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太太叫你顾赌场》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彼岸末】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老爷,太太叫你顾赌场》(家有大朝奉穿越篇之二)作者:春野樱 内容简介 苏深雪,苏氏赌坊女赌神,身边的忠犬随从是最佳的战利品── 穿越成七岁女孩那年,她一眼看中了失忆的他,买他当随从, 而时间证明她的眼光好到bào,他又帅又聪明又体贴, 官家千金污蔑她是小偷,他就设局为她平反, 甚至承诺会一辈子守在她身边,绝不娶别的女人…… 面对这样宠她的好男人她怎能不动心? 既然两情相悦,她当然不会把他让出去! 哪怕他那个开当铺的有钱外祖父找他回去接家业, 却嫌弃她的出身,逼她离开,她也不怕, 她智取马贼,化解当铺危机,照样坐稳媳fù宝座, 只是没想到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当他恢复记忆时,竟有人为了夺家产,想取他们俩的命…… 苏深雪:记得你说我到哪你就到哪,现在叫你顾赌场却拒绝我? 陆功勤:太太息怒,我当然一百万个愿意陪你开赌场、当赌神, 但你不觉得设局坑那些想杀咱们夺家产的人更好玩吗? 序言 永远的宝贝 春野樱 最近IKEA的新广告,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也让我有了一些想法及感觉。那是一个家有四千金的故事 广告的主人翁是一对女儿都已出嫁的夫妻,为了让女儿女婿及孙子们回到娘家有惊喜,于是进行全屋改造。果然,女儿们回到娘家,惊呼连连。 但这个广告的亮点不在此,让人心有戚戚焉的是故事的本身。 广告中,女儿说:「我们家的女儿结婚很奇怪,都不泼水。」 妈妈说:「女儿是我们家的,永远是我们家的。」 这让我想到在台湾人的婚嫁仪式里,有很多让人不愉快的习俗,像泼水、辞别父母或是丢扇子等等,针对的都是女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出嫁就是别人家的,所以要泼水,也要与父母辞别。丢扇子,则是要新娘丢掉出嫁前的坏脾气及坏习惯。 N年后,我的宝贝若是有天要出嫁,我绝对不泼水,也不要她跪地相辞。 为什么?哈哈,女儿是我养大的,永远是我的宝贝,才不是别人家的。现在jiāo通便利,她想回家就回家,还相辞个什么鬼? 从前有位朋友是寡母养大的,她出嫁后因为怕母亲寂寞,每天下班会先回家陪母亲说说话,但这事她却不敢让婆婆知道。只因她先生告诫她,这种天天回娘家的行为,婆婆不允许。 身为一个母亲,女儿是我的宝贝,你们不疼她,让她不快乐、让她受伤,我就要来自己疼。我宠着她,可不是为了N年后到谁家去受尽委屈。 我也不给她丢扇子。 为什么?那还用说吗?坏脾气坏习惯就我家女儿有,你家儿子没有?弄不好,你家儿子还更多。谁忍谁,那还不知道呢。 你家儿子爱着我家女儿时,她就那德行。谈恋爱时,什么都能,结了婚,什么都不能?你要我家女儿改,你家儿子改不改? 当然,很多人会说那只是一种习俗,轻松看待。若真如此,那么换男方泼水丢扇子加辞别父母,行吗? 喔对,还要过火炉呢!据说是为了去霉运,不让新娘把坏事带进婆家……真是莫名其妙,人家女儿是卡到yīn吗? 这件事,我也不准!时代不同了,旧思维及过时的习俗,只突显了男女在婚姻关系里的不对等及失衡。 没办法,我是个任xìng的女人、任xìng的妈妈,将来也会是个任xìng的丈母娘。因为我对宝贝的爱,就是这么的任xìng。我家宝贝不是谁家的,她永远是我家的。 唉呀,小樱如此激动,可不是因为女儿要出嫁。哈哈,还早得很呢! 但话说回来,不知不觉的,我的宝贝也已经长大了呢。再过几年,也许…… 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宝贝永远是我的宝贝。 喔对,我们的大家庭新月出版社迈入第二十年了呢!真是值得欢庆的一年啊! 二十年,足够让一个小娃儿长到可以婚嫁的年龄了。(咦?怎么又想到这个?唉~) 二十年可不短,相信很多读者朋友是跟着新月一起长大,跟着新月一起变老……喔不,是变成熟。(哈哈) 总之,新月二十岁的社庆将会有很多的好康活动喔,请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密切注意喽! 楔子 周氏企业在全球经营当铺生意,在典当业界占有一席之地。周家有个传统,不管哪房哪支,男子成年便可得到一笔创业金,离家打拚,唯有女子可继承家业,是以周氏当铺里的大掌柜、大朝奉都是女子。 周家还有个传统,不管哪房哪支的女子,凡要继承家业,必须改从母姓,且在年满十六岁之际,无论身处何处,即便停学也必须回台南的周氏老家受族长教育一年,以此视为周家的成年礼,未来方能继承当铺事业。 周湘,周氏现时的族长,高龄九十,依然健康硬朗,她寡言但温暖,处事通透又充满智慧,深得周氏族人的尊崇。 周纭嘉,十六岁,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她不久前因为被母亲周利文要求继承家业而改从母姓。对于这件事,她并没太大的排斥或不适应,因为她的父亲是个美国人,她自幼姓巴洛斯,改姓周对她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中国姓氏。 满十六岁的这一天,她只身从美国飞回台湾,来到台南的周氏老家。她虽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但因为从小母亲就教她说国语,因此她的中文程度极佳,听说读写,样样精通。 受美式教育的她xìng格大剌剌,虽然知道返回老家是为了受为期一年的训练,她却一点都没感到惶惑不安,反倒像是第一次离家去参加夏令营时雀跃。 来到周家古厝,族长周湘已亲自在门口等候着她。 周湘静静的站在那,只问了一句,「大老远飞来,累了吧?」 她感觉周湘是个温暖的老太太,眉宇之间有着一种坚毅的气质,眼神慈祥却又睿智,彷佛无所不知。 「族长,我是周纭嘉。」她弯腰鞠躬,十分恭谨。 虽说周湘看来随和,但该有的礼数可少不得。因为在出门前周利文不断叮嘱周纭嘉,不准丢了她的脸。 「利文好吗?」周湘问。 「托族长的福,我妈妈很好。」她说。 周湘点点头,然后对她招招手,「孩子,过来。」 她疑惑,顿了一下,但旋即靠近周湘。此时,周湘轻轻的扣着她的颈子,翻开她的衣领。 看见她后颈中央有个形似铜钱的胎记,周湘深深的一笑。 周纭嘉发现族长在看她的胎记,不禁一怔。族长这个举动,就像是知道她颈后有什么,而她必须确认般。 她从没见过族长,族长怎会知道她颈后有个铜钱胎记呢? 「族长,您在看……我的胎记?」 周湘点头,却不说理由,接着她一笑,轻拉着周纭嘉的手,「来吧。」 第一章 「通杀,」十七岁的苏深雪虽是女子,却一派豪气的喊着,「把你身上的钱都给这位陆大叔,快。」 通杀是苏深雪的随从、侍卫、兄长……甚至是nǎi娘般伴在她身边十年的一个年轻人。他十二岁那年被人牙子带到向阳城来,并卖给苏深雪的爹 苏雷远。 苏雷远在向阳城经营着最大的赌坊,jiāo游广阔,官家绿林见了他,或听了他的名号,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因为赌坊极需要人力,所以人牙子每每来到向阳城,一定先把人带来给他过眼挑选,他挑剩的才轮得到别人。 通杀来到向阳城时只有十二岁,不知什么原因失了记忆,既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更不知道自己家住何处。苏雷远开赌坊,需要的是健壮,略带江湖习气的帮手,可通杀看来清瘦又儒雅,苏雷远根本不中意。 可那时才七岁的苏深雪却喜欢他,央求苏雷远将他留下。当时,苏深雪刚生了一场大病,曾短暂的失去心跳呼吸,她是苏雷远跟死去妻子唯一的孩子,好不容易在鬼门关前救了回来,于是对苏深雪十分的宠溺顺从,凡她爱的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会想办法去摘下来给她…… 于是,他依着她将通杀留下,成了她的伴读。 苏深雪病后变得古灵精怪,又特爱替人取绰号。通杀无名无姓,当苏雷远答应将他留下的同一时间,赌坊里各个庄家竟在同时大喊「通杀」,通杀代表的是庄家全胜,苏深雪觉得这是喜兆,便将他取名通杀,而苏雷远也觉得颇有意思,于是大家从此便叫他「通杀」了。 生在开设赌坊的苏家,苏深雪自小便在赌桌间穿梭嬉戏,学了很多赌博方法及技艺,她冰雪聪明,悟xìng奇高,看着看着便无师自通。十岁不到,她便赢遍赌坊里的庄家长辈,十三岁便已是向阳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女赌神。 虽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可苏雷远对她的教养可是一点都不马虎,除了请大儒到家中教她四书五经,还聘名师教导她琴棋书画,并延请一名自官衙退休的教头教她练气以调养身子,不为别的,只为将她培养成一个全才的闺秀。 可她越是长大越是古灵精怪,离闺秀越来越远…… 「小姐?」看着眼前这装可怜的烂赌鬼,通杀皱了皱眉头。 跟在她身边十年了,通杀早就发现一件事……苏深雪对姓陆的人没有抵抗力。 只要知道对方是姓陆,不管对方是什么阿猫阿狗,只要在她面前装可怜,扮凄凉,她便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出援手。 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敢问为什么。他是下人,小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不能问不能管。 苏深雪刚才听这人说他家中有八十几岁的老母亲生病,妻子有残疾,无法干活,几个孩子小的小,笨的笨,全靠他一人独撑家计,于是才会到赌坊来试试手气,未料却输光了家用。 她听了后十分同情,不只将这人输给庄家的钱全还给了他,还要通杀将身上所有的钱也都奉献出来。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姓陆的烂赌鬼根本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可怜,他家中可怜的景况确实不假,可他压根儿没担起养家责任,而是靠着妻子替人缝缝补补,勉强维持家计。 他虽有工作,可他赚的全拿去赌博,一毛钱都没给过家用。 通杀想告诉苏深雪这件事,可苏深雪已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快给他吧。」说着,她的手伸了过来,自他腰间拿出装着银两的锦囊,便塞进对方手中。 陆姓男子拿着那锦囊,笑得阖不拢嘴,「谢谢苏小姐,谢谢苏小姐,我先走了,我家中老母还等着这些钱救命。」说着,他头也不回,像是担心她会反悔似的快步跑走,一下子就消失在街头的人群中。 帮了一个姓陆的,苏深雪脸上有藏不住的满足。 看着她,通杀叹了一口气。「小姐,你知道吗?你刚又做了滥好人。」 苏深雪微顿,然后笑笑,「没关系。」 「恻隐之心不该用在这种人身上。」他说,「那人是个赌鬼,他根本不养家的。」 「我知道。」她耸耸肩,一派轻松,「但也许我对他的恻隐之心,能教他突然良心发现,然后变成一个顾家好男人也说不定。」 闻言,通杀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啦,今天我又做了一件好事,咱们喝茶去。」苏深雪说着,毫无男女之防的拉住通杀的手,迈开大步就往前走。 「小姐,」通杀两脚一定,没让她拖着他往前,「把啾啾一起带上吧。」 苏深雪微微皱起眉头,「啾啾又不喝茶,而且她很无趣,老是在一旁小姐你不能这样,小姐你不能那样,啾啾啾的念个不停。」 她学着啾啾的声音跟动作,逗得通杀忍不住一笑。 啾啾是苏深雪的丫鬟,大她两岁,从小便跟在她身边。因为她实在太爱唠叨,苏深雪觉得她活像是只麻雀,所以帮她取了这个绰号。 虽是赌坊出身的小姐,可老是让一个男仆在身边伺候总不寻常,年幼时也就罢了,如今她已经十七,老是跟一个男人同进同出的,难免惹人闲话。 当然,以她的身分,那些闲话是断不可能在她面前说的,可是嘴巴不说,那看着的眼神总透露出疑虑及不苟同。就连苏雷远身边的亲信都不只一次跟他说,该让苏深雪跟通杀保持距离,并让通杀到赌坊里工作。 可苏雷远每一次才把这事跟苏深雪提了个头,她就嘟着嘴,眼底、脸上有千百个不愿。苏雷远就这么个宝贝,又曾经差点失去,哪舍得她不顺心,于是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着她了。 只不过苏深雪毫无忌惮,通杀却是小心翼翼。他十二岁起便跟在苏深雪身边,陪她读书、陪她学琴,陪她作画,陪她练功,也陪她捣蛋……天真活泼、冰雪聪明又长得娇媚可爱的她,讨了所有人的喜爱,也攫住了他所有心神。 对他来说,她不只是小主子,也像是妹妹,更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在他心里,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每每想到她,他心里就有奇妙的感觉,可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她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他的心,她开心,他便也欢喜;她生气,他替她不平;她难过,他努力讨她欢心,他愿意也乐意为她做所有的事情 只要她开口。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他渐渐的觉得自己要跟她保持适当的距离。她不再是小女孩了,他不能让她的名誉受到一丁点的损害,因为……终有一天她会嫁人。 每当想到那一天终要到来,他的胸口就会抽紧。 「别管啾啾了,咱们走。」苏深雪一把拉住他的手,硬是将他拖着往前走。 等他们来到人声鼎沸的元氏茶楼,早已座无虚席。 掌柜见苏深雪来了,立刻前来招呼,「苏小姐,喝茶?」 「当然。」苏深雪朝茶楼里一扫眼,「没位置?」 「就快有了,你稍等一下。」掌柜说着,立刻叫来一名跑堂吩咐,「待会儿楼上那正在整理的位置留给苏小姐。」 跑堂愣了一下,「可是……魏二小姐已遣人来订了位置。」 「是吗?」掌柜一怔,不觉皱起眉头。 魏二小姐,其名魏缇,长苏深雪一岁,其父是向阳城的一名文官 魏崇范,她排行老二,于是大家都称她一声魏二小姐。 魏缇也是管不住的野xìng子,虽是官家小姐,但是好胜又贪玩。她的夫子同时也是教导苏深雪四书五经的夫子,两人自幼便是竞争对手,从背书到掷骰子,她都要跟苏深雪一较高下。 两人并没培养出同门之谊,反倒是水火不容,不时较量。 「小姐,既然没位置,咱们今天别喝茶了。」通杀说道。 他太清楚两人之间的过节,他知道……魏缇一来,两人碰上,那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为了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战役,他想趁着魏缇还未出现前把她带离现场。 「魏缇订了什么时辰的位置?」苏深雪问。 「午时。」跑堂回答。 「现在都未时了吧?她逾时未至,而我先到,干么给她留位置?」她问。 一边是赌坊千金,一边是官家小姐,一黑一白,掌柜都不好得罪,此时不免面露难色。不过魏缇逾时未至是事实,她倒也是有理。 「掌柜,你这茶楼翻桌翻得快,魏缇又不知道何时空出位置,你先给我,她稍晚来了,自然还有位置给她。」这位置要是别人要了,苏深雪便也作罢,可偏偏这位置是死对头魏缇要的,她就不让。 掌柜不敢得罪她,又见魏缇未到,于是便吩咐一旁的跑堂,「行了,位置先给苏小姐吧。」 就这样,苏深雪带着通杀上到二楼就座,点了一壶茶又叫了几盘糕点。 两刻钟不到,魏缇来了。她身边除了贴身丫鬟跟随从,还有年纪跟她相仿的一男一女。 苏深雪居高临下,只见刚才帮他们带位的那个伙计上前跟魏缇说了几句话,魏缇便一脸生气,头一抬,两只眼睛便朝着苏深雪所在的位置望过来。 见状,通杀知道这两只小母老虎又要恶斗了。 不一会儿,魏缇带着人上来找她理论了。 「喂!苏深雪,你给我起来!」魏缇一到桌旁,便颐指气使的道。 苏深雪好整以暇,闲闲的笑睇了她一眼,「茶楼是你开的?你叫我起来,我便起来?」 「你占我的位置!」魏缇说。 苏深雪假意往桌上东瞧西瞧,东探西看,然后皱皱眉头,「这位置没写你的名字啊。」 「苏深雪!」魏缇怒喝一声,「这是我订的位置,你快起来,让我跟我表弟表妹喝茶!」 原来那两名年纪与她相仿的是魏缇的表弟妹,他们刚从邻城来做客,老爱往外跑的魏缇便带着两人前来城里最热闹的元氏茶楼玩。 虽说对方一行五人,苏深雪只主仆二人,可她也没在怕。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魏缇没在午时出现是不争的事实,茶楼将位置给了先到的她,也没理亏。 「你们要喝茶,楼下等位置去。」苏深雪跟通杀使了个眼色,通杀便替她将空茶杯注满了茶水。 她端起茶杯,一派悠哉的喝下,「啊 这茶真好。」 看她没打算起身,魏缇更火了。她可是堂堂官家小姐,苏深雪不过是个赌坊女儿,居然不买她的帐,而且是在她的表弟妹面前。 魏缇是爱面子的,丢了这脸,她恼羞成怒,「苏深雪,你再不起来,也别怪我不客气。」 苏深雪听见她的威胁,不禁脸也一沉。 「怎么不客气?像你上次对付啾啾那样吗?」 提起啾啾,魏缇一震,眼底有几分心虚,但旋即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哪里对付她了?是她挡路,没撞死她,算她好运。」 前不久的一个午后,刚下了一场大雨,路上泥泞不堪,魏缇坐着家里的马车出门,途中碰见刚买了东西要回苏府的啾啾。魏缇跟苏深雪过不去,又整不到她,见啾啾落单,心生歹念,于是故意叫车夫驾着马车冲撞啾啾,啾啾见马车冲来,吓得往旁边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满身泥泞。 魏缇得了便宜还卖乖,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对着她露出胜利的笑容。啾啾委屈极了,一路哭着回家。 这事让苏深雪知道,便暗自盘算着要找一天替啾啾讨回来。 虽说她也常捉弄啾啾,可那是好玩,从来不是恶意。魏缇这种只要一个闪失就会伤人的恶作剧,却十分可恶。 「魏缇,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便行,欺负我的丫鬟算什么?」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欺负她?」魏缇哼笑一记,「废话少说,好狗不挡路也不占位,快起来。」 「我还没喝完呢。」苏深雪瞥了她一眼,继续喝茶,「你乐意等就等着吧。」 「苏深雪,你不知道我爹是谁吗 」魏缇气呼呼的大叫。 「你爹是个官嘛。」苏深雪唇角一掀,「你一天到晚说,谁不知道?」 「你!」 「魏缇,少拿你爹压我,你爹见了我爹,还得说声苏爷好呢。」 「什……」魏缇一时气结语塞。 这话一点都没错,虽说她爹是官,苏雷远是民,可苏雷远黑白两道通吃,来往jiāo际的也多的是达官显贵。做的是旁门左道的生意,却在向阳城呼风唤雨的苏家,确实不是寻常百姓。 其实她爹不只一次告诫她不准再跟苏深雪斗,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琴棋书画,四书五经……苏深雪从小就什么都要跟她比,而且还常常把她比下去。 「小姐……」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通杀出声,「咱们也喝够了,把位置给魏二小姐吧。」 「不给。」苏深雪秀眉一拧,态度坚定。 「小姐,别惹事。」通杀神情凝肃。 「苏深雪,通杀说得对,你别惹事!」魏缇说着,忍不住多看了通杀一眼。 其实她看苏深雪不顺眼不顺心,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通杀。 从小看着长得俊逸,个xìng又好的通杀跟在苏深雪身边伺候着,她真是既羡慕又妒嫉。什么都想跟苏深雪较量的她,也曾要求她爹给她找个伴读的书僮,可她爹却说那不合礼教而拒绝了她。 要是苏深雪身边的侍童是个丑八怪,是个笨蛋,她或许还舒心些,可偏偏…… 通杀长得要命的好看,要命的聪明,要命的体贴,他伴读的日子里,自己也满腹经纶,苏深雪学什么,他也跟着学会什么,而且还得到夫子的赞赏。 他对苏深雪事事上心,细心呵护,不管苏深雪干了什么蠢事、出了什么糗,他也总是笑笑的、像是她的一切都很美好似的注视着她…… 魏缇不懂,苏深雪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香,这辈子才能拥有这令人称羡的一切。 「魏二小姐,这位置就还给你们品茗吧。」通杀站了起来,用「我拜托你行行好」的眼神看着苏深雪,「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苏深雪看着他,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正当通杀心想她肯定听不进他的话之际,她竟站了起来 「好。」苏深雪叹了一口气,「我让,可以了吧?」 魏缇见苏深雪起身,心想苏深雪终究是顾忌她的身分而不得不臣服,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你早该起来了,挡路。」魏缇哼地一声,回头看了表弟妹一眼,那脸上表情像是在说:「瞧,本小姐很罩吧?」 像是不让苏深雪有任何反悔的机会,见她一移动步伐,魏缇就抢着在她的位置上落坐。 可就在她要坐下的同时,苏深雪忽地伸出她的无影脚一扫。 霎时,椅子倒了,魏缇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一声 「小姐!」 「表姊!」 魏缇的丫鬟随从跟表弟妹几乎同时出声,场面一阵混乱之际,响起的是苏深雪哈哈大笑的声音。 魏缇出了糗,当场涨红了脸,恼羞成怒,「苏深雪!」 苏深雪对她扮了个鬼脸,「我只不过是替啾啾出口气罢了。」说罢,她拉住通杀,「我们走。」 通杀看看跌在地上,气得快哭了似的魏缇,再看看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事,很快的就传到了苏雷远的耳里去。他当然不怕魏家报复,只不过苏深雪跟魏缇的恩恩怨怨着实让他心烦。 虽说他知道这只是两个女孩之间的战争,不至于演变成两个家族的战争,就算会,他苏雷远也没在怕。不过开门做生意,求的是和气生财,魏崇范虽只是个小文官,影响不了他苏家的生意,可他也不乐意苏深雪去惹这些是非。 于是,他还是将苏深雪叫到面前去念了几句。 苏深雪右耳进左耳出,不挺在意。能给魏缇一个教训,替啾啾出口气,就算要她罚跪,她都愿意。 回到西厢,啾啾等着伺候她。见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儿进来,啾啾立刻迎上前去。 「小姐,你回来了?又捱老爷骂了吧?」啾啾问。 「念两句而已,我爹哪舍得骂我?」她东看西看,「通杀呢?」 「温大叔叫他去前面帮忙。」啾啾说:「去了好一会儿了。」 「通杀是我的人,温大叔老爱差遣他。」她咕哝着,「温大叔身边都有风晓让他差使了,干么还跟我借将?」 风晓是温大叔的得力助手,同时也是温大叔收养的孩子。 温大叔一生未娶,也没有孩子,风晓原是在街头讨生活的流浪儿,温大叔见风晓聪明又有义气,便视如己出的照顾教导。如今,风晓已是赌坊的重要庄家之一。 「通杀大哥好用嘛,他没有江湖习气,却又懂江湖事,温大叔说他精明却正派,最适合当庄了。」啾啾说。 她白了啾啾一眼,「你又懂了?」 「多少懂一点。」啾啾续道:「再说,小姐你都十七了,还老是跟通杀大哥绑在一起,就不怕别人闲话?」 「谁怕?」她轻啐一记,「我就爱他伺候我啊,他啊……比你能干多了。」 「小姐,我也能做很多事的。」啾啾不服气的说:「瞧,像帮你擦身子更衣这种事,通杀大哥能做吗?」 「他能,只是不可以。可是他会的,你都不会。」她反驳。 「他会什么是我不会的?」 「聪明。」她说着,用手指戳了啾啾的额头一下,「你有他聪明吗?」 「这……」啾啾自知不足,一脸懊恼,但又想到了一个优势,「小姐总有一天会嫁人,到时我能陪嫁,通杀大哥行吗?」 「谁跟你说我要嫁人?」苏深雪卸下外衣,坐了下来,「我啊……说不准哪天会突然啵的一声不见,还嫁什么人?」 闻言,啾啾觉得不吉利,立刻连呸了三声。 「小姐总爱胡说八道,什么啵的一声不见?你好端端的,怎会不见?」 苏深雪高深莫测的说:「世事哪有绝对,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乱说。」啾啾一脸生气。 「啾啾,要是我不见了,你会伤心难过吗?」她认真的问。 「那肯定是会的。」 「为什么?」她讶异了,「我老是欺负你,你不是很气我吗?」 啾啾笑开,「我听通杀大哥说了,小姐今天是为了替我出气才会跟魏二小姐杠上……小姐虽然老爱欺负我,但对我还是有情有义的。」 苏深雪咧嘴一笑,「什么有情有义?我只是占有yù强啦。」 「占有yù?」 「是啊。」她说:「你是我的人,只准我欺负,哪轮得到魏缇啊?」 啾啾听了,好气又好笑。但她知道苏深雪只是闹她,苏深雪对她如何,她心里清楚。 「小姐嘴巴坏,但心好,我都知道。」啾啾看着她,神情认真,「不过若是小姐哪天不见了,最难过的一定是老爷跟通杀大哥。」 「通杀?」她微怔。 她可以理解她爹若失去她,将会多心痛。但通杀?他十年来都被她奴役着,若有天她不见了,对他来说应该是解脱吧? 「我要是不见了,通杀就解脱了,哪会难过啊?」她撇撇嘴。 啾啾摇摇头,满脸不以为然,「通杀大哥肯定是这世界上除了老爷之外,最在乎你、最宠你的人了。」 苏深雪皱眉思考。 是吗?通杀对她确实是有求必应,使命必达,不过那是因为她当年点名要他留下,免得他最后流落到其他更糟的地方去,他才会对她如此忠心耿耿吧? 他们苏家虽开赌坊,龙蛇混杂,可通杀在苏家吃好睡好,还因为她的关系得以习文学武,他对她好根本是报恩呀。 「别说小姐不见了,恐怕哪天小姐要嫁人,他都要难过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 「不是说我不会嫁吗?」她皱皱眉,嗤了一声。 「为什么?」啾啾一脸认真的问,「没小姐看得上眼的人?」 她不答,因为原因很复杂。 「难道是成天对着那么优秀的通杀大哥,其他人都入不了小姐的眼?」啾啾语带促狭。 她给了啾啾一记白眼,「胡说八道,我不嫁是因为……」 因为她,不属于这个时空。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快,也许慢……她终究会从这个时空消失。 光想着疼爱她的苏雷远将会因为她的消失而有多伤心,她就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空里再有任何的感情牵绊。 是的,她是这个时空的过客。她来自遥远的未来,她本来是一个名叫周纭嘉的十七岁女孩。不过十七岁,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在未来的她应该已经二十七岁。 她可能正在昏迷之中,以一种她无法想像的状态活在未来,并等着她在这个时空里完成任务,然后返回。 十六岁那年,她从美国返回台湾,并到台南的周氏老家接受族长周湘的训练,为了接掌家族事业 当铺。 在那一年的集训中,周湘竭尽所能的教导她,而她也从周湘那儿学到许多经营的理念跟方法,包括许多古老的、已经过时的管帐方式。 周湘让她记帐看帐本,还教她打算盘,那是在美国长大的她从不曾接触过的。 有趣固然有趣,可她一直觉得那已经是不符时代的计算方式。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什么都靠电脑运算及整理,谁还记帐本、打算盘呢? 可周湘说,她总有一天用得到。于是,她便也乖乖的学了。 结业前,周湘跟她说了一个故事,关于很久很久以前周家跟陆家的故事…… 周湘说,在华朝,周家跟陆家是姻亲关系,周家人丁单薄,后继无人,曾因误收朝贡而惹祸上身,幸好陆家伸出援手,不只帮助周家免除杀身之祸,还帮周家延续家族香火。 若没有当年陆家鼎力相助,也没有如今的周氏当铺,因此陆家是周家永世的恩人。周家自古以来便有个传说,将报陆家恩情的女孩必会带着铜钱印记而来,而她颈后的铜钱胎记便注定了她是被选中报恩之人。 最后周湘说了这一段话「孩子,时空是平行的,当你在这儿的时候,另一个时空也正在运行,你在此时出现,表示在那时空的陆家逢难,而你必须前往那个时空报恩。」 第一次听到这个离奇的故事时,她差点哈哈大笑。 历史上根本没有华朝这个朝代的相关记载,又哪来的周家跟陆家的故事?她觉得周湘要不是记错了,就是在糊弄她。什么平行时空?什么穿越?天啊,那根本是科幻或奇幻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吧? 她一直不信,一直觉得无稽,直到满十七岁结业的那天,她才接受了事实。 那天,她被一辆急驶而来的货车撞飞了,在那瞬间,她脑袋空白,而当她恢复意识时,她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周纭嘉,而是七岁的苏深雪。 那一刻,她相信周湘的故事了。 她回到一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华朝,她穿越时空寄宿在一个死去的七岁女孩身上,她有着自己的记忆,却没了自己的身体。 她想起周湘说她是注定要来报恩之人,而且是报陆家的恩。乐观的她心想,只要她报完陆家恩情,就能回到现代。于是,从小到大,每当她遇到姓陆的人,哪怕他是个无yào可救的赌鬼,她都猜想那可能就是曾经对周家有恩的人。 每次她报完恩,就等着老天用什么奇怪的方式将她送回未来。可十年过去,她至今还在这里。她想,那个对周家有恩的陆家人或许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帮忙吧? 因为不知道自己几时会从这个时空消失,所以她不喜欢jiāo朋友,怕的是分离的那天到来时,彼此都难过。 只不过在这儿生活了十年,难免会跟人有情感上的牵绊。首先是苏雷远,那不必说,他是苏深雪的爹,把苏深雪当命一样的宝贝着,而她和他当了十年的父女,感情自是深厚。 再来是……通杀,他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二个牵绊的人。他来时只有十二,受过伤没了记忆,当时的她看来虽只七岁,但事实上已十七。看着削瘦又安静的他,她不知怎地感到心疼不舍。 知道苏雷远没挑中他,她莫名的担心他会被人牙子卖到其它更糟的地方,过着悲惨的生活,于是她开口将他留下。 一开始,是她在照顾他,因为觉得他还小。 可到了他十五六岁时,身形一下子拔高,声音变了,感觉变了,虽只十五六,却已经有了男人的气息。 他慢慢的长大、成熟,他极尽所能的保护她、呵护她,甚至是宠溺她,她的实际年龄虽比他大,却不自觉的在他面前装小。 她像个小女孩似的享受着他的宠爱、陪伴及照顾,她依赖他、信任他,在她心里,他已经变得很重要。 她想,若有一天她离开这个时空,一定会因为想念他而难过。 除了他跟爹,还有啾啾、温大叔,以及赌坊及苏家的其它人……这些人在漫漫十年里都跟她培养出或多或少的感情,光是要切割这些感情及牵绊,就让她难过到bào了,更别说要嫁人生孩子了。 她是决计不嫁人的。嫁了人,生了孩子,最后却突然的离开他们,那对他们是多么的残酷又不公平啊。 这些事,纵使她再乐天,有时想着都忍不住有想哭的冲动 「通杀大哥。」 苏深雪正恍神着,啾啾突然喊了一声,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 看着他走过来,她问:「温大叔又差遣你做什么了?」 「没什么,温大叔只是让我去注意一个客人……他怀疑那客人出千。」 「是吗?」她皱皱眉头,「抓人出千我在行,怎么不叫我?」 通杀听了,没说什么的一笑。 「,你笑什么?」她跟他相处了十年,她知道那笑表示他不苟同。 「没什么。」通杀敛起笑意。 「明明有,你不以为然,对不对?」她有点不服气,「我可是向阳城的女赌神!」 「没人说小姐不是呀。」好脾气的通杀笑笑的说。 「那你笑什么?你不认同?」好胜的她质问着他。 这时,啾啾在一旁chā话,「小姐,好几次你上场做庄时,是通杀大哥帮你抓到老千的耶!」 苏深雪斜瞪了她一眼,「你又不在现场,哪里知道?」 「是温大叔说的啊,他说通杀大哥是小姐的第三只眼,小姐看不到的,通杀大哥都看到了。」 「去。」苏深雪挥手赶她,「没你的事,走开。」 「小姐恼羞成怒了呢。」啾啾掩嘴偷笑。 「还说?信不信我打你?」苏深雪假意伸手要揍她,她赶紧脚底抹油的溜了。 看着啾啾逃走的背影,苏深雪又咕哝了两句,一回头,迎上了通杀的目光,他正看着她,带着浅浅的、宠溺的笑。 她柳眉倒竖,「你笑什么?」 「没。」他收起笑意,小心翼翼的转开话题,「饿了吗?」 「饿,很饿。」她说。 他一听,立刻认真的问:「想吃什么?」 苏深雪看着犹如忠犬般的他,莫名的想欺负他一下。她一个箭步上前,抓起他的手 「吃你啦!」说着,她在他臂上咬了一口。 他感到痛,但却笑了。 第二章 苏深雪跟通杀从外面回来,天冷,她缩着脖子,紧紧的贴着通杀的背后走路。 她最喜欢在天冷的时候靠着他了,他的体温很高,他的个儿也很高,躲在他身后,他不只替她挡了寒风,还将身上的热传给了她。 一进苏宅,只见苏雷远正送一名客人出来。 那客人是个fù人,身穿一身大红袍子,围了一圈毛茸茸的围脖,唇上涂着红红的胭脂,笑咧着嘴的看了过来 通杀意识到苏深雪靠得太近,怕苏雷远不悦,本能的往旁边一闪。 他是个下人,还是个男人,跟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总得保持距离,尤其是在人前。 苏深雪感觉到那fù人的眼光不寻常,皱了皱眉头。 fù人也没跟他们打招呼,跟苏雷远告辞后便离去,她前脚一走,苏深雪立刻走向他。 「爹,那是谁?」 「媒人,来说亲事的。」他说。 苏深雪一听,马上变脸,「爹,我不嫁!」 苏雷远挑眉一笑,「谁说是你的亲事?」 「不然……」 苏雷远看向一旁的通杀,「人家是来说通杀的亲事的。」 闻言,苏深雪浑身一震,「什么?!」 「是城东金氏钱庄的钱掌柜托来说亲的。」苏雷远续道:「对象是钱家的大小姐,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她眼界高,一直没看上眼的人,可听说她对通杀一见钟情,已经暗自心仪他两年了。」 钱家大小姐钱东珠,苏深雪是知道的。 两年前在灯会上,钱东珠扭了脚,身边又只跟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于是她便好心让通杀背着钱东珠回家。 看来,钱东珠便是在那时喜欢上通杀的吧? 「虽然钱大小姐比通杀大了三岁,但这可是门好亲事,钱掌柜说了,通杀要是娶了钱大小姐,便能继承钱家的部分财产及一座宅邸。」苏雷远笑看着通杀,「通杀,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 「爹,通杀才二十二。」 「爹二十二的时候,你都能跑能跳了。」苏雷远摇摇头。 「可是……」 不知为何,听说有人上门谈通杀的婚事,苏深雪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她觉得怕,觉得紧张,觉得……有人要抢走她最宝贝的东西。 可不对啊,通杀不是东西,是活生生的人。 他是她在这个时空里最在乎的人之一,她当然希望他幸福快乐,如今有此良缘,她应该祝福,应该举手赞成,可她的心为什么揪得死紧,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钱大小姐花容月貌,知书达礼,虽年纪是大了些,但身体健康,生儿育女应是无虞。」苏雷远拍拍通杀的肩,「通杀啊,你可走运了。」 生儿育女?苏深雪一听,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些画面,关于通杀跟其它女人的…… 要是他娶妻,从此以后他那宽阔的背只能为别人挡风,他的肩只能给别人靠着,他温暖的人手只能牵着别人的手,他温柔的眼睛只会凝视着别人……她的胸口一阵抽痛,痛得她几乎要尖叫。 「不行!」她突然大叫一声。 苏雷远一愣,「深雪?」 「爹,咱们需要通杀。」她神情认真而凝肃,「他聪明能干又正派,是做庄的人才,温大叔常叫他去帮忙的。」 