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笑,良禽到》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小小艾】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书名:美人笑,良禽到 作者:青丘美人云 文案 新闻版:据西汉鹿头社最新消息,两千年后的沈姓女医生空降到本朝,行医救人,美化社会,汉武帝授其太医勋章,亲赐西汉最美三八红旗手称号。 娱乐版:据西汉蜜桃社最新消息,貌美和善的女大夫被心暖腹黑的狐狸男盯上了,竟然当众表示此生唯有她一人足矣,天荒地老非她不嫁! 汉武帝版:此美人是朕同母异父的亲姐姐,俺母亲滴亲闺女,朕亦惜之爱之! 沈觅版:瞧一瞧看一看啊,各位看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收藏本专栏赠送养颜丸一颗,收藏本文赠送养颜丸五颗,保你青春永驻吃嘛嘛香!O(∩_∩)O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觅 ┃ 配角:薛泽窦宪 ┃ 其它:阿远李仲玉王皇后 ================== ☆、窦宪初见小先生 今年的冬天与往年很是不同,前阵子好些人说天儿不冷,能过个暖和年了。 暖和年好,更多百姓免于冻死。 谁成想老天爷不这么想,动了动手指就把太阳拨到云层后面了,连着几天不露面,似是裹上了一只青灰色的布袋,yīn云密布透着凉风;紧接着又吹了口寒气,刚进了腊月的青州城骤然冷了起来。 进了腊月就是年,大多数人过节的东西也备齐了,商贩们手里也存下几个闲钱,犯不着为了几个铜钱临过年了得上一场寒症,因此大都早早收了摊。 看着天上的雪花飘了几片又没了影儿,小伙计阿山把头缩回来,重新将门口的草帘拉严实,嘟囔着:“忒的没意思,还以为能下场大雪,下了大雪也许茶肆就能早关门了……”瞥了一眼柜台里满脸春/色拨拉着算盘珠的掌柜,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哎,那小伙计,再来几盘羊ròu,十个炊饼,来几壶好酒。”一个灰衣汉子粗声叫嚷道。 今儿店里有两拨歇脚的客商,想必是年根儿底下卖出了手里的货物,银钱充足,出手很是大方。 “来了,来了,客官稍等,我这就给去取。”阿山顾不上想茶肆几时关门,一溜烟儿小跑出去。 “这位客商哪里来?”一干瘦老叟笑着跟那叫嚷的灰衣汉子搭讪。 那汉子看向老叟,答的极为爽利,“去往兖州,要不是前阵子有事耽搁,这会子早已到家了。” “呵呵,进了腊月便是过年,该歇歇脚了,”老叟应道。 “叟也住这青州城么?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听说啊,这里美人颇多,可惜这趟我们兄弟是看不成了”,汉子话一出口,引来一片嬉笑声,茶肆里顿时热闹起来。 看众人嬉笑,老叟也跟着乐呵,言谈里少了拘束,“老叟住在城南的北海郡,倒也不远,若是乘马车只需一两个时辰,虽比不上青州城的富庶,可也是山青水秀,地肥人美啊。” “只要大汉朝没有战事,百姓能吃上饱饭,哪里都是好地方,”掌柜的停下手里拨弄的算盘,对着长安方向拱了拱手,继续道:“青州如今这般光景,比早年不知好了多少,远了不说,几年前还有匈奴人闯进了青州西北的城池,那场面可是惨烈的很。” 一商客忙接话道:“确有这回事,听闻匈奴人眼如铜铃,力大如牛,很是凶残,生吃人ròu喝人血。” 阿山端着切好的牛ròu放在桌上,笑嘻嘻的说:“匈奴人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两只手,只是比我们强壮一些,是他们吃ròu和nǎi浆的缘故,匈奴人也分好人坏人的。” 那客商不服,八字胡一吹,很是不屑,“你这伙计也就十多岁的样子,怎么知道这般清楚?难不成你见过匈奴人?” 阿山给这客商添满茶,笑道:“我是没见过,可是阿远见过,他当年差点被匈奴人杀死,后来小先生救了他。” 老叟眼睛一亮,“小伙计,你说的小先生可是沈家那位?” “自然是的,除了那位,谁家女子能叫做小先生。” 那八字胡的客商不再纠结匈奴人有几只眼几只手,女子的话题可比匈奴人好多了,“那女子有何能耐?为何称作小先生?” 茶肆里有了片刻的安静,众人都很好奇究竟为何。 阿山毕竟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很是得意,“沈家小先生有神鬼之术,能起死回生。” “切......”众人闻言纷纷嘘声,十分不屑。 这些客商走南闯北多年,见过得世面自然要比普通人多些,也见过骗取钱财的巫医行鬼神之术,说好的将死人复活,若是活不了,那又是鬼神的指令罢了。 阿山见众人这般作态,脸涨的发紫,“我......” 还未出口,那老叟抢过话茬,“这孩子所言非虚,沈家小先生便是北海郡人氏,因尚未及笄,避免与其父尊称相冲,故而称为沈家小先生。这沈家姑娘不得了,小小年纪医术高超,神鬼手段,”见众人都默了声,老叟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嘶哑的声音继续道:“几个月前,青州城里有个孩子得了急症,连神医孙都说没得治了,谁知却让那小先生治好了,神医孙是谁?祖上做过太医,医术三代相传下来的。” 一青衣大汉满脸狐疑,“听着真玄乎,那小先生莫非是狐仙转世么?” “那就不知了,老叟无缘得见,只听闻小先生有仙人之姿,xìng子和善,待人极好的。” 掌柜的适时说道,“那被救的孩子就在城北老梧桐树那根巷子,我是认识的,那家人逢人便夸北海郡沈家小先生的恩德,还立了长生牌。” 一人猛地掀开门口的草帘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似乎还夹杂着血腥气味,众人一愣,顿时禁了声。 来人瞥了一眼众人,面无表情的径直向窗边角落走去,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窗边角落里还坐着一人,通身墨色衣袍,眉眼刚毅,神色冷峻。 阿山却是早就知道的,那人一大早就来了,要一壶茶之后给了他一块银子,吩咐不要让人打扰。 看得出来这二人不是好相与的,众人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门。 窦宪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示意立在一旁的成一坐下,自己则继续欣赏窗外的景。 茶肆斜对面墙下,一衣衫褴褛的老妪在乞讨,怀里有个三四岁的小儿,冻得瑟瑟发抖,满脸凄苦之色,偶尔听见小儿猫一般的啼哭声。 从他进茶肆到现在,已近两个时辰,那老妪一文钱也没有讨到。 窦宪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利用价值怎会换来钱财,谁又会傻傻的把银子掏给别人呢? 那不是呆子是什么! “主上,属下都安排妥了。”成一俯首低声说道。 “嗯,来的真不巧。” “......属下愚钝。”成一再次俯首。 窦宪转过头,眸中冷漠倨傲,直到成一额上冒出点点汗珠,才缓缓道:“你打断了他们讲的故事。” 成一面色一僵,迟疑道:“属下......刚才在门前听了几句,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乡野村姑罢了。” “能骗的了人是她有本事,装神弄鬼的多了去了,朝堂上的还少吗?‘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记住,结果比手段要紧。” “主上说的是,属下愚钝了。” “这次布局了许久,不可再失手,”窦宪声音漠然,“朝局紧张,太子年龄渐长,太后日渐衰老,此消彼长本是天道人lún,奈何窦氏一族的荣辱全系于此,容不得你失手。” 成一小心谨慎道:“属下愿以xìng命作保。” 见主子久久不做声,抬头一看,主子还在看着窗外。 成一抬手招伙计添水。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并不喧闹的芙蓉街上显得有些突兀。 “吁”,马车停在包子铺前,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跳下马车进了铺子。 “咦?好似是沈家小先生的马车。”阿山添满了水,伸着脖子看向窗外。 窦宪也随之看去。 一匹青白夹色的马打着响鼻,驾车的老叟坐在车前,藏蓝色的车厢裹得很厚实,除了比普通马车宽一点长一点,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车厢微微颤动,一抹红色飘了出来,仔细看去,是位穿着红色大氅的少女。 那少女弯着身子在车厢似是取什么东西。 是被褥。 只见她把被褥展开,盖在老妪和孩子身上,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老妪手里,转身钻入马车。 整个动作十分干脆利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随即少年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个冒热气的油纸包,一包递给驾车的老叟,一包塞给老妪怀中的孩子,剩下的带上了马车。 窦宪收回视线,小口抿茶,冷声道,“倒是真有善心人。” “沈家姐弟都是再好不过的善心人,这是错不了的。”阿山讪笑着附和,丝毫没有听出话中讽意。 善心人? 窦宪乐了,双眼微眯,自怀中摸出几粒金豆子扔在桌上:“哦?说来听听。” 阿山从没遇见过这般大方的客官,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有了金子,阿母和弟弟妹妹就能好个过年了。 阿山小心翼翼的将金豆子揣在怀中,弯了弯腰,语气更是恭敬。 “沈家小先生是个善心人,医术很是了得,待人也和善,我去年冬日里得了寒症,一直发热,都说好不了了,阿母带我去求小先生,原本以为小先生只给达官贵人们看病,阿母也没多大的指望,可见到小先生才知道,世上竟有这般谪仙之人,不光长得秀美,待人也和善,小先生给我治好了病,嗯......” 阿山挠了挠头,挖空了脑袋想着还有什么对得起怀里的金豆子。 “在那里我认识了阿远,喏,就刚才看见的那个男孩子,是小先生捡回来的,待他亲弟弟一般好,还让他念书,我......我们都很羡慕的。” “那小先生的父母呢?”成一见主子起了意,出口问道。 “听说小先生一家是几年前外边来的,并非青州人氏,我在那里没见过她的母亲,不过小先生的父亲可是有名的,一直游走各地著书,好像叫......叫什么大汉风......什么的,我也不记得了,嗯......还有,老先生平日不在家中,里里外外都是小先生打理着,我阿母就说,谁家郎君娶了小先生那是祖上积德。” 看小伙计说的差不多了,窦宪挥手示意他退下。 “《汉风经略》。” 马车渐行渐远,窦宪突然说道。 “嗯?” 成一显然头脑没跟上,满脸迷茫。 窦宪难得好脾气的解释道:“沈老先生的书,我曾有幸看过几卷,写的正是青州风俗地理篇,考究又不失风趣,着实难得,父亲这般风骨,沈家姑娘或许是个有趣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有历史大框,但不完全遵从历史痕迹,嬉戏为主,娱乐为辅。 ☆、姐弟俩回家 青州太守黄觉两个月前喜得一子,这在普通人家不过是寻常事,可对于黄太守一家可就是了不得的大喜事。 为何? 当今天下分为十三州,十三州之一的青州是北方重镇,太守黄觉多年来掌管青州大小事务,很有几分才干,颇受当今权倾天下的权臣魏其侯窦婴的看重。 不过权臣再有能耐也是人,不是神仙,是人就有难念的经。 黄太守的经就是前面生了十二个女儿,无一男丁,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可是非常严重的大事。 而且,太守黄觉已经年近五十。 这还了得! 这不,黄老夫人盼男孙盼的眼睛都快瞎了,天天念叨后院的一群莺莺燕燕都是不下蛋的母鸡。 对,在黄老夫人眼里男丁才是蛋,女子再多也不能叫做蛋,所以生不了儿子的统统视为不下蛋。 也不知烧对了哪根香,去年秋天刚刚抬进门的第十九房小妾,居然十个月之后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丁。 黄太守大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宴,黄老夫人泪流满面的告慰先祖显灵。 这个投了富贵胎的蛋陡然间成为青州城百姓闲聊的焦点,无不艳羡的叹道:真会投胎! 也不知是不是享不来这份滔天富贵,这枚太守府盼望已久的蛋一出生便状况不断,几乎日日请大夫,顿顿不离汤yào。 愁的黄太守每日yīn着黑脸,整个太守府都跟着yīn云密布,后院平日里叽叽喳喳的莺莺燕燕们笑也不敢,哭也不敢,天天躲在屋里,生怕惹了忌讳。 就连黄老夫人仅剩下的几根黑发也变成了银丝。 直到神医孙也束手无策,便推荐了北海郡的小先生沈觅。 于是,沈觅十天前被请进了太守府。 阿远也来了,跟着沈觅行医多年,聪慧的阿远也学得一二,时常打个下手。 那黄太守初见沈觅姐弟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人虽然美貌,可他现在需要的是大夫!大夫!好大夫!不是貌美年轻的小妾。 黄太守这会儿想杀人! 不过神医孙还不能杀,日后家里这枚珍贵的小蛋还要多多依仗人家治病不是? 审视半天,看这姐弟二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有那么一两分的本事,于是黑着脸让人带沈觅为小蛋诊脉去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病蛋当成好蛋治。 不成想,沈觅没有开苦涩吧唧的汤yào,接连几日为小儿做推拿按摩,肚脐上贴几副膏yào,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儿居然大有起色。不再呕吐和泻肚,精神很是见好。 此时巫医依然盛行,唱神跳鬼的就算治了病,也有的大夫不识字,靠的是唱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像沈觅这般识字又有真本事的实在稀少。 黄太守和黄老夫人对待沈觅的态度大为转变。 这不,黄老夫人笑的春风拂面,满头金玉摇来晃去,拉着沈觅的小手连连赞叹,“我青州人杰地灵,什么时候降下了这么个女菩萨?长得好,xìng子好,医术也好,老身看着真是稀罕呐!” 稀罕的可不止黄老夫人一个! 黄太守双眼放光,很遗憾自己不能去摸一摸那双白净的小手,心里打着小九九:貌美如花的小菩萨自然是要好好供着,最好能供进后院,要能成第二十房小妾就再好不过了。 女人嘛,黄太守很有心得,就要投其所好,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阿远。 跟阿远聊了几句,发现面前这个小小少年谈吐儒雅,便让阿远做赋一首。黄太守原想着黄毛小儿能有什么才华,不过是拉近一下距离罢了。 谁料阿远七步成赋,再七步,又一赋,连做三赋,赋赋有文采,惊艳了众人。 黄太守爱才,不由真生出几分喜爱之心。接下来的日子,不但把二人的厢房换成了府里最好的,还安排了四个婢女日夜服侍。 黄太守的脸就是风向标,府里的人也跟着对姐弟二人多了几分谄媚。 尤其这四个婢女。 这年头做官主要靠推荐,黄太守作为青州太守,任命个小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阿远七步成赋的事早已在府里传开,能得到太守的青睐,做官就不再是个梦。 阿远不习惯别人伺候,便让婢女离远一点,不要打扰。可总要上饭撤饭端水倒水吧,这四个婢女便借机百般讨好献媚。衣料薄的不能再薄,媚眼抛的漫天飞舞,甚至对阿远上下其手。 阿远苦恼至极! 厌得饭也不敢多吃,水能不要就不要。 待小蛋好了八成,阿远已是瘦了一圈又一圈,沈觅不忍,提出离开太守府。 黄老夫人一百个不愿意,可已进腊月,小蛋也明显好转,强留人家也不好,便早早派人装了两车年货送往沈家,又给了丰厚的赏钱,临走还拉着沈觅的手不断嘱咐:过了年再来给小蛋调养身子。 马车驶出了青州城。 看着阿远狼吞虎咽吞下第六个包子,沈觅叹道:“咱们在太守府住了小半月,虽不是顿顿鱼ròu,可也餐餐可口,你怎么跟几天没吃饭似的。” 阿远费力的吞下包子,刚要开口,又使劲猛拍胸口。 “慢点吃,看你噎的难受,”沈觅连忙将水袋递过去。 “阿姐站着说话不腰疼,虽说吃食不错,可每顿饭都有婢女站一旁,我哪里吃得下。” 沈觅打趣他:“你吃你的饭,人家好好站一旁,怎的不行?” 阿远脸一红,“又打趣我,你心里分明是知道的。” “哦,阿姐知道了,我家阿远过了年就十三岁了,嗯,临街的阿青也是十三岁定的亲事。” 这下阿远连脖子都红了,羞恼道:“怎的又取笑我,阿姐过年就十六了,阿青的两个姐姐可都是十一二岁便定了亲事的,阿姐怎的不急?” 这熊孩子,嘴皮子越来越溜。 沈觅瞥他一记眼刀:“圣人训,不言人隐私,不揭人之短也。” 阿远拿起第七个包子,嬉笑道:“圣人言,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何况阿远知道,阿姐从未觉得没定亲事便是短,我看阿姐乐得自在呢。” 这句话倒是一点没错。 六岁之前的事,沈觅不记得了,不过应该和六岁之后差不多,都是跟着沈父周游各地,采风著书. 这种生活直到沈觅十二岁时才结束,沈觅和沈父到了青州南边的北海郡,这里生活气息浓重,风光秀美,民风淳朴,一时心动便在这里落脚安家. 第二年,沈父又南下采风去了,为照顾阿远,沈觅便决定留下来. 这一住,就是三年. 这时候的大夫稀少,有了疾病大多是忍耐,实在不行了才寻大夫,大夫没有受过正统训练,大多靠祖上传下的方子混口饭吃,拖延了病情又遇上不靠谱的大夫,二合一死亡率怎能不高. 自从沈觅来此,周边的村民从起初的不信任到倚赖,过渡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沈觅虽然年龄尚幼,可通身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村间少女,不仅谈吐文雅,还识文断字,再加上沈觅待人和善,医术高超,很快便吃得开了. 一传十,十传百,达官贵人们纷纷也来看诊. 手头越来越宽裕,沈觅盖了几间大房子,又雇了几个老实人平日里看家做工. 阿远进了郡里最好的私塾. 阿远聪慧好学,不管走到哪里,身上总要带着书简,有空就看两眼. 天才加努力,要不然怎会十二岁便能七步成赋呢. 沈觅名声在外不光是医术过人,还因为两世为人的圆滑处事. 沈觅一直给城里几家yào铺供着yào丸.平日里收集村民采集的yào草,时常雇佣手脚麻利的村fù来院子里制yào,无形中给了村民们一笔收入. 对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有钱赚是天大的好事,自然对沈觅姐弟多添了几分仰慕. 刚停下马车,平妪便迎了出来,笑道:“姑娘可算是回来了,今日一大早太守府派人送来两车年货,还说姑娘和小郎君快回来了,老妪我盼的眼都直直的,这回一出去这么久,我日日掰着指头数啊,姑娘、郎君快下车歇歇,水都烧好了,姑娘若想沐浴吩咐一声即可,”又对赶车的平叟道:“阿燕让人带口信了,过几天就来看咱俩,快去后院把车卸了,把马喂上。” 平妪一边搀着沈觅往里走,一边唠叨着:“这几日我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姑娘可还满意?家里的年货备的差不多了,磨了糕面,只待姑娘回来发话要蒸多少年糕,村东头老李家的大儿子,就是那个给咱家送yào草的猎户,前日来了两只山鸡、一块野猪ròu,我把野猪ròu腌上了,过了年也坏不了,村西头老张家送来半只羊,姑娘记得那老张家么?就是那个屠户,几个月前摔坏了头,眼看着不行了,还是姑娘把他从阎王那里拉回来的;屋后头的小豆子给小郎君送来几只兔子,小小的,好玩着呢,我用玉米皮子编了个篮子放郎君炕上了;还有郡守家的,县里张大户家的......” “嗯,知道了,平妪辛苦了,快去看看平叟吧,你们也是许久未见,我和阿远先洗漱,歇息歇息。”已经到了房门口,沈觅看平妪还没有说完的意思,不得不打断,“下午再蒸些年糕吧,多放枣,仲玉最喜欢吃你做的年糕,我明日赶紧去送些年货,再晚可就真不好意思了。” “好咧,好咧,我看看那老头子去,阿燕说给我们缝制的新鞋,我去和他说说。”看沈觅夸自己,平妪很是愉悦,转身往后院走去。 姐弟俩相视而笑,平妪实在是聒噪,可心地实实在在的好。 平妪和平叟是对夫fù,年近五十膝下无子,唯一收养的女儿阿燕也几年前嫁到邻县,沈觅见他俩为人实在,手脚又勤快,便雇佣他俩个平日里看家打扫。 平妪热情不假,话也多的很,平叟平日里只知道闷头干活,不爱说话。 按阿远的话说:他家的话都被平妪说完了,平叟自然没的说。 沈觅和阿远各自进屋洗漱一番,小憩一会儿便商量着去送年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一下这两个章节,有点不满意,所以从新改过,感谢小仙女们的热情厚待,么么哒 ☆、救治 这本该是沈父的事,可沈父长年鲜少回家,这等事自然落到沈觅头上,对于这些与人打jiāo道的事沈觅并不头疼,毕竟是两世为人,懂得人情世故,可毕竟没及笄,在世人眼里还是rǔ臭未干。 好在这两年声名鹊起,人虽不大,形象却高大了不少。 沈觅一家从外地来,这里没有亲眷,只有沈父几个清水如萍的故jiāo友人,串起门子来倒也简单。 别的门子也就罢了,唯独李郡守一家不能敷衍了事。 李郡守和别家不一样,李仲玉更不一样,便想着第二天去看看,再说都进腊月了还没去拜访也不合适。 天色渐暗,平妪备好了晚饭,有刚出锅的馍馍,烩羊ròu炖萝卜,还有新蒸的年糕,都是沈觅爱吃的。 沈觅洗了手准备叫阿远吃饭,却见平妪一溜小跑过来,低声说道:“姑娘,小豆子在院门口,说有急事找你,我问他有何要紧事,他不说,你看” 沈觅吩咐平妪一会儿把饭端给阿远,自己出去看看。 小豆子和阿远挺熟,可平日里与自己jiāo往并不多,能有什么事?沈觅暗道奇怪。 小豆子一见沈觅出来很是高兴,咧嘴露出歪歪的大板牙,挥着小黑手示意她到跟前,神秘兮兮的说:“小先生,刚才有人给我一块银子,要我叫你出来,说你看了便知。”说罢,指向自己身后。 沈觅眉头一皱,顺着他的手看去。 一个身着蓝袍的男子晃了个影便隐身于树后,旁边还停靠着一辆十分普通的驴车。 尽管那男子戴着笊篱,捂的严严实实,可沈觅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谁。 李郡守家的大郎君李仲贤。 不是沈觅眼神儿好,实在是李仲贤样貌太出色,就算衣着普通又包成这般模样,也难掩其绝世风华,真真儿应了仲玉的话:后脑勺子都好看的不行。 反常既为妖,一定有什么要紧事。 沈觅快走几步,还没到跟前,只见李仲贤大步跨出,目光中满是焦灼,声音嘶哑的恳求道:“沈家妹妹,救命,救命。” 李仲贤从来都是儒雅之人,走路说话不紧不慢,连挥挥手都是一道风景,还从未见过这般狼狈模样。 这架势,难道要抄李郡守的家? 又见李仲贤拉开一小角帘子,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个人。 走近一看,里面果真躺着个人,浑身血污,似是已没了生气。沈觅刚要搭脉,却被李仲贤拦住,“阿觅,此处不能久留,我知道你在山上有处草屋,我们到那里去说。”说罢转身去驾车。 知道事态紧急,沈觅也不多问,“稍等片刻,我去拿yào箱。” 李仲贤连忙嘱咐,“切记,莫要告诉任何人。” 沈觅示意他放心,疾步向家走去。 看那人似是被血水泡的样子,沈觅多拿了些自制的绷带和止血yào,又跑到阿爹屋里拿了两身男子衣服,背着yào箱往外走。 平妪看着沈觅急急忙忙的要出去,嘱咐着:“又有病人了?饭我给姑娘留锅里,姑娘可要快些回来,天快黑了,要不叫上小郎君?” 这话可提醒了沈觅,进来没看见阿远,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平妪,告诉阿远我有急事出门,不用担心,忙完便回来,他吃饭别等我。” “姑娘放心,老妪等会子便告诉小郎君。” 李仲贤驾着车急急赶往山上的草屋。 这草屋还是阿爹让人建的,沈觅在附近有片yào田,那时遇到刮风下雨便无处躲藏,阿爹便让人建了这个歇脚的地方。 平日里也有其他采yào人在此歇脚,可现在进了腊月,又这般寒冷,想必无人会去。 山上小路崎岖狭窄,驴车只能停在山脚下,李仲贤背起那人奔着茅草屋一路疾行。 茅草屋果然没人。 李仲贤将人放在榻上,转身找不到沈觅,这才想起她平日里常常上山采yào,腿脚虽说比一般女子强些,可怎么也比不上男子的体力,忙返回去找。 沈觅背着yào箱,胳膊上挽着两个包袱追的气喘吁吁,看李仲贤回来也顾不上客套,将yào箱和包袱塞给他,自己又快跑几步。 沈觅刚才觉得很不妙,这人伤的十分严重,在李仲贤的背上一动不动,似是没了生机,这会儿摸摸脖颈上的脉搏,看了下瞳孔,心想:活是活着,可实在是危急,就凭现在的救人条件,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这人的命。 李仲贤的后背全是血迹,这要被人看到可不是惹事么!沈觅让他换上沈父的衣服去捡些柴火,自己则趁着仅有的光亮处理伤口。 横七竖八的伤口纵横jiāo叉,沈觅先将胸口及腿部最要紧的两处伤口止血,又细细检查了骨骼和内脏,庆幸没有骨折,似乎内脏也不曾受到重创。 看来这人虽然当时身陷危境,但仍下意识避开致命的攻击,为自己留下一线存活的机会。 待李仲贤寻了一抱柴火回来,沈觅已清理完伤口,正在缝合。 李仲贤只见过母亲和妹妹用针线绣花,从未见过用针线缝皮ròu,此时见沈觅飞针走线似的缝人皮,一只脚没提上来绊倒在门口。 听见“咣当”一声,沈觅便知道李仲贤惊着了,这也难怪,以往还有人被吓晕的。 只是这当口没时间看他的笑话,头也不回的说道:“要命的事都敢做,缝皮ròu有那么怕人么,病人需要保暖,我需要亮光,快将火盆升起来,火石在木架子上。” 火盆燃起来,屋里稍微暖和了一些。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透过火光看着沈觅麻利又小心的给那人敷yào,用布条一层层的缠起来。 李仲贤觉得这布条是缠绕在自己心上的。 第一次见到阿觅是沈父带她到郡守府拜访父亲。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是“谷雨”,雨生百谷,也生了思念的种子。 种在心里。 她穿着黄色衣裙,静静地站在沈父身旁,嘴角衔笑,眉眼弯弯,如琬如花,压过了郡守府盛放的迎春花。 那年自己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自那日起,思念的种子开始发芽。 三年来,明明知道不能开花结果,那颗小苗却在日思夜想中越长越高,巨大的树冠遮挡了眼睛,再也看不见其他女人。 自己还未出娘胎便定了亲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阿觅这般美好,怎么能委屈她屈居妾室? 即便他想,她也不愿。 但愿她能觅得良人,若是到了那天,他想他愿意送她出嫁,如兄长那般。 只是今日这事非同一般,千万莫要牵累了她。 “仲贤兄长,这人伤的厉害,失血太多,我已经尽力,能不能活过来,全靠今晚。” 李仲贤回过神,看着疲惫的沈觅,内疚道:“阿觅,今日拖累你了,阿觅的恩德兄长会记一辈子。” 沈觅将火盆往塌边挪了挪,“兄长何必,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只是这人实在凶险,我没有把握。” “人的命,天注定,只求他能逢凶化吉。”说罢站起身来,对着沈觅一揖,“我还有要紧事去办,一切都要拜托于你,阿觅,兄长在此向你赔罪。” 沈觅忙起身扶住,“兄长有要事就去吧,我自会尽力而为。” “为何,为何不问他是谁?也不问我为何这般行事么?”李仲贤看着沈觅,终究忍不住道出心里的疑惑。 沈觅浅浅一笑,“兄长乃是良善之人,自然有行事的道理,无需多问,只盼望兄长多想想郡守府上下,行事千万务必小心,还有,”略一停顿,“今日,阿觅不曾见过任何人,也不曾医过任何人,兄长放心便是。” 李仲贤看着面前的人,沉默了半晌,所有的语言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那人的额头和手腕触手冰凉,沈觅把兽皮给他裹紧了些,脱下大氅盖在那人身上,自己靠着火盆汲取暖意。 冬日里的山上比别处更冷,茅草屋四处透着凉风,还不时传来几声狼嚎。 沈觅一个哆嗦,往榻边靠了靠,榻上的人依旧昏迷不醒,“还好还好,有你在这里作伴,你可得坚持住,定要熬过今晚。” 那人面色苍白,动也不动,想来也听不到。 “哎,一个半人,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啊。” 围着屋里转了一圈,有把砍柴的斧头还算应手,又找一根粗实的木棒放在脚边,心里这才觉得踏实些。 ☆、醒来 围着屋里转了一圈,有把砍柴的斧头还算应手,又找一根粗实的木棒放在脚边,心里这才觉得踏实些。 火盆上的yào锅冒着丝丝热气,散发出的yào香刺激了沈觅的味蕾。 直到这时,方才觉得腹中饥饿。 这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可怎么办? 难不成要半夜出去寻吃的? 莫说这是冬天,万物凋零,就算是生物繁茂的春天,沈觅也不敢半夜在山上转悠,成群的野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想平妪说的羊ròu炖萝卜,炒年糕,还有新蒸的馍馍,沈觅觉得更是□□。 难不成要饿的喝点yào?! 北风吹得木门“咣咣”作响,狼嚎此起彼伏,似是比刚才近了些。 大概狼也饿了! 沈觅紧握利斧,看着沸腾的yào锅,轻声道:“咱俩说好了,你可得坚持住,定要熬过今晚,听到外边狼叫了吗?万一狼群包围了茅草屋,我们就jiāo代在这里了,姑娘我舍命陪君子,你可不能泄了气,不作声就是答应,不可反悔啊。” 似是说话能减少恐惧,尽管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那个,嗯,咱们再聊会儿,聊什么呢?哦,对了,其实我早饭吃的晚,中午饭没吃,下午平妪做了好些吃食,有羊ròu炖萝卜,新蒸的馍馍,还有我爱吃的年糕,平妪的年糕做的甚是美味,里面加了好多的甜枣,可是仲贤兄长把我叫出来了,嗯,因为你受伤了,我还未来得及吃,这会儿饿了,很饿很饿,我觉得能吃下一只羊。” “啊呜啊呜” 这次声音格外清晰,狼群就在附近,沈觅将斧子紧紧握在手里,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好一阵子,狼群没再嚎叫,似是散了。 沈觅把斧子放在一边,擦干掌心的汗,对着榻上的人道:“我饿它们也饿,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好了,免得狼群听见再回来找吃的。” 沸腾的汤yào溅在火盆里“呲呲”作响,沈觅端下yào锅,用木勺舀在陶碗里凉着。 轻轻将那人扶起,用木勺往嘴里喂yào,好不容易喂进去的汤yào全从嘴角流了出来。 沈觅剪一小角白布,浸了汤yào慢慢滴到那人口中,边喂yào边念叨着:“你挺争气的,这会儿比刚来时好一点,过会儿可能会高热,别担心,熬过去就会好的。” 一碗汤yào喂了大半个时辰。 脉搏比刚才略微有力了些,沈觅心里一喜,还好还好,有活下去的希望便好。 实在疲乏的很,想睡又不敢睡,刚才被狼群惊出一身汗,居然不饿了。 大氅给榻上的人盖着,其实挺冷的,火盆靠的再近也冷,这样睡觉最容易伤风......又怕伤者起了高热,若是起了高热光靠yào汤也不行,从哪里弄些水来? 哦,想起来了,茅草屋后面有条小溪,只怕这时候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得带着斧子去凿一些冰回来......可是遇到狼群怎么办?得快跑,自己两条腿能跑得过四条腿么? 一只狼四条腿,两只八条腿,三只十二条腿,四只十六条腿,五只......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一会儿遇到狼群追赶,一会儿去凿冰掉进冰窟窿,还遇见有人追杀榻上的人,对着自己举起滴血的大刀...... 沈觅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看火盆中跳跃的火焰,寂静的小草屋,狂跳的心慢慢平复。 榻上的人呼吸粗重短促,面色潮红,眉头隐隐皱起。 发热了。 沈觅取下大氅,把那人手脚从兽皮里移出来晾着。 倒了碗yào,用木勺舀着慢慢的喂。 起初喂多少淌多少,直到沈觅扶住他的头,一字一句的说:“你想不想活下去?受这么多伤,偏偏避开了要命的地方,必须要活下去,不然白白受罪了;你有未完成的使命吧,这样死了定然不甘心,想想你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还有所有爱你的人,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他们会为你伤心yù绝,而你的仇人会高兴不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不愿看到,好好喝yào,你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熬过去是人,熬不过去是鬼;我想救你,你得配合我,听得到吗?来,喝yào!” 那人似是听到了这番话,嘴巴微张,yào居然顺利的喂了下去。 那人眉头越皱越紧,得需要降温。 沈觅披上大氅,拿起斧子,贴在门上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好像没有狼群! 仔细把门拴好,又往里推了推,确定门已拴严实。 千万别让狼发现屋里躺着个不会动的,没死在仇人刀下,反倒亡在畜生嘴里,可真是亏大发了。 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 白白的一层,已是下了一阵子。 沈觅举着火把,提着斧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小溪走去。斧子还算锋利,不一会儿便凿了满满一包袱冰块。 进屋把门关好,拿布包了小块的碎冰放在那人额头和脖颈处。 “我刚才出去了,你是否以为丢下你独自走了?没有,后面有条小溪,我凿了好些冰,取几块碎的给你降温用,剩下留着烧水喝,你渴了吧,我也渴了,这会儿有没有舒服一点?这冰来之不易,刚才我一直在想狼撵我可怎么办,那四条腿的畜生跑起来真的比我快多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既对不住这冰块又对不住本姑娘。” 给那人喂下一碗水,坐在榻边推拿胳膊上几个可以退烧的穴位。 “你这人大概经常在外行走,你看,胳膊上的肤色白皙,脸上却黑黝黝的,可不是经常晒太阳?” 沈觅听到一阵腹鸣,甭说,这是自己的肚子。 “我又饿了,你有没有饿?应该也饿了吧,已经过了半宿,很快天亮了,待天一亮我去小溪抓些鱼来,咱们熬鱼汤喝,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阿远很是喜爱我做的鱼汤,要想喝我做的鱼汤,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嗯,不说话就是同意,你可不能反悔,平日里我不是多话的人,可是如今荒山野岭的实在害怕,看在我这么努力救你的份儿上,你且忍耐忍耐,别嫌唠叨,等你好了就不用听唠叨了。” 推拿了好一阵子,指头酸酸的,沈觅甩甩手腕,将冰袋调换了下位置。 那人脸上的潮红开始褪去,呼吸渐渐平稳,脉象见好,沈觅心喜不已,感慨这人体质出奇的好,顺利熬过了难关。 沈觅终于松口气,忙活了一夜,身体和精神无比紧张,此时只想小憩片刻。 上下眼皮一合便不想再挣开,睡得很是香甜,没再做扰人的噩梦。 醒来时腹鸣如鼓,看天已放亮,便拿起斧子和捞鱼的家伙事儿去小溪碰碰运气。 沈觅前脚刚走,榻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清明如水,目似寒星,全然不似刚刚经历过生死劫的人。 为保护太子,薛泽独自引开了那些潮水般的杀手,几番易容隐匿都被识破。 真是个聪明的对手。 这样的对手,只能是窦宪。 窦太后的重侄,魏其侯窦婴的幼子,窦家一门的优秀继承人。 窦氏一族如今如日中天,上有窦太后把持后宫,下有魏其侯窦婴把持朝政,还有像窦宪这样不择手段的后辈,窦氏一族自然春风得意。 满朝文武唯窦家马首是瞻,眼里哪还能装得下当朝太子? 不是皇上无能,当今皇上宅心仁慈,行事宽厚,执政几十年天下一片安乐祥和,怎奈身子不争气,日渐孱弱,只得让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刘彻上朝代理朝政。 姜还是老的辣,何况窦家好几块老姜。 小太子不但无法掌握朝政大权,而且连位子也坐不稳。 天下人都知道窦太后偏爱小儿子刘武,一直想“兄位弟及”,让皇上把皇位传给弟弟刘武。 典型的孙子不如儿子亲。 刘彻自然不愿意,皇上刘启更不愿意。 怎奈窦氏一族势力太大,再加上梁王刘武有几分手段,如今小太子刘彻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 此次薛泽护送太子暗中出宫拜访旧日的恩师卫绾老先生,卫绾老先生是太子刘彻的启蒙恩师,学识渊博,人品贵重,十分受太子倚赖,如此一来便成了窦氏一族的眼中钉。 卫绾是个聪明人,为保命借坡下驴,隐匿于青州一处山水名胜之地。 刚进了青州地界,得到消息的杀手蜂拥而上,几天几夜不停地追杀,即便太子身边的人身手了得,也耐不住几天几夜的车轮战,众人体力几乎耗尽,可杀手仍然一拨又一拨,天上地下水里陆上,处处皆有。 眼看众人体力耗尽,为保太子脱险,无奈之下薛泽独自将大批杀手引开。 拼着一口气来到故友李仲贤的别居,要李仲贤速速前去东莱郡,请正在练水兵的李广将军调兵保护太子。 东莱郡是青州辖下七个郡之一,位于北海郡以东,相距几百里。 他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虽然与李仲贤相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可他认为可以托付,而且此时也唯有托付与他。 当时那般情况,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混混沌沌之时,他知道有人在照顾自己,是个女子,给他治伤喂yào。 这女子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怕狼来,饿了,年糕,鱼汤”,似是个话唠,后来又念叨着“有使命未完成,死了不甘心,一定活下去”,“不活下去对不起她”,“还会做鱼汤,手艺还不错”。 听那女子小声叨叨着这个那个,分明是一个人害怕,借着说话长胆气。 真是难为她了。 哦,对了,她自己也说平日里不这般絮叨。 虽然浑身疼痛,心里却是暖和和的,只盼着再叨叨些什么。 薛泽觉得运气真不错,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还遇上了一个会做鱼汤的小大夫! ☆、被这厮戏弄了 见床头上放着一个包袱,里面是件半旧的粗布衣衫,薛泽将身上的破布条撕下扔进火盆,换上粗布衣衫。 饮了碗水,口中汤yào的苦涩淡了些,真难喝。 薛泽就地盘膝而坐,手结定印,吐纳行气。 过了小半个时辰,缓缓睁开双眼,心想那话唠大夫怎的还不回来。 山中野兽颇多,她胆子又小,还是出去寻一寻的好。 雪下了一夜,这会儿还下的欢畅,半点没有停的意思,整个山林万籁寂静,偶尔飞过几只麻雀。 还好,沈觅的脚印没有被雪完全盖住。 顺着脚印,很快来到小溪旁,薛泽是练武之人,眼力比常人好得多,远远便看见小溪冰面上有个小小的人影。 走近一看,果然是她。 只见她蹲在冰面上,看着脚边的冰窟窿一动不动,手脚蜷在大氅里,身上落满了雪。 旁边陶罐空空如也。 薛泽再次觉得,自己真是难为这个小姑娘了。 沈觅蹲了许久,始终没捞到半条鱼,心里正暗暗着急。 再捞不上鱼来怎么办? 只能下山拿些吃食,这一来一回得大半日功夫,路又这般不好走,再说榻上那人可怎么办? “哎,古有王郎卧冰救父,难道今天我也卧个冰?”沈觅喃喃道。 忽然耳边传来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我来。” 这荒山野岭中本就人迹罕见,沈觅又正在出神,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看去。 薛泽刚才已经走到跟前,见她毫无反应的喃喃自语,怕突然出现吓到她,已是放低声音,结果还是吓到了。 见她眼神惶恐,薛泽解释道:“吓到你了,醒了看你不在,想着山中有野兽,便寻着脚印过来了。” 沈觅拍拍胸口,半晌才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是你。” 随即对他说:“你才刚醒,伤得厉害呢,还是回去躺着吧,别再冻坏了,我一会儿回家拿些吃食。” 薛泽淡淡一笑,“我好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放心,让我来试试。” 话虽然客气,行动却没半点迟疑,径直走到冰窟窿旁边。 沈觅从冰窟窿拽出一个陶罐递给他。 “这是何物?” “我阿爹曾经用它在冰窟窿捞过鱼,我刚才试了,不知怎的没捞到。” “里面可有鱼食?” “记得阿爹好像放了鱼食,可我没的放。” 薛泽拿起陶罐看了一番,上面很多细小的圆孔,罐子口很小,若是里面有鱼食,应该会有贪吃的小鱼钻进去。 可现在里面是空的,大概没有那么傻的小鱼。 薛泽把陶罐放在一边,将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伸到冰窟窿里面。 沈觅奇道:“这是干嘛?难道徒手抓鱼么?” 这人莫不是昨夜把脑子烧坏了,还是饿急了,这般抓鱼得等到何时? 还是下山去拿吃食好了。 正要开口,却见他手臂动了,一条活鱼瞬间提了出来。 沈觅忙把陶罐向前推。 薛泽把鱼放进罐子,见她惊讶不已,觉得有趣,不由得嘴角一弯,想逗逗她。 “你白白等了那么久都没捞上鱼,可知放陶罐的地方有个鱼穴?” 见她不解,薛泽解释道:“鱼穴就是鱼群聚集的地方,一抓一大把。” 说完又提出一条大鱼。 沈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满脸佩服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里鱼群聚集?冰冻成这般,我实在没看出来,白白冻了这么久。” 薛泽闻言笑的更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见他捞了不少鱼,沈觅怕他冻着,挽起袖子,“嗯,你休息会儿,别冻着了,我来捞。” 薛泽看向她,眼睛里全是笑意,“这可不行,这里的鱼全是公鱼,见到姑娘的手就都跑了。” 啊?!真是天下之大闻所未闻! “我随阿爹也曾走过许多地方,从未听过鱼群、公鱼之说,今日开了眼界”,仔细一想,有道理又似没道理,“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今日这些够吃了,咱们回去。”薛泽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的说道。 沈觅见他另一只手受伤,行动不便,忙帮他把手臂擦干,放下袖子。 沈觅解下大氅,“你今日早上还发热,再冻着可就更不好了,你把大氅披上,哎先别走,披上再走。” 这么弱小,天寒地冻中还要把大氅给自己? 薛泽怎会同意,拿起陶罐向茅草屋走去,听她还在后面喊,不由轻笑,转头道:“我是习武之人,不惧寒冷,你自己披着就好,雪地滑,你慢些走。” 沈觅只好作罢。 他步伐稳重,看似不快,踏过的雪面只留浅浅一层脚印,沈觅却紧赶慢赶总是慢他两步距离,心想这人定然是武林高手,难怪身体恢复的这般快。 沈觅没来得及做鱼汤,因为薛泽说自己善于烤鱼,既然他愿意动手,坐享美食当然是好事。 沈觅披着大氅老老实实坐在榻上,一边看着烤鱼,一边看着烤鱼的男子。 他面貌平凡,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子,尤其笑的时候,亮亮地很是好看。 烤鱼的动作也挺好看,沈觅觉得爱劳动的男人都有可爱之处。 薛泽见她用裹着大氅静静地坐在榻上,时而看鱼,时而看自己,不知怎的,想起了母亲养的那只猫。 那只猫最喜欢吃烤鱼,每次见他烤鱼都会静候一旁,舔舔爪子,摸摸耳朵,看他,看烤鱼。 遇见她,很好。 若是没有找到李仲贤,没有遇到这个猫一样的姑娘,可能真的死掉了。 幸好,还是遇到了。 他出生在三月,泾阳公主府里几棵上千年的银杏树一夜之间开了花,众人纷纷称奇,长安百姓渐渐乐道,甚至偷偷爬上公主府的墙头看银杏树,后来居然传到皇上耳朵里。 皇上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亲自到公主府饱眼福。 白白胖胖的娃娃甚是喜人,抓着皇上的胡须乐呵呵的笑,可把皇上稀罕坏了,自己一堆孩子,还没这么讨喜的,于是赐名“泽”字,福泽绵长之意。 刚过百岁,朝堂上便有人上了折子,罗里吧嗦写一大堆,意思只有一个:夜有所梦,神灵告知泾阳公主之子薛泽是祸而非福。 皇上当场沉了脸,谁这么不长眼,拿大巴掌拍自个儿的大脸,这名字还是自己起的呢! 其实这道折子哪来的,众人心知肚明。 泾阳公主的母亲是先皇宠爱的美人,窦太后十分厌恶她,恨屋及乌的连带了泾阳公主。 泾阳公主素来乖巧,见人笑三分,上上下下打点的又好,众人想厌烦也厌烦不起来。 只除了窦太后。 众人心如明镜,不过谁也不敢当众驳斥上折子的人。 皇上的脸,太后打得,可太后的脸谁敢打?那可是窦家的脸。 连皇上都得乖乖听着,窦太后可是一直想把太子的位置留给小儿子梁王。 半个宝座都是窦家人做主,皇上哪里会为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争辩什么。 祖父薛欧和父亲薛前极力抗议也没用,不到四个月的薛泽便这么着去了龙山寺。 看着啼哭不已的薛泽和要死要活的泾阳公主,皇上心里还是内疚的,亲自写了封密信jiāo给了主持觉醒大师,嘱托他好好看护这可怜的nǎi娃娃。 几年之后,薛前战死北境沙场,尸骨无还! 薛欧是保皇派,铁骨铮铮忠心不二的老将军,此刻上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皇上挺过意不去的。 薛欧以身体不适为由提jiāo了辞呈,皇上虽不愿意,可也不忍心看着老将军日渐憔悴,便给了荣养的名头,封为广平侯。 人家堂堂一个公主被欺负,儿子四个月进寺庙,夫君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老将军没把自己捐出去,可是把唯一的儿子捐没了。 皇上的心也是ròu长的,尤其这惨剧还和窦家有关。 广平侯薛欧光荣退居二线,伤心归伤心,可铮铮铁骨不是说出来的,暗地里和儿媳fù泾阳公主一合计,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弄了一支秘密亲兵出来。 弄亲兵干嘛? 给薛泽备着用的。 有仇不报非好汉! 众人只知道薛前死于沙场,可是并不知道为何死于沙场。 据可靠消息,薛前并非死于敌手,而是伤在暗箭之下,反抗之中被打落山崖,最终落了个‘尸骨无还’。 使暗箭的人是窦婴的亲信窦核。 有仇不报非君子,老将军比君子还君子,寻了个名头一掌打碎了窦核的天灵盖。 窦家心知肚明,拿卒子换对方的车,值得很! 因此,卒子窦核死就死了,懒得追究。 老将军上书皇上,廉颇未老,尚可保得一方安宁,自请前往北境保卫边疆,余生愿意战死沙场以报皇恩。 皇上心酸,颤抖着手腕批了个“准”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薛泽是因祸得福,最起码薛泽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若不是觉醒大师倾囊相授,光看窦家人的手段,这会儿他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龙山寺乃天下第一寺,据说看相问卜极其灵验,能当上天下第一寺的主持自然也非凡人。 师傅除了教他打坐念经,读书识字,还教他兵法谋略,天文地理,奇门异术,盖世武功。 哦,对了,连看相算卦都倾囊相授。 师傅说了,这门手艺相当重要,将来相媳fù儿就用得上,没准儿在哪里碰到有眼缘的姑娘呢,就得把握住机会,是吧? ☆、猫一样的人儿 那老和尚向来这般风趣。 别看师傅在外人面前高深莫测,话语不多还句句禅机。 但私底下和薛泽有说不完的话。 比如哪个小和尚偷吃什么了......哪个小和尚念经的时候滥竽充数了......今日有个长相很美的姑娘来寺里算卦了,虽然长相很美,但还是比你差一截了...... 薛泽说他没半点方外之人的样子。 师傅说佛祖在心里,不在嘴上。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觉醒大师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教这个天资聪颖的徒弟了,便寻了个机会对外宣称-院子里那棵活了万儿八千年的银杏树飞升成仙之时给自己托梦,薛泽是万年灵树转世,极有慧根,是给大汉带来福泽之人。 觉醒大师实在是太有威望,谁也没敢想这是随口一溜就出来的借口,满朝文武不敢不服,自然也没人不长眼的再上折子。 只听说太后吩咐人把自己宫里头的几棵银杏树给砍了,当柴火烧。 过了不久,满长安的人都知道泾阳公主府刚回来的小郎君身子不好,日日汤yào不离。 还有人说,这郎君是个极有造化的,把一身福泽都给了大汉才落下这么个病根子。 老百姓的想象力向来丰富。 事实上,有人在他饭食里下了dú。 太后棋差一招,只知道薛泽打坐念经是高手,却不知道其他方面也是高手。 这点卑鄙手段入不了薛泽的火眼金睛,可是为让太皇太后放心,也为自己方便行事,便假称重病,对外说只剩一口气吊着。 一个假薛泽躺在床上,一个真薛泽暗中行事。 自此,泾阳公主府所有人都更加低调守礼。 若是窦家继续一手遮天,哪有泾阳公主府一干人的活路?! 当然,小太子更没活路。 俗话说,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薛泽和太子刘彻一拍即合,暗中联手拉起了抗窦大旗,誓将窦家人拉下马。 那时候薛泽十六岁,小太子八岁。 窦氏一族哪个是吃素的!薛泽和小太子自然是举步维艰。 太子刘彻年纪虽小却是个人精,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扮猪吃老虎,一边哄得太后愉悦不已,一边挖着窦家的后墙角,再加上薛泽也是个极能干的,还有皇上和一班老臣的支持,这五年窦家的后墙角真被挖了个洞。 眼看这洞越挖越大,太后这才明白过来,窦家人急了,梁王也急了,疯狗一般追杀扮猪吃窦家的小太子刘彻。 李广将军忠心不二,一力护佑太子,想来此时太子已经平安。 满室鱼香。 薛泽吃完第四条烤鱼,看着榻上的人睡得正香,便将剩下的烤鱼放在一边,顺手炖了个鱼汤。 想打坐行气,脑子里却总是出现自己在小溪逗她的场景。 他说有鱼群,她真信,他说都是公鱼,她又信了,明明自己冷的哆嗦,还要把大氅给他披上。 很是纯善有趣的姑娘。 其实哪里有什么鱼群鱼穴,不过是身体热度高于冰层下面的水,鱼群寻找暖和的地方,自己是练武之人,手上动作极快,自然手到鱼来。 咦?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逗姑娘了? 还逗得一本正经! 不愧是亲传弟子,颇有觉醒老和尚之风! 心散形乱打不成坐,薛泽没有勉强自己。 看着沈觅睡得不踏实,时而皱眉,时而呓语,伸手轻轻拂过脖颈上的睡穴,又拿兽皮给她盖严实。 往火盆里添了几根柴火,薛泽走了出去。 没有走远,在茅草屋周边转悠几圈,打了几个奇怪的口哨。 万物皆有灵xìng,山水草木如此,飞禽走兽亦如此。 不一会儿,成群的麻雀朝着茅草屋飞来,叽叽喳喳的环绕在薛泽身旁。 又打了几个口哨,麻雀很快散去。 沈觅是被香味勾起来的,醒来时看外边是暗的,还以为是早上,仔细一看才惊觉是晚上。 沈觅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却不知不觉得睡了一整天。 “那个”,沈觅刚要开口,见他满含笑意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眸子中繁星闪烁,一时怔住。 谁说天气不好没星星?这双眸子比星星还亮。 “我叫阿泽,”将香喷喷的烤ròu递给沈觅,“姑娘如何称呼?” 语调沉缓,让人无端端的想信任他。 “我姓沈,单字觅。”沈觅饿的很,顾不上客套,接过烤ròu张口就啃。 吃相也像猫,薛泽舀鱼汤给她,“喝点汤,小心里面的鱼刺。” 沈觅接过鱼汤,又大口吃ròu。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话说的真对啊! “你医从何人?” “我阿爹,小时候随着阿爹转了好些地方,也有些是看来的。”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她,这回答也算是真的。 薛泽又给她添满鱼汤,“昨日我险些命丧黄泉,多谢阿觅援手相救,若非遇到你,只怕我现在凶多吉少了。” 沈觅光顾着吃ròu,全然忽略他称呼“阿觅”,一般人会客气的喊她“小先生或者沈姑娘”,只有亲近熟悉的人才喊她“阿觅”。 “也不全是,仲贤兄长带你来的时候状况很不好,虽然没有致命伤口,可失血太多,我并没有把握,说起来还是你体质异于常人,若是一般人伤成这样,那就不好说了。” 薛泽轻笑,“阿觅过谦了,你不是一般的大夫,还是我运气好。” 他随着觉醒大师习过医术,也见识过宫里的太医,可是能缝皮ròu的却是第一次见,还有角落里的yào渣,里面有几味yào恐怕连觉醒大师也叫不出名堂。 又一碗鱼汤进了肚,沈觅这才觉得浑身有力了些,刚才饿的难受,前胸贴后背,连手都直哆嗦。 ☆、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 拭干净嘴角,笑着看向他:“你也过谦了,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大夫运气好,若是你还昏睡不醒,今日我哪能睡这一觉,哪能吃到美味的烤ròu和鱼汤。” 说到吃食,沈觅这才觉得烤ròu有些异样,“这是何ròu?好似没吃过。” “狍子,下午出去时打的。” 薛泽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是狼ròu,她那么怕狼,若是知道自己吃了狼ròu,怕是又要担心狼群报复了。 袍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沈觅想着自己大概吃的太急,狼吞虎咽的没尝出来,看他不吃,问道:“你怎的不吃?” “我已吃过,刚才见你快睡醒便烤上了,刚刚好。” “你伤的那般重,理应是我照顾你的,也不知为何今日睡的那般沉。” 薛泽添上柴火,笑道,“说的哪里话,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昨日你累了一夜,今日照顾你是应当的,何况” 见她睡饱吃足,这会儿小脸儿红彤彤的,甚是可人,又起了逗她的心思,“何况,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 啊?! 沈觅一惊,以为这人要卖命于她,古戏文里不是常有这种事? 刚要开口拒绝,却听他继续道:“那是戏文里的事” 沈觅舒了口气,心却随着接下来的话又提了起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阿觅,我” 这情诗用的十分广泛,隔壁张三李四求爱都知道木瓜换木桃,你情换我爱。 戏谑自己么? 沈觅杏眼圆睁,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诵读情诗的男子,怎么也看不出半分戏虐的模样。 那么那么的一本正经。 难道是因为剪破了他的衣衫? 推拿了他的手臂? 沈觅迅速回想了一下昨日那件衣衫,剪的确实是不成样子了,可那时情况危急,哪里顾得上别的。 就算他觉得自己贞洁受损,可大汉民风开放,女子离异再嫁并不鲜见,何况是男子。 “阿觅,我” 沈觅的心高高悬起,琢磨了一下用词,真诚的解释:“这事是有缘故的,你别当真,我昨日剪破了你的衣服实在是情况危急,推拿你的手臂也是为了退热,当时,当时,我” 薛泽极力忍住笑,脸都憋红了,仍却是再正经不过的看着她,满眼的情真意切。 “阿觅说的哪里话,不过件衣衫而已,我这人命尚且是你救回来的,何况一件衣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看他脸色通红,沈觅自己也着急了,腾地站起来,“这是小事,你千万别放在心里,我是大夫,向来不拘小节,时常给人剪衣衫做推拿,摸你也好,剪衣衫也罢,一切都是为救你xìng命,你莫要莫要” 还在想着措辞,却听他道:“莫要客气是吧,我是要投桃报李,你昨日累了一宿,我今日做些吃食回报是应当的,你也千万莫要客气。” 那情诗不是自己想的意思? 自作多情了? 沈觅觉得自己如那风中凌乱的柳条,随着他的话摆在摆去。 看着呆若木鸡的沈觅,薛泽再也忍不住,抱头蹲在地上。 沈觅看着地上的人抖个不停,再次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在戏弄于我? 又想想他刚才的表情,不像啊! 眼神是真真儿的! 走到他跟前蹲下,轻轻戳了戳肩膀,犹豫道:“你,你不是在戏弄于我吧。” 闻言,薛泽抖得更厉害,一时说不出话。 难道伤口疼成这样? 想想他那纵横jiāo叉的伤口,好的再快也是皮ròu之躯不是? 沈觅着急了,忙去扶他的胳膊,“今日是我不好,一时睡着了,你本该多休息的,快到榻上歇歇,我再熬些yào。” 薛泽用袍袖挡住脸,借着沈觅的力道站起身,艰难道出几个字,“突然腹痛,我出去下。” 闹肚子了吧,这可不能跟着,忙快跑两步打开门。 薛泽捂着脸急急蹿出去,待离着茅草屋远了才放声大笑,直到捂着腹部坐在雪地上久久起不来,便索xìng躺在雪地上,闭上眼睛感触飘飘而落的雪花。 轻柔的,痒痒的。 有多久没这样舒心的笑了,上次是在龙山寺? 还是那时候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些年yīn谋诡计的生活并不快活,如果将来有一天能自由,定要隐于大好河山之中。 带着妻儿老小......脑海中那相携的人忽然变成沈觅的模样。 薛泽一愣。 这是怎么了,不过才认识两天而已,还不足四十八个时辰。 又突然想起觉醒大师说的那句话,“相面这门手艺相当重要,将来相媳fù儿就用得上,或许在哪里碰到有眼缘的姑娘呢,得把握住机会。” 有眼缘的姑娘? 薛泽闭上眼睛,眼前再次浮现出沈觅的样子,皮肤白皙,眼睛里似有一汪泉水,清澈干净,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侧有小小的梨涡,很是可爱,被他戏弄的时候尤其可爱,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像母亲的那只猫。 “唧唧、唧唧”,几只麻雀从树上飞下来落在周围。 薛泽睁开眼睛,目光清明。 自己现在处境危险,一脚踏在黄泉边,日日面临yīn谋诡计。 她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薛泽在雪地中盘膝闭目,静坐吐纳,过了大约两炷香才慢慢走回去。 沈觅正熬着yào,一见薛泽回来忙扶他坐在榻上。 “伤口很疼吧,我熬了yào,还得一会儿才好。” “我没事,放心,”薛泽指指yào锅,“实在是太苦了些。” 见他抱怨汤yào太苦,沈觅露出两只小梨涡,“你身子恢复的很快,这次减了几味yào,里面有一味补气和血的干归没减量,苦是苦一些,效用是极好的。” “干归?未曾听过。” 作者有话要说:  天生的会戏弄姑娘,可怎么办 ☆、夜半叙旧事 “没听过实属正常,原本就不是本地的,这味yào很是难得,那年我十一岁,随阿爹采风到了幽州,在一处山脚下遇到巫医给山民治病,用的正是这味干归,那座山在当地极有名,叫做巫医闾山,山上生着这味yào材。” 见薛泽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沈觅微微一笑,“我自小跟着阿爹学医,见到好的yào材很是着迷,便请了山下的猎户带路进山寻yào,我们顺利的找到了干归,带着泥土整棵取了出来,可是下山的时候不太顺利,想起来很是后怕。” “怎么了?”薛泽轻声问道。 “遇到一只大虎。” “那猎户可有将大虎猎杀?” “那猎户?想来山中猎户极少遇见大虎,即便遇见也想法子保命罢了,那猎户一见到大虎,跑的比谁都快,阿爹叫我和阿远快爬到树上,可我爬到树上的时候,却见阿爹还站在原地,瞬间明白阿爹想以身喂虎换取我和弟弟的生机。” “后来如何逃过一劫的?” 沈觅叹了口气,“我嘱咐弟弟好好照顾阿爹,随后也跳下了去。” “你不怕么?” “怕,面对大虎九死一生,谁不怕?我怕,阿爹自然也怕,可是他却舍命保全我和阿远,我不想遗憾,宁可自己身死,也不愿看着阿爹为我们亡命虎口,大不了陪着阿爹去了,黄泉路上有个照应,却不料阿远也跳了下来,眼看大虎逼近,正绝望的时候一支箭从我们身后shè出,正中大虎的眼睛,一箭毙命。” 沈觅把yào汤端下来,倒入陶碗,放在榻前,又搁了几块冰煮水。 “好俊的箭法,是何人相救?” “一群蒙面黑衣人,为首之人手持弓箭,那人救了我们,”沈觅一顿,语气转为轻松,“后来我将干归带到北海郡,尝试山上种植,前两年不得窍门,种死了大半,直到今年才小有所成,现在你可知这yào来的可是多么不易了?” 看着沈觅亮晶晶的双眸,薛泽也随之一笑,“知,因此不敢说苦了。” 说完将yào一饮而尽。 其实后来还有,只是沈觅略去了。 那黑衣首领打了个手势,便有人上前将虎牙敲了下来,黑衣首领轻轻一握,那虎牙即成了粉末。 沈觅三人行礼作揖,谢过救命之恩。 黑衣首领浑不在意,理也不理,只抬首瞥她一眼,眼神冷漠,“本想看出孝女救父的戏,怎奈我急需虎牙治伤,今日算你是运气好,捡了条命。” 沈觅虽然不待见那人的态度,但到底是受了人家的大恩,见他将袖口卷上去要敷虎牙粉,忙道:“慢。” 黑衣首领动作一顿,不耐烦的看向她:“何意?” 沈觅忙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看那人手臂上的伤,“可是被dú虫所咬?虎牙与这dú并不对症。” 话音刚落,旁边走出一名黑衣人怒喝:“呔!你这哪来的乡野村姑,虎牙治虫dú乃是当地大巫医所言,莫要在此胡言乱语,若碍了主上的眼,老子” “退下”,黑衣首领呵斥,对沈觅招手,示意她近前来看伤,又对那黑衣人道:“虎牙赏你,与你的聒噪对症。” 那人哪敢迟疑,跪地领罪,张口将虎牙粉末全吞了下去。 dú虫在当地很有名,许多外地来的异乡人被咬了送命,当地人却是不怎么怕,许是有什么东西相克。 沈觅看着那人手臂全都肿胀了起来,有的地方还有脓疮,问道:“起初可是红点,痒的难耐,起了脓疮便极疼痛,没有被咬的地方也开始痛痒?” 黑衣首领审视着她,略一点头。 沈觅见过这类病症,只要找对了yào并不难治,随即取出随身带的yào丸,“这是清热解dú的,我就剩这些了,早中晚各一丸,我再给你个方子,你去yào铺拿了切碎泡在水里,用温水,每日yào浴,半个时辰即可。”说着将衣裙撕下一角,取出随身带的碳条写了方子。 那人看着递过来的yào丸和方子并没接。 沈觅跑江湖见惯了形形□□的人,眼前的显然不是普通百姓,怀疑自己也是正常。 沈觅自己吃下一粒,道:“yào丸是我自己配制的,你可以让其他大夫看了再用,今日多谢大侠相救之恩,告辞。” 说完,便用写方子的布包了yào丸放在地上,转身和沈父阿远下山。 见沈觅陷入沉思,薛泽也不打扰,水煮开了,舀一小碗放在她旁边。 沈觅道了声谢。 “你在山中两日,家里人要担心了。”薛泽道。 是啊,阿远定是担心坏了。 “平日里就我和弟弟阿远在家里,阿爹在南地采风,他曾说‘此生游遍大汉河山才不枉来世间活一回’,每游历一个地方,记录当地的山纹地理、风俗人情,很是潇洒。” “难道尊父是沈鸿先生?” “正是。”见有人知道阿爹,沈觅有些兴奋。 “我拜读过沈先生的《汉风经略》,精彩绝lún,妙不可言,如今沈先生每每有新作问世便有人争相抄录,我只知你医术高明,风骨非凡,却不想居然是沈先生之女,实在是失敬。” 沈觅得意,打趣道:“原本是我该照顾你,你却捞鱼打野兽,吃的喝的一概备好,我实在不知哪里失了敬。” 薛泽轻轻一笑,手指摩挲着胳膊上缝的线。 沈觅见状说道:“你恢复的极快,不同于普通人,我看明日一早便可以抽线了。” “好。”薛泽道,心里却想着明日也该走了。 第三日早上,两人照旧吃的烤ròu,喝鱼汤。 沈觅见他伤口恢复的极好,便小心的拆了线。 薛泽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是朝着茅草屋方向,脚步虚浮,不会武功,略一思量,便想到来人大概是沈觅的弟弟。 “我今日便要离开,正好,也有人来接你下山了。” “嗯?” 沈觅耳力自然比不上他,闻言一愣,忙透过门缝瞧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黑衣人是谁? ☆、沈觅的前尘往事 是阿远,小小的人影顶着风雪朝着茅草屋走来。 沈觅心里一热,眼泪几乎流下来。 傻孩子,这几天怕是着急坏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一个人到山上来找自己。 沈觅忙打开门迎了出去。 阿远见到飞奔而来的阿姐,忙摆手,“阿姐快回屋里,外边风雪大,莫要冻着了。” 沈觅哪里肯听,跑过去拉着他的手一道往屋里走。 薛泽打开门迎姐弟二人进屋,拿陶碗盛了热水递给阿远,“天冷路滑,喝点水暖暖身子,我受伤不轻,这几日多亏你阿姐照顾。” 阿远知道阿姐定是为了救人才没回去,见这人颇有礼数,怨气消了大半,接过水道了声谢。 “阿姐也不说一声,害的我”话未完,眼泪便落了下来。 沈觅见状忙给他拭泪,“莫哭莫哭,是阿姐不好,那日走的着急,我让平妪告诉你忙完便回的。” “平妪告诉我了,可你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又是接连两晚不在家中,我实在是担心,便出来寻你,听闻那日你与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坐着驴车往这边走了,我过来看看,心想着没准阿姐在,结果真被我找着了。” 沈觅闻言一惊,李仲贤那日把这人jiāo给自己,再三嘱咐谁也不要告诉,若是走漏了风声,对谁都不好,忙问道:“谁告诉你我往这里走的?” “是小豆子的阿母,那日她碰巧看见了,当我知道便没言语,后来小豆子说我着急寻你,她今日一早来告诉我的。” 阿远是个聪慧的,见沈觅担心,又看看一旁的薛泽,说道:“昨日下午有人来看病,就是上次青州城里总说头晕恶心的那个富户,我说‘阿姐不是给你开了对症的方子?平日里按时喝yào就行了’,可那人一脸烦躁,说‘平日里都是按时喝的,这不是yào没了便想着去拿几幅,谁知这几日不知怎的了,青州城里全是巡逻的兵士,对医馆yào房管的极严,只准进不准出,于是便到北海郡的yào铺碰碰运气,哪里知道郡里的yào铺也有兵士盘查’,于是便到阿姐这里看看是否有别的办法。” 十有八/九是冲着阿泽来的,沈觅与薛泽对视了一眼。 “那你怎么说的?”沈觅问。 “阿姐放心,我自然说阿姐为人治病去了,那人问你去了哪里,我怕他去寻你,便说太守府请你去给小儿看诊。” 沈觅这才稍稍放心,那人颇有些执拗,若是知道自己在哪里定然会去寻,幸好阿远机灵,全青州城谁不知黄太守视子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命,谁敢不长眼的跟黄太守抢大夫。 薛泽沉默片刻,说道:“我的伤已经大好,原本今日打算告别,如今正好阿远与你一起下山,阿觅的救命之恩,我此生不忘。” 沈觅不知为何,居然有丝不舍,许是担心他落入敌手吧,“救人是我分内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你的伤还得细细养一阵子,切莫大意了事,日后只盼你小心些,莫要再伤着了。” 沈觅和阿远互相搀扶着下了山,却不知道薛泽在他们身后暗暗护送,直到看他们进了家门才返身回到茅草屋。 薛泽将屋里所有东西归置成原样,就像没人来过一般。一个人在榻上静静养神,笑靥如花的她似是还在身旁,yào香萦绕,柔声婉言。 薛泽长舒口气,嘴角一丝苦笑,起身出门,几个起落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 沈觅这几日实在是没睡好,一到家便舒舒服服的睡了个饱觉。 待醒来时发觉自己正发热,脑袋里“嗡嗡”直响,要裂开似的,着实难受。 好在家里平时都储备一些yào材,便吩咐平妪熬了个清热解dú的汤yào喝。 沈觅心里明白,头一夜把大氅给薛泽盖的时候就冻着了,只是那几日硬撑着,如今心落在肚子里便开始生病,倒是心宽,没觉得生病不好,反而庆幸现在才发热,若是在山上可怎么办。 见阿远忙前忙后的照顾自己,很是欣慰,感叹自家儿郎初长成。 “阿远这般贴心,将来哪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 “阿远,几日不见,我看你又长高些,嗯,啧啧,可以考虑亲事了。” “阿远,你看上次来咱家送白菜的花花怎样,不好?那村西的二妞如何?也看不中?” 平日里每每斗嘴落了下乘便把阿远的亲事拿出来说道说道,阿远脸皮薄,每每听到这里便开始脸红脖子粗,仓皇败下阵。 可今日在一旁看书的阿远却是气定神闲,连头都不抬的说道:“阿姐,上次送菜的叫阿梅,二妞住在村东。” 看沈觅斗志昂扬的像后院里的大公鸡,十分无耐,“阿姐说吧,今日我听着就是。” 沈觅看向窗外,“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哎,阿姐平日里说,得了寒症要多休息,你如今发热正该多休息,却偏偏要与我斗嘴,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我若是还口,阿姐何时睡觉?若不睡觉,刚才的yào汤算是白喝了。” 阿远放下书简走到榻前,给沈觅掖好被子,轻轻拍着,“小时候我害怕,睡不着,阿姐便是这样拍着睡觉的,阿远都记着呢,今日我拍着阿姐睡觉,快,合上眼睛。” 沈觅感动不已,赶紧闭上眼睛,把涌到半路的眼泪盖起来。 阿远跟自己这个姐姐最亲。 那年随阿爹游走于青州西北的郡县,不料遇到匈奴人突袭破了城,好在父女俩躲得及时,逃过一劫,每每回忆起那时城中惨相都会连连后怕。 满城的残垣断壁,堆尸如山。 阿远就是那时捡回来的。 小小的人儿坐在街上,望着街上悲伤癫狂的人群,眼睛里满是惊慌无措,也不知道亲人失散了还是死了,无人安抚照顾他,待沈觅和阿爹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拉住沈觅的衣角,一声“阿姐”叫的沈觅泪流满面,沈觅蹲下身,将小小的人揽在怀里,轻抚后背,“莫怕,阿姐在这里,不会丢下你。” 问他家住哪里,家人称呼,他都木然摇头,沈觅觉得可能是受惊过度所致,后来与他在原地等了几日,始终无人来寻,沈觅和阿爹猜测,他家人可能遭遇了不幸。 就这么着促成了阿远和沈觅的姐弟缘分。 那时候阿远在匈奴人的铁蹄下受了惊,每当睡觉时便哭闹不休,即便睡着了也会惊醒,沈觅拍着哄他睡觉,日夜看护,直到过了两三年才好。要不然,阿远也不会遇到大虎的时候追随她从树上跳下来,也不会孤身一人冒着遇到野兽的危险到山上找她。 也不知道修了几世得来这么好的弟弟,但愿阿远早日能与世上的血脉亲人相聚。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下午。 沈觅平日里身体底子好,又出了几身汗,一觉醒来好了大半。 没好彻底是不能串门子的,更何况是送年货。 拖的越久越尴尬,无奈之下,沈觅让阿远带着年货拜访了父亲的几个故友,只余下李郡守一家是沈觅必须要去的。 若是不亲自去,别人不说,光李仲玉这关就过不了,不知道会埋汰自己多久。 再说了,李仲贤上次把人一放就走了,说是去办事,也不知道如今怎样。 想着等身子好了便赶紧去拜访。 平日里沈觅比较忙,难得有时间闲在家里,想着临近过年还没给自己和阿远准备新衣,便拿出几块布料,仔仔细细的缝制了两身衣袍。 见一匹布料颜色太深,适合年纪较长的人,正好送给平妪。 平妪大喜,要用来给自己和平叟缝制新衣,还说女儿昨日来了,也给他们老两口带了年货,还给他俩做的鞋子,这回过年好,有新衣新鞋穿了。 看着平妪满脸喜色的絮絮叨叨,沈觅微微一笑,想起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采风的阿爹。 九年前,沈觅在这个世上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沈父,一声颤巍巍的“老爸”叫的沈父喜忧参半。 喜的是女儿终于死里逃生,醒过来了,忧的是女儿是不是摔下马车的时候伤了脑袋,神志不清。 若不是神志不清,怎会叫“老爸”而不是“阿爹”呢? 三年一个代沟,沈家父女这代沟差大发了。 沈觅也呆住了,摸摸隐隐痛着的脑袋,再看看周围的摆设,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老天爷这玩笑开大了。 沈父和前世的父亲长得十分相像,肤白貌美......嗯,一表人才,就是年轻了些,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前世沈觅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母亲另外组了新家庭,生活得不错,还给她添一弟弟。 沈觅从来没有埋怨他俩没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庭,她觉得人是自由的,合则聚,不合则散,好不容易活一辈子,犯不着为了孩子困在不合适的婚姻里. 瞧瞧这觉悟,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三年一个代沟......2017到公元前......等等,拿个计算器...... ☆、八块腹肌的牛粪 沈觅跟着父亲生活,与母亲一家正常友好往来. 宽大广阔的胸襟换来了理想的回报:爸爸是自己的亲爸爸,妈还是自己的妈,弟弟也还是自己的弟弟,至于妈妈的二丈夫,则是别人的爸爸. 复杂的家庭关系被转化的这么条理而简单,完全归功于沈父的良好教育. 沈父没再婚,一直自己带着沈觅经营着祖传下来的中医馆,当爹又当妈的辛苦自不必说,从两岁起就把女儿抱在腿上教认字,启蒙教材就是本草纲目,五岁的时候沈觅已经能把yào方子念的溜溜的。沈觅懂事早,学习年年优秀,从来不让沈父多cāo心,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帮着沈父在厨房剥蒜摘菜叶,小学的时候已经在yào房帮着抓yào拿yào了,父女焦不离孟的美好生活直到沈觅考入A城医科大学. 开学的前一天,沈觅对父亲说:\"老爸,这些年你自己一个人不容易,我以后不能天天陪着你了,再找个伴儿吧,我保证不吃醋,拿你当亲哥,拿她当亲姐.\" 沈父感动得泪眼汪汪,摸着女儿的头,不住的感叹,\"闺女长大懂事了,翅膀刚硬就飞的老远,老爸以后不能天天照顾你,找个男朋友吧,标准照着老爸就行,也不用太好,太好了配你有点糟蹋,你把他带回来,我们哥俩好好喝几杯.\" 直到沈觅研究生毕业,以中西医兼通的优势过五关斩六将的进入A城最好的医院,好不容易带回一个叫冯现的男朋友,身高一米八,学历高,外型出色,衣服里还裹着八块腹肌,沈觅很快陷入传说中连英雄都过不了的美人关. 不料沈父看第一眼便沉了脸,说什么也不同意,理由是男人最懂得男人,一看冯现就是傲气加自私的男人,他悉心呵护了二十多年的花朵绝不能chā在牛粪上. 见过八块腹肌的牛粪吗?! 冯现样样出色,怎么看也不像牛粪,沈觅很不服气,第一次与沈父闹了脾气.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同时证明还是男人这种生物最懂得同类. 冯现不负沈父所望,积极亏待了沈觅,为了鸡毛蒜皮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伤的沈觅心累不已,最终两人和平分手. 为了抚平心里的伤,沈觅决定出国救死扶伤,救的是别人的命,扶的是自己的心伤. 走的时候送机的人很多,除了医院领导同事还有沈父,唯独缺了冯现. 看着女儿扫了一遍又一遍的人群,望眼yù穿变成失望,沈父拥抱着女儿,深情的说:\"别找了,牛粪始终还是牛粪,他就是来也配不上我的宝贝女儿,会有更好的男人等着你,懂你,呵护你,为你洗手作羹汤,大不了老爸不找伴儿,陪你一辈子.\" 沈觅抱着沈父嚎啕大哭. 两年后,沈觅回来了.沈父和一个样貌和善的阿姨接的飞机. 再后来,沈觅户外时遭遇意外,意识丢失之前还想着:幸好老爸找了个伴儿. 再再后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床前貌美如花的沈父. 这一世的沈父xìng子洒脱,才华横溢,还精通岐黄之术,巧的是,也独自带着女儿生活. 唉!说多了满眼都是泪啊! 也不知阿爹在哪个郡县,鞋子可有穿破?衣衫可够用?吃的可好?身体可无恙? 心里实在是挂念,想着哪怕离阿爹采风的地方近一些也好,这样关于阿爹的消息还能多一些。 说起沈父,不得不提至jiāo好友李郡守。 沈父擅长酿酒,金秋时将秘制的桂花酒埋在地下,开春时取出开泥封,酒香沁人心脾,十里八乡都能闻到。 戏文里说神仙品酒引来了天上的神鸟,于是沈父酿酒引来了贪杯的李郡守。 沈父尤善酿酒,李郡守尤善品酒,一拍即合,俩人你倒我喝,你喝我倒,天上比翼鸟,在地贪杯倒。 在北海郡时,沈父常常携酒去拜访,俩人谈天说地,喝酒品茶,能聊上个三天三夜,十分莫逆。 沈父南下采风后,李郡守还经常派人来问候,当然,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沈父也不会放心的独自南下,把俩孩子扔这里。 沈父才貌俱佳,十年来游历大汉河山,眼界开阔,见识非凡,李郡守十分仰慕沈父的才华,更是万分羡慕沈父的洒脱,毕竟哪个好男儿心里也有过游遍大好河山的梦想,可是能抛下一切去游历的人少之又少,反正活人里面李郡守只见过沈父一个。 李郡守和夫人对沈家姐弟很是喜爱,多次叹息自家的仲贤和仲玉比不上沈觅和阿远。 当然,说归说,沈觅觉得客气的成分居多,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男人总是别人家的妙,孩子总是自家的好。 其实沈觅不知道,李郡守是爱屋及乌,真心喜爱沈觅,曾跟夫人感慨:若是阿觅能许配给仲贤就好了,必能振兴我李家,我死也瞑目。 李仲贤比沈觅大四岁,长的一表人才,温尔儒雅,很有贤士风范,在青州地界称得上一等一的人才。 才子佳人自古以来就被大多数人所期许。 不过李夫人几句话就噎的李郡守住了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当初喝大发了应下仲贤的婚事?可怜仲贤那时还在我肚子里,连不字都不能说一声,若是好的也罢了,还是个病秧子,难不成你要阿觅委屈当个妾室么。” 知子莫若母,自己儿子对沈觅有心思李夫人是知道的,可有什么办法? 这定下的婚事便不能反悔,更何况亲家也是官身,若是那姑娘寻死觅活,人家怎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和李家姑娘仲玉没啥关系。 李仲玉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xìng格爽朗,不拘小节,最是不喜欢那种扭扭捏捏虚伪假装的作态,所以行事大方直接的沈觅很对她的胃口。 每次沈家父女来的时候,仲玉总是拉着小两岁的沈觅聊个没完,后来沈父南下采风,沈觅便去的少了,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去问候,李仲玉意见十分的大,直嚷嚷着要沈觅多住几天。 沈觅只笑着推脱有病人,实在脱不开身,有机会邀请仲玉去自己那里小住。 其实沈觅觉察到李仲贤的心思还是拜李夫人所赐,每次仲玉和她独处的时候,李仲贤总要有各种借口找仲玉,顺便和沈觅闲谈几句,又碰巧每次李仲贤去的时候都被李夫人寻各种借口请走。 一次两次也罢了,次数一多连李仲玉都看的出来,“都怪我阿爹喝酒误事,当年喝的一高兴就把我兄长许了人,啊不,是订了亲,你” 沈觅随手将葡萄塞进李仲玉嘴里,接口说道:“缘分天定,想必那就是你兄长和嫂嫂的缘分。” 今年沈觅就去的更少了,只是和仲玉往来的信件还十分频繁。 从仲玉的信件里,沈觅知道了许多李家的事。 比方说,李郡守天天嘟囔着没有好酒,十分想念沈父,可他们全家都认为李郡守更想念沈父的好酒。 年初进门的嫂嫂怀了孩子,过完年便要生产,还要沈觅到时候务必提前去守着,沈觅医术好,有她坐镇放心。 沈觅自然答应,古人生孩子死人是常事,自己既然有金刚钻便理应相助,何况是仲玉的嫂嫂,仲贤兄长的夫人。 还有一件大喜事。 李仲玉定亲了,是长安的官家,本是好事,可是离奇了些。 两个月前李仲贤进长安替父亲办事,与一群官员打jiāo道自然免不了吃吃喝喝。 席间遇到镇北将军金濯,金将军xìng情豪爽,也是爱酒之人。酒过三巡,jiāo谈之中十分欣赏李仲贤的才华与品格,又见他样貌出众,便问及婚配问题,得知李仲贤已成亲,喝大了的金将军不由得为自己女儿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失良配叹息。 可惜之余又想到自己儿子还未婚配,便问是否有妹妹? 李忠贤答:有。 金将军很高兴李家长子这般相貌堂堂,他的妹妹也定是天仙下凡的美人。 于是当场解下家族玉佩,当着席间众人的面为儿子定下了李仲玉,金将军是杀伐中人,素来厌烦那些礼数,还是个急xìng子,生怕天仙被别家定跑了,即刻安排人快马加鞭赶往青州办这个差事。 金濯将军对办这差事的人说,天仙若是订不上,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这还了得! 办差的人几乎是飞到北海郡的。 金濯将军是当今皇上刘启的爱将,李仲贤得罪不起,李郡守也得罪不起,于是李仲玉就这么给定出去了。 亲事是难得的好亲事,可是李郡守一家愁的乌云盖顶。 愁什么呢? 李仲玉自小跟李郡守夫fù俩叨叨最多的便是为何把兄长生的这般好看,而自己差的这般远? 为何兄长的后脑勺都有人盯着看,自己的正脸都没人看? 难不成连兄长的后脑勺子都不如! 其实李仲玉着实冤枉了李郡守夫fù。 除了李忠贤,李家人样貌个个不出众,据说李仲贤小时候也并不出挑,也不知道后来如何厚积薄发长成这般模样。 实在是跟李仲贤差距太大,跟金将军预期差距更大。 李仲玉跟沈觅在信里说:自己愁是愁一阵子,可是金将军恐怕要愁一辈子了,也不知道他夫人看到自己这个脸先着地的天仙会不会打破他的头。 酒后误事嘛! 李郡守珠玉在前,金将军尾随其后。 老天有时候也是公平的,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姑娘要出场啦 ☆、沈觅想招婿 待沈觅好利索,已是腊月十六。 吩咐平叟装了满满一车年货,沈觅和阿远去李郡守家拜访。 李郡守和夫人见到姐弟俩很是高兴,亲亲热热的问了些家长里短,嘱咐管家吩咐厨房多做些好吃的款待姐弟二人。 在一旁的李仲玉早已按耐不住,好不容易等着父母问完了话,赶忙挽着沈觅的胳膊往自己屋里走。 “你个没良心的,这么晚才来,若是再不来,我明日找你去。”李仲玉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是满满的喜色。 沈觅笑着讨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有空定然早来了,上个月在黄太守家为小儿诊病,进了腊月才回的家,一不小心又着了凉。” 李仲玉闻言连忙问道:“怎的这般不当心,马上就是年节,你现在可是大好了?” “放心吧,这不好好的?若是不好,哪里敢来看你。” 进了屋,李仲玉摆手示意婢子们出去,方便俩人说悄悄话。 李仲玉沏上茶水,坐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沈觅。 李仲玉这般看着自己,沈觅扑哧一笑,“你这是要做什么,数月不见,不认得我了么?” 李仲玉勉强笑道:“怎会不认得你,我是悲从心里来。”说着,两行清泪滚落下来。 沈觅一惊,李仲玉素来要强,何时见她落过泪,难道是李仲贤出了事?刚才在前厅没见到,不知他办的事顺不顺利。 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李仲玉摆手,“我没事,不过是订了亲,想着以后不能常常见你,心里难受。” 沈觅也跟着伤感,嫁了人,不比闺中自由了。 “何时出嫁,定了么?” 李仲玉点点头,“前几日,镇北将军府差人送来年货,顺道定下了婚期,就在四月。” “四月,这么急?这才刚定了亲事没多久,怎么就?” “哎,谁说不是呢,那镇北将军的xìng子也忒急了些,我还愿意在家里多待两年,多陪陪父亲母亲,十八再嫁也不迟,”李仲玉眼里的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擦也擦不完,“这几日就盼着你来,想说说心里话,谁知你个没良心的今日才来。” 沈觅将李仲玉轻轻抱住,在无力改变的事实前,拥抱和倾听是最好的慰藉。 “听闻那镇北将军脾气暴躁,力大如牛,能徒手举鼎,也不知道见了我会不会当场扔出去,他们都说我有了门再好不过的亲事,呸,谁喜欢谁嫁去,阿觅,我舍不得父亲母亲,舍不得兄长,舍不得你。” 沈觅半个肩膀都被眼泪湿透了,待李仲玉稍稍平复,慢声道:“仲玉,我的衣服被你的眼泪毁了,你得赔我件新的,还要好看的。” 李仲玉扑哧一笑,眼泪堵回去了大半,坐正身子,笑骂道:“你个坏妮子,看你嫁人的时候哭不哭。” “不哭,我没想着嫁人,想和阿爹过一辈子,若是有个合眼缘的,可以招上门女婿。” 汉朝女xìng地位相对较高,女子行商主事的比比皆是,招女婿的也不鲜见。 见沈觅说的认真,李仲玉倒是没反驳,点点头,“也是个主意,我宁可招婿,只怕父亲母亲不同意。” “你把原来的婢子又换了?”沈觅问。 “换了,原来那两个婢子已经年过二十,再留着我怕是耽搁了她们,便换了新的,你知道,我平日里不大喜欢婢子紧跟着。” 和其她婢子成群的贵女不一样,李仲玉十分不喜欢婢子紧跟着,尤其沈觅来的时候,更不喜婢子在一旁伺候,嫌没办法说知心话。 这也是有缘故的,李仲玉小时候有两个陪伴多年的婢子,谁知到了十二三岁青春萌动的时候,俩婢子被李仲贤迷得神魂颠倒,还争风吃醋,被李夫人一怒之下发卖了出去。 李仲玉怎么求情也没求下来,自打那时起,李大姑娘便再也没有很贴心的婢子了。 长得太俊也是个错。 沈觅心里还挂念着李仲贤是否平安回来,又不好直接问,正想着怎么开口,却听门外的婢子来报少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翟氏由婢子搀扶着走进来,沈觅和李仲玉忙起身相迎。 李仲玉挥挥手,示意婢子出去,自己扶着翟氏慢慢坐在榻上,“天冷路滑,嫂嫂身子重,怎么亲自过来了。” 翟氏接过李仲玉倒的茶水,轻声说道:“是我莽撞了,知道你们两个人jiāo好,许久未见,定有说不完的话,本不该来打扰的。” 翟氏素来身子弱,xìng子内向,不爱出门,李仲玉平日里和她走动并不十分多,听她这般说,便笑道:“嫂嫂说的哪里话,我和阿觅已经说了会儿话,正想着去给嫂嫂请安呢,听闻嫂嫂身子不大爽利,我想着请她给嫂嫂扶个脉,调理调理身子,只是尚未问得嫂嫂的意思,不好自作主张。” 翟氏身子骨不好,自打嫁过来,娘家实在不放心,千方百计寻了位有名望的医婆孟妪贴身侍奉她,只是眼看着翟氏精神越来越差,李郡守和夫人却又不好说的过多,毕竟医婆是翟氏娘家寻来的。 闻言,翟氏笑道:“我自小体弱,打有了身子,孟妪一直给我调理着,起初还见效,后来似是不起作用了,如今每日吃的越发少了,腰背又疼又凉,早就听闻沈家小先生的医术手段不凡,若能请小先生诊脉自然再好不过,只是给你添麻烦了。” “嫂嫂说的哪里话,喊我阿觅就好,今日得空才来给嫂嫂请安,万望莫怪,嫂嫂请把手伸出来。” 刚才翟氏进来的时候,沈觅看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目中无神,便觉得不大妙。 给翟氏扶了脉,又细细询问平日里的饮食、睡眠,心里大致有了底,不禁暗暗叹口气。 很不乐观,虽说怀了胎儿,可翟氏毕竟身子骨太弱,怀孕过程自然比别人累的多,这还是平日里细细养着,婢子成群,补汤不断,那医婆也有几分本事,不然能否熬到现在都难说。 如今已是七个月,过了年二三月份就是生产的日子,翟氏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断然不能出什么岔子,否则后果难料。 “可是不太好?”翟氏问道。 沈觅微微一笑,安慰她,“嫂嫂且放宽心思,没什么大碍,女子怀胎十月很是辛苦,你体质弱些,更要比别人受累多,我开个方子,你先吃着试试,待过一阵子有了好转,咱们再看如何调理。” “那孩子可还能保住?”翟氏急急问道。 孟妪曾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一胎顺利生产的机会不大,她也知道孟妪说的是实话,此时医疗条件极差,有人连生十几个孩子,活下来半数就算不错,头胎更是不易存活。 “孩子好着呢,嫂嫂莫要过于忧心,母亲和孩子本是一体,你忧心他便忧心,你高兴他便高兴,你忧惧他便忧惧,所以嫂嫂要先放宽心,每日愉悦些。” 见翟氏仍面带忧色,沈觅心下更是感慨做女人的不容易,冒着生死给夫家传宗接代,而绝大多数男人却不懂得体贴,见异思迁,喜新忘旧。 李仲贤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学有才学,要样貌有样貌,要身高有身高,算是青州地界人见人爱的“香葱”,甭说是作妻,就算是作妾也抢破头,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翟氏的好命,可看翟氏今日这番表情,大概并非外人想象的那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李大姑娘终于出场了,题外话,作者还是很喜欢这位呆萌小妞的 ☆、两只尾翼的神鸟 见翟氏不说话,沈觅问道:“刚才嫂嫂进门时,脚步缓慢虚浮,可是因为腿肿了?” 翟氏还未张口,便听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听闻阿觅和阿远在府里,真可是好久不曾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李仲贤挑了帘子进来,发髻微微凌乱,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回府,连衣冠都没来得及整理。 见自己夫君出现,翟氏眼睛里顿时有了神采,“夫君回来了,几日未归,可还好?我今日听说北海郡有名的沈家小先生在府里,便过来请小先生扶脉。” 李仲贤听翟氏喊“小先生”,不悦道:“阿觅不是外人,你又何必见外。” 翟氏低声应是。 在一旁的李仲玉不冷不热的说道:“光看得见嫂嫂和阿觅,可有看见我这个亲妹妹?你这一出门几天不回家,走之前也不jiāo待一声,父亲母亲天天念叨着你,你回来可曾先去请安了?” 闻言,李仲贤喜色少了大半,知道妹妹在撵自己。 他的心思瞒不住家里人,只除了进门不到一年的翟氏。 妹妹说的不错,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好,几日未归,走之前也没仔细jiāo待去处,惹的家里担心,今日刚刚进门便听见沈觅姐弟俩在府里,头脑一热就直接过来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摸着良心说,翟氏是个好妻子,贤良淑德,可自己就是忘不了沈觅,就想着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李仲贤敛了笑容,对着李仲玉一揖,“是兄长不好,累得你们担心了,妹妹莫怪,”转而看向沈觅,“前阵子一只鹰鸟受了伤,我怕他死了便jiāo于阿觅,也不知道如今怎样了?” 沈觅听他这么问,心里自然明白得很,“仲贤兄长放心,那鹰鸟翅膀受了伤,敷了yào好的极快,歇了几日便飞走了。” 李仲贤释然一笑,“那便好,我先去父亲母亲那里请安,告辞。” 说罢深深看了沈觅一眼,转身挑了帘子出去。 翟氏脸上的笑容随着李仲贤离开而消失,目光中的神采也黯淡下去。 李仲玉和沈觅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不仅有些同情翟氏。 翟氏对李仲贤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可李仲贤对翟氏的心思也写在脸上了,实在是怨不得翟氏伤心。 沈觅见翟氏垂了头,面色不悦,便移坐到她身边,“嫂嫂,我看看你的腿可否?” 翟氏抬起头,看着沈觅一愣,“嗯?不必了吧,就是略微又些浮肿罢了,孟妪说女子怀胎都这样,不碍事的。” 李仲玉在一旁打趣道:“嫂嫂不必羞涩,我们只中午多招待些年糕给她,不必付诊费的,快给阿觅看看。” 翟氏被她一打趣,面上有了几丝笑容,虽然羞涩,可到底是把鞋袜稍稍褪了一点,露出脚腕。 浮肿的果然厉害,沈觅用手指一戳,脚腕上陷下的小窝久久起不来。 李仲玉见状心里也不是滋味,似乎看到了嫁人后的自己,虽然平日里和嫂嫂并不亲厚,也知道哥哥的心思不在翟氏身上,可翟氏到底孕育的是李家的子嗣,兄长理应多加关心,问道:“肿的这般厉害,兄长可知道?” 翟氏轻轻摇了摇头,“他平日里忙,我本就是是个yào罐子,不想给他添什么麻烦,徒惹他烦。” 李仲玉不乐意了,到底还是女人懂得女人的不容易,何况李仲玉还是个待嫁的女人,心疼道:“我兄长做的不够好,惹的嫂嫂受委屈了,回头我让母亲教训他,阿觅,拜托你好好给看看。” 沈觅给翟氏行了针灸,又写了两个个方子jiāo给翟氏,嘱咐道:“嫂嫂,方才我们说了,先要放宽心思,你忧愁孩儿也忧愁,你高兴孩儿也高兴,孩子现在很好,你要先保住自己的身子,你好了他才会好,这个yào方子你先吃个十天半月,到时候我再来。你腿脚浮肿的厉害,平日里休息时将腿脚垫高,这样略略好受些,不可跪坐着,还有个饮食方子,平日里多吃些上面写的吃食,对身子有好处。” 翟氏针灸之后觉得见效,又见沈觅这般真心实意的嘱咐,心下一暖,刚才的不愉一扫而空,忙连声道谢。 女人心思最是细腻,何况翟氏是个聪明人。 翟氏从来都知道李仲贤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也知道他的心里住了一个人,只是直到今日才明白这个人是谁,他刚才看沈觅的眼神和笑容是那么深情柔软,自己这辈子恐怕是得不到了。 沈觅和阿远本打算吃过午饭便回去,奈何李仲玉犯了倔的抱着沈觅不撒手,眼泪“吧嗒吧嗒”的打湿了沈觅另一个肩膀,直把沈觅的心也浇的软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李郡守夫fù当然知道自己女儿为出嫁感伤,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也在一旁极力挽留。 推辞不过,姐弟俩就这么留住了下来。 李仲玉最是高兴,似乎把待嫁的事情忘到了脑后,每日与沈觅同吃同住,连夜里都拉着沈觅睡一个被窝,一聊就是半宿。 李郡守夫fù看着女儿脸面上有了笑容,欣慰不已。 沈觅本来担心阿远不愿意住下,谁知李郡守听闻阿远在太守府七步成赋的事情很是惜才,告诉阿远可以随时到自己的书房看书,李郡守也是才学之人,最大的喜好除了喝酒jiāo友便是收集珍本,书房里的书简几千卷,其中很多是难得一见的珍史古籍。 只此一项便令阿远乐不思蜀,沈觅觉得这会儿就算自己要走,阿远也不愿意走了。 何况还有锦上添花的李仲贤。 李忠贤才华满腹,每日陪着阿远在书房里看书习字,阿远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请教,自知机会难得,阿远每日学的异常认真,白天没理解透彻的便挑灯夜读,连夜里说梦话都是引经据典,引得李郡守连连赞叹沈家出人才。 沈觅每日为翟氏行针灸之术,亲自调理饮食,还将推拿之法jiāo给孟妪,每日为翟氏按摩穴位。 翟氏自小看多了行医问yào的大夫,知道一般大夫不会将医术传给外人,唯有沈觅,将推拿手法教给了孟妪。 孟妪对此也很是意外,又见手法奇特,颇具奇效,连连赞叹沈家小先生不单单有神鬼手段,还心比海宽。 翟氏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吃的比往日多,精神也不那么疲乏,腿脚上的浮肿竟然消了大半,对沈觅治病手法很是赞叹。 这几日的接触,翟氏觉得沈觅与自己所见过的所有闺阁之女都不同,与以往所见过的大夫也不同,不知不觉对沈觅竟有了几分真心喜欢,甚至想着这般奇女子也难怪李忠贤不能释怀,若是沈觅与自己共同侍奉夫君,也并非坏事,至少比外边那些居心叵测的女子也好。 沈觅却不知道翟氏还有这么多别的心思,只盼着她能顺利生产,熬过这关,自己也算是对李郡守一家有个jiāo代。 腊月里处处冰天雪地,铺子大都关了门,出去玩没的玩,转没的转,只能每日待在屋里看李家大姑娘绣红妆。 左一针右一针,左一剪刀右一顶针,直看的沈觅打瞌睡。 其实还有比沈觅更烦的人,自然是左一针右一针左一剪刀右一顶针的李大姑娘。 这时候的女子实在不容易,出嫁要自己绣嫁妆,头上的喜帕、身上的嫁衣、脚上的绣鞋,里里外外绣的一堆还不够,还有被面、枕布等一切能表现出女子心灵手巧的东西。 哦,对了,还有婆婆的绣鞋及衣裳。 从七岁起,李仲玉在母亲的督促下学会了穿针引线,可穿针引线之后的事儿才是道阻且长,宛在水中央的李家大姑娘不管母亲如何疾言厉色,总是很不在意的表态:明年再学也不晚呐。 这一不小心就是又一年的年底了,离着明年出嫁没几个月,发愤图强的李仲玉此时觉得生不如死。 不过李仲玉有个好处心宽的很,生不如死了就干脆视死如归,顺其自然吧。 面对这样坦然的女儿,李郡守酒后表示相当赞赏,“我李家儿女皆豪气!” 李夫人听了气的脸色煞白,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摆了摆手,示意婢子不用跟着,自己回了屋。 回屋干嘛呢? 自然是替闺女绣嫁妆。 绣嫁妆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晓,若是别人知道镇北将军的儿媳fù不会绣嫁妆那还了得?只好自己当母亲的亲自上阵。 像枕面啊,被子面之类的也就罢了,可是喜帕和嫁衣都是众人火眼金睛盯着看的,若是绣的太难看怎么下的了台,若是下不了台怎么在婆家立足? 李夫人把这些重要的嫁妆都大包大揽了下来,恨不得手脚并用。 剩下的自然就是李仲玉自己绣了。 这不,李大小姐飞针走线的绣了两个时辰都没顾得上休息,闭上眼睛揉揉脖子的功夫听见沈觅幽幽的声音传来。 “那个仲玉啊,难道是我眼花了么,为什么这只神鸟有两只尾羽?”睡眼惺忪的沈觅说着又再次揉了揉眼睛。 李仲玉哪里还顾得上脖颈疲累,忙低头看自己的大作,“准备绣一只尾羽的,这可如何是好,剪了再绣?” 看着李仲玉想剪又舍不得的样子,再看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沈觅怎么也开不了口说“剪了吧”,深思片刻,道:“这是给你婆婆的鞋吧?” “嗯”。 李仲玉的回答带着哭腔,沈觅觉得赶鸭子上架的李大小姐实在是受难为了,狠了狠心,道:“传说中的神鸟毕竟是传说,谁亲眼见过了?我觉得吧,两只尾羽也挺好看,嗯,别有一番神鸟风姿。” “真的?”李仲玉大喜。 “你说呢?”沈觅依旧揉着眼睛。 “阿觅就是好,唯有你这般安慰我,若是换了别人定然叫我剪了重绣。”李仲玉喜滋滋的撒娇。 “这会儿聪明了,知道是安慰的话语,既然你也知道是安慰,剪不剪看着办吧,哎,嫁什么人呢,哪里比得上招个喜欢的夫婿。”沈觅同情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向外走去。 看着密友的背影,李大姑娘很是幽怨,“我也想招个婿,谁知道这将军府的小郎君是哪坨牛粪。”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只尾翼的神鸟会不会给李大姑娘带来麻烦呢? ☆、管绣花的灶神君 沈觅屋里待的久了,出来散散步,走到一处长廊拐角,听到两个小婢子窃窃私语。 “明日就是腊月二十三了,祭灶神的日子,听说外头可热闹了。” “我听厨房的张妪说过,府里往年这一日要去青州城凿冰的。 ” “护城河么?” “自然是,夏日里用的冰都是那河里的,张妪说各家各府好多人这一日去凿冰,晚上还有祭灶仪式,很是有趣,可惜呐,我们去不了。” 沈觅心一动,转身回了房。 李仲玉还在盯着多绣的那只尾羽犹豫不决,沈觅进来竟然浑身不知。 “仲玉,有个好消息,听也不听?” 李仲玉抬起头,一脸懵,见沈觅神神秘秘的面带喜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出口问道:“难道父亲母亲允许我招婿了么?” 沈觅看看这傻姑娘,摸了摸她的头,无奈的笑道:“仲玉啊,招婿,你觉得可能么?!” “谁知道那小郎君是团团的还是扁扁的......” 看李仲玉恹恹的垂下头,沈觅十分心疼这个惧婚的姑娘,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明日是祭灶节......” 待沈觅把听来的话说完,李仲玉哪里还管它几只尾羽的事情,满眼放光的拉着沈觅去找李夫人,闹着明日去青州城。 祭灶节是个大日子,也称作小年。 传说中,灶神君是玉皇大帝派来掌管人间善恶的神仙,若是哪家做了坏事,来年便吃不饱饭,在这个民以食为天的年代,吃不饱饭是天大的事,自然家家户户都诚心祭拜灶神君,盼着灶神君升天回禀玉皇大帝之时为自家多多美言。 翌日一大早,四辆马车出了郡守府,浩浩dàngdàng的赶往青州城。 沈觅和李仲玉喜滋滋的坐在中间的马车,最前面的马车上是李仲贤和阿远,其余两辆马车上跟着精选出的护卫。 这些身高马大的护卫今日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凿冰。 今年的祭灶节恰逢节气“大寒”,所谓大寒,乃是“寒气之逆极”,一年中极冷的一日。 天气寒冷,河面冻得结实,故而民间百姓大都选了这一日来护城河上凿冰。 时来已久,便成习俗。 大户人家凿了冰储存于地窖深处,待到夏天取凉用,也有的人凿了冰作贩卖之用,冰面上你争我抢,摔来摔去,很是热闹。 沈觅和李仲玉刚入城便觉出今年节日氛围比往年大不相同,一改前阵子腊月里的萧条景象。 处处人声鼎沸,连平日里很是宽敞的芙蓉街都显得拥挤不堪,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排队前行。 除了过年,平日里热闹如青州城也极少有这等光景。 一打听才知道,今年护城河上设了凿冰比赛,一队八人,一个时辰之内谁家挖出的冰块最大便可拔得头筹。 彩头也很有趣,是祭祀礼会场的上等包厢,今年这上等包厢意义非凡,有异地奇人献技。 有多神呢?能把天上的神龙和彩凤请至凡间。 这等罕见的趣事只闻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得到消息的达官贵人们争相竞价,听闻有人为那包厢出到百两黄金。 说到底还是沾了黄太守家那枚小蛋的光。 官方消息是黄太守爱民如子,为了来年青州风调雨顺,特意更衣沐浴,焚香三日,好不容易请来能人异士助阵祭祀礼,以求灶神君向玉皇大帝回禀时为青州美言多多。 民间版本是据说年过半百的黄太守为庆得子之喜,决意大肆cāo办灶神祭祀礼,盼望灶神君回禀玉皇大帝的时候能为自己美言多多,为表诚意,便花了大价钱请了异地奇人献技,自己也借此一饱眼福。 沈觅见过黄太守其人,因此更相信民间版本,不过这都不重要,能沾一沾小蛋的光,看看神龙彩风下凡才是重要的。 郡守府一群人到了比赛场地报了郡守府的大名,可是一数护卫才六个人,还差两个,这可怎么办? 还是李仲玉实在,伸出纤纤玉指一指李仲贤:“诺?这不是个活的?再加上小阿远,够八个了。” 沈觅看着李仲玉兴致勃勃的样子,不想驳了她的兴致,可一想到今日河上定是激烈非凡,和马大三粗的护卫们一比,阿远那细弱的小身板实在是不忍一观,万一受伤了可怎么办。 可一看旁边的阿远正摩拳擦掌,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难得看到阿远这般孩子气,沈觅心不由己的点了点头。 李仲远在一旁看得明白,保证道:“阿觅莫要过于担忧,我定然看好阿远,你和仲玉到城楼上去,免得被人群挤到了。” “那就有劳仲贤兄长了。”说是这么说,沈觅怎么能不担心,虽说阿远已经十二岁,到了可以说亲事的年纪,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 托郡守府大名的福,一个小军士将她俩带到城楼上入了座。 登高望远,果然视野更开阔。 看沈觅忧心,李仲玉在一旁打趣道:“我兄长爱屋及乌,定会把阿远当眼珠子看,”看沈觅瞥来一记眼刀,忙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又当阿姐又当母亲的把阿远看那么紧,兄长也会替你看的紧紧的。” 话虽不错,却总是哪里不对劲儿,沈觅懒得和她计较,盯着上场的队伍看。 个个儿虎背熊腰,力拔山兮气盖世,再一想到阿远豆芽菜似的...... 哎,沈觅双手一合对着天上念念有词:“灶神君保佑阿远千万莫要受伤......” 李仲玉终于有机会把沈觅刚才的那记眼刀还了回去,“灶神君还管这个?!” “那是自然,今日是大日子,灶神君菩萨心肠,连绣花都管。”沈觅眼都不睁,继续念念有词。 李仲玉一听,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也拜拜,灶神君,小女技艺不精,您老保佑我顺利绣完嫁妆......若是能保佑我自己招夫婿更好,小女定当天天给您老供奉好吃食。” 看李仲玉拜的一本正经,沈觅拍了拍她的后背,“傻妞子可怎么办好,这会儿拜灶神还不如拜你母亲管用。” 李仲玉眼珠子一转,觉得此话极有道理,“阿觅说的极是,请灶神君保佑我母亲快些绣完嫁妆......” 这回沈觅连眼刀都不舍得赠她了,专心看向河面。 今日阳光甚好,虽然寒冷却没有风,前阵子连下了三天大雪,这会儿还冻得厚实,远处起伏的山峦白雪皑皑,与反着银色光芒的河面jiāo辉相应。 擂鼓响过三声,比赛已经开始。 河面上足足有上百只队伍,摇旗呐喊,擂鼓壮威,场面着实壮观。 沈觅在人群里仔细的盯着阿远的身影。 各家队伍都是散开的,以免过于集中引得冰面裂开。北海郡守府的队伍在河面东边,看到周边的队伍并不集中,沈觅稍稍放了心。 阿远人小力气小,可是很机灵,不做无用功,专给需要帮忙的人打下手,一会儿帮这个递工具,一会儿帮那个拉绳子,原本就是凑数的,大家对他没什么指望,这会儿反倒觉得这个“小补丁”挺实用。 俩人本想在城楼上看看比赛说说话,怎奈城楼上观看赛场的官宦女眷越来越多,见到李仲玉和沈觅二人在此便过来搭话闲聊。 李仲玉身为官宦之女本就披着一层金光,如今又多了一层光芒万丈的壳子皇上宠臣镇北将军家独子的儿媳fù儿。 这还了得! 认识的过来拉着李仲玉的手左三遍右三遍的摸来摸去,直夸的李仲玉双颊嫣红如桃李,不认识的一听这是传说中jiāo了桃花大运的李大姑娘,也奋力挤进人群再夸三遍,想摸摸手表示亲近怎奈实在抢不过来。 远远躲在一旁观看此情此景的沈觅十分感慨人红是非多,正想着再躲得严实些,却不想被黄太守家能下金蛋的十九房小妾当场拦住。 这第十九房小妾如今在太守府火红火红的,和小蛋同样被太夫人和黄太守捧在手心里。 当然,小蛋被捧着是因为投胎投的好。 这小妾被捧着是担负了太夫人和黄太守的期望再给太守府下个蛋。 说来这小妾是个有福气的,如今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去年被兄嫂赶出了门,十分气恼,走投无路想要跳河自尽时被出门溜达的黄太守看上了,小妞变小妾,自此飞上了枝头。 沈觅对这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凄苦的姑娘原本十分同情,可后来看到这十九房下了小蛋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甚至动不动仗杀婢子,原本的同情就扔给自家后院的大黑二黑了。 大黑二黑是两条狗。 如今看到这十九房满头珠翠一摇三摆的向自己走来,沈觅十分懊悔:躲慢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正值考试月,祝愿各位学子顺利考过,棒棒哒! ☆、女子都爱做的事 “小先生也在呀,我们真是有缘分,不如一同到我房间里坐坐?太守他呀就怕我冻着,提早儿叫人收拾了间屋子给我备着,还烧了七八个炭火盆,你说说,我哪有那么娇弱。” 沈觅听了这话觉得更加寒冷,可面上却是如沐春风,应付这些人沈觅自有手段,虽说不喜欢,可该用时毫不含糊。 “您是贵人,黄太守和太夫人都拿您当眼珠子看呢。” “呵呵呵呵,哪里是看我,不过是盼着我的肚子罢了。” 听了这话,沈觅觉得这人好在心里是明白的,没把自己当成金蛋,笑道:“哪里的话,您福气深厚,非常人所能比,定能再得麟儿,不过,虽说出了月子,可日子还是浅,您不如进屋歇着,免得惊了风着凉。” 十九房听了这话十分满意,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继续晃悠着满头珠翠一摇三摆的往屋里走去,后面跟着浩浩dàngdàng的婢子队伍。 十九房虽是妾室,可母以子贵,如今在官宦女眷之中炙手可热,走到哪里被拍到哪里,拍十九房的马臀就是拍黄太守的马臀,十分要紧。 围攻李仲玉的人群“哗”的散开,转而围攻十九房。 当然,还有几个没挤进去的开始围攻沈觅。 可以理解,寒冬腊月本就容易引发寒症,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的? 与其挤不进去硬挤还不如问几个治病的方子实在,何况沈觅跟其中几个官家打过jiāo道,有过一两面之缘,众人对她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沈觅自然应对的大方从容,颇有一代神医风范,一旁的李仲玉看的频频侧目。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出来,沈觅和李仲玉快速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沈觅燃起马车上的碳炉,一边热着手一边问道:“仲玉,冷不冷?” 李仲玉唉声叹气了一阵子,说道:“被那些人围着都喘不上气了,哪里顾得上冷,真真儿受不了这些人,难道我以后嫁了人过得便是这种日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假意奉承,也不喜欢jiān猾宵小,可是你以后的生活圈子与现在不同,有些事还得学着应对,最起码能保护的了你自己。”沈觅说的很是语重心长。 “阿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刚才看你应对那些人游刃有余,我我是很佩服的,可是,可是我做不来,我的好友只有你一个,别的闺中姐妹我也并不是反感,可就是没那么合心意,以后我自己去了长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那么多人情往来的事情,也没你帮衬着了,我怎么办。”说着说着悲从心来,眼泪又成断了线的珠子。 沈觅被这一番话说的很是伤感,看到李仲玉眼泪哗哗的淌,心里也不是滋味,“仲玉,莫哭莫哭,你这不是还没走么,我多陪你几天再回家,再说了,我也不是一直在青州待着,你知道我阿爹在南边,说不定我以后也去长安呢。” “当真?你说的可是当真?”李仲玉顾不上哭,满脸鼻涕泪的看着沈觅,“你可别骗我,你说要陪我在长安的。” “......我说可能,也不一定。”沈觅纠正道。 “我不管,你刚才说了,你说了要去,你就是说了。”李仲玉揪着不放。 沈觅看着李仲玉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仲玉,我保证会去长安看你,至于将来住在哪里现在也说不好,你也知道我阿爹,他的心像天上飞翔的小鸟,自由自在的,等他老了,飞不动了,才可能安定下来,不过我可能会去长安待一阵子,阿远有读书的天赋,长安有很多好书院,我有这个打算,但是还没跟阿远提过。” 李仲玉一把抱住沈觅,久久不松手,哽咽着:“阿觅,我们永远像现在这样该多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边极为喧闹的声音传来,沈觅仔细听了一阵子,说道:“仲玉,好似是比赛结束了。” “嗯,时辰也差不多了,不知道谁家有幸拔得头筹。”李仲玉敞开帘子一角向外看去,“哎?前头那人似是兄长。” 沈觅也探头去看,果然是李仲贤,旁边那瘦弱的不就是阿远么? 人群簇拥着一队人往马车的方向走来,沈觅拖着长音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是-郡守府拔得了头筹?” “阿姐,阿姐,我们得了第一名,快来看。”阿远看见沈觅,满脸欣喜。 