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之匡复》 引章 巅峰煮酒 大风吹灭了炉火,最后一缕烟气,随着火星尚未尽灭的残烬,顷刻便被吹散无踪,红泥炉上适才温着的酒还不至于凉得太快,白衣长者拎起酒坛,趁热将最后一点烧酒倒在两只大青瓷酒碗里。 与他对坐的是一个着鸦色长衫的老者,看起来沉稳而高深,在这样一座浓雾黑石的山头,这两人一黑一白的装束,远远看去,乍像是黑白无常。 好在他们是一边煮酒一边吃烧烤,空气里隐约飘出来一丝烈酒的窖香,还有加了花椒粉的烤野兔的肉香,使得他们看着多少有点人间烟火的味道。 “十年了。”白衣长者说,“不知道人间现在如何了。” 他只是平静的叙述,没有感情,也没有特别渴望,人间的现状,似乎是并不大关心的。 “十年?”黑衣老者接了他的话茬,“不是十年,而是四十年了。” “你的意思” “四十年来,那场风波一直都没有平息过,天下太平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它只是蛰伏匿迹,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白衣长者恍然叹息道,“你说得对,它还没有平息,只是蛰伏。就像这天气,晴朗或暴风雨,都只是一种暂时的形态,永远不会停息,也不会终止,只是轮番上演罢了。” 两人互相感叹着,喝完了各自的酒也吃完了最后一串烤肉。 “请回吧,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想参与,也不想做主。”白衣长者漠然的说,将酒坛子里剩余的几点酒倒在已经失了火候的小泥炉里,炉里的余炭发出最后一丝挣扎的哧哧声,快速熄灭。 “天气瞬息万变,世上亦是变换无常,我知道你已经脱离苦海,不必经受那些凡俗诸事,也有这清闲功夫来这里煮酒消遣,可是我放不下心,以至于连死都不敢随便死去。” 黑衣老者负手而立,昂首看向风云变幻的天地边际处,在那里不知会发生什么惊涛骇浪的事。 白衣长者不禁疑惑道:“人间真有你说的这么惨淡么?” “如果人间好,为什么你不肯出山。”黑衣老者立即反问,噎得白衣服的那位无言以对。 “你我都知道人间就是个各种世态混杂的炼狱,你有何必非要去走一趟。常在河边走,早晚会湿鞋,人在江湖漂,难免会掺和到那些恩怨当中,谁都别想独善其身。”言语里透露他的不羁性格,已经习惯了这里隐居的生活,自在逍遥得很。 黑衣老者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的看了看周围,山巅下所能看到的尽是一片茫茫大雾。黄昏的风渐大,积雨云低低的压在山顶上,形同万马奔腾,翻滚如浪,山顶黑色的岩石看似一叶扁舟,漂浮在云海之中。 这座名为黑竹岭,位于梁国边境与蜀c吴c楚三国皆不管辖的境外。纵横数百里,背靠万仞绝壁险峰,前临千顷天堑江流。山形险峻,地势陡峭,山上群峰峥嵘c鬼斧神工,江中隐礁藏怪,激流暗涌,危峰耸入仙霞之境,寒水汇入百川之海,黑林茂密,常年浓雾环绕。 天下没有多少人知道,在这黑雾缭绕,峰峦奇秀的叠山中,会有当年叱诧一时的人物隐居于此,抛开了在世上奋斗了一生的功名利禄,将余生尽赋这人间仙境。 风吹得满山的毛竹,发出鬼哭狼嚎的呜咽,竹叶遮天蔽日,相互碰撞,跟着风的节奏推波助澜,乍听似有一只远古巨兽,沉睡初醒,懒洋洋的发出一声呵欠,却是惊天动地,于普通人听来就是一息来自凶悍怪兽的咆哮。 “我已经在我母亲面前发过毒誓,绝不会去重蹈旧辙,你就不用枉费心机了,若你是来找我叙旧的,我便欢迎,如果还是为了这件事,你也不用来了。” 白衣长者语气坚定,在年龄看着比他要长得多的黑衣老者面前,虽是尊敬,但也不曾有半点卑躬屈膝,他和往常一样昂首挺胸,仰望着苍天,目及之处的天尽头,泛起沉沉的乌云,似乎有倾盆大雨将至。 黑衣老者见他意志坚决,知道再劝无用,也只好告辞,于是返下山去,一边走一边唱,苍老的嗓音,悲怆而悠远,响遏行云—— “皇天上,隐者深山宝刀藏,宝刀藏,人间凄苦,谁又能当。 强风暗露乍惊惶,袒肋只求乾坤朗,乾坤朗,英雄远去,侠客沧桑。” 积雨云沉重的另一处山上,有两个青葱少年脚步急促,飞奔在潮湿凝霜的山路上,衣袂摩擦着夹道的竹子,在人工开凿的石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山谷没有回音,积雨云密不透风的压抑下来,吸收了大量的声音,让人只觉得闷如瓮中。 突然听到这摧山毁树的风声里,有一声长剑划破空气的飒飒声,从背面突袭而来,犹如灵蛇吐信,行动迅捷。 走在前面的一个黑衣少年转身避过,随手折下一支毛竹脚下还未长高的细竹条,捋去上面的竹叶也斜挥出去,格挡那股劈空而来的杀招。 冲杀过来的白衣少年,长得十分英俊,五官既有男儿的丰神俊朗,又有女子的妩媚柔情,这双浓眉大眼里,有一抹让人观之心平气和的善美品质。 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捡来的一截树根,融合他多年研习的招式和力量,冲着梁少顼扬眉一笑,“大哥,你能躲过我的游弦十八招吗?” “放马过来,你的剑法还是我教的,还怕了你不成。” 前面的黑衣少年看起来年龄稍长,生得脸型周正五官明朗,小小年纪就显出沉稳内敛的气质,和豪爽的领导风范,虽然拿着的只是一截修竹,却也是剑气汹涌,行云流水。 两人在山路上比试起来。 哒哒哒——百年老树根与青葱新生竹相撞,发出类似兵器的峥嵘声,响彻竹林,木质兵器虽然没有杀伤力,却也气势如虹,夹道竹叶纷纷震落,使得天地显得更为萧杀。 直打到大汗淋漓,意兴上头,白衣少年突然又使了一招虚步剑雨,踩着竹节频频飞跃。黑衣少年也丝毫不显弱势,见招拆招,应对自如。灰天绿地的竹林里,一白一黑两个少年一攻一守,一进一退,契合完美。 “不错,有长进,竟然还有我没见过的招式,表弟是不是最近又偷看了哪本剑谱,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得了好东西要一起分享。”穿黑衣的是哥哥,叫做梁少顼。 “哪有,我要是真的得了什么剑谱秘籍,早就拿出来了,只不过是前几天山庄里来了一位客人,我偷偷的跟着那人学了几招,怎么样,厉害吧。不过还是与大哥练剑比较畅快,跟那人打他都不理我。”白衣少年是他的表弟,名叫郁乐。 墨绿色的浪潮下,一黑一白两个声音飞快的穿梭着,往竹林深处跑,没了阳光的天地,很快暗下来,暴风雨顷刻将至,狂风更加肆无忌惮。 “我有一个想法。”郁乐突然停下脚步,“我们一直生活在这个黑竹岭里,实在无趣得很,不如一起去人间走一遭怎么样?” 梁少顼想了想,不由得轻笑:“你在这竹林仙境里呆得太逍遥了,想去人间找死?” “你们为何都这么说!我只是去看看,像远客一样的路过,不沾染那些纷争。” “说得容易做的难,谁都想举足轻重的来,安然无恙的退,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偿所愿,你可听说过,‘尘世如潮人如水,自古江湖几人回’。” 郁乐舞着手中的树根,当成一支长矛直掷出去:“虽然很危险,可那多刺激啊。” 黑衣少年沉吟片刻,“你可想好了?” 白衣少年一脸媚笑的点头。 狂风卷起满地的枯枝腐叶,犹如一众列兵曳地面袭而来,腐朽发酵的气息,被扬入空中,辉发着令人作呕的浊气,潜伏在地表的蛇鼠和蝼蚁,趁着飞沙走石之际,翻腾着自己的阵地。一切看似欣欣向荣,却又遍布陷阱,暗藏杀机。 这就是凡俗的人世间,融合繁芜与清净,纷乱与纯洁,俗落与超脱的大混杂世界,满目都是迷茫的痴孩,历经悲欢与爱恨,在辛苦的寻找跳出规则的出路,却又不甘舍弃这万千红尘紫陌而一头扎入。 也是劫数的一段必经之路。 人从一生下来,就冲着一个目标走,——那就是坟墓。 活人奋斗数十年终归要死,终要埋在一方土坟里,人们不愿意碌碌无为的枉过一生,整日重复吃喝玩乐的单调无望的生活,总会有人雄起与成功,也会有人腾空与沦落。 世上有多少人愿意放弃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去往山野乡林去过粗茶淡饭,两袖清风的日子。并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夙兴夜寐,早出晚归的辛勤劳作!放弃物欲是需要多少勇气和毅力! 但是人世间有着亘古不变的的规律,人就是要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来,走的时候也什么也带不走,精光光的来,赤条条的去。一辈子的功名,财富,荣誉,地位,亲友都随着一声哭啼,从无中来,到无中去! 一路行来,历经生老病死,爱恨别离。到最后,命里因果天注成,冷眼泥陀莫相问。逍遥人间何欲求,疲奔一生终为尘。 于是,看破的,终于舍下繁华喧闹的城市,遁世而去,用隐居来一了百了 小隐于林的,大隐于市的,不问世事,每天只是调素琴,阅古经,弄花草,观朝夕。请天涯客,煮黄花酒。埋霜雪于春,撷红叶于秋。 只是林欲静而风不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掌 五味茶楼 从前京城里最繁华的十里街因为现下朝廷的局势动荡,显得有些萧条,沿街不再华灯如昼,街上偶有官兵巡逻,勉强支撑着皇城的门面,也有强盗惯偷昼伏夜出,窥视着京城里的一举一动。 黄昏时分,位于南大门偏东南,曾经全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城区,似乎对现下的朝局丝毫没有影响,一入夜便点亮了满苑的灯笼,将船舫,酒肆,茶楼等店家照耀得如火辉煌,仿佛又回到了昔年的盛世,令人纸醉金迷。 那个人刚一踏进茶楼的时候,璇玑就注意到他了。 男性,约摸二十来岁,面容敦肃,一身粗布,墨黑的头发用一根枣色葛带束成一个简单的发束,未着冠饰,脚上一双厚底皮靴,陈旧,但是干净,是骑马赶路的好装备,乍看不过是与茶楼里众多食客相差无几的平民。 虽然是寒酸打扮,与茶楼里那些华服美饰的高官纨绔格格不入,但从他昂首走上楼梯的那几步身姿来看,此人是个练家高手,步履矫健,神态沉稳,有着一般平民不可能具备的泰然的气度。 璇玑还注意到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柄用麻布层层包裹的物体,看形状应是一柄长约三尺的长剑,剑器散发出来的沉重的杀戮之气,却是再多的防护都无法掩盖,穿魂刺骨的血腥味,如一头白鲨,生生撕破了茶楼原本雅韵香蒸的气氛。 他进来后环顾了一遍整个茶楼,然后径直走到楼上右厢的雅座,寻了一个能窥瞰整个茶楼的位置坐下来。 这里是五味茶楼,京城最大的茶楼,设在最繁华的南大街,在朝纲离乱,世风日下的年代,各类商业都萎靡不振的时候,唯有这家茶楼生意火红,很多原先喜欢光顾那些寻欢场所纨绔子弟,这几年也尽少光顾那些地方了,也都来这个天下第一茶楼附庸风雅。 除了接待达官显贵,富商望族,也接待平民百姓,市井外客。他们名为只谈风月,实际却常常论人是非,那些在朝野之上不便结交的,都前前后后陆陆续续的走进茶馆,假姓化名,高谈阔论,畅所欲言,虽说无关政事,却也是关乎朝野上下的趋势。 民间流传了很多关于五味茶楼的传说,有人说是它是朝廷的耳目,五味茶楼的名声覆盖全国,耳目也就遍布全国,但只是传闻,没人知道它的真实底细。曾经还有几个自称天行道的杀手,说要替天行道,瞎折腾了好一阵子,却也找不出五味茶楼任何把柄。 不管这些传闻是真是假,有一个传闻却暗暗的在流传,若想要获悉某些大事,就来五味茶楼,这里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 那人应该第一次光顾茶楼,却仿佛很熟络,他既然选了楼上的位置,那么茶楼的女茶司璇玑必然是要亲自会一会的。 璇玑托了一个绿檀木的茶盘,放着准备好的茶具和点茶的竹简,缓缓往东厢的位置走去。 今天茶楼里除了底楼的几个跑堂的端茶小厮,和煮茶姑娘,茶司只来了两位,一男一女,男的名叫楠樽,正在左边的东厢会客。右边西厢这位,就由玉女茶司璇玑来接待。 “五味茶楼都有什么茶。”那人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该喝点什么,看着茶几上的一排竹片茶简一一过目。 “世上能买到的茶,我五味茶楼都有,世上买不到的茶,我五味茶楼也有。就看客人是来喝什么茶的?”璇玑说,声音如溪风送音,娓娓动听。 来客凝滞片刻:“五味茶楼,为何叫‘五味茶楼’?” 璇玑垂目,耳朵则听见底楼的小二在报:故名思意,五味就是酸甜苦辣咸,甜的有果茶花茶,苦的有绿茶红茶,辣的有姜茶药茶五味又有百种,光酸味就有酸梅汤,话梅饮,柠檬茶,柚子茶,酥酪浆,多食各种味道的茶,有助于身体软坚散结c清火明目,使人通窍舒畅 甚是朗朗上口。 而作为玉女茶司,回答自然是要高深一些:“人生百味,其实都不过酸甜苦辣咸。” “那是不是应该还有一味,”客人沉闷的说:“无味,淡而无味的清茶,‘五味茶楼’亦是‘无味茶楼’。” 璇玑笑了,看来这位初次造访的客人还是个有源头的。 五味茶楼上楼的客人分两种,慕名的和有源头的,慕名的故名思意是听说了五味茶楼的传闻,慕名而来的。 有源头的则是经过老熟客介绍来的,他能对上暗语。 竹绒香油灯上烤着白瓷的水壶哧哧的冒烟,抖了少许茶叶在骨瓷茶杯里,用热水浇了几浇,直到茶叶泡得舒展,盖上茶杯盖,轻晃茶杯,将碧色茶汤茶分入小盏,再推到客人面前。 “这是你要的碧螺春,贵客请慢用。”璇玑淡淡的说,沏完了茶,端坐在客人对面,安静的等待着。 这是五味茶楼的规则,来寻雅致的,聊天唠嗑的,品茶会友的,都在地下大堂里堆堆聚聚的坐着。 到了楼上的雅厢,品茶便不再是重点。也许会谈一些机密的话,也有可能会有一笔生意要做。 在这个茶楼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了,璇玑已经非常熟悉,而她有过目不忘的眼力,客人只要来过一次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她知道眼前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而且看起来是个不善品茶的粗汉。 哪有人品茶是端着茶杯连看也不看,闻也不闻,一口而干的,这分明是饮酒的习惯。 “请问崇将军要问什么?”璇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开口,便有点不耐烦了,上了这楼上的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聊天喝茶。 “你怎知我的身份?”被一眼识破了身份,那人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并没有过度的反应,毕竟,这段时间他在京城也算是“名声鹊起”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璇玑笑了笑,哈出的气息,吹拂在蒙面的纱巾上,轻轻的摇曳,仅仅露出来的一双美目也炯炯似火美艳妩媚又灵气。 低头继续泡茶,白色薄如蝉翼的宽袖纱衣,套在烟绯色的内衣外面,露出的洁白手指轻轻的拿捏着骨瓷茶具,在褶褐色的檀木茶盘上精细的翻转。 女茶司的一系列动作,光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仿佛这双十指纤纤的玉手,不是凡胎,而是造物主精雕细琢的美玉。 十指未染丹寇,干净得仿佛是幼童的手,甚至带着一股天生的清新茶香,任谁都不会像到这样的双手,也曾杀人无数,连茶香也掩盖不了指甲缝里的血腥味。 “如今我不是什么将军了,”那人的情绪有点落寞,“五味茶楼是否什么事都能查得到?” 璇玑默默低头:“那要看什么事了。你既然上了茶楼这厢房,应该知道了茶楼的规矩。你问的问题我必会给你答案,若你不相信我给出的答案,那我也没有办法。”璇玑眯了眯双眼,拂动的面纱看得出她在笑。 只见面对那客人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将这袋钱财放在面前的茶盘里。 璇玑拿过来掂了掂。 什么样的价钱买什么样的消息,就算什么都不问,单单来这楼上喝茶的,少不得也要好几两银子,若是有事要打听,少则十数两银子,多则上百两,视打听的轻重缓急而定。 这袋钱份量不少,整整一百两,不过却不是银子,而是金子。 按照现下不甚稳的时局汇率来算,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铜子,已经比早年前六百文铜子多了近一半,而一两金子可兑十五两白银,也比平年的十两多了一半。如今这人却拿出十只足锭的金元宝来买消息。 这出手也忒阔绰了点。 璇玑的神色肃穆起来,能花这么大价钱打听的事,该是何等的大事。 “先生要问什么?” “一幅贵妃画像的下落。” “哪一幅贵妃画像?” “四十年前的篡宫风波的主角,岳贵妃画像。” “四十年前?篡宫风波?岳贵妃画像?”璇玑略一思索:“那幅画即然有四十年的历史,以你我的年纪,都没有见过那幅画,你找那幅画有什么用?” 虽然没有见过这幅画但是略有耳闻,画中的人物四十年前便已死,传说那幅画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凡是见过这幅画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殒命,而且死状听说都很残酷。 “有什么用我也在想。只是不知茶楼敢不敢接这单生意?” “五味茶楼没有不敢接的生意。”璇玑肯定的回答,“只是这幅画已经销声匿迹近四十年了,就算尚在世上,又有谁见过,既然是贵妃的画像,那么见过的自然是宫中的人,一朝君子一朝臣,如今皇帝都换了两轮,当年的那些宫女太监不知道还有几个尚存人世,这幅画,难度比较大啊。” “那么姑娘的意思是,嫌这一百两黄金少了?” 这人口气还真不小! 璇玑突然又兴奋起来,虽然有难度,怎不失为一次挑战。毕竟是客人愿意出一百两黄金的价钱购买的消息。 “不少,一百两黄金,买的仅仅只是一幅贵妃画像的下落而已。” 茶司璇玑微微一笑,双目微敛,“这单生意,五味茶楼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只身下山 黑竹岭从山上到山下只有一条路,下山的路与上山的路一样的艰难。 同样是个夕阳余晖的傍晚,黑竹岭散发着白天吸收的热气,在竹林的上空积聚了一层浓厚的云雾,浓雾又湿又重,看不见前途后路。蔓延到江面上,将整个长江畔都掩盖在了浓雾里面,仿佛虚无之境。 梁少顼回头看着刚走出来的这片黑竹林,茂密的竹子组成一个黑色的屏障,加上浓雾缭绕,已经看不清来时的路在什么地方。怕是经常巡山的飞鹰队,也不敢单独走吧。 不禁越发替表弟郁乐担忧起来,他那天一个人,是怎么下的山。 飞鹰队是一支由围城的男性居民组成的护卫队,负责黑竹岭上下的安全事宜,穿着统一的黑色队服和半黄不绿的藤甲,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把大砍刀。按照城主的吩咐,飞鹰队将少城主梁少顼送到山下,便要回去。 “少城主,飞鹰队就送到这里了,你自己多保重。” 飞鹰队领头的是一个年过而立的壮年小伙子,说话的时候脸上是悲悯的表情,好像很同情这个少城主的遭遇。作为少城主的梁少顼,为了表弟失踪这个事,惹怒了围城的城主和二城主,几乎是被赶下山来的。 梁少顼对他们抱拳道,“多谢诸位。”然后一个人朝着出山的方向走去。 那天在和表弟郁乐在巅峰煮酒,原以为他说要下山只是说着玩,不想却真的下山了,如今已经失踪三天,作为他的表哥,于情于理都要把他找回来,若是毫发无伤还好,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这个做大哥的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出了黑竹岭,是一段荒无人烟的野山岗,没有路,着眼之处尽是高高低低的山石,枯黄的野草长得半人高,在梁少顼走过的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个地方本没有路,两处高耸的山岩中间有一个山谷,是出山的必经之处。 梁少顼在崎岖的山上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到山谷里有一个小村庄。却没有看到什么人。只有零散的几处房屋,半塌了一堵墙,里面空荡荡徒有墙壁,路是坑坑洼洼的,野草覆盖了中间的石块路。 看来这个荒凉的村庄早已经无人居住,这里只不过是梁国边境的地方,残旧荒凉,人烟稀少,却是全天下最太平的地方。无论外面战争打成什么样,都不会打到这里来。 但是对梁少顼来说,还有更太平的地方,那就是位于黑竹岭深处的雾海围城。谁能想到深山里还有一座用围墙围起来的小城。城里虽然人口不多,却有着非常完整的管理体系。有城主,有二城主,少城主,防御有飞鹰队,还有管农作的农时部,城虽小五脏俱全。 可惜他这个少城主此时在荒郊野外,正在寻找表弟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用挥舞着随身佩带的宝剑,砍掉半人高的荒草,在没人走的山路上走出一条道来。 半天前,梁少顼还他的房间里研究鲁班塔,这几天偶尔在书房里找到了一本关于鲁班机具的书,对榫卯结构的东西颇有兴趣。却因为表弟失踪这件事,被他的父亲,雾海围城的城主训了个体无完肤,一时矛盾不可调和,便自动请缨出山去寻找表弟。 但是在二城主和二城主夫人,以及围城里的人们的理解里,他是被城主连批带骂赶下山的。 “已经三天了,飞鹰队漫山遍野寻了三天,无论是山岭里,还是集市,连个影子都没有。传我令,继续扩大范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梁庄主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越说越急,说到后面唾沫横飞。 二城主夫人,郁乐的母亲一听到城主说“死要见尸”这句话,顿时哭得伤心落魄。 突然看见梁少顼,指责道:“我听说郁乐失踪前和你在对弈峰,是不是因为你对他说了什么,我看他下山多半也是你在旁边撺怂。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知道管教,还放任他胡闹。现在把他诓下山了,你却也还在房间里玩木头。”她指梁少顼认真研究的鲁班机具是玩木头。 作为父亲的城主听到别人当着他的面训斥儿子,也不帮忙解释,反过来帮着二城主夫人一起训斥梁少顼。 梁少顼一时气盛,便主动提出要下山去寻找表弟,郁乐母亲一听,挖苦道,“你要去找人,说的轻巧,这茫茫人海,上哪里去找,别是郁乐没找回来,你自己反而弄丢了。” 梁少顼心道,你说不定巴不得我出点什么事,他表面上平淡的说:“婶婶大可放心,我此番下山,定要找到表弟,给叔叔婶婶一个交代。” 又转向城主和城主夫人,行了个礼,“请父亲母亲放心,我即刻动身,少则几日,多则半月,定会带着表弟平安回来。” 一把配剑,一个包裹,梁少顼便下山了。 梁少顼当时心忖着,表弟已经是十七岁的大人,也会一些武功和剑术,这么个大活人难道还真的会找不到? 不过很快的,他就意识到了这是多么愚昧的,没见过世面的傻到无敌的想法! 直走到太阳已经落山,梁少顼才看到远处的高岗上,有一个孤独耸立的发黑的木桩,木桩上钉着一个木牌,上面还挂着一盏灯箱,心里一阵欣喜,终于到了一个有地标的地方了。 走进了才看清楚,木质的灯箱是破的,里面的灯台积满尘土,配上破裂的牌匾上黑色的“三岔口”几字,给这荒芜的地方更添了一丝阴森和昏沉。 表弟会来到这里吗?梁少顼想了想,算着下山的时间,从山上下来需要大半天,穿过竹林需要几个时辰,如果他顺利走出黑竹岭的话,应该会经过三岔口这个必经之路。 现在是黄昏的时间,他应该会去吃饭或者住客栈,相比之下,去饭馆的可能性大一些。 但是无论是客栈还是饭馆,都不会在这个三岔口,既然下山来了,贪玩的郁乐肯定不会只局限于这个边陲小地方。 前面有一座用篱笆扎成的小院子,篱笆一人多高,缝隙的大小刚好可以让野兔这些小动物钻进去,也刚好可以阻拦草原狼和老虎这些大型动物,但是真要是在狼和老虎这种大型动物面前,这些篱笆也起不了什么防御作用。 这是一个酒家,从门口挂着的一盏灯笼,上面写着的“酒”字看出来。 院子里的房子倒是结实,用山上的岩石垒成,三间不大的房子,有厅有室,房顶上盖的是整整齐齐的黑色瓦片。院子里有很多架子,摆满了酒坛子,站在外面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梁少顼刚敲了一下门,就有一个女店主迎了出来,那店主是个长得漂亮,打扮很土的美妇人,身材娇小,穿着一件红色粗布罗衣,袖子高高挽起,围着围裙,头发用一块褐红色的布裹着,很是温柔可人的模样。 “客官,要打酒么,我这里有上好的烧酒,黄酒,高粱酒,梅子酒,客官要哪一种?” “请问店家,你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和我差不多大,和我差不多高的年轻人?” 那妇人眼睛转了转,说:“没有,不曾见过。” 回头朝里面喊道:“宝儿,来客人啦。”然后笑盈盈的把梁少顼拉近了门里。 里面出来的那个叫“宝儿”的,是一个大胡子的中年大汉,原来不是小孩,是名字叫做宝儿,梁少顼猜是她的丈夫,特别殷勤的非要请梁少顼坐下来吃饭。 “后生你看,天都黑了,外面到了晚上就又黑又冷,不好赶路,你不如喝点酒暖暖身,吃顿饱饭,住一晚明天再上路,小店有上好的客房,就等着客人来了。”叫宝儿的大汉热情的非要拉梁少顼进去。 那妇人也很殷勤,早就端了下酒菜来,梁少顼瞥了一眼,是一盘烤牛肉和煎饼盒子,竟然刚好都是他爱吃的,老板娘端了一碗酒上来,说是雕花老窖,酒色澄如琥珀,浓郁挂浆,看着就是上好的老窖黄酒。 然而梁少顼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第一,这女店主说没有见过郁乐,可是这个三岔口是黑竹岭出山到外面去的必经之路,除非郁乐根本没有出来,否则不可能没见过。 而且凭郁乐爱吃肉喝酒的性格,看见这里有酒家,肯定会来喝上一碗。所以这个酒家可能有问题。 第二,这沽酒的店家想要留客人吃饭住宿,态度过于殷勤,如果不是因为店在深山好不容易看见客人,那么就是另有阴谋,非奸即盗啊。 虽然没有出去见过世面,但也不是没有听过这类的传闻,一般荒野山村里,孤零零出现的酒家,客栈什么的,很有可能是黑店,店主特别殷勤是黑店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梁少顼打量着这家酒店,他开在人际罕见的三岔口,生意应该不怎么样,但是看收入应该不错,不然怎么盖得起这三间漂亮的房子。 再看这两个人,看他的眼神几乎不像是店家对客人的眼神,店家对客人是只想要钱,而这两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倒像是想要他的命。 三岔口是个人际罕至的地方,位于蜀国楚国梁国的三国边境,故而名叫三岔口。大路那么多条,一般往来通商的都会走别的经济繁荣的官道,很少有人会从这里经过,而这家酒店却开的屹立不倒,竟然还准备了牛肉。 说到牛肉,这餐桌上的两盘下酒菜也是奇怪,煎饼盒子先不说它,素菜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盘牛肉却让梁少顼不敢动筷子。这肉特别红,看着比牛肉肥,上面的纹理也不像是牛肉的纹理,也许根本不是牛肉。 如此一来,各方面要素都符合他的猜想了,梁少顼虽然第一次下山,但是这方面的江湖典籍却看了不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人肉包子,人肉拉面。莫非这个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三岔口酒家 只见老板娘笑靥如花的递给梁少顼一双筷子,然后自己也坐下来,像是看出了梁少顼的疑虑,首先夹了一块肉吃进嘴里。 “我这小店地处偏僻,平常来的人很少,就这点菜,客官不要嫌弃。” 看她的樱桃小口咀嚼着满口红肉,梁少顼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个叫宝儿的大汉也坐下来,自己倒了一大碗酒,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下去,然后来劝梁少顼,“后生,你喝呀,我家的酒味道好极了,不信你尝尝。” 梁少顼一点都不想尝,不用怀疑,这酒里肯定下了蒙汗药。 “不不不,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梁少顼猛地站起来就往院子外面跑。 没想到那老板娘反而不依不饶了,拽着梁少顼的手,非要他坐下来吃一块肉,“后生别走,莫非是嫌我这小店没有好菜招待?” “不是不是,我不喜欢吃。” 梁少顼连忙推辞,手悄悄的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上,这把宝剑名叫缨络剑,是离家前父亲给他的随身佩剑,表面上看起来普通无奇,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栖身在特质的坚韧皮革剑鞘里,尚未出鞘似乎已经感受到主人的意念而剑气汹涌。 传说它在铸造的初期,便融入了铸造者的鲜血和仇恨,浑身自带一股浓重的杀气,需的持剑人时时刻刻反用内力压制。 酒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上的都动作,假装随意的干笑着,手缓缓的伸到了桌子底下。 店主的这个动作被梁少顼尽收眼底,他们把手伸到桌子地下能干什么。看来猜的没错,这家店果然是黑店。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摸出暗藏在桌子底下的两把铁剑,照着梁少顼的脑门就招呼上来,梁少顼也霎时出手,噔,噔,未出鞘的宝剑与两把兵器相撞,发出铮铮冷冽的声音,纵身跃起,踢开碍脚的凳子,梁少顼已经跳到了院子里。 店主和老板娘两个人也追了过来,两人都手持兵器,各拿着一柄磨得光滑的双刃铁剑,梁少顼一人对付两人,对方刀刃如雨的落下来,招招狠辣,丝毫不给他喘息的余地,刀刀冲着他的要害部位。 一顿混坎之后,两人稍稍显得疲累,梁少顼也气喘吁吁,冷声道,“你们果真是开黑店的。” 没想到刚出黑竹岭,第一站便遭遇了这种事。若是不能打败他们,只要留他们一口气,他们必然杀害自己。 不知道郁乐那天下山,有没有经过这里。如果经过了这里,有没有吃店家的东西。 梁少顼的心理一阵恐慌,心道,郁乐,希望你没有走这条路,没有走这个方向,以你的贪吃的性格,肯定会就中招! 可是这是三岔口,从黑竹岭下山,到外面去的必经之路!难道郁乐已经惨遭毒手? 思绪回到眼前,对方依旧刀刀杀招,像是要定了他的命,梁少顼已经被这两人逼到了角落,无路可退了,身后是那个酒架,梁少顼抄起一个酒坛子就扔过去。 梁少顼随手一扔,酒坛子空转着飞向那个叫宝儿的大汉,与他的身体撞了个满怀,那大汉忙伸手去抱,奈何酒坛子太圆滑,他手里又拿着兵器,结果没抱稳,呯的一声,直接砸在他的脚上,顿时酒香浓郁,醺味蒸人。 那大汉心疼的高叫,“唉唉唉,我的陈年佳酿,臭小子,你陪我的青稞酒。”说罢两个人提着铁剑照着梁少顼的脖子直冲过来。 梁少顼也不会干等着他来坎脖子,一旋身从酒架子上面跳过去,猛地拔出手中这把缨络宝剑,宝剑出鞘,发出嘤的一声沉吟,只听蹬的一声巨响,黑店主和老板娘手里的两把刀剑全都被齐刷刷砍成两截。 对面两个人同时一愣,立即跳开来。 “哈哈,这臭小子手里原来有宝贝,我们把他抢过来,身上的钱和宝剑,咱们都收了,至于人嘛,长得细皮嫩肉的” 那大汉摸了摸青黑色的下巴,“本想转给人贩子卖到场子里去,但是这小子狠,放出去恐怕招来是非,不如宰了做人肉包子。” 说着,翻身跳到后院,从院子里拿了两把杀猪的大板斧来。 梁少顼也瞅准时机,往屋子外面跑,先走出着困兽之地,外面天长地阔,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逃跑嘛。 可惜他想错了,开黑店的既然看中了他的钱财,想要谋财害命,自然不会放过他这只肥羊。黑店老板娘手里的剑断了,干脆全都向这边掷过来,哒哒哒插在梁少顼要走的地上,手里还捏着一个断刀片,“臭小子要是再敢往前一步,老娘的刀片就插死你。” 一边说着,一边又反手从腰后抽出一个柴刀,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梁少顼连忙应付了几招,一边想办法摆脱这个地方。这就是黑店,放走了害怕招来官府,所以都是一律杀掉,真是进来了想走都走不了。 那叫宝儿的又追了出来,别看是个粗胖的大汉,脚下功夫却很是迅猛,至少百八十斤重的身材居然也能草上飞,踩着满院子的酒坛子掠过来,两把板斧挥舞得像旋风。 叮叮叮,斧头和宝剑一顿碰撞,又厚又重的板斧挥起来困难,但威力却不小,算是重兵器,梁少顼这把修长轻便的宝剑也一时招架不过来,应对须臾,只觉得精疲力尽,虎口被震得发麻,整个手臂又酸又疼。 不多时,两把板斧均已卷刃,但是重兵器稍不注意也会要人性命,毕竟几十斤的铁块砸在头上,不死也会晕上半天,那这个黑店还不高兴死。 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当口,梁少顼一点都不敢放松,手挥宝剑,连连使出毕生所学的“碧落连击”和“阡陌百防”,奋力应对着。 毕竟普通的武器比不过梁少顼的缨络宝剑,待到两把斧头全都钝了,也就失去是杀伤力,那大汉看了看手中一直引以为豪的板斧,气得哼一声全都掼在地上。梁少顼已经看到打胜的希望,突然眼角的余光扫到后面有一个影子,有一个东西带着风声呼啸而来。 