苏雷远哪里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她打小跟通杀一起长大,心里眼里只有他,虽然她总说通杀是她的伴读、随从、护卫,也像是兄长及朋友,但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多么的依赖着他、信任着他。 只不过,她可是他的宝贝心头ròu啊!他煞费苦心的栽培她、养育她,无非就是希望她日后能有个好归宿,而不再是什么女赌神或赌坊千金。苏家的赌坊未必要由她来继承,他只求她嫁个清白的好人家,从此过着衣食无忧,相夫教子的安稳日子。 赌坊生意终究复杂诡谲,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她来揽和。 通杀是个好孩子,是个好男人,可他终究来历不明,在他忘记了的那段过去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没人知道。 他自私,他爱着女儿,他不能让她走进通杀生命的yīn影里。 他知道只要有通杀在她身边,她是怎么都看不见其它男人的。已经不知道有几次了,他试图将两人分开,可她却抵死不愿,还曾经为此绝食抗议,最后只能作罢。 如今有人前来说亲,他想正是时候。若是通杀点头娶妻,深雪应就死心了吧? 「深雪,这可是通杀的终身大事。」他劝说:「通杀虽能帮忙赌坊的生意,但我们也不该误了他,你难道不乐意看他幸福吗?」 「我……」苏深雪心急,本能的转头看着通杀。 通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那俊朗的侧脸觑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她希望通杀幸福啊,不只他,她希望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幸福,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什么了,说不上来的惊慌及无措,袭击着她的心。 「深雪,你不是常说通杀像是你的兄长吗?你应该希望兄长成家立业,过上安稳的日子吧?」 「是……可是……」 「通杀,」苏雷远看着不发一语的通杀,「你意下如何?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一门亲事。」 「老爷,我……」 「不行。」苏深雪打断他的话,一把拉着他,「通杀他……他是……」 她根本不属于这个时空,报了恩就会离开,可她却想阻碍通杀的幸福。她想说「通杀是我的,在我离开这儿之前,他哪儿都不能去」,但是她知道这样太自私了。 因为知道,她说不出口,她不能将心里想说的说出来。 「老爷,」通杀心平气和,不疾不徐的说:「请替通杀回绝这门亲事。」 此话一出,苏深雪一脸讶异的看着他,可苏雷远却一点都不感意外。 通杀自十二岁起便伺候着苏深雪,他对她宠爱有加,细心守护,那感情早已超过兄妹或主仆了,然而他是个聪明懂事却也压抑稳重的人,知道自己的身分配不上苏深雪,因此一直谨守分际,言行小心。 他虽不曾对苏深雪或任何人说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么,也不曾做出什么让人产生联想的举动,佴他的眼神总透露了他的感情及心事。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别人,正如苏深雪眼中只有他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苏深雪的感情,但只有她不知道。或许是他掩饰得好,也或许是两人靠得太近。 他让她太安心了,安心到她察觉不到一丝不寻常的情意。 「通杀,男大当婚,这门亲事是……」 「老爷,」通杀打断了他,「通杀从没有成家的打算,老爷跟小姐是我的恩人,终其一生,我都愿意待在苏家为老爷效力并伺候小姐。」 「通杀,深雪她早晚会嫁人的。」苏雷远提醒着他。 他眉心微微一拧,「小姐嫁人,我还是能待在苏家做事。」说着,他抬起眼,直视着苏雷远,「通杀心意已决,请老爷成全。」 迎上他澄净坚定的阵子,苏雷远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一个不愿走,一个不愿他走,看来这门亲事是注定告吹了。苏雷远看向苏深雪,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的转身走开。 他一走,苏深雪便拉着通杀,惊喜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通杀,你真的不想娶妻生子吗?」 他点头,「通杀会一直伺候着小姐,直到小姐再也不需要我。」 看着他那真诚深邃的眼睛,她一点都不怀疑他所说的话。 她内心激动不已,有兴奋,又有……歉疚。 通杀能继续待在她身边,固然是件值得欢喜的事。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夺走了他的幸福。 「钱大小姐是个不错的对象……」她说,「你不可惜?」 「钱大小姐确实是万中选一的好姑娘,不只有闭月羞花之貌,还会琴棋书画,为人通情达理。」他老实的回答。 听见他一股脑的赞美着钱东珠,苏深雪还真不是滋味。 「原来你对钱大小姐的印象这么好啊……」她语气酸酸的说,「她这么好,你还不要?」 「她好,但通杀高攀不上。」 「她谁都不要,就只心仪你,又不是你去求她,哪来高攀之说?」 「通杀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不该我的,我不能也不敢要。」这话,他指的可不是钱东珠,而是她。 可她,听不出来,她只在意着他刚才盛赞了钱东珠。 「现在是钱家主动提起婚事,你想要便要。」她故作大方,像是忘了自己刚才是如何的死不放手。 「快,」她一把拉起他的手,「现在还来得及,咱们去跟爹说去。」 以往,不管她要将他拉往何方,他是从不抵抗的,纵然是要陪她下十八层地狱,他眉头皴都不会皱一下。 可此刻,他不动如山 「小姐,」他神情凝肃,眼神坚定,「小姐在哪儿,通杀在哪儿。」 苏深雪一愣,木木的望着他。 他的眼神专注而炽热,教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她知道他是个犹如忠犬般的人,可此刻在他眼底除了忠心及坚定外,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我在哪,你就在哪?」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可知道我将来要去哪?」 「哪都跟。」他语气没有丝毫犹豫,「小姐若愿意,通杀便伺候小姐一辈 子。」 听着他这番话,她不知怎地竟心跳加速,脸上发烧。 她想她一定脸红了,真糗。 「去!」为了掩饰自己的羞及慌,她重重的槌了他一下,故作豪气的说:「话说得这么满,迟早你要后悔。」说完,她一个转身,迈开大步走开。 看着她的背影,通杀眼底尽是满满的温柔,还有……怅然及无奈。 「小姐,我不会后悔的……」他喃喃的声音消散在空中。 苏深雪今年便要满十八了。 生日在即,苏雷远决定送女儿一份大礼。他向金泉城最知名的首饰商订了五件一组的金饰,而且是为苏深雪量身订做的。 苏深雪是在那年冬天下第一场雪时出生的,当初本想取名初雪,但念起来拗口,于是取名深雪。 呼应她名字中的雪字,这套首饰以金银做底,以东海珍珠为饰,那雪白珍珠正如白雪,缀得那些项链、耳环、发簪及手镯分外夺目。 如此贵重且重要的物品,苏雷远不放心jiāo给其它人,于是便要通杀前往金泉城取货。 通杀自教导苏深雪练气的教头那儿练了一身功夫,拳脚了得,且凡是跟苏深雪有关的事,他都上心,因此他是这趟任务的不二人选。 此次去金泉城,来回至少十天。 知道派通杀前往金泉城,苏深雪定不肯放人,为了给她惊喜,又不能说破,于是苏雷远便要通杀半夜出发。 苏深雪一觉醒来,发现通杀已经出发前往金泉城。她气是气,可追也不成,只能等着他从金泉城回来再跟他算帐。 但通杀离开向阳城的第二天,有人登门拜访,正是魏缇。 听啾啾说魏缇指名找她,她立刻出来一探。 「魏缇,你找我?」看见魏缇,她就忍不住想起魏缇之前被她恶整而摔倒的狼狈样子。 魏缇身后依旧跟着她的贴身丫鬟跟随从,可在丫鬟踉随从的后面,还有一个面生的男人。 「苏深雪,咱们好久没较量了吧?」 「魏缇,你这回又想怎样?」 其实她们之间的争锋相对总是魏缇起的头。魏缇从小就爱跟她比较,为了跟她一争长短高下,甚至还拜师学赌技。 可魏缇鲜少有赢她的时候,几次险胜也是她大发慈悲让她,才教她得意几回。 魏缇这个人好胜,上次在茶楼被她恶整而出糗,她早知魏缇迟早又会来找她。 「苏深雪,今天比个简单的,三局定生死。」魏缇信心满满的提议。 三局定生死?苏深雪忍不住一笑,「比什么?」 「比大小。」魏缇说。 「什……」她噗哧一笑,「你也未免太没有雄心壮志了吧?」 「我不是没有雄心壮志,是够有胆。」魏缇扬起下巴,一脸骄傲,「你敢是不敢?」 比大小而已,她苏深雪有什么不敢的? 「好,赌多大?」 「不赌钱,赌人。」魏缇说。 她微怔,「赌人?」 「对。」魏缇声音洪亮,「我输,给你做一个月丫鬟,你输,到魏府来伺候我一个月,敢吗?」 「哈!」苏深雪信心十足,「为什么不敢?你最好别后悔。」 魏缇哼笑一声,「后悔的是小狗。」 「小姐,」这时,一旁的啾啾不安的扯了扯她衣袖道:「别啊,通杀人哥不在……」 「怎么?你那条哈巴狗不在身边,你就不敢了吗?」魏缇语带嘲讽。 听见她说通杀是哈巴狗,苏深雪十分恼火。 「通杀不是哈巴狗,还有……冲着你这句话,我跟你赌定了。」苏深雪手指着她,「这个月,我要你当我的哈巴狗。」 魏缇挑眉一笑,什么都没再说。 苏深雪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输了。 三局两败,注定了她得给魏缇当一个月的丫鬟。愿赌服输,尽管不甘心、尽管知道魏缇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恶整她,她还是收拾了简单的包袱,只身要前往魏府。 走到门口,苏雷远急急忙忙的追出来,「深雪!我的宝贝女儿啊!」 不用说,他是来留她的。她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色。 「爹,您可别拦我。」她说。 「深雪,你当真要去?」苏雷远一把拉着她,眼神忧心,着急的说:「魏家女儿图的是什么,你知道的。」 「爹,咱们苏家是开赌坊的,愿赌服输,可不能让人看笑话。」 「愿赌服输我知道,可你是我女儿啊。」苏雷远一脸坚定的说:「不成,看要多少银子,我给她。」 苏深雪笑叹一声,「爹,她要的不是银子,是我。」 「她会恶整你的。」苏雷远眉心挤出川字。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去?」看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苏雷远真是心急如焚。 「她是母老虎,我可也不差。」她咧嘴一笑,故作轻松的想逗笑父亲,「虎父无犬女嘛,您知道的。」 此时,苏雷远哪里笑得出来?他神情凝肃,忧心全写在脸上。 「真是……偏偏这时通杀不在,唉」 「爹,我没事的。」她安慰着苏雷远,「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放心。」 女儿是自己养大的,他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吗?她爱面子、好强,遇事从不退缩脱逃,要她逃跑,那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可他就是舍不得呀!如今正是冬季,她幼时的那场大病教她留下病根,每逢天寒就犯,要是在魏家犯了旧疾,那可怎么办? 「深雪,你的身子到了冬天就……」 「爹。」她一把握住他暖暖的大手,打断他的话,「这些年在你的照顾下,我的身子就像铁打的一样,你别瞎cāo心了。」 眼见挡不了她也改变不了事实,苏雷远无奈的一叹。 「好吧,爹是拦不住你了,」说着,他带着浓浓父爱的眼睛定定的、深深的凝视着她,「答应爹,挺不住了就马上回家来,知道吗?」 她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抱抱。 就这样,她出发前往魏府了。 来到魏府,苏深雪早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理准备。她相信魏缇肯定有一肚子修理她的坏主意,什么伺候三餐,槌背捏腿的,应该都是基本款吧? 果然,到了魏府后,魏缇立刻要她打扫那像是八百年没整理过的院子。院子里满满的枯叶,怎么看都不像是从这院里的树上掉下来的。她猜想,魏缇肯定叫人收集了魏府所有的枯叶,然后集中丢到这根本没人出入的院落来。 「苏深雪,把这院子里的枯枝枯叶都扫干净,打包起来,然后丢掉,今天天黑以前就要做完,听见了没?」 魏缇一副坏心后母样,让苏深雪觉得自己像是遭到后母及两名继姊虐待的灰姑娘。 「春花、秋月,你们两个给我盯着她,别让她偷懒。」魏缇留下两名丫鬟看守她,便扬长而去。 那两名丫鬟看来也是拿了鸡毛就当令箭的人,魏缇前脚才走,两人就摆出姿态,真把她当粗使丫头使唤。 「喂,扫帚在墙角,快做。」 「天黑前扫不完,小心没饭吃。」 苏深雪瞥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的走往墙角,取了扫帚。 这两个丫鬟平时肯定受了魏缇不少气,吃尽了当丫鬟的苦吧?如今有机会让她们支使一位「千金大小姐」,便将对魏缇的气出在她身上。 苏深雪这个人是很认命的,输了就服输,她绝不会赖。 于是,她拿了扫帚便开始工作,但在苏家,这种粗活她是不曾干过的,别说是扫帚,就连抹布都没拿过,扫没多久,她的手掌便已经被扫帚柄给磨出了水泡。 因为痛,她的速度便稍慢些,一慢,春花跟秋月便对她大小声,极尽羞辱之能事。 「连支扫帚都拿不好吗?你还能做什么?」 「别偷懒,扫快点,我八十岁的nǎinǎi动作都比你快。」 听两人念了一上午,苏深雪真是火大了。 丢下扫帚,她恶狠狠的瞪着说话的秋月,「那现在叫你nǎinǎi来!」 「叫谁的nǎinǎi来?」 这时,魏缇再次现身。 看苏深雪将扫帚丢在地上,她挑眉哼笑,「苏深雪,你该不是想反悔吧?才扫了一早上的叶子,你就受不了了?」 「小姐,她很会偷懒。」这时,春花跟秋月顺便告她一状。 苏深雪瞪着两人,语带讽刺的说:「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苏深雪,你在说谁?」魏缇提高音调。 「你觉得是谁就是谁。」苏深雪说着,捡起了扫帚,继续工作。 「苏深雪,你动作最好快一点,晚了可没饭吃。」魏缇警告着她。 「魏缇,」她目光一凝的直视着魏缇,「你不给我饭吃,我就没力,就会病,到时可别怪我没给你做足一个月的丫鬟。」 「什……」魏缇恼火的瞪着她,却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没错,她才第一天来,要是让她饿出了毛病,还怎么使唤她一个月? 「你放心吧丨我会让你伺候我一个月的。」魏缇冷哼,转身离开。 苏深雪朝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然后警告春花跟秋月,「你们两个最好给我闭嘴,再哩叭唆的,小心出门被车撞。」 两人一听,先是一惊,然后生气。 「你在威胁我们吗?」 「我是善意的提醒。」她咧嘴一笑,「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爹是谁吧?他黑白两道通吃,不知有多少你们想不到的绿林好友,随便一个都能像捏死蚂蚁似的弄死你们两个,你们以为魏缇能保护你们吗?」 春花跟秋月听了她这番话,互看一眼,jiāo换眼色,眼底有几分惊惧。 苏雷远是什么样的来历,自小住在向阳城的她们哪会不知道。苏家开的是赌坊,龙蛇混杂,随便找个人都可以弄死她们。 「是……是小姐要我们这样对你的,你不高兴就找她麻烦,别怪我们。」春花说。 「是啊,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秋月一脸无辜。 苏深雪当然不可能跟两个仰人鼻息的丫鬟计较,她只是吓吓她们。 「知道了,那以后她在的时候,你们继续演你们的戏,她不在,你们两个就给我安静一点,听见没?」她不自觉又用上那种大姊头的语气。 「知道了,苏小姐。」春花跟秋月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唉,」苏深雪叹了一口气,手上的扫帚比划了几下,「希望一个月赶紧过去。」 才来第一天,她已经开始想念她爹、啾啾、温大叔,赌坊及苏家的人,还有……不知何故去了金泉城的通杀。 「通杀,」她喃喃的说:「我好想你喔」说着,她的眼眶竟微微湿润了。 这天杀的魏缇! 苏深雪真没想到魏缇居然真的卯起来恶整她。每天从早到晚不断的指派工作给她、挑剔她、命令她,甚至虐待她,简直不把她当人看。 她一天睡不到六个小时,一睁开眼就要伺候魏缇吃穿,伺候完她,还要干粗活。每当她想反抗,魏缇便激她,说些「你不懂愿赌服输的道理吗?亏你还是赌坊老板的女儿」之类的话。 她xìng子倔,好强,又不肯给家里丢脸,自然是得忍常人所不能忍,然后暗自用「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这样的话激励自己。 一个月嘛,总会过去的,现在不都过了七天了吗? 七天?呜怎么这么苦,才七天啊? 「苏深雪。」 她才刚扫完仓库,正想偷闲喝杯热茶,便听见魏缇的声音。 不用说,魏缇又要来指派她工作了。 「干么?」她没好气的问。 「没干么,让你洗衣服。」魏缇说着,朝一旁捧着一篮子衣服的春花使了个眼色。 春花将装满了衣裙的篮子搁下,退到一旁。 「我告诉你,我这些衣服有特殊的洗法。」魏缇笑咪咪的说,明显有跪计。 「嗄?」她皱皱眉头。还特殊呢?这是古代呀,除了水洗还能怎样? 「你看见那口井了吧?」魏缇指着院子里那口井水都已结了一层冰的老井,「这些衣服都得用那井里的冰水洗。」 用冰水洗?在这种冷死人的鬼天气?而且天都黑了呢! 好个魏缇,她是真心要整死她就是了。 「魏缇,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她气愤的叫道。 「谁要你跟我赌?」魏缇一脸得意,「要是有人到你家赌坊赌输了却不肯给钱,你会怎样?」 「你……」真是小人,居然这样虐待她? 好,女子报仇,三年不晚,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洗就洗。」苏深雪一把抓起衣篮,旋身就往老井走去。 地上积了一层雪,走在上面,她已感受到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她打了个哆嗦,然后身体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 走到井边,她先拿竹竿打碎井里的薄冰,然后再打水上来,当她把手伸进那冰水中,牙齿开始打颤。 廊下,魏缇看着,脸上是掩不住也从不打算隐藏的笑。 其实她这次能赢苏深雪,可是经过等待及算计的。苏深雪虽是向阳城数一数二的女赌神,但事实上她能战无不胜,不全是因为她赌技高超,而是因为她身边的通杀。 一个月前,她找来人称王老九的职业赌徒,经他多次进出苏氏赌坊观察过后,发现真正厉害的并不是苏深雪,而是总是在苏深雪身后提醒着她,帮她盯场的通杀。若要赢苏深雪,除了赌技必须精湛,还得支开她的第三只眼通杀。 可有苏深雪的地方就有通杀,两人形影不离到几乎让她无机可乘,就在她苦无机会报复之际,老天竟给了她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通杀出城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从来没跟苏深雪分开过的通杀离开向阳城,但魏缇知道她报「一脚之仇」的时机到了。 于是她找了王老九,趁着通杀不在,登门挑战苏深雪。 苏深雪从来不知道她几乎百战百胜全是因为通杀,自信满满的接受她的挑战,结果就在苏深雪没有后援,魏缇却有王老九助阵的情况下,苏深雪输了这场赌局。 如今看苏深雪在她家供她差遣,每天被她cāo到累得跟条狗似的,她真是作梦都会笑。 「今晚睡前一定要洗好,听见没?」魏缇提高声量的喊着。 「听见了,又没聋,啐!」苏深雪边发抖边将衣服一件件的捞进水盆里,然后开始搓揉。 才搓揉了两下,她就冷得忍不住骂脏话。「Damnit!」 来到古代后,她一直小心自己的言行,生怕自己说出什么奇怪的、不合民情的话语,可这一刻,她受不了的骂了。 这个魏缇实在有够黑心的,只不过绊了她一脚,居然就用这种近乎虐待的方式来恶整她? 「小姐……」 突然,她听见了通杀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冷到出现幻觉了。通杀去了金泉城,就算回来了,也进不了魏府啊。 「唉,通杀,我一定是太想念你了……」她自言自语。 「小姐。」这时,她再度听见通杀的声音,而且很近,近到就在……她身子陡地一震,往声源望去。 此时,在那黑幽幽的墙边站了一个人,虽然只看得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五官什么都看不见,她却清楚的知道那是通杀。 他的身影,她绝不会看错。「通杀,是你吗?」她难以置信的道。 这时,那黑影向前,来到月光之下 通杀一回到向阳城就知道一个坏消息苏深雪输了赌局,进魏府服侍魏缇一个月。 「啾啾,你怎么会让小姐跟魏缇赌这个!」 「通杀大哥,你以为我有那本事挡着小姐吗?」啾啾一脸无奈又无奈,「我已经跟她说你不在,要她别跟魏缇赌,可她禁不起魏缇激,就……唉。」 「小姐的赌技很好,她们赌什么?怎么会输?」他问。 「魏缇跟她赌大小,还带了一个见证人来。」啾啾说。 通杀微顿,「见证人?」 「是啊,」啾啾答,「那人还检查了小姐的骰子呢。」 通杀一听,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那所谓的见证人一定是个赌技了得的出千高手,想必苏深雪的骰子在对方检查的时候便被动了手脚,而她却没察觉。 如果当时他在,绝不会让对方有任何的机会,只可惜……如今就算他猜到对方出千,也没有意义。 「老爷真让小姐去给魏缇当一个月的丫鬟?」 啾啾点头,「小姐确实输了,老爷虽然舍不得也莫可奈何。」 「魏缇一定会想尽办法恶整小姐的。」他又急又气,「小姐去几天了?」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她也一脸愁容。 「七天?」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够让魏缇把苏深雪整得彻底了。 不成,他怎能让魏缇继续欺负苏深雪!他曾说过会永远伺候她、保护她,他不能让她受苦。 想着,他旋身便要离去。 「通杀大哥!」啾啾急忙叫住他,因为她知道他的目的地是何处。「你不能去魏府啊!魏老爷可是个官,府里就算不到门禁森严,也不是你能自由来去的地方。」 「我知道。」他目光一凝,神情坚定的说:「但我不能丢下小姐不管。」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苏府,速速前往魏府。 来到魏府,他先观察了地形以及魏府岗哨及巡逻换班的时间,然后觑着了时机潜进府中。他在府里小心查探,寻找着苏深雪的行踪,终于让他发现了她。 当他见四下无人,正想趋前,魏缇出现了,接着,他眼睁睁的看着魏缇如何的欺负苏深雪。 他是个不容易表现情绪,也不易怒的人,但看着苏深雪遭到魏缇这般刁难恶整,怒火第一次在他胸口熊熊燃烧。好几次,他几乎要冲出去制止魏缇了,可理智告诉他……这么一来会将事情闹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于是他忍,忍到终于确定魏缇已经离开,而且附近没有任何人走动。 怕突然出现会吓到苏深雪,他在暗处先叫了她。她先是一脸怀疑,四下张望,直到发现了他 「小姐。」他离开了幽暗的墙边,走向她。 她看着他,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通杀,是你吗?」 「是的,小姐。」他低声的回答。 苏深雪怕他被发现,以手势要他退回墙边,然后自己起身往他走去。 来到幽暗处,她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他,「你回来了?」 「嗯。」他点头,「掌灯时分到的,听啾啾说起你跟魏缇打赌的事,就立刻来了。」 「你知道你不能随便进魏家吗?」她有点紧张。 魏崇范再怎么说也是个官,这可是官爷的府邸,寻常人没经通报带路,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他擅入魏府,要是被逮到麻烦可大了,就算她爹能保他,也要花上不少心力或金钱疏通。 「我明白,可是我不能不管小姐。」他眼底有着深深的内疚。 「还说不能不管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呢!」说着,她使劲的朝他的胳臂打了一下,「居然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离开向阳城?你好大的胆子丨」 「老爷有件事jiāo给我办,因为很重要,我不能不去。」他解释,「要不是小姐不肯,我也不必偷偷摸摸的走。」 「怪我了?」她瞪着他。 「不敢。」通杀低下头,一脸歉疚,「都怪我不在,才让小姐跟魏缇打了这场赌。」 「你在,我还是会赌。」 「是没错,但不会输。」他斩钉截铁的说。 「咦?」她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禁皱起眉头,「你是说……因为你不在,我才输了?」 「正是。」 「好个通杀!」她又用力的在他胳臂上槌了一记,「你是在嘲讽我的赌技不如你吗?」 通杀不敢再说,因为他知道她好胜心跟自尊心都非常强大。她一直认为自己有逢赌必赢的本事,而他也乐于让她在那样的自信及自满中得到快乐。 「小姐,」他岔开话题,「魏缇刚才对你做的事,我都看见了。」 「喔,我早料到她会想一堆方法整我的。」她一派轻松,但其实心里满是委屈。 她只是好强,又不想让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因此总表现出一副她没事的样子,而这也是为了不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通杀神情凝肃,眼底闪过一道肃杀。 「这么冷的天,她竟要你用冰水洗衣,这可不是整,而是虐。」他气愤。 「她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整我,你以为她会放过我吗?」她耸肩一笑,「我早有准备。」 「小姐,咱们回家吧。」 「不成。」她坚定的拒绝,「我要是逃了,岂不是要让她笑一辈子?」说着,她拍拍他的肩膀,「你快走吧,要是被看见可不好。」 「小姐……」他怎能丢下她一人在魏府受罪? 「别说了,快走。」她推了他一把,以命令的口气,「通杀,你敢不听我的话?」 通杀浓眉蹙起,眉心堆栈出三道懊恼的、气愤的线。他懊恼气愤的不只是魏缇竟如此虐待苏深雪,更是气恼自己没办法保护她,为她做些什么。 「快走啦!」她生气的瞪着他,「再不走,我揍你。」 她是真的会揍他,但对他来说实在不痛不痒。但,他从来不能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她要他走,他不能不从。 「小姐,那……我先走了,我会再来看你的。」他说着,眼底满是不舍。 迎上他那怜惜的眼神,苏深雪的心头一紧。 此刻,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关怀跟怜惜,她可以很坚强很勇敢,但如果有人在她如此脆弱的时候怜惜她,她反而会变得很脆弱。 而这就是她拚命的赶通杀走的主因。 现下的她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只要轻轻一弹,就会绷断。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软弱的样子,尤其是通杀。 只要她在他面前掉下一滴眼泪,他就会被自责给淹死。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一定会恨自己竟在她跟魏缇赌大小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从小到大,只要她受一丁点的伤,他就会自责内疚,觉得是他没有善尽保护她的责任,纵使那是她调皮捣蛋所致,根本是活该,他也会觉得是他不好,是他不对。 所以,她不能让他发现她其实很委屈、很辛苦、很想哭。 看着他离开,并消失在黑暗处。她望向这寂静又冷清的院落,再低头看着泡在冰水中的那堆衣服,委屈又气愤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下…… 第三章 「呜」苏深雪小心翼翼的不哭出声音,可还是不小心发出了低微的呜咽。 她气自己不争气,可ròu体的痛苦加上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再也止不住奔流的泪水。 那泪原是热的,可一自眼眶涌出便冰冷得让她脸颊刺痛。 突然,一双大手轻轻的覆在她后脑杓上 她一震,倏地转头一看,讶异的唤道:「通……杀?」 早该在她的命令下离开的通杀,此时竟站在她身边。他的眼睛温柔却又难过的凝视着她,似乎要说什么,却没说。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哭的样子,拚命的擦着眼泪,可她越是想抹去泪水,泪水就越不受控制的自她眼底涌出。 她觉得好丢脸,因为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样子,可如今却只是因为被魏缇恶整就哭得这么可怜兮兮。 「你走开。」她羞恼的推了他一把,「为什么不走?」她把脸别开,胡乱的抹着眼泪。 这样的她,让通杀看着更心疼了。 「小姐,我不放心你,所以……」 「你敢不听我的话?!」她气怒的瞪着他,甚至站了起来,用力的朝他胸口槌了一下。 他文风不动的站在那儿,眼底满是不舍。 她停不住委屈、愤怒又羞惭的眼泪,因为止不住泪,她更生气、更激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臭通杀!我叫你走,你居然敢不走?」她用力的推了他几把,「你给我走!现在就走!」 「小姐……」 「臭通杀!笨通杀!」她疯了似的边哭边骂,然后一步又一步将他往墙边推,「你走,滚。」 他在她身边十年时间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尽管此刻的她是这么的刁蛮、霸道又凶恶,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生气或无奈。这样的她,激起了他更多、更深的歉疚及不舍。此刻的通杀是万分的气恨自己,为何没守护她,以至于让她遭到魏缇的设局及虐待。 「呜」苏深雪气得哭了。 她不断的推他、打他,可那拳头却软弱乏力。她真的好累,好痛,她真的想逃,可是不行。 突然,她彷佛全身气力用尽,一个腿软,整个人往下一沉 就在这时,他一双劲臂及时的捞住她,然后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知道这逾越了分际,但此时的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 他只知道他想守护她,他只是想让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她身边。他愿意担她的苦,替她受罪,如果可以……他希望代替她待在魏府受魏缇的奴役。 「小姐,别气,别气……」他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安抚着、安慰着她。 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苏深雪紧绷的身心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她不怕在他面前大声的喝汤,大口的吃ròu,她不怕在他面前流鼻水打喷嚏,她不怕在他面前放又臭又响的屁,她不怕在他面前出糗,可她从没在他面前哭…… 但这一刻,她深深觉得她可以。在他身边、在他面前,她想怎样都可以。 于是,她再也不忍了。她牢牢的抓着他,尽情的在他面前宣泄自已的情绪。她知道他不会笑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觉得她孬,她不争气,他也会守护着她,让她知道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通杀……通杀……呜……」她将脸埋在他胸口,「我好累,好冷,手好痛……」 她像个撒娇的孩子般向他泣诉着。 通杀忍不住轻拍她的背。这是他伴她十年来,最放肆的一次。 他是仆,而且是男仆,对于她这个小女主子,向来是保持距离的。 一直以来只有她主动的碰触他,他从不曾也不敢触碰她半根头发。 他知道自己此举是多么的不可原谅,也想过她可能会一把推开他,甚至赏他一巴掌,骂一声放肆。 可她没有,她反手抱住他,并放心的在他胸口哭泣,彷佛他是她的避风港。 他内心激动不已,也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为她而活,自十年前的那一天,他便为她而活。 他活着的目的便是为了守护她,不求任何回报及可能的守护她。他不曾像在乎她般的在乎过任何女子,这样的情愫,也许不是爱情,但肯定是他心怦跳的原因。 「小姐,你想哭就哭,我会在你身边的。」他说。 「嗯……」她点点头,更牢更紧的抓住他。 哭了一会儿,她意识到这样其实有点危险,要是有人来了并撞见,那可不妙。 于是,她轻轻的推开他,离开他的胸口尽管她仍依恋着它。 「这里不比咱们自己家,你先走吧。」这次,她不是用命令的语气。 「我不能把小姐丢下。」他说着,小心的拉起她的手,看着她那被冻坏了的手。 当他看见她的手在经过七天劳役,已磨破皮,处处是伤痕时,他更心痛不舍,也更愤怒难消。 「小姐怎受得了这样的糟蹋?」他转头看着那泡在冰水中的衣服,「我来帮小姐洗衣服吧。」 「这怎么行?」她急忙阻止,「要是有人来了看见,那就……」 「不怕。」他一笑,「小姐帮我把风,我来洗,就像小时候那样……」 提起小时候,她终于破涕为笑。 小时候,每当她做些调皮捣蛋的蠢事时,总是由他替她把风,有时被逮住了,他就替她顶罪。 想起小时候的他,再看着现在的他,通杀早已是一个男人了呢。 当初她留下他,是因为看他年幼可怜,抱着想保护他的心态将他留下当自己的跟班,可曾几何时,当年那个男孩已经蜕变成一个有着宽厚肩膀及胸膛,能够保护她的男人了。 不知怎地,她的心狂跳起来,而那是她不曾有过的悸动 「小姐一旁把风吧。」通杀对着她笑笑,挽起了袖子。 通杀每天都悄悄的躲在隐密处,悄悄的守护着苏深雪。 只要四下无人,他便现身帮她做好所有魏缇jiāo付她的差事。但就因为他一直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待着,也就将魏缇羞辱她、恶整她的行径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魏缇那可恨的、刻薄的嘴脸及德行,他怒不可遏。 他不只一次在心里想……总有一天他会替苏深雪将这一切讨回来。 这日,是苏深雪的十八岁生日。 像是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魏缇从早到晚安排了满满的工作给她,连让她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而且像是怕她偷懒似的,一整天都派人盯着她。也就因为这样,通杀即使就在暗处里看着、急着、气着,也做不了什么事。 终于到了午夜前,苏深雪将所有的活儿都做完,得以回到那位在魏家厨房旁的小房间歇着。 一进房,她已累得动不了,砰的一声躺在那硬又冷的木板床上。 她连咒骂魏缇的力气都没了,闭上眼睛,她只想立刻进入梦乡。 