沈觅和李仲玉似是还不敢相信,赶忙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领头的李仲贤和阿远面带喜色的跑过来报喜,这方才信了郡守府拔得头筹。 李仲贤在芙蓉街最好的酒楼定了两桌酒席,中午领着众人一醉方休。 沈觅和李仲玉自然坐在单独的包厢里小吃小喝小聊。 听着外边意气风发的众人连歌带饮,沈觅和李仲玉也很是高兴, 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晚上有好的包厢看祭祀礼表演。 冬季白日短,未到酉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酒楼下方便是最热闹繁华的芙蓉街,随着人群越来越多,设摊的商贩从街头一直摆到巷尾,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 好不容易来一趟,怎能不逛逛街呢?沈觅想去,被女红憋了一个冬天的李仲玉更想,两人一拍即合。 离着祭祀礼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正好可以买点有趣的东西带回去。 今晚的芙蓉街从街头到巷尾挂满了样式繁多的五彩灯笼,上面有的题着名人诗句,还有的画着活色生香的美人,在寒风中随风摇摆身姿摇曳,煞是好看。 各色小吃的热气香气混合着叫卖声充斥着人们的味蕾和耳朵,沈觅眼睁睁的看着李仲玉吃下了第三碗馄饨,将银钱放在桌上吆喝店家来结账。 李仲玉摸着肚子委屈的看向沈觅,“干嘛结账?我还要吃,没吃够呢。” “不要了,不要了,银钱放这里了,”沈觅忙对着店家喊道,“仲玉,你已经吃了三碗了,再吃就要积食了,你还想不想看祭祀礼了?到时候又要难受,咱们去看看别家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李仲玉打了个饱嗝,忙用手捂嘴,道:“再吃一碗就走,实在是好吃,该让厨房的张妪来学学,积食怕什么,不是有你这个小先生在这里的么?再说,已经积食了,也不差这一碗,宁可撑死不能馋死,对吧,哎?你不是有消食丸的么,带着没?给我两丸先吃着。” 作者有话要说:  想当年吃寿司自助的时候,真的是一天只靠那一顿...... ☆、窦宪再遇小先生 沈觅看了一眼不停打饱嗝的李仲玉,摸了摸身上,道:“带了别的,唯独没带消食丸,走吧,别吃了,我刚才看见有人吃蜜渍山楂,前面定然有的卖,咱们去买点蜜渍山楂消食用。” 沈觅习惯随身带点yào丸,有消食用的,有治心脏的,还有迷yào,自从幽州遇见大虎那次,沈觅觉得带点防身的东西是很有必要的,便自制了些迷yào随身带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在这些年了也没机会用到。 李仲玉实在舍不得美味的馄饨,又看了看桌子上摆的东西,笑嘻嘻的说道:“阿觅,这么多东西提着多累啊,不如放在这里我看着,你去买蜜渍山楂,可好?” “你还可以趁此机会再吃一碗,是否?” “知我者阿觅也,就一碗,前阵子听闻长安近来时兴丰腴美人,我还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李仲玉又打了个饱嗝,用手指比划着差的那一点点。 “唉,”沈觅看了看天,叹气道,“仲玉啊,你和美人的差距不止一碗馄饨,你愿意在这里等就坐着吧,我去买蜜渍山楂,不过你可不能再吃馄饨了,若是再吃,积食难受了可别找我哭。” “嗯,我的银子花没了,你可还有银子?”李仲玉问道。 沈觅摸了摸钱袋,“还有,也不多了”,说着从钱袋里掏出银子分给李仲玉大半,自己留下二两银子,“买蜜渍山楂也用不多,左右也没那么多想买的东西,这些你拿着。” “好阿觅,快去买吧,记得回来这家馄饨铺子找我,别走丢了。” 看着李仲玉眉飞色舞的撵自己,沈觅知道她定要再吃一碗,无奈的摇摇头,想起她刚才说起的‘长安近来时兴丰腴美人’,边走边用李仲玉能听到的声音道:“厨房的张妪倒是丰腴的很......” 张妪是郡守府的厨娘,两个人合力搬起的菜筐她能一手提一个,头上再顶一个。 这般力大无穷通常匹配一个身高马大的身子,正如张妪,左看右看,长宽高相差无几,十分匀称。 曾有厨房一个小厮与张妪起了口角,张妪是个喜欢动手不动口的,将那小厮一把摁倒在地坐了上去,小厮一不小心昏厥,自此张妪在郡守府名声大胜。 李仲玉想了想石塔般的张妪,又看了看眼前摞起的一小堆陶碗,犯起了难为,忽然心生妙想:出嫁时带上张铁塔,啊不,张妪,若是那小郎君敢欺负自己,就让张妪先把他一屁股坐扁,再搓成团团的...... 放眼望去全是人,哪里顾得上欣赏什么景儿。 也不知道卖蜜渍山楂的小摊在哪里,沈觅开始后悔没找刚才那位吃着蜜渍山楂的人问一下。 动动嘴,少遛腿。 这会儿肩扛着肩,人挤着人,上哪儿找蜜渍山楂去? 沈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中小心的穿行着,感叹李仲玉幸好没来,若是提着那堆东西大概挪都挪不动。 忽的,沈觅余光看见刚刚错步而过的人似是吃着蜜渍山楂,人山人海中哪里还顾得上礼仪周全,下意识的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去抓那人的衣袖,“这位” 那吃着蜜渍山楂的人明明身着灰色衣袍,可一看抓在手里的却是身着黑色袍袖,刚要致歉,可眼前的人却令沈觅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洞般的眼睛,微薄的嘴唇,刚毅的面容...... 刹那间,周围的人海陡然散去,时间静止,天地之间独剩下自己与眼前这人。 前尘往事瞬间涌上脑海,沈觅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他冯现。 还在犹豫眼前之人是不是镜花水月的假象,却见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手轻轻一佛便脱离沈觅。 沈觅被人群挤了个踉跄,再抬眼时那人已消失不见。 沈觅脑中空白一片,什么也顾不得了,看到前面一人身着黑袍便挤开人群跟了上去。 那黑袍人在人群中行进的游刃有余,一路似紧似慢,始终快着沈觅几个人的距离,可沈觅的小身板儿想要走快点谈何容易,使了吃nǎi的力气一路披荆斩棘,直斩得旁人怨声连连。 黑袍人走过芙蓉街,穿过一条黑黑的小巷,一直走到湖边的亭子里才站住脚。 沈觅一路跌跌撞撞的跟着,看到亭子里的黑袍人激动地两眼发花,快步上前双手从背后环住那人的腰身,“阿现,阿现,是你么?你是来找我的么?” 抱住的人久久没有回应,沈觅慢慢松开手,转到黑袍人身前,那面容再熟悉不过,怎么会错? 沈觅伸手抚上黑袍人的脸旁,眉毛,脸颊,微薄的嘴唇...... 可眼前的人依旧面如冷霜,眼神中除了一丝戏谑别无他物。 “姑娘,摸够了没有?” 窦宪曾在芙蓉街见过沈觅一个侧面,刚才见在人群中拉住自己袍袖的是她,是有几分诧异,没想到她还一路尾随至此,虽说大汉民风开放,大庭广众之下示好也不稀奇,且窦宪平日里也见多了各种投怀送抱,只是今日这个送抱送错人的倒也新鲜了。 她那意中人不但与自己长得相似,居然连名也相似,是有几分意思,窦宪今日心情愉悦,难得的起了戏虐之意。 “没,没摸够,”沈觅的眼泪肆意流着,再次用力抱住了窦宪的腰身,小脸儿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心跳,“你不知道我在梦中见了你多少次,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活的你,自然摸不够。” 窦宪的胸膛震了震,似是在笑,缓缓道:“活的我?此话从何而来?” 头脑发懵的沈觅此时才觉得不大对劲,慢慢站直身子,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你难道不是冯现?我的样子没有大的变化,还是能认出的,我是阿觅啊,你不认识我了?还是,还是忘了以前的事?” “姑娘,你大概认错人了,我姓窦。”窦宪善于观人,知道她是真的认错了,眼神里的惊喜和悲伤做不了假。 “姓窦?”沈觅转念一想,转世投胎了不姓冯也是有可能的,“那你不记得我?我是阿觅,当真不记得了?” “姑娘,你是真认错人了,我并非不记得你,而是我们不曾见相识。”声音低沉略带冷意,与冯现一般无二。 沈觅满腔热血被这句话泼了个透心凉,仔细审视眼前人的面容,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真的真是一模一样,连身高都一样。 可......冯现不会对自己是这幅表情,骨子里的感觉也不一样,是自己认错了。 果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沈觅整理了下情绪,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再抬起头时已是目色清明,对着面前的人拱手施礼,满是歉意的说道:“是在下认错了人,抱歉,还请你不要见怪,打扰了,我这便离开,告辞。” 说完一转身,忽听那人道:“且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要搞事情~\()/~啦啦啦,摸完了就想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哪有那么容易! ☆、讹人的小倌儿 沈觅回头,目光中含着疑问。 窦宪嘴角微微一扯,抬手指指自己胸前的衣袍,“这个” 沈觅随着他指的地方看去,顿时满脸通红,那黑色的衣袍上面被自己弄得都是褶子不说,还湿漉漉的一大块。 那是自己的眼泪,恐怕还有......鼻涕。 事情做得不漂亮,可沈觅认错态度是好的,连忙再次躬身施礼,语气无比诚恳,“这位郎君,我,我委实不是有意的,请看在我无知认错人的份上,莫要同我计较。” 正躬身施礼念念有词的沈觅看着面前多了两只脚,忙直起身看向那人,待做随机应变之举。 窦宪此刻心情愉悦,眼前的人越诚恳越想戏虐,看着沈觅满眼戒备的退后一步,自己也上前一步。 就这么退一步,跟一步,退一步,跟一步...... 沈觅心中的小鼓打个不停,可也没忘了这是在湖边的亭子里,往后一看,离着湖已是不远,再往后退可就掉湖水里了,大冷天儿的......想了想,便开始摸自己身上的钱袋。 还好还好,留了一块银子,虽然不多,不过二两,可眼前这人的衣袍也是粗布,值不了几个钱。 于是,不可一世的窦宪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红着眼圈的小大夫掏出了一块银子递到自己面前,无比虔诚的说道:“这位郎君,我所剩银钱就这些了,你这是粗布衣衫,银钱虽不多,可也够买两身了,你且拿着再做身新的吧。” 窦宪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嘴角竟弯起来,接过沈觅递过来的银子。 沈觅看面前的人接了银子,刚要舒口气,却听那人不紧不慢不高不低不冷不热的说道:“衣服不值钱,人贵着呢,刚才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你看如何是好?” 啊?! 虽说自己有错在先,可这人也忒不是东西,歉道了,银子赔了,这不是明摆的讹人么? 沈觅平了平心绪,又看看那人身上的鼻涕眼泪,罢了罢了,以和为贵。 “那你想怎么办?咱们谈个价码。” 窦宪一听“价码”二字差点笑出声,天底下摸了自己再谈价码的可是难得一见,今日眼前的小先生是头一份儿,便想着唬她一下,伸手指了指东边,示意到太守府过堂打官司。 沈觅看他指着东边,怎么也想不到是指太守府,只想着东边有家最大的妓坊名叫大欢辞,青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里面全是小倌,难道他是? 越看越像......为了确认一下,沈觅指了指东边,又看了看四周有过往的行人,为了保他的尊严,小声道:“你......大欢辞?” 窦宪怎么也想不到神圣的太守府附近有家小倌坊名叫“大欢辞”,以为说的是打官司,于是非常确定的点了点英俊的头颅。 待看到眼前的小大夫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心想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看在沈觅眼里便成了另一番意思:能以此为豪定是当红小倌! 不过再当红也不能讹人不是? 沈觅心里怒气膨胀,惹不起讹人的大官还惹不起讹人的小倌儿? 又摸了摸腰间,心里有了底子,沈觅对着眼前的人一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招了招白净的小手,“仁兄请过来一下。” 窦宪心里也觉得好笑,这小大夫脸色转的倒是快,这是又要掏银子还是金子?便踱步过去,低头看向沈觅手中之物。 沈觅憋住一口气,待那人近前的时候用力捏破手中的蜡丸,一股白烟瞬间散开...... 窦宪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心里已存了戒备,料想她chā翅也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却不曾想这迷yào做的精巧而且甚是厉害,眼看着沈觅兔子似的夺步而逃,自己却一时无法动弹...... 耳中回响着沈觅逃跑时留下的话你这讹人的小倌忒贪心! 想讹她是有那么点儿,不过......小倌儿? 这话从哪里说起? 窦宪扶着柱子刚刚站稳,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成一躬身奉上一方湿帕子,“主上,是沈家小先生,要不要属下把她抓回来?” “不必,派个人跟着她,那迷yào甚是厉害,比你们做的那些玩意儿好多了,”窦宪晃了晃脑袋,眼前依旧重影,拿过湿帕子捂了捂鼻子,道:“青州还真是个风水宝地,连只野兔子都极具灵气,有趣。” 看成一还立在一旁,道:“还有事?” 成一低着头,小声道:“主上,您和属下的衣服是否换回来,祭祀礼快要开始了,黄太守那里” 窦宪点了点头,被兔子一闹差点误了正事。 晚上心血来潮想看看青州城的闹市,自己那身天丝墨色锦袍在人群中过于扎眼,这才与成一换了衣袍。 天丝产自遥远的西域,数量极少,就算在富有天下的皇宫里也算是稀罕物儿,这么难得的东西也不知道黄太守哪里淘弄来的。 黄太守特意让人精心缝制了衣袍,今儿一大早赶在窦宪起床前专门用檀香木托盘举着来献宝,美名其曰好衣配好郎! 窦宪当然穿了。 倒不是稀罕这劳什子天丝,黄太守是窦婴的嫡系下属,这点脸面总归是要给的。 窦宪想,幸好自己跟成一换了衣袍,若是沾上一身的鼻涕眼泪,那可是抹在黄太守脸上的,自己可不愿意瞅那张拧成花儿的老脸。 此刻在观礼台上的黄太守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老脸刚才有多么危险,眼巴巴的等着窦宪的到来。 窦宪年纪轻轻,已官拜左中郎将,自己虽是几大州之一的重臣,可人家那是天子近臣,能直达天听,最重要的是窦宪姓窦啊,窦太后的那个窦,窦婴的窦。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皇上体弱,十二岁的太子上朝理政,大权握在太后和魏其侯窦婴手中,天下又有谁不知道太后偏爱幼子梁王,想要“兄位弟及”。 所以说,铁打的窦家,流水的皇位,跟着窦家走有ròu吃有钱花,窦宪作为窦婴嫡子,是窦氏一族新生势力中为数不多的好儿郎,深受太后的看重,也是窦家着重培养的下一任窦家头领。 黄太守此刻挺着大肚看着街上喧闹的人群,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很为自己巴结窦宪的一番表现洋洋得意。 哼! 听闻下面有人说自己今日举城欢庆祭祀礼是为了讨好灶神君,可又有谁知道此灶神君非彼灶神君。 画上的灶神君怎么回禀玉皇大帝自己是不知道的,还不如把力气放在眼前的窦宪身上,这可是能把自己绑牢在窦家船上的活神仙。 若说绑牢关系,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姻亲。 黄太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女眷,十九房妻妾再加上成群的婢子果真是一室的□□盎然。 对,是盎然,不是满园。 窈窕淑女,太守好逑,妻妻妾妾无穷尽也。 听闻窦宪在长安有座大宅子,想方设法送美人进去的不知凡几,那才是□□满园。 作者有话要说:  讹人的小倌儿上场,敲锣欢迎 ☆、有缘狭路再相逢 黄太守眯了眯眼睛,伸手在额上打个篷儿,满室花红柳绿金钗玉翠,直晃得老眼昏花,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看到坐在角落里吃瓜子唠嗑的三个女儿。 十二个女儿已经出嫁了九个,还剩仨。 十二还是个六岁的娃娃,放一边。 老十长相颇似年轻时候的自己,离着秀气二字尚且还有段差距,不考虑了。 唯有十一,柔顺听话,长相清丽,送给风流倜傥的窦宪做个小妾正是物尽其用。 啊不,是郎才女貌。 十一今年是十三?十四?还是十二? 黄太守仔细想了想,好似还未及笄,也好,没准儿窦宪喜欢花苞未开的骨朵呢。 女儿们整年见不了几面,能记住排行已是不错,十一叫什么名儿来着? 黄太守叫过一旁的管家,问了十一的年纪,名字,又叫人把十一带下去好好打扮打扮。 沈觅空手而归,李仲玉望着满街挤都挤不动的人群表示理解,两个人返回酒楼与李仲贤阿远他们会合,随即一同赶往祭祀礼会场。 会场设在护城河畔,奖励的包厢就是城楼上的一间屋子,能容纳十人左右,收拾的极干净,还燃上了火盆。 李仲玉径直进屋歪在了榻上,一手捶着腿,嘴里直嘟囔着累人。 沈觅也累的够呛,在那人海中穿来穿去比爬山累多了。 阿远在一旁照顾着还未完全醒酒的李仲贤,一看李仲玉和沈觅累的不行,赶忙出门找水。 李仲玉看在眼里,不无羡慕,“阿觅,阿远这般贴心,对你百般的好,好的有时候连我都嫉妒,你既然想招婿,有没有想过阿远?” “嗯?”沈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见李仲玉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阿远?怎么可能,你想哪里去了,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我还要给他寻找血脉亲人。” 一旁酒气上头的李仲贤听了这番话,心里越发觉得沈觅善良可人,借着酒胆问道:“阿觅,阿觅,我我的心意,我对你你可明白?我我愿娶你做平妻,你” “仲贤兄长喝醉了,”话未说完便被沈觅生生打断,回头看向李仲玉,“仲玉,屋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祭祀礼开始了我喊你。” 看着沈觅出去,李仲玉恨恨的看着自己兄长,“明知道阿觅不愿意还说这话,你可是疯魔了么?嫂嫂再不得你的心也是你的正妻,还怀着咱家的骨ròu,身子骨又不好,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 李仲贤头歪在一边,浑身酒气,沉默良久,颤声道:“妹妹,兄长心里苦。” 李仲玉觉得声音不对劲,转头看去,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兄长眉头紧皱,两行清泪滑落脸庞。 她自小到大所看到的兄长是最儒雅不过的,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失态,她只知道兄长对沈觅的心思由来已久,却不知道情根深种已然至此。 李仲玉知道沈觅是个极有主意的,对兄长没有半分男女心思,而且自从觉察兄长有这种心思,沈觅更是谨慎避之,来郡守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盼望沈觅寻得幸福,可又心疼自家兄长。 这可如何是好! 黄太守早已知晓今日凿冰赛的头筹被北海郡李郡守之子夺了去,也知道同来的还有李仲玉和沈觅,便吩咐管家好好照应着相隔不远的包厢。 李仲玉是镇北将军的儿媳fù,亏待不得。 沈觅长得漂亮,还是给自家小金蛋治病的女菩萨,也得好好捧着。 至于李仲贤和阿远嘛,年少英俊,才华横溢,黄太守确有几分爱才之心。 眼看祭祀礼要开始了,“灶神君”还未到,黄太守急的坐立不安,几番打发管家出去看看再看看。 锣声响过三遍,祭祀礼开始。 眼圈都急红了的黄太守好不容易见到窦宪的身影,忙抬起袍袖擦拭满头的汗,小跑上前将窦宪扶坐于榻上。 窦宪此刻心情愉悦,成一刚才来报,那只野兔子就在隔壁不远的包厢内。 呵!冤家路窄啊! 黄太守胖的只余一条缝的小眼睛眯了又眯,唇上的小胡子一抖一抖。 嗯......接下来要有故事,这种表情窦宪见多了,身为窦家子弟,走到哪里都不乏献媚之人,久而久之也成了“惯例”。 果然,几杯美酒下肚,黄太守拍拍手,一个精心打扮过的年轻女子缓步走进来,躬身俯首跪坐在榻旁。 窦宪眼皮子都没抬,端起酒杯小酌,似是根本不知道身旁跪了个美人。 不给脸面呐! 黄太守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是凉了半截。 “嗯......这个这个......窦大人年轻有为,英武非凡,前途无量,在下听闻您尚未娶亲,这是小女莺儿,排行十一,年方十四,愿为窦大人端茶倒水,侍奉左右。” 窦宪慢悠悠的放下酒杯,面无表情的瞥向跪在一旁的美人。 “抬起头来。” 美人依言抬起头,表情木然,垂眼看着自己的袖摆。 黄太守在一旁十分着急,这样木呆呆的女人哪个男人喜欢,恨不得跪在那里的是自己,急道:“莺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窦大人斟酒。” 窦宪一摆手,“此女年方十四,还尚未及笄,若是这般住到我的春园也过于年幼了些,不如过两年及笄之后再做打算,何必着急呢。” 很是委婉,现在不要,也就是没看中呗,这......不大好办呐。 黄太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忙摆手示意女儿退下,心里暗暗埋怨女儿不争气,到底是妾生的,拿不到台面上,回头定要大夫人好好教导,莫要出门再给自己丢人。 可是,眼前的窦宪好比香喷喷的ròu包子,放走了这次机会实在可惜,从哪里找个绝色美人呢? 哎?自己那一群莺莺燕燕不就是现成的嘛! 虽比不上长安的大家闺秀,可也个个儿貌美如花,随即招过管家小声嘀咕了几句。 没想到黄太守使了一招舍不得小妾套不着窦郎,把二十五岁以下的小妾和有几分姿色的婢子全叫进来陪着喝酒。 满室脂粉香气,唧唧喳喳一片嘈杂,窦宪此刻十分后悔没留下刚才那个小美人儿,这会儿闹腾的头都大了,望着满席的山珍海味半点兴趣都没有。 忽然,旁边几个女子唠嗑引起了窦宪的注意。 红衫女子:“听说没?听闻几家有名的妓馆要在正月十五搞什么花魁赛咧。” 绿衫女子:“花魁赛?不都是九月里的么,这会子倒是新鲜,也不知那大欢辞是否参赛?” 紫衫女子:“呵呵,真是好笑,那大欢辞自是不一样,里面全是清一色的小倌儿,如何参赛?” 红衫女子:“这妹妹可就说错了,听闻那大欢辞里有几个小倌儿容颜甚佳,十分出众,排在几家妓馆容色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咧。” 窦宪听到这里越发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眼前浮现出那清秀女子小心翼翼说出“大欢辞”的样子,自己居然颔首应是,那女子眼中的讶异之色,还有最后逃跑时说自己是“讹人的小倌儿”...... 眼看着窦宪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冽,黄太守打了个哆嗦,赶紧命令莺莺燕燕们速速退下,关怀备至的问道:“窦大人,可还好?” “嗯,黄大人,听闻太守府旁有家教坊名为‘大欢辞’,可有这回事?”窦宪低着头揉着鼓鼓的太阳穴。 黄太守脑门儿上闪过一道金光,眼前的活神仙好这口儿啊! 早说啊! 难怪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 “有,有,那里的小倌儿有几个长得十分喜人,肤白唇红,水灵的很,有几个年龄稚嫩的惯会哄人高兴,小嘴儿可甜着咧,窦大人若是感兴趣,在下这就派人叫他们过来。” “好一只野兔子!我出去走走,不要派人跟着。” 窦宪丢下这句话便踱步而出,留下一头雾水的黄太守。 野兔子?窦宪喜欢野兔子?不是小馆儿么? 明日派人捉来炖上,不!今夜就去捉来,明日一早端到饭桌上。 怎么炖呢?红烧还是黄焖? 黄太守又犯了难为,这位活神仙的心思忒不好琢磨。 作者有话要说:  狭路相逢勇者胜,窦宪pk沈觅,谁是勇者?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沈觅几人正兴致勃勃的观看表演,护城河边空旷之地搭了一个四角的平台,四周挂满了五彩美人灯笼,映的台上彩光连连,煞是好看。 踩高跷、顶大盆、踢碗,居然还上了一波胸口碎大石,赚得掌声不断高声叫好。 待到一阵鼓乐声大作,四周的灯火全暗了下来,几名艺人赤膊出现在台上,也不知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将融化的铁水灌进去挥洒在空中,瞬间无数金光闪烁的铁花迸出几丈高,铁花飞溅,流星如瀑,金蛇飞舞,漫天流光溢彩,雾岚氤氲。 “打铁花”名不虚传,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让沈觅很是震撼,曾经的烟花纷飞已是另一个世界,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般奇景,古人的智慧实在伟大。 旁边的李仲玉和阿远也是头一次开了眼界,满脸的惊喜之色。 打铁花的时间并不长,漫天火花在人们意犹未尽之时恰到好处的暗下来,只留刺鼻的焦火味,之后又是踩高跷、叠碗、顶大盆这些普通的杂技表演。 李仲玉和阿远依旧看的津津有味,沈觅却有些心不在焉,想着一个人安静会儿,屋里有醉酒的李仲贤自是不能去的,只能去别处稍转转。 沈觅有些憋闷,心乱的如同缠在一起的海草,那人与冯现长得一模一样,会是冯现转世投胎么? 前世的冯现恃才傲物,才华横溢,xìng子不羁,两人相识相爱,但xìng格始终无法在生活中契合,鸡毛蒜皮堆积成了垃圾山,终是堵塞了通往婚姻坟墓的路,为维持这段关系沈觅已经尽力。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削足适履。 为了冯现,沈觅把自个儿削了再削,徒留满心伤痕。 前世的父亲说得对,再好的男人若是对自己的女人不好,那也是根草。 可沈觅从小到大就喜欢过那么一个男人,就算冯现是根草,是坨牛粪,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虽然结果证明真的是牛粪。 唉,也不知道父亲如今过得好不好...... 沈觅走到一处幽静地,静静的看着月光,心下萋萋。 窦宪被满室脂粉熏得作呕,出来溜达透透气,还想着能否遇见那只会撒迷yào的野兔子。 事有凑巧,竟然真看见了从人群中悄悄闪身出来的沈觅,窦宪一路跟着她漫无目的的晃悠,直到来到这僻静地儿。 月高夜黑,这兔子要干什么? 除了看看月亮,唉声叹气,也没别的了。 好似女子都爱多愁善感,这小先生也不例外嘛,窦宪撇撇嘴。 沈觅发了一阵子呆,觉得这地方还是过于安僻静,自己虽不是绝色美人,可好歹也是鲜花一朵,警惕xìng还是应该有的,便转身往回走。 运气真不好,沈觅眼尖的发现暗影中有个男人正盯着自己,似是来者不善,心里咯噔沉下来,浑身一阵紧张,手抚在腰间,脚下加快了步子。 想逃? 窦宪一个闪身拦住了去路,看她放在腰间的小手动作僵硬,恐怕又要故技重施。 “一回生二回熟,姑娘何必急着走?” 声音有些熟啊......是小倌儿! 沈觅顿时一阵脑火,光天化日之下,啊不,夜黑风高之下,这讹人的还没完没了了! 是了!能来这里说明有后台,且非富即贵,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讹自己? 胆儿不是一般肥啊! 眼前的人已经换下粗布衣袍,身上的也不知是什么料子,似是有细小的银丝闪光,比上好的缎子还顺和,甚是华贵。 这靠山不一般啊,非但宠爱他,还这般舍得花银子,可见小倌儿张狂是有底气的。 人是衣服马是鞍,衣袍衬的小倌儿更加俊朗,沈觅多瞅了几眼,心下可惜了这副好皮相。 因着这幅皮相之故,沈觅心里并不怕他,理了理思绪,口气十分干脆清冷,“在下并非看不起娼妓小倌儿,那也是凭本事吃饭的,可阁下仗着靠山来讹人就不对了,今日是在下有错在先,可已经再三道歉,还赔了银子给阁下,虽然不多,可买那身粗布衣裳也是够的,阁下还要怎样才肯罢休?” 听着一口一个“阁下”,窦宪乐了,这只野兔子又是摸又是抱的,还使了迷yào,这会儿居然这般理直气壮,娼妓小倌儿?自己究竟哪里像小倌儿了? 窦宪往前迈了一步,嘴角轻扯,“你好似很有道理,这样吧,那银子是赔偿那身衣袍,可对?” 沈觅一思量,没错啊,“对。” “那好,姑娘说在下是大欢辞的小倌儿,既然是小倌儿,卖的就是个笑,姑娘又摸又抱的......总不能白白占了便宜,”窦宪又往前迈近一步,继续道:“摸个手,五百两,抱抱腰,一千两,摸摸脸嘛......两千两,摸摸” “停,停停,你这小倌儿还要不要脸了,我认错了人,都已经再三道过谦了,你怎么就这么这么......你个大男人怎么这般无赖!” 沈觅急了,这银子还能这么算?他怎么不去抢? 窦宪仿佛没听见,继续道:“别着急嘛,这么算下来,一万两千两,看在你道歉诚恳的份儿上,免去两千两,你就付给在下一万两银子好了,也不算多,你看如何?” 天雷呢?劈了他! 沈觅看着眼前这张俊脸,实在可恨之极,无赖之极,恨道:“简直是个无赖,亏你长着副骗人的皮相,你怎么不按斤两卖?我与你这种无赖无话可说。”说罢转身就走。 想走?有那么容易! 看着眼前的野兔子挥舞着小爪子咬牙切齿,越发儿有趣,窦宪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抬胳膊拦住她的去路,“按斤两卖给姑娘也不是不可......也罢,反正我也不缺银子,这样好了,你怎么摸我抱我的,我再如数奉还给你,这账就算清了,姑娘意下如何?” 沈觅扶额,眼前这东西简直是个妖孽,谁来把这东西收走?! 眼看这妖孽抬起步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双深邃无底的眼睛里满是戏谑,似是要把自己吸进去吞掉。 沈觅屏住呼吸,刚想捏破手中的蜡丸,手腕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攥住,身子抵在墙上,丝毫动弹不得。 这可怎么办?对付某些妖孽,招数只能用一次。 看她气而无奈的样子,窦宪不由得轻笑出声。 矮了些,刚及他的胸膛,鼻尖传来一股清香,清冽而柔软,窦宪表示很喜欢,拇指细细摩挲着纤纤手腕,骨小ròu多,不错不错。 第一次小瞧了她,第二次哪里会再上当,窦宪从小接受各种训练,身经百战,杀伐无数,这点技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方才没料到yào丸威力那么大罢了。 窦宪正得意,却见沈觅猛地看向前方,惊喜的喊道:“你可来了。” 趁他不备,沈觅迅速捏破了另一只手中的蜡丸,白色的迷烟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勇者是谁?窦窦有没有中计?yù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月黑风高玩智斗 看着这只妖孽身子软软歪在地上,沈觅终于松了口气,袖袍在空中大力甩了几甩,待迷烟散的差不多了才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蹲下,轻轻拂开挡在他脸上的几缕发丝。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合上了那黑洞般的眸子,月光下石刻般的容颜显得柔和了几分。 容颜这般熟悉,沈觅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他的额头、眼睛、鼻梁、嘴唇,低声喃喃:“阿现,你现在不认得我了,我不怪你......其实我心里是怪你的,你连我都不认得了,”沈觅执起他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以前你最喜欢抚摸我的脸,说又白又软,像棉花糖,可现在竟然不认得我了,你说你当什么不好,非要当卖笑的小倌儿!唉,当个小倌儿就当吧,还非当个心术不正的坏人!还来讹我!阿现,你还是那么让我咬牙切齿,”说罢在窦宪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似是有些解气,声音变软,“疼吗?再疼也不及我心疼的万分之一,罢了罢了,前世无缘今生无分,你当你的小倌儿,我做我的大夫,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别来找茬!迷yào两个时辰之后就没效用了,你放心,在这里不会有狼来吃了你。” 沈觅使劲捏捏他的脸,刚要起身,忽然脑中灵光乍现,“哎?阿现,此刻机会千载难逢,我记得你胸上有颗红色小痣,在左边还是右边来着?记不清了......让我看看就是知道你是不是阿现了,幸亏此时人事不知,不然又不知道要讹多少银子,你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忒的贪心。” 沈觅一面嘟囔一面解窦宪的腰带。 窦宪听了这话心里好笑,这会儿又见她使劲拽自己的腰带,不由得快要笑出声,这腰带是特制的,与普通腰带不一样,里面有暗器和软剑,她不懂得机关自然打不开。 沈觅怎么也打不开,暗暗称奇,小声道:“这腰带好生特别,难不成小倌儿的腰带都这样?怕被强占了便宜便制了这腰带?哦对,是有那什么贞cāo带,唉,只好可惜这身衣服了。”说着便掏出随身带的小匕首。 当年游走幽州时,一友人赠与阿爹一块上好的寒铁,阿爹特意寻巧匠打制了把精巧锋利的匕首,这些年沈觅一直随身携带,一为防身之用,二为方便之用。 小匕首沿着窦宪的胸部画了个圆圈,准确的说,是个大半圆,古铜色的胸膛肌ròu紧致,上面除了几道jiāo错的疤痕,哪里有什么红色的痣嘛! 不是他?沈觅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 过了良久才把衣服给他合上,沈觅这人还是很厚道的,虽然给人家划破了衣服,可想到大冬天的光着个胸膛也不大好,于是又摸出随身带的针线包粗粗缝了几针,露不出胸膛就行了,哪里管好不好看。 沈觅在窦宪胸膛上使劲拍了两拍,清声道:“你这无良小倌儿,靠着卖色能好到几时?以后不能为虎作伥狐假虎威欺男霸女作jiān犯科处处作孽,不然早晚有人收了你,今日遇到我算你运气好,若是遇到个难缠的,准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觅出来已经好一会子,这会儿祭祀礼也差不多快散了,便想着赶紧回去找阿远和李仲玉。 刚走两步,眼前忽然多了一道人影,那人影不慌不忙的拍着自己身上的尘土。 细细一看,不是那无良小倌儿又是谁! 沈觅大惊,难不成迷yào好久不用失效了么?湖边那么快醒了过来,这会儿又是,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跑再说,沈觅又伸手摸腰间。 窦宪拍着身上的尘土,头也没抬的将另一只手伸到沈觅眼前,那食指上晃晃悠悠勾着的可不就是她装yào丸的袋子? 沈觅暗恨自己大意,什么时候被偷了都不知道,伸手去抢yào袋,可哪里及得上窦宪的动作快。 窦宪将yào袋仔细的别在腰带上,浑身衣物整理利索,这才抬头看向沈觅,“姑娘,这次在下可是被你吃干抹净了,趁着月色这般美好,就地宽衣解带,你看这账......如何算?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某,在下不介意将姑娘刚才的所作所为原封不动的还给姑娘,或者......对簿公堂,你愿意选哪样?” 尾音勾的长又长,沈觅的神经都被扯疼了,正想着怎么应付,却听见阿远的声音,“阿姐,阿姐,你在这里,可找到你了。” 简直是救命稻草! 沈觅抬头,只见一群人朝此处走来,领头的是个黑衣人,黄太守在一旁,后边跟着一堆妻妾,还有阿远和李仲玉。 窦宪与领头的黑衣人擦了个眼神。 刚才窦宪倒在地上,给暗中的成一打了个手势,成一这才将黄太守一行人引到这里,路上正巧遇到寻找沈觅的李仲玉和阿远,便携他们一同来到此处,众人远远地便看见沈觅和窦宪在说话。 黄太守纳闷,怎么这俩人到一块儿去了,夜黑风高孤男寡女的聊什么呢? 黄太守挺着大肚子巴巴儿的跑过来,刚要行礼却看见窦宪制止的目光,猛然想起眼前这位大人物几日前从天而降,并且嘱咐他莫要将自己在这里的消息外传,以免耽误要事。 “啊”,黄太守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才顺窦宪的心意,小思片刻,道:“原来是沈家小先生在这里,老夫故友适才出来散心,许久未归,老夫担心不已,便出来寻一寻,你们二位这是......认识?” 沈觅见人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终于放下心来,这么多人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乱子? 小倌儿若要起什么幺蛾子,自己水来土掩就是了,黄太守说是‘故友’,难道靠山是他?黄太守有十九房小妾又新得一子,精力真是多余的很,不过那小金蛋的半条命还挂在自己手上,想来这小倌儿再得宠也比不过小金蛋不是? 沈觅施施然对黄太守行了个礼,笑道;“见过黄太守,我与这位郎君并不认识,适才在这里碰巧遇到了,想来祭祀礼也差不多散了,我等就此告辞。” 窦宪见沈觅不慌不忙的想离开,心想这野兔子演戏演的甚好,沉声道:“姑娘这便要走?我们的账似乎还没算完吧。” 原想看她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怎奈沈觅这人是个越挫越勇的,转身对窦宪拱手道:“这位郎君病的不轻,回去要好好养着,不是什么事都能靠钱财解决的,比如身子,这账就此了了,郎君不必一谢再谢,告辞。” 众人一听便明白了,沈觅这是给窦宪治病了,不但还不收钱还细心嘱咐,真是心地纯善的好大夫。 窦宪也笑了,是气的,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和做迷yào的本事不差上下啊,人才! “姑娘此言差矣,我素来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姑娘刚才对我从上摸到下,翻来覆去,甚至撕破我的衣袍抚摸我的胸膛,轻风细雨般的在我耳边轻喃,这等恩情我怎能不报?” 众人每听窦宪说一句便脸红一分,黄太守打从心底里佩服,窦家人果然出手不凡,绕自己是风月老手,听了这般露骨的话也是老脸火辣辣的。 成一依然低着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印子,心想着春园那么多燕红柳绿不稀罕,非要逗这只凶巴巴的兔子,这兔子的眼泪鼻涕还在这衣服上挂着呢...... 一群侍妾婢子个个脸红如滴血,满眼冒着桃花的看着黑袍男人,若是这番话说给自己该多好...... 阿远小脸涨的发紫,怒气冲冲的撩起袖子,若是这人再敢侮辱阿姐一句,自己定然冲上去,打不过也要撞他个踉跄。 李仲玉则全然不同,看看那奇葩男人,再看看沈觅,忧色转喜,也不知道哪根神经跳跃了一下,出口道:“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她救了你的命,你以身相许当个上门女婿可好?” 窦宪闻言竟乐出了声,不自然的晃了晃脑袋,众人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 李仲玉没看明白,便想再问清楚,却不小心看到了沈觅刀子般的眼神,那可不是平日里的小小眼刀,是大刀,大大的刀,虽然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可也老老实实住了嘴。 沈觅面色如常,不慌不忙的对着众人又施了一礼,声音脆如黄鹂,“大家莫要误会,适才这位郎君突然犯了心疾倒地,诊病嘛,难免有所接触,诊完了病这郎君甚是客气,非要送我一万两银子当做诊费,我身为大夫理应救死扶伤,若是收了这些银子,如何使得?如何使得?!若是这位郎君非要这般客气,不妨给我诊费好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 那是之前在湖边亭子里赔偿粗布衣衫的钱财。 窦宪笑意更深,把那二两银子又往怀里塞得严实些,稍稍用了点内力,胸前衣袍上缝的针线顿时震裂开来,露出半拉光光的胸膛,雄健的肌ròu引得众人吸气声一片,甚至有几个小妾婢子对着窦宪抛起了如波媚眼。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吃亏是福,窦窦这亏吃的挺福( ⊙ o ⊙ )啊!君子报仇几日不晚,窦窦可不是白白吃亏的人。 ☆、风雨yù袭郡守府 还不待窦宪说话,沈觅上前掏出了针线包递给他,十分谦虚的说道:“哎呀呀,这衣袍怎的这般不结实,刚才你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我用了几种方法你却依然昏迷,不得已只好行针灸之术,怎奈这衣袍像泥鳅一般滑,若是走错了穴位可就是大事了,不得已,只好将你的衣袍划开,这位郎君,诊费我不收了,你拿着去买件新的衣衫,一件衣袍换一条命也是值得的,与xìng命相比其他的都是粪土。” 好多不得已啊! 黄太守闻此言汗不由得往外冒,自己想方设法寻来天丝做成的衣袍居然差点害了活神仙的xìng命,这还了得!幸亏今日沈家小先生在此,不然可就严重了。 黄太守抬起袖袍擦了满额的汗,对着沈觅深深一揖,“今日之事多亏了小先生,实在是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小先生千万莫要客气。” 沈觅忙还礼,“黄太守哪里的话,治病救人本是大夫该做的,总不能看着他白白的这么毁了,今日之事”看了一眼旁边的窦宪,继续道:“我怎么会放在心上,黄太守太客气了,时候已不早,我等先告辞了。” 说罢领着李仲玉和阿远快步离去。 成一将大氅披在窦宪身上,又裹了裹,将光光的胸膛藏严实,免得那群妾室婢子流了鼻血。 黄太守俯首在地,“窦大人,在下委实不知这件衣袍差点误了大事,请窦大人千万保重身体,莫要过于劳累。” 劳累?不!有趣得紧! 窦宪看着沈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抬抬手,示意黄太守起身。 “天寒地冻的,黄大人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我倒没什么,只是辜负了黄大人的一番心意。” 窦大人真是好人! 黄太守一阵感动,差点老泪纵横,躬身谢恩道:“窦大人不怪罪便好,不怪罪便好,在下定当知恩图报,知恩图报。” 黄太守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当夜召集全城有名的裁缝赶制了十件崭新的衣袍,翌日一大早亲自送去了窦宪的房间。 成一进来时窦宪正盯着木几上的yào袋,头也没回的问道:“昨夜jiāo给你的yào丸查出什么了?” 成一半跪在一侧,道:“回禀主上,属下无能,与成二成三他们几个研究了一宿,只看出其中几味yào材与我们所用的相同,其余的......属下没辨出。” 没辨出? 窦家的暗势力可谓强大,作为死士培养的好苗子不可谓不多,而从众多死士中挑选出的最优秀的死士才能叫做“成一”,“成一”不是一成不变的,若是死了,那么“成二”则会成为新的“成一”。 面前的成一是成字辈中最为难见的人才,尤其善制yào,不管是救人的yào还是杀人的yào,他都可以算是大汉朝的佼佼者,因此窦宪选他做了暗卫。 可这yào居然连成一都看不出。 窦宪眉头微拧,左手食指轻轻叩着木几,“谁跟着她?” 成一从怀中取出一截短小的纸条奉上,“回主上,是成四,昨日夜间传来飞书,沈姑娘和弟弟沈远如今就住在郡守府,沈姑娘的父亲与北海郡郡守jiāo情甚好,沈姑娘和李郡守之女李仲玉jiāo好,昨日在城楼上除了这三人,还有李郡守之子李仲贤。” “李仲贤?” 窦宪没接纸条,两手玩弄着几粒yào丸子,冷声道:“坏了我的事,他倒是过得舒坦,今儿个是腊月二十四,时候也差不多了,让黄觉收拾出一间牢房,请李仲贤在里面过年。” 成一点头应是,又道:“镇北将军十分欣赏李仲贤,几个月前已下聘,给金小将军定下了李仲玉。” “镇北将军金濯?无妨,那老头儿就是只狐狸,忒的狡猾,最懂得万事先自保。”窦宪忽然想起昨晚有一女子对着自己说‘报恩要以身相许’,还要自己‘入赘’,大概就是那李仲玉了,不由的嗤笑出声,“相比起来,我更喜欢那老头儿的儿媳fù,是个有趣的,不过也是,能和那野兔子混在一起必有她的独到之处。” 窦氏一族如今虽然权势熏天,可太子年少睿智,对窦氏族人明着卖好暗中打压,除了皇上之外还有一股子暗中势力帮着他,天下势力本就繁多,可这股子势力从何而起自己却一无所知,隐秘且发展十分迅速,渐渐有和窦家抗衡之势。 上次和梁王联手暗杀太子本是十拿九稳,怎奈太子亲随中跳出一人将这必杀之局硬生生的撕开了一角,引开杀手拖延了时间,直至在外练兵的李广将军将太子安全送回宫。 窦氏和梁王没得手,反而露了马脚,引得皇上雷霆大怒,差点当场与太后撕破了脸。 当今皇上是慈爹,更是难得的孝子,最后还是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只是这口恶气早晚得化作怨气吞了窦家,就算皇上不吞太子也会吞,硬生生的把窦家往断头台前推了一步。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可气的是那人是谁自己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只知道善易容,武功招数诡异多变,在众杀手围攻之下受了重伤,可到底还是逃了,逃哪儿去了不知道,死没死也没个消息。 非但如此,就连太子的恩师卫绾也不见了行踪。 窦宪觉得很窝囊,自己做事还从未这般失利,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临近年下,窦太后屡次传密令宣窦宪回朝。 窦宪没有回去,当然,他知道太后不会怪罪自己,可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如同扎在心里的刺,让他寝食难安,他发誓要找到他,看看到底是谁要撼动窦家这座大山。 窦宪手里有少许线索,沿着蛛丝马迹继续追踪,李仲贤便是那少之又少的线索之一。 据安chā在李广身边的探子回报,那日急急忙忙求见李将军的人容色十分出众,让人见之不忘,北海郡口音。 过目不忘? 放眼整个北海郡,容色最为俊朗的可不就是他李仲贤?且据成四探查,李仲贤那几日恰好不在郡守府中,行踪成迷。 这不就对上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可见一个男人长的过于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窦宪有活人的肚量,可更多的是杀人的手段,这么不长眼的往石头上碰,可不是活腻歪了么! 成一看了看主子的脸色,犹豫道:“主上,适才又接到了太后的密信,和前两次一样,还是催着早日回长安。” 窦宪抗旨不回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大汉朝男子二十及冠,窦宪过了年就二十一了,这亲事还没着落。 和所有的老太太们一样,太后也愿意给儿孙们张罗亲事,这不,首先记挂的自然是心尖尖上的窦宪,作为窦家重点培养的下任家主,窦宪的婚事马虎不得。 窦宪是长安城贵女的香饽饽。 不,应该是满大汉未嫁贵女的香饽饽。 且不说窦宪是魏其侯嫡子与太后重侄儿,就单凭那个窦字,便是富贵权势滔天,何况长得气宇轩昂,风流又倜傥。 这等光环走到哪里都耀眼睛,也难怪美女塞满一园子了还有人前仆后继的往里面钻。 果然,成一见主子满脸不耐,“又催!那老太太哪来的那么多功夫,整日里想着给我结亲,挑来挑去那些女人不都一个样子?外表贤良淑德,暗地里一个比一个不堪,不是dúfù就是木头,无趣。” 成一劝道:“可是您早晚也得成亲。” 窦宪瞪了成一一眼,“那就晚一些,叽叽喳喳花红柳绿的看着就生厌,还不如养只鸟儿。” 成一嘟哝了一阵,窦宪没听清,冷道:“有话就说,几天没吃饭还是怎的?嘟囔个什么劲。” 成一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小声道:“那沈姑娘占了您便宜,又摸又抱鼻涕眼泪的,也没见您说烦。” 窦宪嘴角一扯,倒也没恼,“你眼力越发的好了,不愧是成字辈的成一,等回长安去管理春园好了。” 想起那花枝招展的春、色满园,成一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能否伸出你的纤纤玉指,轻点收藏?多谢! ☆、大祸降临郡守府 郡守府一片愁云笼罩。 本来夺得凿冰赛的魁首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高兴劲儿还没过去李仲贤就被太守府的差人押走了。 罪名是通匪,真真儿应了那句福兮祸所依。 通匪这罪名可大可小,在官场混迹了大半生的李郡守自然清楚得很,通常犯了事大眼一闭小眼也一闭就过去了,毕竟同是官场上的人,何况李郡守向来对黄太守恭敬有加,尤其是逢年过节之时更是恭敬有加,黄太守也多次当面赞赏李仲贤的才学,颇有爱才之心,能有什么过节? 李郡守一着急便灌了两壶酒,酒刚刚下肚,猛地想起前阵子李仲贤出了趟门,走得急匆匆,回来请安时言语不详支支吾吾的,李郡守当时也没当回事,现在想起来,捅篓子便是那时的事。 知子莫若父,连鸡都不敢杀的儿子哪能通什么匪? 明显是被匪通了! 李郡守顾不上其他,急急前往太守府打探消息,寒冬腊月,冷风刺骨,连大氅都忘了穿。 李夫人默默地擦着眼泪,也顾不上给女儿赶制嫁妆了,直愣愣的盯着门口,巴不得夫君把宝贝儿子马上带回来。 彼时翟氏正在屋里缝制孩儿的小衣衫,一听到夫君被太守府差人押走便两眼一黑人事不知了。 沈觅和李仲玉原本待在李夫人的屋里,边照顾李夫人边等消息,听到翟氏晕倒了便双双赶来看望翟氏。 来时正看见孟妪满脸焦急的吩咐几个婢子打冷水给翟氏敷面,面色苍白如雪的翟氏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单薄的身板儿显得肚子越发的高耸。 孟妪见到沈觅喜从悲来,似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不像适才那般惊慌,道:“请小先生快给少夫人瞧瞧,您前阵子给少夫人调理的很是有效果,原本以为就这般好起来了,不料今日一听到郎君被押走,少夫人当场昏倒了,老妪办法用尽了,可少夫人怎么也不醒。” 沈觅摸了摸翟氏的脉搏,暗暗叹了口气,摸出随身带的银针为翟氏施针。 约莫过了半柱香,翟氏方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尚未看清眼前的人,泪珠串子已倾泻而出。 李仲玉见状也随着掉眼泪,安慰她:“嫂嫂莫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父亲已经前往太守府打探情况,想必兄长很快便能回来,你莫要过于伤心,小心身子要紧。” 翟氏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视线模糊的看向周围,只见孟妪和婢子们在一旁嘤嘤哭泣,轻声道:“妪,你和她们都出去,”说罢看向李仲玉,“妹妹,有劳你也先回避,我想单独和沈姑娘说几句话。” 李仲玉有些诧异,不解的看了看翟氏,又见沈觅也面带不解的对着自己点了点头,方转身出去。 沈觅心里一个激灵,李仲贤被押走她心里是有数的,十有八九和所救之人有关,难道翟氏也知道么,不像啊。 见翟氏泪水止不住的流,沈觅拿帕子给她拭泪,道:“嫂嫂单独留下我,可是忧心自己的身子?” 翟氏拿帕子捂着眼睛,似是这样便能停止流泪,稍稳定了下情绪,缓缓开口:“适才,我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多谢妹妹。” 翟氏身子确实太弱了些,沈觅安慰道:“嫂嫂哪里的话,怎会醒不来呢,肚里的孩儿还要仰仗你,日后还要听他喊你母亲,看他长大。” 又一串泪珠滑落,翟氏勉强一笑,“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从小就这样,实在不中用,眼下我......我只盼着孩儿能平安出生,也不敢奢望陪他多久了。” 这话说的实在伤心,沈觅湿了眼眶,“嫂嫂身子骨虽说弱些,可咱们调理了这些日子不也见效的么,只要嫂嫂按时服yào,把心思放宽,身子骨会慢慢好起来的。” 翟氏摇了摇头,握住沈觅的手,“今日有些话我想说出来,怕以后我再像今日这般一下子......走了,再想说就没机会了,你,好妹妹,若是姐姐说的不对,你千万别恼,别和姐姐这个不中用的人计较。” 沈觅反握住翟氏的手,“嫂嫂请说,阿觅能帮上忙的定然会做。” 翟氏直视着沈觅的眼睛,顾不上擦拭泪水,恳切道:“妹妹,你可知夫君心里一直有你么?” 沈觅一惊,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扯到这个,刚想开口,手却被翟氏攸地握紧。 “好妹妹,你且听我说完,我,我知道不能陪伴夫君长久,可我希望夫君后面的日子能有个好姑娘陪伴他,他心里只有你,我起初知道夫君爱慕的人是你,我不欢喜,一点都不欢喜,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既然不能长久的陪伴他,那由你来照顾他也是好的,夫君品貌皆好,不会亏待于你,况且妹妹心地好,你不会亏待了我的孩儿,若是换做别人当了孩儿继母,我也不安心。” 沈觅抽出手,看着翟氏,认真的说道:“嫂嫂,可是阿觅做了什么让嫂嫂误会的事么?仲贤兄长不是我的良人,我对仲贤兄长也不存半分心思,嫂嫂若是不放心孩儿,最好的法子便是快快好起来,一日一日看着他长大chéng rén。” 翟氏见沈觅面色不愉,急切的又去拉她的手,“妹妹莫要生气,莫要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放心孩儿和夫君......妹妹可是以为我并非真心?我是真心的,若是妹妹愿意,现在就可嫁过来做平妻,我断然不会与你争风吃醋,我想,我想他夫君也是极愿意的,姐姐定不会委屈了你。” 沈觅再次抽回手,看着翟氏认真道:“嫂嫂,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先养好身子,再就是迎仲贤兄长回来,其他的,嫂嫂还是以后再做考虑吧,至于我,不管日后与谁结缘,那人必定不会是仲贤兄长,在我心目中,从前他是兄长,以后也是。” 说罢站起身,看着满面愁容的翟氏,“嫂嫂,你慢慢将养着会好起来的,还是那句话,放宽心,别让闲杂事过于耗费精力,我去唤孟妪进来侍奉嫂嫂。” 一出门看见李仲玉正在长廊尾端等着自己,那明晃晃的小眼神儿一闪一闪的,分明在问:你俩聊得什么?聊的什么?聊的什么? 这才是李大姑娘,不好奇就不是她了。 沈觅嘱咐了下孟妪,便拉着李仲玉往屋里走去。 能忍一路已是李大姑娘的极限,沈觅刚想夸夸她耐xìng渐好,却不料李仲玉进了门劈头便问:“你俩是否在聊那日问的那只鸟?” 鸟?什么鸟? 沈觅脑子转了两转,恍然想起那日李仲贤当着众人的面问自己“那只受伤的鸟如何了”,不由得佩服李仲玉的耐xìng,能忍这么久才问算是进步很大了。 “你可是在想我忍了这么久才问?”李仲玉问道。 沈觅老实的点点头。 见沈觅态度不错,李仲玉也点点头,“那日兄长说的时候我便觉得奇怪,他怎会为一只受伤的鸟专门去找你,笨的连个谎话也不会编,当时嫂嫂在场我没细问,事后本来想问你的,这不,去了趟青州城便忘了这回事,兄长被带走我才想起来,那只伤鸟是个人吧。” 沈觅端详着李大姑娘,不错不错,还是很有潜力的,果然订了亲就开始具有豪门大户内斗的自觉xìng了。 沈觅又点点头。 李仲玉继续道:“我这兄长心眼儿好,自幼见了受伤的猫猫狗狗都会心疼,救个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哎?可嫂嫂怎会知晓?连我都不知道。” “嫂嫂并不知晓,刚才单独留下我也不是谈这事。” “那是为何?”见沈觅犹豫着不开口,李仲玉试探着问:“难不成......嫂嫂让你做小?” 这潜力,一日千里啊! 见沈觅猛地抬头看向自己,李仲玉指着沈觅大声道:“真的真的?你应了?” 沈觅抬手作势要拍她,吓得李仲玉忙躲在花架子后面。 “不是做小但也差不多,我没应,也不会应,嫂嫂身子不大好,瞎想罢了。” 李仲玉颠颠儿小跑过来,抱住沈觅的胳膊,道:“不做小那便是 许你平妻?阿觅,嫂嫂倒是慧眼识珠,不过我还舍不得呢。” 沈觅看向她,好奇道:“你舍不得?舍不得什么?” 李仲玉坏坏一笑,“自然舍不得你这颗珠子,你那日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兄长,我就想着,你既然不喜我兄长,那干脆随我嫁入金家好了,咱俩做平妻,”眼看着沈觅脸色一变,李仲玉忙补充,“那个......要不你做大,我做小,只要你陪着我就行。” 沈觅哭笑不得,一把纠起李仲玉的耳朵,“你这脑袋瓜子整天想什么?你那嫁妆还没绣完,兄长又被押,还有闲功夫来cāo心我的终身大事,还不赶紧去劝慰你母亲。” 李仲玉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揉着耳朵,边往外跑边叨叨,“阿觅,我觉得挺好,你再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李仲玉还是很有想法的,要把沈觅拐去长安,作者君也觉得不错哈 ☆、冤家路窄再相遇 沈觅本想着从青州回来便回家去,还有几天过年,本是阖家团聚的时候自己和阿远在这里总不大好。 谁料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一闹,此时走倒是不合适了。 救的那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沈觅没问,也没打算知道,有很多事情不能好奇,知道多了反倒不如不知道。 他说他叫‘泽’,也未必吧。 人在江湖很多的不由己,这年头,能好好活着实属不易,善意的谎言她可以体谅,左右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只是...... 不知道会不会追究到自己身上,若是牵扯到了自己,那阿远怎么办?阿爹怎么办? 但愿李郡守能把李仲贤平安带回来。 与郡守府的愁云惨淡相反,太守府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黄太守很高兴,不为别的,就为家里供奉着窦宪这尊活菩萨。 菩萨笑一笑,太守十年少。 活菩萨说了,李仲贤通匪入狱的事要大肆宣扬,谁来看望都要事先报备,若是抓住那“匪”便是大功一件。 窦宪抓的匪就是魏其侯窦婴要的匪,也是太后要的匪,可不能半点马虎,所以李郡守怎么可能把李仲贤带回家? 还留着做饵呢。 不过看在李郡守多年恭敬且甚是“孝敬”的份儿上,黄太守给李仲贤收拾了个单间,且好吃好喝的待着。 成一禀报这些的时候窦宪正处理加急来的公文,笔稍稍停顿了一下,问道:“李仲贤还是那么说的?” “是,”成一回道,“主上,要不要使点手段?” “他那样的小白脸能知道些什么,能当好饵便是有些用处了,长得倒是不错,细皮嫩ròu的打坏了可惜,饿他几天再说。” 李仲贤昨日入狱,窦宪当即安排人审问他所知道的事情,问来问去,无非那几句话:几个月前去长安时相识于一家酒楼,至于出身、住所什么的一无所知,除了名字‘鹤’。 鹤?他咋不是鸟? 窦宪没指望从李仲贤这里扒拉出什么令人惊喜的线索,不是李仲贤不说实话,而是李仲贤知道的也未必是真的,就连名字也如此。 若是那人死了便罢了,若是活着就得有人治伤,那几日全青州城和周围郡县的医馆都严密监视,却一无所获,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与郡守府私jiāo甚好的沈家姑娘了。 其实这名字也确实是李仲贤瞎编的,生于官宦之家虽没有见识过惊险的场面,但听来的总是不少,比如“坦白从严,抗拒从宽”的道理。此时忐忑不安的李仲贤并不知道自己的肠胃要受些苦了,只盘算着如何混淆过去,莫要陷了自己还拖累了沈觅。 眼看着还有三天就是过年,郡守府的郎君还在太守府的牢狱里待着,这年可没法过了。 李郡守背负着全郡守府的期望前往太守府,可惜没能把儿子带回来,只能日日借酒消愁。 李夫人已经从坐着哭变成躺着哭,女儿的嫁妆彻底扔一边了。 至于翟氏原来便是躺着哭,现下还是躺着哭,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弱下去。 实心眼的李大姑娘也是愁云满面,想着既然不能把兄长带回来,那么替阿觅谋划谋划终身大事也好啊,是留在郡守府嫁给兄长好还是跟着自己去镇北将军府...... 不过,似乎阿觅都不乐意。 翟氏实在有些不争气,原本身子弱,如今思虑过甚昼夜难眠,连饭都吃不下几口,沈觅看着干着急,谁也不能代替翟氏吃饭睡觉生孩子不是? 而此时的窦宪正躺在美人榻上欣赏舞姬新编的“美人辞”,喝着黄太守献上来的“仙人醉”,几个千挑万选的美人喂水果的喂水果,捶腿的捶腿,捏胳膊的捏胳膊。 不必看父亲那张板着的冬瓜脸,也不必担心太后随时拉他去相看哪家的贵女,还有黄觉这般殷勤的侍奉。 实在是颇好,颇妙。 美人的小手一下一下捶着腿,不轻不重,颇有韵律,窦宪看向那美人,嗯......长得不错,一个桃花眼扫过去,那美人顿时心领神会,娇笑着主动贴身靠上来鱼水一番。 活动完筋骨的窦宪穿上衣衫,对着身旁几个衣衫不整的美人摆摆手。 美人们训练有素,快速穿好衣衫,将室内收拾整洁,这才退身下去。 “如何?”窦宪冷不丁的问道。 成一从屋梁上飞身下来,躬身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一个长相颇似画像中的人曾出现在城门口,属下已派人追踪了。” 那画像是李仲贤昨日画的,自小养尊处优的李仲贤哪里受过饥饿的苦,饿的身形憔悴,浑身无力,笔都快握不住了,画那副像也是哆哆嗦嗦的。 “派人跟紧了,小心那人使诈,郡守府可有异动?” “郡守府属下安排了成四和成七看着,那郡守自上次见过黄太守之后便日日酗酒,几乎不省人事,也没什么异动。” “没了?” 成一瞄了主子一眼,道:“郡守夫人已病倒在榻,李仲贤之妻翟氏也病倒在塌,怀孕七月有余,情况不大好,其余下人们倒也安分。” 窦宪瞥了成一一眼,“继续?” “其余闲杂人等还有沈姑娘和沈远。” 窦宪看了看天,不,是屋顶。 “春园要换管家了......” 成一一个哆嗦,“禀报主上,属下得到一则消息,愿意将功赎罪,只求不要去管理春园,那李仲玉有一日晚上在屋里撕梅花花瓣,一边撕一边念‘当二嫂嫂’,‘与我进将军府’,最后说‘阿觅可是想要招婿的’。” 窦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青州果然人杰地灵,出落的女子也甚有灵气,还未及笄便有这般多的去处,甚好很好,去告诉黄觉,就说我这几日日夜处理公务,疲劳过度,心疾又犯了,烦他找个好大夫。” 黄太守正在大厅里烦的转来转去,旁边跪着的是正妻和妾室,两人一路打着进来跪下便哭啼啼的。 这妾室是哪一房他已记不清,哭了半天黄太守才算是听明白,这是十一女黄莺的亲娘,十一女自从上次祭祀礼回来后jiāo于太守夫人亲自教导,可如今黄莺得了风寒,已是两日水米不进,太守夫人却不请大夫,连管都不管。 太守夫人也连哭带喊冤,说自己自打接受了这差事,请了青州最有名的歌舞名师来教导十一女,可十一女很是娇横,竟然不服从管教,还绝食反抗自己,哭到最后还对着黄太守大喊了一句:“不服从我的管教就是打您的脸呐!” 黄太守忙拿手悟了自己的胖脸,捧着颤悠悠的肥ròu,怒道:“这等不孝女死了也罢。”一抬头看见走进来的成一,忙换上一副笑脸,听成一说窦宪心疾犯了,赶紧让管家去请城里的神医孙过来。 成一看着黄太守,暗道这人平日里聪明怎么今日糊涂了,十有八九是被这妻妾闹腾的,可见主上那春园不是什么人都能管理的。 管家领了命,成一在一旁提醒黄太守,“管家且慢行,黄太守恕在下直言,我家主上的心疾已有多年,也瞧了许多大夫,主上说......那沈家小先生医术高明,yào到病除。” 黄太守立时醍醐灌顶,拍了拍大脑门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对着成一拱手笑道:“多谢大人提醒,老夫今日糊涂了,糊涂了,”看着管家还立在一旁,打了个眼色,“还不快去请沈家小先生过来,快去,要府里最快的马车。” 那管家麻溜溜的亲自赶往北海郡沈家,谁知跑了个空,得知沈觅在郡守府,又驱车赶往郡守府。 沈觅刚给翟氏施完针,听到婢子来报,说李郡守在大堂有事相告。待见了李郡守才知道,是太守府管家亲自驱车前来,说十一女病了,请自己看去看诊。 李郡守昨日前往太守府吃了闭门羹,此时李郡守两眼通红一脸愁容的看着自己,沈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着李郡守一施礼,“伯父放心,阿觅前去太守府定会打探消息。” 李郡守终是忍不住落下两行泪,塞给了沈觅一沓子银票,“拜托你了,能为仲贤打点一顿好些的饭食也是好的,只盼着他能少受些委屈。” 沈觅将银票收好,郑重的点了点头。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宝,动物尚且如此,何况人。 沈觅没想到这么快便与窦宪再次见面,还是在太守府。 简直是天不遂人愿。 沈觅见到黄太守身旁的成一时便觉得有些眼熟,似是哪里见过,偷偷瞄了几眼却没想起来。 成一带着沈觅走向太守府一隅,绕过荷花池和假山,穿过一片梅林,隐隐看见前面有个小院落。 沈觅心里却觉得奇怪,这十一姑娘是庶出,又没出阁,怎么会有男护卫? 何况这路也不像是去后院的路。 想问问这面熟的护卫,可人家步子太快,沈觅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生怕跟丢了,哪里顾得上问清楚。 好不容易到了院门口,沈觅一把拉住那护卫的衣袖,气喘吁吁的道:“你走的这般快,我哪里跟得上,这一路快跑断气了,十一姑娘怎么住在外院,你” 成一低着头没动,也不做声。 沈觅正奇怪,一抬头却看到院中梅花树下有一名男子,身着黑色大氅背身而立,披在身后的长发用一枚虎睛玉束起,那虎睛玉似野兽的眼睛,在阳光下折shè的光芒夺目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有人要搞事情了~ 天下搞事哪家强,青州府里窦小郎 ☆、陷入窦宪之手 沈觅突然有点紧张和不安,不会是那十一姑娘的相好吧,深宅大院可说不好有什么故事,想问问怎么回事,却发现那带路的护卫不见了。 沈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想慢慢退出去,那梅花树下的男子转过了身。 黑洞般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略显凉薄的嘴唇,石刻般的面容不是小倌儿是谁! 跑! 沈觅脑子里一个激灵,毫不含糊的转身便逃,没跑出几米远便见刚才那护卫从天而降,手执长剑正对着自己的咽喉。 罢了,跑什么跑! 别说这太守府里面路不熟,就算在大街上也跑不过人家,何况还有个会飞的! 鉴于沈觅态度不老实,成一这次直接将她送到主子面前。 窦宪手里拿着一壶“仙人醉”晃来晃去,戏谑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跑啊,怎么不跑了?” 沈觅有个好处便是心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跑不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先礼后兵是礼数,可对待面前这恶人实在不能讲什么礼数,好歹太守那宝贝金蛋还指望自己调理身子呢,应该也不会吃什么大亏。 嗯,大概可能。 “上次你说自己姓窦是吧,好,窦家郎君,我并非是怕你,只是不想见你,你与我的一位故人很是相象,所以所以才有过不愉快的误会,既然话都说开了,你又何必作祟。” “作祟?”窦宪抿了一口酒,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还有么?” “有,我是来为十一姑娘看诊的,你莫要为难我,不然” 窦宪看着头顶飘落的梅花,轻叹口气,道:“不然怎样?” 沈觅一鼓作气,“不管你的靠山是谁,就算是十一姑娘,那也不应该仗势欺人,身为小倌总要有小倌儿的自觉xìng,既然卖笑换财,便不能到处讹人生事。” “小先生认为十一姑娘是我的靠山?我没有身为小倌儿的自觉xìng?卖笑换财?嗯?” 窦宪慢条斯理的重复着沈觅的话,抬手摇了摇那株花枝,漫天梅花飘落而下,落了沈觅一头一身。 沈觅往后退了几步,拍着身上的花瓣,怒道:“不是讹人就是摧花,简直是可恶至极,早晚有人收了你这妖孽。” “妖孽?” 窦宪从花海中缓缓走出,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女人,眼睛里跳跃着幽幽的光,微薄的唇似笑非笑的抿起,整张面容邪魅至极。 沈觅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手习惯xìng的抚上腰间的yào袋。 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 迷yào呢? 猛然想起yào袋在城楼上被面前这妖孽偷走了,后来忙忙活活的还没来得及配制,眼看着面前的人一步步的逼近,似乎能感觉到浓浓的杀气,逼得沈觅一步步的往后退。 这可怎么办,难不成喊救命? 这么偏远的院子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听见。 听见了也来不及报信吧,暗处还藏着个会飞的把门儿呐! 已经抵到墙角,退无可退。 窦宪距离沈觅不过一拳距离,面前的小女人目中闪过出惊慌,面上却强做镇静,窦宪静静地与她对视着,直到眼前的小女人眼睛一闭,头歪向一边,口中恨恨吐出六个大字:“士可杀不可辱”。 窦宪今日也不知哪里来的好xìng子,将摇落在沈觅发髻上的梅花一片一片取下,悠悠道:“可杀不可辱?我通常喜欢辱了再杀,今日我心情好,或许可以为你破个例,杀了再辱,你可喜欢?” 完了完了,这小倌儿还是个变态。 沈觅紧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着各种有可能的脱身之法,又忽然想到黄太守能让那护卫带着自己来这里,明摆的是默许了,原来小倌儿的那一腿是黄太守,上次城楼上不过是怀疑,原来还真是啊。 这老东西,还有这小东西,不,他俩都不是东西。 见面前的人不作声,窦宪两指捏住沈觅的下巴微微抬起,yīn恻恻的说道:“瞧见这满院子的梅花了?甚是漂亮,我喜欢将杀死的人埋在下面做花肥,来年梅花开得更艳,你,可愿意做这花肥?” 谁愿意? 沈觅闭着眼睛摇摇头。 窦宪继续道:“即是不愿意,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口中的阿现是谁?他如今在何处?” 沈觅用力摇摆脸颊,想挣开窦宪的两指却无能为力,“曾是我既爱慕又恨过的人,如今他在何处我也不知。” 没作伪,很好。 “下一个疑问,你可曾救助过一名伤重的男子?” 见沈觅脸色陡然一僵,窦宪嘴角微抿,似笑非笑,“看在几次肌肤之亲的份儿上,我不妨提醒你一下,”嘴唇慢慢靠近她耳际,轻轻吐出三个字“李仲贤。” 沈觅稳了稳心神,摇摇头,“不曾。” 窦宪是谁,审过的人不知凡几,沈觅面色的变化自然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窦宪扯出一抹笑,食指摩挲着她滑嫩的下巴,“不说实话的姑娘可不是好姑娘,狡猾又抵赖,我是该拿你怎么办呢?我想想,对了,上次有个美人对我说谎,你猜如何?” 沈觅闭目不语,窦宪自言自语道:“我吩咐人特制了一口大锅,将她蒸熟了,掀开锅盖你猜?会是什么样子?美人还是美人。” 沈觅心里厌恶至极,暗道自己做了什么孽,怎会遇见这么个混蛋,还是赶紧喊人救命吧,好歹别死在锅里。 救命二字还未出口,窦宪又悠悠吐出三个字“李仲贤。” 这三个字的确是沈觅所挂心的,堵得‘救命’二字卡在嗓子里喊不出来。 被猫戏耍的老鼠也是有耐xìng的。 沈觅用力挣开钳制自己的大手,使劲揉了揉下巴,怒道:“姓窦的你到底要怎样?杀人不过头点地,蒸也好煮也罢,麻烦你利索些,老念叨李仲贤做什么!他与我何干!” 见沈觅恼怒,窦宪笑容更甚,“既是无关那更好办了,成一。” 成一飞身下来单膝跪地,“主上请下令。” “沈姑娘说了,李仲贤与她无关,那便将李仲贤置于锅中,煮了喂狼。” 沈觅一听急了,上前猛地抱住成一的胳膊,生怕他去煮了李仲贤,“你这无良的小倌儿,怎的这般心狠,你” 被抱住的成一看着自己的胳膊,往外拽了几次居然拽不动。 见主子眼神往这里扫了几眼,成一好心的打断沈觅,“沈姑娘,我家主子是魏其侯的嫡子,堂堂左中郎令,并非什么大欢辞的小倌儿。” 见沈觅一时愣住,成一又好心的提醒,“沈姑娘,属下这就要去搬大锅煮人,你是否换个胳膊抱一下。” 这提醒很是及时,沈觅单手拽住成一的袍袖,怕他像刚才那般神不知鬼不觉的飞了,将袍袖在手上缠了两圈,这才对着窦宪展出一抹笑。 “是我不对,误将你认错了,窦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嗯......若是计较就与我一个人计较,莫要牵累到旁人,更别煮人。” “只与你一人计较?” 沈觅点点头。 “当真?” 沈觅再点点头。 窦宪眼里戏谑更浓,挥手示意成一退下,“那就先不煮了,给他空空肚子,免得煮的时候再嗦”,看向沈觅,“你且进来,说一下如何计较。” 出门前李郡守千叮万嘱替李仲贤打点好,哪怕一顿饱饭,这倒好,差点成了狼的饱饭。 这人实在恶dú。 沈觅抬起袖袍擦干额上的汗,深呼吸几口气,看着窦宪的背影十分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觅觅:姓窦的你欺人太甚! 窦窦:啦啦啦,欺负你是我最开心的事,有本事你让我摸回来! 觅觅:......我不开心 窦窦:来,给爷笑一个 觅觅:一个字,不!两个字,坚决不! ☆、原来是她 窦宪斜躺在美人榻上看着沈觅垂头丧气的往屋里挪,嘴角扬起,那李仲贤还有这般用处,不错不错。 吩咐人在美人榻旁搬了个木几,摆好了笔墨纸砚。 “沈姑娘,可有想过如何计较?”窦宪抬手指了指木几,示意她过来。 沈觅依言跪坐在木几旁,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闻着周边美人们的香风,不由得叹了口气,在人家的案板上当条鱼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被动的很呐! “得罪了窦大人是我不好,还请您贵手高抬。” 窦宪品着手里的‘仙人醉’,打量眼前这个一副乖觉状的小女人,半晌才道:“说的无半点诚意,我要配制迷yào的方子。” 这个可以,沈觅点头。 “写个借据,一万两。” 嗯?什么? 沈觅猛地抬头看向他,原来这厮当不当小倌儿都喜欢讹人。 窦宪瞥了她一眼,吃一颗美人喂到嘴边的瓜子仁儿,补充道:“黄金。” “啪”,一点浓墨滴在绢布上,“啪”,又一滴...... 看着沈觅一副惊怒jiāo加状,窦宪很是善解人意的算起账来,“那衣袍乃是产自西域的天丝所制,黄金千两有价无市,算你一千两,本官身份尊贵,你却多次称呼‘小倌儿’,罚你一千两,对着本官毛手毛脚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上下其手占尽了便宜,贞洁这玩意儿可是贵重的很呐,本官的贞cāo是有市无价,稀罕得很!勉强算你八千两,折算下来正好一万两黄金。” 有市无价还是有价无市?还有这么讹人的? 沈觅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人,不,这强盗,喃喃道:“简直无赖之极,你怎么不去抢啊!” “又侮辱本官,再加黄金一千两,”见沈觅迟迟不下笔,窦宪对着房梁喊道:“成一,去煮了李” 沈觅猛地扑上前,摁住窦宪的嘴,“我写,我写,别煮别煮。” 窦宪将沈觅的小手拨开,低声道:“又占本官便宜,你拿什么还?莫不是想赖账?赖账的姑娘可不是个好姑娘,再加一条,自今日起,若一年之内还不上黄金万两,则罚没进......春园。” 沈觅低着头奋笔疾书,哪里顾得上问春园秋园是什么,龙飞凤舞的一挥而就,将笔重重搁在木几上表达愤慨。 “手印。”窦宪提醒她。 沈觅四周看了一圈也没见印泥在哪里,嘟囔道:“没印泥。” 窦宪指了指沈觅的小手。 这是让自己咬破手指头? 签了一份屈辱的卖身契还得咬破自己的手指头?! 沈觅瞄了瞄给窦宪剥瓜子的美人,肤白唇红甚是貌美,便对着那美人嫣然一笑,那美人尚且没想明白为什么对着自己笑,沈觅已伸手抚上美人殷红的小嘴,道:“这位姑娘真美,谢姑娘赐印泥。” 手印一摁便是深渊,黄世仁他祖宗啊! 沈觅眼一闭心一横将这份带着嫣红嫣红指印的屈辱条约递到窦宪面前。 窦宪扫了一眼绢布,神色稍稍有异,伸手接过绢布仔细的看了几眼,默然良久,居然露出一抹直达眼底的笑意,“原来是你。” 说罢将绢布叠好收进怀里。 原来是你? 这话沈觅没听懂,也没打算懂,打心底说,关于窦宪的一切她现在都不想懂。 沈觅的住处被安排在了窦宪的隔壁。 房间小巧雅致,用具摆设精致考究,打开后窗便是梅林花海,景色怡人,芳香亦怡人。 晚膳三道青菜两道荤菜,外加一道汤。 一切都那么美好,如果自己不是被迫在这里,如果不是隔壁还有个讨厌的窦宪。 沈觅晚膳一向吃的不多,今日也不过几口青菜外加一碗汤。 如何逃出窦宪的手心?如何打探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仲贤的消息? 沈觅在屋里走来走去,一直到入夜掌灯了也没有头绪。 待到亥时,窦宪听着隔壁那翻来覆去长吁短叹的声音方才消停了,嘴角微微一扬,从怀里拿出绢布铺在木几上。 绢布上的字体端庄秀丽,灵动超逸,透着一股女子中少见的蓬勃大气。 那日人群中看见她的眸子便觉得熟悉,只当是在芙蓉街见过那一面的缘故,却不曾想渊源更深。 几年前,窦宪前往幽州秘密办差,几天几夜带人潜伏在密林之中,当地盛产一种小小的飞虫,自己和那些属下被叮咬的全身起了红斑。 起初窦宪也不曾当回事,谁知过了几日居然有人开始高烧呕吐,自己身上的红斑也开始化脓起疮,便寻了当地有名巫医相看。 那巫医只说这是神灵发了怒火,要他们尽快离开此地,再迟些怕是腿脚难全,xìng命不保。 作者有话要说:  窦宪:成一,去煮了那个不收藏的仙女 ☆、夜半窦宪忆往事 事情还没办完如何离得开? 窦宪不信鬼神之说,拿刀架在那巫医脖子上才得了个虎牙治伤的方子。 那虎得是巫医闾山上的虎,巫医闾山是幽州百姓供奉的神山,那虎便是传说中守山的神兽。 这山平日里极少有人进,林深杂乱,荆棘丛生,dú蛇dú虫随处可见,好不容易寻得虎的踪迹,窦宪等人沿着踪迹一路追寻,这才有了杀虎救人那档子事。 窦宪自小到大看到的无非权势金钱yīn谋与女色,处事的道理很是简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哪里有多余的善心救什么人,记忆中唯一凑巧救下的那几人就是沈觅和她的父亲弟弟了。 明知大虎在眼前,父女却愿意以自身xìng命换对方的xìng命,这在窦宪的眼里很是新鲜,就冲这个新鲜shè出了那一箭。当时他想这几个人真愚蠢,窦家可没这么愚蠢的人。 那几个人尚带着惊惶向自己致谢,窦宪扫了一眼,满面泥污哪里看得出模样,唯有那小小女子的一双眼睛还算灵动。 身上疼痒难耐,窦宪实在没那嗦的功夫,那女子将衣袍撕下一块写了方子给自己。 那yào很是灵验,不过三五天便痊愈,那一块衣袍窦宪留存下来,一直放在寝室的木盒中。 那时他并非相信她,只觉得她说话稳重,似是有几分把握的样子,大概比那巫医强些,还有便是那字,端方中透着灵动,如那双眼睛。 如今那手好字更见功力,和她本人一般灵秀。 若非自己shè出的那一箭救下她,也不会有后来的方子,若没那方子,自己也许就没有今日。 他不信世间有所谓的因果循环,可沈觅兜兜转转又来到自己面前,可见缘分二字并非莫须有。 想想今日她那气鼓鼓的样子,有趣有趣。 沈觅虽是躺下了,却是难以入眠,想的脑袋胀痛,只觉得上天不会飞,入地不会钻,怎么都难以脱身。 还有李仲贤,遇见窦宪那厮实在是倒霉,先不说能不能吃好住好,别让窦宪煮了就行。 迷迷糊糊的噩梦不断,沈觅索xìng揽着被子坐起身来发呆。 忽然听见窗棂上有人敲击,沈觅一惊,“小先生,沈家小先生,请救我家姑娘一命。” 是个婢子的声音,声音不大透着焦急。 沈觅打开窗子,朦胧月色下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婢子满脸泪痕的看着自己,哭求道:“姑娘,你可是沈家那位会看病的小先生么?” 半夜哭声可是很吓人的,沈觅问道:“你有何事?谁病了?” 那婢子突然跪下,压抑的嗓子哀求着,“我家姑娘排行十一,已是病了好些日子了,太守和夫人不让请大夫,姑娘今日昏迷了一整日,水米不进,姨娘曾去求过太守,可也被关起来了,求求你了小先生,去看看吧,救我家姑娘一条命。” 医者仁心,沈觅自是不会拒绝,何况正发愁找不到人打听消息,便随着那婢子溜出院子看望十一姑娘。 正如那婢子所说,十一姑娘神形憔悴,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沈觅扶了脉,看向那婢子,“你家姑娘不是一日水米不进吧。” 那婢子跪在地上只是哭泣。 沈觅又问:“说说你家姑娘怎么回事,太守府金山银山可不缺这口吃的,你不说实话我怎么看诊呢?即便现在我为十一姑娘扎针扎醒了,那明日呢?后日呢?” 求她还不如求厨房管用啊! 那婢子又哭了好一会儿,思索着这话有道理,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前因后果。 十一姑娘是妾室所出,原本不受看重,祭祀礼那日被太守安排人好生打扮一番前去见了个贵人,回来之后便jiāo于夫人教导。 太守一共十二个女儿,除了夫人所出的两个嫡女嫁的稍微好些,其余的全都当做纽带之用,这次十一姑娘也要被送去做小妾,甚至连小妾都不算。 和前几位阿姐一样,选几个歌舞名师前来教导,还有青州城有名的妓坊老鸨传授闺中秘术,如何取悦男人。十一姑娘原本就不愿意去伺候那贵人,年轻俊朗又如何?不过给人家当个玩意儿,又逼着学习这些不堪之物,便与大夫人起了口角。 太守夫人原本就看不上这些妾室和她们的女儿,便趁此机会断了姑娘的吃食,婢子们偷偷省下吃食给十一姑娘,可十一姑娘拒绝了,说早晚被送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如今已是第三日,十一姑娘的母亲是十姨娘,原本指望女儿伺候个好人家,如今一看女儿都要被饿死了便找到太守面前,哪知道太守铁石心肠,不但没帮上女儿,还被关进了柴房。 那婢子说了来龙去脉,沈觅心里已是明了,暗叹这十一姑娘倒是个有风骨的,只可惜投胎没投好,赚了个便宜爹。 沈觅为十一姑娘施了针,见她慢慢睁开眼睛,便吩咐婢子去倒些温水,里面加蔗糖。 十一姑娘看到眼前的沈觅很是吃惊,眨了眨眼睛才相信人是真的,握着沈觅的一只手,虚弱的道:“我还当是梦,原来真是沈家小先生,可是父亲请你来的?” 沈觅摇了摇头。 十一姑娘眼里的些许神采暗了下去,“我还奇怪,怎么可能是他,即便把我救活了也是另有用处罢了,从来就不该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有什么念想。” 沈觅看着十一姑娘,心里替她感到悲凉,生在富贵之家却没有普通人家的温暖,再想想自己,有这么好的父亲和弟弟,何其幸也! 婢子扶起十一姑娘,慢慢喂下糖水。 服了糖水的十一姑娘稍稍有了点精神,自嘲道:“本想一了百了,可到底没狠下心,放心不下养了我十四年的姨娘,我若是死了,她活着也没劲了。” 唉! 多少人羡慕太守府中的十二朵花,说她们投胎投的好,又哪里知道其中的无奈和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阿觅,怎么收藏的人这么少? 觅觅:都不待见你啊! 窦窦: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谁敢不喜欢我?翠花上酸菜,啊不!成一,上大锅! ☆、坑外有坑 婢子又跟着落泪,从怀里拿出白日里领到的馍馍递到十一姑娘嘴边,央求着她吃一口。这婢子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最是忠心不二,论情谊比那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父亲强了几百倍,见婢子这般,十一姑娘也落下泪来。 这会儿厨房关门了,做不了稀粥,妾生的女儿分不到多好的院子,自然没有小厨房,何况夫人下令禁止十一姑娘的饭食,谁敢太守夫人头上动土? 沈觅让婢子把那馍馍用水泡软了再给十一姑娘喂下,免得肠胃再受刺激。 进了食再调养个几日便没什么大碍,又见这对主仆正你侬我侬陶醉在二人世界,何况这般情势难以借力打听关于李仲贤的什么消息,便想着回屋睡觉去,明日整整精神继续想办法。 正待走,却听十一姑娘对自己说道:“小先生可是忧心李郡守家的郎君么,不知是否已打探关于李郎君的消息?” 见沈觅摇头,十一姑娘继续道:“小先生莫要介意,我并非多口舌之人,祭祀礼那日我也在城楼上,见小先生和李家姑娘一起,想来和李家郎君也是相识的,李郎君本就是青州城女子眼中最难得之人,这次入狱,更是闹的满城风雨,大都关注他的消息,我等后院女子也都知晓,还知道李郡守被父亲拒见了,我的婢子昨日还听闻李郎君在狱中很是不好。” 沈觅一惊,忙问:“怎的不好?受刑了么?” 十一姑娘力气实在欠佳,便示意婢子说给沈觅听,那婢子行了个礼,对沈觅道:“多谢小先生救治我家姑娘,昨日去厨房领饭食听其她婢子说起,李郎君狱中没有饭食,起初是有的,后来不知怎的便没有了。” 沈觅心里一阵凉意,这定然是窦宪的主意,可恨自己不能招来一道闪电劈了他,就连和冯现相似的脸也变得可憎起来。 自己该如何呢?! 第二日,沈觅顶着黑眼圈做好了被窦宪压榨的心理准备,却一上午不曾见到他人。 十九房小妾派人请沈觅过去,说小金蛋近几日精神又不大好,还吐了几回,窦宪和成一不在,也没人拦着沈觅出门,便跟着来的婢子去十九房处。 还是老毛病,胎里带出来的弱症,rǔ娘稍微吃点不如意的东西便连累到吃nǎi的小金蛋,呕吐腹泻。 沈觅做了小半个时辰的推拿,又细细的嘱咐了rǔ娘该注意的事项。十九房挥挥手示意婢子们都出去,单独留下沈觅说话,态度很是友好。 沈觅觉得奇怪,十九房一向鼻孔朝天,怎么这会儿突然向下了? 原来,柴房里的十姨娘昨儿夜里遣贴身婢子偷偷地来找过十九房,愿意同她合作,把大夫人拉下马,报自己和女儿的仇,十九房有金蛋在怀,自然也愿意大夫人下马换得自己上位,两人一拍即合,条件便是十九房游说太守,将来给女儿选个好人家。 十九房想了一上午,觉得太守和老fù人很信任沈觅,若是嫁祸大夫人给小金蛋下dú,并由沈觅一旁作证,可能xìng又大了几分。 沈觅最不愿意掺和这种事,何况大夫人和自己也没什么过节,可十九房又说了,不需要她做什么,只作证小金蛋是中dú即可,又说道只要是她能力之内的事尽可由着沈觅自己提。 能说这话说明十九房很是得宠,底气足,沈觅也知道她不是虚言。 沈觅如今最想做的事便是放李仲贤出来,可十九房一听便摇了摇头,说那并非太守的主意,是梅园那位贵人的意思,就连太守还得看那贵人的脸色。 沈觅相信她的话,榻上的黄太守还是比穿衣服的时候实诚些,她也猜想这是窦宪的主意,不过要个侥幸罢了,既然不能放出来,那自己进去看看总可以吧? 十九房想了想,便说尽力一试,仔细装扮了一下便扭着小腰出去了,让沈觅在此处等候消息。 没想到还真成了。 十九房回来时一脸得意,发饰和唇上的胭脂有些凌乱,再三嘱咐沈觅进去说几句话快出来。 黄太守这是趁着窦宪不在搞小动作呢,可见女人的魅力真是大,只是能有这般容易么?那厮可不是个吃素的。 只要能进去就行,沈觅顾不上多想,也没客套,当着十九房的面把木几上的糕点水果一股脑儿的用桌布兜了起来。 十九房只当沈觅爱慕李仲贤,捂着小嘴笑的一脸妩媚,吩咐婢子将小厨房刚出锅的馍馍拿些进来,再拿几样酱菜过来给沈觅带着。 沈觅背上大包袱道了声谢,跟着太守派来的小厮前去看望李仲贤。 作者有话要说:  觅觅:前面是坑么? 窦窦:嗯 觅觅:为什么你老给我挖坑? 窦窦:因为本官要种树 觅觅:...... 窦窦:爱情树 ☆、是坑也得跳 狱中昏暗潮湿,李仲贤正躺在一堆杂草上,沈觅喊了两声见没动静,赶紧给小厮塞了几张银票,要他将狱卒带过来开锁。 小厮看了看银票一脸满意,麻溜溜的带狱卒过来开锁,还气势汹汹的添了一句:“拿些喝的水过来,人死了要你们的狗命。” 杂草堆里的李仲贤面黄肌瘦狼狈至极,哪里还看得出往日里面如冠玉的丰姿。沈觅拿水给他擦了脸,又使劲掐人中,李仲贤方才悠悠转醒,见到眼前的沈觅居然咧嘴一笑,“阿觅,阿觅,我是死了吧,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沈觅心里一阵悲凉,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 听窦宪那日的话语,她知道李仲贤并未说尽实话,也未把自己jiāo待出来,见到他如今这般境地还护着自己,沈觅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不上说话,沈觅把包袱jiāo给他,“兄长受苦了,里面都是吃的,往后的我再想办法,抓你的是左中郎令,魏其侯窦婴的幼子,心胸狭隘甚是dú辣,你务必小心。” 已经是案板上的鱼ròu,怎么小心也难了。 李仲贤泪眼汪汪的看着沈觅,微微颔首微笑,“我还当是梦里,果真是阿觅,你能来看我,我很是高兴,听狱卒说前日里我父亲来被拒门外,阿觅是如何进来的?” 沈觅擦了擦泪,刚要说话,却听小厮催自己:“小先生快些,要来人了。”沈觅忙把包袱藏到草堆底下,问道:“待日后出去再细说,现下兄长可有什么jiāo待?” 李仲贤一眨不眨的看着沈觅,似是要印到自己心里,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下去,苦笑道:“若有机会,告诉父亲母亲,莫要担心我,我,我一切都好,若是不能活着出去,我,来世再报他二老的养育大恩,还有,让翟氏改嫁吧......我愿和离。” 沈觅心里酸楚的很,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长保重,阿觅定把话传回去。”又把银票塞给狱卒几张,嘱咐他私下里善待李仲贤。 回到房间沈觅心里很是不安,怕李仲贤会遭窦宪的dú手,若是那样,李郡守一家子可就没盼头了......若是自己也就此栽在窦宪手里,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那阿爹只能拜托给阿远,阿爹一定会很难过...... 伏在木几上啜泣了一阵子,忽然感觉身边似是有人,沈觅猛地抬头,正对上窦宪那双深入漩涡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进来都不敲门?”来不及掏帕子,沈觅直接用袖袍擦了擦满脸的泪。 窦宪也不答话,自顾自的跪坐在榻上,对外喊了茶水进来。 “去哪儿了?”窦宪给沈觅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上。 沈觅原本就觉得自己能见到李仲贤似乎过于简单了些,窦宪这么一问,便已明白是他故意放自己去牢狱的,至于原因么......想必是偷听自己和李仲贤说些什么,从中寻些有价值的东西罢了。 “你不是都知道么,何必再问。”沈觅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声音还带着鼻音。 窦宪嘴角一扬,嗤笑道:“还不算太傻,不错,我就在暗室,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语调猛然一转,yīn冷道:“我心胸狭隘?” 沈觅心里一突突,这厮又得煮了李仲贤,赶忙摇了摇头,“不不不。” 窦宪继续问:“我dú辣?” 你不dú辣谁dú辣,可这会子沈觅哪里敢说实话,又摇了摇头,“不辣不辣。” 沉默一小会儿,听窦宪问道:“他对你有情,于你而言,那李仲贤的才貌也不算辱没了你,为何你却似是无意?” 沈觅将茶一饮而尽,又拿起茶壶倒了一杯,道:“他很好,但不是我的意中人。” “那个阿现?” 沈觅看了他一眼,那样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曾经印在心里的,如今却这般难为自己,这般这般的坏,一时眼泪又溢出来。 看她刚才那个充满故事的眼神,窦宪自然明白这流泪是为的哪般,一时竟有些不舒服,道:“你还未说怎的无意与他,可是不愿做妾室?” 想到李仲贤的惨状,沈觅没好气的怼他,“难不成因为一个男子才华好相貌好便能托付终身?那你长得也不差,年轻有官位,满天下的女子都得愿意嫁给你么?” “啧啧啧,成一,去煮了李” 沈觅赶紧直起身捂上他的嘴,“都愿意嫁给你,都愿意,别煮,别煮。” 窦宪一把握住嘴上的小手,“可是实话?” 沈觅用力抽回手,皱着眉抿着小嘴赶紧点头,“实话实话,实的不能再实了。” 窦宪往前探了探身子,“那你可愿意?” 嗯?少儿不宜! 沈觅见他身子越来越近,便往边上挪了又挪,“窦大人开的什么玩笑,我还未及笄,是个孩子呢,开不得这个玩笑。” 窦宪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口喊:“成一”又来了!沈觅忙上前拽着他的袖袍晃来晃去,“愿意,我愿意,很愿意。” 窦宪嘴角弯弯,眼睛里满是戏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成一啊,进来添些热水。” 添热水? 敢情刚才被这厮调戏了,忙松开手里的袖袍,嘟囔着:“强扭的瓜可是不甜。” 成一飞身进来添了水,见主子的脸色很是愉悦,扭头对一旁的沈觅道:“我们主上没遇到不甜的瓜,若是不甜,扭扭也就甜了。” 窦宪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什么叫做一丘之貉,什么叫做狼狈为jiān,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看沈觅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窦宪心情甚好,将茶杯往木几上一放,起身道:“今日这茶水很是不错,趁高兴给你几点忠告,不要参与太守府内宅的事,还有,少出这个院门,不然,遭罪的是牢狱里那个小白脸儿,到时候人进了锅......哼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早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没那么容易搞小动作,居然连自己和十九房的jiāo易都知晓,这还怎么往外传话? 沈觅又是一阵心塞。 作者有话要说:  成一:主上,有人看文不收藏 窦宪:啊?还有这等事,没见本官多帅气潇洒玉树临风武功盖世么? 成一:许是那仙女不大甜 窦宪:这好办,去看看哪个仙女看文不收藏,本官扭一扭就甜了 ☆、榻前明月光 大年三十儿,太守府很是热闹,百十来口子人相聚一堂。 除了得宠的十九房,一年见不了太守几面的小妾们都能看看活生生的太守,隔空用拇指和食指丈量一下太守的腰又粗了几寸,下巴上的ròu又多了几层,脸上的痦子多了几颗......实在是众小妾们的一大乐事,就连前几天被关在柴房的十姨娘也坐在了角落里,与十九房的小眼神儿jiāo相辉映噼里啪啦。 眼看菜都凉了,黄太守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心道这窦大人怎的还不来? 忽然从天而降一只黑色大鸟......哦不,是一人,对着黄太守一拱手,利索的说道:“我家主上紧急公务,带着沈家小先生去办差,请太守自行安排家宴。” 说完黑披风一抖,暮色天际中大鸟的身影一抖便消失不见,身轻如芝麻...... 黄太守想了想那被带走的小先生,咧嘴一笑,好歹有盘子菜合了窦宪的口味,随即嘱咐一旁的夫人准备些衣衫首饰送过去。见下面几个小妾正在为自己的腰围有几尺而争得面红耳赤,黄太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老腰,前前后后手感甚是绵软,富态的很呐,清了清嗓门儿,对着众人喊道:“吉时已到,拜堂啊不,开饭。” 沈觅裹着厚厚的大氅骑在马上一路狂奔,前面是白雪皑皑,逶迤连绵的山脉,后面是镇压自己的窦大山。 脸颊被冷风吹得刀割般疼痛,沈觅干脆把脑袋缩到大氅里面避风。 窦宪见状,敞开自己的大氅将沈觅整个裹起来,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往外挣扎,便稍稍用力往怀里摁了摁,这一摁便老实下来,窦宪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骑一匹马也就罢了,共用一件大氅实在说不过去,何况这是窦宪的大氅,想挣脱开却被他摁的差点喘不上气。 罢了罢了,若是被闷死在这厮的身上实在不雅观,有辱她沈觅的斯文。 月华初上,窦宪一行人到了山上一座道观里落了脚,因着此山名曰云门山,故而道观称作青云观。 几样清淡小菜,一道浓香的玉米面粥,沈觅硬是吃出了家里的滋味。 看着沈觅胃口大开,窦宪嗤笑她道:“果真是个乡野村姑,没个吃相。” 沈觅把掉在桌子上的一块白菜夹起来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反驳道:“要那么好看的吃相做什么,给你看么?没得浪费。” 文雅给谁看?眼前这位么?还是免了吧。 闻言窦宪手中的筷子一顿,不满道:“身为女子自然要有个女子的样子,好歹你也是名满天下的沈先生之女,过一年便及笄,怎么就这般没个样子。” 这都哪儿跟哪儿,cāo的哪门子心...... 你□□的心,我吃我的饭。 沈觅直起身将窦宪旁边的陶罐拿过来摇了摇,把剩下的玉米粥一股脑儿倒自己碗里,“我又不打算进宫伺候皇上,要那么多样子做什么。” “呵,皇上也是你这样的乡野村姑能妄想的?笨手笨脚,粗鄙无礼。” 沈觅端起陶碗一饮而尽,嗯,好喝。 “跟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有什么意思,想摸上一把都不成,哪里比得上招个婿,左右能热个炕头儿。” 窦宪一听这话居然笑了,“你还想招婿?” 都说不能吃的太饱,大脑思维会变慢,尤其面对窦宪这么危险的动物。 沈觅看了他一眼,掏出绢子擦擦嘴,“是啊,招婿。” “呵!你当那手印子是白摁上的?现在就准备赖账了?”窦宪的脸开始变得不大好看,干脆把手里的筷子一放。 沈觅眨了几下眼,觉得自己脑子里这会儿都是玉米面粥,反应慢了半拍。签的那玩意儿实在是荒唐,当时也不过是应急之策,沈觅从心底没把这事当真,只想着先把李仲贤和自己的小命保下来,至于签的那玩意儿嘛......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没,没啊,也不是赖账,可是你先讹诈我的,一万两黄金,我就是把青州城卖了也得不来那么多银钱,你不生事我便不会割烂你的衣袍......你自己说是大欢辞的小倌儿,又不是我先说的......你说你的贞cāo贵,那么多美人蹭来蹭去的......也没见着有多贵.....” “嗯,似是有些道理,继续。” “况且还不上钱你还要把我卖到春园去,我虽不知道是哪里但定然不是好地方,为奴为婢的何时能赚到一万两黄金,你这忒难为人,身为父母官,怎么能这般狠心处世。” “还有?” 这语调似是不太对,沈觅一抬头,正看见窦宪满脸yīn霾的看着自己,心里又一突突。 这厮从来都不是什么好鸟。 “一件衣袍而已,好说好说......埋汰本官是卖笑的小倌儿,也可以不追究......春园嘛,可去可不去,可以为奴为婢也可以为别的......唯独贞cāo这东西”窦宪拉长了音,“不是你说的算,摸着贵不贵.....得看是谁。” 好像有道理。 见沈觅点头,窦宪脸上的yīn霾散了一半,上上下下瞅了沈觅几眼,道:“对于想赖账的人,我通常是先收个定金的,今晚月色甚好,不如今晚你便把这定金先还了,春园的事嘛......日后再说。” 沈觅浑身汗毛竖了起来,迟疑道:“怎么个还法?我没带那么多银两,身上的银子还不够你塞牙缝儿的。” 窦宪邪邪一笑,眼中色、光大盛,伸出食指对着沈觅勾了勾,“虽然瘦了些,尚可塞牙缝。” 沈觅倒吸一口凉气,肚子里的玉米面儿顿时化作能量,拔腿冲向门外。 门一开便看见成一那只神出鬼没的大鸟手持长剑正对着自己的喉咙,剑身在月色下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沈觅果断的关上门,转身进屋跪坐在榻上。 看着沈觅一气呵成的动作,窦宪嘴角一扬,“怎么又回来了?” 沈觅又看了看两边闭合的窗子,叹了口气,老天不是说关上了门还会打开一扇窗,那窗呢? 有气无力的嘟囔:“我自小不喜欢舞刀弄剑,能动口解决的事儿的绝不动手。” 窦宪眼皮子一跳,不自觉的弯起嘴角,“哦?我跟你正好相反,能动手的时候尽量不动口,比如......煮人。” 沈觅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却无可奈何,想琢磨着制点什么yào降服这妖孽,可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监视之中,实在做不得小动作,何况还有刀板上随时面临下锅的李仲贤,只得心里暗暗问候着他的祖宗以表愤慨。 见她盘腿而坐,双手捂脸,窦宪往前靠了靠。 见她还是一动不动,沉默不语,窦宪便又往前靠了靠。 坐在她旁边,闻着幽幽的yào草清香,窦宪眸子里闪过一丝难得的暖意,抓起她的一小绺长发在手中把玩,“怎的不说话了?” 半晌,沈觅沉闷的声音从指缝里冒出来,“我捅不破这屋顶,也不会钻洞,想出这门又打不过你家那带翅膀的护卫,手里的迷yào都被你拿走了,自然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唉,你是官家,我是百姓,打官司打不过你,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论力气我也打不过你,我就是棵正在成长的豆芽菜,又干又瘦也不美,既不温柔也不会讨好,你要实在饥渴难耐......其实我觉得成一俊美非凡身材甚好,比我更合适解渴。” “哗啦”外面院落里传来瓦片落地的声音。 窦宪眼前一黑,嗓子里噎了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你觉得我饥渴难耐?” “成一俊美非凡?” “身材甚好?” “正好解渴?” “哗啦哗啦”又是瓦片落地的声音,窦宪默默看了一眼房顶,觉得今晚上的成一有失成字辈暗卫的风范。 作者有话要说:  成一:那作者给我站住,站住,站住( ⊙ o ⊙ )啊! 作者君:我不,我不,就不,咋地! 成一:主上,有人看文不收藏 窦窦:此事jiāo于你去办 成一:如何办 窦窦:你身材这么好,可以去献个身啥的 成一:你和作者一伙的...... ☆、把你扔出去喂狼 沈觅双手捂脸盘腿坐在那里稳如这云门山,敌动则我动,敌不动则我也不动。 窦宪倚在后面的靠枕上揉着眉心,也不知道这会儿脾气怎的这般好,居然没把眼前这人给扔出去。 良久,窦宪耐着xìng子道:“你说你哪有个良家女子该有的样子,实在不成体统,你父亲如今也算扬满天下的名仕,怎么你就就这么” 学富五车的窦宪这会儿居然想不出哪个词形容她,气呼呼补充道:“不堪教化。” 这是说自己没教养? 沈觅很不服气,他这讹人煮人的就有教养了? 见她充耳不闻,继续捂着脸坐在一边当呆鹅,窦宪有些不高兴了,以往哪个女人见了自己不是笑脸相迎?从没有哪个女人视自己于无物,难不成情窦未开? 怎的未开!情窦开的甚早,不是爱慕过一个叫阿现的? 大概是自己过于宽容她了,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窦宪拉下了脸,用内力一掌将灯灭掉,冷声道:“睡觉。” 沈觅眼前一黑,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见屋里的摆设,穿上鞋摸索着的往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背后传来窦宪有些烦躁的声音:“还不睡觉,磨蹭什么?” “窦大人,我自然也是去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 这青云观不大,客房不过三两间,除了自己和她还有二十多名侍卫,哪里还有多余的客房? “其余客房睡满了侍卫,你是要睡在院子里?” “......” 唉!这可怎么办! 趁着夜色朦胧,沈觅对着窦宪使劲翻了几个白眼儿,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府里待着,非得来这荒凉地寻麻烦。唯一的榻已经被窦宪占了去,难道自己今晚睡地上么......好吧,好歹也是个双人间的地面,总比睡院子强些。 见沈觅还在门口站着,磨磨叽叽没有上榻的意思,窦宪一把掀开被子,怒道:“还不过来,可是真的要去睡院子?” 沈觅一哆嗦,小声道:“我睡觉不老实,嗯,窦大人好好休息,我睡地上。” “成一,去煮了李” “别,别,大半夜的别麻烦成大人,我上榻,这就上,睡觉,睡觉。”沈觅两步蹿到榻上,把鞋子往下一扔,拿起大氅把自己从头到脚捂个严严实实。 夜色下裹着大氅的沈觅像只熊,僵挺着一动不动,窦宪又气又好笑,便伸手去拽她。沈觅死死的摁住大氅,可这点力气哪里比得上窦宪?两只手摁不住,干脆将半拉儿身子都压了上去。 窦宪稍稍一使劲连她整个人都平拖过来,另一只手又去拽她头顶上的大氅,拽了几下还是没拽开,气的笑出声来。 “你莫不是属王八的?” 闷闷的声音从大氅里传出来,“你才是王八,你是狗。” “狗?哼哼” 窦宪坏坏一笑,整个人躺在沈觅身上,“哦?何为狗也?若说出个子丑寅某的道理本官今日便放过你,不然,你就闷死在大氅里好了,回去我就让李仲贤给你陪葬,想来他是很愿意的。” 沈觅被窦宪压得喘不过气,使劲往外推了推。 窦宪非但纹丝不动,见她挣扎又故意使了几分力。 沈觅被压的动弹不得,呼吸都困难,更是觉得这人满肚子坏水坏透了,挣扎着从大氅里把脑袋冒出来,粗喘了几口鲜新空气,“窦宪,调戏良家女子耻也不耻?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红薯是什么买卖?不做!就做良家fù女的买卖。”说罢,低头靠近小女人的脸颊。 “你若强来,我就” “你待如何?要去跳崖还是跳河?”窦宪调笑道。 “生命诚可贵,为你不值得,就算再不愿意也犯不着为这个寻死觅活,大不了当做被狗咬了一口,虽然不能再咬回来,可我会厌恶你一辈子。” 被狗咬? 窦宪一愣,不管是长安高门大户的贵女还是普通人家的碧玉,从来对自己都是仰望谄媚,女人不过是利用与欢好之用,从来没遇到过这般冥顽不灵的。 窦宪原本也只是拿她逗乐子,没想着真去强迫什么,他窦宪是谁?还需要用强的么?说出去招人笑话。 被这番话彻底搅没了逗乐子的兴致,窦宪坐起身,恶狠狠的瞪着大氅底下的小女人,这般不知抬举就该扔出去喂狼,却又不知怎的开不了口,暗暗想着等天亮了再整治她。 沈觅刚开始还紧绷着,怕遭窦宪的“dú手”,后来见他没了动静,自己实在乏力的很,不知不觉也就睡了过去,待睁眼已是天色大亮。 窦宪换了身黑色劲装,紧而小的袖口,精致的兽皮长靴,正跪坐在榻沿上擦拭着一柄长剑,似是知道沈觅醒了,慵懒的说道:“醒了?” 沈觅一咕噜爬起来,穿上鞋子走到门边,拉开个小缝儿往外看,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个人影儿,也不知道那侍卫们都藏在哪里去了。 窦宪见她不答话,又问道:“瞧什么?” 沈觅回身坐在塌边整理着长发,“昨晚惹恼了你还想着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刚刚看了下,今儿个阳光很是明媚。” 窦宪擦拭宝剑的动作一顿,挥剑横在沈觅脖颈上,“是想着把你扔出去喂狼的,后来一想,还是等天亮了再扔出去的好。” 沈觅见木几上放的兽皮小靴和宝蓝色劲装,想着大概是给自己准备的,又瞄了瞄窦宪那张欠抽的脸。 没杀气! 小手捏着剑身慢慢推开,“窦大人心存善意着实不容易,老话说饿死鬼不能投胎,你还是让我吃饱了饭再去喂狼吧。” 窦宪嘴角一弯,收剑入鞘,“也罢,容你再看会儿今天的太阳。”话毕拍了拍手掌,有人端着清粥小菜送进来。 窦宪和众侍卫在林中正打猎打得欢畅,沈觅则牵着马在林中一块较为宽畅的地方静静等待着。周围时不时的飞过三三两两的黑斗篷,把死伤的猎物往地上一扔便闪身不见。 百姓通常讲究腊月里不杀生,因怕损了yīn德,准备过年节的ròu类腊月之前便备好,集市上一直到出了正月才有屠户出售ròu类。 也就窦宪这些杀伐之人不讲究这些。 死了猎物的便也罢了,有的尚且未断气哀鸣不断,沈觅居然联想到了那日在狱中见到李仲贤的情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窦宪猎物打得尽兴,老远便看见沈觅将马栓在一旁,背靠着一棵大树晒太阳,宝蓝色的劲装果然很衬她的肤色,越发显得白嫩水灵。 窦宪坏坏一笑,搭弓便是一箭。 沈觅正魂游太守府大牢,哪料到一支箭横空飞来,“嗖”的一声堪堪擦过耳际钉在树上,实打实的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窦宪沐浴着阳光向自己走来。 这面容像极了冯现......沈觅竟一时移不开眼。 窦宪见沈觅被吓了一跳正高兴,却见她一脸痴迷状,眼神中的柔情似是能拧出水来,显然是把自己又当成了那谁谁谁,不由得怒从心起,“又是一脸呆样儿,想要去喂狼?!” 沈觅被他吼得一愣,心想这厮可真难琢磨,更年期不成?!一会儿晴天,一会儿yīn天,刚才还在笑,这会儿又发疯,跟中了邪似。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我给咱亲妈塞了银票,她同意我再逗你几天 觅觅:把你亲妈揪出来,我给她扎几针 ☆、叫谁伯伯 白日里打猎,晚上宿在道观,这般过了五日,正在沈觅以为窦宪要把山上的野兽都屠遍时窦宪停手了。 如前几日一样,沈觅在僻静处静候着,远远的便听见窦宪爽朗的笑声传来,笑声中透着一股子志得意满,显然心情大好,沈觅暗暗舒了口气。 这几日相处,沈觅觉得窦宪狠辣是狠辣,对自己倒也没亏待,除了那yīn晴不定的脾气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见窦宪等人走过来,沈觅站起身,隐约着看见后面的侍卫们抬着什么东西,待走近了才辨出是只大虎,这大虎比一般的个头大许多,皮毛光滑铮亮,最难的是一箭穿入虎睛,半点没损着皮毛。 真是好箭法!看入睛这箭的深度和角度,比上次虎口救下她的那黑衣蒙面人还技高一筹。 见沈觅盯着那支箭若有所思,窦宪心中明了,笑问道:“我箭法如何?” 沈觅知道窦宪想听好话,却偏偏不愿说与他听,“箭法甚好,在我所见之人中算得上第二。” “哦?那第一人是谁?我愿与他jiāo个朋友。” 沈觅一笑,“是我的救命恩人,曾于虎口下救我xìng命,不过你若想jiāo朋友那可是不容易了。” “为何?” 沈觅指指北方,“那人在幽州。” 窦宪一脸笑意,“他的救命之恩你现在还记着?” 沈觅点点头,“那是自然,若非他那一箭,恐怕没我的今日。” 窦宪心道何止你,恐怕你阿爹和弟弟也没今日了。 “那你如何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救我那人是个江湖侠士,虽说他不稀罕这恩情,可我也救他一只胳膊,也算报恩了。” “不稀罕?”窦宪开怀大笑,“你那恩公若是哪日来向你讨债,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还。” 沈觅对这话很不以为然,并非人人做了好事都要求回报,至少自己就不会,那救自己的好汉或许也如此。 一行人当日回了太守府,窦宪一回去便忙碌起来。 沈觅后来才知道这只大虎是用来孝敬窦太后的,窦宪亲自cāo刀,虎身里面用黄金做支架,眼眶里镶嵌着稀有的虎睛玉,远看近看都栩栩如生,似在林中觅食般威风凛凛。 沈觅最为挂心的便是狱中的李仲贤,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窦宪发了话少出这个院子,虽没完全制止,可自己到哪里,说了什么话,都被他的人盯的紧,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能传把李仲贤的话传出去,怎么能给他再送些吃的,那狱卒拿了银子也不知会不会暗地里照应一下。虽说每日里有人给自己送饭,送衣物和首饰,可进来的都是侍卫,沈觅空怀银票没地方送。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办法,连着几日唉声叹气。 直到十五那日,窦宪晚饭后很有兴致的说带她出去逛逛。 逛逛好,大街上那么多人,传话的机会总比府里多,沈觅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满怀希望壮志酬筹的随着窦宪出门逛街。 街上很热闹,虽比不上祭祀礼那日却也相差无几。 