,也算是破了史书传言。 不过无论未来的高郁如何多谋善于利用人心,那都是经年之后的事了。 还没经历人生最大挫折,没有被抛弃被欺辱的高郁,这时候还只是个被父母宠爱过头的小皇子,脾气既傲又倔,但又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高郁如今不过八岁个头才到娄琛胸口,着一身描金滚边蛟龙紫瑞袍,面容不似经年之后那般肃然狠厉总是不怒而威给人强强的压迫感,相反,这时还是个小包子的他面容乖巧而青涩。 皇子不到出宫时都不能束发,高郁就梳着垂髫,一头传自母亲的乌发衬的面容更显白皙粉嫩,还没长开的五官小巧而秀挺,尤其是那双似韵了一汪清泉一般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挤在肉嘟嘟的脸庞上,可爱又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而此刻这个看似乖巧懂事,其实顽皮成性的小皇子,在众人面前正努力的维持着皇子的仪态,言行举止皆有皇家风范,礼数也是极为周到。 在娄烨带着侄儿行过礼后他才将视线收回,慢慢抬手,似模似样地端着架子,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字正腔圆道:“娄将军免礼,本宫早就听说娄将军的大名一直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将军果然英勇威武有大将之范。” “二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 虽然眼前的人尚且年幼,娄烨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早年曾见过高郁一面,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记忆更谈不上熟悉,所以他料定高郁径直走过来并不仅仅是寒暄两句,而是意有所指。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高郁嘴角弯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娄将军忠勇之将,为南梁驻守边关多年,功劳苦劳都是记在军机营功劳簿上的,有机会自然要予以嘉奖。不过,虽然是圣旨恩赐也得担得起这份恩惠圣意才行。”说着高郁黝黑灵动的大眼转了转,对着一旁娄琛道:“这位就是娄家嫡子吧,果然少年才俊仪表不凡。”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娄琛身上,却没想到就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娄琛也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微微低垂的眼眸波涛汹涌,似有万千情绪在挣扎。 高郁瞬间愣住了,一种诡异的情绪像是经由那双眼睛传递到了他身体里,然后自心头蔓延开来。那之中着一丝悲伤,一丝愤怒,还有一丝他现在这个年纪尚不能体会的酸楚。 只有八岁的高郁尚不懂那些情绪的含义,只觉得娄琛深邃如海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他去探寻深究。 可惜最后终究是徒劳,那些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情绪让他无端烦闷,他甚至忘记了接下来该说的客套话语,嘴巴一撅,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燥火。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一直默然的娄琛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咻” 一柄穿云利箭自后方破空而来,劈开细碎飘零的风雪,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直穿两层守卫的空隙,朝着最前方一人射了过去。 利箭穿破皮肉的声音被兵马嘈杂声掩盖,前方一人身形晃了晃终是无法承受住那箭带去的伤痛,身子一斜朝着一侧滑了下去。 “将军!”惊呼声四咋而起。 这一箭打破了阵型,原本狂奔逃亡的护卫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仅剩的十三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将摔倒在地上的人围住,拔剑相护。 而在护卫圈之外,追兵也早已列队站好形成围剿之势。人群中一人翻身下马,将长弓往身边近卫一丢,负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娄将军投降吧。”男人的声音缓而沉,带着八分的傲慢两分的蔑视,视线落在前方众人身上,如视死物。 但被他俯视之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娄琛以剑撑地,身形虽然有些摇晃,但仍然竭力挺直了脊背,不甘示弱的回视。 利剑般的眼神笔直的穿过人群望向领头那人,虽身处万军从中他任然毫无畏惧地朗声道:“我娄琛生而为梁朝而战,只有战死,断不会投降做你燕人的阶下囚。” “呵,不做阶下囚”男人似是听见一个多么可笑的玩笑,常年肃杀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孤佩服娄将军忠肝义胆的忠义。但你们梁朝也有话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娄将军如此食古不化不懂审时度势,也休怪孤不留情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上骑都尉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高郁前脚刚离开,后脚他的奉笔就捧着一小摞的书跟了上来。见到娄琛他先是一愣, 而后恭敬朝着站在一旁闲聊几人行礼的道:“见过四皇子c世子殿下娄执剑。” 四皇子忙着问高显问题, 看了他一眼就转回了头,倒是站在最边上的娄琛点头示意应了他一声:“林奉笔。” 林书芫, 娄琛元父(过继娄家之前)林致远的嫡子,从血缘上来说是娄琛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现在在宗谱上来说却是全无关系的陌生人。 娄琛上辈子到高郁身边任执剑的时候, 林书芫已经跟着高郁好几年了,两人感情甚笃,每日下了课都会一起回淑贵妃那儿用膳。 娄琛也曾羡慕过两人的情谊,觉得要是自己能早一点进到宫中, 早一点同高郁重逢那他身边的人一定会是自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高郁的喜好,也没人比他更会照顾高郁,因为那是他一直都在做的, 从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被迫分离。 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娄琛进到宫中时两人关系已亲密无间,就如现在这样, 他只是个旁观者。 也正因如此, 上一世娄琛才一度觉得自己是高郁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因为林书芫死了, 自小跟在身边值得信任的人, 只剩下他一个了。 而今重活一世, 娄琛再见林书芫,心中感慨万千,有欣喜c有忧心,却再无当初的艳羡。若是可以,他只希望林书芫一定要活着,平安顺遂的长大,那样高郁也不会孤零零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娄琛定定的看着林书芫,而林书芫此时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复杂似有话说。 也就在这时,高郁的声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阿芫快走了,今日母妃亲自下厨做的莲子羹,要是去晚了本宫可不保证还会给你留一份。” 林书芫一听,原本想要对娄琛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深深的看了娄琛一眼,然后转头应道:“这就来,殿下。” 说罢他朝着娄琛点点头,转身离开。 可谁知就在这时候,本来还在同四皇子说话的高显却突然冒出了头,停下与高彦的对话,朝着高郁的方向看了过:“莲子羹真的吗?我最喜欢喝莲子羹了,可是父王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都不让厨娘给我做。” 说着他丢下四皇子小跑两步到了高郁身边,然后眨巴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可怜巴巴的问道:“二皇子殿下,我跟阿琛能去你那儿蹭一顿午饭吗?” 高郁: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抢了他的执剑不说,还想抢母妃特意为他准备的莲子羹!而且,而且阿琛哪儿是他叫的,明明是他的“阿琛” 被抢了心头好的小孩儿脸色臭的有够难看,为了保持皇子礼仪,以免出口成“脏”,他只好将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若是一般人,见高郁这般模样也该知难而退了,可高显偏偏是个异类。他跟没发现一样,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道:“二皇兄你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父王管的太严了平日我多吃一个蜜饯都能被他念叨半天但要是殿下主动邀请,父王定然不会责罚。” 高郁扭过头,继续不理。 高显则锲而不舍,说着说着他还拉了拉刚走到他们身边的娄琛,讨巧卖惨道:“而且不仅是我,阿琛也很想去啊阿琛更惨,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连午饭都找不到地方吃,只能跟着我到处蹭吃蹭喝阿琛,阿琛,你说是不是?” 娄琛看着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高显,以及几分犹豫几分期盼眼神的高郁,艰难的点了点头。 上一世高郁从未邀娄琛一起用膳过,所以即使想尽办法,娄琛也是很久之后才得了机会得见淑贵妃。但这一次,他若是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见见那人,或许事情会有其他的转机,毕竟他也是时候与那人联系了。 高郁没料到娄琛竟也是这般想法,犹豫再三,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本宫准你们一起用膳了。” “多谢二皇子殿下!”得到了高郁的首肯,高显登时笑的牙不见眼,末了他还转头问了问呆愣在一旁的四皇子高彦,要不要一起用午膳。 高彦哪儿敢去淑贵妃宫里蹭吃的,登时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告歉说了声有事就一溜烟跑了。 高显看着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一样,逃也似的溜走的四皇子,啧啧了两声。 说完他转头对着高郁,甜丝丝的道:“二皇子我们走吧,上了一上午的课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高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就这样一行四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淑贵妃所在的含象殿出发了。 未出宫的皇子们与母妃同住后宫,妃子们居所离崇文馆不算近,所以来时都乘了轿撵。 但也许是为了彰显皇子的气度,高郁这一回走的慢悠悠的,轿夫脚程放的那叫一个缓,一炷香就能走到的地方,愣是让他翻了一倍。 等到了含象殿时,已是正午烈阳当空。 高郁先前还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等真到了含象殿却突然着急起来。 人刚进大殿门,高郁已朗声呼唤道:“母妃,母妃,孩儿回来了” 当真是孩童心性,在外还忍的住,到了自己“家里”就本性毕露,娄琛见状忍不住笑了笑,嘴角拉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高郁领着人熟门熟路的往前殿走,待他们进的殿门,却听一声如环佩轻响的声音响了起来:“郁儿回来了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温柔如水,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而下一瞬,一个身着素粉轻纱罗裙,秀发披垂素肩的女子就轻轻走了出来。 来人脚步轻盈,不急不缓,眉如远山眼含秋水,朱唇不点而艳,最是醉人的还是那双与高郁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盈盈一笑醉人心魂,未施粉黛却已然美艳不可方物,真可当的上是天姿国色。 饶是性格跳脱的高显见了来人也着实被惊艳了一番,瞪大了一双杏仁眼,张着嘴巴喃喃道:“贵妃娘娘好美。” 淑贵妃闻言嘴角翘起,贝齿微露,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腰,双目直视高显亲昵的道:“你也很可爱啊,小童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靖王世子登时就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贵,贵妃粮娘好,我叫高显,今年五岁。” “我当时那儿来的小童子,原来是靖王世子。”淑贵妃捏了一把高郁粉嫩的小脸,温柔道:“靖王世子好。” 高显脸蛋儿红扑扑的,讷讷的叫了声好。 淑贵妃见状笑了笑,然后朝着高郁问道:“郁儿今儿个怎么想着邀请世子过来用膳?” “他”高郁很想说才不是他邀请,明明是那小皮猴子死皮赖脸跟上来的,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他堂堂南梁二皇子,才不跟这种可怜巴巴没有母妃教养的小孩儿计较。 于是给了高郁很是大度的给了高显一个台阶下,解释道:“父皇说了要兄友弟恭,世子久居西北未曾尝过京城美食,孩儿知道母妃今日做了莲子羹,所以特意邀世子殿下一同分享。” “原来是这样啊?”淑贵妃弯了眉眼看向高显,而高显则忙不迭的点头。 “那正好,今日母妃也有些口馋,所以多做了几道菜。”也亏得高郁身边随侍太监聪明,一早就遣人回来通报,要不真让高郁如此大大喇喇的领着人回来,淑贵妃到时也得忙乱一番。 说罢她又转头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止兮你带殿下和世子下去洗漱,换件衣裳。” 虽然是秋天了但这日头还是毒的很,高郁进门的时候不过跑的急了点,此时额头上已经出了汗。 高郁谨守皇室礼仪,自然不会着脏衣用膳,行了个礼就想着带人先去换洗一下。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淑贵妃却叫住了高显,忽得问道:“世子殿下今儿个菜做的有些多,还有几道菜没有上。本宫怕止钰一个人忙不过来,能不能借用一下世子殿下身边这位侍卫?” 殿里那么些个太监宫女哪儿需要问世子借人? 可高显一见贵妃就昏了头,自然是她说什么的好,于是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可以。娄执剑,你可以要好好帮贵妃娘娘上菜。” 言辞间连“阿琛”也不叫了,直接叫上了“娄执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境况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况且别的皇子要是主动对待选的“执剑”示好,不说是天潢贵胄的恩赐, 就说态度怎么也应该带皇子的傲慢。但高郁说这话时别说端架子了, 为了显示两人的亲近, 他甚至连自称都改成了“我”。这般忱挚, 这般小心翼翼。 娄琛迟疑了一下, 一番话在喉间滚了几转都没说出去, 最后只跪拜道:“草民惶恐。” “唉,都说了别跪别跪, 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高郁见娄琛不肯起来, 干脆站到了人前。 他身量不高,站在单膝跪着的娄琛面前刚好与之视线齐平, 顺着这个姿势,他颇有些“循循善诱”道:“阿琛,我这也不是一时兴起, 是真的想选择你作‘执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 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哎, 对了,我小时候也住在西北,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曾经在哪儿遇见过?” 二皇子高郁幼时流落民间的事南梁人尽皆知,被靖王寻回之时迎接的阵仗更是浩浩荡荡。 可这些都与娄琛无关, 他只想知道, 高郁的熟悉是来自上一世的记忆还是幼时的回忆? 不, 怎么可能是因为幼时的回忆! 当时的他太单纯c太天真,一心以为高郁是认出了他c信任他,才会主动找上门来。 时过境迁,娄琛才发现那时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高郁从来没有认出自己,他幼时的记忆早就已经遗忘在了时光的流逝里,就连曾经生死与共的情谊,也被而后那些年的苦痛与别离所覆盖。 他忘了自己,到死也没有记起他们的曾经。 娄琛心中酸涩,不愿再做他想,只拒绝道:“草民从未到过西北。” “啊是么?”高郁小脸一僵,尴尬的笑了笑,“那也说不定是其他地方见过呢,南梁那么大小时候我也常在外游玩,说不定就在哪儿巧遇过。反正,反正我就是特别喜欢阿琛,对阿琛一见如故。阿琛,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娄琛对这般天真无邪的高郁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很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宣誓效忠,可是他做不到。 心里头酸涩难当,娄琛欲言又止道:“殿下草民恐怕” “啊,糟了!”似乎猜到了娄琛想说什么,高郁在娄琛刚吐出一个称呼之时就打断了他,而后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娄琛犹豫的表情一样,自说自话道:“阿琛刚才想说什么,一定是答应我了,对吗?既然这样那我们说好了,等会儿‘择剑宴’的时候我会向你赠剑,你可一定要收啊!皇叔从塞外给我带回来的‘龙吟剑’,天上地下就此一柄,我瞧着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它了!” “除了我的剑,你谁也不能收啊!”说完好像怕娄琛反悔一样,高郁立刻找了个借口,扑腾扑腾的连侍从都来不及告知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身的侍从没留神,高郁跑了两三丈远他们才急急忙忙的告了个罪,然后跟了上去。 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廊道的尽头。 娄烨与娄琛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相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舅舅”娄琛轻声唤了唤。 “这小子”娄烨虽然表面上对高郁跳脱的性子有些无奈,但心里却是十分欢喜。他笑了笑看着娄琛,压低声音道:“年纪越大越是调皮,看来宫中的生活还算不错,没磨掉当初的灵动劲儿。不过可惜,他好像将前尘往事都忘了,连照顾他长大的你也没能认的出来。” 娄琛闻言垂了垂眼眸,低低的“嗯”了一声。 娄烨看着面容淡然的外甥,语重心长道:“不过这样也好,天潢贵胄本来就不是我们娄家能高攀的人物。当年的事他若是主动提及就算了,若是一直记不起你也无需介怀,毕竟那时候他还小,经历那样番变故之后忘了一些琐事也正常。”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将你忘了个彻底,若换到上一世娄琛定会黯然神伤许久。而事实也是,上一世随侍两三年才发现高郁并没有想起自己的娄琛,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曾经有意无意的向高郁提及过那些过往,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又一次的失望。 重活一世,娄琛再不再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也许”,只轻声应道:“娄琛知道。” “知道就好,你只要时刻记得他是王,而你只是臣就好。”切身体会过那种无奈的绝望,方能理解此中含义。 娄烨虽然能理解身居高位之人有时做下决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不论如何总有人会因为这些决定而受伤。 他深知,自己这种升斗小民与天潢贵胄们的差距。他们可以满腔热血只为一人倾注,而远在高位之人,却永远不可能交付一颗一心一意的真心。 “不说那些了。”娄烨摇了摇头,不愿深想,只调转话头道:“小琛,你愿意做二皇子的执剑吗?” “舅舅”娄琛眉头皱起,犹豫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这事由你,舅舅不想勉强你做自己不想要做的事。”娄烨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也不强求个答案只是提醒道:“离‘择剑宴’还有点时间,你细细思量吧,不过”娄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讲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摸了摸娄琛的脑袋笑笑道:“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舅舅都支持你。” 宝剑赠君子,执剑侍明君。 高郁活泼j机敏有余却威严不足,虽然一直在学习宫中礼仪,但骨子里却还是当年那个顽皮的小孩。 这样的人更适合追风逐月c寄情山水,而不是拘在一方天地里。 高郁是个好孩子,但却不一定是个明君,娄琛若想光耀娄家门楣,那高郁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娄琛明白娄烨话中含义,只微微颔首道:“知道了舅舅,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娄烨不再追问。 娄琛言罢缓缓低下了头,隐藏起了眼底汹涌的情绪。 初秋的御花园花草树木都带着几分夏日尽的热情,一池碧水绿而明净,水潭之上红蕖鲜而不艳,暗香袅袅好不诱人。 因着宣德门一事的耽搁,娄琛与娄烨两甥侄来到御花园的时候里头时,已经熙熙攘攘挤了一堆人。 不过还好他们到的也不算晚,早到的人为的只是打点关系,认识一下将来可能的盟友或者敌人。娄家京中既无“亲朋”也无好友,更不需要在此时结交一些有意交好之人,因此早到与否并不重要。 宴席按着比武成绩安排,待选“执剑”与长辈分席而坐。 娄琛名次靠前,所以被安排在高台下的左侧,离正中央的主位并不远,一抬头就能看到皇子们的席位。 甫一落座,娄琛甚至还没来得及与身边两人见礼,南梁皇就已领着一众皇子来到了御花园。 当今天子豁达,入席之后也并未行太多礼仪,只朗声道:“众卿平身。今日虽是‘择剑宴’但也可看做家宴。朕身子不适,宫里也许久没有举办过宴席,今日宫中难得如此热闹,各位卿家不必拘束,只当是家宴就好。” 一朝成为天子近臣,可不就是天子家臣么? 众人诺诺称是之后虽然放开了不少,但也不敢放肆。 既然是酒宴,那怎么可以少了歌舞。 天子话音落后一队身着五彩舞衣的舞姬便缓缓走了进来,丝竹声起,罗袖摇曳,环佩轻摇,云鬓舞衣。 娄琛先前低头,到这时才得了机会,抬头朝主位看了过去。 只见前一刻还心无旁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悉心听从父皇“教导”的高郁,下一刻就开始走起了神,黑琉璃一样的大眼滴溜一转,视线满场乱飞。然而在发现娄琛所在位置之后,他的视线便像是黏住了一样,一瞬不瞬的。 身旁的侍奉太监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言行。 高郁小孩子心性渐显,颇为不乐意的撇了撇嘴,这才坐直了身子。但随后他的视线仍然不停的往娄琛那边飘,像是要见到娄琛才安心似得。 看着板着个脸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但实际却在不停开小差的小孩儿,娄琛无声笑了出来。 歌舞向来不是“择剑宴”的关键,丝竹之音落后,舞姬退下。 众人心间一凛,皆知宴席最重要的时刻来了。 天子居高位,扫视一圈在场众人之后点点头,示意礼部官员,“赠剑”开始。 接着,大皇子高陵在众人的关注中走了出来。 可令在场众人没有料到的是,向来自恃身份c眼高于顶的大皇子竟然毫不犹豫,朝着娄琛所在的席位走了过去。 其实从高郁出现在视野里开始,娄琛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只是娄琛心有所思所以没有主动上前自荐。他沉默的听着对方与娄烨的交谈,沉默听他提及此行的目的,直至最后提到自己他都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存在。 娄琛尽量不让自己的表现太过显眼引起二皇子的注意,但也同时在默默观察对方,不漏过任何举动。 旧日重现,同样的话上辈子他早已在千百次的回忆中牢记于心,但如今虽然还是那一套说辞,还是那样的表情,还是那样的目的,重生一次看着心境却不再如当初那般忐忑与躁动。 看着昂着高傲的小头颅,面前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与气度的半大孩童,娄琛思绪万千。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孩童心性澄澈,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娄琛征伐杀戮多年,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竟忍不住的想,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思以至此娄琛缓缓低下头,将情绪收回心底,恭敬对着尚且年少无知的皇子,俯首叩拜道:“草民娄琛,参见二皇子殿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假银票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马蹄声骤紧似雨, 又像金鼓擂响大地。 一看书 ·1k anshu·尘土飞扬中马背上的少年被高高的扬起, 而后重重的落下, 小小的身子被马颠的一摇一晃,稍不注意就可能坠落马下。 “高郁!”娄琛见状惊骇万分,飞快的将高显带到马夫身边,而后连告罪都来不及便扬起马鞭, 朝着高郁所在方向狂奔而去。 娄琛靠近之时已有好几位骑术教习赶了过来,他们当中一些忙着将其他几位皇子带离马场,另一些则骑马跟在高郁身后, 一边朝他高呼, 一边想办法接近。 庆幸的是宫中御马还有几分灵性,即使惊慌狂奔也未曾闯出马场, 而是围着草场的边缘急速奔驰, 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娄琛见状不敢再耽搁,沿马场边缘慢慢跟了上去。 靠近高郁的教习一边尝试接触高郁的身体, 一边高声提醒道:“二皇子殿下,您一定要想办法拉紧缰绳!不能再拉着马鬃了!” 高郁被颠的晕乎乎地, 模模糊糊就听见了“缰绳”二字, 快马飞奔之下他哪儿腾得出手来,只能大喊到:“我拉不到, 拉不到!” 马鬃连接皮肤, 高郁这般紧紧抓着马鬃虽能保一时平稳, 但过不了多久被扯疼的马儿就会从最初的惊慌中反应过来, 这时高郁的存在就会成为累赘。 骑术教习见情况危急就想着叫人合围,然后想办法用马套子勒住马。 但提议刚说出口,立刻就被旁人制止:“不行,这马还年幼,定受不住马套的冲力。” 制止他的是马场的马倌儿,专司驯马c御马,对发狂受惊的马最有一套。 他一看便知,马套虽能套住马,但尚未成年的马匹被这么一套肯定得废了,可这还是其次,他最担心的是二皇子的安危。小马被套之后受不住惊,会惯性将后蹄扬高,这样反而将二皇子置于了危险之下。 “那可怎么办!”先前靠近高郁无果的教习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上前却又担心适得其反,只好紧紧跟在高郁身后。 “不能套马,就只能‘套’人了!”马倌儿答道。 “套人”是口头上的说法,意思就是将人拽下,通常是行军打仗时所用,这会儿提出意思就是差(chai)人跳上高郁的马,再将他抱下交给其他人。 可在场几人试着接近了几次都无果,又有谁还能去? “让我去,我年纪小体重轻不会再惊着马。”两人转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靖王世子的执剑。 先前说要“套马”的那位教习闻言,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你从未上过战场,更没‘套’过人,去太危险了!” “由不得你们考虑了。一 看书 ·1kanshu·”那马已经载着高郁绕着马场跑了两三圈,力有所懈,这时候最容易将马背上之人甩下。 果不其然,娄琛话音刚落,载着高郁的马驹就已经扬起了前蹄,想要将马背上之人抖落下来。 娄琛见之目呲欲裂,心急如焚的他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大吼一声道:“让开!” 在他多年身居高位c杀伐决断的气场威慑之下,两位骑术教习竟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带着马儿后退了几步为娄琛让出一条道来。 娄琛不再多言,马鞭一扬就冲了上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竟足尖轻点马背,借着马的冲力跃到了高郁身边,然后长臂一揽将高郁牢牢的抱在怀中。 “放手。”娄琛声音很轻,紧贴耳边不带一丝威严,高郁却在听到这一声之时整个人就安心下来。他放开了紧抓马鬃的双手,而后一个转身,随着娄琛一起“飘落”在地。 “好俊的轻功!”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句惊叹,在场众人才从惊惶中回过神来。 这么容易就将人救下了? 马倌儿与教习都看傻了眼,过了好半天才惊觉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忙不迭的赶到了娄琛身边。 此时被娄琛紧紧抱在怀中的高郁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云里雾里了老半天,直到骑术教习上前告罪想要检查是否受伤,他才似回过神来一样,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呵呵一笑道:“我没事,没事” 刚才情况都这般危急了,竟然还笑的出来?二皇子莫不是惊着魂儿了? 骑术教习不敢怠慢立刻差人去请御医,要为高郁仔细检查一番。 可高郁闻言却摆摆手,清亮的眼中毫无劫后余生的惊恐,反而安慰教习道:“本宫真的没事,顶多就是被马鬃勒到手了而已,不用惊慌!” 高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他嘴角就是止不住的想往上翘,心中像是烧开一壶水一样,咕嘟咕嘟往上冒,冒的还全是糖水儿。 娄琛看着仍然紧紧拽着自己衣衫的小手,眉头微皱,劝解道:“殿下,未免万一,还是让御医检查一下得好。”。 听了娄琛的话,高郁这才颇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手:“好吧,那就随太医回宫看看。” 谁知他刚要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呼:“呀,你们看那马儿!” 娄琛扭头一看,发现刚才还狂奔不止的马儿已经冷静下来,抖了抖鬃毛发现背上已经没有人之后,突然转了个弯,朝着右侧跑了过去,而离它十来丈远的地方,不是别人,正是正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开热闹的大皇子。 “保护大皇子!”现场守卫见状立刻拔出了剑,严阵以待守在大皇子身旁,一旁的马倌儿更是已经准备好了马绳准备将马套住。 高郁闻声吃了一惊,继而高呼道:“你们别伤了它!” 谁知,话音刚落一路小跑朝着大皇子而去的马儿竟缓缓停了下来,它原地踱步了几下,马蹄在地面上刨了刨然后低下了头。 马倌儿见状不再犹豫,顺势将套绳套在了马头上,扯了两下见马不再挣扎之后,才牵着马儿缓缓朝高郁走了过去。 自知犯了错误的马儿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不时转着,好奇地侧歪着头望着高郁,似在询问也似在担忧。 高郁一见它走过来就心软了。 刚才试马的时候他其实很是满意,这马果然如娄琛所说很有脾性,但也极为没有原则。 高郁只不过喂了几颗松子糖就将它收买了,再骑上它时候就已经乖巧懂事多了。 骑上之后马儿开始小步慢跑着,不急不缓不说,还时常放慢脚步等高郁适应。高郁心里欢喜,喂它的糖自然也更多了。 但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当高郁熟悉了慢跑,想要尝试一下疾驰的快感之时,原本乖巧的马儿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痛苦的嘶叫一声,而后狂奔不止。 高郁看着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马儿,刚想上前摸摸马头,声旁却传来一声刺耳的调笑。 “哟这小畜生还认主了?”大皇子嗤笑道,“可惜认主也没用,这小畜生伤着了皇弟小命儿恐怕难保了。” “什么?”高郁闻言惊骇的瞪大了双眼,这小马儿只是带着他跑了几圈,并未伤着自己怎么会小命难保? “你还不信?”大皇子洋洋得意的仰起头,“要不你问问这位马倌儿,惊了人的马还能留吗?” 马倌儿不敢造次,也只是低头道:“禀殿下,马园的确有规矩,马匹一旦有伤人的可能,就不能留了。” “可是它并没有伤着本宫啊,你们瞧本宫好好儿的呢!”高郁有些着急了,它是真的很喜欢娄琛为他挑的这匹马,即使被吓了一跳也没想过要将它怎样,却不想他即使不下令,也会有规矩替他处理。 马倌儿也懂高郁的心思,但也只能无奈道:“殿下,马园的规矩如此,请殿下不要让卑职难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宫真的没事儿,你们怎么不信呢?!”高郁急的眼睛都红了,他不过是想留下一匹马而已,竟这般艰难!身为皇子留一匹心爱的马也留不住,他坐这位置又有何用! 越是这么想着,高郁心中就越是郁结,狠狠的瞪了一眼大皇子,急红了眼的他就想着即使拼了命也要将马儿保下来。 然而就在马倌儿要将马匹牵走的时候,高郁还未开口喝止,沉默许久的娄琛却站了出来:“且慢。” 马倌儿回头一看,发现竟是刚才救驾的那个少年。刚才马上那一跃令他叹为观止,这般矫健的身手,马场上几位曾征战沙场的教习恐怕也望尘莫及。再想到刚才他冲出去救人时的果断与敏锐年少如他,将来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思及此,他略带敬意的看着娄琛,低头问到:“这位执剑有何吩咐。” “没什么,本官就是想问问这位马倌儿,惊人的马儿确是该处理,但若事出有因呢?”说着娄琛从身后拿出了一根马鞭,那是高郁刚才惊慌中掉落的。 他将马鞭放置于马倌儿鼻翼之下,马倌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在下一秒问到马鞭上的气味之后,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就你最机灵,要你在郁儿身边陪着,我也放心许多。”说着淑贵妃颇有些遗憾的道,“只是可惜,陛下最后将你指给了靖王世子。” 娄琛淡淡回道:“陛下圣旨,身为人臣只能遵守。” “也是,陛下决定的事儿,哪儿是我们能左右的。”淑贵妃笑笑道,“不过说来也是,前些日子我还在想,郁儿即使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但再见之后仍然对你特别的关心。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人有缘呢,那时候我跟你母亲开玩笑,要是生了闺女就指给你当媳妇,可惜最后是个混小子。” “这样也挺好的。”娄琛思索片刻,最后还是道:“裕姨,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淑贵妃见娄琛表情严肃,也收起了笑脸:“小琛你说,只要裕姨能帮得上的忙的都行。” “不是什么大事。”娄琛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既然高郁已经忘记我,忘了在庆州的那些日子,那裕姨就让他忘了吧。” 淑贵妃闻言颇为惊骇:“小琛你” “裕姨,我不是一时赌气。”娄琛打断她的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孩提时的感情,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使当年没有分开,说不定长大之后各奔东西,高郁有了自己的生活之后也会将我忘了。好一点逢年过节的时候记起还会记得来一封信,差一点的那就真的是两家人了。” “况且如今他是皇子,我是靖王世子的执剑,身份有别不说,立场还不同,如若交集过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娄琛眼神淡然,嘴角轻轻勾起,“所以裕姨你瞧现在,不记得前程往事,就让高郁简简单单,做他的南梁二皇子不也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过墙梯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将人交给急急忙忙跟过来, 吓得魂儿都掉了一半的侍奉太监,娄烨这才带着娄琛后退两步, 恭敬叩拜道:“参见二皇子。壹 看书 ·1k anshu·” “快起来, 快起来, 别这么拘谨。”高郁视线在娄琛身上扫了一圈, 关切的问道,“那天你们离开的仓促, 本宫都没来得看上一眼。娄将军令郎现在怎样,伤都好了吗?” 娄烨侧头看了看微微低着并不打算主动回话的娄琛, 无奈的代为回答道:“谢二皇子殿下关心, 有陛下御赐‘天香断玉膏’以及太医圣手医治调养, 犬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了就好,那日情况危急, 本宫还怕会落下什么伤,现在看来应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高郁话虽然是对娄烨说的,但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娄琛。 “让二皇子受惊了。” “没有没有, 就是担心了一阵而已。”想到娄琛倒在擂台上的一幕,高郁现在都心有余悸。他还算胆子大的,那个平日里只知道偷嘴的四皇子当时就哭了, 过了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来。 再次见面高郁没有再端着皇子的架子,目光在胳膊仍然有些僵硬的的娄琛身上转了好几圈, 最后竟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颇为委屈的道:“其实本宫前些日子一直想找机会去看望你们来着, 可惜父皇不准本宫出宫,皇叔也不肯帮本宫说情,结果拖得‘择剑宴’都要开始了也没能见的着你们一面。本宫之前还一直担心,这样一来到了宴席上本宫怕是连话都跟你们说不上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在这儿碰上了。不过真是万幸,要不是今儿出门的时候想着顺道来宣德门逛逛,恐怕就要与你们错过了呢。” 这话既是诉苦也是解释,但宴席设置在御花园,未出宫的皇子随母亲居住在东西六宫,这隔了三层守卫到底是怎样的顺道才能在接近外城的宣德门来一场“巧遇”? 娄烨并不想深究,只附和着回道:“若是有缘自然会遇到。” “就是这个理。”高郁笑眯眯的,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周边皆是亲信,守卫侍卫都隔得老远并不会听到他们的讲话之后,就瘪起了嘴巴,把这些天来心里的愤懑都抱怨了出来:“不过娄将军你也真是,皇叔三邀四请让你们上他在京城的别院休养,结果你倒好,直接闭门不见客,把他的善意拒之门外。那些个外人另有所图就算了,怎么连皇叔你都不肯相信呢?” 娄烨闻言愣了瞬,孩童天真无邪,说起话来不拐弯抹角也不含沙射影。 但就是这样直白的话却着实将娄烨问到了,为什么不肯接受靖王的帮助呢? 娄烨心中有个声音小小的回答了一句,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要看 书 ·1ka书nshu· 娄家在京中并无家宅,所以这些天一直住在驿馆里。 虽然比武之后许多世家都主动向娄烨示好,甚至提出让他们搬到府中安排专人伺候休养,但娄烨却都拒绝了。 当年那场突变之后他早已看透了这些世家们的手段c心计,有用的就交好c攀附,没用的就排斥c打压。那些旁系亲族更为可笑,娄家最为辛苦的时候他们从未有过表现,有些甚至恨不得脱离族谱。 现在那些人大献殷勤,不过也是因为娄琛在比武中表现不俗,颇得圣上与靖王青眼而已。 他敢肯定,若最后一轮比武娄琛落败,那些人肯定早已想好了百十种将他们赶出京的方法。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这些“施舍”他也不屑获取。 至于那个人 豁达坦率如娄烨,在思及那个人之时也又了一丝犹豫。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是决定暂且放一边去,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然有办法。 “并非不相信王爷,只是人多口杂,犬子能破格进入‘执剑’选拔已是仰仗王爷的提拔。若再住进王爷别院,恐怕会影响王爷声誉。” “皇叔都不介意,娄将军你又何必在意那些无关人等的闲言碎语。”高郁撇撇嘴,很是不喜欢这个过于客气的回答,直替皇叔委屈,“只是可惜了这次难得的机会,娄将军驻守西南,皇叔长居西北,好不容易回京却没能碰上面。” 南梁世家无人不知娄烨与靖王旧日的关系,更何况与靖王关系颇为亲密的二皇子高郁? 