突然,有人轻敲房门 「谁?」这该死的、没良心的魏缇,该不是还要编派工作给她吧? 是没cāo到她过劳死,很不甘心就是了? 「是我。」门外传来的是通杀的声音,低沉而小心。 她虽然累毙了,可还是翻身爬起去开房门,房门一开,通杀迅速的钻进她房里,并关上门。 「通杀,已经没工作让你做了啦。」她说。 「今天不能帮到小姐,我实在……」 「不怪你,魏缇整天派人监视着我,你也爱莫能助啊。」她说着,又走回床边坐下,「累死我了,全身都痛。」 通杀来到她身侧,从衣袋拿出一罐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小姐,这是我今天在街市上跟一支来自西域的商队买的羊油,很滋润。」说着,他打开罐子,挖出一小团手指甲般大小的羊油,然后抓着她的手,帮她涂抹着。 苏深雪猜想那应该是类似绵羊油之类的东西。从西域商队那儿买来,也是舶来品呢,不便宜吧? 「很贵吧?」她问。 他摇摇头,「我存了不少钱,无妨,而且今天是小姐满十八岁的生辰呢。」 「嗯。」她嘲讽的笑,「或许就是因为是我的生辰,魏缇才特别给我一顿粗饱。」 她边发着牢骚的时候,通杀温柔的、小心的用羊油按摩着她的手,像是在呵护着什么易碎的珍品般。不一会儿,她的手又暖又舒服。 她知道,那不完全是因为羊油,而是因为是通杀为她做这件事。是他的大手、他的心意温暖了她的手、抚慰了她的心。 原来,她是这么贪恋着他的照顾及呵护,原来她对他的感觉并不一般。 按摩完她的双手,他就从袖中拿出一个比钱囊还大上两三倍的锦囊。「这是老爷要送给小姐的十八岁礼物。」 「咦?」她一怔,疑惑的看着他手上的锦囊。 「我这趟去金泉城就是为了取回这些东西。」说着,他打开锦囊,拿出了一条以金线及银线嵌合的链子,「还有耳环跟手炼,但是小姐要干活,不适合戴着,不过项链倒是无妨,藏在衣服里,没人看得见。」 苏深雪接过一看,那链子上缀着几颗大大小小的珍珠,可爱却又不失优雅。 「真漂亮,原来我爹要你去金泉城就是为了这个?」 「金泉城有最棒的金匠,老爷想给你最好的。」 她点点头,眼眶有点湿热。虽然她人在魏府,她爹不能来看她,也无法放下赌坊的生意,像通杀这样整天在暗处守着她,但她知道爹的心里一定记挂着她。 「通杀,帮我戴上好吗?」她说着,将项链jiāo到他手上。 通杀拿了项链,她转了下身,将长发拨到前面。通杀小心的将项链绕上她的颈子,为她戴妥。 看着她雪白的颈项,通杀有点心跳加速,夹杂着悸动,还有些微的羞愧及罪恶感。 他很快的将手抽回,退后了一步。 苏深雪摸着珍珠项链,笑着问:「好看吗?」 「好看。」他低着头说。 她眉头一蹙,「你连看都没看一眼呢。」 「我看了,好看。」他仍没抬头。 苏深雪拉着他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我。」 他抬起眼看着她,眼神却闪烁。「小姐早点休息吧,我先出去了。」说着,他转身快步的走向房门。 她还没来得及喊他,他已经一溜烟的走了。 她忍不住轻啐一声,「真是……我会吃你吗?」说着,她突然想到他刚才似乎脸红了。 为什么?帮她戴项链让他想到了什么害羞的事吗? 为了工作方便,苏深雪将项收在房间的枕头下,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她干完活回到小房间,还没走到门口,便见魏缇从她房里出来。 「喂,你在我房里做什么?」她问。 「你房里?」魏缇哼了一声,「你在魏家,这里没有你的房间。」 「什……」她把话吞了回去,她累了一天,也不想跟魏缇争论什么,「算了,我累死了,不想跟你吵。」说着,她便走进房里。 突然,她发现她的枕头移位了。她下意识的冲过去翻开枕头,发现她藏在下面的项不见了。 她怒火中烧,几个箭步冲出房间,拦下了魏缇。 「把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 「你偷走我枕头底下的项链,那是我爹送给我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你东西?」魏缇哼笑,「再说,我爹给我买那么多珠宝首饰,我平时看都不多看一眼,干么拿你的破项链?」 「魏缇!」苏深雪一个箭步上前追着她,「还我!」 魏缇一被她揪住衣领,便发出尖叫声,「来人啊!苏深雪抓狂了!」 她一呼救,几名丫鬟及护院旋即赶到,七手八脚的拉开盛怒的苏深雪。 魏缇被她扯得头发衣服都乱了,一副狼狈的样子,她恶狠狠的怒吼,「苏深雪,你敢?!」 「小偷!」 「你无凭无据的,说什么鬼话?」魏缇矢口否认。 「你刚才明明从我房间出来!」 「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趁着打扫的时候,偷偷摸走我家的东西。」 「你……」苏深雪气得一阵晕眩。 「苏深雪,你家开赌坊,耍千什么的也很平常吧?谁知道你手脚干不干净?」 「魏缇,你少胡说八道,谁都知道来苏氏赌坊是决计不必怕庄家耍千的!」 魏缇竟然这样污蔑她们苏家,实在教她咽不下这口气,「苏家人都讲信用,都很诚实,不是你说的那样!」 魏缇挑眉一笑,「是不是守信用就看你怎么做吧?你最好安分的做满一个月丫鬟,那我就相信你苏家人都是守信诚实的。」说罢,她领着丫鬟及护院扬长而去。 魏缇一走,苏深雪便四下找寻着可能隐匿在暗处的通杀,可她没看见他的身影,也没听见他的声音。 对于刚才魏缇的那些话,以及丢失项链的事,她既气愤又委屈,她需要通杀在这个时候给她一点安慰,抚平她的情绪,可他却不在。 她气得都快哭了,「通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她大喊了一声。 突然,通杀从墙外翻了进来,急急忙忙的赶到她面前,「小姐,你叫我?」 见着他,想到自己刚才受的委屈,她气得槌了他一下,「你跑去哪里了?!」 「我……我去帮小姐买足套呀。」说着,他拿出两个羊毛制的小袋子,「我跟上次那商队的人买了这个,他说晚上睡觉时套着脚丫子,很暖的。」 看着他手上的两个羊毛袋,她皱了皱眉头,觉得内疚,因为她不该拿他出气。 「怎么了?」见她红着眼眶,通杀焦急的问:「你哭了?」 她眉心一拧,「爹送我的项链被偷了。」 「什么……」他身子一震,「怎有这样的事?」 「刚才我回来时,看见魏缇从我房里出来,我进去便发现项链不见了,可她不肯承认是她拿的,还趁机羞辱我们苏家……」 「你可看见她偷走项?」他平心静气的问。 「那倒是没有。」她说。 「那也不能说是她拿的。」他理智的分析并提供解决的方法,「小姐先别急,我想办法探探,若是她拿的,我一定会让项链物归原主。」 她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终于,难熬的、漫长的一个月结束了。 「结束了。」苏深雪来到魏缇面前,「再见。」 她什么都不想再对魏缇说,因为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魏缇身上。此时此刻,她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立刻回家去看她那些可爱的家人们。 在另一个时空,有着她的另一群家人。初来到这儿时,她常常想起他们,甚至因为想家偷偷哭泣。 不过她是个乐观的人,很快便说服了自己,并坚信总有一天她会回到他们的身边。 在这儿十年,她多了一些家人,对她来说,他们一样真实,也一样的重要。而且在她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她惊讶的发现到自己对他们的想念是多么的深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所以此刻她不想跟魏缇废话,她只想回家喊一声爹,然后捏一把啾啾那ròuròu的脸颊。 「苏……」 不让魏缇有说话的机会,她转身,迫不及待的迈开大步。 一走出魏府大门,不知怎地,她突然一阵晕眩。她想,许是自由的空气跟魏府里的空气不一样吧。 「小姐。」通杀早候在魏府外。一见她出来,他几个大步便冲上前。 「通杀。」见着他,她笑了。 在魏府的这些日子里,她深深的感觉到他对她的好。那不只是为了报答她的恩情,而是他真心想对她好。 从前她觉得他对她好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今,她有着不一样的感受。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可潜意识里,她又莫名抗拒着它。 「终于结束了,小姐。」通杀说。 她点点头,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是啊,终于结束了,咱们回家吧」 可才迈出步伐,她眼前一片花白,身子一软,便瘫倒在通杀怀里,通杀及时的抱住她,但她已经失去意识。 他心急如焚,立刻抱起她往苏府的方向冲。 回到苏府,苏雷远马上叫人去找来大夫为她诊治。大夫把过她的脉之后,皱了皱眉头。 「苏爷,令千金十分虚弱啊。」大夫疑惑的翻看着她的手心,不解的说:「苏爷,令千金这些日子做了什么?她不只受了寒气,还伤了心肺……」 苏雷远一叹,便将苏深雪跟魏缇赌大小,然后到魏府当了一个月丫鬟的事告诉了大夫。 苏深雪在魏府受的委屈及折腾,苏雷远早就从通杀那儿得知。身为父亲,他当然不舍女儿受苦,可愿赌服输又是他们开赌坊的最高原则,因此即使知道她在魏府受尽折腾,他也不能chā手。 他知道通杀每天都在暗处守护着她,四下无人时,他也会帮她把所有的活儿都做完。有通杀在,他倒是安心了些。 只不过苏深雪幼时生了那场大病,差点儿一命呜呼。虽然在鬼门关前将人给抢回来,却已经留下病根,每到天寒便犯,在魏府,她吃不好穿不暖,又常常碰那些冷水,会如此体力耗尽,自然也不意外。 「小姐幼时的那场病教她留下了病根,这次犯病恐怕不轻。」大夫叹息的说:「我会给她开几帖护住心脉外加强身补气的yào,待会儿我再教通杀怎么熬吧。」 「谢谢大夫。」苏雷远唤来通杀,要他领大夫去账房支领诊金。 通杀送走大夫,速速回到了苏深雪的房里。这时,苏雷远的得力助手温立山来叫人,说是有个大户要求见他,于是苏雷远便要通杀好生照顾着她,自己先去忙着赌坊的事了。 守在苏深雪床畔,通杀的心始终揪得死紧。她天寒时难免犯上几回宿疾,可从没像这次这般的严重。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魏缇。 想起魏缇这一个月是如何恶整她,他便忍不住咬牙切齿,愤恨难平。她两人虽是宿敌,但他相信若是角色互换,苏深雪绝不会这样对付魏缇。 「痛……好痛……」突然,床上的她发出呓语,皱着眉心,一脸痛苦。 「小姐……」他以为她醒了,凑前一看,却发现她紧闭着双眼,沉陷在恶梦中。 「通杀……通……」她的手往空中挥,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见状,他立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而且满是伤疤,一抓到他的手,她紧紧的握着。 他用自己的手暖着她的手,轻声的安抚,「我在这儿,小姐……通杀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像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也像是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她紧皱的眉慢慢舒展开来,唇角也微微的上扬。 她的呼吸变得平顺、她的情绪渐渐平静……然后甜甜的一笑,沉沉的睡去。 苏深雪在翌日醒来,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通杀的脸庞。 他似乎彻夜未眠的守在她床边,眼睛红红的。见她醒来,他脸上堆着安心的笑意,「小姐,你醒了?饿吗?」 她点点头,虚弱得只能发出低微的声音。 这时,啾啾进来,见她醒了,很是高兴。「小姐,你可醒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苏深雪朝着她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的气力。 这身子曾在七岁那年短暂的没了呼吸心跳,受到了损害,也种下无法治愈的病根。虽然这十年来,苏雷远想尽办法找来各种珍贵yào材补她的身,可还是难除病根。 这回让魏缇折腾一个月,她早猜到会是这种结果。 「通杀大哥,你整夜没睡,先去歇着吧,我来伺候小姐便行。」啾啾十分贴心的主动跟通杀换班。 通杀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不,我不累,我要亲自伺候小姐。」他jiāo代啾啾,「小姐饿了,厨房的霍大叔熬了一些鲜鱼粥,你去盛一碗来。」 啾啾答应一声,立刻前去盛粥。不一会儿,她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jiāo到通杀的手中。 通杀扶起苏深雪,一口一口的吹凉,再一口一口的喂进了她的嘴。吃了半碗,她没胃口了,皱了皱眉头,推开他的手。 通杀将碗搁下,用充满怜惜及宠溺的眼神看着她,「不多吃一点,没体力。」 「不要……」她软软的拒绝,「没胃口了。」 「再吃几口,待会儿要喝yào了。」他用商量的语气说着。 「我不喜欢喝yào……」那些汤yào让她喝了想吐。 「不喝不行,大夫说你身子很虚。」他深深注视着她,「算我求你,好吗?」 迎上他那深情炽热的眸子,她的心悸动着。从前她从没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可这一个月来,她逐渐发觉他看着她的眼神很不一般。 她感受到的不是一个忠仆对主人的拳拳忠谨,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怜惜呵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样注视着她呢?很久了吧?她……为什么一直没发现? 不,也许不是她没发现,而是她假装没看见。 她始终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时空,回到现代,也因此她拒绝了各种的感情跟可能,尤其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他,也因为两人的身分悬殊,始终小心翼翼的藏匿自己的感情。 此刻,她沉溺在这种被呵护宠爱的感觉里,这种幸福不同于被苏雷远疼爱着的幸福,而她真心喜欢这样的感觉。 「通杀,你为什么不肯答应钱家的婚事呢?」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但却清楚,「你若娶了钱大小姐,这一辈子就什么都不愁了。」 「我能在小姐身边服侍,更是不愁。」他说。 她凝视着他,「你不怕有一天我不再需要你,或是……不见了?」 他微怔,「不见了?」 「关系再怎么紧密的两人,都难逃生离死别,不是其中一个人先离开人世,就是其中一人因为某种原因离开对方,到那时……你不会失落吗?」她问。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象着那种情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痛苦的、沮丧的表情。 「你没想过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依附着我而活吗?」 他眉心一拧,「小姐厌烦通杀,不想再看见我了?」 「不是的!」他是不是误会她想赶他走?天地良心,她肯定是这世界上最不希望他离开她的人,她只是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实在自私,想知道他的想法,不希望他付出那么多最后却难受。 「若不是,那通杀愿意一辈子依附着小姐而活,直到小姐不再需要我,或是厌烦我,到那时……」他目光一凝,直视着她的眼睛,「只要小姐说一声,我便会离开。」 「通杀……」 「在那之前,通杀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当小姐的哈巴狗。」 哈巴狗是过去魏缇在嘲讽他时所说的,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表示自己宁为犬马,只求在她身边。 「通杀,如果你只是为了报答我,那么十年够了。」 「我对小姐不是只有恩情。」他冲口而出,但旋即因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懊恼后悔。 苏深雪虽虚弱,眼睛却一亮,定定的望着他,「不只是恩情吗?」 当钱家差人来提亲事之时,她打心底不愿意通杀离开,那种像是心爱的东西要被人抢走了似的感觉,她以为只是对他的一种习惯跟依赖。 但他这近一个月的暗中守护及帮助,以及他对她深浓的怜爱及疼惜,让她意识到自己对他早就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她是对他依赖,却不是习惯,而是一种对未来有所期待的幸福感。 在她的心中及眼中,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他已长成一个在心理及生理方面都与她一样成熟,甚至比她还要成熟的男人。 他对她,不仅仅是恩情。她对他,也不再只是习惯。 她终究是个来自未来的人,是个十六岁之前都在美国长大的直率奔放的女孩。 有什么话,她不喜欢放心里,而是说清楚讲明白。 暧昧跟臆测,她都不爱。 如果他喜欢她,她想知道。她喜欢他,她也要他知道。 「通杀,我问你……」她定睛看着他,正经八百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通杀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终于,他明白了她的问题,顿时面红耳赤。 「我……不敢。」 「只是不敢,不是没有吧?」她追问。 「通杀只是个卑微之人,从不敢妄想。」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充分的表现出他的自卑。 苏深雪秀眉一凝,认真纠正,「什么卑微之人?我从没那么想过……」 「通杀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我只想服侍小姐,对小姐没有非分之想。」 「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呢?」她一脸认真的问。 闻言,通杀一愣,一脸惊疑的望着她,「什么……」 她更直接的表达内心的感情,「我喜欢你,也不想你离开。」 他思索了一下,语带试探的说:「小姐说这些,不是为了赶我离开苏家吗?」 「不是。」她忍不住笑了,「我如果要你走,就会明说。」 「那……」 「通杀,」她打断了他,「我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上待多久,所以除了我爹、你,还有苏家上上下下的人,我从不想跟任何人有过多的牵扯……」 「小姐,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在世上待多久,那是老天爷的事。」 「或许吧。」她蹙眉苦笑,「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喜欢,甚至爱上任何人,所以即使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却还是假装感觉不到你,还有我自己的心意,可是这一个月在魏家,我却发现自己是这么的需要你……」 听见她这番话,通杀的心一阵狂跳。他惊异不已,同时也欣喜若狂。 但,很快的他便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一个人在魏家时,想的都是你,我假装坚强,可其实我几乎快熬不下去,直到你从金泉城回来……」提起他出现的那一天,她脸上及眼底带着浅浅的、甜甜的笑意,「从那一天开始,你便在暗处守护着我,只要想到你就在某一处看着我,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我就觉得很安心,什么都不害怕了……」说着,她望向他。 迎上她饱含情意的眸子,通杀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知道他并不是单相思,他欣喜也欣慰,但他知道……这事行不通。 「通杀能帮到小姐真是太好了,小姐先休息一下。」他退后了一步,「我去帮你拿yào吧。」说罢,他掉转身子,火速离去。 看他跑得像是海啸来了一样的快,苏深雪愣了愣。 「通杀,你这是在……拒绝我吗?」她不得不承认,她不觉得丢脸,但真的很失望,很沮丧。 她搞错了吗?她明明在他眼里看见了爱啊! 啊,她的头更晕了 待在灶间,通杀盯着小火炉上的yào,心思却不在上头。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听到苏深雪对他说那些话。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一开始他将她当小姐、当妹妹般照顾疼爱,但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纯真活泼、调皮捣蛋的她竟慢慢的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渐渐的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很不一般,每当她跟赌坊里的年轻赌客多说几句话,他便觉得吃味。每当苏雷远提及她的婚事,他便感到失落怅然。每当她拒绝了那些亲事,他连在梦里都会安心的笑。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分配不上她,也感觉不到整天赖着他,甚至毫无顾忌的跟他有身体接触的她,对他有任何兄妹或主仆以外的感情。 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是奴仆,他愿意为她奉献生命,他可以偷偷的爱她,但他很清楚……他的爱只能藏在心里一辈子。 终有一天,他得带着祝福的笑容,目送着她出嫁。 可现在,她却对他说……她喜欢他? 她是病昏了头吗?不,她说的是真的。她是个率直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在她的脑袋里,没有什么女子便要含蓄那种事,她说了,那便是真的。 他得承认,他真的无比欣慰及欢喜。但他也告诉自己,他一辈子都不能妄想这不可能的缘分。 重点是……他不能让苏雷远难为。 他虽是奴仆,但苏雷远对他十分照顾。 男仆整天跟着小姐是不合礼教之事,可苏雷远因为宠爱女儿,不只顺着她,也从没为难过他或对他说些什么。他知道苏雷远尽心栽培苏深雪,为的是将来她能嫁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从此过着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 而他什么都给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苏深雪。 为了报答苏雷远的恩情,为了让他得偿所愿,为了让他不必担心女儿的幸福,他只能将对苏深雪的爱放在心里,然后远远的看着她、守护她、祝福她。 「通杀大哥!」啾啾从外面急急忙忙又怒气冲冲的跑进来,「气死我了。」 「怎么了?」通杀疑惑。 「刚才我在街上听见魏家的家丁跟丫鬟居然说我们小姐在魏家当一个月丫鬟时,手脚不干净,摸走他家小姐的首饰。」啾啾气得都红了眼眶,「我们小姐才不是那种人呢!被她折腾成这样就算了,居然还让人到处污蔑她,呜」说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通杀听了啾啾这些话,眼底燃起一团怒焰。 他真没想到魏缇这么得寸进尺,把苏深雪虐待成这样已够他愤恨的了,现在她居然还到处造谣? 在魏家丢了项链的是苏深雪,魏缇竟反将她打成小偷? 「通杀大哥,这件事要是让小姐知道,她的病情一定会加重……」 「这事不能让小姐知道,我立刻去找老爷商量。」说着,他旋身走开。 从通杀口中得知此事,苏雷远气急败坏,一旁的温立山也激动不已,直说着要去魏家讨公道。 「虽说和气生财,可如今魏崇范放任他的女儿欺到咱们头上来,这笔帐,咱们得跟他讨!」温立山拍桌怒道。 「老爷,温大叔,先别冲动……」通杀虽也愤怒,却沉稳冷静,「通杀觉得与其跟魏家硬碰硬,不如想办法破了谣言,反制魏缇。」 苏雷远微顿,「你有什么想法?」 通杀没多想,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苏雷远跟温立山听了,都觉得此计甚好。 「通杀,那这事就jiāo给你去办吧。」苏雷远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点头答应,「通杀一定会替小姐讨回公道的。」说话的同时,他的眼底迸shè出凌厉的锐芒。 第四章 魏缇从自己的珠宝箱里拿出了她从苏深雪枕头底下偷走的项链把玩着,心里得意极了。 想到这一个月把苏深雪整得奇惨无比,又让人去街市造谣说她手脚不干净,魏缇简直快乐翻天了。 这时,丫鬟秋月进来,见她把玩着苏深雪的项链,立刻趋前劝着,「小姐,快别把这链子拿出来玩了,要是被看见多不好。」 「谁看见了?」魏缇啐了一记。 「事有万一。」秋月说:「要是谁看见了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到时……」 「行了,别说了。」魏缇打断她,将链子放进珠宝箱里。 「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秋月神色怯怯的。 魏缇白了她一眼,「说啊。」 「我觉得小姐还是赶紧把这条链子处理掉比较好。」她说。 魏缇微顿,「处理?」 「这不是小姐的东西,放在身边难保哪天不会出事。」秋月续道:「反正这炼子也不能戴出去,不如把它变卖或是换成别的首饰来戴吧。」 魏缇听她这么一说,也觉有理。 「你这丫头说笨是笨,这次倒是挺聪明的。」 秋月一笑,「小姐,我知道有家首饰铺子可以换现也能以物易物,很隐密,小姐去了也不怕被看见。」 「是吗?」 「嗯。」秋月点头,「而且店东那儿有很多稀奇的玩意儿,小姐说不准能换到喜欢的东西。」 魏缇兴致勃勃,「那还不快带我去?」说着,她抓起链子放进小锦囊里,但又突然想起什么的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有那种首饰铺子?你买得起吗?」 秋月一笑,「秋月当然买不起,不过先前听二夫人提过。」 「是吗?」提及二夫人,魏缇不自觉轻哼一声。 二夫人是魏崇范非常疼爱的侧室,年纪只有二十二,魏缇向来跟她不对盘。 「那女人不知道花了我爹多少银子,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在跟我娘炫耀似的……」提起她,魏缇有点咬牙切齿,「不提她,坏了我的兴致,那家店在哪里,你快带我去吧。」 「是。」秋月答应一声,立刻陪着魏缇离开魏府。 主婢两人来到闹市里的一条僻静巷子,走到底便看见一扇挂着黑色帘子的门。 「小姐,就是这儿。」秋月说。 魏缇打量了一下,「看起来不像啊。」 「为了避人耳目嘛。」秋月附耳说:「听说这里也收来路不明的宝物。」 「是吗?」魏缇虽然有点犹豫,但又想既然来了,不进去看个究竟实在不是她的作风,于是便掀开帘子,迈进门里。 才进门,有个男人迎上来,问清楚了她的身分及来此的目的,便将她们两人请到里面。 进到另一个小厅,三面都是展示柜子,柜子里全是稀奇的珠宝首饰。魏缇一见便惊叹不已,捱着柜子一个一个瞧。 这时,一名蓄胡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小姐,听说你要卖链子?」他问。 「是的。」她说,「你给估个价,看我是不是能换什么。」 「可以把链子给在下过过眼吗?」 她点头,立刻拿出锦囊,将链子倒出,然后jiāo到他手里。 他细细的检视了一下链子,「是好东西啊,这是小姐的吗?」 魏缇先是一顿,有一瞬的心虚,但旋即点头,「是,是我的。」 他沉吟着,又检视着链子一会儿,终于抬起眼来,「这链子可以换我这里任何的一样东西。」 「真的?」魏缇真没想到这链子这么值钱,喜出望外。 这时,中年男子从柜台拿出一本册子,「小姐,麻烦你在这儿做个登记,以证明你确实拿了链子来换货,这是要给老板过目对帐的。」 「喔。」魏缇刚才其实已经相中了一条翡翠颈炼,此刻她恨不得立刻拿苏深雪的链子换那条颈炼。 于是,她立刻拿了笔在账本的物主栏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及买卖的品项。 中年男人拿起账本看了一下,「小姐是魏缇?这珍珠项链是你的?」 「是的。」她点头。 「好的,你请稍等。」中年男子说完,突然朝帘内一喊,「宋大人,您都听见了?」 魏缇一震,因为此时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变了,变成她有点耳熟的声音。 她还没反应过来,中年男人突然扯下胡子及小帽,而帘后也走出另一名青袍老者,其身后还跟着两名官差。 魏缇对青袍老者并不陌生,因为他正是专管向阳城刑名之事的宋贤宋大人。 而在这时,她同时也发现刚才跟她接洽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张她熟悉的脸。 「通……通杀?」 「宋大人,方才魏家小姐所说的话,大人应当都听见了。」易容乔装成店东的通杀气定神间,不疾不徐的道,「她说链子是她的,也在账本上签下名了。」 「你……你这是……」魏缇无措。 「魏缇,这项链是我亲自到金泉城去带回来的,我家老爷跟金泉城的金匠订了一套五件的首饰,这条链子便是主件。」他直视着魏缇,恨恨的说:「你偷了我家小姐的子,居然还造谣说她在魏家偷东西?」 「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她的东西?那链子只有她爹能买吗?」魏缇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通杀将链子上的坠子底部转开,而当他将它转开时,魏缇吓了一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坠子还有机关。 通杀转开坠子之后,递给宋贤过目,「宋大人,这坠子里刻着金匠的字号,还有我家小姐的名字「深雪」,这件首饰是金匠特别为我家小姐满十八岁所设计的,整套首饰的珍珠总数是十八颗,若大人需要,我家老爷可拿出其它几件首饰及收条做为左证。」 宋贤接过链子一看,果然坠子里刻了金匠的字号,而另一面则有「深雪」两字。 他看向脸色已经发白的魏缇,「魏小姐,若这链子是你的,你怎会不知道坠子可以转开?」 刚才当通杀将坠子转开时,他便注意到魏缇脸上那震惊害怕的表情。 「物证已在,若大人需要,我家老爷也可将金匠自金泉城请来。」通杀说:「请大人无论如何要还我家小姐及苏家一个清白跟公道。」 宋贤点点头,神情严肃,「魏缇,本官再问你一次,这链子可是你的?」 「那……那是……」魏缇没想到那珍珠坠子里有玄机,更没想到通杀会假扮店东来设计她,如今铁证如山,她还能赖吗? 「宋伯伯,」她仰仗魏崇范跟宋贤同是城官,素有jiāo情,立刻跪下行哀兵之策,「缇儿是一时贪玩才拿走苏深雪的链子的,不是偷。」 「既然只是一时贪玩,为何不在事后物归原主?」他问。 「我怕……怕她抓着这事来扣我帽子。」她还在狡辩。 「你越说越离谱了。」宋贤实在听不下去,怒斥,「你想拿她链子变卖换物,居然还砌辞狡辩?」说着,他一声令下,要身后两名官差将她拿下。 魏缇一听,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宋伯伯,别……我……我确实偷了她的东西,我认,我认……」她爬上前,「宋伯伯,我把链子还她便是,您别抓我呀。」 宋贤看了通杀一眼,「苏爷如何说?」 「魏大人总也是有头有面之人,我家老爷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魏缇偷走链子之事,不过她造谣毁我家小姐名誉这件事,是怎么都不能善了的。」他说。 「那苏爷的意思是……」 「魏缇,」通杀神情凝肃,目光凛然的直视着跪在地上的魏缇,「我家小姐在你魏家为奴一个月,如今还病重卧床,可你得了便宜还不饶人,居然造谣毁她名誉,这事……你一定要给个jiāo代。」 魏缇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他,「苏老爷想怎样啊?」 「你得亲自带着这条项链向我家小姐磕头赔罪,还要张榜告示,承认你造谣毁我家小姐名声,指控之事全都不是事实。」 「什么?!」听到要向苏深雪磕头,还要张榜,魏缇一脸不愿,立刻向宋贤求助,「宋伯伯……」 宋贤却不肯包庇她,「苏家的要求合情合理,你若不肯,我只好抓你上衙门,到时全城都知道你是偷儿,你肯吗?」 她一听,猛摇头,「不不不,我去磕头赔罪就是了,我去。」 要是全城的人都知道她偷了苏深雪的项链,不只她以后难以在向阳城做人,就连她爹的官职都可能不保。这样一想,磕头赔罪,张榜告示已经算是轻了。 「这样行吗?」宋贤转头问着通杀。 通杀拱手一揖,「谢谢大人主持公道。」 翌日,魏缇带着项链登门道歉时,苏深雪还十分讶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让魏缇乖乖将项链奉还,还说要磕头赔罪。 当然,她没真让魏缇磕头,但接受了魏缇的道歉。 因为她深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都住在同一座城里,山水有相逢,不需咄咄逼人。 此举,教魏缇更加惭愧,而苏深雪的大度也获得大家的赞扬。 事后,魏缇在城里处处张榜告示,承认是她因为一时贪玩而造谣,苏深雪从未在魏家取走任何东西。 这件事告一段落,而在后面策划整个计划的人便是通杀。 他先买通了魏府的丫鬟秋月,要她怂恿魏缇将项链变卖,并介绍她那间僻静巷子里的店铺。当然,买通她的钱是苏雷远拿出来的。 他会与那店东结识,是因为两年前,店东曾带着大批宝物饰品外出遇劫,而他及时出手相救,才教店东保住了财物及xìng命,从此两人便结为莫逆。 之后,他找上有铁面判官之美称的宋贤,并将此事原委详细告知。宋贤听了他的计划,觉得是一石二鸟之计,既保住了魏崇范的名誉及官职,又可给魏缇一个教训,于是便答应配合。 此计天衣无缝,简单而迅速的结束了这件事,有了圆满的结局。 此事过后,魏缇收敛了,许是怕丢脸,或是魏崇范不准她出门,好一阵子她都不曾再现身。 经过此事,苏雷远对通杀也有着全新的想法。虽说他是来历不明的孤儿,不知有着什么样黑暗的过去,但他确实是个人才。他日若让他接掌苏氏赌坊,相信他一定能做得有声有色,不负所托。 既然女儿眼里只有他,他心里也只有女儿,苏雷远想……自己应该抛弃成见及坚持,成全他们小两口。 经过调养,苏深雪的病情好转,渐渐恢复了体力及精神。 这日,苏雷远来到她房门前,「深雪,你一个人?通杀呢?」见她独自在房里闲坐发呆,苏雷远好奇的问。 他原以为通杀也会在,那么他便可以同时探问他们两人的意思。 「他说要去帮温大叔,我没多问。」她说。 闻言,苏雷远微顿。以往要是有谁要把通杀「借」走,她总是不肯的。如今她不只借了,还不问? 话说回来,他也觉得这两人最近似乎不寻常,虽然还是一前一后的跟着,却总觉得礼貌而生疏。 「深雪,你跟通杀闹脾气了?」他问。 「没啊。」苏深雪懒懒的说。 「不然你怎么肯放人?而且爹发现你们最近有点怪,你似乎对他冷淡了许多。」 苏深雪眉头一皱,没说什么。 她哪能不对通杀冷淡啊?她好不容易决定跟他表明心迹,他竟逃得像是海啸来了一样快,教她面子怎么挂得住? 因为别扭,她索xìng就不说话了。 「深雪,爹问你件事……」苏雷远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你拒绝那么多亲事,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通杀吧?」 「爹……」她心一震,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谈到这件事。 