窦宪在前面走,沈觅在一旁跟着,只顾着四下里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没有多余的心思看景。窦宪心里明了,却也没发脾气,硬拽着她进了一家银楼。 这家银楼是青州城里最大的,城里世家大户的贵女最喜欢佩戴此银楼的首饰,据说花样是皇宫里出来的,长安城里最是时兴。李仲玉曾拉着沈觅来过一次,银楼里首饰花样繁多,价钱更是贵的乍舌。 记得李仲玉曾喜滋滋的说过,母亲为她准备出嫁用的首饰便是这家银楼的。难得李仲玉喜欢,沈觅当时便想着从这家买件首饰送她当贺礼。 掌柜的是个人精儿,一见窦宪通身气质不凡便让伙计赶紧上好茶,自己则亲自过来伺候。 窦宪扫了几眼柜台里的首饰,便坐在一旁喝起了茶,见沈觅一件件的看得仔细,也不嫌烦,只吩咐掌柜的,“拿些好的出来。” 掌柜笑的满脸是褶子,颠儿颠儿跑到里屋拿了几个托盘出来,“郎君和姑娘请看,这些都是宫里上个月新出来的花样儿,刚到的货,还不曾摆放出来,您二位且慢慢挑选。” 窦宪放下茶杯,随便捡起一样儿,嗤笑道:“宫里四月方制新花样,你倒还比宫里的早了?这些首饰样子两年前便有了,休要糊弄。” 掌柜的一见遇到了行家,反应很是迅速,谄媚道:“郎君好眼力,花样虽不是最新的,可也是实兴的,您身边这位姑娘皮肤白嫩,气质不凡,若是这位姑娘佩戴上这些首饰,那可真是不可方物的美人呐,就连宫里的娘娘也是比不上的。” 沈觅见掌柜往自己身上扯,心里不愿意,开口道:“掌柜的,你只说好不好看便罢了,这位郎君买给谁你又不知道,说错了话可是得罪人的。”见窦宪手里那支金钗很是好看,一只神鸟口含珍珠,尾翼上镶嵌着七彩宝石,珍珠下方坠着几缕金流苏,忽然想起了李仲玉绣的那只多尾神鸟。 “掌柜的,这只金钗怎么卖?” “姑娘好眼力,这只金钗白银一千两。” 沈觅惊讶,“这么贵,那算了。”转头去看其它的。 窦宪见沈觅挑的认真,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欢喜,“你若喜欢,买下来便是,不过是一千两而已。” 沈觅低头看着别的首饰,这么个小物件就一千两,那得挑个更小些的了,忽然听到窦宪这番话,心想他出身贵族大户还惯会讹人,自然不会把一千两银子看在眼里,头也不抬的回道:“你若喜欢买了便是,我没带那么多银子。” 窦宪一愣,自己拉她进来的,难不成还要她自己掏银子不成?正待说“我带的银子足够花的,你随便挑,”却听沈觅对掌柜的说拿另一件瞧瞧。 窦宪随着过去一看,一只白玉镯子孤零零的躺在角落里,周围是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显得那只白玉镯子越发的黯淡无光,心道乡村野姑果真没眼光。 掌柜的拿出镯子放在托盘上,“姑娘不妨看些别的,这镯子品质不如刚才看的那些。” 沈觅皮肤白净,把镯子套在手腕上对着灯笼一照,效果竟然出人意料的好,白玉散发出的暖暖荧光越发衬的肤如凝脂,仔细一看,镯子里竟还有两条红丝游动。 那掌柜的卖首饰大半辈子,没曾想竟看走了眼,这等宝物居然扔在角落里,上前打着哈哈道:“姑娘好眼力,这是我银楼的镇楼之宝,名唤血丝白玉,千年难得一回见,那血丝既然欢快游走,是镯子和姑娘有缘分,这镯子售价白银五千两,少一点儿不卖。” 沈觅知道那掌柜耍jiān猾,十分厌恶的摘镯子,可镯子竟然摘不下来,刚才一戴就戴进去了,这会儿怎么使劲撸也下不来,急出一身汗,抬手对窦宪道:“窦”一看窦宪脸色yīn沉,猛然记起他不让自己喊“窦大人”,便急着改口,他说叫他伯什么来着? “伯伯,帮个忙,撸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觅觅:伯伯 窦窦:谁是伯伯?还大爷呢! 觅觅:窦大爷 窦窦:...... ☆、再写个十万两欠条 那掌柜的适才见她不舍得掏钱便心存了轻视,这会儿听她喊郎君“窦伯伯,”寻思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难不成是长辈给小辈买礼物? 看这男子穿戴的人模狗样的,十有八九不会买贵重的首饰,便开口道:“姑娘慢着些,让您伯伯帮一把,小心摔坏了我的镇楼之宝。” 窦宪刚才见掌柜的耍jiān猾心里不爽快,可难得沈觅喜欢什么,硬是耐着xìng子没发脾气,这会儿听掌柜这么一说,火苗儿腾地窜了上来。 还“窦伯伯”?!哪家的“窦伯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窦伯伯”也是你乱叫的?! 窦宪脸色铁青,暗暗对着门外打了个手势,伸手掏出一沓子银票扔在桌上,“够买你银楼的,”话毕把刚才那支神鸟金钗往沈觅头上随便一chā,拽着她摔门而去。 窦宪在一家僻静酒楼要了个包厢,告诉沈觅在这里等着自己,随后便不见人影。 沈觅喝着茶水,摸索着手腕上的镯子很是不安,若不是自己带着镯子对着灯笼照出了血丝,这镯子估摸着也就二三百两银子,这下搞得又欠窦宪钱了。 讹讹相报何时了! 沈觅不知道的是,窦宪出门前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暗卫看着银楼掌柜的别让他跑了,自己把沈觅安顿好便返身回去算账。 窦宪返回银楼的时候正看见那掌柜乐滋滋的数着银票,激动地哈喇子直流,窦宪冷冷一笑,向来只有他窦宪讹人的,还不曾被谁讹过! 稍稍使了点手段,那掌柜的便哭爹喊娘的受不住,结果非但把自己扔出去的银票收了回来,还倒吸了掌柜的五万两。 窦宪脚踩哭的稀里哗啦的掌柜,手里数着一摞子银票,心里却想着回去见到沈觅还得让她再写个欠条给自己,加上“白银十万两”五个大字。 沈觅把金钗放在木几上,这么贵的东西可别丢了,也不知道这厮买给何人的,再被他讹上可不是好玩的。 一小伙计开门而入,低头拿着菜谱问沈觅点什么菜,沈觅刚想拒绝,却见小伙计正看着自己,眸子里的笑意暖暖。 不是阿泽是谁。 沈觅大喜,正要说话却见他对着自己摆摆手,示意自己小声些,四处都是暗卫,免得打草惊蛇。 薛泽走上前,半蹲下身端详沈觅,微微一笑,“今晚太守府将有异动,届时会有人带你前往郡守府,我特意前来告知,免得你夜里害怕。” 沈觅看着他,眸子晶晶亮,小声道:“窦宪在这里,你小心。” “无碍,”薛泽认真的看着她,笑意渐渐敛去,沉声道:“阿觅,我累得你受委屈了,很是对不住。” 沈觅心想,这段日子吃得好住得好,除了不自由和时不时的被窦宪恐吓要挟,别的也不算受委屈,便轻轻摇头,“我没事,倒是仲贤兄长在牢狱受苦了,我弟弟和郡守府众人可都好?” 薛泽道:“你莫要担心仲贤,他已平安出牢狱,阿远很担心你......若他见你瘦了,怕是要怪我了。” 沈觅放下心来,莞尔一笑,眉眼弯弯,“那便好,窦宪狡猾,你也多加小心。” 佳人一笑宛若桃花,薛泽也嘴角轻扬,“快来人了,我先走一步,阿觅保重。” 沈觅点头,目送他出去。 窦宪前后离开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再进来时见沈觅安安静静的趴在窗户上欣赏月色,随即上前把窗子“咣当”合上,“不嫌冷么,可是想得风寒再给我添乱?”见木几上放的金钗,抬眼看向她,“为何放在此?” 沈觅给他倒了杯热茶,“你随意往我头上一chā就走,一路上我不停地摸它,就怕掉在哪处,”指指金钗,“喏,完璧归赵。” 窦宪气的一乐,“适才看你挺喜欢的。” “嗯,挺喜欢,我一个朋友快出嫁了,本想送她作贺礼,可是价钱太高了,”一想到今晚能出牢笼,沈觅心情甚好,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我平日里研究yào材多,对首饰知之甚少,可我觉得还挺好看,想来你要送的那个美人会喜欢。” 那美人是挺喜欢,可是把金钗扔桌子上了,窦宪心道这人是榆木做的不成? 见他看着金钗不语,沈觅又道:“那支镯子......我刚才又摘了,还是没摘下来,过会儿回去了抹上油试试,到时候你再退还给那银楼吧,那银钱花的冤枉。” 她能咽这口气,以为他也能咽下去?当他窦宪是吃亏的主儿不成? 窦宪又气又好笑,脸色一沉,“玉器类的首饰出了门便不退货,这是规矩,你不知?刚才我给那掌柜的银票十五万两,你......” 见沈觅呆怔的看着自己,窦宪沉吟片刻,故作大度的说道,“念在你无心之过,算你十万两好了,明日便写在借据上,到期一并还。” 这镯子害人不浅! 见沈觅霎时急的小脸通红,窦宪道:“其实你也不必着急,大不了来我的春园,慢慢还。” 沈觅头也顾不上抬,撸镯子疼的龇牙咧嘴,心道这厮一天不讹人不算一天啊,“那春园你两次三番的提,我虽不知干嘛的,可定然不是养花儿的地方,我一好人家的姑娘才不会去。” 窦宪刚要说“里面好人家的姑娘多了去了,”一想不对劲,赶忙转了话题,“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郎君?” “我说过的,想招个婿,阿爹只我一个女儿,我不能只顾着自己。” 倒也有些道理,“那,招个什么样的郎君?” 沈觅使劲往下撸,这镯子却像是长在手腕上一般,“招个什么样的?没仔细想过,总之他知我,我知他,能一世一双人便好,”抬手伸到窦宪面前,“你力气大,帮个忙,我怎么都褪不下来,当时戴进去挺容易的,也不知怎么就下不来了。” 窦宪听着一世一双人觉得甚是可笑,再一看那莹白的手腕上青紫jiāo错,顿时怒从心起,厉声道:“我都说了不能退货,你何必非要褪下来?” 见他又发脾气,沈觅忙把手缩回来,道:“还不回去非我所愿,那还给你总行啊,十万两银子,下下辈子也还不完。” 窦宪眼皮子一跳,她还有理了? “你下下辈子在哪里我怎的知道,莫要赖账,这辈子就得还,还不还是一回事,能否还完又是一回事,你若再耍滑,我罚你阿爹和弟弟一起来还债。” 沈觅用袖袍把手腕一遮,连声道:“还还还,我也没说不还,一人做事一人当,别牵累我阿爹和弟弟。” 别的女人是水做的,眼前这个是榆木刻的! 窦宪将木几上的神鸟金钗随手一抛,不高不低正入沈觅发髻,转身向外走去,“哼!好好的心情被你毁了,哪里还有再送美人的心思,你愿送谁送谁去,别再让我看见这东西,愣着干嘛?回府!” 沈觅晚上和衣而眠,静静等待着府里生变。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讹人是门技术活,讹觅觅更是门技术活 觅觅:亲妈说了,看你还能讹我到几时 ☆、沈觅脱困 这一夜太守府注定不安宁,府里的莺莺燕燕们都要跟着遭殃了。 沈觅叹了口气,若是自己能平安脱险,便和阿远到南地找阿爹去吧,至少离得别这么远,连阿爹的消息都少得可怜,子yù养而亲不待,别到时候空留遗憾。 窦宪听着隔壁的沈觅翻来覆去叹气连连,只当她还在为镯子的事发愁,心里觉得好笑,忽听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来人是成三,禀报适才收到飞鸽传书,太后重病不醒。 窦宪腾地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口中长啸一声,瞬间几十个黑衣人出现在走廊里,窦宪打了几个手势,黑衣人又瞬间散去。 成一走上前,低声问道:“主上带人全部回长安,那沈姑娘......” “事态紧急来不及管她,处理完了要事再说。”话毕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窦宪不知道的是,自己走后不久,几十名黑衣人手持皇上密令突然出现在太守府,以密谋造反之名将太守黄觉当场绞杀,其亲眷也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关押的关押,一夜之间太守府变了天,曾经的昌盛兴旺转眼落没衰败。 太后凤体有恙,头一晚睡下之后便没醒,直到过了起床时辰,小宫女见太后床帐里无声无息,叫了几声也没回音,这才大着胆子从帐子缝里瞄了一眼。 这一眼可把小宫女吓坏了,太后脸色苍白似是没了气儿,跌跌撞撞的退出去喊了太医前来诊治。 几个太医轮流扶了脉,太后脉息略微有些弱,至于没醒......是没睡够啊,可这话也不能这么明白的说,不然如何显现出太医的重要xìng? 几个太医同时捋了捋胡须,眼神儿一jiāo汇,又同时点了点头,把旁边的小宫女们看的一愣一愣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小宫女们年纪轻轻,若是太后骑着大白鹤走了,那她们十有八九得骑着小白鹤追随而去。 都还没活够呢,谁傻的愿意啊! 好在太医最后发话了,太后她老人家年龄大了,身体不适也属正常,这次很危险呐,幸亏宫女发现的早,众位太医来的及时,并且医术高超医德甚好天上没有地上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故而.....太后按时服下汤yào,好好将养着也没大事。 窦宪一路快马加鞭,前脚刚刚踏进太后的长乐宫,紧跟着传来青州太守黄觉被处理的消息。 此时太后已经清醒,并无大恙,窦宪越想越不对劲,哪有什么事赶这么巧?分明是中了调虎离山和围魏救赵之计,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撬了墙角! 黄觉久立青州多年,是窦家的死忠,这墙角撬的疼啊! 窦宪嗓子里一阵腥甜涌上来,那暗中扶持太子之人究竟是谁?非但搅和了暗杀太子的局,还给窦家和梁王吃了个大亏,最后又把黄觉折了进去。 当真是亏了好大一局! 第二日,沈觅洗漱完了便坐着发呆,回想昨晚的事。 沈觅被黑衣人护送回郡守府已是下半夜,众人早得了消息,都聚在大堂等候。 阿远一见沈觅回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想拥抱一下姐姐却被李仲玉抢了先。 李仲玉毫无半点淑女风范的挂在沈觅脖子上哭的酣畅淋漓,待李夫人前去拉扯她才慢慢住了哭声,抬起沈觅的袖袍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鼻涕,还不忘补上一句,“回头我再给你件新的。” 好不容易排上队的李夫人上前紧紧握着沈觅的手,又哭又笑的说道:“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只管放宽心,其余的事情jiāo给我们来办,阿月知道你为仲贤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也是愿意的,仲贤的心意不是一日两日了,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李郡守只在一旁不住的点头,表示这话有一半是自己的。 嗯? 话风越来越不对,想到之前翟氏曾跟自己提过平妻的事,沈觅打断李夫人,“伯父伯母可是有什么误会?嫂嫂愿意什么?” 李夫人抹了把泪,和蔼亲切的看着沈觅,目光中的神采照亮了整个大堂,“你身陷太守府的前因后果我们都知道了,为了仲贤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左右看了看,拉起沈觅的手,“走,去伯母那里说。” 这一说说的沈觅没了睡意。 原来,李仲贤出狱之后,人虽然没回来,却给家里写了封长信,除了问安请罪之外,长篇幅的叙述了前因后果,前因里面是沈觅帮着他救人,后果嘛,沈觅因此也受了牵累,还写了沈觅奋不顾身给他弄吃的,若不是这些吃的,可能自己再也没机会见到二老了,俗话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那救命之恩得涌多少泉呐! 信上还写了,那窦宪位高权重心狠手辣,不止一次的拿沈觅要挟他,恐怕可能大概或许......沈觅吃亏了...... 总之一句话,李仲贤打算把自己当泉水给涌了! 李仲贤是独子,救了李仲贤就是救了李郡守两口子,因此李郡守夫fù打算和儿子一起当泉水涌给沈觅。 沈觅听完了才明白,为何李夫人看见自己时眼睛发亮,亮的堪比夜明珠,原来是抱着见儿媳fù的心思啊。 那窦宪真是混蛋,一边要挟自己,动不动要去煮了李仲贤,一边又去拿自己要挟李仲贤,这窦宪外面长得挺全活,里面真是缺点人心眼。 沈觅回握住李夫人细皮嫩ròu的一双玉手,言辞恳切的再三表示自己没吃什么亏,怎奈李夫人不信,以为她脸皮薄,直到沈觅就要指天发誓才堪堪表示信了。 见沈觅对儿子实在没那心思,李夫人有些蔫蔫儿的,还想再劝,可沈觅又说了,自己和阿远过阵子要到南地寻找父亲。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沈觅善良纯孝,李夫人只怪自己儿子没那福气。 汉朝民风开放,失了贞洁不算什么事,何况本来就没这回事,沈觅宁可自己过一辈子也不想和哪个女人共侍一夫,李仲贤这“泉涌”的还是算了吧。 李仲玉再三逼问在太守府的日子如何,沈觅从住说到吃,李大姑娘不满意,又问哪个妾室貌美如花,哪个妾室口蜜腹剑,沈觅哪里知道这些,见实在满足不了李大姑娘的好奇心,便告诉她那日城楼上的男人就是关着自己的人,也是饿他兄长体肤的祸首。 李大姑娘的表情相当精彩,大眼珠子转了几圈,吧唧吧唧樱桃小嘴,道:“那郎君长得甚好,不能给你当婿实在可惜,其实风流一夜你也不吃亏”话未说完见沈觅变了脸色,结巴道:“他他他吃亏,啊不,阿觅我错了,是你吃亏,你吃亏。” 到底吃亏还是不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亲妈,我舍不得觅觅,再给我加戏啊 作者君:戏多着呢,你不退下小泽怎么出来,后面排队 ☆、翟氏平安产子 李仲玉还在琢磨着到底是吃亏还是不吃亏,沈觅白了她一眼,与她一起去看望翟氏。 翟氏在榻上半躺着,人又瘦了些,脸色青白jiāo加,凸显着硕大的肚子,见沈觅二人进来,翟氏强扯出一丝笑容,想坐起来却没力气,沈觅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生孩子可是道鬼门关,翟氏的情形越发不好了。 给翟氏摸了摸脉象,孱弱如丝,气血两虚。 沈觅将翟氏的手用被子盖好,微微一笑,“嫂嫂,这段日子思虑太过,现在仲贤兄长平安出来了,你也好好调整心情,嫂嫂务必把身子顾好,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好了孩子才会好。” 翟氏声音微弱,“我总是这么不争气,好妹妹你为我好,我心里是明白的,孟妪曾经说过,这个孩子大概是不行的,我只盼着他能留下,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旁边的李仲玉颤着音儿,“嫂嫂不许说这样的话,忒不吉利,有阿觅在,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翟氏一眨眼,泪珠子一串一串的淌下来,“我只怕,只怕继母会不喜他。” 沈觅叹了口气,觉得翟氏可以扛着花锄葬花了,什么样的病人最难治?就这样的。 “嫂嫂,正因为你原本身子骨不好,所以更应该好好听我的嘱咐,放宽心思,好好吃饭安睡,整日里想这些,心思怎么能宽的了?心思不宽又如何吃饭安睡?你和孩子好了大家才会好。” 翟氏擦了擦泪,哽咽道:“妹妹说的是,奈何姐姐是个没用的人,好妹妹,你,你,你就不再想想么?仲贤心里只有你,他会是个好夫君。” “这话嫂嫂提过的,阿觅的回答不会变,仲贤兄长只会是兄长,如今仲贤兄长已经脱险,嫂嫂尽可放宽心,自今日起,嫂嫂好好调理,我每日过来为你针灸,按摩,嫂嫂若想孩子有个好母亲,就应当振作起来,除了如何让身体好些,别的嫂嫂暂且歇了心思吧,不然,不只是对不起你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就连阿觅的苦心都辜负了。” 翟氏和李仲玉平日里见沈觅娴静喜乐,对谁都好脾气,从未见过这般色荏内敛的模样,一时竟呆住了。 沈觅有些苦恼,回来之后应该和阿远回家去的,尤其是李夫人那番话之后更应该走,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很是尴尬,可翟氏这身子骨实在不好,如今是想走也走不了。 阿远也瘦的厉害,前些日子得知姐姐在仲贤兄长入狱之后被太守府强行扣住,担心的不得了,几乎一天瘦一圈,如今见沈觅回来了恨不得整天和姐姐在一起,奈何翟氏在前,仲玉在后。阿远人不大却也懂得男女有别,见李仲玉在的时候也不往前凑,只见缝chā针的和阿姐聊几句。 沈觅见弟弟瘦了这么多很是心疼,每日必定下厨做阿远爱吃的菜,过了十来日,阿远瘦掉的几圈眼看着长了回来,翟氏也能下床了,每日由婢子扶着在屋里走几圈。 李仲贤还没有回来,只知道被贵人安排到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隔两日便有人送信过来,李郡守和夫人也放了心。 至于李大姑娘,每日里蹭阿远的菜上了瘾,居然也胖了两圈。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蹭蹭的长ròu,李夫人急坏了,原本就不是那么水灵,被ròuròu一拱,离着水灵二字又相去甚远了些,好言相劝又劝不听,只得让婢子暗处盯着,一得知女儿跟着沈觅去厨房便立马赶过来。 进了二月,翟氏时不时觉得胎动的厉害,时常连觉都睡不好,整日里说想念母亲,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怕翟氏有个三长两短留下遗憾,李郡守立即差人将翟氏的情况告知了翟郡守和翟夫人。 翟郡守和翟夫人思女心切,虽然平日里隔三差五便与女儿通信,但见亲家这么正式的派人前来相请便火烧火燎的赶往北海郡,就怕与女儿自此天人永隔。 事有凑巧,翟郡守和夫人赶到北海郡的第二日,翟氏发动了。 这些日子翟氏配合沈觅的诊治身子大有起色,可即便如此,小半日之后翟氏已经虚脱,连喊的力气都没了。 众人在外边听着没了声音急的团团转,翟夫人和李夫人不停的抹眼泪。 沈觅一早便做了两手准备,能顺产最好,只是当时看翟氏的情形是几乎不可能的,若是遇险便只能剖腹,虽是冒险了些,但比一尸两命的强。 见翟氏没了力气,沈觅将早已备好的器具拿出来,端上了准备好的麻沸汤。 屋中早已让人用高度酒消了dú,沈觅吩咐婢子将翟夫人和李夫人请到隔间,将事情的利弊一一讲清楚。 一听到剖腹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李夫人惊得半天嘴巴合不上,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翟夫人同样吃惊,可容不得她也哆嗦的说不出话,里面躺的可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时间紧迫! 女儿信里多次提及这位小先生医术非凡,不同寻常,可乍一听要把肚子剖开简直惊掉了下巴,这可是要命的事啊,犹豫片刻,翟夫人说要去和夫君商量此事。 沈觅心里也着急,只催她快去快回,时间紧迫,翟夫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回来了,同来的还有翟郡守,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只怕女儿一旦有个不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岂不是抱憾终生。 翟郡守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问沈觅是否有把握,沈觅说的很实在,生的希望比较大,若是任由这般,只有一尸两命。 翟郡守老泪纵横,再一看全青州城最好的产婆都没了办法,还能怎样?便哆嗦着嘴唇应了声“可。” 沈觅只留了孟妪在一旁协助,其余产婆都请了出去,人越多越乱,况且这个连消dú都不重视的时代并不是宣扬这个的好时机。 不一会儿,哆哆嗦嗦的众人听到了小儿猫一般的哭声,心里稍稍放了心,紧跟着里面传来“咣当”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茶凉了换热盏,热茶又变成凉茶,屋内小儿不时低哭几声,待众人神经快要崩断的时候,只听“吱”一声,房门开了,翟夫人和李夫人忙走上前,只见沈觅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疲惫中带着丝丝喜色,“给众位道喜了,是个男孩,只是孩子月份不足,体重低一些,因此需要格外看护,千万莫要受了凉” 还不待说完,翟夫人从门缝里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周边散落的白布上染满了血迹,禁不住哭泣声更大了些,扶住沈觅的胳膊方能稳住身子,颤巍巍的问道:“我女儿呢,阿月她,她,还有救么?” 把孩子jiāo给一旁的李夫人,沈觅反手扶住翟夫人,骨ròu相连的感情她自然体会深刻,安慰道:“夫人放心,嫂嫂现下无碍,只是服了yào才会熟睡,大约再过一个时辰便可以清醒过来” “你可是在骗我,”翟夫人神情突然变得激动,一手指着地下躺着的孟妪,“孟妪身上都是血迹,为何躺在那里?可是随着阿月她去了?” 听见翟氏的话,众人神情也随之大变,李夫人心疼沈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抽出来拽了拽翟夫人,“你先别急,阿觅医术高超,她说阿月现下无碍便是真的无碍。” 沈觅理解翟夫人,哪个母亲此刻也跟刀绞一般,见翟夫人要闯进去忙拦住她,“夫人,现在屋里是消过dú的,你不能这样进来,嫂嫂原本就身子弱,再感染就麻烦了,你稍等片刻,”说着从榻边拿过一件处理过的白色衣袍递给她,“换上这件再进来。” 翟夫人已经站都站不稳,任由翟郡守帮着换了衣袍,扶着门框一点一点的往里边挪着步子,走到女儿身边伸手在鼻下一探气息均匀,还活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泽:亲妈,啥时候让我出来露个脸啊?偶想念觅觅 作者君:快了,快了 ☆、沈觅再次名声大振 翟夫人看沈觅正忙活着收拾一些奇奇怪怪的器具,一旁半晕半醒的孟妪表情痛苦的皱眉,想到自己刚才有些失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沈觅抬头对着自己一笑,“翟夫人这下可是松口气了?” 翟夫人讪讪一笑,沈觅又说道:“嫂嫂现在腹上有伤口,最怕感染嗯,就是什么都要干净些,这个屋子不能随便出入,免得带进些我们看不见的脏污,今明两天最是危险,可能会发热,过去这几日之后就可以好好调养了。” 见翟夫人一脸感激的要拜谢自己,沈觅忙拦住,“晚辈这是万万不敢当的,我本是大夫,救人是应该做的,何况我还喊一声‘嫂嫂’不是?这几日我会日夜在这里守着,小儿月份不足,最好把他安置在隔间,找几个妥善的人照看着,一旦有事,我可及时过去照看。” 见女儿劫后余生,还诞下了外孙,沈觅奇技闻所未闻,又是这般尽心尽力,翟夫人已是激动地说不出话,袖袍擦着泪水不住的点头,沈觅所有吩咐皆与李夫人商量了之后照办。 之后几日翟氏还算争气,难熬的都熬了过去,再加上喜诞麟儿心情甚好,身子眼见着一天天好了起来,到了第十日,已经可以由婢子扶着在屋中慢慢挪动。 可怜孟妪,乍一见沈觅动刀剖腹取子,又见拿针线缝ròu,一时受惊过度晕了过去,这一晕竟然晕了三天,梦中时不时的手脚抽筋,嘴里嘟囔着“沈家小先生是狐仙转世”。 众人本就对沈觅救人的手法好奇,见孟妪被吓成这样,也不知道怎的,一传十,十传百,竟成了“沈觅为救人,产房现原形”。 甚至还有说法,那不足月的小娃儿出生时没了气息,之所以还活着是沈觅渡了口仙气给那小儿。 其实那小儿不足月出生,体重也过轻,呼吸系统没发育完好,有时哭着哭着便上不来气,沈觅适时做了人工呼吸,帮着小儿渡气,传来传去的便成“狐仙渡仙气”。 民间百姓对狐啊仙啊本就敬畏,沈觅又名声在外,一时间竟成了青州城大街小巷闲谈的热题。 热到什么程度? 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每日必讲“沈觅化身狐仙救人”的段子,为何? 喝茶的吃饭的端盘子的洗碗的最愿意听这个段子,一讲这个就有客官扔钱,谁不喜欢钱?说书先生也喜欢钱!为了赚钱使劲儿编段子,从“狐仙”到“白色的千年狐仙”,再到“九尾白色千年狐仙”,也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 势头太猛,把黄太守一夜被抄家那事都压过去了,甚至有人把给沈觅立的长生牌上加了三个大字狐大仙。 当然,外边的这些传言沈觅是不知道的,整日里忙着翟氏和小儿已是焦头烂额,待小儿白白胖胖如足月孩子的时候已是阳春三月了。 春暖花开的日子,郡守府的迎春花如火如荼,李郡守给孙儿起名“恩”,李恩,不忘恩德之意。 翟夫人爱女如命,一直留在女儿身边照看,翟氏或许是有了孩儿傍身,母亲也在身旁的缘故,每日喜笑颜开,身子骨竟比怀孕前还好了。 翟夫人每每与女儿聊起产子那日的惊险,都禁不住赞叹沈觅年纪轻轻技艺惊人,又见这些日子沈觅忙前忙后光顾着自己女儿和小外孙的身子,自己都瘦了好几圈,心下很是感激,便和女儿商量着如何报答聊表寸心,这可不是一般的恩情,马虎不得,为表慎重,翟夫人专门写了信给翟郡守。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今天评论满百,感谢小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厚爱,作者君无以为报,只有保证质量日日更新,盼望收藏多多,撒花多多,再次感谢,期待下一个满百。 觅觅:携小泽和窦窦给大家行礼了O(∩_∩)O ☆、青州别 湿衣襟 沈觅照顾翟氏和孩子尽心尽力,见她cāo心受累的一日比一日消瘦,李夫人每日亲自下厨做补汤,眼看着她喝下去才算,李郡守则时常亲自教导阿远读书做学问,对姐弟俩视如己出。 李仲玉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吃醋,说沈觅才是亲生的,阿远也是亲生的,唯独自己是捡来的,证据便是亲生的都长得漂亮!李郡守安慰女儿,“长得丑了没关系,又不吓人。”见女儿脸拉的长长的,李郡守又道:“那小金将军若是对你不好,你就吓唬吓唬她。”见女儿脸拉的更长,李郡守挠了挠头,又道:“父亲说错话了是不是?实话告诉你,咱俩都不是亲的......” 在李夫人的补汤攻略下,沈觅的小脸儿一日比一日莹润,见翟氏和小恩的身子已然大好,沈觅提出来想回家,待家里大小事务安排妥当,便和阿远南下找沈父去。 众人虽然舍不得,可总不能拦着人家女儿找父亲,只除了李仲玉。 李大姑娘拦的大大方方的,哭天抹泪的抱着沈觅不许走,非得等她出嫁的时候一道南下,沈觅安抚她,自己先南下替她探路去,以后定会去长安见她。 李仲玉虽是不舍,心里却清楚沈觅非走不可了,哭哭啼啼的松了手,又拿起沈觅的袍袖擦了一把鼻涕眼泪,念叨着下次再用这袍袖擦鼻涕眼泪不知是何时,从首饰盒中拿起沈觅送的那支神鸟金钗chā在发髻上,问能否比得上自己绣的那只多尾神鸟? 沈觅含泪点头,把另一只袍袖伸过去,问还要不要擦眼泪,擦完了赶紧找身新衣服给自己,惹的李仲玉又哭又笑。 李仲玉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沈觅,“知道你平日里不大喜欢首饰,便托人打造了这个,快看看喜欢么?” 沈觅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大小不一,长短不一的数千根金针,光看这手艺便知不是凡品,不是青州城能打造的,“好手艺,哪来的?” 李仲玉摇摇头,神秘兮兮的道:“哪里做的我也不知,兄长托人带来的,你收着吧,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思。” 李仲贤?是他么?沈觅心里闪过另一道影子。 把东西收好,又见李仲玉拿出个簪子给自己,金质的,样式简单大方不出挑,“这是我托人打造的,你看,”说着用力将簪子尾部拔开,“瞧,空心的,这样可以放你的针啊yào啊,可喜欢?” 正合心意,沈觅当即把簪子往发髻上一chā,笑嘻嘻的看着李仲玉。 李仲玉端详了几眼,“好看,”话毕眼泪又流出来,再度抱紧沈觅,“将来你要去看我,那将军凶悍的很,我害怕,你得常常给我写信,不然我会很想你很想你,还有,要是相中了哪个男人,要告诉我,不可瞒着我。” 沈觅哽咽着应道:“好。” 沈觅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阿远回了家,里里外外好一番归置,收拾了些衣物被褥,这些是路上必须用的,其他的带不了那么多,用的时候再买办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沈觅给平妪和平叟留下一部分钱财,除了房屋院落修葺,剩下的算给他们养老的费用,这是难得的厚待,平妪老两口也是万般舍不得这姐弟俩,奈何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盼望他们顺顺利利的早日回来。 走的前一天,翟夫人在李郡守夫fù的陪同下特意赶来,一是来送行,再就是转jiāo翟郡守的一封信,信里除了洋洋洒洒的感激之言,还有一封推荐信。 洛阳有所嵩山书院,被称作天下书院之首,读书之人没有不仰望的,所有老师皆是有名望的饱学之士,太子恩师卫绾老先生也曾在书院任教。学生们个个是真才实学,能入学院的不是普通学子,从学院出来的也都脱胎换骨。 世家贵族子弟也需要经过书院考试方可入学,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任他是谁家子弟也进不去,但考试不是谁都有资格的,需要有朝中大员的推荐信。 这推荐信就是敲门砖,很是难得,翟郡守辗转请人写了推荐信,又差人快马加鞭的赶在姐弟俩动身前送来,实在是有心了。 李夫人非要塞给沈觅一千两银子做盘缠,沈觅推脱不过只好收下。沈觅握着手中沉甸甸的推荐信和银票,心中感动不已,和阿远再三给翟夫人和李郡守夫fù道了谢。 李仲玉没来,只托母亲转jiāo一封信,要她留在路上看,说是免得她无聊。沈觅心口一暖,那个粗中有细的李大姑娘最不喜欢离别的场景,这会儿十有八九闷在被子里哭鼻子呢。 启程的那日晴朗无风,周围的乡邻和许多得过沈觅恩惠的人纷纷前来送行,出了北海郡地界,沈觅心有不舍,敞开车帘子往回望,远处山坡上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正遥遥相望着马车。 是李仲玉。 沈觅赶紧让阿远停车,自己站在车沿用力挥挥手,擦干脸上的泪,大声喊着:“仲玉,回去吧,你的信我一会儿看,我很快会去长安看你。” 李仲玉挥着手,似是回应了什么,却是相隔太远听不清,沈觅心里却知道她在说什么阿觅,我在长安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李郡守:告诉你个事儿,咱俩都不是亲生的 小泽:是我亲妈 窦窦:验明正身 觅觅:都别抢,妈是我的 ☆、洛阳安家 姐弟俩不着急赶路,一路游山玩水,赏景吃美食,过了一个月才到洛阳。 依着阿远的意思是先去找阿爹,找到了阿爹再来书院考试。沈觅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知道,阿远是怕一旦入了书院,没人陪着自己找阿爹,于是劝说阿远一边来考试,一边打听消息,毕竟洛阳离着长安近,又是大地方,消息总会传的快一些。 何况不知道阿爹具体在哪里,若是阿远能进嵩山书院,沈觅也会在洛阳暂且安定下来,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传信让阿爹来这里找自己。 阿远觉得有道理,便商量到洛阳后先租一处安静的小院子,一边准备考试,一边着人打听嵩山书院考试的情况。 机会很是难得,哪个读书人不想进嵩山书院?从门口走走都觉得沾了灵气。 原本以为找个称心的住处得花费很多功夫,没想到姐弟俩运气好,刚入城便有人上前询问是否要租房。 沈觅有闯dàng江湖的经验,对这种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的事情很有戒心,通常不予理睬。奈何询问的人是个面相十分忠厚的老妪,只说家道中落,急需用钱,看沈觅姐弟俩驾车从城门口进来,听着口音是外乡人,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沈觅和阿远一商量,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不如去看看再说。 是个两进两出的小院落,坐落在洛阳城南边的小胡同里,倒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左边相邻的宅子是个大户人家,平日里只有看家的下人住,右边住的是普通人家,平日里少有人住。 宅子很合心意,心想价钱高些也是值得的,只要老妪不漫天要价便租下来。老妪似是知道沈觅担心什么,自己主动开口要了二十两银子,一年的租金,若是想要买下来,只需三百两。 姐弟俩一路赶车进的洛阳城,越是靠近城里东西越贵,想着城里的房子定然是寸土寸金的,没想到刚进城便遇上这老妪,价钱还不高,这枕头未免送的太巧了吧。 姐弟俩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狐疑。 见状,老妪叹了口气,带着姐弟俩出了门,走到隔壁官家宅子后门敲了敲。片刻,一老叟打开门缝瞧了瞧,见是隔壁老妪便拉开门,“原来是汤妪啊,何事?” 汤妪指指旁边站的姐弟俩,“他俩是来看房子的,”又对着沈觅指指老叟,“这是吴叟,我们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了,如今我家遇了事,要卖房换钱,吴叟也是知道的。” 沈觅已是知道老妪带自己来的用意,再怀疑她倒是不好意思了,忙对着吴叟施了个礼,“日后我和弟弟阿远就住在隔壁宅子了,请多多照应。” 吴叟也是好打jiāo道的人,只笑着点头,这便是应了。 沈觅拿到房契,细细看了看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将银票jiāo给汤妪,见她一脸愁容,便多给了二十两。 汤妪很是感动,不由得连声道谢,攀谈中得知沈家姐弟从青州而来,准备去书院应试,迟疑片刻,道:“姑娘是好心人,老妪多嘴问一句,姑娘和郎君初到此地,不知家里可需用人?老妪可以打扫,买菜,做饭,我那老头子也曾在大户人家做过工,会赶车,喂马,我那不孝的儿子欠了赌债,如今不知到了何处,就剩我二人了,不怕姑娘笑话,如今房子一卖,我二人连个住处还没着落哩。” 沈觅初来乍到并不曾想雇人的事,想着安定下来之后在家里开个医馆,那时候再雇人也不迟,可眼前这汤妪一脸忠厚的样子很合自己心意,又是这里居住多年的老人儿,比从外边现雇人省心。 见沈觅在考虑,汤妪说不着急答应,待明日把那口子带来让沈觅过过目再做决定,若是同意,老两口便还住在这里,也不要求工钱,管饭就行。 沈觅一笑,答应下来,不但管饭,还有月钱。 汤妪很是高兴,嚷嚷着菩萨开了眼,说明日就把那口子拽过来,他俩住北边那间小屋。 沈觅围着院子仔细转了转,很是欣喜,除了厨房,还有六七间屋子,跟阿远商量着第二日买些新家具回来,最明亮的那间屋子当书房。 见阿远面带犹豫,沈觅问:“怎么了?可是不喜欢汤妪?” 阿远摇摇头,“不是,虽有些巧合,可看着倒是个稳重的,只是,我担心考试过不了,让阿姐白忙活一场。” 沈觅摸摸阿远的头,感叹道,“捡你回来的时候才这么点儿,总是喜欢摸你的头,如今不知不觉和姐姐一般高了,再往后摸你的头岂不是要踮起脚?” 阿远嘻嘻一笑,“只要阿姐愿意摸,阿远蹲下让你摸就是,何必踮起脚。” “看你长大了阿姐高兴,只要你好好的便好,你有读书的天赋,又喜欢读书,趁着这个机会试一试,能过了自然好,若是过不了咱下次再找机会,左右你才十三岁,还小着呢。” “可是洛阳什么都贵,我却不能为阿姐分担什么。” 见阿远表情有些沉重,沈觅拍拍他的脸,“这脸蛋儿小时候还ròu呼呼的,如今有男子汉的模样了,你读好书就是最好的分担,凭姐姐的医术,在洛阳照样吃得开,你信不信?” 见阿姐逗自己开心,阿远很是配合的笑笑,“阿姐是世上最好的大夫,也是最好最好的阿姐。” “来这里不只是为了你读书,也不只是等阿爹,”沈觅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阿远,这一路我思前想后,洛阳人多,消息也多,又不似长安那般官宦云集,或许,我们可以得到关于你身世的消息。” 阿远一愣,自己失去了亲人,却得到了这么好的阿姐,上天真是眷顾自己,伸出手臂紧紧抱住沈觅,“阿姐,阿姐,阿姐......” 姐弟俩还沉浸在落地安家的喜悦中,半点不知自己的谈话透过围墙入了某人的耳。 院中一株繁盛的银杏树呈参天之势,巨大的树冠遮挡了半个院子,直伸到隔壁小院上方,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点,映的莲池波光粼粼。 一白袍男子静静的站在池边,将手中的鱼食撒向稍远处,“你回去吧,明日与叟一起过去。” “是。” 此人正是刚才还在隔壁诉苦的汤妪,随后弯身行礼,倒退几步才走出门去,面上恭敬至极,无半点凄苦之色。 白袍男子看着手中的三百二十两银票,嘴角一弯,眼中笑意暖暖,低声轻喃:“阿觅,阿觅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白袍男子:Who am I?You caicai? ☆、河边偶遇 说干就干,姐弟二人第二日挑选了家具回来,顺道买全了锅碗瓢盆,还买了yào材栽在院子里,花花绿绿一片,既有生机又防蚊虫,屋子一收拾便有了家的模样。见隔壁院子里伸过来好大一片银杏枝叶,便在树下yīn凉处种上了几种喜yīn的yào草。 听沈觅说想在树下yīn凉处摆置个木头的桌椅,汤妪便说认识一个木匠,技艺很不错。沈觅画了图jiāo与汤妪,不过三两日,汤叟和汤妪便将桌椅送了过来,尺寸模样按照图做的,细节处略有改动,看得出不只是手艺不凡,还很用心,重要的是价钱也不贵。 沈觅大大夸赞了用心的木匠,还给了汤妪赏钱,心道有个本地的老人儿甚好,省了很多事。 汤妪和汤叟是实在人,见沈觅给赏钱倒也没推脱,回头从集市上买了几只鸡围在后院里,说姑娘和小郎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得多吃鸡蛋才行。 见老两口对自己和阿远处处用心,沈觅很是感动,阿远还不止一次的感叹,这么好的父母亲,怎么养出那么不孝的儿子?但愿那赌钱的儿子能迷途知返。 五月中旬,洛阳的天气开始有些燥热,姐弟俩静静地坐在树下,一个读书写字,一个缝制长衫,汤妪笑着上前将梅子汤端到桌上。 这是近来阿远最喜欢的东西,一见梅子汤两眼笑眯成一条缝,“还是汤妪疼我。” “一日至多两碗,多了不许。”沈觅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飞针走线。 阿远看着阿姐,笑道:“阿远听阿姐的,每日只喝两碗,”抬头看着汤妪,“汤妪,咱家有没有木盆那么大的碗?” 汤妪笑的乐不可支,沈觅把衣衫放下,作势要拧他耳朵,阿远双手捂住耳朵,“阿姐先别拧,等阿远考完再拧”,又见沈觅拿起衣衫,阿远上前将衣衫夺下,给沈觅轻轻捏肩,“阿姐莫要累着了,平日里阿姐总是说我读书莫要时间太久,你看看自己,缝制衣衫有大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歇歇。” 汤妪一脸笑意的看着姐弟俩,哎呀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妪差点忘了,今日是五月半,洛水河畔正是热闹的日子,姑娘和小郎君可要去看看?” 在这里闲了半个月了,沈觅的确有些闷,得知今日当地风俗是个热闹日子便想着去看看,阿远读书甚是勤苦,每日头悬梁锥刺股,知道他不愿意荒废时间,沈觅对阿远道:“你在家读书吧,我自己去看看,快去快回。” 阿远担心阿姐初来洛阳人生地不熟,遇到歹人可怎么办,非要跟着去。一旁的汤妪chā话,“小郎君不必过虑,老妪陪着姑娘去就是了。”沈觅好说歹说才让阿远留在家中,出门的时候悄悄对汤妪说自己去便可,不必跟着,汤妪只笑着应好,说自己正好买些菜去。 洛水河畔果然热闹,离着好远便听到女子嬉笑声,走近一看,花朵一般年轻貌美的姑娘们在河边梳洗长发,有俊朗的男子上前搭话,女子们嬉笑打闹也不恼。 沈觅感叹洛阳果然不同,大汉女子本就开化,不拘男女小节,从洛阳民风可见一斑。 不愿意到人多的地方凑群,不知不觉沿着宜人景色走到河畔深处,忽然,一曲异于汉风的调子吸引了沈觅,林中一群人载歌载舞,舞姿奔放,不同于汉舞的婉约,打扮和乐曲亦是异域之风。 见有人驻足观看,那群人更是愉悦,舞姿比刚才还要奔放,一青年男子手拿花环向着沈觅走去,众人纷纷拍击乐器为他呐喊。 沈觅刚开始看的有趣,待见一男子向自己走来时已然觉察出不妙,心想不会是男女求爱什么的吧......还是莫要生事的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沈觅转身急走几步,怎奈那男子步伐太快,转眼拦住去路。 沈觅眼睛一花,那花环已然套在脖子上,想拿下来却被那男子摁住手,刚才跳舞的人一哄而上团团围住二人,面带喜色的对着那男子叽里咕噜的讲了一通,男子面露得意之色,也不知叽里咕噜的回了些什么。 沈觅这会儿真有些后悔了,怎么没带个人出来,被人掳回去当个山大王媳fù儿可是不好玩的,对那男子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男子一笑,用带口音的汉话回道:“今日是我们的好日子,戴上花环就是同意嫁给我了。” 还有这不讲理的,明明是他硬给自己戴上的,还不让拿下来。 “这位郎君,你刚才什么都不说非要把这个给我,我要拿下来你拦着不让,这事不行,我不同意,告辞告辞。” 那男子脸色一变,“为何不行?戴上花就是同意了。” 见他们人多势众不好招惹,沈觅故作轻松一笑,“这位郎君要讲道理,男女欢好讲究你情我愿,我不愿意带上,你非得给我带上,这事儿说不过去,何况,”见不远处有位白衣男子站在河边,似是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景,想来正赏的心旷神怡听不到自己说话,伸手一指,“喏?我未婚夫君在那里正等着我过去呢,俗话说‘宝马配好鞍,好女选好夫’,我是风儿他是沙,此生缠缠绵绵到天涯,他中有我我中有他,一对鸳鸯走天涯。” 见众人沉默下来,那异族男子楞楞的看着自己,沈觅心想这番长篇大论总算是有些用处,把花环摘下来递给男子,正想开溜,谁知那男子是个有脑子的,长胳膊一伸拦住去路,“你莫不是在哄骗于我,为何你情郎见你在此不过来?” 好好散个步,怎么碰这么块牛皮糖! 沈觅将拦在面前的胳膊往一旁掰了掰,一本正经的开始扯:“汉家有句话,叫作山不过来,我自过去,你可听过?反正那是我夫君,他不过来是.....害羞,你瞧,正等着我呢。” 说完一转身,白袍男子赫然立在不远处,不知何时过来,也不知听了多少,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沈觅小脸儿陡然涨得通红。 “等你许久,你不过去,山只好过来了。”醇厚的声音传来。 眼前的白袍男子面如冠玉,气质和煦,沈觅行走的地方不少,还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子,那张脸明明没见过,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好似命运中沉寂了许久许久的东西被一股子力量打开尘封,迎面而来,熟悉而温暖。沈觅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手摁在胸膛上,怕心脏一不小心跳出来,手脚变得不听使唤,任由白袍男子拉着自己的袍袖向前走去。 那异族男子心有不甘,不知拉不下脸面还是舍不得美人儿,厉声吼道:“站住,休要走,你可真是她的情郎?” 沈觅身子一顿,白袍男子醇厚的声音再次传来,“宝马配好鞍,好女选好夫,我便是她选的好夫,我是风儿她是沙,此生缠缠绵绵到天涯,他中有我我中有他,一对鸳鸯走天涯,”低头看了一眼窘迫不堪的沈觅,柔柔笑道:“可是真的?” 我便是他选的好夫......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此生缠缠绵绵到天涯...... 他中有我我中有他...... 一对鸳鸯走天涯...... 沈觅脸颊火烧一般,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这几天很热很热呀,你在干嘛? 某人:吃饭睡觉挖坑坑 作者君:挖......给谁? 某人:当然是给我的小兔子啦 感谢小仙女赠送的营养液,考试必过工作必顺,看好你哦~ ☆、大汉好邻居 见两人情话连篇,异族男子跺了跺脚,愤然离去。 人群渐渐散去,沈觅将袍袖从白袍男子手中抽出,摸摸自己发热的小脸儿,行礼道:“刚才多谢郎君了。” 薛泽亦觉得耳根有些热,“姑娘客气了,帮忙本是应该的,在下薛温良,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的马车停在附近,可顺路送姑娘回家。” 顺路? 传说中搭讪就这么搭的......虽说刚才解了围,可也没熟悉的那么快不是?上人家马车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多谢郎君好意,今日风和日丽,难得出来走走,还是请郎君先行一步吧。” 薛泽笑笑,悠悠道:“也罢,突然想起今日有一位朋友约我商讨书院考试,在下先走一步。” 等等!书院? 这两个字点燃了沈觅的小心肝,忙笑问道:“敢问郎君是哪家书院考试?” 薛泽丹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嵩山书院”。 沈觅一听,心中甚喜,整日里发愁无人打听嵩山书院的事,这不正是好机会? 郎君不可放过,啊不是,是机会不可放过! “这位郎君,不知前往何处?” 薛泽慢慢转身向马车走去,“城南,梧桐巷。” 咦?怎么这么耳熟? 是了,正是自己居住的巷子。 洛阳城里的街街巷巷复杂得很,沈觅刚来时日不久,也就这个梧桐巷记得清。这白袍郎君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品德有靠,还对嵩山书院略知一二,若是给阿远就近找个书友谈论学问,岂非美事一桩? 沈觅眼睛发亮,赶紧上前几步,对着薛泽再次施礼,“薛家郎君,能否顺路带我一程,我弟弟也准备考试,正好向郎君请教一番。” 顺路不? 当然顺路! 薛泽眸中笑意弥漫,“好说,好说,姑娘请上车。” 接下来的日子,是沈觅意料之外,却是薛泽意料之中。 阿远一见到这位薛老师便眉开眼笑两眼放光,每日读书更为上进,时不时的将“温良兄长”挂在嘴上,温良兄长要我这样,温良兄长要我那样,时常让沈觅产生错觉,误以为阿远是薛温良捡来养大的。 薛泽更是没有辜负阿远渴望见到自己的期望,每日必来报到,还时不时的带来一些各地的小吃,薛泽天生聪慧,到过的地方多,见过的奇人异事更多,每次从小吃上便能扯出一个地方的风俗文化,再到地理人情,直听的阿远目瞪口呆,胃口大开! 考虑到眼前的孩子还要考试,薛泽口下留情,每次只讲半个时辰,另外半个时辰为阿远讲解书中精髓。 哦,对了,这书也是薛泽带来的。 沈觅曾经奇怪,太后和皇上崇尚“黄老之道”,讲究“无为而治”,儒学尚未盛行,怎么拿来的书中有儒学之道? 薛泽没多做解释,只说嵩山书院之所以扬名天下是集百家之长,儒学亦是其中一种。 这话不无道理,见阿远感兴趣,沈觅便不再多问,专心考虑开yào房的事。 洛阳人才济济,城大水深,一个外乡人在洛阳城开yào房很不容易,不过有句话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时间久了,口碑便是最好的宣传,有技艺有耐xìng,再加上银钱也充足,一时半刻倒也不着急,沈觅挂了个“沈家医馆”的牌子在门上里便不再多cāo心。 这几日隔壁那好邻居并未过来,好似出远门办事去了。一个人如果日日来此报到送小吃外加义务教学,习惯会变成自然的,且不说人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才高八斗学贯古今,剥着干果谈笑风生,单单在那儿坐着便是养眼,秀色很可餐的很呐。 沈觅摸了摸脸蛋儿,啧啧,胖了。 自打来了洛阳城,几乎日日在家里,不是说心宽则体胖么,何况还有各色小吃和养眼的邻居,得赶紧找点事儿做,不然胖的阿爹不认识了咋办! 沈觅戴上帷帽,围着洛阳城转悠着考察各家yào房,转了几天,心里大约有了谱。常用的yào材和青州大体差不多,差异在于一些具有当地特色的yào材和当地人的生活及用yào习惯。 好比中成yào就卖的比青州好,大都摆在店铺显眼的位置,有时候大夫诊完了脉也不另开方子抓yào,直接递上两瓶中成yào。 挺省事儿的,不过小毛病尚可,大毛病就得另开方子了。 这提醒了沈觅,刚开始看病的人少,自己可以在家制些中成yào,既可以有收入,还可以做宣传,多好的一举两得,不然闲着也是闲着。 说干就干,当天买了好些制yào用的工具,那店铺掌柜见沈觅买的齐全,一高兴让小伙计赶车将东西送到家。小伙计是个麻利的,一趟趟把东西搬进屋里,还摆放的整整齐齐。 沈觅见小伙计做事认真,大热天累的汗流浃背,不但把汤妪做的酸梅汤让小伙计喝了个够,还多给了一角银子当赏钱,把小伙计乐得不得了。 沈觅见yào房里的中成yào大都是止血、消食、消暑、补中益气几个作用,有些单调,便想着做些做些什么yào材既可以效果显著又与众不同呢?一抬头看见隔壁院子里伸过来的银杏树干,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沈觅接连几日从早忙到晚,银杏叶又是蒸又是煮,捣成泥碾成末,后来又加入各种yào材,汤妪想帮忙却又不知从哪里下手,在一旁干着急。 这些事是沈觅做惯了的,旁人难以chā手,见汤妪日日围着自己转来转去,想帮忙帮不上,又怕添乱什么也不敢碰,沈觅只得告诉她,自己先试着做些出来,需要帮忙的时候叫她和自己团yào丸,汤妪这才去忙活别的。 看着汤妪伛偻的背影,沈觅再次感叹这么好的夫fù俩怎么遇上那么不懂事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采访一下哈,两位最近忙什么呢? 觅觅:作为一名穿越了的知识女xìng,我还是闲不住,想在洛阳继续创业,将“沈氏制造”打造成洛阳第一品牌 小泽:我嘛,继续挖坑坑 作者君:干嘛挖坑坑? 小泽:我的小兔子来了,给她种些胡萝卜 ☆、薛泽的徐徐图之 老天作美,连着几个好日头,yào材晾晒的极好。 汤妪把做好的yào丸装入小陶瓶,再用塞子封好,“姑娘的手真巧,这yào丸带着股子清香味,好闻的很。” 沈觅笑了笑,“银杏树的叶子果子皆可入yào,浪费了白白可惜,待做好这个香膏,妪可以试一试,看好不好用。” 见沈觅把珍珠磨成细粉,一遍又一遍的研磨,各道工序十分细致,汤妪笑着摆手,“姑娘可别,妪老了,白白糟蹋了姑娘的好东西。” “怎么叫糟蹋,左右都是自家的东西,若是觉的好,妪尽管用就是,银杏叶添上几味yào材,再加入珍珠粉末,可消斑去痘,用了之后脸上滑滑的,香香的,不比街上卖的差。” “姑娘的手艺定然是比街上好的,单说这珍珠,都磨得比面粉还细了,也就姑娘能耐下xìng子做这些,妪只在一旁看着便觉得工序繁杂。” 是很繁杂,眼下有空闲才做这个功夫活儿,在青州的时候整日里忙活,想耐下xìng子都没有功夫做。 为了装这个香膏,沈觅专程跑了好几家店铺,最终看中了一枚银质盒子,小巧玲珑很是精致,盒子里面刻上“沈家秘制”四个字,这样即使香膏用完了还可以装小首饰,一打开盒子便可以看见自家牌子。 当然,价钱也不便宜,核算下来和香膏的本钱差不多,不过本来也没打算便宜卖。洛阳城里世家贵族多得很,只要东西好用,不怕卖不出价钱。 沈觅跑了几家大些的香粉店铺,平日里往店里推销货物的很多,店掌柜的见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上门有些不待见,可沈觅说了,把东西放在柜台上,卖了银子再来收钱。 掌柜精明得很,一听不用出本钱买下来,还不用担心亏本,赚了银子自己分成,还是五五分,这可是天下掉银子的事,当即答应下来。 果然,香膏卖的极好,不过半个月,百十盒香膏销售一空。沈觅感慨洛阳果然有钱人多如牛毛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没有最贵,只有更贵,奢侈品这东西,无论哪个年代都不乏有人喜欢。 沈觅从中选了一家大的香粉店保持长期合作,其余的店铺若想卖香膏只得从这家大的店铺进货。那掌柜很高兴,看到了发财的新路子,三天两头的来催货,不过沈觅说了,就是限量才显得更加金贵,一个月多少盒是定量的,多一盒没有,若想要,可提前预定。 掌柜觉得很有道理,回去又把价钱抬高了两个档。这样一来,沈觅省心省力,银子却不少赚。 汤妪听说一盒香膏顶自己一年的房租,惊得嘴巴半天合不上,直叹这树上的叶子都变成金叶子了。 可就是yào丸进行的不顺利,香膏这东西见效快,往脸上一抹便可以感觉得出好坏,可yào丸总不能随便让人尝尝,吃出毛病来算谁的?沈觅又是外地来的,难得到信任也很正常。 正为难的时候听见汤妪来禀,隔壁薛温良回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沈觅心中一喜,忙让汤妪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薛泽带着一股子柔风的走进来,把手上的几个油纸包jiāo给汤妪,看着沈觅笑道:“前阵子去了趟青州,你姐弟俩从青州而来,想必思念故土,便带了几样青州的吃食。” 沈觅闻见一股子很熟悉的味道,见油纸包沉甸甸的有些分量便上手一摸。 咦?好似是自己的最爱啊! 沈觅喜上眉梢,刚撕了个口子,一股子香甜气息跑出来充斥味蕾,往里面一看,果真是满满一大包嵌满了红枣子的年糕。心中忽然一阵激动,好似见到了平妪蒸年糕,好似回到了北海郡的屋子,好似见到了李郡守夫fù,好似仲玉在身旁...... 一时眼睛有些湿润,低着头缓了缓情绪,抬头致谢时,却见他满脸笑意的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在唇上比划了个嘘声的手势,“阿觅切莫说谢字,不然可就见外了。” 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到嘴边的谢字就这么含在了口中。 阿远听见温良兄长来了很高兴,将书简一放跑过来,兴奋道:“温良兄长你可来了,吴叟说你办事去了,可还顺利?我和阿姐都很想你,平日里还念叨你呢。” 原本心跳如兔的沈觅一听阿远说“我和阿姐想你,念叨你,”这会儿竟然格外敏感,小脸儿登时变得通红,再一看好邻居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目光春风熏暖,直熏的心有些发痒,忙用袖袍擦了擦额头,急急道了声谢便转身回了房。 看着沈觅的背影,薛泽摸了摸发热的耳根,转过头一脸温和的对阿远道:“还算顺利,我出门在外也时常念叨着你们,不知阿远的学业如何了,可有偷懒......” 晚饭自然是一起吃的,沈觅亲自下厨炒的年糕。汤妪见沈觅爱吃,便细细的问了做法,说日后学着做给她吃。 听闻沈觅的yào丸推销不顺利,薛泽说自己家里有yào材生意,城里的安泰yào房便是自家产业,可将yào丸放于yào房销售。安泰yào房在城中最为最繁华的洛乾街上,是洛阳最大的几家yào房之一,沈觅去过,也碰了壁。 沈觅知道供yào有多难,面对这样的信任与帮助很是感谢,可也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此冒然的拿过去,斟酌道:“薛郎君,这味yào主要是由银杏叶制成,”想到这时候银杏称为白果,又道,“就是院中的白果,有些人上了年龄,时常会出现头晕眼花,心跳急促,浑身疼痛,整日里疲乏不堪,尤其是活动之后症状更为明显,此yào丸主治此症,起名为银杏安康丸。” 薛泽知道她医术高超,想到祖父薛欧近几年时常舞剑之后气喘急促,有时还有晕眩的症状,或许这yào丸可以解忧,便道:“阿觅的手艺自然是好的,我祖父有此症,正好可以一试。” 正合沈觅心意,赶忙又从屋中取了几瓶出来,笑着嘱咐道:“平日里不可劳累过度,少食油腻,每日早中晚各吃一丸,严重时可吃两丸,若是觉得见效再来取。”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泽挥舞着大锄头:今天改种菜,油麦菜啊卷心菜啊,小兔子爱吃的我都种 作者君提起小水桶:为啥这么麻烦?窦窦说不甜的瓜扭扭就甜了 小泽露出大白牙:我要养一个甜甜的小兔子,很甜很甜的小兔子 作者君抹汗:......你属啥的? 小泽摇摇大尾巴:你瞧,属狐狸的 ☆、谁说君子远庖厨 薛泽打开陶瓶,yào香扑鼻,赞道:“好清香的味道,一闻即可知技艺不凡,我不过是帮你把yào丸摆在铺子里罢了,竟白白赚了这些yào丸。” 见他开玩笑,沈觅也笑道:“yào丸不过是换你的年糕罢了,你让我摆yào丸的事还得另外酬谢。” 闻言,薛泽略有所思的道:“既如此,那还真有事麻烦阿觅了。” “说来听听,若能做到定然不辞。” “一来,请阿觅莫要喊我‘薛郎君’,显得生疏,喊我‘温良’即可,”薛泽满眼笑意看着沈觅,“应否?” 沈觅小脸一红,点点头。 “二来嘛......我院中那棵银杏树过于枝繁叶茂,阿觅有空帮我摘摘枝叶,应否?” 沈觅莞尔。 隔日,薛泽带着沈觅前往安泰yào房,把事情一说,水到渠成不在话下,掌柜又问沈觅既然懂得制作yào丸的机理,能否做些别的yào丸,譬如消暑、腹泻之类。 这不是难事,沈觅爽快的应下。 七月份的洛阳城已是雨季,时而晴朗,时而一阵子雨,有时还连着下个三五天,如此一来很多yào都晒不成。好在房间多,沈觅单独收拾出个屋子用来晾yào,紧赶慢赶的做了一个月才算完工。 薛泽还是时不时的消失几天,回来时拿些各色吃食,有时见沈觅忙于制yào,也不多话,上前在一旁默默地打下手。不得不说,这打下手的水平比汤妪高得多,见过一两次便记住了繁杂的制yào过程,沈觅有时觉得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一个动作或者表情他便能懂自己的意思。 此时沈觅只当他是聪慧,一点就透,很久后才悟出,这玩意儿叫默契,有人天生善于知其所想,行其所需,如同心上行走的蛊虫,说白了就是智商高,情商高。 安泰yào房的掌柜见沈觅来jiāo货很是高兴,说上次拿来的银杏安康丸效果甚好,有人吃着好又多拿了好几瓶存着,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四个传八个,如今卖的挺俏,铺子里的早卖没了,还需多做一些送来,又拿出上个月yào丸的分成给沈觅。 是四六开,yào房四,沈觅六。 甚好,幸亏有个好邻居帮忙,不然自己初来乍到很难得到yào房信任,得不到信任,何谈供yào。 有这么好的邻居得好好感谢才行,怎么感谢呢? 话说那人时常带些小东西过来,帮阿远读书,帮自己制yào...... 不过......自己待他也不赖,时常管饭不是? 沈觅心中一暖,露出嘴角的小梨涡,还是亲自下厨做顿大餐表示谢意吧,自己最拿手的菜莫过于阿远最喜欢的鱼汤。 顺路买了几个青菜和鲜鱼,阿远见阿姐要做鱼汤很高兴,很神气很自豪的对薛泽夸赞,说天下最好吃的菜便是他阿姐做的鱼汤了。 薛泽但笑不语,默默地来到厨房给沈觅打下手。 沈觅择完菜,发现鱼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放在盘中,再看那好邻居正围着一条围裙剁姜丝。 似是感觉到沈觅在看自己,薛泽回望了她一眼,笑道:“汤妪有别的事,我让她去忙了。” 汤妪有事自己怎的不知。 见沈觅狐疑,薛泽问道:“你要姜丝还是姜末?” 谁说君子远庖厨的?做家务事的男人更是君子。 嗯,比如这好邻居,实用又好看。 感到沈觅愣愣的看着自己,薛泽觉得耳根开始发热,头也不回的道:“阿觅,姜丝还是姜末?” “哦哦,姜丝姜丝,啊,别了,还是姜末好了。” 薛泽把姜末放进陶碗里递给沈觅,又到一旁将择好的菜洗干净,切块的切块,切丝的切丝。 沈觅看着手起刀落的薛泽,再看看碗里的姜末,颗粒分明,细小匀称,比自己切的好看多了,要是将来给别人切姜末怪可惜的......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若薛温良是良禽,那自己能不能做根好木? 虽说自己这木不错,可这良禽真不赖,外形美观,谈吐风雅,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见沈觅有些魂不守舍,薛泽也不打扰,利索的将锅里加上油,撒了些葱花和姜丝,将鱼放入锅中...... 待沈觅闻到香味回过神来,正看见薛泽拿着木铲在锅里挥舞,动作行云流水,似挥毫作画。 连做菜都这么好看!坏了坏了,沈觅心里又揣上了小兔子,脸颊一红,喏喏道:“你好似占了我的锅,霸了我的鱼。” 薛泽看着她嘴角一勾,“既然占了便占到底好了,上次你给我的几瓶yào丸很好用,我祖父是最不喜欢吃yào的人,连他都连连夸赞,我一直想谢你也不知怎么谢,今日正好是个机会。” 看他动作熟练,似是做惯了这些事,沈觅觉得奇怪,明明看他一副大户人家的模样,理应仆人婢子成群,“你好似做过很多这样的事。” 薛泽挥舞着锅铲,看了一眼好奇的小姑娘,嘴角轻扬,“我有个贪吃的师傅,理想是尝遍天下美食,自小我便喜欢琢磨如何做稀奇的饭食给师傅吃,和锅铲打jiāo道多了自然就熟悉。” 不是大户人家么?又怎会独自做饭食给师傅? 人人都有隐私,沈觅也不多问。 不一会儿,五个热菜加一道鱼汤端上了桌。 阿远吃的大块云朵,喜滋滋的看向薛泽,“温良兄长,我阿姐的厨艺甚好,是天下第一。” 见沈觅脸色通红的要说些什么,薛泽忙点头,抢先赞道:“甚好,甚好,是天下第一。” 沈觅:...... 闻言,阿远很是得意,又盛了一碗鱼汤端到薛泽面前,“快尝尝,今日的鱼汤似是与往日不同,许是你来了的缘故,比往日更好吃些,快尝尝,我阿姐做的鱼汤是天下第一。” 薛泽尝了一口,笑眼弯弯看向沈觅,“多喝点,天下第一。” 沈觅大,端着碗看向好邻居,而薛泽只低着头吃饭,似是不知道沈觅在看他,顺手夹起一块腮ròu放进她的碗中,又夹起一块放在阿远碗中,道:“这里无刺。” 阿远有些不解,“阿姐为何不吃饭?吃得这般少,可是今日累着了?哎?阿姐为何脸红,可是热么?” 沈觅:“......哦哦,刚才有只蚊子,飞了,飞了......” 薛泽咽下鱼汤,摸了摸红霞似火的耳根,眸中笑意更胜,“今日中伏,确实热得很,天气一热,蚊虫也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调戏女子哪家强,青丘笔下狐狸王!你还在挖坑坑? 大狐狸:嗯嗯 作者君:种菜? 大狐狸:不不,今天种鱼,小兔兔爱吃鱼 作者君:你给我种点小仙女行不? 大狐狸:瞧一瞧看一看啦,青丘的文很不赖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收藏啊 ☆、登山赏景吃烤鱼 立了秋,天气早晚凉爽了些。 阿远整日里埋头苦读,沈觅既心疼又欣慰,只要有时间必定亲手做阿远爱吃的菜,隔三差五炖个补汤,一连几个月下来,阿远脸色更加红润,个子都长了一大块,比沈觅高出小半个头了。 阿远本身有读书的天赋,又有薛泽在一旁指点,短短几个月进益十分明显。 九月初的一日,薛泽说可以去试试了。 嵩山书院一年两次入院考试,分别是三月和九月的中旬。 离着赴试还有几天时间,沈觅开始忙着做准备,缝制新的衣衫,制作降火的凉茶和应急的yào丸,整日里团团转,生怕拉下什么,甚至还为此专门列了长单子。 薛泽笑她比阿远还紧张,去考完试还回来等榜单,一些事等榜单出来再办也不迟。 转眼到了赴试的日子,沈觅一大早起来擀了阿远爱吃的面条,姐弟俩刚吃完,汤妪来禀,说吴叟驾着马车已经在外等候,今日薛泽陪着他俩一起去。如此正好,沈觅原本还担心路不熟悉耽搁时间。 一路上马车明显多于往日,都是准备赴试的考生。车上阿远有些紧张,薛泽也不提考试的事,只说些自己走南闯北见到的稀奇事,三言两语的便勾起了阿远的兴趣。 薛泽讲起来妙语连珠,趣味横生,从衣饰穿着到饮食风俗,还有因为不同的语言语调引起的小误会,听得阿远兴致颇高,直至马车驶到了嵩山脚下还意犹未尽。 书院建在山腰上,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下。 因这日赴试的考生太多,山路狭仄崎岖,为了方便管理车辆,书院派了专人在山脚下的平地上搭了台子,所有来赴试的考生先在此处登记姓名、住址,十人成一行,登记完了有专人带着去书院,陪同的人则在山下等候,一律不许随行上山。 看书院的安排条理分明,接待众学子的院生们彬彬有礼,沈觅赞叹嵩山书院果然名不虚传,光凭这份一视同仁的气度就比别家书院胜出不知多少。 薛泽笑着应是,又说考试得需两三个时辰,不如去山里赏秋色,沈觅觉得有道理,与其焦灼的等待不如就近散散心,于是欣然同往。 薛泽带着沈觅绕过层层人群,从一条不起眼的羊肠小路径直向山上走去。 “你好似对这里很熟悉。”看薛泽熟门熟路,沈觅说道。 岂止是熟悉! 龙山寺建在嵩山顶上,自己从小在寺中长大,怎能不熟。 “这山中每条小路我都走过,每个山洞我都进去过,每个水潭我都游过,一来到这里,看着满眼的树木花草,听着各种鸟鸣,什么烦忧的事都能暂时忘掉。” “烦忧的事?可是你那买卖难做?” 薛泽一笑,回道:“难做,但是可做。” 当今皇上的病情加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窦氏一族和梁王大权在握,还有太后的偏爱,一直对宝座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形势很难! 可太子虽然年幼,却是少年老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继承大统又是名正言顺,还有一帮忠心老臣护佑,再加上作为太子暗势力的自己处处谋划。 胜算一半一半,可是不“难做,但是可做”么! “平日里,你处处照顾我和阿远,你的买卖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若是与行医问yào有关的,我必定全力助你。” 这段时间相处,薛泽发现沈觅行事很有自己的原则和分寸,从来不问自己做的什么,行的什么,就好比当初在小草屋疗伤的时候,既不会问怎么受伤,也不问自己是谁,连名字都不问,只默默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薛泽认真的看着沈觅,眸中暖暖,“好,若需相助,还请阿觅千万莫要推辞。” 沈觅笑道:“怎会推辞?定然不会的。” “不会?” “不会!” “真的?” “当然真的。” “那陪我去前面水潭钓鱼可好?” “嗯?” “然后再吃我做的烤鱼可好?” “这也算相助?” “算,怎的不算?说好的不推辞,要推辞也晚了,上来的山路蜿蜒崎岖,我想阿觅已经不记得下山的路了。” 沈觅回头看去,上来的时候说说笑笑并没觉得很难走,如今一看果然曲折难行,又看看一脸笑意望着自己的好邻居,也笑道:“既然有人愿意动手,我自然愿意帮忙品尝。” 沈觅第一次见有人这么钓鱼,用根长长的软柳枝当鱼线,连鱼饵都不放。 沈觅盘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吃着新鲜的野果,“温良,这样也能钓到鱼?” “试试吧,或许可以呢。” “或许?” “嗯,或许。” “我之前也听闻有人这么钓鱼。”沈觅看着平静的水面,说的一本正经。 “哦?什么人?”薛泽看着她,眼里有了兴致。 “此人乃一名士,博学多才,我想你不认识他。”沈觅看着薛泽,眼神里有几分认真。 薛泽兴致更浓,“不如说来听听,可好?” “此人姓姜,名子牙。” 薛泽大笑,眸子越发柔和,“阿觅居然学会调侃我了,甚好,甚好。” 刚说完,只见薛泽手臂一抖,一条巴掌大的鱼被柳条带出水面,直直落到沈觅旁边。 眼看着那条鱼在面前乱蹦,沈觅惊愕不已,这都行?!又拿过柳条细细研究了一番,上面没什么猫腻啊,难不成“飞”上来的这条鱼是个傻的? 看沈觅表情很是有趣,薛泽又起了逗她的心思,“阿觅可知为何能钓上鱼来?” “不知,不如你来说说为何。” “因为这水潭中的鱼与别处不同,你瞧,三面环山,只这一处能看见远处的风景,故而这里的鱼一旦凭借着什么东西便想跃出去看看。” 沈觅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说那鱼是个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的?” 薛泽大笑,“阿觅变聪明了。” 不知为何,听他刚才哄骗自己的话忽然想到茅草屋中的阿泽,那人也是一本正经的逗乐子,想起他暖暖的眼神,还真有几分相像。 看沈觅不做声,薛泽问:“在想什么?” “想起一个人。” “说来听听。” “一个故人,他受了伤,我帮他治伤。” 薛泽心中一动,“接下来?” “他曾经哄骗我,大冬天的将手臂伸进冰洞里捞鱼,说有鱼洞,我真信了。” 薛泽嘴角扬起,“可恼他?” “知道缘由时恼过一瞬间,后来又不恼了。” “为何?” “能在冰洞里捞鱼想必是有功夫才可以做到,我捞不上来又何必恼?我找不到吃的,为此他才会受着重伤还去受冻捞鱼,我是感谢他的。” 薛泽笑笑,“他会更感激你的。” 话毕,又提上一条鱼。 薛泽将鱼收拾一番,穿在木架上,撒上随身带的调料。 这动作也觉得似曾相识,眼前的却分明不是同一个人,或许事有凑巧,人有相似,沈觅觉得自己都能来到汉朝,世间又有什么不可能呢,或许是天下相似的人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泽:昨儿个种下的鱼今天长出来了,我的小兔兔就爱吃鱼 窦窦:说谎的孩子会变出长鼻子 小泽:不怕不怕,见过哪个大狐狸是短鼻子的么 窦窦摸摸鼻子:......好似我也没少骗觅觅 ☆、无巧不成书 吃过烤鱼和野果,两人稍作休息便往下走,薛泽带着沈觅从另一侧平缓的小路下山,以防脚滑。 快到山下时,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半躺在路边的石头上,姿势怪异,见其面色有异,沈觅走上前问道:“这位老伯可是身有不适?” 老者穿衣打扮很是讲究,见沈觅询问,只勉强笑笑,“多谢姑娘垂问,今日我上山来走走,不曾想把腰伤到了,我的仆人已经去山下叫人了。” “我是大夫,这位老伯,腰是如何伤着的?”见老者面色发青,呼吸急促,沈觅边说着边搭脉。 “我这腰素来不大好的,适才在此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时便觉得开始痛了,如今站也不敢,坐也不敢,仆人想要背着我下山,却是腰疼的厉害,轻易不敢移动,故而在此等着软轿。” “心跳有些快,”沈觅从随身的yào袋里取出一粒yào丸,“服了这粒yào丸,心脏会舒服些。” 薛泽取了水袋给老者,许是见面前的一男一女都很面善,又或许是心跳的发慌,老者仰头将yào丸吞下,不曾半点迟疑。大约过了两炷香,老者的面容慢慢接近常色。 沈觅执起老者的右手,“老伯,你尝试慢慢蹲下”,薛泽扶着老者另一只胳膊慢慢蹲在地上,沈觅压住虎口处一穴位,“我喊一二三,你慢慢尝试站起来,再喊一二三慢慢往下蹲。” 起初老者面色痛苦,很是吃力,如此重复了一炷香的功夫,沈觅松开手,示意薛泽也松开手,“老伯,现在再试试好些了没?” 那老者慢慢扶着腰处,自己缓缓蹲下再站起来,又尝试着左右转了转,虽是疼痛却比刚才好了不知多少。 “好多了,好多了,适才疼痛难忍,现下已是能站起来了,今日幸好遇上二位,实在是老朽之幸,”老者一脸感激,缓缓坐在石头上,对着二人拱手作揖,“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沈觅拱手回礼,“老伯不必客气,我姓沈,住在城南梧桐巷,家中有医馆,既是大夫,遇上了便没有白白看着的道理。” 沈觅将yào袋里剩下的几粒yào丸jiāo给老者,“这是银杏安康丸,看刚才老伯心疾发作的样子,此yào虽然并非完全对症,不过可以解一时之忧。” 不远处有人影晃动,想必是那家仆带人来了,沈觅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便和薛泽告辞。 薛泽带着沈觅从旁边一条小路辗转下山,待与吴叟会合时已近傍晚,阿远也已经在车上等待。 薛泽只说自己还有事,没有一同坐车回去,吩咐吴叟把姐弟俩送回家。沈觅也不客套,只嘱咐他在外小心些,薛泽听了一脸欣喜,只盼着沈觅再多嘱咐几句才好。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下来,见汤妪包好了ròu馅小馄饨,阿远嘴里喊饿手已经探到碗里,被沈觅拍了后脑勺一巴掌,这才嬉笑着去洗手。 沈觅也回屋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在山上转了大半日,出了一身的汗,衣衫紧巴巴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吃过饭,沈觅还记挂着阿远考试的情况,见他没主动提,怕给他增添压力也没问,一路上憋的心里难受,此时见阿远神色平常,问道:“今日就没什么和阿姐说的?” 阿远一笑,“知道阿姐记挂着,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今日赴试的考生都非泛泛之辈,我担心考不上给阿姐丢人。” “也就是自己感觉还行?” “嗯,我觉得还可以,”阿远笑道,“考了三项,先考的是论‘道’,老子的‘无为之道’,孔子的‘儒家之道’,墨子的‘圣王之道’,各家的异与同,第二项考的是对当今一些政策的看法,譬如赋税,徭役等等,第三项是诗赋,以秋为题,一炷香的时间内诗三首,赋三首,数多量优者取胜。” “我知道你诗赋定然写完了,其他的呢?”沈觅觉得像一些政策类的时事题有些难为阿远了,虽然以前也走过许多地方,并不是日日关在私塾里死读书,可毕竟年龄小,阅历少,对很多东西的认识无法入木三分。 “温良兄长这几个月时时授课于我,与以前私塾里学的,甚至李郡守和仲贤兄长讲的都有不同,很多见解闻所未闻,令我茅塞顿开,能在此结识温良兄长,实在是幸事。” 确实是幸事,沈觅也这么觉得! 想着平日里的生计全靠阿姐看诊卖yào,阿远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如今考完试也不忙着读书做学问,便整日泡在yào房里帮着晒yào切yào捏yào丸,想着好好和温良兄长道谢,这几日却也不曾见到,想必又是出门办事了。 这日阳光甚好,沈觅和阿远正在院子里晒yào草,汤妪来禀,外边有个陌生郎君来访,说是专程来感念姑娘相助之恩。 沈觅暗自奇怪,自打医馆挂出牌子去,来看诊的都是附近的乡邻,以fù人和孩子居多,何时相助过陌生郎君? 沈觅简单收拾一番走进正堂,见那郎君正欣赏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一身蓝色衣袍,背影很是挺拔俊逸,听见有人进来,那郎君回身行礼,姿态稳重大方,“敢问这位可是沈大夫?” 眼前这郎君二十多岁的模样,沈觅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多看了几眼,“正是,敢问郎君是?” 那人见沈觅一直盯着自己看,脸上竟然浮出一抹红晕,拱手道:“在下张演,家住城东,今日专程来表示谢意,多谢沈大夫几日前在嵩山仗义援手家父,家父身体不便,特命我来谢沈大夫相助之恩。” 原来如此。 张演命院中的仆人抬进几个大木箱,“这是一点谢意,还请沈大夫收下。” 沈觅自然客气一番,张演又拱手道:“在下还有一个请求,还请姑娘莫要推辞。” 看着张演,总觉得熟悉,忽然脑中闪过阿远的模样,尤其是刚才脸红的样子,可不是有些相像的么? 不知是不是自己最近魔怔了,看着薛温良像茅草屋中的伤者,此时看着张演又像阿远...... 见沈觅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张演脸上那抹好不容易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嗯......家父的心痛是陈年旧证了,沈姑娘妙手回春,能否随在下一同去给家父仔细看一看,若是能有一丝半点的效果也是好的......沈大夫......沈大夫......” 沈觅赶紧把神游的那抹魂魄拽回来,尴尬道:“哦,好,好的,张家郎君神似我一位亲人,故而走神了,实在抱歉,抱歉,张郎君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yào箱。” 听说要出诊,阿远也要跟着,这正合沈觅心意。物有类似,人有相像,即便没有血缘,jiāo友也成啊,书读的再好也得有社会实践不是? 出去多认识些人总是有好处的。 ☆、阿远终认亲 待收拾好了出来, 正在马车旁等候的张演见到阿远也是一愣,恍然明白了为何刚才那沈大夫盯着自己看,阿远倒是没什么反应,和张演互相见了礼,随后扶着沈觅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驶向城东,攀谈了几句, 得知那老者乃是洛阳城中有名的粮商大户, 因素日里乐善好施, 人称之“张公”, 张演是长子,还有一幼子。 说到幼子时,张演看向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阿远, 却见阿远看着窗外,丝毫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便也不再继续, 转而和沈觅叙说家父的病症。 沈觅倒是有心听几句张演的家事, 怎奈见阿远有些心不在焉, 想必他是挂心考试是否入围,便也不再多问。 马车绕过喧闹的集市,挑着人少的巷子走, 就这样还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刚进了门,看见张公被仆人搀扶着向这边走来,旁边还有个穿着打扮较为华贵的fù人,想必是其夫人了。 沈觅还未行礼, 一旁的张演已经快跑几步上前搀住父亲,略带埋怨的说道:“父亲怎么亲自出来了,这腰疼的毛病还没好利索,再厉害了可如何是好?” 旁边的张夫人很是客气的对着沈觅行了个礼,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沈大夫了,真是好生年轻俊俏啊,那日家夫山上遇险,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万幸,多亏了沈大夫援手相助,老身一家感激不尽。” 沈觅赶忙回礼,“夫人这可使不得,折煞晚辈了,我既是大夫,遇上这样的事自是应该看看的,这也是大夫的本分。” 张公嗔了儿子一眼,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阿演,当着沈大夫的面岂能这般无状,让你去酬谢沈大夫,你怎的把沈大夫请过来了,大老远的如何好让一个姑娘家家的奔波至此。”又对沈觅笑道,“我儿给沈大夫又添麻烦了。”说完,抬眼看到了沈觅身后的阿远,不由得也是一愣,与身旁的夫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张夫人的神色不像刚才那般自然,声音略有颤抖,“请问,这位小郎君是?” 阿远恭敬的行了个礼,回道:“见过夫人,我叫阿远,今日陪着阿姐来此看诊的。” “哦,哦,原来是沈大夫的弟弟,”张夫人口中喃喃低语,眼睛盯着阿远上上下下的打量,“敢问小郎君今年多大了?是哪里人士?” 阿远被看的羞赧,低头道:“晚辈今年十三岁,从青州而来。” 张公一听“青州”二字,面上又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色,一手捂住左胸,呼吸变得急促。 张演忙抚胸帮他顺气,“父亲,父亲莫要着急,莫要着急,咱们先进屋,”看看一旁红了眼圈的母亲,“母亲,我们进去说,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 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阿远,对沈觅道:“沈大夫,失礼了,这位小郎君像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家父家母一时过于激动,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沈觅自然理解,对着张演点了点头。 若是张公和张夫人真是阿远的父亲母亲,这当然是天大的喜事,可不知为何阿远并不曾激动,反而冷静的出奇,难道是近乡情怯?沈觅伸手握住阿远的手。 这手不再是小时候软软的小手,已经比自己的手掌还要大,有了男子汉的模样,只是这手现在是冰凉的,手心里都是汗。 沈觅拿出绢子把他手心里的汗擦干,看着阿远的僵硬的表情,“怎么了,可是担心?” 阿远看着走远了的几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便是近乡情更怯吧! 沈觅摸了摸阿远的头,“我们进去吧,若是亲人自然是好的,若不是,我们再找,左右有阿姐呢,无论何时,阿姐都在你身边,永远是你的阿姐。” 阿远抬头微笑,“嗯,我有阿姐,无论何时,我都是阿姐的弟弟,最亲最亲的弟弟。” 进了正厅,张公倒是没提刚才那话茬,只和沈觅说着自己的病症,张夫人打量着坐在一旁的阿远,却也没再问什么。 沈觅仔细的诊了脉,详细的询问了平日里的症状,判断是心疾,最受不得刺激的一种病。 一旁的张演说道:“父亲原本身子骨不错,几年前去北地做一笔买卖,不料路过青州时遇到破城而入的匈奴人,不慎丢失了我的幼弟,家父深受刺激,从此患上了心疾的毛病,这些年我们不停地到处寻找,却总是无功而返,家父的心疾因此也越来越严重了。” 沈觅心中一颤,阿远可不就是匈奴人破城的时候捡到的么! “敢问张公,那丢失的孩子几岁?” 张公一听大儿子说到这个,不由得涌上眼泪,颤悠悠的伸出手比划着,“五岁整,孩子外祖一家住在青州北地,那时我正好去谈生意,便一家人同时赶往青州,顺路看望孩子外祖一家,那日是他五岁的生辰,我带他去街上买些小玩意儿,可谁知遇上了破城的匈奴人,那些天杀的贼人冲进来见人就杀,掠人掠畜生,满城哀嚎啊,我的后背被匈奴人砍了一刀,当即昏厥了过去,被当成死人抬到了义庄,义庄那时已经塞不下了,我被搁在了院中,后来被人发现还没死透,抬回去治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可......可是,可怜我那幼子,已经不见了,如今也不知是否还在世上,我心里悔啊,不该那日带他出门去,可这些年,心里总有个念想,觉得他还活着,于是到处去找,可一次次都是失望啊。” 沈觅看向旁边的阿远,见他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便又问道:“张公可还曾急着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日孩子穿什么衣服,身上可有什么物件?” 那张夫人见沈觅对此事如此上心,想来定是有缘故,急道:“穿的是件绿色衣衫,那是我为他亲手缝制的,脖子上戴着一支金项圈,项圈上刻着百个不同的福字,是孩子外祖那日特意给他戴上的,为的便是遇难成祥,福气随身。” 沈觅略一思量,“那,孩子身上可有胎记?” 张夫人抹了把泪,连连点头,“有,有,背上有块胎记,红色的。” 阿远猛地抬头看向张夫人,眼中的泪水禁不住的淌下来。 沈觅见状,说道:“八年前,我与父亲路过青州北地,在匈奴人的铁蹄下有幸逃过一劫,那时的惨相至今仍历历在目,阿远便是那时遇见的,小小的一个人儿坐在混乱的街道上,身着深绿色衣衫,不过脖子上不曾见过项圈,想必混乱中丢失或者被人拿走也是有可能的,”看着阿远道,“阿远,你把背上的胎记给张公和夫人看看,看看是否是一样的。” 张夫人已经忍不住,猛地扑上去抱住阿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是我的阿言么,是我的阿言么,适才一见你就觉得像,同你大哥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自小你兄弟俩就长得相像,给母亲看看,看看,”张夫人一边哭着,一边掀起阿远后背上的衣袍,露出那块红色胎记,伸手摩挲着,“是我的阿言,没错的,是我的阿言,是我的阿言回来了。” 阿远这才回抱住张夫人,口中喃喃道:“母亲,你是我的母亲,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样的梦我做过好多次,每次一醒来母亲就不见了,我怕,怕的很。” 张公和张演也上前抱住这娘俩痛哭。 沈觅泪腺向来不高,看着阿远一家团聚,自己早就在一旁感动的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泽:我什么时候出来?种的鱼都收获两拨了 窦窦:我什么时候出来?一肚子坏水憋的肚肚疼 作者君:大狐狸和大尾巴狼靠后哈,先让我大觅觅上 ☆、准备访故友 团聚是喜事, 张家夫fù盼了多少年,今日一看小儿子不但活在世上,还这般一表人才人见人爱,自然百感jiāo集,感谢沈家父女这些年的付出。 晚上府里家宴,张夫人亲自下厨。 一来迎张府二郎君回家, 二来感谢沈觅抚育之恩, 待沈父归来之时, 定然还要再宴请一番。 席间欢声笑语, 众人仿佛活在梦里一般,不敢相信是真的,张公说起这些年寻子不易, 受过的难为,多少次午夜梦回惊醒, 再看看阿远如今好好的就在眼前, 一时喜泪涟涟, 拉着张夫人和张演要给沈觅行大礼感谢, 若非沈家父女收养阿远,自己至死不能瞑目。 沈觅哪里能受这大礼,连忙上前拦住。 筵席结束时天色已晚, 沈觅要告辞回去,张夫人拉着手说什么也不让走,沈觅推辞不得,只得住下。 沈觅躺在榻上半宿睡不着, 眼前全是阿远当初遇见的模样,小脸惊惶,拉着自己的衣裙叫“阿姐”...... 手把手教他习字,每当完成一篇大字,跑来给自己看,满脸的喜悦...... 生病时,自己彻夜不睡觉照顾着他,一勺一勺的喂食汤yào...... 睡梦中惊醒,非要握着自己的手方能入睡...... 阿爹赶车,阿远小小的人儿坐在后面,拿着书简背诵...... 面对吃人的大虎,毫不犹豫的随自己跳下树...... 每当有人对着自己无理,阿远首先挡在前面,说是要保护阿姐,可他还明明是个孩子...... 自己生病时,阿远变成小大人,日夜看护,端水喂饭...... 大雪中,冒着遇到野兽的危险,独自上山寻找自己...... 沈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晨起来时,半边枕头都是湿的。 不光是沈觅没睡好,昨夜众人心里激动的不得了,四个人在屋里聊到半宿,阿远说起当时自己惊吓过度,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些年阿姐待自己犹如亲弟弟,甚至比亲弟弟还要好,幼时给自己启蒙,供自己读书,沈父极有学问,在家时教导自己读书,后来去各地采风,家里家外全靠阿姐一力支撑,这些年在阿姐的羽翼之下过得很好。 张家夫fù和张演心中感慨万千,幼子虽是幼年与家人分离,可是遇到了沈家父女这么善良正直的人家,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份人情大如天,待孩子们回房中休息,张家夫fù感慨万千,便琢磨着如何回报这份恩情,这样的恩情,这样的人品,不是用俗物便可回报的了的。 第二日张公一家人祭拜了祖先,告诉祖上幼子回来了,当着祖宗的面自然又是哭着诉一诉衷肠,阿远不愿改回原名,说自己已经习惯现在的名字,只冠了张姓,张公也依了他。 用过早饭,沈觅向张家夫fù告辞,张夫人再次百般留她住些日子,沈觅能感受到真心实意的热情,奈何这个月的yào丸还没供上,况且尚需给张公制yào,昨日虽是开了方子,可这时候很多中草yào没有被发掘yào用,因此还得现去寻找,这一找就得费日子了。 把缘由一一告知张公夫fù,两人这才勉强同意,只说有空一定常来。 阿远也要跟着回去,沈觅知道他的想法,想必是担心自己一个人会孤单失落,便告诉他自己没事,让他留下好好陪陪家人。 可是阿远铁了心的跟沈觅走,说家里还有许多活要干,阿姐一个人太累,如今家人已经找到了,以后自己会常来,见沈觅不肯,阿远拽着她的衣袖不撒手,一个劲儿的问“阿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让沈觅想起他小时候犯了错也这般,像粘人的小狗,粘着自己不撒手。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 张家夫fù虽舍不得,可见他执意跟着沈觅,便也不再拦,孩子能找回来已是万幸,这些年他又和阿姐待惯了,一时分开也不习惯,只嘱咐他得空就回家。 姐弟俩的日子照旧,看诊制yào,时光安静而温馨。 阿远一有空便去张府看望家人,有时候还拖着阿姐一起去,张家夫fù也时常过来看望姐弟俩,每次来都带一车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光送首饰布料就好几箱子,里面不乏一些罕见名贵之物。 沈觅推拒过几次,奈何张家夫fù热情似火,恨不得把库房都搬过来。 沈觅初见张公时以为他五十几岁,后来才知道不过四十出头,这些年心事太重,愁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找到阿远后,张公心里这么多年的结解开了,每日心情愉悦,再配上沈觅制的yào丸,虽是中间还缺几味yào,可到底比其他大夫的强许多,张公的病症明显减轻了,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看上去居然年轻了几岁。 喜事成双,嵩山书院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阿远被录取了。姐弟俩很高兴,张府更不必说。 张公是粮商巨贾,这些年又积攒不少善缘,本想满城大宴宾客,庆祝幼子考上嵩山书院,可阿远不愿意,说考上书院不需大肆宣扬,自己如今没什么成就,若是这般大肆宣扬,让其他学子如何看待自己,如何对得起沈父的名望和谆谆教诲。 张家夫fù最终还是同意了幼子的说法,心中感叹沈父不愧是有名望的沈大家,把两个孩子教导的如此之好,踏实上进,自己则显得有些商贾之人的俗气了。 就这样,大宴变成了家庭范围的小宴。 说是“小宴”也不小,张公一家从外地迁居到洛阳,至亲大都不在此地,所谓的亲戚也是五福内的擦边的族人,饶是如此也来了三四十人。 场面热闹得很,不光是庆祝阿远考上嵩山书院,也是向族人正式介绍幼子归来。 阿远想着等隔壁温良兄长回来好好致谢,可那好邻居这次大约走得比较远,连着整月没回来,阿远走的时候还念叨着要阿姐替他转告自己的感激之意。 送走了阿远,沈觅心里有些空空的,心里一空了便想着做些什么,连着赶制了两个月的yào丸和香膏。 汤妪见沈觅这几日忙起来都不歇歇,好不容易歇下来了又恹恹的,便时常过来没话找话说。 沈觅哪里不知道汤妪的好意,心里感念她的好意,汤妪有句话提醒了的对,“姑娘得空了可以出去转转。”如今得空,应该去李仲玉那里转转了,那李大姑娘嫁到长安快半年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自己再不去怕是要招埋怨了。 一想到去看望李仲玉,沈觅顿时来了精神,镇北将军府深受皇上宠信,想必是金山银山的不缺什么东西,便装上了一大包香膏,备上了一堆yào丸,又从张夫人给的那堆东西里选了几样好玩有趣的便上路了。 按理说串门子不该送yào丸,可李大姑娘是谁?镇北将军的儿媳fù,她总有一些长辈平辈和晚辈吧? 这些人平日里缺什么? 金银细软他们当然不稀罕,还是对症的yào丸比较实在些,也不知对什么症,是人就有头疼脑热,多拿些总没错,就算没病还能当补yào不是? 譬如除湿气的,补气血的,养颜的,保胎的,治腹泻的,治胃肠不适的...... 天底下只沈大夫这里独一份儿! 作者有话要说:  李仲玉:嗝~~被我们家小金照顾得太好了,差点忘了出场演戏 作者君:嗯嗯,你是抓到宝了,觅觅要去找你啦 李仲玉:嗝~~早盼着啦,吃什么我都准备好了 作者君:你除了吃还有别事么? 李仲玉:有啊,给觅觅找吃的 ☆、现实版农夫与蛇 从洛阳城到长安, 原本快马加鞭一日就能到,可路上沈觅遇见一病重的姑娘耽搁了些时候。 汤叟驾着马车路过一小段山路,那姑娘的马车正停靠在路边一棵大柳树下,沈觅掀开帘子,正见一个婢子拿着全是血的布子往外扔,旁边的三个婢子很是焦急的问怎么办, 女子痛苦的□□声透过车厢隐约传出来。 沈觅赶紧让汤叟停下车, 自己前去看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不曾想因着一念善心差点就此坠入深渊。 几个婢子见有人过来很是戒备, 听沈觅表明自己是大夫,一个绿衣婢子到车里回禀过了方才允许沈觅过去诊治。 马车里面铺的是上好的锦缎,饰物是精雕细琢的金器, 就连车里的扶手都是金镶玉。那姑娘躺在马车里,发髻汗淋淋的, 五官痛的扭曲, 可也看得出本身模样很是周正。 沈觅执起姑娘的手摸了摸脉象, 母体素虚, 冲任气血虚少,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这女子明显是姑娘打扮,可腹中却是一个死去多日的胎儿, 这样不光彩的闺阁秘事自己是最不愿意碰上的,以往去大户人家给fù人诊病都是加倍小心谨慎,就怕遇到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惹得一身麻烦。 沈觅一闪而过的异色没有逃过女子的眼睛, 生怕来人掉头走开,女子一把抓住沈觅的手腕,虚弱而清晰的说道:“往日我错信他人,如今命在旦夕,在此相遇姑娘便是上天给我活命的机会,但请姑娘施以援手,来日,我,我必定回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腹中的胎儿已有四个多月,看这女子的模样,必是吃了虎狼之yào导致胎死腹中,若是平日里自然流产也就罢了,偏偏这虎狼之yào甚是厉害,这女子体质又是天生yīn凉,两者相冲的厉害,这才导致胎儿下不来,出血不止。 沈觅看着那姑娘的眼睛,“姑娘体质异于常人,此次若能保命已属不易,往后......往后子息恐怕是要看缘分了。” 那女子虚弱的凄然一笑,“我知晓了,还请姑娘相救于我。” 沈觅拔下头上的簪子,取出里面的金针,快速准确的扎入女子独会、独yīn、太yīn、承命、三yīnjiāo等穴位,又到车上取下一瓶yào丸,想了想,又转身回去将yào瓶留下,只把yào丸jiāo给几个婢子,嘱咐和着温酒喂下。 大约过了一刻钟,女子有了反应,挣扎中死胎顺利流了下来,出血量也比之前慢慢减少,沈觅见已无大碍,留下了几粒yào丸便起身告辞。 刚上马车,一个绿衣婢子追了上来,满脸和气的行了礼,问沈觅住在哪里,姑娘说了,等身子恢复了定备下厚礼前去拜访。 那女子今日算是捡了条命,沈觅知她身份不同寻常,这样的人和事还是离着远些的好,于是淡淡一笑,客气有理的说不必了,将养好身子要紧,转头命汤叟启程。 那绿衣婢子将沈觅的话禀报给车中女子,那女子沉默了一小会儿,娇媚中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来:“查出她是谁,随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葬去吧,想来那苦命孩子地下孤单,身边正缺个人陪。” 沈觅心中有些不安,埋怨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事,让汤叟驾车走快些,入夜前一定赶到长安城。 汤叟驾车技术不是盖的,紧赶慢赶的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找了个干净舒适的客店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沈觅打扮整齐,和汤叟前往镇北将军府。 镇北将军府果然配得上金湛将军的赫赫威名,门口两个大狮子都比别处的大许多,别家府前的狮子是眼如铜铃,这俩狮子是眼似陶锅。 本来威严镇邪的石狮子配上这俩大眼颇有些......滑稽,让沈觅无端端的想象镇北将军是不是也瞪着俩大眼这么看人。 门口的士兵一听说是来找少夫人的,上下仔细打量了沈觅几眼,转头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红色人影朝着大门飘来,后面的一众婢子婆子被甩的远远地。 甭说,这红色人影自然是李大姑娘。 啊不,如今是金大媳fù儿。 门口的士兵显然没想到少夫人会亲自出来迎接,还是飘出来的,更没想到出来后一把将沈觅拥进怀里,任赶上来的婢子婆子一通说,就是不撒手。 抱了好一会儿,沈觅深呼吸一口气,嘟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你是要勒死我是不是。” 李仲玉带着哭腔,“嗯,勒死你最好,谁让你这么晚才来看我。” “哎,今日特地打扮了一下才来的,你又把我衣衫弄湿了,可要赔给我件新的。” 李仲玉破涕为笑,拿着绢子擦擦脸上的泪珠子,“就知道你要这么说,衣服随便你挑,管够。”说罢拉起沈觅的手,一路大摇大摆的往回走。 将军府可真够大的,转过花园绕过假山走过小桥穿过长廊,沈觅觉得自己迷路了。 “可是转糊涂了?”李仲玉瞥了一眼沈觅,打趣道。 “嗯,转糊涂了,这么多弯弯绕绕亏你记得清,可见将军府的水土好,把你养聪明了。” “少来夸我,在屋子里闷得慌,你也不来看我,我只能天天出来逛这院子,就这么天天逛日日逛,甭说这弯弯绕绕的路,就连几棵树几棵草都数遍了。” “我可不信,几棵树?几棵草?” “一百零八棵树,一千零八十朵花,一万零八百棵草。” “数这么认真?都能数过万了,有进步。” “那是自然,不信你也数数。” “算了,你连神鸟尾羽都数不清还数花?” “......” 说话间已到了后院,李仲玉到了屋前身子一顿,猛然转身,对着后面的一堆婢子婆子道:“都站住,谁也不准进来,阿因,奉茶。” 众人老老实实站在门外,都不敢作声,沈觅看了心道稀奇。 进了屋,沈觅打量了一下摆设,古朴中不失名贵,阳刚大气中带着温馨自然,再看李仲玉神采飞扬的小女人模样,沈觅喜悦不已,对着李仲玉笑道:“看来你嫁对了人。” 李仲玉脸色绯红,“嗯,夫君.....他对我很好。” 沈觅上前拥住李仲玉,“看到你好,我很开心。” 李仲玉也紧紧回抱住,“阿觅,你也要觅得如意郎君。” “咦?是谁当初宁可做小也非要拉我进府来着?” 李仲玉羞恼的作势去拧她。 婢子端着茶盘进来,给两人奉了茶,又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我初进来时并不好,夫君的亲生母亲早已过世,如今的婆婆是继夫人,夫君与她的关系并不融洽,因而婆婆时时难为我,就连婆子也欺我,我又不敢说,时常......时常偷偷哭泣,后来夫君知道我境况堪忧,便主动提出来搬到这个院子里,这个院子虽然与将军府是连在一起的,可也算是独立出来的,又单独买了婢子婆子供我使唤,月例却是从公中扣的,婆婆很不高兴,可夫君处处护着我,公公又处处护着夫君,连婆婆送过来的两个婆子都被夫君发卖了出去......日子久了,婆婆也就不管这个院子了。” “难怪刚才看这些人对你很是上心,原来背后有小将军当靠山啊。” 李仲玉一脸娇羞,白了沈觅一眼,“别光说我,说说你自己,还有阿远,对了,可曾找到沈伯父?” 沈觅抿了口茶,连连称赞好茶,“阿爹还没找到,我和阿远如今在洛阳城算是落了脚,想着洛阳城消息传得快,打听阿爹的消息也容易些,我还是照旧开医馆,阿远刚刚进了嵩山书院,本来是要早来看你的,就是为了阿远考书院才拖到现在,好在阿远聪慧好学,这一去书院我也放了心,哦,对了,阿远寻到亲人了,就在洛阳城......” 沈觅把寻亲的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李仲玉听了又悲又喜,直感叹阿远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半年的经历,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让小厨房做了几道拿手菜,在屋中边吃边聊。 如今的将军夫人是窦太后的远房侄女,也不知道扯了几杆子,反正到底是打着了,擦了个窦姓的边硬是挤进了镇北将军金濯的大门。 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热络,可继夫人到底是姓窦,如今窦家权势滔天,再不喜欢也只能忍着,前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如今只剩儿子守在跟前,因此很是维护。 老话说爱屋及乌,金直是大乌,李仲玉是小乌。 小窦氏嫁过来已经数年,始终不曾生育,自己也着急得很。这年头,没有孩子就站不稳脚跟,因此再怎么找事儿任凭金老将军一句“不下蛋的鸡留着作甚”给打发了。 小窦氏也很苦恼,你不上我的床,怎么下蛋? 小窦氏曾去宫里诉过苦,太后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最不喜欢空长个脸蛋不长脑子的女人,心想这事儿也来找自己,你人都是硬塞给老金家的还想怎么着? 能把人家五花大绑了扔床上去?真想干也拉不下老脸不是? 见小窦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不耐烦,一句“那你就争争气快下个蛋”给堵回来了。小窦氏从此收敛了许多,虽然一直兴风作浪,可也不敢明着违背金老将军的意思。 就说说那只多绣了尾羽的神鸟吧。 绣鞋上的神鸟居然两只尾羽,小窦氏当场冷下脸来,说李仲玉刚进门居然讽刺自己是继室? 李仲玉还未说话,一旁的金直说道:“既是神鸟,为何不可多个尾羽?我看很好,别出心裁,心灵手巧。” 金老将军一听,咳了声嗓子,“嗯,心灵手巧,心灵手巧啊。” 小窦氏气的脸色发青,却也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泽:美人啊,你啥时候让本帅锅掉马甲啊? 作者君:大帅锅,别急哈,你再考虑考虑你的特长,咱下次出场就是一个帅啊 小泽扛起大锄头:特长多了啊,钓鱼种菜勾觅觅打窦窦哇! 窦窦:大狐狸你再说我咬你! 小泽:美人啊,要是拍电视剧的话,我推荐赵四演窦窦 窦窦嘴角一抽:你过来,你过来,看我不咬死你! ☆、大汉好闺蜜 李仲玉的夫婿名金直, 小将军一枚,面上虽冷可心热乎乎的,和大大啦啦的李仲玉算是看对了眼,小两口的日子蜜里调油啊。 沈觅聊了从青州到洛阳的所见所闻,只有意略过了好邻居那段,一想到薛温良, 沈觅略感忧心, 这一走就是个把月, 也不知道买卖做的顺不顺利。 用过午饭, 婢子前来奉茶,回禀马车上的东西卸下了,放在了库房中。 李仲玉好奇带来的什么好东西, 沈觅一笑,两人携手去看。 见到一大堆瓶瓶罐罐, 李仲玉感叹还是沈觅最懂得自己, 将军府什么都不缺, 唯独缺沈觅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 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越发想念她的好处,这一大堆yào丸还可以做做人情。 又看见旁边箱子里堆的全是香膏,打开抹了一点在手背上, “原来这香膏是你的手笔,你可知,这东西都兴到长安来了?” 沈觅摇头,“我只管做, 卖到哪里并不知。” “前阵子我参加一个赏花宴,去的皆是长安上层的夫人和贵女,其中还有长公主的女儿,你知道我素来不善jiāo际,也搭不上什么话,只坐在僻静处等着散场子,偶然听几个贵女说起近来长安兴起了一种香膏,盒子精巧,香膏细腻芬芳,比宫里出来的都好用,还每个月就那几盒,多要都没有,不得已,各家贵女便让自家的婆子提早排着队去买,你想想,这些人家的婆子婢女都是见过世面的,到哪里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何曾干过排队的事儿?可还就得非去不可,听得我在一旁直乐。” “那你怎知就是这个香膏?” “那几个贵女带着香膏,打开时我闻到了,就是这个味道,甜而不腻,也是这样的盒子,可惜当时我不知道是你做的,不然早要个十盒八盒的放在身上,见人送一盒,准保她们乐着呢,省的我见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话。” “喏,够你送一阵子的了,有和那一样的,也有稍稍改了配方的,不同的功用不同的颜色,我都写在书简上了,你自己到时候慢慢看。” “我听那几个贵女说这东西卖的可贵着呢,炒到一盒百十两银子,当时我惊讶的不得了,如今知道是你做的,我猜这价你大约说了不算。” 百十两银子?? 沈觅咋舌,掌柜的够黑! 说好的五五分,居然还是给自己一盒十两银子......真够黑! “嗯。那掌柜的是够狠心的。” 李仲玉眨巴眨巴眼:“阿觅,看你吃亏我很心疼......” 沈觅翻了个白眼:“你想要开铺子?” 李仲玉嘻嘻一笑:“好水不流外人田,你的便宜凭什么让那掌柜的占?就该我来占。” “仲玉啊,做人要实城,能走直路就不错了,还学着别人拐弯抹角。” “好阿觅,我知道自己不聪明,回头吃点你给的乌鸡白凤丸补补脑。” “你还是多吃点核桃比较好......” 两人仔细敲定了一下合作方案,铺子有现成的,是金直亲生母亲当年的嫁妆,就在长安城的繁华地段,如今正出租着,待租期一到便可收回。 掌柜的如何找? 李仲玉拍拍胸膛,沈觅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去,却听李仲玉很有信心的打包票:“jiāo给金直,他手底下有人。” 果然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背靠金山啊! 不过倒是个好主意,左右沈觅在长安也不认识什么人,除了那不招自己待见的窦宪。 沈觅平日里事情多,没那么多功夫增大这些东西的产量,于是直接写了几个方子jiāo给李仲玉,“这方子和步骤我写的很是详细,若想正儿八经儿的开店,得需要作坊和人手,这事还得jiāo给你夫君来做。” 李仲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能者多劳,得jiāo给他,他不劳谁劳?”又笑咪咪的看向沈觅,“铺子是金直的,人手也是金直的,出本钱这事儿......我看也jiāo给金直好了,赚了钱算咱俩的,赔钱了算他的,这样咱俩就不会赔钱了......咱俩还是五五分,赚的银子先放我这儿,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或者你亲自来拿。” 沈觅乐不可支,“你这胳膊肘子是不是长歪了,不朝着你夫君,竟朝着我,我不过是出个方子,还五五分,你家夫君劳心劳力的没好处?怎么也得分个三成给他啊。” 李仲玉瞪大眼睛,“怎么没好处?我就是他最大的好处。” “你这乌鸡白凤丸没白吃。” “少来嘲笑我,我算账明白着呢,这男人不一定是谁的,可我的挚友就你一个,一辈子都是。” 沈觅感动的两眼泛着泪光,“我是不是得表达一下我的心意,要不你六我四?” “我也这么想,成jiāo。” “成什么成,还是五五......” “□□。” “五五......” 这几日金小将军出门办事去了,不曾回家。沈觅一连住了几日,俩人哪儿也不曾去,只在屋里吃吃喝喝。 话都聊不够,哪有时间出去闲逛。 从李仲玉那里得知,翟氏和孩子如今都挺好,至于李仲贤,只知道他过得不错,具体在哪里做什么都一无所知。不过在当地人事籍录上已经没了这个名字,等同于过逝。既然是诈死,那定是有打算的,沈觅也不再多问。 倒是翟氏身边的医婆值得一提。 孟妪清醒后时常神志混乱,从此信了狐大仙,还花钱让人画了一副图像挂在屋中,日日烧香叩拜,十分虔诚。 可见过沈觅的都知道,那副肖像图明显就是沈觅的模样,只是身后多了条大尾巴,案几上的长生牌写的也是狐仙沈氏阿觅。得知谣言传的不像样子,气的李夫人大病了一场,翟氏看着孟妪近似疯魔,也不敢再留着,便将她逐了出去。 孟妪如今还在北海郡,翟氏素来待她宽厚,在翟氏身边存了不少银子,出去后买了一处小院子,继续做医婆的行当。 孟妪称自己是狐仙沈觅的亲传弟子,有狐大仙附体,再加沈觅在北海郡名声在外,一传十,十传百,找孟妪看病的日益多了起来,居然还收起了徒子徒孙。 沈觅听了也不过一笑而过,哪里会放在心上,这样的事也不能到处证明自己是人而非狐仙不是? 这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居然给沈觅惹出了一堆麻烦,不过这是后话了。 金小将军回来了,和沈觅打了个照面。 英气文雅,相貌堂堂。 沈觅先看了看金直的俩眼睛,单眼皮,并不似门口石狮子,李仲玉一看到金直两眼发光,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像只欢快的小鸟。 沈觅心里又闪过隔壁好邻居的影子...... 李仲玉粗神经粗线条,也敞亮的不能再敞亮,把想做香膏生意的打算说了一通,什么都让金直安排,自己和挚友等着收银子的想法表露的畅快淋漓,说完了还眼巴巴的看着金直,问自己的安排好不好,像极了粘着主人的小狗。 金直眼睛里全是笑意,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下来,简单爽快的道:“好”。 李仲玉洋溢着满满幸福,一脸得意状,“阿觅,我早就说了他会答应的。” 小两口分开些时日,如今相见更是蜜里调油,沈觅不好多待,告辞回家。 李仲玉很是舍不得,沈觅安慰她过阵子再来,好在长安和洛阳离的并不十分远。 李仲玉亲自到库房里挑选了回礼,装的马车满满当当,看着地上放不下的几个箱子,李大姑娘有些不高兴了。 “你马车小了些,下次来换个大的。” “你把库房都快搬空了,哪家的马车放的下。” “没空啊,好几个库房呢,可多有趣好玩的东西。” 沈觅白了她一眼,让仆人再卸下几箱东西。 “装的好好的,干嘛卸下来?” “装这么满,我坐哪里?” “坐车顶。” 沈觅:“......” 沈觅坐在车厢里,看着几个大箱子,想起被金直捧在手心里的李仲玉,心中很是感慨。 当初定下的这门亲事,愁的李郡守一家不得了...... 李夫人昼夜替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缝制嫁妆...... 李仲玉对着自己诉苦,怕被当场扔出去...... 