想着皇叔前日被拒绝后失望得模样,高郁有些可惜的道:“皇叔公务繁忙,回京没待上两天就去江南治理水灾了,这一去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回不来,下次想要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娄烨怔然,这句话是那人借二皇子之口想要告诉他的? 娄烨不愿深想,淡淡道:“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唉,希望吧。”高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先前那番话虽然是皇叔教他说的,但是他对娄烨娄大将军却的确是仰慕已久。 高郁向往宫外无拘无束的生活,却又被拘在一方天地里,所以闲来无事时他特别爱听故事。宫里不比在外,不常有说书听曲儿的时候,每年也就只有靖王定期回京述职之时,他才能得机会听上一些。 靖王博学广知,天南地北都去过,但讲的最多还是当年驻守西北与北齐抗衡时候的事儿。 高郁印象里的皇叔总是冷冷淡淡的,一双鹰眸不怒自威,宫女太监们都不敢正眼看他。 但奇怪的是,每次讲到在西北那段日子时,皇叔的表情却会变得极为温柔。他总爱出神的看着远方,眼中满是高郁读不懂的深沉情绪。 后来他有问过母后,母后说那叫怀念c向往,就跟他总是爱想念在宫外的日子一样,那是皇叔在心底最美好的记忆。 所以高郁记住了西北,记住那些峥嵘岁月,记住了大将军娄烨。 先前他总听皇叔提起娄将军,说他忠肝义胆,拒敌千里,一柄银枪使得出神入化,长枪一扫百米内无人敢近。后来他得空出宫游玩,听茶楼上说书人一番滔滔不绝之后,才知道皇叔讲的那些故事隐藏了多少凶险。 南梁人惜英雄,爱英雄,但凡有什么重大的战役,他们总是记得格外清晰,然后一遍遍的与后世提及。 但近年来边境平和,人民安居乐业,唯一能提及的就是八年前那场鹿战。所以茶楼里说书人讲的最多的,便是当年娄将军同靖王一起在西北驻守时的事儿。 说书人的故事中那场战争跌宕起伏,无数英勇之士为国献身,长眠苍蔼山下。但可喜的是,故事最后结局却是无比令人振奋,娄将军带着骑兵一路杀到了苍蔼山以北百里,将敌人赶出了南梁地界不说,还将以前颇有争议的地区收进了南梁疆土里。 自那之后北齐那些狼子野心之徒一听娄将军的名字就吓的闻风而逃,好不痛快。 只是后来造化弄人,娄家一朝落魄,娄烨也因各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去到了西南,而这一去就是七八年。 高郁不管那些弄人的造化,只知道英雄无双,应受人敬仰。 为此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见识娄将军的风采,却没想到他最后见是见到了,最是思念将军的皇叔却错过了。 然而高郁也就只是抱怨两句,平日里二皇子严于行,律于己,哪儿会说这些废话? 也就是因为皇叔一次次的提及,让他打从心底里把娄家甥舅两人当成自己人了,才会如此抱怨。平日里对于不熟的人,高郁其实非常防备。 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耽搁时间,毕竟除了为皇叔鸣不平以外,他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做。 替皇叔委屈不甘了两句之后,他随即将话头转向了一直沉默的娄琛。 说来也怪,其实一开始时高郁对娄琛并不怎么上心,参加“执剑”比武之前,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权贵们的博弈,因此除了皇叔交代的事儿其他他都未放在心上。他甚至已经做好听从父皇旨意,随便被安排一个执剑了事,却没想到娄家嫡子竟然给了他那么多惊喜。 短暂的相处之后,他总觉得娄琛身上有种莫名的有种熟悉感,那感觉像似隔了层纱,若隐若现,却不停的引|诱他去探寻。 原本高郁是打算日后娄琛若能留在宫中,再慢慢相处了解的。 可那天比武,娄琛在昏倒前对他投以一抹浅淡的微笑之后,他却不知怎么了,竟跟着魔了一样,日思夜想,那笑也似施了法一样,一直萦绕在心头。 高郁虽聪颖过人但毕竟才八岁,小脑袋瓜容量太小,实在搞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只觉这种感觉很奇妙,跟平日里他看上一件什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患得患失的厉害。 而且几乎从那一抹微笑开始,高郁就决定了——一定将娄琛抓住,这个人就是他想要的“执剑”。 回宫多年,高郁从来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这么一个人,他怕出什么差错,于是去找了父皇与皇叔想要早点定下来,但无奈最后却悻悻而归。 娄家住在驿馆里闭门不见客,他联系不到娄琛,也没办法通通气,急的跟热锅上蚂的蚁一样的高郁只能打起了小主意。 今日趁着晚宴开始之前,他早早的就来到了宣德门,在一门之隔的偏殿里藏了好半天,总算在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等到来人。 高郁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娄琛打量了一番,直看着娄琛微微低下了头才开口道:“娄娄琛,我可以叫你阿琛么?” 娄琛抬手执礼:“草民惶恐。” “哎,别跪别跪,你伤还没好呢。”高郁肉嘟嘟的小手扶着娄琛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将人拉了起来,由衷称赞道:“阿琛,你真厉害,那天要不是受了伤,最后的魁首肯定是你。依我看,那些个世家子可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话说的着实大胆,娄琛闻言脸色从容,波澜不惊道:“二皇子谬赞,娄琛愧不敢当。” “没什么敢当不敢当的,事实如此。”被略有些疏离地对待,高郁也没有生气,只笑嘻嘻的看着娄琛,直言道:“阿琛,既然碰巧遇到了,那就说明我们真的有缘分,所以有件事本宫也不打算转圈子,就直说了。” 娄琛似有所感的低了低头,目光落在高郁脸上。 高郁粉嫩的脸庞上,一双润泽透亮的大眼,一闪一闪的看着娄琛,撇着嘴的样子真是好不委屈:”阿琛那么厉害,肯定好多皇子都想要,我怕说晚了阿琛就给他们忽悠走了,所以” 眼睛亮晶晶似蕴了满天星辰,高郁就用着这样一双眼眸一瞬不瞬的看向娄琛,眼神真诚而带着几分期望的一字一句认真问道:“所以,阿琛,做我的执剑,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画舫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 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 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感受过悲欢离合, 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 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 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 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 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 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 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 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 淑贵妃虽有犹豫, 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 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那时高郁听从安排行事不过是想让母亲安心,而知高郁如他,自然明白高郁怎可能是那种任他人安排,得过且过之人。 他们上一世的重逢从一开始就带着几分的功利,相比与林书芫的温和无害,娄琛的进入侵入生活的方式太过强势。高郁不会想要一双眼睛,监视着自己的言行。他的眼神越是炽烈,目标越是明确,高郁心中的逆反之意就越是强烈。 尚且年幼的高郁无法将这些情绪宣泄出,于是找到了他认为“可靠的出口”娄琛。 淑贵妃的安排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让本就已经对皇子身份排斥,心中不满累积到一个程度的高郁找到了宣泄口。 他无法反抗母亲,无法反抗皇权,于是小小的他下意识的将所有的不忿都发泄在了娄琛身上。 所以高郁上一世虽然把剑赠给了他,但却并未真的接受他,甚至冷待他,对他处处防备。 但高郁恐怕自己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把不满与愤懑发泄在娄琛身上,在外人面前却仍然维持着皇子的高贵矜持。 娄琛轻笑,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求之时不得,退之时强留。 这一世他后退一步,反而海阔天空,赢得高郁青睐不说,还提前得见淑贵妃,解开误会知晓了往事。 他当时又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蒙蔽双眼,为什么那么执迷不悟呢?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看着昂着高傲的小头颅,面前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与气度的半大孩童,娄琛思绪万千。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孩童心性澄澈,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看一眼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看着昂着高傲的小头颅, 面前努力维持皇子威严与气度的半大孩童,娄琛思绪万千。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 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 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 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孩童心性澄澈, 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 娄琛征伐杀戮多年, 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 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竟忍不住的想,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 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 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 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 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思以至此娄琛缓缓低下头,将情绪收回心底,恭敬对着尚且年少无知的皇子,俯首叩拜道:“草民娄琛,参见二皇子殿下。” 许是眼神错开的太突然让高郁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免礼。” 端着手,微微皱了皱小巧的鼻头,高郁回想了一遍今日出门前皇叔的叮嘱,最后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似模似样道:“虎父无犬子,娄将军教导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无能鼠辈,也不枉皇叔特意向父皇请的旨。今次准娄氏子孙进京参与执剑选拔,本宫想也正是这个意思。国之栋梁在少年,相信娄家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娄琛自然也明白这些说辞自然不是仅仅八岁的高郁能想得出来的,想来也是靖王千叮咛万嘱咐,高郁才牢记于心。 他微微仰头,眼中波光流转,不再有上一世的惶恐与担忧,只是微微颔首,叩谢道:“多谢二皇子提点,草民定不负圣恩。” “如此甚好。”高郁点了点头,对娄琛两叔侄的回答甚为满意,不骄不躁果然不愧是皇叔看上的人,“那你们就先等着,一会儿的比武时候好好表现。” 说罢他转身离开,徒留一室错愕与惊诧的看客。 高郁虽然离开了,但他一番话却像是石子投入静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场人都知道,这番话虽然看起来都是寒暄客套之词,但却意味深远。 每三年一次的“执剑”人选都是,各个世家都盯着,娄琛作为特例极有可能雀屏中选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这番话的一出众人即使再愚笨也知道,娄家是有后台的,而这个后台不是别人正是高郁口中的皇叔,南梁唯一一位闲散王爷——靖王高哲端。 举贤不避亲,南梁能如此强盛在强敌环伺中立于不败之地,官场的清明也是一大原因。 南梁一向能者居上,即使出生贫苦,只要有机会照样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所以虽然娄家早已成为落魄氏族多年不曾进京不说,更因为当年之事被京中世家望族排斥在外,在场众人也不敢小觑。因为保不齐在这一代就会有能人脱颖而出,重新光耀门楣。 况且,能让王爷另眼相待甚至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让入场时就开始计划,如何排挤掉娄琛这个竞争对手的世家子弟们不得不审时度势,重新计划一番。 于是乎原本对娄家叔侄敬而远之各世家贵族短短时间内,态度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远的开始窃窃私语商讨计划,离他们比较近的世家子弟甚至主动上前攀谈好。 娄琛不喜应酬而且这会儿也轮不到说话,有人攀谈自然有舅舅代为应答,所以他干脆后退一步重新退到了娄烨身侧。 只是与之前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不同,娄琛这次没有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一众人眼光各异的打量,而他的视线则一直在不远处那人身上,不炙热不浓烈,却温柔中带着一丝不舍。 至于被他一直注视着的高郁则因为关注他人实在太多,完全没有注意到娄琛视线的存在。此时的他正坐在为皇子们准备的高背椅上开心的吃着点心,无论是离地小幅度的晃荡着的双脚,还是嘴角的微微勾起的弧度,无不彰显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而实际上,高郁现在的心情也的确称的上美好。 来时皇叔特意找到他,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切要记得当着众人的面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如今圆满完成任务,高郁自是喜不自胜,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江南繁花似锦,闻到了深巷酒香扑鼻,听到了秦淮河畔莺歌绕耳,碰到了苍蔼冰天雪地。 也许是小时候曾在宫外住过好几年的原因,高郁虽然是皇子,回宫之后一直受着皇族最严谨的教育,但他却更爱宫外的人生美景。 可以说,一切不同于皇宫规矩条款的都是他所向往的,一切肆意洒脱的都是他所期盼的。所以这次皇叔提及这事,言道只要他能将娄家嫡子留下就带他出宫游玩之后,高郁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在这宫里没几个可信任的人,除了父皇母后就只有时时关照他的皇叔。 他虽然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意义,可却不明白更深层的含义,只是不懂没关系,他知道皇叔绝对不会害自己便是。因此皇叔吩咐他,只要不与父皇的旨意相违背,他都一律照做,更别提这次还有额外奖励了。 想到出宫后的闲情惬意日子,高郁的嘴角越翘越高,连一旁最爱偷吃的四皇子故意将他桌边的点心偷到了自己桌面上他都没在意。 就在高郁整个人都还在云雾缥缈中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宣叫声打破了他的遐思——“皇上驾到”。 这一声宣叫如惊雷,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原本还在闲聊的皇子们也跟着站起了身,朝着门口的方向俯首,恭迎圣驾的到来。 不多时一身着玄底五爪金龙长袍,脚踏银线云纹云头靴的中年男子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从大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他脚步不急不缓,一路行至大殿观礼台坐在了大殿最高处也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直到大殿中众人疑虑渐深气氛有凝重起来,高台上才传来一声轻咳,继而缓缓道:“平身吧。” 他声音尚带着病弱的嘶哑不如平日一般威严,但此情此景之下,每一个字却都落在众人心头擂鼓,振聋发聩。 “谢陛下。”众人俯首跪拜谢礼,这时候胆大些的还能在还礼时偷偷瞄上一眼,胆小些的却早已两股瑟瑟直不起腰来。 而高台之上,南梁高瑟却如处群山之巅睥睨山谷众生一般,细细打量,将在场众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同时也有了一些考量。 因着皇帝刚刚病愈,不便多言,所以前头那些场面话都省了去大半,只是夸了一番今次执剑候选个个出众,让众人好好表现。 倒是这次负责选拔的礼部官员多了个心眼,宣布了比武规则之后,他特环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道:“今日‘执剑’比武目的是为南梁选拔可用之才,我南梁一向能者为上,众位都是经过一番考验最后入选的世家子,身份矜贵。但比武之时拳脚无眼难免会有损伤,所以要是有谁伤着了切莫要逞强,比武而已点到为止,各位务必谨记。” 这话明显是代皇帝说的,即是提醒又是威慑,目的很显然就是要告诉众人,天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是谁敢在比武里耍花招求取胜,那便绝对不会简单了事。 说罢他朝着高台上看了一眼,见皇帝颔首并抬手示意之后,他才叩拜着退到了一旁。 皇帝身边的侍奉太监立刻意会,一声“比武开始”宣告着南梁新一届武将肱骨之臣选拔就此开始,而娄琛重生后第一次考验也随之拉开了帷幕。 “清忠殿”原本是个偏殿,昔日南梁太后酷爱听戏曲,皇帝纯孝就在离太后住处不远的地方修建了这样一座大殿,闲暇时带着几位贵妃与太后一同听曲,倒也是天家皇庭难得的温馨时刻。 执剑武试原本是要在前殿的教武场进行的,但因着圣上龙体欠安,故而改到了室内。 说来也是,太后殡天之后“清忠殿”便再也没有使用过,这次为了选拔特意开启大殿并改造成了比武场,也足以体现圣上对这次执剑选拔的关注。 擂台由戏台改成,用红木制成的栏杆一分为二,划分成了两个场地。而擂台的旁边则高高竖起一面烫金龙腾底纹的“花名册”,三十二人姓名与氏族皆列在榜上,娄琛的名字位列末尾,单独成行并无对手,一眼望去好不显眼。 前一世娄琛看到那高悬的大榜时好不害臊了一阵,深觉自己这一遭出现的突兀,入选已是特例不说,比武竟然也如此夺人眼球。这样一来他更是感觉压力倍增,若是表现不好不仅有损娄家颜面,更是有负靖王青眼。 但这一世他却再无闲心注意这些了,因为武艺招式虽然早已牢记于心,多年征战中的实战更是让他融会贯通,但就跟那位礼部官员提醒的一样,执剑选拔虽然不能用利器,但拳脚比试难免有所受伤。 他记忆里上一世比武之时就曾有人因急于求胜,走了歪门邪道。结果当然是当场被发现,不仅废除了资格还连累父亲贬官。只是可惜与之比武之人,被暗算之后受了重伤,最终未能入选。 楼琛把不准世界的轨迹会否因为他的重生有所改变,与他比武之人会随之更换,所以丝毫不敢懈怠。将视线收回,他一边注视着台上的比武,一边偷偷运起了功法。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身体,招式他牢记于心,但当年的内力力道却早已生疏了。 然而在将一股真气注入指尖后娄琛却蓦地背后一凉,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他的内力虽然流转无碍,但在凝聚之后竟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还不等发挥作用便如泥牛入海,在指尖就消散了去! 而这些精锐之兵既是南梁安一方之根本,就必须要得天子信任之人带领,而这一人选,通常便是当朝皇子。 因此南梁每个皇子少时都需要掌握骑射c剑术,若有万一,便可领兵而出,征战沙场,守南梁一方安宁。 骑射,骑为基础。 因着是首次接触马匹,未免发生意外,骑术教习只找了几匹尚未成年且较为温顺的马匹来,让皇子们熟悉熟悉。 但能给皇子们练习用的自然不是凡品,别看找来的马匹都还年幼,但却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他们父辈大多是征战沙场的战马,战功赫赫不说有些还极具灵性,若如真的认主将来上得战场,也会多一分胜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花灯情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虽然对方唇间尚带着咬破的血痕, 面容也尚未长开, 但娄烨在看到倔强的昂着头c眼神坚定的娄琛之后, 他将快要出口的询问收了回来, 只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娄琛手腕上。 武者大多对医术知晓一二,更别说常年在外打仗的娄烨, 一股醇厚的真气经由他的指尖注入到娄琛身体里,运转一周发现对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肌肉有些紧绷之后,他才将担心收了回来, 安抚似的摸了摸娄琛的头, 替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娄琛微微低着头, 感受着来自头顶的温度, 心中波涛汹涌。 他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内力进行攻击了! 虽然入选众人也不是各个都武艺不凡, 有些也练的是外家功夫以拳脚之力取胜, 但娄琛却丝毫不敢轻敌。上一世他靠着娄家独门剑法与内功心法才勉强入得前四,这一次没有内力护体, 他也没有把握能与这些初生牛犊的少年争个一二。 然而娄琛却已没有时间了, 戏台被分一分为二两场比武同时进行, 第一轮武艺比试良莠不齐,打乱顺序随意一排之后, 有些场次对手实力相差着实太大,所以第一轮进度很快。 比武开始之后, 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 大气都不敢出, 只敢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上前跪拜,而后就直接奔向比武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胜出的十六人就已经选出,开始做第二轮准备。 而作为特例,娄琛将在第二轮第一个上场。 不过老天爷总算是没有给接连给他挑战,这一世的比武第一轮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所以娄琛上场后面对的对手与上一世一样,是一个以外家功夫见长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身上的肌肉已然十分发达,小臂已快抵上娄琛的大腿粗细,然而最令人惊诧的还那汗涔涔的胸膛,微微鼓起的肌肉在灯火中熠熠发亮,腰腹如波涛起伏,盘虬纠缠。 擂台之上两相对阵,娄琛略显瘦弱的身材在少年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单薄,对方威压如陈云盖顶,仿佛对方一拳就能将他击出擂台去。 在场不由响起了几声抽气声,有些是为了娄琛的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得个特典的名额竟然遇到这般强硬的对手,有些则是为自己之后可能遇到的对手心生警惕,毕竟强敌环饲,知己知彼方能能杀出重围。 当然更多人还是默不作声得幸灾乐祸,毕竟这场比武不仅是“执剑”的选拔,更是各世家年轻一辈征战的战场。战场上,合纵联盟能取得胜利才是关键,而娄家却没有盟友,只有一个不知何时会现身的靠山。 然而那些还在幸灾乐祸的世家子却不知道,对他们来说的“不幸”,这对娄琛来说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外家功夫虽然以力劲见长,但久练之后却会让身型变得极为笨重。少年过早的练出这般体型虽然看起来威慑力十足,但实际却限制了他之后的发展。 所以心里一合计,内力受限,只能勉强使用轻功的娄琛干脆放弃了正面抵抗选择取巧,先消耗对方的体力再从中找出破绽,一击必胜。 骨骼尚未发育完整少年,不能支撑肌肉,所以少年虽然每一击都极其凶悍,双拳如铁锤罩顶,带着极大的气劲,但对征战多年的娄琛来说,那些攻击的动作却仿佛放慢了百倍一般,清晰呈现在眼中,他有足够的时间判断对方的出拳方向与起劲大小,也有足够的时间根据轨迹规划最佳的躲避线路。 于是乎,偌大的比武场上竟然展开了一场老鹰捉小鸡的追逐游戏,一个身型的矫健的少年如野蜂飞舞般满场乱飞,一个身形如小山般的少年则跟在他身后步步紧逼,场面甚是有趣。有些个年纪小的甚至一个没忍住轻轻的笑出声来,被身旁的长辈警告的瞪了一眼之后才赶忙正襟站好,唯恐刚才的表现失仪,被圣上看了进去。 然而场上这一番追逐游戏在武艺上卓有成就的人眼里,却不若表面上那般一面倒。 虽然在不少人看来娄琛这一场武比的十分狼狈,时时刻刻都在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场比武娄琛才是真正掌握节奏的那个。对方每一步都是紧跟他的脚步,丝毫没有歇息的时间,而他却能后发先至,根据对方的肌肉运动方向就判断出攻击部位的。 这样敏锐的观察力与预判能力若非多年实战累计经验,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娴熟。而娄琛却只是个十二三岁初出茅庐的少年,怎会对功法招式如此驾轻就熟,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 南梁皇室各个精通武艺,本在漫不经心看着这场比武的南梁皇看到这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聚精会神看起这场有些“滑稽”的比武来。 但看着看着他竟看出了几分趣味,嘴角提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南梁皇朝着一旁的侍奉太监德闲问道:“这孩子叫娄琛吧,朕怎么不记得第一批通过试炼的子弟里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孩子?” 听出了皇帝话中之意,德闲立刻叩首,压低声音答道:“禀陛下,这是娄家嫡子,前阵子靖王殿下特意向您请的旨,准许娄家嫡子进京参选。” “原来是娄敬德的孙子,难怪这般机灵,这一招一式颇有当年镇国将军风范,娄家这一代也算是后记有人了。”这些日子南梁皇身子不大好,病恹恹的不说好些事情都记不大清楚,“朕真也老糊涂,连小一辈都认不清了。” “陛下”侍奉太监连忙跪下磕头道:“陛下洪福齐天,必定能长命百岁。” 才过而立正值壮年的皇帝竟然发出“老糊涂”的感慨,怎能让人不惶恐? 可南梁皇却只是摇了摇头,望向擂台的眼神淡漠而平静,仿似早已看穿生死无惧轮回,只云淡风轻道:“寿与天齐,长命百岁那都是先祖们的白日梦,要真与天齐,那不成千年老王八了。”说着他竟然隐隐带了一丝笑意,“朕这身子朕自己清楚,本来就不是富贵的命偏要得这富贵的事,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陛下”德闲不敢抬起头来,他知道在天下人眼中现今的南梁皇恐怕只能担一个“庸君”之名。早年尚为皇子之时只知寄情于山水,后来危机关头临危受命登基为皇也只是解了一时燃眉之急,而后在位七八年并无建树,虽勤政爱民却只堪堪维持这这一番天下均衡的假象。 但侍奉多年,德闲却深知这“均衡之道”维持的是多麽不容易。 强敌环伺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陛下虽无治世之才却也兢兢业业担着天下的责任,否则也不会尚在壮年就疾病缠身,竟隐隐有了油尽灯枯之势。 “行了。”皇帝抬手示意德闲起身,“现今这样也尚可,生老病死本就是把握不准的事,哪儿能真与天争呢。” 说着他调转话头,瞧了瞧一脸兴致盎然看着比武的几位皇子,眼神和蔼语气温柔,话音里也带了丝笑意:“不过今也算是沾了点年轻人的活气劲儿,朕看着这一群世家子弟就不由的想起了当年,少年鲜衣怒马,一日看遍长安花,不错不错” 也许是应了他的话,话音刚落,擂台之上也已决出了胜负。 娄琛用的是巧劲一场比武下来对手丝毫没有讨到好处,累的气喘吁吁不说还被娄琛抓住机会,只见他高高跃起迅若闪电,在对方出拳的一瞬间跃到对方身后,而后借着身体的弧度双脚蜻蜓点水一般点,点在对方背部风谷上。 这位极为巧妙,不是命脉大却能让人暂时麻痹,失去行动能力。借着那人行动僵住的一瞬间,娄琛又趁机从背后发起攻击,竖掌成刀他准确无误的击中后颈三个道,那人攻势突然一顿,随后整个人便如山峦崩塌般倒了下去。 “嘭!” 巨响过后,胜局已定。 在场众人中,功夫高深的早已预见到了结果,虽有些意料之外但却着实情理之中,看向娄琛的目光也瞬间有了变化。而那些个年纪小眼界窄的,却在都在娄琛突然一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得手的时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人群中一片哗然,惊叹声不绝于耳。 皇帝见更是状,满意的点点头,没有令人呵斥打断喧闹的惊叹,也没有出言赞赏,只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礼部官员莫要拘谨,随他们去了。 而另一头,众人瞩目中娄琛之朝着高台上一鞠躬,而后便一甩衣袖淡漠的转身离开。可没成想他刚跳下擂台,就被人一外甥把扣住了命门。 一瞬之后,娄烨先前的忧虑仿佛化作了实体,紧皱的眉头聚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心里也簇起了一把皱纹。 “怎么回事?”你的内力怎么无法聚成实形? 娄烨压低了声音借着一时的喧闹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可当他朝着娄琛看过去的时候,那个让日里总是乖巧懂事的外甥却只是抿着嘴,摇头不置一语。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娄烨还想继续追问,却忽的被娄琛空着的另一手握住了手腕。 娄琛面色肃然,他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聪敏机警如舅舅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可他也实在无法解释现下的状况,是身体忽然出现异常,还是重生的代价? 娄琛不得而解,只能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快速的在舅舅手腕紧紧一捏,然后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摇摇头放开了手。 从小看他长大的孩子,娄烨怎会不懂娄琛眼神里的含义? 况且他也深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除非娄琛退出比武,否则现在多说无用,而娄琛的眼神却恰恰说明了他坚定的决心——他不能退,即使面前是万丈悬崖他也不能退。他背的是娄氏一族的荣誉担的是光复门楣的希望,机会难得,他要是退了恐怕就再遇不到如此天赐良机了。 娄烨叹息一声放开了娄琛,只默默将手放在了背后一边注入内力一边替娄琛梳理体内之力,一边默默观察着擂台之上可能成为娄琛下一场对手的世家子弟们。 在得到舅舅支持后,娄琛终于暂时放心了下去,他完全放松了身体接受有着同样功法内力的梳理,虽然无甚大用解决不了燃眉之急,但内力流过经脉的时候却如春风化雨,化解了不少疲意。 然而娄琛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几轮比武的时候,他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在场某些人眼中之钉。角落上几个人更是偷偷交换了眼神,互相示意有了新的对策。 不长的一段路,高陵走的每一步却都似重锤,落在现场关注着赠剑结果的一众人等心头。 “咚,咚,咚!” 不过四五丈的距离,却好似走了十万八千里一样,等得心力交瘁。 可当高陵手执宝剑,语带傲慢说出:“娄待选,你可愿意做本宫执剑?”的时候,不仅是引颈相望的一众世家,就连早已经历过风浪,看淡生与死的娄琛也愣住了。 他不露痕迹的左右看了看,确定高陵的确是对着自己发出邀请后,眉头紧皱的站了起来。 “草民惶恐。” 惶恐,这恐怕是娄琛这些日子说的最多的词了,但却十分贴合他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从头斗到尾,斗得你死我活之人向他突然示好,甚至还以生命交付,除了“惶恐”,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字更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娄琛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莫名,他后退两步跪拜在地,毫不犹豫的就要拒绝。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又一声清脆仍带着几分小奶音的童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皇兄且慢!” 娄琛愕然,抬头看了眼气鼓鼓的高郁,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而后把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一颗心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他不露痕迹的左右看了看,确定高陵的确是对着自己发出邀请后,眉头紧皱的站了起来。 “草民惶恐。” 惶恐,这恐怕是娄琛这些日子说的最多的词了, 但却十分贴合他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从头斗到尾,斗得你死我活之人向他突然示好, 甚至还以生命交付,除了“惶恐”, 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字更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娄琛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莫名, 他后退两步跪拜在地, 毫不犹豫的就要拒绝。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又一声清脆仍带着几分小奶音的童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皇兄且慢!” 娄琛愕然, 抬头看了眼气鼓鼓的高郁,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而后把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高郁实在气结,他原本正在对娄琛挤眼睛, 示意他一会儿一定要记得接自己的剑。可就在他傻呵呵的笑着幻想日后好日子的时候, 他那平日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皇兄,竟然先他一步走到了娄琛面前, 赠出了宝剑。 态度傲慢不说, 还特意提高了音调, 像是对他的挑衅一般透着浓浓的敌意。 这怎么行, 阿琛可是他选中的执剑! 高郁登时就不乐意了, 不顾一旁侍奉太监的阻挡, 在娄琛快要说出答复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二皇子高郁抱着那把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宝剑跳下了坐席,然后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下来。 “皇兄且慢。”高郁拉着小脸,竭力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冷静,“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皇弟我对娄侍选也喜欢的紧。皇兄你就行行好,把他让给我,好么?”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高座之上南梁皇看着相对而立的两兄弟,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礼部官员不要阻止,然后端着酒杯细细看起戏来。 “那可不行,赠剑本就按长幼顺序依次选择。本宫先看上的就是本宫先看上的,怎么能随便让与皇弟。”高陵言辞犀利的拒绝,半点不肯退让,“况且‘执剑’又不是杂物东西,皇弟所言未免太埋汰娄侍选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明里头虽然是为娄琛鸣不平,但实际却在指责二皇子高郁傲慢无礼,视人臣如杂物。 可机敏如娄琛,先前虽然还有些迷茫,此刻听了大皇子一番话后,怎么会猜不透他们一派的心思。 从大皇子带着几分不甘不愿的眼神中,他就已经看出了这背后的计划。他料想宫里应该有人时刻紧盯着娄琛,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已有人通报到了谢德妃那里。 刚才的会面,谈话内容虽然无外人知晓,但赶在“择剑宴”之前见面,能谈的事情又会有哪些? 事实也正如娄琛所想,高陵虽然一副非娄琛不可的样子,内心选中的执剑却不是娄琛。他可看不上这个在比武场上被人打的吐血的‘执剑’,这样的人随侍在旁,安危谁能保证。 只是因为宴席开始之前,母妃递了个信儿来,他才非选不可。 而高陵不知道的是,她的母妃谢氏却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娄家虽然已经落魄,但娄烨仍手握兵权,是能左右南梁安宁的“神武大将军”。他多年不曾回京,也未在京中经营人际关系,可军中威望犹在,曾经追随上一任“神武大将军”娄敬德的将士也不少。 娄家虎父无犬子,凭那日的比武就可看出,娄琛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若是能有其为助力,那日后“太子”之位正要兵戎相见的时候,他们也会多几分胜算。 再者就算日后娄琛若真的不能为他们所用也无妨,“执剑”并不是不可以撤换,到时候设个巧妙的计谋引娄琛入局,再找个借口将他驱逐出京也不迟。 只要,这次不能让二皇子高郁得他就好。 顶多就是耽搁三年,这三年她还可以为大皇子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执剑”,而娄琛若是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只能是个弃子。 娄家背后是靖王,没有靖王的帮助,高郁这个从宫外找回来的“野皇子”就算再得皇帝喜欢,又怎能与他们在实力上抗衡。 谢德妃算盘打得好,一石二鸟。 思及此,娄琛眼眸微敛,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带了一丝寒意。 然而,有些慌了神的高郁却全然没注意到娄琛的眼神。 他吸了吸鼻子,生怕娄琛误会,急急的解释道:“不不不,本宫没有看不起娄待选的意思,只是真的太欣赏他了,所以希望能选他做执剑,还请大皇兄割爱。” 陵见高郁漏了怯,颇有些得意的道:“不是那个意思最好。” 高高郁咬着唇,第一次对着这个有意针对他的皇兄,服了软:“那大皇兄你到底怎么才肯答应退让?” 高陵甚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笑嘻嘻的道:“不让,按规矩办事,长幼有序。” “皇兄你!”高郁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滑下,无奈之下,他只好向高座上的人求救:“既然如此,那还是请父王定夺吧。” “你!”高陵气结,他这个皇弟最会哭惨,明明比他小不了多少,每每遇到事儿却总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哭鼻子卖惨。 而且最令人气愤的是,父皇每次都偏袒他,即使是他有错也最多责骂两句,并不会真的责罚。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越看高郁越是不爽,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的皇子,明明母妃才是陪着父皇一路走来的人,明明四年前他就该被册封“太子”,却因为高郁出现父皇生生的拖了下来,一直拖到了现在。 明明 高陵怒火中烧,说话也没了分寸。 为了逞一时之快,那些他偷偷从母亲处听来的话,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了:“皇弟你争来也没用,京中世家谁人不知娄琛是光禄大夫林致远的头子,你既已经选了林家嫡子做‘奉笔’,又怎么能选娄琛做‘执剑’呢?” 