他一笑,「你喜欢他,他心里眼里也只有你,这事只要没瞎的人都知道。」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总希望给你最好的,包括归宿。通杀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甚至他是如何丧失记忆的,没人知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堪或黑暗的过去,我担心他会给你带来不幸,这是我做父亲的私心,可是」 他慈爱的注视着她,「咱们家是开赌坊的,也许我该赌一回。通杀是那种连命都可以给你的男人,再没有任何事比这个重要了,如果你喜欢他,爹就让你们成亲吧。」 闻言,她惊讶的瞪大眼睛,「爹?」她没听错吧?爹要让她跟通杀成亲? 「爹是说真的,只要你想,爹就答应。」 她怔愣了一下,有点沮丧的说:「但是……通杀不喜欢我啊。」 「怎么可能?」苏雷远不能置信。 「是真的,当我跟他说我喜欢他时,他就逃了。」她说得一脸委屈。 苏雷远顿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通杀一定是觉得自己的身分配不上你,又不想让我为难,才会那么拒绝你。」 「是吗?」她半信半疑。 「不信……」苏雷远话没说完,已看见通杀端着一碗汤yào走了过来,「说曹cāo曹cāo到。」 「老爷。」通杀先向他行礼,然后再对着苏深雪说道:「小姐,该汤yào了。」 「又喝yào?」她皱起鼻子,「臭死了。」 「喝yào身体才会好。」通杀说着,将yào盅搁在桌上。 看着他这么无微不至的伺候着苏深雪,苏雷远深深一笑。想想,还有谁比通杀更适合当深雪的丈夫呢?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这样伺候着她呀? 「通杀,我有件事问你。」他说。 通杀站到一旁,神色恭谨,「老爷请问。」 「你愿意娶深雪为妻吗?」他问。 通杀惊疑的瞪大眼睛,「老爷?」 「我可不是在捉弄你,是说真的。」苏雷远目光严肃,「你愿意娶她,疼爱她、呵护她一辈子吗?」 通杀一时说不出话也不知如何反应,看看他,再看看苏深雪,他浓眉紧纠,好似很为难。 如果他想娶她,应该第一时间就点头答应吧?可看他一脸不愿意的表情,苏深雪还有点生气了。 「爹,我又没说要嫁他,您干么问?」 苏雷远知道她在使xìng子,忍不住一笑,「你喜欢通杀,谁不知道?」 「喜欢就要嫁吗?」她啐一声,「我不嫁。」 她话才说完,温立山便急急忙忙奔到门外,「老爷!老爷!」 「怎么了?赌坊出事了?」苏雷远急问。 「不是。」温立山上气不接下气地,「是有、有人来找通杀。」 「谁?」他问。 「他说是……是通杀他娘的妹婿。」温立山说。 「嗄?」苏雷远震惊了。 大厅里,赵一铁端坐着,神情有点紧张及期待。 他来自华朝三大城之一的丹阳城,是丹阳城巨贾周鉴的女婿。周家在丹阳城经营当铺,资本雄厚,富甲一方。 赵一铁娶的是周鉴的小女儿周凤仪,而周鉴的长女周凤羽嫁给了京城的陆家独子陆仕恩。 陆家因在前朝有功,因此封了官爵。改朝换代后,官途受阻,家道中落,幸好娶了周凤羽,得到周凤羽娘家的帮助,终于东山再起。 谁知,陆家东山再起后,竟嫌弃周凤羽出自商贾之家,而要求独子陆仕恩再娶了官家千金秦氏为平妻。 秦氏嫁进陆家不到一年便产下一子陆功在,母凭子贵,常常欺压周凤羽及其子陆功勤。 周凤羽在陆功勤五岁那年因病过世,又两年,陆仕恩也因急患离开人间。陆家老爷开始计划着为陆家扶植未来的当家,也展开了正妻及平妻两房的角力。 陆功勤虽父母双亡,但幸得老仆照顾,倒也安稳,直到十二岁那年,他遭到恶徒绑架并勒索,但匪徒连赎金都还没拿到就已消失在京城,而陆功勤也从此音信全无。 这十年间,陆家老爷过世了,如今当家的是陆功在及其母秦氏。两人不曾找寻过失踪的陆功勤,也未在陆家为他立个牌位祭拜。 周鉴可怜苦命的女儿,也后悔当初将女儿嫁进陆家,后来又连聪明可爱的外孙都人间蒸发。 这十年里,他不断的透过各种方式及人脉寻找陆功勤的下落,却都杳无讯息直到一个月前。 有个经常出入丹阳城及各地的五旬走商,在向阳城看见了一位长相酷似年轻时的周鉴的年轻人。 当时他问起旁人是否知道那年轻人的名字,人家说那年轻人名叫通杀,十二岁那年被人牙子带至向阳城,苏雷远收留他后,因他没了记忆,才将他取名通杀。从此,他便一直在苏家伺候着苏家小姐。 走商火速返回丹阳城将此事告知周鉴,周鉴一听,立刻要赵一铁走一趟向阳城的苏氏赌坊。 于是赵一铁来到向阳城,想到可能寻回失踪十年的陆功勤,心情自是十分激动。 等了一会儿,有人来了。 为首的是苏雷远,一旁跟着的是苏深雪,而走在后面的是通杀。 通杀个儿高过两人,赵一铁一眼便看见他。 「老天爷。」他惊呼一声,霍地站起,神情激动,「老天有眼。」 苏雷远走过来,「在下苏雷远,不知阁下是……」 「在下是来自丹阳城的赵一铁。」说话的同时,他的眼睛不曾离开过通杀的脸。 通杀看着他,就像在看陌生人。 「功勤……孩子……」赵一铁上前来,激动又情怯,「年轻人,我能看看你的左手掌心吗?」 通杀微顿,慢慢的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摊开。 看见他左掌心上那颗朱砂痣,赵一铁眼眶泛泪,「功勤,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功勤?」通杀皱起眉头,疑惑的重复。 「是的,你名叫陆功勤,是京城陆家已故的当家陆仕恩失踪十年的嫡长子。」他说。 「京城陆家?」苏雷远一怔,「阁下是说曾在前朝受封官位的陆家吗?」 「正是。」赵一铁说:「十年前,功勤遭人掳走,从此音讯全无,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但我岳父,也就是他的外祖父周鉴却不放弃。」 听到周鉴这名字,苏雷远更是讶异了。 周鉴是丹阳城巨贾,经营的是当铺生意,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累积的财富恐怕还在陆家及他苏家之上。 而通杀居然是陆仕恩的嫡长子,是周鉴的外孙?这还真是教人惊讶的意外身分。 「一个月前,丹阳走商在这儿看见长相神似我岳父大人的功勤,于是赶回丹阳城通知我们,岳父大人便要我立刻赶来确认,如今见到他的样貌和朱砂痣,我已可确认他便是功勤了。」说着,他激动的抓着通杀的手,「功勤,你快跟我回丹阳吧,你外祖父这十年来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啊!」 看赵一铁的激动及兴奋反应,再听他说起那些陈年旧事,以及通杀左掌心的朱砂痣,看来是不假了。 苏雷远说不上来此时是什么感觉,他一方面为通杀终于找到亲人,有了身分而高兴,一方面也担心孤儿通杀摇身一变成了陆功勤,这会儿却反而是他们苏家配不上他了。 「老爷……」刚刚被告知自己是「陆功勤」的通杀,有点无措的望向苏雷远。 「通……喔不,功勤……」苏雷远真诚说:「你应该回丹阳去看看你的外祖父,也应该认祖归宗,不能永远当一个没名没姓的人。」 「是啊,功勤,你现在有家、有家人了。」赵一铁说。 「这儿也是我家,他们」说着,他看着苏雷远,还有苏深雪,「也是我的家人。」 听见他说这句话,苏雷远跟苏深雪都相当感动。但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有他的家人,就应该回去跟家人团聚。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要跟他分开了。想到这儿,苏深雪不由得难过起来。 但脑中突然响起的警觉铃声拉回了她。通杀姓陆?她因缘际会的要求苏雷远收留当年只十二岁的他……她帮了他,这就是报恩吗? 咦,不对啊。如果这是报恩,那么她应该早就已经功德圆满,然后咐的一声回到现代了。 再说,天底下哪有被报恩的人却要早晚伺候着要报恩的人的道理……可他刚好姓陆,那未免巧合。 「我或许正是陆功勤,但比起当陆功勤,我更想当通杀。」他说。 此话一出,苏雷远跟苏深雪一惊,而赵一铁则急了。 「功勤,你外祖父等着你回去团聚呢!」 此时,周鉴正在丹阳城等着他回去,若他不肯,他如何回去向周鉴jiāo代? 「我想一辈子伺候小姐,要不是小姐当年收留我,我如今不知流落何方了。」他说着,转头看着苏深雪,「我不想跟小姐分开。」 「通杀?」苏深雪又惊又喜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两人含情相望,赵一铁隐约感觉到什么。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十个年头,纵然是主仆关系,日久生情也是难免。 但,若真是如此,他不禁要担忧了。 苏家在向阳城虽是财雄势大,但做的其实是偏门的生意,难登大雅之堂,可是陆家跟周家不同,他们能接受这样出身背景的女子吗? 如今功勤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他的主张,想把他强行带回是不可能的事。他不愿意跟苏家小姐分开,远在丹阳城的岳父就只能自己跑到这儿来认亲了。 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了失踪十年的功勤,他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把他带回丹阳城。看来,只好把苏小姐也一起邀去了。 「这样吧,」赵一铁说:「岳父大人真的很思念你,想知道你的近况,想知道你变成怎样,所以无论如何你就跟我走一趟丹阳城,事后去留由你自己决定,至于苏家小姐……」他转而看着苏雷远,「苏爷,如果阁下首肯,不如让令千金随我们返回丹阳城做客一些时日吧?」 苏雷远一听,微微一顿。 以做客的名义去丹阳城?那么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也对,陆家跟周家都不是寻常人家,如今开赌坊的苏家反倒高攀不上了。赵一铁势必已觑出两人之间的情意深厚,知道陆功勤离不开深雪,才会以做客的名义邀她随行。 女儿大了,她的事……她自己做主。虽然身为父亲,他十分担心她去周家会受委屈,但他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不只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她是大人了,这事她自己说了算。」他说。 赵一铁一听,立刻转向苏深雪,「苏小姐,你意下如何?」 苏深雪沉吟着。她看看陆功勤,再看看苏雷远。 陆功勤刚才说了他不要离开她,要一辈子伺候她,也就是说……他宁可不认亲,放弃那些等着他的富贵荣华,也要待在她身边。 再没什么比这个更让她确定一件事他爱她。 但她不能让他一辈子以通杀的身分活着,尤其是在知道他住哪名谁之后。之后他愿不愿意回到陆家,那是他的选择,但至少他得跟自己的家人相认。 如果她不去,陆功勤就不回去,依他们尚无名分的关系,以做客名义随他同行也是合情合理。 「却之不恭。」她说。 赵一铁一听,稍稍松了口气,「那就谢谢苏爷跟苏小姐了。」 就这样,苏深雪告别苏雷远及住了十年的向阳城,跟着陆功勤前往丹阳城。 因为通杀不再是通杀,而是陆功勤,也不再是仆役,所以苏雷远便要她带着啾啾同行。 路上,苏深雪得知周家在丹阳城经营的是当铺生意,而且是丹阳巨贾。姓周又经营当铺,她不得不想……周鉴该不是周家的先祖吧? 可周家不都是由女xìng当家的吗?再说,族长说是因为陆家对周家有恩,她才需要穿越异世报恩,可现在看来……明明是周家对陆家有恩啊。 这因果关系,她还真是搞迷糊了,看来,她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经过半个月路程,一行人终于返抵丹阳城。 华朝二城之一的丹阳城果然不同凡响,繁华富庶,他们抵达的时候正值掌灯时分,满城华灯,炫烂夺目。 大街上人来人往,犹如千千万万在地上爬行的蚂蚁般,两旁商家林立,商品琳琅满目,教人目不暇给。 这种盛况,在美国的大都会纽约,生活十六年的她,见怪不怪,但一辈子没离开过向阳城的啾啾为此惊叹不已。 就像是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她一路哇哇哇的惊呼,还得苏深雪提醒她别像个进城的乡下人一样,让人笑话。 来到周家大宅,光是看见那宏伟气派的大门,就够教人知晓周家是多么有财势的家族。 开了门,见到赵一铁回来,几个知道他此行目的的仆役家丁兴奋的唤,「姑爷回来啦!」 而待他们再看见陆功勤,老仆忍不住惊呼。不为别的,只因他长相与年轻时的周鉴实在相像。 「先别说什么,快去告诉老爷子,说孙少爷回来了。」赵一铁说。 「是,我马上去……这两位姑娘是……」老仆疑惑的看着苏深雪跟啾啾。 「这位姑娘是向阳城苏家的小姐,苏深雪,另一位是她的侍婢啾……啾……啾啾啾。」 因为叫一个人啾啾实在太古怪,赵一铁说得别扭,啾个没完,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起来像是在唱饶舌,害得苏深雪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赵叔叔,以后叫她名字吧,她是如意。」她说。 赵一铁皱皱眉,「如意这名字这么好,怎么叫她嗽……啾啾?」 「因为她爱说话,像麻雀一样啾啾啾啊。」她说。 周家那些仆役跟家丁听着她说话,都忍不住的笑了。 赵一铁的脸有点红,「真是的。」 其实这半个月同行,赵一铁跟苏深雪有了不少的接触。他觉得她是个善良又聪明的好姑娘,xìng情活泼外放,坦率大方,却又知所进退,处世圆融,这样的姑娘家其实是做生意及买卖的好人选,亦会是贤内助。 只可惜她的家世背景,恐怕不被周鉴所接受。 「好了,我们快进去吧。」赵一铁说罢,仆役们便先行去向周鉴禀报。 走在周家大宅里,到处是山水庭,那些自各地收集而来的奇石在匠人的巧手下,浑然天成,犹如真山实水。庭台楼榭,曲折迂回,实在是美轮美奂,教人惊叹。 过了几个院落,终于他们步进一处名为「平涛」的院落。 进入院落,周鉴已等在那儿。他已近七十,但仍看得出年轻时应是俊伟不凡。 再细看,苏深雪发现他真的跟陆功勤很相像。 「岳父大人,功勤回来了。」赵一铁说。 周鉴上前,一把抓着陆功勤的手,激动却压抑的看着他,「功勤、功勤……你长大了。」 半个月前还是通杀的陆功勤看着眼前的老人,即使知道他是自己的外祖父,而且在他幼时也曾在周家住过一阵子,但他就是叫不出外祖父三个字。 不管是周鉴还是这一切,对他都是陌生的。 「功勤,快叫人。」赵一铁提醒着他。 「不打紧。」周鉴收到女婿的信知晓他的状况,体谅的说:「这一切对他来说太突然了,给他一点时间吧。」说着,他的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苏深雪跟啾啾身上。 赵一铁急忙介绍,「岳父大人,这位是苏家小姐苏深雪,以及她的侍婢如意。」 周鉴一听,便知道眼前的苏深雪是向阳城苏氏赌坊的当家苏雷远的独生女。据他得知的讯息是,陆功勤十二岁那年被人牙子带至向阳城,是苏家父女收留了他,从此他便成为她的侍从。 眼前的苏深雪,可真是个教人眼睛一亮的美人胚子。 她有一张端丽的脸庞,一脸聪明相。但他同时也看得出来她眼底的叛逆,她是个很有主见,不随波逐流,当然也不肯屈从在世俗礼教之下的女子。此时,她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正直视着他 他心里有个疑问,她跟着陆功勤来到丹阳城做什么? 「谢谢苏小姐跟令尊的帮忙,才让功勤有机会活到现在。」他说。 「周老爷子言重,一切都是机缘。」她谦逊不居功。 迎上他深沉的眸子,她感觉得到他在观察她,甚至是在掂她斤两。 「一铁,你们一路风尘仆仆,都乏了吧?」周鉴jiāo代着,「快带功勤及苏小姐去梳洗歇息吧。」 「是的,岳父大人。」赵一铁恭谨答应。 第五章 陆功勤被带至他幼时曾与娘亲小住过的翠堤轩,梳洗过后,他的姨母周凤仪便来探他。对他来说,周凤仪也是陌生的。知道他失忆,周凤仪跟他说了许多的往事,希望能唤回他的记忆。 他听着,都像是别人的故事。他心里只想着,他们把苏深雪带到哪儿去了。 他不傻。像周家这样的名门大户,门第之见根深柢固,他相信赵一铁已看出他跟苏深雪之间的情感早已超越主仆情谊,之所以用做客名义邀请她来,也不过是担心他不肯回丹阳城罢了。 稍晚,他问到了苏深雪被安排住在静心阁,于是便前往探视。 他去时,苏深雪在睡觉,许是一路赶来,累了。 他进到房里,坐在床沿。虽是别人的地盘,苏深雪却处之泰然,呼呼大睡。听见她打呼的声音,他忍不住一笑。 他这人沉默少言,待人也不热络,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脸上却常是面无表情。但只有她,她能叫他的心热了、软了,能叫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就只因为她的一颦一笑。 他不想跟她分开,不管是以什么身分待在她身边。除非她要他走,除非她要离开,否则谁都分离不了他们。 突然,苏深雪被自己的打呼声吓醒,睁开眼睛便看见坐在一旁的陆功勤 「通杀?」她翻身坐起,「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小姐。」他关切的问:「小姐饿吗?」 苏深雪蹙眉,「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仆人,而是周家的孙少爷了。」 「一切都很不真实,只有小姐对我来说是真的。」他神情诚挚。 听了他这句话,她的心很暖。 「通杀……我叫你通杀可以吗?」她问。 「我不在乎小姐叫我什么。陆功勤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很陌生,听见他们功勤功勤的叫,我总反应不过来。」 她一笑,「这种事需要一段时间习惯。」 「小姐……」 「别叫我小姐了。」她甜甜一笑,「以后就叫我深雪吧。」 他有点为难,「这……不行……」 「可以。」她说着,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我准你叫,现在我们是朋友,不是主仆了。」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有各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欣喜,他跟她站在同一个高度上,不再矮她一截。 他担忧,当他们不再是主仆,而是朋友,他便再也不能像过去十年那般紧跟在她身旁。 他们的距离在拉近的同时,却也远了。 「通杀……」见他突然不说话,似有心事般,她抓着他的手,两只眼睛定定的望着他,想看出他的想法,「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找到家人,知道自己是谁,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老实说,我从没想过要找到家人。」他注视着她,「对我来说,你跟老爷就是家人,我并不想离开。」 「可是你的家人也想你啊,瞧,你外祖父十年来从没放弃过寻找你,不是吗?」 「我有种感觉……」他眉心一皱,「我的过去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黑暗。」 苏深雪看着他那沉郁的脸庞,若有所思。 突然,她不知想到什么,跳下了床,光着脚丫跑到桌前,将烛台拿到他面前,然后jiāo给他。 他微怔,疑惑的看着她,「这是……」 「拿着。」她说完,将烛台jiāo到他手里,然后又在房里翻找出几根蜡烛。 她一根一根的引燃棉芯,一根一根的点亮烛,然后一根一根的摆在地上。 他不解的看着她的奇怪举动,「你这是做什么?」 她抬起脸,笑盈盈的说:「就算你的过去黑压压一片,我也会用蜡烛照亮它的。等到天亮,太阳出来,黑暗就不见了。」 她贴心又可爱的举动,让他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看着他那温柔的笑脸,苏深雪的心也满溢欣喜。 「通杀,你喜欢我吗?」她问。 他先是一愣,然后脸有点泛红。 「你说你不想离开我,是因为忠心,还是因为喜欢我?」 「小姐……」他一时改不了口。 「不准再叫我小姐了。」她命令。 「是。」 「我跟你说,我本来是不打算喜欢上任何人的,至于原因,你就别问了。」 她顿了顿,想了一下,「可是我发现我很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喜欢他、接受他、靠近他,那是痛苦的事,所以我决定喜欢你。」 虽然知道她向来有话直说,率真到近乎任xìng,但听见她说这些话,他还是很惊讶、很激动。 「所以,」她目光直视着他,「现在告诉我,你欢我吗?」 迎上她率真而热情的目光,他心跳加速。 「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种事勉强不来,如果你对我只是忠仆对主子的感情,或是哥哥对妹妹的感觉,那你就……」 「我喜欢你。」他打断了她,脸红到极点。 要他说这几个字,像是要他命般的艰难。 苏深雪愣住,傻傻的看着他。她没料到他的响应会让她的心如此雀跃,她以为她只会觉得高兴,然后笑笑,但此刻她的心却像是关不住的鸟般,几乎要冲出她的胸□。 她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且什么话都表达不了她此刻的心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拥抱他。 伸出双手,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手上抓着烛台,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抱,烛台差点儿掉地上。 「通杀,我也好喜欢你。」她说。 他听着,笑了,脸红了,腾出一只手,他轻轻的揽住了她。 「唉呀!」突然,门口传来啾啾惊呼的声音。 两人迅速分开,苏深雪很坦dàng,可他却羞红了脸,像是做了坏事被活逮似的。 啾啾早就知道两人郎有情妹有意,毫不意外。 「下次通知一声,我就不会闯进来了。」她促狭一笑。 苏深雪白了她一眼,似怒,眼底却盛满笑意,「贫嘴。」 转眼间,陆功勤跟苏深雪已经在周家待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周鉴经常将陆功勤找去,带着他熟悉周家的生意,因此,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少也变短。 其实苏深雪有种感觉,周鉴是特意减少两人相处的时间的。她不意外,在周鉴眼中,她是出身赌坊的姑娘,难登大雅之堂。 她是有点介意,但这事并没困扰她。 她每天不是在周府到处走走看看,跟周府上下的人jiāo际应酬,就是带着啾啾到城里走走逛逛,增长见闻。总之,她将自己的日子过得相当惬意,一点都不无聊。 这天,陆功勤又被周鉴跟赵一铁带了出去,说是要去看周家刚买的一块地。 她闲着无聊,便带着啾啾到城里乱晃。晃着晃着,她们来到了周家位在丹阳城最热闹的大道上的当铺前 周氏当铺的门面气派却又低调,有三个中年大汉在当铺外不知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一只紫檀木箱。 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寻常之处,可她不知怎地就是觉得奇怪。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推派其中一人进了当铺,她见状带着啾啾也进到当铺里。 中年大汉将紫檀木箱搁在柜台上,当铺朝奉上前招呼。 「大爷,不知典当什么?」朝奉问道。 中年大汉打开木箱,里面竟是一顶耀眼夺目的金冠。朝奉一看便知道这不是寻常东西,因为那金冠作工细致,冠上还满缀着各式各色的珠宝。 「大爷,这是好东西啊,不知是你自有,还是别人托当?」朝奉问。 这时,苏深雪假装自己是来买流当品的客人,东瞧西瞧,实际上注意着他们。 「是自有。」中年大汉说:「这是家传宝物,先祖收藏,因为急需用钱才拿来典当,半年后便来赎回,请给个好价钱。」 朝奉对这顶金冠颇为中意,立刻给了一个让中年大汉满意的数目,和半年之后来赎回的条子,中年大汉便带着银票走了。 中年大汉一离开当铺,苏深雪便一路跟随三人。 「小姐,你要做什么?」啾啾不解的想阻拦。 「别说话。」苏深雪发挥她追根究柢的精神,一路尾随三名大汉。 三人先是带着银票到城里的票号去兑了钱,然后便回到一家名为悦客的小客栈。 确定三人就住在悦客之后,苏深雪才带着啾啾回到周府。 「小姐,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跟踪那三个男人?」啾啾问。 「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他们不对劲……」 「苏小姐。」这时,一名周鉴跟前的老仆来到她面前,「老爷子想请你去一趟,不知方不方便?」 她微顿,但立刻点头答应。「好的。」 于是,她便跟着老仆的脚步来到了平涛院内,一踏进院门,只见周鉴正站在院落正中的池边。 池边有棵不知其名的大树,树枝上吊着一只鸟笼,笼中的鸟儿蹦蹦跳跳,而他正逗弄着鸟。 「老爷子找我?」她走过去,恭谨的问道。 周鉴慢条斯理的转过脸,脸上带着礼貌但疏离的笑意,「自苏小姐来到丹阳城,老夫还没跟苏小姐好好聊过吧?」 「老爷子贵人事忙。」她说。 「老夫一直想好好谢谢苏小姐跟令尊,若不是当年你们收留功勤,老夫此生可能都没办法再看见他了。」 「一切都是缘分吧。」 「功勤说他虽是以下人身分待在苏家,但苏家人待他亲如家人,尤其是苏小姐你……」说着,他深深注视着她。 迎上他深沉且有点冷淡的目光,苏深雪大抵知道他今天请她走这一趟为的是什么了。 「他也如兄长般照顾我十年。」 「苏小姐今年十八?」他问。 「是的。」 「何以至今未嫁?」 她直白的告诉他,「因为我眼里只有他。」 她这个人真的很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知道他的用意,她便不迂回虚应。 对于她的直率,周鉴还真有点惊讶,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她这样说话大胆又直接的姑娘。 周鉴沉默须臾,似乎在想着该如何回应。 突然,他打开鸟笼,放出了鸟儿。鸟儿在树间盘旋,并未离去。 他指着池中的鱼,「苏小姐,这只鸟每天在这儿望着这鱼,久了,它以为自己跟鱼是一样的……」说着,他目光一凝的直视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鸟想跟鱼在一起生活,可鸟不能在水里生存,鱼也飞不上天,他们注定只能待在各自的天地里。」 苏深雪不是笨蛋,哪里听不出他在暗示什么。 他以鸟跟鱼比喻她跟陆功勤,意指他们是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再怎么想跟对方在一起,终究难以如愿。 「鸟是鸟,鱼是鱼,它们本就是不同的物种。」她微笑说。 周鉴听她这么一说,微微一愣。「想不到苏小姐如此明白事理。」 「老爷子,但是我跟他既不是鸟,也不是鱼,我们是人。」她不卑不亢的直视着他。 他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 「当他只是个孤儿,只是个仆人的时候,我从不因为这样而鄙视他、嫌弃他,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也喜欢他,因为我看见的是他的本质,跟身分地位财富学识无关。」苏深雪义正词严的说:「假使如今他因为自己是周家的外孙、陆家的嫡子而认为我的身分地位配不上他,那只证明了一件事,就是我识人不清。」 周鉴向来是个说起话来句句机锋,总让人哑口无言的人。可这一刻,他竟被这十八岁的丫头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懊恼也羞恼的看着她,神情尴尬。 「除非他开口说我不适合他,配不上他,否则任何人的阻挠跟打击都改变不了我对他的心意。」说完,她欠身行礼,「我先退下了,告辞。」 她说完话,旋身走了出去。 周鉴怔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先前带苏深雪来的老仆就在不远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状,老仆上前。 「老爷……您……还好吧?」 他沉默了一下,冷肃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意,「真是可惜,这个小姑娘的胆识跟才智可不输男人啊,可惜,真是可惜。」 从啾啾那儿听说周鉴派人将苏深雪叫去,陆功勤立刻意识到周鉴的目的为何。 因为在这半个月里,周鉴已经不知多少次明示暗喻的提醒着他,周家跟陆家,与苏家的不同及高低。 甚至他也在他面前提及几家的千金,说她们都是待字闺中的名媛淑女,是做为周家孙媳及未来陆夫人的绝佳人选。 每当他听见那些话,他便沉默以对,不表达意见。 不是他认同周鉴的说法,而是身为晚辈,为了避免争执及不愉快,他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任何人任何事都改变不了他对苏深雪的感情及态度。 但现在,他想,也许他该跟周鉴说个清楚明白。他温吞的处理方式,可能会造成对苏深雪的伤害。 于是当晚,他便到了平涛院 「老爷,孙少爷来了。」老仆敲敲门,轻声的通报。 书斋里传来了周鉴的声音,「进来吧。」 老仆轻推开门,陆功勤进到书斋里,见周鉴正在案前练字。 「功勤,你找我有事?」他搁下笔,抬起了脸。 「外祖父今天找过深雪?」他问。 周鉴微顿,「她跟你说了?」 「她什么都没说。」他神情凝肃,但语气还算平缓温和,「是我猜到了您跟她说了什么。」 「是吗?」周鉴目光一凝,「那你怎么想?」 陆功勤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平心静气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十二岁那年去到向阳城,当时我没了记忆,干干,苏家老爷原本根本不会挑我,但是当时七岁的小姐选中了我,要我当她的伴读。十年相处,我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她,我知道她的真、她的美及良善,我从没见过像她那般大胆却又讨喜,大而化之却又冰雪聪明的女孩,因为自知身分卑微,我始终隐藏着自己对她的情意。」 他停顿了一下,续道:「我本想一辈子守在她身边,什么都不说,但她却先向我表明心迹。」 虽然稍早前已经领教过苏深雪的直率,但知道先表明心迹的人是她,周鉴还是有点惊讶。 「当时的我,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是苏家的仆人,她却不在乎那些的接受我、喜欢我,而细心呵护疼爱她,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的苏老爷,也没嫌弃我,愿意将他最珍贵的女儿jiāo付给我……」 周鉴一惊,「你是说……你们已经订亲?」 他摇头,「虽然只是口头说过,但在我心里,除了她,我没想过要跟任何人在一起。」 「功勤,你可知道陆家是什么样的名门?」周鉴语重心长的说:「当年他们家道中落时,你父亲娶了你娘,并借重周家之力东山再起,可在那之后,他们便觉经商的周家配不上陆家,周家是丹阳名贾都已如此,你想苏家经营的是什么生意?他们开的是赌坊,做的是偏门生意,难登大雅之堂,陆家又怎可能接纳这样的女子? 你明白吗?我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才……」 「如果重回周家及陆家,得到这些身分地位及荣华富贵的代价是失去深雪,那我什么都不要。」他态度坚定,语气铿锵,「外祖父,她是我的世界、我的全部,这一点,孙儿希望您老人家能够明白。」 迎上他执着而炽热的眸子,周鉴深知自己改变不了他的心意。 要他放弃苏深雪,那是万不可能的事。除非是……苏深雪离开他。 「多的话,孙儿一句都不会再说,只希望外祖父不要再为难深雪,要是她在周家受到半点委屈,我会带着她离开。」他强硬的表明决定。 周鉴不语,只是面色凝沉的看着他。 说完,陆功勤弯腰行礼,「不打扰您老人家歇着,孙儿告退。」语罢,他旋身走出书斋。 离开平涛院,陆功勤来到静心阁。原本他猜想着去见过周鉴的苏深雪会面带愁容,郁郁寡欢,可才走进静心阁,他却听见她在哼哼唱唱的声音。 苏深雪一转头,发现他站在那儿,跟他挥手打了声招呼。 见他神情凝肃,她疑惑,「怎么了吗?你的表情像是……有人骂你啊?」 她那彷佛天塌下来都没关系的乐天表情,让他脸上有了淡淡笑意。「没人骂我。」他走向她,「今天外祖父把你叫去,是吗?」 她先是一顿,然后蹙起眉头问:「是啾啾说的?」 这个多嘴的啾啾,明明jiāo代过她什么都不准说的。 「她只是担心你,不要怪她。」 「我不会怪她,但是等一下她回来,我要罚她。」她只是说着玩,不会真的处罚啾啾。 「深雪……」他执起她的手,沉沉一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苏深雪比谁都要了解他,她知道他的为难,而那也是她要啾啾什么都别说的原因。 「我没事,很好。」她咧嘴一笑,「我有多坚强,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只是」 「通杀,」她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对我如何,而我对你亦是如此,只要我们都够坚定,终有一天能改变他的想法。」 陆功勤蹙眉苦笑,「这我不确定,不过我确定的是,」他目光深情的注视着她的脸庞,「如果让我在你跟这一切之间做出选择,我绝不会有任何迟疑。」 迎上他炽烈而真诚的目光,她甜甜的、安心的一笑。 她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环住,「我知道,我从没怀疑过。」 他温柔的将她揽着,「深雪,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像是在作梦。」 她抬起脸,仰望着他,「作梦?」 「嗯。」他低头俯视着她,「你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高不可攀,遥不可及,有时我会觉得这是梦,梦醒了就……」 他话未说完,她已用手指轻轻的覆住他的唇,接着,她一手勾下他的颈子,在他唇上轻吻一记,他身子一震,倏地瞪大了眼睛。 她俏皮笑问:「还像梦吗?」 他怔愣须臾,然后温柔的笑了。 翌日过午,周氏当铺发生了一件大事,只因官衙在当铺里查获一样遭劫贡品宝玉金冠。 朝奉派人慌忙来报,周鉴带着赵一铁及陆功勤匆匆赶至当铺,而当铺已遭官衙封铺。 原来朝奉收下的金冠是关外三族一起进贡给华朝皇帝的宝物,而皇帝正准备用它来当做皇太后的七十寿诞贺礼。因皇太后较偏爱玉石,于是皇帝便派人将金冠送至以玉石工艺闻名的白玉城修改,未料在途中竟遭一队马贼劫去,死伤多人。 皇帝震怒,下令追捕劫去金冠的马贼,但一个多月时间过去,始终未有结果。 后来在皇朝密探戮力追查下,终于有了线索,得知马贼头儿可能正藏匿在丹阳城。 为免打草惊蛇,收到线索的官衙不敢大动作查缉,只低调的先到城内各个可能收下金冠的当铺及金铺进行搜索。没想到才刚搜索丹阳第一当铺周氏当铺,便发现金冠。 衔皇帝令牌亲自来办案的钦差第一时间便封了当铺,不让任何闲杂人等出入。 此时周氏当铺里除了钦差跟官差,就只有周鉴、赵一铁、陆功勤及几名朝奉了。 「钦差大人,小人真不知这是失窃的金冠啊!」昨日收下金冠的朝奉跪地,一脸的惊惶。 「朝廷早已命各地官府将金冠图像送至各城各个当铺金铺,你何以不知?」 「钦差大人,周氏当铺并未收到。」赵一铁上前,「若是知道这金冠是遭劫的贡品,我们一定立刻上报,不可能收下。」 「没收到金冠图像?」钦差转头看着一旁的丹阳官差,「当初送图像来的人是谁?」 「正是小的。」一名官差拱手一揖,「小的确实将图像送至。」 「是谁收下?」他又问。 「是一名学徒。」官差说,「名叫张福。」 赵一铁微怔,「张福已在半个月前辞工,我们确实没收到图像。」 「事到如今,你当可推托。」钦差神情严肃,「周氏当铺这么大的店号,收到这等珍品,却一点质疑都没有,合理吗?依本官看,周氏当铺极可能一直以来与贼人勾结。」 