甚至想让自己一起嫁过来作伴...... 如今风平浪静,挚友觅得良人,沈觅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忽然感觉马车慢下来,沈觅觉得奇怪,打开帘子向外看去。 还是到长安城路过的那段山路,两边都没有路人,前边不远处是棵大柳树,树下就是救治那女子的地方...... 静的诡异,心中陡然生出不详,正想让汤叟快些赶路,马车却突然间加速。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有人说我俩天生一对...... 小泽:起开...... 窦窦:咱俩试试...... 小泽:你趴下...... 作者君:你俩可以下戏了,下一章请村东头的赵四大爷和村西头的刘能大爷上场 觅觅:你们三个起开,让我静静...... ☆、他原来是他 心知不妙, 沈觅死死抓紧两侧的扶手,马声嘶鸣,像疯了一般顺着山路向一侧奔去,车厢里的几个大箱子东倒西歪,沈觅被砸得生疼,眼见箱子一个接一个被甩落到山崖下。 没了箱子压重, 马车跑得更快, 整个人像只布袋被甩来甩去, 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沈觅想着自己大概凶多吉少了。 不知跑了多久,那马许是筋疲力竭,哀鸣一声竟然渐渐停了下来, 沈觅顾不得散了架似的疼痛,趁机滑下马车。 只听“咣当”一声响, 回头一看, 车竟然散了架子, 马跪在地上呼着粗气, 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无力可使,渐渐地开始抽搐,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竟然没了气息。 沈觅这才看到自己跳下来的地方是条狭仄山路,一直蜿蜒伸到前面的茂密丛林之中,两边皆悬空着,扔块石头下去连点响声都没有。 浑身疼痛的厉害, 沈觅慢慢尝试着坐起来,伸手按压疼痛处。还好,不曾骨折。 膝盖疼得厉害,大概是滑下来时磕到了石头,沈觅慢慢揉搓着膝盖,眼看快要暗下来的天色,心中着急不已。最然没看到什么人动手,可沈觅直觉这不是意外,自己并不曾招惹什么人,若说认为......恐怕是去长安城的路上救治了不该救的人。 杀自己灭口。 汤叟不知道有没有事,现下该怎么脱困?沈觅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脑中被凉风灌得越发清醒,这么高的山崖掉下去就完了,谁说山崖下面藏着武功秘籍?来捡个试试。 忽然脸颊上凉凉的器物贴上来,沈觅打了个激灵,摸惯手术刀的经验告诉自己,那凉凉的器物是把剑。 沈觅慢慢的转过头,身旁不知何时围上来几个黑衣蒙面人,带着浓浓的杀气。 “小脸儿长得不错,这么死了真可惜。”黑衣人拿剑顺着沈觅的脸颊一路向下,来到衣领处,“噌”的划开了前襟。 “不如随我等欢、快一场,也不枉此生了,你说呢,小美人儿?” 几个蒙面人大笑附和,眼睛里是□□的yù、望。 痛快的死并不是最惨的事,总比折磨透了再死的强,沈觅此刻冷静的出奇,权衡了一番觉得还是前者划算些,往侧面看了一眼,离着悬崖不过咫尺距离,若是纵身一跳,什么都结束了,当然,能不死就不死,活一回不容易,迷yào好像还有...... 那黑衣人“噌”的又一剑挑开了腰带,冷笑一声,“想跳下去?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沈觅摸向腰间的yào袋,yào袋却被黑衣人一剑挑了出去。 “女娃儿忒不识抬举。” 眼看黑衣人又朝着自己迈了一步,沈觅向后挪着身子,厉声道:“你们的主子只说要我的命不是?你痛快些拿走,作孽是会遭报应的!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做了鬼必然会去找她,问问她何以以怨报德!” “哈哈哈哈,我等生来便是为了杀人作孽,专门报应别人......”黑衣人话未说完,眼睛陡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贯出的剑身,软软倒在地上。 一白衣男子从天而落,挡在沈觅面前,周身杀气浓烈,宛如杀神。 几个黑衣人同时拔剑挥去,白衣人武功诡异高强,在合力围攻之下竟然毫不吃力,黑衣人人数虽多却不是白衣男子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被一一打下悬崖。 沈觅只顾着看几人缠斗,生怕白衣人吃亏落败,却忽视了脚下那被剑身贯透了的黑衣人,贯透了却没死透,眼看着同伴被杀尽,竟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沈觅的脚踝滚下悬崖。 沈觅觉得这回死的很冤枉,后悔没给那黑衣人头上拍几砖头,这杀手太特么敬业了,临死还硬拉个垫背的,掉落中恨恨的蹬掉了脚踝上的手。 黑暗中身体不停的坠落,耳边只余风声,忽然身体好似被一抹暖意包拢,紧接着一股巨大冲击力带着冰冷的凉意袭来,封住了鼻子,嘴巴,耳朵,全身...... 自己就这么走了么,身体娇软无力,放佛是在天上飘来飘去,是灵魂出窍了么 一会儿在云端,感受着云的柔和,一会儿急速下坠,冷风灌在嘴里,鼻里,憋的胸腔疼得厉害,挣扎着想呼吸......朦胧中好像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是谁? 一团白色的影子就在前面,周身环绕着温暖明亮的光束,转身向自己伸出手,身子如坠冰窟,想靠近白影取暖,可腿脚怎么也迈不动,好沉好沉,仿佛灌了铅,疲累不已。 “阿觅...阿觅...醒来...”一声又一声,急切焦灼。 那束光的主人忽然走过来抱住自己,身躯被暖意拢住,不再冷的发抖,也不再那么害怕,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 是他,薛温良。 “你来了,真好”,沈觅喃喃低语,黑暗再次袭来。 看着怀中失去意识的沈觅,薛泽心中懊悔不已,以为把汤叟和汤妪安排到她身边,好好照顾饮食起居便可,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若不是得知沈觅今天会回洛阳,若不是得知汤叟习惯走这段路,若不是自己想早点见到她才会到这里来...... 薛泽摁着眉心,不敢再想。 沈觅处事向来低调谨慎,究竟惹上了谁?竟下这样重的手,置她于死地。 幸好山下是个深不见底的水潭,若是尖石丛林......两人今日结果难料。 月牙弯如钩,时不时的被浓云遮住,山风凛凛,谷中更是湿冷。怀中的人儿发抖,眉头紧皱,睡得极不安稳。薛泽将她揽的更紧些,缓缓输送着内力,感到脉息渐渐平稳,这才舒了口气。 低头,看着玉润姣好的脸庞,唇,轻轻印上。 幸好一切赶得及! 沈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堆软叶上,不远处是火堆,上面烤着一只兔子,散发的香味充斥了味蕾。火堆旁几根木枝搭的架子上搭着件白衫。 想坐起来,却似散了架子,浑身无处不疼。仔细看了看,栖身在山洞,并不深,一眼可以望到底。 之前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那个白影子不是幻觉,是薛温良。 还当自己运气好,一进洛阳城便找了好房子,汤妪汤叟那么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和阿远,遇上了难得的好邻居。 原来,这果是有因的。这因正是那个一本正经骗自己有公鱼群的人。 挣扎着坐起来,难免的碰到伤处,轻哼一声。 他呢?可还都好? 思忖间,洞口出现一人影,声音难掩喜悦,“阿觅,你醒了。” 沈觅坐正,看向他,“再不来就糊了。” 薛泽一笑,将烤架上的兔子翻了个儿,“快好了,再稍等一下,先喝点水。” 沈觅这才看见他手中用叶子捧着水,低头喝了几口,火烧火燎的嗓子顿时舒服了一些。 “温良,多谢。” “与我何需这般,”话间一顿,“若要谢,是我该谢你。” “你早谢过我了,”沈觅看着他暖阳般的眼睛,感受着的徐徐暖意,“可你骗我怎么说?” 薛泽低头一笑,耳根有些发热,“水凉,不舍得。” 沈觅小脸儿一红,明白他说的是冰洞里捞鱼。 “那次,若不是遇见你,世上就没有薛温良,也没有阿泽了,能遇见你,是我的运气,也是我的福气。” 被暖意熏的心柔柔的,哪里还管什么鱼群虾群。 “可我还是该谢你的,替我找了房子,汤妪汤叟也是你安排的吧,帮我那么多,若不是你,今日世上也没有沈觅了。” 言语间,忽然一股焦味弥漫,薛泽连忙将一旁的兔子移开,可惜已然黑糊。 薛泽拿起烤ròu,嘴角难掩笑意,“你我谢来谢去,可苦了我们的肚子了。” 话虽这么说,找东西吃可难不住武艺高强的薛泽,不过片刻,手中提了几条鱼进来,“可惜无法做汤,只好烤鱼了。” “外边可是有柳条?” 薛泽知她打趣自己,拿着手中的树枝晃了晃,“阿觅不曾听说薛太公树枝打鱼?” 见沈觅莞尔,薛泽将白衫盖在她身上,又把树叶垒起,扶她靠在后面,“洞中yīn冷,阿觅还是多盖一些的好,你这次受伤,可知是何人下手?” 沈觅靠在后面,身子轻松一些,“我平日里不曾招惹是非,若是有人害我,恐怕是见了不该见的事。” 将那日如何遇到女子小产,绿衣婢子询问自己家住何处,一一道来。 “可有什么标记的事物?若是大家女子,马车上应该有标记,或是姓氏,或是家族标记。” 沈觅仔细的回想,除了马车中极尽华丽,并未看见什么标记,摇摇头,“那女子长相秀美,大约我这么高,长安口音,有四名婢女,其中一个绿衣婢女似是颇得那女子信任,来问我居于何处时,匆忙中看见她左边脸颊上有道疤痕,别的我记不住了。” 薛泽细细记在心里,只觉得那女子不一般,恐怕不是沈觅大意,而是那女子刻意隐去了这些东西,可见行事周密yīndú,闺中女子未婚先孕能隐藏的这么好也是本事,只怕不是一般大家族的贵女。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狐狸:OMG,终于掉马甲了 大尾巴狼:OMG,好好吃 大狐狸:OMG,别看着我淌口水行不 大尾巴狼:DYD,老纸是馋啤酒烤ròu好不啦 ☆、我,宜家宜室 吃完烤鱼, 薛泽出去采了些草yào回来,捣成泥状,“你腿上和脚上得抹yào,脚腕脱臼,虽已复位但难免肿痛,涂上yào好得快些。” 不说还不觉得, 一说便觉得疼痛难忍, 都怪那该死的黑衣人, 自己跳下来不算, 还非拽着自己的脚。 够忠心的狗腿。 果然,脚踝肿成馒头状,膝盖黑紫一片, 肿了两指高。 薛泽撕下衣袍一角,抹上yào泥缠在伤处, “我小时候磕伤了, 师傅便这么给我上yào, 见效快, 过两日就会消肿”。 薛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包扎的的快而轻柔, 在沈觅看来是熟而生巧。 “你幼时经常受伤?” “嗯。” “可是因为练功?” “不全是,那时时常胡闹,师傅很宽容,从不多加训诫, 每次受了伤,师傅比我还疼。” 何止是宽容! 幼时,师傅是父亲母亲般的存在,对自己从来和颜悦色,大手握小手一笔一划启蒙,一招一式教武功,怕日日食素营养不够,带自己偷偷外出打猎,漫山遍野的带自己寻yào草教医理,夜晚坐在山顶观星识云,讲朝堂大事,辨人生哲理...... 觉醒大师与别的和尚不一样,薛泽曾问为何? 觉醒大师说,佛心在,佛法自然在。有的人对着佛祖念一辈子经也没有半分佛心。有的人,心中有大自在,行的是善,渡的是人。 血腥、计谋、诡诈、黑暗,薛泽这几年已慢慢习惯,心中也曾厌恶至极,问师傅何为渡人与杀人。 老和尚告诉他,执起屠刀的不全是坏人,杀人也是渡人,渡人,亦是渡世。 “伤处可有感觉凉凉的?” “嗯,有凉意,这会儿不那么疼。” “你的腿,恐怕得修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好全。” 沈觅如何不知,只是能活下来已是运气,很是知足,“平日里多留心就是了,昨日那样的状况,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 一想到汤叟,心里很是忐忑,犹豫道:“你可知......汤叟,可还活着?” “我来时见他躺在一旁,被细针刺于脖颈,那些人许是以为死了,这么着捡了条命。” 沈觅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那便好,真是万幸,若是连累了汤叟,我这辈子难安。” 想到那女子的狠dú,沈觅心有余悸,没见到自己的尸首只怕不会死心,会不会牵累阿远、汤妪他们。 见她面色微凝,薛泽安慰道:“莫忧心,那人目的是你,其他人暂时无碍,待我们出去后,还要阿觅帮我个忙。” “什么忙?” 薛泽笑笑,“过几日告诉你,且静心休养。” “你,到底是谁?”已经疑惑了许久。 薛泽看着她,很是认真,“我是薛泽,字温良,泽字是当今圣上赐名,福泽之意。” 沈觅惊诧,“可是坊间传言为大汉朝带来福泽的那个薛泽?” 说是有棵仙树化身chéng rén投身公主府,身子不好yào石无效......看看这上飞下游比牛还壮,哪里有不好的样子? 传言果然不可信。 薛泽点头,“这话说来很长,当年窦太后打压母亲和父亲,命朝中臣子说我不详,不得已我被送入寺院,自小在寺院长大......” 洞外小雨缠绵,洞内薛泽娓娓道来,祖辈上的恩怨如何牵连至今,为何假面行事,受伤,直至被沈觅所救。 沈觅唏嘘不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的经更难念。 连着几日小雨,洞中更是yīn冷。 薛泽把火堆燃的旺些,坐在洞口削着根木棍。 想起刚醒来的那日,他摇着树枝说“薛公打鱼”,沈觅调侃道:“这得打多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的鱼?” 薛泽回头,绽开一抹笑,把木棍拿给她看,“可知这条鱼在哪里?” 洞外明明是yīn沉的天,洞内偏被这笑容映的明媚了几分。 那木棍已见拐杖的雏形,如何不知,“那鱼很大。” 薛泽低头削着木棍,轻笑一声,“嗯,很大的鱼。” 沈觅脸上火热,心里有只小兔子跳的一颤一颤。 拐杖做好了,薛泽细细的摸了一遍,jiāo给她,“来,试试合不合手。” 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沈觅越发觉得这人心细如发,实在是......宜家宜室。 拐杖牢固轻巧,十分合手,“温良,多谢。” 抬头正见薛泽看向她,目光十分认真,“阿觅,我愿作薛公。” 顿时,沈觅全身血液上涌,眼前模糊一片,只余他的话在耳边作响,如山谷中的回声,一反又一复。 “阿觅,我愿做薛公...” “愿做薛公...” 见小女人怔住,薛泽耳根嫣红,执起她的手,“我会打鱼,会猎兽。” “......” “会劈柴,会做饭。” “......” “你行医,我制yào。” “......” “待做完这桩事,我愿和你走遍天下,看河山,赏美景。” “......” “我,宜家宜室。” “......” “阿觅,不要会后悔的。” 沈觅轻笑出声,看着他亮亮的眸子,点头。 “要。” 薛泽愉悦,拥美人入怀,“阿觅聪慧。” 沈觅感受着温暖,熟悉而安心,“我怕后悔,先收着。” “阿觅,哪有机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薛郎君这样宜家宜室的给我来一打,举举手让我看见你 赵小四大爷举手:我我我 刘小能大爷举腿:我我我 作者君:咳咳,本长老要剃度......别拦我 ☆、薛某人花式开撩 雨过天晴, 山谷中亦是日丽风和。 薛泽沐浴在阳光下,手指灵巧的编着软柳条,沈觅好奇不已,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凑上前。 “这是什么?” “编个软垫,”指着一旁的大石,“放在上面, 阿觅可以躺晒太阳。” “......” 薛泽侧脸看向她, 眸中的星星一眨一眨, “我说过, 你没有机会后悔。” 说完,将手中的编好的花环戴在沈觅头上,继续编软垫。 沈觅摸摸头上的花环, 坐在一旁的柳条上,看着他, 调侃道:“我素来不喜欢欠人情的, 等出去, 我给你缝制衣衫。” 薛泽闻言, 笑看她,“还有么?” “鞋子?” “还有么?” “嗯,做饭?” “还有么?” “......” “我少两件深衣。” “......”沈觅白他一眼, 看着一本正经,调戏姑娘也这般大方,深衣乃是男子贴身衣物,沈觅可不好意思。 “寻常人家不都是这样?” “......” “阿觅为何脸红?可是太热了么?” “要不......针线我也懂些, 我给阿觅做肚兜,你要红色?绿色?还是蓝色?阿觅肤白,红色最是衬肤色。” 沈觅大,脸色如烟如霞,随手抓起一把草扔过去,薛泽躲也不躲,只开怀大笑着看她。 “薛温良,休得调戏我,我们未成亲,不可做深衣,你也不可做肚兜。” “哦,原来阿觅嫌成亲晚,待阿觅一及笄,我们便成亲。” “......薛温良!”沈觅娇斥。 “为夫在!” 躺在软垫上晒太阳果然是个好主意,吃着酸甜的野果,看着水潭边钓鱼的薛泽,沈觅觉得最美的日子便是这般。 “薛公,可有鱼群?” “鱼群太多,夫人莫急。” “未成亲,不可叫夫人。” “阿觅,为夫正在找。” “......薛温良!” “为夫在!” “都说了,不可称为夫!”沈觅‘嗖’的扔一只野果,薛泽一个鹞子翻身稳稳接住,笑的很是晃眼。 “谢夫人赐果子!” “......不可称夫人!” “阿觅说的是,为夫记住了!” 沈觅:“......” 薛泽推拿的本事很不错,加上日日烧水热敷,沈觅觉得自己快扔掉拐杖了,也不知那好邻居怎么把石头凿成石锅的。 “来,阿觅,再揉一会儿。” “不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明明还是青紫的,离着好还有段日子。” 什么叫医者不自医。 “不揉了。” “可是疼得很?” 这么揉谁不疼。 “来,阿觅,为夫轻一些。” “不。” “不可称为夫还是不揉?” “不可称为夫。” “夫人很是听话,来揉一下。” “......薛温良!”沈觅娇斥。 “为夫不辞辛劳!揉完了再热敷。”这活计好!薛泽笑眯了眼。 “......” 薛泽日日监督,亲力亲为,沈觅终于可以扔掉拐杖,被薛泽牵着手在谷中闲逛。 这里景色很是不错,许是常年不见人烟,兔子飞鸟也不怕人,见两人走过,这些飞禽走兽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相当无视,沈觅一时觉得自己也是它们同类,很是神奇。 “阿觅,待我做完一些事,我们找个这样的地方,安安静静过日子,可好?” 沈觅心动,“好。” 为她簪上一朵粉色小花,“生一个小阿觅,一个小阿良。” “......” “阿觅害羞最是可爱。” “薛温良!”她娇斥表示抗议。 “为夫在!”可某人丝毫不以为意。 “你” 还不待说完,眼前一花,温软湿热的唇印上。 薛泽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脸色嫣红,煞是好看,“阿觅可喜欢?” “薛温良!不可胡来!” “夫人着急可是为夫技艺不好?”看她羞恼,某人修长的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颊,凑上前,笑道:“阿觅可是不喜欢?那夫人教我,为夫是个好学生,几次便学会了。” 这男人难不成是狐狸精变的?沈觅腹诽,怎的这般...这般...妖、魅,勾的自己的心忽上忽下,做肚兜这样的情话自己两辈子还是头一次听,他眼里散出的朵朵桃花,嘴角衔着的蜜意,连手指头都充满了风、情,这男人,不光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想必那啥啥啥也是出类拔萃...... 想到此心头一热,嗷~这男人,要命啊! ☆、出谷南下到巴中 天气微凉, 沈觅终于不再一瘸一拐。 暮色中的官道,一辆马车缓缓行进,车中的沈觅用右手食指和拇指丈量着左手腕,快扣不上了。温良今日不在,一大早只说出去办事,太阳落山前回来。 曾以为自己生来便是扁扁瘦瘦的体型, 如今看来, 有温良在身边, 丰腴不是梦。 山谷中的日子虽然缺衣少粮, 可薛泽总有办法调剂生活,一手好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凭空都能变出几朵花来。 就这么着, 硬是把沈觅养胖了一圈,颇有几分玉润, 若是时日再久些, 想来珠圆也不难。 那山谷并不大, 薛泽平日里已探了个明白, 着实没有出路,便把主意打到了水潭。水是活水,与外界相通,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几次下水,终于探了个明白,带着沈觅沿着水下到了几里外的小河。 那日出来时,岸边已有马车等候,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见两人出来,忙拿披风上前。 车厢里很是宽敞舒适,还点了两个小火炉,看着身着男装的沈觅风姿格外不同,薛泽耳根微热,“我不曾让阿风准备女子衣物,我的衣衫你先凑合穿着,到了下面的街市,我再为你准备新的。” 沈觅笑笑,对此倒是不在乎,“能有干衣衫已是很好了,左右你也没穿过,无妨。” “嗯,阿觅说给我做衣衫的。” 沈觅脸色赧红,见他从暗格中取出一把梳子,意yù替自己梳理长发,伸手道,“我自己来。” 薛泽也不说话,两指捏着梳子递过去。 怎奈薛泽指力大,沈觅一只手没拿出来,两只手用力也没拿出来,恨恨地瞥他一眼,“你欺负人。” 薛泽轻笑,“怎么欺负你了?阿觅两只手,我两根指头,分明是你欺负我,乖乖坐好。” 说着,用干布吸干水,一下一下梳理长发,从发根梳到发梢,轻柔如他的语调,“阿觅头发甚好,锦缎一般......我们的小阿觅也会有这样的长发,像她母亲,定是个美人儿。” 沈觅顿时脸颊热乎乎的,娇斥:“薛温良,不可胡说!” “为夫不曾胡说,句句属实。” 沈觅头也不回的用胳膊肘捣向他的手臂,却碰的生疼,某人开怀大笑,“夫人仔细手疼。” “还说?!”抡起的小拳头却被他一手握住,只听有人贴在耳边低笑,“阿觅害羞最是好看,莫把夫君打坏了你心疼。” 热气撩的耳边痒痒的,一直钻到心里。 沈觅捂脸,面对谈情说爱的个中高手,高手中的高手,那颗封闭多年的小心脏被撩的心花意乱,“砰砰”直跳。 果然人不可貌相,温良不可小瞧! 想到他,心中涌上一丝甜蜜,沈觅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甜笑。 打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夕阳已是西下,只余一丝红色挂在树梢上。 不知他今日是否顺利,沈觅轻叹。 忽然车帘晃动,一人影钻入车厢,身上带着温暖熟悉的气息。 “可曾顺利?”为他沏了杯茶,沈觅默默舒了口气,担忧的心落在肚子里。 “嗯,”薛泽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哪怕风霜再浓,看到她也是欣喜难掩,笑问:“可是闷了?” 沈觅指指一旁的竹简,“不闷,有这么好的医书,怎么舍得闷。”怕自己在车上无聊,也不知他从哪里寻了许多医书来,都是难得一见的珍本典籍。 “别看得太多,小心看坏了眼睛”。 “嗯,这几日我们一直往南走,要去哪里?” “记不记得谷中我曾说需要帮忙?” 沈觅点头。 “我们前往蜀郡,”略一停顿,“蜀郡......有许多小吃食。” 沈觅“噗嗤”一笑,“除了吃食?” 知道她问的是帮什么忙,薛泽道:“那里有dú瘴,阿觅可曾听过?” “听说过,‘山为积德,川为积刑’,温良所做之事看来和瘴气有关。” “自古以来,dú瘴凶险,杀人无形,甚至有人说是神鬼之兆,这事非同一般,阿觅所知医理很多是我闻所未闻,不知对这瘴气可有看法?” “有书曾言:‘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可见dú瘴的棘手,在我看来,有些地方人迹稀少,林子茂密,加之湿热,dú虫dú蚊很多,久而久之会生成dú气dú水dú物,此为其一;其二,也有书曾言:‘南方凡病,皆渭之瘴’,很多人生了病,不管什么病症都认为源于dú瘴,其实不然。” “可有应对之法?” 沈觅想了想,“若是普通疫病,只要对症诊治并非不能治愈,难的是......”略一沉吟,看着他,\"温良可是那带兵之人?\" 这好邻居神出鬼没,行事隐秘,几次不经意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之前窦宪布下天罗地网意yù杀他,定然不是平凡身份。 薛泽没否认,嘴角衔笑,“阿觅可是担心了?” 沈觅颔首,又问:“是夜郎么?” 那里与蜀郡距离不远。 薛泽笑意加深,“我早说过,阿觅聪慧,几十年来,夜郎靠着dú瘴为屏,屡屡侵扰西南边境,朝中有的主战,有的主和,因此,若要战,战必胜,结果很重要。” 朝中争斗的厉害,若太子主张不打,则无功也无过;若是主张打又打不赢,窦家那帮人得把太子挤到那里去? 因此,太子需要赢得战功,以此展现未来皇帝的谋略和霸气。 朝中传来消息,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每日强撑着灌yào,如此硬拖着也是为了太子。 多拖一日,太子的羽翼便成熟一分,与窦氏和梁王抗衡的力量便壮大一分。 沈觅道:“若是非要穿过丛林,dú瘴区域能避开最好,若是避不开......我得去亲眼看看情况才能想办法。” 薛泽闻言一怔,断然道:“不可。” “不亲眼看见情况如何,如何有应对之策?如何对症配yào?” 薛泽不与她争执,默默掏出怀里的一包果脯递过去,心里却想着绝对不可以让她涉险,自己另想法子。 薛泽有事要处理,暂时留在巴中一段日子,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在巴中待了十日,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薛泽很是忙碌,时常不见人影,尽他面上一如平常,可沈觅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沉重。 沈觅知道薛泽把自己护在身后,一力承担所有的风雨,可沈觅不想一直做背后的女人,在他需要的时候,她要站在他身边,给他温暖,给他支持。 好比现在。 不是说你给我个果子,我回赠你块美玉? 哪怕瘴气是座山,也要把山石掰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狐狸:哎,一不小心又撒了一把狗粮 作者君:嗯嗯,撒了本长老一头一脸 大狐狸:最近大尾巴狼怎么不上岗了? 作者君:最近天太热,大尾巴狼吃着冰砖吹着空调,拖都拖不出来 大狐狸:那成一呢? 作者君:瞧,吃完两块冰砖没吃够,蹲在墙角画圈圈呢 ☆、酒楼吃饭 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回想以前学过关于瘴气和疫病的方子, 寻遍身边所有能找到的古文典籍,可是收效甚微。 想来也是,瘴气这种东西古来有之,困扰人无数,甚至被妖魔化,又怎么能这么简单的解决? 沈觅闭上眼睛, 把书简一卷枕在脑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脑中一遍遍闪过各种yào草和有效的方子。 薛泽进来时正看见美人枕书而眠, 眉间微拧, 口中喃喃着yào名。 为了dú瘴的事,这阵子沈觅吃不好睡不好,山谷中养的几分玉润已然献给了一堆yào方书简。 这个小女人有股子执拗是对自己的, 薛泽心中莫名的感动。走上前,轻轻为她抚平眉间的焦虑, 轻柔太阳穴, “阿觅, 莫要劳累至此, 我会心疼。” 沈觅早已闻到他的味道,安心的闭着眼睛,莞尔, “你也莫要过于劳累,在外奔波,万事小心些。” “阿觅,瞧瞧我带来了什么。” 还以为是没见过的小吃, 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封信函,上书“阿姐亲启”四个字。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沈觅心中涌出一股暖意,直熏得泪眼模糊,指尖来回摩挲着信函,似是阿远在一旁喊着“阿姐,阿姐。” 不过短短几十日未见,心中着实挂念不已。 又长高了么...... 胖了么...... 一切可都好么? 薛泽见状,轻轻抚了抚她的肩,沏了杯茶搁在一旁,这才开口道,“阿觅莫忧心,阿远好着呢,比以前长高了,学业也不错,很是努力上进,父母兄长时常去探望,他也很挂念你,我告诉他,张公的方子里还缺了几味yào,你同我南下寻yào去了。” 沈觅点点头,这理由合适,若是知道有人对自己不利,阿远得担心坏了。 细细把信读了几遍,字里行间的思念记挂跃于眼前,似是阿远在眼前皱着眉诉说心绪。 眼前又是模糊一片,各种心情jiāo织,终于忍不住泪湿衣襟。 薛泽在一旁,将冷茶换了热茶,往前推了推,“等事情解决了,我们随时可以回去,阿远那里我派人看护着,不会有事,”沉默片刻,轻声道,“阿觅,有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原本瞒着是不想让你过于忧心,思来想去,阿觅并非柔弱不堪的女子,你知道了至少心里有个防备。” 沈觅看向他,“可是杀我的人有着落了?” “是,魏其侯窦婴之女,窦琪,也就是窦宪的庶妹。” 这窦琪面貌清丽,颇有几分窦太后年轻时的样子,因这个缘故在窦太后面前有几分脸面,故而虽是庶女,却与其他庶子庶女的待遇大不同。 平日里看似娇柔娴静,内里手段实在yīndú。 “不必担心,再多些时日,事情都可以解决。” 现在,薛泽和太子一样,需要的是时间。只要时机成熟,窦家再大也如蚁穴溃堤。 沈觅颔首,历史走向她是知道的,窦家仗着太皇太后的势欺负小皇帝,怎么有好下场?老话说“莫欺少年穷,”何况人家还是个太子! 话说那窦琪派人追杀沈觅,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回来,且不说那女大夫,就连杀手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又派人去瞧。 莫不是只顾享乐忘了办事? 那女大夫是有几分姿色,他们愿意享乐窦琪不管,她只要那人的命。 没有什么人的嘴比死人严实,自己未出阁便怀有身孕总归不是什么光彩事,若是父亲和太后知道了,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派出去的人总算回来复命,女大夫没了,杀手也没了。 窦琪一心想知道沈觅死没死,又听属下说现场有血迹,马车七零八落,又在悬崖之上,那女大夫定然是没命了。 窦琪这才放了心,沈觅死了便好,那几个不中用的杀手许是因贪恋女色起了内斗,要不然怎会打斗?总之,死了便省心了,窦琪悬着的心总算安顿下来。 见外边雨停,太阳洒出几丝金光,薛泽有意带她出去散散心。 沈觅自然愿意。 阿风驾着马车,从住处到城中繁华街道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刚下马车,沈觅便觉得有些饿了。 薛泽带着她来到一处酒楼,临江而建,地段繁华,一下车便有伙计上前引路,薛泽给了块银子,要他找个位置好的包间。 因着午饭时辰,酒楼里生意甚好,伙计将二人引到楼上一处包间内。 从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街景。 对面是家绣庄,绣庄旁是处银楼,银楼那边竟是香艳之处,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甩着帕子在门前嬉笑,顺便调戏下路过的俊俏男子,还有三两个依着门框搔首弄姿。 莺声燕语搭配着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格外热闹。 听闻蜀地出美女,正看看有没有美人,被薛泽一个脑崩儿弹了回来,“菜要凉了,刚才谁说饿的?” 沈觅回过头,发现不过赏了个景儿的功夫居然上齐了菜。 山珍竹芽,随上荷叶卷,芙蓉大虾,雨后春笋,一道藕丝羹,还有两道甜点,食材就地而取,都是当季最时鲜的,好似还沾着绵绵雨水,不好吃都难。 “你不光会做菜,点菜也蛮不错。”沈觅胃口大开,毫不吝啬的夸赞。 薛泽不紧不慢的剥着一只芙蓉大虾,看她吃得欢,心情也随之愉悦,调侃道:“你颇为省心,不挑食。” 沈觅反驳,“怎么说的像养” 还未说完,话被某人截了去,带着笑意,“一点不像小猪,你可爱多了”。 沈觅瞪他,却瞪来一只剥好的大虾。 芙蓉嫩叶裹着大虾,带着薛泽独有的味道,很是美味。 沈觅细细品,薛泽慢慢剥,一盘大虾被沈觅吃了大半,还想吃却被薛泽拦住,“不可再吃,不然要腹胀了。” 沈觅摸着饱饱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满桌的菜,心中着实不甘。 怎么眼大胃小呢? 不是说心有多大路有多广?就该眼有多大胃有多大! 啊不,是胃有多大眼有多大! 见她眉间微蹙,模样逗人,薛泽很是开怀,“为夫近来过于忙碌,忽视了夫人的胃口,实在是为夫的不对,回去后定会反省。” 若在平时,一听他说“夫人”“为夫”,沈觅定会脸红脖子粗的反驳,也不知今日是不是吃的太饱,脑袋反应不过来,居然点点头,咂咂嘴,十分认可他的话,“是该好好反省。” 薛泽笑眼弯弯,柔柔的看着她:“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喜欢淡淡的温馨,没有那么多的浪漫,没有那么多的惊喜,淡淡的温情细水长流......记忆犹新的是,当年羡慕穿高跟鞋的女生,于是常年穿平底鞋的作者君买了一双十公分的透明高跟鞋,鞋很漂亮,脚很受罪,走不了路怎么办?于是......我穿着男朋友的鞋回到了宿舍,男友一直光着脚走回去。 再后来,把鞋子给我穿的男生光荣的晋级为我孩儿他爹。 ☆、路见不平一声吼 正起身要走, 街上忽然传来女子嘶声力竭的叫喊声,随后伴着几个男子粗嘎的吼声。 沈觅好奇,难不成今日遇到强抢民女的戏码?探着身子往下瞧。 只见一女子赤脚奔窜,身上的粗布衣褴褛不堪,发髻凌乱,撞的行人和小贩怨声一片, 后面不远处几个壮汉追赶着。 似是知道自己逃跑无望, 女子喊声中透着恐惧和无望。 那女子蓬头垢面, 模样看不清, 沈觅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似是哪里听过,一时竟想不起来。 “温良, 这女子的声音似曾相识。” “那咱们去看看,有为夫在此, 夫人尽可行侠仗义。” 见他打趣自己, 沈觅当然要配合。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免得你疏了身手。” “夫人果然体贴为夫。” 两人走出酒楼, 那女子已被几个壮汉围堵到江边,再退一步便是滚滚江水,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 你一言我一语,却没人站出来为那女子说句话。 几个壮汉大概是地痞恶霸之流,不是省油的灯。 眼看那女子一副被逼到绝地的模样,几个壮汉毫不在意, 嬉笑谩骂不止。 虽然听不太懂那几个人讲的什么,可看神情也知道尽是浑话。 沈觅很是愤怒! 有某人在旁,愤怒的很有底气! 沈觅下巴微抬,目光凌厉,指着恶霸,一副侠女从天而降的模样,“呔!尔等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欺辱弱女子,简直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一番侠肝义胆的话张口即出,感觉很不错,霸气! 忽然觉得身边的薛泽有点不对劲,只见他又换上了当初用的面具,正捂着脸发抖。 这厮居然在笑自己! 似是觉察到沈觅的不满,薛泽透过指缝,轻声道:“夫人尽管向前,为夫垫后。” 这才对嘛! 此时一阵江风撩起女子脸上的乱发,略显清秀的侧面满是生无可恋。 果真曾相识,竟是黄太守家的十一姑娘! 几个壮汉见有人出声阻拦,一脸凶恶的看过来。 “呦!这小姑娘可比那个好看多了,嗷” 余下的话被一粒石子挡在口中,汉子满脸痛楚,几颗牙混着血水吐在地上。 黄莺也认出了沈觅,绝境之地遇见故人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几步上前扑腾跪倒,哭喊道:“沈家小先生救我,救救我,月前我被卖入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几番被他们折磨,我宁死不从,若再被抓回去想必也活不了,求你救救我,我愿来世结草衔环报小先生的大恩。” 几个壮汉见同伙被打掉了牙,知道有高手在附近,想上前又不敢,一个个捂着嘴观望四周,生怕自己的牙也掉地上。 “不用怕,今日既然遇见便不会不管,”沈觅转头对那几个人道:“她的卖身契呢?赎人。” 掉了牙的汉子疼得满头冒汗,捂着嘴“呜呜”了几声,沈觅没听懂,心想他们也是被人差事,身上不会有卖身契,便让黄莺领路,寻卖身的那间妓馆。 妓馆并不远,在吃饭的酒楼斜对面。 沈觅刚要领着黄莺进去,却被薛泽拦下,“阿觅稍等,这事jiāo由我来办即可。” 想想他进去更合适,便在外静候。 不过一会儿功夫,薛泽领着黄莺走出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仔细一看,也是故人。 在太守府被窦宪软禁时,夜间曾寻自己给十一姑娘诊病的那个婢女,当时觉得小婢女颇有几分忠肝义胆,冒着得罪大夫人的危险给主子寻大夫。后来黄太守一家抄家流放,想必主仆历经坎坷,流浪至此。 二人摆脱困境,自是百般感激,随后薛泽安排阿风驾车将她们送到安全地界,还给了一笔银子,足够她们过好下半生。 过了晌午,太阳偶尔探个头,瞄上几眼再躲到云层后边。 两个人慢慢往回走,想到住处离此地好一段距离,沈觅问:“走回去?” 薛泽轻笑:“嗯,如此你晚上才会饿。” “笑我午饭吃得多?” “怎会!怕你晚上没胃口而已。” 想想也是,吃得那么饱,溜达溜达是好事。 见沈觅不曾反驳,问道:“怎么不说话?可是担心黄莺主仆?” “帮她们出了囹圄,安排马车送到安全地方,又给安身立命的银子,可以了。” “我以为你会把她们留下来。” 沈觅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不得已,黄太守一家沦落,虽然很多事我不问也不知,但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能扶她俩的那一把,刚刚你已经扶了。” 薛泽浅笑,他的无奈,她明白。 走了约一个时辰,尽是高高低低的山路,几乎看不见人烟,见她额上隐隐有汗珠,“可是累了?” 沈觅想着累了也没用,总要走回去不是?应道:“不累,想来腹中已经有空余的地方,你可想想晚上吃什么了。” “可是,我有些累了。” 嗯? 他走路带风,脚不沾尘,连鞋帮子都是干净的,会累? 看着某人对自己笑的那么贼,沈觅有些丈二摸不着头,“那咱们休息片刻再赶路?” 薛泽笑意加深,摸摸她的头,手衔入口中打了个响哨。 响哨在林中悠扬,惊起一群飞鸟。 不过片刻,前方小路上出现一个白点,白点越来越大,直至近前。 白马亲热的蹭着某人,显然是老相识。 “薛温良!你又逗我!” 薛泽拍拍马颈,指着沈觅对白马一本正经的道:“白马弟看好了,今后,这杏目圆睁的美人是你大嫂了。” “......薛!温!良!” “为夫在!” 嘴皮子说不过他,沈觅横起小拳头,薛泽围着白马转啊转,笑的腹痛不已,沈觅追了半天愣是摸不着半片衣角。 眼看她跑的气喘吁吁,小脸上的汗珠晶莹透亮,薛泽停下脚步,转身拥美人入怀,“歇歇,看你汗透了,免得吹风。”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心,沈觅一点也不想动,连眼皮都不想挣开,静静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有点青草味,和着清晨的露珠,干净清爽,很是好闻。 “温良,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也不知,总有那么一天会结束,等太子登基,窦家势微。” 太子登基,窦家势微? “嗯,果然得等些日子。” “也不会太久,阿觅,你及笄,我们便定亲,等事情有了眉目,咱们便成婚,我会挣得军功,风风光光迎娶阿觅。” 说到及笄,不过是眼前的事,待到腊月十二,沈觅便十六岁。 汉朝女子十六岁及笄,正是□□,意味着可以嫁人了。 “十六岁还太小,不着急。”在沈觅眼里,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孩子,是真的不着急。 “嗯,小了些,再长长。”某人似是会错了意。 沈觅脸红,“以后不准嫌我吃得多。” 某人看天:“哪有嫌你吃的多,不过是剥虾剥的手疼。” 沈觅:“......” 想想大半盘虾都进了自己肚子,沈觅很厚道的要看看他的手。 薛泽又开始抖,沈觅很有意见。 “薛温良!不准笑!” 薛泽抿紧嘴,只露出满含笑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眸子,一眨一眨,星子洒了一地。 晚饭主清淡,不过简单喝了荷叶粥。 阿风回来时已是亥时,把黄莺主仆送到了相邻的郡县,寻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之后她们要去哪里便不再过问。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窦窦,小朋友们想你了,你啥时候出来? 窦窦啃着大冰砖:嗷~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大热天啃着冰砖吹着空调,让薛家小子浪去吧,觅觅还是本大尾巴狼滴 大狐狸剥着虾:大白天做梦呐!来,作者君,请吃虾,我愿意上戏哈。 ☆、山神撒下的dú瘴 翌日是个好天气, 正好启程前往蜀郡。 走的尽是山间小路,人迹稀少,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山民。 穿过树林,再见竹林,穿过竹林,还是树林。 小松鼠跃来跃去, 并不怕人, 不知会不会有熊猫窜出来? 那可绝对是野生的! 连着下了几日雨, 泥泞的很, 马车行的并不快。 “我们还得几日能到蜀郡?”车内美人问道。 赶车的郎君回头温言答道:“再需半日就到了,可是倦了?莫要看坏眼睛。” “嗯,不倦。” 在车里窝了几日, 怎能不倦,想想赶车的人更累, 自己哪里还会说倦。 沈觅的xìng子薛泽哪里不知, 只能加快赶路, 早到了便可休息。 马车越来越慢, 渐渐停下,沈觅正感到奇怪,只听车外薛泽朗声喊道:“在下今日路过此地, 多有打扰,诸位好汉不妨现身一见。” 遇上山贼了?! 传说中“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从此处过, 留下买路财”在哪里? 不多时,树林中悉悉索索走出来一群人。 有薛泽在此,沈觅并不害怕,若是山贼勇猛,这事儿害怕也没有用不是?! 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这一看,不由得愣住。 周围大约二十几人,与其说是一群山贼,倒不如说是灾民,一个个衣衫褴褛,甚至衣不蔽体,满脸污垢,披头散发,目光呆滞。 沈觅从车上跳下,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山贼”,□□岁的年纪,手持拐杖,眼眶发青,嘴唇干涩灰白,目光中是绝望,恐惧,无助,求生...... 一路走来,没听说有天灾,那么瘟疫的可能xìng很大,再看看男孩病怏怏的模样,沈觅心里陡然一沉。 “温良,可能是疫病,小心些。” 薛泽从怀中抽出一条帕子递给她:“不得不防”,自己也围一条。 沈觅依言围住口鼻,向着那个孩子伸出手,“别怕,我是大夫” 那孩子见沈觅向自己走来,惊惧不已,cāo起拐杖对着沈觅挥去,拐杖在半空中被人一手抓住,一股力量逼得男孩不得不松手,趔趄着退后几步。 男孩没看明白,刚才还站的那么远的男子怎么一眨眼到了自己身前,还夺走了拐杖。 拐杖没了不要紧,他得要到钱,要到吃的,不然家中的阿母怎么办?阿爹已经病死了,弟弟也死了,阿母不能再离开自己...... 男孩又向前走了几步,因为恐惧,瘦弱的身子颤抖着,伸出黑黑的小手,声音破布般嘶哑,“银子,干粮,给我。” 周围的难民似是被什么驱动,纷纷向着沈觅和薛泽涌来。 恐惧和饥饿cāo纵着身躯,失去理智的灾民是危险的! 薛泽周身散发出凌厉逼人的杀气,手中寒光一闪,不远处一株树瞬间被斩断。 那树干有成年男子的腰一般粗,可见力道之大! 众人见状,纷纷后退几步,想走,不舍得,想上前,又不敢。 倒是那个男孩子,没有随着众人后退,反而还上前走了几步,伸出黑黑的小手,“干粮,给我干粮。” 要不到干粮,自己也活不了,和被这个男人当树干打死没啥两样...... 沈觅慢慢靠近他,用尽量温和的声调表达着自己的善意,“别怕,我是大夫,不会伤害你,可以给你看病,还给你干粮。” 男孩一听到有干粮,瞬间点燃希望,“给我,干粮,阿母要饿死了,你,给我干粮。” 村里月前开始有人得病,开始发热,腹泻、呕吐不止,直至呕出了血,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却毫无办法。 村民凑钱请了巫医,巫医说这是山神的旨意,村里人做恶事惹怒了山神,山神要报复,撒下了瘴dú的种子。 村里祖祖辈辈靠山吃山,山神就是最厉害的神仙,可是,他老人家怎么会这么大的生气呢? 弟弟才两岁,连话都说不顺溜,那么小做不得坏事,为何山神也要带走他? “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姐姐像仙女一样美丽,声音也好听,男孩似是不那么恐惧,喏喏的回答:“阿鱼。” 沈觅仔细观察着阿鱼的面部,摸了脉,翻看眼睑,又摁了摁腹部,仔细询问了哪儿疼,哪儿不舒服,吃的什么。 “可是瘟疫?”薛泽问。 沈觅皱眉,慢声道,“可能是瘟疫,只是......有些奇怪。” 看阿鱼的症状像是疫病,可听他说起村里的情况,沈觅又不像普通的瘟疫。想着瘟疫种类繁多,何况每个人的身体反应也未必一样,得去看看才能确认,也趁这个机会见识一下瘴dú。 阿鱼听说沈觅要去给阿母看病,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真要去给我阿母看病么?” 沈觅塞给他一块干粮,“是,给你阿母看病。” 阿鱼很高兴,比要到干粮还高兴,阿母有救了。 村里请的那个巫医跳起舞来真难看,唱的歌也不好听,想必这个漂亮温柔的姐姐做起法来会很好看。 最重要的是把阿母的病治好。 阿鱼咧咧嘴,咬了一小口干粮,余下的偷偷塞进腰间,阿母还没吃呢。 众人听到沈觅要进村同样惊愕,要知道,那里现在没人敢去,要不是还有亲人在里面等死,他们自己也不会回去了。 山神撒下的dú瘴,谁能逃脱! 何况巫医都没有办法。 不过有大夫愿意去是好事,虽然众人饱受疫病和饥饿的困扰,可道理还是明白的,平日里有病就熬着,病得厉害了只能请巫医。 大夫贵的很,是请不起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过这时候有大夫敢来总是好的。 薛泽担忧沈觅中了dú瘴,提议自己先去看看,沈觅不同意,反而提议自己去看看,让他在外边静候。 薛泽哪里肯,“你进去除了给村民看病,还想见识下dú瘴吧,你舍命陪我,我自然舍命护你。” 沈觅笑笑,“应该没那么严重,小心些就是。” 花凹村并不算远,就在几里外的山脚下。群山环绕,四时花开,远远望去花团锦簇,很是美丽,花凹的名字由此而来。 可如今的花凹村,再不复从前的生机。 村里诡异的寂静,刺鼻的臭气扑面而来,隔着帕子还觉的作呕,所见之处都系了白布条,有的甚至系了好几根,随着风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动。死寂中偶尔传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飘dàng,像压抑的哭声,亦或是哪只幸存的猫儿叫唤。 阿鱼指着飘动的白布条,解释说因为死人太多,买不起棺木,也穿不起丧衣,便系了这个,也算是对死者的哀悼了。 阿鱼带着沈觅和薛泽到了自己家,一座竹制的房子,门上的两根白布条随风飘动。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女子卧在榻上,无声无息,连进来人也毫无察觉,唯有胸前微微的起伏证明还活着。 “阿母,阿母,有大夫来了,还给了我干粮,你睁开眼睛看看吧,阿母,阿母。”阿鱼连唤几声,可惜女人没有半点反应。 阿鱼哽咽着把干粮捏成末塞到女人口中,女人不嚼也不咽,阿鱼又喂水,这次女人终于有了反应,慢慢吞咽了两口,随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沈觅走上前,细细的查看女人的症状。 脉象细而无力,高热冒汗,指甲和舌头周边发黑,沈觅取银针刺入虎口、章门、支沟几个穴位,片刻取出,对着窗口仔细查看银针上的颜色。 看着慢慢变实的青黑色,沈觅眉头蹙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O(∩_∩)O不是学医专业,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小仙女们海涵。 窦窦:呦呦呦~~~作者君今日很谦虚嘛 作者君:本长老一向很谦虚好不啦~ 窦窦:谦虚使人进步,我瞧着你写文比前面的时候有进步,来,赏块大冰砖,蒙牛牌的啦。 作者君:窦窦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喽哇 窦窦:人家不愿意的啦,就喜欢这样嗲嗲的啦 作者君:窦窦你啥时候上戏啊 窦窦:今儿入伏第三天,着什么急的啦,人家吃冰砖很爽的啦 成一:禀报主上的啦,人家发现敌情的啦~ 窦窦:我擦,成一你舌头咋滴啦 ☆、进山探究竟 “我阿母可还有救?阿爹和弟弟就是这么没的, 阿母不能再走了。” 阿鱼的哭诉让沈觅心里越发难过,门外传来一老叟喊门的声音,“阿鱼,你阿母如何了?听闻有大夫在这里,可是真的?” 阿鱼忙抬手抹了把脸,吸了吸鼻涕, 原本脏兮兮的脸上又多了几道黑印子, 低声对沈觅道:“是六叔公, ”打开门迎着来人, “六叔公,这就是那两位大夫,正在给我阿母诊病。” 老叟拄着拐杖, 颤巍巍的进来,对着薛泽和沈觅施了个礼。 薛泽和沈觅赶忙还礼, 这么大岁数怎么给自己行礼怎能白白受着。 老叟忙阻拦二人, “使不得, 使不得, 二位是贵人,听闻有大夫来了,老叟赶紧过来看看, 我们这个村子惹怒了山神,如今没人敢来了,村里每天都有人故去,原来村里一百多口人, 不过月余,如今剩下十之四五,连养的畜生都死了,老叟盼着有人来救救我们,不然时日一久,怕是没几个活口了”。 自古以来,因为疫病传染,整个村子覆灭的不在少数。 阿鱼扶着老叟坐在一旁,解释道:“半月前,村长一家也染了病,村长没几日也死了,六叔公是村里辈分最高的,如今有事都找六叔公,几日前,我阿爹和弟弟的丧事也是六叔公找人帮着做的。” 老叟怜悯的看看阿鱼,“老叟年过半百,死不足惜,可怜了这些孩子们,平白遭受无妄之灾,巫医说我们得罪了山神,老叟是不信的,村里人大都安分,该上的贡品年年不少,有谁能得罪山神呢......”说罢,拱手相问,“敢问二位贵人,如何称呼?” 薛泽亦拱手回礼,“在下姓薛,这位是沈大夫,我二人前往蜀郡,今日路过此地,遇到阿鱼,便过来看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阿鱼有些尴尬,对着薛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低下头没再作声。 老叟叹了口气,一脸愁容,“薛郎君是个厚道人,想必是阿鱼跟着大人们去劫路了吧,还请二位贵人莫要计较他们,村里如今这般境况,牲畜死绝了,积下的旧粮霉烂了,连种的粮食和菜也淹了,因得罪山神的缘故也不敢上山寻猎,他们不出去寻出路,就只能在家里活活等死了,老叟带他们向二位致歉。”说着yù行叩拜大礼。 薛泽和沈觅赶忙拦着,倒是一旁的阿鱼跪下行了个大礼,“是我错了,六叔公,这头是我该磕的,不关您老的事,是阿鱼错了,请贵人莫要责怪。” 沈觅扶起阿鱼,“阿鱼,还是详细说说你阿母的病症要紧。” 小小竹屋中,阿鱼稚嫩的声音娓娓道来,六叔公也随之讲述了村里其他人的情况。 今年夏天的雨水并不多,反而过了十月雨水才来,连着下了一个月,村里人都说这不是个好兆头。 果然,村里开始染病。 最先染病的阿全,村东一个猎户,平日里身子很壮实,接下来是村西的阿桑,七八岁的年纪,起先大家没当回事,毕竟村里中了瘴dú故去的每年都有。 可这次也太凶猛,从老到幼接连染病,不过月余的功夫,村里上百口子人竟然去了大半,大部分染病的会呕吐,发热,打摆子,也有的腹痛难忍,肚大如鼓。 沈觅越听越觉得可疑,疫病传染按理说应该就近,怎会先村东再村西?《疫疹一得》曾言,“一人得病,传染一家,轻者十生□□,重者十存一二,合境之内,大率如斯。” 同一个屋子里五口人,怎会一个有病,其他无事? 还有染病的症状,虽说人有不同症状是正常,但这么杂也太奇怪了些。 譬如阿鱼的母亲,表面看上去像是疫病,仔细察看,又有中dú的症状。 见沈觅面带疑惑,薛泽问道:“可是没有头绪?” 沈觅点点头,“和普通染人的瘟疫不同,我们走访其他人家看看。” 阿鱼留下照顾阿母,六叔公带着沈觅和薛泽去往其他几户。 一连走访了几户人家,症状有类似,也有各自的不同,甚至听闻有一家fù人呕吐出了一条虫,也不知真假。 唯一相同的是家家户户挂了白布条,惨不忍睹。 天色渐暗,六叔公请二人到自己家中住宿,薛泽婉言推拒,趁着这会儿功夫到附近镇子上搜集一些草yào,并嘱咐六叔公劝阻村民莫要再去劫路,第二日会带粮食过来。 最近的镇子离着也得一个时辰,快马加鞭到达镇子时已经天黑。两人在客栈安顿下来,匆匆用过晚饭,薛泽拿着沈觅写的方子出去搜集草yào。 大都是消炎解dú类的yào草,只能缓解一时,致病的缘故还得细细查寻。 这草yào需要的量不小,不是三两个yào店便可以凑齐的,不过对于薛泽来说并非难事。 第二天一早,几十车粮食、yào草和石灰便已备齐,随着薛泽和沈觅一起赶往花凹村。 马车行到村口,六叔公带着几个村民已在此等候,见到真的有粮食来了,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本将信将疑的村民不由得面露狂喜之色。 众人在六叔公的指派下,统计各家各户尚且活着的村民,按人头分了粮食和草yào,又按照沈觅的嘱咐,把病死的牲畜焚烧,烂掉的蔬菜深埋,至于故去的村民,在六叔公的一再劝说下焚烧了尸体再集体掩埋。 村中所露之地纷纷撒上石灰,各家各户燃起艾草,用烧煮开得沸水和烧酒将所用器具消dú。 沈觅和薛泽看到六叔公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将村民安排的井井有条,便提出想去山中看看。 昨日回去的路上,沈觅曾和薛泽说起,村民得病虽有症状不同,但大都有相同之处,极有可能食用了相同的食物或者污染了的水源,薛泽对这个说法很认同。 村里饮用的水是山上流淌下来的泉水,清冽甘甜,村民称作“稗子泉,”传闻祖辈们在山上发现了泉眼,见泉眼旁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稗子草,故有此名。自打花凹建村已有百年的历史,村民们也喝了百十来年的“稗子泉”,泉水经过花凹村,流注到下面的小河中。 村民一听说两位贵人要进山,纷纷收起脸上的喜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他,谁也不说话了。 山神惩罚了他们,谁现在还敢进山?! 六叔公见众人缩头缩脑,叹了口老气,说谁愿意带路,谁将多得一份口粮。 众人明白,这口粮恐怕是六叔公自己的,可谁愿意为了这份口粮得罪伟大的山神呢?! 见众人默不作声,小小的阿鱼从人群中走出来,“六叔公,我去,我不要六叔公的口粮。” 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六叔公颇感欣慰,浑浊的老眼中多了丝暖意,“好孩子,待贵人给我们大家伙解了难题,还愁吃不上饭么,我说了给你,必然给你。” 阿鱼没再做声,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能要的,取上弓箭带着薛泽和沈觅往山上走去。 这山就是村里人的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阿鱼自小便跟着阿爹进山打猎,哪里有吃的,哪里有好玩的,他熟悉的很。 灵巧的身影在山中像只猴子,说起山中的dú瘴,阿鱼并不陌生。 “山神会吹dú气,有时候远远地看见山中浮着一片黑气,我们便不再过去,那是山神的怒气,”想了想,又道:“也不光是黑气,有时候是红色的,有时候是白色的,鸟飞不过去,兽跑不过去,一进去便死了,山神厉害得很,我觉得六叔公就很厉害,他识字,会念书,知道一些村里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山神比六叔公还厉害,嗯除了山神,我最信六叔公。” 沈觅莞尔,能把六叔公和山神相比较,看来六叔公很得阿鱼的佩服,“你阿母如何了?” 阿鱼一阵默然,“阿母昨晚故去了。” 沈觅一愣,“对不起。” 阿鱼苦笑,“有什么对不起的,六叔公说你是天上派来的仙人,来解救我们的,我阿母昨晚醒了,说要找阿爹和弟弟去,你给我的那块干粮,阿母还吃了一口,说好吃哩......我今日敢上山,就是家里只剩我自己了,我,我什么都不怕了,山神要带走我,带走好了,正好寻阿母阿爹和弟弟去。” 真是个可怜又懂事的孩子! 沈觅湿了眼睛,抬手去抹,脚下一滑身子向一旁倒去,幸好薛泽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你脚力不比男子,仔细些,”转头问阿鱼,“那你村中可还有亲人?”说罢牵起沈觅的小手,一路不曾松开。 “没了,阿爹和阿母是外来的,有了我和弟弟......我昨晚想了一夜,若是山神不把我带走,我会打鱼,会打猎,会种粮食,阿爹阿母会的,我都会,能养活自己。” 多懂事的孩子,可叹世道艰辛!沈觅又湿了眼睛,暗自抬袖擦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不是爱哭的人,可是很感xìng,常常看到书中或者电视上某些感人的片段会掉眼泪。 年少时,男友会及时递上纸巾,温柔安慰说:“假的,别哭,都是导演安排的。” 时光荏苒,曾经的男友已经打怪升级成功,自从家里添了个小男人,孩他爹躺在美人榻上:“儿子,快去给你妈妈拿纸巾去,导演又把你妈妈骗哭了。” ☆、原来竟是如此 林中湿热, 多是腐朽的气味。山路并不好走,下过雨,枝蔓荆棘格外繁茂,薛泽一手拽着沈觅,一手拿木棍挑开枝蔓,“阿鱼今年多大了?” “十一, 过了年便十二了。” “可曾想过到山外的地方?” “山外?我走过的最远的地方是附近的镇子, 那镇子周围也是山, 山外听说是平地, 有好玩的,有大屋子,有好吃的, 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嗯......山外还有皇帝。” 山外有皇帝? 嗯, 何止有皇帝啊。 薛泽微微一笑, “六叔公说的?说得对, 有皇帝, 有许多好玩的,好吃的,也有许多大屋子, 阿鱼有机会可以出去走走。” “六叔公也这么说,要我有机会出去看看,说有很高很高的屋子,”阿鱼指了指远处的大树, “能比那颗树高么?我不信。” 薛泽轻笑,“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鱼似是很认真的思考,走了小段路,忽然道:“嗯,有机会得出去看看,回来告诉阿母阿爹和弟弟,我看到了大屋子,还见到了皇帝。” 说话间到了一处山洞,洞口并不大,泉水从石壁上淙淙流淌下来,形成一处小水潭,水潭上方的水气隐隐泛黑。 流水所经之处,杂草花叶已然泛黑,腐烂之气比别处更重。 薛泽仔细看了一番,道:“看来是泉水的缘故,这里不是关键之地,恐怕得寻泉水的源头。” 阿鱼道:“泉水源头在山洞那边,但是村里没人敢去,说是那头有古怪,小时候听六叔公提起过,那里的天上地上全是dú瘴dú蛇,去了的没几个能活着回来。” 薛泽想了想,对沈觅道:“你和阿鱼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沈觅抓住薛泽的衣衫,“我也去。” “不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有dú物的地方通常有克解之物,我要去看看。” “不可,我亦懂得些医术yào草,看看情况回来告诉与你也是一样。” “不一样,我要去。”沈觅拽紧他的衣衫,很是执拗。 “阿觅,我” “温良,有你在,我不会有事。” “不可。” 看沈觅拽着自己的衣衫不松手,薛泽哭笑不得,“阿觅,我不过是去看看,带着你反而多有不便,我回来把所见之物告诉你也是一样。” 任凭他怎么说,沈觅铁了心要一起去看看。他自己去,她不放心,那么多dú物,他被dú了怎么办? 再说了,不亲眼看看,怎能找出dú瘴克化之法? 僵持无果,无奈,薛泽只得带她前往,让阿鱼回去告诉村民,从别处取水,这泉水莫要再用。 洞中泉水常年流淌,在石面上冲刷出沟槽,沟槽两侧尚可行走,只是狭窄了些,勉强容一人弯腰而过。 薛泽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沈觅跟在他身后,只觉得洞中异味明显比外边腥臭了许多,想必源头处的异味更甚。 走了约两刻钟,水流大了些,山洞越来越宽敞,沈觅叫住薛泽,把两人面巾里多塞了些解du的yào草,口中也含了避duyào丸,头发和身上重新撒了些避蛇粉。 前方有什么尚不可知,可知的是那里还不是人类做主的地方,恐怕是dú蛇dú虫的天地,这样的防备还是多做一些为妙。 山洞越来越宽敞,山体仿佛是空心的,中间宽阔的不可思议,薛泽举着火把,任凭怎么看也看不到边,中间流淌的泉水在此地汇集成了一条河,洞中十分安静,除了偶尔飞过几只蝙蝠,只余下河水流淌的声音。 也不知走了多久,沈觅只觉得疲乏,再加上心里紧张,脚步越来越沉。 “若是问你累不累,你定然说不累。”薛泽轻声道。 “嗯,话都被你抢了,我没得说了。” 似是低低的笑声,“阿觅总这样让人心疼。” “不好么?” “也好,也不好。” “你不喜欢?” “喜欢,阿觅怎样,我都喜欢。” 说着,蹲下身子,道:“来,上来,喜欢是要有行动的,哪里只能说说就算了。” 沈觅笑出声,“我素来不喜欢占人便宜的,你背着我,我替你举火把。” 薛泽夸赞,“真是个好主意,那得辛苦阿觅了,这话让为夫记起,夫人好似还欠我几套深衣。” 沈觅:“......” 薛泽背起沈觅,脚下步子飞快,目光所及之处,几个起落已跃出好远,约莫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一个光点。 是出口。 薛泽又是几个起落,终于来到山洞尽头。 山外边是山,洞外边,还是山。 洞外的树林十分茂密,参天而立的树木架起了世外桃源,一人高的杂草荆棘遍布树林,荆棘从中有条溪流,缓缓汇入洞内的小河。 沈觅此时有些头疼,这样茂密的丛林,想必生长了几百几千年,鲜有人烟,先不说dú虫dú蛇和野兽,单单是这些比自己还高的杂草荆棘实在是麻烦,怎么过去? 长翅膀怕是不太可能的。 自己不会飞,可是有人会啊...... 转头看向好邻居,只见他眉头微紧,正思考着什么,忽然面前一花,再看薛泽手中多了一条碧绿小蛇,三角蛇头卡在两指中间,身子围着手腕盘了几圈。 小蛇似是不服气,红色尾尖上勾,瞪着血红的小眼睛,长长的芯子摆来摆去。 是条竹叶青。 沈觅摸摸脸,汗毛zhà起来,若不是他手快,这条竹叶青怕是亲在自己脸上了。 这蛇dú的很,亲一口可是不好受。 “在想什么?” 薛泽看着手中挣扎的小蛇,微微一笑,“是个好地方。” 把竹叶青抛向远处,转头看着沈觅,“想必离着真相已近在咫尺,我们上去看看。” 薛泽背起沈觅,林中几番跳跃,攀上一棵巨型红豆杉,借着巨木看向远处,别有一番天地。 连绵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放眼望去,翠绿河山尽收眼底。远处一挂瀑布从悬崖倾泻而下,似一幅巨型水晶帘,水汽袅袅渺渺悬在四周,漫过深潭的水流顺着石头间隙向低处蜿蜒流淌。 一阵携着水汽的微风拂过,腥臭之味越发明显。 不远处,一团黑气聚集在水流经过的荆棘丛,恐怕这就是原因所在。 薛泽飞跃至近处的巨木,数棵腐木横在林中,形成方圆几里的空地,荆棘丛枯萎倒伏,露出中间的一处水洼。 成群的dú蝇疯狂侵蚀着荆棘丛,漆黑如墨的水面泛着密密麻麻的dú泡,似是有生命的怪兽吞咽着什么。 薛泽将沈觅安顿在巨木的枝干上,嘱咐她别乱动,自己下去探查个明白。 来到近处方才看清,枯萎倒伏的荆棘丛下另有文章,难怪dú蝇聚集。一片黑乎乎的尸体遍布荆棘丛下,挤在一起的腐ròu粘在细细的尸骨上,辨不清是什么东西,既不像野兽,更不是人。 薛泽又凑近些,腐臭袭来不免有些作呕,这片黏在一起的腐ròu居然大都是巨鼠,还混合着各色dú虫和野兽,天气湿热又泡在水中,腐烂的极快。 想起阿鱼说过连着一个月不停的大雨,极有可能形成洪涝淹了某处的巨鼠和dú虫窝穴,此处地势低凹,巨鼠尸体被冲到此处汇集,就此污染了流向花凹村的泉水。 花凹村的人畜皆饮“稗子泉”,尸dú重复感染,再加上食用发霉腐烂的粮食和蔬菜,dú邪入体,最终造成了百年不遇的瘟疫。 处理这方圆几里的尸dú也是个麻烦事,沈觅思来想去,还是放一把火快些,又怕烧了山可不是好玩的,薛泽说有主意,沈觅便不再为此事忧心。 回到花凹村已是傍晚,六叔公正和阿鱼一处,见到二人毫发无伤的归来,松了口气,吩咐阿鱼将晚饭给贵人端上来。 薛泽半真半隐的叙说了泉水污染的原因,并揽下了后续事情的处理,六叔公问村民能帮些什么,薛泽摆手婉拒,只说一年内不要再饮用这泉水。 这事容易,山上的泉眼不止一两处,从别处寻水即可。 第二日一早,六叔公发现两位贵人已离开,木几上搁着根据病因再次写的消duyào方,还有两千两银票。 一并离开的还有阿鱼。 六叔公浑浊的眼睛看向窗外布满石灰的土地,颤颤巍巍对着村口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礼,口中喏喏道,“天神保佑好心的贵人,保佑阿鱼,保佑花凹村。” 作者有话要说:  觅觅夫fù喜欢做好人好事,作者君代表大汉朝政府发冰砖喽!一块两块三四块,五块六块七八块...... ☆、沈觅的及笄与定亲 转眼进了腊月, 沈觅在蜀郡已经安顿了数日,薛泽忙碌的很,前日带来一封阿远的信,接着又出了门。 见字如面,心中挂念不已,阿远信中说了百般好, 唯独思念阿姐, 时常梦中相见。 沈觅何尝不是, 见了信自是又一番感伤, 提笔回信也只说趣事。仔细想想,好似和薛泽一起,什么事都有趣, 被劫路也能收个阿鱼回来。 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信中叨叨了阿鱼的种种优点和“劣事”, 比如勤快, 懂事, 再比如不喜读书, 好不容易教会几个字,一转眼全忘了,倒是对薛泽教的武艺更感兴趣。 住处是个两进两出的小院落, 位于城东北角,平日里十分僻静,冬日的蜀郡不比青州干冷,可湿冷也是难受的很, 一天到晚手脚冰凉。 这不,屋里点了炭炉方才好些。 沈觅放下医书,看着总结的一堆方子,dú瘴不是单纯的一种,不同的条件形成的dú瘴也不同,还有瘴气、瘴水,虽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对每个都有法子,可多想想解dú的方法总是有备无患。 一束紫色小花儿从窗外探进来,挠在脸上痒痒的,沈觅伸手拿下花束,嗔道:“前日说走就走,今日才回,快进来。” 薛泽跳进了屋,合了窗子,一脸笑意的蹲在沈觅膝旁,“蜀地湿冷,莫要开窗过久,小心风寒”,把小花簪进她的乌发,温柔低语:“女子许嫁,笄而字之,阿觅要成大姑娘了。” 今日是腊月初六,再过六日便是十二,十六岁生辰。 沈觅虽然不拘泥礼数,也不看重生辰与及笄礼,可一说到这个不由得想到沈父,也不知到了哪里,是否身体康健,心里有些沉沉的。 “日后你要去哪里还是说一声的好,你虽不想让我担心,可我毕竟是担心的,再隐秘危险,起码得告诉我大约何时回来。” 薛泽颔首,“好,以后我会告诉你,倒是累得阿觅为我担忧。” “可是过意不去?” “嗯,心疼。” 沈觅拍拍他的肩,一本正经的语重心长,“总不能老让你过意不去,这样吧,有时间做鱼给我吃。” 薛泽也一脸严肃的点头,“得做,得做,多谢夫人大度。” 说的沈觅破功,白他一眼,“你万事小心比什么都强。” “阿觅还等着嫁我呢,怎能不小心。” 看沈觅又团起了小拳头,薛泽笑着一把握住,“十二那日我带你去上香。” “嗯?上香?” “是,上香。” 沈觅没意见,只听过及笄礼是汉朝女子重要的节日,却不知薛泽为何带自己去上香,转念一想,许是他自小在龙山寺院长大的缘故。 十二那日一早,沈觅早早的梳洗打扮一番,格外的干净爽利。 薛泽也格外打扮了一番,一袭墨色长衫,头顶白玉冠,原本温润如玉煞是好看的人儿,这一打扮更是添了几分沉稳。 平日里看惯了他着白色蓝色,头一次见墨色,一时有些移不开眼,见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沈觅干咳几声,打趣他:“今日好似不是你及笄”。 “我知。” “那为何打扮的这般好看,可知抢了我的风头?” “阿觅,我不打扮也是比你好看的。” “......可你这般胜我许多。” “那,我这般好了。”说着,双手捂脸,指缝里眼睛一眨一眨。 沈觅扑哧一笑,拿开他的双手。 “阿觅,我有些紧张。” “紧张?”沈觅仔细打量他,除了耳根发红,面色如常啊,抬手摸摸他的额头,的确有点热。 “可是不舒服?” “有点,无妨。” “那我们回去,好好休息,不去上香了。” “不可,得去,上上香就好了。” 看着沈觅担忧不已,薛泽温柔拥美人入怀,“抱抱就好了。” 难得的孩子气让沈觅摸不着头脑,这样的他实在不多见。 沈觅拍拍他的后背,温声劝慰:“我及笄你何必紧张,不过是上香,佛祖慈悲,别紧张。” “嗯,想来是慈悲的,不紧张。” 方若寺是蜀郡唯一的寺院,虽说黄老之道盛行,可毕竟是唯一的,平日里的香火虽不是格外旺,倒也勉强过得去。 两人在佛祖跟前敬香许愿,虔诚的磕了几个头。 正当沈觅以为上香结束的时候,一个小沙弥走上前,双手合十,说主持请有缘人入内相见。 寺院主持请有缘人?难不成是要算一卦? 正要询问薛泽的意见,却见他耳根更红,眯着眼睛双手合十,再次叩首。 沈觅心道不愧是从小受佛家思想熏陶,这般虔诚! 小沙弥前面带路,引领着二人来到后院中一处厢房。 沈觅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传闻中的觉醒大师!更没想到在这里与几年未见的沈父相见!居然还见到了传闻中的太子太傅卫绾老先生! 两人进门,沈觅跟着薛泽对着几位长辈行了礼,跪坐于一旁的软垫上,心中也开始紧张,传说中的觉醒大师仙人风姿,怎么看也不像贪吃的,还有卫绾,历史上声名赫赫,竟是这样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 觉醒大师在方若寺暂代主持事务,自然是主人,将沈觅引荐给卫绾老先生,当面夸赞沈觅医术高明,侠义仁心,救人无数,又夸赞沈父教女有方。 沈觅被夸的脸热,再次给觉醒大师和卫绾老先生行了礼。 沈父乐不可支,满面春风,也不知是笑自家闺女,还是见了薛泽心喜。 为何薛泽紧张,沈觅已然明白。 俊温良总要见阿爹嘛!想不到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会因为此事紧张至此,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关心则乱。 几年不见,沈父鬓上已见风霜,眼中神采奕奕,模样越发仙风道骨,沈觅哽咽道:“阿爹,你来此也不告诉女儿一声,几年未见,可知女儿有多挂念。” 沈父捋着胡须,很是欣慰沈家有女初长成,还长得这般好,对女儿的一番撒娇埋怨也享受的很。 “我原本是想告诉你的,这位俊俏郎君说不着急。” 薛泽默默背起小黑锅,明明那日是沈父自己说不着急,和卫绾一见如故,聊的十分投机,沈父说几年未见,不差这几天,等女儿来此地再见不迟。 未来岳丈的话,焉能不听! 沈觅笑道:“阿爹,推脱责任不大好吧,非英雄所为。” 沈父颇得意,一推再推,直推到底,“阿爹何曾当过英雄,要说英雄,还得是温良贤侄。” 薛泽耳根又开始烧,“伯父谬赞,小侄实不敢当。” 老和尚满脸喜色的看热闹,也不chā话,看着徒弟的耳朵越来越红,慈祥的笑意里带着一抹促狭。 还是卫绾老先生心眼实在,赞道:“薛贤侄堪称少年英雄,不必过谦,年纪轻轻甘当大任,实在是我大汉之福,民众之幸啊。” 沈父满脸喜色,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觉醒大师教徒有方,温良贤侄的确是文武兼备、德才出众,老夫几日前初次见时眼前一亮,实在是,好,好,好啊!” 沈父是个老江湖,深谙你夸我女儿我夸你徒弟的道理,觉醒老和尚也是个人精,你送我个木瓜我还你块美玉,你送我一车木瓜我还你一车美玉,两人互相夸来夸去夸个没完没了。 沈觅对自家老爹的脾xìng还是摸得着的,除了真心夸赞薛泽,更多的是没听够人家夸奖自家闺女。也怪觉醒和尚太有墨水,夸得沈觅天上没有,地上仅此一个,用词用句颇文雅讲究。 还是实心眼的卫绾,轻咳一声:“那个,那个那个啥,我说两位,咱说点子正事吧。” 觉醒和尚和沈父越夸越高兴,正来劲呢,一听这话才想起来,哦哦,对了,正事儿没办呢。 卫绾一直没机会发挥,见两人终于默了声,甩甩宽大的袍袖,转脸对两个年轻人温和的笑笑,从怀中掏出竹简,朗声念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传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回今日的擦肩而过,你们本就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而今共偕连理,举案齐眉,祝你俩百年琴瑟共偕老 !” 几人愣住的愣住,脸红的脸红,耳朵热的耳朵热,沈父咳了一声:“卫老,不大对吧。” 卫绾抬头看着众人,一脸茫然,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竹简,“咦?念错了?哦,从来”,从怀中掏出另一根竹简,朗声念道:“一纸老虎,一米老鼠,点花烛,一起住;一个成了郎君,一个未来当母,噜噜噜,噜噜噜,小两口成婚愉悦乎! ” 沈觅捂脸,薛泽发抖,觉醒和尚拿袍袖挡住脸,也不知道在袖子后面是笑还是笑。 沈父眉眼一挑:“我说,卫老,今日你是媒人,提亲的,怎么上来就主婚了?” 卫绾十分纳闷,一头雾水,“昨日我问你如何提亲,有何讲究,你说临场发挥,不讲究俗礼,撮合一番即可,今日一早你又专程送来两份竹简,说要我照着学学,你看看,我可有念错一个字?” 沈父一拍大腿,龇牙咧嘴:“老卫呀老卫,昨日你说老寒腿又犯了,冷的厉害,我专程送去两个yào方子,定是拿错了,这两道主婚词是几日前我给别人主婚用的。” 卫绾挑挑眼皮子,没觉得哪里不好,都差不多嘛! 对两位“新人”一派慈祥的说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当媒人,亦是头一次主婚,你俩早晚成亲,到时候大不了再念一遍,我不嫌麻烦,左右就是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那回事,今日我是媒人我做回主,自今日起,你俩定亲了,要好合啊,最少得个百八十年的!” 卫绾可不是真缺心眼,能当太傅且被窦家视为眼中钉的人,怎么可能真没心眼?小太子跟着卫太傅念书且不说学了多少学问,把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可是学了个十成十。 这一闹腾,小厢房里喜气洋洋,薛泽一脸喜气的携沈觅给卫绾行了大礼。 这大礼可是实心实心的! 觉醒和尚乐得两道长眉毛一颤一颤,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温良身份隐秘,不好引人注目,今日之事是老衲受温良母亲所托,阿觅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定了就好,早定了温良心里就踏实了。” 来个加把火的! 看着徒儿羞窘,老和尚又举起袖子挡住脸,笑的一颤一颤。 两人再次给沈父和觉醒和尚行了大礼,感念养育之恩。 薛泽从怀中取出一把木梳,口中念着吉祥话语为沈觅理顺长发,沈觅不看重世俗之礼,及笄礼也没想cāo办,可从来不曾想象过居然是未婚夫亲手为自己挽发。 看热闹的那三位老先生也不是重俗礼之人,这会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捋着胡须直点头,一副过来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啥也不必解释的表情。 沈觅心里很热,热的眼睛湿润。 薛泽动作轻柔,生怕扯疼了她,好在手指灵巧。摆弄了半天,好不容易挽出个简单清秀的发髻,将一支白玉簪chā进发髻,深情表白:“阿觅,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也是我们定亲的日子,这根白玉簪与我的是一双,此生遇见阿觅,是薛泽之幸,愿与阿觅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 一生一世一双人,亦是沈觅所愿。 话说的很ròu麻,沈父听的很欢畅,女儿今日所托良人,高兴得难以言语,在一旁顺口加把火:“女儿,温良有此心,甚好,阿爹是很中意的,你也表个态嘛!” 亲爹! 作者有话要说:  成一:主上,美人今日发力了耶!竟然发了个小肥章~~ 窦窦:知道为啥不? 成一:还请主上明示 窦窦:老纸今日请美人吃冰砖了,十块呐,吃爽了! 成一:为啥呀 窦窦:再不上戏没钱买冰砖喽,美人说快轮到本官啦 ☆、沈觅得知身世 沈父随着沈觅一同回了宅子。 晚上吃完饭, 薛泽在院中练剑,沈父和女儿几年未见,有着说不完的话。 沈父得知阿远寻回了亲生父母,还考上了名满天下的嵩山书院,十分高兴,连连感叹阿远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一对小儿女的相识经历沈父听觉醒和尚说起过, 但细枝末节并不知道, 听着女儿絮絮叨叨从相识说到现在, 沈父免不了唏嘘一番。 煮人与差点被煮的窦宪和李仲贤, 艰难得子又不幸覆灭的黄太守一家,安家洛阳被薛泽百般照顾,惹了窦琪被追杀落入山崖, 薛泽舍命相救山下养伤,救了黄太守的十一女, 花凹村的尸dú瘟疫...... 当然免不了提及李郡守一家。 李仲玉嫁入镇北将军府, 过得极好;李仲贤嘛, 虽然现在不知所踪, 但有薛泽一力相护,想来也不会差;其妻翟氏历尽艰辛保得一子,实在是不容易。 李郡守依旧很贪杯, 也很想念老友,尤其是想念老友亲手所酿造的酒,李夫人厌恶他贪杯无厌,时常摔他的酒坛子。 不过现在不经常摔酒坛子了, 上次李仲玉说起过,新得的乖孙占据了李夫人的满心满肺,哪还有闲心去管看不顺眼的老头子! 还有变的神神叨叨的那个医婆,打着狐大仙弟子的招牌大肆召徒,沈觅不知不觉的多了一帮徒子徒孙。 沈父明白,哪怕薛泽再极力保护,可朝廷各方力量的角逐是多么大的风浪,有太后坐镇,窦家又势力强盛,两人日后难免遇到波折,唯一的女儿即将卷入风暴,沈父一阵心疼。 “阿觅,你自小是个懂事的孩子,从不让为父cāo心,看着你有了归宿,阿爹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可是有一点实在不放心。” “可是因为温良?” 沈父点头,“若是你不愿意,任凭对方是什么身份,阿爹都不会同意。可你俩心悦彼此,又都是好孩子,为父也是思前想后才答应这桩亲事,‘死生间观节,细微处品德,’薛侯爷年逾六十还自请前往北疆保卫边境,温良乃忠义之后,行的也是忠义之事,你自小有主见,善思量,既然选择了温良,想必已经想清楚面临的险恶,之后的路......之后的路还得靠你们自己,就算温良处处护着你......也总有护不到的时候,因此,你得学会保护好自己。” 阿爹的话全是肺腑之言,这些沈觅自己也想过,世事艰难,哪有那么多的顺心如意!不管以后面临的是什么,只有尽力往前走,再往前走。 难,怎能不难! “阿爹,你说的我懂,谢谢阿爹。”沈父的脸庞慢慢和前世的父亲重合在一起,那么慈祥,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沈觅心中揪的疼痛,一直揪到嗓子,泪珠吧嗒吧嗒落在手背上! “你那年从马车上落下,醒后与之前便大不相同,可把阿爹吓坏了,阿爹只有你一个,摔坏了可怎么向祖宗jiāo代,也对不起你母亲。” 沈父见女儿流泪,心中一酸,抬手轻柔的为女儿擦拭,从怀中取出一枚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环。 “这是我和你母亲当年的定情之物,今日把玉环jiāo于你,算是我和你母亲给你的及笄礼吧,小时候,你常常问我,为何别人有母亲,你却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自摔过之后,一夜之间长大了,自那之后再也不曾问过你母亲的事......这问着问着就成习惯了,你不问,阿爹反而还不习惯了,阿爹有时候都看不懂你,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知道阿爹逗自己开心,沈觅把玉环握在手中摩挲着,很配合的撒娇,“那说说我母亲可好?” 沈父爱怜的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中有妻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眸子,宛若汩汩清泉,与爱妻同出一辙。 “那是在扶风,初见你母亲是三月里惊蛰那日,雨下得很大,路上泥泞难行,我和你祖父从外乡看诊回家,路上遇到一辆坏了的马车,你祖父是个热心人,问那马夫可需帮忙,马夫说车一时修不好,能否带车中的雇主进城,正好我们也进城,便答应下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母亲。” “俊俏郎君和美貌女子一见钟情?” 沈父见女儿打趣,轻弹她的额头,摇头笑道:“你呀!她的确是个美貌的女子,那年她十二岁,我十三,一同上车的还有你外祖母,进了城一直把她们送回家,我那时得知她姓王,再后来,你外祖父身子不好,时常请你祖父前去看诊,我也跟着,而你母亲是个孝女,常常随侍在侧,时日久了,和她也熟悉起来,你外祖母出身权贵,xìng子强势,可惜那时家世已经落败,还有一个常年看病吃yào的,家里入不敷出,常常yào钱都拿不出来,你祖父心善,一佘再佘,直到那一日,你外祖母为了钱财把你母亲许给人家做妾,她抵死不肯,偷跑出来求我相救,你祖父拿出多年积蓄,终是说下了这门亲事。” “外祖母好心狠。” 沈父不置可否,“婚后与你母亲琴瑟和鸣,后来有了你,出了月子,我送你们娘俩回外祖家探望,她却一去再不曾回来,我百般寻她,却没有一丝音信,而你的外祖母只把你送了回来,对我闭门不见。她消失的那段日子,正值朝廷派人下来采选宫人,有人说,外祖母将你母亲送进了宫,我开始不信,可是后来居然有人找到了我,要我前去确认画像,我一眼看出画像上那宫人打扮的便是你的母亲,可是......我说不认识,那来人定是不怀好意的,我不能害了她......那时你祖父已经故去,家中并无亲人,未免再起波折,我带着你远离扶风,四处游dàng。” 沈觅很是诧异,虽说汉风开放,女子和离嫁人并不鲜见,可是生了孩子再进宫伺候皇上可是极少见的。 “那,我母亲是否进了宫?” 沈父点点头,“几年前,皇上册立当今太子生母为后,皇后名王,正是你母亲的闺名,你外祖家飞黄腾达,舅舅们都做了官,坊间也一直有传闻,说当今皇后曾在宫外嫁人生女,想来是你母亲无疑。” 沈觅震惊,阿爹竟然这么有故事,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当朝皇后。 只是这背景实在太过复杂,牵扯到皇家的事就不是小事,还是不光彩的秘闻,一说出去被人灭口了也有可能。 沈觅摸摸脖子,软软的。 沈父看在眼里,笑着拍拍女儿的脑袋,“你祖父姓金,祖母姓沈,为逃避有些人的纠缠,我改为沈姓,不过这都不要紧,为父最是不讲俗礼,人活一世,光明磊落即可,留下些对后人有用的更好,千万不能作恶。” 为了心爱之人远离故土,带着幼小的女儿行走江湖,沈父这样的男人,世间少有,不知宫廷中的母亲,可曾后悔过?不舍过? “觅,可是寻觅之意?” “是,阿爹曾执拗过,恨过,可是看着你一天天长大,阿爹再也不恨了,不管你母亲是自愿还是被迫,把你留给我就够了,有你在,阿爹心满意足。” 沈觅眼睛一热,撅起小嘴,牵起阿爹的手背擦擦泪,“阿爹,你老惹得人家哭。” 沈父看着手背上的泪水,哭笑不得,“真是冤枉的很,阿爹几年不曾见你,怎么老惹得你哭了?就算哭也是温良惹的,与阿爹无关。” “温良何曾把我惹哭过。” “唉,女儿大了不由爹!一晃眼都十六岁了,胳膊肘子往外拐喽。” “刚才阿爹还教我做人做事光明磊落,这事儿可不能怨别人。” “哎?阿爹就这一个女婿,不怨他怨谁?” “阿爹!” “好,好,这胳膊肘子拐的,阿爹酸酸的......” “阿爹,母亲她......很美?” “嗯,很美。” “可是善解人意?” “唉,是啊。” “那......阿爹可还思念的紧?” “......放下了。” “当真放下了?” “自然是真。” “那再找一个吧,给我添个弟弟妹妹。” “......这孩子,竟胡说,”对着外边剑飞游龙的某人道:“温良,你是个厚道孩子,快来管管未过门的夫人,敢戏谑你岳丈。” 月亮爬上中天,沈父摸着心口,翻来覆去睡不着。 唯一的女儿如今有了依靠的肩膀,是好事,当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孩子们好好的? 可是潇洒如沈父也有失落的时候,女儿的胳膊肘会往外拐了...... 酸! 酸得很! 但更多的是欣喜,沈父擦擦鼻涕,咧嘴一笑,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涌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女儿有了另一半,当爹的心里又喜又酸啊,亲爱的小仙女们,可曾有过体会? 窦窦:我我我...... 小泽:豆子你个未婚老爷们儿有啥体会? 窦窦:我我我我要吃冰砖...... ☆、有人要搞事情了 沈觅摩挲着玉环, 质地并非难得一见的珍品,可是重在意义,这可是阿爹珍藏十数年的定情之物,沈觅拿它比宝贝还宝贝,用红绳编了个五福扣,挂在脖上贴身佩戴。 临近年节, 薛泽又开始忙起来, 起初三五日回来一趟, 后来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影。 沈父一边是贴身小棉袄, 一边是契友,吃着女儿烧的菜,穿着女儿缝制的新衣衫, 整日里和卫绾谈古论今喝小酒数英雄,俩人乐得优哉游哉。觉醒大师常常开小差, 神和尚见首不见尾, 见这俩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羡慕不已, 有时也忍不住上前凑个热闹。 三个老江湖一台戏, 沈觅想着有机会教教他们如何zhà金花,定然热闹的很,不过比zhà金花更重要的是为薛泽分忧。 上次寻稗子泉源头时, 无意中发现山体中的巨大山洞,薛泽面露喜色,沈觅那时就猜到,他可能想在那里练兵。 位置隐秘, 依山傍水,人迹罕见,气候条件和夜郎相似,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与夜郎相距不远。 将士们得适应南地潮湿的气候,熟知当地的dú虫dú瘴,懂得如何规避危险,既可以增强战斗力,又可以减少伤亡。 沈觅虽然不懂带兵打仗,可医学高材生的书不是白念的,想当年也是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考试将军,懂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还有兵贵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薛泽想的,应是如此。 既然名分已定,沈觅很有身为另一半的自觉xìng,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思想,搜刮出脑子里各种治疗虫dú蛇dú、高热腹泻、水土不服、降火消炎的方子,甚至还有迷yào及解yào配方,整理了几大摞,几日前拿木箱子装好jiāo给薛泽。 薛泽笑称是嫁妆,沈觅点点他的胸口,说是聘礼。 嫁妆也好,聘礼也罢,这可是眼下最实用的东西,千金难换的yào方,万金难换的心意。 沈觅猜的不错,薛泽写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呈jiāo给太子,细细描述了这里的地貌气候,并且分析利弊。太子年少,但气魄不小,对这个想法十分认同,私底下将一万亲兵秘密jiāo付与他,如今正驻扎在山洞之内。 剑有双刃,马虎不得。 若是胜了,长了太子的气势,灭窦家的威风。 若是败了,太子名声一落千丈,还给他人造了口实。 墙倒众人推,如今等着看太子笑话的不止窦家,还有众位藩王,尤其是虎视眈眈的梁王。 梁王是谁?仗着窦太后疼爱自己,不整出点幺蛾子就难受的主儿! 薛泽深知轻重,因此加紧时间日夜练兵,赶在夜郎发难之前一举拿下,打个漂亮的仗! 同时而来的还有一道密旨,皇上看到儿子有这么忠心又中用的臣子龙颜大悦,加封薛泽为车骑将军,位比上卿。而薛泽是计谋之人,走一步看三步,知道太子和皇上都在兴头上,此时有杆不爬更待何时?便说自己有功不求赏,只求婚姻大事自己做主。 薛泽眯起眼,看着洞中的万千好男儿挥洒汗水勤练武艺,不远处有个瘦小的人影格外认真,一招一式很有样子。 “你胳膊抬高些,出拳要有力。” “是!”瘦弱的人影正是阿鱼。 阿鱼悟xìng不错,又机灵,是个练武的料子,可惜年龄稍大,过了启蒙的最佳时期。这孩子是土生土长的蜀郡人,自小生活在山里,不但腿脚快,还能分辨许多的dú虫dú草,爬得了高树游的了深水,有军士笑他是皮猴儿转世,做探子最适合不过。 说起探子,薛泽双眸精光乍现。 有人给自己添堵来了。 窦家那窝老姜小姜都不是吃素的,窦宪手下有着大批的暗势力,鼻子耳朵灵得很,也不知道听了什么信儿,竟暗中派了探子奔着蜀郡来。 来就来吧,天要下雨窦家要倒,谁也拦不住,就算拦的住也不拦,窦家站在悬崖边,薛泽就是那推一把的人。 正寻思着怎么再推一把,一名军士过来禀报说,觉醒师傅到了,薛泽赶忙前去迎接。这里气候与北方不同,时不时有军士病倒,或被dú虫咬伤,或受不了这水土瘴气,觉醒和尚隔三差五的过来,指导军医给兵士诊病。 沈觅给的yào方内容清楚明白,字迹大气清隽,上面有症状、用量,一些罕见的yào草细细的画了图,还有将这些yào制成yào丸yào粉的制作方法,如此一来便可随身携带,使用起来十分方便。 觉醒和尚细细看过,对薛泽说可以当行医范本流芳百世了,毫不吝啬的对沈觅大加赞赏,闲暇时自己也抄录了一份。其中有个制作口罩的方法,将解□□草提纯,配上木炭,缝制于面罩之中,如此一来,吸入的dú瘴明显减少。 觉醒和尚自己亲自试过之后,连连夸赞沈觅七窍玲珑心,不但效果好,而且材料简单易寻,制作方便快速,是万千军士必备之佳品。 当今圣上也曾发兵讨伐夜郎,怎奈将士死于dú虫瘴气十之七八,一提起南地的瘴气湿dú谁不害怕?要不是有这层依仗,夜郎也不至于屡屡犯境侵扰汉民。 如今有了这处藏兵之地,薛泽深谙练兵之法,再加上其他各种准备,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老天都不想让夜郎长久。 觉醒和尚爱屋及乌,想想沈觅,那可是一脸福相,贤内助啊!感叹世间因缘实在太奇妙,天降大任于徒弟,伤重差点见了阎王,居然祸兮福所倚,遇见一宝妻。 觉醒和尚越想越高兴,反正易过容,也不怕谁见了笑话,咳了咳嗓子,哼着小调儿下山。 “哎呦那个小老虎嘞,哎呦哎呦呦,山下的女人赛老虎,吓得老和尚呦......那个伊啧哎呦呦......”所过之处,群鸟激愤,总有那么一两只激动过头的。 摸着头顶上的一小撮鸟屎,觉醒大师两指一捏又一甩,几个动作将鸟屎化整为零,摘片叶子擦擦脑袋,很有觉悟的收起民间小调,咳咳嗓子,张口唱诗一首 和尚吾来鸣翠柳,几只小鸟上青天,莫怒,莫怒,留下一坨绿柱。 窦宪不高兴。 很不高兴! 眼看着皇上油尽灯枯,谁知道还拖上了年头,起初太医说一个月,后来又说三个月,这半年过去了还活的好好的,不像话! 想到这里心头冒火,窦宪一巴掌拍向棋盘,可怜了外藩进贡的奇珍白玉棋盘,瞬间碎成渣。 这活着的皇上就是根定海神针,暗潮汹涌的朝堂翻不了天,窦家和梁王不敢明目张胆的造反,毕竟谁也不愿意背上千古骂名不是? 可心里痒痒,手里也痒痒,时不时的给太子找点事儿做。 太子刘彻比他爹有能耐,夹缝中趁机茁壮成长,既长身高,又长羽翼。以前扮猪吃老虎,自打上次杀手失利,太子顺利回到宫中,这算是撕破了脸,仗着身后的定海神针开始扮老虎吃猪。 实在是那些不成器的爪牙无用,比猪还无能,贪恋钱财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偏偏让太子的人揪住尾巴,这就不好看了。 几个不长眼的御史把这些破烂事儿捅到朝会上,又引得皇上借机发作窦家,太后与魏其侯脸上十分无光,尤其那个姓安的御史,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也敢说,偏偏颇得皇上信赖,真是恼人! 今天剪个花枝,明天捋片叶子,一来二去,窦家后墙角的洞是越挖越大。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再出点幺蛾子,啊不,是随机应变之举。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亲爱的大哥大姐大妹子大婶子你们好,我窦宪终于又回来了,还记得我吗?招招手,让我看到你们的热情,OK好不啦?咋木有人招手?留个言也行啊! 作者君:你回来干嘛的? 窦窦:咳咳,我来给美人吆喝两嗓子,瞧一瞧看一看啦啊,接档新文《厉害了!朕的娘娘》出文案啦,喜欢的可以收藏,轻松bào笑的文风让你心情舒爽,吃嘛嘛香! 作者君:表现不错,冰砖没白吃,后面给你排戏啦,好好演 ☆、窦宪同意了亲事 窦宪很郁闷。 □□今天剪个花枝, 明天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片叶子,一来二去,窦家后墙角的洞是越挖越大。 之前几方人马全力追杀太子,想不到中间出来个搅局的,太子九死一生回了宫;黄觉被抄家,没有任何预兆, 一晚上就给处理个干净;青州太守换了, 叫张买, 也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 是个难得一见的顽固人,油盐不进,雷厉风行, 杀伐决断。 听闻,有人给这位新上任的太守送上金条, 谁知第二日, 那太守把金条挂在大门外, 引得百姓争相观看, 第三日,兵士用金条换了几百车粮食,分给了城中穷苦人家。 自此, 这位新太守名声大振,不光百姓敬仰,在朝堂上也传了个遍。 连窦宪自己都觉得,张买这招收买人心的手段极高, 几根金条物超所值,前任黄觉连人家小指头都不如,可惜啊,新太守不是自己人! 听闻太子向南地派出去一支亲军,人数逾万,并且是分散行事。窦宪撒出大量人马探查,怎奈这些人似是有人安排好了,行迹消失的很快,只知道大约是前往蜀地,具体位置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十有□□进了山,窦宪下了令查!去山里查! 这可难为坏了探子,蜀地出门即是山,山那头又是山,一山又一山无穷尽也,多少山民几辈子都没见过平地儿。 可怎么查?! 还有不嫌事儿大的庶妹窦琪,窦家正值多事之秋,她偏偏珠胎暗怀,幸好胎儿没了,不然没法收场。 说到这事,窦宪更气。 当时把沈觅留在黄觉那里,原本想着过后接到春园,可谁知太守府一夜颠覆,沈觅也没了踪迹。后来听属下禀报,窦琪追杀一女大夫,当成四把遗落在悬崖上的yào袋呈jiāo给窦宪时,窦宪居然很难过。 怎么就那么巧?! 手握两只yào袋,上面似乎还有她的味道,窦宪心里有些堵,于是一醉方休。 许是没吃到葡萄,心有不甘,窦宪自己这么想。 可从这天起,当沈觅的一颦一笑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脑海里时,窦宪觉得自己魔怔了。 成一也看出主子不对劲,劝他以dú攻dú,窦宪觉得不无道理。 于是春园里的花花草草终于可以日日见到甘露,这么着耕耘了半个月,窦宪没觉得有效,面对争相献媚拈酸吃醋的花花草草厌恶不已,反而更想起沈觅的好。 她害羞的样子,害怕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泪眼汪汪的样子......明知道她厌恶自己,可窦宪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思。 窦宪越发苦恼,日日食不知味,夜夜入梦才得已与沈觅相见,为寄托相思意,亲手在悬崖不远处建了个美人。 见儿子日渐消瘦,且日日钻研春园里的环肥燕瘦,窦夫人看不下去了,这孩子向来努力上进,怎么突然迷上女色了呢? 许是春园有狐狸精啥的? 于是窦夫人做主,请来有名的道士在春园做法,道士很有眼力劲儿,使出吃nǎi的力气呼风唤雨一番,又是吆喝又是画圈圈,往长剑上狂喷酒水,眼看着长剑变得血淋淋,最后掏出一□□袋,吹口气再抖一抖,狐狸精就这么被收服了。 窦夫人很是高兴,赏了一匣子白银,嘱咐道士千万把麻袋收紧了,别让妖精跑出来。 道士把匣子收好,连连答应,保证一百年出不来。 做法还是有效的,窦宪不再去春园消耗体力,反而闷在屋里不出门,日日与酒作伴。 难不成狐狸精躲在屋里?窦夫人又想请道士来做法,这回被窦婴拦住了。 老话说知子莫若父,更甭说窦婴是个老人精。 老人精琢磨一番,嘱咐夫人赶紧给儿子找门好亲事,窦夫人恍然大悟,转身进宫找窦太后商量。 好事啊,窦太后就爱干这个,平日里就物色着呢,谁家姑娘俊不俊,好不好生养,老太太心里清楚得很。 这事情很快便有了眉目,窦太后喜欢亲上加亲,定下了梁王之女刘离。 刘离翁主年方十九,是梁王刘武最喜爱的嫡女,可谓是当作掌中宝养大的,不仅明眸皓齿,卓越多姿,还颇有文采,素有梁国第一美女之称。 光第一美女之名还不满足,刘离翁主又使了使劲,干脆把梁国第一才女也兼任了,这才圆满。 一说起这个女儿,梁王与有荣焉,女儿是颗又大又亮的大宝珠啊,一拿出去照的整个梁王府都忽闪忽闪的亮!为了这个女儿的婚事,梁王也的确费了心思。 窦家的窦宪是个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的年轻人,窦家新一代的闪亮人物,是门好亲事,又是自家老太太搭的桥,梁王便也应了,只提了个条件,等两年,不着急嫁过去。 窦宪见过刘离,长相不错,笑起来也有一双梨涡,跟沈觅一样的梨涡...... 日日看着一双小梨涡,若是能解自己这相思之dú,也罢。 以往窦太后拉线搭桥,窦宪百般不愿,这次居然应了,窦太后十分高兴,决定亲自张罗定亲事宜。 窦夫人也高兴的很,又听闻梁王不愿女儿早嫁,便颇有微词,这不是耽误儿子传宗接代么? 呸! 儿子这么优秀,随便招招手,天上的仙女也跑下一群来。 可惜窦宪这会儿不想什么仙女,就想一个叫沈觅的小丫头。 皇上不愿意这窦梁结亲家,谁不知道梁王有野心,这再搭上个有野心外露的窦家,太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皇上巴不得窦宪出来抵死不从,可是这回也不知怎的,窦宪竟然默默答应了。 皇上很不高兴,想站出来拆了吧又惹不起太后,只好默默地喝yào。 皇后王是个聪慧的,要不然也不会生了孩子还能进宫,从端茶倒水一路爬上皇后宝座,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养大了一儿一女。最难得的是会做人做事,练得一手“忍”字功夫,莫说皇上,就连太后都挑不出刺。 也不是挑不出刺,王像团棉花,太后打一拳过去,皇后照样笑的出来,时日久了太后也不再拿她当眼中钉,忒无趣! 王皇后伺候着皇上吃完汤yào,塞一块皇上最喜欢的杏脯,一双白嫩的纤纤玉手揉着皇上的双肩。 闻着清甜的熏香,感受着轻重适宜的揉捏,皇上慢慢放松紧绷的心弦,久违的惬意渐渐袭来。 身旁这个叫王的女人陪伴了自己十几年,他是信任的,喜欢的,最满意的是她给自己生了个好儿子,把江山jiāo给这对母子,他算是对祖宗有个jiāo代。 看着皇上昏昏yù睡,王皇后放松了力道,轻声如风吟:“皇上休息会儿吧,臣妾就在一旁守着,彘儿自有彘儿的福气,您可一定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臣妾母子可不能没有您。” 皇上似有似无的点头,入梦。 看皇上睡熟,王皇后轻移莲步来到外间,见弟弟田已在等候,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挥挥手,示意婢女出去。 “怎知我要叫你来?” 田笑笑,“窦家和梁王要联姻,阿姐怎会不急?彘儿的事就是天大的事,等着阿姐来宣可就是我这个当弟弟的不是了。” 王皇后嗔一眼,自己这个弟弟哪里都好,也聪明,可就是上不了大场面,“就你心眼多,我怎能不急,可就算再着急也不能显在脸面上,不知多少人盯着呢,别人我不能找,也就你来给阿姐和彘儿分忧了。” “万事有皇上顶着呢,阿姐别忧心。” “这是你的真心话?” “自然是假的。” “那你还说。” 田嘿嘿笑道:“我这不是逗阿姐高兴么,我来之前早就想好了,他们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 王皇后有了兴致,转身过去看皇上还在熟睡,又回来坐下,催他道:“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路过底下车库时听见一阵阵小猫叫,一只小猫钻进了墙顶上的电线箱,我把车开过去,踩着车顶打开了电线箱的盖子,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也看不见小猫,只能听见她紧张的叫声,小猫被卡住了动不了。 正好一个美女过来帮忙,又忙活了半个小时,终于把小猫救了出来。 当把小猫提出来的那一刻,我都有点怀疑,太小了!像老鼠!全身都是灰,隐约能看出是只小白猫,特别小,走路尚且歪歪扭扭的。 电线箱里面也没有大猫,也没有其他小猫的叫声,真不知道怎么爬进去的,非常非常想把小猫jiāo给猫妈妈,可惜没找到猫妈妈。 小猫不吃不喝,没办法,专门去宠物店买了针管、猫粮、宠物羊nǎi粉,现在小猫吃饱了,喝足了,在纸箱里睡觉了。 可惜不能放图片...... ☆、王皇后暗中寻女 田撇撇嘴:“刘离翁主听说是个大美人, 还颇有才情,窦宪再精明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喜欢女人,可不一定就是刘离,我们也物色些貌美女子,占他几分心思。” 王皇后眉头轻蹙:“貌美女子?这样能行?听闻给窦宪送的美人可都比得上皇宫了。” 田拍拍胸口:“阿姐放心, 是男人就逃不出美人的手心。” “呸!不正经, ”王皇后嗔道:“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不是有几家妓坊?且暗地里试试。” 田打包票:“阿姐放心, 这事jiāo给我,论琢磨皇上的心,我不如阿姐, 可论琢磨男人的心,阿姐不如我, 你就请好吧。” “暗地里做, 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若是被人揪出底子来, 说皇后的弟弟经营妓坊,我可是第一个打你。” 田嬉皮笑脸,“放心放心, 都在别人名下,若是被揪出来,我第一个说不认识你。” 王皇后杏眼圆睁,年逾三十却芳华夺目的俏脸上显出薄怒, “呸,是国舅就得有国舅的样子,你看看你,哪里有半点国舅的样子,等这事做完,把你那几间妓坊都关了,别丢我的脸。” 田依旧嬉皮笑脸,“放心,我听阿姐的话,待咱们彘儿当了皇上,我” 王皇后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捂住田的嘴,转头看皇上熟睡,这才松口气,一巴掌拍上田的后脑勺,“你说你,想死么?这话也是浑说的?” 田被吓一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赔不是,“是我错了,我错了,阿姐莫生气。” 见他知错,王皇后也不再追究,悄声问:“我让你打听的那事,可有眉目?” 田摇头,“金王孙多少年前就消失不见了,带着阿疏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一直找着呢,可你也知道,人海茫茫,哪里那么好找,这都过去多少年,要是还活着也十五六岁了,谁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儿啊。” “当初丽姬暗地里派人去扶风查我底细,若不是他厚道,尚且念着那点子情分,说不认识我,那我王可就万劫不复了,更没有咱们家的今天......是我对不起他,更对不起阿疏,自小出生就没了母亲,可得多受罪。” “那不怪你,要怪就怪母亲,”见阿姐泫然yù泣,田提醒道:“阿姐,别怪弟弟说话直,找阿疏的事就先搁着吧,现在什么时候?老窦家盯得多紧?子凭母贵,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可就......咱们得先保彘儿更进一步,其他的,慢慢来。” 王皇后拿帕子沾了沾眼角,“你说的是,是阿姐糊涂了”。 田退出宫,暗道女人家家的就是心软,他金王孙穷哈哈的能跟皇上比? 皇上手握生杀大权,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他金王孙算个什么东西? 还有生下的那个女儿,叫什么阿疏的,更是累赘! 他才不会去找,莫说不找,就算找着了......哼哼,如何办也两说。 窦宪坐在地上,背靠美人,身旁几个歪歪扭扭的酒坛子被风吹的满地乱滚。 成一为他盖上大氅,窦宪将大氅往上拽了拽,盖住脖子,指尖轻弹,示意成一退下。 “沈觅,你可冷?” 风声肆虐,哪有什么回音。 “哎,我病了,自从知道你去了,我就病了,病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病,就是难受,闭上眼睛看到你的样子,醒了更难受,人说天理轮回,报应因果,我从不信,那是失败者的借口,可现在有点信了,你是来报复的,是吧?我也没对你怎样啊,是!我是关着你!我威胁你!我要煮了那个什么贤的!可关着你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威胁你......也没怎么着你,那什么贤的对你有心思,我真想煮了他,可不也没么?” 酒罐子相互碰撞,时不时“叮”的一声脆响。 “喂!沈觅,听见没?听见了你出来说个话,痛快些,到底要怎样?敢在我心里下dú,可真够狠!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想赖账?谁敢赖我窦宪的帐?回头就叫人在石碑上多刻几个字,‘窦宪之妾室’,死了也跑不了,你不愿意?敢不愿意......你出来说声。” 窦宪把大氅丢给成一,走到悬崖边。 这么高的悬崖,深不见底,掉下去哪里还有命?! 窦宪合眼,深深叹口气:“你说我怎么就没把她带回来?就差那么一步!” 成一默了片刻,道:“主上,可要在碑上刻字?” 窦宪之妾? “呵!算了,人都没了还计较什么,知道她不愿意,那时在青州,她人不大却是个有主意的,还没遇见那么不待见我窦宪的女人!” 窦宪回首望向石碑,似是沈觅满脸不屑,“就这样吧,她喜欢。” 沈觅好几年没和阿爹一起过年,这次总算能聚在一起,还有卫绾老先生和觉醒大师,几个人凑一起很是热闹。 可惜薛泽没来,兵士远离家乡,又处在恶劣环境之中,随时准备背水一战,薛泽顾全大局,与兵士们同甘共苦。 过完年,开了春,蜀郡又是一片姹紫嫣红。 薛泽练兵有方,兵士对丛林不再陌生,爬树、制dú箭、辨别yào草都有了很大的长进。薛泽制作了一个特殊的口哨,利用不同的声响下达指令。 一听哨令,几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兵士迅速没入林中,一眼望去不见痕迹,又一声哨令,兵士们可在林中布阵游走,变化莫测,攻击力大大增强。 觉醒和尚见过之后赞不绝口,不过数月能有此进益实属不易。 难得啊难得,不愧是......自己的高徒。 沈父常年四处游走,在蜀郡有女儿相伴,还有契友陪聊,这一住就是三个月,岁月静好不假,心里痒痒也是真。 沈父是明白人,薛泽想做什么他也悟出个一二,便决定去夜郎转转,卫绾也喜欢游览大好河山,正好与沈父同行。 一是采风,二来也可替薛泽探路。 觉醒和尚很是眼热,谁不愿意看看大好河山?可徒弟还需要后方压阵,放心不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父和卫绾坐着马车优哉游哉的走了。 薛泽练兵大局已定,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何况还有觉醒和尚在一旁照看,沈觅想回去看望阿远。 这个弟弟与自己何曾分离这么久?沈觅思念阿远,阿远更思念沈觅。也不知长高了多少,学业进益多少。 薛泽理解她的心情,可窦琪总是个隐患,因此很不放心。沈觅觉得自己小心些便好,洛阳那么大,人那么多,窦琪人在长安,应该顾不上自己,再说了,去看看就回来,蜀地与洛阳并不十分远。 见她执意如此,薛泽不再说什么,让阿风驾车护送沈觅,暗地里派暗卫跟着。 窦婴和梁王一联合果然没好事,预备着搞点乱子给太子添堵。 刚过完年,某地发现一块巨石,上书“太子无德,废之”。 没过几天,某地发现一只凤凰,凤凰口吐人言“梁王有德,万民之幸”。 此类事接连发生,民间人心惶惶,大多百姓信仰鬼神天意,生怕上天降下祸端,民间渐渐有了“废太子”之音。 起初皇上和太子没当回事,可后来这股“废太子”的呼声越来越大,迅猛如虎,连皇上都闻到了腥味,屡次压下去,又屡次反弹。 不久,开封bào发瘟疫,不过几日时间,洛阳、商丘,甚至琅琊郡皆发现了症状类似者,传播之快,令人咋舌。呕吐、腹泻、发热,随后便血,不过三五日便能把人活活折磨死。 洛阳紧邻长安,商丘是梁国国都,还发展到了青州,这还了得?! 民间皆传这是太子失德所致,废太子的呼声前所未有的高涨,梁国几度出现灾民聚众造反,梁王刘武及时镇压。 梁王镇压有功,窦太后脸上有光,整日对着皇上讲兄弟情义,企图皇上下旨“兄位弟及,”皇上自然不肯,心中埋怨老太太过于偏心,可是心里再不高兴面子上得做的好看,这不,连着多少日,一车车的封赏连续不断进了刘武的仓库。 刘武越发佩服亲家,魏其侯就是魏其侯,计高人胆大,名不虚传,不但把太子搅得站不稳,还让自己还立下大功。 只要能坐上宝座,杀几个贱民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再往上爬一步,万骨枯有算得了什么? 皇上和太子心里窝囊的很,明知道这是匹饿狼,还偏偏得给他送ròu吃。 王皇后急得团团转,让田赶紧想办法。田能有什么办法,只得抓紧时间物色美人,随时准备着把窦宪拽yīn沟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仙女惦记昨天的小猫咪?小猫咪现在生龙活虎,能吃能喝能睡,今天用针管吃饭比昨天适应一点,歪歪扭扭走来走去的霸占了美人的小院子,一见到人可高兴了,饭都不会吃却会啃拖鞋,可见是猫猫的天xìng使然。 窦窦:老纸和老纸滴爹带上老纸滴丈母爹要搞事情~\()/~啦啦啦 觅觅:等我出山灭你,吃饭睡觉打窦窦喽 ☆、瘟疫中的yīn谋 沈觅一路北上, 起初见到三三两两的流民并未上心,可是后来流民渐渐成片,到了洛阳城下才知道,瘟疫bào发,流民造反,城门暂时关闭, 防止流民涌入。 这可怎么办?阿远和仲玉可还安好? 眼前尸横遍野, 阿风担心沈觅出事, “沈姑娘, 我们还是往回走吧,瘟疫猛如虎,就算您医术再好, 缺医少yào的,也救不了这么多灾民啊。” 阿风说的有道理, 自己医术再好, 没有yào草, 没有防扩散措施, 凭借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挽救这么多人。 得想办法快点进城,而后再想办法治疗疫病。 “阿风, 我弟弟一家在洛阳城里面,如今也不知城里是什么样子,兴许他们知道阿远的消息,我得进城一趟。” 阿风很为难, “沈姑娘,现下城外到处是死人,得了疫情的直接被扔到城外,我刚才听说,城外封了几个村子,早逃出来的还有命活,没逃出来的都烧死在里面了,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里的好,主子让我护着您,您可不能出事。” 是啊,眼前的局势的确不妙,阿风担心的有道理,既然现在无法进洛阳城,不如另想办法。 沈觅决定前往长安,连洛阳都关闭城门,想必长安也关了,可是总得去看看,或许朝廷安排人在那里救济灾民也说不定。 阿风见沈觅愿意离开终于松了口气,去长安也比在这里困着强,若是主子要保护的人出了差错,自己死一千回也难以赎罪。 果然,长安城门紧闭,城外也是灾民遍野,这回沈觅真犯了难,可如何是好? 和阿风在城外不远处的林子里暂且安顿下,一来伺机进城,二来可为灾民诊病。 阿风找的地方颇好,离城门不远,还算是僻静。 城外哀嚎遍野,有的母子分离,夫妻分离,还有的一家几口都被扔了出来。 生死离别,十分凄惨。 疫情发展的速度让沈觅吃惊,不过一下午时间,眼睁睁的看着城中拉出好几车病人。 兵士把病人从车上推下,迅速返身回城,生怕这些人把病过给自己。摔倒在地的人挣扎着向城门跑去,却被兵士毫不留情的拿长矛刺死,随即关闭城门。 一女子穿着华丽,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再仔细一看,女子怀中还有个婴儿,被推下车的病人坐在地上哭求兵士们开城门,而这个女子却避开众人,趔趄着走向城门相反的地方。 