话音落下,在场知道内情的众人都嘶的一声,抽了口凉气,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南梁皇也皱起了眉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 高郁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娄琛,嘴巴动了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皇兄,皇兄你胡说八道什么,娄琛是娄家嫡子,怎么会是林大夫的儿子。” “本宫有没有胡说八道娄待选最清楚,不说娄待选了,你问问在场世家子弟,有谁不知道林大夫休妻的事,他” 话音未落高台上突然一声,打断了高陵的话:“够了,陵儿!” 天子的呵斥如惊雷,骤然炸响后余威不断,在场众人心间激起阵阵回响。 一众人等无人敢出言劝阻,只得跪拜道:“陛下息怒。” 知道林致远休妻之事的人,不会不知道娄琛“死而复生”后入籍娄家原因。大皇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必只是从哪儿听来的,而这闲杂嘴碎的人 许久未曾发怒的南梁皇缓步走下高台,一边走一边道:“陵儿,朕不管你从何处听的娄待选之事,但朕可以告诉你,娄琛这辈子只会是娄家嫡子,你明白吗?” 一席话虽是对着大皇子所说,但其中警示之意溢于言表。 高陵早被皇帝一声怒斥吓破了胆,此刻只敢战战兢兢谢罪道:“儿臣儿臣知罪。” “既然知罪,就好好反省。”南梁皇转身道:“传朕旨意,从今天日起,大皇子禁足晨夕宫一个月,德妃疏于管教罚俸半年。” 言罢他看着大皇子高陵,一字一句:“陵儿身为皇子,你的一言一行随时都有千百双眼睛看着,若贪图一时痛快做了些不合身份的事,丢的不仅是皇家的脸面,还是南梁的气度,这样会令天下子民失望,让父皇失望。你明白吗?” “哇,明白了父皇。”高陵呜呜咽咽哭了出来,但却不敢放肆,只好抽抽搭搭憋着气。 这抽噎声虽然已竭力克制了,但一片静谧中还是显得尤为突兀,天子盛怒之中,无人敢上前告罪。 也就在这时,一向少言寡语文静内敛的三皇子高泽,却突然出了声:“父皇,孩儿有事相求。” 这一声,打破了严肃紧张的气氛。 南梁皇眉头挑了挑,倒也没生气,只语气温和的问道:“泽儿有何事?” “父皇,孩儿也对娄待选喜欢的紧,既然大哥二哥都已赠出剑了,那可否也给孩儿一个机会,公平竞争。”言罢他竟真的捧着白玉剑走了出来。 见高泽离席,年仅五岁最爱跟屁虫一样跟着高泽的四皇子高彦也站了出来,模仿着高泽的说话的强调,奶声奶气道:“父皇,孩儿,孩儿,也十分喜爱娄待选,我也要” 只是这样“进一步”的关系于高郁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除了处处与他作对的大皇子,他在宫中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敌人”——总是爱夺人所好的靖王世子高显。 午饭之后娄琛跟着高显回殿休息,临走时高显还撒娇要了一盒糕点,并且不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抱着。 高郁看着美滋滋的抱着着糕点离开的两人,嘴巴撅的都能挂上油瓶。淑贵妃见状忍俊不禁,承诺私下里好好补偿,多做两盒点心让高郁带到学堂里吃,这才让他的油瓶嘴放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误会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没有选定“执剑”之前,皇子们只需要学习礼c乐c书c数四科, 两天一轮换, 以免疲乏。 皇子们大多三岁开蒙,到五六岁的时候已经能识得大部分的常用字了。 但高显却不同, 他自西北而来, 靖王平日里对其不算严苛, 大多时候都随着他的性子来, 所以来之前除了恶补一些,高显也只识得一些常用字而已。 他倒想的简单,反正父王要他来崇文馆只是跟四位皇子一同学习,至于学不学的进去, 学的怎么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高显可不是那种会担忧尚未发生的事情的人,所以等他翻了两页, 发现书本皆是全新的,而他除了封面上几个大字,剩下那些都是它们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们之后, 就索然无味的放下了书,一双眼睛瞪着夫子发起呆了。 不过也幸亏今日上课的是严夫子, 发现高显明显的走神之后, 他并没有立刻责罚, 而是关上书册, 讲起了自己的见闻。 严夫子主要教授“吉礼”(即祭祀天神c地祇c人鬼等的礼仪活动),这些祖先留下带的东西大多讲究非常。但夫子博闻强识,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把一些死板的礼教条例,讲的颇为有趣。 在场诸位皇子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尤其是二皇子高郁,本就喜欢听这些奇闻异事的他,整整一堂课都斜撑着脑袋,一脸新奇的看着夫子。 至于重点关注对象高显,则在发现并不是什么经论概要,礼仪教条之类的内容之后勉强听了些。 “今日就讲这么多了。”时间飞逝,一堂课很快就过去,快到休憩时间时夫子突然一顿,“上堂课结尾的时候下官曾提过一个问题,不知诸位皇子可还曾记得。” 上堂课已是两天前的事,皇子们大多还顽皮的年纪,心性不定,被忽的这么一问大多都转过头去望着自己的“奉笔”,一脸茫然的样子。 严夫子一看诸位皇子表情便知情况,无奈一叹,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下官上堂课结尾的时候曾问过诸位皇子可曾听过《游方手札》一书,当日下官手上并未此书,今日且带了几本随身,皆是下官手抄笔注。若哪位皇子对此书有兴趣,课后也可令‘奉笔’到下官处取上一本,平日闲暇之时或可看看。” 大皇子闻言站了起来,问道:“夫子这《游方手札》到底是何书,与今日的课程有关吗?” “无甚关系,只是下官昔日曾研读此书,觉书中内容甚是有趣,因此想要推荐给诸位皇子一读。” 一听不是课程上的内容,其他几个皇子都兴致缺缺,只有高郁拉了拉一旁“奉笔”的袖子,示意他课后一定要记得取上一本。 倒是高显,原本正恹恹的撑着下巴,一副随时快要睡着的样子,听到《游方手札》几个字之后反而来了精神。 他斜过身子,目光在正襟危坐的娄琛身上扫了一圈,这才说出与娄琛的第一句对话:“娄执剑,你可知道这《游方手札》是何书?” 娄琛不知其何意,但也老实的回答道:“禀世子殿下,下官也只是略读一二。” “哦是嘛?”高显眨巴了眼睛,也不是知道小脑袋瓜子里想的什么,竟然站了起来朝着夫子道:“夫子,我家执剑说他知道这本书呢!” 高显年纪小,口齿大多还有些含糊,但就“我家执剑”他却说的特别清晰,甚至还特意提高了声音。 坐在两人身后的高郁一听那刻意被凸显出来的这四个字,脸瞬间就臭了,本来就肉嘟嘟的小脸更是气的胀鼓鼓的,跟个肉包子似得。 高显话说了就完了,只是苦了正准备离开的严夫子。 正在收拾杂物的手顿了顿,他慢慢抬起头视线在娄琛与高显身上来来回回几次,最后才带着一丝犹豫,试探性的问道:“娄执剑也曾读过此书?” “他一介武夫读什么书啊。”因着“择剑宴”的事,大皇子回宫之后可是好生受了一番责罚,禁足一个月的他每日除了来“崇文馆”上课,其他时候都不能出门,这可憋坏了他。 但母后又三令五申让他上课的时候收敛一点,不能找他那个二弟算账,一股子的气没地方出,他只能柿子挑软的捏。 大皇子笑嘻嘻的侧过身子朝娄琛的方向看去,等着看娄琛笑话。 而其他几个皇子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想法,南梁百年间虽然也出过几个文识不错“执剑”,但其余的大多数却都只是武将,能熟读兵法已算不错,这种游方杂记一类的杂书的确知之甚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分的清楚明晰,所谓术业有专攻也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娄琛只是尚未竖冠的少年,平日里习武时间都不够了,哪儿还能抽得空来读些杂书,因此几位皇子都料想,娄琛读的书定不比他们多。 只有高郁听到大皇子刻意贬低的话之后,有些不安朝娄琛的方向看了过去。 虽然他也很气娄琛当日的选择,回到母亲处后还哭哭啼啼的抱怨了好久,但是总归是自己看好的“执剑”啊,哪能让其他人欺负去! 高郁一咬牙,就准备站起来,却没想娄琛竟先他一步起了身,恭敬的对着夫子拜了个礼之后,才慢慢回答道:“学生愚钝,所读诗书不多,不过有幸曾拜读过《游方手札》,因此对成祖之博识甚是拜服。” 《游方手札》跟成祖有什么关系? 殿中十几双大眼齐刷刷的朝着娄琛的方向看了过去,一脸莫名。 但听到娄琛的回答,严夫子却是眼前一亮,他惊喜的问道:“娄执剑果然曾读过,可是这书你从何处得来的?” 娄琛缓缓道:“学生家中有一手抄誊本,西南日子闲乏,百无聊赖之时学生也曾翻阅一些家中所藏书籍,恰巧见到过一次。” “原来如此。”严夫子原本还有些疑问,但一想到娄琛父亲昔日与靖王的关系之后便释然了。 两人对话暗有所藏,跟打哑谜似得,听的在场其他人迷迷糊糊。 终于,一直未曾开口的三皇子出了声:“夫子,这《游方手札》是到底什么书啊?” “诸位殿下有所不知,这《游方手札》又可称作《成祖小札》,是成祖当年曾云游四方所著。里头记载的是一些是闻趣事,内容繁复,读之可增广见闻,增长学识。”严夫子感慨道:“下官昔日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之时曾有幸编誊,只是此书乃成祖年少时所著,继位之后交由翰林院保管,只许誊录借读,并未广为传播,所以知之者甚少。诸位殿下不知道此书也不奇怪。” 竟是成祖的手札!? 梁成祖是何人,那可是与高祖一般开创南梁盛世的先祖啊! 其实几百年间南梁不是没有面临过覆灭的困地,百多年前就曾经有过一次,罪后乱政篡位。为了巩固权势,当时的罪后竟一狠心杀了先帝所有的子嗣,唯有奉命外游学的成祖活了下来。 他忍人之所不能忍,卧薪尝胆,终于在十年后率军重新杀回了长安,夺回了皇位。 成祖心性之坚定,谋略之深远,为南梁历代帝王之最,若是能读其手札,领其精髓必定大有裨益。 严夫子环视一圈后这才慢慢道:“然这《游方手札》虽然是闲书,却是记录了成祖在外十年间不少见闻,下官读之受益匪浅,诸位殿下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读,领略成祖当年文采。” 众皇子闻言这才恭敬道:“谢夫子。” 高郁看着其他一脸受教表情的皇子,心里美滋滋的。 他就知道他家阿琛果然厉害的很,连这种绝本书都知道,不过也就一瞬他那小脸就又拉了下来靖王世子家的执剑,哼! 而与之相对的高显却是一副鬼机灵的样子,手写誊本 怎么这么不巧,他就有一本呢?而且那本手札还是他那棺材脸父王珍藏的,他不过在溜进书房寻宝的时候偷偷翻了翻,就被好好教训了一番。 那是他这辈子挨的第一顿揍,至今都记忆犹新。 其他皇子都没听过的东西,他家父王与娄琛家却恰巧都有一本转过头笑眯眯的看了眼娄琛,高显心里头立时有了算计。 娄琛瞧着一脸不怀好意的高显,忍不住的想扶额嗟叹。 如果高显不是将所有的想法都表现在了脸上,他甚至都怀疑高显是否与他一样,回溯时间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不过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位世子殿下的所作所为,娄琛还是认为,天性如此。 毕竟能在九岁时就真正看穿生死,十二岁能丢下一切消失三年,直至南梁改天换地才回来继位的世子他也不打算深究其想法了。 一堂课结束之后,几个皇子各有各的心思。 因着下午还有武艺课,所以亭午会休息一个半时辰,让诸位殿下补足精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留下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抽抽搭搭的大皇子,回不过神的二皇子,淡然自若的三皇子, 一脸茫然的四皇子 好戏一台接着一台上演, 这下连南梁皇也有些看不过来了。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这下四兄弟言行倒是都一致了,纷纷跪拜道:“求父皇成全。” “那可就难办了,娄侍选再好也只有一个啊。”南梁皇视线一转落到娄琛身上, 略带笑意的眼神毫不收敛的将他打量一遍,然后意味深远的问道:“你说是不是, 娄侍选?” 若是旁人在如此不怒自威的眼神之下恐怕早已瑟瑟发抖, 但娄琛毕竟重活一世,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胆色。 他倒是未曾惧怕过南梁皇,只觉得这事颇为荒谬。 重活一世,自己倒成了香饽饽。 有趣,当真是有趣。 只是当自己成了这场好戏中一个角色, 被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一个答案之时,这趣味却就成了负累。 眼见躲不过,娄琛干脆直面南梁皇的眼神迎了上去, 而后不畏不惧道:“陛下,草民有事启奏。” 临危不惧, 处变不惊,南梁皇对此颇为称赞。 玩味的笑了笑,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娄侍选有何要奏?” 娄琛深吸一口气, 在众人瞩目中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高郁脸庞上扫过, 而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灯之上。 飞蛾纵身扑火,一如曾经的他。 这些日子以来,娄琛也想过,他与高郁也曾相濡以沫,也曾生死相随,高郁不吝啬交与后背,他也从不怕为高郁流血牺牲。他背他郁千里奔驰,他为他打下万里江山,他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他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臣。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只剩下算计与欺骗,利用与掣肘了呢? 娄琛如今想想,大概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郁心里头那个人开始的吧。 无数次的背叛与离弃让高郁除了他以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高郁宠他c信他c用他,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身边唯一可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他只是一把武器,一个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替高郁争回了王权打下了天下,却没有落得那人一分真心。 他把高郁奉为神,所有的一切只为让高郁开心,而高郁却只是善用帝王之术,玩弄人心。 前世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情与爱,耳鬓磨腮间的情话中也许曾有过真心,但却可惜在逃亡的背叛与在权谋的尔虞我诈中,悄悄被磨灭了。 若真的爱他如此,怎舍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背一世污名。 后宫三千,该娶的高郁一个没落下,该拉拢的高郁也从来没忽视。 高郁透过他在看着谁,娄琛不知道,但娄琛却知道,他从来不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这份自孩提时代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终究还是枯萎了,高郁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离开这困了他们半辈子的深宫。 娄琛赌上所有信了他最后一次,最后却输得彻底——战死异乡,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亭台楼阁仍在,雕梁画栋未改,重来一次,娄琛却已累了倦了。 上一世最后的出征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真心,现在想要掏出一颗完整心来对待仍保持赤子之心的高郁,却也掏不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纯臣吧,他愿护他一世安稳,只希望高郁永远如现在这般天真善良,不落赤子之心。 为了这些他愿意为他打下万里江山,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但再也不愿泥足深陷,困在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里,重蹈覆辙。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娄琛终究是想通了,他抬头眼神最后一次带着满腔情意的看向高郁,而后转过头,将赤诚之意深埋心底:“臣愿追随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萧风声起,吹落秋黄枝叶,只剩满园鸦雀无声。 南梁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道:“朕许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娄侍选你刚才说什么?” 娄琛抬首,再也不看满眼难以置信的高郁,只目光灼然,定定的看着天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草民愿追随陛下,守卫京城,护皇城安宁。” “嘶”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执剑”侍选的确是可以选择拒绝所有的邀请,留侍当今圣上。 但自太祖定下选拔规则几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先例,毕竟从龙之功与守卫之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琛这一请求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下不仅是在场一众世家,就连泰山崩于前犹自面不改色的南梁皇眼神也有些变了。 南梁皇收起了略带玩味的笑,锐利的眼神射向娄琛,眼中满是审视之意。 空气中凝聚着异样的气息,死一般地宁静。 “哐镗” 不知是谁惊惶中掉落了手中的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在众人心中惊起一波涟漪。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靖王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一头顶金丝额冠身着黛紫描金蟒袍的男子,就踩着落叶踏进了御花园。 来人与南梁皇有着五分相像,但比起旧病缠身,精神有些不振的南梁皇,来人意气风发看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若有心人仔细一看,却还是能从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角,看出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疲惫。 他未作停顿,径直走到南梁皇面前,俯身叩首:“臣弟拜见皇兄。” 绣着精致飘逸祥云图案的衣袖画了个圈儿,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武霸气。 靖王久居西北,除了每年两次的述职,甚少回京,更别说参加京中世家的宴席。所以虽然盛名在外,但对于年少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却也只是“传闻”而已。 从未见过靖王英姿的他们,此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好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抬起了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中间瞧去,只为一见靖王的风采。 但等他们借着微微闪烁的烛火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靖王与传闻中狠厉霸气杀伐果断的形象差别甚大,来人俊逸洒脱风姿卓然,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靖王殿下,却正挑着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子c世家,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择剑宴’吗,怎的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靖王,南梁皇心中平静了不少,他轻轻笑了笑:“是‘择剑宴’不错,不过今日却是出了一门趣事,皇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接着转过头,正对着娄琛的方向道:“皇弟可还记得娄家嫡子娄琛?” “娄琛”靖王眼神微敛,鹰眼如炬,将跪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对上南梁皇饱含深意的视线:“多年不见竟长的这般大了,是不错,少年才俊,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一笑,甚是认可,片刻后才顺着靖王话道:“皇弟既然如此赞赏,还亲自为娄家上书请旨,那就替显儿收着吧。” 靖王俊眉微挑,莫名道:“皇兄这句话所谓何意?” 南梁皇上前两步,拍了拍靖王肩膀甚是关切道:“显儿也已经到了习武识字的年岁,整天跟个那些士兵玩闹像个什么样。西北风沙满天不是久居之地,且皇弟你平日里又忙,无甚闲空照看中秋已近,这次显儿回京之后就别回去了,留在京城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识文习武,还可增进兄弟间的感情。” 话未尽,意已明。 人在家中,“锅”从天降,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的靖王世子高显,正撒丫子漫山遍野跑着。而他的父王——靖王殿下,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把他给卖了:“谢皇兄恩典。” 南梁皇满意的点点头:“执剑朕也替他选好了,娄家嫡子你待如何?” “尚可。”靖王意有所指道:“只是显儿生性顽皮,还要劳烦皇兄多加教导。” “小孩子嘛,天性未泯是好事,总比小心思多好。”南梁皇视线在跪着的四个皇子身上扫过:“都起来吧,‘择剑宴’继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易容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擂台旁的烫金龙纹大榜立刻换了新的, 挑高的卷轴滚动着向下展开,八人名字与氏族次第而下高挂金榜之上。 娄琛不出意外的位列其中, 而且好巧不巧列在头位。 礼部做事向来谨慎,这排位名次定不是随意一排, 此中含义虽未言说但已传到意, 因此金榜列出之后擂台下便窃窃私语起来。 因着先前娄琛比武时皇帝并未阻止私下讨论, 所以这次礼部官员也没有呵斥制止,只迅速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比试对阵。 这一轮娄琛仍旧是第一个上场,只是奇怪的是, 他甫一出现目光轻轻往人堆里一扫, 刚刚还在窃窃私语≈lt;的≈gt;几人就如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 瞬的闭上了嘴。 娄琛也不在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他缓步走上向擂台,一边思索着将要开始的比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朝着高阁之上扫了过去。 擂台对面正位视野最佳的高阁之上自然是南梁皇, 身旁稍远些的地方则留给几个皇子。 连着看了两个时辰的比试,年纪尚幼的几个皇子都有些乏了, 有的不住的打着哈切, 眼里噙着闪闪的泪花,睡意掩都掩饰不住, 有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已然瞌睡了过去。 娄琛上辈子摄于威严太过紧张, 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更别提正视圣颜,所以压根不知道高阁之上发生了什么,而这一次心无畏惧,再看过去时却发现此时高郁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擂台的方向,那双黝黑的大眼闪着灼热的亮光,竟是精神头十足一点倦意也没。 他哪里知道高郁是因着可以出宫游玩感到兴奋,只当他是真的对这比武兴趣盎然,关注赛果。 “咚!”铜锣一声响,第三轮比武正式开始。 “执剑”向来只选取最优几人,今次有四位皇子在场,那就意味着娄琛只要再胜一局入得前四便可以留下。 可这一局要胜,又谈何容易。 娄琛注目看去,对手果然同上一世有了变化,这次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身形矫健的少年。 娄琛目光微敛,这人他现下虽然还不熟悉,但日后却将让他毕生难忘,因为来人正是上一世将他击败之人。 上辈子他尤为天真,看了之前的比试还以为对方与他一样擅长刀剑兵法,所以刻意研究了对方的招式。却不知道上一轮比试之时对方是有意藏拙,用的都是平日里不太擅长的兵器,近身肉搏只是刚好中了对方的,最终被一掌击下擂台。 不过这一次,娄琛这次倒是记得清楚了,少年叫卢崇志,重阳郡守的小儿子,六岁拜入重阳海河帮帮主门下收为义子,十八般武艺都学了个遍,但只取了其中两项,剑与掌法之中尤擅掌法,一招排云掌同辈之中无出其右。 御前比试所有利器都上缴,擂台上能用的也只有木剑。 娄琛看着手执木剑,执剑而立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微微颔首:“请。” “请赐教。”卢崇志抬手回了个江湖人的礼。 先前他也曾关注过娄琛的比武,惊叹于娄琛的身手之敏捷,反应之灵敏,他虽然从一开始便有意藏拙,只为危机关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此时他却丝毫不敢懈怠,握紧手中木剑,他几乎从一开始就在考虑如何能尽快取胜,即使暴露自己的绝招也没关系,只要入得四强便已算不负宗族期望。 然而就在他礼数收回,准备抬剑的一瞬间,娄琛竟一改先前左闪右躲的处于防守位的路数,主动发起了攻击。 娄琛出手疾如风快如闪电,卢崇志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攻势就已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木剑虽未开锋却带着破空的锐气,卢崇志反应不及只得连连后退躲避。剑雨滂沱,擦着他的耳鬓而过,待即将退到擂台边缘时他才终于找到机会拔剑相向,将最后一击挡了回去。 可谁知他反手一击刚刚出手,方才还攻势凶猛招招紧逼的娄琛就已经后退两步,仿佛早已预见到他这一招的回击。 卢崇志因着处于被动的位置,因此回击的动作略显笨重迟缓,待他剑尖平直时娄琛已完全与他拉开了距离。 一剑落了空,卢崇志有瞬间的迷茫,怎么回事,对方似乎有意在同他保持距离,难道是早已看他想要利用绝招尽快结束比试的想法? 不可能! 卢崇志难以置信,知道他相比剑法其实更擅掌法的除了族人之外再无他人,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怎么可能知道他擅长的真实武艺!? 定了定神,卢崇志瞟了一眼发现擂台下一角的人并没有任何示意之后,他选择了坚持之前的战术,速战速决想办法贴身肉搏,然后用排云掌攻其不备。 然而,卢崇志却失算了,娄琛接下来屡屡出击,攻势猛烈而迅速,但每次他却似乎都计划好了退路,若是得手便好,一击不中他也不会恋战只抽身遁走,与自己拉开距离。 几次迅猛而毫不恋战的攻击彻底打乱了卢崇志的节奏与计划,十拿九稳算的心彻底乱了,他毫无章法连连后退,只能被动的抵挡。 他也想要从对方进攻的节奏中找到破绽,但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娄琛所用招式看起来简单但每一招却都联系紧密,进可攻退可守,他丝毫找不到破绽只能在夹缝中寻求生机。 他惊讶于对方剑法之高超,计划之缜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卢崇志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他一边躲避着娄琛的进攻,一边想办法,终于在看到台下一人竖起的手指之后,他咬牙一狠心,不再躲避朝着剑锋直接迎了上去。 木见无刃却带着一丝微薄的剑气,卢崇志不顾剑气的锋利正面迎上,只见木剑划过他手臂,带下一片衣物的碎片,飘飘摇摇掉落在擂台上。 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般得攻击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惊呼声四起,就连对面的娄琛也迟疑了一下,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改变了攻击的方向,那一剑刺破的恐怕就不是卢崇志的衣衫而是整条手臂了。 这人疯了吗? 娄琛眉头紧锁,论剑法招式卢崇志绝不是久经沙场的他的对手,可对方如今显然已经疯魔了。 不计后果的攻击下娄琛只能连连后退,收回剑之后由主动攻击转为了被动防卫。可内力不能灵活运用的娄琛哪儿是对方的对手,先前还能以攻为守化解对方的攻击,这一转变,他回击的招式立刻变的局促起来。 局势陡然转变让所有看好娄琛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而卢家一族的人却不约而同的露出得意的微笑,人群中甚至有一人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擂台之上的时候悄悄走到了擂台一角,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饰物。 若是有人在旁晃眼一看只会觉得那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珏,品质算不上绝佳,但作为世家子品日里佩戴的饰品却刚好合适。 然而若有人仔细一看却会发现这个玉珏不同其他,它背面竟打磨的十分光滑,且在窗棂晚霞照射下竟隐隐泛着一层莹莹的光,好不诡异。 而聚精会神应对着卢崇志攻击的娄琛却全然不知道台下发生的一切,在又一次被卢崇志逼至角落退无可退之后,娄琛一咬牙干脆腾的跃起,一个后翻后提气凝神,单脚站立在了擂台边缘的栏杆上。 站在他不远处的卢崇志见状,眼眸中忽然闪烁出冰冷的笑意。 出乎所有人预料,他竟没有再近身攻击,而是以身为弓,掌为弦,将木剑化作“箭矢”朝着娄琛“射”了过去,而且在这一击后他的手掌并没有收回,而是就势连连出掌,毫不停歇的攻了过去。 “排空掌”掌如其名,排空而出,破空而击。刚猛至极的掌力,每一击都带着劲风刮的娄琛侧脸生疼,他毫不怀疑若是被一掌击中,即便是有内力护体他也必然会身受重伤,再无反击能力。 而令他更为惊奇的是,透过那倾力而出的攻击,他隐隐察觉到,对方此刻竟然带了几分杀意! 思以至此,娄琛一跃而下,他丝毫不敢懈怠,一边躲避攻击,一边以诡异的角度刺出一剑予以回击。 然而就在翻身而下落地尚未站稳的一瞬间,娄琛却忽的感觉眼前一花,手脚一麻,失去控制。 此时卢崇志的下一掌已带着劈山崩石之力来到了他的面前。 胜负就在一瞬之间,千钧一发之际娄琛已经来不及思考,只得本能运转内力抵抗。 内力被强行驱动的结果就是伤己,丹田气海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娄琛已经顾忌不得了。他面色微微苍白手脚乏力,大吼一声后,靠着强行提起的内劲他终于抬起手,双手齐握剑柄,把全部力量聚集在了手臂之上——去势如摧枯拉朽不可阻挡,木剑势如破竹,一下子插入了来人的身体。 “噗” “嘭!” 一大一小两声闷响同时响起。 穿透皮肉地声响伴着卢崇志的闷声痛呼,无锋木剑刺穿了他的身躯,尖锋从背后刺出带着血肉,血滴滴答答掉落在擂台之上。卢崇志双膝跪地竭力支撑着,然而最后一击已然用上了他全部功力,此刻的他脸色如死灰,白中泛青,最终随着一声闷响,脱力的卢崇志终究还是跪倒在了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 而另一边娄琛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一下半身子在擂台上,上半身子则悬挂在擂台之外,一边肩膀扭曲成一个诡异形状,肩头更是赫然露出了森森白骨,看起好不骇人。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受伤过重也昏死过去的时候,娄琛喉间却发出一声低吟。而后在一众人等目瞪口呆之下,他竟然一手撑地,靠着那仅剩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缓慢而又坚定的站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枯木逢春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卸甲,除刃, 搜检, 直到站在清忠殿空荡荡的大殿中, 娄琛才有些想出了个所以然来。 明明已经折断的手指现在却完好无缺, 明明已经入了黄土化作枯骨的人此刻却陪在身边,明明已经经历过的事却重现——这一切都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也不是地府。 所以他这是时间回溯了? 杀伐征战十余年, 忠君爱国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娄琛自心底里就不信那些神话传说。 他不信鬼, 不信神, 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 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 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 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 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 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 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 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前一年选侍之际恰逢太后殡天,陛下为母守丧无心顾念闲杂琐事,所以本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进行的仪式硬生生拖了一年,要不是大皇子过完年就已九岁,习武之事耽搁不得,以陛下处事不急不缓的习惯,恐怕真会再拖个两年,等下个三年之期到时再合并选拔。 娄琛这一年已经十二岁,照理说已近舞勺之年(十三岁)且长期生活在边疆的他是没有资格入选“执剑”的。却不为何,前月一道皇命下来,竟钦点了他为新一任“执剑”候选,且命令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接到圣旨之后不仅是他,就连常年淡然自若的娄烨也十分诧异,圣旨的内容显然不符合常规,但是圣上开恩竟赐下如此厚泽,娄琛即使忐忑也只能受着了。 不过好的是,除了选令以外,一同送来的还有亲属令。 “执剑”候选通常会由父辈选一人亲自护送至皇城,且一同参加筛选以鼓励士气。 娄烨虽然按血脉上来讲其实是娄琛的舅舅,但因着某些不便言说的陈年旧因,娄琛在宗谱上实际是记在娄烨名下的。 因此在外娄琛只能恭敬的尊称称娄烨一声父亲,只有私下里无外人之时,才能亲昵的叫一声舅舅。 这“亲属令”除了娄烨无人能领——这也就娄烨身为戍边大将军,却能在非述职期内离开驻地到京城的原因。 上辈子赶路的那一个月,娄琛与娄烨两人各有所思。 娄琛是竟兴奋又忐忑,为将要见到那人而高兴,却因为可能要离家多年而担心母亲。 娄烨则想的更多,疑惑圣旨的来由,担忧往昔,今昔,未来 不过他的疑惑与担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道特殊圣旨送来原因,因为就在“执剑”少年候选到齐之后,下了学的皇子也刚好徐徐而来。 娄琛在听到太监传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跳,指尖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次的重逢是他与那人命运纠葛的开始,自此以后两人命运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而如今,刚刚重生就面临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见那个人娄琛内心似有惊涛骇浪,在巨浪中沉浮的他纠结不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复杂的感情所淹没,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娄琛被心中狂躁的情绪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往后挪动脚步,半边身子躲到了娄烨身后,埋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越是逃避越是躲藏,某些事却会偏偏找上。 就在娄琛整个人快隐没在人海中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那视线原本聚焦在一旁的娄烨身上,却在余光瞥见娄琛的时候定了点,而后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周围人恭敬的叩拜声中,娄琛轻叹一口气,终于认命的走出了阴影。 待他抬起头来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他上辈子为之而战,为之而死的男人——未来的南梁皇,现今二皇子,高郁。 高郁是南梁皇的次子,淑贵妃所生。 当今圣上高准虽然文治武功皆平平,只一心痴迷于书画山水,但他几个儿子却都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 高郁作为次子既非嫡又非长,最后能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除了娄琛的全力支持以外,不得不说高郁本人也颇有王者风范。 成年后的高郁擅忍有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缺点,喜恶都隐藏的很深,为了达成目的有时连自己也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一般都是枭雄,有勇有谋却被命运捉弄。但高郁不同,他蛰伏多年等待时机,最后成功夺位登基称帝,也算是破了史书传言。 不过无论未来的高郁如何多谋善于利用人心,那都是经年之后的事了。 还没经历人生最大挫折,没有被抛弃被欺辱的高郁,这时候还只是个被父母宠爱过头的小皇子,脾气既傲又倔,但又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高郁如今不过八岁个头才到娄琛胸口,着一身描金滚边蛟龙紫瑞袍,面容不似经年之后那般肃然狠厉总是不怒而威给人强强的压迫感,相反,这时还是个小包子的他面容乖巧而青涩。 皇子不到出宫时都不能束发,高郁就梳着垂髫,一头传自母亲的乌发衬的面容更显白皙粉嫩,还没长开的五官小巧而秀挺,尤其是那双似韵了一汪清泉一般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挤在肉嘟嘟的脸庞上,可爱又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而此刻这个看似乖巧懂事,其实顽皮成性的小皇子,在众人面前正努力的维持着皇子的仪态,言行举止皆有皇家风范,礼数也是极为周到。 在娄烨带着侄儿行过礼后他才将视线收回,慢慢抬手,似模似样地端着架子,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字正腔圆道:“娄将军免礼,本宫早就听说娄将军的大名一直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将军果然英勇威武有大将之范。” “二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 虽然眼前的人尚且年幼,娄烨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早年曾见过高郁一面,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记忆更谈不上熟悉,所以他料定高郁径直走过来并不仅仅是寒暄两句,而是意有所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销金窟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从长计议哼, 朕登基不过八年, 这群人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了八年的税款, 要不是这次淮河大水,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对灾银动了心思,朕恐怕直到殡天, 也不知道的朕的好弟弟竟然背着朕做了这些事。” 淮南是豫王封地所在, 当年夺嫡之争, 皇室内乱。 当今圣上以一人之力抗衡杀兄夺位的肃王, 但终究势单力薄,只护下了两三个兄弟,这其中就包括现今“盘踞一方”的豫王高哲棋。 事实上当年一场混战,除却已逝的几位皇子, 剩下的那些全都过的不错。 除了久居西北的靖王以外,劫后余生的两位皇子, 在成年之后当今圣上给都封了王,赐予的封地富足不说还山清水秀, 极为适合调养生息。 “豫”字有欢喜c同乐之意, 豫王当年身受重伤,落下了病根,南梁皇赐淮南予他, 并取“豫”字为封号就是希望豫王能知前苦忘既往, 珍惜现在。 却不想他有心照拂豫王, 豫王却在长久安逸的生活中生了异心, 觊觎起了皇位。 八年来,明面上兄友弟恭,安心做他一方之王,实际上却做起了淮南贪官的保护伞。那些贪污的税银,恐怕有一大半都进了豫王的口袋。 现如今豫王还想对官盐动手,恐怕是坐不住,想要翻天了。 “皇兄,臣弟这次虽是以探亲的名义进淮南私下了解赈灾情况,但到了淮南之后却发现周边耳目众多。