凭着感觉,梁少顼一脚踢飞那个恋战的大汉,反身用剑挡开飞来的暗器,却是一个飞镖,被缨络剑劈成两半,飞向左右两边,两朵火花划破空气,被反弹到不远处的篱笆上,打下来几串丝瓜,另一半扎破了一个酒坛子,里面的白酒嘭一声爆裂,火星甚至点燃了白酒,发出蓝幽幽的火光。 那女店主看得两眼放光,还动情的感慨道,“我的乖啊,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宝剑!” 紧接着又飞过来好几个飞镖,飞刀,飞弹,各种暗器接二连三,梁少顼拼尽了所有的精力和速度去应对,用右手的宝剑和左手的剑鞘左右开弓,既要挡开暗器的攻势,又要防止暗器伤到自己,还要时刻警惕后面这个大胡子再次进攻。 梁少顼他可不想把命搭在这里,他一个人对两个人,一把剑对十八般兵器,简直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拼,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没想到出门找表弟,连表弟的影子都没见到,却陷入了这样的危机,甚至连三岔口都没走出去。 飞镖暗器飞完了,紧接着,那女的反手从背上抽出一件兵器,是一把双股剑,可以分成左右两股,硬碰硬的以他拼剑。 论兵器,再好的兵器也比不过梁少顼手里的缨络剑,他手中这把缨络剑算是当世独一无二的宝剑,极少能有比这把剑更锋利的,要是比剑,他可以完全不当回事。 但是这女店主擎的双股剑似乎更多了一分智取,知道自己的普通双股剑比不上梁少顼的削铁宝剑,就没指望与她对剑,而是避开梁少顼的剑锋,只往他的空隙里刺,他的缨络剑再锋利,也奈何不了灵活的双股剑双面夹击。 这面打着,看到适才抡斧头的男的却歇在一旁休息,像是等他休息好了,再上来与他大战。梁少顼一时郁闷,他只有一个人,这两人却可以轮番上阵,看来是要生生耗死他啊。 他本不想杀人,想他在竹林庄园里生活了二十年,作为少庄主全都是安然无恙的度过,经常练剑,虽拥有一把祖传的缨络宝剑,却并没有杀过人,只杀过兔子和鱼,今天却是非要逼着他开杀戒了。 这两个开黑店的贼人,不杀了他们就会被他们杀,往后还会谋害其他过路的人。 想到这里,梁少顼再也不能心慈手软,瞅准时机,佯装败落,一猫腰避开双股剑,从侧面掠到她背后,转身璎珞剑刺出,看准了女贼人的心口。 突然手腕被什么东西击中,手腕立即痛得发麻,整条手臂都被抽筋了似的,剑锋也偏了方向。定睛一看,是一颗小石子,不知是谁打出来的,带着内力击偏了他的手劲。 等反应过来,持剑的右手却被那叫宝儿的大汉手擒住了。 此时,那个大胡子宝儿已经到了他的背后,擒住了他的手,同时抬腿将剑下的女人踹飞出去,那女人差点死在梁少顼的剑下,回神过来,拍着胸口直喘气。 “吓死我了,我以为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小子手里了。”她拍着胸口缓和了好一会儿。“臭小子,你还真的想杀我呢!” 梁少顼一只手被那大汉紧紧捏住,手腕生疼,却挣脱不出了来,恐怕这下在劫难逃了,自己小命休矣,气愤的瞪着她们:“我就是要除掉你们,为民除害,你们开黑店,为非作歹,杀人如麻,快说,我的表弟郁乐是不是也被你们害了?” “那你也得有本死,如今落在了为什么手里,不如乖乖的束手就擒,我们还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叫宝儿的大汉慢吞吞的说。 梁少顼仰天长叹,没想到,出个门危机重重,原以为找个表弟该是很简单的事,那么大人了只要不被野兽吃了,还怕找不到,却不料真的有吃人的事,还是个杀人抢劫的黑店,真是英雄难料天下事,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禁眼里渗出泪来:“你们两个山贼,尽干些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事,我现在落到你们手里,无话可说,将来总有人会来收拾你们的。”梁少顼嘴上这样喊着,心忖道,半天前还是众人簇拥的少城主,还在父母叔婶面前豪言壮语的发誓,不想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要变成待宰耳朵羔羊,还有可能变成人肉包子 那女店主已经缓过劲来了,从柴堆里找出一条绳子过来,“小子,有胆识啊,可是落到了我们手里,也就是煮熟的鸭子,光嘴硬而已。” 梁少顼心中顿时气冲云霄,然而却一只手都被钳得牢固,另一只手正在被那女店主捆绑,本来还想侍机逃跑,如今眼看着没什么机会了。 但是即使输了战事,也不能输了阵势,梁少顼喊到,“你们今天绑我,杀我,过不了多久,黑竹岭的人就会来寻我,等他们找到你这里,你们这两个贼人,还有这几间土坯,就等着被塌成平地吧,敢害我,你们也活不了多久。” 梁少顼放完了这些话,心里的郁闷一点也没能减轻,毕竟是捆着上刀俎的事,梁少顼一个大活人,哪里敢放松。 狠话说出去了,总得还要想办法再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不然就算飞鹰队找到这里,父亲发现了他被害,把这里连根拔起,到时候他也死了,变成了一碗肉,那爹娘不要哭瞎了去。 虽然爹娘今天恶狠狠的将他赶下山。虽然梁少顼一直都不承认是被他们赶下山的。 梁少顼手里还紧紧拽着缨络宝剑,那大胡子抓着梁少顼的手,见他不放手,便伸手来夺他手里的缨络剑。 梁少顼捏得更紧,瞅准机会,趁那大汉没注意,一跟头往前面扑过去,也不管是不是脸先着地,用扑到的惯性将那大汉也带倒在地。那女的还没绑牢,左手一下子争脱束缚,住了那大汉的脖子,像平时逮貂熊的方法,那大汉也不是省油的,两个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因为两个人都滚在地上,这个时候如果那女的再上来随便招呼一下,都是后果难料。梁少顼一边应付着满地滚的大汉,一边四处查视,果然看到那女的已经立在了他们头上。 只听那酒家老板娘说,“我刚才听你说黑竹岭,你是从黑竹岭来的?” 梁少顼不敢放松,一只手正扣着那大汉的眼睛:“不错,我是从黑竹岭下来的,黑竹岭上有飞鹰队,还有嗅觉很灵的狼犬,能够千里追踪。” 话刚说完,只见她霍的半跪下来,“原来是少城主,小娘不知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少城主不要告诉城主,只要您放过我们这一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你。” 说完,还拉了一把那个叫宝儿的大汉。那大汉此时一手捏着梁少顼的右手,高高的举着,另一只手扣着梁少顼的脖子,被梁少顼用手肘打得嗷嗷直叫,双腿交叉钳制着梁少顼的腿,两个人在地上扭成了麻花。 听到那店主的话同时一愣。那大汉不可思议的看着梁少顼,“少城主?” “是的,没错了,应该就是少城主,你们两个都停手,先歇歇了,小娘给你们倒晚茶。” 被挤在地上的叫宝儿的胡子大汉也叫道:“原来是少城主,我认输好了吧,先把手从我脸上放开,把剑也收了,我怕这把剑的剑气会伤着我。”居然是抖抖瑟瑟的语气。 “这是怎么回事?”梁少顼奇怪的问,手上动作已经轻了,缓缓放开那酒家老板,只见他的脖子上红了两块,隐约看到了血痕。 那宝儿起身来不及整理,先帮梁少顼拍干净身上的泥土,尴尬的垂立在一旁,“其实我们夫妻俩是黑竹岭的前哨,这个三岔口村原本就是黑竹岭的前哨村。” 一听这话,梁少顼愣了半天,几乎不敢相信,殊死博斗了半天,居然是自己人? 梁少顼疑惑的看着大胡子宝儿,却见他噼里啪啦连扇了自己十来个耳光,说:“少城主,适才是我们两个瞎眼的鲁莽,不知道是少城主,还差点我该死,该死该死差点酿成大祸。”又扇了自己十来个耳光。 梁少顼饶是差点被他们宰了,也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你别打了,现在幸好没有伤亡,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就问你们一件事,可有见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色,长得和我差不多高,年龄和我差不多大。” 两样期盼的看着他们,心里却在暗暗的担心,万一从他们口中说出郁乐已经被宰了,煮成了桌上那碗红肉,那可如何交代。 酒家老板娘,从里屋走出来,端了两杯热茶,听到梁少顼的话,立刻回答:“少城主说的可是表公子,郁乐郁公子?” 看到梁少顼点头,那老板娘放下茶盘就开始说,“那日郁公子确实从我店前经过,一来就亮出围城表公子的身份,在我这里吃饱喝足,连饭钱都没付,还舀了两斤酒,从我这里拿走了五十两银子,我寻思着月末反正要上山一趟,打算月末再去问二城主要账。” 说到这里,那老板娘呆了呆,“少城主,我有件事很奇怪,表公子都知道三岔口是黑竹岭的前哨,为何少城主你反倒不知道? 梁少顼一听,也呆了呆,“郁乐他知道你们是黑竹岭的前哨?为什么我作为少城主,却从没听过一个处在深山里的围城还有个前哨?” 那个叫宝儿的酒家老板叹了口气,“一直以来,城主都将少城主你保护的很好,不让你操心任何围城里的事,少城主也不爱管闲事,总是闲散自在,却不知道这样终是对少城主好还是害了少城主。” 一拍大腿,“幸亏刚才贱内看出来你是少城主,不然我就闯大祸了,城主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差点把你给”说着想要开始扇自己,被梁少顼和老板娘拦住了。 “既然你们没有对我的表弟做什么,我也不追究,现在好歹有一点表弟的下落了,他可曾说要去哪里?” 老板娘说,“表公子说了,说是要去闯荡江湖,要去自立门户,闯出一番事业再回来。我还以为他父母已经知晓呢。还夸他年轻有志向,这个混小子,竟是骗到我这里了。这么说围城里现在还不知道?” “那他可有说去什么地方闯荡?” “这倒没有说,我们只晓得他往东去了,应该是梁国境内,少城主尽可往东去寻。” 梁少顼看了看这“黑店”老板娘,心道这个郁乐也真是顽劣,那天练完剑时确实听他说要去山下看看,原以为只是开玩笑,不想竟然真的走了,还不声不响害得城里山下都为他着急,还骗得酒家这两个老江湖出钱又送酒,看来郁乐还是挺机灵,应该不用他太过担心。 梁少顼点头,“如此多谢二位提供郁乐的消息。城主和二城主都急坏了,飞鹰队山上山下寻了三天,就是没想过他会一个人跑到外面去。我且继续去寻他,二位也请尽快上山通报城主,免得他们担心。” 两人连忙称是,梁少顼又说:“郁乐从你们这里拿了多少银子,你们自去问二城主说,我如今也需要盘缠,先问你们预支一些,回头我去与城主说,让他付给你们。” 那店主和老板娘连忙说不必,“哪里用的着他支付,我们险些伤了少城主,你不责怪已经是我们的大幸,这就给你拿银子,表公子拿了多少,给你双倍,你去寻他肯定比他辛苦。” 说着,老板娘反身去里面拿了一包银子,里面足足有一百两的散碎银子,想是这些年卖酒得来的积蓄,收得梁少顼颇不好意思。但是出门在外总是需要钱的,从山上带下来总共才带来了十几两,郁乐拿了那么多,跑得更远,他也需要更多银子,用来找到他。 于是诚恳的说:“二位既然是黑竹岭的前哨,也是我围城的一份子,我作为少城主又怎么会贪污,银子就算是我暂借的,待我回城一定奉还。” 两人还推辞,“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见梁少顼的行李只有一个很小的缠腰包裹,又去拿了一个大点的缠腰包裹,里面包了两个荷叶包,一个装的是肉干,一个装的是大饼,还装了一些常备的小药丸和药酒药膏,又给了他一个皮囊,可以装了两斤酒。 “少城主,这些你带着,这个皮囊可以装酒也可以装水,你路上一定用得上,这肉干你可以路上吃。”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可不是什么人肉,是野猪肉,我们也不是黑店,从来不吃人肉,只是守在前哨,专门拦截对黑竹岭不利的不轨之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北斗寺师傅 原来是这样,梁少顼半懂的点点头,难怪在山上这么多年,几乎与世隔绝,鲜有人来骚扰围城,原来都是被三岔口的前哨拦截了,只是有些奇怪,不过是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小城而已,人口总共也才不过几百个,用得着这么复杂的层层设防么? 听到两人又说:“少城主适才身上涌动着一股杀气,我们才误会你是来寻衅的,才会动了杀机,少城主手上这把剑,看似普通,却是把宝剑,听闻城主有一把祖传的璎珞宝剑?可是这把?” 梁少顼将宝剑握在手里给他们看,宝儿和老板娘小心的触摸了一下,立刻听到宝剑发出叮的一声鸣响,老板娘说,“果然与传说的一样,这把宝剑自带杀气,不好驾驭,少城主此番出门,凡事要多加小心。” 说着反身去端来热茶,“我这茶只是清茶,少城主放心喝吧。”又去将桌上那碗酒拿出去泼在了门口的地上,连碗也丢了出去,“少城主,我再去给你打一碗酒,这次你放心的喝,原汁原味,没有添加的窖藏烧酒,你在我这里吃饱喝足了再走。” 梁少顼刚端起来喝茶,闻言险些呛着,原来那碗酒真的有蒙汗药! 叫宝儿的大汉在他旁边坐下来,梁少顼面前多了两大碗黄酒,经过这一番打斗,再看这个大胡子,就觉得亲切了许多。 大胡子腼腆的说:“少城主剑法虽精湛,却缺乏狠劲,也没有杀气,这样出门很危险,要知道,江湖上没有几个是善茬,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少城主也必须下点狠心。”大胡子宝儿做了个杀鸡的动作。 梁少顼忙对他抱拳:“多谢老板给我上了一课,若不是你们这次的教训,我还以为天下人都和围城里一样的和善,也幸好这次遇到的是你们,否则我的小命也难保。” 大胡子难为情的笑了笑,“少城主这么说,宝儿又觉得刚才是太鲁莽了,险些” 梁少顼的嘴角抽了抽,这感觉好奇怪,一个大胡子自称“宝儿”,还是这么委屈的表情,真的难以想象,他和老板娘平时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样的。 大胡子瞟见梁少顼错愕的表情,立刻换了个语气,朗声的说,“不管怎么样,少城主出门在外,凡是要多长个心眼,一定要首先保护好自身的安全。万一遇到比自己强的多要量力而行,不要逞强,有命才是最重要的,没命什么都妄谈。” 梁少顼也马上恢复了心态,心情也豁然开朗,“多谢老板提醒,少顼受益匪浅,一定谨记于心。” 那大胡子抬起酒碗:“少城主先喝碗践行酒,前面二十里就是芙蓉镇,属于梁国境内,少庄主若是不留宿,可以赶去那里住店。” 从三岔口出来,往北边是蜀国剑门蜀道,往南是楚国凤凰城,往东是梁国洛阳。 梁少顼径直朝东边的路上走去,酒店老板娘提示他东边,那个方向通往最富庶的大梁国,也是郁乐曾经提过的地方。 一路往东走了两个时辰,就到了二十里外的芙蓉镇,这里比三岔口稍微繁华一些,路上的行人多起来,多为赶路的客商和流浪的难民,每家商店都挂着亮的灯笼,整条街看着像一条用星斑组成的龙。 梁少顼环视城中的几条大街,选了那家门面最大的,灯笼最亮的客栈,客栈门口的牌匾上刻着是个遒劲大字——悦贤客栈。 “这就是梁国最大的悦贤客栈啊,在书中和人传中早有耳闻,果然鹤立鸡群。” 梁少顼感慨道,三层楼的客栈在边陲还是为数不多的,在普遍低矮的上铺门面里,当然鹤立鸡群,华丽的门面和高档的内饰也是郁乐喜欢的风格,梁少顼于是大步走进去。 此时悦贤客栈人满为患,一个店小二在门口甩着抹布招揽生意,“客官里面请哟,二位爷,请往上面坐客官,只有一位吗?您稍等,已经没有空位置了” “不,我是来打听一个人的。”梁少顼举步往里走。 “客官打听什么人?”站在门口拉客的小二拦住他,“你要打听人,问我比问这里任何人好,我天天都站在这儿,只要打我客栈门前经过,见过一次我都记得。”那拉客小二说着,两根手指头搓了搓。 梁少顼没有领会他的意思,问道:“那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和我一样高,和我一样的年纪的年轻人?” “哦,你说的是那位头戴银冠束发的小后生吧,他前天的时候来过这里。”店小二继续搓着手指头。 梁少顼一听,正是郁乐,终于有线索了,“那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嘛”搓着手指。 梁少顼终于对这个动作有些理解了,虽然初出江湖,但也听过不少,在书里也看过,这应该是一个规矩,凡是找店小二打听事情的,也该给点好处,于是从包裹里找出几个散碎银子,丢了一个给他,那小二满意的接过去,在手掌上滚了滚。 “那个人啊,好像是姓郁的公子哥,前天就住在我这悦贤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走哪里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走到时候是跟着一个人,那人我们都叫他余痞子。” “那余痞子在哪里?” “余痞子就是个无赖,地痞流氓,他没有住的地方,经常在天桥下混。” “天桥下是什么没地方。” “天桥下就是那个天桥下,是一座石桥,底下没有水,是集市口通往北斗寺的那座石桥,那里有很多乞丐,劳工,你去那里应该能找到,就这条街走到前面有牌坊的地方,走过牌坊一直走就能看到一座没有水的石桥。” “多谢这位兄弟。”梁少顼即刻往那小二说的地方去了。 “诶,等等,那个地方白天才会有人在,晚上没人的,你不如先住个店真是个急性子。” 可惜梁少顼压根没听见,加快步伐径直往他说的地方奔去。 梁少顼很快就看到所谓的牌坊,但是那里是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那座看起来没什么用的石桥,和一盏挂在桥上早已经熄灭了的灯笼,冷清得像是荒郊野外。 环顾四周,有几处低矮的民宅,石桥后面的小山坡上还有一个寺庙,应该就是那小二所说的北斗寺。寺庙门口素净,寺庙飘出来一丝亮光。 挨家挨户问了一遍,都没有人见到余痞子,或者郁乐,看来这里没线索,梁少顼于是再往山上的北斗寺去问。 上去后看到不过是一座破庙,建在小山上的一个凹进去的岩缝里,山峰是两个巨大的石笋岩,寺庙像是被挤扁了塞进去的,看上去年代不少了,屋檐的飞角还塌了一处,瓦砾粼粼白灰色,腐朽的木结构清晰可见,百十年不见得修葺过,墙上的黄漆早已腿色,剥落殆尽。 山寺一片幽黑,下面是大乘宝殿,上面是观音殿,再上面还有个阁楼,那里有一缕灯光。寺庙前殿和后殿都没有人,梁少顼循着石阶摸了上去,听到上面的阁楼上传来一阵念经的声音。 这座庙很破旧,上面的阁楼更破,由原木搭建的,连柱梁都没有,屋椽直接插进山岩里。可能比不上下面的寺庙久,却顶着山雨。看得见到处都是腐化得成粉状的木板,随时会塌下的样子。 更可怜的是这尊泥菩萨,竟然停放在岩石的凹壁里面,面前的香炉倒是看着挺贵重的黄铜鼎,但是已经被黄土埋得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和颜色,里里外外甚至长了草,角落里爬满苔藓。 梁少顼还不容易到了最顶上的阁楼,推门进去看见一个长宽不到五步的空间,居然还有露台和案几,案几低矮停在挂壁的书架前,一个蒲团摆阁楼中间。 蒲团上盘着一个老僧,正对着一尊铜佛像匍匐着念经,他面部苍白而消瘦,表情冷淡,脸上没有太多皱纹,剃光了头看得到白色的头茬,山羊胡有一尺长,奚落的垂在胸前白得像雪,梁少顼猜他至少耄耋年岁。 他穿的僧衣是一种灰不灰,黄不黄的颜色,挂在项上的黑色佛珠,既不是木质也不是石质,反正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似乎蕴藏着强大的能量,一举一动都有着道骨仙风的高深感。 “来都来了,还不参拜一下!”老僧回头看着梁少顼,好似对他的突然闯入并不意外。 梁少顼本不信佛,却是出于礼貌,也受这阁楼老僧的感染,对着铜佛跪拜下来。 一仰头,却看清楚了跪拜的是何物。 此处已经没有房屋,是屋和山体的连接处,黄色的幔布向两边撩开,后面就是裸露的岩石,里面供着一位高不足五尺,瘦如蚱蜢的“佛”,适才看到的铜像,并不是什么铜像,而只是一个铜铸的面具。 铜面具里面是用枯草绑成的一个身体,根本没有人形,只用血红色的披风包裹着土黄色的布料,看上去有些慎人。 震惊加惊诧之余,梁少顼踌躇着还是问了:“师傅,你可有见过一个年轻的后生,穿白色衣服,年龄和我相仿。” 老僧点头,“见过,他也和你一样爬上了我这座寺庙,参拜了我的佛。” 梁少顼一阵惊喜,“那他现在身在何处?去哪了?” 老僧苦笑:“我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收留一个人,他早走了,去找他想要的东西去了。” 梁少顼听明白了这个老僧的意思,“既然如此,打扰了,告辞。”心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多呆一刻都觉得恐慌渗入脊髓。 “施主留步,”那老僧叫住他,“敢问施主姓甚名谁,可知道你自己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梁少顼想,既然黑竹岭围城上下都千方百计的防备,那么黑竹岭也不能太过直白,于是说:“在下梁少顼,从三岔口来,要去寻表弟回家。” “不,你是在寻找你自己。不是别人迷路了,而是施主,是你自己迷路了。” 梁少顼感到莫名其妙,心里想着还有急事,不与这老僧多纠缠,便告辞道:“既然师傅没有见过我的表弟,那在下就去别处寻了。” “施主留步!”那老僧又叫住他,从蒲团上站起来,到一旁的书架上摸索了一会,拿出支笔,刷刷写了几行字,用一个发黄的信封装起来,还煞有介事的烧了一个火漆上去。 “贫僧法名楞恪,施主此番要去京城,麻烦帮贫僧将这封信送到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手里,你到了京城,随便这个人打听,就能找到五味茶楼。” 梁少顼想要拒绝,“抱歉,师傅,我是出来找我表弟的,找到了就会家,或许不会去京城。” 那老僧笑了笑:“施主可相信缘分天注定?你此番出门,要找的人定会出现在京城。” 梁少顼觉得奇怪,但是心里是惊喜的,“师傅难道会未卜先知?” “非也,贫僧是僧人,又不是道士,既不会卜算,怎么会未卜先知。”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会在京城?” “此乃因果轮回,其因早在半甲子年前就注定,其果很快就能显现,等到施主得到了正果,就会明白贫僧所说的意思。” 梁少顼觉得这话听着高深莫测,但是最多的还是莫名其妙。见那老僧双手托着那封信,直伸到了梁少顼的胸前,恳切的看着他,“施主务必要帮贫僧这个忙,将这封信亲自交到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手里,切勿假手于人,也请务必保重自身。” 叹了口气,想他这么老的人,腿脚肯定不方便,反正出来找人。常听人说,得道高僧说话,可能一语成谶,说不定真的如这位老僧说的能在京城找到,帮他送信也权当是尽一份感谢之心。 于是接过来,为了避免他担心,很慎重的塞进衣领里面的衣兜里,“师傅放心,我到了京城,定会去找五味茶楼,找到那个玉衣公子,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他。” 老僧满意的点点头,又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串佛珠:“要是五味茶楼的人拒绝你,你就把这串佛珠交给他们,玉衣公子看到这串佛珠,定会来见你。” 梁少顼接过那串黑色的佛珠,黑色紫檀木佛珠,包浆油光发亮,看就知道用过很多年,也能作为代表身份的信物,“师傅放心,我定帮您把这封信送到。” 老僧仰天长笑,“哈哈哈贫僧与施主有缘,你记住贫僧的法号,楞恪,将来的某一天,你一定还会来找贫僧。” 梁少顼从阁楼上下来,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北斗寺,夜已深沉,不如便原路返回了芙蓉镇。 适才拉客的店小二还站在悦贤客栈门口,看见梁少顼,忙迎来上来。 “客官,你回来了,来里边请。” 梁少顼一愣,“你知道我会回来?” “还用说嘛,我当店小二站在这里这么多年,可是阅人无数,我看客官气宇不凡,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因为悦贤客栈是芙蓉镇最好的客栈,别的小客栈你肯定看不上。” 梁少顼刚刚来回白跑了一趟,正疲倦着,听到这话顿时举得挺舒畅,于是走进去:“我要住店,一个房间。” 那小二将他领到前面的账台前,愉快的吆喝,“一位客官住店,上房——” “你们听说了吗,镇北大将军胜战归来却被革职查办,听说原因是因为调戏皇帝最宠爱的玉妃娘娘” 正等着账房先生安排房间,却听见客栈中间那张桌子上的四个人在高谈阔论,声音响得整个客栈都听得见,于是干脆坐下来听他们说什么。 “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我记得很多年前,也有一位将军和王妃勾结在一起,被当场捉奸,后来全都处死了。我还听说当年的小王子并非正统,而是王妃和那将军的私生子。” “我倒觉得不可能,如果真的是私生子,那王妃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早就诛九族,皇帝肯定将她挫骨扬灰,为何还会葬入帝陵,与先皇合葬,而王妃的亲兄弟也得以安然无恙,只是发配边境而已。” 他们这样谈着,客栈里的其他客人也都竖起耳朵听,吃饭的喝酒的,准备去房间的,都停在原地,听他们说新鲜的趣闻。 一个年岁较高的商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说的这件事多半也是无中生有,眼下却有一件天大的事,朝廷派崇将军查军饷贪污案,结果你猜怎么着,查到了郑国公,证据确凿,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三朝元老郑国公,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另一个桌的客人也说:“我听说这位郑国公是开国元老,还是太子太傅,为官多年却家境贫寒,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会贪污,居然还抄了家,听说翻遍了整个宅子,搜出来的银两连支付那些抄家士兵的工钱都不够。” 一个刚从外面进来人立在堂中说:“没想到,这种惨绝人寰的风水也会轮流转,现如今轮到了三朝元老郑国公了,细细算来,这几年皇帝大刀阔斧,把原先的文官武将都清理了一遍,元老大臣竟是一个都不留,老太后排除异己,这恐怕是一个警示,国家危矣” 梁少顼拉住那个从他眼前经过的店小二,一问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京城的事,这几天京城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刚刚凯旋归来的镇北大将军被革职,战功赫赫却被夺了军权。 另一件大事是郑国公被冤入狱,文武百官都联名上书,请求皇帝翻案,却得到皇帝更为迫切的要处置这位国公元老,现在已经关进了天牢准备处斩。而天下各路的草莽英雄正在想办法的去营救。 一个血气方刚的声音站起来说,“虽然朝廷无能,奸臣当道,还有许多绿林豪杰,草根英雄,听说了吗,天行道正在召集各路英雄,一同上京去为郑国公大人请命。” 梁少顼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说话的人,坐在客栈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五个年轻人,都是普通平民的打扮,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敦厚的年轻人,看着和表弟郁乐差不多大,头发营养不良的发黄,衣饰是窄袖紧绔,厚底草鞋,看得出准备长途跋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意气的少年 梁少顼随口附和着说:“看来这个郑国公很深得民心啊。” 店小二忙说:“那当然,那是个大梁的好官,一辈子廉政为民,如今却被含冤入狱。京城的平民百姓都联名上书为郑国公请命。我还听说,江湖上几个帮派也看不下去了,天行道和五味茶楼的人,都已经在拟定营救计划。” “天行道?五味茶楼?”梁少顼又听到五味茶楼这个名字,还有天行道这个有趣的名字。 店小二立刻说书式的介绍起来:“我看你刚到江湖,应该还不知道吧,这两个可是如今鼎鼎大名的帮派,天行道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替天行道的帮派,他的势力是遍布整个梁国,据说道里全是英雄豪杰,经常劫富济贫,是富人的‘一把火’,是穷人的‘及时雨’啊。” “一把火?及时雨?”又听到了两个有意思的名词。 “‘一把火’就是一把火烧光的意思,当然这里指的不是真烧,而是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及时雨’就是只要朋友遇到了急事难事,天行道便会倾力相助,无论高低贵贱,从不计较怠慢,被江湖人称为及时雨。” “那也是够义气,”梁少顼点着头,一边听着小二讲说,一边喝着他端来的热甜茶,问道:“那么五味茶楼呢?” “五味茶楼在京城,我店小二虽然没去过,但是也有耳闻,听说从外表看只是一个茶楼,跟我这客栈差不多大,内部却是高深莫测,藏龙卧虎。据说在五味茶楼,你可以打听到任何你想打听的事,可以办到任何你想要办的事,但就是价格昂贵,一般的平民百姓去不起的。” 旁边一桌人听到了,伸出头来说:“可不是一般的贵,而且我还听说,那茶楼里有十大玉女茶司,各个都是顶尖的美女,还有十大俊男茶司,啧啧啧” 那小二切了一声,看着梁少顼,表情陡然认真起来,“你要是去闯荡江湖,记得这两个帮派千万不能得罪,只能交好。” 梁少顼笑着摆手:“我不是来闯荡江湖的,我是来找人的,找得到我那表弟就回家。” 那店小二呵呵笑着,一副很老道的样子说,“哦,那有点可惜,我看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通身气派也与众不同,你将来定是人中龙凤,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在江湖上试试深浅,万一闯出一番天地来了呢?” 梁少顼哈哈大笑:“我无心江湖上的风云,我只喜欢平淡生活。” 心忖道,我本是雾海围城的少城主,将来迟早是要回去继承城主之位的,管理一个雾海围城上百户人的家长里短就够烦的了,哪里还会有想法去理会外面的世界,江湖上那些繁琐杂事,他既没兴趣也不开心,争来也是平白耽误时光。 正想着,却见客栈里一阵骚动,只是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中年人,面相怎么看都觉得是狡诈,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客栈里耍横,像是喝了很多酒,又是踢凳子,又是掀桌子,将账台砸得哐哐响,连算盘也给扔在了地上,珠子脱落滚了一地,还跌跌撞撞的踩破了一个酒坛子。 刚陪着说话的小二一看,脸色骤然变得土灰,气得咬牙切齿,“哎呀,又是这个无赖,这厮每次来都赊账,大半年都不会来结账。” 那个无赖粗鲁的说:“你余爷吃饭什么时候没付你钱了,不就是要你两坛子汾酒,赊你账怎么了,后来不都付了嘛,爷爷现在有后台,你收十两银子,黑你爷爷的吧。你要搞清楚你余爷我是什么人,整个芙蓉镇,谁干给我脸色看。” 正在吃饭的都停下来,看戏一样看着账台上的情况,那自称是余爷的看着衣冠体面,行为却粗鲁蛮横,算账的先生被吓得举着手,眼睁睁看着那人把账单给夺了去,撕得粉碎。 还一巴掌扇倒了一个刚巧从他面前走过的,端菜着店小二,“你挡了你余爷的道,给我让开。”同时一个响亮的“啪”的一声,传菜的店小二直接跌倒在地,刚端着的热菜也倾翻了,满地都是都是炒冬瓜。 刚好摔在梁少顼的脚边,于是顺手扶了起来。见是那个适才在门口拉客的小二,此时脸肿了半高,委屈的坐在地上使劲揉。 “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多谢客官。”没等梁少顼说话。那小二反而赔笑着,被打已经是家常便饭。 缩在账台后面的账房先生,害怕得直发抖,看见客栈里的食客都围了上去,拍着桌子给自己壮胆:“你,你每次都赖账,上回那个人替你清了账,说是最后一次了。今天天你又来赊账,已经欠了十两银子。还说要上等汾酒,你要是赖账谁来付钱,你还把账本给撕了。” “你说什么说,怕老子不付钱是不是,老子如今身后有的是人,有的是钱。去把你掌柜的叫出来,今天我好不容易请我的朋友吃顿饭,你却当着我朋友的面给老子难堪,也不问问我那些朋友都是什么人。” 说着,指了指他坐的那张桌,七盆八碗山珍海味,都已经吃得一片狼藉的,他请来的一个又高又大又壮的人,还在餐桌上胡吃海喝,不懈奋战。似乎听到他的召唤,那个高大壮的起身,踢翻了凳子走过来。 陪聊的店小二苦着表情的对梁少顼说,“这个余痞子一穷二白,从来没看他有钱过,每次来都是赖账,前不久不知道结识了什么人,那人出手大方,他赊账的饭钱,都是那人给他付的。这厮却不知道今天又故伎重施,这次居然还带了个塔一样胖的人来。” 他形容的没错,那人身材塔一样的高大蓬松,那一身肥膘走一步就要抖三抖,站在那瘦小的余痞子身旁,这两个对比起来太强烈,十分像一只大棕熊带着一只小瘦猴。 连说话的时候那身肥肉都在抖,“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兄弟?也不问问兄弟我答应不答应。” 梁少顼本来觉得搞笑,突然想到什么,将口中的菜都吐出来,“你刚才说什么,这人就是余痞子?” 