女子怀抱婴儿十分吃力,身旁的婆子想扶她一把,还没上前竟然弯腰呕吐起来,直到吐得直不起身子。那女子坐在不远处看着,不停的用袖子擦泪,待婆子晃晃悠悠站起身,女子这才踉跄着继续前行。 沈觅心酸,眼睛也跟着酸,想过去看那女子却被阿风拦住。 “沈姑娘,您,您还是避一避吧,这瘟疫忒的吓人,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见他一脸为难,沈觅叹了口气,瘟疫猛于虎,三岁小儿都知道,阿风担心自己是情理之中。可是瘟疫分很多种,并非所有的瘟疫都致命,只要做好防范措施,找好对症的yào材,该治疗的治疗,该隔离的隔离,还是有很多人可以活下来的。 眼看女子命悬一线,身为大夫做不到袖手旁观,沈觅再三向阿风解释并且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见阿风黑黑的小脸皱成一团,沈觅也不忍心为难他,“阿风,我们带的水不多了,你去弄点水来吧”,突然想起花凹村被污染的泉水,难保不出同样的事,还是慎重些的好,“去远处取山泉吧,井水先不要。” 阿风知道沈觅故意支开自己,只好拿出水袋去找山泉。 金藿踉踉跄跄,眼前一片模糊,前面有路,却又不是路,自己死了也罢了,孩子还这么小,得给孩子找条活路啊。身子越来越重,金藿跪倒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忽然,一只手扶住自己的胳膊,金藿还以为是自己的婆子,借力勉强站起身,“妪,我” 一抬头,眼前之人是个年轻姑娘,尽管蒙着口鼻,可是能看出面貌清丽,城外尸横遍野,这个姑娘是谁? 或许,自己的命结束之前,能把孩子托付给她...... 金藿逼着自己强打精神,声音颤巍嘶哑,“姑娘,多谢。” 沈觅扶着她走入林中,来到马车前,那婆子也在后面跟随着。金藿和婆子靠着树坐下,有意离沈觅远一些,人家好心照顾,莫要把疫病过了人。 婴儿哭声嘶哑,金藿却没有nǎi,见孩子饿成这样,十分难过,几行清泪落下,“阿云,母亲无用,无用啊。” 沈觅取出车中仅余的水袋,将干粮捻碎泡在水中化成糊,递给那女子:“凑合着给孩子吃点吧。” 金藿接过陶碗,弯腰行礼被沈觅拦住。 婆子在不远处跪地行大礼,“谢姑娘大恩,谢姑娘大恩啊。” 婴儿不过三个月,平日里有rǔ母伺候着,如今饿极了,哪里管吃的什么,不过片刻陶碗便见了底,砸吧砸吧小嘴,沉沉的睡去。 金藿再次道谢,“我娘家姓金,单名一个藿字,今日承姑娘大恩,也不知......若是有来日,定当结草衔环报姑娘大恩。” 沈觅见她行事说话极有礼数,心中喜欢,“我姓沈,单名一个觅字,金夫人莫要多礼,我是大夫,遇上了这种事,能扶一把便扶一把。”说着上前为金藿诊脉。 “大夫?”金藿眼睛发亮,或许女儿真的有救了。 沈觅仔细查看她的五官,询问发病前后的症状,取出缓缓银针扎于合谷穴,片刻取出银针。 沈觅见银针慢慢变为诡异的蓝黑色,显然是中dú,这恐怕不是单纯的瘟疫! 金藿是个例么?若是得病的人都是中dú,那么...... 一股冷意从脚跟爬到头顶,明明是湛蓝晴朗的天空,沈觅眼前却是翻腾的黑水。 见沈觅面色不愉,金藿想着自己怕是到了尽头,苦笑着流下眼泪,“妹妹,我,我怕是活到头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怜阿云才三个月,你,你能不能给她条活路,替我找户好人家托付了吧,若是有命活下去,让她到长安找安御史府邸,或是金湛将军。” 金湛将军? 只知道金将军有个女儿,却不知叫什么,难道是金湛将军的女儿? “莫说傻话,我看你是中dú,未入脏腑,尚且有的救,并非染了疫病。” “中dú?” 金藿很诧异,怎会是中dú?御医说的是瘟疫啊。如今城中人心惶惶,有了疫情也不敢说,一旦说出来便被扔到城外。 婆子最先发病,不过半日功夫,自己也跟着发了病。夫君不敢请大夫,只得贴身照料自己,哪想到第二日便有兵士带着太医冲进来,将自己与婆子压上了车,就连襁褓中的阿云也生生从nǎi娘怀中拽出来,硬说得了疫病,上百兵士将御史府包围的水泄不通,夫君和公婆被兵士硬是关在屋里,婢子护主被当场处死,三人眼看就这么被送出城。 金藿也是个聪明人,慌乱中被押上车送至城外,一味绝望悲伤,如今想起来,的确不寻常。 沈觅给孩儿和婆子细细诊脉,幸好孩子没事,只那婆子与金藿的症状一般无二,只是中dú更深一些,许是年龄不饶人,抵抗力不如金藿。 沈觅取出随身携带的解dú丸给她两人服下,在蜀郡时,有空就研制这个,几个月来进益颇多,薛泽怕她路上有事,嘱咐她多带些,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金藿和婆子不一会儿便有了反应,上吐下泻不止。 场景实在不雅观,沈觅抱着阿云走向林子另一端。 小树林不大,走几步便看见不远处也有灾民,症状具是相同,卧在草丛中的几人中dú太深已是没的救,其余中dú不算太深的便每人给了一粒解dú丸。 阿风正好取水回来,沈觅让他把水分给大伙,嘱咐多喝水,喝了水继续排泄。 傍晚,几列兵士扛着长矛从城中抬出几大桶汤yào和米粥,紧接着关闭了城门,生怕流民涌进城内。 兵士们也很为难,可也没办法。三日前,魏其侯窦婴可是下了死命令,宁可百姓亡尽了也不可让宫内贵人有危险,发现一个扔一个,坚决不姑息。 金藿和婆子到了下半夜方才止了呕吐,身子困乏至极,在马车里浑浑噩噩的睡死过去。 翌日一大早,两人闻到米粥的香味才醒来,见火堆上正煮着米粥,沈觅一点一点的给阿云喂食,三个月小婴儿哪里知道什么忧愁,咿咿呀呀正吃的高兴。 金藿的精神明显见好,腹中比昨日舒服许多,也不再疲惫昏沉,明白是解dú丸奏效,又见沈觅把女儿照顾的甚好,心中无比感激。 沈觅见金藿与婆子恢复的不错,另外几个服用解dú丸的百姓也见好,可见解dú丸很是对症,连服几日解dú有望,可是自己哪里有那么多的解dú丸,就算现在进山采yào,这么多的灾民也不能一一照应,必须得有朝廷出面,人力物力才可跟的上。 可是看现在的情形,除了昨日几桶粥和汤yào,别的什么都没有,扔出来只能自生自灭。且不说这场风波的引子是中dú而不是瘟疫,就算是瘟疫,朝廷赈灾这般混乱无力,民怨沸腾,恐怕是有人趁机作乱,想浑水摸大鱼。 如何能把消息传递给朝廷,传递给皇上?自己如今连城门都进不去,实在无用。 沈觅抚眉,温良,温良,若是他在就好了,定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狐狸:谁最擅长搞事情? 窦窦:我我我我 大狐狸:我情敌是谁? 窦窦:我我我我 大狐狸:谁最爱吃冰砖? 窦窦:我我我我 大狐狸:觅觅最讨厌谁? 窦窦:我我我我...耶?忽悠我?你你你你! ☆、沈觅冒险入秋园 阿风见沈觅面色难看, 以为疲惫所致,“沈姑娘,你昨夜抱着孩子在林中待了一宿,到车中休息片刻吧。” 沈觅捏着眉心,深深叹气,“阿风, 这不是普通的瘟疫, 是中dú, 你看他们, 吃了解dú丸效果甚好,可是我没有那么多yào,也无法短时间制作那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多yào, 想来皇上是蒙在鼓里不知情,你看民怨越聚越大, 这样下去, 早晚会出事的。” 阿风打了个激灵, 知道事情严重, 犹豫片刻,对着上空打了几个手势,两青衣蒙面人出现在沈觅面前。 阿风解释道:“沈姑娘, 这是乘风和末风,主子担心您路上有麻烦,暗中安排乘风和末风一路护送,如今事由紧急, 姑娘可安排他们进城报信。” 沈觅感慨薛泽的细心,将自己的判断告诉护卫,写下解dú丸配方,让他们伺机进城,将事情原委告知金藿的父亲镇北将军,镇北将军可直达圣听,这事牵扯到自己的亲闺女不会不管,若是行不通,找泾阳公主府也可。 护卫领命,转眼消失不见。 话说薛泽几日前已经接到太子密信,信中将长安、洛阳及周边疫情说了个详细,魏其侯提议将得了疫情的人聚集到一起,严重了便焚烧。 如此一来民怨怎能不沸腾?太子原本就怀疑瘟疫来的蹊跷,怎奈大权在太后手中,只得严重抗议加反对,理由是对百姓怎可这般无情。 窦太后信奉黄老之道,权衡利弊之后让魏其侯监管疫病事宜,得了病的撵到城外即可。 还好没焚烧,金藿在太后一念仁慈中捡条命,到处散发着yīn谋的味道...... 大战在即,薛泽是离不开的,觉醒和尚也知道事态严重,抛下蜀郡的事急速赶往长安,沈觅不过走了几日,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路上遇见。想着沈觅颇通此道,很多见识和方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沈觅相助定可事半功倍。 过了两日,两名青衣护卫不见踪影,眼见城外灾民越来越多,沈觅心急如焚,阿风也很是不安。 沈觅察觉水中味道有异,可是着急也没用,阿风每日从远处尽可能多的寻来山泉和吃的分给灾民,沈觅就近寻一些yào草熬制解dú汤yào,可寻到的yào草种类和数量有限,无法顾及多人。 好在金藿和婆子精神好了许多,能帮着沈觅看个yào锅,寻几株yào草。得知沈觅和李仲玉是闺中密友,金藿很是高兴,说仲玉曾给过自己香膏,气味清甜,摸了滋润的很。当时只见仲玉夸赞她多么多么的好,颇有一副天上没有地下只此一人的架势,金藿只觉得仲玉夸张,如今见到沈觅方知如此兰心蕙质,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金藿打心眼里感激她,喜欢她。 沈觅听她说李仲玉如何如何夸自己,似乎李大姑娘就在眼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如今也不知她怎样,还有阿远一家,汤妪汤叟,千万千万别出事。 远处几辆马车渐渐走向城门,装饰华丽,环佩叮当作响,一阵香风掀起后面的车帘,几名女子在里面嬉笑打闹,不知是哪个官宦人家的马车,或许这是进城的机会? 沈觅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冒险,但值得一试。 阿风不在,沈觅让金藿转告阿风,自己必须要进城,希望阿风尽可能照顾城外的灾民。 沈觅没有料错,这不是普通马车,正是田选美归来的车架。田出去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没几天便听闻起了瘟疫,这才草草选了几个模样周正的往回赶,眼见路上流民聚集,此时见城门外尸横遍野,知道事有不妙,得赶紧进宫一趟。 田正着急,忽听属下禀报,有个姑娘要上马车。 田此刻火急火燎的哪有心思选姑娘,斜了一眼却愣住,小脸上虽是泥污,可看得出底子清秀,尤其一双蕴含灵气的眸子,水汪汪的煞是诱人。 谁说运气差来着?到城门口了上来一差强人意的美人。 帘子后面的田没做声,微不可见的动动手指。于是,沈觅就这么上了马车,还进了城。 田虽然不出息,可毕竟国舅的身份还是摆在那里的,别的不好说,进城还是管用的。 马车一路驶向田半山腰的私宅。宅子里有山有水,有鸟有兽,十分气派。管家和几个婆子将沈觅等十几个美人引到专门的住处,嘱咐她们好好休息,第二日开始上课。沈觅估摸着是歌女家妓之类,知道自己暂时无忧倒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时间耗不起啊。 路上听同车女子颇为自豪的说起这是田国舅的车,想来宅子主人便是田。 若是母亲真是王皇后,那田便是便宜舅舅,不过沈觅摸不清田的心思,也摸不清王皇后的心思,若是说出实情搞不好死路一条,毕竟王皇后的现任夫君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不是?无论哪朝哪代,绿帽子这东西哪个男人都不喜欢。 不管怎样,田是保皇派,确切说是太子/党,总有希望可以直达天听吧。沈觅请婆子带自己去见田国舅,说有要事禀告。 婆子睨她一眼,满是鄙夷,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爬上贵人的床?奚落道:“哎呦呦,我说姑娘,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练好了艺再见也不迟。” 见多了?呸!此路无门,沈觅找老天爷开的那扇窗。 窗外长廊隔几步站一个侍卫,一眼扫去,十个指头还不够数的, 这可怎么办? 甭说门,连窗子都打不开。 田半路下车急忙奔向椒房殿。 王皇后只听说有瘟疫,也不知道外头闹成什么样,听田这么一讲,这才意识到事态有多么严重。 王皇后急的转来转去,“当真这般?” 田被王皇后转的眼花,伸手盖住额头,“自然是真的,我这刚从外面回来,连休息都顾不得就赶来见你,能是假的么!” “去外地?做什么?” “自然是选美人,还能去做什么!为了咱们彘儿的大业,我可算是吃了苦受了罪,”田抬起一只脚,退下长袜,指着脚趾头诉苦,“阿姐,瞧瞧,都磨破皮了,这可是大汉朝堂堂国舅的脚!” 王皇后急的冒汗,见他这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点着他的头,恨恨道:“你说你个不争气的,说好了选美人让下面人去做,你怎么自己去?还嫌不够招摇?” 田无奈,自己受了委屈赚不来半点好! “阿姐,你弟弟我就这么个德行,地痞出身,你让我学窦婴那王八蛋的气场,我可学不来。” 见阿姐要发怒,忙嬉皮笑脸的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阿姐,弟弟错了,这还不是为了选称心能用的美人?jiāo给下边的人,你放心么?反正我是不放心,这次寻了几个不错的,没准窦宪那厮就被勾住了,若不是为了彘儿大业有成,弟弟才懒得去,一旦得上瘟疫,阿姐,你可就没这个弟弟了。” 唉,这弟弟虽不中用,总比没有的强! 王皇后使劲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子,“但愿有个能用的,别太招摇,关键时候不可出岔子。” “知道,阿姐放心,就在半山腰的秋园,训练些日子就邀窦家那厮过来玩耍。” “训练什么?哪有那功夫!窦宪有个春园你可是知道的,什么美人没见过?什么美人没有?过于刻意也不好。” 田眼珠子一转,阿姐说的有道理。 美人莫过于偶遇,春风般拂过男人的心,痒痒的,yù罢不能,方可称为上品。 田别的不中用,男女情/事可谓行家,一面往秋园走着一面琢磨,这个遇该怎么偶呢? 窦宪进来的时候偶见一绝妙美人,落水?爬墙?摔倒?误走错房? 还是落水好些,救美人上岸还可一同更衣,共处一室的学问可就大了,不可描述啊...... 田很高兴,总算有了绝妙主意。 田有的是美人,仔细选了个床/下弱柳扶风床/上猛虎附身的美人专程练习跳水。 啊不,是落水。 落水的动作不能过于刻意,救命得喊的酥麻甜美,挥手相救的幅度不可太大,免得溅起水花挡了如花似玉的小脸儿。 长安城的三月可不暖和啊,美人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日夜期盼某一日站在枝头当凤凰,因此练习的十分勤苦,田则亲自在一旁督导。 “那手,得兰花指,对,对。” “水花太大了,看你的脸蛋还是水花!” “落下去时腰肢再软些,对,软,软,懂不?把那啥啥啥的功夫使出来。” “声音得甜美,啥叫甜美,懂不?” 美人练了一个上午,终于练得色香味俱全。 田很满意,可以上菜了,约窦宪务必晚上赏光秋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美女们给的营养液,美人表示很感谢~么么哒 窦窦:一听我的大觅觅要来了,浑身充满了力气,啊!菠菜! 田大爷:小窦窦啊,喜欢觅觅你早说啊,看看我脚上的泡,疼哦 窦窦:田大爷你可以去休息了,菜我会好好吃 田大爷:我给你准备了红烧ròu,你偏偏喜欢拌黄瓜 窦窦:擦!别跟我提黄瓜,昨个有人说我是公用口口,那个说我的同学你今晚等着,我去和你谈人生 ☆、沈觅又落窦宪之手 田国舅邀请赏秋园? 窦宪捧着帖子嗤之以鼻, 担着国舅的招牌整日里招摇撞骗,还请自己赏光?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转念一想,前日里,暗卫在镇北将军府外发现两名青衣蒙面人,成三成八被击杀,数名暗卫受伤, 一名青衣蒙面人还没问出什么居然服dú自尽, 另外一个在围攻下重伤逃脱, 成六带人一直追捕, 至今没有消息。 城外尸横遍野,城内亦是修罗场,各大府邸都派人监视着, 这时候不排除异己更待何时! 安进是御史之首,前阵子在朝堂对青州现任太守张买不遗余力的夸赞, 列数前任太守黄觉上百条罪状, 直指窦婴是其幕后靠山, 金湛素来搅和浑水的居然也在一旁帮腔, 气的魏其侯当场哆嗦成一团。 有仇不报还是他窦家人么? 这不,趁着瘟疫的引子,将金湛将军之女、安御史的儿媳金藿扔到城外不说, 还带着一nǎi娃子。 打蛇打七寸,窦婴报了哆嗦之仇。 田这时候来帖子,难不成和青衣蒙面人有关?想探窦家的底哪有那么容易。 也罢,窦宪决定赴宴。 得知窦宪赏脸, 田既兴奋又紧张,侄儿能否当上皇帝还不一定,太后那妖fù可是还喘着气呢!窦家这位今天可得伺候好了,一旦梁王做了皇帝,自己没准还能保住自己的富贵。 管家吩咐歌舞姬速速准备最拿手的乐曲歌舞,沈觅等新来的没机会上场,作为后补人员在台后学习。 且说那美人隐藏于假山旁,老远见田带着一名男子走进园子,通身墨色衣袍,身高八尺,端的是风流倜傥,龙章凤姿,美人心动不已,见田手势一打便奋身跃入荷花池。 窦宪是谁?! 层出不穷的美人计欣赏过若干,见美人落水心下了然,不禁嗤笑。 万事俱备,只欠窦宪这道东风,可这道东风居然站在池边赏景赏美人,没有半点下水救人的意思。 田心急,又不能催人家下水,假意惊呼:“呀!哎呀呀!有人落水,可惜我不通水xìng,这可如何是好?” 窦宪看看他,安慰道:“田国舅莫急。” “救命啊,救命”美人也着急了,扑腾的水花一下大过一下,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难不成是个瞎子! 田也觉得窦宪眼瞎,看不见是个美人么! “哎呀,窦大人,美人淹死要可惜了。” 窦宪继续欣赏池中美人拍打水花,“不可惜,死了照样是美人。” 啊? 听闻有人恋美人尸,难道窦家这厮喜欢这口?没听说啊! 田犹豫道:“窦大人,这美人淹死了可就体会不到妙处了,这这这......淹死的也不好看吧......” 窦宪睨他一眼,薄唇轻启:“死了自然有死了的妙处,田国舅一尝便知。” 田看看池中美人,再看看窦宪,心想只要今日能巴结上窦宪,死了倒也不算可惜。 美人上午练习时伤了风,为前途带病跳水,想不到碰见这么一冷心肠的,这荷花池不浅,扑腾的实在累极,可又不好自己游上岸。 关键是正主还在池边看着,美人无奈,只得强撑着扑腾水花。 眼见美人渐渐无力,如花似玉的小脸儿没入水中,窦宪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沈觅今日是后补,比较清闲,听闻国舅今晚邀了大人物赴宴,以为老天爷终于开了眼,趁人不备偷偷溜出来,伺机寻田禀告瘟疫内情。 刚过长廊便听见有人喊“救命”,沈觅飞奔至荷花池,正见美人兰花指露出水面,压根没看见池边站着人,奋不顾身扎进水里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窦宪和田谁也没想到此时此景会有闲人凑这个热闹,可当那女英雄水中一露头,窦宪笑不出来了。 田怒极,这是哪个来搅和事儿的!美人死了刚好给窦家这厮享受一顿,救上来怎么整?难不成再扔水里去? “窦大人,这婢子实在无礼,竟敢搅了窦大人的美事,待我狠狠惩戒她。” 窦宪冷冷一笑,“是该好好惩戒,着实无礼,这样吧,给田大人个面子,就罚她今晚来服侍于我。” 田愣住,服侍?怎么服侍?活着服侍还是弄死服侍? 难为人呐! 刚要问清楚,却见窦宪已走出老远,田小跑着跟上,寻思道:还是先活着吧,活着可以再弄死,死了可不好弄活。 美人趴在池边呕的胆汁都出来了,晃晃悠悠强撑着站起身,披头散发乱成一团,脸上的妆容不可入目,看着田和窦宪离开的方向一脸哀怨,对沈觅恨道:“妹子,呕这天底下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这物件儿,呕男人的心比茅坑里的石头硬多了,男人那张嘴啊,比屎还臭,呕信男人的话这辈子就算进沟了,还他/大娘的是yīn沟,下辈子都翻不了身,呸,呸,我呕” 沈觅累的有些脱力,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被美人呕心呕肺的一番豪言壮语惊的站起来,点头道:“姑娘真知灼见,挺灼见的。” 美人听见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很是知心,“男人那话啊不能信,尤其是榻/上的风流话,不然猪呀狗呀什么玩意儿都能上树,呸,就没个好东西。” 美人一路骂骂咧咧,转过长廊不见身影。 沈觅浑身湿透,凉风一吹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几个喷嚏。 唉!都些什么人什么事儿啊!沈觅吸了吸鼻子,心想可千万别得风寒,紧要关头,得不起。 拧拧左边袖袍,“哗啦”地上一滩绿水,再拧拧右边袖袍,身边顿时有了水洼洼,一条寸长小鱼从袖管里滑落,在水洼里活蹦乱跳。 沈觅捧起小鱼,“小鱼啊小鱼,咱俩都落难了,我把你放水里去,你保佑我见到田大人,可好?” 一伸手,小鱼没入池中不见踪影。 紧接着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沈觅忙顺着声音看过去,长廊上几个婆子火急火燎的朝着荷花池跑过来,前面领头的正是管家。 这是干嘛?难道小鱼显灵了? 管家见沈觅在池边,又急又喜,对身后众人道:“快,快快,把她伺候好了,速速洗漱装扮,有一点疏忽拿你们试问。” 不容沈觅反抗,几个力气比牛大的婆子扛起人奔向浴室。 一路颠的头晕脑胀,进了浴室,几个婆子三两下就把衣袍除个干净,摁在水里好一通洗。 沈觅想抗议! 见过搓澡用丝瓜瓤子的么! 婆子说了,这样皮更嫩,肤更红。 沈觅疼的哼哼,看自己的yào袋在一旁搁着,里面至少有两粒迷yào,心里安稳了些,问道:“能见到国舅大人吗?” 婆子一脸笑意,讨好道:“能啊,姑娘好福气,昨儿刚来的吧,今日有位贵人来做客,可是田国舅的座上宾呐。” 另一婆子拿布子为沈觅裹干长发,用木梳细细梳理,“姑娘好头发,在秋园里的姑娘我都梳过头发,还没哪个像姑娘的这般好,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若是富贵了,还请姑娘莫忘了提携。” 管他哪个贵人不贵人,只要能见到田即可。 沈觅想得很美好,可现实很骨感,若知道那位贵人便是死对头窦宪,沈觅绝对不会自投罗网。 窦宪这会儿心情甚好,看着满堂歌舞,享受着美人们齐刷刷抛来的媚眼,时不时的回抛几个,引得几个美人面红耳赤跳错了步子。 一直以为她香消玉勋,没想到兜兜转转又来到自己面前,归根结底还是缘分使然,既然上天让她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便不可辜负上天的好意。 摸摸怀中那块布帛,正是沈觅的“欠条”,数额十分巨大。窦宪轻扬嘴角,寻思着回头就把那美人给砸喽。 田见窦宪终于有丝笑容,心里可算是落下石头,但愿那女子是个机灵的,千万别惹得这厮发怒。 “窦大人,喝酒,喝酒,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窦大人端酒?” 几个美人婷婷袅袅落在窦宪身边,夹菜的夹菜,端酒的端酒,“大人,请饮了此杯。” 美人环绕中的窦宪心情更好,美人胸/脯如满月,就着美人的葱葱玉手满饮一杯,顺便捏捏那满月,调/戏道:“玉兔可在?” 美人害羞,挺着两团满月蹭上窦宪的胳膊,娇声道:“大人可真坏。” “本官就是这么坏,你可喜欢,嗯?” 美人兴奋,抖抖满月,“喜欢,大人怎样都喜欢。” 田见此,十分满意,再厉害的英雄也过不了美人关呐,只待将窦家这厮拽沟里。 窦宪一边和美人讲着满月的故事,一边注意着门口,暗想这丫头怎的还不来,待对满月不耐烦时,见门口慢慢走进一名少女,身段窈窕,面若出水芙蓉。 窦宪眉眼皆笑,这丫头打扮打扮还算是耐看,放在春园的花花草草里也不丢人。 沈觅进了大堂,透过莺莺燕燕寻找田的身影,只见前面围着一堆美人,哪里能看到脸,只见美人丛中探出一只男子的鞋,想必是田的。 旁边还有一男子被美人挡着脸,身着墨色衣袍,难道这个是田? 沈觅拿不定主意,小碎步走上前瞧个究竟。 离成功就差一步,一小步。 待与窦宪那双戏谑的目光相对,沈觅顿时浑身僵硬。 他大爷的,谁说好人有好报! 救了小鱼,救了那女子,怎么报来这么一妖孽! 沈觅可恨自己收不了他,转身想跑,又一想,就算跑也得把来意先办了。 沈觅无视窦宪,对着田施礼,“田大人,民女有要事禀告,能否借一步说话。” 田吃惊,见过不机灵的,没见过这么不机灵的,此时能把窦宪拉沟里就是最重要的事,呵斥道:“旁边这位是窦大人,把他伺候好了就是要事,你别傻愣着,赶紧为贵人斟酒!” “大人,瘟疫之事另有内情”眼见窦宪目光转为凌厉,起身向自己走来,沈觅忙将手中的yào丸掷去,谁知窦宪反应敏捷,yào丸被随手一挡竟然飞向田。 田张着大口正待训斥沈觅,不料一异物飞进嘴里。 “咕噜”! 一不小心竟然吞了下去,眼见嘴里冒出一股青烟,田睁大双目,浑身抽搐,随即昏迷。 作者有话要说:  田:小窦子我跟你没完! 窦窦:来啊来啊,一起快活啊! 田:人家才不跟你玩,我有的是美女 窦窦:切!老纸有觅觅(>^ω^<)喵 ☆、窦宪这厮啊 眼见田昏迷, 沈觅更是着急。 窦宪一把抓住沈觅胳膊,恶狠狠道:“你说你哪来的本事!什么水也敢淌!想死怎么不找块石头碰死!还不跟我走,莫非想让田掐死你不成?” 好不容易见到个能直达天听的,不能就此放过机会!沈觅挣扎着拿起酒盏对着田脸上一泼,引来莺莺燕燕一片惊喊。 窦宪气的直乐,把眼巴巴盼着田苏醒的沈觅扛上肩膀, 大步踏出堂外, 对着门外的一众侍卫喊道:“告诉你们田国舅, 这份儿礼我收下了, 窦伯陵记他个人情。” 管家顾不上倒地昏迷的田,弓着小腰送窦宪出门。 沈觅被窦宪搁在马背上一路狂奔,哪里看的着路, 眼前除了马蹄还是马蹄子。 被婆子扛着跑算什么? 被丝瓜瓤子擦澡也比这个享受。 好容易等窦宪勒住马,沈觅被扔到地上, 恍惚中看见木门上方一块牌匾, 上书“静园”二字。 抬头打量周边, 山啊山啊山, 夜色中连绵不断。 沈觅捂脸,眼前还是无数的马蹄子。 窦宪将马jiāo给成一,见沈觅坐在地上抱着头, 十分不悦,脚尖轻踢她的腿,“请你来此不容易啊,还得让我请你进去?” 沈觅抬头, 指着满头满脸的灰尘,“窦大人,你这是请吗?哪个请人用马驮着跑的?” “呵!” 窦宪蹲下身子,歪头看向她,的确面色潮红,灰头土脸,哪有半分刚才大堂里的水灵劲儿! “不舒服?” 沈觅没做声,心想这不是废话呢。 “你可知我有多少种私刑?不多不少,一千一百一十八种,我保证,随便一种都比这个难受得多,要不,沈大夫自己选一个?” 不知怎的,沈觅并不害怕,许是破罐子破摔,眼前这厮坏虽然坏,还真没伤害过自己。 说起来,还欠他金钗和玉镯子,想必,他早忘了,也不会看在眼里。 记得有提神清胃的yào丸,沈觅摸腰间yào袋。 窦宪一把捏住那小手,“又想撒迷yào?” 沈觅被捏的呲牙咧嘴,另只手狠狠的掐他一把,“放开,我晕马了,拿提神的yào丸。” 窦宪没懂,却看见沈觅另只手腕上的玉镯,还是青州买的那只血丝白玉,心下一软,手松开,“晕马?是何意思?” 沈觅吞下yào丸,“晕马就是晕马,这么驮着谁不晕呐,要不你趴马背上溜一圈试试。” “嘿!我说丫头,一年不见你脾气见长啊,敢对着我大呼小叫,小心我让你吃苦头。” 吃苦头?这会儿正尝着苦果呢!无数的马蹄子在眼前扫过,心里又泛起一股恶心。 懒得理他,沈觅晃晃悠悠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窦宪嘴角轻扬,也不再计较,打横将她抱起,纵身跃入园中。 沈觅原本以为静园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不过是地处荒僻的缘故,进了院子才知道,所有的仆役婆子全是哑巴,见到窦宪只跪下行礼,说不出半句话。 见沈觅吃惊,窦宪道:“害怕了?谁犯了错我便割他的舌头。” 暴虐! 沈觅捂起脸,不再看他。 进了屋,窦宪将她扔在榻上,自顾自的出了门,随后两个年轻婢子进来带沈觅前去洗漱更衣。 洗漱一番,精神方才见好,眼前无休止的马蹄子终于消停。 婢子端上几样小菜,两道清粥,色香味俱全,看的沈觅饥肠辘辘,刚要下手,却见一绯衣玉冠的美男子站在门口。 自然是窦宪。 素来见惯了他着黑色衣袍,乍一换绯色衣袍居然还烫眼睛。 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风流,这厮长的着实不错。 又想起了远在蜀地的薛温良,无论何种颜色的衣袍,温良犹如嫡仙下凡,一行一动,一颦一笑,世间独一无二。 见沈觅盯着自己看,目光中闪过一丝半刻的迷离,窦宪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她正看着自己,不高兴的就多了,谁知道她眼中看的是不是自己,没准是那个阿现呢。 窦宪觉得自己心情又不好了,这女人,欠收拾! 沈觅见他脸色变了几变,也不知在想什么,眼前的马蹄子刚消停,这会儿实在没有捉摸他心思的力气,自顾自拿起筷子吃饭。 窦宪正想发作,却见她木呆呆的拿起筷子,话到嘴边只好又吞了下去,坐在榻边,舀一碗荷叶莲子粥放在她跟前。 记得在山上道观时,她爱喝这个,一次能喝两碗。 见她端起粥喝了两口,窦宪今天第一次觉得这女人顺眼,懂得识时务也不算没的调/教,可再一看她的吃相,窦宪又觉得不好了。 六碟小菜,她就吃面前的那一盘,已经快见底了。腮帮子鼓鼓,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拿筷子敲她脑袋,训斥道:“你看看你这吃相,这辈子甭想改好,以后别出去给我丢人。” 嗯? 沈觅斜他一眼,这厮就是个神经病,“我这吃相怎么了?我靠医术赚银子,又不是靠吃相,再说了,我吃相虽不如你好看,但是也难看不到哪里去,我生在民间,长在民间,就是个普通百姓,你拿大家贵族那套标准来看我,是你的眼睛有问题,不是我吃相有问题。” 敢还嘴? 窦宪脸色一黑,还没开口又听沈觅道:“还有,我丢人也是丢我自己的人,丢不着你的人。” 窦宪脸更黑了,“不识抬举,六道菜,你就抱着一盘吃,眼睛看不见还是手脚不够长?还就是天生的穷命?” 沈觅一听这话差点噎着,忙抱着粥碗一顿灌,眼见粥见了底,沈觅把碗往木几上重重一搁,故意用袖子擦嘴。 穷命?外边的灾民连穷命都快没了,一想到这个,沈觅开始焦躁。 “窦大人,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见她要离席,窦宪这才反应过来,剩下的五道菜是给自己留的,心情顿时又好了些,也不管菜是不是凉的,夹起来往嘴里塞。 孺子还是可教的。 “且慢,吃饱了坐这,伺候着。” 沈觅没走,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想起城外惨相,心中一阵堵塞,免不了几声长吁短叹。 窦宪鬼精鬼精的,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沈觅你能不能消停消停,什么浑水你也敢搅和,活腻歪了可以跳崖跳河上吊喝yào,犯不着去搅和瘟疫的事儿,指不定你和这事儿谁先完。” 谁先完? 要不是他把自己带到带里,田肯定已经把瘟疫内情上报了。 还跳崖? 要不是他窦家的dúfù,自己能被追杀么?能差点摔死么? 一想到这个,膝盖反shè的开始疼。 沈觅揉捏着隐隐作痛的膝盖,火气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怒道:“知道有内情还不往上报,那就是你们做的了?害人无数,不怕报应么?看看那些冤屈死去的人,不会做噩梦么?我想死跳崖?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一群鸟人!鸟人!鸟人!” 鸟人?报应? 窦宪怒极,筷子重重一搁。 一刀砍了这女人! 又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心想她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差一点死在窦琪手上,定然受了不少罪。 这么一想,也不再那么愤怒,不愤怒了也就不再想一刀砍了她。 窦宪将火气一压再压,深深呼出一口气,闷声道:“沈觅,别惹我!” 沈觅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难惹,穿上鞋,自己到门外去溜达。 刚出门,听见屋里传来盘子碗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闷响砸在门上。 这是木几吧......幸而砸在门上的不是自己,这厮的脾气忒难琢磨。 俗称有病,有病得治,可自己就算是神医也治不了他的怪病。 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有机会探探地形总是好的,万一有逃跑的机会呢?若是因为不熟悉地形而毁于一旦可就悔恨终身了。 院子不大,贵在精巧,有小桥流水,紫藤昏鸦,抬头望星星,低头数青蛙。 处处透着雅致,可见这厮脾气虽然差,不过欣赏水平还是可圈可点的。 没见着什么密道偏门,想来这东西应是秘密,怎么也不该让自己这个外行人一眼瞅出来不是? 还是老老实实坐在紫藤架下数青蛙好了。 唉!原本好好陶冶情cāo的地儿,此时哪里有半分心情。 夜色下的湖面比白日显得静谧,鱼群时而拱起一道道水波。 窦宪出来时,正见沈觅在水边大石上静静发呆。 蹙眉皱脸的一脸呆样! 虽然呆,不过......呆的不难看,跟园子里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群悲春伤秋的花花草草不一样。不说别的,那些花花草草哪个敢对自己发脾气?哪个见了自己还有空发呆? 孺子还得再教教。 找了块个头大的石头用力掷进水中,只听“噗通”一声巨响,水花溅了沈觅一头一脸,吓得差点摔进湖里。 见她一脸怒容,窦宪莫名的心情好了。 “可是在反省?本官大人有大量,你若真心道歉,或许可以放你一马。” 沈觅想先把石头的仇给报了,左右看一圈没有顺手的石块,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倒是一只青蛙离得不远。 沈觅是大夫,蛇啊虫啊倒是不怕,青蛙自然也不怕,抓起来青蛙对准窦宪那张欠扁的俊脸扔去。 见她扬手,窦宪一闪身。倒不是怕这个,嫌脏而已,刚要发怒,却见沈觅把手里的青蛙扔进水里。 居然敢吓唬自己,窦宪乐了。 “你胆子够大,胆敢戏弄于我!” 沈觅就着湖水洗手,抓了青蛙黏糊糊的,“拿青蛙扔你,不舍得。” 窦宪欣喜,一丝甜意涌上心头,看着沈觅顺眼了些。 沈觅接着道:“爱护青蛙人人有责,畜生也是xìng命,哪像你们,杀人比杀鸡还狠得下心。” 原来是舍不得青蛙! 窦宪立刻感觉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觅觅说我还不如青蛙 大狐狸:呀~谁这般实话实说?伤了窦窦的心啊 窦窦:大狐狸我跟你没完 大狐狸:来啊,一起快活啊 窦窦:你大爷! 大狐狸:我大爷也是狐狸啊,找他作甚! ☆、窦宪这厮啊(二) 自己在她眼里还不如一只青蛙? 窦宪来气了, 恨道:“真想把你扔下去。” 沈觅不做声,扔下去陪青蛙么? 莫名想起了在田府邸上扔下水的小鱼。渔夫的金鱼帮他达成了愿望,还不止一个! 那条小鱼呢? 自己不过是想把信息传递出去,怎么就这么难,居然还恩将仇报,把窦宪这厮给倒腾出来了。 见她不做声, 窦宪往前凑近, “你方才说的鸟人, 什么意思?” “鸟人?就是会飞的人, 比如你,比如你身边那长翅膀的护卫,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 成一。” 看她答的干脆, 窦宪才不信, “你竟又戏弄于我。” “真的, 不信你飞一个看看,要不让成一飞一个,你看看像不像鸟。” 窦宪跃起, 飞到大石上与沈觅挨着坐下。 “少糊弄我,当我傻?” 谁敢当你傻!沈觅仰头,默不作声。 “看什么?”窦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入眼漫天繁星。 “看星星。”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每颗星星都有它的来历和故事。” “哦?譬如?” 沈觅站起身, 拍拍身上的土,“不譬如,我累了,回去了。” 窦宪一把拽住,拉她坐下,“说一个我听听。” “不说。” “真不说?” “难不成你还割我舌头不成?” “一个故事一百两金子,说不说?” “当真?” 窦宪当即掏出一沓子银票,“你要不要数数?” 天上掉的馅饼不能吃,窦宪的便宜更不能沾。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银票还是算了吧。” 哟! 窦宪眼神一亮,一年未见,这丫头有进步,知道自己的便宜不好占,夸道:“不错,有长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帛,在她面前抖了几下,“这是你的卖身契,欠我的钱多了,我还想着一颗星星一百两,给你减减利息,既然你这么有长进,我看直接还钱好了。” 沈觅目瞪口呆!他大爷的,居然还留着这个。 沈觅想夺回来,可哪里抢得过窦宪。 窦宪高举卖身契,沈觅蹦啊蹦啊,怎么也够不着,情急之下,一拳打向他臂弯的麻穴。 见她着急,窦宪正乐着呢,只觉得胳膊一麻,本能反应将她向一旁推去。 沈觅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向后倒,眼看落入湖水,被窦宪一把拉住手。 沈觅刚要松口气,可不知怎的这厮竟然与自己一同落入水中。 湖水不浅,一时竟踩不到底,沈觅会水,在湖中扑腾两下便浮上水面,可窦宪不见踪影。 难不成还在水下? 沈觅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不会水,那自己能否逃出去?可这个念头转眼被否定,莫说逃不出去,只怕活不过今晚,窦家人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沈觅潜入水中,月光下,模糊看见不远处有个影子,便向前奋力游去。 水下的窦宪一脸平静,似是睡着一般,不会就这么完了吧。 沈觅着急,揽着他的脖子送出水面,“喂,醒醒,醒醒。” 见他毫无反应,沈觅拖着他向岸上游去,窦宪身高八尺有余,沈觅拖的很是费力,不过几丈远的距离,累的气喘吁吁,用了吃nǎi的力气才把他拖上石头,体力已是耗尽。 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脉息微弱,沈觅真急了,大声喊成一,可非但成一没出现,连婢子仆役都没出现。 用力拍他的脸,还是没反应,摁人中穴,可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这一着急便忽视了怎会没人来此。 窦宪原本以为她不会救自己,不过是逗逗她,可没想到她不但费力把自己拖上来,还喊人来救。 窦宪暗中打了手势,成一自然不会出现,就连原本来的婢子仆役也被成一拦了回去。 美人湿漉漉的在侧,一双嫩手在脸上摩挲,窦宪按耐不住自己的脉息,心跳急速,面色越来越红。 沈觅对脉息十分敏感,此刻方才明白这厮装晕,一巴掌拍上他的左脸,“心跳成这样了还装?” 窦宪依然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沈觅气急,刚要起身回去,却见窦宪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似要将她吸进漩涡。 沈觅看的一愣,感到莫名危险,再起身时被窦宪反手扣住脖颈动弹不得。 “放手”。 “敢打我,你是第一个,可见是活腻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觅一手撑在窦宪胸前,一手掰他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好歹刚才救你一命,一巴掌算什么,说到底也是为了让你苏醒不是?” 窦宪的铁钳子沈觅哪里掰的动,反而越掰越紧。 “刚才给过你机会逃走的。” 往哪里逃? 荒山野岭的,莫说野兽,路也不认识啊,何况还有那些带翅膀会飞的护卫这会儿不定藏在哪里,也不知什么时候飞出来。 “窦大人当我傻?” 窦宪看着面前湿淋淋的小女人,心里甜滋滋的,她的皮肤又白又嫩,手指抚过她的唇,软软的,他喜欢,很喜欢,比以往所有的女人都喜欢, “为什么救我?” 沈觅看着他,“是啊,干嘛救你,还装死戏弄我,能不能放开手?” 窦宪将她往下压,离着她的唇近在咫尺,“说,为什么救我?” 他若死了,自己也就jiāo代在这里了! 沈觅挣脱不得,双手撑着他的胸却抵不过他一只手的蛮力,“若是你死了,恐怕我连个全尸都没有,不过现在我后悔了,要不这会儿你再跳下去,我保证不救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放你?想得美,方才竟敢轻薄于我,胆子够大,该怎么罚你?” 误会! 绝对误会! 不就是拍拍他的脸么?能叫轻薄? “轻薄你?我还是轻薄那只青蛙好了。” 窦宪轻轻笑出声,“第一次见我,你强行抱住我,第二次你割坏我的衣袍,抚摸我的胸膛,你也说为了救我,这次呢,又摸我的脸,还抵赖?我的清白可都在你这里了。” 呸! 沈觅想撞墙!这厮还清白? “窦大人,光看表象可是会误导人的,你手能否别这么用力?” 窦宪越发加重手上的力道,让她离自己更近,感触到彼此的呼吸,“表象?那你的表象是什么?几次三番拿迷yào扔我,轻薄我,耍赖不认账,嗯?” 谁有事没事拿迷yào扔他?还不是为了自保! “误会,都是误会,窦大人身份尊贵,谁敢轻薄你啊?能不能别再用力,脖子断了很难看的,大半夜的你不怕我还怕呢。” 窦宪轻笑。 春夜寒气重,怕她风寒,窦宪翻身跃起,携着她几个起落来到屋后的温泉。 池子并不大,沈觅被抛进池子,见窦宪在池边稳如泰山,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心里有些慌。 “要不你先洗?” 窦宪邪邪一笑,褪下湿外衣跳进池子,溅起一池春/水。 沈觅赶忙转身往岸上爬。 窦宪见她想逃,嘴角上挑,长臂一伸将小女人禁/锢至胸前。 “这会儿想逃?晚了。” 沈觅动弹不得,后背感触到他结实有热度的胸膛,不由得红了脸,结结巴巴道:“窦窦” “伯陵,窦伯陵。” “伯伯伯大人,以大欺小是不对的,你先洗,我今天在水里呆够了,这就回屋去。” 话音刚落,腰间手臂攸的收紧,男人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刚硬扎人的下巴蹭着细嫩的脖颈,沈觅浑身变得僵硬,挣也挣不开,磕磕巴巴的说道:“窦宪,你,你明知道我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你,你不如去找别的女人。” “强扭的瓜不甜?甜瓜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觅觅,我长了一颗青春痘,你给我抹yàoyào 觅觅:好 窦窦:啊!疼啊!你抹的什么玩意儿? 觅觅:耶?拿错了,风油精! 作者君:感谢各位小仙女的营养液,鞠躬!感谢小仙女们的收藏,鞠躬!下周文文倒V了,感谢小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爱,因为是倒V,所以看过的章节就不要重复订阅了,省下毛毛看大狐狸和觅觅撒糖O(∩_∩)O哈! 青丘美人云携《美人笑,良禽到》再次感谢大家的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厚爱,鞠躬!(*^__^*) ☆、窦宪这厮啊(三) 这厮要来真的! 刚才凉风吹得打颤, 这会儿沈觅又怕又急,额上溢出细汗,“窦宪,恩将仇报非君子所为。” 窦宪的手开始不老实,呼吸变得粗重,“切!君子, 我此生最为不耻的便是君子, 尤其是伪君子, 何况, 阿觅,以身报恩可是佳话。” 呸! 还佳话! 哪门子的佳话? 沈觅重重往后一踹,本来力气就那么点儿, 再加上水池里的阻力,哪里踢的疼武艺高强的窦宪。 “想吃罚酒, 嗯?”窦宪把手臂收的更紧, 沈觅有些喘不上气, 想起被蟒蛇绞杀的动物。 沈觅急道:“咱们打个商量, 你女人多如过江之卿,不差我这一个,你谈谈条件, 如何?” 窦宪将她翻过身,背靠池边的石头。石头表面光滑凹陷,正好容纳一个人的身量。 “打个商量?也未尝不可,说说, 在青州山上,你医治的人是谁?落下山崖又是谁救的你?这些日子,你与他,在何处安身?” 看着窦宪的目光陡然变得危险尖锐,似是一条巨蟒长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了自己,沈觅微微颤抖。 他窦宪是搅动风云的人物,沈觅也自知瞒不过他。 “我自小修行医术,救人xìng命多了去了,窦家的眼线遍布天下,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从山上落下被树枝悬挂在半山腰,侥幸存活,不可以么?还非得被窦家dúfù杀了才可以?我南下寻父亲,有错?你们为自己的利益拿百姓的xìng命当垫背,耻也不耻?卑鄙之极!” 窦宪两指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嘴角弯起,整个人多了几分邪魅,声音冰冷,“看来,这商量是打不成了。” 说着,俯身品尝美人的唇。 沈觅大急,怎奈双手被他钳住,连双腿也动弹不得,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窦宪大怒,抚着唇上的血,眸中泛起杀意,“不识抬举,作死!”五指掐向沈觅的脖子。 她的脖子细嫩柔软,如同最美好的鲜花,最柔软的白云。 五指收紧,窦宪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眼见她倔强的表情模开始糊,渐渐不再挣扎,五指陡然泄了力。 看着咳到虚软的沈觅,窦宪很纠结,刚才再稍稍用力,一朵鲜花就这么凋谢了,自己便可了无牵挂。 可到底下不去手。 父亲自小教他窦家人不可以心软,心软是最大的软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继续留下她做饵也并非不可。 窦宪终于找出一个让自己心软的理由,起身上岸而去。 沈觅以为就这么去见阎王了,肺腔憋的生疼,劫后余生大口大口粗喘着气,第一次体会到呼吸空气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她清楚的知道,窦宪真的动了杀机,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一点点。 可是,自己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窦宪所谓的幕后之人正是薛泽,两次困住自己,正是为了引薛泽现身,该怎么办呢? 沈觅昏昏沉沉,浑身虚软无力,靠着池壁慢慢滑下。凉风催的头脑清醒不少,要把消息报出去,还要想法子脱困,不能牵累他。 几个貌美婢子服侍窦宪换上干净衣袍,梳理好长发,默默立在一旁。此时窦宪面色冷硬,嘴唇尚在流血,显然正在气头上,婢子们一个个越发顺眉敛目,生怕惹了忌讳被扔出去喂狼。 静园有个传闻,之前有个婢子十分美艳,主子待她也有几分不同,常常宣她进屋伺候,后来也不知那婢子惹了什么忌讳,主子竟然命人将她捆了扔进山涧。原本此地人烟稀少,可怜又是个哑巴,救命都喊不出来,况且山里野兽出没,那美人不过几日便成了一副白骨。 婢子们都知道,主子好看又多金,可实在风险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数太高,攀附不得,只要好好保住小命便知足。平日里不曾见主子带女子来此处,今日还是头一遭,可这美人实在凶猛,居然敢把主子咬成这样。 最难得的是还活着,实属罕见。 婢子们异样的眼光哪里逃得过窦宪的法眼,厌恶的挥挥手,婢子们如大赦般逃离房间。 窦宪沏了一盏茶,室内茶香袅袅,窗外夜色已深,暮色中的星空斑斓闪亮,眼前浮现沈觅说起星星的样子,眸子清澈如露珠,小小梨涡乍隐乍现。 窦宪静坐运气,可无论怎样都无法凝神,脑中尽是那个女人的影子,她的笑,她的委屈,她的倔强,她护着心中那个人......心中似是一阵抽搐,她的唇柔软细嫩,她独有的清香,她的特别...... 手中依然残留着柔软的触感,窦宪将手掌放于鼻尖,嗅着她的味道。 将凉茶一饮而尽,起身出门。 还当她已经出来,没想在正看见沈觅在温泉池里已经睡着,脑袋靠着石壁,身子眼看着没入水中。 沈觅又见到刺客提剑对着自己,狰狞的面目一晃变成冯现,冯现笑着对自己伸出手,又无情的推开......忽然冯现一晃变成窦宪,浑身迸发杀机,伸手掐向自己的脖子......与空气隔绝,腹腔生疼,忽的一个白影从天而降,那人是温良,可又是窦宪...... 池底的沈觅面色沉静,似是睡着一般,没有半分挣扎,见她与死亡这般相近,窦宪心中又是一阵抽搐,将她拥入怀中带上岸。 好在还活着,窦宪重重叹了口气。 月光清冷,衬的洁白的小脸毫无血色,脖颈上青黑的五指痕迹十分渗人。 窦宪轻抚她脖颈间的伤痕,唇轻轻印在额间,“阿觅,阿觅,我终是狠不下心。” 沈觅醒来已是翌日傍晚,身上忽冷忽热,耳际一片蝉鸣,这种感觉不陌生,恐怕是昨夜风寒所致。 婢子见沈觅醒来很是高兴,手舞足蹈一番。 “你是不是想说,外边正在温着yào?”声音暗沉嘶哑,沈觅并不意外,不过是声带受伤而已。 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沈觅很庆幸那厮手下留情。 婢子见她懂得自己的意思,很是高兴的点点头,上前为沈觅掖好被子,随后出门拿yào。 沈觅想坐起来,怎奈浑身疲软,挣扎了几次到底还是无力坐起。罢了,躺着闭目养神也是极难得的事情,在他手里还能做什么?还不如这般,能拖延一日算一日,只要拖下去,薛泽的人一定会来救自己。 听见门响,有人端着yào碗进来,沈觅以为是那婢子,闭着眼睛低声道:“放在榻旁吧,稍凉一些我再喝,多谢了。” 来人坐在榻边,默不作声。 沈觅感觉有异,忙睁开眼睛,顿时浑身一僵。 是他。 窦宪端着yào碗静静的看着她,见她紧张,窦宪嘴角一勾,舀起一勺汤yào喂她。 “放在一旁,我自己喝。” 听她声音嘶哑,窦宪心中一阵抽搐,抬头看向她,“非要自找苦吃?” 沈觅微微一笑,直直看向他,“是甜还是苦,不都是窦大人给的?哪里是我自己选的。” “这么护着他,你会后悔的,大半个天下都是窦家的,你护的那人,也迟早会死在我手。” “窦宪,邪不胜正。” 窦宪嗤之以鼻,“邪不胜正?他是正,我就是邪么?我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赢天下还未可知。” 沈觅闭眼,不再说话。 窦宪将yào碗重重搁在榻边,冷眼看着她。 沉默半晌,终是再度开口,语中满是无可奈何。 “你与我并非天生的敌手,何必搞成这般,你就不能像别的女人那般温顺一些?我不想杀你,可你也别一再的逼我。” 见她依然闭目不言,窦宪摩挲着她脖颈间的伤痕,慢声道:“听闻,你弟弟进了洛阳最为有名的书院,可谓是少年英才,前程无量,可惜啊,染上瘟疫就不好说了。” 见沈觅猛地睁开眼睛,怒视自己,窦宪邪邪一笑,“还有那个李仲玉,我很是喜欢,虽然长得不好看,可是脑袋可以做酒壶,匈奴人最好这个,打磨好了再镶嵌上宝石,里面放颗夜明珠,既可以当酒壶还可以照亮儿,就放在这个屋子里,你说好不好?” 看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虚弱的歪在一旁便没了力气,窦宪叹了口气,将她扶起躺在自己的臂弯,慢慢喂下汤yào。 “窦宪,你若牵连无辜,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窦宪擦净她嘴角的yào汁,“你想做鬼也得看我让不让!死在我手里的不知多少,我从不怕弱者的报复,活着都杀不死我,何况死了?不过你若听话,或许我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沈觅疲倦无力,小脸烧的通红,窦宪目中满是心疼,扫过她的睡穴,自怀中掏出yào膏涂抹她脖间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感谢留言的小仙女,感谢投营养液的小仙女,感谢大家的喜爱! 窦窦致广大小仙女们的一封信 小仙女你们好!我就是觅觅口中的“那厮”(*@ο@*) 最近大狐狸呼声压过我啦,我表示不服气,还有没有本官的粉粉?留个言给作者看看呗,不然我很伤心很伤心,作者那厮要把我轰下去啦,我表示很喜欢觅觅啊,只不过身在庐山不自知,爱上觅觅自己还不知道哇,不过很快就知道了,人家感情方面是很迟钝的~ 写信人:失去了纯洁但是依旧纯情的窦窦 ☆、窦宪整治田国舅 沈觅这一夜过的很艰难, 噩梦一个接一个,先是李仲玉变成了酒壶,窦宪狰狞的仰天大笑,又见阿远中dú垂死挣扎,自己想去救他们,腿脚却在温泉池子里怎么也迈不动, 急的哭泣呼喊, 忽然腿脚被什么缠住, 低头一看, 竟是死去的灾民抓住不放,哭喊着自己死得冤枉。 窦宪这一夜过的也很艰难,榻上的小女人起了高热, 烧的浑身滚烫,还满嘴呓语, 惊吓连连。 窦宪连着给她灌了两碗退热的汤yào, 竟然不起作用, 不得已, 命成一把成三喊来看病。 论制yào,成一比成三强点儿,可论看诊, 成三是最好的。 成三给沈觅扶了脉,正要开方子,只听榻上传来虚弱的声音,“窦宪, 你心狠手辣,早晚有人收了你这妖孽。” 成三手一顿,几滴墨汁粘在纸上。 窦宪看着榻上的人儿,掏了掏耳朵,“成一,她说什么?” 成一面无表情,“属下听沈姑娘说,豆花要辣的,不辣不给钱。” 成三看向成一,满脸敬佩之色,手一抖,又是几滴墨汁。 榻上的人继续控诉,“窦宪你个王八蛋,千年老妖孽。” 窦宪一脸不可置信,转头看向成一。 成一不慌不忙的翻译,“沈姑娘说,豆花里加个蛋,千万别省钱。” 成三继续手抖,纸被墨迹晕染大半,好不容易写完方子,双手递给主子,道:“沈姑娘高热不退,表象是风寒,属下觉得主要是心病,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虽是凶险,但尚无xìng命之忧。” 什么东西? 成一给成三使眼色,好在成三也算机灵,见主子嘴唇上结的新痂,心里顿时敞亮了,忙解释道:“属下觉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应徐徐图之,嘿嘿,急不得。” 窦宪黑着脸,对成三摆摆手,“速去煎yào。” 成三的yào还是很有效的,沈觅翌日总算褪去高热,人也清醒了不少。 窦宪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沈觅用午膳。 是她喜欢的清粥和小菜,还有一碗加蛋的豆花。 见沈觅自顾自的吃饭,对自己理也不理,窦宪也不和她一般见识,坐在一旁看她吃饭。 “可好些了?” “嗯。” 见她冷淡,窦宪没在意,反而伸手摸她的额头,“还有些热。” 沈觅打掉他的手,继续喝粥。 窦宪甩甩手,“脾气够大的。” 沈觅一顿,道:“谢窦大人不杀之恩。” 窦宪嗤笑,满脸的不屑,围着沈觅转了一圈,“是啊,我后悔着呢,要是不松手,哪有现在的麻烦事。” 说罢,甩门而去。 话说田吃了颗迷yào,一觉睡了两日还未醒,太医束手无策,只说田大人睡的香! 国舅府哭声震天,甚至惊动了宫里的王皇后。 王皇后听闻弟弟意外受伤很是惊讶,田虽是不正经,可毕竟头顶国舅这块大招牌,谁这么大胆?于是特意招田夫人携管家进宫问明事发经过。 田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帕子换了一块又一块,鼻涕醒的哼哼直响,嘴里叽哩哇啦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不住的求王皇后主持公道,说窦家小杂种害了自己夫君。 王皇后扶额,暗道两口子真是绝配,没一个能经事儿的,当初怎么王八对绿豆对的那个准啊! “管家,田夫人伤心过度,你来说,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个清楚,若有半点不实,唯你是问。” 管家吓得直磕头,声音倒是利索干脆,把怎么设计美人跳荷花池到窦宪冷眼旁观,再到女英雄跳水救人,怎么入了窦宪的眼,那女子如何扔迷yào,怎么昏厥,说了个一清二楚。 王皇后算是听明白了,只怨自己弟弟满肚子歪门邪道,可是和窦家那小子论邪道,田定然甘拜下风。 “可是巧合?”王皇后问道。 管家叩首,“回皇后娘娘的话,那女子是头一天在城门外上的车,国舅大人见那女子一双眼睛有灵气儿,便一时心软让她上了车,并不似有人特意安排。” “哦?你说田呵斥那女子,为何?” 管家眼珠子一转,仔细回想,“回禀皇后娘娘,那女子一见到国舅大人便说有要事禀报,因窦大人在旁,国舅大人见她无礼才呵斥,可那女子说,说......” 王皇后冷了脸,“说什么?” 管家很是慎重,道:“很是蹊跷,那女子说瘟疫之事另有内情,窦大人听到此处便起身,那女子似是害怕,对着窦大人扔出迷yào,可不知怎的,迷yào迷yào迷yào竟然跑到国舅大人口中,这才才昏迷几日。” 王皇后略一沉思,便让田夫人和管家退下,只嘱咐好好伺候着,醒了速来报之。 王皇后遣贴身宫女请来太子,将此话告知。太子早就怀疑瘟疫来的奇怪,可苦于没有证据,太医只说蹊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女子说瘟疫有内情?” 王皇后道:“正是。” “那女子如今在何处?” “田府管家说窦宪将其带走,带往何处并不知情。” 见太子一脸凝重,王皇后很是心疼,摸着儿子的肩膀,细声道:“瘟疫闹成这样,母亲知道你心烦,你舅舅又是个不争气的,唉......南边的事如何了?” 太子倚在王皇后的怀里,闭上眼睛,似是回到小时候一般,“那边有温良,我自是放心的,几日前我已写信与他,告知瘟疫之事,想来,他会有办法的。” 王皇后温和笑道:“那就好,窦家和梁王一联手,我这心里啊......唉!” “母亲莫要担心,他们有桥,我们有路......总会有那一天的。” “可惜阳信已经许了人,不然啊,我看泾阳公主府那小子就是顶好的。” 刘彻起身,笑道:“曹寿不错,阿姐会过得很好,母亲莫忧心,温良想来已有意中人,几日前他求我应允,婚事自己做主。” “你准了?” “嗯,若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孩儿,这点请求算不得什么。” 王皇后笑着抚摸儿子的头,“我儿念旧,甚好。” 太子出了椒房殿,转身去见景帝,把此事前后详述一番。 老皇帝一辈子活在yīn谋诡计里,知道此事重大,命太子详查。 田醒了。 太子很高兴,亲自前往田府探望,亲亲热热嘘寒问暖一番,田正激动呢,只听太子道:“舅舅,窦家那小子真不是东西,光天化日谋害你,还抢了你的人,外边都传咱们被窦家欺负惨了,尤其是国舅您呐,被窦宪抢了人不说,连个屁都不敢放。” 谁敢说他田不敢放屁?定要放个惊天动地的! 田气的冒烟,一咕噜爬起来,披上衣袍直奔魏其侯府。 本来田是没这个胆子的,可太子在后面喊了,“舅舅啊,我给你撑腰,你大胆的去。” 田憋了一肚子气,脑子还被迷yào熏的糊糊涂涂,哪里转的过弯,站在魏其侯府门外叫骂。 田原本就是地痞出身,耍yīn谋不如窦宪,可骂街的功夫是一流,脏字污词一套接一套,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撵都撵不走,气的窦婴和夫人在院子里直哆嗦。 窦宪得知此事,气不打一处来,命人好生的将田请回府,说人已经还回去了。 田这才作罢,得意洋洋的往回走。可一进府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下人上前禀报说夫人昏厥了。田不解,出门前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工夫昏厥了? 难不成这个还传染么? 管家指着院子里一口木箱,结结巴巴的说,这是刚才窦宪命人送来的,夫人看了就...... 美人?夫人莫不是嫉妒? 田喜滋滋的打开箱子,箱子里是美人不假,可是被拆的七零八落。 仔细一看,竟是那天千挑万选努力练习跳水的美人。没被淹死,到底还是死在窦宪手上。 头颅干干净净的摆在最上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迹,尚存一丝娇媚,若不是与身子分了家,还当是活生生的呢。 田又惊又怒又心疼,白眼一翻再次昏厥。 管家抹抹泪,命人将国舅大人抬进屋里,速速请太医诊治。 作者有话要说:  演员:刘四饰演田 赵能饰演窦宪 时间:2017年8月1日 地点:某旮沓 田:窦窦窦家小子(嘴角一抽)你你你敢吓唬我(又一抽)我我我跟你没完(继续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窦宪歪着头,揣着手:啊,吓唬你,咋了?不服啊,那你过来啊 田:哼哼哼(抽抽)我哭给你看 窦宪抬袖擦鼻涕:哭呗,谁稀罕你啊,我就稀罕觅觅 ☆、窦宪为沈觅盗鸟(三合一) 沈觅午膳后小憩片刻, 婢子见她醒了,请她出门。 跟着婢子一路向前,穿过紫藤花架,来到一处房门前。婢子打开门,请她进去,随即把门带上。 窦宪跪坐在木几前写着什么, 一手字龙飞凤舞, 和人一样霸道。 春光明媚, 一幅好景, 可惜非人。 沈觅对他写什么毫不感兴趣,站在窗前欣赏外边的鸟,是一对黄鹂, 叽叽喳喳的跳上跳下,闹腾的正欢。 笼中鸟, 可不是现在的自己么! 感觉身后有人, 沈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窦宪, 只默不作声的继续看鸟。 “喜欢么?”窦宪问。 “嗯, 很欢腾。” “送你的。”窦宪伸手取下鸟笼,递给沈觅,“日前外藩进贡的金鹂, 你瞧眼皮上面,一层金色。” 沈觅接过鸟笼,细细看去,果真如他所言, 眼皮是金色的,还当是满山飞的黄鹂鸟呢。 “好看么?” 沈觅点头,“第一次见,好看。” 窦宪将笼子打开,一只金鹂跳上指头,“你是不是觉得它们养在笼子里不自在?” 这厮难不成有了人情味? 沈觅狐疑的看着他,又点了点头。 窦宪将金鹂放进她手中,“可想放了它?” 沈觅摸着小鸟的羽毛,又摸摸它的头,“可想飞进大山里?” 金鹂唧唧喳喳,在手心蹦了几下,沈觅张开手,金鹂径直飞了出去。 “把这只也放了吧,让它们做个伴。”沈觅伸手取另一只鸟,却被窦宪拦住。 “且等一等。” 沈觅不解,“为何?” 窦宪嘴角一勾,“我怕你后悔。” 说罢,口中一声长啸。 一只黑鹰突然出现在空中,围着飞翔的金鹂兜兜转转。沈觅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这厮杀鸡儆猴,愤怒的看向他。 窦宪似是不知道有人怒视自己,长臂一伸,黑鹰扑啦啦落在手臂上,嘴里还叼着尚在挣扎的金鹂。 窦宪摸摸黑鹰的爪子,赞道:“干得不错,赏你了,去吧。” 黑鹰极通人xìng,转眼飞走。 窦宪将笼子重新挂好,钳起沈觅的下巴,周身若有若无的杀气盘踞,“我说过,不想杀你,但你也别逼我,你或许不怕死,可是会有人因你而死,今天是只鸟,下次或许......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我对你有兴趣,不如......装的温顺乖巧一些,等这兴趣一过,我答应放你条生路,如何?” 笼子里仅剩的金鹂知道同伴遭遇不幸,悲愤的撞着笼子,似是想为同伴报仇,看的沈觅一阵悲伤。 “就这样?” “当然,你若不小心说出那人是谁更好,我保你在我身边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我若不呢?” “不?你有选择的余地么?或者说,你想先看到你弟弟的头颅还是李仲玉的头颅?” 沈觅怒极,挣开他的束缚。 “窦宪,你迟早会遭报应。” 窦宪戏虐的看着她,“来来回来就这几句,你比那田可差太远了。” 沈觅没明白,这关田什么事。 窦宪好心解释:“田国舅跟我要人,我给他送了一个。” 见沈觅面色发白,脖颈上的青黑印子依然明显,窦宪心中有些不舒服,转过头不再看她。 “三日后,我会纳你为妾,你最好别再耍xìng子,我的耐xìng耗尽可就不好玩了。” 见沈觅默不作声,窦宪也一时无语。 “可是在想,他是否回来救你?” 沈觅看向他,“这不正合你意?” 窦宪嗤笑,“纳妾礼我会办的盛大,满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 “我不会让他为难。” 窦宪变得yīn郁,“你会为他去死?” 沈觅长舒一口气,看着笼中仅剩的小鸟,淡淡道:“活一生不易,我珍惜自己的命,清晨的露珠是甜的,冬日的初雪可以酿最香的美酒,秋天的白霜染尽树林,我没活够,何况,我上有父亲,下有手足,自然舍不得离开,可是,若是背负愧疚活的苟延残喘,活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窦宪拍手,“真是感人,他就那么值得你放弃所有?” “不止是为他,还有良心,这东西,你们窦家不懂,看看外边的流离失所的灾民,都是拜你们所赐。” “呵!良心?”窦宪向前步步逼近,“今儿个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样子。” 沈觅脚步虚浮,一步步的后退,窦宪似捉弄老鼠的猫,不急不缓的慢慢靠近,欣赏着她惊惶的表情。 沈觅不住的后退,直到身体顶在书架上,眼看退无可退,随手拿起一只木匣子扔了过去。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窦宪倒是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地上的一块布。 沈觅也愣了,那块布怎的这么眼熟? 字迹显然是自己的,只是那块布...... 多年前在幽州巫医闾山,黑衣蒙面人一箭shè入虎睛,救下自己和阿爹阿远,黑衣人被dú虫咬伤,是自己给他开的方子,用碳笔写在衣裙上。 黑衣人竟然是他! 世界果然真小,见面即是缘,可这缘分,孽大发了。 窦宪捡起布帛,仔细叠好,装进木匣。 “沈觅,我比他更早遇见你,还救下你们一家三口的xìng命,委身做我的妾室,就那么不甘么?” 沈觅摇头,“自小阿爹告诉我,此生不可做人妾室,何况,我已有心爱之人,此生不想负他,也不想负了自己。” 此生不负他? 窦宪恼怒,一手扣住沈觅的脖颈,恨恨道:“宁可我负你,也不可你负我!” 说罢,将她压在木几上,一手拽开腰间衣带。 沈觅如何挣的开束缚,正以为今儿个要被狗咬,门外忽然传来成一的声音,“禀报主上,太后急召。” 窦宪扣着沈觅的脖颈,心中恼怒至极,太后什么时候不能召见,非得这当口。 卸了身上的火气,看向沈觅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低头亲吻她的脸颊,“把自己养的好好的,等着嫁我。” 沈觅见窦宪出门,冷静了一会儿,整理好衣带来到水池边,一坐便是大半个时辰。 不知温良现在如何,进展是否顺利,自己身陷泥坑,怕是又要连累他了。不用探路也知道这个小院恐怕是暗卫重重,想逃出去很难,窦宪说三日后,那么,如何拖延时日呢? 婢子怕她寻短见,一直在后面站着,生怕有个万一。 沈觅知道她们担心什么,转头一笑,“我不会想不开,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看那里紫藤花开的极好,过去看看。” 今年的春天似是来得更早一些,往年四月里盛开的紫藤如今已绽放大半,紫色的花絮层层叠叠,似一株花伞,引得蜜蜂群绕,仔细看树下,竟还有少许果实。 沈觅在花架下又坐了大半个时辰,回屋时采了几株紫藤花。 窦太后年龄大了,喜欢子孙群绕膝下,窦宪是她最看重的后辈,自然免不了常常进宫陪伴。今日梁王之女刘离专程进宫给太后请安,这不,太后一高兴,急召窦宪进宫。 刘离长的不错,家世也好,xìng格温婉。 至少,面儿上是温婉的。 窦宪当初对结亲无所谓,那会儿沉浸在沈觅的死讯里,糊里糊涂的也答应了,这会儿倒是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有个能登大雅之堂的正妻,再有沈觅这么个娇妾,眼看窦氏一族继续兴旺发达,人生圆满呐! 两人在太后面前,自然是能装的多乖就多乖,你给我个木瓜,我给你个蜜桃,很有举案齐眉的样子。 太后见一对璧人很般配,相互客气有礼,更是高兴,连连喊着要赏赐两个好孩子。 刘离平日里极少进宫,说要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太后便准了,只说过会儿回来一起用完膳。 刘离谢恩离去,走前还多瞄了窦宪几眼,窦宪深谙此道,自然是加倍瞄回去。 “听闻,皇后家里那个泼皮又去闹事了?”窦太后敛了笑意。 窦宪回道:“正是,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把戏,太后不必担忧。” “怎么说也是个国舅,跟皇家沾亲带故,没的丢了皇家脸面。” “太后此言极是。” “听闻,为此事你母亲还气病了,那田口无遮拦,说你抢了他的女人,还谋害他。”太后十分狐疑,这个后辈不是个眼界浅的,更不是沉迷女色的无用之人,怎会无端端跟田抢女人。 窦宪一脸乖觉,“太后既然知道田家那泼皮口无遮拦,何必听信他言,那日田宴请于我,还专门准备了美人,好歹他也是国舅,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无奈之下收了他的美人,田国舅一时病发,我便回去了,谁知那美人是jiān细,意图谋害于我,被我当场斩杀,将尸体送还给田,那田想必是气不过,便找上门骂骂咧咧,言语之间牵扯到窦家,十分不堪。” 窦太后一听田安排的美人谋害窦宪,当场黑了脸,又一听田辱及窦家,黑脸气得发红。 “此事你做得好,就该给他个教训,有你和你父亲在,我放心。” 窦宪行礼,“是,伯陵自当尽力而为。” 窦太后越看越满意,想着再从几个世家门阀里挑些美人给窦宪充当妾室,早日开枝散叶。 晚宴结束,宾客尽欢,刘离被太后留宿在宫里。 窦宪一回静园,便有婢子上前比划一番,窦宪心生不妙,衣袍未换便急急的去看沈觅。 果然,沈觅烧的脸色通红,人事不知。 下午的时候好的差不多了,怎么又突然起了高热,难不成被那只鸟给吓着了? 窦宪急忙叫来成三。 成三又是诊脉,又是扎针,愣是不退热,急的成三团团转,窦宪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两分。 到了后半夜,沈觅陷入昏迷,任凭窦宪怎么叫也没有半点反应,可是把窦宪气坏了。 不就是只破鸟么? 不过是吓唬吓唬她。 至于纳她为妾,也可慢慢商量嘛! 窦宪灵光一闪,想起那日外藩进贡来两对金鹂,太后有眼疾,差不多半瞎,听那鸟声清脆喜人,便格外喜欢,赐给自己一对,自己留了一对。 窦宪叫来成一,嘱咐他谨慎行事,把太后的鸟笼子打翻,切记把金鹂取回来。 成一幸不辱命,趁夜色将金鹂取了回来。 窦宪找了只毛色相似的,将羽毛弄短搞乱,就这么放进笼子里。 成三不解,“主上,为何把羽毛弄成这般?” 窦宪看着鸟,没说话。 成一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黑鹰嘴里的鸟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怎么油光瓦亮。” 成三依旧不解,“明明是你偷来的,关黑鹰什么事。” 窦宪回头,“成一,你刚才干嘛去了?” 成一毕恭毕敬,“回禀主上,属下刚才小解去了,见黑鹰飞回来便过去看看,一看吓一跳,黑鹰嘴里叼来一只受伤的金鹂。” 窦宪点头,“哦?黑鹰为何叼着一只金鹂?” 成一道:“想来是白日里,黑鹰和金鹂闹着玩呢,这大晚上的便给送回来了。” 窦宪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成三看成一的眼光满是崇拜,人才啊!难怪自己只能排第三。 窦宪在榻边守了一宿,沈觅依然未醒。 想起今日太后安排自己陪刘离泛舟,窦宪极不情愿的匆匆洗漱一番,出门前嘱咐婢子好好看顾,又对成三道,回来时还醒不了便罚他去春园当管家。 成三压力很大! 想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为何病情这般反复,而且来势汹汹如猛虎,再耽搁下去,这么好看的姑娘香消玉殒了咋办? 自己可不想去春园看园子。 成三把几个婢子叫过来,反复确认沈觅当日用过什么,吃过什么。 几名婢子吓得连连磕头,表示不曾dú害于她。 这个成三信,很信,能在窦宪眼皮子底下作怪的少之又少,何况这些都是收容来的哑巴,之所以收容她们,不过是图个清静罢了。 这些年,静园从不曾来过别的女子,榻上昏迷不醒的这位还是头一个,成三苦恼不已。 一个十一二岁的婢子牵牵成三的衣角,又指指外边的紫藤,示意成三随自己出去。 来到紫藤架下,婢子咿咿呀呀,指着紫藤一通比划。 “你是说,沈姑娘吃这个了?” 婢子点头。 成三撕了一片放进嘴里,香甜啊,纳闷道:“这个可以吃啊,去年还有个婆子采了做花饼,也没见吃出毛病。” 婢子闻言,垂头不语。 成三又吃几片花,砸吧砸吧嘴,对那婢子道,“不过你提醒了我,听闻沈姑娘善制yào,想必吃了什么相克的东西,你给我指指,沈姑娘还去了哪里,仔细想,一处不能落下。” 窦宪傍晚赶回静园,见沈觅依然高热昏睡,心里一阵抽搐,命成三速速前来。 成三一溜小跑着来复命。 窦宪一脸yīn沉,“你是说,她服了dú?” 成三道:“回禀主上,沈姑娘懂医理善制yào,此乃属下臆测,昨日明明已经见好,却突然反复的这般严重,除了服dú,属下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臆测?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窦宪扶额。 “属下,属下正在查找相克之物。” 窦宪大手一挥,“把院子里的草全拔了,今晚找出来什么相克,若找不出来,我就把你给克了。” 成三一哆嗦,这事儿难办呐。 窦宪哪里不知道难办? 成三的医术是成字辈顶尖的,比太医还好使得多,他都不知道,恐怕只有沈觅自己清楚了。 沈觅的医术从配制迷yào和解瘟疫的dú便可知,比成三还高出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若是自己给自己下dú,极有可能,而且难防。 “记得去年太后曾赏赐一枚返照神丹,说能解百dú,你去找来。” 成一犹豫,“主上,夫人极其看重神yào,日夜奉在卧房神像前面。” 窦宪挥手,“知道在哪里就好办,速去速回。” 成一领命,转眼消失在窗外。 窦宪看着昏睡不醒的人儿,心里不是滋味,拿湿布一遍遍擦拭着她的额头、脸颊,看见脖颈处的手指印,手一抖,暗暗恨自己下手忒重。 见她领口露出小段红线,窦宪顺着红线取出玉环在手里把玩。 玉质实在算不上好,亏她贴身带着当宝贝。库房里有的是上好的玉器,只要她喜欢,每天换一样都不带重复的。 一想到她拒绝自己,甚至服dú,图什么? 不就是躲着婚期么! 不就是避着自己碰她么! 窦宪一阵恼怒,在屋里走来走去,想着怎么整治整治她,再看看榻上昏迷的小人儿,又恨自己狠不下心肠。 整治谁呢?还不是连自己一块儿整治了! 窦宪趴在沈觅耳边,悄声道:“你够狠的,敢服dú,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弟弟和李仲玉一个个杀了给你陪葬,你若是活过来,就住在这个小园子里,我们安稳度日,可好?” “大不了,你护着谁我不问了,只要你忘记他,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好不好?” “将来你弟弟的前程我揽下,想让他做什么官,都随你,可好?” “阿觅,阿觅,是我先遇见你,你怎么能把心给别人?” “你当街抓住我的衣袖,你从身后抱我,抱的紧紧的,我心里其实喜欢的紧......” “得知你落入山崖的时候,我很难过,这辈子头一次知道为女人难过是什么滋味,头一次知道牵肠挂肚是什么滋味,头一次知道心疼的滋味......” 窦宪低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阿觅,醒来,醒来,我不逼你了还不行么......” 解dú丸还是有效的,第三日沈觅终于退热,人虽未清醒,但成三说已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月余便可恢复。 窦宪一脸喜色,吩咐婢子熬上几样粥,等着沈觅醒来喝。 成三也高兴,终于不用去春园闻胭脂味了,待沈姑娘醒来,可得好好请教请教,吃了什么东西能成这般效果。用力甩甩胳膊,可怜的小手哦,拔草拔的起了一层皮。 ----------------------------------- 长乐宫 太后不乐意了!拄着手杖在殿里走来走去,连声哀叹。 长安近来多事之秋啊,瘟疫遍地是,盗贼满天飞,这天煞的贼偷什么不好,非来偷花,偷花也就罢了,怎么还把鸟笼子打翻了呢?还偏偏是金鹂鸟笼子。 没了金鹂鸟,太后吃饭也没胃口,总觉得耳边少了点什么。 皇上虽说与太后不合,可毕竟是孝子,见太后茶饭不思,便令人四处寻找奇珍异鸟只一条,叫起来好听的。 窦宪进宫安抚太后,带了一只做工精致的竹笼。 太后闭目假寐,对他不理不睬。窦宪心里还是有点虚的,悄悄走上前,拿起竹笼放在太后耳边。 “叽叽叽”,“嘟嘟嘟”,脆生生的调子传来,太后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咦?蛐蛐?” “正是蛐蛐,听闻太后丢了金鹂鸟,茶饭不思,伯陵特意寻来两只蛐蛐给太后解闷。” 太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太监宫女们也松了口气。 “我年轻时,每到入夏,野外多的是蛐蛐,连成片的叫啊叫啊,自打十几岁入了宫,宫人们怕吵着我,把蛐蛐撵的干干净净,好不容易再听到蛐蛐叫,竟然还是你送来的,好孩子,还是你有孝心,我好似回到了几十年前啊,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女......” 窦宪耐着xìng子,听完太后的八岁,十八岁,二十八岁...... 等四十八岁讲完,已是到了午饭时辰,窦宪也不好走,太后还没讲够不是? 用完午膳,太后终于讲到花失窃,贼人打翻了金鹂鸟笼子,最后做一个总结。 伯陵啊,你是个好孩子,皇上虽然有孝心,满处找奇珍异鸟,可到底没有这蛐蛐送的好,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得! 窦宪就等着这个呢。先客气一番,说什么都不要,只要太后万寿无疆。 太后更加感动,真是顶顶好的孩子!说罢,要什么,只要宝库里有的,我都赐给你。 窦宪顺着杆子爬,说自己家里那颗返照神丹失窃了,母亲哭天抹泪的闹腾。 太后说这算什么事儿,让宫女取来两颗赐给窦宪。 窦宪把那颗返照神丹jiāo给母亲,另一颗则自己留着。 窦夫人原本因为失窃了神yào十分恼怒,见儿子专门跑到太后那里又要回一颗,这才消了一半的气。 孝顺的儿子这么有心,可毕竟被盗了,很不光彩!窦夫人还有一半气憋在心里,脸上不yīn不阳,看的窦婴心里发堵。 窦宪悄悄的对母亲说道:“母亲年逾四十仍是一朵绽放的花,美艳不可方物,幸好那贼只是偷走一颗丹yào,若是见色起意,那可如何是好?” 窦夫人后怕不已,另一半气也消了,对着铜镜看来看去,感叹那贼忒的没眼光。 成熟美艳,凹凸有致,还是儿子眼光好! 不止那贼没眼光,还有瞎了狗眼的老头子,整日流连在美妾屋里,不过是一群嫩葱,能有什么意思?要说女人味比自己差太远了。 长安城近来乱成一锅粥,闹的人心惶惶。 先是太后宫里遭窃,魏其侯府也遭窃,洛阳龙山寺的和尚抓住一名黑衣蒙面人往井水中投dú。 这还了得! 众人合力将其赶紧扭送至官府,谁曾想,蒙面人半路咬舌自尽了。 紧接着,嵩山书院也抓获一名投dú者,有了前车之鉴,众人将罪犯捆的粽子一般,连嘴里也塞了麻包。 龙山寺的威望自不必说,佛教之首,宫里的贵人和官家的夫人常常去抽个签算个姻缘啊啥的。嵩山书院乃天下书院之首,文人翘首以盼的地方。 这两个地方抓出投dú的贼,那岂不是等同于造反? 造官家和文人的反! 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场摔了心爱的茶壶:“查!狠劲儿的查!朕看看是谁造朕的反!” 当即下令命太子主持审问。 太子是个精干的,三下五除二便有了结果,是梁王主谋,窦家从犯,将□□投掷井中,dú发症状与瘟疫一般无二。 对于太子审出来的这个结果,大多朝臣是相信的,只不过不敢名明言罢了。 安御史本来天不怕地不怕,早就与窦家不对付,尤其是儿媳fù和孙女被扔到城外自生自灭,心里恨得痒痒。趁着早朝的功夫,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求皇上严查此事,严惩凶手,自己的儿媳fù和孙女尚且不知生死,请皇上允许自己出城去找。 金濯将军xìng子直,当场对着窦婴破口大骂,要不是群臣拦着,上去掐死窦婴的心都有,安御史的儿媳fù是谁?那可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亲亲闺女。 见有人带头,早朝顿时沸腾,难怪家里得了疫病的都是与窦家和梁王不对付的臣子,一时哭诉喊冤的跪满了大殿,连窦太后的长乐宫门前也跪满了老臣。 紧接着,城外灾民扛起大旗,大旗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太子英明,严惩梁窦。 青州太守张买携辖内北海郡的李郡守也适时赶到了长安,除了三具投dú者尸体,还带来几车解dú丸,说是依着北海郡神医沈觅的方子所制。经验证,解dú丸对症有效,在青州辖内及沿途已是救人无数。 这无疑是及时雨,太子十分高兴,多次提及沈觅之名,下令宫中的医yào坊速速依照方子大量赶制解dú丸。 几名太医不服气,拿着解dú丸念念叨叨,说张买过于夸大其词,这黑yào丸子未必有奇效,且从未听说民间有个什么沈神医,太子下旨赶制解dú丸居然没和太医院打招呼,连太医令孙及也不知此事,直接让医yào坊制yào,太不把太医院当回事。 太子好脾气,对领头闹事的张太医细声慢语说道:“张太医今年七十有八了吧,你也是老资格了,怎么跟着不识大体的人胡闹?这是什么时候?外边灾民将沈神医看作救命恩人,为啥?人家的yào有效啊,要不,咱也研制几味yào效更好的yào出来?” 要是能研制出来不早研制了?! 张太医瞪着大眼,吹着长长的白胡子,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确实是太医院研制不出来好yào,没有硬道理服人呐,暗道这太子年龄不大却不好忽悠。 太子见好就收,令宫女多取十粒解dú丸给张太医包好带回去。 张太医嘴上不待见解dú丸,却转身将yào丸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揣兜里,想着近来长安多盗贼,莫要被偷了。 沈觅醒来已有两日,却不曾看见窦宪的身影,只听成三说主上忙的很。 成三是个风趣的,人也不似成一那般冷漠,沈觅并不反感他,只是对于成三请教自己吃了什么相克之物,沈觅闭口不谈,只说些能解dú救人的yào草给他听。 沈觅并不知道,自己这几日已是扬名天下,世上本没有那么多巧合,这事还另有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入V了,对小仙女们的支持除了感谢还是感谢!今儿高兴,不撒花了,撒窦窦,撒觅觅,撒大狐狸...... 窦窦:本官近几日涨粉儿~\()/~啦啦啦 田:小子别高兴的太早,田大爷我扛着锄头等你出来! 窦窦:怕你?怕你我跟我大爷姓! 大狐狸:你大爷是谁? 窦窦:擦!老窦( ⊙ o ⊙ )啊! ☆、瘟疫之祸的背后 话说觉醒和尚一路紧赶慢赶, 到底是没和沈觅碰上面,可半路上收到了阿风的飞鸟传信。 信中说瘟疫扩散的厉害,沈姑娘猜测是中dú所致,解dú丸恰好对症。城门封锁,沈姑娘救治了几名中dú者,其中有金濯将军之女。因窦婴主管救灾事宜, 十分不, 百姓怨声载道。每日单单靠采yào草救治灾民, 实在无力顾及更多人, 又因派进城报信的两名暗卫至今不归,想来遇到了困境。沈姑娘无奈,以身涉险, 上了田进城的车架。 觉醒和尚知道事态紧急,拍着光脑袋瓜子想对策。打了几个口哨, 一群麻雀飞下, 绕着觉醒和尚环绕几圈, 又是几声哨响, 麻雀散去。 城门已闭,跳城墙目标太大,信中提到两名暗卫进城后没了消息, 想来城内已经被窦家派人控制,还是绕山路比较好。老和尚把长袍子往腰带里一塞,使出凌波微步向山中疾行而去。好巧不巧的在溪边遇见了被打下山崖的末风。末风身中数剑,伤的极重, 腿也摔断了,只能在山中爬行,靠着溪水和虫鼠勉强熬了数日。 弥留之际,末风告诉觉醒和尚,与窦家侍卫jiāo战时,一名叫成六的侍卫曾无意透露,瘟疫乃是井水中下dú所致,还说等梁王继承大统,窦家必然富贵无边,并将沈觅的解dú丸配方jiāo给觉醒和尚。 觉醒和尚见末风已死,顾不上感伤,匆匆掩埋之后念经超度。 趁着夜色,觉醒和尚手书一封,将事发情况写下,与解yào配方一同飞书给了李仲贤。 李仲贤一直没走远,简单易容之后在青州知府张买手下做文书。这是薛泽的安排,大隐隐于市,且张太守行事果敢有度,是官场极好的师傅。 李仲贤深知此事重大,不敢耽搁,连夜上报给张太守。 张买是个为民做事的好官,也是个保皇派,对梁窦一伙素来不耻,得知此事愤慨至极,连夜召见辖内官员,秘密抓捕投dú者,举全青州之力制作解dú丸。 李仲贤在窦宪手底下走过一遭,似是看透了生死,人越发的沉稳干练,素日里很受张买的倚重。李郡守因儿子之故格外受信任,故而张太守命他亲自监制yào丸之事。 觉醒和尚在信中重点提到了沈觅,故意为她扬名,这是存了私心的。 啥私心呀? 薛泽是公主之子,忠良之后,且受到皇上和太子的重用提拔,年纪轻轻已身居高位。沈觅之父虽有才名,可毕竟没有官身。倒不是泾阳公主府不乐意,薛泽是皇亲国戚,这虽然订了亲,可婚事最终毕竟得皇上点头才行啊。 老和尚想着,研制出yào方解皇上之难可谓是大功一件,更有救人无数的功德,若沈觅因此扬名天下,对她与薛泽的将来是大大有利。窦家与梁王虽然难对付,恐怕沈觅会一时受些委屈,可从长远来看,这事对沈觅利大于弊。 于是,还被窦宪软禁着的沈觅就这么被扬名天下了。 觉醒和尚夜探田府邸,想把沈觅救出来,怎奈田昏迷不醒,田府乱成一团。老和尚再着急也无□□之力,暗中联络了薛泽留在长安的势力,全力寻找沈觅,自己则连夜进宫面见太子。 太子人小鬼大,正恼于线索少,觉醒和尚来的正是时候,把事情这么那么一说,太子当即暗中命人抓捕投dú者。 哪有那么好抓? 不过嘛......抓不住可以造! 虚虚实实的晃一qiāng,还真有投dú者落入陷阱,这才有了龙山寺和嵩山书院投dú者被抓一事。 至于审问,那更好办了,左右太子说的算,管那投dú者是不是死士,只要画押即可。 画押这事儿就更好办了...... 都在长安浑水摸鱼,只不过梁王摸的是皇位,而太子摸的则是他的咽喉。梁窦想看的戏是太子被拱下台,而太子想看的戏是狗咬狗,此事一出,梁窦联合之势便可顺势而解。 这不,案子一出,梁王受召进京了。 事情弄成这般情形,远远超出了魏其侯和梁王的预料。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脏水怎么就突然泼自己身上了呢。 窦宪也顾不上看望沈觅,整日忙于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这些破事,可暗中一股力量推动着,窦宪命人查,却毫无线索。窦宪纳闷啊,沈觅明明在静园,怎么突然传出去的yào方,怎么就一夜之间声名鹊起啦? 知道事情不妙,梁王也留了后手,在长安城外密林中陈兵五万,以备不测。 一进宫,梁王暗暗命亲信给宫中女儿传信,请太后和长姐来前朝护着自己。 在梁王眼里,这会儿除了母亲,也就是馆陶长公主尚且可靠。梁王一路哆哆嗦嗦,还未进殿门,便听见里面一片嘈杂。 不妙啊! 不再犹豫,拿袖子擦擦眼睛,把发冠掰歪,甩开步子急奔大殿。 皇上和众臣正为瘟疫之事气愤不已,见梁王嚎啕大哭的跑进来,顿时禁了声,这是什么情况? 梁王跪地不起,哭声震天,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冤枉。 皇上命他起身,梁王一抬头,众人愣住了。 两只眼睛肿的比核桃还大,脸上皱纹挤在一起,很是委屈的样子。 梁王心里更皱,这是哪个下人涂的蒜?两瓣儿就够用了,这涂了至少得两头特大号的蒜,太狠了!擦一下能哭半个时辰,鼻涕抢着往外窜。 “皇上啊,臣弟冤枉,哪个居心叵测之人说是臣弟安排人投dú,这是天大的污蔑啊,污蔑啊皇上。” 说罢又是一阵嚎啕。 皇上吩咐道:“来人啊,给梁王搬个垫子坐,哭晕了摔着可咋办。” 梁王理也不理,只跪着大哭,心想太后不来哪能坐下,跪着哭效果多好啊。 窦婴一见梁王如此,也跪在一旁哭诉,“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对天发誓,不曾命人投dú啊,别的不说,光老臣家中得了瘟疫而死的不下十人,若是老臣所为,那家中就不会有人得瘟疫故去啊,请皇上明鉴,还老臣一个清白。” 梁王跟着道:“皇上啊,臣弟发誓,若是臣弟所为,便让臣弟喝水噎死,吃饭撑死,九族都跟着不得好死!” 皇帝立马黑脸了! 你九族里还有朕一家子咧! 太子上前对着皇上行礼,道:“儿臣以为此事有蹊跷,不如将投dú者jiāo上来当场问个明白。” 太后老远便听见梁王和窦婴嚎啕大哭,顿时心疼不已,梁王是太后的小儿子,心尖尖上的尖尖,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这么哭啊。 太后加快了脚步,在一旁服侍的馆陶长公主也加快了步子。见太后进殿,梁王爬着过去抱住母亲的腿,抽噎的说不出话。 窦婴此刻十分羡慕刘武,这会儿还能有个大腿抱,谁让自己没有个当太后的母亲呢,总不能自己也去抱太后的大腿吧。 有太后和长姐压阵,梁王有了底气。投dú的贼被打的遍体鳞伤,被兵士架上大殿,一见到梁王便喊救命。 梁王大怒,说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投dú者也哭了,我给你卖命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不救我我就把事情都吐出来。 梁王终于感受到被屎盆子扣头上的滋味,这人谁安排的,怎么咬住自己不放?若是任凭他胡说,岂不是对自己更为不利? 梁王心狠手辣,拔出兵士的佩剑当场刺死投dú者。 谁也不曾想梁王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当着皇上的面刺杀证人。 馆陶长公主吓得捂住眼睛惊呼,倒是太后还稳当当的坐着,见女儿害怕,训斥道:“怕什么,不就是死个贼人么,死的好!省的他污蔑我的武儿。” 这话一出,大殿上顿时静了下来。 皇上和太子的心也凉了半截,这偏的也过了。 太后继续道:“此事我听说了一些,皇上不可听信谣言,瘟疫就是瘟疫,怎么能是投dú?什么沈觅,什么神医,连太医都看不出什么东西的yào丸怎么能吃?左右不过是些谋钱谋利的江湖骗子,皇上和太子怎可轻信?此事还需好好查查,还魏其侯和梁王一个公道,魏其侯和梁王乃是重臣,亦是忠臣,想当年七王之乱,是谁保得你稳坐江山?这是有人离间你们兄弟手足,破坏我大汉江山,简直yīn险至极,其心可诛!” 馆陶长公主轻抚太后的胸口,温声道:“母亲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 太后一把打掉她的手,拐杖重重杵地,站起身道:“皇上,此事你好好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老身看不下去了,武儿,跟母亲回长乐宫。” 梁王把剑一扔,跟着窦太后堂而皇之的踏出殿门。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皇上呕出一口黑血,晕倒在龙椅。 作者有话要说:  应小朋友之约,还是凌晨更了,哎哟,揉揉老腰~~窦窦啊,大狐狸啊,来,给朕揉揉腿 一V章,小仙女们的留言少了,现个身呗,让爱着你的我知道被我爱着的你还爱着我(*@ο@*) ☆、太后受挑唆杀沈觅 梁王随太后回宫, 自然又是一番哭诉,话里话外无非是小气的皇上容不下自己这个弟弟。 太后原本听到皇上吐血昏厥,十分挂念,好歹也是亲儿子啊!可是见小儿子这般委屈难为,又觉得皇上实在昏庸可气,这番作为不就是对自己提出“兄位弟及”的不满? 太后心中恼怒不已, 便打消了去探望的念头。 倒是馆陶公主抽身前去探望皇上, 毕竟皇上除了是弟弟, 还是亲家, 自己的女儿陈阿娇和刘彻定下亲事,“金屋藏娇”的美谈天下皆知,如果不出意外, 女儿是大汉未来的皇后娘娘,这事可马虎不得。 馆陶公主自然不希望意外发生, 比如太子换人。虽说都是自己的亲弟弟, 可若是刘武做了皇帝, 女儿这皇后的位子算是没指望了。 馆陶公主摸着心口, 想想皇上吐的那口血,再想想老太太对小儿子的宠溺,女儿的皇后之位似是不大稳当, 越想越心疼,拽起衣袍加快了步子。 窦婴回到府里,心中窝囊的很,敏感时期不好都凑到太后那里, 便吩咐女儿窦琪多去太后那里伺候,注意着风吹草动。 话说窦琪一直以为沈觅落下山崖必死无疑,可不知怎的竟又活了,还成了救治此次瘟疫的功臣,若是自己落胎之事传出去可怎么办?还要不要活了? 窦琪越想越生气,恨那几个杀手办事不利,仔细梳妆打扮一番赶往太后的长乐宫。 梁王哭累了,已经退下去休息,窦琪来时刘离正陪着太后说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还有个心情不好正想诉苦的话唠老太太。 刘离拿帕子沾沾眼角,说自己父亲要多冤有多冤,平日里对皇上要多敬爱有多敬爱,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导皇上错怪父王。 窦琪的样子十分乖巧文静,作为倾听者在旁,适时的chā几句嘴,听刘离提到哪个环节出了错,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咦?近日长安城中听闻来了一个叫沈觅的神医,说是研制出神yào,可治什么中dú啊。” 太后一听此话,顿时火冒三丈,“什么神医,就是个江湖骗子,不过是借着瘟疫之事谋名图利,可恨那个张买和什么郡守被她迷晕了神志,就连皇上也糊涂了,放着自己好好的兄弟不信,怎的信些不靠谱的贼人。” 窦琪上前倒茶,端给太后,细声慢语道:“太后英明,那沈觅可不就是个骗子?听闻十分贪图名利,处处借机敛财不说,还坏我父亲和梁王的名声,这种恶人不能留,太后早日下旨为民除害才好。” 这话正说到太后心坎,拍拍窦琪的手背,“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的人不能留着祸害百姓,若是真那么不堪,早日除了也好,来人,召伯陵速来见我。” 窦琪舒了口气,心中暗喜。 窦宪近日忙得团团转,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听闻太后急召,匆匆赶往长乐宫。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太后召见自己竟是为了查办一名只为借机敛财,图名谋利的骗子。 名叫沈觅。 窦宪心里一沉,暗道不妙,近日沈觅扬名太过蹊跷,太后虽然生气却也不至于将火气撒在沈觅头上,再看看一旁正说着悄悄话的窦琪和刘离,顿时明了,一定是窦琪说了什么惹得太后大怒。 窦宪想着自己揽下此事总比别人揽下的好,便领了差事,暗恨窦琪yīn险多事,再看看两人聊的正欢,便觉得刘离也不顺眼。 窦宪回到静园,远远的便瞧见沈觅坐在紫藤架下发呆,一脸淡然。 这就是太后口中图名图利借机敛财的江湖骗子,惹了天大的祸事还不自知。 她总是爱管闲事,笨的救下窦琪那样的yīn险fù人。 窦宪走近,摘下一串紫藤花。 沈觅身子见好,那日借着喝的汤yào中有人参和白芍,见园中恰好有藜芦,病情猛的反复便是服下藜芦的缘故,原本也不过是想拖延时日罢了,没想把自己弄成重病。 神yào都吃了,若是还缠绵病榻不起,怎么对得起魏其侯夫人的眼泪? 成三可把窦宪偷yào的事都说了,当然,金鹂鸟是按照成一的话说的。 能拖一日是一日,只要拖下去就有希望。 眼前忽然垂下一串紫藤。 沈觅轻笑,手指拨弄着花,摘下一片放进嘴里。 “成三,不用看就知道是你,手上磨破的地方可好些了?我给你介绍的yào可还好用?” 窦宪一僵,咕嘟咕嘟冒酸水,好你个成三! “是我。”窦宪声音难得的温和,似是怕吓着她。 沈觅猛地回头,脸上笑容不见。 窦宪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几日未见,你可好些了?”手摸向她的脉,被她闪开。 “已经好多了,还是多谢你的yào。” 窦宪依然温和,“那日那日不过是吓唬你,不曾想你会这样。” 沈觅看向他,目光平静,“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如此。” 窦宪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为他死,值得?” 片刻的沉默,飘渺的声音传来,“不只是为他,我为自己的心。” 窦宪闭眼,“做我的妾室,你尚有活路,若是放你出去,则是死路。” 沈觅哪里知道自己不仅扬名天下,还成了太后的眼中钉ròu中刺。 “我选自己的心。” 窦宪抱住她的腰,柔软纤细,稍稍用力即可扭断。 “我,若是强取呢?” 沈觅不曾挣扎,看着绽放的紫藤,轻声道:“窦宪,万物皆有灵xìng,何况人心?我不止死过一次,因此格外珍惜xìng命,但珍惜不代表不舍,若是强行扭曲了生活的意义,玉碎胜过瓦全。” 窦宪将她揽的更紧,似是一放手便消失不见。 “窦宪,你希望我顺从你的心意,可是我做不到,也不想做,你的女人众多,想必攀附你的不知凡几,你不过是见到一个不稀罕你的便觉得新鲜,得到之后呢?将我远远的放在园子里与你妻妾争宠?或是发卖?我有一身的医术,想救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我不想在你的一堆妻妾中无声的死去。” 窦宪默不作声,只紧紧抱着她。 也不知他能否听的进去,看着被拔光的园子,沈觅叹口气,继续道:“紫藤的花、叶、果、池边苔藓,泥土、蛇、虫、草灰,甚至绢衣,你所看到的这些皆可入yào,可救人亦可伤人,我若有心寻死,你防不住我,何况,你就不怕我dú害你么?” 窦宪贪婪的嗅着她发间香味,沉默良久。 沈觅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怕,你dú害我,我不怕,你别再伤害自己,以前我从来不知心痛的滋味,现在,知道了。” 春风撩着紫藤,树叶沙沙呢喃。 “我已有心爱之人。” 窦宪抿起嘴唇,皱着眉头,“别提他!只要你忘记他,我不会再逼问他是谁,我给你单独弄个园子,不和其她女人住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喜欢紫藤,我为你种一株最漂亮的紫藤,在下面喝茶、赏月,我们就这样不好么?” 沈觅摇头。 窦宪苦恼,“阿觅,你给自己留条活路不行么,为什么那么傻?那个人有什么好?论相貌、论家世,论前程,他比我好在哪里?” 沈觅回头,看着他,淡淡道:“危难时,他助我,落下山崖时,他舍命救我,懂我护我疼惜我,他理解我的心意,支持我以后行医救人,从不为难我,苛刻我,从不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我喜欢的事他支持,我不喜欢的事他理解,我沈觅此生愿与他携手走遍天涯,行天下仗义之事,救天下可怜之人,这些就是他的好,窦大人,你做不到。” 窦宪看着眼前的女人,满腔怒火不知为她还是为自己。 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手握滔天权势,行什么仗义之事?! 好女人就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以夫为天,救什么可怜之人?! 窦宪不知该说什么,甩手离开,让成一监督成三,两天内拔光春园的野草,看他还有那么闲! 长安城的确不安宁。 成三还没拔完春园的草,静园竟然被窃了。 成一在宫门外战战兢兢候了两个时辰,见主子出来,踌躇着上前禀报。 一听静园遭了贼,窦宪还以为是平日放在书房里的公文,十分恼怒。 “静园周围的暗卫都睡着了么!回去挨个审问,这事jiāo给你办!何人胆大包天,敢偷到我窦宪头上,作死!丢了什么东西?” 成一噗通跪地,额上的汗滴在石板上摔成碎珠,“回禀主上,别的没丢,唯独丢了......丢了沈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窦太后:自今日起,老身正式出场了,容嬷嬷般的存在,我想是没有人喜欢老身哒,窦琪算啥,刘离算啥,跟老身比都太嫩~\()/~啦啦啦 ☆、沈觅借力脱困 沈觅丢了? 窦宪眼前一黑, 左手扶额。 半晌,问道:“可有打斗?可有线索?可知道何人作为?她可有受伤?” 成一全身湿透,小心道:“回禀主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有打斗,据暗卫所说,沈姑娘在池边喂鱼, 鱼食没了, 让婢子去取, 然后......然后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人了, 还以为沈姑娘落水,十几名水xìng极好的暗卫下去找,摸遍了池子, 也,也没有找到。” 窦宪眼前重复着当时的场景, 料想着所有的可能。 “我若没记错, 静园周围共有三十二名侍卫在暗处, 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要他们何用!” 成一的汗越发淌的厉害,在石板上汇集,而后漫延。 “定有内贼, 查,当日所有暗卫全部扣入水牢,严刑审问,两日内, 给我查出来。” “属下领命。” 明明艳阳高照,窦宪却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庶妹窦琪虽是yīn险狡诈,可手底下没有什么能人,她做的机会不大,何况她也没有胆子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人。 只能是他! 神出鬼没挖窦家和梁王的墙角,挖的两家如今这般狼狈,可恨的是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在静园有内应! 窦宪攥紧拳头,牙齿几乎咬碎。 ---------------------------------------- 沈觅换好干净衣衫,走出房门。 一蓝衣青年正在院中喝茶,见她出来忙起身施礼,沈觅惊诧,行礼为何? 赶忙上前虚扶,“金将军可折煞我了,应是我向将军施礼谢恩才是。” 金直坐下,对着空座伸手,示意沈觅同饮一盏茶。 沈觅没客套,水下游了那么久,的确渴的很。 “多谢将军相救,助我逃出囹圄,沈觅不胜感激。” 金直摆手,眼里流露出笑意,“沈姑娘不必客套,将军二字实不敢当,你是阿玉是至jiāo好友,我与温良亦是至jiāo好友,说起来,温良长我半岁,仲玉却虚长于你,因而,我也不知该喊你什么,不如,你我直呼其名的好。” 温良和金直是好友? 沈觅实在惊喜,和仲玉的关系又进一层,这得是多大的缘分。 金直放下茶盏,起身郑重行了个大礼,“这礼你受得,谢你救助我阿姐和孩子,谢你救助我和仲玉,谢你救助中dú的百姓。” 沈觅再次扶起他,“你阿姐之事我知道,那日也是凑巧,我本想进城看望弟弟和仲玉,怎奈洛阳和长安城门紧闭,恰好在城外遇见金藿和孩子,后来我冒然进城,身陷窦宪之手,对外边之事便不知道了,虽然对仲玉很是挂念,却无法逃出去。” “我阿姐已经寻回来,平安无事。所谓瘟疫实乃jiān人在井水中下dú所至,那日仲玉和园子里一干下人身感瘟疫,彼时城中风声紧张,谁家有瘟疫之人便被扔赶出城外,因此有了不适也不敢找大夫,后来还是仲玉提醒我,说你送给她若干yào丸,我从中寻了几味yào给她,吃了yào丸虽不见大好,倒也止了呕吐,一直撑到青州张太守带来解dú丸和yào方,仲玉这才慢慢好起来,我那时亦感不适,许是练武之人身体底子好,倒也没似仲玉那般,吃了解dú丸恢复得很快。” 沈觅听了犯糊涂,“青州张太守带来解dú丸和yào方?” “不错,正是你的解dú丸yào方,太子下令大批制yào,如今情形已有所控制。”金直将事情从头至尾捋了一遍,沈觅方才听明白。 瘟疫事发,金直与父亲也感到蹊跷,可疫情猛于虎,实在无从查证,魏其侯窦婴主管瘟疫事宜,将各家得了瘟疫之人赶出门外,且没有得力的救助措施,因此闹的民怨沸腾。 金藿和孩子也被撵了出去,当时窦宪借瘟疫之名把控长安极严,各家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连朝会都歇了几日,金直与父亲并不知道金藿和孩子遭遇此难,待得了消息,急得金将军当场病发,金直冒险出城,几次都被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拦下,差点命丧于城墙下。 着急之时,金直得到飞鸟传信,金藿与孩子无恙,沈觅进城失踪。 金直打听到那几日只有田车架进城,还当是沈觅在田那里,后来田骂街,这才知道沈觅可能被窦宪截走,于是转而跟踪窦宪。 窦宪身边高手太多,金直几次跟踪都被暗卫觉察,直到有一天,李仲玉榻上多了一封信,上书“沈觅在静园”,还画了具体位置,金直武功不拔尖,水xìng却是一般人比不了的,长安大大小小的湖泊都玩了个遍。 知道静园周边暗卫众多,于是尝试着从水中潜进去。恰好静园的湖水与外边是相通的,沈觅水xìng也不错,这才成功脱身。 “可知何人报信?”沈觅问道。 金直摇头。 能把信放在李仲玉榻上,此人一来熟悉镇北将军府,二来武艺高强,绕过了将军府的侍卫和窦家的探子,三嘛,此人知道沈觅与李仲玉关系非同一般。 “应是熟悉窦宪之人,我已差人去过嵩山书院,阿远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闻言,沈觅心里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 “这几日你扬名太快,又逢朝局动乱,听闻太后对你十分不满,你就在此处休养吧,不要出门。” 沈觅不解道:“太后为何对我不满?” 对此金直也无奈,解释道:“太子查证,下dú乃是梁王主谋,魏其侯亦有份,太后心疼梁王天下皆知,只说是瘟疫,并非下dú,你献出解dúyào方,侧面证实就是下dú,梁王和窦家受尽百姓唾骂,而你因此扬名天下,听闻很多百姓家里为你供了长生牌,说是降世的菩萨,太后昏庸,说你是图名利的江湖骗子,其实不过是找人嫁祸罢了。” 这锅太大了,沈觅可不想背,奈何窦太后硬往自己身上扣。 “我知道了,不会外出,也不敢外出。” yào方那日jiāo给了两名暗卫,后来二人进城便没了消息,沈觅也不知yào方怎么到了青州张太守那里,不知为何自己的名声传了出去,更不知道谁给李仲玉报的信。 身子并未好利索,疲乏的很,金直一离开,强打起来的精神瞬间消失殆尽,沈觅带着心下无数个疑问回屋补觉。 窦宪这几日十分暴躁,连成一也不敢轻易往前凑,生怕遭殃,看看被严加审讯的三十二名护卫,成一很羡慕在春园里拔草的成三。 窦宪水xìng极好,亲自带人从静园池中潜到周边的小河,翻来覆去的寻找蛛丝马迹。 可从小河上岸即是大山,哪有那么容易寻找,何况金直亦是有意掩盖痕迹。 寻了几天,依然无果。 窦宪不死心,借着太后捉拿沈觅之名全城大肆搜捕。 梁王整日待在太后身边,莫说吃喝,连睡觉都在太后塌旁,睡梦中时常哭醒,口口声声喊着冤枉。 看的太后泪眼汪汪,心软的一塌糊涂,越发的对皇上又怨又恨,始终不曾过去探望。 几位以安御史为首的朝臣跪在太后宫前哭诉,求太后以大义为重,以天下为重,莫要老母鸡护鸡仔般为梁王脱罪,气的太后几次晕厥。 听闻太后身子不爽利,太子几次探望都被拦了回去,太后只说梁王侍疾在侧,其余人等一律不见。倒是馆陶长公主尚可来去自如,在太后眼里,自己的闺女可是亲的,自然不算在“一干人等”之列。 这日馆陶长公主从长乐宫出来,见太子立在一旁,使了个眼色。太子假意走开,不一会儿,两人单独在宫里一处僻静院落“偶遇”。 “见过姑母,还请姑母出个主意。” 馆陶长公主摘一朵桃花簪于发间,问道:“你父王今日可醒了?” 太子黯然道,“醒过来小半刻钟,又睡过去了。” “这次老太太实在有些过了,彘儿,你父亲啊,过于心软,”馆陶长公主将花取下,在手心里把玩片刻,随手一碾,“老了,年轻时最爱戴这些。” 太子但笑不语,从旁摘了朵木芙蓉为馆陶长公主簪于发间,“姑母容色华贵,佩戴什么花都好看。” 馆陶长公主走到桃树下,打量着花枝,“太后身子不爽利,这几日汤yào不断,你该去看望还得去,她不让你进是她的事,你不去则落下不是了,梁王毕竟是你长辈,你不可与他置气,哦,对了,”似是无意说道,“我明日还来长乐宫,这桃花开的鲜艳,我给太后带几枝过去。” 太子微笑,“姑母说的极是,彘儿多谢姑母指点。” 馆陶长公主轻移莲步,长长的衣摆扫过满地残花,“你人小鬼大,姑母可指点不了你,不过,姑母还盼着你早日给阿娇盖座金屋。” “是,彘儿明白,”太子驻足不动,“彘儿这便告辞,先走一步。”说罢转身离去。 见太子身影消失,馆陶长公主快步从偏门离去。 翌日,馆陶长公主带着几枝桃花来到长乐宫,太后听女儿说起桃花林里的桃花开的多么鲜艳多么喜人,紧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个没心没肺的,我和你弟弟都愁的吃不下饭,你看,连蛐蛐都不叫了,也就是你,一把年纪了还咋咋呼呼,哪里像是当母亲的人。” “这可是您说的,我不像是当母亲的人?那阿娇是你肚里爬出来的,可不是我生的。” 馆陶长公主拿着花枝满殿里转悠,喃喃自语:“放哪儿好呢?” 太后笑骂道:“呸!你个嘴上没把门的,阿娇呢,有些时日不见她了,我病了也不来看望。” 馆陶长公主把桃花chā进太后最喜欢的水晶长瓶,笑呵呵的拿到太后面前,“阿娇可挂念着您呢,这丫头近日身子不爽利,就女人那事,您是知道的,疼的起不来榻,您闻闻,香不香?” 一股淡淡桃花香弥漫在殿里,熏得人陶醉。 太后深深吸了几口,“香,真是好闻,我这老眼不中用了,就看着一团一团的粉色,像阿娇一样的美人啊。” 梁王见状也凑上前,嘻嘻道:“阿姐,给我也闻闻。” 馆陶长公主一把拍上他的后脑勺,“不给,听闻你梁国后宫美人过万,比皇上还多几千,闻你的美人去,少来把母亲的花弄臭了。” 梁王一脸讪讪,在长姐面前像个孩子般喏喏道:“别听旁人瞎说,哪有那么多。” “旁人?阿离是旁人么?” 梁王瞪大眼睛,隐含怒气,“刘离说的?” 太后拧着梁王的耳朵,“你瞧瞧你,也实在不像个样子,别怪你阿姐说你,我看也该打,这么大的人了,还让我和你阿姐跟着cāo心,把你皇兄气的吐血,你,你,你” 太后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一软,歪在榻上,急的梁王和馆陶公主变了脸色,赶紧叫太医。 太后直到晚上还未清醒,馆陶长公主守在太后的榻边,看着梁王来来回回的在殿中转悠。 “阿武,你别转了,看的我眼花,坐那里歇歇。” 梁王蹲在阿姐跟前,“你说,母亲不会醒不过来吧。” 馆陶公主用食指戳他的头,“别瞎说!都怪你,若不是你惹母亲生气,怎会这般!母亲说的没错,你多大人了?还敢下dú,害死那么多人,你怎么不上天呢你。” 梁王要狡辩,馆陶公主又戳他的头,“别狡辩,母亲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愿意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伤她的心,阿姐劝你还是给老二赔礼道歉,好好认个错,要不然你能在这里藏到什么时候?母亲重病,尚不知何时能醒,若是老二醒了,看他来拿你怎么办!” 梁王猛地站起身,一脸凝重,“阿姐说得对,若是他来拿我可怎么办,不如我早走一步,免得落在他手里,阿姐保重,替我照顾好母亲,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出去。 馆陶长公主看着刘武消失的背影,眼神变的哀伤,一滴泪水落在手背上,喃喃低语:“老三,别怪阿姐狠心,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太后这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足以发生很多事。 譬如梁王刘武骑马失足落下山崖。 太后刚醒,惊闻最宠爱的小儿子刘武死了,受不住打击,终是再次陷入昏迷。 馆陶长公主见母亲伤心至此,怕病情加重,自己日夜守在榻前伺候,喂yào梳洗亲力亲为。 梁王一死,太后昏迷,宫人见馆陶长公主常常一个人落泪,都说馆陶长公主乃是至情至孝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梁王:我对作者君很有意见,特么出来两章就骑着大白鹤摸星星去啦 黄太守:你知足吧,我特么出来一章就骑着大白鹤摸星星去啦 梁王:凭啥大狐狸和窦窦待的时间那么久? 黄太守:梁大爷,人家是猪脚,猪脚懂不懂,把作者君潜规则了就可以当猪脚 梁王:傻了吧,是作者君把他俩潜规则啦,还有,本大爷姓刘,不姓王,请叫我刘大爷! ☆、沈觅寻机会进宫 魏其侯窦婴见梁王已死, 太后昏迷,怕皇上找他秋后算账,主动跳出来说梁王曾经拉拢他制造瘟疫一事,但被自己义正言辞的拒绝。 窦宪也是个能干的,把不利的所有人证物证都处理了个干干净净。 皇上虽是醒了,可精神不济, 见梁王已死, 太后还昏迷着, 不能给窦家下重手, 免得太后更过于伤心,便两眼一闭继续病着,没有对窦婴加以追究。 且说下dú之事引得百姓众怒, 即使梁王死了,朝廷也没有对瘟疫之事给个jiāo代。多少双死去的和活着的眼睛盯着这事呢, 瘟疫也好, yīn谋也罢, 死的百姓是冤屈的。 怎能无声无息的过去? 还有, 沈觅被众多百姓供奉了长生牌,因为解dú丸确确实实救活了许多人,可是这么好的大夫为何被太后当成骗子满城通缉? 