淮南尚且如此,‘两浙路’更是可想而知。”靖王想起刚到淮南的那些日子的,当地官员虽然明面上恭敬相待,处处照看的周到合宜,但暗地里却从未放松过警惕。 他不过以探亲的名义探访亡妻父母,在淮南停留了几日,就有不下数十人次在府外外日夜盯梢。若真的换了御史大夫奉皇命入淮南探查,可以想象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这样阳奉阴违,御史即使真有心调查,恐怕也是处处掣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一点他在密报上没有提到的是,那些官员背后依稀有德妃父族谢家的影子,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他并不敢妄加判断。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只能等之后再细细去探查了。 “这群人总有一天要将他们连根拔起。”皇帝一声冷哼,眼神冰冷带着浓浓杀意。 淮南与两浙本就是世家之地,存留百年的家族众多,实力不可小觑。 当年夺嫡之战他们更是不显不露,作壁上观。没成想,最后倒成了最大赢家,保留了实力不说还拉拢其他地区的势力。 如今想要动他们,就相当于想要以一己之力撼动世家们几百年立下的根基,这其中艰难可想而知。但假如放任其发展下去,以他们如今的实力,若将两浙与江南的世家联合起来,撼动南梁根基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 南梁其实早不如外表看起那般紧密c坚不可摧。 “奉笔”与“执剑”文武辅佐的制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南梁的文武昌盛,但同时也为世家的发展壮大提供了便利。 这也就造成了近百年来,南梁皇帝全都需要依仗世家的窘况。 若是不改革,不彻底改变南梁制度,世家总有一天会坐大,自立为王,南梁覆灭不过迟早的事。 若要改革却又举步维艰。 知其易,行其难,想要将百年毒瘤连根拔起,又谈何容易。 在位八年,现任南梁皇一直在想办法削弱世家的实力,但无奈京中大多百年世家,根基太深,他也只能竭尽全力在皇权与世家利益中寻求一个平衡——这也就是他不过三十出头却早已生华发的原因。 然而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南梁皇一人苦苦支撑,也就只是延缓了南梁分崩离析的速度,他终究救不了南梁! “唉” 一声叹息响起,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兄弟两人,南梁皇高哲睿终于卸下防备,语调带着难掩的疲惫:“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眼中带着未尽的沧桑,是有心无力的无奈,也有着被兄弟背叛的愤慨。 世人皆知南梁皇仁厚,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先帝尚在时曾言他“情深义厚感天地,可惜生于帝王家”。他才学出众,琴棋诗画无一不精,但他不适合做皇帝,倒适合做个游戏人间的才子,可惜世事不由人。 皇家无亲情,为了皇位今日称兄道弟,明日就可拔剑相向。若不是当日无从选择,高哲睿也不想坐上这龙椅。 因此经年之后,他不止一次的想,他能有靖王这个胞弟相互扶持c陪伴至今,也算是今生一大幸事了。 两兄弟难得有独自相处的时候,放下身份,此刻的皇帝只是一个久未见到弟弟的胞兄。 他慈爱的看着高哲端,以哥哥的身份闲话家常般问道:“当年先帝将你送去西北,一去就是七八年。朕登基之后也曾叫过你回来,你为何不回?” 旧事重提,靖王被问及此事时有瞬间的错愕,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淡然道:“习惯了,不用回来。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弟在哪儿不都是守卫南梁安宁么?” “说的好听,朕看你是因为那人才不想回来吧。”为兄者哪有不期盼弟弟过的好的,今日靖王表现虽然无甚异常,但二十余年的相处,皇帝又怎会不清楚自己的弟弟。 早在靖王踏进御花园之时,他就发现对方有些慌张。 而后果不其然,靖王虽状似无意,但眼神却出卖了他,视线轻轻那么一扫,瞬间就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那个人。 然而也就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又立刻收回了视线,仿似根本没发现那人一样,跪拜叩首。 皇帝有些好奇,不由得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显儿都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你还是放不下?” 靖王微微怔然,浅褐色的眸中似藏着汹涌的情,但很快便被他掩藏在一片冰冷的寒意中:“皇兄不也放不下淑贵妃吗?” “朕是放不下,所以即使过了四年,仍然派人将她寻回。”皇帝笑骂道,“可皇弟你呢?朕当初要下令将他召回,你却偏要拦着既然如此放不下,为什么当年又要放他走?” 世人皆以为靖王杀伐果断c冷血无情,却不知“情”之一字却是其最大的破绽。愿为情义舍江山,只有说书人故事里才发生的事,却真真切切发生在了他身上。 只可惜中间挫折颇多,最后结局更是不尽人意。 那人未曾怪过他当年的选择,却也无法原谅——这也就是靖王远走,独自一人守护西北八年的原因。 “我不想他恨我。”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情意与感伤。 皇帝轻叹一声道:“也许朕当时就不应该坐上这皇位,当日你若不是执意离京,这皇位上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靖王闻言眉头微挑,制止道:“皇兄昨日之日不可留,既已做下决定,臣弟就不会后悔。如今您是君,臣弟是臣。” “朕的本事朕自己知道,耗费七八年心血,也只得制衡的局面。若是皇弟你,恐怕就有挥剑南下,与他们一决生死了吧。可朕不行,北齐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多年,若一朝内乱他们必定乘虚而入入侵我南梁国土。南梁平静太多年了,这一仗打不起。”皇帝叹道:“也不知道朕百年之后,朕的几个儿子谁能继承朕的意志,摆脱氏族的桎梏,继续这未完的政业。” “皇兄放心,诸位皆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业。” “朕自己的儿子,朕还不清楚吗?郁儿天性好玩,比朕还不适合做皇帝;泽儿倒是有几分明君的样子,只可惜她母妃家族不济,并不能给他多少助力。彦儿还小,不定性还得再过两年看看。” 至于大皇子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今日宴席上他口不择言的一番话,心中有了计量。 “还有时间,皇子们总会长大,能独当一面。”靖王安慰道。 “希望吧”南梁皇累了,太后仙逝之后他已经很少有这样卸下防备的时候了,末了他忍不住道:“你要是真舍不得他就找个借口将他留下,总归是南梁的将军,朕还是支使得动的。” “皇兄三思。” “你啊总是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朕聪慧过人,绝世无双的弟弟啊,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呢?”高哲睿说着说着也有些倦了,“罢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断吧。朕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烛火摇曳灯花儿突然爆开,闪了闪,靖王犹豫着要不要告罪离开,但抬头一看却发现陛下已眯着眼睡了过去。 但即使睡着,龙座上之人眉头也紧皱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做个昏君容易,庸君却太难了。 这皇位天下千万人趋之若鹜,而他却视之为毒蛇猛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疑惑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所以他这是时间回溯了? 杀伐征战十余年, 忠君爱国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娄琛自心底里就不信那些神话传说。 他不信鬼, 不信神, 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 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 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 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 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 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 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 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前一年选侍之际恰逢太后殡天,陛下为母守丧无心顾念闲杂琐事,所以本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进行的仪式硬生生拖了一年,要不是大皇子过完年就已九岁,习武之事耽搁不得,以陛下处事不急不缓的习惯,恐怕真会再拖个两年,等下个三年之期到时再合并选拔。 娄琛这一年已经十二岁,照理说已近舞勺之年(十三岁)且长期生活在边疆的他是没有资格入选“执剑”的。却不为何,前月一道皇命下来,竟钦点了他为新一任“执剑”候选,且命令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接到圣旨之后不仅是他,就连常年淡然自若的娄烨也十分诧异,圣旨的内容显然不符合常规,但是圣上开恩竟赐下如此厚泽,娄琛即使忐忑也只能受着了。 不过好的是,除了选令以外,一同送来的还有亲属令。 “执剑”候选通常会由父辈选一人亲自护送至皇城,且一同参加筛选以鼓励士气。 娄烨虽然按血脉上来讲其实是娄琛的舅舅,但因着某些不便言说的陈年旧因,娄琛在宗谱上实际是记在娄烨名下的。 因此在外娄琛只能恭敬的尊称称娄烨一声父亲,只有私下里无外人之时,才能亲昵的叫一声舅舅。 这“亲属令”除了娄烨无人能领——这也就娄烨身为戍边大将军,却能在非述职期内离开驻地到京城的原因。 上辈子赶路的那一个月,娄琛与娄烨两人各有所思。 娄琛是竟兴奋又忐忑,为将要见到那人而高兴,却因为可能要离家多年而担心母亲。 娄烨则想的更多,疑惑圣旨的来由,担忧往昔,今昔,未来 不过他的疑惑与担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道特殊圣旨送来原因,因为就在“执剑”少年候选到齐之后,下了学的皇子也刚好徐徐而来。 娄琛在听到太监传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跳,指尖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次的重逢是他与那人命运纠葛的开始,自此以后两人命运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而如今,刚刚重生就面临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见那个人娄琛内心似有惊涛骇浪,在巨浪中沉浮的他纠结不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复杂的感情所淹没,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娄琛被心中狂躁的情绪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往后挪动脚步,半边身子躲到了娄烨身后,埋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越是逃避越是躲藏,某些事却会偏偏找上。 就在娄琛整个人快隐没在人海中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那视线原本聚焦在一旁的娄烨身上,却在余光瞥见娄琛的时候定了点,而后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周围人恭敬的叩拜声中,娄琛轻叹一口气,终于认命的走出了阴影。 待他抬起头来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他上辈子为之而战,为之而死的男人——未来的南梁皇,现今二皇子,高郁。 高郁是南梁皇的次子,淑贵妃所生。 当今圣上高准虽然文治武功皆平平,只一心痴迷于书画山水,但他几个儿子却都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 高郁作为次子既非嫡又非长,最后能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除了娄琛的全力支持以外,不得不说高郁本人也颇有王者风范。 成年后的高郁擅忍有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缺点,喜恶都隐藏的很深,为了达成目的有时连自己也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一般都是枭雄,有勇有谋却被命运捉弄。但高郁不同,他蛰伏多年等待时机,最后成功夺位登基称帝,也算是破了史书传言。 不过无论未来的高郁如何多谋善于利用人心,那都是经年之后的事了。 还没经历人生最大挫折,没有被抛弃被欺辱的高郁,这时候还只是个被父母宠爱过头的小皇子,脾气既傲又倔,但又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高郁如今不过八岁个头才到娄琛胸口,着一身描金滚边蛟龙紫瑞袍,面容不似经年之后那般肃然狠厉总是不怒而威给人强强的压迫感,相反,这时还是个小包子的他面容乖巧而青涩。 皇子不到出宫时都不能束发,高郁就梳着垂髫,一头传自母亲的乌发衬的面容更显白皙粉嫩,还没长开的五官小巧而秀挺,尤其是那双似韵了一汪清泉一般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挤在肉嘟嘟的脸庞上,可爱又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而此刻这个看似乖巧懂事,其实顽皮成性的小皇子,在众人面前正努力的维持着皇子的仪态,言行举止皆有皇家风范,礼数也是极为周到。 在娄烨带着侄儿行过礼后他才将视线收回,慢慢抬手,似模似样地端着架子,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字正腔圆道:“娄将军免礼,本宫早就听说娄将军的大名一直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将军果然英勇威武有大将之范。” “二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 虽然眼前的人尚且年幼,娄烨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早年曾见过高郁一面,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记忆更谈不上熟悉,所以他料定高郁径直走过来并不仅仅是寒暄两句,而是意有所指。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高郁嘴角弯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娄将军忠勇之将,为南梁驻守边关多年,功劳苦劳都是记在军机营功劳簿上的,有机会自然要予以嘉奖。不过,虽然是圣旨恩赐也得担得起这份恩惠圣意才行。”说着高郁黝黑灵动的大眼转了转,对着一旁娄琛道:“这位就是娄家嫡子吧,果然少年才俊仪表不凡。”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娄琛身上,却没想到就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娄琛也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微微低垂的眼眸波涛汹涌,似有万千情绪在挣扎。 高郁瞬间愣住了,一种诡异的情绪像是经由那双眼睛传递到了他身体里,然后自心头蔓延开来。那之中着一丝悲伤,一丝愤怒,还有一丝他现在这个年纪尚不能体会的酸楚。 只有八岁的高郁尚不懂那些情绪的含义,只觉得娄琛深邃如海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他去探寻深究。 可惜最后终究是徒劳,那些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情绪让他无端烦闷,他甚至忘记了接下来该说的客套话语,嘴巴一撅,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燥火。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一直默然的娄琛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咻” 一柄穿云利箭自后方破空而来,劈开细碎飘零的风雪,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直穿两层守卫的空隙,朝着最前方一人射了过去。 利箭穿破皮肉的声音被兵马嘈杂声掩盖,前方一人身形晃了晃终是无法承受住那箭带去的伤痛,身子一斜朝着一侧滑了下去。 “将军!”惊呼声四咋而起。 这一箭打破了阵型,原本狂奔逃亡的护卫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仅剩的十三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将摔倒在地上的人围住,拔剑相护。 而在护卫圈之外,追兵也早已列队站好形成围剿之势。人群中一人翻身下马,将长弓往身边近卫一丢,负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螳螂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南梁皇高哲睿一手扶额轻轻揉着太阳, 一手执书仔细的看着靖王所呈密报。 密报篇幅不大,这与靖王办事风格有关。言简意赅, 但寥寥几行呈报的信息却着实令人惊骇。 片刻后,向来仁厚的南梁皇竟将密报往桌上一拍, 怒不可遏道:“‘淮南路’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 半年的税收竟有十之三四入了他们的口袋。如今竟然还贪心不足,打起了官盐的主意, 这要是再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下去, 岂不是要自立为王了!” 税收乃国之根本, 靖王深知其中要害,不敢轻易断言, 只能劝解道:“皇兄息怒, 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哼,朕登基不过八年,这群人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了八年的税款,要不是这次淮河大水, 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对灾银动了心思, 朕恐怕直到殡天, 也不知道的朕的好弟弟竟然背着朕做了这些事。” 淮南是豫王封地所在, 当年夺嫡之争, 皇室内乱。 当今圣上以一人之力抗衡杀兄夺位的肃王, 但终究势单力薄, 只护下了两三个兄弟,这其中就包括现今“盘踞一方”的豫王高哲棋。 事实上当年一场混战,除却已逝的几位皇子,剩下的那些全都过的不错。 除了久居西北的靖王以外,劫后余生的两位皇子,在成年之后当今圣上给都封了王,赐予的封地富足不说还山清水秀,极为适合调养生息。 “豫”字有欢喜c同乐之意,豫王当年身受重伤,落下了病根,南梁皇赐淮南予他,并取“豫”字为封号就是希望豫王能知前苦忘既往,珍惜现在。 却不想他有心照拂豫王,豫王却在长久安逸的生活中生了异心,觊觎起了皇位。 八年来,明面上兄友弟恭,安心做他一方之王,实际上却做起了淮南贪官的保护伞。那些贪污的税银,恐怕有一大半都进了豫王的口袋。 现如今豫王还想对官盐动手,恐怕是坐不住,想要翻天了。 “皇兄,臣弟这次虽是以探亲的名义进淮南私下了解赈灾情况,但到了淮南之后却发现周边耳目众多。淮南尚且如此,‘两浙路’更是可想而知。”靖王想起刚到淮南的那些日子的,当地官员虽然明面上恭敬相待,处处照看的周到合宜,但暗地里却从未放松过警惕。 他不过以探亲的名义探访亡妻父母,在淮南停留了几日,就有不下数十人次在府外外日夜盯梢。若真的换了御史大夫奉皇命入淮南探查,可以想象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这样阳奉阴违,御史即使真有心调查,恐怕也是处处掣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一点他在密报上没有提到的是,那些官员背后依稀有德妃父族谢家的影子,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他并不敢妄加判断。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只能等之后再细细去探查了。 “这群人总有一天要将他们连根拔起。”皇帝一声冷哼,眼神冰冷带着浓浓杀意。 淮南与两浙本就是世家之地,存留百年的家族众多,实力不可小觑。 当年夺嫡之战他们更是不显不露,作壁上观。没成想,最后倒成了最大赢家,保留了实力不说还拉拢其他地区的势力。 如今想要动他们,就相当于想要以一己之力撼动世家们几百年立下的根基,这其中艰难可想而知。但假如放任其发展下去,以他们如今的实力,若将两浙与江南的世家联合起来,撼动南梁根基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 南梁其实早不如外表看起那般紧密c坚不可摧。 “奉笔”与“执剑”文武辅佐的制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南梁的文武昌盛,但同时也为世家的发展壮大提供了便利。 这也就造成了近百年来,南梁皇帝全都需要依仗世家的窘况。 若是不改革,不彻底改变南梁制度,世家总有一天会坐大,自立为王,南梁覆灭不过迟早的事。 若要改革却又举步维艰。 知其易,行其难,想要将百年毒瘤连根拔起,又谈何容易。 在位八年,现任南梁皇一直在想办法削弱世家的实力,但无奈京中大多百年世家,根基太深,他也只能竭尽全力在皇权与世家利益中寻求一个平衡——这也就是他不过三十出头却早已生华发的原因。 然而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南梁皇一人苦苦支撑,也就只是延缓了南梁分崩离析的速度,他终究救不了南梁! “唉” 一声叹息响起,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兄弟两人,南梁皇高哲睿终于卸下防备,语调带着难掩的疲惫:“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眼中带着未尽的沧桑,是有心无力的无奈,也有着被兄弟背叛的愤慨。 世人皆知南梁皇仁厚,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先帝尚在时曾言他“情深义厚感天地,可惜生于帝王家”。他才学出众,琴棋诗画无一不精,但他不适合做皇帝,倒适合做个游戏人间的才子,可惜世事不由人。 皇家无亲情,为了皇位今日称兄道弟,明日就可拔剑相向。若不是当日无从选择,高哲睿也不想坐上这龙椅。 因此经年之后,他不止一次的想,他能有靖王这个胞弟相互扶持c陪伴至今,也算是今生一大幸事了。 两兄弟难得有独自相处的时候,放下身份,此刻的皇帝只是一个久未见到弟弟的胞兄。 他慈爱的看着高哲端,以哥哥的身份闲话家常般问道:“当年先帝将你送去西北,一去就是七八年。朕登基之后也曾叫过你回来,你为何不回?” 旧事重提,靖王被问及此事时有瞬间的错愕,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淡然道:“习惯了,不用回来。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弟在哪儿不都是守卫南梁安宁么?” “说的好听,朕看你是因为那人才不想回来吧。”为兄者哪有不期盼弟弟过的好的,今日靖王表现虽然无甚异常,但二十余年的相处,皇帝又怎会不清楚自己的弟弟。 早在靖王踏进御花园之时,他就发现对方有些慌张。 而后果不其然,靖王虽状似无意,但眼神却出卖了他,视线轻轻那么一扫,瞬间就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那个人。 然而也就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又立刻收回了视线,仿似根本没发现那人一样,跪拜叩首。 皇帝有些好奇,不由得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显儿都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你还是放不下?” 靖王微微怔然,浅褐色的眸中似藏着汹涌的情,但很快便被他掩藏在一片冰冷的寒意中:“皇兄不也放不下淑贵妃吗?” “朕是放不下,所以即使过了四年,仍然派人将她寻回。”皇帝笑骂道,“可皇弟你呢?朕当初要下令将他召回,你却偏要拦着既然如此放不下,为什么当年又要放他走?” 世人皆以为靖王杀伐果断c冷血无情,却不知“情”之一字却是其最大的破绽。愿为情义舍江山,只有说书人故事里才发生的事,却真真切切发生在了他身上。 只可惜中间挫折颇多,最后结局更是不尽人意。 那人未曾怪过他当年的选择,却也无法原谅——这也就是靖王远走,独自一人守护西北八年的原因。 “我不想他恨我。”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情意与感伤。 皇帝轻叹一声道:“也许朕当时就不应该坐上这皇位,当日你若不是执意离京,这皇位上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靖王闻言眉头微挑,制止道:“皇兄昨日之日不可留,既已做下决定,臣弟就不会后悔。如今您是君,臣弟是臣。” “朕的本事朕自己知道,耗费七八年心血,也只得制衡的局面。若是皇弟你,恐怕就有挥剑南下,与他们一决生死了吧。可朕不行,北齐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多年,若一朝内乱他们必定乘虚而入入侵我南梁国土。南梁平静太多年了,这一仗打不起。”皇帝叹道:“也不知道朕百年之后,朕的几个儿子谁能继承朕的意志,摆脱氏族的桎梏,继续这未完的政业。” “皇兄放心,诸位皆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业。” “朕自己的儿子,朕还不清楚吗?郁儿天性好玩,比朕还不适合做皇帝;泽儿倒是有几分明君的样子,只可惜她母妃家族不济,并不能给他多少助力。彦儿还小,不定性还得再过两年看看。” 至于大皇子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今日宴席上他口不择言的一番话,心中有了计量。 “还有时间,皇子们总会长大,能独当一面。”靖王安慰道。 “希望吧”南梁皇累了,太后仙逝之后他已经很少有这样卸下防备的时候了,末了他忍不住道:“你要是真舍不得他就找个借口将他留下,总归是南梁的将军,朕还是支使得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捕蝉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只是这样“进一步”的关系于高郁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除了处处与他作对的大皇子, 他在宫中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敌人”——总是爱夺人所好的靖王世子高显。 午饭之后娄琛跟着高显回殿休息, 临走时高显还撒娇要了一盒糕点, 并且不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抱着。 高郁看着美滋滋的抱着着糕点离开的两人, 嘴巴撅的都能挂上油瓶。淑贵妃见状忍俊不禁,承诺私下里好好补偿, 多做两盒点心让高郁带到学堂里吃, 这才让他的油瓶嘴放了下来。 不过即使如此, 高郁每回见着高显仍然全身戒备,说什么话都在心里绕一圈, 生怕又着了高显的道儿, 莫名其妙的应下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还好高显见好就收, 得了一次便宜之后就收敛了很多。 午休后回到崇文馆上课之时他甚至还主动提及了《游方手札》之事, 直言高郁要是读到有疑问的地方, 可直接来问他家“娄执剑”。 见高显不再“阿琛”c“阿琛”的叫, 高郁脸色终于缓了下来。 视线不再刻意逃避,高郁在娄琛身上扫了一圈,得到对方温柔回视的眼神之后, 虽然表情依旧带着几分不甘,但最后还是别别扭扭的答应了下来。 高显见状也笑眯眯的, 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原本按照课程安排, 下午应该习“六艺”中的“射”。 但因着皇子们都还年幼, 体力与耐力都还有所不足,所以前期的课程全部改为了“武艺基础”,通俗点说就是——扎马步。 是也,未时刚过,崇文馆外专门开辟的一块校场之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四位皇子与一位世子一字排开,双脚外开,与肩膀宽度相同,然后微微蹲下开始扎起了马步。 而他们身后,各自的执剑却都挺立如松,目光如炬盯着眼前的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倒不是“执剑”们偷懒,而是因为这些基本功实在太过基础,对于层层选拔所选出的“执剑”并无任何难度,所以武艺教习并未要求执剑一同扎马步,而是让他们站在皇子身后,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免受伤。 可比起“护卫”,他们其实更愿意“共苦”,毕竟都是天潢贵胄,身子金贵的很,要是一个不注意受了伤,他们可担待不起。 因此众皇子身后,好些个“执剑”都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到了娄琛这边,他却面容沉静丝毫没有紧张感。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娄琛一早就发现,他家这位靖王世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白嫩可爱,弱不禁风。他小小年纪便步履轻盈,底盘稳健,没有几年童子功是绝对做不到的。 因此娄琛这时候更多是在观察高显的功法,想要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看出靖王武功套路。 但娄琛不知道的是,高显这身功夫可不是出自靖王之手。 在西北军营中人称“混世小魔王”的高显自小就跟着靖王手下的兵打闹,通常是东学一点,西凑一点,所以他的武功虽然基础甚好,但却全无套路。 这也就是靖王这次肯答应把他送来宫里的原因——孩子放养太久,再这么野下去终究是会废的。 秋老虎余威不减,一个时辰之后,皇子们总算结束了这场“酷刑”。 武艺教习口令刚下,几位皇子也不管地面脏不脏,是否有损皇室威严了,齐刷刷的顺势往后一坐,瘫软在地。 其实比起真正的武者,武艺教习对几位皇子的要求已经低上了许多。一个时辰的练习,马步c腿脚c步法皆有涉猎,轮换练习的间隙还安排了休息时间,可谓是“张弛有度”。 若真放到他们身后几位“执剑”身上,那别说一个时辰了,就是几个时辰他们也能撑的下来。 但就是这样相对宽松的要求,几位皇子也已经吃不消。 大皇子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哪儿受过这样的苦?坐在地上瞧着自己还在瑟瑟发抖的双腿,鼻子皱了皱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但总归顾忌着皇家颜面,他最后也没真哭出来,只是想着自己这般惨了,一会儿一定要回殿找母妃好好诉一番苦。 可就在他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找母妃讨要赏赐的时候,同他们一样站了一个时辰马步的靖王世子高显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呼哧一下站了起来。 大皇子侧头看去,却发现高显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 “这人怎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大皇子心头刚起了疑惑就见高显拍了拍手上的泥,然后他蹦蹦哒哒的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步伐很是欢快,嘴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难道他是来对自己示好的?” 大皇子见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心想高显虽然是靖王世子,地位特殊,但他的母妃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只差一步便能母仪天下的德妃。 高显若是识时务,就该知道应多与自己亲近,免得日后一人在宫中受些不必要的委屈。 大皇子小心思转了转,觉得自个儿应该大气些,既然世子都这般主动示好了,他也应该有所回应才对。 思及此,他便撑起了身子,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颤抖的双腿,以维持皇子的仪表,然后轻咳一声,抬起了手:“世” 话音刚起,后一个字尚未吐出,却见刚才还直愣愣朝他跑来的高显突然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转了个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而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二皇兄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儿,腿还疼么?”高显连珠炮似得问一大堆,问得高郁整个人都愣住。 咽了咽口水,高郁迟疑了一小会儿才回到:“没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刚才可是吓着我了。”高显拍拍小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刚才我瞧着二皇兄你腿发抖的厉害,还怕你是哪儿伤着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乏力而已,过会儿就好了。”被如此亲切问候,高郁其实“受宠若惊”的很。 不同于旁人看见的亲昵,被高显算计怕了的他,满脑子想的却是: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而被怀疑的对象靖王世子高显则是眨巴眨巴眼睛,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 高郁看着精神抖擞的高显,有些汗颜,正想说些什么却瞧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娄琛。 身为“执剑”娄琛本应时刻跟随,但刚才他瞧着高显眼珠子一转,明显是有所打算,所以并未紧跟,而是等他到了高郁身边,才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上下打量了高郁一番,见他只是体力有些透支并无大碍之后,娄琛这才提醒道:“殿下,马步蹲完之后不宜久坐,否则会堵塞血脉。” 说完他还朝着高郁身后的“执剑”点了点头,示意他该有所行动。 高郁的“执剑”是江州司马家的嫡子,执剑比武的头魁。年纪比娄琛小上两岁的他,武艺虽然不错,但行事却还差了些。 见高郁坐在地上,虽然知道有所不妥,但却不知该如何劝阻。此时得了娄琛的提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他这才上前将高郁“请”了起来。 “好啦好啦,没事就好。”高显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二皇兄,蹲完马步之后得及时疏通经脉,要不晚上回去腿会酸的厉害。正好现在下了学,左右无事你不如早些回去歇息,以免贵妃娘娘等急了。” 说完他还朝着娄琛挑了挑眉,似是询问。 娄琛见状但笑不语,只微微点了点头。 高郁一头雾水的瞧了瞧高显,再瞧了瞧娄琛,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不相信高显,却不会怀疑娄琛,所以思量片刻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道了个礼就带着自家执剑离开了。 高郁满脑子的事儿,所以没注意到他转身走远之后,高显却朝着一旁的大皇子走了过去。 高显脸上一直堆着笑意,待凑近了他才像似突然发现一样,惊奇的冲着大皇子道:“大皇兄你呆愣在这里作甚?是摔着哪儿了吗?那可糟了,摔着的事儿可大可小,大皇兄身子金贵可怠慢不得。若是无事大皇兄你还是赶紧回去找太医看看吧!” 说完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自顾自的道:“大皇兄恕罪,上了一天的课显儿委实有些乏了,要是大皇兄无事,那显儿就先行告退。” 言罢高显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也不等大皇子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开。 等高显带着人走远了,有些看傻了眼的大皇子才渐渐回过神来,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两人变得这般亲密了?还皇兄皇兄的叫个不停! 且不说这些,就算刚才他敢肯定,高显定是故意让他误会的。他明明看到高显是朝自己走来,怎么可能临到头转了个弯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死里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阿琛,做我的执剑,好不好?” “阿琛, 母妃,母妃薨了” “阿琛,从今以后, 我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阿琛,快跑, 别管我!” “阿琛, 这天下也有你的一份。” “阿琛, 别管外头那些风言风语, 你知道的,朕从来没有轻贱过你。你要是不爱听, 朕就下令全国禁言, 从此以后谁再提这事儿就以辱皇族罪论处!” “阿琛,等你回来, 朕就把皇位传给智儿,再不管那些破事儿了。” “娄将军,你们梁朝人心不齐, 皇后一族短见薄识,从来只知眼前利益, 为了一己私利坏你名声, 将你打做佞幸不说, 还谋害忠良逼你带伤出战。” “娄将军, 你死后即使立冢供奉也逃不脱佞幸媚之名,这浊世污名,你娄家是洗不掉了。” “娄将军,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你忠心为国,你的国家你的陛下可曾为过你?如此愚忠南梁可受不起啊。” 高郁,永别了 娄琛再次从一片迷蒙中醒来的时候,天际已经只剩下一抹残阳,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上,带着日暮西山的悲壮。 梦中初遇的美好与诀别的悲壮犹萦绕在心头,娄琛愣愣怔怔的睁着眼,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我死了么? 不,我还活着 可我为什么没有死? 神思飘离,娄琛目光涣散地看着床帐顶,纠结了好半天之后才从那种难以言语的空虚与迷茫感中回脱离出来,接受了现实。 他动了动手指,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从手臂传来之后,终于抑制不住的低吟了一声。 “唔” 一旁守候多时的人听到那细微的声响,立刻紧张的上前询问道:“醒了?是哪儿疼么?怎么不说话?” 娄琛愣怔的看着面露焦急的舅舅,好半天才轻轻的摇了摇头,满心愧疚地道:“没有,就是有些懵,可能是魇着了。” “不懵才怪,你这一觉可足足睡了两天两夜。”娄烨轻叹一声,替娄琛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仔细查看确认绷带上并没有血迹渗出之后才放下心来,略带责备的低声道,“小琛,以后再也不可如此鲁莽行事了。” 也许是训斥的话太过“严厉”,也是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太过“粗糙”,娄琛也不知怎的,眼眸一瞬就红了。 两世为人他何曾见过向来风光霁月c隽逸洒脱的舅舅这般模样——眼下青黑,胡渣拉碴,一身衣衫还是进宫那日所穿,发髻也有些松散,仔细一看更是可以发现,那双平日里精神烁烁的双眼里竟满是血丝,面容憔悴的厉害。 想来为了照顾他舅舅这两日应是不眠不休,从未离开过。 娄琛愧疚难当,好多话堵在喉咙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思来想去,他只压低了声音,认真而谨慎的说了三个字,只是那带着浓浓鼻音的腔调,一开口就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没好好听您的话。 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望。 对不起,污了娄家的名声,成了千古罪人。 前一世没来得及说的,悔恨的,想要忏悔的,娄琛都深深的藏在了这一句“对不起”里。 “怎么说你两句就又哭起鼻子来了。”