那脸肿的拉客小二蓦地回神,“没错,这人就是你要找的余痞子,前天就是他带走你表弟的。” 那边账台上已经动起手来,胖子故意将一只摆在账台上的一个罐子砸到地上,还扇了一巴掌那账房先生,那账房先生被扇得原地转了一圈,撞在了桌角上,摔碎的罐子里原来是花生米,被满地花生米滚得像翻开的蚂蚁穴。 “你想干嘛,这可是悦贤客栈,你们要是耍无赖的话,我就报官了。”悦贤客栈的掌柜的挤了进去维护客栈的秩序,,几个跑堂的小二和账房尽管有些害怕,到也稳得住,客人已经吃完了,匆匆结了账离开这里,再呆着等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余痞子蛮横的呲着牙,大抵举得这个表情很厉害:“报官?这大晚上的你去报官?那也得有人搭理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人吗,我是天行道的人,江湖上最讲义气的帮派,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 梁少顼本不想掺和这个无聊的争执,却是看不惯这无赖的作风,再加上他就是带走表弟的余痞子,自然是要去问个究竟。 不过他迟了一步,刚站起来,就看见一个年轻后生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 就在那无赖抡起膀子打向账房先生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擒住了他,余痞子回头,看见是一个头发有些发黄的后生,年纪不大,穷酸打扮,体格蛮结实。 手腕被他擒住,重重一拽,另一只手照胸照腹擂了几拳,将那无赖打得弯下腰去,刚巧踩在那些花生米上,扑的一声摔了两跤,那胖跟班连忙过来扶,踩着花生米也摔了一跤。 客栈里一片哗然,都为这个少年喝彩,梁少顼也微微抿笑,既然有人先出头了,且看情况。 再看这个少年,就是适才血气方刚的少年,一面再次打量着这个少年,黄毛小子,一把铁剑,意气风发,看着挺有江湖侠客的即视感。 谁知滑稽归滑稽,那余痞子和胖子也不是好惹的,起来反揪住那少年将他提了起来,重重摔在地方,少年正欲反抗,被那塔一样的胖子来了个泰山压顶,用硕大的屁股坐了上去,地下的黄毛少年喘气直叫,涨红了脸,呼吸困难。 这少年还有几个帮手,年纪比他还小些,此时围上去,又揪又打,却是无济于事,余痞子多少活了大半辈子,加上这个重量级的胖子,这几个小娃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叫你打我,叫你打我,我余老五今天不宰了你,还怎么在道上混。”余痞子说着,竟提起脚要去踩那少年的头。 “住手!”梁少顼再也能坐视不理,上去踢开余痞子,那个高大壮的胖子也被他带着内力的一脚踢了出去:“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孩子,还有没有人性。” 梁少顼扶起地上被压的吐血的黄毛少年,少年猛的咳了一口血痰,被他的几个小帮手扶到一边。 “你就是余痞子是吧,我看你很久了,你想赖账,还撕掉了账本,本来就不对,现在还打伤了人,你这种无赖的作风,难不成你那个什么帮派也会给你撑腰?”梁少顼说。 余痞子的鼠眼盯着梁少顼上下打量,看他穿着深蓝锦绣内衫,黑色锻纹风衣,发束银冠,厚底皮靴,腰间有包,手里有剑,再看这年轻的面容,相貌堂堂,器宇不凡,心里却起了一个念头。 用手摸着下巴,“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藐视天行道?你要知道,天行道是江湖上最大的帮派,还没人敢得罪天行道的人。” 说话的同时打了一个饱嗝,嘴里喷出一股类似食物腐烂的混合黄泥酸水的臭气。 梁少顼皱眉往旁边偏了偏:“我原先听说天行道是个行侠仗义的帮派,不想这么快就见识到了,却你这么个无赖。” 一旁的黄毛少年满脸厌恶的呸了一声,“这种无赖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天行道,简直就是污染天下第一帮派,你说你是天行道的,拿出证据来。” 黄毛少年意气的说完,却见那胖塔抖了抖肥肉,那余痞子蓦地来劲了,“你竟敢说天行道是个无赖帮派。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来证明,你给我等着。” 说完踢着那个胖塔就要跑出客栈。 “我看你是想赖账吧,没钱付账就想溜。”店小二在后面叫道。 梁少顼快步闪到他们前面,挡在他们和大门之间,“等一等,余痞子我有事问你,前天你是不是从客栈带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头戴银冠的年轻后生。” “什么?”余痞子歪着表情看他,“穿白衣,头戴银冠?”余痞子看了看梁少顼头上的差不多款式的银色发冠,表情一歪,“你是他什么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郁乐的下落 余痞子嘿嘿讪笑,失口否认道:“我不认识,也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人。你就在这里给我等着,老子很快就能叫来一大帮弟兄,到时候要你好看。” 梁少顼一听,虽然说的话有点含糊,但既然这么问就表明了他肯定知道郁乐,更不可能让他走。 “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认识,我肯定是你带走他的,快告诉我他在那里?”梁少顼说。 “不是,你是他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余痞子拧巴着令人作呕的表情,流里流气的抖着腿。 “我是他表哥,那是我表弟,你知道他在哪里,你就是带走他的余痞子,快点说。”梁少顼说。 那余痞子被明确的点出来,扭捏了一会,却还是卖关子,“你管我叫余痞子?老子叫做余老五,如今在镇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我的兄弟们见了我,都管我叫一声‘余爷’。” “你说什么?”梁少顼看他的样子,浑身都透露着流里流气的地痞样,别人急得热锅蚂蚁的事,他竟是如此吞吞吐吐,拖延时间,简直古怪得很。 站在后面的小二听了余痞子的话,高声说:“余痞子,你的脸皮还真厚,就你这副爱白占便宜的德行还有人叫你爷?估计只有你自己叫你自己爷吧。” 余痞子立刻应道:“诶,孙子,你余爷听到了。” 小二呸了一声,“真是不要脸。” 梁少顼不想和他多废话,“别浪费我的时间,我知道你带走了他,你就直接说你把他带哪里去了?” 余痞子摸着下巴似乎想了想,“你是他表哥啊,那我就告诉你,”余痞子面目别扭的看着梁少顼,“帮我把今天的账结了我就告诉你。” 客栈里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人,嗡的一声:“余痞子又骗钱了,这无赖已经没救了。” 梁少顼心想,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表弟,他既然知道郁乐的下落,只要能找回郁乐,出点钱也可以接受, 于是说“我可以帮你结账,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就带我去找,我一定重谢你,但是你必须说实话,不能骗我,否则我一定砍死你。” “嗷”周围响起一阵倒彩的声音,“又一个傻孩子被骗去了。” 梁少顼还没理会这些人的起哄,店小二悄悄的拉了拉梁少顼的袖子,“客官,你怕是被他骗了,这余痞子专门赖账,坑蒙拐骗,他嘴里没一句实话,你这样大方,反而养肥了他的那些臭毛病。” 梁少顼说,“如果他真的能带我去找表弟,那也无妨,对我来说,找到兄弟才是最要紧的事。”说完从包裹里找出几个银子,“连同我的饭钱,一并付了。” 那小二摇着头,接过银子无奈的去了。 余痞子当场哈哈大笑,还打了令人听了都想吐的响嗝,“哈哈哈看吧,我余爷到哪里都有人付账,怎会欠你这破饭店。” 梁少顼不等他笑完,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我表弟在哪里?” 却见那余痞子上来就来挽梁少顼的肩,梁少顼连忙厌恶的躲开,拿剑与余痞子隔开一段距离。 那余痞子一副无赖的样子,“走走走,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先喝两杯。小二,刚才的汾酒可以上了吧。” 梁少顼看他这副痞样,双手又脏又油,即使没有洁癖也不愿意碰到这个人。更别说浑身酒气,靠近都觉得恶心,要不是为了打听表弟的下落,他才不愿意跟这种人有交涉。 拿剑挡着这个人,“等一下,先回答我的问题。” 余痞子说,“你急什么,告诉你别扫余爷的兴,等我们吃饱喝足了,余爷再慢慢告诉你。” 梁少顼还真的就急了,“我确实很急,你知道的话就快点说,不然我只好当你是骗子。” 梁少顼刚说完,那余痞子却率先翻脸了,“你不识时务啊,怎么着,我就是要慢慢的说,吃饱了喝足了我再说。”他身边那个高大壮也适时的抖了抖他那身肥肉。 嘭,嘭,两声,悦贤客栈的大门突然大开,余痞子和那肥胖子被一起踹飞出了悦贤客栈。 “余痞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兄弟,那个穿白衣服,头戴银色发冠的人在哪里,知道就快说,如果不知道,那就不客气了,我已经不想再重复同样的问题了。” 梁少顼吼道,最后一点耐心都快没了,本以为出门找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怎么会遇到这么个无赖。过去在山上作为少城主,从来没这么啰嗦过,一个问题重复了这么多遍,余痞子却始终在拖延时间,他实在忍无可忍,一人一脚将他们全都踹飞出去。 此时这两个人全都在客栈的门口翻滚,吐了几口血沫子。 刚才被打的店小二奔过来,拍着手叫好:“打得好,就该给这无赖点颜色瞧瞧。” 见他把余痞子和这个傻大个都扔了出去,账房先生,店小二,还有几个饭店里的客人都走了出来,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账房先生说,“客官你使劲打,狠狠的打,往死力打,反正他骗你在先,你就把他打成狗一样爬。” 适才在邻桌高谈阔论的那个大汉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小兄弟,功夫不错啊,一招就达成这样。” 另一个人拍着梁少顼的肩,“你怕是真的被这余痞子骗了,他压根就不知道你兄弟在哪里。” 适才去拿酒的店小二正拎着两瓶汾酒出来,看到朝南的大门敞开着,余痞子和那几个胖子全都在门前的台阶上翻滚,不禁笑了起来,将这几瓶子汾酒都端到了梁少顼的桌位上,支着下巴看好戏。 梁少顼看了这些人一眼,无奈的摇头,他们只知道看好戏,幸灾乐祸,谁有知道他的心理有多着急,郁乐到现在都不知所踪,唯一可能知道的余痞子,却在这里耍无赖拖延时间。 一想到郁乐失踪,而这个余痞子明明知道他的去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梁少顼此时已经毫无耐心再和这人兜圈子,问得出表弟的下落便放了,问不出就 梁少顼指着适才在门口接待他的店小二,“那个,店小二。” 那小二听到有人叫他,立刻奔到梁少顼跟前,“客官有何吩咐?” 梁少顼再确认一次,找人要紧,但也不能找错了人,“你确定是这个余痞子,带走了我那兄弟的是吧?” 店小二立刻跳起来,严肃的说,“绝不会错,我陆锡伯在这芙蓉镇当了五年悦贤客栈的店小二,从来没有认错过人,更不会对客官撒谎,我亲眼看见,前天早上,那个穿白衣服,手中还拿着把折扇的后生,就是被余痞子带走的,不会有错。” 梁少顼这次已经百分百肯定了,郁乐喜欢题诗画的纸扇,确实有可能带一把折扇。 于是又将那在地上打滚的哀鸣着的余痞子拖了起来,“你快说我兄弟在哪里,别再让我重复他的外貌,我知道你一定认识,前天你把他带哪里去了,别装聋作哑,我知道是你带走他的。” 余痞子吐出一口混着胃液的血,,似乎清醒了些:“呸,你还真敢打,我可是天行道的人,你今天打了我,明天我管教你出不了这个镇子,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说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可惜没跑出多远,就被一个东西砸了腿,余痞子身体一歪,直接摔得五体投地, 梁少顼踢起一个砖头,准确无误的打在余痞子的腿上,抽剑对准余痞子。既然表弟的失踪和他有关,便一定要问个清楚,多一时耽搁,表弟就多一份危险。 “快说我的兄弟在那里。” 梁少顼把剑架在那余痞子的脖子上,并没有真的要动手,在围城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练过的剑法无数,还从未杀过人。吓唬他们只是为了逼他说出表弟的下落。 然而这余痞子看见架在脖子上的剑,只看了一眼,居然哇的一声昏过去了,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这真是,怎么会碰到这样的人!”梁少顼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不管他急成什么样,这痞子都是很泰然的样子,现在居然昏过去了,或者不是昏,而是根本就是在装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 “就这样,还是天行道的人?不知道是谁招进来的,这等痞子无赖也接收,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一个突然传来,从客栈里走出来一个人,梁少顼看见是那个被压的血气方刚的黄毛少年,此时稍作了一番修整,他又变得精力蓬勃的黄毛小子。 他们一共追出来五个人,一个队伍的来帮忙,他们在巷子口目睹了这个过程。 “世界上就有这些个无赖,我看你初涉江湖,还不了解人心叵测。”那黄毛少年笑了笑,抡起他随身携带的一柄铁剑,在余痞子的腿上狠狠的扎下去。 一面贼笑着,“既然你下不去手,我来帮你。” 这招很管用,余痞子啊的一声惨叫,当即捂着腿满地打滚,红色的血流成一个小滩,在黑暗的巷子里,看起来像尿裤子了。 “看吧,醒了。”那少年笑了笑,“他就是个无赖,打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昏过去。” “余痞子,你要是不说,我立刻就砍下你的头。”梁少顼继续逼问, “别别别,你别砍,我说,我说,”余痞子捂着流血的腿,往墙角挪了挪。 可能还没有从刚才被扎腿中的缓过来,余痞子又哼哼唧唧的好半天,只见他眼睛转了转,看似胆怯的抬头看梁少顼,“我确实认识你的兄弟,是他说要我带他去好玩的地方,人生乐事无非是这几样,我就把他带到了赌坊,他输光了,还欠了一大笔钱,现在应该在荆州的‘袁家马场’还债。” 梁少顼一听,真想一剑砍死算了,“你说什么?赌坊?我表弟从来都没有沾染过‘赌’这种烂事,你居然带他去那种黑暗地方,还诱使他输光了钱。” 看他躺在地上的腌臜样,像个乞丐一样肮脏,甚至觉得用剑杀他都是在侮辱他的佩剑。 “现在在荆州哪个袁家马场,带我去找,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对的,否则我必定把你砍成两段。” 梁少顼说,见旁边站着的黄毛少年也是一脸的愤怒,便说,“麻烦兄弟帮我办一件事,帮我找一条粗的绳子,先把他捆起来。” 那少年立马开心去了,“好嘞。”不时便找来两条麻绳,将余痞子五花大绑着,和那塔一样的大胖绑在一起。那少年想是怕他跑了,还用手上的剑托敲了那余痞子的头,余痞子这回是真的晕过去了。 郁乐还没找到,不如先留着这个人,等找到郁乐再回来收拾他也不迟,毕竟他是知道郁乐下落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悦贤客栈 梁少顼弄清楚了荆州袁家马场的地方,微微瞠目结舌,“荆州,距离芙蓉城有上百里!”同时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如果快马加鞭,得跑至少两个时辰,如果靠脚力,日夜兼程也得一整天。 当然不能靠走,需得骑快马。这么远,难怪飞鹰队找不到,因为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那么远的地方。 梁少顼看了看天色,北辰星于正北方,北斗星天璇和天玑皆在地平线下,天枢与摇光在正下方,与北辰星三角鼎力,时间已经是子夜了。 “客官不如住一晚,客栈有上好的房间,至于余痞子,先关在地窖里,小的替你看着,你就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我还可以带你去驿站选一匹好马。”店小二陆锡伯说。 梁少顼思索了片刻,“也好。” 现在已经知道了郁乐在荆州的袁家马场还债,早几个时辰,晚几个时辰都差不多,晚一点,也让这小子多吃点苦头,以后就不敢吓跑出去,害得他还要出来找。 这样想着,跟着店小二往楼上的客房走。 “房间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最好的上房。你刚才出手真是大快人心,我早就想揍他了,镇子上有好多人都想揍他。”账房先生拽了拽拳头。 正说着,声后却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拽住他,“贵客,你惹大麻烦了。” 账房先生原本兴致勃勃的,看见这个人,又立马垂头丧气的,“掌柜的,是那个余痞子欺人太盛。” 悦贤客栈的掌柜说,“你懂什么,你知道那余痞子是什么人,睚眦必报的人,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个天行道。” “怎么?这个余痞子背后的人很厉害么?”梁少顼莫名其妙的看着掌柜的,见他一脸的惊悚加无奈,越发的不明白,就那样的一个痞子,他能结识什么样的大人物? 掌柜的又摇头又摊手,无奈的说,“你没听他说吗,天行道的人,那余痞子总想着方来欺负我们这些生意人,那个天行道也不是什么好的,对余痞子这样的穷人百般容忍,对我们这些本分的生意人却打家劫舍,真不知道这些帮派讲的是什么道义。” “放心掌柜的,”梁少顼说,“既然是我惹的麻烦,我就替你们摆平,等我找到表弟以后,这个余痞子我也会替你料理,还有那个天行道,我也要探一探他们的底细。” 不知道此刻究竟怎么想的,梁少顼突然有了探清天行道的想法。 “哎,随你的便,好自为之吧,年轻人。”掌柜的嘟囔着。 此时的客栈里已经没有人吃饭了,除了那几个适才帮他的也要住店的客人。 梁少顼奇怪:“余痞子不过是个无赖而已,你们好像很忌惮,任由着他耍无赖?” 店小二陆锡伯将他带到楼上的客房,“你别看那余痞子,一副痞样,他背后还真的有人给他撑腰,那人是天行道的,在芙蓉镇有些势力,整个荆州城也算排的上名次。” “我刚才已经得罪了天行道的人了!”梁少顼说,先前陆锡伯告诫他不要招惹天行道和五味茶楼,现在其中一个已经得罪了。 陆锡伯拍了一记脑袋,“哎呀,这我倒是忘了,余痞子还是天行道的人。完了完了。” 梁少顼看这陆锡伯的反应,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你们开这么大的客栈难道还怕一个痞子?” “哎呀,你不明白的,他是不会,但是天行道是会的,曾经有人和天行道的作对,是个大户人家,你猜结果怎么样。一夜之间把他房门都拆了,家里人全都给他搬到了大马路上,里面凡是值点钱的,全都没了,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但凡能搬走的,连屋顶上的瓦片,茅房里的厕纸都给拿走了。” 陆锡伯一边说一边走,没注意脚下踩空,差点摔下去,被梁少顼一把拎回了木梯上。 梁少顼说,“那不是跟强盗一样?” “如果真的是强盗也就罢了,偏偏这些打家劫舍来的东西,全都拿来接济穷人,官府要拿他们,都追到了渭河边了,河边却站满了妇孺和小孩挡在官兵面前,等到他们都上了船才散,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听起来,还是个很仗义的帮派,可是怎么会出现余痞子这样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听说天行道规矩很多,富人想要加入,得经过层层考验,穷人想要加入,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越穷加入得越快。” 梁少顼呵呵笑着,看着店小二陆锡伯,“我听说你们悦贤客栈不也是藏龙卧虎的吗,许多年来风雨不倒,老板娘武功高强,店小二无所不知。” 梁少顼印象中的悦贤客栈就是这样的,之前也听说过打听事情找客栈的店小二准没错,他们接待很多客人,阅人无数,很多事情也都耳濡目染了。 谁知,陆锡伯竟然哭丧着脸,“客官,你听谁说的呀,我们悦贤客栈不过是边陲小镇的一个小客栈。不比京城里的悦来客栈,也不是洛阳城的聚贤客栈。我们是悦贤客栈,小本生意,勉强维持生计。” 梁少顼一听,聚贤客栈?悦来客栈?悦贤客栈?听起来都差不多,有什么区别吗? 还没有想清楚这三个客栈有什么区别,却见面前的桌子上突然多了两坛汾酒,他的客房里进来五个人,都是看着年纪不大的后生,都是穷人的装束,粗布黑绔,腰间各别着一把做工粗糙的铁剑,面色黝黑,领头的是那个照面过好几回的黄毛少年。 只见他们围着梁少顼的桌子坐了下来,一个一个正襟危坐,一齐抱拳,声音洪亮,吐字铿锵: “在下张涛;在下唐星;在下柳拓;韩庄奇;韩庄伟,我们是莲花村的‘莲花小伍’,从莲花村来,欲往京城去,我们都是天行道的兄弟。” 梁少顼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想不到天行道如此神速? 正想着要如何应对,却听到他们稍微缓和的语气:“请问兄弟,怎么称呼。” 梁少顼呆了呆,看着面前的几个少年,原来这个黄毛小子,就是天行道的,还有这五个兄弟,正应了店小二那句,天行道只收穷人的话,他们一看就是穷人。 领头的黄毛小子叫张涛,看出来梁少顼的疑惑,捧了一碗酒敬道:“兄弟别误会,刚才承蒙兄弟相帮,我是特地来道谢的。刚才看兄弟出手不凡,我们是来交个朋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莲花小伍 梁少顼缓了缓,于是回答:“在下梁少顼,从三岔口来,为了找走失的表弟。” 梁少顼接过张涛递过来的汾酒,喝了一口,算是烈酒,比三岔口的水酒口感好很多,但是比不上围城里的家酿,那种浓稠得挂浆的烈酒。 那张涛年纪轻轻,黄毛乳臭未干的样貌,却有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显的少年老成,“梁兄的事我们适才听到了,你的表弟不见了。” 梁少顼说,“三天前不见的,家里急坏了,你们既然也是天行道的弟兄,难道是和余痞子一伙的?” 这五个人一齐摆手,“不不不,我们怎么可能和他是一伙的,我们是莲花村来的,我们的名号是“莲花小伍”,和那个痞子绝对完全不是一路人。” 梁少顼看着也是,这五个人的面相都比较敦厚稚气,无论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他们礼貌的举止,虽然长得略显粗糙,却都有一种成年人的稳重。 聊了一会儿,梁少顼知道了这五个人都是莲花村来的,稍微跟着别人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因为家里穷,常常吃不上饭,后来进了天行道,此次进京是因为接了道中的召集令,要去京城谋求发展。 张涛说,“那余痞子简直就是人渣,败类,不知道天行道怎么会收这样的人做弟兄。” 唐星也气呼呼的一拍桌子,“不知道梁兄听过我们的帮派没有,我们天行道只做替天行道的事,不做那种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更不会赖皮,那余痞子简直就是无赖,回头举报给道里,联合起来,诛了他。” 张涛说,“我们去京城,和荆州刚好顺路,不如明天我们一起上路,你孤身一人,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我们几个也好一起帮衬,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梁少顼听了心里暖了暖,正好不认识路,有人结伴一起去,也好过一个人东摸西问,既然有缘相遇,不如就借着几瓶汾酒,结交他们为朋友,于是举起酒碗:“多谢各位少侠,我梁少顼早就想要结交多几个朋友,愿与诸位同行。” 说完一饮而尽,五个人也一齐朝梁少顼敬了一碗酒,柳拓说,“梁兄,不如你也加入我们天行道吧,跟着我们去干大事。” 张涛抬头看着梁少顼,韩庄奇和韩庄伟看着他一齐点头,赞同柳拓的说法。 梁少顼停滞了片刻,“什么大事,不会是打家劫舍吧。” “哈哈哈,兄弟猜对了,”唐星夸张的拍了一下梁少顼的胳膊说,“我们这次就是去打最大的家,劫最大的舍。” 张涛忙拦住他,“诶,别这么说,吓着梁兄,我们其实是去京城做任务,你听说了郑国公含冤入狱这件事吗,我们是上京为郑国公请命的。” 梁少顼点头:“刚刚听说了,可是,这里距离京城有多远?” 柳拓在手心上划了两下,估计道,“芙蓉镇不知道,荆州距离京城一千多里路吧。” 梁少顼有些震惊,“你们跑一千多里地,就为了给一个大臣请命?若要请命,京城里难道没有天行道的弟兄了,非得你们几个跑一千多里地。” 张涛连忙解释,“梁兄不知道是可以谅解的,这是我们天行道的内部任务,既然加入了天行道,每月可以领补贴,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我们今天收到帮派的召集令,都是自愿领了召集令上京去救郑国公的,还有盘缠可以领,做成功了还有赏金,我们乐意跑一趟。” 他拿出一个小木牌子递到梁少顼面前,梁少顼接过来一看,正面写着一个“天行道”“伍”字,背面写着一“功绩表”“正”字少一横。 张涛兴奋的搓着手,“这是我在道里的身份牌,我是他们的伍长,只有升级做‘长’,才能有身份牌,才能接道里的任务,没有升级为长的必须跟着领头才能做任务。每完成一个任务,就会记一笔,任务完成满了,就能晋升。” 柳拓插嘴道:“有伍长,队长,佰长,再往上就有名号了,以‘天干地支’为号。伍长的就是这个竹片,队长的也是,佰长是木片,当了天干地支就是铜的了。” 张涛继续说,“我们这次去京城就是要去干这件大事,如果顺利,我们几个都能晋升,奖金也不少呢。如果能做到天干地支的级别,每个月都可以领十两银子,比我们在打铁行当长工一年赚的都多,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说着一脸美滋滋的憧憬。 梁少顼笑着摇头,“这是你们江湖中人的美事,我家住的偏远,向来不问江湖上的事,这次出来就是来找表弟,找到了就回家。” 张涛略失望的说:“哦,你不参加啊,那是可惜了,我看你刚才出手大方,也是个仗义疏财的少侠,如果梁兄有闯荡江湖的想法,我们几个愿意追随梁兄。” 张涛说着,又拿出一个小竹签,形状长得像月老庙求签的那种小巧而薄的竹片,红色的尖头,盖着一个细小的印章,上面写着“十月十三日辰时于京城南郊百里埠集合,共同商议大事”等字。 “这个就是天行道的‘召集令’,是‘八卦使者’里的‘坤’使者给我,接到这个‘召集令’,就要在这个时间内赶到上面的地点,百里埠,就可以一起参加这件大事了,”他稍稍凑近,压低声音说“这可是重金悬赏的大事。” 唐星说:“就算不为了钱,不为名利,我们天行道的弟兄也愿意为了救国之重臣而两肋插刀,哪怕自己死了,也要把郑国公救出来。”一旁韩庄奇韩庄伟两个兄弟一齐点头赞同。 梁少顼看着这长得像月老祠求姻缘签的召集令,感觉颇为好玩,“这个就是‘江湖召集令’?就这个小小的竹片,就能召集群雄?” 他在围城的时候也听说过,江湖上有个“江湖召集令”,此令一出,可以召集所有的武林高手,一直以来,梁少顼都不怎么相信,每个活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怎么会听一个小小的令牌的指令? 张涛爱惜的拿回去,“这个是我们道里的召集令,并不是‘江湖召集令’,只是本天行道的内部召集令,只能召集天行道里的自家兄弟。” 仔细的收好身份牌和召集令,张涛又说:“你刚说的‘江湖召集令’,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纯金打造的令牌,据说谁要是得到了‘江湖召集令’,就能够号令天下所有的英雄豪杰,武林高手。莫非梁兄弟说的可是那块‘江湖召集令’?” 梁少顼摇头:“我只是随口一说。” 唐星夸张的拍着梁少顼的肩膀笑道,“兄弟,没关系,有什么理想都不妨说出来,我们都可以理解,不想得到传说中的‘江湖召集令’的侠客不是好侠客。” 张涛切了一声,捋着他的黄发说:“只叹我张涛没能耐,江湖召集令向来都是能者居之,想要得到首先得有万人莫敌的本事。传说许多年前有个人为了办一件大事,从一位武林全师手里夺得,然后天下豪侠全都听他的诏令,那场面想想都知道又多恢宏,大地都在晃动。” 他的目光越过头顶,看向遥远的地方,眼里流露出羡慕,憧憬,激动,还有奋不顾身的慷慨激昂。然后他收回目光,有些腼腆的看着周围的朋友们,和桌子上的汾酒和花生米,“这个是家里的老人告诉我的,传说在四十年前,江湖召集令出现过一次。” 梁少顼呆了呆,“原来你们也看过那本《英雄传记》?” 张涛露出一张和郁乐经常露出来的谄媚的笑容,“梁兄,不如你也加入我们天行道,适才看你武功不低,内力不俗,有两下子,不如做我们的大哥,和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 梁少顼一听往后面挪了挪,“我不加入什么道,我下山就为了找表弟,找到了我就回家。” 张涛于是赔笑,“不不不,你别紧张,我招募是我的事,你愿不愿意加入那是你的事,都是自愿的,哈哈哈。”五个人都哈哈大笑。 梁少顼也跟着哈哈大笑,不过,他把话先放在前面:“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回表弟的,找到了我便会带着表弟回家,不参与江湖中的事。” “哦,那是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不管梁兄弟加不加入,我们都是朋友。”张涛说着,给梁少顼满了一碗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袁家马场 荆州城离芙蓉镇并不远,如果走官道,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到了。 但是如果后面拖着个人,那无论如何也是走不快的。 梁少顼和莲花小伍一行六人出了芙蓉镇,在驿站租了六匹马,至于余痞子,用一根绳子绑着拖在马后面跑呢,他一路小跑,有他在后面拖着,梁少顼的马也只能一路小跑。好不容易到了一半路程的驿站,一行人坐在驿站歇下来。 梁少顼看了看躺在地上四叉八仰的余痞子,对张涛说,“你说我们这样拖着他会不会太不人道?万一还没到荆州,余痞子就拖死了。” 自从在悦贤客栈梁少顼救了这个张涛,他就带着他的莲花小伍成了梁少顼的跟班,似乎很依赖他,一口一个大哥的叫。 张涛不以为然的说:“大哥不要同情这种无赖,我们现在跑的也不快。” 走过去,反而加踢了几脚,“绑在马后面拖着跑很过瘾吧,谁叫你骗我大哥的表弟去赌场,害得他表弟如今去做苦工还债,昨天还骗我大哥付饭钱,你这么无耻的痞子,就该这么折磨。” 梁少顼不想看,“我不是同情,我巴不得他死了算了,这种痞子无赖,我只是担心这样会把人拖死,我表弟还没找到之前,他先不能死。” 张涛说:“放心把,死不了,以前我也被人这么吊着拖过,比大哥拉得快多了,我都跑得昏过去了他们都不停下,到现在我的是膝盖肚皮上全是疤。” 张涛挽起袖子,撩起裤腿给梁少顼看,他的手臂和膝盖全都是树皮一样的伤疤,手腕像是被环割了,留下两圈蜈蚣一样的疤痕。 梁少顼不忍直视,忙帮他捋下袖子,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还怕这样拖太浪费时间,不能快点到荆州城。” 他过去,将余痞子的绳字系的更紧了些,对着趴在地上装死的余痞子说,“我呢,要快点到荆州城去,你放老实点,我就给你租一匹马,你要是敢逃跑,我就立刻杀了你。” 余痞子立马弹起来,跪在地方一副累成狗的模样:“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我一定带你去找到袁家马场。” 剩下的路走得很快,只是这个袁家马场却比较难找。荆州城有两个马场,一个在东边桃源林,只是一个养了三十匹马的小马场,专供有钱的公子哥骑着玩的。北边的马场是在山谷里,那里是战马驯养场,大大小小超过两千匹马。 然而两个马场都不叫袁家马场,马场里也没姓袁的人,更没有他们要找的郁乐这个人。 梁少顼找了两个马场都没有什么袁家马场,气愤的那剑抵在余痞子身上,“你不是说在荆州吗,袁家马场到底在哪里,如果找不到,你应该知道后果。” 余痞子吓得慌忙跪下,“小的也只是知道袁家马场在荆州,你的表弟是袁老板从芙蓉镇把他带走的,小的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梁少顼气得一脚将余痞子踹到了一堵墙上,摔下来脸上磕出了好几处血。 “别杀我,别杀我,我一定会带你们找到,一定一定。”余痞子半跪着,喊年龄比他小很多的梁少顼为大侠。他口中念叨:“我记得好像是在哪条街好像是” 突然一把沙子披头盖面飞过来,梁少顼条件反射的挡住,一个不注意沙子飞进了眼睛。 “我的眼睛该死的!”待到他能重新睁开的时候,发现余痞子不见了。 “大哥,我没追到,余痞子又骗了我们,他对这个地方很熟。”张涛和唐星两个人从远处跑回来 “余痞子无赖到这个地步,下次看见他,我非砍死他。”唐星气氛的将手上的铁剑狠狠的打在一棵树上,蹭下来许多片树皮。 “大哥都是我的错,现在我们怎么办。”张涛一脸愧疚的看着梁少顼。 梁少顼也郁闷得爆炸,对他仁至义尽,他却奸诈狡猾,三番几次欺骗戏弄,心里暗暗发誓,今后碰到无赖的人,绝不手下留情。 “我一定要找到余痞子,亲手除掉这个无赖。”梁少顼说,“现在我们要找袁家马场,既然在荆州,肯定有人是知道的。” 梁少顼想了想,“余痞子是天行道的人,荆州城有没有天行道的人?是否可以打听一下。” 张涛猛地一拍头脑,“你瞧我,都做到伍长了,这么把这个给忘了,我还可以用天行道的秘密暗号。” “秘密暗号。”莲花小伍惊讶的看着张涛,梁少顼也好奇,天行道也有暗号。 只见张涛拿出他的天行道身份牌,将身份牌系在他的铁剑上,再背在背上,把那个身份牌当做玉器配饰,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接下来的时间,他故意在街上招摇,每走一段路就甩一甩他的铁剑,大街上人来人往,只有他尤其显得另类。 梁少顼和唐星他们几个在旁边跟着,不觉有点好笑,他故意把身上的牌子亮给别人看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 当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一个阳春面摊的时候,有一个道士突然向他走了过去搭讪。 梁少顼不远不近的地方,刚好听到他们在一唱一和的说—— 道士:“春风拂杨柳?” 张涛:“敢问是道友!” 张涛:“老酒陈醋小米虾?” 道士:“天下道友是一家!” 张涛,道士手手相握:“原来是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张涛带着那个道士兴奋的跑回来。 “大哥,我给你找了一个帮手,他可是天行道里天干地支的‘甲子’,在荆州的事你都可以拜托他帮忙。”张涛得意的说,“这是我们天行道的道规,但凡兄弟在外亮出自己的身份牌,就会有同道弟兄现身出来招呼。” 再看眼前这个道士,只见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道袍,衣服,绔子,布鞋,都是灰蓝色底的,个子不高,长得很清瘦,使他整体看起来又瘦又小,看起来应该在三十到四十岁。 头发有些凌乱,黑色的网纱帽都网不住的凌乱,一根乌木发簪下插在发束上,背上背着一个长途跋涉用的背箧,估计里面可能装着他的全部家当。手里拿着一杆羊角木杖,木杖上面挂着一个旗幡,上面写着“通天明道”。 张涛介绍道:“这位是天行道排在‘天干地支’的‘甲子’先生,比我这个伍长高了三个级别,手底下管着上千个人呢。” 在天行道里,天干地支和甲子是一样的意思,都是天行道里的排名等次,天干地支有六十个分支,他们统称为天干地支。 然后再听到这位“甲子”先生的自我介绍:“我只是个在荆州游历的游道士,道号讳净,在荆州城游走多年,入天行道也有十年,但凡是荆州城的事情,我多少都能说得上话。” 梁少顼问,“那就多谢讳净道长。” 一旁的唐星疑惑道:“道长是道士,什么会起‘讳净’这种佛门法名?” 那讳净道长扫了扫拂尘,“贫道原先也是出家人,只是造了杀孽,被逐出佛门净地,只好拜于通明道教。不过天行道可不是道教,天行道海纳百川,我可以是通明道士,同时也是天行道的天干地支。” 梁少顼忙说,“既然讳净道长对荆州城熟,可知道袁家马场?” 讳净想了想,“荆州城拢共就两个马场,听张伍长说,你们这两个马场都去过了。 “正是,但没有找到我的表弟郁乐,他三天前从家里出走,至今杳无音讯,我在芙蓉镇的时候听信了那余痞子的诓骗,才来到荆州找袁家马场。” “袁家马场”讳净咀嚼着这个名词,“余痞子我好像听过这个人。” “就是芙蓉镇的余痞子,据他说,表弟郁乐是被他带到赌场,输光了钱,人做抵押,来荆州的袁家马场还债了。”梁少顼说。 那道士讳净听了,一拍大腿,“马场,若是养马的场,荆州除了那两个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了,可若不是养马的马场,那就是” “那就是什么?”梁少顼忙问 “不是养马的马场,实际就是贩卖人的场子,有些穷苦的男儿女儿,被卖到那个地方,当做牲口买卖,那些人都没有了尊严,被称为马,故而那个地方也叫‘马场’,荆州确实有这么个地方,是个暗场,老板姓袁。”讳净说。 梁少顼一听,更加着急,“这么说,郁乐有可能真的被人贩子卖了?” 没出门前,郁母就在哭哭啼啼,说郁乐的长相又白净又俊俏,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没想到,郁母竟然一语成谶。 “那这贩人的马场在什么地方。” “我大约知道,随我来。”讳净拄着乌木长杆,引众人穿街走巷,没多久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只见一睹灰色的围墙,上面装了一圈的碎刀片和钉子,只有一个进门,没有屋檐也没有门牌,两人高六尺宽的双合门,在连续百步,高十尺的围墙上,看起来小得像个狗洞。 “就是这里,只有一扇门进出。”讳净说。 梁少顼此时已经心急如焚,抬脚一脚踹了进去。迎面看见走出来一个衣饰肥大的油腻中年男,“几位是来买马的?” 张涛粗着嗓子吼了一句“来找人,带我去找你们的袁老板”说着铁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油腻中年男畏缩缩的,嘴上干笑道:“就算是来找人,那也客气点,我们也是做生意的。” 一行人架着看门的走了进去,袁家马场并不是什么马场,而是一个封闭的院子,有别于秦楼淮宇,里面的房子低得像是养牲口的,东西北三面都有一排低矮的房子,里面是满地的稻草和一张席子。 说好听点是打听通铺,说难听点就是牛棚,里面蜗着十几个人,男女分来左右关着,但没有看到郁乐。 穿过这些“牛棚”,有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大殿,四面没有门,十六根柱子支撑着,梁上挂满草席,从外面看进去,里面像是个戏台子。 那肥腻男将梁少顼等人引到了中间这个挂了草席的地方,朝里面高声喊道:“袁老板,找你的人到了。” 然后一脸嘲讽的看着梁少顼,“袁老板就在里面,几位从这里进去就能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大打马场 一想到郁乐竟然流落到这种地方,梁少顼心中又多恨了那余痞子几分,适才余痞子使计跑了,很有可能会跑来这个地方,想到他有可能串通了姓袁的老板,很可能袁老板已经最好了准备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梁少顼说了一句,“大家小心点,”然后上前跳开草席走进去。 心理暗想,如果找到了郁乐,需要花钱,那么花点钱也可以接受,谁叫他被人贩子拐卖。也得给他个教训,谁叫他去赌场瞎混,既然落到了人贩子手里,只要没有受伤,不缺胳膊断腿,花点钱赎回来也是应该的。 里面并不是什么戏园舞台,而是个空荡荡的大场子,围了十几个衣着体面的人,看着场子中间几个脱了上衣的男人,岁数约摸都有十来二十多岁,个个身材紧实,肌肉发达,不断的变换姿势展示给周围的人看。 场子另外一边,站着的全是女娃娃,被几个来买丫鬟的人揪着头发转来转去,还检查她们的口鼻和身体,还没买,就先上下摸了遍。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是在相“马”相中哪个穷人卖进来的人,买回家去当牛做马。 果然是卖人的人贩子场,虽然是暗场,可这也已经够明目张胆的了,就算是官府找到这里,也奈何不了他们,再说朝局动荡,世风日下,别说有人报官,恐怕还有更多的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就把亲生骨肉送来这里换几个钱的。 所以这些人即使被卖到这里,也都唯唯诺诺,恭顺的任由买卖方挑选,甚至还展示自己的才能,好谋个好去处。 这个龌龊的不堪入目的场面,简直令人发指,偏偏里面居然还有女人,穿着挺富贵的,长相也不错,只听她高声叫道:“我要买长的俊俏的,身材好看的,最好是会一点拳脚功夫的,买回去当安宅家丁。” 家丁有很多种,有挑夫的,养马的,抬轿的,打杂的等等,而这个安宅家丁的意思其实和压寨夫人的意思是一样的。 梁少顼简直没眼看,环视整个大殿,看到一个人端坐在最里面的太师椅上,拿一支笔正在一个小册子上勾画着什么。几个身上背着兵器的武士围在他的身后,此人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请问”没一个人听见,场子里人声鼎沸。 梁少顼想问有没有一个叫郁乐的,但看这样的场合,估计没人会理他。于是抄起柱子旁的一个太师椅,抡到场子中间。 哗的一声,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我们是来找人的,袁老板,请问,有没有一个叫郁乐的年轻人,穿着白衣裳,头上带着银冠,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的。” 坐在最里面中间那个人乜斜着冷笑道:“进了我这个场子,没有谁的衣装是体面的,也不会有发冠,全都插草卖身。” 梁少顼冷声道:“我看你是不打算交出人吧。” 袁老板也冷着声音,“你看看那我这个场子里,有你要找的人吗,如果有你尽管领回去,如果没有,那么咱们就来算算你踢坏我的门,砸坏我的椅子这笔账。” 梁少顼一听,便明白了,不管郁乐在不在这里,这个袁老板都不会把人交出,甚至还有要收了他们几个人的意思。 “踢坏了门和椅子?那么你看我该拿什么陪给你!”梁少顼狠狠的说,手已经按在了佩剑上。 那袁老板以为这几个小后生上套了,禁不住笑道:“我这椅子可是太师椅,我这门也是百年榆木”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眼前飞来一个东西,带看清楚却是一张椅子照着他的脸飞过来。 呯的一声,砸在他刚才站着地方,要不是后面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大汉替袁老板挡开了,这把椅子就砸到了他头上。 这一摔没砸到袁老板,却把那袁老板身后站的的一个人砸出来了,竟然是余痞子,果然他逃跑之后就来了袁家马场,肯定还把他们几个随手卖了。 只见余痞子看到他们,怪笑着说:“你们终于来了,找了老半天吧,难得,居然真的找到这里了。袁老板,这些就是我给你新送来的马崽子,个个都是细皮嫩肉,我余老五这次不要钱,白送,哈哈哈” “给我上。”袁老板一声喝令,手中握着的狼毫大笔,也同时掼在场子里, 话音刚落,只见那场子里的所有人立刻变换了姿态。 光膀子的“马崽”并不是真的拿来贩卖的人,而是袁家马场的打手,一转身都抡了家伙跑过来,照着他们七个人追打。 来买佣人丫鬟的也不是什么买主,也是袁家马场的打手,手里拿着长刀短剑,还有齐眉短棍。 刚才那个美貌华服的女人,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此时手里捏着一根羊蹄子蛇皮鞭,破空裂地的甩过来。 只有那几个充当买卖丫头女娃娃,也是这女打手的手下,原来全都在这里准备好了迎接他们,他们七个人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被余痞子以马仔的身份来卖,气得牙齿都要咬崩掉, “好你个余痞子,今天我定要打断你的狗腿,砍了你的头,拔了你的舌头。”莲花小伍的五人组大喊一声,对着朝他们拥过去的打手拔剑就劈,一时间场面乱的鸡飞狗跳。 那袁老板却是兴奋极了,“抓了这几个家伙,不要伤着性命,小的收了全都卖给崤山王,至于这个道士” 他正打着如意算盘,却被那道士用拂尘扫了满面,道士讳净用拂尘缠了他的脖子,就地摔在了场子中间,又被拎起来,再摔,再拎起来,再摔。讳净就用这个拂尘将他甩得团团转。 待他终于能够看清楚场子里的情况时,只见场子里已经满地都是血,东一个断手,西一个断腿,他豢养的打手正在地上垂死针扎。 几个人年纪轻轻,却丝毫不手软,梁少顼一剑劈下去,就砍掉一个人的手臂,听他嗷嗷惨叫,让人惨不忍睹。紧接着,他又挥出一剑,另一个人的胸前开了道口子,血流如注。 又来了两个手里拿剑的,踢开那受伤的,一左一右两面夹击的往梁少顼身上砍来。 只一下,梁少顼便打退了这两个人,尽管他们来得势如猛虎,梁少顼看似弱得如同笼中羊,但是他的宝剑很锋利,只听铿铿两声,两个打手的两把刀全都断成两截,而梁少顼的剑却完好无损,发着白幽幽的光。 袁老板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人?他手上的剑为何这么厉害!” 另一边,莲花小伍也干掉了围攻他们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袁老板。袁老板被道士讳净缠着脖子,抵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你们几个让开,我来对付。”一个浑厚的女声高喊道,同时,一条蛇皮长鞭挥了过来。 “啪,啪,啪”鞭子划破空气,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那女打手连连出招,梁少顼悉数躲开。鞭子不断的落在地上,柱子上,拍下来无数灰尘和木屑。 宝剑锋利,吹毛短发,对付硬的金属兵器更是斩钉截铁,可是对付软鞭,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蛇皮鞭,蛇皮本身就有韧劲,上面的鳞片还有一定的摩擦力,擦着皮肤就会破,缠着剑身,剑刃就算再锋利,也需要一些时间。 那女打手也挺聪明,鞭子挥出来,连梁少顼的手腕也一并缠住。 “哈哈,小子,没辙了吧。你的剑就送给我们袁老板,你的人,就送给我吧,我可舍不得杀你。” 梁少顼惊呆了,这是什么世道,我不欲伤人,别人对我却这般羞辱。 反手一搅,将利剑越发搅在紧绷的蛇皮鞭上,催动内力,全神贯注在这柄缨络宝剑上。 这把剑年岁已久,已有灵性,借着梁少顼传来的内力,剑气高涨,一抹红光闪过,咤的一声,蛇皮鞭断成数段。 那女人正用力拽着鞭子,鞭子一断反被自己的力道掀翻在地,人也被梁少顼的剑气伤到,未见伤口却口吐鲜血,抚着胸口呼吸困难。 “好厉害的剑!”她口中喃喃着,昏死过去。 梁少顼扯下手腕上的那一截蛇皮,恶心的丢在地上,蛇皮鞭经过锤炼的蛇皮萎缩成一根细长的鞭子,形状也颜色都是一条黑背银腹蟒蛇。 一场混战过后,梁少顼,莲花小伍,立在大殿中间,周围到处都有血迹,此时袁老板的人,已经没有敢上来的了。有兵器的,兵器已经费了,没兵器的,胆子已经废了,怯怯懦懦都不敢上前。 袁老板也不像老板的样子,胆战心惊的躲到了柱子后面,讳净道士用拂尘拎着袁老板,转了个弯从柱子后面拎到场子中间。 至于那个余痞子,用不着梁少顼动手,袁老板的人已经主动押着他跪在场子里,还用脚踩着他的头。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的表弟郁乐在哪里,不说我就只好杀了你。”梁少顼说,看了看手中的璎珞剑,砍杀了这许多人,剑身却滴血不沾,只是颜色透着殷红色的幽光。 张涛带着莲花小伍过去,从那几个打手手里接下余痞子,两个人押着,一个将他的手反捆在背上,张涛过去用脚踩着余痞子的背。 “叫你昨天放胖子坐我,今天也让你尝尝被踩的滋味,还敢骗我们,还拿沙子洒我们老大。”张涛一边说,一边用脚踢,每说一句踢一次。 “这个余痞子作恶多端,坑蒙拐骗,留着也是祸害,这就除了这个人。”梁少顼说。 那袁老板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这个余痞子也实在可恶,少侠你看着办。” 莲花小伍立刻应道,“得嘞,咱们兄弟几个刚才怎么说的,先挖了眼睛,再剁了手脚,丢进粪坑里去,再放一坑蛇进去。” 那余痞子早已经吓的屁股尿流,跪在地上求饶, 梁少顼不理那边,看着袁老板,“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一个白衣服的年轻人,我出山就是为了找表弟,找到表弟我就会离开,不会动手杀你。” 袁老板哆哆嗦嗦的说:“我我我,不知道你表弟是那个,到我这里的人,我从来都不记得名字容我想一想好像是有一个样貌很标致的男的” 说着,颤颤巍巍的猫下腰爬过去,捡起他的小册子,翻了几页,回头去看地上的余痞子。 “姓余的,你确定把人带我这里来了?” 余痞子挣扎了一会,“千真万确,我是把人带给你了,就是那个后生,白衣服弄脏了,成了黄衣服,你还夸大长得像女人的。” “哦,是他”袁老板恍然大悟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原来是你的表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 “果然被卖到这里了,”梁少顼愤怒的吼道。“他现在人呢。” 袁老板早已经自己识相的跪下去了:“好像已经卖出去了。” “卖到哪里去了。”梁少顼一听,气得想一剑砍死他。辗转了这么久来到这里,终于有了郁乐的消息,居然已经被卖出去了。 郁乐啊,没想到你的命运这么坎坷,竟然还遭遇到人贩子,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下山,万一出个什么好歹,该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一时气血涌上心头,看见地上有一把断成两截的刀,用脚踢起来,再一个回旋踢,那把断刀便飞向余痞子,直接命中他的胸口,余痞子被莲花小伍押着,本来逃脱不了,却还想耍无赖的挣脱,可惜现在连背都挺不直,趴在地上四肢蠕动着,眼看差不多了。 “这个这个”袁老板吓瘫下去,帑着嘴,“原本我是打算卖给崤山王府的,不过我没卖给他,我卖给,卖给洛阳的,银梧坊了。” “银梧坊?”梁少顼略略松了口气,听名字应该不会很凶险。 “就是洛阳的一个歌歌舞团啊,你可别杀我,那小后生长得比女人还要俊俏,被银梧坊的老姥看中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等下,你说清楚,银梧坊是什么地方?” “歌舞团,啊其实是,其实你杀了我吧,人昨天早上刚卖出去,现在才过了一个晚上,应该还没有沦陷” “我去!”梁少顼忍不住大骂,一脚踹在那袁老板身上。 就算再不懂江湖上的事,就算再什么孤陋寡闻,也听得出这人贩子说的是什么了。 银梧坊,听着很雅致的名字,歌舞团,却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唱歌跳舞,而且,郁乐还是个男性,连男性都收的歌舞团 梁少顼已经想不下去了,表弟啊,是大哥害了你,早知道会这样,就说什么都不应该让你下山,没想到,你竟然命途如此多舛,竟然会遭遇人贩子,还被卖到了那种地方 想到昨天就被卖出去了,只过了一天的时间,应该不会怎么样,希望来得及,赶在发生什么之前把他救回来。 “洛阳银梧坊?你没有骗我吧。” “不敢不敢,确实是银梧坊把他买走了,少侠你快去把,晚了可能就真的回不去了。” 梁少顼听懂了这句“回不去”是什么意思,没吃过猪肉,也不是没见过猪跑,赶紧提了剑准备出发洛阳,表弟的事已经刻不容缓。 “等一等,还有一件事情也刻不容缓。”梁少顼说,“你的院子里还关着这么多拐卖来的人,这些都是无辜的少男少女,都是苦命的人,被迫离开父母,却被你拿来当牲口卖,我给你一个机会,把她们都放了。” “啊!”袁老板吓得面如土色,“可是少侠,这些人也都是我花钱买来的,都是他们父母和亲戚送到人贩子手里” 他话没有说完,看到梁少顼严厉的目光和手中的剑,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换了一句说出来:“好好好,我放我放,只要是拐卖来的,我就放他们回家。如果是自愿卖进来的,我就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看到梁少顼抬了抬手中的剑,“别废话了,把拐卖来的和自愿送来的全都放了。” “行行行,我全放,全放好了吧。可是就算我放回去,他们的亲人还是会因为没钱,再把他们送出来的。” 梁少顼一脚踢在袁老板的肩上,袁老板仰面摔倒,像一只驼背的乌龟,“你这个马场从今天起关门不就行了,没有你这个暗场,自然没有人会把儿女送进来。” “是是是,我关门,关门就是了。”袁老板只能一个劲的磕头。 “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少侠。”那袁老板突然说。“那银梧坊的女老板武功很高,擅长用毒,你们可要格外小心啊。” 梁少顼刚提了剑想要砍,蓦地听着这话,手中的剑也不欲砍下了,不管是好心提醒,还是讽意揶揄,权当这个袁老板提供的有利信息吧。 梁少顼收起缨络剑,改用脚踹,一脚将那人贩子袁老板踹得翻了个跟他,“我先留着你这条命,等我去洛阳,如果找到了郁乐我就不追究,如果没有找到,我再回来找你算账,你最好不要欺骗我。” 提了剑准备离去,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表弟的事迫在眉睫。立刻去洛阳找银梧坊,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要闯。 张涛说着大手一挥,“走,我们莲花小伍也一起去洛阳,帮梁兄弟把表弟找回来,反正顺路。” 道士讳净甩着拂尘,“贫道也陪你一起去洛阳,就算帮不了什么忙,也愿尽点绵薄之力。” 梁少顼一听,有一个天行道的天干地支陪着一起去,胜算可能会更大一点,“如此也好,多谢讳净道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夜会银梧坊 洛水始于冢岭,连通黄河,河中的船舫比两岸上的楼宇还多,自从几百年前,一代风流皇帝首创画舫出游,天下各大河川也纷纷效仿,船舶制造行业突飞猛进,油木筑石只为流波风雅,重工雕舫哪管役奴沧桑。 梁少顼,讳净道长,莲花小伍一行七人,站在伊洛的一座桥上,看着一艘画舫打桥边经过,十六盏宣纸糊成的薄如蝉翼灯罩,将暗红色的画廊照的如同河中盛开的红莲。 船上静怡如画,一杆旗帜悬挂在灯笼之间,旗面上画着一条龙,船舫上前后皆有一个方形的平台,台上还有鼓,锣等乐器,台面平整宽阔,应该是用作排演歌舞的舞台。舫船的正面,挂着一个牌匾,刻着“银梧坊”,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艘船。 要打听银梧坊很简单,因为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是洛阳最大,最豪华,美女最多,最负盛名的歌舞坊,它的有名还有一个原因,据说这个歌舞坊里曾经飞出一只凤凰,在很多年前,偶然的一次机缘,梁帝经过银梧坊,听了一段曲,看中了一个清倌,并且带回了皇宫。 从此这个清倌平步青云,还带动整个银梧坊也鸡犬升天,据说从那以后,银梧坊每年都会训练一批歌女舞女往皇宫里献,所以若论将来的前途,银梧坊无疑是全洛阳城最豪华的跳板。 因为里面的美女也是最多的,最美的,才艺最好的,银梧坊挑选女倌也是最苛刻的,进入那里的一般都是清倌,经过层层筛选,留下来的都是要才貌双全,歌舞绝伦的精英美女。 而对于沦落风尘的人来说,反正已经沦落风尘了,不如去银梧坊试试运气。 正因为这些原因,银梧坊的客人也是最多的,来消遣的人挤破了门槛,甚至邻国都有慕名而来。 银梧坊这几天据说来了一位新的舞女,无论是容貌和身段,还是才艺,都是上层,据说还会舞剑,似乎比以往的只会吹拉弹唱的歌女更有看头,于是慕名而来的人更是挤破了门槛。 按照当时的招揽生意的方式,每晚都会请最红的台柱到舫船上表演,此时,来看演出的人已经挤满了河埠口。 “往后退,别挤,往后退,一个一个来,排好队,银梧坊一次只请二十四个客人上船,没领到登船牌的等下一轮。”喊话的是银梧坊卖座的小厮,旁边的小厮手里抱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一叠红牌子。 盒子里只有二十四个牌子,来买座的却密密麻麻挤满了河埠,哪里有人会排队。 卖座小厮高喊:“老价钱,五十两银子一个座位,先到先坐前面。” 梁少顼摸了摸背囊里的银子,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些散碎银子,在三岔口又得了一百多两,这一路走来吃饭住店,租马花销,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连铜钱抖出来,只有不到五十两,刚够一个人的。 还有几张从袁家马城搜刮来的钱庄的银票据子,却是京城的五岳钱庄的票号,在洛阳还不能用。 莲花小伍此时也为难了,张涛说:“我攒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几两银子,接了召集令,领了五两银子作盘缠,我们全掏出来也不够啊。” 道士就更不用说了,贫道贫道,自然是很贫穷的,再说,“贫道也不能去这些烟花场所,有损清修。” 梁少顼想到那人贩子最后说的话:“不行,你们得和我一起进去。” 看了看挤在船边交钱的声色男子哥们,个个都为了一睹新歌女的舞姿而趋之若鹜,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登船牌,得像个办法才行。 梁少顼环顾四周,看到远处的一座跨河拱桥,他一锤桌板,“为了郁乐,豁出去了。” 扯了张涛等人一起往那座拱桥走去,想不到平生第一次访问这种地方,还要以这样的方式上船,全都是为了表弟,一想到表弟有可能就在银梧坊的舫船上,又咬着牙想值得一闯。 梁少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我们等船从这座明月桥下经过,就从这里跳上船。” 莲花小伍互相看了一下,一齐点头。 讳净在桥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挤出一脸的暧昧笑容,“你们去吧,玩得开心,我在这里等你们。” 船舫里的歌舞开始了,此时船里已经载满客人,缓缓驶离河岸,在宽阔的伊洛河上游荡。到了明月桥的时候,六个人迅速的翻下桥梁,悄无声息的落在甲板上。桥上有几个声音起哄道:“诶诶你看,这六个不怕死的,竟然不买坐就想上船,不要命了。” 甲板上比较平整,是个圆形的凹下去的舞台,一左一右两面鳄腹大鼓,在通红的舫灯下,反射出鳞鳞荡漾的光泽,一曲孤高的歌声从舫船的厢帘内传出来。 要想知道一个国家兴盛到什么程度,就看它演艺什么歌舞。 要想知道一个国家衰败到什么程度,也要看他演艺什么歌舞。 洛河沿岸的夜晚比白天还要喧嚣,有些人白天一本正经,言行举止皆是毕恭毕敬的人,到了晚上都变的彩衣赴会靡趣风骚,河上有多少画舫大船,就有多少秦楼楚馆。每一艘都不尽相同,多为陈词滥曲,淫词艳曲,还有前朝遗曲,歪风邪气,杯弓蛇影。 梁少顼掀开舫厢的帘子进去,船舫里面的氛围完全是一个歌舞坊,前后两个门,客人坐在前面,左右两个角都有茶座和雅厢,后面是乐师和歌女,一个雍容的女人正在弹奏曲子,中间一个舞台,有个粉红色舞衣的美女,正在跳着水袖舞。 梁少顼莲花小伍等人,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船舫里此时已经座无虚席,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剑器物。 那乐师坐在最里头的琴案后面,盘腿而坐,面前摆着一架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琴,龙体为琴,银铆为轴,犀角为杆,只有一根独弦。 独弦琴上流淌出一曲幽怨孤独的琴音,弹得苍凉悲拗,如泣如诉,如梦如吟,似猛虎困于栅篱之下,哀叹命运不济,似傲龙陷入泥泽之中,奈何世事无常。 歌女立在琴师的左边,随着独弦琴音唱起一曲独高的歌,在众多陈词滥曲中脱颖而出,只听她唱道—— 头顶金银冠,朱紫迷眼。晚风寂寥读书懒,羽衣起舞邀月看,煮酒言欢。 怜见春秋蝉,此生短暂。十年相共觅平安,死后无名千载憾,话与谁人。 梁少顼乍听觉得这歌词怎么听起好耳熟,好像不是刚刚听到,而是记忆中的遥远深刻的东西。 再看中间舞台上正在跳舞的美女,穿着一身素白舞衣,白纱覆面,整个人犹如一朵飘扬的雪中白梅,手里握着一柄银光熠熠的长剑,当她起舞的时候,只觉得剑气如虹,天地黯然失色,万籁丝竹俱静,只看得到她飒飒英气的剑舞,和劈空截光的声音。 梁少顼被眼睛看到的景象惊呆了,这女子挥剑的时候,空气陡然间变得压抑凝重,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气,使得船舫里刹那间充满了压力。 手不由的按住了系在腰间的缨络剑,仿佛收到主人旨意,黑布包裹的缨络剑发出铮铮的震动声,梁少顼用手按住,稍稍施加内力,压制这这把剑的杀气。 他没有注意到舞台中间,那个正在舞剑的美女双目紧盯在他这个方向。 “哎,你觉得这个美女的剑法怎么样?”边上一个穿绿衣服的猛地凑过来对梁少顼说。 梁少顼一惊,手更加紧张的按着他的剑,“不错,舞得柔中带刚,刚中带柔。” “可不是嘛,此女要是去皇宫里发展,前途无量啊。”那人应该是个富家公子,穿得富贵,大秋天带着一把纸扇,扇子上还挂着一个玉坠。 梁少顼随意的应着,眼睛看到了后面的奏乐团,弹琴的,唱歌的,弹琵琶的,吹箫的目光转了一圈,回到那个琴师的身上,此人穿着一生黑红,发饰硕大,雍容华贵,此人应该就是银梧坊的坊主无疑。 但是没有看到郁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银梧坊的船舫上。 耳边听到周边的男人们纷纷议论,“我说此女的剑舞,肯定不比那象王妃差。传说象王妃是龙泉剑侠的后人,她舞剑若称天下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不然,台上这位舞得风生水起,要是再会一些武功,肯定不比那龙泉剑侠的后人差。” “你见过象王妃舞剑吗?在这里瞎说。” “没见过,听总听过吧,据说象王妃是个美若天仙的女人,还是个武艺高强的女人。” 梁少顼身边的这个穿绿衣服的又凑过来,油腻腻的说,“我觉得台上的美女应该称第一,他们说的是舞剑,但在这里应该说剑舞,那象王妃龙依依是剑法高超,凡会武功者,必有凶相,舞技未必有此女婀娜。” 周围的一听,纷纷回头赞同,“有道理有道理。” 梁少顼看着台上的舞剑女,双目戚戚,身段曼妙,舞姿虽然美轮美奂,却到底是舞,出剑没有多少力气。 然而却不知道为什么,梁少顼感觉每次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都流露出悲伤的目光,使得他美若星辰的眼睛,更加美得摄人心魄。 一般来说,眼睛长得好看的,其他五官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半遮面,却似乎已经看到了面纱下的美人面。 周围的人还在继续议论,梁少顼也默默的听,却得到更为惊人的消息—— “那位龙泉剑侠的独生女龙依依的剑法超绝,作为女子,世间少有,这不是重点,重点她一年前嫁入象王府,成了象王妃,却在一年后象王全家横死,只余下王妃一人。 江湖中诸多猜测,有人说是象王得罪了朝廷,被朝廷灭门,因为敢动象王的,除了地位更高的皇室,江湖上没有人有这个胆量。 还有一个传闻,象王和府上下惨遭厄运,全都是象王妃一个人所为。因为死亡的原因很离奇,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好像是睡着就睡死过去。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象王全家都死了,只留下一个王妃。 之所以怀疑她,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位看起来温顺纤柔的女子,却很好的继承了父家族的剑法,有着一人独杀百人的能力,她的剑法超群,内力深厚,她的父亲是几十年前威震江湖的龙泉剑侠龙岩。 如果说对这位龙依依还没有什么印象,那么一提龙泉剑侠龙岩,天下人便都知道了。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龙泉剑侠,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是多年来只听其名号,不识其人,相传是一个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的男子,手里常拿着一把宝剑,名曰龙泉。 他的武功登峰造极,剑法出神入化,无人能敌,而且喜欢行侠仗义,遇上他看不顺眼的,只要是龙泉剑侠出手相帮,必定令对手毫无抵抗的能力,而他唯一的女儿就是这位龙依依,据说深得其父龙泉剑侠的真传,不仅剑法卓绝,武艺超群。 所以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若遇手持龙泉剑的女侠,须得绕着走,万一陷入其中,装聋做瞎方能避过一劫。但是实际上,几乎没有人能避过,都想一睹此女的绝世芳容。 这边看客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只有孤高的琴声和歌声的船舫里,却显得犹如集市喧闹,刚好足够让坐在最里面的银梧坊主听到。 一曲稍歇,笙歌又起,还是那延绵千里的沉重音调,和孤高无和的清音。 