「钦差大人,」此时,周鉴上前一揖,「周氏当铺做的从来是正派买卖,不曾收售赃物及赝品,此次单纯是一连串的失误及意外造成,请大人明查。」 「本官一定明查,可在这之前,本使要先封你周氏当铺,收押店主。」钦差看着周鉴及赵一铁,「谁是店主?」 赵一铁立刻趋前弯腰,「大人,小人岳父年迈,小人愿代岳父随大人回衙门。」 「大人,」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陆功勤上前,「如今金冠已寻获,当务之急应是搜捕马贼头儿,而不是收押当铺店主,大人封店之举,可能会打草惊蛇。」 「你是」钦差见他气宇轩昂,英伟不凡,疑惑的道。 「小人陆功勤,是周家的外孙。」他续道:「当铺收下金冠只是昨天的事,马贼或许还在城中,若大人封店并收押店主,恐怕打草惊蛇,反倒让马贼趁机逃走,依小人之见,大人不妨让当铺照往日做生意,减低马贼的防心……」 「谁知你周家是否跟马贼勾串,想趁机暗助马贼脱身?」 「大人,如今周家已沾上这事,助马贼脱身对周家何益?」 听他这么说,钦差也觉有理。正犹疑着,外头发生一阵小小骚动 「请让我进去,我有要事禀报。」 苏深雪一听说周氏当铺惹上足以杀头的麻烦误收贡品,便立刻赶至当铺。 门外的官差拦下她,查问其身分。「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你是谁?」 「民女苏深雪,是周家的客人。」她说。 「客人?」官差眉头一皱,「客人就是闲杂人等,快走。」官差刚要驱赶她,里面传来声音。 「让她进来。」说话的是钦差,因为陆功勤说她是自己人,他才同意让她入内,但主要也是不想她跟官差在门口起了争执,惹来注意。 苏深雪几个大步往店里走,一进到里面,她便锁定了钦差,向他走去。 「民女苏深雪,叩见大人。」她跪下。 「起来。」钦差看着她,「屋里这么多官爷,你何以知道我的身分?」 钦差是暗行办案,穿着打扮十分一般。她一进到厅里便看出他是主导全案之人,不禁颇为讶异。 「大人正气凛然,气宇不凡,眉眼之间可见威严,民女因此大胆猜测。」 凡是人,都喜欢听夸赞的话,钦差听着,眼底有几分欢喜。 「起来说话。」他说。 「谢谢大人。」苏深雪站起,态度从容,不卑不亢。 「你是周家客人,来此的目的是……」他问。 「民女听闻周氏当铺误收皇贡,恐惹上杀身之祸,因此匆匆赶来。」 钦差挑眉,不以为意的道:「你来又能帮上什么?改变什么?」 「昨日朝奉收下金冠之时,民女也在此处,目睹一切。」 她一说,所有人都讶异的看着她,就连昨日收下金冠的朝奉都愣了一下。 苏深雪从未在当铺出入过,朝奉并不认识她,昨日她虽在,但他正忙着鉴定金冠,也未注意到她。 「深雪,你说什么?」陆功勤也很讶异。 「昨天我闲着无事,四处走走,行到当铺外时,看见三个大汉,其中一人穿着体面。」她徐徐道来,「他们在当铺外谈了好一会儿,最后由那穿着体面的大汉抱着一只紫檀木箱走进店里,于是我便假装客人尾随进来。」 说到这儿,大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每个人都好奇又聚精会神的听着她道出后续。 「那大汉典当金冠之后,我又尾随他们离去,见他们先去票号兑了现,回到落脚处。」 「什么?!」钦差一听,惊讶的喊了声,「你说你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他们的落脚处?」 「是的,他们在一家名叫悦客的小客栈落脚。」她说。 「你知道这家客栈吗?」钦差立刻转头问官差首领。 官差首领点头,「小的知道。」 「那还不立刻带人去逮捕马贼?」他急道。 「小的遵命!」官差首领答应一声,立刻领人离开周氏当铺,火速赶往悦客。 这时,钦差十分好奇的问:「小姑娘,你为何会跟踪他们?」 苏深雪一笑,「十分简单。首先,金冠并非寻常易见的物品,而能拥有这等珍品的也非寻常人家,那大汉穿着体面,像是商贾之人,可他却有一双练功的手。」 闻言,不只钦差,就连其它人都感到惊讶不已。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几处厚茧,其部位显示他是个长期用刀的人,试问,商贾又怎会舞刀弄剑呢?我觉得可疑,便跟踪他们一探究竟,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劫走皇贡的马贼。」 钦差露出佩服的笑,「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过人胆识及观察力,佩服佩服。」 「不敢,民女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一点罢了。」她谦逊的说。 钦差转头看着周鉴等人,「看来你们周家的客人可也是个贵人。」 这一连串的变化,真的教周鉴惊异不已。他怎么都没想到十八岁的苏深雪竟有如此了得的洞察力及胆识,她不曾从事典当这行业,却能发现蹊跷,且一般女子应不敢冒险跟踪三名大汉吧?可她却这么做了。 她实在让他惊叹,这次,周氏当铺误收皇贡,若非她帮忙,恐将惹上大祸。 她不只是周氏当铺的贵人,还是恩人。 「大人说得是,老夫可要好好谢谢苏姑娘了。」周鉴说完,深深的看了苏深雪一眼。 得到苏深雪给的线索,官差顺利的在悦客旅栈逮到前晚因为欢庆得到一笔大钱而喝得烂醉的三名马贼,并在审问他们之后得知其它马贼的藏身地,顺利将一帮人逮捕。 此事传出后,很多人都知道这大功是周家的客人苏深雪立下的,霎时间,她成了整座丹阳城的风云人物,人人茶余饭后都在谈论她。 因为顺利取回金冠,又将马贼一举成擒,钦差特地走了一趟周府拜访苏深雪,还说回京后会在皇帝面前为她争个牌匾或表状以兹表彰。 可苏深雪却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族长曾说周家误收朝贡而惹上杀头之祸,是陆家伸出援手才得以平安脱险。可如今助周家脱险的明明是她,而她是苏家的人呀。 这因果关系,真是越来越教人迷惑了。 这日,周鉴将陆功勤及苏深雪两人叫到平涛院。 「周老爷子叫我们来做什么?」趁着周鉴还未到,苏深雪好奇的问着一旁的陆功勤。 「我不知道。」他摇头。 她只希望:个是又说「那件事」,她不想在陆功勤面前对他外祖父出言不逊。 不一会儿,周鉴跟赵一铁以及周凤仪来了。 见他们三人同时出现,两人有点疑惑。 「功勤,苏小姐……」周鉴一落坐,便开门见山的说:「今日老夫要你们过来,是想讨论你们两人的终身大事。」 闻言,陆功勤跟苏深雪都一震,惊疑的看着他。 「外祖父,您是说……」 周鉴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神情淡然的开口,「我已经明白你们两人的决心,跟你姨母跟姨父讨论过后,我们决定答应你们的婚事。」 事情有这样的转折,陆功勤跟苏深雪还真是惊讶。 「外祖父,为何您会改变心意?」陆功勤不禁问。 周鉴一笑,注视着苏深雪,「这其实是苏小姐自己挣来的结果。」 「咦?」苏深雪微顿,「我?」 「嗯。」周鉴点头,「这次误收皇贡之事,差点让周家遭逢有史以来最大的灾祸,这事轻则倾家dàng产,重则抄家灭族,绝非儿戏,要不是苏小姐观察入微又大胆求证,恐怕周家难逃劫难,你既是周家的贵人,亦是恩人。」 苏深雪真没想到自己因为天生好奇大胆,意外立下的大功会改变了周鉴对她的想法。 「先前功勤曾对我说,他还是孤儿及下人时,你及令尊非但没轻视他,甚至对他全心接受,甚至要将你嫁他为妻,」他微微停顿,续道:「你看见他的本质,而不在乎外在条件,而我竟如此迂腐短视,受门第之见捆绑,差点儿失去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媳fù。」 「是啊,苏小姐,」这时,一旁的周凤仪接腔,「这次的皇贡事件,让我们都看见了你的机智及大胆,做我们周家这门生意,最需要的便是胆大心细,而你都具备了。」 「其实换了通杀……喔不,功勤他,他看见了,也会注意到的。」 被他们如此称赞,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她也满佩服自己的啦。 「我们开赌坊的,每天都要面对各形各色的赌客,也要严防有人出千诈赌,久而久之便练就了识人的本事,实不相瞒……」她笑视着一旁的陆功勤,「他才是我的第三只眼呢,以前要是有人出千,总是他先发现的。」 「是吗?」周鉴惊异的看着陆功勤。 「是真的。」她续道:「有次他不在,我就上当中计,输了一场赌局,最后还去对方家里做了一个月的丫鬟呢。」 闻言,周鉴父女及赵一铁都讶异的轻呼,「你去人家家里当丫鬟?」 「是啊,说来话长。」她爽朗的一笑。 「那以后你再慢慢告诉我们吧。」周鉴笑叹一声,「今天找你们来最主要的就是这件事,还有关于……功勤跟陆家之间的事。」说着,他的笑意一敛,神情转为严肃。 「我跟陆家的事?」陆功勤微怔。 「是的。」周鉴点头,「你娘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从此之后你在陆家虽然衣食无虞,却也受到秦氏压制,你爹过世后,你祖父便开始琢磨着该让你或秦氏的儿子继承陆家……秦氏是个厉害角色,你娘还在时也受了她不少气。」说起那苛刻冷酷的女人,周鉴至今还有点咬牙切齿。 「秦氏是个什么样的人?」陆功勤问。 「是个凡是挡住她的路,不管是谁,都会冷酷除之的女人。」周鉴重重叹息,「功勤,你可知道为何不提让你回京城认亲的事?」 陆功勤摇摇头。 「因为我担心秦氏若知道你尚在人间,恐怕会再度加害于你。」他神情严肃。 苏深雪立刻便抓住了关键再度。「老爷子,你说再度的意思是……」 「功勤十二岁那年遭劫,对方虽说要钱,却从此没了下文,而功勤也音信全无。」那段痛苦的往事对周鉴而言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我透过各种管道,想尽所有办法,拚命的在寻找功勤的下落,可秦氏不只不曾寻找过他,甚至不到一年,就对外宣布说功勤已经死了……没多久,陆家老爷子仙逝,陆家家业全落在秦氏母子手上。」 苏深雪此时已意会过来,「老爷子是说……功勤失踪的事,是秦氏所为?」 「一点都没错。」他赞许的颔首,「事后,我一边寻找功勤,一边调查秦氏,找到了相关的人证,几乎可确定当年绑走功勤的人便是她所教唆,只可惜那些人不多久就都死于非命了……」 听了他这些话,苏深雪还真有点担心起陆功勤的生命安全了。 「功勤,虽然我们都觉得你留在周家会比较安全,但是你毕竟是陆家的嫡子,你爹活着的时候对你寄予厚望,我想他九泉之下有知,应该希望你能重返陆家。」 赵一铁的神情突然有点愤慨,「秦氏母子如今掌控了陆家的一切,就算你不回去,他们只怕也不会善罢干休。」 「外祖父,姨父,您们是说……秦氏她是当初策划整个绑架案的幕后黑手,而且还可能对我再下dú手?」 「不只是你。」周凤仪恨恨的道,「我们怀疑连姊姊的死都跟她有关。」 「什么?!」闻言,陆功勤浑身一震。 「当年姊姊遭她欺负,抑郁成疾,她后来假装好心,经常要人熬yào给姊姊喝,还在姊姊面前哭着道歉说她不懂事,不该排挤她……」提起过往,周凤仪气得牙痒,「姊姊善良,不疑有他,喝了她给的yào,不久便病情加重,吐血而亡。」说着,她的眼眶泛泪,神情愤恨。 「看来,这秦氏可真是个恶dú之人。」苏深雪沉吟须臾,「要是她知道陆家的的嫡子尚在人间,肯定不会放过的。」 「正是。」周鉴说:「因此老夫十分挣扎,不知该不该……」 「外祖父,若您所调查的事属实,那孙儿一定得回陆家。」陆功勤目光一凝,「她害我便罢,若真是害死我娘之人,我岂能饶她?」 周鉴一顿,「你想回陆家吗?」 「是。」他语气肯定,「还请外祖父替我安排。」 「慢着……」突然,苏深雪不知想起什么,打断了他们。 「深雪,」陆功勤疑惑的望向她,「你认为我不该回陆家吗?」 她摇头一笑,「回是一定要回,该报的仇怎能不报呢?」 「那你……」 「你不能就这样回去,得先有些本钱。」她说着,狡黠一笑。 四人看着她,一脸不解。 「你说的本钱是什么?」他问。 「现在的你,不过是只纸老虎,回了陆家也起不了作用,依我看」她眼底闪过一抹黠光,「你得先变成一只真的老虎。」 「我真不懂你的意思了。」他神色困惑。 苏深雪拍拍胸脯,「放心吧,我想办法让你变成一只大老虎。」 周鉴虽不知道她有什么想法,但却打从心里深信着她能成为陆功勤的左膀右臂,成为他最有力的支柱。 「深雪,」这次,他直呼她的名字,深深的笑视着她,真诚的说:「谢谢你,有你在功勤身侧,老夫可安心多了。」 第六章 金乌卜山了。 青城城郊官道上,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往青城前进着。 马车前后,各有一名骑士,而马车上坐着两名车夫,路上一个颠簸,马车的前轮轴竟应声断裂。 马车失去重心,翻覆在官道上,顿时一阵慌乱。 「快救少主!」 马车上的两名车夫因为受伤,反应不及,另两名骑马的随从则立刻跳下马背,冲向马车。 马车里,一名年约十八的年轻男子因马车翻覆而摔得七荤八素,但身上并无太多外伤,除了他的手。 「少主,你没大碍吧?」随从紧张的询问。 「我……的胳膊好痛……」年轻男子神情痛苦。 两人一听,立刻伸出手想把他从马车内拉出,可一碰他,他便哀叫了。 两人眼见不能贸然拉他,只好赶紧去拉起两名车夫,想一起将翻覆的马车翻转过来,可四人又怕一翻动马车,反倒让困在车里的年轻人再受伤害,因此有点无措。 这时天色已黑,风呼呼的吹来,其中还夹杂着低沉的呜呜声。 「那是什么声音?」 「是野枸。」有人说,「保护少主。」 四人于是立刻守住马车,警戒着四周。这时,草丛里出现了一点一点的亮光,闪闪灭灭。 不一会儿,草丛里出现了一群大狗,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是什么?!」困在马车里的年轻人问着外面的随从。 「少主,只是几条野狗……」 其实他们都发现到这不只是几只野狗,而是一群的野狗,而它们正像发现猎物的豺狼般步步进逼。 天黑了,没人数得清确切的数量,而草木茂盛,令四人也看不见它们的方向及位置,四人紧捱着马车,拔出了腰间的配刀。 这时,为首的一头大狗扑向马车,而其它的大狗也群起攻之。 四人因为要保护马车内的人,只能不断挥舞手里的刀。 「唉呀!」 这时,有人被大狗咬伤,发出哀叫。顿时,防线出现破洞。两条大狗扑向翻倒的马车,发出令人胆寒的吼叫。 「来人!快来人啊!」车里的年轻人吓得大叫。 危急之际,不远处传来答答马蹄声,还有一团火光。 「驾!」一匹马急驰而来,冲进了狗群之中,马背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子手持火把,跃下马背,立刻冲向马车,并发出沉喝声。 四名随从见有生人靠近,本该警戒,但却已经被成群大狗给吓得没了主意。 这时,马背上的女子也跳下马背,上前帮忙。 「别分散了,靠近一点!」她喊着。 她的声音十分年轻,却充满力量及权威。四名随从不由得的听从她的指挥,迅速靠拢。 男子手持火把,不断在空中挥舞。「别怕,它们能察觉到你们的恐惧。」 看见火光,狗群不敢趋前,只是咧着嘴露出尖尖白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四人有了援兵,冷静许多。 这时,持火把的男子忽地向狗群逼进,朝为首的黑色狗王沉声一喝,「撤!」 狗王一听,耳朵一竖,忽地安静下来,然后转身跑走。而在它跑走之后,其它大狗也一哄而散。 见危机解除,侍从们松了一口气,赶紧想从马车里将他们的主子救出。 这时,持火把的男子将火把jiāo给女子,加入了救援的行列。不一会儿,他们已将受困车里的年轻人救出。 年轻人长相清秀,身上虽穿着朴素的青袍,却掩不住其贵气。他未有明显的外伤,但肩膀却脱臼。 男子自称略懂筋骨脉理,替他将错位的骨头推回原位,然后以腰带替他固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谢谢这位大哥相助。」年轻人十分感激。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男人淡淡的说道,「此去青城已不远,为免狗群再来,诸位先行,在下持火把押后吧。」 「大哥也去青城?」年轻人问。 「是的。」他点头,「我与妻子正要前往京城,今晚正准备在青城歇息。」 「小弟也正要京。」年轻人说:「若不嫌弃,就同行互相照应吧。」 男人看看他,再看看他的四名随从,「方便吗?」 「方便。」年轻人说着,拱手一揖,「小弟赵翔,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在下陆功勤,这是我的妻子苏深雪。」 「大哥,嫂子,今日得二位相救,赵翔没齿难忘。」 这在官道上出手搭救,勇退狗群的一男一女正是陆功勤跟苏深雪,两人正准备回京城的陆家。 而这名贵气的年轻人不是寻常人物,正是当今皇帝赵衍最看重最喜欢的三皇子敦王赵庆羽。 赵庆羽年纪轻轻,喜爱冒险。他属羊,名字里又有个羽字,因为经常化名赵翔微服离京,体验各地民情。他个xìng豪迈,喜jiāo朋友,因此在各地游历的同时也结识了不少民间及江湖好友,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言重。」陆功勤一笑,「换作是任何人,都不会袖手旁观,我做的事是所有人都会做的。」 赵庆羽受了他的恩惠,得了他的帮助,自是铭记在心。因为目的地都是京城,于是,赵庆羽邀约他同行,而他及苏深雪也答应了。 就这样,他们结伴同行,往青城前进。 自青城前去京城只要五六天路程,而赵庆羽与陆功勤十分投缘,经过这几日相处即以兄弟相称。 这日在客栈中,赵庆羽自陆功勤口中得知他是陆家后人,且是前当家陆仕恩失踪十年的长子,十分惊讶。 陆功勤遭绑失踪之事是发生在他七岁那年,说实话,他没有太多的印象。后来稍稍听闻陆家的事,是在陆家老太爷过世,陆功在起而接掌陆家物业之后。 他的授业恩师张太傅跟陆仕恩是旧识,因此知悉不少关于陆家的事。陆功在当家后,陆家声望不如从前,虽有世袭官职,但早已是意义大过实质,毫无可用之实权。 从张太傅口中,他知道陆功在及其母秦氏工于心计,心胸狭窄,容不下别人的不好,也见不了别人好。陆仕恩死后,秦氏联合娘家斗争拥护嫡长子的总管事及忠仆们,不是削弱他们的权力,就是将他们赶出陆家。 陆家在他们母子俩的摧残下,早已不复以往荣景,令人唏嘘。 关于陆仕恩的原配周凤羽之死,以及陆功勤的遭绑失踪,外界颇多揣测,坊间也有不少传闻,但因查无实证,一直以来都是个谜。 他确实听张太傅提过周凤羽之死及陆功勤的失踪,恐怕都与秦氏脱不了关系,但那是与他不相干的事,他当是听故事,从不曾在意。 可如今结识了当事人,而且还受到他的搭救,赵庆羽便无法再不痛不痒。 「陆兄及大嫂所说的事,小弟亦有耳闻。」 苏深雪讶异,「这事在京城是众所周知之事吗?」 「事情刚发生的几年内,确实很多人都在怀疑陆兄的失踪与秦氏脱不了关系,但因查无证据,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淡忘了。」他说:「我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我的恩师与陆兄先父是昔日旧识。」 闻言,陆功勤跟苏深雪都惊讶了。 「陆兄此趟京,是为了查明真相?」赵庆羽问。 「那倒不是,只是想回家祭拜先父母及陆家先祖,好让他们知道我尚在人世,并已成亲。」 「陆兄难道不想讨回公道,要回合该属于你的?」赵庆羽疑惑。 「赵公子,」苏深雪一脸忧愁,「实不相瞒,功勤此趟回京,我原是不同意的。」 「为何?」 「若当初他遭绑之事真是秦氏所为,她乐意见他还活在人间吗?如今他活着,对陆功在便是威胁,秦氏恐怕又会对他不利,所以……」 赵庆羽一笑,「秦氏一介女流,真能只手遮天,目无法纪吗?」 「赵公子,我与功勤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惹上灾祸。」她蹙着眉说:「功勤的外祖父是丹阳巨贾周鉴,我娘家在向阳经营的虽是赌坊,但正派经营,亦是取财有道,说实话,我们不贪陆家的物业资产。」 赵庆羽讶异的问:「嫂子是向阳苏氏赌坊的千金?」 「你知道?」 「我有个江湖挚友与令尊相识,因此从他口中知道不少关于苏氏赌坊之事。」 他笑视着她,「想不到嫂子出身向阳苏家,难怪气质不同于寻常女子,有种江湖儿女的豪气。」 苏深雪一笑,「真是让你见笑了。」 「快别这么说。」赵庆羽真诚的说,「比起秦氏之流,我更喜欢豪气干云,光明磊落的江湖儿女。」 「陆兄,」赵庆羽笑意一敛,神情严肃的看着陆功勤,「小弟在京城算是有一点点的人脉,回京后定助陆兄一臂之力。」 「陆某何德何能。」陆功勤客气的说。 「相逢自是有缘,更何况陆兄对小弟还有救命之恩呢。」赵庆羽爽朗一笑,「若陆兄不嫌弃,小弟想与陆兄结为异姓兄弟,不知陆兄意下如何?」 陆功勤直视着他,目光真诚,「荣幸之至。」 房里,陆功勤跟苏深雪坐在床边低声jiāo谈。 「真没想到此事会如此顺利。」苏深雪悄脸难掩喜意。 陆功勤虽也欢喜,但眼底有一丝歉疚。「他如此相信我们,但我们却……」 「嘿。」她打断了他,「我们并没骗他呀。」 「我们与他的相识是经过设计,并非偶然或缘分。」他说。 其实在他们搭救赵庆羽之前,早已知道他的身分及来历。 自决定返京并回到陆家讨公道之后,苏深雪便有了很多的想法。打仗,是需要武器的,可是陆功勤却一无所有。 他虽是周氏当铺的孙少爷,但因是外姓人,并无继承之权。 这样的他,一旦回到陆家,那无疑是羊入虎口,任人宰杀。为了与秦氏这只母老虎抗衡,他得先变成一头老虎。光有陆家嫡子这个头衔是不够的,他必须要有身分及权势。 于是,她去信向阳与爹商量,却得知一个消息,那便是喜欢微服出宫,四海游历的三皇子赵庆羽正在宫外。 苏雷远的一位好友跟赵庆羽是忘年之jiāo,而且是少数知悉他身分的江湖人士之一,这位友人透露了赵庆羽的消息跟行踪给苏雷远,好教陆功勤跟苏深雪有机会接近他。 那日,趁着赵庆羽及他的随从在一茶栈歇脚时,先偷偷破坏他们的马车并给马匹喂了yào,使马匹脚程变慢。 而在那之前,苏雷远已经情商一名驯养大狗的友人将其大狗运至官道附近。这些大狗都受过训练,一个口令便能使唤它们。 待赵庆羽的马车损坏并翻覆,那友人便放出大狗攻击马车,此时,陆功勤与苏深雪便假装路过,对赵庆羽伸出援手。 陆功勤一声「撤」,便斥退了狗群,那也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早在那之前,他已经先跟狍王认识并培养了一天的感情。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经过精密的计划跟计算,不容一丝差池,唯一不在计划中的是赵庆羽伤了肩膀,幸好他受的伤并不严重,而陆功勤又略懂医术。 「虽说我们与他的相识是经过计划的,但我们并没欺骗他的感情。」她一笑,「敦王虽是皇族,却有江湖儿女的豪迈xìng情,他对我们是真,我们对他也是真,至于如何相识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你说的也是,只不过……」 「功勤,」苏深雪握着他的手,深深的注视着他,「你没有武器是无法跟秦氏打仗的,而敦王便是你最强大的武器。」 「这么一来,总觉得我们利用了他。」他蹙眉一叹,有点懊恼。 「或许现在看来是这样吧。」她淡淡一笑,「但我觉得是互助。」 闻言,他微怔,「互助?」 「嗯。」她点头,「如今他先助你壮大,日后你便会是他的后盾。」 陆功勤疑惑,「我不明白你说的。」 她眼底闪着黠光,「他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也是众皇子里唯一已封王,相信一定有其它皇子对他所拥有的眼红。陆家只两子,都能因为争夺继承权而搞出人命,更别说是皇家了……」 他听着,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自古以来天家无情,争权夺位,手足相残之事,不曾间断。」她神情严肃,「现在你在他的帮助下站稳脚步并壮大,日后便能助他顺当的登基为帝,相辅相成,便是相助,何来利用之说?」 听完她这番话,陆功勤真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以一种崇拜的、欣赏的眼神注视着她,「深雪,你真是让我惊讶。」 「是吗?」她咧嘴一笑,「很崇拜我吧?」 他一笑,将她轻揽入怀,「是啊,崇拜得不得了,我陆功勤必是祖上积德,才能得到你这般聪慧的妻子。」 「我这么棒,你应该不需要三妻四妾了吧?」她突然抬起脸来,注视着他。 他微怔,「我什么时候说要三妻四妾了?」 「自古以来,多少男人不是如此?他日你成了陆家当家,拥有权势,就算你不想,也有人会给你出主意,弄不好……皇帝还想赏你个公主什么的……」她一脸正经,「我跟你说,你若要娶其它女人回来,我会离开你。」 迎上她坚定且强势的眸光,他微微一顿。 「我没办法跟别人共享丈夫。」她斩钉截铁的说,「钱能分别人花,丈夫可不能分人睡。」 听见她这么说,再看见她那严肃的表情,陆功勤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深雪啊深雪……」他一把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我守了你十年,怎么都不肯离开你,对我来说,你就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她偎在他怀里,听着他这些话,脸上漾着幸福笑意。 「我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更不会委屈了你。」他端起她的脸,深情的注视着她,「别说是公主,就算是给我天上的仙女,我都不会要,我只需要你。」 他这番话,教她眼眶湿润,心情激动。 「你要是敢骗我,我会揍你。」她语带警告,但眼底充满情意。 他朗朗一笑,将她的脸压进自己的胸口,她虚张声势的挣了两下,最后便乖顺的靠在他的胸口。 返抵京城,赵庆羽便带着两人入宫。 他们虽早知赵庆羽的身分,还是装出惊讶惶惑的反应及表情。 稍后,赵庆羽领着他们进御书房见了当今圣上,并向圣上说明青城城郊所发生的那件事。 因先前皇贡事件,皇帝已听钦差讲述过两人之事,且他还亲颁御匾,因此对两人并不陌生,尤其是苏深雪的机智过人,更是让他印象深刻。 如今两人又搭救敦王有功,皇帝为奖赏他们,便赐陆功勤一袭黑色虎袍,封名「将人」,赐苏深雪一把玉尺,封名「智女」。 这两个封号虽不具有官职及实权,却是因功而获得皇帝赐名,亦是不同凡响。 赵庆羽并未将陆功勤返回陆家的真正目的告知皇帝,原因无他。若真要为陆功勤及他死去的娘亲讨公道,不必圣上出手,贵为敦王的他亦是易如反掌。 但这么一来,便失去了意义。 这仇,得由陆功勤自己来报,这冤,得由陆功勤自己平反,唯有如此,才能告慰他双亲在天之灵。 为助陆功勤,赵庆羽当着圣上的面,请求与陆功勤结为异姓兄弟,但此事有违皇族律法的第三十一条,皇族不得与平民婚嫁或认契,因此圣上并未答应。 他未答应,只是碍于律法不得破坏,但却默许赵庆羽与陆功勤私下认为义兄弟。 就这样,陆功勤为兄,赵庆羽为弟,两人的缘分越结越深。 在敦王府做客三日期间,赵庆羽已派人在京城大街小巷传播消息,说十年前被绑失踪的陆家嫡子陆功勤回京了,而且还因为救敦王有功,获御赐的黑虎袍及封名将人,而其妻苏深雪则因追回皇贡有功,获赐智女。 还有人说陆功勤是敦王的拜把兄弟,情谊深厚。这些事,当然都进了秦氏及陆功在的耳里。 初闻此事,秦氏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陆功勤在十二岁那年便已死去,因为当初在她的收买下将陆功勤掳走的匪徒是这么告诉她的。 那帮匪徒说他们将陆功勤带至深山里,将他推下悬崖,终她此生,他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如今…… 这日,秦氏的胞弟秦新急急忙忙赶来 「姊啊,不好了不好了!」 秦氏正心烦意乱,听他不好不好的叫着,表情更是难看了。 「什么不好不好的?你喳呼什么?」 「姊啊,他、他回来了。」秦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陆、陆功勤正在回来的路上啊!」 「什么?!」 「刚才我在大道上看见了,他自敦王府出来,敦王还派了辆马车送他,行经大道,人人都在争睹,」秦新神色焦急,「我看再不用多久,他就会」 「行了。」秦氏打断了他,心里很乱。 虽说陆功勤返京的消息已传遍京城,但毕竟没看见人影,她还有几分存疑,如今秦新说他正在回来的路上,而且是由敦王府出来,那便证实此事不假。 这十年来,她一直以为陆功勤已经是个鬼,可如今,鬼就要出现在她眼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不管如何,她得做做样子。 「娘!」这时,陆功在也神情惊慌的跑进来。 「别说了,我都知道。」她冷静下来,不慌不乱的说:「立刻找人去把他以前住的勤学轩整理妥当。」 闻言,陆功在一愣。「娘,您说什么?」 「别问了,快照我说的去做!」秦氏沉声喝令。 陆功在懊恼的答应了一声,旋身离开。 「姊,这事你看……」秦新上前,低声的问。 「我还能怎么看,先挡着吧。」她表情凝重,「功在这孩子糊里胡涂的,就怕他闯祸,你给我看紧他。」 「那陆功勤呢?」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目光一凝,眼底迸shè出yīn沉的光,「可我秦倩也不是省油的灯。」 「到!」车夫声如洪钟的长喝了一声。 马车里,陆功勤的胸口像是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陆府到了,他十二岁前所生长居住的地方,因为失忆,他对这儿已无印象,可即使如此,还是生了近乡情怯之情。 他不动,神情凝沉的坐着。 苏深雪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及想法,于是将手轻轻的覆在他手背上。 他转头看着她,她对他温柔一笑,舒缓了他略略紧张的心情。「我没事。」 「我知道。」她说着,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我会在你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遇上什么人。」 她是为了报陆家恩情而穿越至此的。在初初知道他姓陆时,她曾经以为他便是她要报恩之人。可她再想,若她要报恩,何以他却伺候了她十年之久?因此,她又想他应与她要报恩的陆家无关。 可后来到了周家并得知他那些过去后,她又忍不住的想,也许她要报恩的对象真的是他。 他遭秦氏所害,失忆并流落到人牙子手中,若不是她,他不知已在何处。 如今他要返回陆家,也是她动用苏家的人脉及关系,助他结识赵庆羽并得到「将人」这个御赐的名号。 她想,他也许真是她要报恩之人。只是当时族长说她之所以需要穿越异世报陆家恩情,是因为陆家曾在周家危难之时伸出援手,助周家度过难关,可现在看来却是周家帮陆家多,要说谁欠谁,该报恩的应该是陆家吧? 她真是越想越胡涂了。 不过眼下谁帮谁,谁又欠谁,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爱他,她愿意帮他,只要是为他好的,她都乐意去做,「爱」早已凌驾在「恩」之上了。 还没下车,已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功勤在哪儿?他在哪儿?」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激动又急迫。 车夫掀开帘子,陆功勤先下马车,然后把苏深雪牵下来。 陆府大门口,早已候着不少人,似乎是为了一睹失踪十年的陆功勤如今是什么模。 秦氏站在马车旁,一旁则站着陆功在、秦新,以及陆功在的妻子于双双。秦氏脸上带着笑,眼巴巴的望着陆功勤。 「你是功勤吧?老天有眼,你还好好的活在人间。」秦氏眼角泛着激动的泪光,「让我瞧瞧你……」说着,她趋前抓着他的手臂,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长大了,变成一个大人了。」秦氏说完,低头拭泪,「一定是你爹娘在天上护佑着你!」 看她的表现,苏深雪还真难想象她是个冷酷yīn狠的女人。要不是早就听闻她做的那些事情,还真以为她是真心在乎陆功勤呢! 眼前的秦氏,只让她想到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功勤,你记得吗?这是功在。」秦氏拉了身后的陆功在一把,「功在,快叫大哥。」 「大哥。」陆功在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陆功勤微微颔首,「我不记得了,我失了记忆,十二岁之前的事都忘了。」 「咦?」秦氏一怔,「你什么都不记得?」 他点头,「是外祖父跟姨丈找到我,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陆家的人。」 这件事,秦氏倒是不知道,因此有点惊讶,但同时也暗喜。 如果他什么都不记得,那么不管周家跟他说了什么,他应当都不能确信的。所以,只要她小心行事,还是可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怜的孩子……」秦氏一脸不舍,「这十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不,我在苏家过得很好。」他说:「深雪跟岳父待我犹如家人。」 秦氏将视线移至他身后的苏深雪身上,笑问:「你就是深雪吧?」 「是的,我是苏深雪,功勤的妻子。」苏深雪上前,礼貌问候,「从今往后,还请夫人多多包涵指教。」要虚情假意,她苏深雪也是在行的。 「说什么夫人,叫我母亲吧。」秦氏笑得和蔼,「你是功勤的妻子,就是我们陆家的人。」说着,她转身吩咐秦新,「叫人把功勤他们的东西搬到勤学轩。」 「我们没什么东西……只有圣上御赐的黑虎袍跟牌匾。」苏深雪若无其事的说着,只为了「提醒」秦氏跟她的人马,她跟陆功勤后面可是有皇帝跟敦王撑腰。 秦氏一笑,「我听说了,功勤因为搭救敦王有功,获赐黑虎袍及「将人」之名号,而深雪你也因为寻获皇贡有功,赐名「智女」。我们陆家有你们这对璧人,真是太光荣了。」 「母亲过奖,只是幸运。」苏深雪谦逊说道。 「对了,你跟功勤没有随侍的丫鬟跟小厮吗?我给你们指派个几个吧?」 「不麻烦母亲了。」苏深雪婉拒,「我有个亲如姊妹的丫鬟,再过几日便会来京城跟我会合,我凡事喜欢自己来,不爱人伺候。」 谁不知道秦氏是想安chā眼线在他们身边监视,她才不会让秦氏的人马接近她跟陆功勤呢。 「这样啊……」秦氏沉吟片刻,「来,咱们不在这儿说话,先进去吧。」 「嗯,谢谢母亲。」陆功勤跟苏深雪向她道谢,便随着她进到府中。 来来来回到陆家后,秦氏对待两人十分热络,还经常到勤学轩找他们说话谈天。 陆功勤是个寡言安静,七情不上面的人,对于拚命献殷勤的秦氏还是维持一贯的反应及态度礼貌恭谨而疏离淡漠。 可苏深雪不似他。她虽是有话就说的直肠子xìng格,却又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知道秦氏只是在装熟,可她也不给钉子碰。 没几日,丹阳周家将先前暂时留在那儿的啾啾送到京城陆家来了。主婢俩好些日子没见,都兴奋极了。 这天,天气较回暖一些,苏深雪便要带着啾啾去逛逛京城最热闹的那条大道。 才出勤学轩,迎面便碰见陆功在的妻子于双双跟她的三个随侍丫鬟。于双双是官家千金,她爹在尚书部任官,品阶大抵跟魏缇的父亲魏崇范相去不远。 于双双知道苏深雪出身向阳苏家,家里经营的是赌坊生意。她自恃出身尊贵,对苏深雪的出身相当不以为然。再者,在陆功勤跟苏深雪未回到陆家前,她丈夫陆功在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而她则是未来的陆家女主子,可现在却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有了未知的变量。 因为如此,她对苏深雪怀着敌意,平时在府里见了面也不太说话。 「大嫂。」 「双双。」 苏深雪这个人是这样的,只要你开口,她不会不搭理纵使是她不喜欢的人。 「要出去?」于双双其实没真的在乎她去哪里,只是随口问问。 她随口问,苏深雪当然也是随口答。 「走走。」 「大嫂好像经常往外跑?大伯都不说话的吗?」于双双问。 「我既不是关在笼里的鸟,也不是拴在门边的狗,当然能跑能走。」 闻言,于双双内心不悦。苏深雪这是在暗指她是鸟是拘吗? 「大嫂出身向阳苏家,可能从小不懂得什么规矩,陆家可不比苏家,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人注意着,都代表陆家。」于双双立刻反呛。 「出门在外,我既不做坏事,也不说脏话,怕丢陆家什么脸?」