娄烨不知娄琛话中有话,只以为他知道犯错了,诚心认错的同时也觉得委屈,所以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却同时哭起了鼻子。 娄烨对着这个突然爱撒娇,又爱哭鼻子的外甥全然没了方寸,他这辈子流血可以,却最见不得人留泪。 早年那人就一直拿捏着他的软肋,一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就装哭耍赖,非得逼的他退让不可,而偏偏他就是这套,吃软不吃硬,每次到最后都认输。所以此刻也是,手足无措的娄烨只好投降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舅舅也不是怪你,只是比武虽然重要但却比不上你的身体,输了还可以跟着舅舅回边疆,最差不过从小兵开始积累战功,不用这般拼命。你还小,有的是机会。” 这话虽然明显只是哄小孩儿的,但对于此刻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急需依靠的娄琛来说却极为受用。 闻言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没哭,就是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看着眼眶还红彤彤的外甥娄烨有些无奈,他也不是想责骂娄琛,只是一想到娄琛当时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后怕。 他至今尚无子女,以后说不定也不会有。 娄琛是他一手养育成人的,他们虽然是只是名义上的父子,血缘上的舅甥,但却比亲父子感情还要深厚。平日里该训的时候也会训,但若真哪儿磕着碰着伤着了,比起其他家父亲来,他的心疼也只多不少。 “好,没哭,我娄家子孙流血不流泪,哪儿是能随便哭鼻子的小屁孩儿。”轻叹一声,轻轻的揉了揉娄琛的头顶,娄烨温柔道:“不过知道错长次教训也好,这次是你运气好只是骨折,没有伤着筋脉,以后要是这样不管不顾不要命,看我不收拾你。” “以后不会的”娄琛抬头倔强的咬着唇,泪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两三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娄烨哼笑一声,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调转话题问道:“对了小琛,你要是可以,现在不妨试试运转一下内力,看看怎么样了。” “内力?”娄琛有些莫名,但还是听话,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内力。 可不试不要紧,一试之下娄琛却惊讶万分。因为他赫然发现,之前凝而不发的异样已经全部消失了,而且不仅如此体内,那些原本稀薄的内力比之从前也浑厚了许多,好似将上辈子几十年的功力还给了他一样。 “怎么会这样!?” 娄琛惊讶的眼神给了娄烨答案,他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其实娄琛昏迷的时候,娄烨就已经替他检查过好几次,起初他发现比试之后娄琛的内力竟然消失了,体内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过内力一样。 但就在他想要求助那人的时候娄琛的身子却又起了变化,原本空荡荡的经脉突然臌胀起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内力竟越积越多,最后充满了整个身体。 娄琛只是睡了一觉,就凭白多了二十多年的功力。 思以至此,娄烨眼神微凝:“小琛,你老实告诉我,之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人,练过什么功法?” 娄琛错愕,虽然愧疚但仍然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娄烨低头凝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别管了,舅舅处理。” 娄琛快被心里的愧疚给淹没了,闻言点点头,只想赶快含混过去的他,赶紧调转话题道:“对了,比武” “早比完了,江州司马的儿子拿了头筹。”说到这孩子,娄烨也是颇为欣赏,“武功不错,人品也不错,谦逊而有礼将来必不比他老爹差。” “那择剑宴” “推迟了。” 比武结束之后,皇帝通常会在次日开一场“择剑宴”,除了嘉奖那些在比武中表现出色的世家子弟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为皇子们选择执剑了。 宴席上,按照长幼,皇子们可以依次从候选人中选择自己中意的执剑,向他赠剑。 可娄琛倒好,一昏就昏了两天,这下别说“择剑宴”了,不休个十天半个月恐怕连床也下不了。 不过还好圣上仁慈,格外开恩。而且比武都延期了一年,一场酒宴延期个把天也算不了什么。 听完舅舅解释,娄琛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怕因为受伤之事耽搁了“择剑宴”,却不想蝴蝶翅膀扇动之下,世事的轨迹早就因他的行为产生了变化。 不过想想也是,时光回溯之后,还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然而比武的魁首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因为舅舅所说江州司马的儿子,正是上一世因为被偷袭错失机会的少年。 他全然没有预料到,改变比武策略这一小小的举动,最后竟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思以至此娄琛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果他的决定会改变之后命运的轨迹,那他和高郁 “好了,不说那些了,醒了就好,你先躺着我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娄烨不可谓不庆幸的道,“算你小子运气好,竟然得了皇帝御赐的‘天香断玉膏’。这等接骨续肉的疗伤圣品,从前我也只能听听,这回倒是跟不要钱似得,赏了你跟卢家的小子一人一罐。” 娄琛笑笑并不多话,别的也就算了,这“天香断玉膏”他可以亲眼见着娄烨房间里放着好几罐的。 小时候他贪玩跑到舅舅屋里把这膏药当泥巴一样玩,后来才知道那些被他当做泥巴一样的,竟是千年难买的疗伤圣品。 舅舅只当他年纪小不记事,即使依稀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也记不得“天香断玉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没想他把这些小事儿记得一清二楚,在舅舅西去后的几年里,每每思念之时他就会去舅舅屋里坐着,一遍遍的整理那些遗物,一遍遍的回忆幼时那些珍贵的记忆。 至于那药膏是谁给舅舅的,又为什么舅舅从未用过,他也已经不想追问了。 可是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辈子舅舅都用不上那药膏,一辈子都无病无灾,平安到老。 有了圣上御赐良药与御医圣手的帮助,娄琛恢复的很快,五天之后娄琛就已经能下地行走,又过了五天骨肉也已经长的差不多,除了仍然有些行动不便之外,已无大碍。 而时间也刚刚好,“择剑宴”也定在了两日之后。 两日后,娄琛坐着马车又一次来到了宫里,他们来的比较晚算是踩着时间点到的,只为了避开那些前来示好的氏族,讨个清净。 却不想两人刚过了宣德门就被人拦了下来,而拦下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主动提点他们的二皇子——高郁。 身着绛色四爪银龙长衫的高郁被厚实的礼服包裹的像个刚煮熟的小粽子,肉嘟嘟白嫩嫩,喜感十足。 而此刻这个小粽子正迈着小短腿,缓步朝娄琛走来。 起初时他还走的一本正经,礼数十足,但走到半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瞧了眼西斜的夕阳后立刻呼哧呼哧地跑了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还像是怕娄琛两人跑掉一样,全然不顾皇子的身份,带着几分兴奋几分欣喜地叫着:“娄将军,娄将军,可算见着你们了。” 南梁最大的敌人北齐,先祖本是游牧民族,不论皇族或是平民皆善于骑射,平日里放牧渔猎,战时集结成军,很快便能结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战力。 南梁农牧业繁盛,与其相比虽然战力不足,但长久以来两国之间对峙也已让南梁摸索出了一套应对策略。 从太|祖时期开始,南梁便拣选天下精良之兵,聚国心腹,平日驻守皇城保卫皇族,战时披甲执戟征战一方。 而这些精锐之兵既是南梁安一方之根本,就必须要得天子信任之人带领,而这一人选,通常便是当朝皇子。 因此南梁每个皇子少时都需要掌握骑射c剑术,若有万一,便可领兵而出,征战沙场,守南梁一方安宁。 骑射,骑为基础。 因着是首次接触马匹,未免发生意外,骑术教习只找了几匹尚未成年且较为温顺的马匹来,让皇子们熟悉熟悉。 但能给皇子们练习用的自然不是凡品,别看找来的马匹都还年幼,但却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他们父辈大多是征战沙场的战马,战功赫赫不说有些还极具灵性,若如真的认主将来上得战场,也会多一分胜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逃生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夜风呼啸而过,黑夜中一队人马正策马狂奔, 他们身后的是追兵无数,刀枪剑雨。 “咻” 一柄穿云利箭自后方破空而来, 劈开细碎飘零的风雪,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直穿两层守卫的空隙, 朝着最前方一人射了过去。 利箭穿破皮肉的声音被兵马嘈杂声掩盖,前方一人身形晃了晃终是无法承受住那箭带去的伤痛,身子一斜朝着一侧滑了下去。 “将军!”惊呼声四咋而起。 这一箭打破了阵型, 原本狂奔逃亡的护卫停了下来, 翻身下马,仅剩的十三人立刻训练有素的将摔倒在地上的人围住,拔剑相护。 而在护卫圈之外,追兵也早已列队站好形成围剿之势。人群中一人翻身下马,将长弓往身边近卫一丢,负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娄将军投降吧。”男人的声音缓而沉,带着八分的傲慢两分的蔑视, 视线落在前方众人身上,如视死物。 但被他俯视之人却丝毫没有畏惧, 娄琛以剑撑地,身形虽然有些摇晃, 但仍然竭力挺直了脊背, 不甘示弱的回视。 利剑般的眼神笔直的穿过人群望向领头那人, 虽身处万军从中他任然毫无畏惧地朗声道:“我娄琛生而为梁朝而战, 只有战死,断不会投降做你燕人的阶下囚。” “呵,不做阶下囚”男人似是听见一个多么可笑的玩笑,常年肃杀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孤佩服娄将军忠肝义胆的忠义。但你们梁朝也有话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娄将军如此食古不化不懂审时度势,也休怪孤不留情面了。” 娄琛本就是带伤出战,又在逃亡中受了重伤,最后一箭更是伤及要害,腹侧血流不止,失血严重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对不住各位兄弟了。”娄琛透过穿破风雪的月光看向他们每个人,他会牢牢地记住他们每个人,三百轻骑精兵随他突围,如今只剩一十三个,而这十三个人如今恐怕也要陪他一起长眠于此了。 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征战多年众将士也早已看破生死,只齐声道:“愿与将军同生同死!” 言毕对面那人也已抬手示意,早已虎视眈眈多时的士兵立刻冲了上去,喊杀声响彻天际。 然而即便是殊死相搏,十三人又怎么会是上百精兵的对手。刀剑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娄琛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的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边迎战一边后退,他已退到绝境。 前有追兵万千后有悬崖万丈,娄琛避闪不及竟直接从崖边滑了下去,亏得他多年来练武形成的条件反应,堪堪在往后倒下的一瞬间,抓住一旁突出的垒石。 “娄将军不是不怕死吗?怎么真到这个时候却死撑着不撒手了?”男人上前两步走到崖边,忽地一脚踩上了娄琛抓住垒石的手上,用力撵动了两下。 成年男子的体重加上刻意的碾压,这力道聚集在指节,十指连心,娄琛整个人都因为那刺穿骨髓的痛抽搐起来,但他仍然咬牙坚持,没有泄露一丝呻c吟。 他不是怕死,而是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丝生的希望,只是事到如今,诺言终究要落空了。 身为南梁护国将军,他不可能投降为燕人所俘虏,用退让与城池换一时的苟且偷生。 一死已是最终结局,只是他不甘啊! 娄琛转头望向西南的方向,极目之处是苍蔼山的山顶,终年云雾缭绕不见真颜。苍蔼以南就是南梁,他为之浴血奋战c抛头颅撒热血的地方,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娄将军,孤敬你赤血丹心,也不想你死的那么冤枉。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了,你可知你们今日的偷袭为何会暴露?” 娄琛眉头紧皱,倘若眼中怒火能化为实质,现在男人恐怕早已被烧成齑粉。 但一切都是徒劳,面对娄琛的怒火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甚至弯下腰来,将手掌覆在了楼琛的手背上。若不是他正一根一根的掰着娄琛的手指,那温柔的语气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对情人低声耳语——一字一句令人心醉。 “呵,只因为孤一早就得了消息,这次偷袭不过是瓮中捉鳖,将计就计而已。” “你们梁朝人心不齐,皇后一族短见薄识,从来只知眼前利益,为了一己私利坏你名声,将你打做佞幸不说,还谋害忠良逼你带伤出战。” “你死后即使立冢供奉也逃不脱佞幸媚主之名,这浊世污名,你娄家是洗不掉了。” “娄将军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你忠心为国,你的国家你的陛下可曾为过你?如此愚忠南梁可受不起啊。” 娄琛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只手指被掰断。 男人似温柔低语轻声唤着娄琛的名字,最后一声道:“若有来生,莫要生在南梁。娄将军,永别了” 没有呼喊没有惊叫,没有辩驳,娄琛知道男人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自领命出战那天起,他早已预料到了结局。 但知道归知道,男人的每一句却仍如利刃直插他的心底。他带着那一丁点的希望出战,可希望终归成了绝望。 今生的最后一刻,娄琛只能直直的望向苍蔼山的方向,那是他归不去的故乡,也是他想要埋葬的地方。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山顶金光一闪,橙黄璀璨照耀了整片大地。然而也就只是一瞬,那光亮快的让人娄琛甚至以为,这只是他临死前的错觉。 不过错觉也罢,死前能见到传说中的仙景,就算是最后的慰藉吧。 嘴角带笑,娄琛侧头朝着南梁皇城方向,无声嗫嚅道:“高郁,永别了” 若有来生 “咯哒咯哒” 哒哒的马蹄声的惊醒了不知道是谁的美梦,娄琛忽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狭窄的车厢愣怔怔的,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眼前似先刀光剑影,耳边尤有喊杀喝泣。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北燕的军队追击上了绝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怎么会再一睁眼,竟然身在一辆缓缓前行的马车里? 娄琛试着扭了扭头,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想这时耳边竟传来了一声熟悉却又早已遗失在岁月长河里的声音:“怎么,终于睡醒了?” 娄琛怔然,生死尚能置之度外的护国将军在听到这声询问时,竟瞬间热泪盈眶——那是抚养他成人,教他识文练武的舅舅的声音。 多少年了,自从舅舅南去不归,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带着一丝严肃,却总是将温柔与爱护掩藏其中的声音了。 娄琛怅然若失,文德六年,大将军娄烨率军出征平南疆叛乱,却不料途染重疾,死在了南疆腹地。那时的他还在苍蔼山下驻守,等得到消息赶回皇城的时候,见到的只是舅舅早已冰冷的尸首。 没能见舅舅最后一面,是娄琛一生的遗憾,只是没想到老天怜他,竟给他如此机会。 他污了娄家的名声,还怕九泉之下的舅舅不愿再见自己,却没想舅舅仍旧如往昔一般疼爱他,仍然肯来见他。娄琛深觉死后还能见到舅舅,听到他的叮咛嘱咐也算是值了。 他这样的僵着不动不做应答的反应倒是引起了一旁舅舅的惊奇,娄烨掰过娄琛的身子,手探到额头上,摸了摸发现并没有发热后:“莫不是魇着了?” 娄琛讷讷不敢言,生怕这是个太过美好的梦,一开口这梦便会醒来,最后只能伸出手将娄烨抱紧,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你”娄烨被抱了个满怀,本想训斥两句但听到小外甥低低的呜咽声之后却又改了口:“好了好,都十二三岁的人,再过几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怎么还这么不经事。不过是进个宫见见圣上而已,又不是真把你丢皇城不带你回家了,至于这幅担惊受怕的样子吗?” 进宫,见圣上? 娄琛身子一震,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拥住他怀抱的怀抱竟然是温暖的,摸着他额头的手也是干燥的。 已经到地府的灵魂难道还会有温度?还需要进宫面圣? 娄琛兀的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正温和的看着他的舅舅,嘴巴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娄烨看着小外甥一脸惊惶眼眶泛红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得,眼眶红红的。” “我”娄琛刚想问点什么,可马车却已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车夫的提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将娄琛拉回了现实:“将军,少爷,宣德门到了。” 南梁皇高哲睿一手扶额轻轻揉着太阳,一手执书仔细的看着靖王所呈密报。 密报篇幅不大,这与靖王办事风格有关。言简意赅,但寥寥几行呈报的信息却着实令人惊骇。 片刻后,向来仁厚的南梁皇竟将密报往桌上一拍,怒不可遏道:“‘淮南路’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半年的税收竟有十之三四入了他们的口袋。如今竟然还贪心不足,打起了官盐的主意,这要是再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下去,岂不是要自立为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入城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 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 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 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 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 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 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 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 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 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 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 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 淑贵妃虽有犹豫, 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 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那时高郁听从安排行事不过是想让母亲安心,而知高郁如他,自然明白高郁怎可能是那种任他人安排,得过且过之人。 他们上一世的重逢从一开始就带着几分的功利,相比与林书芫的温和无害,娄琛的进入侵入生活的方式太过强势。高郁不会想要一双眼睛,监视着自己的言行。他的眼神越是炽烈,目标越是明确,高郁心中的逆反之意就越是强烈。 尚且年幼的高郁无法将这些情绪宣泄出,于是找到了他认为“可靠的出口”娄琛。 淑贵妃的安排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让本就已经对皇子身份排斥,心中不满累积到一个程度的高郁找到了宣泄口。 他无法反抗母亲,无法反抗皇权,于是小小的他下意识的将所有的不忿都发泄在了娄琛身上。 所以高郁上一世虽然把剑赠给了他,但却并未真的接受他,甚至冷待他,对他处处防备。 但高郁恐怕自己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把不满与愤懑发泄在娄琛身上,在外人面前却仍然维持着皇子的高贵矜持。 娄琛轻笑,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求之时不得,退之时强留。 这一世他后退一步,反而海阔天空,赢得高郁青睐不说,还提前得见淑贵妃,解开误会知晓了往事。 他当时又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蒙蔽双眼,为什么那么执迷不悟呢?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皇子们大多三岁开蒙,到五六岁的时候已经能识得大部分的常用字了。 但高显却不同,他自西北而来,靖王平日里对其不算严苛,大多时候都随着他的性子来,所以来之前除了恶补一些,高显也只识得一些常用字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关羽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南梁农牧业繁盛,与其相比虽然战力不足, 但长久以来两国之间对峙也已让南梁摸索出了一套应对策略。 从太|祖时期开始, 南梁便拣选天下精良之兵, 聚国心腹, 平日驻守皇城保卫皇族,战时披甲执戟征战一方。 而这些精锐之兵既是南梁安一方之根本, 就必须要得天子信任之人带领, 而这一人选, 通常便是当朝皇子。 因此南梁每个皇子少时都需要掌握骑射c剑术,若有万一, 便可领兵而出,征战沙场, 守南梁一方安宁。 骑射,骑为基础。 因着是首次接触马匹, 未免发生意外,骑术教习只找了几匹尚未成年且较为温顺的马匹来,让皇子们熟悉熟悉。 但能给皇子们练习用的自然不是凡品, 别看找来的马匹都还年幼, 但却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他们父辈大多是征战沙场的战马,战功赫赫不说有些还极具灵性,若如真的认主将来上得战场, 也会多一分胜算。 皇城内禁武禁骑, 高郁外出的时候乘过几次马车, 但那些都是高头大马的载物马,比起战马来自然逊色不少。 还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马,皇子们一个个都新奇的很,马匹刚牵出就奔了过去,左挑挑右看看,好不稀奇。 娄琛缓步跟在高显身后,看着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好奇之感的靖王世子,自有一番思量。 靖王兵马得争天下,其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先前几天基础课上已能一窥一二,骑射技艺想来也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一众皇子都还未挑选好马匹的时候,高显却已相看中了一匹正再埋头吃草的枣红色小马。 娄琛领命从马夫手中牵过马匹,本想着孩童心性高显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马。却不想将马领到跟前之后,高显并没急着上马,而是打量了娄琛一眼,然后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娄执剑你可会‘御马’?” 娄琛见其表情便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身为“执剑”哪能不从?把苦笑压下心底,娄琛老实回答道:“略懂一二。” 两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空旷的跑马场上顺着风儿一飘就进了旁人耳朵里。 听了娄琛的回答,三皇子竟好奇的看了过来:“听闻娄将军当年曾带骑兵三千破北齐大营,尤善骑射,娄执剑既为其子,应既得其真传吧?” “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娄琛自谦道,“家父当年风采,娄琛尚且不及三分,更不敢谈得起真传,惭愧惭愧。” “那也很厉害了啊,娄将军当年披坚执锐拒敌百里,能得他三分真传也一定比那些只能纸上谈兵的人强得多。”见三皇子与娄琛交谈,小跟屁虫一样的四皇子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娄执剑既然那么厉害那不妨帮本宫选一匹马吧。” 几位皇子之中四皇子最为年幼,平日里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个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 娄琛见状暗自叹了口气,他本不欲如此惹人关注,可惜事与愿违,从执剑比武一开始,他仿佛就成了天然的聚光点。努力退让却偏偏更引人注目,每一次的的结果都只是让旁人更关注他而已,或许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左右思量无果,娄琛只好应了四皇子要求。将手中缰绳暂且交给马夫之后,他上前走了一圈,从中选了匹最为温顺的小马驹,交给了四皇子“执剑”。 小马驹个头不高刚好适合身量最矮的四皇子,见选好了马,他便一蹦三跳的跟过来,一边瞧一边不住的点头,道了个谢之后喜滋滋的牵走了。 “娄执剑果然擅御马,这批马里头就那头脾气最好,竟也被你发现了。”高显毫不吝啬的赞赏,一旁的三皇子闻言也赞同的点头。 “谢世子谬赞,不过是凑巧而已。”娄琛不愿再多生枝节,便牵过先前高显选中的马匹问道,“世子殿下是否需要试马?” “要!”高显说着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过本宫今日午膳吃多了,尚且有些不消食,这试马一事恐怕要交给娄执剑了。” 世子下令哪有不从的道理? 娄琛将食指和中指放进嘴唇上,轻轻一吹,一阵清亮的马哨声便响了起来。原本正旁若无人埋头吃草的小马闻声竟昂起了头颅,应声长嘶,前蹄高扬,竟是一副蓄势待发准备狂奔的模样。 牵着马匹的马夫登时一惊,缰绳紧绷差点脱手。 这一惊闹的动静不小,刚才还颇为不屑的大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骑术教习更是用上了轻功,眨眼间便已到了娄琛面前。 “没事没事。”高显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教习担心了,本宫只是试马而已,不必惊慌,不必惊慌。” 骑术教习闻言这才收起了一颗提到喉咙口的心,打量了一下娄琛手中牵着的马匹,他颇为惊喜的问道:“这是世子殿下相中的马?” “这马我可不是替自己选的。”高显摇了摇头,说完竟高呼了起来,“二皇兄你快过来看看啊,娄执剑替你选了一匹可厉害的马儿了。” 正在两匹马驹之间游移不定的高郁闻言,顿了顿,略带疑惑的走了过去:“替我选的?” “是呀二皇兄。”高显凑上前去,“娄执剑亲自选的呢,你看喜欢不!” 娄琛见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只好顺着高显的介绍道:“殿下,此马虽然看起来温顺但却脾性十足,恐怕有北疆马的血统。这样的马外柔内刚,跑起来定不会输那些正统的汗血宝马。” 骑术教习闻言也点头称是:“娄执剑果然慧眼,这匹马的确有北疆汗血宝马的血统。其父辈是前年刚从北疆带回来的红鬃马,来时尚有野性,不过现今已经驯化了。” “对吧对吧,我就说这匹马最适合二皇兄了。”听得马术教习的话,高显自豪极了,眨巴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外表纯良内里一肚子坏水儿,最适合你这种芝麻馅儿的汤圆才是吧! 高郁忍不住腹诽,但是对着一脸天真无邪的靖王世子,他真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索性马匹的确不错,他也就承其好意,收了这份礼。 为了表示感谢,他甚至亲自上前去接马,娄琛的手,也就这个时候进入他视线中的。 那是一双尚未成年的少年的手,骨节不若成年男子那般一样粗硬,却也很明晰。指尖纤细虎口略带薄茧,一如娄琛整个人一样,干净整洁。 高郁突然想到就是这样一双手,执剑站于擂台之上,屹立不倒,将对手击退。 思及此,高郁的视线忍不住往娄琛肩上飘去,那里被衣衫遮挡,看不出内里情况。他忍不住的想,不知道娄琛的伤好彻底了没,刚才牵马的时候可曾有扯到伤口? 却不想他还未宣之于口,娄琛却已好似看出他内心所想一样。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谢殿下关心,下官已无大碍。” 谁在关心你了! 被拆穿想法的高郁,命“执剑”接过娄琛手上的缰绳,只道了句“多谢。”就直接转身离开。 娄琛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高郁,默默勾起了嘴角。 可将马送给了高郁,高显又怎么办? 就在娄琛想要重新替高显选一匹合适马匹的时候,高显却早已相中得心意的马儿,他不急不缓的从中牵出一匹黑棕色马冲着娄琛笑了笑。 娄琛瞧着仰头一脸得意看着自己的世子殿下,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是鬼灵精,高显牵的这马一看就是野马所配种的,这种马虽经过驯化,表面与寻常马匹无异,但根子里却野性未除,后代也会受其影响。 高显选这马,定是对自己的骑术有所信心。 对马匹如此熟悉,想来也是接触过不少战马,他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位靖王世子啊。 选好马匹之后,皇子们开始在“执剑”与马术教习的陪同下试马。 好不容易从枯燥乏味的基本功练习里解脱出来,几个皇子都跟脱缰的马儿一样,撒欢似得到处跑,也亏得有各自的“执剑”在身后同骑,要不真让几位皇子随意策马,非得出事不可。 看着一匹匹狂奔的骏马,娄琛思绪如丝飘散,前后两世他能回忆的实在太多,但此时定格在他脑海里却只剩边陲广阔无垠的草原。 草原之上有两个纵马狂奔的人影,他们一齐在月下御马,一起策马狂奔——那是他和刚满十岁的高郁。 那时候变故尚未发生,高郁虽偶有不满,但两人关系还算融洽。 圣上带着众皇子去河北东路的“木兰围场1”秋狝,刚巧州牧进贡几匹汗血宝马,圣上见之心喜,便将宝马赐给了几位皇子,以资鼓励。 高郁得后喜不自胜,当夜便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带着他,偷偷翻营而出。 围场之内他们纵马狂奔,是何等的欢快,何等的潇洒。 可惜时移世易,当他们再有机会共骑一马之时,已是沧海桑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娄琛刚一回过神就瞧见高郁胯下原本慢腾腾踱步的小马驹,竟似受了刺激一样,忽得前蹄高扬,而后拔腿狂奔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牵丝蛊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就你最机灵, 要你在郁儿身边陪着, 我也放心许多。”说着淑贵妃颇有些遗憾的道,“只是可惜,陛下最后将你指给了靖王世子。” 娄琛淡淡回道:“陛下圣旨,身为人臣只能遵守。” “也是,陛下决定的事儿,哪儿是我们能左右的。”淑贵妃笑笑道,“不过说来也是, 前些日子我还在想, 郁儿即使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 但再见之后仍然对你特别的关心。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人有缘呢, 那时候我跟你母亲开玩笑, 要是生了闺女就指给你当媳妇,可惜最后是个混小子。” “这样也挺好的。”娄琛思索片刻, 最后还是道:“裕姨, 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淑贵妃见娄琛表情严肃, 也收起了笑脸:“小琛你说,只要裕姨能帮得上的忙的都行。” “不是什么大事。”娄琛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既然高郁已经忘记我, 忘了在庆州的那些日子,那裕姨就让他忘了吧。” 淑贵妃闻言颇为惊骇:“小琛你” “裕姨, 我不是一时赌气。”娄琛打断她的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孩提时的感情, 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使当年没有分开, 说不定长大之后各奔东西,高郁有了自己的生活之后也会将我忘了。好一点逢年过节的时候记起还会记得来一封信,差一点的那就真的是两家人了。” “况且如今他是皇子,我是靖王世子的执剑,身份有别不说,立场还不同,如若交集过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娄琛眼神淡然,嘴角轻轻勾起,“所以裕姨你瞧现在,不记得前程往事,就让高郁简简单单,做他的南梁二皇子不也挺好?” 淑贵妃闻言,轻叹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郁儿。”淑贵妃秀眉不展,她也知其中凶险,可犹豫再三还是替高郁争取了一个可能,“但是小琛,郁儿要是有朝一日记起了当初在庆州的事裕姨也希望你不要骗他,也不要疏远他。” 娄琛点点头,知道淑贵妃的顾虑:“裕姨你放心,小逸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弟弟,我会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的。” 剩下的话娄琛没说,因为他知道若不刻意提及,高郁绝不会记起来往事来,跟上辈子一样,把那段时光永远尘封在岁月里。 听娄琛称呼高郁为“小逸”,淑贵妃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小逸”是高郁的名,逸者,安逸闲适,她只希望她的郁儿能像这个字一样,一辈子都安乐顺遂。 两人不便在小厨房久留,于是说完话娄琛就真端起盘子与宫女一块儿离开了。 淑贵妃喜极而泣哭红了眼,为了避免高郁怀疑,只好回房抹了少许妆粉,待确定看不出来之后,才施施然的来到了前殿。 耽搁了一小会儿,待淑贵妃出现的时候,饭菜已经全部备好了。 此刻两位殿下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身后“奉笔”c“执剑”随侍在旁。 只是本应相对而坐的两人却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表情僵硬,各自不搭话,气氛好不诡异。 见淑贵妃出现,两人才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行礼问安。 淑贵妃瞧着自家儿子气鼓鼓的包子脸,忍不住笑了出来:“郁儿怎么了,身为主人怎么能怠慢客人,让世子殿下一个人坐那里?” 高郁瘪着嘴,心中委屈的很。 刚才换完衣裳后就跟林书芫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着母亲回来。哪知他刚落座,原本正扒拉在窗边朝外张望的高显却突然跳了出来,把林书芫挤到了一边不说,还捞住了他的胳膊。 别看高显年纪不大,但劲儿可不小。挽住高郁的胳膊就跟小铁链似得,既紧又硬,高郁废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挣脱开,只能放弃挣扎,无可奈何的看向高显,想知道他搞什么鬼。 而高显则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左右瞧了瞧,然后凑近了他耳边问道:“二皇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家阿琛啊?” “我没有!”高郁想也不想的立刻否认。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琛!他做梦都想让阿琛做他的“执剑”! “果然是这样”高显闻言立刻收起了挂在嘴角的笑,表情说变就变:“那二皇兄就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自己从小在西北长大,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 一边说高显一边还抹起了眼泪,嫩白的小脸儿上一双水汪汪大眼泛着淡淡的红,抽抽搭搭要哭不哭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高郁见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没有嫌弃靖王世子的意思,虽然因为执剑之事他心中尚有心结在,但究其根本事也不能怪高显,他也只是听从皇命而已。 若没有“择剑宴”上发生的事儿,高显这会儿恐怕还在西北做他的靖王世子,天高皇帝远的好不自在。 只是回宫多年他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喜欢的人,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赐给了高显做“执剑”,心中难免会有些情绪。 但高显这些日子心情郁结,也只是生自己的气,并没有真要迁怒任何人的意思。就连娄琛他也只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要求和解,要不早晨上“礼学”课的时候,他也不用特意找个理由才敢上前搭话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高显,高郁软下声音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嫌弃你是西北来的,更没有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二皇兄你骗人。”高显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问道:“要是没有不喜欢,那今日下学之后为何理也不理就离开?” 高郁一下被噎住,那会儿他还在生闷气,只想眼不见心不烦快些离开,哪晓得正在跟四皇子说话的高显竟然还有空注意他的言行。 被抓住个正着,高郁只好投降道:“我没有好了,好了,你要怎么才能不哭” 要是让父皇知道他把靖王世子惹哭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二皇兄你,你,答应我一件事。”高显抽抽噎噎道。 只要高显不哭,即使十件百件的事高郁这时候也能应下来:“你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岂料这一回答正中高显下怀,他立刻顺杆爬道:“既然二皇兄不讨厌显儿那以后显儿能下了学,能同二皇兄一起用膳吗?” “”高郁看着满心期待的望着他的高显,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什么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什么被嫌弃,通通都是借口,高显一直打的都是母亲所烹饪的羹汤的主意! 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何况身为皇子的高郁?即使吃了亏,高郁也只能生生咽下去,咬牙切齿的应了下来。 也因此,淑贵妃到时才见到了刚才那一幕。 见救星来了,高显立马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跑了过去,一把扑进贵妃怀里,喜滋滋的道:“贵妃娘娘,二皇兄没有怠慢显儿,是显儿太开心了一个人坐不住,才换到了二皇兄对面。” “哦?”淑贵妃摸了摸高显的头,“什么事让世子殿下这么开心?能告诉本宫吗?” “嘻嘻。贵妃娘娘,显儿可喜欢你做的莲子羹了,二皇兄怜我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所以答应显儿以后要是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同他到贵妃娘娘这儿来用膳。”说罢他还特意叫了一声高郁,“二皇兄,你说是不是?” “哼!”高郁看着明显撒娇卖乖的高显,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但答应的事情却不能反悔,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撇开脸去。 