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百姓心里不舒坦, 不过是暗地里叽叽咕咕,可嵩山书院就不一样了,文人心气高,见窦家与梁王愚弄天下, 皇上又软弱心慈,袖子一甩,竹简一扔,跑到宫门前静坐抗议了。 嵩山书院是天下文人的神圣之地,这一带头,满长安城的学子都跟着去了,连洛阳及周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也有学子陆续赶来。 一名十四五岁的书生身着白衣长衫,面貌清秀,气质不凡,在众多书生前领头背诵《孟子.尽心上》。几千名书生同声诵读,声音朗朗,气势震天,传遍了偌大的皇宫。 “孟子曰:‘尚志。’ 曰:‘何谓尚志?\' 曰:‘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 齐王的儿子垫请教孟子“何为道”,孟子说:“使志行高尚。”王子垫不解:“使志行高尚指的是什么?”孟子解释道:“仁和义罢了。杀死一个无罪的人,是不仁;不是自己的东西却去占有,是不义。居住的地方在哪里?仁便是;道路在哪里?义便是。居于仁而行于义,大人的事便齐备了。” 这段话太子和皇上听着舒服,很多人都听着舒服,可太后听着就挠心了。 刚失去心爱的小儿子。窦太后几乎失去理智,哭的原本视物模模糊糊的眼睛彻底失去光亮,缠绵病榻恨不得随着儿子去了。 哼! 杀死一个无罪的人不仁? 这便是指自己要抓那个沈什么的江湖骗子。 不是自己的东西却想占有,是不义? 这便是指自己的武儿夺皇位了。 太后怒火中烧,此刻只想杀人! “来人,速宣伯陵进宫,杀尽那些满口假仁假义的无用书生!” 窦宪接到太后命令,一点也不意外,整整衣衫,亲自领着兵士去抓人。 自打沈觅失踪,窦宪脾气越来越坏,把春园里有梨涡的美人睡了个遍,稍稍有不满,便把美人扔进山里喂狼。一时间,不管是美人、婢子还是侍卫,包括成一在内,无不战战兢兢。 见宫门前莘莘学子个个打了鸡血的样子,窦宪冷笑,再一看领头的书生,窦宪yīn测测的脸上难得勾起一抹笑,看的成一浑身冷飕飕的。 “去,抓前面几排,尤其那个领头诵读的,不要放过。” 几百名兵士冲进人堆,就像饿狼冲进羊群,场面混乱不堪。学子们手无缚鸡之力,上百名学子被军士们扭着胳膊扣上枷锁。 领头背诵的学子被扭着胳膊押至窦宪跟前,衣衫已是扯的破破烂烂,清秀的面孔上满是倔强不屈,窦宪挥挥手,示意押进大牢。 想起沈觅在身下怒视自己的眼神,窦宪嗤笑,自言自语道:“不愧是姐弟,倔起来真像。” 被抓的这名学子正是阿远。 窦宪记忆甚好,在青州曾见过阿远两次,刚才一眼便认了出来。 “成一,去jiāo待一声,那白脸书生单独关一间牢房,就关在刑房旁边,让他每日多观摩观摩。” “属下领命。”成一也见过阿远,自然懂得主子的意思。 阿远被关进牢里已有两天,每日不断有学子被抓进来,牢房里已是满满当当。也不知为何,自己单独一间牢房,狱卒虽然凶狠,对自己倒也不曾随意打骂。 只是旁边就是刑房,里面的刑具成百上千,大部分闻所未闻,更谈不上见了,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 偏偏每日都有犯人上刑,沾了盐水的皮鞭算是轻的,锯腿割ròu的时时上演,甚至还有一个被活活煮死。尖厉的惨叫声充斥在耳边,阿远吃不下睡不着,不过短短两日便瘦的形销骨立。 窦宪约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让人备了几样小菜小酒前往大牢。 牢里一股子腥臭味,窦宪拿帕子捂住口鼻,牢头听闻窦宪亲自来此,忙从梦里爬起来迎接,这尊佛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太后宠信的很,谁也不敢惹。 牢头笑的满脸褶子,亲自带着窦宪向里走,直至阿远牢房前。清晨的阳光透过小小的木栅栏照进牢房,瘦小的人缩在墙角,双手抱膝,头深深埋进胳膊里。 没换牢服,还是那件被撕破的白衫。听见有声响,阿远慢慢抬起头,虽眼中有惊愕,却还是起身行了礼。 “学生见过窦大人。” 牢头亲自铺上块新草席,又将酒菜拿进来摆好,方才躬身退下。 窦宪摆手,示意阿远坐下。 “我们见过。”窦宪道。 阿远抬头看他,不卑不亢,“是,学生曾在青州城楼上见过大人。” 窦宪示意他吃东西,“记xìng不错,其实在那之前我见过你,你们姐弟俩在芙蓉街买包子。” 阿远没动筷子,看着面前的酒菜猜想他的来意,“在那之前,我也见过你。” “哦?何处?竟这般有缘,”窦宪倒酒,递给他一杯,“能饮酒么?” 阿远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家父善酿酒,我和阿姐都能喝一点。” 窦宪轻扯嘴角,“你阿姐也能喝一点?” “是,阿姐酒量好,应是得了家父的真传,阿姐曾改良酿酒方法,把酒酿的极纯极香,家父曾喝了阿姐的酒大醉不醒,足足睡了两天,可是把我们急坏了。” 窦宪脸上多了一抹自己尚且不知的笑意,给他添满酒,“你刚才说更早见过我,在哪里?” 阿远微微一笑,看着他,“在阿姐的画上。” 窦宪愣住。 阿远继续道:“阿姐不只懂医术,也善丹青,从我记事起,不止一次见阿姐画一名男子,我问是谁,她只说是故人,可画上分明就是你的样子。” 窦宪苦笑,那人可不是自己。 “可知道你阿姐在哪里?” 阿远摇头,“我已数月未见过阿姐,之前还有来信,后来断了联系,直到听闻太后要你捉拿阿姐,这才知道她出事了。” 沈觅落下山崖,她弟弟竟然不知? “学生静坐,是谁领头?” “都是自发自愿,没人领头。” “没人领头?!” 谁信?反正窦宪不信,不过现在他不想追究这个。 “说说你阿姐的事吧,从小说起。” 阿远不解何意,但总归知道窦宪不是好意,想了想,便从阿姐捡到自己说起,小心翼翼的略去了薛温良,更不提阿姐青州山上救人之事。 从太阳高挂说到落山,中间成一换过两次菜,添过四次酒。 在窦宪眼里,阿远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稚嫩,他的小九九儿窦宪怎会不明白,只是自己也不过想听听沈觅以前的事,便也不与他为难。 临走时,窦宪告诉他,“太后十分恼怒,做个心理准备。” 阿远只点点头,不再说话。 窦宪走了两步,转身又问,“你阿姐,你阿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阿远一愣,道:“阿姐喜欢鱼汤,许是喜欢愿意为她做鱼汤的男子吧。” 男子下厨? 窦宪摇头,转身离开。 闹事前阿远便想好了,哪怕只能为阿姐出一点力也是值得的,若没有阿姐,自己便没有今日,也见不到亲人,总之,心甘情愿为阿姐做一切事。 这几日沈觅不敢出门,里里外外全靠阿风传递消息。 阿风平日里是个心直口快的,这日却嘟嘟囔囔的说不利落,沈觅起了疑。 一逼问,差点晕倒。 外边贴了告示,学子闹事闹大了,几十名挑头闹事的被判了死刑,秋后处斩,名单上面头一个便是张远。 阿风原本还以为是重名重姓,后来专门去张家打探了一番,此张远正是沈觅的弟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觅,在肚里憋了整日,终是被问了出来。 沈觅正着急,金直带着觉醒和尚来了。 觉醒和尚见沈觅好好的才放了心,说阿远的事虽然棘手,但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中间尚有转圜的余地,莫过于太着急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金直也说会托朋友照看牢狱中的阿远。沈觅和李仲玉关系不一般,且救过金藿,金直托朋友照看阿远是情理之中,也不会引得窦家怀疑。 沈觅别无他法,知道着急没用,只能再找机会。 觉醒和尚要回蜀郡,薛泽那里事情太多,多个人便多双手,如今瘟疫之事暂告一段落,便要赶紧回去。走前jiāo给沈觅一方锦盒,沈觅问是什么,觉醒和尚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不可泄啊不可泄,待我等离开,阿觅方可打开。” 沈觅一笑,顿时明白过来,盒子里定是薛泽jiāo于自己之物,待二人走后打开一看,满满一盒信件。 “阿觅,甚是思念!” “阿觅,想念我们在山谷的日子,你躺在石头上,我打鱼,阳光很暖,你的笑容更暖!” “阿觅,阿觅,阿觅,我的阿觅......” “阿觅,等我,归期指日可待,回去我们便成亲。” “夫人,为夫又这般喊你了,可曾生气?你生气的样子为夫记在心里,日日念着。” “阿觅说素来不喜欠人情,深衣做好了么,为夫的深衣破了个洞。” “夫人,为夫手痒,十分想念你喝鱼汤的样子,可有想念我的手艺?” 十数封信件,每封信里皆是各种思念,落款是“思念你的温良”,亦或者“阿觅的夫君”。 沈觅把信放在胸口,暖暖的熨帖,仿佛听见薛泽在耳边喊“阿觅”,沈觅闭上眼睛,两行泪珠滚落下来。 温良,你回来就有办法了是不是,一定要把阿远救出来。 机会来得很快! 王皇后病了,病得很严重,几日前太子下了求贤令,寻天下名医为母诊病,有能耐者封官拜爵,赏金万两。 榜文就贴在宫门外,阿风把这事当闲话说,可沈觅没当闲话听,趁着阿风不在,扮成男子带着笊篱去揭了榜文,待阿风发现时,沈觅已经进宫了,急的阿风团团转。 阿风不知道,沈觅不会对王皇后见死不救,也不会错过救出阿远的机会,就算沈觅知道历史上王皇后不会这么早横死,那阿远呢? 无论如何,沈觅都要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说的啦,除了感谢小仙女的支持还是感谢,都来我家喝酒吧 ☆、沈觅为母医dú疮 窦宪还在满城大肆搜寻, 无奈之下,沈觅以“洛阳沈思清”之名入得宫门。 思清是刚到青州那年阿爹赠的字,通常女子十六岁及芨才有字,不过沈父向来不拘俗礼,觉得时候适宜便为赠了女儿“思清”二字。 沈觅曾问为何是思清,有何来意, 沈父只笑而不答。 管登记名字的老宦官打量了几眼, 许是眼前的小郎君长得好看, 老宦官态度特别可亲, 笑眯眯地吩咐身旁的小宦官将沈觅领至椒房殿的偏殿。 小宦官一路谄笑的问这问那,沈觅一一作答。 看沈觅长得清秀,xìng子和善, 不似前几个大夫那么孤傲,小宦官也多了几句嘴, “宫里进来了十九位名医, 你是第二十位, 有自己来的, 也有各地州郡推荐来的,郎君年纪轻轻,福泽深厚, 若是治好了皇后,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前途无量?把王皇后医好,把弟弟救出来,这才要紧的。 沈觅笑笑, 掏出块银子塞给小宦官,“可知皇后什么病?” 小宦官没有推让,熟练的将银子滑进衣袖,小声道:“仆也不是很清楚,只在殿外听几个太医谈起,好像是疮。” 疮? 沈觅道了声谢。 隔着老远便听到偏殿一片嘈杂,想来是对论断争论不休。 小宦官袖口掩嘴,低声道:“沈大夫多多包涵,太子嫌他们拿不出主意,一生气便下令撤掉坐垫,因此只能都站着了。” 站着?沈觅莞尔。 偏殿很大,里面站了好几堆儿,光身着官服的太医就不下二十人。 小宦官在店门口唱到:“洛阳名医沈思清入殿” 喧闹停顿片刻,众人打量了沈觅几眼,许是进来的少年太过年轻,众人满是不屑.不过须臾,殿内再度嘈杂一片。 沈觅倒也不在意,围着殿内转了一圈,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心里大体有了眉目。 太后的确是得了疮,可是疮有好多种,太医和这些各地来的大夫谁都没见过,仅仅是通过皇后身边的医婆描述症状来诊断。 毕竟皇后的凤体可不是轻易能看的,连诊脉还得悬根丝线不是?沈觅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给皇帝诊脉的孙悟空。 这便难了! “望、闻、问、切”缺一不可,这是基本要领,单凭描述谁敢轻易下yào? 那可是大汉的国母,皇上家的那口子! 太医是个高危行业,自古以来,太医被满门抄斩的不在少数,自然谨慎再谨慎。 吵吵的耳朵疼,沈觅见门口的宦官没有阻拦的意思,便走到长廊透透气。 一列宫女端着托盘走来,最前面的宫女端着yào锅,里面还冒着丝丝热气。宫里原本男人就少,再加上殿内大夫大多年过半百,沈觅这等面貌清秀的少年便格外引人注目。 小宫女们面含春/意的偷瞄沈觅,你一言我一嘴的不知低语什么,嬉笑着从沈觅旁边飘过,留下春波一片。 空气中飘过汤yào的余味,沈觅细细辨别着yào草。是温补之yào,还加了清热解dú的急解索与败火草。 沈觅踱着步子,暗暗琢磨着皇后的病情。 前阵子梁王和窦家联姻,对太子十分不利,紧接着瘟疫乍起,灾民抗议,将矛头指向太子,屡次传出“废太子”之音,王皇后定然又急又怒,难免肝郁气滞,湿热dú盛。 如今梁王已死,瘟疫之事亦告一段落,精神松懈之时体内聚集的邪火攻心而上,由此引发dú疮。 且不说这时候医疗水平低下,就算几千年后水平高了,也得亲眼看过症状才好对症下yào不是? 只是如何能够近身为皇后看诊呢? 椒房殿内还有一人心急如焚,母亲已经五日未眠,只因疼痛所致,这群太医平日里自诩本领过人,可谁也开不出有效的方子。瘟疫之事不如一个民间大夫,皇后得了dú疮也束手无策,太子刘彻觉得撤了坐垫是轻的,无用之人就不该干吃皇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内又是一阵压抑的□□声,太子听了难过不已,恨不得自己躺在那里替母亲受罪,母亲外柔内刚,xìng子坚毅,若不是疼的厉害,断断不会这般。 有太医的论断是“火蛇疮”,又有太医说是别的dú疮,这几日来的各地名医也各有各的说法,偏偏dú疮皆长在身上,太医不得近身,单凭医婆口述症状来诊断,也确实难免有偏差。 帐内又是一阵□□,太子的心揪的生疼,“阿路,去偏殿传令,献得良方者有重赏,治愈皇后者加官进爵,胆敢滥竽充数者,杀无赦!” 宦官阿路不过十五六岁,比太子大那么一丁点儿,在太子身边侍候多年,颇得信任,听太子下令忙小跑着前往偏殿传旨。 偏殿里终于静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他,谁也不愿意被当做滥竽充数的,可谁也不敢掷地有声的说用我的方子,保你立马就好吃嘛嘛香。 一旦治不好皇后,搞不好小命就jiāo待在这里啦! 几名太医上前写了方子jiāo给阿路,紧接着,几名民间大夫也写了方子。 沈觅上前拱手行礼,“敢问小公公,在下沈思清,刚来不久,未曾给皇后诊过脉,如何写得方子?” 沈觅年纪轻轻,面相又好,阿路看的一呆,只觉得眼前这郎君像谁,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虽然想不起来,可面对这样儒雅有礼的少年郎总是多一分好感的。 “一个时辰前,太医和各地而来的大夫已经前去听过诊。” “听诊?” “正是,太医令孙大人亲自把脉,医婆叙说症状,郎君可是错过了。” 看来是错过了,沈觅一思量,写了几个字,将布帛折好,又在上面画了一朵兰花,双手jiāo给阿路,轻声道:“还请公公将此方转jiāo殿内贵人,思清在此谢过。” 阿路接过方子,倒也没拆开看,心道这人长得好看,行事过于冒失,一旦方子有误,可怜小命难保。 统共收了十二张方子,太子命令这献方子的十二人留下,其余人等该干嘛干嘛去。 太子命阿路将方子jiāo给太医令,阿路却不知怎的,将一张折好的yào方落在了地上,正好被太子看见。 “毛手毛脚的,这张方子怎么还折着?” 阿路上前打着哈哈,“殿下,这名郎君适才不曾赶上听诊,只是让仆将此jiāo于殿下。” 太子原本以为是乡野村民的把戏,正待不耐烦,却见阿路将布帛翻过,一朵幽幽兰花出现在眼前。 惟妙惟肖,典雅高洁。 “倒是个有意思的,拿过来。” 太子将其打开,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合上。 “宣沈思清进殿,阿照留下,其余人等暂且退下。” 阿照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二十六七岁,陪伴皇后多年,颇得信任,太子并不避讳她。 偏殿内众人见沈觅单独被宣进殿,亦是好奇,私底下小声猜测着沈觅的下场,毕竟年纪太轻,且连听诊都没赶上。 沈觅随着阿路进殿,见一少年端坐在殿中,浓眉剑目,面含英气,气质沉稳,年纪不大却是少年老成。 沈觅规规矩矩行了礼,待太子赐了座,才跪坐在一旁。 “胆子真大,太后命窦将军满城抓你,你还敢进得宫来。” 沈觅轻声道:“民女得罪太后,实非本心所愿,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刘彻闪过笑意,把玩着手中的布帛,上面哪有什么yào方,只有一行字青州沈思清,求见太子殿下。 下笔有力,风骨尽显,由字可及人。这样的好字本就让人印象深刻,与张买献上来的yào方字迹一般无二。 “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解孤之围,你何罪之有?是孤要谢你。” “民女不敢,殿下洪福齐天,自能化解危难。” 沈觅这话没有奉承的意思,眼前这位可不是洪福齐天么? 太子笑笑,“你如今时时有xìng命之忧,却冒险进得宫来,除了为皇后诊病,是否还有求于孤?” 沈觅点头,“是,民女有事求太子殿下。” 阿照过来奉茶,沈觅谢过。 看沈觅行事大方有度,书香之气中带着江湖儿女的爽利劲儿,尤其那双眸子,似一股清泉流淌,甚有灵气,不知怎的,刘彻心里信她。 宫廷里看惯了种种yīn诡之事,乍一见到她心里竟暖暖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刘彻感到说不出的亲近,这种感觉极少有,一时多看了她几眼。 “若是没猜错,你所求之事应是张远。” 沈觅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对他知晓此事并不感到意外。 刘彻走上前,扶她起身,“先去为皇后诊病吧,阿照,带沈姑娘过去。” 太子看着沈觅的背影,低首将布帛折好。最早知道沈觅这个名字是和解dú丸方子一起,瘟疫之事非同小可,太子十分谨慎,火速派人前往青州打探,意外得知沈觅竟然是沈鸿先生之女,年纪轻轻医术绝艳,口碑甚好,甚至有些神乎其神,传说她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狐大仙! 于此同时,安排服用解dú丸试yào的人明显有了起色,太子这才放了心,下令大量赶制解dú丸。说到解dú丸配方,太医令孙及也拍手叫好,只说民间有技艺出众的匠人,得知沈觅乃一年轻女子时亦深感讶然。 阿照揭开帐子一角,将皇后的手腕轻轻放在丝绸缝制的软垫上,声音和软,“娘娘且忍一忍,沈姑娘为娘娘把脉。” 帐内传出一两声压抑的□□,算是应了。 阿照将一块白色缎子盖在皇后手腕上,“沈姑娘,可以诊脉了。” 玉指纤细,柔若无骨,白嫩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沈觅心里闪过一阵小惆怅,当初,为何离开父亲,果真是为了荣华么? 转念一想,人各有志,自己和父亲不是活的好好的么?闲云野鹤,乐得自由自在,就算身在皇宫母仪天下,也未必时时快乐。 细细的诊过脉,弦滑相兼,肝胆热盛。 沈觅对着阿照微微一笑,礼貌的问道:“敢问这位姐姐,皇后娘娘是否总是觉得口渴,心闷,不思饮食?” “正是,娘娘疼痛难忍,已有几日不曾安眠,原本吃的便少,如此一来更是食不下咽。” “能否掀开帐子让我看看皇后娘娘?” “这沈姑娘,太医令吩咐不得见风。” 应是皇后的凤体不能看吧,沈觅心想。 “阿照,掀开帐子。”帐内传出虚弱的声音。 帐子掀开一角,面色憔悴的皇后紧皱眉头,五指紧抓金丝软被,强忍着痛苦。 “娘娘且忍耐一下,民女看看病状才可准确的下判断。”说着,轻轻掀开了软被。 “娘娘胸口处疼得厉害。”阿照提醒道。 轻轻掀开皇后的月色锦缎深衣,一片触目的红色密密麻麻缠绕在白玉般的身子上,有的疮已经溃脓出水。 是火蛇疮,沈觅确定,只是情况严重,这种dú疮是极疼极疼的,若是早早的对症治疗,断断不会如现在这般。 “别处可还有?” “有,腹部、胳膊和腿上也有,胸口处是最最厉害的。”阿照道。 沈觅见腰侧一处发黑,细细看去竟是香灰,“可还抹过别的yào?” 阿照回道:“之前抹过yào膏,不起作用,后来用了香灰,娘娘说疼得厉害,也不见好,便也不再抹了。” “发病多久了?” 阿照仔细回忆,“一个月前,娘娘常说胸口疼,太医开了些养心去火的方子,吃了也不见好,过了半个多月,身上出现几个红疹,极疼的,又吃了几副yào,抹些yào膏,想不到红疹走的几极快,不七八日的功夫就如现在这般。” “可还有的治?”皇后看向沈觅,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别瞒我,说实话。” 榻上的fù人年逾三十,哪怕病成这般也难掩风华。 沈觅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哪里的话,不过是火蛇疮,怎会没的治,按时服yào,辅以针灸之术,十日便也可大好,之后还会有些疼痛,乃是火蛇疮遗留之症,没什么大碍,再养些日子便可全好了。” “当真?”屋内三人同时出声,言语中难掩惊喜。 “自然是真的,皇后娘娘尽可放宽心,此症并无xìng命之忧。” 沈觅这话一来宽慰皇后,二来确实能治。 火蛇疮在后世不难治,可这时候的确是难治之症,若是再晚些时日,dú疮破损之处一旦感染,那可真是不好说了,幸好现在还不晚。 太子欣喜不已,太医令孙及是众太医之首,医术颇高,素来很是得皇上信任,孙及也诊断是火蛇疮,开了几种yào方子轮着吃,可效果甚微,皇后病情日渐严重,孙及也实在拿不出对症的方子来。 连孙及都无奈,其他太医更别提了,要不然怎会有民间张贴榜文这回事。 好在招来了沈觅,是不是说大话且看皇后能否好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彻就是对她有说不出的信任感,就像是命中注定相逢的故人。 见她说此症有的治,刘彻十分高兴,当即下旨由沈思清和太医令孙及主治皇后娘娘。 旨意是这么下的,可都明白孙及并非主治之人,主要是监督之意,一时间众人伸长了脖子,很是好奇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到底要用什么方子。 要知道,这时候的yào方大都是祖祖辈辈相传的,通常不外传,要是能得到治疗此症的妙方,那可是福延子孙后代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狐狸:觅觅,我糖块包了好多啦 窦窦:我顶着大太阳还在找觅觅啦 作者君:等!等!再等等! 话说作者的新文能不能收藏一下~\()/~啦啦啦,也是轻松搞笑二哈风,首页有链接,么么哒亲爱的们! ☆、沈觅妙手拔dú疮 既然太子已经同意, 沈觅便着手准备治疗火蛇疮的之物。 孙及是老太医,几千年的历史中除了遗留下来的中医宝藏,还有很多遗失的,那些不知道遗失在何时何地的神奇技艺便在这些有真本事的老大夫手中。 沈觅从心底尊敬孙及,还盼望着从旁学得一二。 孙及一看这少年谦恭谨慎,技艺非凡, 心里也是喜欢的, 巴不得好好培养一番留他在太医院, 可是一听沈觅诊治火蛇疮的手段便黑了脸, 当场斥责沈觅。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此法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要命的事你也敢说, 胡闹!洋金花是何物老夫从不曾见过, 想来或许有你的道理, 可草乌是何物?那是剧dú, 你小小年纪有技艺在身,老夫惜才看重于你,太子也看重于你, 可你竟敢谋害皇后娘娘,实在大逆不道!” 太子觉得孙及此言非虚,草乌有剧dú,常常用来涂抹在箭簇上shè杀敌人,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沈觅敢把这等dú物当成yào草使用,而且说的这般磊落,实在不像是心存不轨之人。 “沈思清,你可知为何人开方子?这般dú物实在匪夷所思。” 听太子言语中有冷意,沈觅不慌不忙的对着太子和孙及行了个礼,解释道:“回禀太子殿下,孙大人,草乌分为有dú和无dú,用有dú草乌这并不奇怪,很多yào草也有dúxìng,譬如蜈蚣、朱砂,可是用的恰当便可化解大部分dúxìng,用其做以dú攻dú之效,草乌亦是如此,经过蒸、晒、晾,去除大部分dúxìng,保留需要的yào用即可。” 不无道理! 太子不懂得yào理,一时犯难。 孙及低头寻思了寻思,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草乌毕竟有dú,不可轻易的用啊! 摇头道:“不可不可,还是不可,一旦凤体有损伤,你可担待不起,诛你九族也换不来皇后娘娘的一根头发。” 这话可就不好听了,榻上躺着的那位也在九族之内呢! 太子道:“先不说草乌之事,你刚才说的针灸是如何?先前医婆亦曾针灸过,效果并不好。” 沈觅拱手,“回太子殿下,因皇后娘娘几日不曾安眠,也不思饮食,因此,草民想着先制作降火疏肝的汤yào让皇后娘娘服下,其中加几位有麻醉作用的yào草,如此一来,娘娘便可好好的安眠几个时辰,利于拔dú。” 孙及一听又要chā话,太子摆手打断,示意沈觅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安睡后,银针扎破dú疮,用小罐拔出dú血,再施以针灸之术,如此反复几次,娘娘便可大好。” 不待太子说话,太医令孙及腾地站了起来,手指沈觅,怒不可遏。 “简直一派胡言!火蛇疮只可压制,不可破损,一旦破损,xìng命堪忧!民间多少因此而亡的例子?你小小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敢到皇宫里行骗撒野,也不看看榻上的人是谁!” 太子一听又犯了难为,孙及之前说过这疮不能有破损,一旦破损后果难料,如今皇后娘娘身上的dú疮已经有破损的地方,疼痛不已,连孙及也束手无策,可沈觅居然说把dú疮全部戳破。 这,就算刘彻想信她也不敢冒险。 沈觅对孙及道:“火蛇疮是身体内部的dú素,若是几日前尚可压制,可如今这般只能将dú素引出,民间是有因此而亡的例子,可每个人情况不同,条件不同,皇后娘娘现在的情形只能以此方法治疗。” “不可,万万不可!皇后娘娘不可以冒这个险,老夫不同意,你这个少年太不知天高地厚。”孙及甩着长袍袖子转来转去。 见太子面色不愉,沈觅心里着急,“为何不可?就因为孙大人不曾见过用此法治疗火蛇疮么?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医术之道不也是这么延续下来的?从神农尝百草至今,方子从无到有,孙大人应该清楚。” 孙及辩解:“这是皇后娘娘,不可以有半点风险,你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是之前用的方子皆有据可查,医典上亦有记载,你说的草乌也好,扎破dú疮也罢,风险太大,无论如何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夫不同意,一旦皇后娘娘有个闪失,你拿九族抵命也抵不起!” 又来了! 沈觅见他实在顽固,怎么也说不通,转向太子道:“太子殿下,有据可查有据可依固然好,可是皇后娘娘病情严重,若有合适的方子病情不会像现在这般,草民也不会揭榜进宫,‘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生则死,’还请太子早下决断。” 孙及撩起袍子跪拜于地,泣道:“不可啊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太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想榻上的母亲,知道没有更好的法子,可舍不得母亲冒这个险。 毕竟闻所未闻,甚至骇人听闻。 “让她试试,彘儿,母亲,信命。”里屋榻上传来低沉压抑的嗓音。 这火蛇疮实在折磨人,一群太医拿不出个好方子,王皇后疼的难受,此刻生不如死,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念想dú死胜过疼死。 试试也好,命乃天定。 王皇后亲自发了话,太子自当遵从,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觅看着太子殷殷的眼神,自然明白他担心什么,温言安慰道:“太子殿下尽可放宽心,草民这便去准备。” 太子颔首,“不知为何,孤......算了,去吧,让阿路与你同去。” 孙及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次表达自己的不满。 阿路是太子身边常用之人,医yào坊众人不敢怠慢,一个个笑脸相迎,见阿路对身边的少年客气有理,众人心里也如明镜一般。 这少年说不定一飞冲天啊! yào房李医令更是手拿托盘亲自伺候沈觅挑选yào草,一路笑着打哈哈,问东问西。 沈觅客气有理的一一回复,倒是阿路看的厌烦,提醒李医令莫要耽搁时间,若是耽搁了皇后娘娘的病情,那就是大罪一桩。李医令这才收了口,沈觅也暗自舒了口气。 医yào坊里的草yào种类繁多,超出沈觅预想之外,有许多宫外见不到的草yào,居然找到了天南星,如此一来便可替代草乌,沈觅欣喜不已。 不多时便凑齐了yào材,沈觅亲自煎煮好了奉至王皇后榻前。阿照上前接过yào碗刚要试yào,却被太子拦住。 太子看着沈觅,眸中异光闪动,竟然端起yào碗喝了一口。 阿照惊诧,“太子殿下,怎可” 太子咧嘴一笑,少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多了几分少年稚气的模样,道:“阿照何必惊讶,儿子为母亲试yào,有何不可?”说罢,看向沈觅,眸子闪亮,压低声音,“不知为何,孤想信你。” 沈觅莞尔,感念血浓于水,“殿下放心,皇后娘娘无xìng命之忧。” 太子亲自伺候皇后娘娘喝下汤yào,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王皇后昏昏yù睡,又过半刻钟,居然打起了轻鼾。 阿照按沈觅的吩咐拿来了煮过晾干的白布,见沈觅收拾出银针、小罐等器具,太子留阿照在一旁照应,自己则与太医令在外等候。 沈觅按照之前说的方法,取银针扎破dú疮,再用小罐拔出dú血,王皇后身上的火蛇疮遍布了半个身子,待拔完一遍dú血已是一个多时辰。 黑色的dú血装满了一只银丝镶边漆盒,足足有两茶盏。 令阿照啧啧称奇的是王皇后睡的香沉,对扎针拔dú血丝毫没有感觉,见惯了太医诊病的阿照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手段,再看沈觅行事稳重细心,心中不禁起了欣赏之意。 趁着皇后熟睡,沈觅到殿中偏房制作汤yào和yào膏,太子令阿路一同前往。 阿照将漆盒端给太子看,详细描述了诊治过程,得知皇后娘娘一直熟睡不曾疼痛,太子和孙及亦感惊奇。 时辰已晚,太医令孙及已经出宫去,太子在椒房殿挑灯处理白日的折子,想着多陪一会儿母亲,忽听宫人来报,阳信公主进宫来了。 阳信公主心疼皇后娘娘,一连守在榻前侍候多日,刘彻就这一个一母同胞的阿姐,见她熬的眼睛发红,今日清晨硬是撵她回府休息。虽未及笄,但阳信公主已于年初嫁于平阳侯曹寿,只待年底及笄便可行周公之礼,阳信公主素日里极是稳重守礼,成了婚便一直住在平阳侯府邸,从不曾夜晚进宫。 此时宫门已经落了锁,难道是因为担忧母亲才特地过来? 太子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出门迎接皇姐。 且说沈觅在偏房制作yào膏,阿路一手捏着宫女给的馍馍大口嚼着,一手拿yào杵捣着yào草,见沈觅温和好说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打发时光。 从出生就被丢弃讲到被人蒙骗割了命根子进宫,谈及伤心处连馍馍都嚼的慢了,一抬头,脱口道:“哎?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觅正翻搅着大锅里的yào渣,还当阿路说的自己,“见过我么?哪里见过?” 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自然是见过的,沈家妹妹,可还记得我?” 沈觅抬头,见说话之人身着宫女装扮,站在门口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阿路看见谁啦? 大狐狸:我我我 窦窦:我我我我 作者君:你俩先起开,让个道儿,让美人儿先进来。 应小友之约,今日双更,答案下章揭晓O(∩_∩)O ☆、王皇后清醒见沈觅 眼前这人有些眼熟, 沈觅仔细一看,居然是金藿。 “是金家阿姐?”当初在城外离别的匆忙,故人在此地重逢十分高兴,“怎么是你,这身打扮我差点认不出。” 金藿跟阿路互相打了招呼,一个是太子跟前的红人, 一个是重臣之女, 虽说见面不多, 可年节上也碰见过。金藿上前紧握沈觅满是yào末的双手, 动情道:“阿觅,上次一别太匆忙,你说走就走了, 害得我好生担心,好在你无事, 我欠你的恩情, 一直记在心里, 此生难忘。” “阿姐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我是大夫,见到了岂有不救之理,身子可都恢复好了么?” 金藿笑道:“好了, 如今好好的,当初托你救助之恩,你走了之后,那个叫阿风的小郎君又照顾了我们几日, 后来小郎君有急事去办,便把我们三人托付给城郊一户农家,直到家里人寻到我们。” 阿路极有眼力劲儿,知道金藿此时进宫不寻常,将偏殿一群宫女宦官指派到别处忙活,又给两人端来茶盏,退到偏殿外守着门。 两人聊了几句,金藿切到正题,沈觅这才明白金藿进宫的原因,不免感动不已。 那日阿风得知沈觅进宫,着急的不得了,又不能进宫把她拖出来,便告知了金直和远在蜀地的薛泽。 金直受薛泽之托照顾好沈觅,见她进宫自然明白为什么,原本皇后重病,金直也有过让沈觅进宫看诊的念头,可想到太后和窦宪,便打消了这个主意,没想到沈觅化名沈思清自己揭榜进了宫。 金直不放心,宫中各种势力jiāo集,沈觅不知宫中深浅,难免会吃亏,便想着安排个得力的人在沈觅身边照应着,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自家阿姐。两个人之前有过jiāo集,金藿也一直想着报答沈觅救命之恩。 果然,金藿听弟弟这么一提,当即答应下来。 这事儿金直还瞒着李仲玉,那傻丫头不知道哪里听说窦家满城缉捕沈觅,急的天天掉眼泪,若是知道沈觅进了宫,估计爬墙也得进宫来寻她。 金藿心存侠义,当即和弟弟商量进宫的法子,商量来商量去,两人想到了阳信公主。金藿和阳信公主有私jiāo,阳信公主进宫探望皇后再正常不过,于是金藿化身小宫女,借阳信公主之力顺利找到了沈觅。 沈觅进宫两眼一抹黑,为防止有不轨之人钻空子,譬如在yào里添点不该添的东西,减点不该减的东西......是吧?事关皇后,更关系到自己和阿远的xìng命,不能有半点马虎,因此沈觅事事亲力亲为。 如今有金藿在旁,相当于多了一双眼睛一双手,心里也踏实了些,自己专心配yào,yào锅子则jiāo给金藿看着。 半夜,皇后醒过来一次,疼虽然还疼,可不再火辣辣的难以忍受,喝了些水,进了大半碗粥和两块小点心。 阿照已是多日未曾安眠,见阳信公主指派了金藿过来伺候着,便在一旁小憩。沈觅减了yào量,和金藿伺候着皇后喝了汤yào,待皇后睡熟时再次拔dú血,随后敷上一层晶晶亮的yào膏。 第二日清晨,王皇后醒来,感觉疼痛明显减轻,腹中饥饿,竟然一连进了两碗粥,可把太子和阳信公主高兴坏了,阿照在一旁喜极而泣。 太医令孙及也不再顶着个黑脸,还道了一句“后生可畏”。 阿照给王皇后净了脸,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半躺在榻上。王皇后咂摸了一圈,没看见沈觅,问道:“那孩子呢?” 太子笑道:“沈思清正在偏殿为母亲煎yào,可要差人叫她过来?” 王皇后轻轻摇头,“不必,”看向太子,“彘儿,你父亲可好些了?” 太子黯然,“还是老样子,喝的汤yào一碗接一碗,听闻母亲病重,担心不已,每日差人来问您的身子是否见好。” 阳信公主见母亲担忧,岔开话题,“母亲,阿藿来了,昨晚同沈思清一同侍候的您。” “哦?”王皇后知道女儿的心意,便顺着说道:“她也来了,阿藿是个好姑娘,前阵子她受苦了,一大一小差点命丧荒郊野外,幸好有贵人相救。” 太子一笑,挥手示意殿内宫女下去,“母亲可知那贵人是谁?” 王皇后道:“记得你提过,说是献出解dú丸yào方的那个沈觅,你还说金将军和安御史在大殿上为沈觅抱不平,求皇上免了沈觅之罪,可这事儿不是皇上下的旨意,是那位,皇上是孝子楷模,哪里拦得住老太太?为何追究沈觅?还不是为了梁王和窦家。” 太子道:“正是,沈觅非但无过,而且有功,那母亲猜猜,那沈觅如今何在?” 见儿子神秘兮兮的难掩笑意,王皇后犹豫道:“如今何在?难不成......就是这沈思清?” 阳信公主击掌,夸道:“母亲英明智慧,正是这个沈思清,阿藿为报沈觅救命之恩,昨日托女儿将她带进未央宫,说是陪伴沈觅,女儿想着这样也好,这制yào得万分小心,多个人多双眼睛,免得有心怀叵测之人作怪,便将她带进宫来,女儿也是昨日才知她便是满城被缉捕的沈觅,胆子真够大的,居然跑到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她献出方子已是大功一件,太后抓她实在不公,”太子蹲在母亲身前,正色道:“她进宫来一是为母亲治病,二来,是为求得恩典救出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说来听听。” “前阵子,千名学子于宫门前静坐,她的弟弟张远亦在其中,如今被关在监牢,秋后处斩。” 王皇后叹了口气,无奈道:“太后因梁王之事责怪你们父亲,要着非杀这些白面书生以泄心头之恨,皇上纯孝,不忍太后伤心,这旨意被逼无奈,唉,也实在不该。” 太子正色道:“母亲,太后昏庸误国,儿子不服,沈觅有大功,那些学子亦是忠心谏言,何罪被杀?” 王皇后轻抚儿子的头,“这些母亲何尝不知,可是,窦家势力太大,好在去了个梁王,可还有其他藩王盯着你的位子,唉,我的儿啊,母亲忍耐多年,你也得忍。” 太子怒道:“儿子凭什么忍!” 王皇后慢悠悠的道出几个字,“就凭虎符在太后手中。” 太子后襟一片湿凉。 宫中险恶环生,王皇后当初从一介平民做到母仪天下,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保得儿女平安长大,在各方势力的角逐中慢慢积蓄力量坐上后位,靠的就是一个“忍”字,王皇后善于伏低做小,就连鸡蛋里挑骨头的太后也对她无可奈何。 有几个皇后为婆婆倒夜壶? 有几个皇后为婆婆洗脚? 有几个皇后面对婆婆的无端指责笑脸以对? 有几个皇后为伺候婆婆昼夜不眠,衣不解带? 她王都做到了,而且还是笑着做的,在太后眼里那是做的甘之如饴啊。 太子这人还是很仗义的,明明知道不该逆着太后行事,可暗地里还是想着再去找父皇讨要恩旨。 太子这明里暗里逆着太后行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对沈觅印象颇好,人家可是个有大功的人才。 太子转悠着眼珠子动心眼儿,王皇后全看在眼里,摸摸儿子的手,也不去点破。 王皇后知道儿子是个能干的,也知道太后是个糊涂的,有些事点到即止,提醒的意味大于约束,再摸摸儿子的手背,小时候软软的,如今已是苍劲有力,上面布满了薄茧,那是常年练武留下的印记,曾经在怀中咿呀学语的儿子已是少年,是个心怀天下的男子汉了。 说这么会子话,王皇后有些疲累,合眼小憩片刻,阳信公主昨夜没休息好,太子也连日来回奔波,都被王皇后撵着回去休息。 沈觅端yào进来时王皇后已经睡着,阿照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稍等片刻,转身轻轻的叫醒王皇后。 王皇后喝完yào,细细打量了沈觅几眼,之前迷迷糊糊的也没仔细看看这孩子。 从容大方,面色和善,尤其那双眸子,和自己年轻时有几分像,王皇后在宫中见惯了各色美人,眼前这位小大夫有几分姿色,也谈不上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柔柔的,让人想靠近。 难怪太子喜欢,就是自己看了也喜欢。儿子是自己肚里爬出来的,有什么心思王皇后这个做母亲的自然知道,平日里虽说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可今日提到沈觅和她狱中的弟弟时,显然有些激动过头。 “你过来,来这边坐下。”王皇后倚在榻上,对着沈觅招手。 阿照在榻边铺了垫子,沈觅跪坐在一旁。 “瞧瞧这孩子,眼圈都熬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阿照在一旁道:“可不是嘛,沈姑娘很是用心,医术更是难得一见,昨日沈姑娘为娘娘扎针拔dú,可把婢子心疼坏了,□□的dú血是黑色的,看着都疼,可娘娘一直在睡梦中,毫无痛意,婢子在宫中多年,还不曾见过哪位太医有这等手段。” 王皇后笑的和善,“真是难得,医术好,长得又好看,我是越看越喜欢,沈觅,你可是青州人士?” 沈觅抬头,对着皇后微微一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并非青州人士,自幼随阿爹周游采风,学习医术,曾在青州安家住过几年,随后弟弟考入嵩山书院,民女便安家在洛阳,进宫时报的名号是洛阳沈思清,思清是民女的字。” 看着沈觅刚刚那明媚一笑,王皇后心里一愣,这不是讨好,不是对上位者的敬畏,是一种很亲和的笑容,如同对着亲密的长辈。 这孩子,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 ⊙ o ⊙ )啊!双更! ( ⊙ o ⊙ )啊!美人的老腰啊! 大狐狸:我给你揉揉 窦窦:我也给你揉揉 作者君:咳咳~小觅啊,给老夫拔个罐子! ☆、沈觅加封为太医 王皇后看着眼前的小大夫, 越发喜欢,“多大了?” “腊月里刚刚及笄,叫十七了。” 阿疏也是腊月里生的,如眼前的孩子一般大,王皇后心里不免唏嘘,可怜阿疏如今在哪里, 是死是活都不知。 “可曾订过亲事?”难得儿子对哪个美人有好感, 若是没有亲事, 留在宫里也不错。 “定了亲。”沈觅答道。 王皇后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哦?何人这般有福气?” 沈觅知道薛泽身份保密,不敢随意透露什么,略一思量, 笑道:“他是为国征战之人,家中只有一母, 觅与他乃患难之jiāo。” 言语不详, 却都是实话, 这话听到别人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家境普通, 兵士出身,王皇后和阿照暗暗为沈觅感到可惜。 眼缘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思清, 思清,王皇后仿佛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人,总是对着自己笑,“阿, 我怎么看也看不够你......” 那人的笑容啊,是发自肺腑,那眼神比阳光还炙热,“阿,为夫赠你宛清二字如何?宛若清扬,正是阿这样的美人。” 脑海中的男子已经模糊不清,可将自己捧在手心的感觉还是热热的,这是自己的宝,埋在内心深处的宝......皇帝临幸别处时,太皇太后刁难时,无数个夜深人静时,方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内心深处,感受那记忆深处的温暖...... 沈觅取出yào膏,再次为王皇后敷yào。 见她动作娴熟,细致小心,王皇后爱怜之心更胜,再次为沈觅寻了个普通人家不值,“这是什么yào膏?还带着些许香味,清气怡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里面配制了二十三种yào材,其中一半是看的,一般是吃的。” “哦?叫什么名儿?”王皇后有了兴致,“说来听听,怎么是看的,怎么是吃的。” 沈觅为王皇后敷完yào膏,跪坐在一旁,笑道:“此yào为皇后娘娘特意配制的,名字还未来得及取,既可以治疗dú疮,还可以消掉疤痕,只需三两个月,便可还皇后娘娘一身白玉冰肌,此yào膏其中十二种材料是花,十一种材料是养人的yào材,可不一半是看的,一般是吃的?” 闻言,王皇后笑出声,“真是个有心的丫头,手巧,心更巧,既然未取名字,我便为它取个名儿吧,晶莹剔透,暗香浮动,还君一身冰肌玉容,就叫水晶玉容膏,如何?” 沈觅自然说好。 王皇后身体底子不错,再加上沈觅的确用心,第三日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走动。 太子和阳信公主日日来请安,见皇后身子转好也终于放了心,见沈觅在时还常常与她聊上几句。 沈觅自幼随父亲出行采风,再加上言谈风趣,亲和有度,说起往日趣事引得公主和金藿向往不已,哪怕一件小小的日常之事对于这些宫里长大的孩子来说都是趣事,下河捞鱼,采莲挖藕,上树抓鸟,宫里的孩子哪里能这般自由,别说上树抓鸟下河逮鱼,连大声说话大口吃饭都要被责。 太子和阿照也听的有趣,时常chā嘴问几句,有时连王皇后也问几句,未央宫yīn霾渐渐散去,多了几分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阳信公主从弟弟处得知沈觅之父竟是有名的沈鸿先生时惊喜不已,自小在深宫长大,从第一次看到沈鸿先生所著的《汉风经略》被深深吸引,眼前仿佛开了一扇窗,原来大汉的河山那么美妙,民风那么有趣,哪里有什么别样风俗,哪里有不一样的吃食,自此每当沈鸿先生新作问世,阳信公主定会派人抄录。 阳信公主再看沈觅时,更是多了几分欣赏之意,眼前这个医术超绝、不卑不亢、端庄从容的女子实在与众不同,不同于贵女那般的高傲,亦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平凡,话语间随意流露的见识和胸襟足以令人高看,在瘟疫横行之时无偿献出yào方救百姓于水火,冒着杀头的危险以求救出幼年捡来的弟弟,实在是奇女子一个。 王皇后精神不错,一日好似一日,阿照见沈觅和金藿疲累,便让她俩晚上早休息,不必过来陪夜,自己守着便可,又指派了四个小宫女伺候着。 跟着沈觅的两个小宫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一个叫阿茶,一个叫阿花,都带着一股子伶俐劲儿,见沈觅疲累,早早备好了洗澡水,只等着给她解乏。 用过晚膳,沈觅早早洗漱了准备休息,这几日昼夜伺候,心里总是紧绷绷的,生怕出半点岔子,实在疲累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累过了头,这会子有时间睡觉却又睡不着,今日月圆,披上衣服到小院中趁着月色看点医书。 这医书是孙及主动给的,说好了,看完了还得换回去,不是白送。 那人虽然固执,可心眼倒是不坏,自从皇后日渐康复,孙及对沈觅的态度也变好了,尤其是得知沈思清是女子时很是惊讶,自言自语道:“我孙及竟还不如一介女子,愧也。” 哪里是不如呢,不过是沈觅学取了几千年的中医精华罢了,所谓的精华,正是这些一代又一代的老中医所总结积累下来的。 月色再明亮,看字也是累的,阿茶和阿花取了两盏油灯过来,沈觅说自己暂时不睡,让她俩睡觉去。 两个小宫女哪里敢?主子不睡,婢子倒先睡了,这可是大罪,要被打板子的。 沈觅板起脸,要她俩必须去睡觉,俩人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身回去休息。 小院子安静了。 几株玉兰花开的茂盛,白的圣洁,紫的妖娆,清风略过,携起几片花瓣落在石桌上,悄无声息的带来丝丝缕缕芬芳。 沈觅闭上眼睛,深吸几口香气,这几日恍若隔梦,自己从未想过进宫,从未想过与王皇后这般亲近,可命运是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终是将自己推到这里。 王皇后是阿爹之妻,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之前是凭着一些线索猜测,如今已经确定无疑。 那yào膏效用极好,不过几日的功夫,胸前结的痂已经部分脱落,露出略显浅白的肤色,也露出了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 头尾相接成圆形,似一只昂首起舞的凤凰。红色胎记极少见,民间俗称胭脂记。 沈觅抚着胸前,自己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枚同样形状的胭脂记,这枚胭脂记出生时并没有,是在十岁之后才长出来的,沈觅冥冥之中一直觉得这枚胎记有故事。 原来,故事在此。 “还未就寝?”一男子声音打破了难得的静谧。 沈觅一惊,很快安下心来,这男子的声音是熟识的。 “孤可是吓着你了?”见沈觅要行礼,太子轻扶她的手臂,“你对孤和皇后有大恩,以后这跪拜之礼就免了,坐。”说着,随意撩起袍子坐在石凳上,指指对面要她坐下。 沈觅依言坐下,寻思着太子的来意。 刘彻挥挥手,示意阿路去院门口守着,自己则从袖子里掏出两卷褐色卷轴搁在石桌上。 “你自己打开看吧。”刘彻咧嘴一笑,流露出一副少年人本该有的模样。 沈觅见他这样放松,心里也喜欢,随之一笑,拿起卷轴展开。 “这?”沈觅惊喜jiāo加。 刘彻笑眼眯眯,“孤刚才去求了父亲,答应你的,孤尽量去做。” 阿远被特赦,沈觅心里终于落下一块巨石,激动地将圣旨抱在胸前,生怕是在做梦。 “民女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恩德,民女永记。” 知道这圣旨来之不易,想来太子也费了脑筋,毕竟太后势强,太子势微。 刘彻亮晶晶的看着她,指指另一道圣旨,“再看看这个。” “春四月庚子,朕闻有医女沈氏献得金方,医治皇后顽疾,大义可嘉,潜德宜表,特嘉尔太医,专奉皇后,赐金五百两。” 太医? 宫中有医婆,不曾听过女子任太医。何况,沈觅并不想留在宫里。 太子是个人精儿,见沈觅神色一僵便知她想什么,眼珠子一转,道:“可是不愿意在宫里?无妨,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你献方子有功,不赏你岂非赏罚不明?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何况有了这道旨意,太后便没有理由再抓你,你若不喜欢留在宫里,日后向母亲请一道恩旨出宫便是,有名有利,于你百利无一害。” 这话是不错,医婆出宫都会被官员大户争相抢要,何况太医。 沈觅犹豫道:“可是,民女是化名沈思清入的宫......” 太子知道她担心什么,太后和窦宪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恐怕会找麻烦。 “这事瞒不住的,你医治好了皇后,在皇后身边有个身份,她总会顾虑一些......你不必去太医院入职,只需侍奉好皇后即可。” 也罢,太子费心,想的面面俱到,沈觅领情。 只要把阿远接出来,比什么都强,至于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等温良回来了再商量,平日里小心些也就是了。 “还有,父亲久病沉疴,今晚你随孤去看看。” 沈觅点头,这才注意到太子今晚身着宦官衣袍。 这样也好,免得引人注意,毕竟身为女子夜入皇帝寝宫有所不便。 作者有话要说:  想把青丘美人云改成沉鱼落雁,这样说起来多有范儿啊 田:你收藏那个作者的新文了么 窦婴:哪个作者 田:沉鱼落雁啊....... 可是吧,又怕 田:你收藏那个作者的新文了么 窦婴:哪个作者 田:隔壁老沉呐....... 今儿继续双更更更更更,吃冰砖冻哒 ☆、薛小侯爷一战成名 沈觅换上阿路带来的宦官服, 与太子一起低首跟在阿路身后前往皇帝寝殿。 皇上已然入睡,昏暗的光下,皇上脸色发黑,嘴唇暗红,眉头紧皱。 沈觅悄悄的为皇上把了脉,正如太子所说, 久病沉疴。 面对太子满含期望的眼神, 沈觅无语, 轻轻摇头, 太子眼中的希望如同瞬间消逝的流星,只余感伤。 出了寝殿,太子问道:“还有多久?” 知道他问的是皇上所剩日子, 沈觅道:“积重难返,yào石无效, 只看皇上意志, 长则月余, 短......就不好说了。” 太子抬头看天, 良久,轻轻道:“如果可以,孤愿减寿十年, 以求父皇安康。” 沈觅只倾听,不语。 “父亲是个好皇帝,一生简朴,勤政爱民, 现年不过四十有八,这身子是累坏的,外有匈奴、夜郎、南越,内有枭贼虎视眈眈,父亲知道寿数不多,每日吃的yào比饭都多,艰难的一日撑过一日,就是等孤长大,孤” 太子哽咽。 沈觅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情绪稍微平定一些,安慰道:“皇上不放心太子独自面对险境,可是太子定要坚强的走出困境,也一定会走出困境,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天下万民心中自有公道,太子少年英才,历史罕见,再难的山也有翻过去的那一天,你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皇帝,足以让爱你疼你的皇上欣慰。” 太子看着她,勉强一笑,“也不知为何,孤愿意跟你说话,心里总觉得你是可信的。” 血浓于水,沈觅再明白不过,可是话不能那么说,沈觅没想过跟王皇后相认,更别提眼前的小太子了。 人家的生活过的好好的,与自己和阿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牵强,若是相认,定会给王皇后惹一身麻烦,搞不好还会牵连太子,若是王皇后心再狠一点,那自己岂不是找罪受,前有抛夫弃女,后面的事不好说。 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民女的弟弟与太子一般大,也是有什么事都愿意跟民女倾诉,说了心里就舒服一些,想来太子与民女的弟弟是一样的。” “或许如此。”这种感觉刘彻自己也摸不准,很奇怪。 太子心情不好,说要一个人转转,让阿路将沈觅送回未央宫。 一场淋漓尽致的春雨倾洒在长安,一夜之间,满城的银杏树开了花。 沈觅身为女子却做了太医,这消息很快传的满城皆知,还不待人们把话题炒热,一股子神秘力量又把那些闲言碎语压了下去。 朝堂上也有人站出来反对,可还有一部分人支持,毕竟沈觅瘟疫之时献出秘方是大功一件,又揭榜文治好了皇后娘娘。 那榜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加官进爵。 几个窦家的狗腿还想着在太后和魏其侯脸前立功,早朝时念念叨叨,安御史怼了句你有本事也献个方子出来,吃了人家的yào丸子说人家的坏话算是个人么!有本事也去揭榜文呐! 几名臣子被怼的面红耳赤,见魏其侯不做声,窦宪也不做声,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消停下来。 瘟疫过后,长安生机恢复得很快,大街小巷又是满满当当的人,百姓们对这场喜雨津津乐道。 城南一处酒肆里,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就着银杏树开花说起了泾阳公主府的那位小郎君。 啊不,应该是小侯爷了。 薛老侯爷上书皇帝,请求皇上恩准唯一的孙子薛泽继承爵位,不论看在老将军亦或者泾阳公主的份上,这个折子皇上是准了的,何况,民间皆传病怏怏的薛泽可是为大汉祈福才如此的。 说书先生拿块手掌心大的圆木一拍,“咚”的一声把酒肆众人的魂儿招了回来。 “话说,泾阳公主夜梦神树递过来一子,第二日便觉得玉体有恙,待太医诊过脉,诸位猜猜,如何了?” “有喜了呗,我说先生,这段子讲了十几年了,换狐仙那段子。”一绿衣汉子粗声嚷嚷,众人纷纷附和,“就是,换胡大仙那段。” 说书先生端起茶盏,粗饮一口茶水,再次吐沫横飞。 “话说,青州有个白云山,山下住了一户普通人家,小儿生了重病,神舞也跳了,大夫也请了,可就是不见好,这日夜半三更,小儿啼哭不止,忽然,一妙龄女子出现在屋里,长得那个美哟,一看就不是人间的凡人,那女子轻轻抚摸小儿,你猜猜如何?” “小儿好了?”众人答道。 “算你说对了,那小儿立刻不哭了,待小儿阿爹阿母答谢时,那女子已经转身不见,小儿的阿母还当看花了眼,再看小儿身上,居然留下一根白色长毛,柔滑细腻,通体晶亮,竟还带着一股香味,后来啊,小儿阿爹进城卖山货,竟然遇见了一模一样的女子,经人打听才得知,那女子姓沈,乃是青州城中的名医。” “那女大夫既是狐大仙?” “可是那女太医?” “献方子那位?我家还供着长生牌咧......” 说书先生又一拍圆木,朗声道:“不错,那女子正是狐大仙,前阵子得知百姓受瘟疫之苦,特地从天上求来解dú丸仙方,救下百姓无数,又得知皇后娘娘凤体有恙,吐出修炼千年的内丹为皇后娘娘治病,要不然皇后娘娘咋好的那么快咧?你们说是不是?” 说书先生正要继续吐唾沫,一物件从天而降砸中脑袋,说书先生被砸的生疼,正要骂人,却见砸来的是一块金子,出口的脏话转而变成:“他娘谢贵人赏金!” 调子拖得长又翘,引得酒肆众人回头望去,一黑袍男子正向外走去,身后是一名冷脸拿剑的侍卫。 那侍卫回头看了一眼,通身的杀气让众人纷纷进禁了声。 “主上,可要将沈姑娘”成一小声道。 窦宪默了片刻,“倒真有几分本事!一跃成为皇后身边的红人,先别动手......你说她跑就跑了,还回太后眼皮子底下,宫里是那么好住的?别人的命都值钱,就她拿自己的xìng命当儿戏,可怜她那个弟弟还不出来,说什么与众学子有难同当,唉!姐弟俩一样傻!让人看着她,免得小命丢在哪里都不知道。” “金将军之女金藿在里面陪着她。” 窦宪停下脚步,侧脸看着成一,“安御史家那个金藿?沈觅城门口捡的那个?” “回主上的话,是安御史家儿媳。” “陪就陪着吧,聊胜于无,切!别派人手了,想来她也不稀罕!这傻丫头竟捡些猫猫狗狗,也不怕挠了手。” 自家妹子窦琪可不就是挠她手的那只?! “近来有好事,等着忙吧,回头得了闲好好收拾她。” 成一头皮一紧,主子说的好事必定不是好事。 窦宪的坏事就是太子的好事。 果然,第二日长安城中沸腾,不止长安,全大汉州郡皆同贺。 常年困扰大汉西南边境上的夜郎国被收服了,朝廷之前没有一点动静,也不曾派遣大军,不光百姓没明白,就是朝廷大臣也糊涂着,唯有皇上皇后欣慰的很。 老皇帝脸上有光,立刻召集满朝文武开朝会,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太子年少有为,命薛泽秘密训练兵士,赶在夜郎发难前一举拿下,难得可贵的是,薛泽带领千名精挑细选的兵士通过沼泽密林,秘密潜入夜郎国,深夜在几个美人中间活擒浑身□□的夜郎国国王,兵士们训练有素,迅速掌控了夜郎大军,兵将几乎无损,可谓是难得一见的全胜。 薛泽是谁? 满朝文武你看我我看你,还是镇北将军金濯提了个醒,“咦?可不是泾阳公主府的那个病郎君?啊不,小侯爷?” 皇上捋着胡须,笑道:“正是,少年有志,英雄所为,好!好啊!我大汉又出一位英武将军,上天福佑我大汉。” 太子的英明很快传遍了大汉的各个角落,顺带着薛泽也扬名天下。 前阵子的凤凰口吐人言和巨石对太子的影响很快被这波巨大的胜利掩盖,民间纷纷传颂太子少年睿智,将来是不可多得的明君。 至于薛泽,民间传闻又多了些神话色彩,这不?还是城南那家酒肆,一位头上贴着膏yào的说书先生正在奋力的讲着新段子。 “话说,有位公主十月怀胎诞下一子,可是这位小郎君自小被送进寺院祈福,好不容易满了十五岁回府,却又整日缠绵病榻,虽说博览群书智谋超群,怎奈手无缚鸡之力啊,哎!可怜可叹呐!那一日,月上中天,这位俊俏郎君对月吟诗,忽然闻到一阵香气,众位猜猜,是谁?” 酒肆生意不错,大伙听的入神,纷纷道:“难不成又是那狐大仙?” 说书先生“咣”的一拍手中圆木,“呔!算你猜对了!正是那狐大仙!那狐仙看中了这个俊俏郎君,心生爱慕之意,于是半夜化作美人悄悄相会俏郎君,口吐内丹治好了郎君的顽疾,两人缠绵啊啊啊啊”说书先生猛然捂住嘴巴,一行鲜血从嘴角流下来,酒肆众人顿时zhà了锅,跳的跳,跑的跑,徒留一室糟乱。 窦宪黑着脸,一声不吭的走在前面,成一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只得默默的跟在后面。 依着成一的意思,那说书先生可以丢进河里喂鱼了,可主子只扔了一块银子打碎了那人的门牙。 主子说过,万事背后皆有因,成一寻思着,这因估计是主子听狐仙的故事没听够,要不怎么一有空就来酒肆呢。 皇后身子渐好,身上的痂已经褪去大半,沈觅停了yào,配制了花草茶每日给皇后温上一盅,既有养身子的功效,又可以养颜。 趁着月色好,沈觅独自在小院子里研究孙及借给的医书,忽然一双手掩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狐狸:哼哼哼哼哼~我大狐狸又回来啦 窦窦:哼哼哼哼哼哼~等着本官给你找四的啦 王皇后:啥时候把闺女还给额? 作者君:莫急莫急,快啦快啦 ☆、薛泽归来骑马游街 他的味道那么清新, 很容易辨别。 “阿觅,我回来了。”声音温润,透着缠绵和思念。 “嗯,知道是你。”沈觅难得的撒娇。 沈觅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两行清泪滑下。 他应是快马加鞭先跑回来的, 浑身风尘仆仆, 眉梢还挂着细小的泥巴, 青色的胡须。 薛泽抹去她的泪, 携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轻笑:“很丑,是不是?” “你最丑的时候我都见过了, ”沈觅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 听着心跳, “你终于回来了, 真好。” 薛泽收紧手臂, 紧拥怀中日思夜想的小女人,“阿觅受苦了,我没护你周全, 是我对不住你。” 他在边疆卫国,就算有心也无力,何况阿风和金直等人已是尽力顾全自己,奈何窦氏势力太大。 “是我行事不周, 你可都还好?可有受伤?”沈觅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他。 薛泽指指心窝,“都好,就是这里难受。” 沈觅心里一紧,拿起他的手腕诊脉,手却被他握在手心,“因思念阿觅之故。” 沈觅嗔他,嘴角掩不住笑意,“温良,我不曾听说大军归来,你” 薛泽再次拥她入怀,“大军三日后到,我思你如狂,先行一步,一会儿便赶回去,阿觅,等我。” 沈觅点头,“温良,我等你。” “做太医,可愿意?”薛泽轻声问道。 “进宫为皇后诊病,是为救阿远出来,除此,也有我自己的缘故,待阿远出来,皇后病愈,我便辞官出宫去,可是......阿远自己不出来。” 薛泽略一沉吟,道:“阿觅是个聪慧女子,你说有缘故,那便是非来不可的缘故,只是宫里万事小心,有金藿陪着你还好,若是你不愿意待在这里了便告诉我。此次抓进去的共有两百七十二名学子,独独特赦了阿远一人,想来阿远有自己的顾虑,别人参与此事为的是下dú制造瘟疫之事,可他参与此事一大半原因是为你正名,若是他一个人出来了,恐怕日后对他清誉有损,这件事jiāo于我来办,阿觅莫要忧心。” 沈觅无奈,“原本听闻他不出来我很是担心,后来一寻思便也明白了,他是个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只是那些学子实在无辜,我有心无力,只救阿远一人都不容易,我只得先保弟弟一人,好在你快回来了,我知道他听你的话,有你在,我放心。” 薛泽搂紧怀中的人儿,下巴蹭着她的发髻,轻轻呢喃,“阿觅,有我在,阿远定会无事。” 沈觅感觉发髻一动,抬眼看向他,薛泽满眼柔光,尽是宠溺,“你把我们定亲的发簪留在了蜀地,我日日睹物思人,今日见到阿觅安好,这心总算是落回来了。” 沈觅笑意盈盈,一手抚着发间的白玉簪,感受着上面的温热,“温良,早日归来,我等你。” 月影西斜,薛泽翻出皇宫,匆匆往回赶。 沈觅心绪难以平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xìng拿起医书看了一夜,将精彩之处抄录下来。 第二日还书时,太医令孙及把医书塞进衣袖后左绕右绕,绕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慢悠悠的问道:“那个啥,沈太医啊,那日你说过,乌头可以去dú,咋个去法能否详细说说?” 阿路在一旁站的腿都细了,心里不耐烦,道:“孙大人,你想问就直接问呗,害的仆和沈大人站了这么久,您瞧,开始哆嗦了。” 孙及脸一红,喏喏几声。 沈觅心里明白,他年老资历高,原本问宫外来的小辈就觉得掉价儿,何况这是制yào方法,就算沈觅不说也属正常,毕竟这年头制yào方法和方子是传给下一辈的东西,哪里能随便外传。 沈觅不这么觉得,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孙及,如何九蒸九晒脱去dú素,由dú物变成良yào,怕孙及制作过程中遇到问题,沈觅邀他过几日看自己制作一次。 孙及乐了,胡须一翘一翘的夸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难怪民间传言,说你是” 当面说人家是狐大仙可不好,孙及反应过来立即住了嘴,改口道:“啊那啥,菩菩菩萨啊,菩萨。” 沈觅哪里知道坊间百姓传的什么,与孙及道了别,和阿路一同前往医yào坊取yào材制yào。 谁也不曾想到“狐大仙”的名号给沈觅惹来一场麻烦,本是民间趣谈,差点成了杀人刀。 金藿多日不曾回府,沈觅催她回去看看,自己这里左右也没什么要事,皇后一日比一日好,如今身上的痂褪去了一半,白日里也不那么忙了,金藿心里着实挂念孩子,便也不再推辞,一大早跟皇后请辞,回府一日。 太子得知金藿回府,便让阿路过来顶一天,说沈觅身边两个小宫女太小,有事照应不过来,太子的好意沈觅哪里敢辞。 最高兴的要数阿路,在沈觅这里十分放松,有事指挥小宫女去干,自己则一边喝茶一边和沈觅闲聊。 水晶玉容膏已经完成大部分工序,还余人参、鹿茸等补物在大锅中蒸煮,阿路把小宦官小宫女指派到远远的地儿去干活,自己则吃完一碟桂花糕又来一碟芙蓉糕,身边的小碟子已有厚厚一摞。 沈觅见他噎的打嗝,便转身到屋中取茶盏。 不过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回来时却发现阿路歪在柱子上似是睡着,还当他太困至此,转念一想似是不对,刚才阿路明明像打了鸡血的样子,怎会这么快就瞌睡? 难道有人......使dú下yào?最怕的就是这个。 沈觅心细,打量四处无人,几步走出院门看向外面。 一人身着宦官服迅速消失在长廊处。 身材中等,迈着八字步,步伐匆匆,沈觅觉得很是眼熟,在哪里见过来着? 片刻,沈觅眼神一亮。 是他,成三。 成三的八字步与众不同,外八字的特别明显,脚跟外侧着地,在静园时成三曾开玩笑,搬起自己的脚给沈觅看,说自己就不该穿鞋,新鞋没几天就破,别人的鞋子破脚尖,他的鞋子破脚跟,沈觅瞅了一眼,成三脚跟外侧的鞋底磨损的的确严重,鞋面跟新的一样,鞋跟外侧已经磨没了一半。 沈觅转身返回小院,取出锅中蒸煮之物一闻,果然,多了味不该有的东西。 正是乌头细末。 皇后原本身上有伤口,若是多了此物,dú素迅速入体,后果难料。 成三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窦宪指使? 沈觅私心里觉得窦宪不会这样做,或者说,窦宪原本可以做的更精妙些,不会让自己发现。 突然想起金直曾言,那日有人报信,告诉他自己在静园,那人又是谁? 沈觅一时头大,理不清头绪。 阿路很快醒过来,见茶盏在旁,端起来便猛灌一通,丝毫不知道刚才自己睡了片刻,见沈觅将锅中之物取出,还当是做好了。 沈觅苦笑,将事情一说,只是略过去了猜测的下dú之人,阿路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有半点睡意,暗自庆幸好在沈觅发现及时,不然,两人岂不是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灭九族? 阿路摸摸脖子,还好还好,脑袋尚在,再看yào锅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三日后,薛泽率大军归来。 皇上想要出城迎接,怎奈身子不争气,太子主动请缨,出城二十里迎接薛泽及一干将领归来。 众军士见太子出城迎接,高呼“太子千岁”,声音震天,气势恢宏。 本就是太子的亲兵,又立了大功归来,眼看受封赏在即,怎能不激动? 太子也激动,与薛泽等一干将领骑马慢慢入城。 为什么是慢慢的? 这就是太子的私心了。 一干将领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个个年轻有为,风华正茂,黑黝黝的面孔和健壮的身材散发出浓浓的男人味,高头大马上的英姿迷倒一众已婚少/fù和未婚少女,引得尖叫连连,胭脂水粉帕子和水果纷纷投掷而来。 只是投掷而来的这些东西半数到了薛泽马前,另外那半数里又大半数是想投薛泽没投准的。 薛泽原本是泾阳公主府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侯爷,常年病的离不开榻,这惊天一出世实在不凡,再加上别人都黑黝黝的,唯独他白里透红,嘴角衔笑,温润如玉,长的实在太俊,比姑娘都好看,可偏偏身上的一股子英气让人觉得此人从脚趾头到头发梢都是英雄气概。 最最重要一点,这位平地一声雷冒出来的小侯爷是单身。 单身!单身!这还了得?暴殄天物! 之前谁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个病秧子,何况还是太后眼中钉死的病秧子,可如今不一样了,身体棒棒的,吃嘛嘛嘛香的,前途大好。 薛泽对姑娘们的尖叫和热情报以微笑,这实在是招牌表情,眼睛却时时刻刻盯紧人群,务必保证太子安全,至于心里,被沈觅早已塞得满满当当,哪里有空隙再装得下姑娘们飞来的媚眼。 薛泽巴不得赶紧结束这无聊的游街,把小阿觅抱在怀里亲亲才是正经。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热乎的78章出锅啦啦啦 大狐狸:我我我最帅 窦窦:我我我我最帅 作者君:你俩让个道儿,今儿过生日的最帅 小仙女生日快乐,么么哒(づ ̄ 3 ̄)づ 祝愿文下所有小仙女越长越漂亮,吃嘛嘛香! ☆、薛泽大殿求赐婚 皇上在宫中大设筵席为薛泽庆功, 朝中文武百官携家眷均到齐,就连久不露面的窦太后也被搀扶着到了场。 是啊,窦太后得看看,泾阳公主家那什么神树的儿子得多威风,直到薛泽率军得胜的消息传出来,窦家这才明白太子暗中的帮手是谁, 居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病郎君。 哇呀呀!太可气! 窦太后抬着哆哆嗦嗦的手指着窦婴好一顿骂, 瞪着大眼瞧瞧, 这些年窦家这墙角被挖成什么样了, 洞一个比一个大! 窦婴心里也气啊,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绊子一个接一个,自己的老底子都快露出来了。 就说前阵子瘟疫那回事, 要不是梁王半夜坠马身亡,自己指不定早坏事了, 那小太子出手快准狠, 打的梁王和窦家猝不及防。 薛泽率几十名将领进宫赴宴, 小宦官一个接一个从宫门外一直唱名儿到大殿, 那叫一个威风! 这也是太子专门安排的,为的便是给薛泽助威,为啥? 一来薛泽这些年暗地里为太子卖命, 数次危难中救回他的xìng命,如今名姓见了天日,自然大贺一番。 二来嘛,这大军是太子的亲军, 打夜郎也是太子的主意,扬薛泽的名便是扬自己的名,何乐而不为? 如果非要说第三......太子见窦家人及其党羽生气就开心,三十六计之第三十七计,狗急跳墙之棒打着急狗。 可惜沈觅官衔太低,不能上殿,见不到薛泽英气威武的样子,原本还惦记着今日能否见到李仲玉,却听小宫女说李仲玉身子未养好,今日也未曾前来。 文武百官一见面如冠玉英气逼人的薛泽,心中十分喜悦,所携带的家眷们更喜悦,长安第一郎君的名号在窦宪身上挂了若干年,看来很有可能要易主了,一个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一个如温玉般嘴角衔笑,高低立下明显的很。 窦家郎君虽好,可春园实在太有名,且窦宪心狠手辣的名声早已名扬大汉,薛泽就不同了,不仅长得好,待人温和有礼如沐春风,实在是宜家宜室啊。 席间,几个不惧窦家的官员纷纷携女上前敬酒,对个人问题薛泽微笑应对,淡淡道:“温良已有家室。” 有人问:“是哪家的贵女?” 薛泽笑着摇头,不曾言语。 众官员十分诧异,未曾听说啊,想转身问问泾阳公主,可没看见泾阳公主的人影。 薛欧老将军尚在边境,不可随意回长安,万事以家国为重,至于泾阳公主,早已在长安淡出众人视线,有人传说公主心在红尘外,一心向佛,也不知真假,单看今日这么重大的日子都不来,十有□□是真的。 可他们哪里知道泾阳公主受了儿子的启发,也弄了个假公主放在佛堂,自己则和两名武艺高强的女侍仗剑走天涯,赏天下之好景,品天下之美食,薛泽几日前收到消息,说人已到扬州...... 窦宪冷着脸,将薛泽一言一行全看进眼中,听薛泽说此话,寻思着沈觅心中之人十有□□是他,心中一阵反酸。 怎么把他这颗漂亮脑袋拧下来呢?! 酒过三巡,席间正酣,太子举杯,携文武百官向薛泽及一干有功的将领敬酒,随后太子为众将领请功,请求皇上重重嘉奖有功之人。 这才是重点嘛!众人等着看的就是这个。 窦太后重重的哼了一声,传进皇上耳朵里一阵堵,皇后则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殿中百官,与儿子的胜利相比较,太后那声不满之音算得了什么? 跟那啥啥一样,风一吹,没了! 薛泽被封为镇西大将军,赐大将军府邸一座,黄金三千两,众将领也封官进爵。 薛泽三呼万岁谢恩,跪拜道:“臣愿将三千两黄金献给西北边境抗击匈奴的兵士,还望皇上恩准。” 大殿上禁了声,纷纷看向皇上和窦太后的脸色。 谁都知道国库缺钱,也知道西北边境钱粮紧缺,窦太后手持虎符,窦婴手握大汉钱粮,西北边境又是薛欧老将军在抗击匈奴,窦家暗地里总是故意缺着粮食棉衣及其他用品,薛泽此举,就是打窦家的脸呐。 皇上心里一阵感动,这脸打得好,自己早就想打了,奈何儿子打老子总归不好看。 窦太后一阵心塞,正想发作却被太子抢了先。 太子撩起袍子跪下,朗声道:“薛将军心怀天下乃是万民之福,还请父亲准奏,儿臣想着,薛将军是功臣,既然金银献给了军士,还请父亲赐给薛将军其他恩典。” 这茬接的好,皇上一阵欣慰,“薛爱卿,有何要求,尽管说来。” 薛泽感激的看了太子一眼,请求道:“臣的确有两个请求,还请皇上恩准,前阵子数千名学子在宫门前大闹,两百多名学子被抓进监牢,学子们心怀天下,忠心谏言,实不该受牢狱之苦,还请皇上恩准放他们出来。” 太后一阵火,大拐杖“咚”的戳地,站起身要怒斥薛泽,可惜人老了动作慢那么一拍半拍的,话未出口便听皇上大笑道:“好!准了!” 窦太后未出口的话就这么憋在喉咙里,接着变成一阵猛咳。 “爱卿第二件事快快说来。” 薛泽正色道:“臣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与沈鸿先生之女沈觅相识于危难之时,沈太医曾救温良xìng命,更是多次献yào方与军士,若没有沈太医献出的yào方,臣等无法克服dú瘴、dú虫、dú水,臣与沈太医两情相悦,愿与她执手此生,还请皇上恩准。” 皇家之人的婚事哪里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你看好了归看好,定亲归定亲,最后还得皇上拍板才行。 众将领哪个没吸过dú瘴,哪个没被dú虫咬伤过,能够一路平安归来的确是得了yào方的恩惠,平时又与薛泽处的好,众人一同上前跪拜,齐声喊道:“还请皇上玉成美事。” 这是好事啊!喜上加喜! 哪知窦太后大声喝道:“不可!” 众人一愣,窦太后也愣了。好不容易咳完,喘上几口粗气,这声“不可”本是说不可以释放那些学子,可在此时出了口。 出了口就出吧,能添堵便可! 窦太后毕竟是经历了太多风雨,老姜中的老姜,脑子一转,道:“再好也是平民之女,配不上有皇家血脉的薛将军,薛将军有功,年龄也不小了,婚还是该赐的,老身看窦婴之女窦琪就不错,知书达理,温柔贤惠,门楣也与你相配,老身赐婚你与窦琪,阿琪呢?还不出来谢恩。” 殿中一阵安静,乱打鸳鸯也不带这么打啊,实在不讲道理了,莫说薛泽自已有了心仪的姑娘,就算窦琪再好,那也是庶女不是? 薛泽直挺挺的跪在大殿上,面不改色,亦不谢恩。 窦婴也是个老狐狸,太后姑母总有老的那天!薛泽年少有为,与太子关系颇好,女儿能与他结合对自己大大有利,见薛泽不接旨,笑道:“贤婿,太后下旨赐婚可是喜事,还不接旨谢恩?” 薛泽对他看也不看一眼,道:“窦大人喊错人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还请皇上赐婚臣与沈太医。” 众将领亦跟声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还请皇上恩准。” 得!杠上了! 皇上也不愿意看见薛泽娶窦家女,皇后和太子更不愿意。 皇后此时才明白过来,沈觅那日说起未婚夫婿,“他是为国征战之人,家中只有一母,觅与他乃患难之jiāo。”倒是字字属实!想她不愿透露薛泽身份,又不敢哄骗自己,只得这么说。 见众人僵持,皇后出言道:“沈觅乃是我的女官,妙手仁心,技艺超群,我看不如这样吧,赐婚之事先放一放,这是薛将军及众将领的庆功宴,赐婚之事过后与泾阳公主商议了再说。” 这就是给皇上和太后下台阶了,皇上愿意接,太后也勉强的接了,可是有人不愿意。 窦宪跨出一步,道:“皇上,太后,臣也请求赐婚。” 众人愣住,太后和皇上也愣住,你媳fù儿不是刘离么?! 太后扶额,道:“伯陵,不可胡闹。” 窦婴也叱责道:“还不快下去。” 刘离脸色煞白,眼泪当场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窦宪哪里肯听,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向众人展开,道:“沈太医曾救伯陵xìng命,伯陵亦曾救她的xìng命,沈太医与我也算私定终身,臣请求皇上,赐婚沈太医与臣。” 皇上不乐意了,什么都来抢!抢钱抢粮抢女人! “薛将军请求赐婚沈太医为妻,你已经定下了刘离翁主,婚期将近,届时你要置沈太医于何地?沈太医是有功之臣,献yào方救助百姓,救助军士,还救治了朕的皇后,朕不能让她作妾,你,还是退下吧。” 窦宪与薛泽并排跪下,正色道:“臣以为,男儿三妻四妾乃是常事,沈太医可做臣的平妻,亦不算是辜负了她。” 薛泽冷眼看向窦宪,朗声道:“沈太医乃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臣与她心心相悦,愿意此生与她一人白首偕老,绝不委屈了她。” 与她一人白首偕老? 此生就她一人? 窦宪脸一僵,皇上皇后倒吸一口冷气,太子面色寻常,眸中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狐狸:哎呀呀,前阵子日日在后台做糖块啊,今儿终于撒上了 作者君:你做了多少糖? 大狐狸:一包两包三四包,五包六包七八包,好多好多哒 作者君:留着慢慢撒 ☆、太后作妖阻拦亲事 殿中气氛不寻常, 薛泽与窦宪两人眼光再次相撞,火花四溅,旁边几位大臣悄悄的往里挪了挪木几,生怕两人冲动之下拳脚相向。 这可不是没有的事儿,窦家这位小霸王可是个目中无人的! 大汉朝虽说女子地位颇高,可也极少一夫一妻, 薛泽如今炽手可热, 多少贵女求嫁, 可偏偏在得胜归来之际当场求赐婚, 又当众许下不纳妾的诺言,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殿内众人禁了声,看向这位薛将军的眼光又多了些什么, 难不成那沈太医给他下了蛊dú? 民间可都说她是狐大仙啊,一根毛儿都能救命的呀! 窦宪也想放个狠话, 可实在说不出什么与一女子白首偕老的话, 听着都觉得膈应, “哼”的一声, 不再言语。 田自上次那美人之事心中对窦宪大为不满,仗着人多,大着胆子上前瞥了一眼窦宪手中的布帛, 跪下道:“皇上皇后,窦大人手中的布帛一看便是强迫那妞不不,沈太医,强迫人家沈太医签的, 众人看看呐,都来看看哇,黄金万两啊,你让人家怎么还?人家干嘛了欠你万两黄金,买你一座城了?这不是明摆的强抢民女么!” 这个田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强抢民女这事不是干过一回两回了,实在有经验。 窦宪斜了一眼田,神色过于yīn冷,令田想起了被分解多块的美人,身子一个哆嗦歪在地上。 “田国舅此言差矣!沈太医欠了我的钱,一年还不完便入春园,这是沈太医亲自写下的,上面还有手印,这事儿啊,谁也抵不了赖,沈太医与我相识在前,写下卖身借据也在前,薛将军此举恐是不妥啊。” 皇上开始头疼,明明知道窦家无礼,可有太后撑腰不是? 太后和窦婴也糊涂了,前阵子窦宪风风火火的到处抓那江湖骗子,怎么又来这么一出? 不过糊涂归糊涂,太后和窦婴都觉得窦宪此举必有他的道理,许是想把沈觅捏在手里,给薛泽难堪?! 窦琪跪在地上捂脸啜泣,心中怒火翻腾,这薛泽看着一表人才,怎么偏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和沈觅有一腿?自己好好一个贵女多少人巴不得娶回家? 偏偏这薛泽是个眼瞎的,害得自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窦琪面红耳赤,对着太后深深拜倒,泣道:“还请太后做主。” 太子上前,道:“薛将军,沈太医曾言已经定亲,可是真的?” 薛泽道:“回太子殿下,是真的,臣的母亲和沈太医的父亲已经准许,臣与沈太医已经订过亲事。” “呵呵!笑话!皇室中人不经过天家允许便私自订婚,你们泾阳公主府就没个人把皇上与老身放在眼里,藐视皇上与老身便是罪过。” 太子拱手道:“皇祖母,这事也怪不得薛将军,之前薛将军曾求孙儿答应,婚事可自己做主,父亲也知晓此事。” 皇上紧跟着道:“是,母亲,这事朕的确答应过。” 太后更不乐意了,“你们都知道?老身就不信了,你们一个个联合起来欺负我这瞎子?” 这话就严重了,殿内气氛僵持,大臣们心里同情皇上这边,可是窦家不好惹啊。 镇北将军金濯上前跪倒,大声道:“启奏皇上,臣有话说,薛将军年少有为,沈太医也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本就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更何况二人还有婚约在身,还请皇上玉成好事。” 窦太后拐杖重重杵地,“咚”的一声,吓得几个大臣心里一阵慌,忙上前道:“臣等还是觉得太后说的有道理,皇家亲事怎么能私自做主?” 安御史是个直xìng子,上前道:“启奏皇上,老臣觉得,窦家女儿是庶女,薛将军乃是泾阳公主府的小侯爷,许给薛将军本就是高攀,做不得正妻,沈太医与薛将军有婚约在前,还是皇上与太子准了的,窦家女儿可做妾室” 话还未说完,只听“哐啷”一声,太后将拐杖甩手扔了出去,奈何拐杖太沉扔不远,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窦婴的木几上,汤菜溅了窦婴一头一脸。 紧接着太后怒斥:“安御史好大的胆子,你你你” 竟敢让她窦家的贵女作妾? 真是活腻了! 太后面红耳赤,面目狰狞,一手指着安御史,一手摸索东西还想砸过去,窦婴见状,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头上还挂着根油菜。 那几个窦家的狗腿都想听听安御史得罪窦家是个什么下场,奈何窦太后话没说完,身子直挺挺躺了下去。 一场好好的庆功宴被闹的不成个样子,大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窦家实在过于张狂了,可敢说真话的有几个? 窦琪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那个让自己作妾的安御史恨恨的瞪一眼,可安御史这会儿正背对着她,哪里顾得上这眼刀! 身边的镇北将军拍着安御史的肩膀,道:“老兄好胆量,适才好险呐!” 安御史吐了口气,淡然道:“运气!运气!”这事儿还没过去,等太后醒了估计还得发落自己,至于怎么发落,可不是得看运气么。 御史,可不就是敢说话的位子么,尤其是安御史,敢说敢当,还是很厚道的。 窦婴见薛泽走在后面,笑着走向前,“贤婿” 话未说完便被薛泽接了过去:“原来是窦大人,正巧,家父昨夜入梦,托我给您问个好,他老人家对您甚是思念。” 窦婴脸一僵,指着薛泽的脸:“你你” 薛泽笑的风轻云淡:“家父盼望与您喝茶叙旧,告辞。” 窦婴气的哆嗦,一旁的官员架着方才勉强走出大殿。 沈觅在宫里人缘不错,宴会未结束就有小宫女颠颠儿的跑来道喜。 是啊,道喜,不论是嫁给新崛起的薛将军还是冷面郎君窦宪,那都是富贵中的富贵,何况两位郎君都是一表人才,眼馋的大姑娘小媳fù儿多了去了。 沈觅听了事情原委,心里一暖,薛泽得胜归来,殿上请婚,除了获得圣上的准许外,想必更多的是给自己一份体面,得了诰命风风光光的嫁给他,毕竟是平民出身,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哪怕阿爹是名士,自己如今是太医,也是悬殊太大。 可是,温良的一番好意被太后和窦宪给搅和了,这婚事,恐怕又有一番波折。 皇上当场答应释放关押的学子真是喜事一桩,可一想起窦太后和窦宪,沈觅满腹烦躁。 前阵子窦宪奉太后旨意到处抓自己,自打被封了女官,那边倒是消停了,可沈觅知道,太后对自己积怨甚深,窦宪贼心未死,还有dúfù窦琪......一个比一个恼人,上次指派人下dú,这次拦婚,下次挖的坑指不定在哪里。 都是姓窦的,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吃豆子喝豆浆太多了,得罪了豆子祖宗? 正寻思着,见阿路一溜烟小跑过来,说传太子的话,宴后皇上会来椒房殿,要沈觅烹制点清心降火的yào茶喝。 沈觅心里明了,想必是皇上在殿上受了气,今晚来椒房殿和皇后絮叨絮叨自个儿的奇葩老母。 沈觅强打起精神,仔细烹制了两味清心火的yào茶。 月亮已上中天,皇上皇后还未回,沈觅守着yào茶半步不离,实在累了就打个小盹。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沈觅一个激灵站起身,见阿茶慌慌张张跑进来,两眼瞪得圆溜溜的,里面尽是恐慌,“沈太医,快,快,皇上晕倒了,一群人正赶往甘泉宫,皇后宣你,快!” 沈觅脑中轰的一声,让阿茶取上yào箱,一路疾奔甘泉宫。 甘泉宫里一片压抑,人人神色紧张,几名太医正俯身跪在榻前,皇后坐在榻上握着皇上的手,一手拿帕子不住的抹眼泪。 太子一见沈觅进来,上前拽着她的胳膊往榻边走,急道:“快,父亲和母亲在荷花池旁坐了会子,突然就这样了,站不起来,也说不出话,还呕了血,”见一群太医仍跪在地上,怒道:“还不快出去。” “是,臣等无能,救不醒皇上,还望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宽恕,臣等这便退下。” 今晚上哪个太医也不好过,太后发病,太医院去了大半大夫,太医令孙及也被叫了去,皇上这突然发病让仅剩下的几名值夜的太医束手无策,这不被撵出来了! 说是退下,谁那么不长眼的回家去? 太医们都在偏殿里随时候命,眼看皇上大限将至,一个个都秉着呼吸连大气不敢出,因为贵人病逝而牵扯到太医全族xìng命的事可不是没有过,何况这不是嫔妃,是皇上。 皇上躺在榻上,脸色灰白,气息微弱,沈觅心里咯噔一下,眼前这位在位十八载的景皇帝怕是走到奈何桥边儿了。 沈觅上前扶了脉,取出金针扎在几处重要大穴,又在脚底放了血,对着太子和皇后轻声道:“皇上一会儿会醒来,不过看样子是难熬过今夜了,还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早做准备。” 皇后闻言又压抑的哭了几声,取下帕子与太子对视一眼,太子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 再悲伤也不能耽误要事,一旦有了空隙恐怕会出天大的乱子,太子严令封锁皇上病重的消息,暗中请金湛、李广等几位要臣连夜进宫,密令薛泽率太子亲军做好长安城中一切军事管制,有异动者杀! 作者有话要说:  雨荷:嬷嬷,是你么,请高抬贵手啊 窦婆婆:容嬷嬷和皇上去蜜月了,我是窦婆婆~ 雨荷:( ⊙ o ⊙ )啊!她俩去哪里蜜月了 窦婆婆:好像是大明湖畔看菊花~ ☆、王呓语思念女儿 窦婴心想, 只要手握兵权,架空皇后与太子,其他的便好说了,可惜梁王死的太不是时候,哪怕晚一个月也行啊! 窦婴整理了头发和衣衫,哭着一头扎进屋里, “皇上啊, 老臣来了!” 话音刚落, 旁边的田走上去轻轻拍打地上的窦婴, 道:“皇上在此,窦大人这是做什么,乖, 快起来。” 还乖?! 窦婴差点骂人,田啥意思?拿自己当小妾哄? 分明是奚落! “爱卿快起来, 赐坐。”皇上发话了。 窦宪真想哭了, 刚才那小宦官不是说皇上不行了么, 怎么还好好坐在榻上说话? 撩开眼前的头发一看, 屋里站了五六位大臣,窦婴更想哭了,看来太子早有安排, 可怜自己还在这里演戏,就看宫外是否还来得及。 假传圣旨这事儿是做不成了,窦婴转而想起别的法子,无论怎样, 窦家不能败落在自己手里。 窦婴担心的没错,薛泽已经控制了长安城的局势。 薛泽命高手暗中潜入几位要臣家中,不知不觉得将人控制起来,任命窦宪怎么发飞鸟传书也动弹不得。 就连调兵的飞鸟也被暗中的弓箭手shè了下来。 不是薛泽愿意四两拨千斤,实在是窦家势力庞大,结jiāo的权臣也多,自己只能以小搏大,以智取胜。 窦宪感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在护卫死保之下前往洛阳调兵,刚冲出城门便被薛泽拦了个正着。 薛泽骑在马上笑的云淡风轻,“窦大人,有礼了,薛某在此等候多时。” 窦宪抬高下巴,嘴角一扯,“我真后悔,当年就应该亲自追踪杀掉你,省了后面这些麻烦,不过你也别得意,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薛泽依然淡淡轻笑,手中长剑当啷出鞘,提剑对着窦宪,“窦大人,今夜月色甚好,你可愿一战?” 窦宪邪邪一笑,抽出腰中软剑,“是个葬你的好日子。” 说罢腾空而起,挥剑指向薛泽。 窦宪自小受过严苛的训练,身手极好,可再好也不是薛泽的对手,百十来个回合便被薛泽挥剑颈间。 窦宪正绝望之时,薛泽却缓缓将剑收回。 “不论皇上如何,太子登基乃是天下民心所向,窦家不应该贪得无厌,你回城去吧,只要不出城,我不会杀你。” 窦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杀他绝好的机会,薛泽怎会放弃? “为什么不杀我?” 薛泽静静看着他,轻声道:“就凭悬崖上你有心为阿觅立碑。” 窦宪嗤笑,“哼!只要我窦宪活着一天,便不会对阿觅放手。” 薛泽道:“我所求不过是阿觅安好。” “什么意思?”窦宪不解。 薛泽挥手,示意窦宪回城,不再言语。 不过是所求阿觅安好? 窦宪没明白,此时却也顾不上想这个,一路打马回城另想他策。 一旁的阿风上前,不解道:“主上,绝好的机会,为何放虎归山?” 薛泽目视前方良久,道:“窦宪是窦家的希望,太后重之,若是杀了他,只怕窦婴和太后一怒之下反噬太子,虎符尚在太后手中,急不得。” 更重要的是,无论朝堂还是后宫,窦家势力庞大,太后在宫里的势力远不如太皇太后,留下窦宪是为阿觅留下一条路,毕竟窦宪对她确有诚意,至于争风吃醋,那是窦宪的事,绝不是他薛温良的事。 阿觅钟情于他,他亦心念阿觅,她信他,他亦信她。 阿风又问:“沈姑娘处境危险,为何不出宫躲起来?” 薛泽看他一眼,轻笑:“躲起来?阿觅是个有主意的女子,她想在宫里必然有在的理由,天下万事只要她想,我便帮她。” 阿风挠挠头,十分不解,只知道主上做事必然是对的。 景皇帝每日拿yào当饭吃,苦苦支撑了多年,如今大限将至却一身轻松,知道时候已不多,景皇帝将后事一一安排妥当,看着给儿子留下的几位文臣和武将十分欣慰,留下一句:“你一定要当个好皇上,爱民如子,勤勉朝政。” 随后驾鹤西去。 太子尽快择日登基,王皇后成了王太后,窦太后成了太皇太后。 至于田,国舅依旧是那不成器的田国舅。 景皇帝这一走,最伤心的莫过于相伴几十年的王皇后。 不,现在应该称太后了。 几番yù追随先帝而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灵堂上一头撞了棺,幸好被阿照及时拉住,纵然如此也撞了个鲜血之流,当场昏迷不醒。 下葬那日,王太后哭的几度昏厥,头上的血渗出来,淌的半个肩膀鲜红一片,yù跳入火盆殉葬时被太子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了衣裙,娘俩抱头哭的声嘶力竭悲痛难抑,所见之人无不感动流泪。 安御史叩拜在地,指天立誓辅助新皇做一代明君,其余文武百官尾随其后,纷纷指天立誓,恨不得把忠心挖出来比比看谁的红。 王太后止了哭声,对着众人躬身行礼,泣道:“彘儿年幼,一切还要仰仗诸位大人。” 说罢,命新皇给几位金湛、李广等托孤大臣行礼,刘彻依言,恳切道:“朕秉父皇教诲,爱民如子,勤勉朝政,做一代贤明君王,还望众位爱卿有言说,说而露,朕改之!” 自古以来只有臣子对皇上和太后行大礼,从未听闻太后和皇上反过来对臣子行礼,这礼谁敢受! 群臣头脸贴地,涕泗横流,呜咽悲戚:“皇上不可啊,太后娘娘不可啊,折煞臣等,臣等此心向月,忠心不二,誓死卫国。” 薛泽适时高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跟着齐声高喊,气势恢宏震天,一扫哀伤悲痛,连天上飞过的麻雀都被震落在地。 窦婴藏在人群中,看着地上惊惶挣扎的麻雀,似是看到了不久之后的窦家,暗道:“刘彻和王演得一场好戏,打得一手好牌,看把这气氛搞的跟拧成一股绳似的,借着死去的先皇收买人心,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太皇太后缠绵病榻,两个儿子先后驾鹤西行,做母亲的定然伤心不已,可一听窦婴和窦琪添油加醋的一叨叨,老太太顿时化悲痛为力量,腾地从榻上下了地。 窦婴父女一边一个扶着,继续火上浇油,文武百官如何被扮猪吃老虎的刘彻收买人心,如何叛逆窦家,如何不把她这个太皇太后看在眼里,新上任的王太后如何面带喜色...... 太皇太后随手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茶碗砸在地上:“真是个贱人!可怜我那武儿怎么这么快带走了启儿,怎么不把那一老一小都带走!” 窦琪在一边悄声道:“太皇太后莫要气坏了身子,可气的是太后身边那个女太医,巧言令色狐媚至极,听闻还有意狐媚太子,连先皇去了都不见悲色,实在可恨至极。” 太皇太后闻言更是愤怒,不见神采的眸中陡然shè出一抹厉色,“贱人!还敢狐媚太子?” 窦琪道:“可不是?外间百姓皆传那就是个狐媚子,勾引了不少男人,所作所为实在不可入目难以启齿,上次殿上伯陵兄长不也求娶她做平妻么,阿琪听闻,青州有个孟妪,自称受了那狐媚子的真传,使得一手妖术,您若不信,可传她来问。” 太皇太后一激动又摸索东西,窦琪递上新换的茶盏,太皇太后随手一扔,听到碎裂之声似是能解气。 “伯陵是我窦家的好孩子,可不能毁在狐媚子手上,何况,伯陵与阿离已有婚约,武儿已去,阿离断断不能受这等委屈,那姓沈的贱人留不得。” 窦琪轻轻撩起面上青丝,嘴角衔笑,“太皇太后英明。” 沈觅眼皮子不住的跳,今日是怎么了,抬手揉了揉,依然跳得厉害。 金藿递上块湿帕子,“擦把脸,你这都熬了几日了,铁打的身子也挺不住,你去打个盹儿,我守在这里,去吧。” 沈觅推辞,自打先皇骑着大白鹤飞走了,可苦了王太后,一开始寻死觅活,后来干脆病倒在榻上,高烧呓语,做着梦都哭个不停。 阿照和金藿也是连日守在这里,熬得眼圈一个比一个黑,沈觅擦了把脸,对金藿道:“孩子可好些了?还发热么?你还是回家看看吧,这里人多可以互相照应,孩子那么小,少了你这个母亲可不行。” 金藿犹豫道:“太后现在这般状况,你也接连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大家都累着,我如何好回去。” 阿照从里屋走出来,小声道:“阿藿回去吧,这里伺候的人多,倒是阿觅,这几日着实辛苦了。” 金藿推脱不过,心里也甚是挂念yòu nǚ,便告了罪回府。 沈觅是太后的贴身医女,这时候离不得,见太后沉睡,阿照安排宫女在外间铺了席子被褥,让沈觅小憩一会儿。 沈觅身体虽累,脑子里却是紧绷着一根弦,怎么也睡不踏实,恍惚中听到帐子内悲戚着低声喃喃,“阿疏......我的阿疏......来......来这里......让母亲抱抱你......” 沈觅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正见阿照从外间急急走进来,面带急色,看向沈觅的那一眼显然有几分戒备,低声搪塞道:“太后娘娘曾经养了只猫儿,后来竟然不知道窜哪里去了,害的太后娘娘好一番心疼。” 许是怕太后再说些什么,阿照道:“阿觅,太后睡得正熟,我在这里守着便好,你到偏殿再去熬制些yào茶吧,等太后醒了便可以喝。” 沈觅了然,有“母亲”二字,怎会是猫儿?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过渡章节,不拖延,双更! 话说,皇上走了,新皇继位,离着母女相认那一天越来越近了......作者君很期待! ☆、沈觅落入太皇太后之手 太后口中的“阿疏”八成便是说的自己, 心中仅存的被舍弃的那一丝埋怨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原来,王太后还是念着自己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爱意沈觅便不再有遗憾。 人生苦短,各有各的路要走,或许母亲当年被逼无奈, 或许.....或许......沈觅不愿深思缘由, 自己如今安好, 阿爹安好, 母亲也安好,弟弟妹妹都安好。 这便足矣。 如今阿远出了牢狱,也伺候了母亲些日子, 沈觅觉得心事已了,待太后身子恢复如初, 便可辞官出宫去。 这日, 金藿从府中回来, 一脸笑意, 起李仲玉昨个在府中晕倒了,沈觅忙问怎么回事。 金藿笑笑,说李仲玉有了身孕, 自己还不知道,胎儿不稳,太医嘱咐卧床静养。 李仲玉闲不住,听闻沈觅来宫里当了太医, 整日闹着要来宫里看望好友,金直说什么也不让她来,只说沈觅很快便会出宫,只要出了宫她俩愿意怎么凑就怎么凑,愿意干嘛就干嘛,李仲玉为此哭闹不休,金直天天变着法儿的哄她。 沈觅听到仲玉有了身孕很高兴,正巧金藿要回府,此时赶制保胎yào丸是来不及了,便托她带些保胎的方子给仲玉。 沈觅心里也不愿意李仲玉进宫,宫里哪是好玩的地方,自己整日里七上八下的,除了照顾太后还要担心下个坑在哪里。 挖坑的大有人在,放眼望去坑坑洼洼无穷尽也。 一个字,累,两个字,很累,三个字,非常的累。 沈觅晕沉沉的睁开眼睛,抬眼看了看四周,房间不大,四面石壁,室内除了一盏如豆油灯其余什么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暗室了,太皇太后宫里的? 沈觅扶着后颈慢慢坐起身,轻轻转一转脖颈,这一记手刀真够狠的,直到这会儿还晕的想吐。 太后身子不见好,皇上得给天下做个仁义明君的表率。 这不,一大早便浩浩dàngdàng的前往洛阳龙山寺给王太后祈福去了,薛泽自然得跟着护驾。 沈觅知道还会有坑,一直谨慎行事,能不出椒房殿便不出,可太后身子缠绵病榻得用yào啊,今日早上阿茶和阿花拿着沈觅的yào单子前往医yào坊取yào,怎奈取来的yào不合心意,沈觅只得带着阿茶再次前往医yào坊挑选。 半路上遇见太医令孙及着急忙慌的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可找到你了,快,快,刘离翁主突发疾病,你是女子,检查起来更方便些。” 沈觅心里一突突,刘离是谁? 那可是太皇太后跟前儿的红人,窦家未来的媳fù儿,难不成坑这么快就来了? 下意识推拒道:“孙大人,现在恐怕不行,太后一大早说头痛难忍,您瞧,我这正要取yào去,您能否寻个医婆为她检查?” 孙及并非愚昧之人,知道沈觅有顾虑,何况没有太后的准许自己也不好安排她,略一沉吟,道:“也罢,你身为太后的女医理应先照顾好太后,你速去取yào吧。” 沈觅行礼,“多谢孙大人体谅。” 看着孙及离开的背影,沈觅仍然心中不踏实,从医yào坊取了yào急忙往回走,阿茶拿的yào包不小心撒了些出来,沈觅正待弯腰去拾,脖颈上被重重一击失去了意识。 沈觅不是不小心,真是没想到众人眼皮子底下敢这么把自己给截走了,不知道阿茶能否逃过一劫,起码得有个给王太后报信的呀,不然自己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壁“咣当”一声被推开条缝,两个虎背熊腰的婆子侧着身子进来,四五十岁的年纪,脸上的yīn笑在昏暗的光线下越发显得狰狞,一婆子开口问道:“你便是狐大仙?” 狐大仙? 沈觅一怔,心里明白过来,微微笑道:“我不姓狐,名字也不是大仙,我叫沈觅,是太后娘娘的女医。” “太后娘娘?哼!少拿太后来唬人,太皇太后要杀你,太后敢说个不字?王一个洗脚婢子罢了,即便杀了你,她该来给太皇太后洗脚还得洗!” 另一个婆子嗤笑道:“太后都算不得东西,你个区区女医又能算得什么东西?在太皇太后眼里还不如一只蛐蛐,起来走吧,省得我俩动粗,太皇太后要见你。” 沈觅不多话,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一下发髻,这才跟着婆子走出密室。 密道yīn森狭长,潮湿闷气,两个婆子一前一后将沈觅夹在中间。 沈觅一路上想着各种脱身之策,可看这架势知道恐怕脱身不易,皇上和薛泽今日一早出了宫,有人等的便是这个时机,若是无法与太皇太后周旋,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只要有人能把自己被截的消息散出去,温良一定会来救自己。 至于太后和皇上,沈觅不敢赌,就算立过功劳,就算得到太后喜欢,自己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身负技艺的女医。 沈觅真的不敢赌。 后面的婆子猛地推了沈觅一把,“快走快走,墨迹什么,早晚都是死,你以为拖延时间有用?告诉你,进了这地方没一个活着出去的,只要太皇太后要你的命,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就算你在太后眼里有几分脸面,那在太皇太后这里也是块烂泥,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死的痛快些,快走!” 沈觅心里一沉,暗暗摸了摸腰带里藏的迷yào丸。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一扇木门,到了门前沈觅被婆子猛地又推一把,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被两个婆子在地面上拖行几步,再抬起头时,一名头发花白的老fù人端坐在正殿宝座上。 宝座旁一只猛虎伫立,似是在林中漫步,眼眶里镶嵌的虎睛石熠熠发光,与老fù人一样的肃杀之气。 端坐在一旁服侍的女子眉清目秀,十分眼熟,正是在洛阳山路上救治过的女子窦琪。 殿不大,门窗紧闭,光婆子就七八个,再加上几名宫女,沈觅暗暗盘算着逃生的机会,能拖一时是一时。 老态龙钟的fù人睁开无神的眼睛,即便知道太皇太后看不见,可沈觅还是感觉到了那双眼睛shè出的狠意。 “你便是狐大仙?” 又来了! 沈觅这会子只想着拖延时间,回答的毕恭毕敬,“回禀太皇太后,觅并非什么狐大仙,觅乃太后身边的女医。” “小小村fù摇身一变成了女太医,搅得我大汉朝鸡犬不宁,想必是有几分本事的,听闻你能起死回生?” 太皇太后语调平静,却是掩不住里面的嘲讽。 “觅不过是平凡女子,早些年随阿爹四处采风,遇见过许多不同的好大夫......若说起死回生,”沈觅看了窦琪一眼,寻思着今日遭遇少不得这dúfù在太皇太后耳边吹风,于是说道:“倒也真有。” 窦琪怕沈觅说出丑事,厉声道:“住口,休得胡言乱语,在太皇太后面前你也敢放肆,”转头对太皇太后撒娇道:“这就是个江湖骗子,又在玩花样,她这可是没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呢。”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老身今日就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害死了我的武儿,狐媚了伯陵那孩子的心,还狐媚皇上,沈觅你说吧,老身就看看你能吐出个什么花儿来。” 敢情甩锅来了! 沈觅慢悠悠道:“回禀太皇太后,觅曾经在洛阳山路上救下一名流不下胎儿的女子,若非觅赶到的及时,那女子早已见了阎罗王,觅还因此遭遇了她的追杀,这样恩将仇报的女子堪比蛇蝎,是也不是?” 窦琪猛地站起身,手指沈觅:“你胡说,死到临头了还在诬陷于我,简直罪不可恕,”转身对着太皇太后哭泣道:“太皇太后,您可别听她的,她那是诬陷,诬陷。” 沈觅轻轻一笑,“窦姑娘着什么急,我说你的名字了吗?哦,是了,我看你这般眼熟呢,原来是故人在此,你那时身子受损,以后难以生育,不信可以请太医扶脉,当然,若是我给你医治,尚有三分可能生育子嗣,否则,你今生定无可能延续自己的子嗣。” 太皇太后脸色一沉,心道窦家真没几个顶用的后辈,怎么这么不争气! 窦琪怒极:“哼!只要做了正室,妾室的孩子自当称我为母,何必自己生?” 太皇太后扶额,心道毕竟是妾室所出,眼界狭隘,哪个高门大户不重视嫡子嫡女? 沈觅呵呵一笑,“哦?自古以来借腹生子或者杀母夺子之事并不鲜见,对于一个没多少yīn德可言的人来说,自然也不怕再损什么yīn德,可是,你不怕给家族抹黑么?若是窦家女心狠如蛇蝎之名传遍长安城,那......窦家的女儿可都要沾光了。” “你闭嘴!”窦琪双手举起一盏铜灯掷了出去。 沈觅下意识的举胳膊一挡,手腕一阵疼痛,只听铜灯落地的声音中伴着一声脆响。 低头一看,地上的血丝白玉镯子断成两截,这镯子当初虽不是情愿戴上的,可毕竟戴了些时日,感情还是有的,就算当初从山上摔下也不曾断裂。 今日,难道真要命丧于此么? 作者有话要说:  觅觅:我上辈子果然是吃豆子吃多了 窦窦:嗯嗯,你上辈子是豆腐西施 ☆、窦宪极力助沈觅 “阿琪, 莫要失了身份,去将那妖婆子带出来。”太皇太后语气不善。 两个婆子押着一发髻散乱的婆子进来,那婆子一进殿,浑身如抖糠,伏在地上不停的啜泣。 太皇太后嫌恶道,“你抬起头来, 看看这人是谁。” 那婆子一抬头, 眼中霎时放出光亮, 朝着沈觅叩拜道:“弟子孟妪叩拜狐大仙, 狐大仙法力高强,万寿无疆,狐大仙快救救弟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 “听闻你在青州小有名气, 你来给她看看,可否孕育子嗣。” 太皇太后发了话, 窦琪再不愿意也不敢拒绝, 恨恨的瞪了沈觅一眼。 孟妪哆哆嗦嗦上前扶脉, 良久, 道:“这这这......” “快说!”旁边一婆子喝道。 孟妪吓得一个趔趄,脸色煞白,“民女无能, 只只只只能求助狐大仙,狐大仙法力高强,她她她......或许有法子。” 太皇太后再次扶额,重重叹了口气, “先将妖fù关押在密室。” 窦琪急道:“太皇太后,不能放过她,她就是个狐狸精......” 太皇太后阖上眼皮,摆摆手,示意押下去。 沈觅再次被关进了密室,没过多久,窦琪领着两个婆子进来。 来者不善,沈觅暗暗将迷yào捏在手里。 果然,窦琪走上前,对着沈觅微微一笑,昏暗的灯光下犹如吐着芯子的dú蛇。 “瞧瞧这张小嘴,真是能言善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太皇太后留你为我治病,也罢,容你多活几天,可是啊,呵呵呵,不能容你多话了。” 沈觅慢慢往门口移动身子,“你要做什么?dú哑我?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治的生不如死?” 窦琪呵呵一笑,“我怕?哈哈哈哈,我怕?你若治不好我自然是死路一条,你的命捏在我的手心里,我怕?笑话!” 简直是个疯婆子! 见沈觅不说话,窦琪掩嘴一笑,“dú哑你?那多麻烦。”伸手招来后面的婆子,“你不是狐大仙吗?我看看你能不能再长出条舌头来,给我割了她的舌头!” 两个婆子狞笑着上前,可还未触到眼前的人便被一股子白烟熏倒在地。 沈觅憋着气使劲往前跑,脚下踩过软绵绵的东西也顾不上看是什么,能拖一刻便多一分生机,昏暗中忽然猛地撞进一个怀抱,气息熟悉又冷冽,还未顾得上抬头便被紧紧拥住,一个低沉的男音带着笑意调侃道:“迷yào这回使的好!” 沈觅松了口气,是窦宪,想挣开却被他拥的紧紧的。 见沈觅惊惶未定,窦宪心里一阵抽搐,抬手为她理了理脸颊上的长发,道:“莫慌。” 看着眼前的人,沈觅心中难免失落,“是你。” 窦宪讥笑:“你以为是谁!宫里的日子可好过?” 沈觅摇头。 “胆子可真大,我满城寻你,你却不声不响的进了宫,我还当你多大的能耐,如今不也是被猫追的老鼠一般?” 呵!若没窦家,自己怎么会变老鼠? “你是猫,你们窦家一窝猫。” 窦窦呵呵一笑,两指抬起她的下巴,“瞧瞧把自个儿弄成什么样子,狼狈如此,跟着我就那么不好?” 沈觅摇头。 “你是女子,有锦衣玉食,可安乐度日,还要怎样?” 沈觅不语。 “为了他?” 窦宪嗤笑,“可如今在你面前的是我。” 太皇太后挑的正是今天这个日子,沈觅心里当然明白,薛泽伴驾随行,哪有□□乏术来救自己。 见沈觅依然不语,窦宪心中又是一阵抽搐,想把面前这人给捏碎了却又不忍心。 哪里是捏她,明明捏的是自己的心! 更心碎的是那日城门之战,薛泽明明可以趁机杀了自己,可他竟然放自己一马,当时窦宪不明白,如今总算是明白了那句“为了阿觅”。 太皇太后的长乐宫不是谁都能进的,更不是随便能闯的,没杀自己便是为了今日此情此景,薛泽步步为营,走一看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做了他棋盘上的子儿! 也罢,救出阿觅亦是自己所愿! 窦宪将眼前又爱又恨的小女人拥进怀里,轻声道:“若是只有嫁给我才能活着出去,你可愿意?” 沈觅闭上眼睛,轻启朱唇,“如果说愿意,你信?” 良久,窦宪叹道:“就知道你会这样,那迷yào能管到几时?” “两个时辰。” “我来想办法,你先在这里,别轻举妄动,”说罢将她抵在墙上,犹豫道:“若是......我也只娶你一个,你可愿意答应?” 不待她回答,窦宪邪邪一笑:“罢了,由不得你说行不行,这回可不能白帮你,你得先给我点什么。” 沈觅一愣,警惕的看着他,“我还有yào方子。” “不够。” “那你还要什么?” 窦宪哈哈一笑,重重吻上她的额头,“先收个利息。” 说罢大步而去。 沈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木门,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袖擦擦额头,贴在木门上听着那边的动静,木门虽然厚实,可多多少少也能听见一些。 “断断不可,那妖fù怎可入我窦家门,伯陵,你太让我失望,为了儿女私情将我窦家置于何地!” “太皇太后息怒,且听伯陵说一说原委,若是伯陵有私心,太皇太后要打要骂也不迟。” “......说罢,我看你能说出个花儿来!” “伯陵身边女人无数,那沈氏貌不出众行为粗鄙,尚且不如伯陵春园里的哪个女人,可为何伯陵曾经与她签下卖身契?为何在大殿上与泾阳公主府那小子争抢?为何要娶她做个平妻?太皇太后您想想,伯陵可是被女人拴住腿的人?” 一番话说的太皇太后似是动了心思,话中愤怒稍减。 “那,你且说说看。” “您想啊,那薛泽能在幕后为皇上筹谋多年,给咱们家惹了多少麻烦,定然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以前缠绵病榻也就罢了,如今一朝翻了身,连带着泾阳公主府也炙手可热,多少高门贵女求而不得,可他为何偏偏当众求娶沈氏?” “这,为何?” “您再想想,沈氏小小年纪哪来一身妙手医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还不是她一身妖术所为!” “您要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这妖术哪来的?” 太皇太后被绕的不耐烦,“你速速说来。” “伯陵听闻,这沈氏受过仙人指点,仙人走时曾留下一本奇书,里面各种治病制yào之术乃世间奇宝,有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之效,殿上薛泽曾言,沈氏给的方子帮了大忙,治疗dú虫蛇咬病疫dú瘴无所不能,由此可见,传言不虚啊。” “长生不老?此话当真?” “伯陵对您怎敢说假话,您看椒房殿那洗脚婢病重,太医无措,可沈氏竟然轻轻巧巧的yào到病除,您还不信么?” 太皇太后迟疑道:“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无道理,只是,既然薛泽已经有了方子,为何还要求娶沈氏?” “这伯陵猜想,许是沈氏狡猾,没有全都吐露出来,薛泽那小子想要的更多,因而求娶沈氏,只要沈氏到了手,那不等于奇书仙方到了手?” 太皇太后道:“那严刑拷打,逼她说出奇书下落,何必麻烦。” “伯陵试过逼她就范,奈何沈氏狡猾,咬定了奇书已毁,所有的方子皆在脑中,这不好办啊,您想,就算严刑拷问沈氏,这yào方差一两一钱也是不行的,一旦她有意使坏,故意把方子说错,这不是坏了咱们的大事么?若是有了仙方,咱们窦家势力更胜从前啊。” “这......”太后犹豫。 “伯陵一心为窦家着想,若是太皇太后觉得伯陵所思所想对窦家不忠,对您不孝,那伯陵甘愿受罚,沈氏之事伯陵再不多说一句,这就亲自送沈氏上路。” 良久,太皇太后语气缓和下来,“阿离中dú,你可有去看过?” “沈氏之事乃是窦家之事,伯陵一心牵挂窦家,怕仙方奇书受损,这不,得了信便急急赶过来,此事一毕,伯陵便去看望阿离。” “也好,我窦家儿郎不可为女人之事缠身,沈氏之事,老身且信你,但你要答应老身,日后对阿离好些,不可亏待了她,至于沈氏......