苏深雪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击,「比起那些装腔作势、装模作样的名门闺秀,我倒觉得不懂规矩的我真实多了。」 「你……」于双双意识到她口中装腔作势又装模作样的名门闺秀,指的便是自己,懊恼羞愤的瞪着她,「你家里不过是开赌坊的,远嫁京城,没嫁妆也没人,就带了这个干瘪的丫鬟,你嚣张什么?」 「我家里不是给不起我嫁妆,是我不要。我爹本想丢十个八个丫鬟给我,也是我不要。」她不气不怒,一派气定神闲的说,「我有手有脚也好手好脚,什么都能自己来,为何吃穿都要人伺候着?等有天我瘫了,再找人伺候我也不迟。」 于双双瞪大眼睛,气呼呼的大叫,「瘫?你是说我……」 「我没说谁,你可别看见哪儿有椅子就往哪儿坐。」看于双双气得七窍生烟,苏深雪忍不住想笑。找她麻烦?啐,她不惹人就阿弥陀佛了。 「对了,你说我什么?嚣张是吗?」苏深雪皱皱眉头,故作思索状,然后定睛看着于双双,咧嘴一笑,「我一点都不嚣张,只是有点骄傲,圣上赐我「智女」的名号,你说我能不骄傲吗?」 「那又如何!我爹也是」 「我知道你爹是当官的。」她打断了于双双,「可别忘了在这个家里,我是大嫂,你是小婶,论辈分,我可比你大得多,我不欺你,你都要烧香拜拜谢祖先了,还想欺我?」 于双双被她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涨红着脸,一口气无处发。 「你不想跟我打jiāo道,我尊重,但你最好知道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她笑意一收,直视着于双双,「没事最好离我远一点,也别太靠近啾啾,我跟你这种人打过jiāo道,欺不到我就拿我身边的人出气,但我可警告你……啾啾不是丫鬟,我拿她当姊妹,谁要是敢欺负我姊妹,那就是跟我苏深雪过不去,跟我过不去,那可得把皮绷紧了。」 用充满着江湖味的语气跟于双双说完这些话,苏深雪便带着啾啾出门了。 她一离开,于双双身后传来秦氏的声音 「双双。」 于双双闻声转身,恭敬的唤道:「娘。」 秦氏神情凝肃而深沉,「她说得对,你可离她远一点,因为你斗不过她,只会坏事。」 于双双听着,虽然心里觉得不服气,却不敢多说一字一句。 第七章 这日,秦氏带着陆功勤跟陆功在,在秦新的陪同下,前往京城各处视察陆家的物业。 原来陆家在京城拥有几家货行,还有许多房子出租,光是这些产业便有不少进帐。 陆功在虽是陆家目前台面上的当家,但实际上掌控一切的还是秦氏,而负责打理陆家物业的则是秦新。不过陆功在偶尔还是会跟着秦新到处看看,展一下威风。 秦氏之所以未敢将陆家物业jiāo给儿子打理,是因为她知道陆功在是个蠢材。她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它却是个不争的事实。也因为如此,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牢牢的看住这些属于陆功在的财产。 人都有私心。当初她便是看出自己的儿子怎么都比不上陆功勤,才会想方设法的将他除掉,她以为从此高枕无忧,没想到事隔十年,陆功勤却又杀出来。 但经她观察,真正棘手的不是陆功勤,而是苏深雪。也就是说,要解决陆功勤,得先解决掉苏深雪。 在她还未想到方法除掉苏深雪前,她要做的就是拉拢陆功勤,让他打从心里觉得她是个毫无私心,把他跟自己儿子一视同仁的好母亲。 「功勤,你对打理生意可有兴趣?」刚自一家货行走出来,秦氏便问着,「听说你从前在苏家是深雪的下人,应该没什么相关的经历吧?」 「是的。」 「如果你有兴趣,就跟着舅父学吧。」她笑视着他。 「谢谢母亲。」他说。 「说什么谢?陆家的一切,都有你一份。」说着,她问秦新,「接下来咱们去哪?」 「去长屋。」秦新说。 「我能不去吗?」陆功在蹙起眉头,「我最讨厌去那儿了,都是一群穷鬼。」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那是陆家的物业之一。」秦氏说着,转头笑问陆功勤,「你知道长屋是什么吗?」 他摇头,「功勤不知。」 「那像是大杂院,里面住了很多人。」她说:「陆家在京城有大大小小共十处长屋,最大的一处租给一个戏班子,另外九个大概住了百来户人家。」 解释完,秦新便领路,坐上马车,带着大家前去位在城西的长屋。 来到城西长屋,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门前玩。长屋的出口只有一个,进入大门后,两旁是一长排的房子,一间一间的隔开,每一间都是一户。 通常住在长屋的都是穷人家,他们靠着微薄的收入养家活口,给了房租,剩下的钱顶多只能勉强吃饱,要想吃好穿暖,那可有难度。 进到长屋,那些fù人孩子们见到房东来,个个表情惶恐不安,没人敢抬眼正视。陆功勤注意到那些房子的门窗多有破损,下雨还勉强能挡,可却决计防不了风,在这种春寒料峭的时节,晚上恐怕很难捱。 看着这长屋里的景况,陆功勤有点难过。 「舅父,咱们把屋子租人,总要负责修缮吧?」他忍不住发问,「这些门户根本防不了风,睡在里头的人捱得住吗?」 秦新还未回答,陆功在已抢话,「大哥,这些房子里有些住了七、八口人,一群人像是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似的挤在一起,不会冷。」 他一说完,陆功勤的脸色已变,而秦氏也恼怒的瞪了陆功在一眼,「功在,你在胡说些什么?」 「咱们把房子租给这些穷鬼住已经很好了,还要求什么?」他不以为意的继续大放厥辞。 原来,陆家是奉皇命经营这些长屋的。前朝覆没后,京城里有一群无处可去的人,新帝为了安置他们,便将京城里几处本属于前朝贪官恶吏的房产改为长屋转jiāo给陆家,归陆家所有,而条件便是他们不得将长屋拆除改建,必须转租给那些弱势之人。 此命令不只让这些人有安身之所,也让陆家长期有租可收,算是一举两得。 「长屋是圣上恩赐,本为造福百姓,并让陆家收租,陆家不花一毛便有许多利益,怎可有如此心态?」陆功勤语带训斥的说。 陆功在一听,十分的不服气,还想说些什么,却遭秦氏拦下 「功勤,你说的极是。」她转头看着秦新,「阿新,你就找些工匠把门户修修吧。」 「好的。」秦新点头。 陆功在虽然知道母亲是故意在陆功勤面前做做样子,可被他打脸,又不得母亲撑腰,过往作威作福,犹如霸王的他难免感到颜面尽失。 这时,有个行动不便,走路一跛一跛的瘦削男子挑着扁担走了进来。看见秦新,立刻上前,怯懦的问好,「陆夫人、陆少爷,秦二爷……」 秦新在家排行老二,因此大家都叫他秦二爷。 「王老残,」秦新见到他,立刻板起脸,「你已经两个月没jiāo租了。」 「秦二爷,真是对不起,天冷,我做的凉糕没人买呀。」王老残并不是他的本名,但因他脚有残疾,大家便这么叫他,「求求你再给我宽限一个月吧?」 王老残以为今天他们一行人是来催租的,十分紧张害怕。 「你都已经欠了两个月,还要我宽限你一个月?」秦新神情严厉,「你可知道还有人等着租房呢!」 王老残低下头,「拜托行行好,我一家老小六口人,若无安身之处,恐要流落街头……」 「行了,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你得赶快把租jiāo出来。」秦新说。 「慢着。」陆功在突然出声一喝,「再给你这死瘸子半个月时间,你就能把欠租jiāo齐吗?」 王老残抬起眼,畏怯的说:「陆少爷,恐怕没办法,小人还要养家,得慢慢还才成……」 「慢慢还?你当陆家是开善堂的吗?」陆功在刚才受了气,正憋得难过,此时出现的王老残正好让他用来出气,「你要是jiāo不了租,就带着你一家老小滚出去!」 闻言,王老残吓得跪地哀求,「夫人,少爷,行行好,发发善心,小人一定会感激您们,求神佛保佑您们好心有好报的……」 这时,王老残的妻子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声音,立刻开门查看,见状,她立刻拉着四个孩子跑出来,一个个跪在地上跟着求情。 陆功在却无视他们,气呼呼的就往王老残一家人住的屋里冲,然后也不管里面躺着王老残卧病的老母亲,开始乱丢王家的物品。 看见这情况,秦氏跟秦新还真的是傻住了。 他们都知道陆功在是个yīn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若是平常,他们肯定不会阻止,而是放任他发泄情绪。可如今不同,在场的不只他们,还有陆功勤。 秦氏跟秦新使了个眼色,要他立刻进去阻止陆功在,可秦新还没来得及动作,一道身影已如疾风般冲进屋里 陆功勤在长屋狠狠的揍了陆功在一拳,并要求秦新将王家的租金展延,且尽快修缮长屋,用的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态度却是坚定而不容马虎的。 秦新是看秦氏脸色做事做人的,而秦氏为了拉拢陆功勤,自然是事事顺他依他,没有意见。 陆功勤如今是拥有御赐黑虎袍,皇封「将人」之人,而非当年的孩子。她要除掉他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以前她可以谋财害命,现在不行。 在陆功勤结结实实的给了陆功在一个教训后的隔天,他便开始有所作为。他先去找了工匠,到各个长屋做审慎的评估及估价,该换的换、该修的修,毫不迟疑。 同时,他也跟秦新研拟新的租屋契约,不只降低租金,租金还可展延三个月并分期缴纳,就算缴不出租金,也不得在天寒地冻时节及雨季赶人。 对于这些事,秦氏都要秦新配合他。虽然她恨得牙痒痒,可她沉得住气,她要彻底的买收陆功勤的心,然后毁了他跟苏深雪。 陆功勤为长屋房客们所做的一切得到众人的赞扬,不多久,整个京城都在谈论着他,当然,这些事,时时注意着他近况的敦王赵庆羽也都知道了。 赵庆羽深深觉得自己没jiāo错朋友,没看错人,既欣喜又骄傲,并迫不及待的将陆功勤的作为告知了圣上。 圣上得知陆功勤为穷苦人家做了这些事,竟额外再赏赐他两处长屋。 陆功勤才返回陆家不久,就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秦氏跟陆功在看在眼里,当然不快。可秦氏还是耳提面的要求陆功在谨言慎行,绝不可再做冲动的蠢事落人话柄。 一个月后,长屋修缮完毕,陆功勤亲自一处处的视察检验,而苏深雪也陪同在侧,两人所到之处,人们无不欢迎。 看见这些弱势的穷苦人家有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陆功勤也感欣慰。 视察结束,夫妻两人便一路散步返家。苏深雪紧紧的挽着他的手,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瞧,他疑惑的道。 她摇摇头,笑开,「没什么,我只是好崇拜你。」 「崇拜我?」 「是啊,因为我嫁了个聪明却仁厚的好人。」她说,「你看得出来吗?那些人都真心的尊崇着你。」 「我只是为所当为。」 「做了好事却不自傲,才是真正的好人。」她望着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我以你为荣。」 就算全天底下的人赞美他,都不及她的一句肯定。他凝视着她,深深的笑了。 但须臾,她笑意一敛,「不过我很担心……」 「担心?」他疑惑。 「如今你得到声望,人人推崇你不说,你还是圣上亲赐黑虎袍及将人名号的人,秦氏表面上动不了你,恐怕私下……」 「不用担心,我看她没那么大胆。」他握住她的手,「瞧,她现在多顺着我。」 「那是表相。」她忧心。 「安心,我不是蠢蛋。」 她斜睇着他一笑,促狭的说:「是吗?」 他微顿,然后勾住了她的脖子,「你是什么意思?说我是蠢蛋吗?」 「哈哈哈……」苏深雪像个天真无忧的孩子般笑了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的踏上回家的路,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如豹子盯着猎物般的看着他们 一早,陆功勤刚出门打理长屋的事,于双双便来到了勤学轩找苏深雪。 她带着一大盒精致的糕点,身边未带任何一个丫鬟。 「大嫂……」来到苏深雪面前,她弯腰行礼,极其礼貌恭谨,「早。」 虽说礼多必有诈,可来者是客,苏深雪还是接待了她。「小婶一早便到勤学轩来,不知……」 「双双是特地来向大嫂赔罪的。」于双双说。 她微怔,「赔罪?」 「是的。」于双双神情歉疚,低声下气的说,「双双无知又无礼,先前得罪了大嫂,实在过意不去,今天特地带着京城第一糕饼店「一品庵」的礼盒来向大嫂致歉,还请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看着她,再看看她手上的糕点礼盒,苏深雪心里只有一个疑问她在打什么主意? 「小婶言重。」 「大嫂这么说是肯原谅我了吗?」 「没什么原不原谅,只是误会一场。」 苏深雪当然不真心认为是误会一场。她跟于双双这种人打过jiāo道,于双双简直就是京城的魏缇,如出一辙。 她们自认尊贵,目中无人便罢,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毁人名誉。 魏缇是如此,于双双给她的感觉亦是如此。 「大嫂肯原谅我,真是太好了。」于双双将糕点jiāo给一旁的啾啾,「我们妯娌一场,也是缘分,希望从今往后我们能好好相处。」 「那当然。」她淡淡一笑。 于双双离去后,啾啾靠过来,低声的说:「小姐,我看她一定是怕了。」 「怕?」 「小姐上次给了她一个教训,如今小姐跟通杀姑爷不只都有圣上亲赐的名号,又深受大家的崇敬,她肯定是担心以后会……」 「我不那么想。」苏深雪打断了她。 「咦?」啾啾疑惑的看着她。 苏深雪神情忽地转为严肃,好一会儿不说话。 「啾啾,咱们来到京城不久,这儿可是人家的地盘……」她提醒,「我们面对的不是善男信女,所以随时都得警醒点,千万别轻敌大意。」 「可是……」啾啾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他们其实很怕,你看那个陆夫人对通杀姑爷的决定多么顺服。」 是啊,秦氏是很顺服,顺服到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打从他们回到陆家,秦氏的态度跟反应好到让她好几次都告诉自己,也许秦氏还真不是个坏人。陆功勤失去十二岁前的记忆,他所知道的一切,包括秦氏可能谋害他娘亲,策划绑架撕票他,都是别人说的。 会不会是误会呢?会不会只是周鉴因心疼女儿及外孙才误解了呢……可每当她这么想,又会想起周鉴提及这件往事时,脸上那哀伤悲恸的眼神及表情。 那不是演技,而是真情流露。再说,周鉴是周家先祖,身为周家后代,她无论如何也会相信自己的祖先没骗人。 既然她的祖先没骗人,那么她就真的要小心提防着秦氏了。 「大少nǎinǎi,」这时,有名小厮来传,「有位年轻公子自向阳来拜访你,他说他是风晓。」 「风晓?」一听风晓自向阳来探,苏深雪跟啾啾都非常兴奋,主婢俩立刻飞奔至陆府大厅。 来到大厅,只见玉树临风的风晓站在那儿,几名经过的婢女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风晓!」苏深雪大喊一声,几个大步奔过去,一把抱住了风晓,又蹦又跳。 「小姐,别来无恙?」风晓笑视着她。 「我很好,我爹跟温大叔,还有大家好吗?」她急问。 「大家都很好。」风晓说:「老爷便是挂心着你,才要我来看看。」 提及苏雷远,苏深雪的眼眶有点湿了。说真格的,她还真想念他。 只可惜在这古代,幅员辽阔却没有火车地铁或飞机可快速往返,也没有电话或视讯以解思亲之愁。 风晓见她眼眶湿了,伸手轻拭她眼角的泪,温柔的说:「小姐可别哭呀。」 「嗯。」她点点头,挤出笑容。 「通杀呢?」风晓习惯叫陆功勤通杀,改不了口。 「他出去办事了。」她话锋一转,「咱们回勤学轩说话,别在这儿。」说完,她便拉着风晓的手往勤学轩的方向而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秦氏正看着这一切。 她脸上觑不出任何的情绪,眼底却迸出两道yīn沉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谁?」她问一旁的小厮。 「是大少nǎinǎi娘家的人。」小厮一五一十的回答。 「是吗?」秦氏唇角微微一勾,「那可有趣了……」 稍晚,陆功勤回来,知道风晓自向阳来探,亦十分欢喜。四人当晚就在勤学轩里彻夜谈天。 风晓说了很多他们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而他们也将来到京城后所遇到的事情告知风晓,因为风晓此趟来,就是为了将他们的情况回报给苏雷远知道。 风晓是自己人,陆功勤跟苏深雪自然将之留在勤学轩宿下。 第二天,陆功勤依旧去长屋监看修缮工程,苏深雪便决定带着啾啾跟风晓出门逛逛。 三人行到大厅前,秦氏唤住了她 「母亲。」苏深雪跟秦氏总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这位公子便是向阳城来的客人吧?」秦氏说话的同时,上下打量了风晓一番。 「风晓是自己人,我们一起长大的。」她说。 「是吗?」秦氏一笑,「看来你们向阳专出俊男美女,这位公子长得实在俊秀呀。」 秦氏这么一说的时候,苏深雪跟啾啾都忍不住睇着风晓一笑。 「是啊,风晓可是我们向阳城的美男子。」 风晓微微皱眉,似乎是觉得自己难以担当美男子的封号。 「你们上哪儿去?」秦氏问。 「风晓初来乍到,又从没离开过向阳,所以我想带风晓到处逛逛。」 「应该的。」秦氏唇角一勾,「路上小心。」 「谢母亲。」她欠身,「那我们出去了。」说着,她便带着啾啾跟风晓离开了陆府。 来到外面,风晓好奇的问:「那就是涉嫌谋害通杀的娘,还策划绑走他的秦氏?」 「嗯。」苏深雪点头,问:「对她的感觉如何?」 风晓眉心一拧,严肃而认真的,「老实说,我不喜欢她,她身上有一股yīn邪之气。」 「是吗?」苏深雪很高兴风晓跟她有相同的感觉。 「小姐,你可要小心这个人,她跟魏缇不同。」风晓提醒着她。 「我会的。」她一笑,「说到魏缇,她现在如何?」 提及魏缇,风晓忍俊不住的一笑,「她自从被通杀教训了一顿后,很少在外面走动了,大概是觉得丢脸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她活该,谁教她那样欺负我们小姐。」说到魏缇,啾啾还有气。 倒是苏深雪表现得十分平静,像是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般。 事情过去了,魏缇也得到应有的教训跟惩罚。说真格的,她也不乐见魏缇人生悲惨呀。 这时,一辆马车自他们身后而来,行至他们旁边,速度放慢并停下 「智女。」 马车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深雪一听便认出那是赵庆羽的声音。 她讶异的停下脚步,而此时马车的帘子掀开一道缝隙,露出了赵庆羽的半张脸。 「很久没见了。」赵庆羽笑视着她,「你跟功勤兄近来好吗?」 「托敦王殿下的福,我们都很好。」她说。 一听到苏深雪称他敦王殿下,啾啾跟风晓立刻低下头,恭谨而小心的低喊了一声,「敦王殿下。」 「免礼。」赵庆羽向来不拘小节,也不爱人家对他行礼。 「功勤兄整顿长屋的事,我都听说了。」赵庆羽笑着说,「告诉他,圣上说他做得很好。」 「我代他谢过圣上。」丈夫能得到皇帝的赞许,她十分高兴。 「对了,在陆家没发生什么事吧?」赵庆羽问。 她摇头,「一切安好,请殿下放心。」 「你跟功勤兄都是聪明人,我不担心,不过……」他直视着她,热心又真诚的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谢殿下。」 「不打扰你们了。」赵庆羽说罢,以眼神示意车夫前行。 转眼,风晓已经在陆府住了一个月。 风晓少言低调,几乎不跟人打jiāo道。大部分的时间,风晓都待在勤学轩,跟苏深雪及啾啾腻在一起。 那些丫鬟们常常讨论着风晓,在府里与之打照面,便兴奋得犹如蹦跳的小鸟。 这日,陆功勤刚自外面回来,便被唤去见了秦氏 「母亲找我有事?」 一进秦氏位在芳华院的书斋,他便看见书斋墙上挂着一件凤袍。 凤袍并不稀奇,但这袭凤袍却不一般 凤袍以金银丝线jiāo织,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凤袍上缀着珍珠宝石,华贵气派。 这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逸品,而他也不曾见过。 他定定的望着那袭凤袍,久久不动。 秦氏以审视的眼神窥探着他,若有所思。 「怎么一直看着这袭凤袍?」她问。 陆功勤微顿,然后回过头,「请母亲见谅,功勤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东西。」 「是吗?」秦氏的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苏家在向阳也不是寻常的人家,你外祖父在丹阳更是数一数二的巨富,我还以为你对这种东西已见怪不怪。」 「这凤袍是姨娘的?」他问。 「算是,不过这是人家送我的……」说完,她话锋一转,「对了,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母亲请说。」 秦氏沉默一下,一脸yù言又止的样子,「其实这件事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说……」 「母亲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吧。」 「其实是关于深雪跟风晓的事……」秦氏一脸为难,「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着他们的事。」 陆功勤微怔,「深雪跟风晓怎么了?」 「我听说风晓是跟你们一块儿长大的,是吗?」 「嗯。」他说,「风晓迟我两年进到苏家,与我同龄。」 「我知道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深雪已是你的妻子,亦是咱们陆家的媳fù,成天跟一个男子腻在一起,出双入对不说,还经常拉拉扯扯,实在不成体统……」秦氏说话的同时,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没说话,脸上也没情绪。 见他似乎在思索着这件事,而且有点不悦,秦氏心中暗喜的续道:「我知道深雪她算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不拘小节过了头,那可是会招来麻烦的…… 她是圣上御封的智女,若传出有损fù德的闲话来,恐怕会给她及咱们陆家惹来灾祸。」 他依旧没说话。 秦氏轻叹一声,「老实说,母亲觉得她配不上你,以你的条件,要找个出身良好的名门淑媛是轻而易举啊,她出身赌坊,成天在男人堆里混,实在……唉,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说着,她一脸抱歉。 陆功勤摇头,「不,谢谢母亲提点,我会提醒她的。」 「嗯,那是最好了。」秦氏叫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他面前搬弄是非,而看他的反应及表情,她想她是成功了。 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妻子让自己绿云罩顶?光凭这一点,她就能离间他跟苏深雪的感情。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退了。」他说。 「你在外面忙了一天,是乏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谢谢母亲。」他弯腰行礼,调转身子。 而在他调转身子的同时,眼底迸shè出凌厉的锐芒。 夜深人静,月色如水。 虽是春天,夜里却寒冷入骨。 半夜里,陆功勤起身,再也不能成眠。 他不断的作梦,不断的梦见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同一件衣裳……曾经犹如被黑布覆盖的过往及记忆,慢慢的掀开来。 住进勤学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他不曾因为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而忆起什么,直到今天在秦氏的书斋里看见那件金银凤袍。 那是他娘亲的。 那袭难得一见的金银凤袍是周凤羽当年嫁进陆家时,周鉴给她的嫁妆之一。 周凤羽一直将凤袍珍藏着,妥帖的放在一只木柜中,偶尔拿出来整理欣赏一番。 小时候的他经常坐在娘亲腿上,听着她说起那件凤袍的故事,原来那凤袍本是他外祖母的。 因为是死去的娘亲所拥有的物品,周凤羽十分珍惜。她从不让人碰那件凤袍,收放或是整理都是她亲力亲为,就怕母亲留下的物品有任何的损坏。 因为那件凤袍,他想起了他娘亲的模样,虽然只记得几件事情,但已足够。 在秦氏的书斋时,秦氏亲口说那件凤袍是「人家」送的。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因为那件凤袍而想起他死去的娘亲吧? 关于秦氏过往欺凌他们母子的事,他其实并没忆起。他想起的都是好事,都是温馨的,属于他跟娘亲的时光。 但尽管没忆起任何关于秦氏欺压他们母子的片段,却让他确定了一件事他娘亲的死绝对跟秦氏脱不了关系。 那件凤袍是他娘亲珍藏的宝物,也是他外祖母的遗物。就算他娘亲临死前,决定将凤袍送给他人,那人也绝不是秦氏,而应该是她的亲妹妹周凤仪。 再者,若秦氏心里没鬼,当他问凤袍是否是她所有之时,她合该老实的说是他娘亲在死前赠与她的,而不该说是「人家」。未敢说出实情及他娘亲的名字,便是心虚。 那件凤袍让他想起了娘亲的美、娘亲的温柔、娘亲的笑……她的手曾那么温暖的抚摸着他的脸他的头,然后轻声的为他说故事,她是一个美好的女人,可却被有计划的夺去生命。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的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 突然,一件斗篷落在他肩上 他回头,看见苏深雪就站在他身后。 「这么冷,你怎么坐在这儿?」她说着,在他身边坐下。 陆功勤将斗篷的另一边覆在她身上,然后把她揽住。她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及心跳。 「你有心事?」她说:「你今天有点沉默。」 「我向来沉默。」 「今天不是沉默那么简单,而是心事重重。」她捧着他的脸,定定的注视着他,「再没人像我们这般了解彼此,你骗不了我,我也瞒不了你。」 迎上她幽深的、澄澈的眸子,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起我娘了。」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像是在缓和他内心的起伏及激动。 闻言,她一惊,「真的?」 他们住在勤学轩有一阵子了,可他对这儿毫无记忆及印象,更别提想起他爹娘。可现在,他却说他想起他娘了? 她震惊,也为他高兴。「太好了,你怎么会……」 「今天我在秦倩的书斋里看见一件金银凤袍。」私下说话时,他们都直呼秦氏的名。 她微顿,「金银凤袍?那是什么?」 「是我娘的嫁妆也是她的嫁衣。」他说,「我一见到那袭凤袍,脑子里就开始有画面了。」 她意识到一件事,狐疑的说:「你娘的凤袍在秦倩的书斋里,那……」 「那凤袍是我外祖母的遗物,我娘出嫁时,外祖父便将它给了她。」他目光望向远方,回忆着,「我想起从前娘总是小心翼翼的收藏着那件凤袍,不是因为它价值连城,难得一见,而是因为外祖母的遗物。」 「你娘如此珍惜着的东西,不可能落在秦倩的手里,除非她是用不正当的方法得到。」她肯定的说。 「没错。」他神情凝沉,「我娘就算死前要将凤袍jiāo给他人,也该是送回娘家,而不是转送给秦倩。」 「确实。」苏深雪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对了,为什么你会去她的书斋?」 「是她要我去的。」 「做什么?」她问。 他看着她,「要我看紧你。」 闻言,她一愣,「看紧我?我不明白……」 「她说你成天跟风晓出双入对,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又惹人闲话。」他说,「她似乎在暗示着你跟风晓有什么。」 听着,苏深雪挑挑眉,喔的一声。 「是这样啊……」她直视着他,眼底有一抹狡黠及顽皮,「你觉得呢?你怕我跟风晓有什么吗?」 「不怕。」他深深注视着她,眼底漾着爱怜,「我知道你爱的是我。」 「那可不一定。」她一笑,「风晓又好看又温柔,而且比你还懂女人心,难保我不会动情。」 陆功勤听着,唇角一勾,「别说笑了,我不会信的。」 「你可别以为不会。」她有几分故意的说,「你每天在外面忙,我可无聊惨了,要是移情别恋,可别怪我。」 他蹙眉苦笑,将她揽在怀里。 「别闹了,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他沉沉一叹,「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秦倩对你下手。」 她抬起眼睫,一脸自信的看着他,「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弱呢。」 「秦倩不比魏缇,你可别轻忽了。」 「呵呵。」她一笑,「之前是谁说秦倩都顺着他,所以不用担心的?」 他没为自己说过的话辩驳,因为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就好。 「总之你要小心,别让她有机可乘。」他耳提面命着。 「我知道了,喔对了,今天我碰见敦王殿下了。」她说。 闻言,他一顿,「是吗?」 「在街市上。」她轻轻的抓着他的大手玩着,「他要我转告你,圣上知道你为长屋的居民们做的事,对你赞誉有加,还有他说不管你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尽管去找他。」 他沉吟片刻,「嗯,我知道。」说完,他突然将她拦腰横抱起来。 她吓了一跳,娇呼一声,「做什么?」 「冷死「,我们快回被窝里去吧。」他说。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不是睡不着?」 「是有点,所以」他深深注视着她一笑,眼底闪动异采,「你也别睡了。」 「咦?」她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然后羞红了脸。 第八章 又一个月过去,一切如常,秦氏也未有动作。 陆功勤一样样的接手管理陆家的物业,而秦新也几乎将所有事情jiāo付给他,陆功在每天不是在茶楼喝茶玩鸟,就是出城骑马shè猎,在所有人眼中看来,陆功勤已几乎掌控了陆家,成了当家。 可陆家的账本在秦氏手中,经手所有收支的也是她。 这天,她又将陆功勤唤到书斋,然后将内帐jiāo给了他。 「功勤,以后帐就让你来管吧。」她说,「你是陆家的嫡子,这些事本来就该jiāo付到你手上。」 陆功勤瞥着墙上那袭凤袍,脸上没有情绪。 「母亲,我恐难担此重任,还是请母亲继续管着吧。」他淡淡的说。 「你不能担此重任?谁能?」秦氏说着,抬手轻抹眼角,感伤的说:「我相信老爷子跟你爹在天之灵,盼的就是这一天啊。」 「我未返回陆家时,这些事都是功在跟舅父在打理,恐怕他们……」 「你舅父终究是外姓,而功在……唉。」她一叹,感慨的道:「他是我自己生的、养的、惯的,我哪里不知道他有多少斤两重?他是无法打理陆家物业的。」说着,她拉起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老天有眼,幸好你回来了。」 秦氏所有的作为,都不是因为她真心想把陆家的一切jiāo到陆功勤手中。而是为了对他施恩,拉拢他,取信他,然后控制他。 如今他背后有敦王,又是拥有御赐黑虎袍及将人封号的人,对他下手不只是冒险,简直是愚蠢。 但苏深雪不同。她家里开赌坊,本就配不上陆家跟周家,要不是她幸运追回皇贡,也不可能拥有智女封号,并被周鉴所接受。 只要她逮到机会除掉她,然后再安排一个听命于自己的女子嫁给陆功勤,帮他生几个孩子,陆功勤往后便完全受她掌控了。 「功勤,你是陆家的希望,我若能把陆家jiāo到你手中,日后九泉底下见了先人也不感惭愧。」 这时,陆功在进来,见秦氏跟陆功勤在说话,一脸不悦。 虽说他知道秦氏这一切的作为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只是为了控制陆功勤,可看她整天夸着陆功勤,还把所有生意及物业都jiāo给他打理,过往受宠的陆功在还是非常不快。 「有事吗?」秦氏问。 「孩儿有事跟娘商量。」他说着,斜瞪了陆功勤一眼,像是在对他说「你该滚了」。 「我跟你大哥在谈正事。」秦氏说。 「母亲,」陆功勤站了起来,「既然功在有事跟您说,那我就先告退吧。」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陆功在便捱到桌旁,气呼呼的道:「娘,听说您要把账本给他管?」 秦氏白了他一眼,训斥着,「就知道你沉不住气,你怎么就是不成材?」 「娘,您不觉得您对他好到过火了?」 「你明知道我是在演戏。」 「可我心里不舒坦啊。」 她瞪了他一眼,「你不争气,我才心里不舒坦呢!」 「什么……」 「看看人家多会做事吧!」秦氏说:「我还真希望他是我生的。」 「娘丨」陆功在一听,火都上来了。 别人看扁他便罢,他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啊!她怎能说这种话来打击他? 「您说这话,教我怎么……」 「我说这些话是要你争气。」她神情凝肃,「我是恨铁不成钢呀!成天只想着吃喝玩乐,你几时认真想过要打理陆家的物业?」 「有您跟舅父,我还……」 「我们都不会死?」她打断了他,「难道等我们死了,陆家也亡了?你跟双双成婚至今都两年了,她的肚皮还没个动静,可你成天只会……」 「双双肚皮不争气也怪我头上?」他不服气的叫嚷着。 她懊恼的瞪着他,「我可跟你说,要是陆功勤跟苏深雪先有了陆家的香火,有你受的。」 他一脸懊恼又懊丧的低头不语。 「行了,不说这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她说着,喝了一口茶,顺了顺气。 「我没零花钱了。」他说。 「不是两天前才给你?」秦氏虽嘀咕着,却还是起身走至柜前,打开柜子,拿出木匣,从里面拿了三个银锭递给了他。 「拜托你省着点用。」她说。 「知道了。」他迅速的拿了银两,旋身便走了出去。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秦氏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旋即,她想起自己刚才提醒陆功在的那些话 要是陆功勤跟苏深雪先有了陆家的香火……是啊,这件事可不能发生呀。陆功勤如今俨然成了陆家的准当家,若是苏深雪在此时怀了陆家的骨ròu,甚至为人丁单薄的陆家添丁,那地位肯定大大提升。 她现在收买的是陆功勤的心,可她感觉得到苏深雪并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人。 有苏深雪在陆功勤身边,肯定会增加她彻底控制陆功勤的难度。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该尽速「处理」掉苏深雪。 她该如何处理苏深雪呢?才忖着,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哼哼」她冷冷哼笑,眼神yīn沉。 苏深雪已经连续吐了三天了。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她应该觉得欣喜,她也确实感到欣喜,可是……她同时又觉得彷徨不安。 从自己迟到的月事判断,她想自己许是怀了身孕。 能怀上自己心爱男人的孩子,固然是件幸福的事。可一想到自己不知哪天就会从这个时空消失,丢下她爱的及爱她的所有人,她又觉得难过。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情感的联结,那便会产生分离的痛苦。若是血缘的联结,那恐怕就不是痛苦能形容的了。 看她吐得一塌糊涂,陆功勤紧张的帮她找来大夫。大夫一把了她的脉,便恭贺着他,「陆大少爷,恭喜啊,大少nǎinǎi这是喜脉呀。」 