知子莫若母,淑贵妃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一见高郁的表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索性一起用午膳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对于高显的主动亲近,她也颇为乐见其成。 一来靖王世子地位特殊,若能得他帮助,高郁之后即使不能登上九五,出宫建府一方为王也会顺利许多;二来娄琛身为世子唯一的“执剑”,自然需时刻跟随,这样一来他与高郁相处的时间自然多了许多,若是相处之中能忆起旧时情谊,自然最好不过。 因此对高显的请求淑贵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原来如此,既然世子殿下喜欢,那日后下了学不妨与郁儿同路,本宫殿里其他没有,吃食倒是许多,只要世子殿下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显笑的牙不见眼,“贵妃娘娘真好。” 娄琛不止额头,背心里也冒出了层冷汗,但他无法向舅舅解释自己为何突然脱力,况且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因此他只好咬牙硬撑着,等那一阵难过劲过去之后,才缓缓挺直了背脊,朝着自家舅舅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虽然对方唇间尚带着咬破的血痕,面容也尚未长开,但娄烨在看到倔强的昂着头c眼神坚定的娄琛之后,他将快要出口的询问收了回来,只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娄琛手腕上。 武者大多对医术知晓一二,更别说常年在外打仗的娄烨,一股醇厚的真气经由他的指尖注入到娄琛身体里,运转一周发现对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肌肉有些紧绷之后,他才将担心收了回来,安抚似的摸了摸娄琛的头,替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娄琛微微低着头,感受着来自头顶的温度,心中波涛汹涌。 他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内力进行攻击了! 虽然入选众人也不是各个都武艺不凡,有些也练的是外家功夫以拳脚之力取胜,但娄琛却丝毫不敢轻敌。上一世他靠着娄家独门剑法与内功心法才勉强入得前四,这一次没有内力护体,他也没有把握能与这些初生牛犊的少年争个一二。 然而娄琛却已没有时间了,戏台被分一分为二两场比武同时进行,第一轮武艺比试良莠不齐,打乱顺序随意一排之后,有些场次对手实力相差着实太大,所以第一轮进度很快。 比武开始之后,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上前跪拜,而后就直接奔向比武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胜出的十六人就已经选出,开始做第二轮准备。 而作为特例,娄琛将在第二轮第一个上场。 不过老天爷总算是没有给接连给他挑战,这一世的比武第一轮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所以娄琛上场后面对的对手与上一世一样,是一个以外家功夫见长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身上的肌肉已然十分发达,小臂已快抵上娄琛的大腿粗细,然而最令人惊诧的还那汗涔涔的胸膛,微微鼓起的肌肉在灯火中熠熠发亮,腰腹如波涛起伏,盘虬纠缠。 擂台之上两相对阵,娄琛略显瘦弱的身材在少年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单薄,对方威压如陈云盖顶,仿佛对方一拳就能将他击出擂台去。 在场不由响起了几声抽气声,有些是为了娄琛的时运不济,好不容易得个特典的名额竟然遇到这般强硬的对手,有些则是为自己之后可能遇到的对手心生警惕,毕竟强敌环饲,知己知彼方能能杀出重围。 当然更多人还是默不作声得幸灾乐祸,毕竟这场比武不仅是“执剑”的选拔,更是各世家年轻一辈征战的战场。战场上,合纵联盟能取得胜利才是关键,而娄家却没有盟友,只有一个不知何时会现身的靠山。 然而那些还在幸灾乐祸的世家子却不知道,对他们来说的“不幸”,这对娄琛来说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外家功夫虽然以力劲见长,但久练之后却会让身型变得极为笨重。少年过早的练出这般体型虽然看起来威慑力十足,但实际却限制了他之后的发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醒来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他们之间用皇权与身份竖起了一道墙,一道他上一世用一辈子也没跨过去的墙。 淑贵妃望着沉默不言的娄琛,心中酸涩难当。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 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 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 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 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 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 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 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 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 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 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 淑贵妃虽有犹豫,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那时高郁听从安排行事不过是想让母亲安心,而知高郁如他,自然明白高郁怎可能是那种任他人安排,得过且过之人。 他们上一世的重逢从一开始就带着几分的功利,相比与林书芫的温和无害,娄琛的进入侵入生活的方式太过强势。高郁不会想要一双眼睛,监视着自己的言行。他的眼神越是炽烈,目标越是明确,高郁心中的逆反之意就越是强烈。 尚且年幼的高郁无法将这些情绪宣泄出,于是找到了他认为“可靠的出口”娄琛。 淑贵妃的安排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让本就已经对皇子身份排斥,心中不满累积到一个程度的高郁找到了宣泄口。 他无法反抗母亲,无法反抗皇权,于是小小的他下意识的将所有的不忿都发泄在了娄琛身上。 所以高郁上一世虽然把剑赠给了他,但却并未真的接受他,甚至冷待他,对他处处防备。 但高郁恐怕自己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把不满与愤懑发泄在娄琛身上,在外人面前却仍然维持着皇子的高贵矜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锲而不舍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 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 气吞万里如虎”,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 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 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孩童心性澄澈,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 娄琛征伐杀戮多年,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 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 竟忍不住的想, 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 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 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思以至此娄琛缓缓低下头, 将情绪收回心底,恭敬对着尚且年少无知的皇子,俯首叩拜道:“草民娄琛,参见二皇子殿下。” 许是眼神错开的太突然让高郁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免礼。” 端着手,微微皱了皱小巧的鼻头,高郁回想了一遍今日出门前皇叔的叮嘱,最后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似模似样道:“虎父无犬子,娄将军教导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无能鼠辈,也不枉皇叔特意向父皇请的旨。今次准娄氏子孙进京参与执剑选拔,本宫想也正是这个意思。国之栋梁在少年,相信娄家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娄琛自然也明白这些说辞自然不是仅仅八岁的高郁能想得出来的,想来也是靖王千叮咛万嘱咐,高郁才牢记于心。 他微微仰头,眼中波光流转,不再有上一世的惶恐与担忧,只是微微颔首,叩谢道:“多谢二皇子提点,草民定不负圣恩。” “如此甚好。”高郁点了点头,对娄琛两叔侄的回答甚为满意,不骄不躁果然不愧是皇叔看上的人,“那你们就先等着,一会儿的比武时候好好表现。” 说罢他转身离开,徒留一室错愕与惊诧的看客。 高郁虽然离开了,但他一番话却像是石子投入静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场人都知道,这番话虽然看起来都是寒暄客套之词,但却意味深远。 每三年一次的“执剑”人选都是,各个世家都盯着,娄琛作为特例极有可能雀屏中选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这番话的一出众人即使再愚笨也知道,娄家是有后台的,而这个后台不是别人正是高郁口中的皇叔,南梁唯一一位闲散王爷——靖王高哲端。 举贤不避亲,南梁能如此强盛在强敌环伺中立于不败之地,官场的清明也是一大原因。 南梁一向能者居上,即使出生贫苦,只要有机会照样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所以虽然娄家早已成为落魄氏族多年不曾进京不说,更因为当年之事被京中世家望族排斥在外,在场众人也不敢小觑。因为保不齐在这一代就会有能人脱颖而出,重新光耀门楣。 况且,能让王爷另眼相待甚至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让入场时就开始计划,如何排挤掉娄琛这个竞争对手的世家子弟们不得不审时度势,重新计划一番。 于是乎原本对娄家叔侄敬而远之各世家贵族短短时间内,态度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远的开始窃窃私语商讨计划,离他们比较近的世家子弟甚至主动上前攀谈好。 娄琛不喜应酬而且这会儿也轮不到说话,有人攀谈自然有舅舅代为应答,所以他干脆后退一步重新退到了娄烨身侧。 只是与之前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不同,娄琛这次没有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一众人眼光各异的打量,而他的视线则一直在不远处那人身上,不炙热不浓烈,却温柔中带着一丝不舍。 至于被他一直注视着的高郁则因为关注他人实在太多,完全没有注意到娄琛视线的存在。此时的他正坐在为皇子们准备的高背椅上开心的吃着点心,无论是离地小幅度的晃荡着的双脚,还是嘴角的微微勾起的弧度,无不彰显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而实际上,高郁现在的心情也的确称的上美好。 来时皇叔特意找到他,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切要记得当着众人的面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如今圆满完成任务,高郁自是喜不自胜,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江南繁花似锦,闻到了深巷酒香扑鼻,听到了秦淮河畔莺歌绕耳,碰到了苍蔼冰天雪地。 也许是小时候曾在宫外住过好几年的原因,高郁虽然是皇子,回宫之后一直受着皇族最严谨的教育,但他却更爱宫外的人生美景。 可以说,一切不同于皇宫规矩条款的都是他所向往的,一切肆意洒脱的都是他所期盼的。所以这次皇叔提及这事,言道只要他能将娄家嫡子留下就带他出宫游玩之后,高郁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在这宫里没几个可信任的人,除了父皇母后就只有时时关照他的皇叔。 他虽然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意义,可却不明白更深层的含义,只是不懂没关系,他知道皇叔绝对不会害自己便是。因此皇叔吩咐他,只要不与父皇的旨意相违背,他都一律照做,更别提这次还有额外奖励了。 想到出宫后的闲情惬意日子,高郁的嘴角越翘越高,连一旁最爱偷吃的四皇子故意将他桌边的点心偷到了自己桌面上他都没在意。 就在高郁整个人都还在云雾缥缈中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宣叫声打破了他的遐思——“皇上驾到”。 这一声宣叫如惊雷,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原本还在闲聊的皇子们也跟着站起了身,朝着门口的方向俯首,恭迎圣驾的到来。 不多时一身着玄底五爪金龙长袍,脚踏银线云纹云头靴的中年男子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从大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他脚步不急不缓,一路行至大殿观礼台坐在了大殿最高处也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直到大殿中众人疑虑渐深气氛有凝重起来,高台上才传来一声轻咳,继而缓缓道:“平身吧。” 他声音尚带着病弱的嘶哑不如平日一般威严,但此情此景之下,每一个字却都落在众人心头擂鼓,振聋发聩。 “谢陛下。”众人俯首跪拜谢礼,这时候胆大些的还能在还礼时偷偷瞄上一眼,胆小些的却早已两股瑟瑟直不起腰来。 而高台之上,南梁高瑟却如处群山之巅睥睨山谷众生一般,细细打量,将在场众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同时也有了一些考量。 因着皇帝刚刚病愈,不便多言,所以前头那些场面话都省了去大半,只是夸了一番今次执剑候选个个出众,让众人好好表现。 倒是这次负责选拔的礼部官员多了个心眼,宣布了比武规则之后,他特环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道:“今日‘执剑’比武目的是为南梁选拔可用之才,我南梁一向能者为上,众位都是经过一番考验最后入选的世家子,身份矜贵。但比武之时拳脚无眼难免会有损伤,所以要是有谁伤着了切莫要逞强,比武而已点到为止,各位务必谨记。” 这话明显是代皇帝说的,即是提醒又是威慑,目的很显然就是要告诉众人,天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是谁敢在比武里耍花招求取胜,那便绝对不会简单了事。 说罢他朝着高台上看了一眼,见皇帝颔首并抬手示意之后,他才叩拜着退到了一旁。 皇帝身边的侍奉太监立刻意会,一声“比武开始”宣告着南梁新一届武将肱骨之臣选拔就此开始,而娄琛重生后第一次考验也随之拉开了帷幕。 “清忠殿”原本是个偏殿,昔日南梁太后酷爱听戏曲,皇帝纯孝就在离太后住处不远的地方修建了这样一座大殿,闲暇时带着几位贵妃与太后一同听曲,倒也是天家皇庭难得的温馨时刻。 执剑武试原本是要在前殿的教武场进行的,但因着圣上龙体欠安,故而改到了室内。 说来也是,太后殡天之后“清忠殿”便再也没有使用过,这次为了选拔特意开启大殿并改造成了比武场,也足以体现圣上对这次执剑选拔的关注。 擂台由戏台改成,用红木制成的栏杆一分为二,划分成了两个场地。而擂台的旁边则高高竖起一面烫金龙腾底纹的“花名册”,三十二人姓名与氏族皆列在榜上,娄琛的名字位列末尾,单独成行并无对手,一眼望去好不显眼。 前一世娄琛看到那高悬的大榜时好不害臊了一阵,深觉自己这一遭出现的突兀,入选已是特例不说,比武竟然也如此夺人眼球。这样一来他更是感觉压力倍增,若是表现不好不仅有损娄家颜面,更是有负靖王青眼。 但这一世他却再无闲心注意这些了,因为武艺招式虽然早已牢记于心,多年征战中的实战更是让他融会贯通,但就跟那位礼部官员提醒的一样,执剑选拔虽然不能用利器,但拳脚比试难免有所受伤。 他记忆里上一世比武之时就曾有人因急于求胜,走了歪门邪道。结果当然是当场被发现,不仅废除了资格还连累父亲贬官。只是可惜与之比武之人,被暗算之后受了重伤,最终未能入选。 楼琛把不准世界的轨迹会否因为他的重生有所改变,与他比武之人会随之更换,所以丝毫不敢懈怠。将视线收回,他一边注视着台上的比武,一边偷偷运起了功法。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身体,招式他牢记于心,但当年的内力力道却早已生疏了。 然而在将一股真气注入指尖后娄琛却蓦地背后一凉,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他的内力虽然流转无碍,但在凝聚之后竟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还不等发挥作用便如泥牛入海,在指尖就消散了去! 片刻后,向来仁厚的南梁皇竟将密报往桌上一拍,怒不可遏道:“‘淮南路’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半年的税收竟有十之三四入了他们的口袋。如今竟然还贪心不足,打起了官盐的主意,这要是再让他们如此无法无天下去,岂不是要自立为王了!” 税收乃国之根本,靖王深知其中要害,不敢轻易断言,只能劝解道:“皇兄息怒,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哼,朕登基不过八年,这群人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了八年的税款,要不是这次淮河大水,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对灾银动了心思,朕恐怕直到殡天,也不知道的朕的好弟弟竟然背着朕做了这些事。” 淮南是豫王封地所在,当年夺嫡之争,皇室内乱。 当今圣上以一人之力抗衡杀兄夺位的肃王,但终究势单力薄,只护下了两三个兄弟,这其中就包括现今“盘踞一方”的豫王高哲棋。 事实上当年一场混战,除却已逝的几位皇子,剩下的那些全都过的不错。 除了久居西北的靖王以外,劫后余生的两位皇子,在成年之后当今圣上给都封了王,赐予的封地富足不说还山清水秀,极为适合调养生息。 “豫”字有欢喜c同乐之意,豫王当年身受重伤,落下了病根,南梁皇赐淮南予他,并取“豫”字为封号就是希望豫王能知前苦忘既往,珍惜现在。 却不想他有心照拂豫王,豫王却在长久安逸的生活中生了异心,觊觎起了皇位。 八年来,明面上兄友弟恭,安心做他一方之王,实际上却做起了淮南贪官的□□。那些贪污的税银,恐怕有一大半都进了豫王的口袋。 现如今豫王还想对官盐动手,恐怕是坐不住,想要翻天了。 “皇兄,臣弟这次虽是以探亲的名义进淮南私下了解赈灾情况,但到了淮南之后却发现周边耳目众多。淮南尚且如此,‘两浙路’更是可想而知。”靖王想起刚到淮南的那些日子的,当地官员虽然明面上恭敬相待,处处照看的周到合宜,但暗地里却从未放松过警惕。 他不过以探亲的名义探访亡妻父母,在淮南停留了几日,就有不下数十人次在府外外日夜盯梢。若真的换了御史大夫奉皇命入淮南探查,可以想象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这样阳奉阴违,御史即使真有心调查,恐怕也是处处掣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一点他在密报上没有提到的是,那些官员背后依稀有德妃父族谢家的影子,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他并不敢妄加判断。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只能等之后再细细去探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渡头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淑贵妃望着沉默不言的娄琛, 心中酸涩难当。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 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 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 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 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 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 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 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 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 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 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 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 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 淑贵妃虽有犹豫, 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脱困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神思抽回,看着眼前锦衣华服容貌依旧的淑贵妃,娄琛才恍然, 确定他是真的回溯时光,重生了。 只是命运捉弄,他终究是回来的有些晚了,时光已逝c年华兜转,裕姨已成了当今陛下最宠爱淑贵妃, 而高郁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会追在他身后,吵着闹着要他抱c要他背的小孩儿了。 他们之间用皇权与身份竖起了一道墙,一道他上一世用一辈子也没跨过去的墙。 淑贵妃望着沉默不言的娄琛, 心中酸涩难当。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 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 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 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 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感受过悲欢离合,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 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 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 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 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 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淑贵妃虽有犹豫,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那时高郁听从安排行事不过是想让母亲安心,而知高郁如他,自然明白高郁怎可能是那种任他人安排,得过且过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局面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这一声“小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 让娄琛仿佛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庆州郊外的小山村,回到了曾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是的,娄琛撒谎了。 他不仅去过西北, 还曾经在那里居住过许多年。 他在那里成长蜕变, 遇见了淑贵妃, 见证了高郁的出生c成长, 也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惨痛的离别。 时隔多年,娄琛仍记得当年的情景。 当时皇室内乱,先帝突然暴毙驾崩,一直觊觎皇位的肃王突然发难,为了黄袍加身,他竟不顾兄弟情义, 率私军将皇宫包围不说还囚禁了一众接到消息后赶到宫中奔丧的皇子,逼太子交出诏书。 太子本有所准备, 但怎么也料不到同胞弟弟竟如此狠毒,竟在他们吃食中下了药。一时不察被俘后他死也不肯交出先帝遗诏,并且以“礼c义c孝c悌”将肃王狠骂了一通。 可为了皇位肃王已处心积虑藏锋多年,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威逼利诱, 在太子仍不肯交出诏书之后,竟恼羞成怒的他竟放弃了遗诏, 一杯鸠酒将太子毒杀。 弑兄夺位, 当时的肃王已然杀红了眼, 他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不仅如此,因为担心手握兵权的靖王逼宫,他还与北齐勾结,放出漏洞让北齐趁机南下,以此拖住靖王回京的步伐。 就是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娄琛的外公——曾任先帝“执剑”,后因从龙有功获封“护国将军”的娄敬德将军带着一众部下殊死搏斗,终是为在外抗敌的靖王获得了勤王的时间。 僵持了一个半月,本以为天下大局已定的肃王终究还是败在了靖王手中,最后自杀而亡。 历史留给百姓的只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但留给皇室的却是一次残酷的教训。 肃王残暴凶杀成性,被软禁宫中的几位皇子与王爷,最后救出来之时除了当今陛下,也就剩下了两位尚且年幼的皇子。 但皇子们毕竟身娇肉贵,一个半月的软禁中他们吃尽苦头,陛下甚至因此落下了旧疾,之后几年日日与药草相伴。 结局是惨痛的,但国家仍要继续运作下去。 然而奇怪的是,勤王之后最大的功臣靖王却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皇城。 西北北齐虎视眈眈,靖王为保国之安宁远赴战场无可厚非,但军不可一日无帅,国也不可一日无君。 为了稳定民心,当时的当务之急就是选出一位新的皇帝,带领南梁度过这一艰难的阶段。 但选谁,却成了最难办的问题。 靖王主动离京已然代表放弃皇位,那么接下来能立的就只有留在京中的几位皇子。 论嫡,太子已然薨逝;论长肃王畏罪自杀,那就只剩下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陛下。 所以一番探讨之后,群臣百官决定立三皇子为皇,登基为帝。 而就在这个时候,重伤未愈的娄敬德却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了先帝遗诏,来到了大殿上。 他当着百官的面当众宣读遗诏,宣先帝遗嘱——若有万一则让太子继位,登基为帝。 现如今太子虽已薨逝,但太子嫡子却尚在。娄敬德向来恪守先帝皇命,从不怠慢,因此即使百官反对,他仍然坚持立太子遗腹子为新帝。 可如若当真立皇太子,这其中的弊端又实在太多,变数太大,不知将来事不说,新君年幼托孤老臣,靖王c三皇子还在的情况下,新帝极有可能被架空权利,成为傀儡;又或者皇太子母亲一族强势,再次出现太后干政c外戚乱政的情况。 世家氏族们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变数不管,且退一步说,若立三皇子他们还可根据这次平叛的贡献,从中谋利,尤其是当时谢侧妃,如今谢德妃。 三皇子并未娶正妃,所以一旦登基她就是后宫之主。诱惑如此之大,谢氏一族怎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一番争斗后,当今陛下虽然无奈,并不愿登基为帝,但为了天下稳定,也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并且暂时将娄敬德软禁。 娄琛当时才四岁,正是记事的年纪,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外公被软禁之后母亲与父亲经历了怎样一番争吵。 母亲怪父亲冷血,她长跪门外苦苦恳请,只想父亲能帮外公说一句好话,求一句情。但父亲却为了在夺嫡之乱之中保全族人,不愿参与这些争斗,连一句好话也不愿说,更遑论支持立皇太子。 最后绝望之下母亲竟逼父亲写下休书,而后连夜离开了林家。 娄琛后来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着急,因为新帝一旦继位,那手握先帝遗诏的外公绝对不能留。从小与外公感情甚好的母亲,不可能眼见外公去送死,两难之下她最后选择了孝义,抛弃了丈夫与尚且年幼的孩子。 然而娄琛的母亲深知他外公的脾性,知道无法劝服他认新帝为皇,所以就联合“镇国将军”昔日下属,准备将人劫出。 但她万万没想到,真等着她带人闯入软禁之所之后,她的父亲却不愿随她离开。娄琛母亲万般请求皆被拒绝,无奈之下只能先行离开,却没想在逃走的时候却惊动了守卫的官兵。 惊慌而逃的她下意识的沿着昔日熟悉的路线而走,逃着逃着竟来到了林家附近。 林家离城门极近,她便想着在附近躲一夜再想办法出城。 然无巧不成书,就在她准备逃离京城的时候,却遇上了偷偷溜出来的娄琛。 娄琛其实在母亲含泪与他告别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时候的他睡的迷迷糊糊的,却隐约感觉到或许从此就要失去母亲了。 所以睡到下半夜醒来寻不到母亲之后,鬼灵精的他竟趁着侍女打瞌睡的时候,偷偷从后院的狗洞爬了出去,并且就那么巧,才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逃路而来的母亲。 接近林家将孩子送回只会给林家带来灾祸,放任不管又怕追兵伤着娄琛。 母亲慌乱之下,只好带着年幼的他一起逃走,却不想离开容易,再回去却难如登天。 母亲不知道的是,也就她逃脱后不久,知道大局已定c无力回天,但却谨遵先皇遗愿不愿背弃承诺的外公,就已经自尽身亡了。 而外公临死前只提一个请求,那就是求当今陛下放过她女儿。 陛下感念娄敬德一片忠心,于娄家心有所愧,终是应了下来——这也就是次日娄琛母亲能够带着娄琛那么轻易离开京城的原因。 但仓皇而逃的他们却对这些全然不知,离开京城后母亲带着娄琛一路向西,打算去到西北找在那边打仗的舅舅。 却不想那时舅舅受了伤,被靖王偷偷的带回了江南调养,于是阴差阳错,他们就这么生生的错过了。 但常言福兮祸之所伏,就在寻人无望之下,他们来到了庆州,遇到了现今的淑贵妃。 淑贵妃原名苏沫儿·裕,是庆州外一个少数民族部落头领的女儿,淑玉是当今陛下为她取的汉名。 在外逃难了几个月的他们受尽了颠沛流离的苦,见那儿民风淳朴,且追兵并没有再追上来之后,娄琛的母亲就决定暂时在那儿住下来,想过段时间天下安定之后,再去寻弟弟娄烨的帮助。 哪知,他们这一住就是四年。 四年里娄琛看着高郁出生,看着他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喜欢高郁,喜欢那个总是爱对着他咯咯的笑,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的小弟弟。 四年间高郁慢慢长大,他也曾背着高郁漫山遍野的跑,也曾带着他下河摸鱼,也曾带着他偷偷捉弄过邻家的小女孩儿,也曾跟他一起挨过两位母亲的打。 如果不是那日陛下派来的人找到他们,也许娄琛就会跟高郁一起,一辈子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世事没有也许。 娄琛还记得皇帝派人找到他们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湛蓝的天空如一泓化开的蓝宝,美的令人炫目。 吃过午饭后闲来无事,他就带着高郁上了山,想要在山里打点野味给小馋猫高郁解解馋。没成想野味没打到,却发现了一大队穿着南梁军装的官兵。 把人误认成了追兵的娄琛一下就慌了神,他想通知母亲赶快逃走,却在带着高郁慌忙逃走的过程中不小心失足,一起摔进了山沟里。 娄琛为了护住高郁当场被摔断了腿,断骨之痛太过剧烈,让他生生疼的晕了过去。 若是时间能回溯到那时,娄琛即使活活疼死,也绝不会再晕过去,因为也就是那一闭眼,等他再醒来时高郁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高郁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转机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所以他这是时间回溯了? 杀伐征战十余年, 忠君爱国c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娄琛自心底里就不信那些神话传说。 他不信鬼, 不信神, 即使穷途末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只靠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他却没想到轮回回转天意弄人, 竟能遇上这般玄幻的事情——前一刻还在悬崖边等待死亡的到来, 下一刻却峰回路转回到了十余年前。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 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 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 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 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 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 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 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 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 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 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只是不同于“奉笔”的文辅,“执剑”之人可随身携带兵刃,司护卫之职,待新皇登位之后可入仕掌兵马效天子 。 他们忠心与否直接关系着皇子们的安危,更能影响他日南梁武治昌盛,所以高祖定下规定,为验其品性与心性,将统一以三年为周期暗中考核,到时间了再在考核通过的子弟中选拔一批,作为已经开蒙皇子的“执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既保证了文治昌盛,又保证武治安康——这也就是南梁虽然兵马不胜,却能在列强环伺中屹立百年不倒的原因。 三年一期,中了的人就是天子手下重臣,前途无限不说,若是辅佐的皇子他日登上大宝更是可能一步登天。 所以每一期“执剑”的选拔竞争都异常激烈,各路簪缨世家都牟足了劲儿把自己最看好的子弟往殿里送,品阶低的小官更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全都盼望着能一朝鱼跃龙门,得皇子亲眼。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期参与“执剑”选拔与过往相比更为激烈,原因还是要归咎到当今圣上身上。 前一年选侍之际恰逢太后殡天,陛下为母守丧无心顾念闲杂琐事,所以本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进行的仪式硬生生拖了一年,要不是大皇子过完年就已九岁,习武之事耽搁不得,以陛下处事不急不缓的习惯,恐怕真会再拖个两年,等下个三年之期到时再合并选拔。 娄琛这一年已经十二岁,照理说已近舞勺之年(十三岁)且长期生活在边疆的他是没有资格入选“执剑”的。却不为何,前月一道皇命下来,竟钦点了他为新一任“执剑”候选,且命令即日启程耽搁不得。 接到圣旨之后不仅是他,就连常年淡然自若的娄烨也十分诧异,圣旨的内容显然不符合常规,但是圣上开恩竟赐下如此厚泽,娄琛即使忐忑也只能受着了。 不过好的是,除了选令以外,一同送来的还有亲属令。 “执剑”候选通常会由父辈选一人亲自护送至皇城,且一同参加筛选以鼓励士气。 娄烨虽然按血脉上来讲其实是娄琛的舅舅,但因着某些不便言说的陈年旧因,娄琛在宗谱上实际是记在娄烨名下的。 因此在外娄琛只能恭敬的尊称称娄烨一声父亲,只有私下里无外人之时,才能亲昵的叫一声舅舅。 这“亲属令”除了娄烨无人能领——这也就娄烨身为戍边大将军,却能在非述职期内离开驻地到京城的原因。 上辈子赶路的那一个月,娄琛与娄烨两人各有所思。 娄琛是竟兴奋又忐忑,为将要见到那人而高兴,却因为可能要离家多年而担心母亲。 娄烨则想的更多,疑惑圣旨的来由,担忧往昔,今昔,未来 不过他的疑惑与担忧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道特殊圣旨送来原因,因为就在“执剑”少年候选到齐之后,下了学的皇子也刚好徐徐而来。 娄琛在听到太监传声的时候心中咯噔一跳,指尖不自觉的颤抖。 这一次的重逢是他与那人命运纠葛的开始,自此以后两人命运息息相关,祸福与共。 而如今,刚刚重生就面临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见那个人娄琛内心似有惊涛骇浪,在巨浪中沉浮的他纠结不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那复杂的感情所淹没,再次堕入无尽的深渊。 娄琛被心中狂躁的情绪逼的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往后挪动脚步,半边身子躲到了娄烨身后,埋下头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越是逃避越是躲藏,某些事却会偏偏找上。 就在娄琛整个人快隐没在人海中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说来也怪,那视线原本聚焦在一旁的娄烨身上,却在余光瞥见娄琛的时候定了点,而后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感觉到身上落下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周围人恭敬的叩拜声中,娄琛轻叹一口气,终于认命的走出了阴影。 待他抬起头来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望见了那个人,那个他上辈子为之而战,为之而死的男人——未来的南梁皇,现今二皇子,高郁。 高郁是南梁皇的次子,淑贵妃所生。 当今圣上高准虽然文治武功皆平平,只一心痴迷于书画山水,但他几个儿子却都是人中龙凤,有经世之才。 高郁作为次子既非嫡又非长,最后能在夺嫡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除了娄琛的全力支持以外,不得不说高郁本人也颇有王者风范。 成年后的高郁擅忍有谋,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缺点,喜恶都隐藏的很深,为了达成目的有时连自己也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在史书上一般都是枭雄,有勇有谋却被命运捉弄。但高郁不同,他蛰伏多年等待时机,最后成功夺位登基称帝,也算是破了史书传言。 不过无论未来的高郁如何多谋善于利用人心,那都是经年之后的事了。 还没经历人生最大挫折,没有被抛弃被欺辱的高郁,这时候还只是个被父母宠爱过头的小皇子,脾气既傲又倔,但又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高郁如今不过八岁个头才到娄琛胸口,着一身描金滚边蛟龙紫瑞袍,面容不似经年之后那般肃然狠厉总是不怒而威给人强强的压迫感,相反,这时还是个小包子的他面容乖巧而青涩。 皇子不到出宫时都不能束发,高郁就梳着垂髫,一头传自母亲的乌发衬的面容更显白皙粉嫩,还没长开的五官小巧而秀挺,尤其是那双似韵了一汪清泉一般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挤在肉嘟嘟的脸庞上,可爱又灵动,令人忍不住心神向往。 而此刻这个看似乖巧懂事,其实顽皮成性的小皇子,在众人面前正努力的维持着皇子的仪态,言行举止皆有皇家风范,礼数也是极为周到。 