梁少顼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绵软无力,双脚像灌了铅一样的重,全身力气都在歌声响起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驱散开来,内力难以凝聚。 “这是怎么回事?”还是第一次被歌声弄得如此难受。 梁少顼回头看见在船舫上的那些客人,全都东倒西歪,一脸的痴迷相,都和他有同样的症状,看来是有人利用声音在放射内力,忙催动自身的内力抵御着这股强大的杀气。 桥上的讳净道长也听到了河面上传来的歌声,突然站起来,“不好,是‘孤音彻天’,梁少侠有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银梧坊主 讳净道长蹭的一声腾空而起,踏着洛水河的水花跃到船舫上去,刚踏上船就被一波强大的声波震得险些掉进水里。 讳净忙用手中的木杖墩地,“好强的内功领域,竟然可以控制整个船的范围。” 越是靠近声源,越是压力强大,他凝聚了内力在丹田,稍稳了稳阵脚,掀开帘子径直闯进去,在一堆东倒西歪的人堆里找到梁少顼和莲花小伍。 “我怎么感觉像生了重病?力气都被抽空了。”梁少顼艰难的说,催动内力,勉强抵抗者,周围的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有的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讳净忙卸下他的背箧,从里面找出一瓶药瓶,给梁少顼喂了一粒,又给莲花小伍也每人喂了一粒。在他们的背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他们的听觉,使他的心脉变得缓慢。 “这是百草固力丸,能帮助人抵御外力的伤害。”说罢自己也吞了一粒,然后自己点了自己胸前的穴道。 梁少顼嚼碎了吞下去,很快就感觉内力运转的舒畅了些,虽然缓慢,但不至于涣散。 “是琴音,还有这歌声,能扰乱人的心脉,控制人的思维,大家快捂住耳朵。”讳净说罢,将羊角木杖拄在地上,半盘着坐与小腿上,运功闭塞听觉,抵御这股声音攻击。 然而满船的人没有几个有这个能力的,有的口吐白沫,有的已经七窍流血,有的像羊癫疯发作浑身颤抖。 再看舞台中间的舞剑美女,此时也紧咬牙关硬撑着,双手持着剑抵御着声波的来源,口鼻开始溢出血来,染红了敷面的白纱。讳净艰难的挪过去,送了一粒药丸到她的口中。并挡在她面前,为她运功护住。 梁少顼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那个袁老板没有说假话,银梧坊坊主确实厉害,梁少顼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强大的内功,竟然可以靠声音来承载。 一般内力都是作为运行调息,增加攻击力的功夫,是一种不可缺少的辅助功夫。施展的时候就需要借助一定的兵器。而研习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自成一种功夫体系,可以让联系者原本的招式更加具有杀伤力。 故而内力的施展一定要借助武学招式,必须承载在一定的物体上才能释放,比如利器剑招,比如拳脚散打,轻功也是身体借助内力跳跃得更高更远。而银梧坊主能把内力承载在虚无没有实体的声音上面,可见她的内功是何等强大。 很快梁少顼就发现呼吸也变得凝滞起来,说句话简直耗费了全身的力气,连忙屏息气聚丹田,运行内功生成抵抗,力量重新凝聚。 但是很快就发现,来自弹琴者的力量也变得强大,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抵抗,更加加大了内力,梁少顼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沉入深海,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梁少顼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已经半跪在地上,“道长,我撑不住了,头好痛,要炸了” 一旁的莲花小伍虽然有道长的百草固力丸护心,到底也支撑不住,五个人围在一起,互相挽着手,咬牙抵御这波琴音的袭击,五人口角都沁出血来。 讳净道士忙用拂尘在他们头上扫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一部分声波,同时在背后暗暗退送内力,那个舞剑美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挪到了他们这里,手挽在梁少顼的肩上,共同抵御琴音与歌声的攻势。 梁少顼运行内功,闭塞了听觉,周围的声音已经全都屏蔽在了感官之外,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身上的衣衫上下翻飞,手中的长剑不断振动,似乎要自己飞出剑鞘,原本平稳行驶的船舫也开始左右摇晃。 “晚风寂寥读书懒,羽衣起舞邀月看,煮酒言欢十年相共觅平安,死后无名千载憾” 怎么还听得到歌声? 梁少顼很快发现,这歌声不是听到的,倒像是在自己的心里响起的,耳朵虽然听不到,自己的脑海里却回荡着这首歌,自己的嗓子里也轻轻的跟着唱起来。 突然想起来了,难怪那么耳熟,这歌词分明是郁乐的写的,在雾湖围城的时候,郁乐就常常写一些词牌,这首词就是前不久他写了拿来炫耀的,没想到已经有了印象。 他喜欢爱吟诗作对,也常常被父母骂歪风邪气,因为盛唐之后兴起的词曲,在习惯了五言七律的人看来就是歪门邪道。 原来,银梧坊主唱的歪风邪气的歌,竟然是郁乐作的词,那么郁乐肯定在她的手里。 原本只是隐约不安,现在是实打实的不安,郁乐的功夫他最清楚,不过是几下花架子,内功也比他逊色,对付一般的小毛贼没问题,但对付船舫上这位内功告手,却是撑不下半首曲子。 别说郁乐,梁少顼自己也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有多少实力他自己最清楚,剑法虽然练得精湛,内力却不足。都怪自己平时没事的时候常研究鲁班机具,那种东西看着神奇,然而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练好内功防身。 要不是讳净给的一粒百草固力丸,恐怕他也早就七窍流血而死了。看来今晚连自己也凶多吉少,就这么死了传出去会不会被人笑死? 梁少顼想着,语气这样被声音给折磨得自曝,不如试着拼了,他拔出缨络剑,凝聚了最后的内力,对着弹琴人的方向猛的劈过去。 只听铿的一声,独弦琴声嘣的一声断开,唱歌声也戛然而止。坐在最里面的银梧坊主依旧端坐着,身体却猛的一震,咳出一口血来,目光有点发愣,怔怔的看着梁少顼手中的剑。而那个唱高音的歌女被缨络剑的剑气击得惨叫一声,骤然轰倒在地,七窍流血。 银梧坊主声音黯哑:“你竟然能砍断我的音波声刃?” 船舫暖厢里无形的压力瞬间消散,突然感觉有种解脱的舒爽,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明朗很多,抵御声音的内力消失,耳朵再次听到远处的欢声笑语,竟觉得无比温馨,夜风徐徐吹过河面,带进来一丝穿堂的寒意。 梁少顼感觉内力在慢慢的重拾,很快的重新凝聚,稍稳了稳心脉和气息,朗声道:“银梧坊主二话不说,上来就发功,我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和他们一样,被坊主的琴声击穿耳膜而死,传出去岂不笑话。” 说完,连忙俯下身去检查脚旁边昏倒的舞剑美女,同时强忍着咽下涌到喉咙的一口血,稍微调息了一下,感觉恢复了肢体灵活和各种感官的灵敏度。 “还好,没有伤及内脏,只是晕过去了。”讳净说,又检查了莲花小伍,他们也是相同的症状,除了张涛和唐星还撑着,另外三个也昏过去了。 讳净忙给他们每人嘴里填了一颗药丸进去,没晕的两个也吃了一颗,他一直用内功护着这两人,此时也已经精疲力尽。 梁少顼感觉好吃亏,声音是往四面八方传播的,只要使出一份力气,就能使听到的人无论多少,全都受到影响。不像其他兵器,只能对局限的范围,和固定的目标起作用。 原来天下的功夫,花样百出。如果可以,将来一定要学一门可以远距离制敌的功夫,不用借助刀剑,只要站在远处发声音,凡是进攻范围的人,只要不是聋子全都败在阵下,那场面,简直所向披靡。 不过此时他没心思的扯那么遥远的东西,眼下这个银梧坊主正向他们走过来。 竟是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一身明艳艳的黑红衣裙,显得雍容华贵,缓缓待到行至面前,看清楚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半老徐娘,也是一个明眸皓齿的美女。 梁少顼定了定神,想到他上这艘船是有要事要办的,既然她都唱了郁乐写的词,梁少顼就不和他拐弯抹角了,于是站起来,长身玉立道:“在下梁少顼,是来找表弟郁乐的,听闻他在银梧坊主这里,特地来向你要回这个人。” 只见银梧坊主很不屑的神态:“郁乐?我这里没有这个人。” 梁少顼说:“不是在下没有耐心,实在是表弟失踪多日,在下苦寻不见,心里焦急。如果郁乐确实在坊主这里,还请坊主把人交给我,我带回去家规处置。” 心道,惹出这么多麻烦事,带回去肯定少不得挨打挨骂,别说是郁乐父母,还有城主也会罚他,就连梁少顼自己也想狠狠的揍表弟一顿,出门乱跑,害他找了这么久,还差点受伤。 然而,却听到银梧坊主说:“你是说那个会唱歌的后生,他已经走了。” 梁少顼惊呼,“走了?什么时候?” 心中不免一阵气馁,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洛阳,原以为很快就能找到表弟了,没想到还是晚来一步,他已经走了,而且线索又断了。 梁少顼未免又被人哄骗,不信的再问,“银梧坊主恐怕是欺我年少,你方才演唱的歌词不就是我的表弟郁乐写的词么。如果他不在你这里,你又怎么会唱这词?” 银梧坊主一听,气得柳眉倒竖,但却不敢贸然出手,因为他手中的剑,竟然可以破坏他的声波,而且方才已经被剑气震伤,还须得恢复一点时间。 只是怏怏的说:“没错,郁清音他是来过我这里,但是他现在已经走了,他不愿意留在我这里,我也没办法,他还偷了我银梧坊的钱财,既然你是他兄弟,那么弟弟犯的错误,你这个兄长可以帮他还了吧。” “郁清音?”梁少顼奇怪他什么时候居然改名了?还学会偷了钱? 银梧坊主一副无奈的样子抚着额头,“我见他嗓音很唯妙,高音圆润华丽,低音连绵不绝,就给他改了一个名字,‘清音’,郁清音。” 梁少顼不想听他说这些,“他真的走了?” “你如果不信可以翻一翻我的船,但凡找得到他的人影,你就把他带走。” 梁少顼环顾整个船舫,除了他们几个,其余的清一色的都是女人,此时还活着的几个侍女,正在收拾船舫里死掉的客人的尸体,将他们搜光了财物,全都丢进河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作为船舫主,这女人竟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梁少顼道,“原来你的银梧坊,不是什么歌舞坊,而是杀人越货的贼船。” 这些等上船的男客,既然是冲着这位美人来的,身上大多带了不少钱,如今是出来玩的把自己的小命也玩进去了。 梁少顼不忍目睹的转过身去,“你把所有上了你船的人都杀了,是什么道理,报复社会?还是纯粹为了谋财害命?” 谁知那银梧坊主竟然扭起了腰,说:“自然是让他们欣赏歌舞,我这里是歌舞坊,又不是屠宰场,恰是因为感觉到你身上的剑气,让我以为你要对我不利,才迫使我使出了孤音彻天,才会连累这些人丧命。” 梁少顼错愕,“难不成你还怪我喽?” “那当然,你身上这把剑,杀气弥重,我不得不防。”说着,伸手来拿梁少顼手中的剑。 梁少顼下意识的握紧了缨络剑,就在此时,听到身后突然一声喝下:“闪开,银梧坊主想要你的剑。”同时一道银光掠过来。 原来是舞剑的美女醒了,正提了剑刺过来,“少侠当心,银梧坊主想要谋夺你的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龙泉女侠 舞剑的美女冲过来,手里的铁剑是她刚才舞的那把,却是徒有其表,花里胡哨,恐怕连杀鸡都费力,她说:“少侠,银梧坊主想要你的剑,你仔细别被她夺走了,若是没有你的剑,我们所有人都走不出这艘船。” 梁少顼下意识的握紧了剑,眼下银梧坊主还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一个能用音波声刃杀死船上这么多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善类。 舞剑女说:“少侠,你的表弟郁清音确实已经不在银梧坊,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昨天正是我帮着郁清音逃走的,他现在应该是自由的。” “你当真?”梁少顼忙问,眼睛还是看着船舫里的银梧坊主,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敢有半句谎言,我与郁清音还约定了牡丹之约,明年的四月相约回到洛阳。” 说着,她扯出脖子上的一根挂绳,上面系着一块玉佩,正是郁乐的东西,想必郁乐此番出来,还带了不少这种小件玉器。 梁少顼不禁摇头,这回真信了,郁乐还真的是这种到哪里都会沾惹桃花的性格,在黑竹岭围城的时候,就是城中众多姑娘的梦中情人。 因为她帮了郁乐,不禁对这个跳剑器舞的女侠有了好感,“那你又是谁?” “我就是你们刚才议论的象王妃,龙依依。也正是因为你们议论,被银梧坊主听到了,识破了我的身份,才大开杀戒。”龙依依说着,落下她的面纱,此时不需要覆面了,身份已经挑明,大可光明正大的应对。 梁少顼看了一眼,果然蒙面的都是美女,单那双眼睛就已近勾魂摄魄,如今露出整张脸,真的是比想象中的还美。 但是此时不是欣赏她的容貌的时候,那银梧坊主瞅着他们分神的当口,转身去摘了一把挂在墙上的琵琶在手上,已经作好了下一步音波攻击。 她抱着琵琶,五根手指利爪一样张开,铮铮扫着琴弦,嘴里发出的声音也是惊诧人心的尖叫,被着刺耳的声音波及,船舫里的一切物体开始震动,包括他们几个的血肉之躯。 就连船舫外的洛水和,都被她的音波震得波涛翻滚,岸上的人听到也纷纷捂耳,银梧坊留在岸边的人,也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变故,正在想办法靠过去。 “少侠当心,快用你的剑,砍断她的声波。”龙依依大喊,她自己也用手中的剑也刺向声波的来源。 银梧坊主这次的发功更为加大,刺耳的音波撕心裂肺,片刻便震得船舫的门窗一顿关开,几下便整个脱离了门框,帷幔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扯着,纷纷争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向高空,掉入洛河中。 讳净道长赶紧从背箧里找到一个铃铛,对着声波方向猛烈的摇,叮铃铃,叮铃铃,运足了内力,铃声突兀,急促,又凌乱,破坏了原本琵琶曲的节奏和音律。 “快!”龙依依催促,“用你的剑劈开她的声波。” 讳净道长也催促:“快,速战速决!” 梁少顼此时已经感到头痛欲裂,莲花小伍只能捂着耳朵自保。 梁少顼握着剑,凝聚身上的内力,将所有力气汇聚丹田,然后推到双臂上,抡了一圈大的,朝着银梧坊主手中的琵琶砍去。 红光一闪,铮的一声,琵琶弦断了一根。琴声停了片刻,随即又响了起来。 琵琶是萧杀的乐曲,弹奏出来的曲子也如同兵刃碰撞,偏偏银梧坊主弹的是十面埋伏,更听着令人心惊,闻之丧胆。那歌女适才只是清歌雅唱,现在银梧坊主是声嘶力竭的吼,断了一根弦的琴声更加嘈嘈切切,如万箭齐发。 梁少顼顿时半跪在地,银梧坊主的声音太过刺耳,琵琶声也不说曲调,完全是胡乱弹的噪音,却使人听着心律失常。 再看这个龙依依,此时正在用普通的剑抵御,普通的铁剑却劈不开这中无形的音波。又看看一旁的讳净,作为道士,对付音波声刃,能用的方式也只有是同样制造响声,以毒攻毒。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缨络宝剑,此时受到音波的攻击,未曾沾染血迹,已经发出红色的光芒,然而他此时内力锐减,根本无法驾驭这把,本身就带有煞气的宝剑,平时练的也只是和郁乐耍玩的,遇到这种情况,心中徒有恨而奈何没有余力。 龙依依似乎看出来了,忧心道,“少侠,你的内力尚且难以驾驭这把宝剑,这样会被剑气反伤的。” 说着停止了运功自保,快步挪到梁少顼的背后,全力将自己的本就菲薄的内力倾注到梁少顼的身上,“少侠,我龙依依愿助你一臂之力。” 讳净道长也放弃了自保,屏息运功,气聚丹田,双手扶着梁少顼的肩上,“贫道也尽一份力。” 莲花小伍纷纷爬起来,顾不上脸上流着鼻血,五双手同时扶在背上,梁少顼感到背后升起了一股比火炉还热的能量,7个人的内力积少成多,在他的肺腑五体里如潮涌动。 屏息运功,默念口诀,引导这股力量全都聚集在丹田,上行至心肺,双手擎着缨络,抡出最大的弧线,同时这股内力随着宝剑的运动轨迹,全部朝那声源直掼出去。 只听到“咤咤咤”三声,仿佛枯木折断的声音,梁少顼费力的朝船舫中间看去,银梧坊主手中的琵琶拦腰折断,剩余的三根琴弦猛地萎缩,琴面上一片血红,银梧坊主更是五官扭曲,血肉模糊。 然而她还没死,从她的喉咙里,还能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你是什么人,你为何有这把剑” 梁少顼全力劈出这一剑后,身体重重的向后跌去,两天那合力的七个人,也全都倒在地上,原本势如洪荒的琴音声刃一下子散去,恢复了秋高气爽的舒适,此时用不着内功抵御,放松下来只觉得困意沉沉。 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讳净摇了摇他的铃铛,“可怜啊,可惜啊,贫道已经入了到家,不能为你们超度。”铃铃再摇了几下,收起铃铛。 梁少顼扶起躺在他怀里的龙依依,“你没事吧?” 龙依依摇摇头,支撑着爬起来,“快把船上这些都料理了,被岸上那些银梧坊的人发现就不好了。” “对不起,如果我的剑法再精湛一些,内力再浑厚一些,我就能驾驭这把剑,也不会害你们成这样。”梁少顼说。 龙依依摇头,还想说什么,终于体力不支,昏在了他的怀里,苍白的脸上嘴角一抹鲜红的血迹,看着戚戚可怜,梁少顼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垫在身下的莲花小伍推了一把,那张涛鼻孔里挂着两条鼻血说,“大哥,你要不然到旁边去抱,我们想出去喘口气,你压着我们” 梁少顼忙将龙依依抱到一片的座位上,推开船舷的雕窗,从缝隙里看外面,适才的琵琶声也会传到岸上,此时岸上的人肯定也察觉到了异样,个个都立在河埠上,船舫随着水流惯性往岸边靠。 梁少顼出了船舱,到后面将那已经昏迷的船夫一脚踢下河,转变方向,把船驶离河岸,往伊洛河下游的黄河口而去。 莲花小伍们默默的把那些尸体全都扔下河去,检查这艘船舫,除了一些乐器,一些瓜果酒水,也就没有其他物品了,梁少顼踢翻一只坐垫,放在下面的匣子里全都是刚才从死掉的人身上搜的钱和值钱的东西,满满塞了一匣子。 想这船舫也确实黑心,一个桌位都要五十两银子,还杀人劫财,于是扯下一段窗帘,将这些钱全都包了拿走,“哈哈,我们也当‘一把火’劫富济贫了一回。” 唐星说,“涛哥,你劫富是劫富了,济贫还没有呢。” 柳拓用手肘怼了他一把,“你难道是担心二哥会独吞,咱们莲花小伍什么时候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张涛笑,“嘿嘿嘿,放心,瞧你们财迷样。” 船上的尸体都已经尽数丢进洛水,夜里喝水漆黑,谁都没有看见发生在船上的事情,还以为伊洛河依旧风景旖旎,不晓得里面沉了多少具尸体。 梁少顼打开船舷一侧的雕窗,让寒风灌进船舫,吹散厢内血腥味浓重的气息。看到远处的河埠口,银梧坊的剩余几个人还看着船舫漂流的地方,他们还不知道船舫此时已近易主,他们的坊主已经变成尸体丢进了河里。 大船很快驶出了洛水,再过不远的渡口,到达黄河。从洛阳到汴州,从伊洛河沿着黄河,走水路更快。 龙依依已经醒了,望着翻滚的黄河突然说,“你的出现,破坏了我的计划,也成全了我的命运。” 梁少顼问,“什么意思?” “原本,我是想通过银梧坊,进入皇宫,刺杀昏君的——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梁少顼说,“当然想听,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我一年前嫁给象王,一年后象王一家惨死,江湖上有很多传闻,但是只有去知道真相,象王是被昏君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并且是暗害,派人在饭菜里下毒,是那种慢性的毒,挨到半夜才会发作。” “我因为怀孕,胃口不好只是少量吃了些,结果我没死,但是孩子掉了,朝廷也知道这件事,之所以留着我,是想把罪责都推给我,让世人认为是我不守妇道,害死了丈夫。从此我到处躲躲藏藏,无家可归。” 梁少顼同情的看着她:“所以你想进宫弑君,你隐藏身份进入银梧坊。” 龙依依点头,“我原本隐藏得很好,只待我名声远扬有朝一日被送进宫里,却没想到被你的这把剑,” 说着龙依依抚摩着梁少顼的缨络宝剑,“这把剑又一股很强的杀气,一进来便引起了银梧坊主的警觉,她以为是我的剑气,才会识破我的身份,她猜到了我的意图,所以突然发功。” “银梧坊主是为了杀我,船上那些人的死,其实也有我的原因。” 梁少顼忙宽慰:“是我这把剑的原因,和龙姑娘没有关系,你说的没错,也是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可是姑娘刚才说我又成全了你的命运,是什么意思?” 龙依依拿起梁少顼的剑,此时缨络剑已经收回剑鞘里,重新用黑色的布包裹着,看似一个很普通的防身兵器。 “我看到我的的将来,我有了新的目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浪迹天涯,行侠仗义,一直以来我都是委屈求全,适才我与那银梧坊主斗内力,才发觉我其实颇有天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我心潮澎湃,我既然有这一身天赋,何不继承我父亲的事业,去当一个侠女。” 龙依依说着,突然有自嘲的笑了起来,“你也许没有想到过,一代龙泉剑侠的独生女,竟然什么剑法都不会,空遗传了父母的身骨,却闲置了二十多年。” 龙依依转身看着梁少顼,眉宇已经没了跳舞时候的娇柔妩媚,有的只有侠女的飒爽英气:“虽然想要混入皇宫的计划失败了,但我不会放弃这个目标,世界上方法多的事,总有一种可以达成愿望。” 梁少顼原本痴迷的看着龙姑娘,听到这句话肃然起敬:“你是大侠之后,也是一代侠女,我相信你有什么愿望一定能成功的。” 龙依依闻言,莞尔一笑,“梁少侠也这么认为?看来我入宫刺杀昏君这个想法一定可以实现。” “啊!”梁少顼吃惊,“你不要冒险啊,虽然昏君可恶,可是大内高手比黄河的沙子还多。你千万不要莽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京城百里埠 14京城百里埠 梁少顼原本以为找一个十八岁的,再过两年就已经弱冠的表弟,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谁知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反而连自己也走出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 梁少顼想确认一下,“郁乐有没有跟你说去哪里了?” 这个在围城里一直做跟屁虫的表弟,出了山竟然遇到这么多波折的事,不过想来越波折也就越有故事,一方面也替他高兴,可是江湖那么大,人海茫茫,又该往哪里去找人。 龙依依笑道,“男儿志在四方,你又何必非要让他回家,郁清音想要出去闯荡,家业再好也只是父母的成就,他不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你即使找到他,他也未必肯随你回去。” 她转身看向窗外,与梁少顼一起趴在窗柩前看着江上的弯月,“你如今人没找到,回去也是灰头土脸。既然已经离家,何不干脆去闯出一番世界,再锦衣返乡,届时也光宗耀祖。有故事有传奇的男人,才是我喜欢的。” 梁少顼惊愕的看着这个美女,这是在暗示什么吗?果然这样一个既有美貌又有才华的人,向往的也一定是非富即贵,一定是人中龙凤。 梁少顼有些为难,“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我总得先知道郁乐的下落,不然怎么能放心,再说我若找到他一起闯,也比他一个人出去乱闯要好。” 龙依依笑了笑,“我听说五味茶楼可以帮人打听到任何事,也帮你做到任何事,只要你出得起钱,你如果若是想要找郁清音,不如去京城的五味茶楼,不过须得小心,那个茶楼看似光明正大,却至今是个谜。” 梁少顼一听,想起了怀里的那封信,正好有事要去一趟五味茶楼,如此就顺带便了。 龙依依打了个哈欠,困意顿起,不再和他闲聊,转身坐在舫厢的一个角落里休憩。 梁少顼将眼睛投入窗外的千里长河中,大船已经到了黄河,这条河宽广辽阔,波浪浑浊,以至于再大的船到了这里都变的渺小,河水里有很多泥沙,表面上看起来静怡如同平稳的滩头,实际上却是激流暗涌,比黑竹岭外的那条江的暗流有过之无比及。 到了黄河,船桨已经起不了作用,船只能随着水流顺势而行,却是比在陆地上骑马要快很多,日行千里,于次日凌晨就已经到了汴州。 然后大船改道进了支流,从河口逆行,往皇城所在的最大河埠,百里埠行驶。 百里埠也正是莲花小伍张涛他们要去的地方,正好顺路。 只是讳净道长却说什么也不肯去京城,他在出伊洛河之前就找了个埠口上了岸,“贫道在京城得罪过人,答应了此生永不入京城,就此别过,在这里下船吧。”讳净说。 莲花小伍有些遗憾,“道长得罪了什么人?我们一起去帮你讨回公道。” 讳净摇了摇头:“你们不要去找麻烦,答应我,千万不要去惹他们。” 梁少顼不解,“到底是什么人,让道长如此忌惮。” 讳净面色苍白的吐出四个字:“五味茶楼。” “五味茶楼是天行道唯一忌惮的帮派,所以你们既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也不要给道里惹麻烦,至于我,到了京城提都不要提。”说完迅速上岸走了。 莲花小伍几人此时早已经进入梦乡,梁少顼却睡意全无,没有出山之前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出来一次却发现还有很多未知,就连手中的祖传宝剑,也发现自己原来驾驭不了。 “这把剑自带杀气,要驾驭它很难,很容易会遭到反噬,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少侠,你可得小心使用。” 讳净道长是这么对他说的,他下船之前还给了他一本剑谱——《通明剑谱》,“这本剑谱是贫道写的,贫道自然是成竹于胸,你拿去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趁着四下无人,梁少顼拿出来从看,像是那道士随身带了很久,有点破旧,封面都已经摩得看不清字,翻开里面—— “欲修通明剑法,需得放下自我,正邪平衡,去伪存真,舍己求念,以自身意念融合剑气 这就是一个道士写的剑法理念,要练这本剑谱,需要忘记自己是个普通人,要做到心怀天下。梁少顼粗略的看了几页,就倒在木椅上沉沉睡去。 醒来已经到了京城的百里埠,日期正好是十月十三。想着一路上,莲花小伍都在帮着自己寻找郁乐,虽然没有找到,但是他们的这份义气,梁少顼无法忽视,这次到了京城,轮到他们要做大事了,梁少顼也义不容辞的选择帮忙。 有来有去,才是处事之道嘛,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快快,快搬,更紧点。” 船刚靠岸就听着这嚎叫的声音,梁少顼推开窗柩往外看,原来埠头正在卸货,一艘大船吃水很深,许多搬运工接踵而行,一袋一袋将船上的货物搬到码头上去。 码头上有更多的车夫,轿夫,商贩,全都用一样的眼神盯着靠岸的船只。 船舫内,莲花小伍已经准备妥当,等待着集合的时间。 龙依依慵懒的坐在镜子前梳妆,这次的召集令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收拾了自己的行装,顺手牵羊了银梧坊里的值钱的首饰和衣物,还分走了一些钱财。 张涛很大方的给了五百两银票据子和一袋散碎银子,笑嘻嘻的说:“出门在外,龙姑娘多加小心。” 突然听到河埠上一阵喧杂的吵闹声,许多人都站在河埠上船侧的水里竟然漂浮着一个人,又一个搬运工一脚踩滑,摔进了水里,掉下前他本能的抓住一个东西,却是那连接船和岸的木板,几个走在上面的人没有防备全都跟着模板掉进河里。 一下子河里多了许多挣扎的螃蟹,还有掉下去的一包包货物,监工咆哮着暴跳如雷,“这可是钱老板的货,都是上好的大米,快给我捞上来,快。” 刚刚爬上岸的搬运工又跳回河里,潜入水底将这些货物打捞上来。 “你们当心着点要是弄坏了钱老板的货,要是让我陪,我就只要把你们都交给钱老板抵债。” 搬运工们忙低着头,连声说是是,哥几个加倍小心着点。受伤的手来不及包扎,立即又浸入水里,泡得双手也异常的肿大,被干燥的寒风吹的开裂,逐渐变成树皮一般粗糙。 从水里捞起来的大米似乎浸了水,变得很重了些,搬运工们需要花更大的力气来扛。 梁少顼看着埠头这些辛勤的长工,面无表情的低头本周,仿佛是不存在喜怒哀乐,不存在爱恨情仇,每扛一包货物,换一个铜子,每做一天工,赚一天柴米油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梁少侠可知江湖上有一个‘江湖召集令’么?” 龙依依看了一眼天行道的召集令,两面翻了翻,随手递还给了张涛,张涛宝贝一样的捧回去。梁少顼知道龙依依此时的想法肯定和他一样,因为这个“召集令”实在长的太像月老祠求姻缘的竹签了。 “我也刚听说这个‘江湖召集令’,难道江湖上真有那样的东西,可以号令群雄吗?”梁少顼久居山城,对这些江湖上的规矩有些不能理解,“可我不知道在哪里,如果有一个人拿着这个令牌号召天下所有英雄,真的会有人来应招,无条件听其号令吗?” 梁少顼觉得不可能,除非令牌是有魔力的,只有超越人的意识,凌驾于人类思想之上的念力,才能驱使一个活着的有思想的人,跟着一个号令走。 谁知那龙依依听了,双目瞪得溜圆,一扫慵懒惬意的姿态,眉宇间陡然显出英勇无惧的神情。 “你会不会追随我不知道,我是一介女子,武功又不好,但是我知道,我那个行踪不定,有时候连我也找不到的游侠父亲,一旦听闻‘江湖召集令’重现江湖,一定会现身前来。” 梁少顼不禁被她的样子逗笑,龙依依越说越激动,她美丽的眸子瞄了一眼梁少顼,却精光毕现,内力也跟着涌动,似乎那块令牌已经出现。 “因为这是流传江湖中人的一个约定,不只是我爹,还有许多英雄豪杰也都会响应,就连那些已经退隐江湖的老前辈们,也会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只要那块销声匿迹的‘江湖召集令’重现江湖,我敢肯定,这将会是一个百年难遇的举世盛况。” 一旁的张涛也两眼冒星星,好像已经看到了那枚黄金的令牌,“我张涛,还有我们莲花小伍都会赴汤蹈火的追随,如果那块江湖召集令重现江湖,现在就摆在我面前,我会立刻顶礼膜拜,就连拥有这枚令牌的人,也会被我们当成神一样的尊崇。” 唐星更夸张,他站起来张开双臂,拥抱着他面前的空气:“那是一种情怀,是一种能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愿意为了同一个理想同一个目地,付出自身所有激情,和所有身心不遗余力,和不顾生死的情怀,是一个让人愿意将自己生命燃烧的情怀。如果彼时梁少侠已经当得起‘少侠’这个称呼了,我相信你也会去。” 他把一只手直伸到梁少顼的鼻子下面,被梁少顼嫌弃的打开,“你这么夸张干什么,是不是因为莲花小伍里只有你读过书。” 回头一看莲花小伍,这几个人的目光都似乎穿透了一切障碍,看着前方一个遥远的,没有形状没有实体的东西,目光由犀利到涣散,最后坚定的锁定。 梁少顼有一种大气也不敢出的感觉,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对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实物的“江湖召集令”如此神往,他不可思议的看向龙依依,心理疑惑真有这么神圣吗? 但是这句话却不敢说出来,因为龙依依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身体,也似乎已经进入了完全准备好的阶段,似乎只等着那个持有令牌者一声令下,她便可以飞冲出去,于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 而那时,任谁都不会怀疑,她身为女子,也有如此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能力。一船人就这样痴迷的仰望着停顿着,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的龙依依说:“只可惜,那块江湖召集令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虽然听说有一部分江湖人一直在找它的下落,但是至今都没有找到过。据说那块令牌是跟着英雄出世而重现的,纵观如今的江湖,都没什么叫得上名字的英雄人物。” 听到她这么说,莲花小伍纷纷叹息,龙依依不再多言,船已经靠岸,该是分别的时候了。