闻言,陆功勤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反倒是一旁的啾啾跟风晓兴奋的大叫。 「天啊!小姐有身孕了?!」 陆功勤恍然,「身……孕?」 「是的,少nǎinǎi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了。」大夫笑说。 陆功勤一时反应不来,整个人住,良久,他才疑惑的看着苏深雪,「我……我们有孩子了?」 他那彷佛受到惊吓的反应,让她有点想笑。「应该是吧?」 陆功勤沉默了一下,然后像是终于回神般的笑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通杀姑爷,这真是太好了。」啾啾难掩欢喜。 「看来我得尽快回向阳城跟老爷报告这个好消息……」风晓兴奋的说。 「大夫,」陆功勤一脸紧张,「我需要注意什么或做什么吗?深雪的身体还好吧?孩子还好吧?」 见他紧张得有点不知所云,大夫忍俊不住的笑了。 「大少爷宽心,少nǎinǎi的身子还不错。」 「不,你不知道,深雪她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而留下病根,去年年底也曾经大病一场,所以……」 「不管少nǎinǎi先前的状况如何,现下的她很好。」大夫安抚的一笑,「你就安心的等着孩子出世吧。」 「谢大夫。」陆功勤衷心的感谢着他,「啾啾,风晓,替我送大夫出去。」 啾啾跟风晓答应一声,便送大夫离开勤学轩。 房里,现下只剩下他跟苏深雪。苏深雪坐在床沿,若有所思,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 他不禁疑惑,「深雪,你不开心吗?」 「不,我……」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怀了心爱男人的孩子,她当然开心。可是接下来呢?在现代,周耘嘉的身体还等着她回去呢。若她没回去,周纭嘉是不是会变成所谓的植物人呢? 若她变成植物人,依台湾的现行法律是不能进行安乐死的。那么……她爹地妈咪便要照顾她一辈子吗? 她不想失去这儿的家人,可那儿的家人也正等着她。她怎么办?跟苏雷远、陆功勤等人的联结未断,如今又多了一个孩子,她该何去何从? 想着,她竟忍不住慌到掉下眼泪 「深雪,为什么哭?」陆功勤疑惑的看着她,「你……不高兴吗?」 「不是,」她摇摇头,胡乱的抹去眼泪,然后扑进他怀里,「我只是很 怕……」 「你怕什么?」他问。 「我怕我会离开你还有孩子……」她说。 闻言,陆功勤心头一紧,「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会离开我跟孩子?」说着的同时,他想到自己及她的娘亲都是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便离世的。 因为这样,她感到害怕吗?他们都太早失去母亲,所以她担心自己也是个会很早便离开孩子的母亲吗? 「深雪,不会的。」他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你会长命百岁,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离开我跟孩子……」 「……」他不明白,他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更不知道她将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而她,根本无法对他解释。 「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很幸福。」陆功勤说着,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记,「我从没想到自己能拥有你还有你的爱,如今,我们又有孩子了,老天爷,我的心情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她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激动跟欣喜,因为知道他有多么的欢喜,她更觉得难过不舍。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他,他该如何是好?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吗? 「通杀,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她将脸埋在他胸口,哽咽的说。 「我知道……」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不管是以什么方式离开你,都要记得我是爱你的。」她抬起脸,眼眶噙着泪,「你不可以怨我,恨我,好吗?」 陆功勤真的不明白她为何说这些话,因为这真的不像是生xìng开朗的她会说的话。人家说怀孕的女人都多愁善感,难道是这原因? 这么一想,他释怀了。 为了不让她继续绕着这个话题说,他敷衍着她,「行,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说罢,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多说半句。 苏深雪怀孕之事,很快的便传进了秦氏耳里。 她第一时间便赶至勤学轩向陆功勤及苏深雪恭贺,并说了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 事实上,苏深雪怀孕之事加深了她内心的不安及惶恐,也迫使她必须尽快的找个杀人不见血的方法以除掉苏深雪这个眼中钉。 这天,她约了苏深雪跟于双双到城里一间注生娘娘庙参拜。一行人加上随行的丫鬟共八人,浩浩dàngdàng的便离开了陆府。 参拜完毕,秦氏提议到附近的鹿鸣苑走走。 鹿鸣苑是前朝贪官所有,新帝即位后将之整修并开放给一般百姓游憩,苑中因养有二十多只鹿,而取名鹿鸣。 一行人来到苑中凉亭,便在此歇下。 凉亭位在人工湖的中间,有一长桥联接陆地。八人在凉亭里歇脚聊天,还吃了刚才用来参拜注生娘娘的糕点。 食毕,秦氏便说顾虑苏深雪刚怀有身孕,不宜劳累及受寒,提议返回陆府。 苏深雪求之不得,老实说,虽然她跟她们看来相安无事,彼此也都十分客气,但跟她们在一起真是有够别扭的。 「趁天还亮,咱们回府吧。」秦氏说着,先站了起来。 于是,大家也跟着她站起,并陆续的往桥头走去。这时,秦氏跟于双双使了个眼色 于双双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便迈开步伐走向苏深雪。 「大嫂,我扶你。」于双双未等苏深雪婉拒,便一把挽住她的手。 「不用,谢谢。」苏深雪真受不了这种虚情假意。 「不成。」于双双紧紧的箝着她的手臂,「大嫂现在只有两个月身孕,胎气还不稳呢,要是跌倒可是会动胎气的。」 苏深雪蹙眉,她才没那么娇弱呢。只不过盛情难却,要是她坚持不接受于双双的好意,恐怕会让人觉得她不近人情。 就这样,于双双扶着她过了桥。桥身接近陆地处有一段没有栏杆,可以近距离的看见水里的植物跟鱼。 这时,于双双惊呼一声,「唉呀!我看见一条金鲤!」说着,她硬把苏深雪往水边拉。 「人嫂,听说看见金鲤会有好运气。」她将苏深雪紧紧的拖住。 此时,苏深雪已感觉到不对劲而有了防备。 「真有金鲤?」秦氏此刻也捱了过来,站在苏深雪的身后,她又跟于双双使了个眼色。 她要于双双推苏深雪下水,此时的湖水还很冷,她刚怀上身孕,一个不小心是会流掉的。 暂时除不掉苏深雪,至少能先除掉她肚子里的陆家骨ròu。而她站在苏深雪身后,便是要掩护于双双。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苏深雪已经有所警觉,而且因为她体弱,苏雷远在她幼时便请了退休的教头教她练功练气,她虽常常打混摸鱼,可还是学了几招。 那几招或许对付不了真正的武林高手或是壮汉,但对付女人却是绰绰有余。 当于双双伸手推她之时,她及时的反制,巧妙的借力使力,反倒教推她的于双双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湖水倒去 「唉呀!」于双双惊叫一声的同时,已跌进水里。 「啊!救命!快救命啊!」于双双浑身湿透,狼狈的呼叫着。 未料事情变成这样,秦氏一脸惊愕。「快把二少nǎinǎi拉起来!快!」 这时,几个丫鬟快步上前帮忙,七手八脚的帮忙把于双双从水里捞起来。 于双双冷得瘫坐在水边打哆嗦,「好冷啊……好冷……」 苏深雪险些大笑。不是她幸灾乐祸,没有同情心,而是这一切实在太好笑了。 看着本想推自己下水的于双双那狼狈的模样,她忍不住的想笑。 「双双,人家都说遇水则发,我看你就要发了。」她努力的憋住笑,然后递了手绢给于双双,「来,擦擦脸吧。」 于双双瞪着她,羞恼极了。 秦氏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安抚她,她已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苏深雪并未将自己险些落水的事告诉陆功勤,也对啾啾耳提面命,要她绝对不能告诉陆功勤。因为她不希望他担心,也怕他知道后,会要求她尽可能的待在勤学轩,哪儿都别去。 她是闲不住的,三天两头就想出去走走,可不想被关在家里。 这天,她带着风晓出门,准备到城里一家专做服饰的铺子替她爹买条锦织腰带,因为,风晓就快要启程回向阳了。 买了腰带,两人又到处逛逛,想多带点伴手礼回去。 温立山喜欢收集小刀,于是苏深雪便带风晓到城西一家打铁铺找货。 这家打铁铺位在小巷底,只有识货的人才知道寻到这儿来。苏深雪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之前没事就爱带着啾啾在各个小巷里探险。 风晓在打铁铺里看见了一柄精致的小刀,价钱又实在,于是便买了准备送给义父温立山。 买齐了所有东西,两人走出铺子,准备返家。 这时,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自巷子那头走了过来,而他们正在讨论着刀械的事情。 苏深雪跟风晓都不疑有他,只觉得他们是打铁铺的顾客。 可在与他们擦肩而过之际,苏深雪与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神对上,而那窥探的眼神让她意识到事有蹊跷。 正要提醒风晓,可她还未出声,突然颈后被一记重击,她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嗡嗡嗡的。 她觉得后颈好痛,头也昏得厉害。 「唔……」她发出声音,试图活动自己僵硬的手脚跟身体。 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她躺在床上,而一旁躺着的是风晓。 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风晓被那破门声响惊醒,迷迷糊糊的醒来。「谁?怎……怎么回事?」 这时,苏深雪看见破门进来的人是谁是陆功在、秦氏,还有陆功勤。 「哈哈!抓到了!」陆功在大笑两声,一脸得意。 苏深雪一整个胡涂,不知道他们在演哪出戏。 「苏深雪,你这个不守fù道的下贱女人,居然跟下人私通?」陆功在以难听的字眼羞辱并指控着她。 「什……」她一愣。私通?她跟……风晓? 哈哈哈,她都快笑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风晓一把抓着自己的衣领,似在确认着自己服装是否整齐。 「你们这对jiān夫yínfù!」陆功在痛骂他们,「简直是丢陆家的脸!」 「jiān……」风晓眉头一皴,「胡说八道,我跟小姐怎么可能私通?!」 「捉jiān在床,你还狡辩?」陆功在哼了一声,「娘,您看这该如何做?」 「苏深雪,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秦氏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功勤对你情深义重,你怎能背叛他?」 「什……」 苏深雪这时稍稍回忆了一下,想起在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顿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秦氏的计谋,她找人打昏风晓跟她,然后再将他们带到客栈来「开房间」,目的就是为了诬陷她偷人。 太好笑了,他们以为陆功勤会相信? 「功勤,这事……你自己想想吧。」秦氏一叹,「这种脸,陆家丢不起,你还是休了她吧。」 「没错,大哥,我看她肚子里的那块ròu搞不好是她跟这小白脸的野种,根本不是你的。」陆功在火上浇油。 「苏深雪,我早就觉得你跟这个男人有不寻常的感情了,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敢这么做?」秦氏痛心的说,「这次要不是功在发现你们走进这家客栈而通知功勤,我们都被你们蒙在鼓里了。」 苏深雪听他们母子俩一搭一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秦氏跟陆功在都十分惊讶。 「你竟还笑得出来?简直毫无羞耻心!」秦氏咒骂着她。 「你们以为通杀他会相信吗?」她笑视着他们,信心满满的道:「通杀他知道我跟风晓是什么关系,什么感情,他不会……」 「苏深雪。」她话未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功勤打断了她,并直呼她全名。 她愣了一下,风晓也一脸惊讶。 「我会给你休书。」陆功勤面覆寒霜,语气冰冷,「你立刻给我收拾行囊,滚出陆府。」 闻言,苏深雪陡地一震,「什……你说什么?」 「通杀!」风晓激动的大叫,「你疯了吗?你怎么会以为我跟小姐有私情?你……」 「住口!」陆功勤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风晓的衣领,神情愤恨,「你还敢说话?」 迎上他的目光,风晓怔住。 「通杀,你居然不相信我?」苏深雪恨恨的看着他。 「事实摆在眼前,你叫我怎么相信?」陆功勤咬牙切齿的道:「我一直相信你,可你是这样对我的?」 「大哥,别跟她嗦,咱们抓这对jiān夫yínfù去报官吧!」陆功在催促着。 「不。」陆功勤沉声阻止,「我不能让她坏了陆家的名声。」 「你大哥说得对。」秦氏趋前,轻抓着陆功勤拎着风晓衣领的手,「功勤,咱们陆家丢不起这个脸,可也容不下这个不守fù道的女人。」 苏深雪难以置信的看着神情冷漠的陆功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陆功勤。」她在此刻恨恨的直呼他的全名,「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对我。」 「想象不到的是我。」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带着你的丫鬟跟姘夫滚出陆家。」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 风晓见状,立刻上前拉住他。 「通杀,你是哪根筋不对?你明知道我……啊!」 风晓话未说完,陆功勤已狠狠的揍了风晓一拳。「住口!给我住口!」 见风晓被揍,苏深雪立刻趋前关心,「风晓……」 「我没事。」风晓嘴角淌着血,恨恨的瞪着陆功勤。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两个人。」陆功勤撂下最后一句,旋身离去。 苏深雪与娘家下人偷情之事,很快的便在陆府上下传开。 当天,苏深雪便带着啾啾跟风晓离开了陆府,投宿在城东一家小旅店里。 她不愿离开京城,因为她不甘心。 可几天后,此事在京里传开了,就连身在宫里的皇帝及敦王都耳闻。 皇帝勃然大怒,不为别的,只因她是享有御赐「智女」名号的女子,她做出不知羞耻之事,无疑是在说皇帝识人不清。 于是,皇帝收回「智女」名号,并下令要她三天内离开京城,否则便将她关进大牢,永不见天日。 而这几天,陆功勤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也不见人,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受了多大的伤害。 「功勤……」秦氏来到他房门外,「我可以进去吗?」 「母亲请进来吧。」房里传来的是他有气无力的声音。 她推开门,屋里一片黑,但隐约可看见他坐在窗边。她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功勤,放下吧。」 陆功勤不语,但肩膀微微颤抖着。「母亲,我对她是真心的。」 「我知道,是她不知珍惜,你又何必为一个不珍惜你的女人伤心呢?」秦氏一叹,「她不珍惜你,那是她的损失,你可知道多少京城里的名门千金们仰慕着你?」 他沉默。 「其实母亲老早就觉得苏深雪配不上你。」秦氏不断的批评着苏深雪,「她出身赌坊那种地方,能有多正经?看她成天跟那个风晓出双入对,就知道他们有什么暧昧,是你忠厚,才会一直没发现。」 「母亲,我们三人一起长大,风晓又与我同龄,我一直很相信……」他声音嘶哑,难以言语。 秦氏见他如此伤心沮丧,唇角忍不住的上扬。 房里暗,她知道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因此毫无顾忌。 「唉,别想了。」她问,「你不是要给她休书吗?写了没?」 「写了,在案上。」他说。 秦氏转头看见案上的那封休书,笑了。 「忘了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她说:「我认识一位翁大人,他的二千金年方十七,貌美如花又知书达礼,我正想替你去说亲呢。」 「母亲,我现在没有那份心情。」他神情颓丧。 「喔,我明白,」她也不想cāo之过急,反倒坏了好事,「那我就先不提了,过些时候再说。」 这时,门外有丫鬟来报 「夫人,大少爷,苏深雪来了,在门外大吵大闹呢。」 「什么……」秦氏气愤的骂着,「真是恬不知耻的女人,居然还敢来闹?快赶她走!」 丫鬟怯怯的说:「可是她说不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大少爷,所以……」 「她还有脸见功勤?」她冷哼一声,「好,我亲自去教训她!」 「母亲。」此时,陆功勤开了口,「别,我去,我要听听她说什么,我要教她死了心。」说罢,他起身并抓起案上的休书,迈开大步的走了出去。 来到大门口,已有很多人聚在那儿。门外,传来了苏深雪跟护院争执的声音。 门里,于双双、陆功在跟那些下人们正议论纷纷。 见足不出户多曰的陆功勤来了,大家都噤声不语。 陆功勤笔直的朝大门走去,以眼神示意两旁的下人打开大门。 于是,大门开了。门外,苏深雪先是一愣,然后激动的喊,「通杀!」 在她身后的啾啾跟风晓见他愿意出来相见,都感安慰,脸上有了短暂的、浅浅的笑意。 「通杀姑爷,你总算愿意见小姐了。」啾啾激动泪下。 陆功勤面无表情,直直走到了苏深雪的面前。苏深雪泪眼汪汪的着他,「通杀,你终于肯见我了……」说着,她伸出手想碰触他。 他闪开,露出嫌恶的表情,「别用你那脏手碰我。」 他这句话,让苏深雪彷佛掉进了十八层地狱般,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通杀,你是真的疯了吗?!」风晓气愤的冲上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你们这对jiān夫yínfù,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陆功勤怒气冲冲的吼着,「苏深雪,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是我姓陆的吗?还是那连姓都没有的奴才的种?」 「陆功勤!」苏深雪痛彻心腑,嗓音嘶哑的大叫一声他的名字。 她泪如雨下,身子一瘫,整个人坐在地上。 「小姐!」啾啾跟风晓快步上前扶起她,可她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陆功勤,你好狠的心……」苏深雪不知已哭了多久,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又红又肿,看来十分可怖。 「我狠?你如此负我,又哪里不狠?」 「我没负你!」 「是我亲眼看见你们躺在床上,我冤枉你了吗?」他质问她。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她哭喊着,「你知道我爱的是你!你知道的!」 「爱?」陆功勤冷笑一声,「你哪里知道什么是爱?你若爱我,又岂会伤我的心?」 「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着,她用仅剩的力气爬向他,并拉住他的衣角,「通杀,我对天发誓,我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陆功勤冷声说完,从衣襟内拿出那封休书,随手便丢在她面前。 看见信封上写着「休书」两字,苏深雪倒抽了一口气,脸色苍白。 「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陆功勤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进府里。 这时,秦氏走出门外,眼底满是得意的看着她。 「苏深雪,你认命吧,功勤他不会原谅你的。」她神色yīn沉的说:「你从头至尾都是配不上他的。」 苏深雪抬起眼,目光怨恨,「秦倩,我知道是你搞的鬼!」 「什……你少含血喷人!」秦氏因心虚而激动起来。 「你!」苏深雪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衣服,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她,「你如此坏我名声,毁我家庭,我苏深雪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听见她这番话,再迎上她那充满怨恨的眼睛,秦氏心头一惊,猛地甩开她的手。 「你、你少在那儿吓唬人,我不怕鬼的。」秦氏声音有点颤抖,却虚张声势的喝斥,「快滚,不然我就报官抓你!」 说完,她转身往府里走,脚步之快,犹如逃命。 一踏进门里,她一声令下,「关门!」 「是,夫人。」门房答应一声,关上大门,将苏深雪等三人拒于门外。 苏深雪望着那红色大门,跪地痛哭失声。 她的哭声撕扯着每个听见的人的心,可门里……陆功勤置若罔闻。 第九章 翌日,苏深雪自缢身亡的消息传来,震惊了整个陆府上下。 因圣上认为她辱没了智女的封号及辜负了圣意,因此下诏命人只能将她草草下葬,不立碑也不准祭拜。 啾啾跟风晓将她简单葬在城郊的一处僻静庵堂里,碑上只写着「向阳之女」。 陆功勤听闻此事,没有任何的反应,彷佛她已经是跟他无关的人了。 这结果,正是秦氏所要。 她就是要除掉苏深雪这个眼中钉,然后彻底的将陆功勤掌握住。如今的他十分脆弱,谁在这时对他伸出温暖的双手,就能攫住他的心。 这日,她见陆功勤要出府,便唤住了看起来失魂落魄的他 「功勤,」她唤住他问:「去哪儿?」 「想去几处长屋看看,我在府里闷好些日子了。」他说。 「也好,就当出去散心吧。」秦氏趋前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疼惜的说,「功勤,把她忘了吧,是她对不起你,你没欠她。」 「嗯。」 「对了,还记得母亲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翁大人吗?」她问。 「记得。」 「这个月十八是他的寿辰,他下帖邀我们赴宴,你也去吧。」她说:「翁大人的二千金是位好姑娘,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他眉心一拧,「我现在没有那心情……」 「功勤啊,」她蹙眉叹息,「要消除错爱的这种伤痛,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真爱。」 他沉默。 「好吧,我就不拦着你出去了。」她又轻拍他的肩,充满关心及安慰,「走,我陪你走到门口……」说着,她便陪着他行至大门口。 见他要出府,家丁赶紧将大门打开。 大门一开,陆功勤跟秦氏都愣住。不因别的,只因此刻门外正跪着啾啾跟风晓,两人身着白衣,神情哀伤悲凄。 「真是触霉头!」秦氏眉头一皱,嫌恶的命令,「把他们撵走!」 「是,夫人。」家丁答应一声,便要上前驱赶啾啾跟风晓。 「这儿不是陆府的土地,你们不能驱赶我们!」风晓理直气壮的说着,然后目光愤恨的望向一语不发的陆功勤。 「通杀,你好无情!」风晓咬牙切齿,「你害死了小姐!」 「苏深雪是自己上吊自杀的,关功勤什么事?」秦氏回呛。 「小姐虽是自缢身亡,却是因你而起,要不是你无情对待她,她也不会心痛到活不下去。」风晓指责。 这时,啾啾紧接着说:「通杀姑爷,小姐她死得好惨,她……她死时七孔流血,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不瞑目,她……她真的好惨……」说着,她哭了起来。 听见啾啾形容苏深雪的死状,秦氏脑海里出现了可怕的画面,但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并试着不去想象。 「够了!」她怒斥一声,「你们这两个低三下四的东西,快给我滚!」 「秦氏,你污蔑我家小姐,害她一尸两命,她不会放过你的!」风晓愤怒大骂。 「什……」秦氏心虚又气愤,声音微微颤抖。 「别再闹了。」陆功勤沉喝一句,「你们两人回向阳去吧。」 「通杀姑爷……」 「我已经不是什么姑爷。」他怒目直视着啾啾,「你忘了我已经给她休书?」 「通杀,你为何这么无情?」风晓悲愤的质问着他。 「我无情?你们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是谁无情?」他恨恨的瞪视着风晓,「快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通杀,我跟小姐清清白白,我们是遭人陷害。」风晓说:「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跟小姐?」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陆功勤打断了风晓,神情沉痛。 「眼见不一定为凭。」风晓痛心的问:「如果小姐不是含冤,为何要以死明志?」 「或许她是觉得无颜见人吧?又或者她本来只是想做做样子吓唬人,却没想到弄假成真。」 「你……」风晓难以置信,「你如何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说罢,风晓突然自衣襟取出一封信。 「这是小姐的遗书!」风晓说着,展开了遗书,开始念了起来,「我,苏深雪,自与陆功勤相识以来,真心一意,不曾贰心,可却因得罪小人,遭人陷害,毁了清白。今为明志,唯有一死。然身入九泉,未能含笑暝目,来日成鬼,定将向害我之人索命……」 「住口!」这时,秦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抢下风晓手中的遗书,撕成碎片。 「居然在这儿念那不守fù道的yínfù的遗书?你好大胆子!滚!快滚!」说着,她命家丁取来扫帚,语带威胁,「你们再不滚,我就打人了!」 这时,啾啾跟风晓互看一眼,像是有了共识,你扶我,我搀你的站了起来。 「你们会有报应的,等着吧!」风晓说罢,拉着啾啾一同离去。 半个月过去了,风晓跟啾啾再也没出现过,可关于苏深雪的死,京城内还是有许多传言。 一开始,大家都认定她红杏出墙,教陆功勤绿云罩顶,还怀了jiān夫的种。可在她死后不久,有了另一种声音。 有人认为她是遭人诬陷,含冤而死,而矛头直指陆家人。 很多人开始认为是陆家人嫌弃她的出身,又不想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才会陷害她,诬指她偷人。 这种传言很快的便传进陆家人的耳里,就连那些下人丫鬟们都在偷偷讨论着。 这日夜里,大雨滂沱,雷声大作。 一名陆府丫鬟在洗完衣物后,准备回房休息,行经花园边的回廊时,突听见隐隐约约、凄凄切切的吟唱声 因为雷雨声,她怀疑自己听错,因此停下脚步。而当她停下脚步,试着找到可能的声源之时,竟看见一白衣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花园之中。 她心头一惊,两脚僵直得无法动弹。 白衣女子背对着她,身体轻轻摇晃,嘴里轻轻唱着,「摇啊摇,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小宝乖乖睡,小宝怀中歇……」 丫鬟不知道她是谁,但又隐约猜到她是谁。 她开始发抖,从头到脚的发抖。 「你……你是谁?」雷雨声淹没了丫鬟颤抖的声音。 白衣女子依然轻轻摇晃着柳枝般纤细的身体,凄切吟唱着。 这时,一声雷响轰地吓得丫鬟发出尖叫。而在她尖叫的同时,白衣女子以慢得令人感到不安的速度,缓缓的转过身来 「啊……」 当丫鬟看见那白衣女子的面貌,她吓得脸色惨白,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却说不出半个字。 雨中,披头散发的女子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睛、鼻孔、嘴巴都流着鲜血,丫鬟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不久前上吊身亡的苏深雪。 「大……大少nǎinǎi……」她吓得全身打颤。 苏深雪手里抱着一团婴孩包巾,包巾上沾满鲜血,恐怖又骇人。 苏深雪唱着摇篮曲,缓缓的抬起脸来看着她,唇片微微歙动,像是要说什么,却又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大少nǎinǎi,你……你有冤屈可别来找我呀……」丫鬟吓坏了,明明想跑,却动不了。 苏深雪慢慢的飘向她,眼见着鬼魅近身,丫鬟尖叫一声,蹲下抱头,哭求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我害死的呀!你……你别找我,求求你……呜……」 她动也不敢动,只是把脸埋在两膝之间,哭着、求着。 「不要啊,我没害你……不要找我……」 「锦儿?」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吓得她哇哇哭叫。 抬起脸,她看见的是另一个丫鬟春绣。 「你在干什么?」春绣问,见她哭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狼狈极了。 「春绣,她出来了,她含恨而死,要出来索命了……」锦儿瘫软在地,掩面大哭,「好可怕,她满脸的血,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孩……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听她没头没尾的不知在说什么,春绣疑惑,「你是见鬼啦?你看见谁啊?」 「我真的见鬼了,是大少nǎinǎi啊,她变成厉鬼回来了!」 「什……」春绣一听,陡地一惊,「你说……」 「刚才大少nǎinǎi就在这儿啊,她嘴巴动啊动的,好像要说什么又说不出 来……」锦儿拉着她,「春绣,我就知道她有冤情,她可能是被害死的……」 「锦儿。」春打断了她,「别乱说话,要是传进夫人耳里,有你受的!」 「春绣,记得上次我们去鹿鸣苑的事吧?」锦儿说:「我有看见夫人跟二少nǎinǎi使眼色,然后二少nǎinǎi就要推大少nǎinǎi下水……」 「别胡说。」 「我没胡说!」锦儿激动的叫道:「二少nǎinǎi一直没怀上孩子,一定是害怕大少nǎinǎi先生下陆家的骨ròu会危及他们的地位,才想害她……」 「别再说了!」春绣神情严肃的打断她,「你忘了赵婶吗?她就是常说些夫人跟大夫人的事,才会被送走的,没多久就听说她病死的消息,你不记得了?」 闻言,锦儿闭上嘴巴,不敢再说。 「来,我们快回房间吧。」春绣说完,扶着双脚无力的她往长廊另一端走去。 不多久,苏深雪鬼魂出现的事情在一票丫鬟仆役之间传开了。原因无他,只因除了锦儿,陆续有几人在府中各个不同的地方看见了苏深雪的冤魂。 可没人敢将这事告诉秦氏,只怕遭她痛骂或责罚。 为保平安,锦儿跟几个见鬼的丫鬟在府里的几个见鬼地点偷偷焚香祭拜,并供奉一些胭脂水粉及婴孩的玩意儿。 这日夜里,锦儿跟春绣悄悄的带着香跟纸钱到初次见鬼的花园里祭奠苏深雪的亡魂。 两人蹲在矮树丛边,手持清香,念念有词,「大少nǎinǎi,我们供给你跟孩子的东西都收到了吧?你既然已入鬼籍,就放下一切去投胎吧,拜托你别再出来吓我们了……」 「是啊,大少nǎinǎi,害死你的不是我们,你要讨公道也该去找大少爷跟夫人呀,我们人微言轻,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你们在做什么?!」忽地,秦氏的声音自她们身后传来。 两人陡地一惊,急忙丢下手里的香,惶恐不安的站着。 秦氏走过来,看地上有座chā着香的小土丘,还有烧过纸钱的痕迹,怒问:「你们三更半夜的在做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被她一质问,吓得全盘托出。 「夫人,请原谅我们,这都是因为大少nǎinǎi呀……」 闻言,秦氏眉心一拧,「什么?」 「夫人,我们看见大少nǎinǎi的冤魂了,她……她满脸鲜血,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娃儿……」第一个见鬼的锦儿说。 秦氏一听,恶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你说什么?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缝起你的嘴!」 「呜」锦儿委屈痛哭,「我没胡说,很多人都看见了……」 「你说什么?」秦氏惊疑不定的瞪视着她。 「夫人,是真的。」春绣抬起脸,小心翼翼的说:「很多人都看见大少nǎinǎi冤魂不散,抱着未出世的孩子在府里走动……」 听见锦儿跟春绣这么说,秦氏不禁倒抽一口气,不知怎地,她浑身都被寒气包裹 「夫人,大少nǎinǎi肯定有冤屈,才会……」 「闭嘴!」秦氏怒斥,「什么冤屈?她是罪有应得!她偷人还怀了野种!」 「夫人,大少nǎinǎi不像那种人,而且她、她还以死证明清白,所以……」未待锦儿说完,秦氏又狠狠的赏了她一耳光,打得她踉跄不稳。 秦氏用脚踢散chā着香的小土丘,尖声叫道:「世界上没有鬼!她都死了,哪还能作怪?!」说罢,她转头恨恨的瞪着两人,「不准再说这件事,也不准再祭拜她,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夫人……」锦儿哭得岔气,「大少nǎinǎi真的变成厉鬼了,她……」 怕她又被秦氏掌嘴,春绣急忙阻止她,「锦儿,我带你回房吧。」 就这样,春绣赶紧拉着锦儿离开,免得她又遭到秦氏的责打。 她们离开后,秦氏一个人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园,她怕,但她不想怕。这时,一阵冷风袭来,教她从脚到头顶一阵发麻。 「苏深雪,我不怕你……」她力持镇定,「我不怕你。」说罢,她调转身子,迅速离去。 回到房间,她和衣躺下,却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她累极了,却不断的想起锦儿跟春绣那惊恐的表情,还有那chā着香的土丘。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世间没有鬼,更没有厉鬼索命这件事,若有,周凤羽早该来跟她索命了。 当年她为了除掉周凤羽,假意与她姊妹相称,偷偷的在她yào里下dú,使她的病情日渐恶化。周凤羽气绝的那一天晚上,在她床边的就是她,是她用棉布闷住周凤羽的口鼻,送她步上黄泉路。 真有鬼,周凤羽怎么不来找她?