在娄烨带着侄儿行过礼后他才将视线收回,慢慢抬手,似模似样地端着架子,用还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奶音,字正腔圆道:“娄将军免礼,本宫早就听说娄将军的大名一直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将军果然英勇威武有大将之范。” “二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 虽然眼前的人尚且年幼,娄烨却丝毫不敢懈怠。他早年曾见过高郁一面,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记忆更谈不上熟悉,所以他料定高郁径直走过来并不仅仅是寒暄两句,而是意有所指。 而事实正如他所料,高郁嘴角弯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娄将军忠勇之将,为南梁驻守边关多年,功劳苦劳都是记在军机营功劳簿上的,有机会自然要予以嘉奖。不过,虽然是圣旨恩赐也得担得起这份恩惠圣意才行。”说着高郁黝黑灵动的大眼转了转,对着一旁娄琛道:“这位就是娄家嫡子吧,果然少年才俊仪表不凡。”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娄琛身上,却没想到就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娄琛也正一瞬不瞬地看向他,微微低垂的眼眸波涛汹涌,似有万千情绪在挣扎。 高郁瞬间愣住了,一种诡异的情绪像是经由那双眼睛传递到了他身体里,然后自心头蔓延开来。那之中着一丝悲伤,一丝愤怒,还有一丝他现在这个年纪尚不能体会的酸楚。 只有八岁的高郁尚不懂那些情绪的含义,只觉得娄琛深邃如海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他去探寻深究。 可惜最后终究是徒劳,那些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情绪让他无端烦闷,他甚至忘记了接下来该说的客套话语,嘴巴一撅,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燥火。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前,一直默然的娄琛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有些无措的收回手,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小琛,你还在怪裕姨当年的不辞而别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成都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说到这儿淑贵妃微微蹙起了眉头:“小琛,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裕姨别担心, 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娄琛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习武之人伤筋动骨是常有的事, 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就你最机灵, 要你在郁儿身边陪着,我也放心许多。”说着淑贵妃颇有些遗憾的道, “只是可惜, 陛下最后将你指给了靖王世子。” 娄琛淡淡回道:“陛下圣旨, 身为人臣只能遵守。” “也是, 陛下决定的事儿, 哪儿是我们能左右的。”淑贵妃笑笑道,“不过说来也是,前些日子我还在想,郁儿即使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 但再见之后仍然对你特别的关心。要不怎么说你们两人有缘呢, 那时候我跟你母亲开玩笑,要是生了闺女就指给你当媳妇,可惜最后是个混小子。” “这样也挺好的。”娄琛思索片刻,最后还是道:“裕姨,我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淑贵妃见娄琛表情严肃, 也收起了笑脸:“小琛你说, 只要裕姨能帮得上的忙的都行。” “不是什么大事。”娄琛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既然高郁已经忘记我,忘了在庆州的那些日子,那裕姨就让他忘了吧。” 淑贵妃闻言颇为惊骇:“小琛你” “裕姨,我不是一时赌气。”娄琛打断她的话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孩提时的感情,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即使当年没有分开,说不定长大之后各奔东西,高郁有了自己的生活之后也会将我忘了。好一点逢年过节的时候记起还会记得来一封信,差一点的那就真的是两家人了。” “况且如今他是皇子,我是靖王世子的执剑,身份有别不说,立场还不同,如若交集过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娄琛眼神淡然,嘴角轻轻勾起,“所以裕姨你瞧现在,不记得前程往事,就让高郁简简单单,做他的南梁二皇子不也挺好?” 淑贵妃闻言,轻叹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郁儿。”淑贵妃秀眉不展,她也知其中凶险,可犹豫再三还是替高郁争取了一个可能,“但是小琛,郁儿要是有朝一日记起了当初在庆州的事裕姨也希望你不要骗他,也不要疏远他。” 娄琛点点头,知道淑贵妃的顾虑:“裕姨你放心,小逸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弟弟,我会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的。” 剩下的话娄琛没说,因为他知道若不刻意提及,高郁绝不会记起来往事来,跟上辈子一样,把那段时光永远尘封在岁月里。 听娄琛称呼高郁为“小逸”,淑贵妃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小逸”是高郁的名,逸者,安逸闲适,她只希望她的郁儿能像这个字一样,一辈子都安乐顺遂。 两人不便在小厨房久留,于是说完话娄琛就真端起盘子与宫女一块儿离开了。 淑贵妃喜极而泣哭红了眼,为了避免高郁怀疑,只好回房抹了少许妆粉,待确定看不出来之后,才施施然的来到了前殿。 耽搁了一小会儿,待淑贵妃出现的时候,饭菜已经全部备好了。 此刻两位殿下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身后“奉笔”c“执剑”随侍在旁。 只是本应相对而坐的两人却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表情僵硬,各自不搭话,气氛好不诡异。 见淑贵妃出现,两人才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行礼问安。 淑贵妃瞧着自家儿子气鼓鼓的包子脸,忍不住笑了出来:“郁儿怎么了,身为主人怎么能怠慢客人,让世子殿下一个人坐那里?” 高郁瘪着嘴,心中委屈的很。 刚才换完衣裳后就跟林书芫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着母亲回来。哪知他刚落座,原本正扒拉在窗边朝外张望的高显却突然跳了出来,把林书芫挤到了一边不说,还捞住了他的胳膊。 别看高显年纪不大,但劲儿可不小。挽住高郁的胳膊就跟小铁链似得,既紧又硬,高郁废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挣脱开,只能放弃挣扎,无可奈何的看向高显,想知道他搞什么鬼。 而高显则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左右瞧了瞧,然后凑近了他耳边问道:“二皇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家阿琛啊?” “我没有!”高郁想也不想的立刻否认。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琛!他做梦都想让阿琛做他的“执剑”! “果然是这样”高显闻言立刻收起了挂在嘴角的笑,表情说变就变:“那二皇兄就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自己从小在西北长大,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 一边说高显一边还抹起了眼泪,嫩白的小脸儿上一双水汪汪大眼泛着淡淡的红,抽抽搭搭要哭不哭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高郁见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没有嫌弃靖王世子的意思,虽然因为执剑之事他心中尚有心结在,但究其根本事也不能怪高显,他也只是听从皇命而已。 若没有“择剑宴”上发生的事儿,高显这会儿恐怕还在西北做他的靖王世子,天高皇帝远的好不自在。 只是回宫多年他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喜欢的人,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赐给了高显做“执剑”,心中难免会有些情绪。 但高显这些日子心情郁结,也只是生自己的气,并没有真要迁怒任何人的意思。就连娄琛他也只是拉不下脸来主动要求和解,要不早晨上“礼学”课的时候,他也不用特意找个理由才敢上前搭话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高显,高郁软下声音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嫌弃你是西北来的,更没有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二皇兄你骗人。”高显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的问道:“要是没有不喜欢,那今日下学之后为何理也不理就离开?” 高郁一下被噎住,那会儿他还在生闷气,只想眼不见心不烦快些离开,哪晓得正在跟四皇子说话的高显竟然还有空注意他的言行。 被抓住个正着,高郁只好投降道:“我没有好了,好了,你要怎么才能不哭” 要是让父皇知道他把靖王世子惹哭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二皇兄你,你,答应我一件事。”高显抽抽噎噎道。 只要高显不哭,即使十件百件的事高郁这时候也能应下来:“你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岂料这一回答正中高显下怀,他立刻顺杆爬道:“既然二皇兄不讨厌显儿那以后显儿能下了学,能同二皇兄一起用膳吗?” “”高郁看着满心期待的望着他的高显,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什么初来乍到不招人喜欢,什么被嫌弃,通通都是借口,高显一直打的都是母亲所烹饪的羹汤的主意! 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何况身为皇子的高郁?即使吃了亏,高郁也只能生生咽下去,咬牙切齿的应了下来。 也因此,淑贵妃到时才见到了刚才那一幕。 见救星来了,高显立马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跑了过去,一把扑进贵妃怀里,喜滋滋的道:“贵妃娘娘,二皇兄没有怠慢显儿,是显儿太开心了一个人坐不住,才换到了二皇兄对面。” “哦?”淑贵妃摸了摸高显的头,“什么事让世子殿下这么开心?能告诉本宫吗?” “嘻嘻。贵妃娘娘,显儿可喜欢你做的莲子羹了,二皇兄怜我一个人在宫里孤苦,所以答应显儿以后要是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同他到贵妃娘娘这儿来用膳。”说罢他还特意叫了一声高郁,“二皇兄,你说是不是?” “哼!”高郁看着明显撒娇卖乖的高显,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但答应的事情却不能反悔,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撇开脸去。 知子莫若母,淑贵妃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一见高郁的表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索性一起用午膳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对于高显的主动亲近,她也颇为乐见其成。 一来靖王世子地位特殊,若能得他帮助,高郁之后即使不能登上九五,出宫建府一方为王也会顺利许多;二来娄琛身为世子唯一的“执剑”,自然需时刻跟随,这样一来他与高郁相处的时间自然多了许多,若是相处之中能忆起旧时情谊,自然最好不过。 因此对高显的请求淑贵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原来如此,既然世子殿下喜欢,那日后下了学不妨与郁儿同路,本宫殿里其他没有,吃食倒是许多,只要世子殿下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显笑的牙不见眼,“贵妃娘娘真好。” 南梁皇颇为好奇的道:“你们都想要娄侍选做你们的执剑?” 这下四兄弟言行倒是都一致了,纷纷跪拜道:“求父皇成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家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林书芫, 娄琛元父(过继娄家之前)林致远的嫡子, 从血缘上来说是娄琛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现在在宗谱上来说却是全无关系的陌生人。 娄琛上辈子到高郁身边任执剑的时候, 林书芫已经跟着高郁好几年了, 两人感情甚笃,每日下了课都会一起回淑贵妃那儿用膳。 娄琛也曾羡慕过两人的情谊, 觉得要是自己能早一点进到宫中,早一点同高郁重逢那他身边的人一定会是自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高郁的喜好,也没人比他更会照顾高郁,因为那是他一直都在做的, 从出生到牙牙学语, 再到被迫分离。 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娄琛进到宫中时两人关系已亲密无间,就如现在这样,他只是个旁观者。 也正因如此, 上一世娄琛才一度觉得自己是高郁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因为林书芫死了,自小跟在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而今重活一世,娄琛再见林书芫,心中感慨万千, 有欣喜c有忧心, 却再无当初的艳羡。若是可以, 他只希望林书芫一定要活着,平安顺遂的长大,那样高郁也不会孤零零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娄琛定定的看着林书芫,而林书芫此时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复杂似有话说。 也就在这时,高郁的声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阿芫快走了,今日母妃亲自下厨做的莲子羹,要是去晚了本宫可不保证还会给你留一份。” 林书芫一听,原本想要对娄琛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深深的看了娄琛一眼,然后转头应道:“这就来,殿下。” 说罢他朝着娄琛点点头,转身离开。 可谁知就在这时候,本来还在同四皇子说话的高显却突然冒出了头,停下与高彦的对话,朝着高郁的方向看了过:“莲子羹真的吗?我最喜欢喝莲子羹了,可是父王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都不让厨娘给我做。” 说着他丢下四皇子小跑两步到了高郁身边,然后眨巴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可怜巴巴的问道:“二皇子殿下,我跟阿琛能去你那儿蹭一顿午饭吗?” 高郁: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抢了他的执剑不说,还想抢母妃特意为他准备的莲子羹!而且,而且阿琛哪儿是他叫的,明明是他的“阿琛” 被抢了心头好的小孩儿脸色臭的有够难看,为了保持皇子礼仪,以免出口成“脏”,他只好将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若是一般人,见高郁这般模样也该知难而退了,可高显偏偏是个异类。他跟没发现一样,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道:“二皇兄你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父王管的太严了平日我多吃一个蜜饯都能被他念叨半天但要是殿下主动邀请,父王定然不会责罚。” 高郁扭过头,继续不理。 高显则锲而不舍,说着说着他还拉了拉刚走到他们身边的娄琛,讨巧卖惨道:“而且不仅是我,阿琛也很想去啊阿琛更惨,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连午饭都找不到地方吃,只能跟着我到处蹭吃蹭喝阿琛,阿琛,你说是不是?” 娄琛看着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高显,以及几分犹豫几分期盼眼神的高郁,艰难的点了点头。 上一世高郁从未邀娄琛一起用膳过,所以即使想尽办法,娄琛也是很久之后才得了机会得见淑贵妃。但这一次,他若是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见见那人,或许事情会有其他的转机,毕竟他也是时候与那人联系了。 高郁没料到娄琛竟也是这般想法,犹豫再三,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本宫准你们一起用膳了。” “多谢二皇子殿下!”得到了高郁的首肯,高显登时笑的牙不见眼,末了他还转头问了问呆愣在一旁的四皇子高彦,要不要一起用午膳。 高彦哪儿敢去淑贵妃宫里蹭吃的,登时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告歉说了声有事就一溜烟跑了。 高显看着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一样,逃也似的溜走的四皇子,啧啧了两声。 说完他转头对着高郁,甜丝丝的道:“二皇子我们走吧,上了一上午的课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高郁: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就这样一行四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朝着淑贵妃所在的含象殿出发了。 未出宫的皇子们与母妃同住后宫,妃子们居所离崇文馆不算近,所以来时都乘了轿撵。 但也许是为了彰显皇子的气度,高郁这一回走的慢悠悠的,轿夫脚程放的那叫一个缓,一炷香就能走到的地方,愣是让他翻了一倍。 等到了含象殿时,已是正午烈阳当空。 高郁先前还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等真到了含象殿却突然着急起来。 人刚进大殿门,高郁已朗声呼唤道:“母妃,母妃,孩儿回来了” 当真是孩童心性,在外还忍的住,到了自己“家里”就本性毕露,娄琛见状忍不住笑了笑,嘴角拉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高郁领着人熟门熟路的往前殿走,待他们进的殿门,却听一声如环佩轻响的声音响了起来:“郁儿回来了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温柔如水,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而下一瞬,一个身着素粉轻纱罗裙,秀发披垂素肩的女子就轻轻走了出来。 来人脚步轻盈,不急不缓,眉如远山眼含秋水,朱唇不点而艳,最是醉人的还是那双与高郁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盈盈一笑醉人心魂,未施粉黛却已然美艳不可方物,真可当的上是天姿国色。 饶是性格跳脱的高显见了来人也着实被惊艳了一番,瞪大了一双杏仁眼,张着嘴巴喃喃道:“贵妃娘娘好美。” 淑贵妃闻言嘴角翘起,贝齿微露,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腰,双目直视高显亲昵的道:“你也很可爱啊,小童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靖王世子登时就红了脸,结结巴巴道:“贵,贵妃粮娘好,我叫高显,今年五岁。” “我当时那儿来的小童子,原来是靖王世子。”淑贵妃捏了一把高郁粉嫩的小脸,温柔道:“靖王世子好。” 高显脸蛋儿红扑扑的,讷讷的叫了声好。 淑贵妃见状笑了笑,然后朝着高郁问道:“郁儿今儿个怎么想着邀请世子过来用膳?” “他”高郁很想说才不是他邀请,明明是那小皮猴子死皮赖脸跟上来的,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他堂堂南梁二皇子,才不跟这种可怜巴巴没有母妃教养的小孩儿计较。 于是给了高郁很是大度的给了高显一个台阶下,解释道:“父皇说了要兄友弟恭,世子久居西北未曾尝过京城美食,孩儿知道母妃今日做了莲子羹,所以特意邀世子殿下一同分享。” “原来是这样啊?”淑贵妃弯了眉眼看向高显,而高显则忙不迭的点头。 “那正好,今日母妃也有些口馋,所以多做了几道菜。”也亏得高郁身边随侍太监聪明,一早就遣人回来通报,要不真让高郁如此大大喇喇的领着人回来,淑贵妃到时也得忙乱一番。 说罢她又转头对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止兮你带殿下和世子下去洗漱,换件衣裳。” 虽然是秋天了但这日头还是毒的很,高郁进门的时候不过跑的急了点,此时额头上已经出了汗。 高郁谨守皇室礼仪,自然不会着脏衣用膳,行了个礼就想着带人先去换洗一下。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淑贵妃却叫住了高显,忽得问道:“世子殿下今儿个菜做的有些多,还有几道菜没有上。本宫怕止钰一个人忙不过来,能不能借用一下世子殿下身边这位侍卫?” 殿里那么些个太监宫女哪儿需要问世子借人? 可高显一见贵妃就昏了头,自然是她说什么的好,于是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可以。娄执剑,你可以要好好帮贵妃娘娘上菜。” 言辞间连“阿琛”也不叫了,直接叫上了“娄执剑”。 娄琛面上不显,恭敬的点点头,而后便跟着侍奉的侍女出了门。 含象殿内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离用膳的前殿不远。 待遣退身边侍从后,一直笑盈盈的淑贵妃突然收敛了笑容,目光灼灼的看着娄琛。 伸出涂了蔻丹纤纤玉手,她犹豫再三,好一会儿后才终是下了决定,温柔的摸了摸娄琛的头顶,颇为感慨的道:“小琛,你长大了。” 然而就在这座守护了南梁北方三百多年安宁的山脉之上,一场逃亡正在进行着。 不,也许这称不上是逃亡,而是一场残忍的围剿虐杀。 夜风呼啸而过,黑夜中一队人马正策马狂奔,他们身后的是追兵无数,刀枪剑雨。 “咻” 一柄穿云利箭自后方破空而来,劈开细碎飘零的风雪,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直穿两层守卫的空隙,朝着最前方一人射了过去。 利箭穿破皮肉的声音被兵马嘈杂声掩盖,前方一人身形晃了晃终是无法承受住那箭带去的伤痛,身子一斜朝着一侧滑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决定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那可就难办了,娄侍选再好也只有一个啊。”南梁皇视线一转落到娄琛身上,略带笑意的眼神毫不收敛的将他打量一遍,然后意味深远的问道:“你说是不是, 娄侍选?” 若是旁人在如此不怒自威的眼神之下恐怕早已瑟瑟发抖,但娄琛毕竟重活一世, 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胆色。 他倒是未曾惧怕过南梁皇, 只觉得这事颇为荒谬。 重活一世,自己倒成了香饽饽。 有趣, 当真是有趣。 只是当自己成了这场好戏中一个角色, 被所有人翘首以盼想要一个答案之时,这趣味却就成了负累。 眼见躲不过, 娄琛干脆直面南梁皇的眼神迎了上去, 而后不畏不惧道:“陛下, 草民有事启奏。”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南梁皇对此颇为称赞。 玩味的笑了笑,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娄侍选有何要奏?” 娄琛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瞩目中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高郁脸庞上扫过, 而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花灯之上。 飞蛾纵身扑火,一如曾经的他。 这些日子以来,娄琛也想过, 他与高郁也曾相濡以沫, 也曾生死相随, 高郁不吝啬交与后背,他也从不怕为高郁流血牺牲。他背他郁千里奔驰,他为他打下万里江山,他为他扫平一切阻碍,他是他最锋利的刀,也是他最信任的臣。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只剩下算计与欺骗,利用与掣肘了呢? 娄琛如今想想,大概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高郁心里头那个人开始的吧。 无数次的背叛与离弃让高郁除了他以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可高郁宠他c信他c用他,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身边唯一可靠,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他只是一把武器,一个靶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替高郁争回了王权打下了天下,却没有落得那人一分真心。 他把高郁奉为神,所有的一切只为让高郁开心,而高郁却只是善用帝王之术,玩弄人心。 前世之事历历在目,那些情与爱,耳鬓磨腮间的情话中也许曾有过真心,但却可惜在逃亡的背叛与在权谋的尔虞我诈中,悄悄被磨灭了。 若真的爱他如此,怎舍得让他被天下人唾弃,背一世污名。 后宫三千,该娶的高郁一个没落下,该拉拢的高郁也从来没忽视。 高郁透过他在看着谁,娄琛不知道,但娄琛却知道,他从来不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人。 这份自孩提时代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终究还是枯萎了,高郁说等他回来,他们就离开这困了他们半辈子的深宫。 娄琛赌上所有信了他最后一次,最后却输得彻底——战死异乡,再也没能回来。 如今亭台楼阁仍在,雕梁画栋未改,重来一次,娄琛却已累了倦了。 上一世最后的出征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真心,现在想要掏出一颗完整心来对待仍保持赤子之心的高郁,却也掏不出来了。 所以这一次就让他做个真真正正的纯臣吧,他愿护他一世安稳,只希望高郁永远如现在这般天真善良,不落赤子之心。 为了这些他愿意为他打下万里江山,愿意为他披荆斩棘,但再也不愿泥足深陷,困在看不见希望的“深渊”里,重蹈覆辙。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娄琛终究是想通了,他抬头眼神最后一次带着满腔情意的看向高郁,而后转过头,将赤诚之意深埋心底:“臣愿追随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萧风声起,吹落秋黄枝叶,只剩满园鸦雀无声。 南梁皇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道:“朕许是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娄侍选你刚才说什么?” 娄琛抬首,再也不看满眼难以置信的高郁,只目光灼然,定定的看着天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草民愿追随陛下,守卫京城,护皇城安宁。” “嘶”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无不暗自倒吸一口冷气。 “执剑”侍选的确是可以选择拒绝所有的邀请,留侍当今圣上。 但自□□定下选拔规则几百年来,却从未有过先例,毕竟从龙之功与守卫之职,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琛这一请求可算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下不仅是在场一众世家,就连泰山崩于前犹自面不改色的南梁皇眼神也有些变了。 南梁皇收起了略带玩味的笑,锐利的眼神射向娄琛,眼中满是审视之意。 空气中凝聚着异样的气息,死一般地宁静。 “哐镗” 不知是谁惊惶中掉落了手中的宝剑,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在众人心中惊起一波涟漪。 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靖王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一头顶金丝额冠身着黛紫描金蟒袍的男子,就踩着落叶踏进了御花园。 来人与南梁皇有着五分相像,但比起旧病缠身,精神有些不振的南梁皇,来人意气风发看起来确实要年轻许多。 但若有心人仔细一看,却还是能从他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角,看出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疲惫。 他未作停顿,径直走到南梁皇面前,俯身叩首:“臣弟拜见皇兄。” 绣着精致飘逸祥云图案的衣袖画了个圈儿,动作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武霸气。 靖王久居西北,除了每年两次的述职,甚少回京,更别说参加京中世家的宴席。所以虽然盛名在外,但对于年少的世家子弟们来说却也只是“传闻”而已。 从未见过靖王英姿的他们,此刻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好些胆大包天的甚至冒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偷偷地抬起了头。半斜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中间瞧去,只为一见靖王的风采。 但等他们借着微微闪烁的烛火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靖王与传闻中狠厉霸气杀伐果断的形象差别甚大,来人俊逸洒脱风姿卓然,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靖王殿下,却正挑着眉头看着跪了一地的皇子c世家,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择剑宴’吗,怎的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见到急匆匆赶回来的靖王,南梁皇心中平静了不少,他轻轻笑了笑:“是‘择剑宴’不错,不过今日却是出了一门趣事,皇弟回来的正是时候。”接着转过头,正对着娄琛的方向道:“皇弟可还记得娄家嫡子娄琛?” “娄琛”靖王眼神微敛,鹰眼如炬,将跪在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许久之后才回过头对上南梁皇饱含深意的视线:“多年不见竟长的这般大了,是不错,少年才俊,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皇帝一笑,甚是认可,片刻后才顺着靖王话道:“皇弟既然如此赞赏,还亲自为娄家上书请旨,那就替显儿收着吧。” 靖王俊眉微挑,莫名道:“皇兄这句话所谓何意?” 南梁皇上前两步,拍了拍靖王肩膀甚是关切道:“显儿也已经到了习武识字的年岁,整天跟个那些士兵玩闹像个什么样。西北风沙满天不是久居之地,且皇弟你平日里又忙,无甚闲空照看中秋已近,这次显儿回京之后就别回去了,留在京城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识文习武,还可增进兄弟间的感情。” 话未尽,意已明。 人在家中,“锅”从天降,还不知道自己好日子已经到头的靖王世子高显,正撒丫子漫山遍野跑着。而他的父王——靖王殿下,却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就直接把他给卖了:“谢皇兄恩典。” 南梁皇满意的点点头:“执剑朕也替他选好了,娄家嫡子你待如何?” “尚可。”靖王意有所指道:“只是显儿生性顽皮,还要劳烦皇兄多加教导。” “小孩子嘛,天性未泯是好事,总比小心思多好。”南梁皇视线在跪着的四个皇子身上扫过:“都起来吧,‘择剑宴’继续。” 早已被一番变故吓傻了眼的礼部官员这才似回过神来一样,将几位皇子请回座位,继续这未完的宴席。 天子一言,有若千金。 事已至此,自知无回天之力的娄琛只好叩拜谢恩。 宴席的最后,大皇子退而求其次选了母族谢家旁系,二皇子选了江州司马嫡子。 娄琛的位置由其后一人递补,巧的是递补那人正是上辈子三皇子的执剑,因此一番周折之后,三皇子与四皇子反而无甚变化,与前世所选一样。 一场好戏就此落幕,在场世家各自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而离开之后他们却又都默契的闭了嘴,对“择剑宴”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终究还是有了变化,当夜皇宫之中几人未能安睡。 擂台旁的烫金龙纹大榜立刻换了新的,挑高的卷轴滚动着向下展开,八人名字与氏族次第而下高挂金榜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借兵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南梁农牧业繁盛,与其相比虽然战力不足,但长久以来两国之间对峙也已让南梁摸索出了一套应对策略。 从太|祖时期开始, 南梁便拣选天下精良之兵, 聚国心腹, 平日驻守皇城保卫皇族,战时披甲执戟征战一方。 而这些精锐之兵既是南梁安一方之根本, 就必须要得天子信任之人带领,而这一人选,通常便是当朝皇子。 因此南梁每个皇子少时都需要掌握骑射c剑术,若有万一,便可领兵而出,征战沙场, 守南梁一方安宁。 骑射, 骑为基础。 因着是首次接触马匹, 未免发生意外, 骑术教习只找了几匹尚未成年且较为温顺的马匹来, 让皇子们熟悉熟悉。 但能给皇子们练习用的自然不是凡品, 别看找来的马匹都还年幼,但却个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他们父辈大多是征战沙场的战马, 战功赫赫不说有些还极具灵性, 若如真的认主将来上得战场, 也会多一分胜算。 皇城内禁武禁骑, 高郁外出的时候乘过几次马车, 但那些都是高头大马的载物马,比起战马来自然逊色不少。 还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马,皇子们一个个都新奇的很,马匹刚牵出就奔了过去,左挑挑右看看,好不稀奇。 娄琛缓步跟在高显身后,看着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好奇之感的靖王世子,自有一番思量。 靖王兵马得争天下,其子自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先前几天基础课上已能一窥一二,骑射技艺想来也不会让他失望。 果不其然,一众皇子都还未挑选好马匹的时候,高显却已相看中了一匹正再埋头吃草的枣红色小马。 娄琛领命从马夫手中牵过马匹,本想着孩童心性高显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马。却不想将马领到跟前之后,高显并没急着上马,而是打量了娄琛一眼,然后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娄执剑你可会‘御马’?” 娄琛见其表情便知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身为“执剑”哪能不从?把苦笑压下心底,娄琛老实回答道:“略懂一二。” 两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在空旷的跑马场上顺着风儿一飘就进了旁人耳朵里。 听了娄琛的回答,三皇子竟好奇的看了过来:“听闻娄将军当年曾带骑兵三千破北齐大营,尤善骑射,娄执剑既为其子,应既得其真传吧?” “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娄琛自谦道,“家父当年风采,娄琛尚且不及三分,更不敢谈得起真传,惭愧惭愧。” “那也很厉害了啊,娄将军当年披坚执锐拒敌百里,能得他三分真传也一定比那些只能纸上谈兵的人强得多。”见三皇子与娄琛交谈,小跟屁虫一样的四皇子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娄执剑既然那么厉害那不妨帮本宫选一匹马吧。” 几位皇子之中四皇子最为年幼,平日里说起话来无所顾忌。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个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 娄琛见状暗自叹了口气,他本不欲如此惹人关注,可惜事与愿违,从执剑比武一开始,他仿佛就成了天然的聚光点。努力退让却偏偏更引人注目,每一次的的结果都只是让旁人更关注他而已,或许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左右思量无果,娄琛只好应了四皇子要求。将手中缰绳暂且交给马夫之后,他上前走了一圈,从中选了匹最为温顺的小马驹,交给了四皇子“执剑”。 小马驹个头不高刚好适合身量最矮的四皇子,见选好了马,他便一蹦三跳的跟过来,一边瞧一边不住的点头,道了个谢之后喜滋滋的牵走了。 “娄执剑果然擅御马,这批马里头就那头脾气最好,竟也被你发现了。”高显毫不吝啬的赞赏,一旁的三皇子闻言也赞同的点头。 “谢世子谬赞,不过是凑巧而已。”娄琛不愿再多生枝节,便牵过先前高显选中的马匹问道,“世子殿下是否需要试马?” “要!”高显说着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过本宫今日午膳吃多了,尚且有些不消食,这试马一事恐怕要交给娄执剑了。” 世子下令哪有不从的道理? 娄琛将食指和中指放进嘴唇上,轻轻一吹,一阵清亮的马哨声便响了起来。原本正旁若无人埋头吃草的小马闻声竟昂起了头颅,应声长嘶,前蹄高扬,竟是一副蓄势待发准备狂奔的模样。 牵着马匹的马夫登时一惊,缰绳紧绷差点脱手。 这一惊闹的动静不小,刚才还颇为不屑的大皇子也跟着看了过来,骑术教习更是用上了轻功,眨眼间便已到了娄琛面前。 “没事没事。”高显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教习担心了,本宫只是试马而已,不必惊慌,不必惊慌。” 骑术教习闻言这才收起了一颗提到喉咙口的心,打量了一下娄琛手中牵着的马匹,他颇为惊喜的问道:“这是世子殿下相中的马?” “这马我可不是替自己选的。”高显摇了摇头,说完竟高呼了起来,“二皇兄你快过来看看啊,娄执剑替你选了一匹可厉害的马儿了。” 正在两匹马驹之间游移不定的高郁闻言,顿了顿,略带疑惑的走了过去:“替我选的?” “是呀二皇兄。”高显凑上前去,“娄执剑亲自选的呢,你看喜欢不!” 娄琛见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只好顺着高显的介绍道:“殿下,此马虽然看起来温顺但却脾性十足,恐怕有北疆马的血统。这样的马外柔内刚,跑起来定不会输那些正统的汗血宝马。” 骑术教习闻言也点头称是:“娄执剑果然慧眼,这匹马的确有北疆汗血宝马的血统。其父辈是前年刚从北疆带回来的红鬃马,来时尚有野性,不过现今已经驯化了。” “对吧对吧,我就说这匹马最适合二皇兄了。”听得马术教习的话,高显自豪极了,眨巴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外表纯良内里一肚子坏水儿,最适合你这种芝麻馅儿的汤圆才是吧! 高郁忍不住腹诽,但是对着一脸天真无邪的靖王世子,他真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索性马匹的确不错,他也就承其好意,收了这份礼。 为了表示感谢,他甚至亲自上前去接马,娄琛的手,也就这个时候进入他视线中的。 那是一双尚未成年的少年的手,骨节不若成年男子那般一样粗硬,却也很明晰。指尖纤细虎口略带薄茧,一如娄琛整个人一样,干净整洁。 高郁突然想到就是这样一双手,执剑站于擂台之上,屹立不倒,将对手击退。 思及此,高郁的视线忍不住往娄琛肩上飘去,那里被衣衫遮挡,看不出内里情况。他忍不住的想,不知道娄琛的伤好彻底了没,刚才牵马的时候可曾有扯到伤口? 却不想他还未宣之于口,娄琛却已好似看出他内心所想一样。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谢殿下关心,下官已无大碍。” 