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披了一件防风的斗篷,头上一顶围纱的箬笠,带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和那把跳剑器舞的时候用的铁剑,腰间别了一支顺来的玉笛走出船舫。 龙依依对着船里的六个人抱拳,“梁少侠,莲花小伍,很高兴认识你们,江湖悠远,就此别过,有缘再相见。” “后会有期,龙姑娘,我相信还会再见面。”梁少顼说,对着龙依依远去的方向目送了很久。 莲花小伍五个人也抱拳说:“龙姑娘,多保重,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莲花小伍已经下船,在召集令上规定的时间内到达百里埠,跟着一个来接他们的人去了天行道。 梁少顼也有事要办,先告别了莲花小伍,约定了办完事去找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周密的计划 林子深处有一个残旧废弃的破庙,地上横着的从腐朽掉落的牌匾上依稀辨得这几个字,比丘庵,梁少顼知道这是女出家人修行的寺庙。 里面的香炉,石鼎,石桌椅,都损坏得看不出原来的造型,庵堂没有围墙,也没有大门,杂草占据了整个禅院。 京城这种地方,无论多萧瑟,也是最繁华的,而繁华的京城也有僻静的地方,东区的旧校场周围算是一个,西区的贫民窟算是一个,南区脚下这座尼姑庵算是一个,虽然位处京城热闹的南区,却也是荒无人烟的区域,比北郊的乱葬岗好不到哪里去。 相传这个尼姑庵闹鬼,不仅庵堂没人敢进去,就连庵堂附近的林子也鲜有人来,白天也一样,生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对于眼下这波人来说,这里是天然的据点,天行道的人就选择了这座破庙商议大事。 他们个个都是在刀口上舐血的人,不在乎什么鬼神,什么妖魔鬼怪,都是给他的天然屏障,因为偏僻隐蔽,更因为这些灵异鬼魅之事,这里没有人会来。 但是放哨的还是要的,四边八方一共八个人,分别潜伏在八个方向,监视着有可能会靠近的人。 比丘庵旁边有一条小水沟,倒是有不少蛇鼠探头探脑,走进比丘庵,里面的佛像早以及不知去向,几间漏风的房屋,在寒冷的夜风里摇摇欲坠,满院的荒草高过了他们的膝盖。 此时塌了顶的大殿里站了三四十个人,都是来自四面八方,或席地而坐着,或背靠而站着,纷纷亮出身份牌和天行道的召集令,梁少顼和莲花小伍站在一起,展示充当他的队伍。 “我先说好,我是念莲花小伍陪我一起找人,才想要和你们一起来救人,我还不想加入什么帮派,还请谅解。”梁少顼说。 “无妨,你先不用急着做决定,探下派别那么多,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一切都随你自己的心愿。”莲花小伍的张伍长也一再明说,“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因为同一个目标而走在一起,你不必太过刻板。” 收身份牌的和手召集令的是京城里的天干地支“辛未”,凡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天行道事务,都是这个辛未来安排。 除了少数为及时赶到的,其他街道召集令的都到齐了。满殿站着的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但知道他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他们都是被天行道同一道召集令召集到此处,一同商议如何救郑国公。 “看这是地牢的地图,我昨天去地牢换刑具的时候暗暗记下来的。”一个精壮的大汉说,他姓牛,是个队长,他是京城的铁匠,而且是专门为刑场打造刑具的铁匠,光靠打造刑具就够维持他一家子的活计。 “郑国公行刑在十五日正午,我们还有今天和明天最多两天的时间行动,我来安排撤离路线,你们谁进去地牢救人。”一个黑胖的中年妇女说,她是辛未,是“天干地支”的辛未,也是她手下这帮人的首领。 在天行道里,大多数人都以排位互相称呼,比如讳净的“甲子”,比如“辛未”,本名叫赵荷花,但是在皇城方圆内外认识她的弟兄眼里,她就叫“辛未”。 “明天我会去送新的刑具,那时候我可以带几个人进去,还请道里武艺高强的弟兄与我同去。”铁匠说。 有几个人纷纷报名。 “你都会些什么功夫?”在这里不问出处,只问能力。 “我打拳,在村里的时候地主家的儿子常常欺负我们村的人,都是被我打跑的。” “可会什么兵器?” “兵器?我是种田的,菜刀,斧头使得还行。” “那不行,地牢都是精兵练家子,你这些在地牢里起不了作用。其他人。” “我是打柴的,我会用柴刀,一劈下去,碗口粗的杉树只要两下就能砍倒。” “也不行,斧头使得笨,最好有快的大刀长剑什么的,我们是去劫狱,不是去郊游,你还是留着听辛未的安排,等我们劫出来,你在后面接应。” 梁少顼听了一会,发现了端倪:“你们不是要为郑国公请命,你们正在商量的是劫狱?” 辛未确定以及肯定的直说:“对,我们商量的就是劫狱!” 书生毛无简愤然而起:“昏君无用,奸臣当道,请命已经没有意义,还白白牺牲天行道的弟兄。想这位开国老臣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了一辈子,却抵不过奸佞小人的口蜜腹剑,当今皇帝就是个爱听谗言,拒听忠言的昏君,朝中大事还由太皇太后和太后把持。这样的朝廷我们还有什么希望他能给忠诚一个公正,郑国公的案子已经盖棺定论,我们唯有起来对抗强权,直接劫狱,才能保住这位忠心为民的国之栋梁。” 一席话说得义愤填膺,在殿里的人纷纷振臂高呼:“对,我们要对抗强权,打到奸佞,救出郑国公。” 梁少顼也备受感染的说:“好,也算上我一份力。” 张涛上前:“我也是打铁的,我手上这把刀乃是精铁所打,我的刀法也还算过的去,不如我和你去。” “你是莲花小伍?我听说了,可以,你就和我一起去送刑具,都是打铁的,比较容易掩人耳目,你的兵器要先放在刑具里,偷偷带进去,一定要掩饰好,如果露了马脚,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铁匠说。 张涛又说,“我向你推荐个人,梁少侠,我们一路走来,他的剑法我们也见识,内功和武艺都在我之上,他是合适的人选。” 梁少顼本来是凑个人数,准备最多打撤离,断后什么的,一听提到了他,忙走出来,“我对此不熟,打打断后就行了。” 那铁匠上下打量了一番梁少顼,说:“我看你气质不凡,手里又拿这样一把宝剑,剑法一定了得,只是,你的样貌太引人注目,会很快被识破的,而且你这把剑也不俗,不好带进地牢。你还是在跟辛未的安排,等我们救出来,你再断后。”铁匠说。 辛未听了也看了看梁少顼,“不,我倒觉得你应该进去,你可以重新装扮,换身衣服,这把剑也和刑具一起混进去,因为进门他们会瘦身,到时候随机应变。” 铁匠又从人群里找了一个体格健硕的年轻人,师从泰山派岱宗拳的后生。三个人应该够应对了,这三个人需要跟随铁匠混进地牢,捧着地图去研究了。 剩下的武艺不佳的草根英雄,则在地牢外接应,待他们成功救出郑国公后负责截断追兵。 关押郑国公的地牢,在皇城东区的旧校场附近的狼居山里,东区旧校场是过去是军营所在地,如今军营转移至城北,这里是新兵训练的校场。 地牢是建在挖空的山洞里,牢房依次往山体深入,牢房和刑房一共有三十多间,只有一条通道,也只有一个进出口。 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皇宫都会重建,京城甚至也会重新选址,江山都易主了,这些旧的东西自然要换新的,只是这座地牢却是前朝留下来的最具匠心的东西,据说大梁开国皇帝就是因为这个监牢,而选择在这座战略地位欠佳汴州建都的。 “贤主兴社稷,暴君建牢狱,真正的天子是臣服天下,只有暴君才会想着把用刑罚控制百姓。能把地牢修成这个的,可见前朝也不是什么强盛的朝代,当今也不是什么开明的仁主。”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清瘦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羸弱。 书生毛无简一起头,殿里的人就纷纷议论开来。 “说的可不是嘛,”一个长相敦实的人摩拳擦掌着,“郑国公三朝元老,从来都是清廉为官,尽忠克己的国公老臣,怎么可能贪污军用粮饷。还是太子太傅,皇帝竟然对自己的老师没有半点信任,也不查仔细,任由宰相司徒匡摆控朝局。” “镇北大将军刚凯旋归来,本来查军克扣是他主张的,却也看出郑国公是被诬陷,为给郑国公进言几句,结果自己连累革职,皇帝只顾着皇家颜面,将鞠躬尽瘁的大臣视若草芥。” “哎,时局动乱,世风日下,想这位开国老臣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了一辈子,却抵不过奸佞小人的口蜜腹剑,当今皇帝不就是个爱听谗言,拒听忠言的昏君么。” “我听说如今的朝堂上,政见分为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现在还生出了一派,叫做袖手旁观派,既不主战,也不主和,每次上朝这几派都吵吵嚷嚷,皇帝十五岁登基,到现在已经十年,朝中大事一直由太皇太后和太后把持,朝政就是这样瘫下去的。” “大伙儿请先安静,都不要吵了,我们现在商议救郑国公的时间,安排在明天一早。”天干地支的辛未说,她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黑胖农妇,却有着毋庸质疑的号召力 “明天由李大锤和张涛,马啸天先去地牢送刑具,时间是寅时,寅时他们三人进入地牢其余人会武功的都跟着我埋伏在狼居山坡,来二十个人就足够,不会武功的全都去西面,的山坳里,听指令制造混乱,阻挡旧校场的新兵救援。” 计划好任务,还是分配人员,梁少顼自然是跟着辛未埋伏在狼居山坡,等铁匠们成功救出郑国公,便上前阻断追兵。 众人正摩拳擦掌的商量着,突然一个人撞了进来,横冲直撞的到了辛未面前。 “不好了,已经有人闯进地牢去救郑国公,还杀光了看守的牢头,现在他们都在地牢里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辛未一听,眉头凝成川字形,“究竟是谁闯进去了,这般迫不及待,坏了我们的计划,真是成事不足。” “不是我们的人,我一直守在地牢外,监视了一整天,闯进去的人个个蒙着面,身手不凡,现在已经引起官兵的注意,大部新兵已经接到信号赶过去,晚一点恐怕会出事端。” “是五味茶楼的,我听说要酒郑国公的除了我们天行道,还有五味茶楼。”书生毛无简说。 辛未皱着眉头,“如此我们便不用等到明天了,现在就出发去东区,分成两拨人。”她马上开始下命令。 “原定跟着我打追尾的,现在就跟着我去支援五味茶楼,铁匠先留着,万一此战未捷,明天还按照原计划实行。原定制造混乱的,现在就跟着老乞丐去东区的集市,都记住各自的任务。和我去支援的二十个兄弟,现在就出发,跟着我骑快马到东区狼居山。” 辛未发完号令,带着众人跃出破庙,连大门都不用走,直接从墙上翻出去,不远处的树林里站着几匹马,众人纷纷骑上,往地牢所在的京城东区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东区校场地牢 地牢所在的位置是东区狼居山,这是个寸草不生的黑色石头山,入口在半山腰,并不是很高,从山下到山上的路可以说有很多条,也可以说根本没有路,光秃秃的岩石没有明显的阶梯,从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上去,无论怎么走都异常的难行。 梁少顼一边跟着前面的辛未,一边暗暗观察周围的地形和布局。这个监牢所在的位置就够险要,岗哨在上,居高临下,视角尤为开阔,山体没有植被,山下的一切都一览无余,若是有人想要劫狱什么的,这四周连个遮蔽的东西都没有,硬冲上去纯粹就是肉拼。 狼居山再往东,隔了一个小山包的地方就是旧校场,过去是军营驻扎的地方,如今用作操练新兵的场地,若是监牢有什么变故,他们赶过来最多不出一炷香的时间。 若想青天白日从监狱里救走犯人,可是比登天还难啊! 黑色的岩石,夏天的时候会被晒得滚烫,冬天的时候会结一层冰,有时候押送犯人的时候故意刁难,让犯人光着脚走上去,也是一种刑罚。上刑的人脚上还会带着镣铐,就算寻常人从山脚下走上去的过程也够受的。 但他们的队伍冲到狼居山腰的时候,梁少顼看到地牢的铁门敞开着,门口横了十多具看守监狱的牢头的尸体。 “这下手也真够快很准,全都是一招致命。”辛未检查了这些尸体。 “人还没杀完,遗落了一个,已经跑去旧校场了。大约一刻钟,应该快到了。”守在狼居山的查看情况的小兄弟汇报。 “他们进去多少人,多久了。”辛未说。 “是一男一女,进去有一刻钟了。” “才进去两个人,真是不知凶险。”辛未咬着牙根,“既然都是为了救郑国公,那么便是我们的盟友,你们谁愿意进去支援。” 来的二十个人全都举手,梁少顼也举手,他想进去看看这里地牢里面是什么结构,还想看看着两个冲进去的一男一女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杀了全部牢头勇闯地牢。 辛未一看,全都愿意去志愿,那就点名,“张伍长你也看过地牢的地图,你一个,你适才推荐的后生”指着梁少顼,梁少顼忙报上姓名。 “梁少侠,你去,还有书生毛无简,你见过郑国公,你们三个进去支援,其他人都跟我在外守着,若有援兵,及时阻拦。”辛未说完即刻寻找地方隐蔽,梁少顼和张涛一同进了地牢的铁门。 天牢的进门是个二道铁门,外面一扇大铁门,里面还有一个铁栅栏。走进去是一个不怎么长的甬道,三尺来宽,也不甚高,伸长手大约就能够到顶上。里面很暗,长长的甬道每隔几丈远就有一个油灯,油灯幽暗,远处的物体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当真是梁少顼见过的最黯无天日的监狱,讽刺的是这廉价的菜油灯,让整个监狱都充满了一股灶台的油污味道。 张涛记得这个监狱的内部结构,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里走。里面的通道并不复杂,长长的山洞半天然半人工开凿,宽阔的地方可以隔出一个房间来,狭窄的地方仅有两尺宽,墙面用青砖垒成,一盏昏黄的壁灯将这个窄道映得恍如墓道。 关在里面的人,不是死刑犯,就是终生监禁,曾经都是达官显贵,位高权重的人,所谓犯了重罪的,十恶不赦的人。 梁少顼走进去的时候,有的人已经疯了,在囚室里发出奇怪的尖叫,自言自语的说些奇怪的话,有的即使活着,也毫无生机,像一个鬼一样看着进来的新鲜人。 有的犯人受了伤,得不到医治,坏死的肢体腐烂得脱落,发出令人绝望的恶臭,活着还不如死了。他还尚存一点意识,看着走进去的两个人,脸上是阴森的冷笑。 “不得好死,这是地狱,这是人间地狱,进来的人都不得好死” 梁少顼和张涛还有毛无简三人忍不住捂了口鼻,匆匆通过,没时间理会这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活人。 再往里面走,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这里地面平整,铺了石块和台阶,周围的岩壁也比较整齐,很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洞穴的形状不规则,上面是略高的拱形穹顶,几根铁链拴着数盏吊灯,吊灯里火焰燃烧得正旺。 中间有一个大火炉,地上放了堆成堆的生锈破烂的刑具。后面还有一个小桥,通向黑洞洞的山洞深处。小桥下面是一个凹陷的深坑,黑色看不见底。 这应该是个圆形的刑房,周围又用铁栅栏构建成一个环形的牢房,把刑房围在中间。中间有几个木桩,十字架,石台,还有各种固定犯人的工具,犯人在行刑的时候,周围牢房里的犯人可以观看。 这个地方与其说地牢,还不如说是地狱,这个牢房,关押不是它的作用,受刑才是他的特点,最可怕的就是这间大刑房。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当犯人在被行刑的时候,旁边观看的人也会感同身受,地上摆着这多刑具,每一件看上去都那么恐怖,看着犯人受苦,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种场面将是多么的惨绝人寰,因为下一个有可能就会轮到自己。 无论是多么硬骨头的人,被关到这里都撑不住几天,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就会全部都吐出来,就算不能活着出去,痛快点死也是乞求。 在这个大刑房里,前前后后,陆陆续续躺了十多具尸体,都穿着同样的装束,手里独有兵器,像是训练有素的人,而所戴的发冠,表示他们是军官级别。 不像是宫里人,也不应该是侍卫,也不是御林军,每一个都是锦衣华服,冠冕堂皇,梁少顼猜想可能是组织严密的暗卫。想是刚刚被杀,体温尚存,血还在咕咕的流。 周围打斗的痕迹不多,兵器也位卷刃,这些暗卫全都是被一刀坎了要害,还没怎么反抗就被结果了。 梁少顼恶心的别过脸去,想自己前几天在荆州袁家马场的时候,打伤过人,却还没有真正杀死过人,像这般一下子杀死二十条人命的,可见那一男一女是杀人不眨眼的。万一等下照面,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却当如何应对。 再往里,就到了郑国公关押的地方,是在监牢环形之中,他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衣裳被脱得只剩下亵衣,已经破破烂烂,到处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头发披头散发,面颊深深凹陷,他的头耷拉在一边,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难道,我们来完了一步?”张涛失声哀叹。 梁少顼和毛无简走过去,探了探这人的脉搏和鼻息,毛无简仔细查看这个被捆绑的老人的面容。 “没错,是郑国公,可怜一位年迈忠臣,三朝元老,竟然沦落到被关在这人间地狱里,遭受如此酷刑”书生毛无简就呜呼哀哉起来。 梁少顼听了,急得拍了他一记,“现在不是你感慨的时候,快把他解下来,还没死透。” 三人忙割断绳索,推心点穴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人哼了一声,缓缓抬起头,双目睁开。 “你们是来救我的?” 看到他们两眼立刻放光,抓着梁少顼的肩膀,想要站起来,无奈伤得太重,竟连坐起来都难。 “快,张伍长你背他走,我们马上出去,再耽搁可能旧校场的支援就来了。”梁少顼说。 刚把老人放到张涛的悲伤,却突然听到一声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一根二丈余长的蛇骨铁鞭朝他们挥过来。 “噔——”梁少顼用手中的璎珞剑反手一档,弹开铁鞭的攻势。 回头看见一个身着绛灰色布衣的女子,蒙着面,束着头发,手里拿着一根银色的铁鞭,仅露出来的大美目看得出应该是个很美的女子,目光锐利,眼神坚定,然而却杀气冲天。 “把人放下!”蒙面女子喝到,铁鞭再次挥出,自冲着背着老人的张涛。 梁少顼忙用剑架住她的鞭子,只见次女的长鞭像是有灵气的长蛇,在她的手里挥舞的点点精准,每一次都准确的打在张涛的身处范围,张涛背着人,无暇反击,只得又毛无简掩护着往出口跑,留下梁少顼一个人对付这个女杀手。 梁少顼挡在路中间,阻隔她的去路,未出鞘的宝剑左右逢源,恰到好处的压制了她的鞭子,却也无法击退她的攻势。看起来她是势在必得了。 “拦住他。”蒙面女子大喝一声,之间从牢房的另一边阴影处略出来一个人,身着靛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修光长剑,踩着陡峭的岩壁飞了过来。 梁少顼一看这人,就知道张涛和毛无简定不是他的对手,忙折回去,却由被身后这女子缠住,于是抢先收了兵器。 “且慢,我知道你们也是来救人的,我们应该盟友,莫伤自己人。”梁少顼大声喊道。 “那就把人放下,这老头不是郑国公。”蒙面女子也喊道。 就在此时,适才奄奄一息的老人突然精神百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袖箭,对准掠过来的那个男的按下机括。咻的一声飞出来一根纤细的钢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郑国公 钢针速度极快,蒙面女子的铁鞭却更快,就在发箭者拍下机括的时候,她就已经飞身上去,手里的长鞭像一条付了魔法的灵蛇,叮的一声击落了射向男搭档的钢针。 第二鞭子帅向那发箭的老人,这一次张涛没有掩护,他已经知道了这人并不是要救的郑国公,原来只是长得酷似郑国公的人,便立在后面看着鞭子直击在那人脸上。 那假扮郑国公的人的脸立马出现了一个红且长的血痕,半边脸鲜血淋漓。再一鞭子,挥在另一边脸上,另一边脸也出现一个红色的蜈蚣。那假扮郑国公的人噗通一声跪下来。 “女侠饶命,不要杀我,不是我故意要假扮郑国公的。” “要我不杀你可以,就带我去郑国公关押的地方。”蒙面女子说。他的搭档此时也到了她身后,两人皆是蒙着面。 “我我我这就带你们去,别杀我。”说着连滚带爬的往前面跑去。 两人快步跟上去,梁少顼他们也跟在紧紧跟在后面。 在环形牢房的一个角落里,或许连这带路的人也忘记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低矮的小门,是一件又低矮又狭小的密室,众人弯腰看进去,里面果然端坐着一个老人。 啪的又一记鞭子,抽在那个冒充者的嘴上,顿时牙齿喷出来几颗,那人这回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竟敢把堂堂郑国公大人,关在这个低得狗舍一样低的牢房里?还不快进去给我背出来!”蒙面女子厉声喝道。 那人立刻听话的猫进去,把关在里面的郑国公请了出来。 看到郑国公毫发无伤的走出来,梁少顼三人也松了口气。 只是被褪了官服和官帽,一身缁衣素服,看着和一般的黎民百姓差不多,但是他满头白发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衣衫污秽却整理的不卷不皱,脊背挺得笔直,神态严肃庄重,即使在这样的牢里,也能保持不焦不躁。 无须质疑,这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郑国公,就算是身陷囹囵,也能保持三朝元老,朝廷重臣的风骨。 梁少顼三人,加上也是来就郑国公的两位杀手,五个人一起护着郑国公往往来时候的路返还。 “等一等,”郑国公却停下了脚步,“你们是来劫狱的?” “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梁少顼说,估摸着时间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如果有援兵,应该到了,地牢门口也许已经打的一塌糊涂。 谁知那郑国公竟然原地立定,对着梁少顼张涛毛无简三人,还有赶上来的两位杀手拱手做了个揖。 “郑某多谢三位的搭救之恩,但是老夫决议不走,你们请回吧。” “国公大人?为何不走,难道你不相信我们是来救您的?”毛无简急道。 “国公大人,”两个蒙面杀手过来说:“我们我们是五味茶楼派来救你的。你要是担心你的家人,我的兄弟已经替你把他们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可以跟着我们从这里出去,不必在这个地方受苦。” 又听到五味茶楼这个名称,仅凭一男一女就赶闯入地牢,看来那个五味茶楼必定是藏龙卧虎。梁少顼暗暗的起来好奇心,想知道这个神秘的茶楼究竟会有什么玄机 不凶的时候,梁少顼发现这个蒙面女杀手的声音听起来还蛮温柔,眼里没有杀气,眼神也挺柔媚的,却不知道她的脸长什么样,是不是和她的眼睛一样好看。 当然,是不杀人的时候。 “不,我不能走,我知道你们这些义士的心意,老夫心领了,可是我不能走,若是这样一走了之,不就坐实了畏罪潜逃的罪名么?皇上不就更加相信那些乱成贼子,而不信任我这个衷心老臣了么。我不能走,走了我的声誉就洗不清了。” 郑国公语重心长的说,然后自己寻了一个看起来蛮干净的牢房坐了进去。众人急得直挠头皮,然而一代忠心老臣却说什么也不出来。 “郑国公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毛无简急得快哭了,“你再不走等官兵来了,我们也走不了了。” “你们都走吧,我一定要等皇上查清楚实情,给我正名,才能光明正大的走出牢房。”郑国公说。 梁少顼叹了口气,“你如此忠心,却不见得能背皇帝理解,朝中也对你颇置两面,既然皇帝对你不仁,你又何必愚忠。” 梁少顼想起他在围城的时候,父亲是庄主,他是少庄主,城里的掌事并不多,但是上下同心,城中生活的居民不多,但是团结一致,君臣本来上下同心,否则即使位高权重又有什么意义。 只可惜郑国公是一腔热血付金殿,奈何金殿爱藏污,衷心的老臣沦落地牢,奸佞的宰相祸国殃民。难怪这个百姓组织天行道会召集众人来救,也难怪有人会有杀手来冒死劫狱。 梁少顼心中感慨着,耳边听到郑国公说: “我要留下来,就算是要老夫身首异处,也不能临了了,还带着污点入土,我既不能让郑家列祖蒙羞,也不能让百姓们为我担忧啊。” 说完他面朝里坐下,对着牢房外的三个人挥挥手:“你们五个小娃,快走吧,别再为老夫耽搁,替我谢谢你们的公子,也替我谢谢你们领头儿。” 梁少顼听得热泪盈眶,然后又听到一旁的蒙面女杀手饮泣的声音。 “不愧是国公大人,三朝元老,一生正直廉明的老臣,如果大梁国多一些像您这个的忠臣明官就好了。” 说着只见她猛地在郑国公的脖子上劈了一掌,原本坐的像一尊佛像的郑国公,闷哼一声歪倒在地。 “你干什么?”正当众人在为宁折不弯的郑国公感动的时候,却见这女杀手居然把人给打晕了。 她抬起头,无辜的眼睛看着众人。 “愣着干嘛,他说不走,我们就真的不救啦?咱们的任务还要不要完成!”说着,上前将郑国公扶起来。 梁少顼忙上去搭把手,与蒙面男杀手一人一边架着郑国公,往来时的出口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出地牢 张涛在前面引路,梁少顼和毛无简一左一右架着郑国公,一男一女两个杀手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查看身后。 这个牢房的路很简单,只有一条,不用担心会迷路,通过狭窄的区域左右都不能进,只好放下来,委屈连坐牢都要保持仪态的国公大人,被他们一个抬头一个抬脚的抬了出去。 往外走了一段原始山洞的路程,到了牢房门口,发现牢房的铁门被锁住了。 “居然锁住了,看来现在外面一定站满了人,他们早就察觉了,从我们还没进来的时候就有所准备。”张涛说,用脚踹铁门,有些气急败坏。 “现在咱们怎么出去,原本我们的计划很周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先闯进牢里也不会惊动官兵。”毛无简急得直跳脚。 “别废话了,”女杀手璇玑打断他的埋怨,“我们的目的是救人,现在人已经救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怎么脱身,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 梁少顼想原本算计着驻扎在东区旧校场的新兵,得到消息赶过来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如果再磨一会时间,等旧校场的新兵赶过来,他们几个人就都插翅难飞。 “这铁门如今已经锁死,现在想要出去,难度可不小,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张涛说着,转了一下铁门上的链条和大锁,当时进来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这道铁门会被上双把锁。 梁少顼放下郑国公,检查这把锁的构造,是很普通的铁锁,一般牢房都是这种,用来锁铁链的大锁,而铁链是一指粗的煅铁,缠在铁门上缠了两圈。 再检查了这道前朝遗留的铁门,老式的内嵌锁,锁芯复杂,铁门是用半寸粗的铁杆焊成,每根铁杆之间只有三寸缝隙,陈旧的锈迹斑斑,墙角有几处已经年久腐朽。 “都让开。”梁少顼说,众人退开一个稍大的空间,梁少顼拔出他的缨络宝剑,出鞘的瞬间,宝剑发出幽幽的沉吟声,似乎不满被打扰。 “梁兄弟,你这是想用剑砍掉铁门吗?这可是铁的门。”毛无简惊讶的说,他没有见识过梁少顼的剑,对他的举动完全不理解。 “梁兄的剑,削铁如泥,试试也无妨。”张涛在袁家马场的时候见过,此刻心里是七平八稳的。 众人默默的退开一尺远等着,梁少顼卯足了劲,调息,运气,将内力聚集丹田,缓缓涌上胸前。 他的剑有多锋利他知道,却从来没有试过砍铁链,半寸粗的的铁杆不知道会不会和其他铁一样被砍断,他也不知道,要砍这样粗的铁杆,需要凝聚多大的力量。 “铮——”震破耳膜的一声金属撞击声,梁少顼只感觉双手小臂被震的骨头痛,被砍的铁门还在嗡嗡震动,往适才砍下去的地方看,半寸粗的铁杆居然真的断开了,断口整齐,像被削断的麦秆一样脆弱。 他一阵欣喜,在围城的时候常常用这把剑来削苹果,削梨子,还杀兔子和野猪,真是大材小用了,难怪龙依依会对这把剑爱不释手,果然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好剑。 “哈哈,真的砍断了。”毛无简激动的拍手。 “好锋利的剑。”一旁的女杀手璇玑也看着这把剑眼睛放光。 就俩梁少顼自己也为这个结果兴奋不已,有了这个激励,梁少顼一鼓作气,连砍了好几下,直到砍断了四根铁杆,铁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六个人挨次通过,郑国公照例是被横着抬出去。 快到了外面的山洞口,远远的就听见了兵戎相争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外面天行道和赶来的官兵已经打成一团。 璇玑和楠樽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率先掠出去,人还没出山洞,一条铁鞭先从洞口探了出来,如一条蟒蛇,缠住一个呆若木鸡的人的脖子,紧接着一个灵活的人影循着铁鞭跃了出来,在洞口一顿飞腿扫荡,堵在洞口的人全部被她踢倒。 剩下的几个再用铁鞭一顿狂抽,左拉右拽,都都纷纷撂倒在地。 梁少顼一看,果然是天行道的人和后面赶来的牢头打成一片,只听见地上哀嚎一片,死的死,伤的伤,场面不忍直视,其中竟还有一个天行道的弟兄。 “嗷,是谁啊,我的背”是岱宗拳李齐,此时趴在地上,后背衣衫褴褛,血肉模糊。 “当心,别伤了自己人。”梁少顼忙喊。 另一边楠樽的剑也挥舞如雨,靠近山洞口的牢头全被刺伤,他似乎并没有搞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刺中他们的关节,使他们的双手事情武打能力。 梁少顼看着两个杀手武术高强,也不需要他们动手,与张涛毛无简一起扛着郑国公往山下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年迈但是激昂的声音说: “你们这些小娃,有如此的身手和学识,看得老夫人心大快,恍若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如果都来报效朝廷该多好,我看到了你们,就仿佛看到了大梁未来的希望。”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现在还不是感慨的时候,既然已经醒了,换了一个姿势扶着郑国公走。没走多远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指着他们高叫道: “国公大人,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早有有不轨之心,若是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多天干地支来救你?” 梁少顼抬头,看见说话是个拿着拂尘的人,穿着格外有派头的中年男性,从他说话的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有手里的拂尘,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宫里的太监。 他带了一帮锦衣华服的暗卫,与在地牢里横死的那些人的服装是一样的,看来是同一个个来处的人。 他们穿着同样的服饰,操着同样的兵器,层层围了七八圈,把天行道的十几个人,和刚从山洞里跑出来了六个人重重围在了中间。 “你们是跑不掉的,我这里有这么多人。”领头太监阴阳怪气的说。 “谁说我要跑,这几个后生是来护送我去见皇上的。”郑国公从这堆保护他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郑国公从后面走出来,迎风挺立在沉沉围着的人中间,敏锐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干人等,然后正义凛然,无所畏惧的径直朝他们中间走去。两个蒙面杀手和天行道的人忙跟上去,组成一个圆圈将郑国公围在中间。 牢头们都知道这是朝中的三朝元老郑国公,看见这架势,都不敢上前,纷纷想起这半百年来为国鞠躬尽瘁的老大臣,面面相觑着,亦趋亦步的围着移动。 