你拿到了仙方,断断不可留她在人世,那就是个祸害。” “太皇太后放心,那等粗鄙之人,伯陵不愿多看一眼,只待仙方到手,助我窦家再进一步。” “嗯,也罢......咦?阿琪进去看病,怎的还不出来?这孩子真是骄纵惯了,女人若是不能孕育子嗣,哼!哪个愿娶!妾生的孩子终究登不了大雅之堂。” “太皇太后说的是,伯陵定会转告父亲母亲,对阿琪多加管教,刚才伯陵进去时,沈氏正在给阿琪诊脉,许是此症不好治,耽搁的久了,伯陵这便去催催。” “罢了,女子的事,你去不方便,还是让婆子去看看,你......” 话未说完,只听殿门“吱嘎”一声响,一婆子语带急促,“禀报太皇太后,刘离翁主不好了,她,她,她......” 太皇太后拔高了嗓门,急道:“快说,阿离怎么了?” “太医说......说......刘离翁主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我会表演节目 作者君:啥节目? 窦窦:我嘴里能吐出个花儿 作者君:你给我吐几个收藏行不 窦窦:...... 作者君:那吐几个新文的收藏也行 窦窦:你爱去哪去哪,我不和你玩了 ☆、沈觅托人给太后传玉环 刘离不行了? 沈觅一惊, 早上遇见孙太医时还怕是陷阱,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一个失去梁王庇护的翁主,谁会下dúdú害她? 紧接着传来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似是铜盏,众人惊呼:“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窦宪的声音也夹杂在里面, 声音难掩焦急。 “走, 走, 老身要去看看阿离那孩子......” 苍老的声音中透着固执和苍凉,众人不敢多劝,乱糟糟的脚步声之后是诡异的宁静。 沈觅慢慢滑坐在地上, 后背衣襟已经汗透,此刻方才觉得有些凉意, 心道窦宪这厮真够能扯的, 什么仙方, 什么奇书, 什么仙人传艺,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等下去? 想必太后已经得到了消息,为了一个区区女医和太皇太后作对不值得吧, 沈觅闭上眼睛,如果知道如今在太皇太后宫里的是她的女儿呢? 会再一次放弃么...... “吱嘎”一声,沈觅猛地睁开双眼看向木门,迷yào已经没有, 若是来人不怀好意,那该如何? 沈觅默默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攥于手中。 是一婆子的身影,向门外仔细张望了几眼方才进来密室,待轻轻合上木门,一眼便看见了地上坐着的人,不免有些意外。 “沈太医?”压低的声音中透着惊讶。 来人话中少了敌意,沈觅谨慎抬头,“是我。” 婆子伸长脖子往里探了探,小声道:“就沈太医自己在此么,怎的不见其他人?” 知道问的是窦琪和婆子,沈觅试探道:“来此何事?” 婆子蹲下身,执起沈觅的手腕,压低声音一脸急促:“姑娘快跟我走,太皇太后去探望翁主了,此时殿中人少,绝佳的机会,说不定姑娘能混出去。” 混出去? 沈觅狐疑的看着她,不曾动身,不是不想出去,只是婆子进来的太突然。 见沈觅怀疑,婆子更是着急,“泾阳公主曾有恩于我一家,太皇太后对姑娘不怀好意,薛将军担心姑娘有个万一,要我暗中注意太皇太后的动向,可这长乐宫处处都是窦家的眼睛,太皇太后对姑娘下手太突然,我事先也并不知晓,如今姑娘落难,我就是豁出去自个儿的xìng命也得把姑娘带出去,姑娘现下可信老妪?快起来随我走。” 这话并无破绽,婆子脸上的表情也不似作假,沈觅信了五分。 “妪打算如何带我出去?长乐宫不是别处,戒备森严,你我可能连正殿都出不去。” 且不说侍卫,光虎背熊腰的婆子就不知凡几,想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姑娘说的是,我这便出去拿套宫女服给姑娘换上,姑娘且稍等。” 婆子起身向外走去,沈觅略一思忖,出声道:“妪且慢。” 婆子回头:“姑娘何事?” 沈觅站起身,看着婆子,心中不敢全然信任,但如今也无他法。 “今日想混出去是难了,我在太后宫里时便听人说,太皇太后的长乐宫戒备森严,连只鸟都飞不进来出不去,何况我?且不说我若是出不去会惹怒太皇太后,到时候把你都连累了,我心难安。” 婆子一脸愁容:“我一把年纪死了也不可惜,可就怕再给姑娘惹了麻烦,我平日里在正殿伺候,到底也有一两分薄面,若是有人相问,我只说姑娘是新来的宫人,随我出去办事,兴许能成。” “恐怕不妥,虽进宫时日不长,可毕竟很多人见过我,一旦遇上哪个见过我的宫人,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此话很有道理,婆子犯难道:“那,那可如何是好?姑娘此时虽无xìng命之忧,可一旦落入窦家,姑娘......你......” 沈觅脑中划过王太后痛苦的面容,还有那句发自肺腑的“我的阿疏”,原想着太后身子一好就出宫去,此生不相认,如今看来,计划不如变化快了。 沈觅咬咬牙,摘下脖子上的玉环,jiāo于婆子,“请妪将此物jiāo于王太后,觅感激不尽。” “这是?” 婆子接过来,看了一眼也知道并非奇珍异宝,心下不解,难道是太后还赏这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不成? “姑娘聪慧,当知道太后惧怕太皇太后惯了,即便姑娘在太后面前再得宠,想来贵人也不会为你” 不会为你与太皇太后闹得不愉快! 沈觅何尝不知,只是婆子底细尚且不可全信,话自然不能说的太真,“太后平日里对我甚好,如今我落难长乐宫,只怕日后不能与太后再相见,妪只要将此物jiāo于太后本人手上便好,其余的,全看觅的造化了。” 婆子将玉环揣进怀中,“姑娘放心,我这便去,定将此物jiāo于太后手上,姑娘......” 婆子看着沈觅喏喏嘴唇,“静候佳音”四个字愣是说不出口,婆子心里清楚,太后不会因一个女医强闯长乐宫,哪来的佳音? 婆子前脚出门,沈觅再次滑坐在地上,若是太后狠心不管怎么办? 若是太皇太后一纸婚书赐婚自己与窦宪又该怎么办? 形势比人强,沈觅为此吃过窦宪不少亏了。 密室内通风并不好,待时间久了有些气闷头晕,沈觅阖上眼帘,静静地等待。 木门再次打开,进来的还是窦宪。 见沈觅坐在地上动也不动,窦宪心里一紧,声调有些异样,“阿觅?” 沈觅抬头望了他一眼,点点头,“我没事。” 窦宪这才放下心来,半跪在她身前,取出一支小瓶拔出塞子,“闻闻,感觉会好些。” 沈觅依言,微微向前俯首,鼻尖涌上一股清冽的味道,凉意直冲大脑,很好,的确醒神。 “别怕,你不会有事。”窦宪轻声道。 眼前这人似乎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不是讥讽调侃便是冷言厉语,像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般轻声细语的倒是鲜见。 沈觅看着他,“你们在外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窦宪忙道:“半真半假,你不必放心里,总之,我会救你出去。” 沈觅点头,又摇头,“我知道你是权宜之计,只是,我,我不会屈从于你。” “我窦宪从来不把女人放在心里,你是第一个让我揪心的女人,连我这等顽石亦可尝试好好待你,你为何不愿?我有权有势,样貌也不输他,阿觅,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我哪里不好?” 焦灼之中透着冷意,如同刚才嗅到的冷冽气味。 沈觅知道跟他讲不通,说多了只会惹怒眼前这个男人,这样的形势下徒增烦恼,道:“我心仪温良无其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合适。” 窦宪冷笑几声,“呵呵!合适?喜欢?哼!他能活到几时都不好说,你以为小皇帝能和窦家抗衡?还不是得乖乖听太皇太后的话?只要虎符一日在太皇太后手中,小皇帝就一日不能翻身,薛泽嘛,呵呵,看他能活到几时!” 刘离是他的未婚妻室,中dú不轻,刚才这厮刚才明明随着太皇太后一起去探望刘离,怎的有空在此,沈觅有意转开他的话茬。 “听闻刘离翁主中dú,你刚才不是去探望了么,如何了?” 窦宪一愣,恍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刘离中dú,太医无能为力,太皇太后让他将沈觅带过去给刘离瞧瞧,人都死了瞧什么瞧? 怨自己,殿中夸下海口,说她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她已经去了,”神情中没有半点悲伤,看着她道:“我在太皇太后面前夸下海口,说你有仙人传艺,身负起死回生之技,你一会儿过去糊弄糊弄即刻,若是太皇太后震怒,你小心应对,我会想法子保你。” “窦宪,你既然不想我死,为何指使人在椒房殿下dú?”沈觅道出心中所惑。 “下dú?” 窦宪自嘲一笑,“dú害谁?太后还是你?我若要下dú又怎会让人发现,何况,若是我要害你,何必现在还来cāo这份心,赶紧随我走,时间迟了太皇太后又要发怒,与你更不好。” 不是他指使,难道那人不是成三? 想想那人的背影,若说不是成三还真不信。 刘离住在长乐宫西北角的芳草阁,环境清幽雅致,梁王去了,太皇太后一直留她在宫中陪伴。 刚走到长廊,一阵嚎叫声传出来,“贵人饶命啊,我没本事救活翁主...别杀我别杀我...我师父她老人家一定有法子...她是修炼千年的九尾狐大仙...我亲眼见她把死人救活的...我没说谎没说谎...我师父现原形的时候被我看见了...” 这孟妪的嗓子忒好,嗷嗷直喊,惊的一群鸟儿噗啦噗啦乱飞。 沈觅叹气,自己要是狐大仙还发什么愁啊,变出对翅膀就飞走了,还用得着受这难为? 窦宪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杀气,这疯婆子简直碍事,若是沈觅救不活刘离岂不是惹怒太皇太后? “你先别进去,等着,”窦宪转头低声嘱咐,随后手臂抚向腰间,大步跨进屋内。 沈觅依言候在门外,忽然听见众人惊呼和孟妪惨叫声,紧接着传来窦宪呵斥:“叫什么叫,还不将这贱fù拖下去,满嘴狂言乱语,岂能容她在此脏了太皇太后的耳朵。” 尚在抽搐的孟妪被两个婆子拉出殿门,一把软剑把身子穿了个透心凉,后面跟着两个婆子跪在地上擦拭血渍。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新鲜出炉的章节来啦~热乎乎哒~太后会不会来~大狐狸如何救觅觅~窦窦如何吐花儿~咳咳~作者君好好想想~ ☆、太后勇救亲生女 “伯陵, 为何在此杀人?这孟妪虽然疯癫,但罪不至死。”太皇太后亦感到惊讶,不解的问道。 “太皇太后,阿离如今躺在榻上,伯陵深感痛心,恨不得躺在那里的是我自己, 可是伯陵知道您更痛心, 这疯婆子出语无状, 惊扰了太皇太后和阿离, 就这么死了算便宜她。” 一番话说的太皇太后熨帖不已,原来伯陵对阿离这般心悦,可惜了这对佳人, “那妖fù可曾带来?” 窦宪道:“回禀太皇太后,人已带到, 未经您的准许, 不敢让她入内。” 太皇太后点头, “让她进来, 不是能起死回生么?我老婆子倒是要看看,若是我的阿离能活过来,她便有命, 若是阿离去了,那妖fù也不必在这世上了。” 窦宪一顿,道:“一切都听您的,不过那仙方......” 太皇太后招手, 示意窦宪近前,低声道:“什么仙方!那就是个妖fù!尚未嫁于你便克死了你的正室,若是日后相克于你怎么办?之前你曾在大殿上求娶她,阿离如此离奇中dú身亡,安知不是那妖fù作怪?若是阿离没了,她便是正室,那妖fù心机过于深......断断不可留。” 窦宪心中一沉,刚才好不容易说动了太皇太后,如今这老太太又突然转了xìng子,只能暗自另想他法,心里着急面上却半分不显。 “太皇太后英明,伯陵都听您的。”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沈觅在长廊里隐约听到了一言半语,心中已是有数,自己哪会什么起死回生? 太皇太后必下杀手了,不知那玉环可曾jiāo到太后手中,更不知......不知她是否回来救这个被她舍弃的女儿一命,沈觅苦笑,提起步子迈进屋。 沈觅一进门,倒是让太皇太后想起了窦琪,口中念念叨叨:“阿琪来了么?她与阿离一向亲密,怎么没听见阿琪那丫头说话......” 窦宪看了一眼进来的人,不慌不忙道:“太皇太后,刚才伯陵过去时,阿琪说沈氏给她施了针,浑身乏力不堪,臣擅自做主让她回去歇着了,省的再来......碍您的事。” 太皇太后点点头,“那丫头不舒服......回去也好,”话毕语调一转,厉色道:“沈氏,过来给翁主诊病,你今日要不然就把翁主救醒,要不然就把仙方jiāo出来,否则,你必不能活着出这道门。” 都这么霸道,比窦宪还霸道,自己上辈子果然得罪了豆子它祖宗! 沈觅心里打着鼓,慢慢走上前,一丝甜腻划过鼻尖,榻上的女子面色如生,嘴唇红润,宛如睡着的美人,可上前一摸,没有半点脉象,脉搏静若死水。 回过身,见窦宪对自己暗暗摆首,沈觅明白过来,道:“回太皇太后的话,翁主已经去了,但我刚才探知,翁主正在奈何桥下哭诉,说有人下dú害她,她恳求太皇太后为她做主,找出凶手为她报仇。” 太皇太后浑浊的老眼留下两行泪,嘴唇颤颤巍巍:“阿离放心,”转向沈觅道:“还不速速将阿离救活阿离活过来不就知道是谁下dú?” 沈觅知道现下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慢声道:“翁主又说了,世间太苦,梁王得知今日翁主下界,正在奈何桥下接她,两人yù一同升仙西去,故而,翁主自己不愿意回来。” 太皇太后闭上了眼睛,旁边的婆子yù为她拭泪却被太皇太后拨开手,半晌,道:“此番话老身就算是信你吧,武儿能升仙也是个好去处,至于什么仙方?看来是无稽之谈,哼哼!竟敢欺骗我窦家,伯陵,杀了她!” 沈觅心颤,抬眼看向窦宪,窦宪面色不愉,心道老太太真老了,这般反复无常,可依然拱手道:“伯陵这便处理了沈氏,殿内今日已经见血,伯陵怕对太皇太后不吉利,再说,阿离刚去,莫要惊扰了她,伯陵这便把沈觅埋进后面的林子里,给您最爱的石榴树做化肥。” 太皇太后一摆手,算是应了。 窦宪将沈觅拉至门外,低声道:“随我走,先离开这里。” 沈觅腿沉似灌了铅,被窦宪拽着,一婆子从外面疾步进殿通报:“禀太皇太后,太后来了。” 太后来了! 沈觅一阵腿软坐在地上,窦宪蹲下身子,低声呵呵笑道:“有两下子,不愧是我窦宪看重的女人,太后见了太皇太后如同婢女婆子,向来不敢大声说话,今日竟然为了你敢来长乐宫,呵呵,有意思。” 见四下没有宫婢,窦宪将沈觅拉至旁边的角屋,将她抵在墙上,低头道:“民间有传你是狐大仙,到底有多狐媚?嗯?” 你才狐/媚! 沈觅转向一旁,岔开话题:“刘离翁主是你的未过门的妻子,她还在隔壁躺着,尸骨未寒,你就不怕她半夜寻你?” “切,她算个老几,你莫要岔开话,姓薛的那狼崽子到底有什么好处,嗯?” 沈觅避重就轻,再次岔开话,“若是你妹妹醒来,恐怕你也会穿帮。” “穿帮是何意?露馅?不怕,妾的女儿上不得台面,我自有办法。” 窦宪再次低头,眼中除了戏谑,还多了几分别的,“你又转开话题,那姓薛的鬼心眼多得是,不是你的良配。” 沈觅抬头:“他心眼多,你心眼少?他不是良配,你是?” 窦宪低笑:“我嘛,心眼不少,堪称良配,这会儿你的小命攥在我手中,就不能说几句我爱听的?” 沈觅多了几分认真,“太皇太后要你杀了我,你却是另有主意,想如何?” “这简单,找个身量相似的宫婢埋坑里,把你带回去安置,隐姓埋名随我过日子不挺好?” 沈觅不语。 窦宪邪魅一笑:“你觉得我狠?你救人我杀人是不是?别傻了,姓薛的同样杀人无数,计谋多端,心狠手辣,你以为他没干过这样的事?我就奇了怪了,你相中他哪里?长得跟个白面团子似的,要说小白脸比我哪点强,装!这个装我真装不过他。” 沈觅撇嘴,刚要反驳,却听墙那边传来怒喝,“都给我滚出去,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是太皇太后的声音,沈觅心头一颤,窦宪也竖起了耳朵,他是练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些,此刻贴在墙壁上隐约听得几句。 “你胆子大了...以为儿子做了皇帝就能做主天下...虎符...随时换了他...有人愿意做皇上...你以为非彘儿不可...” 太皇太后一向强硬如此。 太后的声音却不似往日那般谦恭,软绵绵中不卑不吭,“窦家...信...梁王...瘟疫...彘儿...沈太医有大功...必须带走...投鼠忌器...毁了先帝的功业...” “王...不检点...不配一国之母...” 太皇太后的声音越来越愤怒,却是压低的不能再低,窦宪中有数,恐怕太后拿来了什么证据,刚才说到瘟疫,信,梁王,难道瘟疫时暗通的信件被盗了? 这可是大把柄! 窦宪心急,正yù再听清楚,脖子上却横空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剑,身子一顿,转身看向来人。 是薛泽,依然嘴角衔笑,周身不见杀气,似是无害书生。 “窦将军,今日多谢。”自然指的是阿觅之事,说罢收起手中长剑。 窦宪一惊,对薛泽的到来竟然没有半丝察觉,随即心里一酸,他说什么,多谢? 恨恨道:“我爱慕阿觅,护她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薛兄为何此时才到,再晚些不更好?若非我在,阿觅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我为何此时到,窦兄知其一不知其二。” 薛泽将沈觅拉至身旁,上下仔细打量,见其无碍舒口气。 窦宪又是一酸,“哦?哼哼愿闻其详。” 薛泽微眯眼睛,“其一嘛,窦兄自然比薛某还要清楚,只盼魏其侯派人行刺能派些长脑子的,少弄出些无用的,惹得皇上很是恼火,”见窦宪脸色一变,薛泽又道:“其二嘛,得感谢窦兄的未婚妻子刘离翁主,她派人转jiāo的信,如今已在太皇太后手上,想必太皇太后此刻很头疼,如此解释,窦兄可明白了?” 刘离?搞什么! 窦宪又怒又酸,yù拉沈觅的手腕却被薛泽挡开。 “姓薛的,沈觅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你休想得到她,你以为能得意到几时?有今天无明日,你最好离阿觅远远的,省的拖累她。” 薛泽微微一笑,道:“窦兄提醒的对,薛某自当更加谨慎,再次感谢窦兄今日对阿觅的相助之恩,这份恩情薛某记在心里,薛某是个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之人,今日怨未必今日报,不过今日恩得今日报。” 窦宪被一番话绕的有点糊涂,摸不清薛泽的路数,尚在寻思眼前这家伙肚子有什么坏水儿,脖颈上却被飞来一物狠狠重击,倒地之前听薛某人不急不忙道:“窦兄不用谢我,薛某这就把阿觅带走了,若是太皇太后见窦兄晕倒,想必不会怪罪于你放跑了阿觅,告辞。” 窦宪恨得牙根痒痒,想站起来却头晕脑胀,黑暗袭来人事不知,徒留满腹酸恼。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瞧瞧本官,什么叫舌灿莲花,随时随地都能吐出个花儿 大狐狸:卖泡泡糖喽,卖泡泡糖喽,大狐狸牌大大泡泡糖,吃了就能吐花儿 窦窦:吐什么花儿 大狐狸:豆花儿呀 窦窦:你给我站住!站住!别跑~~ ☆、王太后痛哭认亲女 薛泽携着沈觅几个起落便越出长乐宫高墙, 两人坐在一棵树上远远观察着宫墙内的动静。 “阿觅今日受惊了,可还好?我来晚了。” 薛泽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执起她的小手,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打转,流溢出担心和内疚。 沈觅心中酸涩,先是笑笑, 又委屈落泪。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 今日一大早陪皇上前去祈福, 你又无□□之术, 怎能怨你?只愿我进宫碍了窦家人的眼,只怪太皇太后她作妖。” 薛泽叹口气,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拥她入怀,“一大早就赶往洛阳, 半路听闻你被太皇太后押走的消息, 皇上也担心你, 本来能早回来一些, 可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上有杀手伏击,好在平安无事,阿觅, 这回是我无力护你,宫里势力最大的莫过于太皇太后,连皇上都不得不听她的,谁让太皇太后手中有军权呢, 可是窦家就算猛如虎,也有势落的那天,那一天快来了,快了,阿觅再稍稍忍耐,我本想送你出宫,现下,恐怕你出不得宫了。” 沈觅抬头:“你知道了?” 薛泽笑眯眯看着她:“知道了,之前我曾经猜测你进宫的原因,阿远是其一但非唯一,你自己可能没有觉察,你看太后的眼神不是对上位者的尊敬,而是孺慕,如同小羊羔看着母羊。” 沈觅还真没察觉,就着他的袖子擦干眼角的泪水,嗔怒道:“你才小羊羔。” 见美人破涕为笑,薛泽再次吻上她的额头,“坊间一直传闻太后入宫前在民间婚嫁过,这事在民间无妨,在宫里总是不太好,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有因就有果,后来看你对太后那般尽心尽力,连睡梦中都喊着‘太后喝yào’、‘太后再多吃点’,我便往此处寻思了,你虽是女子,可胸中有丘壑,心智远非一般女子可比,你做事定然有你的理由,绝非任xìng而为。” “你来看我?我竟不知。”自己在太后身边连轴转,忙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沈觅心中熨帖不已,自从相遇,温良从未勉强过她什么,什么事都先遵循她的意思,什么事都支持她,无条件的信任她,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他,此生得此良人实乃幸运中的幸运。 “温良......”沈觅又想流泪。 薛泽擦拭她的眼角,笑眯眯道:“阿觅千万莫要说感激的话,今日是我护你不力,我虽不喜窦宪,可今日多亏了他,这个情我会还。再过片刻太后会出来,稍后送你回椒房殿,想必太后有许多话要问你。” 沈觅反应过来:“太后知道你救我出来了?” “嗯,怕太皇太后不放人,约好两炷香的功夫让我来寻你。” “不知......”沈觅面带忧色,自己这样把难题扔给太后,之后呢?自己解了围,可是太后如何自处? “可是担心之后如何?”薛泽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怕是给太后添了麻烦。” 薛泽轻轻一笑,轻拍她的后背,“阿觅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就怕给别人添半点麻烦,太后是个聪明人,她爱惜你,皇上也很喜欢你,还有公主,多次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好话,你看,你就是这么招人喜欢,因此,何必烦恼?把烦恼jiāo给别人就好了。” 一番话说的沈觅轻笑出声,他总是这般会安慰人,像根挠在心上的羽毛,柔柔的,痒痒的...... “嗯,听你的,她生下我便不再管我,阿爹辛苦把我拉扯大,这次的烦恼,jiāo给她吧。” “可曾怨恨?” 知道他的意思,沈觅摇头,“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人生,我如今很好,阿爹很好,阿远也很好,太后和她的儿女都很好,这便够了,” 看向薛泽,粲然一笑,“何况还有你,上天给了我最好的补偿,我再无怨恨。” 薛泽拥紧怀里的人,下巴蹭着她的额头,轻声道:“饶恕别人,就是饶恕自己,我的阿觅聪慧。” 椒房殿 太后屏退左右,拉着沈觅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帕子把妆都擦花了。 “我等着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曾以为今生再不得与你相见,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是眼瞎了,蠢瞎了,竟然没有认出我的亲生女儿,害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你怨我是不是?我知道你怨我,你阿爹想必恨透了我......我这个当母亲的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阿爹,阿疏,不,阿觅,我的女儿,你怨我吧,是母亲不好。” 沈觅看的心酸,为她擦泪,“太后娘娘,我不怨你,真不怨,莫哭莫哭。” 太后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切道:“还叫太后,叫什么太后,我哪里是你的劳什子太后,你这孩子,叫母亲,叫母亲。” 沈觅张张嘴,却发不出声,十几年没喊过母亲,如今梦里一般。 太后急的话语说不出,“难道你竟连母亲都不愿意喊我,我,我,我那时抛下你一走了之也是被迫的,我也是被迫的呀,我带你回娘家那日,你外祖母非要让我也应选宫女,可,可我那时已经有了你,有了......,我也不愿意去,你外祖母以死要挟,说几日前有个算命的说我命中注定是贵人,不止以死要挟,还拿你来要挟我,我迫不得已上了采选的车架......想着半路下来的,哪里知道他们看得那么严,我又不敢说出实情,怕连累家人,就那么一路到了长安城,还进了宫,后来,后来......阿觅,母亲有不得已的苦衷,母亲不愿意抛弃你,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母亲好不好......” 沈觅抱住太后,张张嘴,轻喊:“母亲,母亲,我不怨你,阿爹也不怨你。” 这声“母亲”勾起了太后内心深处的痛,捂面嚎啕大哭,沈觅也在一旁不住抹泪。 原来,有母亲的感觉这么好... 原来,母亲是被迫离开自己和阿爹... 原来,母亲这般爱自己... 殿外,皇上与信阳公主面面相觑,几番yù敲门都被阿照斗胆拦下。 “皇上,公主,太后心里苦,哭出来反而好些,还是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信阳公主问道:“阿照,沈太医是母亲的女儿,可是真的?” 阿照笑笑:“回公主的话,太后和沈太医在殿内已经有一阵子了,想必再过三两盏茶的功夫便会召公主进去。” 这是太后的秘密,曾经的秘密也是秘密,只要太后自己不公布,那当宫婢的阿照自然不会说。 刘彻对阳信道:“阿姐,错不了,你看沈太医的眼睛,和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再看看她对母亲的身体那么上心,定然是早就知道这事的,若非今日遇险,沈太医恐怕也不会说出来。” 阳信点头,沉吟道:“是啊,沈太医一直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子,许是想救得母亲一命,略尽孝心便出宫去,毕竟,她一直不喜欢待在宫里。” 刘彻一笑:“阿姐如何得知她不愿在宫里?” 阳信瞥他一眼:“她自小在民间长大,四处周游,有教她成才的父亲,有爱护她入骨的弟弟,如同自由飞翔的小鸟,怎会愿意待在如狼似虎的宫里?......我都不愿意,她自然更不愿意了。” 刘彻调侃:“知道你不愿意,谁都知道,这不早早的把你嫁给曹寿了么。” 阳信娇笑,假意拧他。 阿照的话还是很准的,大约过了三盏茶的功夫,太后带着浓浓的鼻音喊门外边的人进来,自然是她的一儿一女和女官阿照。 阿照打水给太后净了面,又换好干净的帕子,早前那块早被搓揉的不能看了。 沈觅yù给刘彻阳信二人行礼,太后拦住,道:“彘儿,阳信,这是你们的长姐,虽说早前已经见过多次,但今日是以你们长姐的身份重逢,你二人见过长姐。” 沈觅推拒,这哪行,正要起身相拦却被王摁住,“你坐好,弟弟妹妹见过长姐是应该的。” 刘彻和阳信恭恭敬敬行了礼,沈觅又站起身给皇上公主见了礼,王这才露出些笑容。 “阿觅是我在民间的女儿,当初我进宫并非自愿,都是你们外祖母自作主张,这些年阿觅受苦了,彘儿,阳信,母亲欠她的必定要还,若是母亲百年之后,你俩也要好好替母亲爱护她,这是你们的血亲。” 王这阵子身体一直不好,不经意便说出些不吉利的话语,刘彻忙上前安慰:“母亲说的哪里话,长姐是从你肚里出来的,又不是我肚里出来的,您不能把债放儿子头上,您得好好活,补偿大姐姐百十来年才行。” 一番话把大家逗笑了,太后戳着他的头,笑骂道:“不正经的,都当皇上了还和孩子一样,你何时才能长大。” 刘彻趴在母亲怀里,仰起头,嘻嘻笑道:“儿子这不是高兴么,阿姐回来了,您还不准儿子撒个娇了?母亲偏心不成?偏要撒。”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认~女~儿~啦~ 金银财宝房子地契美男~开挂啦~ 从现在开始,请不要拦作者君,因为作者君要撒糖!撒撒撒~ ☆、窦宪再出妙招求娶佳人 太后的女儿寻回来了, 这还了得! 民间是最具有智慧的地方,不知哪个开了头,街头小巷男女老少爷们儿都能对这个聊上几句。 某条大街上 甲:“嗨,听说了没?皇上为太后前往龙山寺祈福,半路遭遇杀手截路,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不光劈碎了那些个刺客, 还对皇上说‘皇上孝心感动天神, 回去吧, 太后将康复’,这不......” 甲还未说完,乙便抢过话茬:“听说了听说了, 皇上孝感动天,太后真痊愈了, 皇上要去龙山寺拜谢天神呐。” 丙翻了个白眼:“不对不对, 不是金光, 明明是七彩霞光, 上面还有一只猴子。” 丁吐沫横飞:“什么七彩霞光,是银光好不啦,是个女神仙。” 甲不高兴了:“扯你个蛋, 明明是金光,菩萨发出的金光。” 过了三日,皇帝刘彻再次前往洛阳龙山寺,一来是还愿, 二来是许愿,太后因思念先帝之故,整日郁郁寡欢,皇上希望寻回这位民间的阿姐,以慰母亲思念之心。 这一还愿了不得,菩萨竟然现身了,给了三个提示让皇帝去寻。 这位民间公主得上天庇佑,活的好好的。 这位民间公主沐浴佛恩,生来便有爱民之心。 这位民间公主如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巧的是,这位民间公主不是别人,正是太医沈觅。 找到了遗失多年的爱女,本来好了七分的太后这下子全好了,神清气爽,笑容满面,精神倍儿好,吃嘛嘛香,一顿饭吃五个馍馍! 民间又开始传了 甲:我就说嘛,沈太医不是常人,人家是受神佛庇佑的。 乙:可不是嘛,我们家里就供着沈太医的长生牌咧。 丙:管用不?管用不? 丁:管用啊,我家一有个头疼发热的拜一拜就好了,人家那是狐仙传人。 甲:胡说,人家是受神佛庇佑的,怎么是狐大仙咧? 丁:切!你懂个啥,就是狐大仙。 甲:不是,神佛庇佑。 丁:就是,狐大仙。 太后坚持要给沈觅一个公主之位,沈觅坚持不受,这事儿吧......沈觅很自觉,毕竟是太后肚子里出来的,不是皇上那根脉上的,公主不合适,刘彻刚刚上位,何必给他找麻烦。 小皇上主意多,给了个修成君之位,赐汤沐邑,享公主之尊。 这下子问题解决,跟翁主品阶相同,但是享公主之尊呐,面子里子都有了,太后十分满意。 太后高兴,太皇太后十分不高兴,殿里摔了又摔,幸亏器物大都是铜制品,抗摔! “那王就是个贱婢,竟然在宫外与人私通生下一女,这人竟然是那个装神弄鬼的沈觅,我就说嘛,怎么那么巧,献了yào方,治好了王,敢情都是一伙的!” 窦宪也摸不着头脑,青州城对着自己扔迷yào的野兔子怎么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太后之女,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窦宪眼珠子一转,上前道:“太皇太后,臣有一计,不知该不该说。” 太皇太后把刚刚要扔出去的茶盏又重重放在木几上,气呼呼道:“你说。” “这...伯陵想着,皇上羽翼日渐丰盈,太后嘛,这些年伏低做小的终究让儿子问鼎九五之尊,可见也不是等闲之辈。” “我当然知道那个洗脚婢不是等闲之辈,心眼子多着呢,那些年把启儿的心把的牢牢的,要不然皇后之位能轮到她?哼!宫里哪个女人是傻的!” “我窦家原本与梁王结了亲家,如今...太皇太后,伯陵想着,不如从窦家子弟里选一个,您赐婚他与沈氏,如此一来,太后心疼女儿,皇上也投鼠忌器。” “这......”太皇太后沉思,“你说的不无道理,我年龄已大,还能活几日,若是能结下这门亲事,对窦家倒是好的。” 窦宪暗喜:“太皇太后英明,您看找谁合适?若是不好的干脆别找,免得太后和皇上微辞,若是个好的,他们也没理由不同意,还有,那沈氏手段颇多,若是个心术不够的恐怕落入她的套里,到时候,我窦家可就是损失了。” 太皇太后寻思来寻思去,“伯陵,此话有道理,你觉得选何人合适?要不,你可愿意?之前你也曾求娶过沈氏。” 试探呐! 窦宪哪里不知道老太太的弯弯绕,严肃道:“太皇太后,万万不可,臣当初娶沈氏,一来为了给薛家那小子添堵,二来嘛,正是为了仙方,如今阿离刚走,臣心里难受,没想着娶谁。”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伯陵向来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你不对沈氏动心我便放心了,我看就这样吧,就由你来娶了那沈氏,看严了她,莫要让她翻出窦家的手掌心。” 窦宪面上大急:“太皇太后,怎可如此,窦家儿郎多着呢,臣不愿意。” 太皇太后更满意了,一丝笑意挂在了嘴上,“伯陵啊,你是个好孩子,为了窦家,你就委屈委屈吧,待有了合适的女子,老身做主,给你纳妾。” 窦宪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却一副悲壮,“臣,为了窦家,愿意听太皇太后的话。” 正感叹那太皇太后如今xìng子yīn晴不定,你说左她就得右,你说不娶她非得给你送门上,忽听太皇太后道:“琪丫头怎样了?怎的一回去就病倒了,可是沈氏那日下了手脚?” 窦宪略一寻思,回道:“回太皇太后,琪丫头那日回到府中着了凉,这不,几日不曾出门了,臣的属下为她诊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过,说无大碍,您知道的,就是看病最拿手的那个成三。”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离丫头去了,琪丫头病了,唉...老婆子孤单,也没个贴心的来说说话了,你得抓紧时间查,离丫头到底怎么没的,谁下的手,武儿升仙也好,做鬼也罢,我得给他个jiāo待。” “伯陵明白,一定尽快查。” 窦宪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不敢实话实说罢了,刘离不是死在别人手上,正是死在窦琪之手,窦琪与她无冤无仇,为何下手? 自打窦婴知道梁王留了后手,将之前通的信件jiāo到了女儿刘离手上,窦婴彻夜难安。 梁王这是给女儿留后路啊,有这些信件在手,刘离在窦家还不翻了天? 要是以前也就罢了,可梁王已死,这亲家无用了呀! 刘离原本也没想把信件jiāo出去,可梁王一死窦婴就反水,把瘟疫之过一股脑儿的推到了梁王头上,刘离心生不满。 上次窦宪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与薛泽争沈觅,刘离更不愿意了,窦婴几次吐露意思想要回那些信,刘离话里话外尽是硬钉子软钉子。 可窦婴素来老辣,哪里肯吃这套? 一怒之下命窦琪暗地里下了dúyào“美人香”。 这是成字辈暗卫新发明的dúyào,死后肌肤生香,比活着时还美艳三分,重要的是太皇太后从未见过。 窦宪难得心情这般愉悦,浑身带着喜气儿,让下人打马回去跟母亲说一声今儿个不回去,和成一前往静园吃住几日,顺便看看那只金鹂鸟。 未央宫椒房殿 王太后拿着几张图纸,面色凝重,已是近一个时辰。 沈觅进来时不知所以,还当出了什么事,一旁的小皇帝使了个眼事儿,贼贼一笑,示意她看太后手中之物。 见女儿进来,太后脸上有了笑模样,“阿觅,过来,你如今有了身份就得有自己的府邸,过来瞧瞧,哪处府邸你喜欢?母亲已经看了许久,觉得哪个也不合心意。” 刘彻失笑,“母亲,那是你看花了眼,儿子觉得有几处还是好的,”上前跪坐在沈觅旁,指着图纸给她看,“阿姐,瞧这个,位于长安最繁华大街,与镇北将军府相隔不远,你再瞧瞧这处,离着皇宫不远,宅子是去年刚建的,用的全是顶好的物件儿材料,听阿路说气派的很...” “可是建造宅子的官员不是被查办了嘛,不好不好,不吉利。”太后chā话道。 “可是母亲,这处房子也好,风水也好。”刘彻道。 太后睨他一眼,“好?风水是旺人旺运之物,他刚建好了宅子便被革职查办,可见风水未必那么好。” “这......”太后的话也有道理,刘彻不再反驳,低头看其他宅子。 沈觅倒是不看重这些,只是有母亲爱护的感觉实在太好,笑眯眯道:“母亲别急,我来看看。” 一张张图纸翻阅而过,倒是真有合心意的,沈觅拿给刘彻看,刘彻又是贼笑,转手递到太后面前,“阿姐,母亲疼你入骨,如今眼中只你一人,让母亲看吧,好与不好都得看母亲点头才算数,朕不当这坏人。” 太后嗔他一眼,伸手接过图纸。 “阿觅为何选此处,如此偏远,这可是在城郊,日后进宫看母亲多不方便,不好不好。” 刘彻笑道:“这几张图纸儿子都看过,各有千秋,都有妙处,阿姐一向聪慧,母亲何不听听阿姐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的接档新文《厉害了!朕的娘娘》 混江湖的万小仙一着不慎误入宫廷,面对豺狼虎豹,万小仙开始了打怪升级之路。 什么?某嫔妃天团擅长宫廷宅斗? 不怕不怕啦~~咱们家小仙肚里满满的民间生存智慧。 什么?宫里新来了一只无敌菜鸟? 某腹黑狐狸:“朕,去会会她。” 什么什么?上龙床侍寝? 万小仙默默掏出一本ròu段子:“够讲一晚上了......” 某人奋力摇着床柱:“呼......小仙仙,朕浑身发热。” 新文继续发扬美人的二哈风,轻松+bào笑,点开作者专栏可以看到新文预收,喜欢的小仙女打包带走 ~\()/~啦啦啦 ☆、薛泽送心上人的妙物 见太后对哪出宅子也不满意, 沈觅轻笑,上前执起母亲的手,柔柔道:“知道母亲心疼女儿,如今也不会再说离开宫廷的胡话,有母亲在这里,女儿又怎能远离您呢, 何况我与温良已经定亲, 他一日朝廷中供事, 我也不能远走不是?” 几句话说的甚是妥帖, 太后脸上有了笑模样,“此处偏远,母亲心疼你。” “女儿知道, 只是此处背靠大山,有大片荒野, 您瞧, 皇上还在此处特意标注有温泉, 女儿想着, 荒地可以种yào草,山上可以采yào草,温泉更是养人, 您若想念女儿,女儿便在宫里多住几日,正好给您调养身子,说是偏远, 马车快些的话也就半个时辰便到了。” 太后仍是犹豫:“宅子太小了些。” 沈觅失笑:“宅子再小能有多小,我看已经够大了,您瞧瞧,这是几进几出女儿还没看明白呢,房间都数不过来,够女儿用了,何况,我来自民间,且不说太皇太后那边有异议,就是朝臣也有微辞,若是再给女儿什么显眼的大宅子会徒惹非议,女儿不想给您和皇上添麻烦。” 刘彻眸中闪过异样情绪,面上笑意加深:“阿姐不必顾虑,这些算什么,哪个公主县主不喜欢豪华奢侈?阿姐尽管挑便是,料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沈觅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皇上说得好听,可是自古以来君心不可测,沈觅可不会拿刘彻与阿远一般对待,心疼归心疼,爱护归爱护,皇上毕竟是皇上,与普通人不可同等看待。 沈觅笑笑,“皇上,我不喜欢奢华之物,如今真的已经很好了。”这是真心话。 刘彻给母亲沏上茶,又给沈觅倒一杯,调侃道:“其实啊,镇南将军府就在宫外不远处,乘坐马车也就半刻钟,阿姐迟早要嫁过去的,母亲不必烦恼。” 沈觅嗔他一眼,脸色微红,倒是太后展颜开怀,“彘儿说的是,你和温良那孩子的事该有个着落了,”说罢又皱起眉头,“只怕太皇太后还要拦着,且不说太皇太后厌恶泾阳公主府,单是温良此番作为也成了她的眼中钉,唉......阿觅莫要忧心,母亲会周旋此事。” 沈觅点点头,只看太后和皇上脸色便知此事不易,既然府邸就这么定下了,想必皇上和太后还有事要谈,沈觅便借口要看医术孤本退出椒房殿。 “那些孤本是你命人寻来的?”太后问道。 “正是,阿姐喜欢研究医术,儿子便投其所好了。” “嗯,算你有心了,你阿姐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母亲......老天总算开了眼。”太后叹息,语带无奈。 “母亲说的是,阿姐之前在青州便名声极好,行善积德,后来无偿献出yào方治瘟疫,将奇方jiāo于温良保得将士xìng命,又隐瞒身份医治侍候母亲,彘儿明白,阿姐是暗中助我,所作所为除了一个善字,还有大义,如此阿姐怎会把奢华俗物看在眼里,这样的阿姐莫说胜过高门贵女,就是男儿也不及她半分,彘儿得她甚是欣喜。” 太后闭上眼睛,常常舒出一口气,“是啊,阿觅难得,我生下她却未管她......是她阿爹教的好,非但不怨恨我,还屡次救我xìng命,其实她与我年轻时有几分像的,我怎么就没早早的看出来,害她又受那么多委屈,在我身边为奴为婢的伺候,没有半句怨言,唉......她刚才说了,若是赏赐太重,太皇太后不喜,朝臣也不喜,会给你惹麻烦,你瞧瞧,瞧瞧,这么懂事识大体的孩子越发让我心疼,我何德何能啊,当初舍弃了她,如今她却这般回报我。” 刘彻将茶一饮而尽,“母亲,阿觅是难得一见的心善之人,在宫中如同黑泥中盛开的一朵莲花,风姿卓绝与众不同,儿子多看她几眼都觉得心里舒坦,她要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儿子说什么也把她弄到身边来伺候。” 太后猛地睁开眼睛,一巴掌拍过去,“胡言乱语,那可是你亲姐姐,你还是想想怎么哄阿娇的好,如今形势,馆陶公主千万惹不得,你可明白?” 刘彻嬉皮笑脸:“儿子知道。” 话音刚落,殿外阿照禀道:“太后娘娘,太皇太后请您即刻前往长乐宫,说有要事商讨。” 母子俩对视一眼,心想来事儿了,此时暮色将临,能有什么事非得这会儿去? 十有八九和沈觅有关! 沈觅带着阿茶阿花回了漪澜小筑。 漪澜殿离着椒房殿不远,漪澜小筑是殿中临水而建的一座小宅子,周围种满了兰花和翠竹,四季青翠幽香怡人,冬暖夏凉,太后很喜欢这个地方,特意把沈觅安排在这儿。 已是六月初,天气开始燥热,小筑连着水榭,沈觅用过少量晚膳便坐在水榭中看孤本,将精彩之处和不明之处分别抄录下来,清丽隽秀的字体如同拂过水榭的清风。 “这字又有进益。”温柔淡雅的男字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觅轻笑,“刚来?” 风中夹杂着他的味道,清新而特别,怎会辨不出。 薛泽轻笑,从后面抚摸她的长发,“来了一会儿,看你读书入神没进来。” “那怎么这会儿进来了?”沈觅打趣他。 薛泽将一方木盒放在木几上,悠悠开口:“在外边看美人虽好,可哪里及得上近前闻得美人香。” 话中的美人睨他一眼,满含笑意,“不正经。” 某人凑得更近,“哪个男子对心爱的女子满口圣人之道,那不是傻么,你夫君可不傻。”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呼在脸颊上脖子上痒痒的,沈觅手一颤,竟滴下一枚小墨点。 薛泽轻笑,借机偷吻美人发际,长臂绕过美人肩,大手握住小手,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名美人侧脸,那美人神采飞扬,一双眸子宛若琉璃,正是沈觅。 见美人面色羞赧,一双梨涡乍隐乍现,薛泽心动不已,轻啄小梨涡。 “今日祖父来信,定亲已有半年,问我俩何时能成婚,他年纪已大,想早日看到小温良和小觅觅,阿觅,我也愿早早娶你进门,省的来看你这般偷偷摸摸的,可是,窦宪也真是个有能耐的,竟然说动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为了窦家着想,想将你嫁于窦宪那小子。” 一番话幽怨不已,喊着三分撒娇,难得看见这样的薛温良,沈觅竟然失笑出声。 “温良可是在撒娇?” “嗯。”毫不迟疑,某人应道。 “闭上眼睛。” 沈觅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手握笔在他眉心处写了个“王”字,又在嘴角两侧各画了三道长须,还未画完已笑成一团。 阿茶阿花听见动静赶忙进来水榭,见沈觅满脸通红犹带笑意,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沈觅笑着摆摆手,“你俩先去睡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若是需要我再唤你们。” 主子就是这么好说话,阿茶阿花已经熟悉沈觅的xìng子,一脸喜色的退下了。 见两人走远,沈觅抬头,梁上的某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眸如星子,映的几道笔墨越发喜感。 薛泽从梁上跃下,坐在美人旁边,“太皇太后和窦家定会有阻力,你不要担心,上有太后和皇上拦着,还有我在背后周旋,他们不会得逞。” 说的简单,做起来很难,沈觅明白。 “听说,窦琪病了?” 薛泽点头:“她是自找的。” 沈觅不解,“怎么回事?那日不过是被迷晕了。” “刘离死于窦琪之手,她半夜见到死去的窦琪出现在榻前,不病才怪。”那“鬼”自然是薛泽指使人作怪。 “什么?是窦琪下的dú?为什么这么做?” 沈觅惊讶,这翻脸也翻的快了些。 薛泽将内情娓娓道来,刘离是个聪明的,知道窦家心狠手辣,早就嘱咐身边侍女,一旦有异就把信件jiāo给窦家的对头薛泽。 刘离中dú后,窦家遣人搜寻信件却没有搜到,不成想此时信件已经到了薛泽手中,那日得知沈觅被抓,銮驾中途掉头返回皇宫,原本回来的还要快些,路上被窦家派去的杀手耽搁了时候,薛泽将信件jiāo于太后,这才有了太后前往长乐宫要人之事。 沈觅疑惑:“太皇太后喜爱她,为何不jiāo于太皇太后?”话刚一出口,便寻思明白了,点点头,“我知道了,太皇太后是窦家人。” 薛泽笑笑:“是了,太皇太后心里,窦家利益大于天,再怎么喜爱刘离也抵不过窦家一根毫毛。” “兽类尚有舔犊之情,大好年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见她低落,薛泽拍拍她的肩膀,“宫廷中向来不乏此类心狠之人。” 见沈觅未说话,薛泽轻笑:“阿觅可知送信的婢女是谁?” 沈觅抬头看向他,“认识?” “可还记得黄太守家的十一女?是她的婢子,我们在巴中曾见过一面,那时我戴着面具,因此她不认识我,一见面我却认出了她,说起来,这婢子有胆有谋。” “说来听听。” 沈觅起了意,那婢子见过三两面,是个忠心的,难道十一女也在刘离处伺候么? 薛泽娓娓道来:“那次救下她们主仆二人,随后阿风驾车送她们到了临县,也留下了银钱与她们,两人兜兜转转到了梁王地界儿,黄莺不多久便染了疫病,婢子忠心,日夜不离的伺候,银钱也花没了,黄莺也去了,婢子当街卖身葬主,被刘离遇见,刘离感念她的忠心,花钱安葬了十一女,婢子就这么跟了刘离,刘离未将她带入宫,一直留在宫外梁王府邸,刘离出事那日,她接到了宫里传出的信,听闻我一早去了龙山寺,那婢子一路打马追赶,终是将信jiāo于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是个有胆有谋的女子,沈觅问:“那她呢?” “担心窦家报复,她yù离开长安,我便给了她银钱,足够下半辈子安身立命。” 沈觅点点头,“做得好。” “听闻你选好了府邸?” “嗯,城郊。” 薛泽看着她,慢声道:“那里清净,不似城中喧嚣,有山有水有温泉,阿觅可以种草yào。” 沈觅轻笑:“温良知我,说的全对。” “那,你可知是谁选的那处宅子?” 沈觅诧异:“谁?难道是你?” 薛泽笑道:“知道你早晚要选府邸,便想到了那处宅子,我曾去过那里,倒是很合心意,只是我常常进宫,那里远了些,我将图纸jiāo于负责此事的官员,说你喜欢温泉,那官员一听甚是喜悦,你现在可是太后眼里的红人,那人生怕出什么差错,喜滋滋的把图纸接了过去。” 沈觅拿帕子熬了水,想给他擦干面上的墨迹,却被薛泽握住手,“不必擦,我喜欢。” 沈觅噗嗤一笑,道:“还有个原因,她能认我,我没想到,太后认女到底不是光彩的事,想必会有些不好的话,若是给我的封赏过于打眼,恐怕又是非议,何必惹那些麻烦呢,一处宅子好与不好,要看里面住的什么人,不然再大,又有什么好。” 薛泽深以为然,夜色渐深,薛泽起身准备回府,指着木几上的盒子道:“阿觅,此物是为夫曾经许诺的礼物,我走后你再打开。” 许诺过的? 见他神神秘秘,沈觅好奇,伸手便要打开,薛泽耳朵嫣红,偷吻一口美人脸颊,转身没入夜色。 打开木匣子,里面竟然还是一只木匣,木匣上刻画的美人低垂臻首缝制衣衫,仔细一看,手中所拿的竟是件深衣,沈觅失笑,这男人是搞什么? 难道是哪里的特色小吃食? 轻轻掀开,一方月白色绸缎挽成花状,静静地躺在匣中,缎子是稀有的天丝,月下映着柔柔的白光。 是方天丝制成的帕子? 轻柔的展开,面前之物竟是意料之外,沈觅睁大了眼睛,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急促,面上涌出一抹潮红。 月白色的肚兜上画着两朵浅蓝色并蹄莲,两只蜻蜓在上面紧紧偎依,沈觅忍不住笑出声,这样的男人呐,若是错过了恐怕再也遇不到。 针脚虽然比不上绣娘们的细腻,可是均匀有致,剪裁的也正合自己的身量,上面的并蹄莲也不知什么染料画的,若是放水里掉色了多可惜。 “不会掉色,阿觅莫要担心。” 再熟悉不过的男子声音在耳畔悠然响起,沈觅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正对上某人那双比星星还亮的眸子。 沈觅失笑,挥起小拳头,“坏人,吓我一跳,刚才不是走了么?” 薛泽也不躲,大手包住小手摩挲,笑道:“仔细手疼,本来要走的,很想看看阿觅害羞的模样,便又回来了。” “可曾看见?”沈觅嗔他。 “美人一笑灿若朝霞,不枉夫君我满手的针眼。” “我瞧瞧,可还疼?” 薛泽将美人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吻,“早就不疼了,这回我可真走了,明日我同你一道前往你的新府邸看看,可好?” “好,明日一早我跟母亲说。”沈觅轻抚他的鼻梁,嘴唇,轻轻吻上他的眉间。 薛泽眸色陡然加深,摁住她的后脑,吻上柔软的唇,一度加深,直到她气喘吁吁,薛泽拥紧怀里的人儿,“阿觅,阿觅,此生遇见你,是上天恩待与我,此生定不相负。”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我不服 大狐狸:你还是服了吧 窦窦:不,我还要作妖 大狐狸:那我只能当收妖师了 窦窦:天下作妖哪家强 大狐狸:二货窦窦数第一 窦窦:你站住!站住!给我站住!秃你的毛信不信 ☆、薛泽陪沈觅看府邸 翌日一大早, 沈觅打扮妥当了前往椒房殿参见母亲。太后一见到她,原本带着愁云的面上立马有了笑意。 “你这孩子,如今还打扮的这般素净,可是母亲选的首饰不合你的心意?正好阳信在这里,过会子让她陪你选。” 阳信今日进宫早,见到沈觅很高兴, 上前拉她的手坐到母亲身边, 撒娇道:“母亲, 几日未见, 阿姐更见娇美,之前每次见到阿姐都很疲累,可见是被母亲使唤的狠了, 你可要多给阿姐些好首饰,过会儿我随阿姐去挑, 我那份儿也不能少, 选什么你都不能嫌。” 被女儿一闹, 王心里反而舒坦了, 昨夜与太皇太后谈完,心里堵了块石头,太皇太后硬是要把沈觅许给窦宪, 且不说窦家的人不是好相与的,沈觅与薛泽早已经定了亲事,两人心悦彼此,薛泽又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儿, 王满心希望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得到幸福。 太皇太后软硬兼施,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可是无论怎样,王不曾松口,只说看小儿女们自己的造化。 窦家势大欺人,这事啊,还没完! 太后嗔道:“你啊,好东西还少么,给个梯子就顺着爬,好好帮你阿姐挑选,阿觅也到了出嫁的年纪,首饰是不能少的。” 沈觅笑笑:“母亲,妹妹,不必麻烦了,如今首饰多的戴不过来,足够用了,母亲挑选的女儿都喜欢。” 阳信捂嘴轻笑,趴在母亲耳边说悄悄话,声音却是半点不小。 “母亲,依着女儿看,您把库房里的yào杵yào罐子yào箱子都给阿姐好了,在她眼里,这些东西比首饰珍贵。” 这话把殿里众人都乐坏了,太后轻点阳信的脑门儿,“你个坏丫头,敢打趣你阿姐,她打你我可不管。” 沈觅也随着乐呵,“这倒是,女儿还就是喜欢这些。” 阳信嬉笑道:“阿姐是个好脾气,这没几天宫里都传遍了,那些小宫女都愿意去你那里伺候。” 又聊了几句闲话,沈觅才说出来意,太后自然允了,去看看府邸是情理之中,又得知薛泽一同前往,太后便放了心,打趣道:“这感情好,连车架都不必安排了。” 虽是打趣的话,却正合了沈觅的心,车架简单,人数少些,免得招摇。 已是许久未曾出宫,一出宫门口沈觅的心像飞了起来,果然,宫外的天是蓝的,空气都是甜的。 薛泽早已在宫外等候,见沈觅出来暖暖一笑,前面打马引路。 薛泽选的这处地方实在是合心意,依山傍水,还有成片的肥田,宅子并不小,比不上很多豪华府邸的气派豪华,可是别有一番江南水乡的感觉。 “宅子并未有人住过,如今算是八成新,到时候再修葺一番,月余的功夫便可住进来,可还喜欢?” 沈觅连连点头:“喜欢,很喜欢。” 亭台、楼阁、水榭皆玲珑有致,湖面上荷花盛开,一只可容下七八人的不系舟停靠在湖边,流水处居然还有一只旋转的水车,淙淙水声泛着水汽。 沈觅随手采下一只莲蓬,笑道:“真是个好地方。” 阿茶和阿花两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俩人早已吃上了莲蓬,一人手举一片荷叶遮阳,满脸笑意的嘀嘀咕咕。 沈觅看着她俩,对薛泽道:“皇宫再好再大也是个笼子,瞧这俩人,高兴坏了,比我还盼着快搬进来。” “宫中无趣是其一,主要是你待人好,宫中听闻修成君要建府邸,多少宫女宦官暗地里盼着来呢,今日下了早朝皇上还跟我打趣,说阿路为这事收钱收到手软。” “当真?宫里来的人我不放心,还是你帮我挑选一些的好,汤妪和汤叟可还好?” “他们都好,还在洛阳那处小院落看家,太后定会安排得力的人给你,我也已经安排人去挑选,人不在多,在于精。” 沈觅深以为然,“那就好,我省心了。” 两人一路走着聊着,不知不觉快到晌午,走到柳树下,薛泽手握柳条,笑问:“薛公打鱼,可好?” 好,自然好! 沈觅打趣他:“有鱼不吃非好汉,薛公快去打鱼。” “夫人静待,尝尝为夫的手艺可有进益,还有这个,这回阿觅可顾不上看薛公打鱼了。” 说着,自怀中掏出两封信,宫中yīn暗,窦家一直盯着自己,沈觅怕牵累阿远和仲玉多,只能偶尔托薛泽传信,薛泽当然乐意,与其说他揽下了信使的活计,还不如说他揽下了“姐夫”的活计。 头一封信是阿远的,信中除了担忧还是担忧,沈觅眼睛一热,仿佛看见小阿远就在眼前,泪眼汪汪的喊“阿姐。” 沈觅还当第二封信是仲玉的,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阿爹的笔迹,上书几个大字得尔消息,甚好,吾亦都好,勿忧。 就这样? 沈觅把信反过来,背面无一字,这个阿爹! 午饭很简单,侍卫和宫人就地解决,薛泽和沈觅吃过烤鱼和野果,两人在不系舟上略作休息。 沈觅吃着莲蓬子,道:“仲玉有身孕了,听闻日日卧床养身子。” 薛泽轻笑出声,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荷花,道:“无大碍,只是平日里爱玩了些,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胡吃海喝的,阿直如今日日变着花样哄她。” “仲玉嫁对了人,我很高兴,上次金直说与你熟悉,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薛泽看她,满眼笑意:“想听故事?” 沈觅笑出声:“又想什么鬼点子?快点讲故事。” 薛泽摸摸她的头,在一旁坐下,娓娓道来:“小时候我常在山中胡玩,山中大大小小的湖湾甚多,我自诩水xìng不错,可是直到那日遇见了阿直,才知道世上竟有此奇人。” 沈觅来了兴致,“哦?怎么奇了?” “常人在水中待不了多久,可是阿直不一样,他可以一直在水中不上岸,而且是在水下。” 沈觅瞪大了眼睛,难道是两栖不成? “在水中呼吸还是不呼吸?” 薛泽道:“我在水中时间长,是因为内功闭气的缘故,可是阿直是生来如此,他在水中可以呼吸自如,同岸上没有区别。” 啊?世上竟有此奇人! “我二人一见如故,自此成了好友,我在暗中行事,阿直也暗中助我,后来因缘巧合,竟然娶了你的知己好友,可见我们也是缘分使然。” 可不是缘分嘛! 无论何处何时,兜兜转转绕不过一个缘字。 “当日被窦宪所困,正是他从水下潜入静园将我救出,那日他给我一只皮革所制的气囊,可以在水中呼吸一刻钟的时间,我正是靠着这个才得以游出去。” “那气囊还是出自我手,起初我潜水潜不过他,心下不服气,暗自制了此物,想凭此物赢过他,奈何他是天生的奇人,我甘拜下风。” 薛泽将她揽入怀中,轻抚长发,叹道:“是我不曾保护好你,害的阿觅屡次陷入险境,待事成,我们找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好?我可以打猎,可以捕鱼,可以种粮,能把阿觅养的白白胖胖。” 沈觅从怀中出来,戳他的胸膛,“衣衫你也包了吧。” 知她说的是昨夜匣中之物,薛泽大笑:“阿觅尚且欠我两套深衣,为夫盼望已久。” 沈觅脸红,拿莲蓬子扔他,“一会儿我们先走,车架在后,我想去探望仲玉。” 薛泽接住莲蓬子,细细剥净了皮,喂到她口中,“好,正好前日里阿直来信,竟然问我如何讨得女子欢心,我正要找他聊聊。” 沈觅嗔他,调侃道:“你要教他做肚兜么?” 薛泽一本正经:“夫人好主意,我便教他做这个。” 沈觅失笑,拿一把莲蓬子扔他:“不正经。” 薛泽将莲蓬子悉数纳入掌中,冲她摆摆手,笑道:“咱们即刻走吧,路上给你剥莲蓬子吃。”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拦~我~撒~糖~ 窦窦:拦拦拦,别让他撒了 作者君:为啥 窦窦:我也有糖 作者君:排队撒 ☆、窦宪醋意大发 沈觅嘱咐了阿茶和阿花, 酉时在宫门处等自己,便和薛泽打马赶往镇北将军府。 薛泽早已给金直飞鸟传信,得知沈觅要来,两人把婢子们支出去,在屋中静静等候。 沈觅原本想着走小门,就怕有窦家人盯着给仲玉带来麻烦, 没想到薛泽行事更直接, 一手揽着她三两跳便跃入房中。 薛泽和阿直在外间屋子低声细谈, 沈觅关了里屋房门, 细细给李仲玉诊脉。 “胎儿还不稳定,你还得继续躺着。” 李仲玉大眼睛一忽闪,眼泪哗啦啦淌下来, “阿觅,我还得躺多久, 身子板儿都快长在榻上了, 女人生孩子怎么这么折腾, 我巴不得阿直替我生了。” 沈觅拍拍她的手:“至少半个月, 不过这主意挺好,你和他商量商量,我也愿意他替你生了, 免得你受罪。” 李仲玉一把拽住沈觅的袍袖,狠狠的擦干眼泪鼻涕,“你如今是修成君了,有的是新衣衫, 回去再换新的吧。”说着又擦了几下。 沈觅一把捏住她的脸蛋:“趁你起不来,赶紧捏几下,我捏,捏,捏。” 李仲玉噗嗤笑出声,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很担心你,阿直跟我说了你的状况,他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只说你之前在宫里为太后诊病,后来寻到了亲生母亲,如今有了封号,可是我知道你定然吃了许多苦头。” 沈觅正要说话,又见李仲玉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颤着音儿道:“你怎么才来看我,可知我有多着急?你信上只说好不说坏,我是越寻思越担心。” 沈觅主动拿袖子给她擦泪,安慰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嘛,窦家人跋扈你是知道的,前有窦宪,现在宫里有太皇太后,我是受了些苦头,可是既然打定主意跟着薛泽,怎能不在风云中搅和,我倒是不想搅和,原本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算太后病愈了我就出宫的,可是一来二去的就走到现在这步了,既然走到现在这一步,那就顺着走吧,往好处走就是了。” 李仲玉点点头:“你能想明白了就好,我是知道你的,恨不得长两对翅膀满处飞,宫里不适合你。” “宫中憋闷,一行一动都有人看着,我的确不喜。” “你可知窦琪疯了,阿直刚刚跟我说的,她之前曾与你不对付。” 何止是不对付啊,想来金直没跟她说实话。 “为何疯了?我还不曾听说。” “阿直说,窦琪如今名声极差,长安城传遍了她与男人......很乱,还说落胎再不能生育,yīn狠dú辣,手下死去的婢子不知凡几,反正说的很不堪,她看你不顺眼,还挤兑你,活该。” 难道是薛泽传的? 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啊。 沈觅问:“可知如何传出来的?” 李仲玉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阿直只说窦琪疯了,我好奇,再问他不告诉我,这些还是婢子们打听来的。” 连婢子都可随意打听到,可见真是传遍了长安城。 “阿远来信说,你托人曾送过几次东西给他,他很感谢你。” 李仲玉一笑,大眼睛汪汪的甚是可人。 “知道你在宫里不方便,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怎能不照顾他,若不是你的解dú丸,我早死在瘟疫之中了,还有我兄长嫂嫂侄儿,说起来,我们一家子都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上了。” 看李仲玉又要流眼泪,沈觅赶忙递上袖子,被李仲玉一巴掌拍掉,道:“还不上就不还呗,反正我也没打算还,我这一胎也靠你了,到时候你得来守着我。” 沈觅笑道:“你生孩子,我必须来,那可是我亲侄儿。” “不行,亲侄儿也不行,你是他的义母,这是你的义子义女,你得来!” 见李仲玉撒娇卖乖,沈觅心情甚好。 “好,好,好,听你的,我的亲儿子亲女儿,行了吧?你好好养着,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可以搬到新府邸,到时候你去玩,若是能舍得你家老金,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李仲玉听闻果然大喜:“太好了,到时候我从库房挑些好看的好玩的送过去,就住在你那里了,哼!以后阿直若是欺负我,我就不回来了。” 沈觅打趣道:“人家对你上心着呢,如何欺负你了?” 李仲玉小脸儿一红,低声道:“阿觅,你都不知道,他啊,他......唉,就是那个啥,亲亲的时候,他能亲好久好久,我每次都快憋死了。” 沈觅大笑,想起薛泽说起金直的奇人奇事,更是笑的腹痛。 长乐宫 太皇太后面色不愉,“王那个贱婢,敢来要挟于我,可恨。” 窦宪看了一眼太皇太后,低声道:“这个......说起来还是伯陵不好,没有觉察到阿离有异心,竟然将密信暗中给了薛家那小子,害得太皇太后您老人家跟着生气。” 闻言,太皇太后更是生气,“我还当刘离是个懂事听话的,差点被她误了大事,王将密信拿来换走了沈氏,可她手中密信必然不止一封,如今竟然还拿乔,我窦家男儿哪个拎出来配不上她民间生的野/种?竟然还三番两次的推诿,真是大胆,不将老身放在眼里,还不如将沈氏杀了省心。” 窦宪心里一沉,暗道又起了杀心,这老太太真是老了,心思难以捉摸。沈觅也是个招人疼的,自己都这般喜欢她,更何况人家亲生母亲呢? “太皇太后,伯陵自认为不必薛家那小子差。” 太皇太后扬起下巴,傲然道:“那是自然,伯陵是我窦家的好苗子,还能比不上泾阳公主府那贼子么!” 窦宪又道:“伯陵愿意与薛泽斗一斗,我还就不服气了,窦家伯陵还比不上那小子么?” 太皇太后默然片刻,“沈氏就是只老鼠,你愿玩耍便玩吧,左右不过是个乡野村姑罢了。” 窦宪低头,“伯陵明白。” 已近酉时,窦宪正要回府,行至宫门看见沈觅的马车停在不远处,正和车下的薛泽低声细语,眉眼间说不出的柔情蜜意,窦宪心中一阵酸意。 薛泽不好将沈觅送回小筑,便在宫门处惜别,自然少不了一些嘱咐。 马车行至漪澜殿,沈觅下了车,想着大家都累了一天,便让护卫们散去休息。 拐进漪澜小筑的长廊,一男子忽然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吓得阿茶阿花失声尖叫,沈觅也面色一僵,手立马扶上腰间yào袋。 窦宪见状嗤声一笑,“你二人退下,我有话同她讲。” 阿茶脸色煞白,哆嗦着将沈觅挡在身后,“你是何人,不可对修成君无礼。” 沈觅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窦宪,倒是松了口气,把yù喊人的阿花拦下。 “你们且下去吧,没事。” 窦宪望着沈觅,一时倒无语。 沈觅先开口:“那日谢你了。” 知道她说的是长乐宫那回事,窦宪一顿,“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行事乖张,脾气难以捉摸,你你还是要小心些。” 沈觅点头,“我知道,会尽量小心的。” 片刻的沉默,窦宪又道:“我会尽力周旋,你莫要过于担心。” “嗯,多谢。”沈觅回的干脆。 窦宪心里又是一阵酸意,她刚才和薛家那小子亲亲我我,怎么这会子这般不解风/情,以前落自己手里,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哪次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女人怎么就不好哄呢,若是别的女人早就....... “你没话跟我说?” 沈觅抬头:“我谢过你了。” 窦宪皱眉:“没了?” 沈觅不解,如今防火防盗防窦家,皇上与窦家不合,这般接触任谁撞见了都不好,他是知道的。 “你本身私自进来便是理亏,难不成还要喝杯茶么?” 本想着窦宪那脾气一激定会走了,没想到这厮竟然默了片刻,道:“喝杯茶也行,左右没什么急事。” 沈觅一愣,寻思着该来的躲不过去,便引他前往凉亭。 这里四面没有遮挡,想来他不会有出格的举动。 阿话和阿茶端上茶和果盘,窦宪挥手,“退下。” 两人看向沈觅,面色担忧,见沈觅点头便退出凉亭,站在外边不远处,生怕这男人有什么举动。 窦宪睨了二人一眼,奚落道:“若我有什么想法,她俩能怎的?” 沈觅无奈,“是,你武功高强,你欺男霸女,你若一出手,她二人喊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这句话倒是真的。 “欺男霸女?男人我欺了,女人用得着霸吗?” 想霸的那个近在眼前,却是没霸着。 “你当知,你出现在这里不合适,若是皇上和太后来看见了,与你有何好处,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撵人? 窦宪撇撇嘴:“若你嫁给我不就合适了么,做我的正妻。” 沈觅正了脸色:“以前我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不是正妻,而是唯一,我就是想过普通日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仅此而已。” “天下有几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妾室不过是婢子,可发卖可送人,你又何必执着于此?”窦宪实在想不通。 公用的好不好...... 沈觅扶额,莫说他想不通,天下大多数男子都想不通,这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不过是自己一味地执着且遇到了合适的人。 很幸运,遇到他。 “我有他,况且我早说过,你不合适。” “不合适?就那小王八蛋合适?男人的话你就这么信了?若他日后心仪她人又如何?” 如何? 自从遇见了薛泽,还真未想过这个问题,全然的信任。 沈觅一思量,看向窦宪:“不如何!若是他对我有心,那便好好相处,若是此人负了我,那便不值得留恋,又何必再执着于他?” 喜欢什么不就应该不计手段的拿到手么?! 窦宪不懂,嗤她:“你满脑子哪来的这些歪理!” 沈觅不语,拿起茶碗一饮而尽,落在窦宪眼里又是一桩事。 “你现在是修成君,仅次于公主,行为举止要文雅,文雅!” 沈觅白他一眼,倒上茶水又是一饮而尽。 “窦宪,且不说朝廷关系的复杂,这个你比我更明白,单说你我二人,我生长自民间,随意惯了,世家贵族女子的一行一动我不是学不来,是不喜欢,太拘束,可是在你眼里这些才是对的,是理所应当的;日后我继续行医问yào,在你眼里又是一桩罪过;还有,你的女人如过江之卿,你认为这是常理,我却不喜欢,我的夫君就是我的夫君,我看不得他对另外的女子柔情蜜意,我想要个温馨简单的小家,就这样!我们之间隔得山比嵩山还高,比洛河还宽,你,还是收了心吧。” 原本以为这厮会暴怒,没想到窦宪默不作声,似在思考什么。 “薛家那小子你喜欢他什么?” 沈觅看向湖面,喃喃道:“他包容我,理解我,体贴我......很多。” 窦宪开始烦躁,酸意涌上嗓子,“说细点。” 沈觅打量着他,这厮是要做什么? “何必问这些?你以前对心爱之人如何做的他就是如何做的!” 窦宪暗忖:我做了,你不喜啊!送珍宝首饰,你不喜,搂搂抱抱你更不喜,连娶你你都不稀罕,我还怎么做! 站起身,看着她清泉般的眸子,此时里面尽是不喜,窦宪仰头看天。 良久,叹道:“我虽尽力护你周全,你也要自己长点心,宫里不比外边,下作的手段多得是,你你小心些。” 说罢转身不见。 沈觅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虽说知道他在太皇太后面前维护自己,可一想起他的斑斑劣迹,连感激都打了折扣。 这厮琢磨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窦宝宝也不是无yào可救的O(∩_∩)O哈!心里快被觅觅占满了~看窦窦如何变身~ 别拦我~最近美人开了个铺子,专门批发糖糖~ ☆、薛泽窦宪府中开打 在椒房殿与太后和皇上一同用过晚膳, 说起白天看过的宅子。 沈觅满口喜欢,听的太后喜笑颜开,拉着女儿的手道:“喜欢就好,若是不喜欢千万别勉强,母亲再给你建座新的。” 沈觅反拉着太后的的手,轻轻的按摩着穴位, “母亲, 每日里按这里会解乏, 我喜欢那里, 真心喜欢,女儿本是平凡女子,如今的荣华都是母亲给的, 已是意外之福,女儿知足。” 太后满眼怜爱的的看着女儿, 拍拍她的小手, “你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 你能来到我的身边,亦是母亲之福。” 皇上看着母女俩,嘴唇微抿, 低垂眼帘。 “母亲,您不必急着搬往长秋宫,儿子不着急立后。” 太后正了脸色,看向他, “不可,你如今虽已承帝位,可是虎符仍在太皇太后手中,朝中魏其侯一人堪称半个皇帝,若没有馆陶公主助你,处境岂非更难?这事得听母亲的。何况阿娇长你八岁,已到了成婚的年纪,馆陶公主来催过两次了,此时,万万不可惹怒她。” 见儿子不作声,太后着急:“彘儿,你” 此时皇上突然抬起头,看向沈觅,粲然一笑,“阿姐,母亲说这样,朕说那样,你是明眼人,觉得该如何?” 沈觅一向不chā嘴朝廷中事,没想到皇上突然问起自己,笑道:“你若问我yào材嘛,我知道的比你多,你若问我国家大事嘛,我可是不如你懂得多,不过,万事都有个规律,想要多少就得付出多少,皇上一路走来不易。” 刘彻轻笑,垂眸饮茶。 这个阿姐向来不多言不多语,事事低调,难以让人说出闲话,朝中本来有人对太后认女之事叽叽歪歪,可是安御史、金将军等人一力护佑沈觅,尤其是安进为首的言官,嘴巴不饶人。 某官:太后认女之事尚且需要时间人证物证查询,不可匆忙行事...... 言官:人证?你做人时谁在一旁证了?物证?你有么?被子尿布不算数啊,那玩意儿谁家都不缺...... 皇上:修成君受委屈了,赐良田百亩...... 某官:修成君?凭什么赐给封号?又不是先帝的种...... 言官:你敢说太后的种不值钱...... 皇上:说得有理,太后受委屈了,再赐修成君良田百亩...... 某官:臣听闻修成君xìng子暴戾,常常殴打宫女...... 言官:哪个混蛋玩意儿造的谣,要不是修成君,你一家子老小早死在瘟疫中了...... 皇上:说得有理,再赐修成君良田百亩...... 某官:臣良心做事说话,修成君一事甚是不妥,还望皇上明察...... 言官:你有良心?先把修成君的yào丸子吐出来...... 皇上:说得有理,再赐修成君良田百亩...... 朝中窦婴不吭气,窦宪也不吭气,薛泽眯着眼睛暗中盯着哪个不长眼的找事儿,镇北将军和安御史挽起袖子一文一武的护佑,不过几日便不再有人多话。 转眼过去半个多月,太后即将搬到长秋宫,知道女儿喜欢山山水水,在里面特意留下一处精巧的小筑给沈觅,新府邸日夜赶工,六月下旬也修葺一新。 这日天气yīn着,趁凉快,沈觅与薛泽再次来到新府邸,里里外外修葺的更加精致,水车上面新刷了油,湖中杂乱的水草已然清理干净,不系舟里里外外的刷洗一新。 沈觅很满意,打算尽快搬进来。 忽然一阵喧闹,两人看向糟乱处,几排兵士扛着木箱木几橱子走过来,沈觅的兵士拦不住,小跑过来告罪。 是太后安排的? 不像啊。 果然,窦宪从人群中走出来,绯色的衣衫显得格外倨傲倜傥。 薛泽失笑,“阿觅,窦宪已经暗中跟了我半个月。” 沈觅讶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何故?要暗害你?” 薛泽扶额,稍显无奈:“我原本这么想,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他暗中肖我。” “嗯?肖你做什么?” “只怕是为了夺你芳心,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于是,便来肖我。” 沈觅:...... 薛泽笑出声:“窦家伯陵何等风骚,何等倨傲,要他来肖我,真是难为他了,我暂且去一旁。” 沈觅看他:“你不介意?” 其实想问,不嫉妒吗?男人这事上很小心眼的,占有yù作怪。 薛泽拍拍她的背:“阿觅是天下最好的女子,我是天下最懂你的男子,莫说一个窦宪,就是十个窦宪,我也不担心阿觅的心会倾向于他。” 沈觅心一热,眼巴巴的看向他。 薛泽刮她的小鼻子:“放心,我就在你身后,难题jiāo给我。” 窦宪见两人你侬我侬,心里极不爽快,可还是压住了火气,咧嘴一笑:“阿觅,我特意命人打制了几样新家具,你看看可否喜欢,若是喜欢,我命人做全套的。” 果然轻风细雨,只是这轻风细雨背后是隐藏的雷电,沈觅不想惹他,上前看了家具,虽不懂得材质,可看上去极为精致,甚至比漪澜小筑的还要好。 “窦宪,多谢,只是母亲早已安排妥当,这些,你还是搬回去的好。” 窦宪脸色一变,咬紧后槽牙,又扯出一笑:“阿觅,府邸这么多房间,这几样也不过是七八个房间的物什,哪里就放不下了?你难道还要我抬回去么!” 知道这厮脾气难测,沈觅不想惹怒他,可若是今日收下了,那明日必定还会有,得寸进尺一向是他的专长。 “多谢你,只是” “修成君所用之物太后和皇上早已安排好,窦兄何必强人所难,难道把你的放进去,把皇上御赐的放外边?”薛泽的声音适时响起。 沈觅松了口气,可再看窦宪那张黑脸,刚下去的气又提了上来。 这厮目露出凶光,杀气迸发,“姓薛的,干你何事!早日离开沈觅,免得横死我剑下。” 薛泽笑笑:“我本以为窦兄近日勤学苦练,多多少少能有半点长进,适才旁观于你,啧啧,就算换了绯色衣衫也换不下窦兄的黑脸啊。” 窦宪怒极,“啷”一声腰中软剑出鞘,冲着薛泽飞一般刺去。 沈觅尚未回过神,眼前一道红色一晃而过,红白两色在院中纠缠,白影在前,红影在后,从院中打到屋顶,又从屋顶落到橱子上。 “哗啦”橱子被红影劈成两半。 “哗啦啦”木几碎屑纷飞。 “哗啦啦啦”柜子在空中翻了几个个儿,落在地上已不成形。 不过片刻,院中家具狼藉不堪,白影夺下红影手中软剑,云淡风轻的笑道:“窦兄承让了,御赐之物放在外边总是不好的,窦兄心意阿觅已领,还是请回吧。” 窦宪看着破损不堪的家具,方才领悟过来,难怪方才薛泽不还手,一路跑跑跑,敢情这是引着自己劈自己的家具呢! 窦宪羞恼,看看沈觅,再看看薛泽,道:“是窦某技不如人,今日甘拜下风,不过,对沈觅,我不会放手,薛兄可要看紧了。” 薛泽拱手笑道:“有窦兄在太皇太后面前一力相护,薛某感激不已,这份情,有朝一日薛某会还你,至于看紧看不紧嘛,在下倒是不担心,从来都是阿觅把我看的甚紧。” 狗男女...啊不...狗男! 窦宪咬紧后槽牙,恨恨的指着薛泽,“我不会放手。”说罢转身出府。 沈觅早已把薛泽上下前后看了个遍,见他无事方舒了口气,“你啊,刚才吓坏我了。” 薛泽轻抚她的后背,揽她来到不系舟,避开众人,柔声安慰:“他武功不如我,阿觅别担忧,你瞧,家具不都解决了么?对付窦宪,就要用这种法子,难不成你还给他扔出去么?惹人的事还让我来吧,阿觅看着就好。” 沈觅嗔他一眼,“我何时看你紧了?” 薛泽大笑,搂美人入怀:“气他,我开心。” 沈觅戳他的胸膛,一戳又一戳。 “为何喜欢这般戳我?”某人捏住纤纤玉指,搂紧美人玉腰。 沈觅窝在他的脖颈处,蹭蹭,又蹭蹭,眼见着某人耳根红热。 “为何喜欢这般蹭我?”薛泽轻扣她的发髻,声音微变。 “我喜欢。”沈觅吐气如兰。 薛泽轻抬美人下巴,一吻又一吻,“我也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愿娶阿觅早日过门,日日在眼前,夜夜在身边。” “我还从未见过你的母亲。”沈觅突然道。 薛泽搂紧美人:“不必着急,我母亲她她也不同于一般女子,时候到了总会相见。” 嗯? 这是什么情况? 既然他说了不必多想,那沈觅便不再费心思。 太后命人选了个黄道吉日,沈觅迁入新府邸。 搬新家是个热闹日子,饶是再不喜欢张扬也着实张扬了一番。 太后与阳信公主亲临,朝中半数官员皆人到礼到,剩下的一半一看馆陶公主与窦宪也送礼庆贺,也麻溜溜的把礼物也送到修成君府邸。 皇上没有亲临,倒是把阿路派来了,连续下了十二道封赏,众人再看沈觅时眼神里满是艳羡。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瞧一瞧看一看啦~实力美男上演二十一世纪最强武力值开打~\()/~啦啦啦 大狐狸:你干啥? 窦窦:我肖你 大狐狸:......你还是肖赵四大爷比较像 窦窦:你站住!站住!别跑!老纸秃你的毛! ☆、番外之成三 我叫成三, 是窦家的杀手。 其实我不喜欢杀人,我喜欢yào草。 小时候的事......已经很远很远,远的连阿爹阿母的样子都记不清了,草绿了一遍又一遍,树叶枯了又长出新的,什么都在变, 却又没变。 唯独她, 那可爱的小梨涡, 清澈灵动的眼睛, 温和如水的笑意,一直都在我心里,从未褪色。 阿爹会些武把式, 时常带我上街卖艺,阿母为人织补衣衫, 所得银钱少得可怜。 为了能多赚点钱, 我勤习武艺, 就为了从看客手里多赚那么一点点钱。 可是, 每次叫好声很多,钱却很少。 阿母常说自己不饿,阿爹却把稀粥推给阿母, 说自己也不饿,于是,我只吃半碗稀粥,说不好喝。 那日我饿着肚子出门, 看见隔壁搬来一对父女,那男子很特别,总是微微淡笑,举手投足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和阿爹不一样,和街上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后来我知道,那叫儒雅。 他的女儿也爱笑,嘴角有两只小梨涡,笑起来好看的不得了,总是跟在她阿爹后面给人写方子拿yào,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我很喜欢她,却不喜欢她阿爹,因为她总在她阿爹身边,我连和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从此,我在院外练武更加勤奋,喊得更加卖力,就为了让她多看我一眼。 可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注意过我,倒是阿爹和阿母,见我这般努力,日日夸我懂事了。 终于有一天,她独自在院中切草yào,我小心上前,生怕吓到她:“我......我住在隔壁。” 她笑笑:“我知道,经常看你在外练武。” 我心中淌过暖流,原来她看到了,我觉得脸越来越热,手也微颤,却还是壮着胆子:“我,叫燕生。” 她声如黄鹂:“我叫沈觅。” 那天晚上我激动地一夜未眠,她终于知道我的名字了。 匈奴人破了城,阿爹阿母不知所踪,我知道他们都没了,不然怎么会舍得留下我自己在屋中哭泣? 我想再看看她,却见满院子都是伤者,她与阿爹忙前忙后,根本顾不上看我一眼。 她身后有个小男孩,长得十分白净,总是拽着她的衣裙,喊着:“阿姐,阿姐。” 我羡慕他,可以摸到她的裙角。 后来我遇见了师傅,他说我筋骨不错,又会打几套拳法,便将我带入了一个地方。 我以为将来能打出一片天下,我幻想着有一日可以再遇见她,甚至娶她...... 可是我后悔了,因为那里是个炼狱。 每日充满了残酷地厮杀与绝望地喊叫,无数人在我眼前死去,可是我活了下来。 每次最艰难的时候,那个内心深处的身影总是在呼唤我燕生,活下去!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直到跟随主上到青州。 主上对她有意思,我却不敢阻拦,主上的女人多的数不过来,我盼望主上可以快速忘掉她。 哪怕我此生已经黑暗,却仍然期盼她属于光明。 那日成一突然召我前往静园看诊,我没想到榻上昏迷之人是她。 得知主上意yù强怕她,我很心疼,却又不敢反抗,因为我知道,若是反抗会死的很惨,这些年已经见过太多了。 我对主上说:“徐徐图之。” 后来她醒了,却没有认出我,我百般逗她开怀,那是失去阿爹阿母之后最快乐的日子,我多想告诉她我学医术是因为你喜欢医术。 好在主上后来也没有过激,在青州时我便知道她与李郡守的女儿关系甚好,便冒死给镇北将军府的李仲玉报了信。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得救了。 她进了宫,摇身一变成了皇后的女医,我为她高兴,但更多的是担心,窦家的势力有多么强大,我心里明白。 果然,魏其侯命我暗中下dú,我照做了。 可是我做的不漂亮,足以让聪慧的她发现异常。 任务失败,我理所当然受到了惩罚,看在我多年忠心耿耿和一手好医术的份儿上,师傅没有要我的命,这已是万幸。 说起来,我一直运气不错,不过水牢里的两个月足以要我半条命。 从水牢中出来,我一直在养身子,故而未曾跟主上的运粮大军一起北上。 魏其侯命人杀死她,我得到了消息。 因为我面上是主上的人,暗中却听命于魏其侯。 可是这次,我谁的都不听,我要听从自己的心。 当看到师傅的身影,我知道今天逃不了了。 那枚绿色信号放了出去,我愿用毕生所有的运气盼望她得救。 利刃进入我的身体,我已感觉不到疼痛,黑暗来临前,我看到主上用身体为她挡了刀...... 我想,用余生换取她一线生机是我此生做过最快乐的事。 我这辈子手上沾血无数,活得太累! 如果有来生,我想成为一棵紫藤树,就种在她的院子里,给她遮阳,为她挡雨,看着她子孙成群,快活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心疼,有木有......作者君是个心软滴姑娘,成三这个人物真的是考虑了好久...... 这个番外字数不多,不过透露的剧情不少,谁谁谁要看剧情来(>^ω^<)喵 ☆、活宝李仲玉夫fù来访 民间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太后的专属女医, 又摇身一变成了太后的女儿,再摇身一变成了修成君,瞧瞧这封赏这待遇,啧啧,难怪民间有传这女子是千年狐仙呐! 有阿照和阿路帮忙打理,沈觅虽然省事了些, 可该出面应对的自然要应对, 沈觅虽不爱这些, 可并不代表不会。 众人一看, 端庄大方,彬彬有礼,没有世家贵女的矜持, 但是多了几分随和,让人一见如沐春风, 浑身舒畅。 薛泽和窦宪自然也在, 沈觅原本担心起什么幺蛾子, 千万别像那日打起来。 薛泽知道沈觅所想, 暗暗摆手示意她安心。 果然,众人谈笑一派和气,薛泽满面春风, 一口一个“窦兄,”窦宪一是一口一个“薛兄,”除了偶尔眼睛里瞥小刀子,其他倒是看不出异样。 过了晌午人群方才散去, 太后和阳信公主坐着小轿围着府里转了一圈,勉强算是看得过眼。 太后拉着她的手:“还是小了些,还不及阳信的私宅大,委屈你了。” 阳信笑眯眯道:“是小了些,不过有个温泉甚好,左右阿姐也快出嫁了,到时候母亲再给她建个大的就是了。” 沈觅笑笑,“够大了,哪里住的过来,这挺好的,我真心喜欢,皇上又赐了那么多封地,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太后爱怜的看着女儿:“那是你亲弟弟,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宅子小了,自然要多给些封地,你安心就是,一切都有母亲给你做主。” 有母亲的感觉真好,暖暖的,沈觅心里一热,上前紧紧抱住太后,在脸上亲了一口。 小儿般的动作倒是把太后逗笑了,亲昵的摸摸女儿的脸颊,“多回去看看母亲,母亲挂念你。” 阳信也在一旁笑道:“阿姐,我会常来的,那温泉池子我可是看好了。” 沈觅自然说好,目送车架远去,转身回府。 晚膳寥寥吃了几口水果,池子里泡了小半个时辰,身子感觉舒畅了许多。 薛泽踏着星空而来,老远便看见小亭中的美人斜靠在软塌上,一身慵懒,柔美动人,手持书简轻颂出声,静谧的眉宇间略带疲惫。 白日里那般闹腾,沈觅又是个喜静的,定是累坏了,薛泽一阵心疼,起身跃至小亭。 一阵安心的气味袭来,沈觅微微一笑,“怎的才来,我快要睡着了。” 薛泽跪坐在一旁,拿下她手中书简,温和道:“今日疲惫了吧,闭着眼睛躺一会儿,咱们说几句话你就去歇息,明日阿直夫fù还要来呢。” 今日来的都是朝中权贵和世家代表,想着李仲玉和阿远一家来了也没工夫仔细接待,便提前去了信,错开这繁忙的日子。 李仲玉回了封信,只写了六个字明日我去养胎。 沈觅看到信当场笑出声,这个李大姑娘啊,生怕自己排到后面便写了这句话,知道自己看到定然不会拒绝。 如此,阿远一家便排在李仲玉之后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次日,李大姑娘果然来了,金直亲自驾马车,为防颠簸车中铺了不知多少层被褥,下了马车,见沈觅在大门口迎着,李仲玉大眼睛一闪又想落泪:“阿觅,我终于见到太阳了,终于见到你了,终于出来了。” 金直嘴角一抽抽,这是在屋里憋狠了呀!也不多话,和沈觅行了礼,抱起李仲玉往里走去。 阿茶在前面引路,李仲玉从一侧对着沈觅使鬼脸,小声道:“阿直拿我当鸡蛋养呐,你瞧瞧车里的被褥厚的,鸡蛋都摔不破,差点热死我。” 金直素来表情不丰富,冷着脸儿捏了夫人一把,“不可言死字,你肚里是我的蛋,你是我的母鸡。” 李仲玉抗议,在某人怀中扭来扭去,“谁是鸡?谁是蛋?” 金直无奈,继续冷着脸:“我是公鸡,李家仲玉的大公鸡。” 李仲玉这才露出个小脸儿,捏着金直的下巴:“算你识趣。” 看俩人如此恩爱,沈觅十分高兴,知道李仲玉在屋里憋的很了,便来到小亭中,金直小心翼翼的把李仲玉放在美人榻上,脱了鞋,道:“我不看着你,你也不准贪凉。” 沈觅在一旁笑道:“我看着她,你放心好了,温良在府外等你。” 李仲玉挥手撵他:“大公鸡快走快走,和薛小侯爷去出去下蛋去。” 金直嘴角又一抽抽,转身向外走去。 李仲玉从怀中取出一只小木匣,喜滋滋的说道:“阿觅阿觅,快过来看。” 沈觅让阿花换上新茶,端给她,“来,渴了吧,先喝杯茶,几日前专门为你配制的。” 茶水袅袅,别有一股清香,李仲玉就着沈觅的手喝了一小口。 “好喝,什么茶?日日汤yào,我都变yào人儿了。” “保胎嘛,难免的,这算是保胎茶,yào效比不得那些苦汤yào,不过味道还不错,瞧,这花瓣是紫苏,甜甜的是蜂蜜,还有野果。” 李仲玉吧唧吧唧嘴,“酸酸甜甜,好喝,还有么?走时带着。” 沈觅又给她倒一杯,“早给你准备好了,这东西蜜渍的,不宜放久,先给你带一小罐,过两天再给你送。” 李仲玉大眼睛贼贼的,掩不住的笑意,“快看看给你带来的匣子,我可是替你保管了许久。” 沈觅戳她的脑袋,“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的。” 打开一看,满满一匣子银票,沈觅脑子一转,难道是香膏店的盈利?有这么多么,不会吧。 “开的店?怎么这么多?” 看沈觅诧异,李仲玉两眼一眯,得意道:“你配方好用啊,还有还有,店铺、人手都大公鸡的,连本钱都是他出,咱俩就负责拿钱。” 看沈觅笑成一团,李仲玉忽然严肃道:“阿觅,阿直嘴角老抽抽,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待会子你给他把个脉,好好把。” 沈觅闻言,笑的捂着肚子站不起来,这活宝贝! 李仲玉见荷花池喜人,非要游览一番,无奈,沈觅命人在小舟铺上厚厚的垫子,扎上凉棚,自己划着细而长的小舟带着仲玉在湖中玩耍。 小舟没在荷花中,凉爽宜人,清香扑鼻,李仲玉闭着眼睛直喊舒服,“阿觅,真是好地方,我不回去了,今儿就住下了。” 沈觅刚要说好,旁边传来男子声音:“不可,用过晚膳我们得回去。” 两人抬头一看,正是薛泽和金直,一条木筏正靠近小舟。 薛泽蹲在筏子前头,笑眯眯的看着舟中二人,道:“阿直大老远看见你俩进了湖,担心不已,这不,不知从哪里变出只木头筏子就赶来了。” 金直撑着筏子,还未做声,只听李仲玉道:“阿直,刚才我跟阿觅说了,你嘴角老抽抽,让阿觅好好给你把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 金直脚下一趔趄,嘴角又一抽抽,只听李仲玉着急喊道:“阿觅阿觅,快看,他又抽抽了,一看我就抽的厉害,日日犯病可怎么办?” 沈觅和薛泽互看一看,捂着肚子笑成一团,金直捂脸,道:“阿玉,为夫......为夫无病。” 李仲玉十分关心,道:“那为何老是抽抽?” 金直看天,嘴角又抽,道:“为夫为夫,为夫那是饿了。” 沈觅笑的起不来,薛泽将美人揽入怀,跃上木筏,大笑道:“阿直,你有抽抽病,我和阿觅不陪你们玩了,荷花池中别有一番风情,可可治抽抽病。” 说罢,用内力划起筏子,转眼没入层层荷花。 金直睨了一眼离去的二人,轻柔的躺在李仲玉身旁,“阿玉,为夫的抽抽病只有你能治。” 李仲玉夫fù用过晚膳方才回去,与好友相聚心情甚好,沈觅摇摇手中的匣子,得意道:“瞧,赚钱了。” 薛泽满眼都是笑意,忍不住笑出声:“那铺子生意的确不错,不过嘛,另有内情。” “哦?说来听听。” “李仲玉养胎,整日里闭门不出,自然是闷的,阿直只得四处打听新鲜事说给她听,还有李仲玉心心念念的铺子,阿直一说赚钱她便开心,如此一来,阿直日日拿着银票回去说是赚的银子。” 沈觅也笑出声,“金直是个好夫君,实属难得,见她如此,我心里实在高兴,非常高兴,那银钱呢,既然是金直的钱,那” 薛泽摆手:“不必,阿直有钱,这都不算什么,何况铺子的确不错,日日往回拿钱也是有的拿的。” 沈觅知道他们定然明里暗地里做着赚钱的买卖,便也不再说什么,忽然想起那日李仲玉说起窦琪之事,便问了一句。 薛泽自然知晓,只是沈觅心思至纯,他不喜欢将肮脏事说与她听。 “散布消息之人是魏其侯夫人,窦琪多年来受太皇太后宠爱,其母也跟着风光,魏其侯夫人视她为ròu中刺,豪门世家之中,此类事实属平常。” 沈觅摇头,又道:“恶人有恶报!太皇太后可知?她视我为眼中钉,别把这事算我头上。” 薛泽笑道:“怎会!朝中势力暗潮汹涌,窦家如今站在风口浪尖,多少人盼着窦氏一族覆灭,若连这点判断都没有,那太皇太后也没有今日了。” 说的有道理,似乎他嘴里说出来的都很有道理,听着让人很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给李仲玉的女儿想了个名字......金三顺 金直是个好男人,写到嘴抽抽,老想到某位赵大爷,真是...... ☆、遣散姬妾谣言起 次日阿远一家来访, 自然又是一番乐子。 阿远许久不见阿姐,一见面又哭又笑,抱着沈觅不撒手,与小时候一般无二,全是不顾自己如今比沈觅高一大头的男子汉模样。 张公夫fù一直喜爱沈觅,如今身份不同, 喜爱二字上又添了敬畏之心, 太后和皇上对修成君的宠爱与厚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因此一切规规矩矩, 半点礼节不少, 看的沈觅唏嘘不已。 阿远絮絮叨叨说着书院里的一些小事,从袖中掏出一只木梳,玲珑精巧, 上面刻着一直喜鹊,雀尾度了彩色, 十分喜人。 “阿姐, 这是雕刻师傅教的, 阿姐及笄我没在, 心中挂念不已,这木梳是阿远送阿姐的及笄礼。” 沈觅心中一热,接过木梳握在手中, 木料散发着一股子清香,略呈暗绿色,像是檀木。 “我家阿远长大了,小时候日日跟在阿姐身后, 像个小尾巴,如今都会给阿姐做木梳了。” 沈觅细细问了上次阿远被关牢狱之事,得知他与窦宪的一番谈话,又得知阿远旁边紧邻刑房,日夜行刑惨无人道,十有八/九就是为了给阿远看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火气。 这厮! “阿姐莫要生气,我无事,非但无事,从牢狱中出来之后,书院院长厚礼相待,说我厚道仁义,非贪生怕死之徒,亲自收我为门下学生,说起来,这都是阿姐带给我的福气,父亲母亲都跟着沾光,连一些达官贵人见了都礼遇三分,竟然还有官员遣媒人上门给我和兄长说亲事。” 张公生意做得大,在洛阳有几分颜面,可是毕竟是商人身份,素日里受不得达官贵人的待见。 “那如何?亲事可有着落?信里没听你提及此事。”沈觅问道。 “阿姐知道我的,一向对这事不上心,有阿姐珠玉在前,阿远看哪个女子都不好。” 沈觅失笑,戳他的头,“你啊,若是没有合心意的,阿姐会帮你相看。” 阿远道:“阿姐放心,父亲母亲是守礼之人,比之前更为低调做人,那官员遣来的媒人也婉言拒绝了,兄长本就定了亲事,也是商户之女,那媒人问起我,父亲只说我尚且年幼,还不着急,左右有修成君帮着相看,如此那媒人也悻悻的走了。” 沈觅道:“低调是好的,阿姐如今担心窦家,之前阿姐不敢明着去找你,就是怕窦家作妖,太皇太后看我不顺,你和伯父伯母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阿远点头,姐弟俩又是一番私话。 用过午膳,沈觅给张公把了脉,重新开了yào方,带上几味平日里买不到的yào材,又给张夫人带上几盒亲手制的香膏,回礼装了满满一车,这才送阿远一家离开。 眼看着阿远一家的马车越行越远,沈觅心里一阵失落。 一道奚落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你这哪里是送弟弟,比送儿子还舍不得。” 沈觅吓一跳,这厮! 沈觅没理他,转身往回走,窦宪赶忙跟上:“你又怎么了?我可没招你。” 沈觅进了府门,让护卫赶紧关门,可窦宪身手灵巧,身子一侧便进了门,护卫们想拦又犹豫,正待拔刀却听沈觅道:“算了,你们拦不住他。” 侍卫们松了口气,这可是窦宪,手段dú辣,何况也打不过他。 见窦宪一跃来至身前,沈觅道:“来此又有何事?一概吃的用的都备齐全了,你可别再送什么东西。” 窦宪一乐:“哟!知道替我省钱了。” 沈觅斜他:“是再往外扔麻烦。” 窦宪脸一黑,想说句狠话,话到嘴边却成了:“我把春园的女人们都遣散了。” 嗯? 沈觅道:“爱散不散,干我何事。” “哎?你不识好歹是不是?” 沈觅看向他:“我们之间相隔的不单单是一个春园,且问你,你把阿远弄进牢狱,日夜上演刑罚,可是你的意思?” 窦宪一愣,接着道:“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这小崽子多事,看我” 沈觅不理他,转身往前面走,阿茶阿花一边一个,冲着窦宪没个好脸。 窦宪眼神一撇,吓得俩人一个趔趄。 沈觅回过头,“莫说你遣散了春园,就算”天下就剩你一个也不嫁!一寻思,还是不惹怒这厮的好。 “你回去吧。” 见她生气,窦宪不乐意了,“张远只说刑房之事,他怎的不说好酒好ròu伺候的事?知道是你弟弟,我特意照顾了的。” 一说这茬沈觅更气,“几千学子,你不抓别人,偏偏抓了阿远,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那时薛泽还未现身,想必是想从阿远口中探出点什么才是真的。 窦宪着急:“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坏,没一点好?” 沈觅边走边摆手:“有,皮相略看得过眼。” 略看得过眼? 当初若不是这幅皮相便没有这番牵扯,明明是自己先遇到她,薛家那小子是半路chā/进来的,他就那么好? 窦宪心里又是一阵堵。 窦宪遣散春园一事闹的风风雨雨,别的不说,园子里哭爹喊娘的,上吊跳河的,喝yào割腕的,管家忙的恨不得三头六臂,壮着胆子前去禀告。 “大人啊,众位姑娘对您忠心不二,日思夜想,巴不得您前去看她们一眼呐,您就这么把她们遣散了么?” 窦宪手中摩挲着一只yào袋,抬头道:“那简单,院子小厮仆役,包括你,把她们都婚配了吧,愿意婚配的留下,不愿意婚配的给钱打发了,好歹伺候一场,银钱多给些,够她们过下半辈子的。” 这......管家高兴了,乐颠颠儿转身出门。 窦宪遣散春园这回事很快传遍长安城,街头巷尾有了新话题,尤其是赌坊,更是热闹。 甲:我赌一个月,定然纳新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乙:我赌20天...... 丙:也就十天半个月 甲:我赌他看腻了春园里的女人,要换新的啦 乙:我赌他有心仪之人,告诉你,我舅子的舅子的小舅子的邻居是做家具的,那日....... 丙:哪里,我小姨子的大舅子的大伯哥的二婶子的夫君是大夫,他说啊,是不/举啦,不/举,明白了吧? 不/举? 窦宪听到成一禀报,嘴角一挑,道:“那得找个高明的大夫治一治,你看谁合适?” 成一:“属下看,修成君就合适,论医术,她最高明。” 窦宪:“可不是?可我如今一看她黑脸,真的举不起来,难道真有病了?” 成一瞄了主子一眼,小声道:“依属下说,这yào便是沈姑娘啊。” 窦宪点头,“切!我还就不信了,女人她哼哼!撵人之事你盯着,那些个探子什么的都趁机会扔后山喂狼。” 成一:“是,属下明白。” 春园女子被遣散才是开始,接着,窦宪一下朝便带着车马浩浩dàngdàng赶往修成君府,瓜果梨桃、金银玉石一车又一车。 怎奈,沈觅闭门不见,连大门都不开,就连门口那俩侍卫都不见了。 好哇! 窦宪气的嘴歪,一伸手,身后的侍卫翻墙而进,将大门打开,几车东西统统放进去。 见凉亭中沈觅正和金藿母女在,倒也不好失了脸面,冷着脸上前打了招呼。 金藿见状,抱着女儿起身,“阿觅,我改日再来看你,今日先回去了。” 沈觅陪着金藿出府,见几车东西在院中,吩咐道:“把这几车东西给安夫人带上。” 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藿刚要回绝,一看沈觅使眼色,便笑笑不再说话。 窦宪在凉亭中等着,听成一禀报沈觅把东西送人了,脸色一黑,道:“罢了,还得靠她治我的病,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哼!小丫头!” 成一小声道:“主上说的是,不/举是大病,得治。” 窦宪斜了他一眼:“春园散了,没你管家的位子了?” 成一一哆嗦:“属下不敢,这就去看看您的yào。”话毕转身不见。 见沈觅悠悠走过来,窦宪挺了挺身子,露出一抹笑,轻声道:“阿觅,你喜欢送谁就送谁,我明天再来送一份就是了。” 沈觅一愣,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好xìng子,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yào? 正疑惑着,见窦宪又扯出一抹笑,手一翻变出一把折扇,摇啊摇,沈觅歪着脑袋打量他,莫说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怎么葫芦也不是那葫芦了? “你今日来......摇扇子的?” 窦宪脸一僵,“我是来寻yào的。” “寻yào?” 沈觅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他一番,通身银白色天丝锦袍,头上白玉冠,浑身清冷的气质,有些眼熟啊,若不看脸还真有点像薛泽。 “何病?” 窦宪咳了两声,笑眯眯看向她,“发热,你给我把个脉。” 沈觅狐疑的看着他,手刚要去扶他的手腕却中间拐了个弯,拿起石桌上一个梨子张口就啃。 窦宪刚要黑脸,却听沈觅道:“见过狼么?” “自然。” “见过会笑的狼么?” “你敢奚落我。” 窦宪这才明白过来,伸手抓向沈觅手腕,却不料一粒石子横空飞来,正中虎口。 一个温润的声音调侃道:“昨日洗了一套白衫,一夜之间不知所踪,今日看到窦大人这身行头,在下还当是......” 沈觅扑哧一笑,窦宪彻底黑了脸。 一身蓝衣锦袍的薛泽踏步而来,笑的一派云淡风轻,拱手道:“满城皆传窦兄近日身子不适,今日一见,啧啧,果然不同于往日。” 窦宪目露冷光,“狗男”女字硬生生憋了回去,手臂一晃拔剑而出。 薛泽早有防备,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剑影,两人在院中缠斗,窦宪知道打不过薛泽,当着女人的面又不好把暗卫弄出来,走了十几招一个翻身越出府外,隔空传来一句咬牙切齿的薛泽,你给我等着! 薛泽拍拍衣衫,轻笑着走进小亭,沈觅为他沏茶,问道:“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薛泽大笑出声,道:“阿觅还是不要问的好。” 沈觅不依,非要听。 薛泽只得将缘故道出,春园遣散众侍妾动静太大,如今满城尽知窦宪不/举,真是难为了一向风流潇洒的窦家伯陵。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我举 大狐狸:不信 窦窦:真举 大狐狸:切~不信~落~落~落~ 窦窦:你站住!站住!我秃你的毛~ ☆、田国舅大闹中秋宴 这话传到了太皇太后耳朵里, 自然又是一番风波,再次找王太后说起窦宪与沈觅的亲事,王太后也再次当一团软硬不吃的棉花团。 双方正角力之时,王藏儿驾鹤西行了。 这王臧儿是太后的亲生母亲,沈觅的外祖母,虽说沈觅与她之间没什么亲情可言, 可毕竟是外祖母, 此时一走, 恰好给了王太后借口, 身为小辈的沈觅此时不宜谈婚论嫁,至少守孝一年。 守孝这理由哪里也说得过去,太皇太后暗道王臧儿死的真不是时候,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当口。 几场大雨过后有了秋意, 天气终于不再那么酷热。 沈觅以守孝的借口拒绝了一切邀请, 除了隔三差五去宫中陪陪母亲便整日闷在府中。 饶是这样也不得闲。 事情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窦婴的嫡女窦宛嫁给了张太尉之子张博, 可这个张博整日里病恹恹的, 连带着两岁多的儿子也病恹恹的,自小时常发热咳嗽,吃饭比猫儿还吃得少。 这不, 连着高热了三日,太医方法用尽也不见效。 窦婴心疼外孙,张太尉心疼孙儿,见太医无法子, 一气之下扬言烧了太医院。 太医令孙及无奈之下推荐了修成君:“若还有人能救治小儿,那便非修成君莫属了。” 窦婴拉不下老脸,张太尉也拉不下老脸,当年没少在皇上面前贬斥人家不是? 心虚啊! 窦宛也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儿的哭啊哭,说跪也要把修成君的门跪开,窦宪外地办差回来得知此事后便大包大揽了下来,带着阿姐和侄儿前往修成君府邸。 压根儿没有窦宛想的那么复杂! 侍卫通报了一声,沈觅亲自出来迎接,把窦宛和小儿亲自带到客房,言谈举止间甚是和气。 窦宛原本心中忐忑,这膝盖都准备好了,连说辞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这般。 小儿烧的脸色通红,目光迷离,连哭声都绵软无力,沈觅见rǔ母将小儿包的严实,皱了眉头:“把小被褥打开,这般热的天莫要包成这样。” rǔ母和窦宛狐疑的对看了一眼,这孩子发烧定然是冷的,若是打开再冻着如何? 这修成君难不成要害小儿?! 窦宛看了弟弟一眼,窦宪明白得很,甚至沈觅不会狭私报复孩子,劝阿姐道:“听阿觅的就好。” 窦宛不再说话,示意rǔ母把孩子身上的小被褥打开,轻轻放在榻上。 沈觅细细的问了小儿症状,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心中已是有了数,虽不愿意和窦家人接触,可孩子这样回去也着实不放心。 “这样吧,孩子的病因我大约有数,但如今这般高热也不宜来回折腾,不如你们先住在这里,三日后再看情况如何?” “好,我们便住在这里。”窦宪道。 沈觅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素手一摆:“窦大人请回,张夫人和孩子留下即可,rǔ母也留下,其余人都回去。” 母亲和薛泽选的人极好,平日里府上也没什么幺蛾子,沈觅可不愿意留下一帮人在这里,徒增烦恼。 窦宛当即答应,有的救便好,别的可以不计较,还怕窦宪被拒了黑脸,结果一看自家弟弟看着修成君笑眯眯的,哪有半点脾气。 孩子是张太尉的嫡孙,魏其侯的嫡亲外孙,自小身子骨又不好,平日里娇宠惯了,夏天暑热,小儿又贪凉,rǔ母不给小儿便哭,一哭就是个惊天动地的,rǔ母挨了几次板子便记住了你爱吃啥吃啥吧,管不了啦! 本就脾胃虚弱,冷热相冲能不出毛病嘛。 沈觅给小儿推拿按摩,肚脐贴了特制的膏yào,不出三天,小儿已是活蹦乱跳。 窦宛喜出望外,本想打道回府,沈觅又道:“且再等几日。” 小儿凉了脾胃,沈觅开了食补的方子,外加按摩,带到第七日,小儿已是脸色比之前红润不少,吃饭也多了一倍,沈觅又开了方子,将按摩手法教给rǔ母,这才说可以离去了。 窦宛这几日观察沈觅,不卑不吭不骄不躁,如春日暖阳,窦宛自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暗暗跟窦宪道:“难怪外边都传修成君是狐仙转世,还给她立了长生牌,依我看,真是个难得的,你可得加把劲儿,这等女子做我的弟媳,阿姐甚喜。” 窦宛回府后,谢礼一车又一车送往修成君府邸,除了谢小儿的救命之恩还多了jiāo好之意。 窦宪巴不得各种机会去找沈觅,既然窦宛送的礼沈觅收了,自己当然也能送,可窦宪送去的所有礼车皆被挡在了门外。 窦宪不服气,可也没办法。 此时院内凉亭中一男一女的身影,沈觅一手拿着小秤,一手划拉着yào草,薛泽挽着袖子,正蹲在一旁捡拾yào渣。 薛泽道:“今日就这么走了?” 沈觅头也不抬:“他几日前已把侍卫打伤了四拨,窦宪张狂惯了,侍卫拦不住他,若是因此惹出人命,那何苦来哉!我说了,他若再敢强闯便请皇上出面,想来他是怕丢脸了。” 薛泽道:“我与窦宪斗了多少年,深知他智计百出,绝非轻易落败之人,倒是你,只怕得忙活阵子了。” 知道他说的是那孩子,沈觅笑笑:“我知,你可是不高兴?” 薛泽回头看她:“怎会!窦家是窦家,孩子是孩子,老子有罪幼子无辜,见死不救的事你做不出,”语调一转,“若你是个冷硬心肠,哪有在此今日切yào草俊俏郎君啊,啊?” 最后的字句语调一挑,直挑到沈觅心里,面上笑容弥开,“是啊,良禽择木而栖,我就是那梧桐木。” 薛泽笑出声:“那为夫甘作夫人的良禽。” 薛泽的话不假,原本沈觅有了封号,朝中官员不敢再前往人家府邸看病,一身病歪歪的去干嘛? 虽说修成君好脾气,可谁那么不识相啊! 窦宛这一开头,沈觅算是有事做了,太后心疼女儿,沈觅倒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一把的便帮一把。 这日,送走了某官员家七十岁的老太太,沈觅伸伸腰,来到湖边不系舟。 九月的傍晚已是凉爽,天际被夕阳染成一抹红,不知名的鸟儿成群飞过,白衣男子一身慵懒的倚在柱子上钓鱼。 忙的时候,他总是自己在湖边,毕竟还未成亲,又不好公然日日出现在府中,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非议,真是委屈他了,沈觅一阵心疼。 沈觅上前拥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感受着他的温热,两颗心似乎能黏在一起。 “可是无聊?” 薛泽道:“怎会,只是分担不了你的累,心疼你!既然帮不上忙,我只好化作湖边美景,引得美人前来赏景。” 沈觅失笑:“美人来也,见湖边美男子甚是好看,顿时解乏。” 美男子回过身,紧紧抱住她:“美男子说,此时有求必应。” 沈觅腹中作响,睨他:“哦?变出个烤鱼我看看。” 美男子轻笑:“那变出来如何?” “变不出来又如何?” “变不出来我给你做肚兜,变得出来你给我做深衣。” 话音落下,薛泽笑眯眯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荷叶包,眸中星星撒落一地,“瞧!美男子说话作数,荷叶烤鱼。” 见沈觅睁大眼睛看着烤鱼,薛泽大笑出声,轻捏她的脸蛋:“这下我的深衣可有着落了。” 沈觅戳他的胸膛,娇斥:“做好了还戏弄我。” 美男子轻吻她的额头,“忙了一下午都不出屋,知道你累了,也饿了,刚做好便听见你的脚步声,为夫便藏了起来,甚好甚好,换得一身深衣。” 沈觅又戳,薛泽握住她的小手,清风细语般在她耳边呢喃:“为夫的胸膛你又不是没见过,何必见外,若你喜欢为夫再给你看便是。” 沈觅挥起小拳头,又引得美男子一阵大笑。 中秋佳节太皇太后又做妖,一想到长安城有人谈论窦家伯陵不/举之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沈觅尚在孝期不宜谈论嫁娶之事,可薛泽没啊。 你俩人不是情投意合? 偏给你拆喽。 窦琪名声已废,人也变得更是yīn霾,唯一让太皇太后顾惜的便是和自己有三分像的脸,这样子是做不成正妻了,那做个妾室也算尽了棋子之用。 正直群臣欢庆之时,太皇太后猛地提出把窦琪许给薛泽做妾室,众人愣住,这妖做的不一般啊! 薛泽自然不会答应,太皇太后想了个嫁一赠一的法子,把窦家另外一个庶女窦媛一同许给薛泽做妾室。这事儿要是落在别人头上也算是喜事,毕竟是窦家的一份子了,傍上大户了! 薛泽当然不稀罕,除了沈觅谁都不要,更何况是窦家人,当场拒绝,并再次当众表明心迹此生唯愿与沈觅共度一生。 可惜沈觅借没见到这一幕!知道太皇太后不喜她,生怕见了面再出幺蛾子,便借身体不适之故早就退了席。 太皇太后正要发怒,怎奈年龄大了慢半拍,手中的盘子还没扔出去便听田国舅大声喊道:“好!好!好!我田嗝此生最敬重你这样的嗝爷爷们儿!对女人好就是对自己好,咱哥俩干一个!” 田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的靠近薛泽,“来!有情有义的汉子!我我喜欢!咱哥俩再再走一个!” 众人看田国舅晃晃悠悠一步一踉跄,还“哥俩?” 喝大发啦! 窦婴冷了脸,重重在木几上拍了一把:“田,你大胆!竟敢冲撞太皇太后,你长了几颗脑袋,想造反么!” 造谁的反! 田又灌了口酒,打了个酒嗝,又打了个酒嗝,一步三踉跄的走向窦婴,“姓窦的我告诉你,你把我的心上人儿给剁了,老子一直想剁剁剁剁了你!嗝老老老老子打不过你嗝你个毛都没长全的东西,嗝” 得!醉成这样,认错人了。 窦婴稳稳当当地坐着,满脸愤怒,心道:你还怎的?我就坐着里,你能怎地?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出凶案不成? 可世间有一种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田国舅站在窦婴面前,晃啊晃啊,嘴一咧,“窦大人,你赔我的小娘们儿呕呕” 窦婴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满头满脸全是酸不溜秋的污秽物,嘴里恨恨的吐出一根没消化完的菠菜,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田,恨不能剁了他:“你你” 话未说完,田身子一弓:“呕” 窦宪怒极,抄起木几砸去,薛泽眼疾手快,一把护住田,将飞来的木几横空踢碎,两人瞬间jiāo上了手,木几盘子碗打的到处都是。 众人躲的躲,喊的喊,太皇太后眼睛看不见,心中怒火没处发,喊话没人听,抄起木几上的铜盏掷了出去。 宫女刚给窦婴擦完头上的污秽,还未来得及擦脸,只听“咚”的一声,窦婴脑后被一铜盏所伤,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田见窦婴晕倒,嘴巴又是一咧,指着地上的人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耶?是我的小娘们儿。” 说完眼皮子一闭,直挺挺的趴在了窦婴身上。 眼看乱成一团,太后惊惶,喊着:“来人,护驾!”命宫女扶着气鼓鼓的太皇太后回了长乐宫。 倒是皇上,捂着嘴巴看打架,甚是有意思,见侍卫团团围住打架的二人,大手一挥:“不准拦!谁打赢了朕赏黄金五百两。” 听完这话,薛泽利索的出腿,将窦宪踹了个踉跄,窦宪往后翻了两个跟斗方才稳住身子。 皇上命侍卫赶紧拉住他,上前安慰:“窦将军好身手,虽败犹荣!快去看看魏其侯如何,太皇太后生气了,将那么大的一个铜盏打在魏其侯头上,朕看着都疼!” 窦宪顾不上其他,狠狠地瞪了薛泽一眼,转身去看父亲是否安好。 皇上命侍卫将田国舅留在皇宫,道:“国舅大人受累了,今儿个不回府,就住在宫里头,阿路,命人好生伺候着,还有魏其侯,受委屈了,赶紧传太医诊治。”说罢转身,边走边道:“这太皇太后啊年纪大了,下手太重......这准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友情提示;吃东西时请把田国舅驱逐出脑海 窦婴:请远离田那老贼,更要远离太皇太后的黑手......