谁在关心你了! 被拆穿想法的高郁,命“执剑”接过娄琛手上的缰绳,只道了句“多谢。”就直接转身离开。 娄琛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高郁,默默勾起了嘴角。 可将马送给了高郁,高显又怎么办? 就在娄琛想要重新替高显选一匹合适马匹的时候,高显却早已相中得心意的马儿,他不急不缓的从中牵出一匹黑棕色马冲着娄琛笑了笑。 娄琛瞧着仰头一脸得意看着自己的世子殿下,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是鬼灵精,高显牵的这马一看就是野马所配种的,这种马虽经过驯化,表面与寻常马匹无异,但根子里却野性未除,后代也会受其影响。 高显选这马,定是对自己的骑术有所信心。 对马匹如此熟悉,想来也是接触过不少战马,他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位靖王世子啊。 选好马匹之后,皇子们开始在“执剑”与马术教习的陪同下试马。 好不容易从枯燥乏味的基本功练习里解脱出来,几个皇子都跟脱缰的马儿一样,撒欢似得到处跑,也亏得有各自的“执剑”在身后同骑,要不真让几位皇子随意策马,非得出事不可。 看着一匹匹狂奔的骏马,娄琛思绪如丝飘散,前后两世他能回忆的实在太多,但此时定格在他脑海里却只剩边陲广阔无垠的草原。 草原之上有两个纵马狂奔的人影,他们一齐在月下御马,一起策马狂奔——那是他和刚满十岁的高郁。 那时候变故尚未发生,高郁虽偶有不满,但两人关系还算融洽。 圣上带着众皇子去河北东路的“木兰围场1”秋狝,刚巧州牧进贡几匹汗血宝马,圣上见之心喜,便将宝马赐给了几位皇子,以资鼓励。 高郁得后喜不自胜,当夜便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带着他,偷偷翻营而出。 围场之内他们纵马狂奔,是何等的欢快,何等的潇洒。 可惜时移世易,当他们再有机会共骑一马之时,已是沧海桑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娄琛刚一回过神就瞧见高郁胯下原本慢腾腾踱步的小马驹,竟似受了刺激一样,忽得前蹄高扬,而后拔腿狂奔起来。 饶是定力过人看惯生死的护国将军娄琛也有些恍然,许久都难以置信。 索性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发现娄琛有些恍惚后娄烨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言行,时不时的提点两句。 两人来的时辰尚早,大殿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然而这些人却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得,圈了一块地就开始寒暄问候,联络起关系来。 上一世位极人臣娄琛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将他置之不理,京城世家子弟各有各的圈子,他常年跟舅舅驻守边关,京中既无氏族亲朋又知己无好友更无显赫名声,这些世家子自然有所轻蔑与排斥。 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再不会不甘与羡慕。 怕言行出错,更怕不自觉露出疑点引起怀疑,娄琛这时下意识的选择了掩藏真实的自己,只低着头站在娄烨的旁边,一举一动都照着舅舅的吩咐做,谦卑谨慎的样子看得娄烨会心一笑。 两人选了个角落站着,直到陆陆续续赶来许多跟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将整个清忠殿挤的满当当的,楼琛才想起来他们这次面圣到底所为何事。 梁高祖以武争天下,秣马厉兵十年得以建立南梁,所以南梁自开国起便有祖训,为君为王者切不可文弱,不懂武治不习功法便不得安宁。 文以养德,武以强身。 每个皇家子弟开蒙的时候都会选一位世家子伴读,赐官职为“奉笔”,至于武功,则通常会选择另一位世家的公子,赐官职为“执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围城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么么哒~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登基后“上皇赫赫雷霆主”, 不是御驾亲征时“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不是遭逢巨变后“红泪偷垂, 满眼春风百事非”,而是年少初遇之际的“岁月静好, 那时天真无邪”。 就像现在一样,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孩童心性澄澈, 掩饰不来也从不伪装。 越是活在黑暗与杀戮中的人越是向往光明,娄琛征伐杀戮多年, 见惯生死离别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唯独心间一处仅存的柔软,却一直藏着初时的美好。 娄琛此刻神思有些分散, 竟忍不住的想,若是高郁一辈子不会长大, 一辈子如现在初见般天真无邪便好了,那样便不会有猜疑,不会有离别,也不会有背弃与背叛。 可惜世事不由人, 眼前的孩童终归会成长, 然后经历世事的风霜, 变得稳重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天真。 思以至此娄琛缓缓低下头, 将情绪收回心底,恭敬对着尚且年少无知的皇子,俯首叩拜道:“草民娄琛,参见二皇子殿下。” 许是眼神错开的太突然让高郁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免礼。” 端着手,微微皱了皱小巧的鼻头,高郁回想了一遍今日出门前皇叔的叮嘱,最后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似模似样道:“虎父无犬子,娄将军教导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无能鼠辈,也不枉皇叔特意向父皇请的旨。今次准娄氏子孙进京参与执剑选拔,本宫想也正是这个意思。国之栋梁在少年,相信娄家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娄琛自然也明白这些说辞自然不是仅仅八岁的高郁能想得出来的,想来也是靖王千叮咛万嘱咐,高郁才牢记于心。 他微微仰头,眼中波光流转,不再有上一世的惶恐与担忧,只是微微颔首,叩谢道:“多谢二皇子提点,草民定不负圣恩。” “如此甚好。”高郁点了点头,对娄琛两叔侄的回答甚为满意,不骄不躁果然不愧是皇叔看上的人,“那你们就先等着,一会儿的比武时候好好表现。” 说罢他转身离开,徒留一室错愕与惊诧的看客。 高郁虽然离开了,但他一番话却像是石子投入静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场人都知道,这番话虽然看起来都是寒暄客套之词,但却意味深远。 每三年一次的“执剑”人选都是,各个世家都盯着,娄琛作为特例极有可能雀屏中选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这番话的一出众人即使再愚笨也知道,娄家是有后台的,而这个后台不是别人正是高郁口中的皇叔,南梁唯一一位闲散王爷——靖王高哲端。 举贤不避亲,南梁能如此强盛在强敌环伺中立于不败之地,官场的清明也是一大原因。 南梁一向能者居上,即使出生贫苦,只要有机会照样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所以虽然娄家早已成为落魄氏族多年不曾进京不说,更因为当年之事被京中世家望族排斥在外,在场众人也不敢小觑。因为保不齐在这一代就会有能人脱颖而出,重新光耀门楣。 况且,能让王爷另眼相待甚至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让入场时就开始计划,如何排挤掉娄琛这个竞争对手的世家子弟们不得不审时度势,重新计划一番。 于是乎原本对娄家叔侄敬而远之各世家贵族短短时间内,态度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远的开始窃窃私语商讨计划,离他们比较近的世家子弟甚至主动上前攀谈好。 娄琛不喜应酬而且这会儿也轮不到说话,有人攀谈自然有舅舅代为应答,所以他干脆后退一步重新退到了娄烨身侧。 只是与之前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不同,娄琛这次没有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一众人眼光各异的打量,而他的视线则一直在不远处那人身上,不炙热不浓烈,却温柔中带着一丝不舍。 至于被他一直注视着的高郁则因为关注他人实在太多,完全没有注意到娄琛视线的存在。此时的他正坐在为皇子们准备的高背椅上开心的吃着点心,无论是离地小幅度的晃荡着的双脚,还是嘴角的微微勾起的弧度,无不彰显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 而实际上,高郁现在的心情也的确称的上美好。 来时皇叔特意找到他,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切要记得当着众人的面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如今圆满完成任务,高郁自是喜不自胜,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江南繁花似锦,闻到了深巷酒香扑鼻,听到了秦淮河畔莺歌绕耳,碰到了苍蔼冰天雪地。 也许是小时候曾在宫外住过好几年的原因,高郁虽然是皇子,回宫之后一直受着皇族最严谨的教育,但他却更爱宫外的人生美景。 可以说,一切不同于皇宫规矩条款的都是他所向往的,一切肆意洒脱的都是他所期盼的。所以这次皇叔提及这事,言道只要他能将娄家嫡子留下就带他出宫游玩之后,高郁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在这宫里没几个可信任的人,除了父皇母后就只有时时关照他的皇叔。 他虽然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意义,可却不明白更深层的含义,只是不懂没关系,他知道皇叔绝对不会害自己便是。因此皇叔吩咐他,只要不与父皇的旨意相违背,他都一律照做,更别提这次还有额外奖励了。 想到出宫后的闲情惬意日子,高郁的嘴角越翘越高,连一旁最爱偷吃的四皇子故意将他桌边的点心偷到了自己桌面上他都没在意。 就在高郁整个人都还在云雾缥缈中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宣叫声打破了他的遐思——“皇上驾到”。 这一声宣叫如惊雷,原本吵吵嚷嚷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原本还在闲聊的皇子们也跟着站起了身,朝着门口的方向俯首,恭迎圣驾的到来。 不多时一身着玄底五爪金龙长袍,脚踏银线云纹云头靴的中年男子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从大殿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他脚步不急不缓,一路行至大殿观礼台坐在了大殿最高处也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直到大殿中众人疑虑渐深气氛有凝重起来,高台上才传来一声轻咳,继而缓缓道:“平身吧。” 他声音尚带着病弱的嘶哑不如平日一般威严,但此情此景之下,每一个字却都落在众人心头擂鼓,振聋发聩。 “谢陛下。”众人俯首跪拜谢礼,这时候胆大些的还能在还礼时偷偷瞄上一眼,胆小些的却早已两股瑟瑟直不起腰来。 而高台之上,南梁高瑟却如处群山之巅睥睨山谷众生一般,细细打量,将在场众人的表现收入眼底,心中同时也有了一些考量。 因着皇帝刚刚病愈,不便多言,所以前头那些场面话都省了去大半,只是夸了一番今次执剑候选个个出众,让众人好好表现。 倒是这次负责选拔的礼部官员多了个心眼,宣布了比武规则之后,他特环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道:“今日‘执剑’比武目的是为南梁选拔可用之才,我南梁一向能者为上,众位都是经过一番考验最后入选的世家子,身份矜贵。但比武之时拳脚无眼难免会有损伤,所以要是有谁伤着了切莫要逞强,比武而已点到为止,各位务必谨记。” 这话明显是代皇帝说的,即是提醒又是威慑,目的很显然就是要告诉众人,天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要是谁敢在比武里耍花招求取胜,那便绝对不会简单了事。 说罢他朝着高台上看了一眼,见皇帝颔首并抬手示意之后,他才叩拜着退到了一旁。 皇帝身边的侍奉太监立刻意会,一声“比武开始”宣告着南梁新一届武将肱骨之臣选拔就此开始,而娄琛重生后第一次考验也随之拉开了帷幕。 “清忠殿”原本是个偏殿,昔日南梁太后酷爱听戏曲,皇帝纯孝就在离太后住处不远的地方修建了这样一座大殿,闲暇时带着几位贵妃与太后一同听曲,倒也是天家皇庭难得的温馨时刻。 执剑武试原本是要在前殿的教武场进行的,但因着圣上龙体欠安,故而改到了室内。 说来也是,太后殡天之后“清忠殿”便再也没有使用过,这次为了选拔特意开启大殿并改造成了比武场,也足以体现圣上对这次执剑选拔的关注。 擂台由戏台改成,用红木制成的栏杆一分为二,划分成了两个场地。而擂台的旁边则高高竖起一面烫金龙腾底纹的“花名册”,三十二人姓名与氏族皆列在榜上,娄琛的名字位列末尾,单独成行并无对手,一眼望去好不显眼。 前一世娄琛看到那高悬的大榜时好不害臊了一阵,深觉自己这一遭出现的突兀,入选已是特例不说,比武竟然也如此夺人眼球。这样一来他更是感觉压力倍增,若是表现不好不仅有损娄家颜面,更是有负靖王青眼。 但这一世他却再无闲心注意这些了,因为武艺招式虽然早已牢记于心,多年征战中的实战更是让他融会贯通,但就跟那位礼部官员提醒的一样,执剑选拔虽然不能用利器,但拳脚比试难免有所受伤。 他记忆里上一世比武之时就曾有人因急于求胜,走了歪门邪道。结果当然是当场被发现,不仅废除了资格还连累父亲贬官。只是可惜与之比武之人,被暗算之后受了重伤,最终未能入选。 楼琛把不准世界的轨迹会否因为他的重生有所改变,与他比武之人会随之更换,所以丝毫不敢懈怠。将视线收回,他一边注视着台上的比武,一边偷偷运起了功法。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身体,招式他牢记于心,但当年的内力力道却早已生疏了。 然而在将一股真气注入指尖后娄琛却蓦地背后一凉,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他的内力虽然流转无碍,但在凝聚之后竟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还不等发挥作用便如泥牛入海,在指尖就消散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来了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有吗?也许曾经是有过的吧。 上辈子费尽心机来到高郁身边, 但高郁却全然记不得他之时, 娄琛也许是恨过的。恨淑贵妃的无情, 也恨荣华富贵迷人眼。 但经历过生死, 感受过悲欢离合, 他却反而能理解淑贵妃当初的选择了。 他那时已经四岁,母亲以战乱丧夫的名义带着他住进山村里, 尚且有些人指指点点。淑贵妃私定终身,尚未正式拜堂就生下孩子,其后四年丈夫不见踪影, 遭受的非议更是可想而知。 淑贵妃的父亲虽然是族长,但也制止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他不止一次带着高郁去赶集的时候,听到外村人叫他和高郁“野小子”。 高郁那时候年幼,尚且听不懂那些话语的恶意, 但每次见他因为听到那些话语沉下脸后, 却也会因他的心情阴郁而感到难过。只是即使再难过,幼小的高郁却仍旧会乖巧的安慰他不在意的,他不在意的。 可真的全然不用在意他人的想法吗? “不以世俗累平生”这话说来容易,但这世上真能做到的,恐怕只手可数。 所以当官兵找来时, 淑贵妃虽有犹豫, 但思量一番之后仍旧答应了下来。她想要给高郁一个完整的家庭, 想要高郁在父母双全的环境下长大, 他不想高郁被人叫“野孩子”。 她一切都是为高郁着想, 却唯独忘了问高郁愿不愿意。 “当年小逸还小你们两从小感情又那么好,我怕他知道了会舍不得,再加上他那时候摔伤了脑袋需要尽快进城医治,所以所以我只好带着他连夜离开,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告诉你。”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高郁那一跌虽然没伤着筋骨,却撞到脑袋。小孩子身子骨弱,不经撞,高郁浑浑噩噩了好些天,直到御医施针放血,才得以好转。 然而虽然医治及时,但伤的到底是脑袋,高郁醒来之后就忘了前尘往事,只下意识吵着闹着说要找一个人,但那人是谁却记不得了。 时也命也,娄琛上一世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正经过,难受过,但最后也只能认了。 忘了就是忘了,虽然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单纯美好的回忆,但对高郁来说已然成了过去。 所以他记不起来,也从未想过必须要记起来。 时光扭转,娄琛再次面对淑贵妃已然平静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裕姨,我没有怪你,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高郁上辈子费尽周折才与淑贵妃见,而对方见他之时却态度倨傲,全然没有他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惊喜。 娄琛被愤怒所迷了眼,竟没有发现淑贵妃的顾虑与担忧。 他们的谈话不欢而散,娄琛最后连“裕姨”也不肯叫一声,就转身离开。 然而娄琛也未曾料到,那次匆匆而去的见面竟是他们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刻,再无怨愤的娄琛终于可以再一次唤出,这一声不知藏了多少未曾表达的遗憾与悔恨“裕姨”。 淑贵妃闻言瞬间愣住,只听这两字,就已泪盈余睫。 这些日子她担忧过,恐惧过,怕娄琛不理解,也怕他们再相见时已然陌路,但此刻这些担忧与恐惧都随着娄琛一声呼唤,消失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淑贵妃哽咽道:“小琛,你真的长大了” “嗯,大到已经能保护母亲,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娄琛抬手轻轻的替她擦掉,柔声安慰道:“裕姨你别哭,我真的没有怪你,母亲也没有。我们都明白你当年是迫不得已,当然也尊重你的选择。” 提及娄琛母亲,淑贵妃忐忑问道:“你母亲现在还好么?” “她挺好的,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舅舅,跟他回了西南。”娄琛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也就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陛下已经赦了母亲的罪,当年那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堵住朝堂上不依不饶想要他们命的世家的嘴。” “事了之后,母亲本想让我回林家。但当年一片混乱,我失踪之后,林家为免沾染是非,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将我从宗谱里除了名。四年过去,林大夫也已经另娶贤妻,我即使回去身份也不尴不尬,无立足之地。索性陛下仁慈,感念娄家世代忠良,重新给了我一个身份。” 为了弥补娄家,靖王请旨将娄琛归入娄家祖籍,承娄氏香火,当今陛下自认有愧娄家,于是很快就允了。 “裕姨。”娄琛目沉如水,看着淑贵妃一句一顿道,“我现在已经不叫‘林琛’了我叫‘娄琛’,是娄家的嫡子。” 他不再是林家嫡子,而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不管你姓林还是姓娄,都是裕姨的小琛儿。”淑贵妃颇为感慨的道,“她过的好就好,当年多亏有她。”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千里之隔,如果不是娄琛的母亲陪着,淑贵妃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勇敢,撑得到陛下找到他们。她感念娄琛母亲的帮助,却无奈有心无力。 娄琛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裕姨你既然如此想念母亲,那这些年来又为什么音讯全无?” 这也是娄琛上辈子最为怨愤与不解的地方,四年来淑贵妃明明与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去寻他们,却偏偏消失四年了无音讯。 若不是他得了机会进宫任高郁的执剑,这宫阁高楼相隔千里,他们恐怕就真的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裕姨也想同你们联系,但”淑贵妃苦笑一声,“小琛,说来你也许不信,当年裕姨其实一心以为陛下只是世家子弟,做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他那四年里已经成家,并有了妻女。但我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今圣上” 当年迎二皇子与淑贵妃回宫的时候是何等的阵仗,京城中人恐怕至今仍记忆犹新。 然而那声势越是浩大,日后圣恩越是荣宠,她就越是惊恐。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然圣心难测,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她没有世族做依靠,只能步步为营。 这四年看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敢同那些对她示好的后妃交往,她牵连高郁,他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高郁,她不希望他去争什么皇位,做什么九五之尊,她只希望高郁能平平安安c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个闲散无实权的王爷已经足以。 话未尽,意已明,娄琛上辈子跟在高郁身边数年,怎会不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今日他们若不是有高显这个借口在,他们恐怕得同上辈子一样,等上几个月才寻得机会相见。 而当年他得见淑贵妃太过顺利,现在想来当时必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等着看淑贵妃的纰漏。 娄琛终是明白了淑贵妃的无可奈何,也懂了她处处为人掣肘,只不想连累高郁的艰辛。 “算了,今日难得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淑贵妃擦干眼泪,颇为欣慰的道,“小琛你知道吗,前日里郁儿主动提及想要你做执剑的时候,裕姨很是开心。” 数月前她从靖王处得知娄琛即将进京,侍选“执剑”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当时走的急她并未多问,后来也有打听过娄家母子的事情,但陛下却似乎有意隐瞒,只告诉她,他们过的很好。 他相信陛下绝不会骗她,也怕再追问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知娄琛母子两人无碍之后便再也未曾打听过两人的情况。 却不想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在这皇城里遇到了。 “我本来还想着,等比武结果出来你要是最后得以入选,那就让郁儿将剑赠给你。毕竟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淑贵妃眉眼弯弯,颇有些感叹,“却没想到有些缘分真的是天注定的——还没等我向郁儿提及,他就已经一眼看中了你!” 娄琛闻言如醍醐灌顶,昔日高郁来找到他时得别扭与刻意都有了解释。 如若没有比武场上那场意外,高郁不会对他另眼相待,那他必将同上一世一般,听从母亲的安排,赠剑示好。 然而“执剑”之位何等重要,性命相交必然要选信任之人。娄琛不知道高郁当时看中的是谁,但必然不会是自己。 那时高郁听从安排行事不过是想让母亲安心,而知高郁如他,自然明白高郁怎可能是那种任他人安排,得过且过之人。 他们上一世的重逢从一开始就带着几分的功利,相比与林书芫的温和无害,娄琛的进入侵入生活的方式太过强势。高郁不会想要一双眼睛,监视着自己的言行。他的眼神越是炽烈,目标越是明确,高郁心中的逆反之意就越是强烈。 尚且年幼的高郁无法将这些情绪宣泄出,于是找到了他认为“可靠的出口”娄琛。 淑贵妃的安排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让本就已经对皇子身份排斥,心中不满累积到一个程度的高郁找到了宣泄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乱战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但高显却不同, 他自西北而来, 靖王平日里对其不算严苛,大多时候都随着他的性子来,所以来之前除了恶补一些, 高显也只识得一些常用字而已。 他倒想的简单,反正父王要他来崇文馆只是跟四位皇子一同学习,至于学不学的进去, 学的怎么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高显可不是那种会担忧尚未发生的事情的人,所以等他翻了两页,发现书本皆是全新的,而他除了封面上几个大字,剩下那些都是它们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们之后,就索然无味的放下了书,一双眼睛瞪着夫子发起呆了。 不过也幸亏今日上课的是严夫子, 发现高显明显的走神之后, 他并没有立刻责罚,而是关上书册, 讲起了自己的见闻。 严夫子主要教授“吉礼”(即祭祀天神c地祇c人鬼等的礼仪活动),这些祖先留下带的东西大多讲究非常。但夫子博闻强识, 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 把一些死板的礼教条例, 讲的颇为有趣。 在场诸位皇子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尤其是二皇子高郁,本就喜欢听这些奇闻异事的他,整整一堂课都斜撑着脑袋,一脸新奇的看着夫子。 至于重点关注对象高显,则在发现并不是什么经论概要,礼仪教条之类的内容之后勉强听了些。 “今日就讲这么多了。”时间飞逝,一堂课很快就过去,快到休憩时间时夫子突然一顿,“上堂课结尾的时候下官曾提过一个问题,不知诸位皇子可还曾记得。” 上堂课已是两天前的事,皇子们大多还顽皮的年纪,心性不定,被忽的这么一问大多都转过头去望着自己的“奉笔”,一脸茫然的样子。 严夫子一看诸位皇子表情便知情况,无奈一叹,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下官上堂课结尾的时候曾问过诸位皇子可曾听过《游方手札》一书,当日下官手上并未此书,今日且带了几本随身,皆是下官手抄笔注。若哪位皇子对此书有兴趣,课后也可令‘奉笔’到下官处取上一本,平日闲暇之时或可看看。” 大皇子闻言站了起来,问道:“夫子这《游方手札》到底是何书,与今日的课程有关吗?” “无甚关系,只是下官昔日曾研读此书,觉书中内容甚是有趣,因此想要推荐给诸位皇子一读。” 一听不是课程上的内容,其他几个皇子都兴致缺缺,只有高郁拉了拉一旁“奉笔”的袖子,示意他课后一定要记得取上一本。 倒是高显,原本正恹恹的撑着下巴,一副随时快要睡着的样子,听到《游方手札》几个字之后反而来了精神。 他斜过身子,目光在正襟危坐的娄琛身上扫了一圈,这才说出与娄琛的第一句对话:“娄执剑,你可知道这《游方手札》是何书?” 娄琛不知其何意,但也老实的回答道:“禀世子殿下,下官也只是略读一二。” “哦是嘛?”高显眨巴了眼睛,也不是知道小脑袋瓜子里想的什么,竟然站了起来朝着夫子道:“夫子,我家执剑说他知道这本书呢!” 高显年纪小,口齿大多还有些含糊,但就“我家执剑”他却说的特别清晰,甚至还特意提高了声音。 坐在两人身后的高郁一听那刻意被凸显出来的这四个字,脸瞬间就臭了,本来就肉嘟嘟的小脸更是气的胀鼓鼓的,跟个肉包子似得。 高显话说了就完了,只是苦了正准备离开的严夫子。 正在收拾杂物的手顿了顿,他慢慢抬起头视线在娄琛与高显身上来来回回几次,最后才带着一丝犹豫,试探性的问道:“娄执剑也曾读过此书?” “他一介武夫读什么书啊。”因着“择剑宴”的事,大皇子回宫之后可是好生受了一番责罚,禁足一个月的他每日除了来“崇文馆”上课,其他时候都不能出门,这可憋坏了他。 但母后又三令五申让他上课的时候收敛一点,不能找他那个二弟算账,一股子的气没地方出,他只能柿子挑软的捏。 大皇子笑嘻嘻的侧过身子朝娄琛的方向看去,等着看娄琛笑话。 而其他几个皇子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想法,南梁百年间虽然也出过几个文识不错“执剑”,但其余的大多数却都只是武将,能熟读兵法已算不错,这种游方杂记一类的杂书的确知之甚少。 “奉笔”c“执剑”一文一武分的清楚明晰,所谓术业有专攻也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娄琛只是尚未竖冠的少年,平日里习武时间都不够了,哪儿还能抽得空来读些杂书,因此几位皇子都料想,娄琛读的书定不比他们多。 只有高郁听到大皇子刻意贬低的话之后,有些不安朝娄琛的方向看了过去。 虽然他也很气娄琛当日的选择,回到母亲处后还哭哭啼啼的抱怨了好久,但是总归是自己看好的“执剑”啊,哪能让其他人欺负去! 高郁一咬牙,就准备站起来,却没想娄琛竟先他一步起了身,恭敬的对着夫子拜了个礼之后,才慢慢回答道:“学生愚钝,所读诗书不多,不过有幸曾拜读过《游方手札》,因此对成祖之博识甚是拜服。” 《游方手札》跟成祖有什么关系? 殿中十几双大眼齐刷刷的朝着娄琛的方向看了过去,一脸莫名。 但听到娄琛的回答,严夫子却是眼前一亮,他惊喜的问道:“娄执剑果然曾读过,可是这书你从何处得来的?” 娄琛缓缓道:“学生家中有一手抄誊本,西南日子闲乏,百无聊赖之时学生也曾翻阅一些家中所藏书籍,恰巧见到过一次。” “原来如此。”严夫子原本还有些疑问,但一想到娄琛父亲昔日与靖王的关系之后便释然了。 两人对话暗有所藏,跟打哑谜似得,听的在场其他人迷迷糊糊。 终于,一直未曾开口的三皇子出了声:“夫子,这《游方手札》是到底什么书啊?” “诸位殿下有所不知,这《游方手札》又可称作《成祖小札》,是成祖当年曾云游四方所著。里头记载的是一些是闻趣事,内容繁复,读之可增广见闻,增长学识。”严夫子感慨道:“下官昔日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之时曾有幸编誊,只是此书乃成祖年少时所著,继位之后交由翰林院保管,只许誊录借读,并未广为传播,所以知之者甚少。诸位殿下不知道此书也不奇怪。” 竟是成祖的手札!? 梁成祖是何人,那可是与高祖一般开创南梁盛世的先祖啊! 其实几百年间南梁不是没有面临过覆灭的困地,百多年前就曾经有过一次,罪后乱政篡位。为了巩固权势,当时的罪后竟一狠心杀了先帝所有的子嗣,唯有奉命外游学的成祖活了下来。 他忍人之所不能忍,卧薪尝胆,终于在十年后率军重新杀回了长安,夺回了皇位。 成祖心性之坚定,谋略之深远,为南梁历代帝王之最,若是能读其手札,领其精髓必定大有裨益。 严夫子环视一圈后这才慢慢道:“然这《游方手札》虽然是闲书,却是记录了成祖在外十年间不少见闻,下官读之受益匪浅,诸位殿下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读,领略成祖当年文采。” 众皇子闻言这才恭敬道:“谢夫子。” 高郁看着其他一脸受教表情的皇子,心里美滋滋的。 他就知道他家阿琛果然厉害的很,连这种绝本书都知道,不过也就一瞬他那小脸就又拉了下来靖王世子家的执剑,哼! 而与之相对的高显却是一副鬼机灵的样子,手写誊本 怎么这么不巧,他就有一本呢?而且那本手札还是他那棺材脸父王珍藏的,他不过在溜进书房寻宝的时候偷偷翻了翻,就被好好教训了一番。 那是他这辈子挨的第一顿揍,至今都记忆犹新。 其他皇子都没听过的东西,他家父王与娄琛家却恰巧都有一本转过头笑眯眯的看了眼娄琛,高显心里头立时有了算计。 娄琛瞧着一脸不怀好意的高显,忍不住的想扶额嗟叹。 如果高显不是将所有的想法都表现在了脸上,他甚至都怀疑高显是否与他一样,回溯时间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不过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位世子殿下的所作所为,娄琛还是认为,天性如此。 毕竟能在九岁时就真正看穿生死,十二岁能丢下一切消失三年,直至南梁改天换地才回来继位的世子他也不打算深究其想法了。 一堂课结束之后,几个皇子各有各的心思。 因着下午还有武艺课,所以亭午会休息一个半时辰,让诸位殿下补足精神。 怕来回太耽搁时间,皇帝倒是给高显在宫中准备了一个小殿,方便他午休歇息。 娄琛担了“奉笔”之职,自然也得跟着高显回殿。 收拾好书本跟着高显往外走着,走到一半却听到一声呼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交易 防盗内容由随机提取该文免费章节段落构成, 么么哒~ 娄琛后来想想,当时高郁主动向他示好不外乎只是为了寻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执剑”, 毕竟是要交予身家性命的人,选个他这个有皇叔力荐, 值得信任的“熟人”自然要比素不相识,只看过一场比武的陌生人, 要好的多。 可这次高郁再说出同样的话来时, 娄琛却喉头哽咽,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眼神太过纯粹, 心思太过灵透, 知高郁如娄琛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情绪。“巧遇”虽然有安排,但这询问却是真真切切,绝无半点掺加的刻意。 况且别的皇子要是主动对待选的“执剑”示好, 不说是天潢贵胄的恩赐, 就说态度怎么也应该带皇子的傲慢。但高郁说这话时别说端架子了,为了显示两人的亲近, 他甚至连自称都改成了“我”。这般忱挚, 这般小心翼翼。 娄琛迟疑了一下, 一番话在喉间滚了几转都没说出去, 最后只跪拜道:“草民惶恐。” “唉,都说了别跪别跪, 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高郁见娄琛不肯起来, 干脆站到了人前。 他身量不高, 站在单膝跪着的娄琛面前刚好与之视线齐平, 顺着这个姿势,他颇有些“循循善诱”道:“阿琛,我这也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想选择你作‘执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哎,对了,我小时候也住在西北,你说我们会不会真的曾经在哪儿遇见过?” 二皇子高郁幼时流落民间的事南梁人尽皆知,被靖王寻回之时迎接的阵仗更是浩浩荡荡。 可这些都与娄琛无关,他只想知道,高郁的熟悉是来自上一世的记忆还是幼时的回忆? 不,怎么可能是因为幼时的回忆! 当时的他太单纯c太天真,一心以为高郁是认出了他c信任他,才会主动找上门来。 时过境迁,娄琛才发现那时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高郁从来没有认出自己,他幼时的记忆早就已经遗忘在了时光的流逝里,就连曾经生死与共的情谊,也被而后那些年的苦痛与别离所覆盖。 他忘了自己,到死也没有记起他们的曾经。 娄琛心中酸涩,不愿再做他想,只拒绝道:“草民从未到过西北。” “啊是么?”高郁小脸一僵,尴尬的笑了笑,“那也说不定是其他地方见过呢,南梁那么大小时候我也常在外游玩,说不定就在哪儿巧遇过。反正,反正我就是特别喜欢阿琛,对阿琛一见如故。阿琛,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娄琛对这般天真无邪的高郁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很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宣誓效忠,可是他做不到。 心里头酸涩难当,娄琛欲言又止道:“殿下草民恐怕” “啊,糟了!”似乎猜到了娄琛想说什么,高郁在娄琛刚吐出一个称呼之时就打断了他,而后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娄琛犹豫的表情一样,自说自话道:“阿琛刚才想说什么,一定是答应我了,对吗?既然这样那我们说好了,等会儿‘择剑宴’的时候我会向你赠剑,你可一定要收啊!皇叔从塞外给我带回来的‘龙吟剑’,天上地下就此一柄,我瞧着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它了!” “除了我的剑,你谁也不能收啊!”说完好像怕娄琛反悔一样,高郁立刻找了个借口,扑腾扑腾的连侍从都来不及告知就一溜烟的跑了。 随身的侍从没留神,高郁跑了两三丈远他们才急急忙忙的告了个罪,然后跟了上去。 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廊道的尽头。 娄烨与娄琛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相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舅舅”娄琛轻声唤了唤。 “这小子”娄烨虽然表面上对高郁跳脱的性子有些无奈,但心里却是十分欢喜。他笑了笑看着娄琛,压低声音道:“年纪越大越是调皮,看来宫中的生活还算不错,没磨掉当初的灵动劲儿。不过可惜,他好像将前尘往事都忘了,连照顾他长大的你也没能认的出来。” 娄琛闻言垂了垂眼眸,低低的“嗯”了一声。 娄烨看着面容淡然的外甥,语重心长道:“不过这样也好,天潢贵胄本来就不是我们娄家能高攀的人物。当年的事他若是主动提及就算了,若是一直记不起你也无需介怀,毕竟那时候他还小,经历那样番变故之后忘了一些琐事也正常。”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将你忘了个彻底,若换到上一世娄琛定会黯然神伤许久。而事实也是,上一世随侍两三年才发现高郁并没有想起自己的娄琛,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曾经有意无意的向高郁提及过那些过往,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又一次的失望。 重活一世,娄琛再不再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也许”,只轻声应道:“娄琛知道。” “知道就好,你只要时刻记得他是王,而你只是臣就好。”切身体会过那种无奈的绝望,方能理解此中含义。 娄烨虽然能理解身居高位之人有时做下决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不论如何总有人会因为这些决定而受伤。 他深知,自己这种升斗小民与天潢贵胄们的差距。他们可以满腔热血只为一人倾注,而远在高位之人,却永远不可能交付一颗一心一意的真心。 “不说那些了。”娄烨摇了摇头,不愿深想,只调转话头道:“小琛,你愿意做二皇子的执剑吗?” “舅舅”娄琛眉头皱起,犹豫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这事由你,舅舅不想勉强你做自己不想要做的事。”娄烨看出了他的犹豫,所以也不强求个答案只是提醒道:“离‘择剑宴’还有点时间,你细细思量吧,不过”娄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讲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摸了摸娄琛的脑袋笑笑道:“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舅舅都支持你。” 宝剑赠君子,执剑侍明君。 高郁活泼j机敏有余却威严不足,虽然一直在学习宫中礼仪,但骨子里却还是当年那个顽皮的小孩。 这样的人更适合追风逐月c寄情山水,而不是拘在一方天地里。 高郁是个好孩子,但却不一定是个明君,娄琛若想光耀娄家门楣,那高郁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娄琛明白娄烨话中含义,只微微颔首道:“知道了舅舅,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娄烨不再追问。 娄琛言罢缓缓低下了头,隐藏起了眼底汹涌的情绪。 初秋的御花园花草树木都带着几分夏日尽的热情,一池碧水绿而明净,水潭之上红蕖鲜而不艳,暗香袅袅好不诱人。 因着宣德门一事的耽搁,娄琛与娄烨两甥侄来到御花园的时候里头时,已经熙熙攘攘挤了一堆人。 不过还好他们到的也不算晚,早到的人为的只是打点关系,认识一下将来可能的盟友或者敌人。娄家京中既无“亲朋”也无好友,更不需要在此时结交一些有意交好之人,因此早到与否并不重要。 宴席按着比武成绩安排,待选“执剑”与长辈分席而坐。 娄琛名次靠前,所以被安排在高台下的左侧,离正中央的主位并不远,一抬头就能看到皇子们的席位。 甫一落座,娄琛甚至还没来得及与身边两人见礼,南梁皇就已领着一众皇子来到了御花园。 当今天子豁达,入席之后也并未行太多礼仪,只朗声道:“众卿平身。今日虽是‘择剑宴’但也可看做家宴。朕身子不适,宫里也许久没有举办过宴席,今日宫中难得如此热闹,各位卿家不必拘束,只当是家宴就好。” 一朝成为天子近臣,可不就是天子家臣么? 众人诺诺称是之后虽然放开了不少,但也不敢放肆。 既然是酒宴,那怎么可以少了歌舞。 天子话音落后一队身着五彩舞衣的舞姬便缓缓走了进来,丝竹声起,罗袖摇曳,环佩轻摇,云鬓舞衣。 娄琛先前低头,到这时才得了机会,抬头朝主位看了过去。 只见前一刻还心无旁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悉心听从父皇“教导”的高郁,下一刻就开始走起了神,黑琉璃一样的大眼滴溜一转,视线满场乱飞。然而在发现娄琛所在位置之后,他的视线便像是黏住了一样,一瞬不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