那些衣着华丽的暗卫,虽然叫嚣着,却不知道这三个手持兵器的年轻人,到底武功如何,不知道他们如何推倒铁门的,但看这个蒙面女子,在刚出牢门的时候仅靠一根鞭子,就撂倒了那么多人,看起来武功都不弱,于是也亦趋亦步的围着。 说话阴阳怪气的领头还往洞开的牢房里看了看,想看看里面的同伙怎么都不出来,却见一个脸被打得像摊糊的鸡蛋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不好啦,不好啦额。”他喊了几声,又跌跌撞撞的摔回了山洞里去了。 围着他们的虾兵蟹将们也不放松,跟随着他们一起移动,既不能大气的上来干一架,又不敢自作主张放行,就这样干耗着。 狼居山的半山坡上,人们看到有一个奇怪的大圆饼,缓缓的往山下移动,三个人就这样三面鼎力的护着郑国公,随着郑国公稳健的脚步,一起缓缓往皇城中心的皇宫走去。 “郑国公大人,您确定你这样闯到朝堂上,能说服皇帝吗?”梁少顼一边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小兵的动作,一边小声的问郑国公。 “我不能说服皇上。”郑国公明确的说。 “那你这样去不就是送死吗?”梁少顼惊愕,如果郑国公到最后还是赴死的结局,不就白费了他们这番周折么?万一天行道的几个弟兄的命也搭进去,可就太不值了。还有那两个蒙面杀手,不也枉杀那么多人了么。 “民意,你懂吗,朝堂上并不很重要,皇帝的决定也不重要,民意所向才是重要的,”郑国公笑道,傲骨轻风的说:“我可以被皇帝误解,也可以被朝堂排斥,但是我必须要让百姓明白,我没有贪污军饷,为官者,可以被倾覆,可以死于无妄,但不能被百姓误解。” 梁少顼没有再问,再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着局面真是进退两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容易救出了郑国公,他却义无反顾的要往皇宫里去。 再看围着他们的人,少说也有半百,天行道的只来了二十个,加上那两个武功高的杀手,一顿混战应该就可以扫平他们,但是要保护中间的郑国公不受一丁点伤害,就只能小心行事。 “这些人你们两个能解决吗,我们保护郑国公突围,你们两个断后?”梁少顼低声对一旁的女杀手说。 那蒙面女杀手瞟了梁少顼一眼,“这点人,我一人足矣,但是我们的任务是救出郑国公,所以郑国公须得跟我们走,你们负责断后。” “原来你们的目地也是救郑国公,那既然是同盟,我们先把郑国公救出去,其余的再做商量。”梁少顼说,眼下得先摆脱这个困境才行。 现在的局面是两个杀手和天行道的二十个人围着郑国公,外面又围了一圈牢头和暗卫,里面的人拿剑指着外面,外面的人拿剑指着里面。 双方都相持不下,看起来暂时稳住,但只要对方任何一个人率先动手,便会打破这种局面,到时候他们被围在中间,还要保护不会武功的古稀老人,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面圣 正当双方都相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一列人马踏着整齐的步伐朝他们跑过来,是旧校场的新兵,他听到报信此时都赶来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他们都是天行道的反贼,别让他们跑了,全都给我抓起来!”这边的太监看到救兵,厉声高叫。 梁少顼等人回头,看到那一队赶来的是东区旧校场的新兵们,各个持枪盔甲,领头的是一个手持玄铁长枪,身穿赭红色铁甲军装的硬汉,身后跟两列简单薄甲的新兵。 只听他自报姓名:“我乃是旧校场新兵教头,崇越。” 梁少顼深吸了一口气,这回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加上赶来的新兵已经超过了百人,想要全身而退可谓难上加难。 再看那个锦衣太监挥舞着拂尘,兴高采烈的高喊,“崇教头,抓住这帮天行道的反贼。” 两个蒙面杀手也汗颜,原来几天不见,被革职的崇将军当了新兵教头了。 蒙面女杀手璇玑没等他近前,瞅准外圈的注意力分散,一个飞身上去,长鞭一挥,便缠住了那锦衣太监的脖子,扯着那太监先也曳倒在地拖行了几步,然后从背后扣住,重新拎起来。 那太监单手被扣在后背,脖子被扯得后仰,只能被她拎起来,跪在地上,仰着脖子,一副求天拜地状,挣脱不得。 “你们先杀出去,我先料理了这个人。”璇玑说。 梁少顼心道,真是鲁莽的姑娘,却也争取了一个机会,一面和张涛一左一右扶着郑国公,在所有天行道的围护下往山下走。怎奈一帮绿林好汉,各路豪侠,却是由于国公大人的腿脚不便,生生耽误了好多时间。 “国公大人,我背您下山。”蒙面男杀手樽蹲下来,欲要背着郑国公走。 郑国公却坚持拒绝:“不,年轻人,各路英雄们,你们都快走吧,来者是教头崇越,不会对我怎么样,我要去面圣,由他来护送正合适。” “这怎么行,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救出来,再回去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书生毛无简说。 天行道的众人也不满的咋呼起来,坚持不让郑国公走,“我们计划了好长时间,你这回去,我们不是百忙了。” “我们公子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把大人安全救出来,怎么能让您再回朝堂去。”杀手楠樽说。 “是啊,我们道主交给我们的任务也是把你安全救出来,你若是回去见了那皇帝小二,又被关进牢里,我们还得再救一次。”天行道的领头辛未说。 “都别说了,我既已决定,就不会悔改,今天我一定要去见皇帝,我郑某一生清廉,又岂会贪生怕死,多谢诸位英雄,请回吧。”郑国公对着周围的两路人行了一圈拱手礼,然后竟然向着崇越带领的新兵来的方向走去。 “大人这是何苦呢。”天行道的人纷纷劝阻,辛未抿着嘴,对周围依旧保持警惕。 梁少顼此时的想法和大家一样,如此冥顽不灵的老头,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皇帝要杀他,他却非要把自己送到皇帝面前,用一颗衷心再去闯鬼门——此时的皇宫,可不就是郑国公的鬼门关么。 眼下,崇越领着新兵已经到了他们跟前,眼看着已经救下的国公大人又回到了朝廷的手里,天行道的众人和五味茶楼的两个杀手都心有不甘。 “国公大人,看来我们的缘分还没到,”辛未压低声音对郑国公说:“我乃是的天行道的辛未,若日后有需要,尽管招呼,提我的名号即可。” 说完她向天行道的众草根弟兄一挥手,“咱们撤。” 又向两个蒙面杀手抱了抱拳,“小姑娘,大婶是天干地支的辛未,后会有期。” 对面,蒙面杀手礼貌性的微微颔首,梁少顼随在天行道的弟兄往后撤,踢倒了几个还围着不肯罢休的锦衣暗卫。 那边听到那新上任的崇越教头说,“多谢诸位义士相助,剩下的事交给崇越来完成。”天行道的几个人听到的也对着远处的崇教头遥遥的抱了抱拳。 崇教头对远去的天行道象征性的说了一句,面相郑国公:“国公大人,在下崇越,旧校场三千新兵教头,若国公大人不嫌弃,我愿护送大人前去面见圣上。” 郑国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对着崇越抱拳,“那就有劳崇教头了。” “大人不必客气。”崇教头说。 崇越又转向蒙面杀手璇玑,“多谢这位姑娘护送郑国公,烦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这位公公” “好说,”璇玑故作痞态的应了一句,收起鞭子,将手上的这个太监用力踹出去老远。那太监摔个个狗啃石头,捂着嘴骂骂咧咧。 “既然是崇教头出马,我们也可放心的回去了,谢就不必了,告辞。”说罢两个蒙面人一齐飞身跃起,足踏清风的迅速撤离了狼居山。 战无不胜的崇教头接手了这项任务,即使还有人想要造次,也都只是看看,不敢上前了,危险解除,崇越遣走了其他新兵,只身护送郑国公去皇城面圣。 大街上万人空巷,百姓都挤着看崇教头护送郑国公去面圣,有几个老百姓可能觉得此行壮烈,自发的加入护送的队伍。一丛人围着郑国公走下山坡,走上市井,横穿人多的街道,穿过百姓纷纷投过来的,肃穆而漠然的目光。 天行道的人逃入了这群百姓中,很快就和这些百姓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天行道的人本身就是由穷苦人组成的队伍,得到百姓的拥护也自然靠百姓的掩护。 脱身出来后,梁少顼等人站在一处民房的阁楼里,那个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地牢和大街的地方。那个原本在计划中作为隐藏点的民房阁楼,回头望见郑国公他们的队伍。 “那我们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呢,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呢?”张涛自言自语。 “任务还没有完成,”领头的辛未肯定的说,“只要郑国公没有脱离危险,咱们的任务就不算完成。” “其实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毛无简说,‘只是郑国公却不肯接受逃犯,非要去面圣,为自己讨公道,次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此次郑国公是要去面圣,有崇教头护着路上应该没事,但是朝堂上就难说了。”京城徐阳达说。 辛未摇头,“只要郑国公没有安然脱身,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完成,白费力气的事不能作数。” 众人皆是懊恼的叹气。 “我不管朝廷的事,但是我知道,郑国公的结局一定还是死。”毛无简说。 “何以见得?”阁楼里的二十个人都惊讶的看着毛无简。 “郑国公是因为军饷贪污案入狱的,如果是真的,那么罪有应得,可是我所查出来证据却表明,郑国公这次的军饷案,既没有犯罪也不是被陷害。”毛无简说。 “怎么讲。” “军饷的事如果真是被贪污的,那么总得有人证物证吧,单从我们了解的消息来看,不管是郑国公,还是别人,谁都没有见过军饷的踪迹,只知道将军府变卖了所有家当,国公府也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现在的将军府和国公府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毛无简环视了众人一眼,继续说:“朝廷发生了军用粮饷失踪案,这大半年时间,不可能毫无动静,原因只有一个,不是郑国公没有上报朝廷,而是朝廷压下去了,没有闹得众所皆知。就像派兵镇北,对外号称十万大军,实则只有三万而已,由此可见,军用粮饷也可能只是口头上说的数字。” 众人皆沉默了,各自思索各自知道的事。 “郑国公一向清廉为官,就算全部卖光能有多少钱?”辛未说。 “所以镇北军队的军粮不够,崇将军势必会回来查这个事情。”梁少顼说。 毛无简应了一声,继续分析道:“所以崇越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军饷案,却是捅了皇帝的篓子,不仅自己丢了官,还把负责筹备军粮的郑国公给坑了,所以这个案子,不是谁陷害谁,而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梁少顼听着众人所说,脑子想象出一幅腥风血雨勾心斗角的场面,“朝堂上的事,我梁少顼不懂。按你们说的,郑国公这次就算去面圣,也绝无翻案的可能了?” 毛无简无奈的点着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就算崇越带着郑国公前去面圣,皇帝想要为自己的过失找个背黑锅的,那郑国公的结局还是死路一条。” “难怪郑国公说,生死不重要,但不能被百姓误解,他知道皇帝要背锅,决心一死也要让百姓知道他是因为背锅而死,而不是贪赃枉法,克扣军饷。” “看来这次郑国公是豁出去了,崇将军自己卷进来也是生死难料。”辛未说,“他是替我们几个接手了这桩瓷器活。” “看来我们的计划得重新布局。”辛未说:“让我好好想想。今天大家也都累了,虽然没有救得郑国公全身而退,我们大家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大家先去休息,余下的事等我放出去的眼线回来在做计较。” 梁少顼叫住辛未:“辛大姐,我想问五味茶楼怎么走?” 方才见识了那两个五味茶楼的杀手,梁少顼想要去五味茶楼走一趟,也许能打听到表弟郁乐的消息。 辛未看着梁少顼:“在天行道可不能叫我‘辛大姐’,姐本名赵荷花,辛未是天干地支的一个排位,你直呼我辛未即可——你要去五味茶楼做什么?” 梁少顼如实说,“我的表弟郁乐离家多日不见踪影,听说五味茶楼什么事都可以打听,我想去打听打听。” 辛未说,“小子,五味茶楼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地方,向来与我们天行道不来往,你最好多加小心,不要透露你和天行道的关系。”然后她指了指远处一个高而尖的钟楼。 “那个钟楼下面有个湖叫做潘湖,五味茶楼在潘湖西边最宽的街上。” 说完,辛未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去五味茶楼,就顺便帮我做一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与虎谋皮 绕着潘湖变的那条路走了几条街,梁少顼总算走到了号称南区最宽最繁华的街,龙停街,名字起得挺张扬的,没想到开在龙停街与登通街交界的茶楼更张扬。 进门是一个高立的牌坊,两旁对柱子上各刻着一副对联的上联和下联。 山是清茶河为水浮世谁煮 古来历史后人评只当戏说 横批就是招牌:五味茶楼。 梁少顼看着这个招牌,感觉颇有些深意,进去赫然是个小花园,假山屏障,使得空间藏山露水,中间一带还有水池小桥等景观。 茶楼是一个两层的高楼,这种四方飞檐的塔楼型建筑在早年间少有,在现下也算常见,外墙有修葺的痕迹,木结构重新上过漆,目测这栋茶楼应该有超过百年的历史了。 进去里面也是中盛时期的装修风格,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呈“回”字形,中间一个天井,三面各有一个厢房雅座,楼梯在中间。楼下用台阶分隔成三个区域,两旁的茶座雅座,皆用屏风隔开,中间的区域有一张四丈长六尺宽大木桌,和七八张小茶座。 宣纸灯笼薄如蝉翼,里面是白色油烛,火光明亮,色调暖黄,照得茶楼里的红漆楼梯和乌木窗柩,整体显得红里透黑,黑中带红,甚是典雅。 茶楼座无虚席,客人们兴致勃勃的饮茶聊天,煮茶的姑娘在堂前不停的煮茶,茶小二来回沏茶的身影如织,还有一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女子,带着面纱,正在用一根很长的竹竿给灯笼换蜡烛。 耳边听到很多高谈阔论的声音,除了少数一些谈论今天的时事,大部分人都在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好兴致,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局里,还能如此闲情雅趣。 真是无论外面是怎么个寒风凄厉,黯淡萧索,茶楼里总是温暖宜人,与世无争,一派热闹和谐的气氛。 楼上则是三间厢房雅座,据说那里的价钱也高出大厅好几倍,但也是他来五味茶楼的目的,梁少顼不做他想,举步往楼上的厢房走。 楼上的三个厢房都是差不多的样式,向内这一侧还挂着缀铅的重帘,里面无外乎都有一个茶座,茶几和香炉,向外的窗户可以打开。 三间都检查过了,没什么特别,梁少顼选了中间这个坐下来。却是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人来理他。难道今晚茶司们都不在? 略有些失望,但是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上肯定能等来他想要的东西。 正准备下楼,却看到一个奇怪的人走上楼梯,看他熟门熟路的进了东厢的位置,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同样他也等了良久不见有人来问候,奇怪的又从雅座里走出来,站在楼台上俯瞰底下的茶客。 从他穿着打扮和行动气质,梁少顼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衣服是丝质的,与茶楼里大部分人重织繁绣的绫罗绸缎想比,显得格外飘逸。内里深衣和外面的长披风都是清一色的鸦青色,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连腰带也不系,衣衿直敞开一个能看到胸部身躯的弧度,麦色皮肤和健硕体魄暴露无遗。 脚步也飘逸,每走一步都堪称轻舞飞扬,梁少顼汗颜,虽然是个男人,可也言行举止也太不合常理了,这里是茶楼,不是烟花楼,何以穿得如此奔放,放在哪里都自带一股歪风邪气。 真是奇怪的客人!梁少顼心道。听闻五味茶楼有十大玉女茶司和十大俊男茶司,怀疑他可能是十大俊男茶司之一。 但看他并不殷勤的迎接自己,也许也是客人。 梁少顼佯装随意的从中门出来,慢慢的踱到东厢房去,这个人如此奇怪,怎么着也得会一会。 看见梁少顼走过来,那人呆了呆,反身进了东厢。 “你是五味茶楼的茶司吗?为何不出来接客?”梁少顼说,突然觉得他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感觉怪怪的。 雅厢里的人抬起头来,梁少顼看到他飘逸的长发编了一个秀气的编发,秀气的长相,眉目也很秀气,看着青涩,却又种沧桑感,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与这个茶楼里格格不入。 “你是?茶楼的哪位茶司,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那人开口,看来也是客人。 梁少顼一听,浑身气了无数鸡皮疙瘩,这人说话实在是娘娘腔,而且是那种故意装的细声细语的娘娘腔,差点没吐出来,真不知道他的父母看到一个男儿这个样会怎么想。 “我也是来喝茶的客人,今天好像茶司都不在。”梁少顼说。 “哦,我应该想到的,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很可能不在。”娘娘腔捻起兰花指说。 梁少顼忍住想把他按在地方揍一顿的冲动,再把他身上的一切娘娘腔的特征全部废掉,把他按在水里给他醒醒脑。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强忍住要吐血的感觉,“你好像常来这个茶楼喝茶,应该很熟悉这个茶楼吧?”梁少顼问他。 “我这个月几乎天天来,”那人说,可是我没有看出来这个茶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每天接待我的茶司一天一换,就没有其他什么能引起我的注意了。” 梁少顼略略惊讶,每天都来?“那你每天找茶司什么事?” “喝茶,聊天,解闷,”那人淡淡的说,“因为我无欲无求,自然就不会拿问题来刁难五味茶楼,只是来喝茶的。” “我第一次来。”梁少顼说。 “原来如此,既然我们都在这里,那就表示有缘,请坐,我是宫廷的舞乐师,名叫仁怀玉,你呢?” “我,许少良。”梁少顼报了个假名字。难怪娘娘腔,原来是宫廷的舞乐师,专门教宫女和妃子唱歌跳舞的乐师。 “你来找茶司什么事,你可听说过这个五味茶楼的传闻。”仁怀玉说。 “我,听说过一点。”梁少顼说。 仁怀玉说,“如果你知道你要做什么,五味茶楼就是你最好的帮手,可是如果你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五味茶楼就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讲?” “只要你肯出钱,五味茶楼可以帮你做到任何事。”仁怀玉说。 “那你是不是请五味茶楼帮你做过很多事?”梁少顼说。 “不,我无欲无求,所以五味茶楼不是我的帮手,对我毫无意义。”仁怀玉说。 梁少顼奇怪的看着他,“若真的无欲无求,那你大可以去别的地方喝茶,为什么每天都来,而且还是这幅愁眉苦脸的尊容。” “我本无欲无求,奈何我身边的人却在以命相逼,逼我用我最宝贵的东西,来换取我最不屑的东西,还把我最心爱的东西拿去讨好最讨厌的人。” “那”梁少顼突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逻辑有点混乱,这人到底想表达什么。为什么说得如此隐晦。 那人纯粹无视梁少顼是不是听明白了,自顾自的继续说,“很多人都羡慕我,其实我想和他换,哪怕是用我的全部东西,换他一样东西我也心甘情愿。” 梁少顼忙问,“什么东西?” 仁怀玉阴森森的笑了笑,“你有,但是你肯定不会愿意,自由,你愿意拿你的自由换牢笼吗?” “那,我果真不愿意。”梁少顼陪着笑道。 这时,东厢的帘子被掀开来,一个儒生打扮的人走进来。 “抱歉,久等了。”那人说,瞥见坐在对面的梁少顼,行了个礼,“我是五味茶楼的茶司楠樽,请先生随我来。” 梁少顼忙跟着着,来到西边的雅厢里,楠樽说:“先生请上坐,我们的茶司马上就到。”说完就退了出去。 等了不多时,一个蒙着面的女茶司进来,梁少顼打眼一看,这双眼睛印象太深了,分明是白天劫狱的那个女杀手,同样是半遮面,此时换了白色的衣裙和白色纱巾,竟然是温婉如水,仙气十足。 梁少顼不觉好笑,“又见面了,原来姑娘是一名茶司,怎么称呼?” 璇玑放下茶具开始煮茶,眉眼轻轻的一挑,“璇玑,我是茶司璇玑。” 虽然两次见面都是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也足够记住她了。因为这双眼睛很美,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是黑色的宝石,又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将近在咫尺的一切事物全都收纳进这双摄人心魄的瞳孔里,也包括她看到的人。 说实话更多的是好奇,这个拥有如此美丽的眼睛,却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会长什么样?一般蒙面的女人都是长得很好看的,比如龙依依。看不到容貌,就会顺势的注意到她的身材,穿得出尘飘逸,纤腰一束,身量纤瘦,年龄不大。 璇玑看着梁少顼,微微一笑,呼出的气微微吹拂着面纱,“别来无恙,梁少顼梁少侠。” “原来你还记得我。”梁少顼说,突然想起,他好像没有报上姓名过。 只听茶司璇玑说:“我当然记得,尤其是记得你这把无坚不摧的宝剑。” 梁少顼忙捡起放在座位上的剑,心道,难不成又来个人觊觎他的镇宅宝剑? 想了想,梁少顼说,“天行道是不是有你们的眼线?” 璇玑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五味茶楼有很多关系网,但从来不与天行道有来往。如果你也是天行道的人,从你一进茶楼就会被杀。” 梁少顼惊了惊,“这是为什么?” “你想知道原因?”璇玑反问。 “算了,我们说点别的正事。”梁少顼说,“我出山是为了我要找表弟郁乐,五味茶楼是否可以帮我找到郁乐,他现在什么地方? 璇玑垂目一笑,哈出的气息吹拂在面纱上,“不巧的是,五味茶楼不负责找人。” “不是听说五味茶楼可以帮人做任何事的吗,只要付钱。”梁少顼大呼,本就是为了打听郁乐而来的,然而他们却不负责找人,梁少顼斜着眼看这个蒙面茶司,“不会是你们根本找不到,才故意说不负责找人。” 璇玑嘭的一声,把一个茶桶丢在茶盘上,“五味茶楼虽然不与天行道来往,但是眼线不比天行道少,论找人,天行道绝对比不上我五味茶楼,但是五味茶楼的生意是有规矩的,有些生意,我们不接。” 叹了口气,好在梁少顼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再强求一定要知道郁乐的下落。 于是换一个问题,“我听闻五味茶楼什么事都知道,那么天行道去救郑国公这件事你们也应该知道,为什么不和天行道一起商量,而要单独行动?” 刚问完就后悔了,因为她刚才说过不与天行道来往,自然也不会和天行道一起行动。 只是——“今天天行道好歹也救了你们,多少也该有事好商量,我不知道你们和天行道有什么过节,至今今天应该是盟友。” 璇玑低着头,“因为我们是受人所托,对方付了一千两银子要我们救郑国公一家老小,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全都让天行道的抢了功劳,不抢先一步我们怎么赚钱。” 梁少顼错愕,竟然是因为这样。不过好在没有破坏什么,郑国公虽然没有成功救回,但也毫发无伤。 “那我们这次好好商量怎么样?我不是五味茶楼的,我就个人发表意见,郑国公这次面圣,结果肯定还是难逃原判,天行道也势必要再救一次,我就是和你们商量,到时候救人的时候,不要和天行道抢功劳,你们有的是赚钱的机会,天行道的劳苦百姓,还指着分奖金呢。” 这就是辛未在他临行前摆脱他的事,两个组织同时救郑国公,而郑国公只有一个,不商量好等下两个方面自己打起来,结果岂不狗咬狗,一嘴毛,各捞不到好。 对面的璇玑挑了挑眉,“一千两银子,你是让我拱手想让?” 梁少顼也说:“一千两银子,你们也就几个人分,我们天行道虽然没有这么多奖金,却是为了正义而救人,你何必要用一个杀手的立场来看一个贫民的公德心。 璇玑冷哼了一声,“我不会同意,你就为这个事来找我,我可要送客了,还有,我五味茶楼的雅厢茶钱,别忘了付。一壶普洱,十两银子。” 停了停,“陪你聊天这么久,十两银子,一共是二十两。” 梁少顼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一百两,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茶司璇玑眯了眯眼睛,看得出来面纱后面的脸一定在笑,“少侠出手还挺大方。” 她收了银子又说:“如果你一定要让救郑国公的功劳归天行道,也不是不可以。”说着眼睛眯了眯,似乎又在笑。 梁少顼知道一定不简单:“条件呢?” “你要知道,我们办事也是听从我们公子的吩咐,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且又收了人家酬金,这样做可是有违规则的,我可是冒着损失五味茶楼的声誉,和被公子关禁闭的风险和你谈这个交易。要注意,是私底下的,就我们两个知道。” “所以条件呢?你这么做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这把剑。”璇玑压低声音,毫不客气的吐出这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五味茶楼的生意 “救郑国公的功劳归天行道,我这把剑归你?”梁少顼没听错,这个茶司确实是这么说的。“亏你想得出来,我又不是天行道的人,干嘛那我的东西去给他们换好处。” “再说,你可知道这把剑是我家的传家之宝,镇宅之宝,不会轻易给人,你若想要,也得拿一样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璇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你觉得用什么东西来换这把剑,才算不辱没这把缨络宝剑。”梁少顼说。 璇玑说,“看来梁少侠的想法比我还多。” “行了,咱们换一个话题,”梁少顼说,“不知道璇玑姑娘对郑国公去面圣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璇玑说,”天行道会有什么作为,我们五味茶楼只会比天行道更快行动。” “五味茶楼势在必得?”梁少顼说。 “天行道有多迫切想要就郑国公,五味茶楼就有多迫切。”璇玑说。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目标是同样的,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商量。” 璇玑阴险的笑了笑:“五味茶楼若想招揽你,天行道若是也想招揽你,同样的目标,你举得分歧会有多大。” 梁少顼愣了愣,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璇玑又说,“你既然不是天行道的人,那么我就敞开说,不如加入我们五味茶楼。我想你一路走来一定有不少人说你器宇不凡,我五味茶楼也想招募你,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梁少顼说:“你看出我什么特性要招募我?你又凭什么要招募我?你说我一路走来,难不成你已经把我的底细都查明白了?” 璇玑摇头,“没有,我只知道你一路寻找表弟,郁乐,你从芙蓉镇过来,不但打了荆州的袁家马场,还杀了洛阳的银梧坊主,你们还劫走了银梧坊的船来到了京城,你可知道今天的洛阳非常轰动,洛水里飘着二十多具尸体,还有一具是银梧坊主,这可是当今最受宠的玉妃,和宫里最红的乐师的老家。” “所以呢?”梁少顼警觉起来。 “所以已经有人来拜访过五味茶楼,要我们揪出杀害银梧坊主的凶手。” “我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把我的底细都查出来了?” 璇玑顿了顿:“那到没有,只查到你在悦贤客栈下榻,。” 梁少顼心想,这应该是他们能查到的极限了。下了黑竹岭就是三岔口,出了三岔口就是芙蓉镇,三岔口既然是黑竹岭的前哨村,肯定不会出卖他,而芙蓉镇,除了和那叫陆锡伯的店小二多话过,其他人应该都不认识他。 至于黑竹岭,说出来人们都有可能都不相信里面有人居住。 梁少顼冷了表情:“你们把我查得这么清楚,难道查不出我的表弟么?” 璇玑也笑了笑:“你会去查你父亲吗?” “这什么意思?难道郁乐在你们五味茶楼手里?” “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在我们手里,你要是想知道真相,除非你加入五味茶楼,否则我们内部的事,是不会透露给外人的。” 梁少顼不禁笑了起来:“你就这么希望我加入你们五味茶楼,变着方的引诱我?” 璇玑笑了笑,突然用手掀开雅厢一侧的垂帘,楼下是一片喧嚣声,梁少顼侧耳听了些,好像有人议论今天京城发生的事,很多时候,这些大事用不着当事人陈述,旁观者永远都比当事人说的更详细,更精彩,还带幕后解说。 梁少顼苦笑:“天行道自有他们隐蔽的地方,五味茶楼这么明目张胆,难道不怕官府来查?” 璇玑放下重帘,“五味茶楼开了也有十几年了,官府要来查,我们就敞开大门,就算他把这栋茶楼拆了,也查不出什么来,你以为只有天行道隐蔽,我五味茶楼就坦露大白的么,对于楼下的人来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很多人来了五味茶楼,也不一定能见到茶司。” “那这是为什么?”梁少顼问。 “你很想知道?”璇玑投来凝视的目光。 “算了,一定又是诱导我加入你们五味茶楼的话,不停也罢。” “告诉你也无妨,”璇玑说,“因为这座茶楼其实是皇家敕建的茶楼。三十年前,先皇想要建一个行宫,选的就是这块地方,原先这个楼也不叫五味茶楼,叫做‘龙停别院’ 璇玑给梁少顼和自己皆倒了一杯茶,接着说。 “十年前,因为朝中发生了一些大事,朝廷继续钱财,就把这栋龙停别院拿来竞卖,一个富商重金买下了,在这里办了一个茶楼。就叫五味茶楼。因这栋楼是皇家敕建,所以,不是我们敢对官府无礼,而是官府不敢对这座茶楼无礼。五味茶楼从初建立起来,还被天行道查过,从那以后我们还和天行道交了恶。” “原来是这样。”梁少顼自言自语,再问,“那官府直接抓人不就好了。” 璇玑给自己和梁少顼沏了一杯普洱茶,即使说,“那你是抬举那些官府的了,我们虽然在五味茶楼,自称五味茶楼其实和这个茶楼没有多少关系,只是寄租在五味茶楼,定个比较容易记住的名字罢了。” “我有些明白了,”梁少顼说,“你们现在在五味茶楼,就叫五味茶楼,如果换一个地方,换到潘湖茶楼,就叫潘湖茶楼,换到悦贤客栈就叫悦贤客栈?” 璇玑重重的点头,“所以即使官府来查,查到的也只是一座富商的茶楼而已,而茶楼里本身没什么价值,他们根本就查不到我们。” 梁少顼也点头:“所以你们来茶楼,就是替你们的组织接生意,和收钱。如果不想接生意可以不来,就算官府来了,这也只是一个茶楼而已,以你们的本事也可以确保全身逃脱。” “如果官府真的为难茶楼,我们会保护茶楼。” “那么郑国公的面圣结果,如果还是其罪当诛,天行道要去救人,你们五味茶楼是不是会去救?” “那是自然,既然收了别人的钱,总要把事情办妥的,而且我知道天行道的人也一定会去的。”璇玑说。 既然目的有分歧,那就看谁的本事大,谁先救出郑国公了。 “既然如此,那么梁少顼就先预祝天行道和五味茶楼,合作愉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劫囚车 等消息是最难熬的,尤其是等人命关天的消息。探消息的人已经出去探消息了,等消息的人在家里把要准备的东西都检查了好几遍,觉得过一刻钟都好漫长。 消息是在深夜传回来的,如今两人都被关进的大牢。由于天牢在前一天被一伙反贼撞坏了大门,关押的地点改为了刑部大牢。 郑国公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崇越护送着去面圣,起先皇城紧闭大门,后来又打开了,两人进去不出半日,市井上便开始流传他们事迹。 市民们纷纷议论,三朝元老,一个好官,就这样被判了斩立决,实在可惜,他们甚至期待有一个正义之师,能够从天而降,神一样解救这位大人。 