鬼再凶恶,有她凶恶吗? 想着,她心里舒坦多了。于是闭上眼睛,慢慢的进入睡梦中 「你们会有报应的,等着吧!」 「来日成鬼,必将向害我之人索命……」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约听见有人说话,那声音如泣如诉,声声悲切而怨恨。 她翻来覆去,全身冷汗,突然感觉脖子被人掐住,倏地惊醒 已是天色微亮,而没人掐住她的脖子,只是她自己的发丝缠住了发汗的颈子。 她松了一口气,再次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 正要起身,忽听外面有人惊叫一声 「啊!」 她一震,立刻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只见两名丫鬟抱在一起,脸色发白。 她往下一看,赫然看见门前有黄土小丘,上面chā着还未燃尽的三炷香,而地上有一长串的血脚印自她门前绵延至庭院里。 不知怎地,她一阵晕眩无力,竟差点踉跄跌坐在地。 「夫人!」两名丫鬟上前扶起她。 她还没站直,又有人急急忙忙跑来,「夫人,不好了,二少nǎinǎi疯了。」 「什……」她六神无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她赶紧赶往陆功在跟于双双的住处。来到他们房门前,外头闹哄哄的。 陆功在彻夜未归,昨晚只有于双双一人在房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房门口,眼前景象教她震惊又害怕。 于双双房里的地上及墙上布满血掌印,有大有小,触目惊心。于双双缩在被窝里,不断发出嚎哭。 「是她!是她!她来索命了!她来了!」 秦氏倒抽一口气,不自觉的闪着地上的血印子,可不管她如何闪,总会不小心踩着。 来到床沿,掀开被子,只见于双双趴跪在床,蜷着身躯,浑身不断的发抖。 「双双?」她拍拍于双双的背。 于双双吓得全身发抖,不断哀求,「不要……不要……」 秦氏将她拉起,不禁心头一惊。于双双的脸上满是血手印,像是有人掌掴她或是触摸她般。 她倒退三步,突然之间彷佛无法呼吸,瞬间便昏厥过去 陆府闹鬼之事,很快便传了出去。人人都说苏深雪含冤莫白,化为厉鬼索命,而这事也教大家想起了多年前周凤羽病逝之事。 当时曾有陆家老仆说周凤羽是被秦氏dú杀而死,可却苦无证据,而后,当初传出这事的老仆也意外坠谷身亡。 这回苏深雪之死,让大家恢复往昔的记忆,并议论追究着苏深雪的真正死因。 虽说一切都是谣传,未有实证,却已经对陆家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因为害怕被厉鬼作祟,一些丫鬟下人纷纷到庙里求平安符自保,而为了平息此事,不信邪的秦氏也找来道士作法以使亡灵安息。 可在道士作法之后,鬼闹得更凶了。 许多人都不敢单独在夜里行动,也不敢独睡,到了晚上,总见几个人一块儿行动,晚上也挤在一间房里睡觉。 于双双自从被鬼吓了之后,病了。她整天卧床,胡言乱语,就算请来大夫为她治病也不见效果。 自认比鬼还凶恶的秦氏再也凶恶不起来,她夜里不能睡,白天要睡也得有人在一旁陪着。陆功在因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家里闹鬼,妻子又吓疯,索xìng在花楼留宿,多日不归。 而陆功勤,他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对于府里发生的事,他都斥为无稽。 这日夜里,雨丝霏霏,偌大的陆府悄无声息。 因为闹鬼闹得凶,晚上没有人愿意在外面走动,一入夜,陆府犹如空宅。 这阵子一直不能安睡的秦氏累坏了,不知何时,她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深更时分,花园里又传来吟唱摇篮曲的声音。那声音凄凄恻恻,令人头皮发麻。 秦氏翻来覆去,恶梦不断。她想醒,可却醒不来。 突然,她闻到一阵熟悉的味道,那是桂花的香味,是……周凤羽最喜欢的味道。 她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花园里,而细雨正落在她身上! 她一震,翻身坐起,而当她坐起,竟看见一白衣女人抱着包巾站在她前方不远处。 「苏……苏深雪?」那是苏深雪,满脸鲜血,脸色青白的苏深雪。 散发下,苏深雪面无表情的走向她。她吓坏了,大叫,「不!不要过来!」 苏深雪继续欺近,吓得她起身,拔腿就想跑,可当她起身转头,忍不住尖叫。 「啊!」 在她眼前的是一名穿着金银凤袍的女人,女人披散长发,看不见脸,可她身上的金银凤袍却是…… 「周……周凤羽?」 她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走了,一个转身,她想往别的方向逃走。可一转,挡着她去路的是陆仕恩。 她记得陆仕恩的衣服,因为那是她请人帮他量身缝制的。 「不……不!不要找我!不要!」秦氏想逃,却无处可逃,她吓得跪地求饶,「老爷,饶了我,我知道我坏,我不敢了,我……我会给大姊还有苏深雪做场大法事以超渡她们,我以后会做善事……我……我再也不敢害人了……」 「秦氏……」这时,苏深雪发出凄厉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害……我?」 「深雪,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自杀啊!」她猛磕头求饶,「我只是想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我只是想赶你走,可是你却……我不是故意的……」 「秦氏,这么多条人命……你如何偿还……」 「没有啊,我……你又不是我弄死的,只有周凤羽是我下yàodú害的,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我弄死的啊!谁要你这么死脑筋?谁要你……」 「我娘果然是你下yàodú害的!」 突然,陆功勤冷冷的、压抑的、愤怒的声音传来。 听见他的声音,秦氏身子陡然一震,猛然抬头。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鬼,而是陆功勤。 他眼底尽是愤怒,恶狠狠的瞪视着跪在地上、全身湿透狼狈的她。 「我娘果然是你害死的。」亲耳听见她坦承犯行,陆功勤虽感欣慰,也愤怒难平。 秦氏呆住,木然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回不了神。「你……你怎么……」 这时,「陆仕恩」抬起头,拔去胡子,露出一张年轻的脸,那不是陆仕恩,而是敦王赵庆羽。 「秦氏,你说的话,本王都听见了。」赵庆羽说。 「什么……不……」秦氏震惊不已,仓皇失措的看看身着金银凤袍的周凤羽,还有抱着血包巾的苏深雪。 「周凤羽」拨开覆在脸上的发,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庞,她不是周凤羽,竟是风晓。 秦氏隐约的明白了,却难以置信。 「不!这不是真的!」她转头看着苏深雪,「你……你是谁?」 苏深雪扬起脸来,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丢掉手上沾血的包巾,咧嘴一笑,「只有我是真的。」 秦氏瞪大眼睛,「不,不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死了,你已经……」 「我没死,还好好的活着……」苏深雪说着,轻摸着自己的肚子,「跟我的小宝贝。」 这时,秦氏冷静了,明白了。「这……这一切都是假的?」 「秦氏,你终于有今天。」赵庆羽冷哼,「当年你涉嫌dú害陆周氏,却因没有人证物证而教你逃过刑罚,如今你不知悔改,竟又设计陷害智女苏深雪,毁她名节。」 「不……我没有,不是……」她还要狡辩。 「秦倩!」陆功勤恨恨的道,「你害死我娘亲在先,又命人绑架我加害于我,恶行重大,还要狡辩?」 「秦氏,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本王都听见了。」赵庆羽冷然一笑,「本王劝你还是招了,以免遭到刑求审问。」 此刻若没有赵庆羽在场,她或许还能说是陆功勤等人设计她,污蔑她,但现下,赵庆羽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贵为敦王,又极可能成为储君的他,在圣上面前有着相当的分量。他所说的话,绝对无人能够质疑。 秦氏深知大势已去,懊悔沮丧,全身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 「为什么?」她抬起脸,颓然的看着陆功勤,「为什么你会……」 「为什么我会看破你的诡计是吗?」陆功勤唇角一掀,冷然的笑说:「一切都从你书斋里的那件金银凤袍开始……」 她一怔,下意识的看着风晓身上的金银凤袍。 「我本什么都已遗忘,可那件凤袍却勾起我的记忆……」他说:「那件凤袍是我娘亲的嫁妆,她十分珍惜,从不让任何人替她整理,那是我外祖母的遗物,她没道理送给你,却不留给自己的亲妹妹……再者,当我问你凤袍是否是你的时,你却答是「人家」送的,若你心里坦dàng,为何不敢说出我娘亲的名字?」 「你……原来你早就恢复记忆……」 「我并没记起所有的事……」他语气森冷,「但这一件事就够我想象其它的事。」 秦氏颤抖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竟栽在他手里的事实。 「你跟苏深雪……你们连手骗我……」 「秦氏,」这时,苏深雪开口了,「我们没骗你,只是假装被你骗。」 扮了那么久的鬼,装了那么久的可怜,苏深雪真是累坏了。总算,她可以做自己,可以变成「人」了。 「那日我跟风晓遭人伏击,醒来时便发现身处客栈里,而你又那么碰巧在那个时间带着通杀来捉jiān,于是我便猜到伏击我跟风晓的人是你派的。」她一笑,「你指控我跟风晓偷情,又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风晓的,言之凿凿,万分肯定,可告诉你吧,当时我跟通杀还有风晓都憋笑憋到快得内伤了。」 秦氏心一震,转而看着陆功勤,「你……可是你当时非常愤怒……」 「如果我不愤怒,如何骗你。」他嘲弄哼笑,「当时我也没想到你要让我看的竟是深雪跟风晓躺在一张床上,但既然你要我信,我便信了。」 「没错,我跟通杀彼此了解,不用套招,只需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苏深雪续道:「在那当下,我们决定演出一出好戏引你入瓮,于是通杀他便表现得非常愤怒受伤,而我则伤心yù绝。」 「陆功勤,看见你的妻子跟男人亲亲热热,你竟……」秦氏简直不敢相信陆功勤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尤其是他深爱着苏深雪。 这时,风晓哈哈大笑。 「秦氏,」风晓挑眉笑视着秦氏,「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跟深雪亲亲热热,唯有我风晓可以,因为我是个女人。」 闻言,秦氏陡地一震,震愕不已的瞪大眼睛。「什……你……你是女人?」 「没错,风晓是女人。」苏深雪笑道:「她自小在街头流浪,为了自保,一直做男孩打扮,后来被温大叔收养,为了在赌坊里工作方便,便又一直女扮男装,加上她骨架及声线都比一般女子来得粗大、低沉,许多人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秦氏,你指控深雪与风晓通jiān,又说她肚里骨ròu是风晓的野种,这不知道让我在心里笑了几回,」陆功勤语带嘲谑,「为了让你中计上钩,我跟深雪演了一出悲情戏给你看……深雪自缢,风晓跟啾啾来哭闹,这一切都是为了水落石出的这一刻。」 「陆府闹鬼……也是你们……」 「是的。」苏深雪有几分得意的道:「这个呢,是我的提议。」 「苏深雪,你……你居然设计我……」秦氏咬牙切齿。 「秦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了人。」赵庆羽说罢,击掌两下,「来人!」 他一声呼喝,突然十数名官差自四面八方出现并靠近。 「拿下秦氏、秦新及陆功在等一干涉案人,本王将择日亲审。」他说。 「遵命!」官差答应一声,有人押住秦氏,有人则前往逮捕陆功在及秦新。 事情至此,已告一段落。 「殿下,」陆功勤趋前,恭谨一揖,「谢殿下帮忙,让先母沉冤得雪。」 「自个儿兄弟,别说了。」赵庆羽拍拍他的肩膀,爽朗一笑。 「他日有陆功勤效力之处,请殿下直言。」 「行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你娶了一个如此古灵精怪的美娇娘。」赵庆羽说着,笑视了苏深雪一眼。 「殿下,与其说我古灵精怪,我还希望你说我冰雪聪明呢。」她俏皮的一笑。 「古灵精怪也好,冰雪聪明也行。」赵庆羽竖起大姆指,「总之你一点都没愧对智女这个封号。」 在赵庆羽亲审秦氏等人之后,相关涉案人等依犯行轻重而分别量刑。 秦氏dú害周凤羽确定,判终身监禁。秦新因助她为恶,判刑二十年劳役。至于陆功在跟于双双则各判五年及两年的监禁及劳役,且不得再入陆家。 圣上将陆家的所有物业赐予陆功勤,并为未能举办」个正式婚礼的两人补办了一场婚宴在数个月后。 这时,苏深雪已产下一名男孩,圣上赐名敏越。 丹阳周家及向阳苏家都受邀来到京城参加他们的婚礼,一解思亲之愁。 而借着这次来京城的机会,苏雷远决定在十年后将苏氏赌坊jiāo给陆功勤及苏深雪,他也要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第十章 日子一晃,两年时间过去了。这一年的春天,苏深雪又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敏娴。 拥有一儿一女,以及一个爱她惜她的丈夫,苏深雪真的觉得非常的幸福。 可日子越是幸福,她越是心事重重。不为别的,只因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时会离开这里。 她原是周家人,是来报答陆家恩情的。虽说直至现在,她仍看不出陆家对周家施了什么恩,但她帮助陆功勤顺利报了母仇,拿回他应有的,却是事实。 如今她帮了他,又替他生下一双儿女,想必恩情已经报完了吧? 那么,接下来呢?报完恩情,她是不是要走了呢? 在现代,家人等着她,而她的「身体」也等着她。她曾想象过各种的画面,在现代,她犹如睡着般躺在医院里,她没死,却没了意识,因为她的灵魂在这儿,而那具身体正等着她的灵魂回归。 她的家人都没放弃吧?他们都在等着她醒来吧?如果她一直没回去,看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沉睡并衰老,他们会是多么的痛心? 可如今,她在这里也有着割舍不了的牵挂,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该祈祷早日回归现代?还是祈祷一辈子待在这里,看着孩子长大,陪着心爱男人终老? 看着襁褓中的女儿,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因为为人母,她更能明白母亲的心情。想到她的母亲正在现代等着她,她真的很难过,很愧疚。 「深雪?」陆功勤走了进来。 她赶紧抹去眼角的泪花,「什么?」 陆功勤走过来,见她眼眶红红的,忙问:「怎么了?你在哭吗?」 「没有。」她勉强一笑。 陆功勤看着睡得正香的敏娴,沉默了一下。 他坐了下来,深深的注视着苏深雪,犹豫了几秒钟,像是在思索着该不该说,该不该问,最终还是开了口 「深雪,为什么我觉得你不快乐?是因为我吗?」他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不安又歉疚的看着她,「我没让你感到快乐或幸福吗?」 苏深雪一听,紧张而认真的说:「不,不是你以为那样。」她反握住他的手,紧紧抓着。 「若真是我想错,为什么你常常若有所思,露出悲伤的表情?」 「那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就算解释了,他是否能明白理解? 「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改。」他说。 她摇摇头,伸出双臂圈抱着他的颈子,将脸靠在他肩窝处,「不,你很好,你真的很好,而我也觉得很幸福。」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快乐?」 「也许是因为太幸福了吧。」她说。 他一愣,「我不明白。」 「因为太幸福,所以害怕幸福很短暂……」说着,她的声音有点哑。 闻言,他轻轻的拉开她,注视着她的脸庞,然后微微蹙起眉心,「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想?因为你娘跟我娘都走得早?」 「或许吧。」 比起穿越时空这种事,这样的理由,她想他较能接受。 「深雪,那种事……不是凡人能决定的。」他蹙眉苦笑,「那是天意,你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担心有一天……天意会让我离开你们。」她说着,眼眶不自觉的又红了。 陆功勤心疼的、爱怜的凝视着她,然后笑叹一声,「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说罢,他将她捞进怀里,紧紧的环住。 在他怀里,她安心也感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如此温暖的怀抱,她能拥有多久?会不会有一天,她再也触摸不到也感觉不到? 「深雪,不管天意为何,在那一天来到之前的每一天,我都会好好的珍惜你,让你幸福快乐。」 「嗯。」他温暖又充满爱的承诺,让她暂时忘却烦忧。 她偎在他怀里,轻声的说:「通杀,我爱你,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那绝对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不管我在哪里,你要记得我爱你,而我……也会一直爱着你。」 听着她这些话,陆功勤真觉得她实在太多愁善感。 但他想,也许是因为她变成母亲之故。 「我明白,不管你在哪里,我也会爱着你。」他说完,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记。 敏娴三个月大的时候,周鉴从丹阳来到京城探望。 看着可爱的外曾孙跟外曾孙女,周鉴脸上的笑意不曾褪去。他原是严肃的人,可看着孩子,他的表情变得温和而温暖。 这晚,他把陆功勤跟苏深雪同时找来 「功勤,深雪,我有件事要同你们商量。」他说。 见他神情凝肃,夫妻俩猜想他要说的是件必须认真面对的事情。 「外祖父,您说吧。」 「是这样的……」周鉴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不过,为了周家的香火,我不得不厚颜提出请求。」 听他以「厚颜」形容,两人互看了一眼,心想事态果然严重。 「外祖父,」苏深雪淡然的注视着他,「有话直说无妨。」 周鉴未语先叹,「我这辈子只娶了你外祖母,她早逝,我们只生了两个女儿,」说着,他看着陆功勤,「你娘亲早逝,只生了你,你凤仪姨母跟姨父又膝下空虚,所以周家可说是无后了……」 闻言,陆功勤跟苏深雪心头都一紧。 周鉴又轻叹一声,「周家几代基业若无后人可继承,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外祖父,这事……我们能帮上忙吗?」陆功勤问。 他抬起眼帘直视着陆功勤,「我此趟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愿闻其详。」 「功勤,深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让敏娴姓周。」他说。 「咦?」两人一怔。 「在敏越出生之时,我便有过这个想法。」周鉴诚实的说,「但敏越是陆家这代第一个孩子,又是男孩,要他姓周,不只对你们及陆家先祖抱歉,对他也不公平,所以这次敏娴出生,我才会……」 听到这儿,苏深雪突然灵光一闪,隐约意识到某件事。 「外祖父,您是要敏娴姓周,继承周氏当铺吗?」她瞪大了眼睛。 周鉴点头,「正是如此。」 她从小到大所听到的是……周氏当铺都是女人当家,所以当她来到这里,发现当家的是个男人时,她曾经感到困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家的都是女人呢?又是为了什么原因,当家的都是女人?从前她搞不清楚,现在……她突然懂了。 原来是如此。 族长对她说,身上有铜钱胎记的女孩都是来报恩的。当时,她以为她是来报陆家恩情,但原来……她才是那个施恩周家的人。 她穿越并宿在苏深雪身上,然后嫁给了陆功勤。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了陆功勤,便是陆家人。所以她帮助因误收朝贡而惹祸上身的周家时,其实是以陆家媳fù的身分帮上忙的。 这么说来,确实是陆家帮了周家。 现在,她又让自己的女儿姓周以继承周氏当铺,使周氏当铺的基业及香火得以延续……一切正如周湘当时告诉她的那般。 原来这就是陆家对周家施的恩,原来她就是故事中的主角。 她明白了,她懂了,她想,她不会也不用再回去了。 她本来就属于这里,属于陆功勤。她哪里都不用去,也不会离开他及孩子们。 「好!」她冲口便答应,毫不犹豫迟疑。 她的干脆让周鉴及陆功勤都吓了一跳,他们原以为她会犹豫,会挣扎,会考虑。 可她没有,她一口答应,而且是乐意答应。 「深雪,你真的……答应?」周鉴难以置信。 她用力点点头,「是的,我愿意让敏娴姓周。」 「你一点都不觉得……」 「不会,一点都不会。」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不管她姓周还是姓陆,都是我苏深雪的女儿,那是不会改变的事实,她身上流着周、陆、苏三家的血,姓什么并不那么重要。」 「深雪?」陆功勤惊异的看着她。 「让敏娴继承周氏当铺吧!」她自信满满的说,「我的女儿有那份能耐,而且我会把她训练成一个能干的女当家。」 周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欣慰不已。 「深雪,我太感激你了。」周鉴激动的道:「我替周家先祖感谢你的无私及宽容。」 「外祖父,您言重了。」苏深雪沉静的一笑,「也许这正是我来到这人世间的目的。」 陆功勤听着,深情的、感动的注视着她,「深雪,你来到人世间绝对不只是为了这个,因为……是你的存在圆满了我的人生。」 她心头一紧,回望着他,欣喜安慰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敏娴在断nǎi后,便被接至丹阳,由周凤仪夫妻俩抚养教育,并栽培她成为周氏当铺的未来女当家。 又一年过去,苏深雪生下她与陆功勤的第三个孩子。他是个男孩,名叫敏行。 再隔两年,他们的第四个孩子出生。是个女孩,苏深雪为她取名敏恩。 她为女儿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在敏恩的左肩后有个小小的铜钱胎记,一如当年自己颈后的那个。 当她看见了这个铜钱胎记,便知道敏恩亦是来报恩的孩子。终有一天,敏恩会像她一样前往某个地方报恩。 敏恩不是离开他们,而是她有着自己的使命。 于是,当敏恩渐渐懂事,她便开始带领她了解生命的开始及结束与生死无关,而是有着其意义。当人们了解了生命的意义,就不再惧怕生死。 她也把许多未来的事情在生活之中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告诉她、教导她,便是希望将来有一天她去了她感到陌生的地方,不会感到害怕、沮丧或无措。 几年后,苏雷远一如当年所说,决意退隐山林,过起闲云野鹤般的生活,风晓特意来了一趟京城,请陆功勤跟苏深雪回向阳去接管赌坊。 陆家在京城的物业一直都由陆功勤亲自打理,如今要他回向阳,他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风晓,」陆功勤对风晓寄予厚望,「不如先由你顶着吧。」 「不成。」风晓摇摇头,「我要嫁人了。」 「什么?」陆功勤跟苏深雪都惊讶得眼珠子快凸出来了。 「怎么?」已经年过三十的风晓挑挑眉,「我不能嫁人啊?」 「我一直以为你……你喜欢的是……」陆功勤吞吞吐吐的说,「女人。」 风晓轻啐一记,「谁告诉你的?我虽然做男人的打扮,可我还是个女人。」 知道年过三十的她终究有了归宿,苏深雪很替她高兴。「风晓,对方是谁?」 「是城西卖饼的张三郎。」提起未婚夫婿,风晓脸上略带羞色,「他五年前死了老婆,一个人拉拔三个孩子……」 城西卖饼的张家,陆功勤跟苏深雪都不陌生。算算,张三郎今年快四十了吧? 他是个老实人,年轻时便跟妻子一起摆摊做买卖。夫妻俩攒了一笔钱后便顶下一间铺子,生意不坏。 风晓不年轻了,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实属幸运,两人很替她开心。 「张三郎是个勤奋努力,忠厚老实的男人,你能嫁给他,定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苏深雪掩不住欢喜,拉着她的手,「风晓,恭喜你。」 向来帅气犹如男子的风晓露出娇羞表情,「谢谢小姐。」 苏雷远归隐,温立山也跟着他纵情山林,风晓则要嫁人了……看来,苏氏赌坊还真找不到可以接掌的人。 虽说陆家的物业也很重要,但严格说来,陆家的那些生意都不需要陆功勤亲力亲为。收租啦、修缮什么的这种事,找个信得过的、能力够的人,就能代劳,可赌坊的生意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阿猫阿狗就能帮忙的。 陆功勤在苏家待了十年,习得不少高超的赌技,从前温立山还常常要他去做庄家呢。至于她,她当年只十几岁时,就被称为女赌神,赌技自然不在话下。 眼前,接掌苏氏赌坊的人选,除了他们夫妻俩,再无别人。 「小姐,老爷说他知道陆家的物业也需要通杀打理,所以他不勉强。」风晓说。 她微怔,「什么意思?」 「老爷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不打算接管苏氏赌坊,就把赌坊结束了。」 闻言,苏深雪心陡地一震,直觉反应的叫道:「不行!」 苏氏赌坊是爹一生的心血,他就是舍不得才将它jiāo托给他们夫妻俩,如今怎能说结束就结束? 「深雪?」陆功勤疑惑的看着她,「你……」 「咱们回向阳去。」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而强势。 「回向阳?可是……」 「通杀。」她打断了他,而且叫他通杀。 这些年,因为他已经是陆家的当家,因此她已改口叫他的本名功勤,免得别人听了笑话。可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她会叫他通杀那就是……她要他乖乖听话的时候。 他浓眉一纠,「什么?」 「当年你曾说过不论我在哪里,你都要陪伴着我,不是吗?」她问。 「嗯。」他点头。 「那么,我决定回向阳。」她直视着他,「你去不去?」 陆功勤微顿,「可是京城的事情……」 「陆家的家业主要是收租,只要找个可信的人,便能处理。」她说:「日后,我们只要偶尔回来便行,可赌坊的活儿,可不是寻常人能胜任的。」 陆功勤沉默着,若有所思。 他十二岁便跟苏深雪在一起,不曾分开。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陆功勤前,他便打定心意要伺候她一辈子直到她不再需要他。 而如今,她需要他,他又岂能推托? 再说,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分,此时此刻的他,不也就在向阳帮着她打理苏氏赌坊吗? 见她心意已决,他似乎只有点头的分了。 见他沉默不语,一脸为难,苏深雪有点急了。他不肯吗?他的意思是她一个人回向阳,而他继续待在京城? 喔不,她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她已经习惯每天睁开眼睛便看见他。她习惯他在早晨替她披上外衣、给她一杯热茶。她习惯他在她懒得动时帮她脱衣卸履,她习惯他宠她、疼她、照顾着她,她就爱那种被呵护着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很任xìng,很霸道,可她也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依着她。 「,」她推了他一下,「你究竟跟是不跟?」 他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闪亮,「跟。」说着,他爽朗的咧嘴一笑。 就这样,陆功勤跟苏深雪跟敦王赵庆羽借来一名亲信,代他们打理京城的物业。jiāo接完毕,他们便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向阳,夫妻同心,合力经营着苏氏赌坊,几年时间,更扩展版图,在丹阳及京城也各开了两家。 敏越十七岁那年,他们夫妻俩让他回到京城打理陆家物业。两人带着敏行跟越恩继续在向阳深耕。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一转眼又几年过去了。 在陆敏恩满十七岁的这年,她突然在睡梦中离开人世。 陆功勤、敏越、敏娴、敏行,还有陆府上上下下都因为她的猝逝而伤心不已。 但只有一个人,冷静而淡然的看待这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那便是苏深雪。 做为一个母亲,她比谁都痛,但因为她知道……敏恩不是消失在这个世上,而是到了另一个时空,她还能坚强面对。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今日的结果。 敏恩是为着某个目的而来的,如今她便要踏上另一段人生的旅程一如她当年来到这儿一般。 夜里,她走进房间,看见陆功勤静静的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里是敏恩从小到大画给他的生日卡。 敏恩是被她以特殊的教育方式教养长大的孩子,她懂的、会的、做的,是敏越跟敏行都不会也不懂的。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只见陆功勤抬手拭泪。 看着,她的心一揪。「孩子的爹……」她轻唤他。 陆功勤许是觉得丢脸,也像是不想让她担心,飞快的抹去眼泪,然后回头一笑,「我在看敏恩画给我的生日卡……」 苏深雪一笑,缓步到他身边坐下。 他将生日卡递给她,卡片上画着的是敏恩所有天马行空的想象。 当然,那在未来的世界都不是天马行空,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及事情。 她画着四个轮子的大车,车上载着他们一家人,要去丹阳看敏娴。她画了飞机,把远在向阳的外公苏雷远送到京城来与他们一起吃火锅。 她画了电话,取代了书信。 她画了巴黎铁塔还有一一大楼……她的画里,满是她对未来的认知,而看见的人都以为那只是她的想象。 「你瞧敏恩有多少奇思妙想……」陆功勤想起贴心的女儿,强忍着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他低下头,捂着脸,不让她看见他的眼泪,但颤抖的肩膀却泄露了他的无助及脆弱。 见状,苏深雪心疼的伸出手,将他抱住。「喔,孩子的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 陆功勤伤心的道:「老天爷为什么要带走敏恩?她才十七岁,为什么……」 「孩子的爹,敏恩并没有消失啊。」她说,「她正在世上的某个地方,她的生命并没有结束。」 陆功勤抬起眼睫看着她,「深雪,我没办法像你那样豁达,我怨老天,我恨……」 「千万不要。」她温柔的一笑,轻抚着他的脸庞,「每个人来到世间都有其使命跟目的,有其存在与离去的意义,敏恩也许在我们眼前消失了,但她会以不同的姿态,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地方延续生命。」 陆功勤眉心紧蹙,不解的道:「深雪,你在跟我说禅机吗?」 「不。」她淡淡一笑,「我是说一个事实。」 「事实?」 「嗯。」她点头,「敏恩没死,只是在我们不知道也看不见的地方活着。」 他知道她在安慰他,可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及说法。 「深雪,我想看见她,虽然我知道有一天她会出嫁,可是我还是……」 「那你就当她出嫁了吧!」她打断了他,轻轻抚摸他的发鬓及下巴的胡碴,然后温柔的一笑,「你就想……我们敏恩嫁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因为太远,因为jiāo通不便,所以很难很难再相见……」 「可她……」 她没让他再说话,紧紧的将他的头抱住,压在自己的胸前,轻声的喃道:「你有我呢,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在这儿陪着你。」 陆功勤沉默,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 「你知道吗?在某个地方,也有人像你需要我般的需要着敏恩,所以她去了那个地方,去寻找那个需要她的人了。」 如此浪漫的说法,让陆功勤慢慢的感到释怀。 「不要怨天,总有的道理。」苏深雪说完,轻轻笑叹一声,「我可以想象我们敏恩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生,已经开始了。」说着,她端起他的脸,温柔的道:「孩子的爹,让我们一起祝福她吧!」 迎上她的眸子,陆功勤的心安定下来。 他还是不舍,却不再悲伤或怨慰。 「希望那个需要她的人,能像我般好好的待她。」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最大的愿望。 苏深雪深深一笑,「我相信会的。」 「敏恩,你知道吗?咱们家的女孩只要身上有着这铜钱胎记,便是注定要来报恩的……」 「报什么恩?那得你日后遇到时才能知道……」 「不管你去了哪里,成了谁,都不要害怕,因为娘当年也是从另一个地方来到这儿与你爹相遇……」 「你会看见许多你不曾看见的,听到许多你不曾听过的……你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那都是真的……」 「敏恩,你跟爹娘在这世的缘分就只十七年,可是记住……你永远都是爹娘最宝贝的小女儿……」 「娘……」 陆敏恩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很沉。 她躺着,却有种缓慢前进的感觉。像是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眼前是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间,她感觉有人抓着她的手,紧紧的。 「乐乐?」 乐乐?乐乐是谁? 「娘……」她拚命的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好重。 「醒了,醒了!她醒了!」有个陌生的声音兴奋的喊着,「家美,快去叫医生!」 「喔!」那又是个陌生的声音。 陆敏恩慢慢的动动自己的手脚,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以及心跳,终于,她缓缓的、困难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光亮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彼岸末)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108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