我不活啦,哎呦我滴娘 ☆、匈奴点名沈觅去和亲 翌日, 田与窦婴都没按时早朝,一个被太后砸晕了脑袋还未清醒,一个在四仰八叉在榻上打着呼噜起不来! 待到田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两条腿哆嗦的站不起来,四个小宦官架着田面圣,田脸都是绿的。 皇上一脸和悦, 安慰道:“舅舅那夜当真勇猛, 真爷们儿!有朕给舅舅撑腰, 舅舅大胆地往前走!” 这话犹如一剂良yào, 田国舅推开四个小宦官,瘦瘦的腿儿一下子立了起来,拍拍胸膛:“我如何能给皇上丢脸, 打你的脸就是打我的脸,待我见了魏其侯那老东西, 看舅舅再爷们儿一回。” 话不能说的太满! 这不, 田还未走到宫门, 便看见窦婴的小轿进来了, 田赶忙想躲起来,可四周连棵树都没有,上哪儿躲? 只盼着窦婴今日眼瞎! 可惜窦婴此刻不眼瞎!就算见了谁都不认识也得认得田, 车内吱了一声,小轿正好落在田旁边。 窦婴打开侧面帘子,探出头去,“田, 那日的账你给本侯等着!老子定要扒你的皮!” 田小腿儿又一哆嗦,裂开大嘴,笑着上前,“哎呦,别生气啊嗝我又不是故意的,回头给您送俩美女道府上,保准皮白肤嫩嗝,包您满意嗝” 一股子酒气夹带着酸腐劈面而来,窦婴直犯恶心,颤抖着手指恨不得戳死眼前这厮。 “滚!” 田退后一步:“您先滚,啊不是,您先请请请请,我滚,滚,这就滚嗝” 田为此被罚了半年月俸,皇帝命他亲自登门道歉。 太皇太后也赏了魏其侯几车珠宝首饰,以示安抚意思是那铜盏失手啦! 窦婴窝囊的很,恨不得把田那厮剁碎了喂狼,这梁子可结大发了! 不搞点事出来就对不起他魏其侯三个字! 进了腊月,连着连续三场大雪将窦宪不/举的热度浇灭了,今年似是又一个少见的寒冬。 长安城里开始萧条,店家早早关了门,回家守着媳fù儿孩子热炕头,还开着门的铺子屈指可数,其中一家是李仲玉的香膏店,另一家是修成君的yào店。 逢年过节正是香膏店的热季,女人们离不了这个! yào店更是离不了,谁家都可能有个头痛脑热的。 沈觅向来对人宽和,不管是yào店里的还是农田里的,天冷了每人添补一套棉衣,每月发两次ròu,病了可以到yào店免费看诊,yào材进价销售,诸如此类还有许多。 修成君的善名越传越广,太后每当看见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便忍不住笑,感叹上天对自己的仁慈。 太皇太后自上次失手打破了魏其侯的脑袋,这两个月倒是也没什么大的举动,沈觅乖觉,也不往前凑合,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 越是这样,沈觅心里越是担心。 果然,年关一过,匈奴派来使者,说前几年嫁过去的南宫公主因病过世了,希望汉朝再派一位公主前去和亲,没啥别的要求,只一条,这公主得是亲的,别从宫里随便选一个来糊弄。 这如同一块石头掉进了湖里,莫说满朝,就连满长安城都在议论此事,地下赌坊又开了新赌局,此次送去的公主是谁? 公主和亲是旧例,并非什么新鲜事儿,可是放眼满朝,已经没有适龄而未嫁的公主,先帝留下的小女儿方才九岁,断断不会去的。 众人瞄来瞄去,便盯上了太后民间寻回来的女儿修成君沈觅。 正当众人猜测之时,匈奴使者再次提出要求俺们那旮沓天寒地冻,就缺个修成君这样的好大夫,我们也不要什么劳什子公主了,就修成君吧。 朝堂之上的匈奴使者十分狂妄,提出这要求便如同菜市场选菜那萝卜不要了,就这土豆吧,你给便宜些,再搭上两把菜叶子! 皇上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斩杀这野蛮人,可有人动作更快,薛泽当场站出来,浑身的杀气硬生生把匈奴使者逼的倒退三步。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答应,修成君仁心仁德,助我军夺得夜郎之胜,瘟疫中献出yào方,民间百姓更是为她立了长生牌,何况修成君还是太后千辛万苦寻回来的女儿,此事万万不可答应。” 群臣受过修成君恩德的不在少数,齐声道:“此事万万不可啊。” 话音刚落,只听魏其侯冷声道:“还望皇上大局为重,送公主和亲修两国之好自古有之,远了不说,南宫公主亦是先帝亲生女儿,金枝玉叶珍贵无比,为了黎民百姓自愿嫁往匈奴,薛将军说修成君仁心仁德,想来为了百姓也愿意前往。” 几个窦家狗腿顺着杆子往上爬:“还望皇上大局为重!” 薛泽瞥了一眼窦宪,只见他面色yīn沉目中带火,暗自对薛泽摇了摇头,薛泽明白此事与他无关。 那便是魏其侯作妖了,想来是薛泽两次拒娶窦家女引起了他的愤恨,与太皇太后一条心思,定要拆散薛泽和沈觅,免得薛泽与皇上走得更近。 两家仇恨已久,这次竟给沈觅带来这般大的麻烦。 薛泽猜得没错,还有便是田这根导火线,上次中秋惊天动地的一吐,恶心的魏其侯忍无可忍! 隔日早朝,窦婴及狗腿一个劲儿的劝说皇上和太后以大局为重,安御史领着一帮子御史再次使出了“dú舌”之功。 “魏其侯讲大局,你家外孙生病快死了的时候想到大局了没有?舔着脸去找修成君,人家不计前嫌救下小儿一命,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魏其侯这么讲大局,说来说去讲的是别人家的女儿,你怎么不把窦家女儿送出去?窦家女儿身份高贵,比公主也不成多让,前往匈奴也不算辱没了。” “都嫁女儿如何能与修成君比较,一个仁心仁德,受人敬仰,窦家女儿嘛,哼哼!家风败坏!” 一个比一个说的尖锐露骨,魏其侯气的脸色发红,正当两边相争不下之时,边关传来急报匈奴大军三十万人陈兵北境。 朝内顿时禁了声,一个个看向皇上。 话说这是刘彻继位以来头一次遇见匈奴大军大军压境,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更多的是跃跃yù试的兴奋,南宫公主当初出嫁时他还小,不明白为什么把阿姐嫁给野蛮人,后来他懂了,这便是弱ròu强食,谁强大了便有话语权。 刘彻如今当政了,很想将这些杀人不眨眼贪婪如狼的野蛮人打个落花流水,雪大汉朝之耻。 奈何太皇太后不乐意,丢出一个修成君换得万家安宁,多便宜的事儿啊! 皇上据理力争,可太皇太后丝毫不动摇,道了句:“她不是狐大仙么?哼!狐媚匈奴蛮子正好!” 太后气的头疼病发,沈觅日夜伺候在榻前,太后见她依然沉静如斯,好奇问道:“阿觅,你就不担心么?” 沈觅笑着摇摇头。 薛泽傍晚时来找过她,将事情前前后后分析一遍,沈觅也明白自己被设计了,可是眼下情势的确不利。 薛泽紧紧抱着她,温和的声音里尽是深情:“阿觅,信我,我一定保得你周全。” 沈觅满是惆怅:“会打仗么?我担心你。” 薛泽在她耳边轻笑:“若是担心,不妨闲暇给夫君做深衣。” 沈觅捏他:“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 薛泽看着她,目光变得无比认真:“阿觅,打仗卫国是男人的事,保护好你,是你男人该做的事,相信我,你定会无事,安心等着嫁给你面前的男人。” 沈觅在他怀中,心暖的落下一滴泪。 有他在,她安心,若他不在了,她也随之而去,又何必担心。 翌日朝堂之上,群臣为此事再起混乱,窦宪暗中瞄了薛泽一眼,眼神短暂的jiāo汇之后各自移开目光。 窦宪出列:“皇上,臣以为万事应以大局为重,臣虽然不希望修成君受那北地寒苦,可若是她不去,那边疆再起战事又当如何?死的可是军士和百姓。” 薛泽道:“窦将军此言差矣!大汉朝的安定与否不应该系在一个女人身上,若是嫁一个女人便可求得平安,那要我们这些男儿作甚!要军士作甚!” 窦宪怒道:“军士和百姓何其无辜?一个女人换得四方安宁,有何不可!薛将军,你莫要因为一己之私误了大事!” 薛泽也一改往日的风轻云淡,“窦将军,军士和百姓无辜,那修成君也是无辜!保家卫国本就是我们这些男儿该做的事,你这般作态,实在是可耻无能!” 窦宪恨到:“哼!可耻无能?呸!得不到的宁可毁之!” 众朝臣恍然明白过来,之前窦宪喜欢修成君而不得,长安城闹的风风雨雨,今日这番,想必是因爱生恨了。 真狠!不亏是窦家人! 薛泽睨着窦宪:“讽刺道,果然是大好男儿,为你感到羞耻。” 窦宪怒极,一拳便对着薛泽那张俊脸挥了过去,薛泽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瞬间便jiāo上了手,殿内朝会被搅和的天翻地覆。 小皇帝稳当当的坐在龙椅上看热闹,也不让侍卫拉架,只道:“打吧,有气憋在心憋坏了,还是发出来比较好,阿路,去给朕端个果盘上来,再拿一盘瓜子儿,五香的。” 窦宪身手比不上薛泽,难免吃亏多些,别人也就罢了,魏其侯看在眼里心疼的嗷嗷叫。 众朝臣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殃及,好巧不巧匈奴使臣这会儿进殿,刚想来凑个热闹,看看大汉朝的软弱男人,却不料被横空飞来的一只靴子正中脑门儿,热闹没看成,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来,直挺挺后仰在地上。 得!出人命了! 众朝臣拍拍小心脏,还好这靴子打中的不是自己,再看看四仰八叉的匈奴死者,暗道死的好! 后面的匈奴死者满腔怒火,同伴去得这般窝囊,竟然被一只靴子拍死了,正待问罪之际,只见一大臣哭着跑过去,一脸伤心yù绝,跪坐在死去的使者旁边,摸起那只惹祸的靴子,嚎啕道:“啊哟哟,魏其侯的靴子哟惹事了哇”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吐魏其侯一脸的田。 魏其侯也呆了,刚才群臣向后退,不知谁把自己的靴子给踩了下来,田这么一说才知道刚才那只靴子竟是自己的,只是......如何会跑到匈奴使者脸上去的? 窦婴暗自遣人去请太皇太后压阵,生怕匈奴人找自己算账。 这只靴子别人不知道,窦宪和薛泽却是清楚得很,彼此又是一个眼神jiāo汇。 匈奴人咬牙切齿,借机加码,不但要修成君远嫁,还要大汉北境的三个州,太皇太后来时正好听见这番话,浑身一抖差点摔倒。 皇帝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果盘砸他一脸,大汉一共十三个州,匈奴开口就要仨,恶贼强盗! 匈奴人趾高气昂的放下狠话你滴,不给我们滴,我们就要打你滴,你瞧,三十万大军,把你们捻成渣渣滴! 小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抄起果盘扔了过去,匈奴使者也是个练武的,没想到这嫩嫩的小皇帝说翻脸就翻脸,伸手把果盘接住,膀子一摇便要再给扔回去,只是还没来得及,便被薛泽一掌拍碎了天灵盖。 太皇太后听见匈奴者一声惨叫,知道事情不妙,正要发作,只听小皇帝道:“薛将军护驾有功,赏黄金千两。” 太皇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昏庸无道!可有把天下百姓放在眼里?匈奴大军压境,我汉军这才休养生息了几年,若失败了如何?那匈奴人可是野狼变的,凶残的很!” 薛泽拱手道:“既然都知道匈奴人是凶残无道,那更不可把修成君送过去换一时安宁,修成君是功臣,不可错待!匈奴大军三十万人压境,臣的祖父此刻在边关必定是寝食难安,臣愿意带兵出战。”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说得轻巧!若失败了如何?” 薛泽拱手跪地:“请皇上与太皇太后恩准,汉军胜则臣归,汉军若是败了,臣愿埋骨北境,汉军大败匈奴之日方魂归故土。” 窦婴出列,讽道:“薛将军这是为了一个女人?” 田逮住机会了,抢道:“魏其侯,你忒不仗义了,要不是你那只臭靴子哪来这回事?一只破靴子就要换我大汉三个州,你脚怎么那么臭啊,要不把你抵给匈奴人?薛将军保我大汉国土,你瞧瞧你酸的那个熊样儿!” 魏其侯噎住,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既然定下了出兵便不宜耽搁时间,翌日一大早,皇上为薛泽与一众将领壮行,其中便有金直。 沈觅心疼难舍,却是强颜欢笑的送他,薛泽对她粲然一笑,“阿觅,等我归来便娶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 沈觅笑着点头,忍不住泪流满面,“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窦窦和大狐狸联手了,都是纯爷们儿 ☆、薛泽出征窦宪监军 窦家定然还会做妖! 薛泽走的太匆忙, 一些事情来不及细说,沈觅揪心不已,几次在太后跟前谈打探情况。 可太后推说头疼,话里话外除了让女儿安心便是安心。 越是这样越不对劲,沈觅特意求见了皇上。 皇上知道这个阿姐聪慧,一些事瞒不久, 道:“阿姐莫要忧心, 温良此次前往北境, 五万军士是先头军, 粮草还在筹集,钱粮一直是魏其侯掌控......略有些慢,朕会日日催他。” 见沈觅狐疑, 刘彻轻握她的手,柔声道:“阿姐, 别忧心, 朕不会让你嫁到匈奴, 此战朕必会全力支持, 这关系到大汉的国运。” 沈觅点头,虎符在太皇太后手中,魏其侯掌握钱粮, 薛泽此去必定艰难,若是败了,恐怕刘彻的皇帝之位都难保。 历史上的汉武大帝很有作为,可自己既然都可以来到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时代, 谁能保证历史不会改变呢? 沈觅心急,恰在此时阿花拿来一封书信,李仲玉亲手所书,约沈觅在新府邸见面。 定然是有事情,沈觅前往长秋宫和母亲告了别,便匆匆赶回府邸。 晌午,李仲玉来了,沈觅一看,嚯!好大的阵势,马车排了长长的一溜,打眼望去得几十辆。 李仲玉被婢子扶着,小心的下了车,见沈觅在门口迎着便拉起她的手往里面走,还不忘回头指挥:“都抬到库房里头,小心别摔了碰了。” “你身子这么重了,今日这是” 李仲玉身子已经很重,一手撑着腰,道:“嗯,搬家,打今日起便住在你这里了,我们屋里说话。” 沈觅这几日一直担心薛泽,倒是把李仲玉这茬儿给忘了,她一说沈觅也明白过来,一来是快生产了,有自己在她安心,二来可能和府里的小窦氏有关。 沈觅没料错,金直一走,小窦氏开始捣乱,见镇北将军连续多日忙的踏不进府门,便想了法子要李仲玉立规矩,这立规矩的第一条便是伺候自己用膳。 金直出征之前便告诉李仲玉,若是小窦氏作妖,便住进修成君府。 李仲玉虽有些呆愣,可脑袋瓜子也不傻,这不,一见小窦氏这般作态,便躺在地上说动了胎气。 小窦氏也不想惹大麻烦,生怕金濯把自己给拍死,命人赶紧将她送回去。 李仲玉一回房便下令打包收拾东西,以养胎之名出了府。 李仲玉素来乐呵呵的,这次面上多了几分忧愁,“唉,阿觅,可担心我家阿直了,这窦家真不是个东西,说国库紧张,钱粮都挤不出来,人家匈奴三十万兵马,太皇太后就给了五万,还竟是些老弱病残,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 全是老弱病残? “五万不是先头军么?” 李仲玉摸着肚子,恨到:“姓窦的缺德缺大发了,一开始说的是先头军,可后续的到现在还没影。” 皇上话里可没提这档子事儿,李仲玉想必是听金濯将军提起的, 沈觅心更沉,眼前一片昏暗,该怎么办?! 正着急之时,婢子来报,说府外来了个和尚。 可能是觉醒大师,沈觅连大氅也顾不得穿,拔腿奔向门外。 觉醒和尚带来薛泽一封信,字里行间没有甜言蜜语,可依然暖如春风。 信中说知道窦家作妖,故而提前做了些准备,一切都好,希望沈觅不要担心。 沈觅将信贴在胸口,泪意忍不住翻滚,“师傅,到底是如何,我要听真话。” 觉醒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自己的徒儿是不希望她担心,可眼前女子并非菟丝花。 “太皇太后手握虎符,这次的五万兵马......指望不上的,好在皇上下了旨意,允许温良北上自行招兵买马,可是魏其侯一人独大,迟迟不拨钱财和粮草,先前薛老侯爷与泾阳公主为温良留下些钱财与私兵,想必你是知道的,朝廷不允许有私兵,温良便将他们散在各处做生意,亦打探消息,如今都在全力以赴想办法。” “可是匈奴大军三十万人,北上招兵买马哪有那么简单?” “皇上还给了一道私印和密旨,许给温良便宜之权。” 沈觅问道:“什么便宜之权?” 觉醒大师道:“私印如同皇上亲临,先斩后奏之权,若是急需,可随意调动北境三个州的兵力。” “不需要虎符调兵?” 觉醒大师道:“需要。” 沈觅明白过来,若是太守或者郡守抗旨拒绝出兵,那薛泽可杀之强行调兵,可是,若是太皇太后硬说薛泽偷盗私印强行调兵是谋反,那又该如何? 对于一个没有没有实权的皇帝,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权限了。 可恨太皇太后与魏其侯,yù制薛泽于死地,皇帝若是没了薛泽如同断了臂膀,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翌日,张公与长子张演前来拜访,一席话更令沈觅担忧。 “修成君,我做粮食生意几十年,还从未见过此事,依老夫看定不寻常,可能和薛将军出击匈奴有关,故而特来告知。” 张公是洛阳最大的粮商,在大汉也是数得上的,既然他为此事特意来告知,那定然非同一般。 “伯父,请讲。”沈觅道。 “如今生意大都是阿演在打理,那日回来说最近粮价突然攀升的极快,我开始不当回事,毕竟一有战事朝廷会征粮,百姓也会存粮,粮价高也是有的,可此次征粮,价钱压的极低极低,根本买不到粮食,这价格老夫做生意几十年从未见过,莫说如今日子比几年前好过了,就是十多年前也不曾有过这价格,于是,这些人四处收购发霉的粮食。” 发霉的粮食? 那可是吃了会死人的! 沈觅急道:“伯父,既然价格这么低,买的还是发霉的粮食,那为何价钱攀高的如此之快?” 张公道:“有人在四处买发霉的粮食,还有人在买好的粮食,所需量极大,故而价格升的极快,我差人打探,买霉粮的是魏其侯府管家的亲戚。” 那买霉粮的想必是受魏其侯授意,那收购好粮的十有八/九是温良的人。 张公又道:“薛将军此次出征,既是保修成君您,也是保我汉朝国土,魏其侯有野心天下皆知,此举不怀好意,我有个想法,今日特意来此与您商量,看是否合适。” 沈觅急道:“伯父,请讲。” “我愿以售卖霉粮的价格售卖好粮,表面是霉粮,其实内里是好粮,瞒过魏其侯与其走狗,借他们之力将粮食运往北境。” 沈觅点头:“这么大的量运送好粮,必然引起窦家警觉,路上若是派人拦截,那损失就大了,就按伯父说的办,此事,拜托您了。” 沈觅起身行礼,被张公拦住,“修成君若是如此就看低老夫了,莫说你对阿远有养育之恩,就算没有阿远这回事,我也不希望薛将军这般忠君爱国之士受苦于jiān佞之手。” 沈觅感动不已:“谢伯父恩义,购买粮草需要大量钱财,我会尽快多凑些钱财。” 沈觅当晚命人整理库房,里面有私邑上缴的钱财,太后与皇上大量的赏赐,还有看病所得的珠宝首饰,统统装箱,准备暗自jiāo给张公。 李仲玉一手撑着腰,挪着步子来到库房,见沈觅忙的仪容不整,上前为她擦汗,道:“我那几十车金银珠宝你都拿去。” 沈觅眼睛一热,“仲玉,我”话未完,两行热泪流下来,“多谢。” 李仲玉为她撩开脸上的长发,小嘴一撅,“大汉的疆土我是管不了的,可没了你我可活不了,上哪找这么傻的姑娘去?你可是我未出生孩儿的义母,何况,我家阿直也出征了,就当给他买馍馍吃了,看他那张黑脸还抽不抽。” 沈觅破涕为笑,抱着李仲玉道:“刚才感动的不得了,把你家阿直也出征给忘了,得!你家阿直有馍馍吃了,我也不用我还了。” 李仲玉捏了她一把:“我还有个匣子,里面厚厚一沓子银票,也便宜你了。” 沈觅连夜拜访了阳信公主和金藿,翌日前往长秋宫与母亲说起此事,太后亦是全力以赴。 第三日,张公没有亲自前来,差张演来告知事已办妥,为了此事更稳妥,近日张公父子将与押粮队伍一同北上。 正在沈觅担心这些举动会不会被窦家识破时,宫中又传来一个消息监军乃是窦宪,兼运粮官。 为此,阿路特意来跑了一趟,道:“修成君莫要过于担心,皇上命仆特意来此,说会再想办法。” 沈觅点头,勉强一笑:“我知。” 皇上和太后已经尽力了,奈何太皇太后手握虎符,魏其侯一人独大! 沈觅思忖着,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李仲玉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儿,过程很顺利,从发作到生产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头胎这般顺利的实在少见。 小脸儿红扑扑的,闭着眼睛睡在李仲玉身边,沈觅稀罕的不得了。 “你和金直可以为她取过名字?”沈觅问道。 李仲玉笑呵呵的看着小猫般的女儿,“嗯,起了,不过我现在想另起一个名字。” “可是取的不好听?你喜欢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李仲玉眼睛眯成一条缝,道:“必胜!” 沈觅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李仲玉道:“必胜,金必胜!” “女孩子叫必胜?你要不要再想想?” “嗯汉胜?金汉胜?” 沈觅扶额,“再想想。” 李仲玉眼珠子一转:“必胜克?不对不对,姓没了,金胜克?金克胜?” “非得加个胜?” “图个吉利嘛,窦完?金窦完?金窦末?” 沈觅:...... rǔ母都是提前找好的,小女娃能吃能喝,能拉能睡,看上去真真儿讨人喜欢。 李仲玉拉着沈觅的手,道:“名字我想好了,不叫胜字了,女孩子,不好听。” 沈觅点头,“你终于开窍了。” 李仲玉道:“你看啊,一来,我盼望汉军胜利归来,阿直和薛泽都好好的;二来,我盼望窦家早日完蛋,你和薛泽好顺利成亲;三嘛,我想和阿直再生几个孩子,我决定了,女儿叫金三顺!” 沈觅:...... 作者有话要说:  说得好的三顺出来啦! 老婆婆又作妖,缺兵少将缺衣少粮,看大狐狸如何智计破敌! ☆、窦宪葫芦里是什么yào 话说窦宪向太皇太后自请当监军和运粮官, 太皇太后十分放心,虽说前阵子几次三番因为修成君闹的长安城风风雨雨,可是在朝堂上宁可背着狠心的名头也坚决要把那女人嫁到匈奴。 太皇太后越想越喜欢,是干大事的孩子,狠得下心! 不为女人所惑! 生怕窦家这么好的苗子被匈奴贼人所伤,太皇太后特意派出三万精兵保护窦宪前往北境, 这三万精兵只受窦宪一人指挥。 窦宪深知太皇太后的心思, 道:“定要泾阳公主府那小子埋骨在那里, 敢跟我们窦家抢女人, 哼!那修成君忒不识好歹,看伯陵怎么收了她!” 太皇太后更加放心,嘱咐他小心再小心。 沈觅不放过任何一丝希望, 次日再去宫里打探消息,可皇上也是面色沉重, 只说太皇太后手段强硬, 不可硬来, 只可妙取。 可怎么妙取现在也没个主意。 已近黄昏, 沈觅乘坐小轿往宫外走,一名小宦官求见,沈觅掀开车帘, 这人面生的很。 “你有何事?” 小宦官恭恭敬敬行了礼,递上来一封信,“修成君,窦将军命仆将此物jiāo于您。” 窦宪? 沈觅放下车帘, “你回去吧,就说我不要信。” 小宦官又道:“窦将军说了,您不要会后悔的,数万人命皆在您手上。” 沈觅心里一堵,接过信笺打开,上面龙飞凤舞两个大字粮草!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瞒过他! 小宦官见沈觅没作声,小心道:“窦大人约您今晚在临海楼相见。” 沈觅摆手,默了良久,“好。” 临海楼是长安城中最好的酒楼,去那儿的非富即贵,沈觅素来喜静,对此处只听说过,还从未去过。 一想到去见窦宪,沈觅心里十分烦闷,这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yào?反正不是好yào! 沈觅让小轿慢些走,一路上想着应对的主意,可这厮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 小轿走得再慢还是到了临海楼,沈觅在楼底下又墨迹了半天,月牙爬上柳梢头,再拖也没法拖了,这才咬咬牙上楼去。 窦宪一直在暗处看着楼下的女子,磨磨叽叽转来转去,一副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样子,面上浮现出一丝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笑意,见女子进了楼,这才转身坐下,笑意褪去,面上是更多的无奈与心疼。 这家酒楼本就是窦宪私人的,今日晚上特意清了场,静静地候着她来,窦宪给自己倒上酒,又给对面的酒盏倒满,闻得女子的脚步声,嘴角又不知不觉衔起一丝笑意。 她的脚步那样轻,像只猫儿,一只会抓挠人心的猫儿。 成一将沈觅引到门前,一转身消失不见,沈觅在门口踌躇,房梁上的成一恨不得将她推进去,只听门内一道不耐烦的男声传来:“酒,我已温了三遍,你还墨迹到几时?” 沈觅推门而入,偌大的房间装饰的十分华丽,用具皆是金银玉器,连梁上挂的帷幔都是天丝所制,荧荧的柔光中嵌着数十颗夜明珠,室内一片朦胧的亮光,将窦宪那张黑脸硬生生衬托出了三分暖意。 沈觅上前坐下,“说吧,何事。” 窦宪端起酒盏给她,“热了三遍,来,喝一口。” 沈觅接过酒盏,鼻尖轻嗅,味道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分熟悉,竟然像父亲的桂花酿。 “可是在想是否下了yào?” 下yào?他用得着么? 沈觅摇头,“只是味道有些熟悉。” 窦宪嘴角一扯,“张远说你会品酒,可见没说假话,你没猜错,这就是沈老先生亲手所酿的桂花酿。” 难道父亲落入他手? 沈觅一着急,酒盏洒了几滴出来。 窦宪看在眼里,低头轻啜美酒,“莫慌,不过是在北海郡的院子里挖出来的,那棵桂花树下,你时常写字作画的地方,不过想找找看,没想到运气真不错,竟然真挖出来一坛。” 北海郡的小院? “可是在想为何我去那里?” 见沈觅疑惑,窦宪又饮一口酒,“不过是想看看你以前住过的地方,张远说你画过很多画,我好奇,还说你曾与父亲一同酿造桂花酿,我更是好奇,我遇事向来不喜欢拖延,说去便去了。” 沈觅没作声,也不知说些什么,难道求他高抬贵手,放过粮草? 这如同饿狼口中叼着一块ròu请发善心,绕过那块ròu? “以前,只知道你写字漂亮,并不知道你画工也如此的好,饶是自小精心培养的世家贵女也及不上你,”窦宪嘴角一扯,“有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一个人的画像,张远以为那人是我,可你我都明白,那不是。” 沈觅低头,摩挲着酒盏,心里琢磨着窦宪的心思,可这人如同暗夜里的一只狼,沈觅琢磨不透。 窦宪见她眸中心思流转,心中又是几分惆怅,“可是在想今日约你来此的目的?” “是。”沈觅答得爽快。 “有人愿意豁出xìng命助你运送粮草,偏偏粮草其中有猫腻,阿觅,你说我该拿他们怎么办才好?” 声音中冷的落下冰碴子,却又偏偏带着几分玩味。 沈觅看着他那张同冯现一般无二的脸,心中涌出厌恶,“你想如何?我” 窦宪指指一旁的木几,上面摆好了笔墨纸砚,“你要把太后和皇上搬出来?你知道没用的!为我画副像,你我今儿晚上慢慢谈。” 沈觅甩起袖子yù往外走,“他若是死了,我陪他就是,你何必这样磨人!” 窦宪一个身影拦在门前,眸中邪光大盛,“不过是一幅画像而已,你就这么不情愿?他死了你去陪着?那张氏父子死了,谁去陪?薛欧死了,谁去陪?那么多将士死了,谁去陪?他们可都说了,修成君是功臣,不可被匈奴贼人亵渎,啧啧,瞧瞧,你一条命够赔么?!” 沈觅被他固在铁臂中间,恨道:“窦宪你当我傻?无论今日怎样,你能放过他们么?” 窦宪看着她目中的厌恶之色,心中一阵抽搐,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鼻间充斥着她的芳香,那么那么特别,与其他女人的脂粉香味半点不同,窦宪趴在她的脖颈处,贪婪的嗅着她的体香。 “若是嫁给我能保他一命,你是否愿意?” “窦宪,人在心不在,有何用?如你这般骄傲之人,不如直接将我杀了痛快。” 默了良久,窦宪叹了口气,“给你个选择,愿意继续,还是为我画像?” 沈觅囔囔着鼻音:“画像。” 窦宪轻笑,吻她的脸颊,“倒是不傻。” 沈觅挥毫作画,两盏茶的功夫便一挥而就,画上的人半躺在美人榻上,姿态慵懒,luǒ露的胸口有几处细细的刀疤,更是增加了几分男人的霸气,眸光邪魅,嘴角轻扬,一手执酒盏,几滴琼浆玉液斜淌进衣衫内侧。 窦宪接过画,随手扔在一旁,“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可是想再选一次?重画!” 沈觅无奈,重新抄起画笔,一脸画了十数张,窦宪依旧不满,“重画,用心画!” 直到百十余张,沈觅手腕都开始肿胀,窦宪这才作罢,沉声道:“把我的模样记在心里,这辈子,不许忘!” 沈觅握住轻轻颤抖的右手,问道:“你,能否,高抬贵手,让粮草” 窦宪一手将她揽入怀中,一同躺在美人榻上,“嘘!明天一早大军开拔,别提这不起劲的事。” 沈觅挣扎,厉声道:“窦宪你个恶人,起开,我要回去,你就是拿我当老鼠戏弄,你这铁石心肠的混蛋,我就不该存什么你心软的念想!” 窦宪一手将她揽得更紧,唇越靠越近,笑道:“你觉得你能走出这间屋子?再给你个选择,就这么老老实实躺着,还是你想做点别的?” 尾音翘起,听得沈觅一激灵。 见她一脸悲壮,窦宪轻吻她的眼泪,“有没有人告诉你,在男人怀里不要乱动?睡吧,别让我改主意。” 身边有只狼,谁敢睡? 窦宪叹了口气,轻抚她后颈的睡穴,不多时,怀中的人儿不再僵硬,呼吸也变的绵长。 翌日,沈觅醒来时窦宪已经不见,刚要出门,手边放着一封书信,上书两个字净面。 净面? 沈觅一时搞不懂这厮何意,待一照铜镜方才明白过来,两边脸上有墨印,一边写着“安,”另一边写着“心,”眉心处还盖了个窦宪的私章! 沈觅没心思想他是何意,洗把脸赶回府邸,本想着一夜未归是否会起乱子,却得知昨日已经有人来报,说修成君留宿宫中了。 甭说,定是窦宪的人,沈觅心事重重,脸上那俩字什么意思?逗自己的?还是说他会安全把粮草运到? 沈觅很希望是后者,却又觉得不太可能xìng。 狼能吃草么! 但凡能尽一丝一毫的力,沈觅都会尽力去尝试,粮草衣物紧缺,那yào草想必也是紧缺的,沈觅命yào房掌柜全力搜集yào草,自己则跑到洛阳原来供货的那家yào店,那时薛泽领着她来过这里,想必掌柜的也是自己人。 可沈觅扑了个空,小伙计说掌柜的已经离开两日,亲自押着大量的yào材往北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心疼我家窦窦的,爱一个人却不会表达 ☆、觅全力助薛被追杀 沈觅的yào铺大量搜集yào草, 这样的动静盖也盖不住,所幸直接以修成君的名义收购。 消息一放出去,第二日便有两家yào铺也开始收购yào草,价钱各方面比沈觅的铺子高的多,一方面去沈觅铺子里捣乱,一方面四处散播谣言, 说修成君铺子的yào材质量低下, 昧着良心赚钱。 甭说!又是窦家的走狗! 只是......当别人都眼瞎不成? 沈觅本就名声在外, 一些yào商听闻修成君要收购yào草, 低价出售,甚至平价出售,说上次闹瘟疫时, 要不是人家的yào丸子管用,自己一家老小哪有今日! 洛阳城一位yào商听闻修成君收购yào草, 二话不说找上门来, 当年匈奴人杀进青州北, 自己一家人被屠杀的不剩几个, 如今汉军奋战保我大汉国土,只要修成君的yào草是给汉军的,五十车yào草分文不收, 后面再收来的yào草平价售卖给修成君。 沈觅感其恩义,当面道谢。 知道沈觅需要钱财,镇北将军、安御史等大臣纷纷解囊相助,一些沈觅诊过病的官宦大家也纷纷送钱过来, 默默忽视了窦家的敌意。 嵩山书院院长夫fù亲自带着几名学生下山,将筹集的五千两银票送到沈觅手中。 阿远yù留下帮忙,沈觅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如今这般作为早晚会惹怒窦家,留阿远在此反而不便。 非但不留阿远,书院院长与觉醒和尚十分莫逆,院长夫人也是闻名遐迩的女夫子,曾来沈觅这里治过病,沈觅对她印象极好,便借此机会把李仲玉母女送上了山。 李仲玉哭唧唧的看着沈觅:“一定要小心!你要好好的,少一根头发我再不理你!我和三顺等你来接我们。” yào商带了个好头,长安城的几家成衣铺子连夜开张,几日之内赶制了上千件衣衫和靴子送到沈觅的yào铺,而且分文不取。 有镖局找上门来,愿意无偿押送货物到北境,助薛将军抗击匈奴。 一些百姓自发的开始捐钱捐物,短短几日,yào草衣衫靴子等物品源源不断的被送往北境。 沈觅满心满腹皆是感动,寒冬腊月的长安城不再寒冷。 太后不希望女儿这般做,可是也知道拦不住她,皇上虽是少年老成,却也血气方刚,得知沈觅如此,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对这个阿姐的喜爱,暗中给她处理麻烦,命阿路去各臣子处游说捐钱捐物,唯独不敢在朝堂上褒奖于她,怕的就是魏其侯作祟。 只是窦家人是少不了作祟的,这不,魏其侯以太皇太后身体有恙为由强行请沈觅进宫。 沈觅不傻,也以身体有恙为由拒绝出府,并且暗自差人到宫中报信,只是报信之人刚走,这魏其侯便命人撞开了门。 府内侍卫自然不是这些杀手的对手,只见不知从何处飞进一些黑衣人,又飞进一些青衣剑客,黑衣人与青衣剑客武艺高强,联起手来才与杀手堪堪打成平手,可是杀手源源不断的杀进院中,黑衣人与青衣人渐渐不敌。 青衣剑客的打扮沈觅见过,应是薛泽的人,这黑衣人,则是皇上暗中派来的,一名黑衣剑客要将沈觅送入宫中,青衣人不假思索的拒绝。 宫中去不得!内有太皇太后,外有魏其侯,太后和皇上未必护得住她,何况外边还不知道有多少杀手! 沈觅略一寻思,决定北上寻找薛泽。 窦家来的杀手众多,黑衣人也知道沈觅未必能安全赶到宫里,路上定然还有杀手埋伏,便和青衣人一商量,将一名婢子打扮成修成君的模样,青衣人一路将其护送出去,引开窦家杀手。 沈觅粗粗换了男子衣衫,由两名黑衣剑客护送着一路骑马北上追赶押车镖队,后面那支镖队走了不过两日,快马加鞭还是能赶得上的。 青衣人还未到皇宫便被杀尽,杀手一看那人不是修成君,转头便追杀回来,两名黑衣剑客武功再好也抵不过成群的杀手,不多时也命丧剑下。 看着步步紧逼的杀手,沈觅还当自己命丧于此,忽然一蒙面人从树上跃下,手持令牌,道:“都退下,大人命我将此人带回去,不得违令。” 杀手们也奇怪,不是要格杀勿论? 这一会儿变了主意也是有的,眼前这人的令牌是真的,正是成字辈杀手所用的金令,只是眼前这人...... 见众杀手疑惑,蒙面人做了一个手势,杀手们不再迟疑,纷纷对其行礼,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觅坐在地上,看着蒙面人迈着八字步向自己走来,记忆中在椒房殿下dú之人的背影渐渐与此人重合。 “你是”成三? 蒙面人露出脸孔,笑嘻嘻的模样,不是成三是谁?! 成三一把拉起沈觅,“快上马,魏其侯命人杀你,我护送你往北走,那里有薛泽将军,有主上,总之,宫里你现在是去不得的,快走!” 作为成字辈排行第三的优秀杀手,成三深知他们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沈觅,前面的押镖队伍是断断不能跟的,杀手定会前去搜寻,便带着沈觅沿着山中小路一路疾行。 为避免引来杀手,两人不敢点火,只吃点树根和野果果腹,可是大冬天的上哪里找那么多的野果,一路疾行再加上吃不饱,沈觅全凭着意志赶路。 虽说大冬天的不好找吃的,可也有一点好处,自打赶路这雪就没停过,倒是掩盖了两人的痕迹。 一路行至平原郡,成三不知哪里弄来两套旧衣服和一辆驴车,两人扮成老头老太太从城中继续往北走。 “老婆子,到了平原郡,咱们就相当于走了一半的路了,主上的军队押着粮车行得慢,我看咱们不久便能赶得上。” 车里的沈觅嘴巴张了张,到底喊不出“老头子”三个字,“这几日赶路赶得急,想谢你还没来得及,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多谢了。” 前面赶车的成三把破布当围巾捂了又捂,“谢什么,我是为主上办事。” 为主上办事,那......下yào之人不是他? 沈觅下意识的想起他那与众不同的八字步,“你,可有去过椒房殿?” 良久,车外没有回应,沈觅便禁了声,不再询问。 成三是个心细的人,一路上尽可能的照顾好沈觅,许是为了解闷,主动聊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好在阿爹阿母就养了我一个孩子,要是再有其他兄弟姐妹说不定就饿死了,可惜啊,没能给他们养老送终。” 沈觅问道:“你以前也是长安人士?” “不,我在北地长到十一岁,一朝被匈奴人灭了门,我也就没了家,后来被师傅看中这身筋骨,被选中入了窦家暗卫。” 杀手就是杀人工具,想必训练起来十分严酷。 沈觅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茬,又觉得冷着他不好,道:“想必,你过得十分辛苦,你师傅很严厉吧。” 车外的人又默了,沈觅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听成三道:“师傅不严厉。” 嗯? 成三接着道:“凶残!他比野兽还凶残,野兽尚可有心,他......无心之人,他手下训练之人,一年活下十之二三已是不少,这十之二三中再去执行任务,完成了便可活,完不成的......切掉四肢喂狼。” 沈觅打了个寒颤,莫名想起窦宪总是喜欢将人喂狼,这习惯果然是有出处的。 “这几年,很多次我都以为活不下来,可是心里一直有个指望,就是靠这个指望我熬过去了无数次折磨,终是活了下来。” “指望?” 成三道:“我心中有个小姑娘。” 沈觅微微一笑,“是你小时候见过的姑娘么?是邻居?” “小时候见过的,邻居......算是吧。” “那她一定是个俊俏可爱的小姑娘。” 赶车的人语带笑意,“对,很俊俏,很可爱,是她,支撑着我活了这么些年。” “那小姑娘如今何在?嫁人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成三回头看了一眼车厢,“没,不过定亲了,是个很好的郎君,两情相悦。” 沈觅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了,他喜欢的姑娘找到了心仪之人,这是说好还是不好。 “嗯那小姑娘是个有福之人。” “是啊,有福之人,这福气啊,也是她积善积来的。” 车行了半日,远远瞧见几户农家,成三喜道:“老婆子,前面有农家,我们能吃顿热乎饭了,吃过饭稍作休息,想必今晚便能赶上压粮队伍,我们赶到杀手之前与主上会合便安全了。” 沈觅再不愿意与窦宪见面也知道比杀手追命的要强,心中仿佛见到一丝光亮。 突然,马车慢了下来,沈觅心里一慌,赶忙问道:“怎么了?” 成三声音有些变,小声道:“似是不对劲,我闻到了血腥气。” 成三善制yào,鼻子尤其的灵,沈觅鼻子也灵,听他这么一说果真嗅到血腥味。 “成三,不能往前走了,风从北边吹来,血腥味格外重。” 成三往天上猛掷一物,尖锐的哨音随即绽放出绿色浓烟。 “我已向主上发送了信号,只是......不知杀手先到,还是主上的人先到,一会儿我缠住他们,你快逃命。” 说罢一剑劈开了驴车缆绳,嘴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齿,“四条腿总比你两条腿快,今日能否逃命,就看它了。” 知道他开玩笑,沈觅这会儿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从yào袋里掏出一粒迷yào递给他,“捏碎即可,迷yào。” 成三推拒,“对杀手,这玩意儿没用,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没准能保命,过会儿你使劲往北走,千万别回头。” 沈觅重新将迷yào放进他手里,“我还有一颗,这颗你用,或许能保你一命呢。” 成三咧嘴一笑,“你心眼和小时候一样好......椒房殿那下yào之人是我,魏其侯命我下yào,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他明明可以做的更巧妙,怎能轻易被自己发现? “你到底听命于谁?魏其侯还是窦宪?” 成三道:“听命于主上,可是更听魏其侯的命令。” 是魏其侯放在窦宪身边的探子...... “静园”沈觅心中疑惑已久。 话还未说完,成三接话道:“是我报的信。” 沈觅更加不懂,如果听命于魏其侯,杀了自己不更好么,为什么还要冒险给金直送信? 成三一笑,“得!反正我也没明日了,今日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成三,进窦家之前还有个名字,叫燕生。” 话音刚落,远处农舍中走出一名蒙面黑衣人,长长的尖刀划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十八线男配成三,一共没出场几次,就这么挂了 ☆、窦家杀手之王覆灭 空气中的血腥气越发凝重, 黑衣人一路狂笑,身形看着如同散步一般,速度却快的惊人,眨眼便到了两人跟前。 “不错不错,不愧是师傅教出来的好徒弟,隔这么远便觉出不同来了?哈哈哈哈哈, 可是啊为师在此已等候你二人近两个时辰, 等得烦了, 只能杀人取乐。”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沈觅被这声音震得脑仁儿生疼, 只见成三面色僵硬,手慢慢伸进怀中。 蒙面人摇摇头,“那里藏的什么?化尸粉?还是活人汤?那些都是为师教你的, 不要耍手段了,乖乖自尽吧, 我的成三, 为了个女人, 啧啧, 值么!” 成三果然把手缩回来,拱手道:“师傅,是主上命我将修成君带来的, 还请师傅开恩。” 黑衣人一手抹干尖刀上的血迹,“还敢骗我?莫说小主子没说过这话,就算说过了还有他老子在上头!大人要的人,他窦宪也敢抢?!你啊, 忒的不老实,怎么个死法儿呢?看在师徒多年的份儿上,为师网开一面,不砍你那胳膊腿儿了,你自己选。” 成三面色一变,上前yù跪倒,眼看膝盖落下,一个鹞子翻身劈向黑衣人,黑衣人大笑着退后几步,两人转眼过上了招。 成三嘶声喊道:“快走,沈觅快走。”话音刚落便被黑衣人飞脚踹出老远,一口鲜血奔涌而出。 沈觅连骑驴的功夫都没有,黑衣人转眼到了跟前,一把掐住她的咽喉,“长的不错,可惜了。” 沈觅喘不动气,憋的肺腔生疼,模糊中看见几个人影飞身过来,黑衣人手愤怒一甩,沈觅重重摔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咳嗽的眼前一片漆黑。 窦宪上前扶起沈觅,紧张道:“阿觅,阿觅” 沈觅慢慢恢复意识,只见成一和几个人影围攻黑衣人,饶是如此,也渐渐落得下风。 窦宪道了声:“阿觅且等着。”说罢也攻向黑衣人,窦宪武功不弱,可还未近身便被黑衣人一掌打翻在地。 黑衣人狂笑几声,飞身旋起将成一几人踹翻,瞬间死了大半。 “尔等都是为师教出来的,今日胆敢欺师灭祖?好啊好啊,为师今日全将你们做chéng rén彘,留在这雪地里喂狼,如何?” 窦宪捂着胸口,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血擎,你敢背叛窦家!” 黑衣人摇摇头,“你说错了,我没有背叛窦家,我发过血誓,此生以窦家为主,可是啊,现在窦家的主子是大人,不是你窦宪,你死了没关系,还有你兄长,我照样会扶持他坐稳窦家的位子,难不成你以为离了你窦家就完了?蠢!” 成一见血擎侮辱主上,捂着伤口硬是拼杀上去,奈何功力差距太大,不到十个回合便被踢飞。 血擎拖着尖刀慢慢走向沈觅,窦宪挡在她身前,手持软剑,厉声喝到:“血擎,终有一天我会继承窦家家主之位,你就不怕我到时杀了你?” 血擎仰天狂笑:“蠢!蠢!违抗大人命令的统统该杀,你若起开,我不杀你,你若拦我,我手下不留情。” 话毕,手中尖刀一闪,旁边一名侍卫的手脚皆被斩断,还未喊出声又被血擎一刀斩断咽喉。 “让开!” 窦宪不动,“杀她,你先杀我!” 血擎狞笑,一刀刺入窦宪肩胛骨,“你当我不敢?” 窦宪忍痛,挥剑刺去。 血擎腿一抬便将窦宪踢出几丈远,眼看挥刀挥向沈觅,成三猛地抱紧血擎的腰,拼着全力喊道:“跑!跑!主上带着她快跑!跑!” 血擎反手一刀刺入身后之人,成三却像是石头一般,任凭血擎如何也不松手。 窦宪与成一强撑的爬起,拉起半昏迷的沈觅向前跑去。 可哪里能跑的远,血擎狂笑着,抬手将尖刀向沈觅掷去。 这时,一阵迷烟自成三手中浮起,血擎吸入口中,神色一顿。 尖刀径直飞去,眼看沈觅命在旦夕,一串佛珠横空打来,霸道的打歪了这要命的尖刀。 漫天雪地中,一声佛号当空传来,硬是压过了黑衣人的狂笑声。 血擎晃晃脑袋,对着远处大喊:“师兄啊,别来无恙。” 一个身影从风雪中走来,不过几步,转眼到了沈觅近前,见她受伤,对窦宪和成一道:“剩下的事jiāo给老衲,你们赶紧走。” 血擎舔舔唇,那上边不知沾着谁的血,“师兄啊,我们多少年不见了,我想想,有二十几年了,想不到你竟然当了和尚。” 觉醒和尚面色沉静,双手合十:“师弟,当年我们一同被师傅收养,山上学艺,师傅他老人家总夸你是最有悟xìng的,可你不但暗害了师傅,还为虎作伥相助佞臣,今日,师兄便替天行道吧。” 血擎仰头狂笑,重重一掌震飞身后的成三,一个猛身攻向觉醒大师。 话说这日风雪太大,窦宪和成一等人便让前面的压粮队伍先走,自己则押后面的粮队,正yù吃午饭,属下来报,发现不远处有绿色暗号。 这成字辈杀手所用暗号也是分等级的,能用绿色暗号的不过就那几个人。 窦宪速速带人前往,还未到跟前便听到血擎的狂笑声,待看清那女子是沈觅,窦宪疯一般的前去阻止,却没想到血擎嗜血如狂,差一点就成了他的刀下鬼。 窦婴曾称血擎是地狱之鬼,十分重用信任他,窦家这些年培育的杀手皆出自血擎之手。 沈觅昏昏沉沉中似是回到了青州,阿爹在此处采风,因所需时日不短,便在城中偏僻处租赁下一处小房子。 隔壁小院是一户极普通的人家,男的是个武把式,时常领着唯一的儿子出门卖艺赚钱,女的则在家为人织补,三口之家勉强赚口饭吃,小院子里常传出笑声,日子艰难但还算温馨。 沈父在家时偶尔也为人瞧病,沈觅则在一旁跟着打下手。 也不知道哪一日起,小男孩见到沈觅开始脸红,说话也吞吞吐吐,“我,我叫燕生。” 匈奴人打进了城池,满城骚乱,小男孩也不知去向。 成三那声嘶吼始终在沈觅耳边回dàng跑!快跑! 燕生,原来是他。 沈觅醒来已是五日后,眼前模模糊糊的看见几个人影。 一个女子见沈觅醒了,兴奋道:“主子,沈姑娘醒了,”一边说着一边取水过来。 沈觅就着她的手勉强饮了几口水,喉咙生疼,难以下咽,头痛yù裂,沈觅想坐起来,却疼的闷哼一声。 一名四十岁许的女子上前,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帮她扶好背后的靠枕。 “你可好些了?”声音十分温和。 沈觅揉揉眼,视线依然模糊,那日被黑衣人摔在地上,只怕是伤到了脑袋。 “请问你是” 那女子爱惜的轻抚沈觅的额头,温言道:“我是温良的母亲,泾阳公主。” 沈觅一愣,泾阳公主握住她的双手,“好孩子,你已经昏迷多日,五原郡尚缺粮草与yào材,匈奴几次攻打城门,都被薛欧老将军击退,粮草等不得,你父亲昨日将你托付于我,与镖队一同押粮去往五原郡了。” 父亲也在这里?还将自己托付给泾阳公主?可是......脑袋里似是抽筋一般,沈觅双手紧摁太阳穴,耳边一片蝉鸣。 见她面色煞白,泾阳公主一阵心疼。 “觉醒大师说你受伤不轻,需要静养,你还是躺下休息为好。” 眼前一切都在旋转旋转,沈觅眼睛一闭,再次昏睡过去。 窦宪那日亦是死里逃生,与成一架着沈觅一路前行,勉强走了几里路,沈觅已经意识不清。 好在觉醒老和尚很快赶了上来,还牵着一头驴。 是了,老和尚甩开凌波微步,一手拽着绳子,绳子那头是跑的浑身大汗的小驴儿。 老和尚对着窦宪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施主迷途知返难能可贵,请把老衲的徒儿媳fù儿jiāo给老衲,老衲愿将小驴儿相送与你。” 窦宪脑子一顿,这特么是佛教之人? 怒道:“老秃驴” 觉醒和尚双手合十:“老衲虽秃但并非是驴,”伸手一指旁边,“小驴儿在此,不必客气。” 窦宪一手拔剑,奈何肩胛骨伤口太大,疼的呲牙咧嘴。 觉醒和尚再次双手合十:“啧啧啧!若不是看在粮草与徒儿媳fù儿的面子上,这只小驴儿岂会给你,骑上吧,我徒儿媳fù儿心善,你血流干了她会内疚。” 说罢袖子一甩,将沈觅扛在肩上转眼消失不见。 窦宪气的呕出一口血,指指驴:“成一,上!” 成一挺挺身子,“属下熬得住,还是您上。” 窦宪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浑身是伤不说,趴在驴背上进了军营。 沈觅所在的地方与窦宪的军营相距不远,得知沈觅昏迷不醒,窦宪几次yù进帐探望皆被泾阳公主两个女侍卫拦了出来。 窦宪yù强闯,却被不远处的觉醒和尚一粒石子打了个趔趄。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窦施主,欠下的情要还,那日的小驴儿你要善待与它。” 窦宪一脸怒意:“秃驴!” 老和尚一脸严肃:“老衲虽秃,却不是驴,阿弥陀佛。” 窦宪知道有此人在闯不过去,甩甩袍袖转身回营,“成一,吩咐下去,晚上吃驴ròu!” 老和尚在后面吆喝:“施主,恩将仇报非好汉!那是你的恩驴!” 窦宪闻言一个趔趄,身子一歪伸手捂住受伤的肩膀,“老秃驴你给我等着!” “老衲虽秃却不是驴,施主年纪轻轻耳聋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很惆怅,我不愿意写人领盒饭,坏蛋除外,唯有觉醒和尚写的开心 ☆、匈奴兵退薛泽归来 沈觅再醒来时身在一户农舍, 身旁的女子沈觅有印象,虽看不清人脸,却隐约知道是那日给自己喂水喝的女子。 能从黑衣人手下逃生已是万幸,只是眼前视物依旧模糊,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想挣扎坐起来却是无力。 榻边的女子歪在墙边小憩, 听见有声音忙起身看向沈觅, 惊喜道:“修成君, 你可算是醒了, 觉醒大师说你已无大碍,这两日便能醒过来,真神了!我去给你端水喝。” 沈觅感觉比那日醒来时好多了, 头不再那么疼,虽有眩晕可也不是天旋地转。 女子端水喂她, “那日你醒过来又昏迷了, 把我家主子急的掉眼泪, 觉醒大师说你伤到了头部, 应无大碍,细细休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 她家主子? 应是泾阳公主。 这一说,沈觅想起了那日泾阳公主的话, 怎么阿爹还在这里?薛泽可还安好? 窦宪那日替自己挡了一刀,沈觅模模糊糊是知道的,还有成三的嘶吼...... 都还活着么...... 沈觅勉强坐起身,道:“多谢姑娘悉心照料, 那日听闻我阿爹也在这里?薛泽......可都还好么?” 女子一笑,十分爽朗,“修成君不必客气,我叫连波,是泾阳公主的贴身婢子,沈老先生如今在五原郡,如今粮食和yào草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我家主子说多亏了修成君,主子前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4 章 还在这里照顾于你的,只是渔阳郡传来消息,那里紧缺物资,押运物资的人手也不足,我家公主便前往渔阳了。” 连波长的明丽,说话也爽利,给沈觅熬了稀粥,将中间之事细细说来。 薛泽领命前往北境抗击匈奴,这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整个大汉朝。 沈鸿与卫绾此时正在渔阳郡,得知太皇太后只给了五万兵马十分气愤,又得知窦婴扣着钱粮装瞎更是气愤,两人联手写下《论jiān臣魏其侯的一百零八条大罪》。 文笔犀利,字字珠玑。 虽说渔阳郡是北部边境的小地方,消息不灵通,可天下文人谁不知道沈鸿和卫绾的大名? 一个当世名士,一个做过太傅。 文人争相抄送,不过半月此物已经传进长安城,结结实实打了窦婴的老脸。 窦氏一族实在过分,百姓心里都有数,此物从天而降,犹如狐狸掉进了鸡窝,长安城顿时热闹起来。 嵩山学子带头静坐,洛阳及周边的学子也不断赶来,朝堂上两派对立,日日如同斗鸡眼,太皇太后深知不妙,决定再次垂帘听政。 说到薛泽,连波有些犹豫:“薛将军半个月前带兵来到九原郡,只是......随后不见踪影,小主子是难得一见的聪慧之人,有勇有谋,我想着,他大约有自己的打算。” 相差悬殊,智取乃是上策,符合薛泽一贯做法。 沈觅问道:“那边境战况如何?薛欧老将军能否挡得住?还有九原郡和渔阳郡?我听闻匈奴陈兵三十万,而我们相差甚为悬殊。” 五原郡有老将军在尚可坚持,虽说兵士粮草短缺,可是觉醒和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让周边的郡县调兵出来,及时给老将军补充了五万兵马。 “还有九原郡,昨日匈奴人疯了一般攻城,援军未到,眼看失守的时候,竟然是窦家那郎君带着三万兵马将其击退,原来的地方已不能住,窦将军便派人将你我二人送到这来。” “窦宪也是受了伤的。”他那般豁出命去挡刀,沈觅着实没有想到,若说没有一丝感动,那是假的。 “习武之人哪有不受伤的,觉醒大师给他看过伤,伤的肩膀那块,没伤着筋骨,无大碍。” 沈觅点头,那就好。 “薛泽就没有半点消息?” 连波摇头。 沈觅叹息,虽说知道他失踪一定有目的和去处,可是依然担心不已,那颗心似乎浮在水面,整日高高悬起,落也落不下。 沈觅第三日已可以在院中走动,连波从外边回来,一脸喜色:“城下的匈奴大军停止进攻了。” 沈觅心中喜悦:“为何?是否薛泽回来了?” 连波一愣:“几日前匈奴大军联合十五万人转攻九原郡,要不是窦将军率领压粮队伍抗击匈奴,只怕城池难保,今日听闻匈奴的粮草被烧干净了,好像左匈奴王长期不满右匈奴王的霸道,与汉军两侧夹击左匈奴的人马。” 自从得知窦宪带兵抗击匈奴,连波也不再一口一个“窦家那小贼,”说起来虽然对他此举很意外,可态度到底比之前缓和了些。 沈觅也很意外窦宪此举,原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窦宪就是来当黄雀的。 只是,这黄雀有些看不懂了。 匈奴内讧......应该是他吧,不知为何,沈觅心中坚信就是薛泽之故。 沈觅没想错,当日薛泽带兵赶到九原郡,自知敌我双方力量相差悬殊,不可以硬碰硬,便与祖父薛欧、金直及几个亲信商量了对策,最终薛泽决定一人孤身前往左匈奴王庭。 这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可是薛泽笑的云淡风轻:“我必须得去,唯有此,我们才有胜算的可能!” 薛欧舍不得,可也知道唯有他去才有一丝希望,这个孙儿天赋秉异,觉醒大师教的也上心,早年曾教过他匈奴语和习俗,就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匈奴,打败匈奴。 金直义气,要陪他一同前往,说多个人多双眼睛多双手,彼此有个照应。 薛泽拒绝,要金直选几个武艺高强水xìng极好的亲兵出来,每人配备一桶油脂和一个气囊,趁着某日大雾,暗自从冰河下游到匈奴所在的地方。 匈奴兵也知道粮草便是命,为防止失火,特意将粮草放在河边,一旦失火可以及时扑救。 河道宽且长,又结了厚厚的冰,匈奴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从河中冒出来,可是金直和几个亲兵偏偏就这么冒出来了! 金直几个趁匈奴兵不注意,杀死几个匈奴兵换上了他们的衣服,装模作样的在一旁巡逻,大雾本就看不清,金直几个运气好,晃悠了一个多时辰也不曾被发现。 待收到薛泽飞鸟传信之后,金直命人将粮垛泼上油脂,恰在此时起了西南风,燃燃大火很快便连成片,待雾被吹散,粮草也燃尽了。 金直等人趁着火光全身而退,在岸边换上干衣衫,烧毁了匈奴兵的粮草可是大功一件,一名亲兵兴奋的摩拳擦掌:“金将军,神了!你怎知今日有大雾?还起西南风?冬天的大草原上西南风可少见咧。” 金直眸中含笑,一脸得意:“薛将军知天文,晓地理,通星象,他说今日有雾便有雾,辰时起风便有风。” 见几个人眼里尽是崇拜,金直忍不住咧嘴一笑:“就说你们手里拿的这呼气的玩意儿,也是薛将军想的法子,想当年,他为了水中赢我......于是......不说了......” “哎?怎么说一半不说了,金将军,继续说,后来如何了?” 金直骑上马,道:“后来啊,后来他忙别的去了。” “忙啥咧?”兵士打马追着问。 金直猛地一夹马腹:“后来他整日忙着如何讨心仪的女子欢心呗。” 兵士们咧开大嘴笑得欢畅,金直也笑的欢畅,可心中知道这话可并非全是玩笑话,就光肚兜那事儿,金直打算笑他一辈子。 话说觉醒和尚拿着皇上的圣旨和私印前去各州县调兵,倒也还算顺利,为啥? 觉醒和尚说了,“这事儿吧出不出兵随意,不过呢匈奴兵若是进了城,那叫一个残忍啊,啧啧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人摞的像座小山,你要拖家带口的逃跑呢,皇上赐你个死罪,你要不逃呢,匈奴人杀你的头,你这城就在最边儿上,要破城先破这儿,你自个儿好好寻思,出兵还是不出。” 谁傻啊!五原郡也好,九原郡也罢,万一匈奴人破了城哪还有活路! “出兵!出!必须得出!大师您要多少兵马?本官这就调兵马,这个新招的兵士没有马匹,不过本官会想办法,把本周县所有的驴都弄过来!” 觉醒和尚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大人你是个聪明人,良心看得见。” 幸亏这及时补充的几万兵马,虽是抵挡的艰难,可也守住了城门,日子一天天的拖,终于等来了匈奴兵退的那一日。 左匈奴王亲自带兵20万,薛泽与薛欧集兵马十五万,在九原郡北部的草原夹击右匈奴。 右匈奴说啥也没料到左匈奴趁火打劫,兄弟情义说翻脸就翻脸,更没料到西南部的小月氏人也顺道打个截,何况还失去了粮草,狼狈中只余下三万余人仓促北逃。 自此,右匈奴的势力大不如前,小部落之间相互蚕食,短短数载便没落在草原尽头,北部草原由左匈奴王庭一方独霸。 是夜,雪后的九原郡格外清冷,沈觅披着大氅站在院中看月亮,亮亮的一团影子挂在天上,怎么也看不清。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紧紧拥住她,熟悉的气息撒在她的脖颈,沈觅一手盖住他带着凉意的手背,娇嗔道:“手这么凉,可是赶了很久的路?” 身后的人拥的更紧,却不曾说话。 沈觅蹭蹭他的下巴,硬硬的扎人,笑道:“一定很丑。” 薛泽抚上她的眼睛,“阿觅,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 沈觅回过身,抱住他,“匈奴退兵了,你我都还活着,足够。” 薛泽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泉水般的眸子如今少了些光彩,要不是窦婴那厮阿觅如何会受这般苦楚? 薛泽心痛不已,胸中血气翻滚,杀气迸发,“此仇必报!” 沈觅在他怀中流下泪,“温良,此时见到你好好的在这里,我竟然一点怨恨都没有了,这一刻等的太漫长太漫长,那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怕再也见不到你。” “右匈奴已经溃败退兵,和亲之事已了,我三日前命人放出风去,想必窦婴老贼很快会上钩,窦家颓败之日不久矣!” 放出风? 这回是要钓大鱼了! 外边天寒,薛泽揽着她进屋,将来龙去脉细细说给她听。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家老薛回来啦 ☆、魏其侯谋反被杀 薛泽命人速速前往长安散播消息大军胜局已定, 返回长安指日可待,魏其侯与匈奴秘密勾结的信已在薛泽之手,到那时必定寻魏其侯克扣钱粮和远嫁修成君之仇。 窦婴和太皇太后都盼着薛泽大败,丢人丢面丢里子,最好连xìng命一起丢,毕竟一个给了五万老弱残兵, 一个暗中作妖给了发霉的粮草, 兵器、衣衫、yào草......但凡需要的都不给, 可谁知薛泽没死在那里, 竟然还赢的漂亮! 皇上再生气也不会对太欢皇太后怎样,那可是亲祖母,可是窦婴是臣子, 可杀可剐! 百姓对窦家只手遮天早已不满,听闻薛泽即将大胜归来, 沈鸿和卫绾的《论jiān臣魏其侯的一百零八条大罪》此时犹如浇入火盆的油脂, 引得民众情绪十分高涨。 数千学子在宫门前焚烧书简, 披头散发, 痛哭流涕,要太皇太后还政皇上,jiāo出兵符, 大义灭亲。 刘彻暗中鼓动亲信大臣,每日太皇太后一坐在帘子后面,这些人便跪地痛哭先帝,气的太皇太后整日哆嗦, 巴不得连耳朵都聋了。 这日,窦婴前往长乐宫跪在太皇太后跟前痛哭,说薛泽在北境私自纠集兵马,太守郡守稍有不服便被砍头,窦宪遭遇薛泽带兵十万围追堵截,所带三万兵马被屠杀殆尽,就连窦家的秘密武器血擎也没了消息,只怕窦家覆灭在即。 太皇太后一听更是着急,血擎有本事有忠心,实在太难得!就算所有都加的杀手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血擎! 窦宪更不必说,是太皇太后的心尖尖,窦家的下一任家主。 太皇太后没有犹豫,命窦婴拿着虎符前去调兵,定要救得窦宪xìng命,寻回血擎,将那反叛的薛泽就地格杀,还有那修成君,一起做对亡命鸳鸯。 窦婴拿着虎符心里有了底气,暗中联络襄王,愿意扶襄王登上大宝,只要襄王保窦氏一族继续兴旺。 这...... 襄王是刘彻的亲叔叔,寻思了一炷香,觉得那把金椅子比侄儿值钱,多少侄子能换个皇位呀! 事儿就这么定了! 窦婴摸摸胡子,一脸志得意满,拿虎符召集了二十万精锐人马,五万人包围皇城,剩下的十五万人马就等着取薛泽的项上人头。 太皇太后懵了! 窦婴你不是要去找伯陵么?怎的把皇城给包围了? 窦婴泣道:“薛泽是叛军头子,他回来杀了皇帝夺位可怎么办? 找您报仇怎么办?侄儿这是护驾啊!” 除去粮草,窦婴还是薛泽的杀父仇人,这次作妖想将修成君嫁到匈奴,半路又截杀她,窦婴明白,薛泽一定会来复仇! 太皇太后虽不喜刘彻这个孙儿,时常说要换掉他,可是要换早就换了,何必等到今日? 糊涂归糊涂,可利害轻重还是知道的,别的不说,自己就俩儿子,刘彻这个孙儿虽然不听话,可身上到底是有窦家血脉,其他的藩王都是别的女人肚里爬出来的,能那么护着窦家? 太皇太后老泪纵横:“窦婴,你是要护驾还是弑君?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我会向皇上揽过你的罪责,要皇上不再追究你。” 窦婴擦眼脸上的泪,一脸喜色:“姑母,已经来不及了,侄儿定会要窦氏一族坐稳天下第一,永享荣华,待襄王继位,我便要他娶窦氏女,生下的儿子还是皇帝,我窦家万世千秋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为何老身觉得凄凉?”太皇太后泣道。 窦婴道:“您不必难过,皇位本就是血ròu铸成!只要我们窦家好好的,谁听话便让谁做皇帝,这些年刘彻那黄毛小儿在背后给我们挖了多少洞?我看窦家早晚毁在他手里。” 事已至此,太皇太后也无力挽回,窦家是她的母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窦家败落。 如果孙儿与窦家之间非要选一个......那还是窦家。 窦宪本就有伤,这几日与将士一同在战场上拼杀,伤口一直是裂开的。 成一见过连波,说修成君伤到了头部,眼睛不能视物。 窦宪既心疼又内疚,若不是父亲,沈觅如何会受这般苦楚?! 想去看她却没勇气,于是把气一股脑撒在了匈奴兵上,厮杀起来简直不要命,成一本也有伤,战场上更是拿命护主,旧伤未好,又多了几道新的。 匈奴兵退,窦宪正想去探望她时,突然传来消息魏其侯谋反了! 窦宪急的呕出一口血,顾不上满身的伤,急速打马返回长安。 成一急道:“主上,既然事已至此,为何您还要相劝?不如” 窦宪猛地看向成一:“不如反了?哪有那么简单!姓薛的神出鬼没,只看匈奴兵败还看不出来么!父亲不是他的对手!如今,窦家倾覆已在眼前!” 成一不解:“可是主上,大人有虎符,有兵马” 窦宪苦笑:“只怕父亲是中计了!那姓薛的没有虎符可是照样调了兵!这就是薛泽和皇上挖的坑,他们只怕是早就谋划好了,只要父亲一反,焉有窦家的活路!” 成一打个激灵:“那那大人或许能得胜啊。” 窦宪大怒:“得胜?五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5 章 尚有机会,如今绝无半分可能!父亲太莽撞了,怎的不与我商量!怎的不与我商量!” 魏其侯以太皇太后之名下旨,抓捕静坐示威的几千名学子,又通知各州县,以叛逆之名四处抓捕沈鸿和卫绾。 至于薛泽,则以造反之名通知各州县,格杀勿论,拿到薛泽项上人头者加官进爵,赏金万两。 长秋宫 王太后一脸愁容的看着儿子,叹息一声又一声。 到是刘彻静静地在一旁处理书简,似是与己无关。 “彘儿,你当真做好准备了?魏其侯铤而走险,说是护驾,可明明就是逼宫谋反。” 小皇帝抬起头,微微一笑:“母亲别担忧,都跟您说过几次了,魏其侯想要扶襄王上位,以图窦家长兴不衰,不就是怕温良一回来找他寻仇么!何况这次他害的阿姐不浅,温良说了,阿姐的眼睛尚且视物不清,此仇朕焉能不报!窦家乃是dú疮,早晚要除掉他。” “外边围的可是五万兵马,刀qiāng无眼,万一......” “母亲放心,儿子已有安排。” “是何安排?” 小皇帝粲然一笑:“自然是要他老命的安排。” 窦婴为拉拢人心,将府中三名庶女分别许配给了三名年轻有为的将领,并连夜举办了亲事,还许诺只待此事一成,窦家必将万世千秋,那窦家的女婿自然也是前途无量。 那名取到窦琪的将领名叫何凉,面上满是喜色,当面许诺好好善待窦琪,誓死效忠魏其侯。 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魏其侯很满意,命何凉守住城南门,谁若闯门,格杀勿论! 眼前似是小皇帝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只要将襄王掌控在自己手中,那他魏其侯就相当于大汉的皇帝。 啧啧,喜事!喜事啊! 每个庶女都有丰厚的嫁妆,红妆十里,胜过了许多长安城的名门嫡女,很多人艳羡,可是更多人不耻。 窦琪深谙男子之道,见何凉一表人才,心中很是欢喜,先前的丧气早已不见,一个媚眼递过去,羞赧的捂嘴一笑。 那何凉懂得礼尚往来,一沓子桃花眼抛过来,惹得窦琪更是心欢。 窦宪满心着急的赶回来,见到的正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父亲,目中的狂妄无知刺痛了窦宪的满心满腹。 窦宪无论怎么相劝,窦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并安排人看紧了窦宪,免得他再来烦自己,军中之事安排长子窦询一手管理。 窦询虽是嫡长子,可是自小所有的风头都被窦宪盖了过去,此时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机会,焉能放过? 不但命人将窦宪软禁,还处处耍威风,放言皇位是窦家的,天下也是窦家的! 宫中的刘彻听了,一脸讥笑。 正待窦琪满心希望有个美好的洞房花烛夜时,薛泽带着七万兵马来到了皇城下。 怎么出去了五万,带回了七万? 都是慕薛泽之名来投军的! 窦琪对着何凉抱怨薛家小贼来的不是时候,何凉爽朗大笑,要美人静待好消息。 窦婴还奇怪,沿路郡县都是吃屎的么? 怎么没拿下他的头颅! 可窦婴哪里知道,薛泽先是一举拿下夜郎,又一举攻破匈奴三十万军压境之势,还有薛欧老侯爷的英名在外,与窦家jiān佞之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非薛泽力抗匈奴,那匈奴兵早就进来烧杀抢掠了,哪里还有现今的太平盛世! 因而路过这些沿途的郡县,百姓争相欢送,官员以礼相待。 窦家的走狗也有,可是薛泽威名在外,后面还跟着七万大军,哪个那么不长眼的往死里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管了。 翌日是个良辰吉日,窦婴站在城头一脸得意,指着城下的薛泽道:“薛家逆贼,我窦家世代忠良,今日老夫受皇上之托,于此地取你项上人头,城下的儿郎们,听我的命令,取” 话未说完,一小兵急速跑来,高声道:“报城南门何凉反了!” “报城西门章随也反了!” “报” 魏其侯用上一口血,硬生生压下去,怒道:“还有谁反了?找死!” 小兵正在犹豫,魏其侯长剑一指,吼道:“快说,墨迹你老母!” 小兵很听话,用城楼子上都听见的声音喊道:“何凉将军长矛挑着您女儿的头颅在城南门,说说这就是窦家狗贼的下场!” 噗 魏其侯忍不住,一口老血吐了小兵一脸,“速速传窦宪来此!” 长子窦询是个无用的,窦婴此时急传小儿子来此,希望能扳回这局。 可窦宪刚上城楼,便看见素来病恹恹的姐夫张博手持利刃一把穿进父亲的身体。 窦婴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婿,“你你我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待老夫?” 张博一脸平静,对着窦婴鞠躬道:“岳父大人,小婿得罪了。” 这是得罪的问题么?! “太尉府一家老小还想活下去,跟着您走上绝路实在不该,您老多多谅解!” 这是谅解的问题?! 窦宪上前一脚把张博踹出老远,扶着父亲的身体哭到:“父亲,父亲,儿子这便叫御医。” 窦婴想说话却已经说不出,眼睛一闭,软软的倒在窦宪怀中。 窦询刚上城楼便听见张博杀死了魏其侯,这一看父亲已经死在窦宪怀里,眼睛一转心思一歪,吼道:“窦宪你个逆子,竟敢谋害父亲,来人,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张博拍拍胸膛,看着起内讧的窦询,重重舒了口气,偷偷溜下了城楼。 窦询想着拿下窦宪,那窦家将来的一切不都是自己的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比啥都骨感! 窦宪眼看大局已定,为保窦家将来,为窦家还能延续,狠了狠心,手起刀落切下了兄长窦询的脑袋! 窦宪手持窦询首级,一步步走下城楼,命兵士打开城门,与薛泽正面而立。 “我输了!”窦宪道。 薛泽正色看着他:“我说欠你的情,这次一起还。” 窦宪嗤笑:“为阿觅?她是我所爱之人,你还我不稀罕,窦宪何人?还畏死不成?” 薛泽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 窦宪道:“可最终败于你手,计谋也好,诡计也罢,败者即为寇,我无话可说。” “你有何愿望?” 窦宪仰头看天,良久,道:“好好待她!治好她的眼睛,替我说声抱歉,如果有可能......给窦家留条血脉吧。” 薛泽依旧风轻云淡,道:“好!阿觅是个是非分明的女子,她不会怪你,反而感激你!若是她的眼睛治不好,我会给她当一辈子眼睛!至于给窦家留条血脉,我想皇上不会赶尽杀绝,你放心即可。” 窦宪凄凉一笑:“我,果真不如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心疼我窦窦 ☆、大局已定 狱中依旧yīn暗潮湿, 原本关押阿远的那间牢房如今换成了窦宪,旁边的刑房静悄悄,似是空了几十年的老宅子。 偶尔吹过一股子yīn风,夹杂着不知何人的呜咽。 窦宪一身白色深衣,上面被血水染得鲜红,静坐在一堆杂草上打坐运气。 旁边搁着一套囚衣, 他自己不换, 狱中谁也不敢让他换。 不远处关押着魏其侯府的家眷, 原本哭哭啼啼个不停, 被窦宪一枚石子甩过去砸死了一个,这才换来难得的安静。 不偏不巧,砸死的那个正是魏其侯的宠妾, 窦琪的生母。 杀鸡儆猴啊,谁敢不长眼的再嚎! 看看这窦家的小霸王, 就是在这里也一身蛮横! 静坐的窦宪忽然睁开了眼睛, 转头看向牢门。 不一会儿, 牢头带着一名白衣男子来到门前, 点头哈腰的好不恭敬。 窦宪讽道:“腰都断了,滚远点!” 牢头一脸讪讪,却不敢不敬, 暗中呸了一声,见白衣男子摆摆手,这才赶忙的退下去。 窦宪冷眼看着来人:“来奚落我的?” 薛泽笑笑:“不。” 窦宪:“那是来审问的?” “不。” 窦宪嗤笑:“那边是来看笑话的,窦氏一族沦落, 你盼望已久矣。” “狱卒说你伤口裂开的厉害,不换yào,连水米都不进。”回答的风轻云淡,毫无恼意。 窦宪冷声:“与你何干!” 薛泽笑笑:“是与我无干,只是我说过欠你人情,你若死了我找谁还去。” 说罢将手中包裹递给他。 窦宪瞥了一眼,也不接,“将死之人,不必了。” 薛泽收回:“我也觉得不必,可惜了阿觅的一片苦心,听闻你伤势颇重,眼睛半盲还摸索着赶制这些伤yào,我回去便告诉阿觅,她的苦心窦家小贼不稀罕。” 窦宪一愣,转身接那包裹,可薛泽手快,一下子缩了回去。 “又想要了?你还是别要的好,将死之人,还是痛痛快快走的好。” 窦宪怒道:“拿来!” 薛泽笑道:“三日后,阿觅会来看你,这里面有伤yào,有新衣,你最好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些,圣上有旨意,整个窦家的吃喝都不曾亏待,你若想把自己饿死我也不会拦着,念在往日情谊,我必定会好好安葬于你,就当还你人情。” 窦宪一脸怒气,又转而消失不见,“姓薛的,我跟你没完......阿觅若有心,为何今日不来?” “阿觅一副好心肠,你舍身救她,她心里念着你的好,今日原是过来的,我没让,听闻你水米不进一心求死,白白让她看了难受。” 窦宪点点头,低声道:“好,三日后。” 出了正月,年也算是过完了。 沈觅原本想托人将成三的遗体带回,好好安葬他,可觉醒大师说,那日与血擎大战之后,将所有人一起就地掩埋,已经超度了。 既然入土为安,沈觅不再打扰成三,选了处风水好的山头给他做了个衣冠冢。 沈觅前去祭拜,脑中回忆着那个喜欢笑,那个拿命护她,那个叫燕生的小男孩...... 太后和皇上心疼沈觅,yù贴榜寻天下奇人异士为她治眼睛,可沈觅拒绝了,自己便是大夫,这眼睛她有数,脑中淤血化得开便能看见,若是化不开则看不见,只是什么时候能痊愈谁也不知道。 觉醒大师也来看过她多次,与沈觅的诊断是一样的,太后哭哭啼啼的便也不再提张榜的事,这失而复得的女儿如今又这番遭遇,王太后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给女儿。 沈父与卫绾也来探望,一同来的还有泾阳公主。 沈父不顾其他人在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女儿啊,能死里逃生已是万幸,你是有福之人,眼睛会好起来的,一定要好起来,你不是要个弟弟妹妹么,再有几个月就出生了,你眼睛不好如何看得见他。” 嗯? 沈觅一愣,一旁的薛泽耳朵嫣红。 沈觅摸摸头,道:“阿爹,女儿女儿前阵子摔到了头部,反应慢了些,这弟弟妹妹在哪儿啊?” 卫绾一旁慢声道:“自~然~是~在~腹~中。” 这调调儿! 沈觅大吃一惊,这俩人之前便吃一起睡一起,难道?啊?男男不是问题,找人怀一个也不是问题! 头猛地抽筋,这阿爹也太前卫了些。 “阿爹,女儿女儿祝您和卫伯父百年好合。” 噗 卫绾一口水喷了出来,道:“好闺女,我倒是想,奈何有人乱chā一脚,坏我二人情谊。” 薛泽道:“事到如今,还是说清楚的好,岳父大人” 一旁的泾阳公主道:“温良,叫什么岳父大人,乖,叫父亲。” 啊? 泾阳公主拉着沈觅的手,十分亲密:“好闺女,卫绾嘴里一向不吐象牙,那乱chā一脚的人是我。” 大汉女子丧夫再嫁本就平常,何况是公主,只是 泾阳公主十分体谅沈觅的心情,拍拍她的手:“温良刚得知此事时也是吃惊的,可我泾阳向来这般,前半辈子在宫里浪费了大好年华,后半辈子我要与你父亲双宿□□,走遍天涯,你把你父亲放心jiāo给我,我把儿子放心jiāo给你,人生圆满。” 嗯嗯,圆满! 沈觅万万没想到未来的婆婆如此xìng格,薛泽拍拍她的背,轻声道:“母亲向来如此如此洒脱。” 三日后,薛泽带沈觅来到狱中探望,窦宪换上了新衣,净了面。 薛泽拿了软垫,扶她慢慢坐下,轻声道:“我就在外边,走时喊我即可。” 沈觅点头。 窦宪隔着木头栅栏,伸手在她面前晃。 沈觅笑道:“不必如此,并非全瞎,你的手有影子还是看得见的。” “父亲之过,也是我之过,窦家对不住你。” “他是他,你是你,你多次救我xìng命,一句谢字,还不上你的恩义。” 窦宪一笑,眸中尽是柔软,“我以为你是厌恶我的。” 沈觅笑道:“两码事。” “两码事,那还是厌恶我了。”语中多了几分惆怅。 “曾经厌恶过,可是,你在太皇太后面前为我周旋,为我挡刀,温良说,杀死匈奴使者和出征,也是你俩商量好的,这些,让我如何厌恶你......” 窦宪笑笑,“你与她们不一样,为你,值得!” 沈觅湿了眼眶。 “我无数次后悔,在青州遇见你时便不应该放手,不,在幽州时,便不应该放手,原本你是我的,可谁知被薛家那小贼chā了一腿。” “我无数次回想,若是相遇时我不那么对你,若是像薛家小子那般那般对你,你或许也会为我动心。” “我也曾试过好好待你,我故意带你去银楼挑选首饰,可是你与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们会笑脸以对撒娇卖乖,你却你却以为我给别人选首饰,还要自己付钱,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我没见过你这般倔强女子,半分不识好歹!我说想与你一生一世你不稀罕,我送你金银玉器也不稀罕,我与你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6 章 独相处,你更不稀罕,我甚至暗中肖薛家小子,可是,你还是不稀罕。” 沈觅喏喏嘴唇,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说。 窦宪看着她,“阿觅,我做这一切都不后悔,如果有来生,你别厌恶我,如果有来生,我还会早一点遇见你,还会护着你。” 沈觅泪流满面,“你不要悲观,谋反之事你未曾参与,何况何况太皇太后又中了风,昏迷前留下话,要你活命,温良也极力为你求情,你你好好养伤,很快会出去的。” 窦宪温柔一笑:“傻姑娘,朝廷争斗素来无情,襄王是皇上的亲叔父,不也自裁了么?窦家乃是大患,皇上等今日已经等了多年,我我毕生有两件事,想做而未达成,一是扬窦家之势,二是与你过一生一世,如今多了第三件。” 沈觅擦擦泪,“什么事?若是能为你做的,我会尽力。” 窦宪笑道:“第三件事,忘了我,忘了我做的一切。” 看着沈觅离开的背影,窦宪掏出怀中被血染红的布帛黄金万两......没入春园...... 窦宪将布帛放在鼻尖,似是还有她的味道...... 正在天下之人翘首以待窦家得个如何下场时,皇上下旨了,考虑到太皇太后身体有恙,从轻发落。 窦宪不曾参与谋逆,且助薛泽抗击匈奴,运送粮草有功,虽未成功阻止反贼魏其侯谋逆,但手刃反贼窦询亦是大功一件,故而封其静安候。 魏其侯府参与谋逆的杀无赦,其余家眷流放三千里。 考虑到窦宪有功,特意留魏其侯夫人在府中养老,魏其侯最小的庶子窦季方才六岁,也留在府中免其流放之苦。 有罚就有赏,薛泽等人立了大功,厚赏自然免不了。 薛泽不再承薛欧的广平侯之位,特意为他增设王爵,封为平棘侯,位列十八侯爵位之首,世代永袭。 金银财宝良田啥的就更多了,唯独与其他将领不一样的是,别人赏赐中有美女,薛泽没有。 众朝臣心中有数,笑呵呵的开玩笑薛大人喜事将近啊! 窦宪每日关在府中不再出门,行事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静安候,安安静静,本本分分,不就是这么个意思么。 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女儿年龄已经不小,太后怕再耽误下去,待六月孝期一过便准了薛泽的求亲,婚事定在十月初,不冷不热的日子。 不多久,窦宪上书,希望庶弟窦季能继承静安候位,自己则学沈鸿先生走遍天涯采风。 皇上没有犹豫,大笔一挥准了。 秋风起,夜微凉,一进了九月天气便带了些许凉意。 薛泽在不系舟中给某人剥着莲子,“今年秋日来的早些,来,张嘴。” 沈觅翻着医书,吃着莲子,“嗯,是来的早一些。” 薛泽抬手拿下医术,“你眼睛刚刚好些,不可劳累,看看你夫君,养养眼。” 沈觅笑出声:“说起养眼,仲玉家的女儿真是漂亮,比他俩都好看,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甚是喜人。” “可不是,阿直走到哪里夸道哪里,简直宠上天了。” “阿爹和母亲的女儿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算起来已经过百日了。” 这个阿爹,见色忘义,还忘了女儿! 薛泽笑道:“他俩在青州好着呢,张买和李郡守日日问父亲要酒喝,他们过他们的,我俩过我俩的,挺好。” 见她笑意盈盈,薛泽轻吻脸颊,“我们的孩儿也会很俊俏,聪慧,可人,女儿像你,儿子像我。” 沈觅拥住他,轻喃:“温良,温良。” 薛泽亦是紧紧相拥,“都会好起来的,阿觅,什么都不要想。” 窦宪就这么走了,带着成一。 静安候府虽不至于缺衣少粮,但墙倒众人推,平日里免不了受人唾弃,沈觅和薛泽明里暗里帮衬不少。 薛泽曾和沈觅说起过,窦宪是个聪明人,若他当时留在长安,窦家不会覆灭的这般快,如今窦家势落,明着封为静安候,可皇上毕竟不放心,干脆,窦宪辞了侯爵之位一走了之。 如此方能长久,这个道理窦宪懂,皇上也懂! 其实薛泽有一点没说出来,窦宪之所以能活下来,皇上对天下人表达的是对太皇太后的孝心,可薛泽明白,只怕还有一点是考虑了沈觅的感受。 沈觅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远远大于长姐的分量,这一点,沈觅毫不所知。 对待这个皇上弟弟,沈觅极有分寸,既有长姐的爱护,又有臣子的敬畏,皇上也拿她与阳信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可男人最了解男人,更何况是薛泽这般聪明的男人,一个眼神一句话的语气便可感知。 对此,薛泽略有担忧,只盼着皇上大婚之后心xìng成熟。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我窦 ☆、终章 薛泽素来是个七窍玲珑的, 总是处处给沈觅带来想不到的惊喜,连洞房花烛夜也不例外。 成婚的规格是按照公主来的,嫁妆与阳信差不多,规矩则是按照老祖宗留下的办,热闹又繁琐。 成婚的地方并不在薛泽的将军府,而是在沈觅的府邸。 太后本有异议, 说女儿府邸有些小, 可沈觅说了, 就喜欢依山傍水的景儿。 一听女儿这么说, 太后自然是同意的,拉着女儿的手道:“你既然喜欢就暂且住着,母亲再给你建个大的, 比你现在的府邸大出七八个去,方才配得上你, 省的有些不长眼的看低了我女儿。” 且不说现在这处府邸极好, 沈觅本也不愿与谁攀比, 有何意思? 于是再次婉言拒绝。 待忙完一整日, 送完了宾客,薛泽被金直扶着一路踉跄进屋。 阿花阿然赶紧端来备好的热水,见沈觅摆手便知趣的退下去。 见他一身酒气伏在榻上, 沈觅打湿了帕子想为他擦擦脸,却被薛泽一个翻身压在榻上。 嘴角衔笑,目光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倒是头一次见他满身酒气,不似平日谪仙般的人儿,凭空添了几分男子的野xìng。 薛泽看着身下的美人儿,眸中满是甜蜜:“阿觅,阿觅,这一日,我等了许久许久,怎么还似梦中一般。” 听他语带欣喜撒娇,沈觅想揽上他的腰,却被他摁住双手,只听他在耳边嗔道:“抱一会儿,莫动,再抱一会儿,为夫喜欢。” 沈觅失笑,也不是没有醉意啊,难道这会儿才酒意上头么,便不再乱动,任由他静静地抱着。 他的怀抱很安心,很温暖,沈觅快要睡着时,一阵疾风骤雨般的亲/吻从额头一路向下,停在脖颈处。 见她睁开眼睛,面带羞涩,某人坏笑道:“夫人累了,为夫给你醒醒神。”说罢抱着她跃出窗外。 沈觅只觉得一晃眼便来到屋顶上,落脚处是一小方平地,不多不少,正好容纳两个人的身量。 薛泽将喜服褪下,一件件铺在地上,只余深衣,一手揽过她的细腰,仰面躺在地上。 “此处是修葺时特意留下的,从下往上看不出来,工匠问为何做这么奇怪的东西,我说练功用。” 练功? 沈觅小脸一红,觉得这两个字似是有蹊跷。 薛泽抬手指着漫天繁星:“阿觅,我一直想带你看星子,今日得偿所愿。” 沈觅满心欢喜,伸手去摸那道银河。 “美不美?” “美,很美。” “可喜欢?” 沈觅轻笑:“喜欢,很喜欢。” “那,可喜欢你的温良?” “嗯。” 某人不满意,下巴轻蹭她的脸颊,“说出来,乖,我要听阿觅亲口说出来。” 被扎的有些痒,沈觅拗不过他,笑道:“喜欢,阿觅喜欢温良,很喜欢很喜欢。” 某人这才满意,轻笑一声。 沈觅只觉得身上一凉,衣袍竟不知何时被他拽开,脸颊一红,闭上了眼睛。 某人再次不满意,轻声诱道:“睁开眼睛,阿觅睁开眼睛,你的夫君比天上的星子还好看。” 薛泽极有耐xìng,风轻云淡中透着些许疾风骤雨,或急或缓,或轻或重,极尽轻柔。 从屋顶到温泉,从温泉到屋顶,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直至星子黯淡,天际透亮,方才作罢。 翌日,某人在美人耳边轻声问:“昨夜夫人可曾尽兴?” 沈觅嗔他一眼,手脚酸麻,“揉揉,腰疼。” 某人笑道:“哎呀!夫人怎知我腰疼?我家夫人甚是勇猛。” 沈觅笑出声,伸手便拧他。 薛泽一把扣住小手放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扶上她的细腰,轻轻揉捏,“夫人辛苦了,今夜再去泡个温泉。” 怀中美人一脚蹬过来,薛泽两腿一夹,再次欺身上去。 婚后的日子十分甜蜜,两人暮色追彩霞,暗夜摘繁星,几乎没有哪天是重样的,薛泽总有些新的想法,有时带她去新鲜地方,有时带她去尝新鲜物件儿。 不过一个多月,沈觅被养的嫩肤泛光,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着喜悦之情。 太后看了十分满意,“我就说他是良人,瞧瞧,果然是个好的,唯有温良才配得上我的女儿。” 皇上在一旁笑着:“阿姐如此,朕心甚慰,温良的确不可多得,那可是大汉的福星。” 太后看着皇帝道:“我看,你阿姐就是咱们的福星,从瘟疫到魏其侯,石头一块一块都铲平了,连母亲的命都是你阿姐救回来的,虽不是你父亲的血脉,可你定要好好善待她。” 皇帝摇着母亲的手撒娇:“看母亲说的什么话,儿子定会把她放心上,放一辈子。” 是夜,两人又是一番缠/绵,薛泽揽着美人在屋顶看满天星辰,忽然轻笑。 美人戳他的胸膛,“笑什么?说来听听。” 薛泽手指玩着她的发梢,道:“阿直前些日子有些烦恼,某日下了朝特意跑去问我,说如何能够知道女人的心思。” 沈觅也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是怎么回的?” “谁家女子比得上我的阿觅啊,我告诉他,‘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女子想必也是这般道理,多了解多沟通多揣摩。” “之后呢?” “之后他又问我,怎么了解怎么沟通,我便道,随时随地的了解沟通。” 沈觅点头:“嗯,没错,女子的心思细腻,像仲玉,看着大大啦啦,其实心里都明白,金直是个好夫君,仲玉有福气。” “是啊,得多揣摩。”某人语带昧意,再次欺身而上。 天气渐凉,沈觅在园子里收了些花瓣准备做香膏,远远瞧见薛泽与金直一同过来,想必是找自己有事,沈觅迎了上去。 金直十分诚恳,端端正正鞠了一躬,“嫂夫人安好。” 这是什么情况? 素来是喊名字的,今日这是? 沈觅看向薛泽,只见他笑眼眯眯的暗自摇头,看来金直是有求于自己了。 甭说,定是和李仲玉有关。 果然,金直开口道:“仲玉恼了我,已是多日不理睬,今日婢子说她要来找你,我特意提早过来,还望阿觅能替我好言相劝一番。” 沈觅不满:“为何恼你?若你有负于她,我便留她住下。” 金直略带焦急:“怎会负她,我” 话音未落,只听婢子来报金夫人来了,薛泽忙带着金直回避。 沈觅迎出去,大老远便见李仲玉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家仲玉了?” 李仲玉黑着脸,“阿觅,咱们进屋说。” 沈觅让婢子全都退下,给她倒上果茶。 李仲玉将茶一饮而尽,吧唧吧唧嘴,诉苦道:“阿觅,这男人的心思太难琢磨,自打生了三顺,我觉得小日子挺美啊,阿直虽然心粗,可他心里是有我的,可是自打上个月也不知怎么了,那个那个就是榻上那个,特别勤,不愿意,他非要,还说什么‘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日日读我读我读我,难道我是藏宝图不成!阿觅阿觅,你瞧我的肚子,又有了!” 难怪金直有口难言,他是个话少的,仲玉的心思不同于一般女子,许是有时候摸不透仲玉的心思便着急......只是竟是这般曲解了薛泽的意思。 人才! 沈觅打趣她:“三顺还不到一岁,是着急了些,你就当这是他与你聊天jiāo心的法子吧。” 李仲玉一愣,抬头好奇:“薛泽也与你这般日日谈心么?” 沈觅捂脸。 李仲玉实在是个好生养的,第二胎添了个儿子,比生三顺还快,快到什么程度? 金直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已经生出来了! 沈觅此时也有了喜事,待过七个月便生产。 薛泽更加体贴,什么新奇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家里搬,沈觅害喜吃不下,薛泽亲自下厨变着法儿的做吃食。 好在肚里的娃争气,不过半个月便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开始看什么都有胃口,薛泽便日日管着她的饭量,不可多食,免得娃娃太大,生的时候沈觅遭罪。 太后更是日日送吃的用的,亲手给未出生的小外孙缝制衣衫鞋帽。 李仲玉的女工一直不好,便对沈觅说:“我女红不好你是知道的,有你家薛泽在我也做不上什么吃的,这样吧,我最拿手的就是起名字,你若需要,我帮你起名儿。” 沈觅捂嘴笑个不停,“好,你家三顺和全顺都好,寓意很好。” 李仲玉很得意:“就是嘛,阿直也夸我起的好,全顺全顺,什么都顺。” 阳春三月,薛泽和沈觅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虽比不上李仲玉生的那么快,可也算好的,没受太多的罪。 薛泽见沈觅累的浑身是汗,心疼不已,“阿觅,咱就要一个孩子,以后不生了!” 说不要还真不要了,薛泽也懂得医理,开始琢磨着做yào丸避/孕。 沈觅喜欢孩子,薛泽更喜欢孩子,日日逗弄小儿,一见到孩子便眉开眼笑,“阿觅,瞧瞧咱们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7 章 眼睛像你,鼻子像我,脸型像你,嘴巴像我......” 某日,沈觅欺身而上,“夫君,再添一个吧。” 某人笑的一派柔情,“可以琢磨沟通,但是娃娃就算了,舍不得你受罪。” 沈觅是个好学生,沟通的十分良好,十个月后,两人又添了个儿子。 薛泽很高兴,但是略有遗憾,“若是个女儿定然像阿觅。” 此时沈父与泾阳公主已经转悠到了幽州,沈父对以前写的语焉不详的地方重新做了修改,待新作一出,众人发现与之前的文风略有不同,再仔细看看,似乎多了蓬勃与朝气。 可沈觅和薛泽明白,那是沈父被泾阳公主点燃,新的人生重新开始。 待第三子出生以后,薛泽已经出任丞相之位,可是沈觅发现,自打薛泽上任,似乎不上朝的次数多起来,相问之下薛泽也不隐瞒。 小皇帝大婚之后似是一夜成熟了许多,行事更为果断,薛泽开始看不透他。 伴君如伴虎,薛泽感觉到了皇上的野心,似是一只成长中的野兽,渐渐冲破牢笼。 薛泽原本无心于朝廷争斗,见皇帝日渐成熟,权利越来越集中在自己手中,便露出了退出朝堂之意。 不过皇上不同意,薛泽只得慢慢拖延行事。 阿远学有所成,父亲虽是粮商,可因为运粮一事受皇上青睐,更是得亲笔御赐牌匾天下第一粮商。 御赐的东西就是块泥巴也堪比金子,何况阿远一表人才,学有所成! 皇上看重张远,封他为青州北海郡郡守,原北海郡李郡守卸任,与儿子李仲贤一家居住在长安。 李仲贤在长安名声极好,为啥? 这李仲贤长的一副好相貌,才华横溢,彬彬有礼,深受皇上重用,年纪不大已是太常丞,且膝下虽有一子,听闻其夫人不能再生育,可李仲贤毫无纳妾之心,夫唱fù随,十分让人羡慕。 阿远有个修成君姐姐,还有个丞相姐夫,御赐天下第一的粮商父亲,老师是嵩山书院院长,年纪轻轻还颇得皇上赏识,可阿远十分谦虚有礼,对谁都以礼相待,引得做媒的人不知凡几。 正在众人烦恼怎么把女儿嫁给阿远时,有人传出小道消息皇上最小的妹妹有意于阿远! 又是一年冬天,青州城冷得出奇,一辆马车缓缓行在城中最热闹的芙蓉街上,不过许是天太冷,行人极少,连店铺也大都关了门。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作响,驾车的男子拽一把缰绳,马车稳稳地停在一家茶肆门前。 男子掀开车帘,伸手扶住里面的fù人,“夫人,慢着些。” 女子长的白净柔和,让人一看便有亲近之意。 两人走进茶肆,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叫了两碟小菜,一壶热酒,五张煎饼。 茶肆的掌柜极会做生意,不但室内燃上了炉子,还请了说书先生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 青州最有名的便是狐大仙的故事,这不,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 “呔!话说那年青州城大旱,良田尽毁,饿死小儿无数,俺的老爹老母都差点饿死,突然有一日云头乌黑,雷声作响,一阵滂沱大雨倾泻而下,俺那时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雨中跑到山上玩耍,众位可知俺看见了啥?” 众人纷纷摇头:“看见了啥咧?” “呔!山顶上有位白衣女子正在施法降雨,闪电劈开云头,女子陡然变作一只九尾白色狐仙,那九根大尾巴个个比俺腰还粗。” 众人又问:“那女子俊俏不?” 说书先生摇头晃脑,似是回忆的样子:“俊俏啊,啧啧,俊的仙子一般。” 有人问:“不对啊,你今年得五六十了吧,那狐大仙听闻是修成君沈家小先生,也不过三十岁左右,你那时五六岁,如何见得她?” “对啊对啊,说的有道理。”众人纷纷应和。 说书先生脑子反应快,“俺说是俺看见了么,那是俺老爹,俺的亲老爹!” 那人又道:“你适才说,那年大旱,你老爹都快饿死了,怎么出去爬山玩耍?” 说书先生有些羞恼:“你是来挑刺的么?俺在这里说书已经多少年,你不知道么!有位贵人时常来听俺说书,人家可从不挑毛病!” 那人讪讪,明知说书先生胡诌,可也不再辩驳,毕竟拆台不是君子所为,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薛泽低声轻笑:“阿觅,你那九根大尾巴何时露出来给夫君看看?” 沈觅笑道:“皮痒是不是,我这一出来,把南南和北北jiāo给母亲,心中十分挂念,老觉得她们在喊我母亲。” 薛泽安慰道:“我们出来散散心,很快就回去,你不是挂念阿远么,明日我们便去看他,父亲和母亲也来了信,下午便能赶到此,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望阿远。” 南南和北北是一对双胞胎女儿,今年不过三岁多一点,莫说这对女儿简直是薛泽的眼珠子,就连太后和皇上都喜欢的不得了。 三个儿子如今在嵩山寺院跟着觉醒和尚练功,孩子们天生聪颖又吃苦耐劳,觉醒和尚说薛泽后继有人,十分欣慰。 更欣慰的是最小的女儿薛北北,觉醒和尚说这女儿一身奇骨,练武资质比薛泽还好数倍,五百年难遇一回。 “莫要担心,南南和北北在太后身边时候多,说是在太后膝上长大的也不为过,定然会把她们照顾得很好。” 沈觅点头,“我们去看看以前的小院子,挺怀念年糕,上面一堆红枣,香甜可口的很。” 薛泽打趣道:“好,再去山上看看小茅屋,看看你捞鱼的那条小溪,看看是否还有公鱼群。” 一阵冷风吹过,有人掀了帘子进来。 说书先生语带喜悦:“瞧瞧,这就是俺适才提到的贵人,时常来的,说俺讲的极好,打赏那是叫个多啊。” 黑衣男子一脸冷漠,转身坐在一隅,身旁一名男子开口道:“掌柜的,还是老规矩,两壶热酒,两盘小菜。” 话音刚落,那男子愣住,仔细看一看沈觅和薛泽,脸上展开一抹笑意,低声对黑衣男子道:“主子,您看那是谁。” 黑衣男子看向二人,眼光略过薛泽,略一点头,随后一眨不眨的看着沈觅,笑意自眼底溢出,似是在想是真还是梦。 “阿觅,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终于完文了,感谢一路支持的小仙女,非常非常感谢,爱你们!(*  ̄3)(ε ̄ *) ☆、番外之翟氏 平原郡郡守翟向近来有了件大喜事, 家中添了个女儿。 寻常人家大都喜欢男儿,翟郡守也不例外,怎奈家中妻妾生了七个男娃娃之后,便觉得缺了点什么。 对了,少个女儿。 官袍加身,深宅大院, 娇妻美妾, 子嗣成群, 这般美妙的日子怎能有缺憾呢? 正在翟郡守举杯邀明月低头盼女儿时, 婢女来报夫人刚刚诊出有三个月的身子了。 这还了得! 翟夫人已经年过四十,二十年前生了嫡长子之后再也没有孕育过子嗣。 这会儿竟然有了好消息,难道是天上的月神得知了自己的心事? 翟郡守酒意当头, 撩起衣袍跪地对着月亮磕了三个响头,许诺若是得一女儿, 必当取名为月, 借以感恩月神的赐予。 翟夫人怀孕的消息传遍了平原郡, 百姓们都盼着看这万年的铁树开的什么花儿。 瓜熟蒂落, 翟郡守果然得了一女,取名翟月。 满月筵席之上,翟郡守见好友来相庆, 十分高兴,两人越喝越兴奋,觉得不做点什么便对不起这美酒和情谊,当即约定, 若是好友家这胎是女儿,两人便是结义姐妹,若是男儿,便结为亲家。 李仲贤这时候还在李夫人肚子里。 翟郡守将翟月看作掌上大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原本一直懊悔过早的给女儿定下了亲事,怕遇人不淑,然而在见到十二岁的李仲贤之后,便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无比正确,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翟月一出生就小病不断,几乎日日不离汤yào,为此翟郡守和夫人不知道cāo了多少心,请遍了名医大夫,回答却只有一个胎里带来的弱症,怕是寿数有限。 翟夫人几乎为女儿哭瞎了眼睛。 翟月乖巧懂事,除了身子不争气,别的倒是没让人cāo心。不论琴棋书画还是针凿女红,一学就上手,年纪小小的便得了个“平原郡第一才女”的称号。 翟月从懂事起便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的人是李仲贤。 年龄渐长,越来越多的人在她耳边有意无意的提起李仲贤三个字。 说他貌美,品xìng高洁,又才学,从不留恋花街柳巷...... 所有的闺中姐妹都羡慕她,还有嫉妒...... 她们会在背后说凭什么那个yào罐子得了李家郎君?哪来的好命? 翟月开始好奇,李仲贤究竟有多好?于是私下里托哥哥们打听。 随后越来越多关于李仲贤的消息淹没了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有一日,自小关系最为亲密的七哥一脸神秘的来告诉她他要去北海郡访友。 平原郡和北海郡都在青州辖下,隔的并不很远,于是她决定随哥哥一同前往北海郡。 这是她从出了娘胎做的最大胆的事,为的当然是李仲贤。 她运气很好,在北海郡的茶肆里遇到了与朋友喝茶聊天的他。 很奇怪,那么多人坐在那里,她独独看见了他,且笃定他就是李仲贤。 那年她十六岁,知道了相思的滋味,真的比汤yào苦,比蔗糖甜。 为了能配的上他,为了心目中的琴瑟和鸣,她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读书识字、琴棋书画。 十八岁,她等到了日思夜盼的那天,穿上了大红嫁衣,盖上了绣着金雀的喜帕,看着母亲的泪水湿了几块帕子还止不住,她也泪流满面,可心里更多的是要见到他的喜悦。 在他掀起喜帕的那一刻,她激动不已,可看到李仲贤无半点喜色的眼神,她的心凉了半载。 她对自己说,没关系,能陪在他身边就好,这么好的男人,注定不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婚后的日子虽不是琴瑟和鸣,倒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只是李仲贤待她实在是过于“如宾”。 她知道他的心里有一个人,起初她是嫉妒的,可后来就想通了。 自己本来命不长久,能陪伴在他身边已是万幸,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她想,她愿意拿生命换取与他的露水姻缘,不求一世,只求一时。 后来她诊出了喜脉,全家都很欣喜,唯独他淡淡的,与平日一般无二。 后来,她知道他并非无心,只是心系那名叫沈觅的女子。 愤怒、嫉妒、委屈、埋怨......所有的一切在她病倒在榻上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没力气恨她,妒忌她,她得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给孩子找个合适的继母。 若是自己亲自许诺她可以做平妻,他应当是高兴的吧,念及此,或许对孩子多一分的怜爱。 可是,沈觅不稀罕,再三拒绝。 她十分不解,他是天下谪仙般的人,沈觅怎会不喜? 沈觅救了她与孩子的命,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他不知所踪,可她知道他还活着。 这辈子,她不争不抢了,因为那个叫沈觅的女子一直占据了他的心,自己走不进去,别的女人也走不进去。 后来,一家人去了长安,在所有人眼中,他是最好的夫君,只有她一个妻子,终生没有纳妾。 就算此生只有一个孩子,众人说其香火不旺,他也无所谓。 她想,也罢,得不到他的心,他的人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番外之凌相思 我叫毛豆豆, 毛豆豆的毛,豆豆的豆。 我这辈子最崇拜最崇拜的人是我的师傅凌宪。 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简直...... 天上有没有我不知道,地上反正就这一个。 师傅教我读书习字, 他说女子就要有个女子的样儿, 吃饭小口小口的吃, 走路步步迈的端庄。 对此, 我十分不喜。 见到师傅以前,我就是山野中的女子,上树下河掏鸟蛋是我的最爱, 那小小的鸟蛋煮熟了可香可香的,一口塞一个正好, 干嘛非要用门牙小心的吃? 里面又没有咯牙的石子! 师傅虽然天生面冷, 可是心地还不错, 要不然也不会把我从强盗手中捡回来, 阿爹阿母都没了,师傅好心的说收留我三日。 这么好这么好的师傅怎么能只收留我三日呢? 何况那时我才六岁,一个小孩子能去哪里? 我定要死缠烂打跟他一辈子。 师傅手把手教我习字,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什么什么少了就格外的贵! 我掏出身上仅有的两枚铜钱问师傅你得多贵啊? 师傅说你要干嘛? 我说攒钱买师傅! 师傅脸又黑了,转身懒得理我,倒是凌一伯伯十分赞赏,夸我有悟xìng。 我不知道自己的悟xìng在哪里, 不过凌一伯伯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会飞,他夸我有悟xìng那我便是很有悟xìng。 自此,我更加努力攒钱买师傅! 三个铜板...四个...六个...十个...... 我围着师傅转啊转,师傅口渴不?师傅饿不饿?师傅累不累?师傅...... 师傅有时候很愤怒,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睛便会消气。 师傅写字极好看,画画也好看,尤其是画女子,活灵活现。 师傅画上的女子都是一个模样,小酒窝,灵泉般的眼睛,一看很像庙里的狐大仙。 对了,师傅爱听故事,尤其是狐仙的故事,每次在酒肆听故事的时候,师傅脸上不再那么冷,偶尔还会笑。 师傅笑起来可好看了,冰雪都能融化成水,何况我那么那么幼小的心。 师傅每到一个地方便会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8 章 风,写山川地理,写民俗风情,写美食趣事,还有当地关于狐仙的故事...... 后来,师傅拗不过便留下了我,只是他不让我喊他师傅了,让我喊他父亲,还给我改了名字,叫凌相思。 我更喜欢我的毛豆豆,不过看在师傅.....啊不,父亲的面子上,改了就改了吧。 凌相思,他相思谁我是不知道的,可是我从八岁开始就相思他一个。 师傅也好,父亲也罢,人都是那一个,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 他甩也甩不掉,何况我还有帮手,那就是伯伯凌一。 凌一伯伯会制yào,会看病,他跟我说把这些学会了,或许有用。 我凌相思多聪明啊,说学咱就学,瓶瓶罐罐的整天摆弄来摆弄去,没想到还真让父亲多看了几眼。 他讽我笨丫头,你学不会。 我说你狗眼看人低。 父亲大怒你说谁是狗? 一看大事不妙,我拿出绝招,瞪着眼睛泪汪汪看着他。 父亲看着我一时失神,甩甩袖子便不再理我。 那日,我不小心打翻了一只木箱,里面厚厚一摞竟然全是父亲的画像,只是......邪魅妖孽,衣襟半敞,可父亲高贵儒雅,洁身自好,因此我断定不是父亲。 我问他画中这妖孽是谁? 父亲眼睛一瞪,正要发怒,谁知却闭上眼睛熄火了是我。 十六岁那天,我及笄了,在凌一伯伯的支持和鼓励下,我正式向他宣布自今日起,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我凌相思喜欢你,要跟着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思来想去,窦氏家族已经覆灭,将他置于天地山河之间才是好的结局。 爱觅觅,爱狐狸,爱窦窦,爱所有支持作者君的读者们,鞠躬致意! ☆、番外之窦宪 我这辈子有两件憾事, 一是未能扬窦家之势,二未能与她一生一世。 后来又多了第三件,我要她忘记我,忘记我所做的一切。 只怕这三件事都不得而成。 得知父亲谋反那一刻,我便知道窦家完了,五年之前尚有希望, 那时窦家可谓全盛之时, 梁王势力雄厚, 若仔细计较一番或许能够成事。 可现在, 太皇太后老矣,小皇帝已经长大,羽翼渐丰, 还有薛泽等人筹划,窦家气数已尽。 我杀死窦询这个蠢货, 打开城门, 正是给小皇帝留下窦家活口的台阶, 若非如此, 窦家全灭。 我见过的人大都是你待他百般好,若有一件不如意便心怀怨气,可她不是, 你对她百般不好,若有一件善事她则把好记在心里。 之前依附窦家的不知凡几,一朝落败,这些人躲的比谁都快, 我不恨他们,这个世道本就如此。 唯有她,在我离开长安之后还时常照拂庶弟与母亲。 成一说一遇沈觅误终身,我不以为然。 窦氏一族看似繁花盛锦,实则烈火烹油,仰仗的不过是太皇太后之力,正是所谓的外戚专权。 我自幼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没有哪个外戚专权能长久。 父亲也知道,所以极力的拉拢藩王,打压恨窦家入骨的小皇帝,yù延长窦家的命数。 可命数这个东西玄妙至极,正如我遇见沈觅亦是偶然。 那年几家布局围杀出宫寻找太傅卫绾的太子,眼看事成,谁知跑出个搅局的,这人拼劲全力引开了杀手,为太子延长时间等来了救兵。 后来我知道,这人正是薛泽,暗中支持太子,窦家大厦将倾的推手。 我时常在想,如果那时得手了,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第一次见她是在青州芙蓉街头,那年冬天很冷,我坐在茶肆等成一来复命。 她不但给老乞婆和小儿钱财,还将棉褥也盖在她们身上,我觉得很好笑,人生在世弱ròu强食,这样的善心实在是稀罕物。 再次见到她是在街头,人山人海中,她拉住了我的衣袖,自此,我信了缘分二字。 她将我认错成别人,许是无聊,许是心里喜欢,我百般逗弄她,直到她恼羞成怒捏碎了一只蜡丸,里面竟然是yào效甚强的迷yào。 幸好她不是敌人,里面若是致命□□,我可真的中招了。 那晚,她第一次入了我的梦。 北海郡李郡守之子李仲贤与那神秘人有莫大的关联,我命人将他关押起来,顺便请来了正在李郡守府中的她。 她以为我是伺候人的小倌儿,一本正经的和我讲做人的大道理,我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yào汤子。 李仲贤是个无用的,除了那张白白的小脸儿,留着他无非是做饵之用,可当听说这厮还想娶她做平妻,我心里陡然涌出一股怒意。 看来是吃撑了,于是命人饿着他。 没想到李仲贤还有个用处,那便是以此要挟她。 她一反抗我便说煮了李仲贤,其实话里有五份真,我是真的没想留他一条活路,只不过还得等几天,杀人于我来说,家常便饭尔。 我当了几天的猫,她便当了几天的老鼠,我逼她签了欠条,黄金万两,逾期不还没入春园。 逗弄而已,老鼠还能逃出猫爪么?等她及笄,还不得是我的人! 她时常透过我思念另外一个叫冯现的男子,我十分不悦,当我窦宪是什么?! 后来竟然意外发现我和她最早相遇不是在芙蓉街,而是幽州山上。 面临大虎,她的父亲希望舍身喂虎,要一双儿女逃生,可她居然从树下跃下,要一同赴死,我觉得甚是稀奇。 死还用抢么? 我一箭shè入虎睛,救得他三口xìng命,本是一时兴起,倒没想到她给了我治疗dú虫咬伤的yào和方子。 年纪不大,行事颇为大方,这是我对她最初的印象,还有那双眸子,清澈灵动,是难得见到的干净。 带她去买首饰,可她竟然要自己掏钱,我再次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yào汤子。 后来我被急召回宫,独留她在青州,本想着黄觉会把她照顾好,随后给我送过来,没想到竟然出了意外,我知道是他干的,誓要雪耻! 若是那夜我将她带在身边,是不是一切也会不同?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庶妹窦琪的杀手将她打落山崖。 窦琪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得很,仗着一张类似太皇太后年轻时候的脸便无法无天,心如蛇蝎,脑子却是不够用的,若窦家再多几个窦琪这样的,窦家的门面就都丢尽了。 我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她几乎夜夜入我的梦,钻进了我的肺腑,咬的肝肠寸断。 几次站在悬崖边,看着黑黝黝的山谷,料想她绝无活的可能,于是我为她立了一块碑。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谁成想她竟然搅进了瘟疫之局,这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 我将她困在静园,那是我常常一个人寻安静的地方,她应是喜欢安静吧,我想,和她那样过一生也不错。 她毕竟是普通女子,身份低微,不可能当我的正室,何况那时已经有了正室梁王之女刘离。 刘离长得不错,家世也好,做我的正室也算合适,所谓娇妻美妾,正是如此。 可她不愿意! 我知道救她的男子便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可是我怎么忍心逼迫她,就连捏死一只鸟她都心痛,我如何下得了手。 罢了罢了! 看她在榻上面无生机的模样,我对自己说,罢了!只要她人在我身边就好。 再后来,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是王太后在民间的女儿,还成了修成君。 太皇太后因为瘟疫之事一直怨恨她,再加上窦琪挑拨,几次yù置她死地,我只能暗地里帮她,若是明着帮她,她必死无疑。 薛泽一战成名,庆功宴上求娶她,我心里真是难受,恨不得上前剁了他。 见他二人亲密,更想剁了他。 我恨恨的想那与她亲密之人是我多好,可她是那么不情不愿啊。 我到底哪里不好?哪里不如薛家小子? 于是,我暗中肖薛泽,谁知她根本不稀罕。 我心如刀绞,又怕太皇太后再起杀心,于是更加费力暗中护她。 父亲背着所有人与匈奴达成了协议,远嫁修成君,借匈奴之力铲除薛泽,逼小皇帝退位。 我与薛泽第一次有了默契,除了护她,其实我也看不惯那匈奴人的蛮横样。 那一夜,我以粮草逼迫她为我画像,她极不情愿,可还是照做了。 那一夜,我将她揽在怀里,点了她的睡穴,看着她的面容,直至天亮。 那一夜,我想,似是领悟了一点点她口中的成全二字。 那一夜,我此生不忘。 风雪之中,眼看血擎要杀死她,我毫不犹豫的挡在她面前,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护她。 听闻她头部受伤,眼睛不能视物,我心如刀绞,恨自己生在了窦家。 再后来,窦家覆灭,我进了牢狱。 我曾经掌管牢狱多年,这么yīn暗下作的地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进来。 她来看我,我很高兴,那一刻我想,死了也不遗憾。 皇帝最终饶恕了我的xìng命,可我知道,此生飞翔的翅膀已经折断,没关系,我还有手脚。 我将侯爵之位给了庶弟,他那么小,皇上会放心些,只有皇帝放心了,窦家才安全。 我化名凌宪,带着成一行走在大汉山河之间,学她父亲采风著作。 那一年,我又到了青州小住,还是一个寒冷的冬日,还是那家茶肆,还是那个位置,我又见到了她。 她自内到外焕发着光彩,笑意自眼底溢出,看得出来,薛泽对她极好。 这样也好。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成全二字的意思。 我感受着突然来临的喜悦,看着夜夜入梦的她就在我眼前,脱口而出阿觅,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应小友之约,贴窦窦番外,感谢众位小仙女的厚爱。 下一本《厉害了!朕的娘娘》继续走轻松诙谐风,喜欢的朋友欢迎收藏。 混江湖的万小仙一着不慎误入宫廷,面对豺狼虎豹,万小仙开始了打怪升级之路。 什么?某嫔妃天团擅长宫廷宅斗? 不怕不怕啦~~咱们家小仙肚里满满的民间生存智慧。 什么?宫里新来了一只无敌菜鸟? 某腹黑狐狸:“朕,去会会她。” 什么什么?上龙床侍寝? 万小仙默默掏出一本ròu段子:“够讲一晚上了......” 某人奋力摇着床柱:“呼......小仙仙,朕浑身发热。” ------------------------------------------------------- 访问小说分享者(小小艾)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5956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