而那位崇教头更是倒霉得很,前段时间的谣言风波还未平息,如今又自己撞到枪口,惹怒了皇帝,结果可想而知。先前已经被革职,如今怕是要发配边境,看来死罪可免获罪难逃了。 市井上流传的事请,总是比较丰富多样的,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可比市井上的真实多了。 宫廷侍卫蔡明伟将他收集来的信息连夜带回天行道。 “郑国公冒死前去面圣的时候,当今皇上正和妃子们在御花园里赏菊花喝菊花酒,据说是从各地新进贡各种各样的菊花,正赏得不亦说乎,还奇怪郑国公不是在地牢,怎么会到皇宫西直门外长跪不起。 “想想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前两天的气也消了,今天心情又好,便叫过来一起赏花,结果郑国公和崇教头两个人旧事重提,惹得皇上暴跳如雷,一旁的玉妃又煽风点火,说有损皇家的威严,一定要以儆效尤,于是那昏君大笔一挥,判了个斩首示众,明日在西门刑场斩首。 “皇宫里的琼贵妃当时还出来求饶,结果也被牵连了,玉妃娘娘黑白颠倒,口生莲花的把皇帝给哄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那妖妃近年来魅惑君心,仗着宠爱坏事做尽,什么朝政也不管,估计这会皇帝已经把郑国公和崇教头都给忘了。” 梁少顼那时候已经返回了天行道,为了救郑国公这件大事,笼络来的各路草莽英雄和绿林好汉都被辛未安排在一个叫做“无名小筑”的院子里。 辛未是京城南城区的天干地支,她的范围里掌管着五百多个人,京城里一共有五个天干地支,各个都掌管差不多几百上千人,各自负责各自的任务。 次日寅时的时候,西门的刑场外已经站无虚位,都在等着本朝最大的一品大官被正法。凌晨天还没亮,已经万人空巷,百姓去悼念的追随的,送别的,浩浩荡荡,从刑部一直排到了西门。 郑国公要被判斩首,时间就是今日的午时。据说牢里今天有些拥挤,探监的来了一波接一波,除了郑国公的亲人,还有政客,友人,甚至还有来奚落的政敌。 卯时给郑国公送了最后一道临行饭,静面,更衣,辰时验明正身,巳时押上囚车,送到西边的柴门,等到午时三刻便行刑。 从刑部大牢到西门的刑场,囚车还没出来,街道两旁已经站满了人,全城的百姓都听闻了这件事,前来送国公大人最后一程,有人还准备了烧酒和薄饼,让国公大人吃饱了好上路。 “这也太离谱了,堂堂一国大臣,怎么会碰上这样的皇帝。”辛未和毛无简,莲花小伍,等人都来了,在会贤酒楼的二楼雅厢里猫着,在宫里当差的小元子说,纷纷拍桌子气愤。 “嘘,在这里说话小声点。”辛未说,“这些年被这种天家的事情连累的朝廷命官还少吗,每次咱们天行道都想尽办法,能救的救,还是免不了有些人惨遭厄运。 梁少顼将木窗推开一点点缝隙,从缝隙里看出去,远远的看见囚车从刑部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滚过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刑部通往西门的街边的一个酒楼里,酒楼是在一个十字路口,楼下的牌匾上写着会贤酒楼,里面卖各种水酒烧酒,酿的兑的都有。 他们在楼上的厢房里,本是供客人饮酒的雅厢,被他们临时占据了。当然他们并不是从大门进去的。 这里视角比较开阔,能看到三个方向的四条街,囚车通往西门每次都要经过这里,也是去往西门最短的距离,这个位置,可是梁少顼选的。 酒楼的正对面就是鼎鼎大名的悦来客栈,在正对着街面的上房里,也猫着一群天行道的人,同样是在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近埋伏在里面,只等着旧车一道就开始行动。 这是早早作业就商定好的,“五味茶楼肯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次势必也会劫法场,不如我们早一点下手,劫囚车,而且,在路上劫囚车,比到了西门劫法场要难得多,法场一般比较空旷平坦,不容易藏身,附近街道也不繁华,不利我们逃脱。”梁少顼说。 “这里,”他指着京城的地图,“这个地方房屋比较多,巷子也多,有很多地方藏身,我们的马车也方便停放,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赶在五味茶楼之前动手,因为他们也对郑国公势在必得。” 梁少顼说完,自己先惊讶了一番,才来没一天,分析起京城的路面,街面竟跟常住在这里似的,才帮着莲花小伍不到两天,商量起劫狱劫囚车这些大逆不道的事竟也如同玩过家家,真是近墨者黑,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与这边帮天行道达成了一致。 “梁少顼说的好,”天行道的众人纷纷鼓掌,领头儿辛未说:“我们就按梁少顼说的去安排,凌晨就去埋伏好,看我的指令行动。” “要悄悄的埋伏进去,不要惊动这两家酒楼和悦来客栈,他们向来自恃清高,说只对大宗豪侠有礼,看不起我们这些贫农出身的人,我们也不跟他们一般计较,这次的目的是劫囚车,救郑国公,不要被他们抓到就行。” “这次劫囚车的目的是要保证郑国公的安全,这是首要任务。其次,要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辛未说。 众人拱手抱拳,凌然道:“我们明白了,我们一定全力完成任务,护送国公大人安全出城。” “嘘,小声点——要记住我们不是为了钱,是为了道义,不管是官道还是商道,郑国公这样的忠臣,一心为民的好官,我们就应该拼尽全力保住,没有任何人逼你,只有天行道嘉奖我们出力辛苦,会给我们赏金。” 辛未说着,推开窗看囚车到了哪儿了。宫里出来的小元子继续讲述皇宫里发生的事情。 “郑国公被判了斩立决,就想要当场撞死在御花园里,想以死明志,劝皇帝回心,不要别奸人迷惑,被侍卫们拦住了,皇帝的说辞竟然是打扰赏花的雅兴。” 小元子是宫里的太监,他还有几个结义兄弟在宫里当太监当侍卫的,他还有个姐姐是宫里管事姑姑,有个妹妹是御前的奉茶宫女,宫中的消息都是他们传递的。 “如此一来,郑国公最后的希望也给耗尽了。”梁少顼说,“不知道再次救他,他还会不会和在天牢里那样慷慨陈词,精忠不渝。” 厢房里安静了一瞬,辛未时不时的将酒楼的窗户掀开一条缝隙,看着远处的囚车到哪里了。 囚车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来的特别缓慢,领头的监斩官似乎还很有兴趣的游街一样。周围的百姓有在指指点点,事不关己的立在街道两旁观看。偶尔听到两声叹息,说的是郑国公生平的高风亮节和丰功伟绩,又各自举例称赞一番。 “你听他说什么,不求名利,但求无愧,一路上一直在悼念先帝和太祖皇帝。”书生毛无简指着逐渐靠近的囚车 大街上的人声鼎沸,也掩盖不了那位古稀老人的表忠之词,可惜,他的衷心热肠,终究是一片丹心向明月,明月却奈何只照沟渠。 “这次崇越崇将军也卷进去了,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把这个崇越也拉入天行道,为我们天行道的道友,就离道主的心愿更近了,不过此人是个耿实的人,软硬不吃,他的事等你们回来再商议。”辛未说。 梁少顼一听这话,心理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像有什么不妥,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快来了!”辛未提醒到。 “就我们这几个人,再加上悦来客栈的几个人”梁少顼站起来小心的将窗户开出去一条缝,看到囚车已经距离这个路口不到百步了,而对面悦来客栈的二楼,临窗一边的窗户也开出来一条缝。 梁少顼关上窗户:“咱们这几个人,加上悦来客栈那几个人足够了。” 因为押送囚车的人只有这么两队侍卫,两个押囚车的太监,一个监斩官,连马加起来一共才二十几个人。 “原先我还担心我们劫囚车有难度,可是看这么几个人,哪里像是处死一朝之臣的,处死一个毛贼的架势都比这个大。”梁少顼说,对这样处理大臣的方式感到费解,也为这位大臣感到不值,幸好有这万人空巷的百姓来送行,才稍微宽慰了这位大臣的赴死心。 只是劫囚车这种事,人太多反而不方便,还需先疏散行人,不然即使选了这个拐角酒楼的最佳地利位置,选好了撤离的路线和隐蔽的地点,也难以顺利实行。 辛未的眼睛从窗缝看出去,紧紧盯着囚车的位置,一边安排任务。 “劫囚车比劫法场要利落些,法场人太多,而且四下宽阔,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等到囚车到达这个拐角到处第一根廊柱的时候,我们就动手。” “梁少侠,你负责上囚车救人,用你的宝剑砍掉木囚车。柳拓和毛无简你们俩负责驾囚车。李大锤,张涛,唐星你们三个负责打掉囚车周围的人。韩姓兄弟和乞丐们负责百姓的疏通,他们现在已经在下面了。小元子和蔡明伟你们继续在这里观察,有什么事好去通报,等我们全都撤离了,你们自行回去,不要引起别人怀疑。” “劫了囚车就按照刚才设定好的路线,往这条街前面的第二个巷子进去,所有人都各自找路线去沈家桥集合,一同往城外撤离。没赶上的就去百里埠找赵长工,让他帮忙掩饰身份。,等你们都下去了,我会和悦来客栈里的弟兄负责断后,莲花小伍和书生要带着郑国公一路出了沈家桥。到了那里换马车,一直出城最近的西门赶,不要停留。到城外的桦树林,会有道友在那里等着。” 安排完毕,各就各位,各自记住各自该做的事,不再多言。 梁少顼检查了他的宝剑,和身上的其他装备,都已经就绪,贫民的衣服早已经换好,最后蒙上黑色面纱,提了武器随时准备行动。 辛未盯着窗外的情况,用手势指挥大家,“到了,行动。”除了宫里来的两个人,其他六个一起从酒楼跳到街上。对面悦来客栈也跳出来七八个人。 梁少顼第一个跳上囚车,同时跳上来的还有张涛和李大锤,三人轮着手中的兵器,一左一右打开冲上来的侍卫,打开了站在囚车两边的两个太监,然后是走在前面骑在马背上的监斩官。 监斩官就是刑部的侍郎,啊的一声从马上摔下来,“你们是什么人,是来劫囚车?”监斩官哆哆嗦嗦的用马鞭指着他们,“不好啦,有人劫囚车啦。” 周围的百姓立刻尖叫着四下逃窜,场面一时很混乱。 韩姓兄弟和乞丐们用一根常常的竹竿,在人堆里划开一道缺口,两个人往两边把人们分开两边,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后面的两队护卫兵看见前面的情况,一拥而上,跳到囚车后,梁少顼对着他们一顿挥剑乱砍,缨络宝剑还没有出鞘,杀伤力已经不小,凡是被剑鞘点到的侍卫全都瘫倒在地。剑身的红光像一条附了魔的长蛇,磕着碰着全都被掀翻在地,挨着皮肤立刻擦破了一块皮肉,场面一时混乱,遍地都是依依呀呀的惨叫声。 囚车里的郑国公正在为他们求饶,“壮士手下留情,女侠手下留情,别伤及性命。” 话虽听到了,可是没有谁是真的下手轻的,就算不死,能不能健全也难说。 “国公大人还记得我吧。”梁少顼抽了个空对里面的郑国公说。 “当然记得,你是昨天救我出地牢的那位少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郑国公说。虽然蒙着面,但从说话的声音和锋利的宝剑,也能分辨的出来。 “那就好,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狂,只要救出国公大人,我可以饶他们不死,希望国公大人这次要好好配合。”梁少顼说,先把话说在前头,万一等下救出囚车,这老头又往皇宫里去,可就没意思了。 郑国公这次点头:“老夫配合便是。” 毛无简和柳拓也跳上了囚车,对着拉囚车的马背,猛挥一鞭子,那匹马受了惊吓,撒开四蹄立刻飞奔而去,毛无简驾着马车,拉着囚车迅速离开。 梁少顼见囚车已经驾远,本不欲恋战,剩下耳朵一片混乱就交给辛未和对面悦来客栈的弟兄,他按计划撤离,正准备抄小路往约定的地点赶,却看到对面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人,看身形都是个女的,再仔细看,竟然是五味茶楼的女杀手们。 “这次来的还不止一个!”梁少顼喷了一句,放弃小路,快速往囚车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同道不同谋 梁少顼放弃小路,快速往囚车追上去,张涛跳上囚车,用剑托打下去跳上囚车的一个护卫兵,另外一个用脚踹下囚车,撞到后面一片追赶的护卫兵。 和毛无简两人驾着囚车,按照计划拐进第二个路口,那里已经等了四个天行道的弟兄,等囚车已通过,就推来两个卖水果和大豆的独轮车,这是为了挡住后面的追兵,独轮车很容易打翻,车上的豆子,枣子很容易滚,人踩着很容易摔倒。 剩下的人全都交给辛未他们摆平,因为郑国公的求饶,他们皆只是用毛竹木棍剑托等不会致命的兵器,只将他们掀翻在地,暴揍一顿,只为囚车的逃走争取时间,并不欲杀他们。 最后拖延着他们与囚车拉开了一段距离,打倒了最后一个站着的护卫,包括监斩官刑部侍郎。梁少顼抢了刑部侍郎的马,骑着往河埠的囚车追去。 这一战速战速决,天行道的弟兄配合的天衣无缝。还有两个人呆在酒楼的厢房里,冷静的看完全过程,待所有人都顺利撤离了,也会自行撤离。 另一边张涛和毛无简赶着马车飞快的往预定到的河埠口跑,设计好的路线很顺利,早就清理掉了障碍物,等他们一通过,障碍物就又会堆成山。 梁少顼骑着马一一跨过障碍物,跑得热血沸腾,比马儿还累。 眼看着前面五味茶楼杀手们也逼近了囚车,璇玑跳上囚车将天行道的两个弟兄一鞭子甩下马车,另一个男的,抡起斧头连砍了好多下,将还在飞奔的囚笼就地披得破碎。 这次郑国公配合得很好,全程都很稳重,也不啰嗦。就连楠樽用斧头把囚车劈得震耳欲聋,他坐在里面也不惊吓喊叫,只是躲在角落,免得被掉下来的木头砸到。 天行道的弟兄自然不会任由着五味茶楼的人胡来,都奋力的护着劫来的囚车,抢人的抢人,护囚车的护囚车。 总是嬉皮笑脸的唐星自知打不过五味茶楼的杀手,干脆耍流氓,抱着一个临近的美女不放,还上下其手,直到把这个女杀手羞得生生跌下囚车去。未了他还对着拿美女抱歉的说对不起,结果又被另一个女杀手打下囚车。 一个满头是蜈蚣辫的蒙面女杀手一脚将张涛踹下囚车,夺过他手中的缰绳,准备直接劫囚车。毛无简紧握着拉囚车的马缰绳不放,“你想干嘛,你别乱来啊,都是志同道合的人,大家应该同仇敌忾,我不会武功,你胜之不武,我不会放手的救命啊” 梁少顼赶到在河埠口,天行道的人已经被五味茶楼的人围住了,她们一共来了六个人,三个男的三个女的,其中一男一女梁少顼认得,就是前一天劫狱的璇玑和楠樽,昨晚他还在五味茶楼会过璇玑。 囚车上的人和囚车下的人对峙着,天行道的人自然不会闲着,书生毛无简拆开已经被砍坏的囚车,将郑国公从一堆烂杉木里救出来。唐星摔的够呛,拐着腿爬起来,用一根钢针拆了手铐和脚镣,扶着郑国公走下囚车。 河埠口,等着两辆马车,一个是天行道准备的,另一个是五味茶楼准备的。 “多谢你们救出郑国公,但是国公大人须得上我们的马车,后面追兵这么多,凭你们几个乌合之众是逃脱不了的。”五味茶楼那边的璇玑说。 “凭什么。囚车是我们劫的,大人是我们救的,凭什么上你们的马车。”张涛当然不会拱手相让,虽然救人是道义,但是只有将人安全救到天行道的内部安全地点,才算完成任务,才能领到赏金。 “这次为了救郑国公,我们五味茶楼几乎全完暴露,我们可把国公大人看得比五味茶楼重要的多,豁出性命去劫狱劫囚车,岂是你们这些平民可以理解的。”璇玑旁边的一个,蒙面美女说,一开始这个女杀手想直接劫囚车,她把张涛从囚车上直接踹了下去。 张涛一见他,就一肚子气,“你少来这套,论本事还是我们天行道的强,你们虽然武艺高强,就这么几个人也不顶用,我们天行道有的是人你看后面,援救的已经来了。” 张涛正说着,从河埠另一头跑来十多个头戴葛布,面罩黑纱的天行道弟兄,本是辛未安排好接应的,大抵等不及了,过来帮忙。 “来多少人我们都不怕,若打开杀戒,一百个人也打不过我们任何一组。”璇玑指着他们六个人,意思是他们来了三组,天行道这点人,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毛无简义正言辞的说:“你们五味茶楼无非是因为酬金,有人出钱叫你杀人,你们就杀人,什么人都敢杀,有人要你们救人,你们就救人,什么地方都敢闯。可是你们这是侮辱郑国公大人,他可是当年太祖皇帝时期,至今尚在世的最后一位元老,岂能让你们这些杀手来救人,杀手沾满血腥,国公大人才不愿意跟你们去。” 张涛也说:“虽然我们都是一些平民草根,但是我们的赤子之心是不容置疑的,就算拼了我的身家性命也要保住国公大人,你们这些杀手是为了钱,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梁少顼胯着马终于赶到河埠口的时候,只见天行道的十几个弟兄围着五味茶楼的六个人,中间又围着天行道的人,中间站着一个无可奈何的郑国公和一个气愤填膺的毛无简。 “行了,别吵了,天行道的辛未都快撤离了,你们还在这里吵,”梁少顼说,“既然你们互不相让,不如我做个中间人,请国公大人上这辆天行道的马车。” “凭什么?你的马车没有我们的马车大。”璇玑立即叫了起来。 “天行道的都是穷人,准备的马车虽然简陋,可是不止一辆,用来掩护比较合适。三辆马车同时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奔,追兵到底追那一边,如果五味茶楼要是愿意,可以与我们合作,那就有四辆马车了。” “去死,你想得美。”五味茶楼的三个美女大叫。 梁少顼不再理她们,对郑国公说:“请郑国公上马车,我们先走,追兵很快就会赶来。” 郑国公本来没有任何意见,反正都是来救他的,都是逃命,于是坐上停在河埠口的天行道的马车,张涛和毛无简立刻驾着马车,朝五味茶楼的六个杀手甩着鬼脸,往西城门飞奔。 五味茶楼的杀手也不会干等着,驾上他们自己的空马车,往西城门追赶。 璇玑一个鹞子翻身掠过来,用她手中的鞭子挡住了梁少顼的去路。 “梁少侠,救郑国公本来就是我们公子的要事,再加上我们又接受了别人的银子,故而郑国公是必须要救到我们五味茶楼去的,我们虽为杀手,但是有原则,不是生意目标的不杀,没干坏事的不杀,虽然和天行道有过节,却也不到见人就杀的地步,所以,你别逼我开杀戒。” 梁少顼一呆,“天行道抢先救走了郑国公,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我逼你们开杀戒?” “小哥哥,我想我的意思你应该清楚,要我们放手郑国公,须得拿你和你的剑来换。” 璇玑这声小哥哥,喊得梁少顼心里一颤,才过了一夜,就涨价了,昨晚还是拿他的宝剑来换,今天就变成了连人带剑了。 只听的她又说:“还有,是我大开杀戒,和五味茶楼无关,就我一个人,对付这来的天行道的乌合之众,足矣,你自己斟酌吧。” 说完,一个飞身跃起,踩着两旁的陡峭的墙壁掠到了房顶,在房顶上像跳神一样的朝着西城门的马车追去,弯弯曲曲的巷子,高低俨然的屋顶,宽阔的街道,在她的脚下竟如同小孩子画的方格,她的轻功飞檐走壁,在偌大的街市,竟与小孩子玩跳房子一样轻松。 “你没事吧?她刚刚说了什么?”辛未已经追了上来,刚好看到璇玑凑近梁少顼的样子,颇为暧昧的刚上来问。 “没什么,我们快追吧。”梁少顼说,回头看见后面已经有一队追兵,踢开堆满巷子的箱子和竹竿追了上来。 “走,骑马。”辛未提示到,她自己砍下拴在囚车上的马屁马。 梁少顼回头一看,刚才抢来的马还在,正啃着河边的一丛草,梁少顼飞身上马,和辛未一起朝着西门计划好的地方奔去。 马车带着郑国公一路往西城门飞奔,张涛和唐星赶着马车,马车上还有毛无简和柳拓陪着郑国公,在简单的说一些稍后要做的安排。 马车还没出城,任务还不算完成。梁少顼和辛未,还辛未带领的数十个天行道的弟兄也没有放松,各自寻了一下马追去,一部分在前面追,另一部分在后面阻拦追兵。 郑国公的囚车被劫,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朝廷肯定会派人来追。不出所料,马车驶出去不到一刻钟,就有一波人骑着马追来了。 “后面有五个骑兵,你有没有把握拦截。”辛未对梁少顼说。 梁少顼回头看了一眼,“没问题。”不过都是一些身穿捕快装的人,和押解囚车是同一批。 梁少顼调转马头奔过去,快到近前的时候,用他的缨络剑扫下来为首的,又掠过紧接着的两个,很快就跑过了头,到了他们后面,转身加快马力,从马鞍上站起来,卯足了劲飞身过去,踢下跑在最后的那个人,同时占据了他的马。 近在咫尺的这队人,甚至不知道自己隔壁的马上已经换了一个人,一回头看见是一个平民打扮的蒙面陌生人,啊的一声先吓傻过去。 梁少顼顺势将他也拉下马,在马背上一顿踢打蹬踹,有缨络宝剑在手,不用出鞘就很轻易的就解决掉所有的人,人已经全部放到在地,马却被剑气惊到,还在拼命跑。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没有人驾驭的马横冲直撞,难免会撞到行人小孩。 梁少顼骑到最前面,引导着几匹马跟随着他,先追上辛未他们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火烧城门 快到西城门的时候,又从侧面的巷子里蹿出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锦衣皮靴的宫装侍卫,后面跟着七八个骑马的侍卫,是京城的巡逻队,看来皇宫里已经获悉了。 “这后面几个人交给你们‘南山镰刀侠’了,务必要拦截。”辛未对着身旁的一众天行道弟兄喊。有两个声音一齐应了一声,就是属于‘南山镰刀侠’的人,各自抄起绑在腰间的铁链镰刀,调头迎向后面的巡逻队。 这队追兵一共有十个,镰刀侠只有两个,实力相差悬殊,但是他们有绝佳的武器专门对付骑兵,铁链镰刀,贴地而扫,专割马蹄,南山镰刀下两兄弟站在路的两边,将镰刀同时朝路中间挥出,往回一收,前面的两匹马蹄齐刷刷断了,就像稻草一样被收割。 镰刀再次扫过,这次收割的是他们的头。两把飞镰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赶来的五味茶楼的杀手们解决了。南山镰刀侠自然不会计较这些细节,见人都已经解决了,反身跨上马朝西门的马车追去。 眼看前面就是西城门,出城门的时候又受了一番折腾,马车和送口信的几乎同时到达。马车在前面轰隆隆的行驶着,到了城门口照例要停下来,检查一番才能通过。 “关城门,禁止马车出城关城门,禁止所有人出城,全程搜捕逃犯郑渊关城门” 郑渊就是郑国公。得到指令,西门的大门立刻开始关闭,所有的打算出城的正要出城的人都纷纷停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无所谓,出不出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紧要。 但对于郑国公来说,却关乎性命。 然而,城门正在缓缓合上。赶车的毛无简用马缰绳拼命抽打马背,对着门的放下冲过去,张涛已经做好了砍杀城门侍卫的准备,即使落栓,也要趁拦截的大部队没到之前打开,他们的任务只要把郑国公送出了城。 眼看着门就要合上了,突然从后面飞过来一支羽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梁少顼的身侧飞到前面去,准确无误的射在正在关门的守门士兵的身上。 一箭射穿了胸膛,发这支箭的人,看来用了满力。那士兵应声扑到在地,突出一口鲜血,似乎伤的不轻。 梁少顼抬头,却见是五味茶楼的一个蒙面杀手,那女子使得一手好弓箭,连续对着车门口,城墙上发射了几支,连续有两三个人倒在门口的,摔下城门的,几乎全中,例无虚发。 辛未高喊着:“城门不能关兄弟们,给我上,打开城门,一定要护送马车出城。”说完自己率先冲了上去。数十个蒙面的天行道弟兄,一齐往西城门奔过来。 又从城门附近的人群里闪现出来十几个人,比昨天劫狱的时候更多,原来是早就安排等在那里的天行道弟兄。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操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叫嚣着,全都冲到了西城门,与守门的侍卫打成一团。有的甚至爬上城楼去,在城楼上挟持了守城大将。 有这么多人一起,马车出城自然顺理的多,身后各个收到命令的县兵府兵一波接一波的来,城门重新打开,毛无简和张涛将马车赶的更快,用最大的速度穿过城门。其余人也不会恋战,毕竟和那些府兵正面冲突讨不到好处。呆在城里被抓也没好果子吃,纷纷随着马车一起出城。 城门外,停着一辆运稻草的板车,待到护送郑国公的马车出了城门,便推了过来。 “城门里的全都出来,城门外的全都让开,着火啦” 板车上燃着熊熊大火,干燥的稻草,还洒了易燃的松油,一路带着捉烟热浪而来,推车的两个大汉推到城门下顺便翻倒在城门下,大火堵住了整个城门,路上的行人纷纷尖叫着躲避,又添加了不少混乱,使得城门口上下更乱。 里面的追兵一时间出不来,城墙上的草根好汉们纷纷顺着绳索滑下城墙,追随者马车的方向而来。没有出来的也都一哄而散,纷纷逃到自己早就想好了的藏身之处。 郑国公从马车里掀开一点车窗,望见城门口的熊熊大火,干草不会引燃青砖石瓦,却是能给他们争取逃脱的时间。 然而他们没注意的还有落在城中没出来。 “我的天哪,他们也真是为所欲为,城门都给烧了?”梁少顼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城门口目瞪口呆,身后还有追兵,前面已经没有了去路。 五味茶楼的人也看得目瞪口呆,“都说我们五味茶楼的什么都敢干,没想到你们天行道也是一帮无法无天的草寇。” 郑国公的马车在天行道的保护下应该没有危险,梁少顼放心了,既然没有逃出去,那么就按照第二计划,去百里埠找一个姓赵的长工,弄一个身份先躲过风头。 正准备脱身离去,却看到城门下有几个天行道的弟兄被追兵团团围住,遂又提了剑返回作战阵营。 他不能一个人独善其身,而把弟兄们丢在这么多追兵里。眼看着街那头又跑来一队人马,追兵越聚越多,前后派出来的大约都快要到了,再耽搁下去,他们就再也无法脱身,留在他们手里必是死路一条。 梁少顼赶到这个里里外外未来三层的包围圈前面,十几个骑兵,加上几十个步兵,还有远处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马,加起来堪比一个小军队,想要从些小军队里救出天行道的七八个弟兄,无疑是难比登天,除非把这些人全都杀光。 里面还有一个五味茶楼的人,梁少顼认出来是那个叫楠樽的天行道男杀手,前一天晚上见过他的真容,是个长相端正而结实的年轻人,此时也是蒙着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的搭档应该都出了城,此时独留他一个在城内。 包围圈外的一个卫兵突然转过来,却是一张孩子般稚嫩的脸,看见身后蒙着面的梁少顼吓得一个趔趄,“在后面。” 他刚喊完,就有十几把官刀对准了他。梁少顼右手条件反射的拔出缨络剑,宝剑出鞘,必是要流血无数,心想着既然都已经干了这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就没必要纠结杀了多少人,先把自己阵营的兄弟们救出来再说。 “哇,这么多人。”一人难敌四手,何况这么多人,宝剑一挥削下来无数断刀。断了兵器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涌上来十余个,很快就将他围住。这回想要突围和就只能杀了他们了。 一个骑马的挥着马鞭说,“刑部李侍郎说了,如果是天行道的,杀无赦。” 另一个也厉声高叫:“你们是跑不了的,还不快束手就擒。”说着一鞭子打在了一个考前的弟兄身上,那个手持铁剑的年轻人紧紧握着铁剑,往后退一步,却发现没地方可退,四面八方都是追兵。 “都是天行道的反贼,用不着姑息,兄弟们,不用留活口。”一个手持官刀的人说。围着的士兵高叫了一声,开始收包围圈。 这可谓车轮式的围攻,被围在里面人只能奋力的抵抗,要想突围,光靠杀人和狠劲还远远不够,须得武功高超,剑法准且快,方能抵御数以半百的围攻。 到了这种时候,梁少顼方感到自己的武功实力,他的剑法虽然也快,招式多样,平常一对一的比剑,算是所向披靡,然而第一次遇到这种围攻的情况,依然有些招架不住。手中宝剑虽厉害,奈何用剑的人已经应接不暇,有心而无力。 突然感觉肩上火辣的痛,梁少顼反手砍向给他施加痛的来源,手中的剑遭遇了重的抵抗,抽剑出来,带出来的血犹如喷泉。 开不及回头看砍倒了什么,因为前面有无数把刀向他砍过来。 叮的一声,被一个东西挡开,梁少顼定睛一看,是五味茶楼的楠樽。五味茶楼的人自是有一人当百的本事,奈何中间还有天行道的人,若是一个人早就已经突围出去,此时一边招架,一边还要检查天行道的道友有没有危险,想要突围停滞不前。 梁少顼匆匆道了句多谢,便立马恢复战斗姿势,迎着砍过来的兵刃毫不留情的斩杀了其控制源。 看他连杀了十余人,围着梁少顼的卫兵迟疑了,有些不敢上前,但看他的右后侧肩胛骨血流了,一下子又有了勇气。在这种场合,对手的强悍会震慑到敌手,但是鲜血往往使人产生兴奋的情绪,使他们产生了有可能战败的错觉。 又拥了上来十余个人,同样的战斗模式还要再经历一次。而天行道的弟兄也死伤了好几个,两个兄弟已经躺在地上,还有一个受了重伤,被天行道的两个兄弟护在中间,剩余的一共才六个人,包括五味茶楼的楠樽。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梁少顼只感觉对面涌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巨大的滚轮,等他们涌过之后,估计被围着的六个人也差不多躺尸了。 就在此时,突然一条长鞭朝这群围着的人挥过来,左右掀倒了一群人,劈开了一个缺口。很灵活的缠住了中间的楠樽,楠樽用手抓住蛇骨铁鞭的末端,与圈外的璇玑开始甩鞭子。 两人甩着长鞭,像风车刮倒了一大片卫兵,包围在圈外的人连人带马都摔在地方,场面一顿混乱。包围圈里的人看见这个缺口,一下子都来了精神。 梁少顼用剑砍开挡在面前的一个小兵,“兄弟们,突围出去。” 两个弟兄扛着受伤的跟出了突围口,梁少顼在这几个天行道的弟兄里算是武功最高的,很直觉的当起断后, 璇玑看着五味茶楼人都走出了包围圈,收起鞭子也准备撤离,“不必恋战。马车已经出城,留在城内是非多。”两人引着天行道弟兄突出重围,往燃烧的城门口走。 此时的西城门口,大火已经烧到最旺的时候,整个城门都淹没在熊熊大火之中,已经烧得如龙如蛟,浓烟翻滚。即使现在把那着火的板车清除,灼热的城墙也会烫伤人的皮肤,烧红的石板也会烤焦人的双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两派的分歧 城门口的火势还大得很,这一车洒了松油的燃料,估计得烧几个时辰,火场的热浪使得周围十步都如灶台滚烫,正常的城门是不能走了,梁少顼瞄到了城墙上垂下来的一根还未来得及收走的绳索,已经被火焰熏得发黑。 正在考虑这条熏黑的绳索,能不能承受一百多斤的成人体重的时候,梁少顼却看到五味茶楼的璇玑和楠樽二人,已经攀着绳索跃到了城墙上。 璇玑就不用说了,一个女孩只的重量,目测楠樽的体型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没问题。 “快上城墙,弟兄们,快爬上城墙。”梁少顼对着后面的天行道弟兄喊,自己则自觉的留下来打断后。 跑过来的一共只有四个兄弟,两个已经攀着绳索上去了,还有一个受了伤的,由另一个兄弟背着,也被上面的兄弟拉上了城墙,就在那个受伤的兄弟刚被接上去的时候,绳子突然摩断了,最后一个兄弟没抓牢城墙直接跌了下来。 梁少顼伸手接住他,噗通的一声,两个人全都扑在地上,摔下来的兄弟没有什么大碍,连忙爬起来,“梁哥,你没事吧。” “我的背。”梁少顼感到右臂一阵撕裂的痛,刚才被砍了一刀还不见有如此大痛感,方才接了一个人,伤口被撕开,此时的后背肯定献血染红一大片,但是梁少顼看不见,只感觉右手臂疼的好像没了。 “完了,绳子断了,我们逃不出去了。”摔下来的兄弟叫做田良年,还来不及检查梁少顼的伤势,看到后面围过来的追兵,已经面色铁青。 梁少顼稳了稳神,双手握紧了缨络剑,既然无论如何就要死了,不如和他们拼了。 突然感觉左臂被一个东西打了一下,整个肩膀生疼,一回头,却看到一条黑色的鞭子缠在了他的左肩,“梁少侠,抓着鞭子,我拉你上来。”黑烟滚滚的城墙,璇玑半挂着身体喊。 梁少顼忙拽紧了鞭子,临近起跳,又抓住田良年,要走也要带着兄弟一齐走。 鞭子猛地向上提,同时梁少顼踩着城墙微微倾斜的弧度,三两步便跃上了城墙。回头一看,追来的卫兵都到了城墙脚下,眼看着连个受伤的反贼都没抓住,气得用兵器猛砍城墙角上的青石砖。 城头除了几具尸体,连个受伤的都没有,但凡是能爬的,全都离火场远远的,因为城楼已经被松油柴火的浓烟熏得呛人,幸好蒙着面,呼吸没有多大影响,眼睛却受不了了,被熏得眼泪直流。 另一边往下跳比往上攀容易多了,几个人纷纷跳下城墙,连那个受伤的也不例外,捂着腹部连摔带滚的下了城墙。每个人都是松了口气的表情,适才的混乱打斗,各个都精疲力尽,面对璇玑和楠樽,纷纷解开蒙面,抱拳自我介绍。 田良年对着璇玑抱拳:“多谢女侠相救,我们都是天行道的弟兄,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在下璇玑,原来诸位都是天行道的弟兄,”她假装刚知道的回敬道,“失敬失敬,我认得你们的辛未领头,今日多谢诸位相救,我们的马车才得以顺利出城,璇玑感激不尽,改日来茶楼喝茶,我请客。”璇玑也对他们抱拳言谢。 “五味茶楼久闻盛名,如后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们一定来叨扰。” “璇玑今日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失赔了。”说着,和楠樽跨上一匹马,往西边的梅鹿山方向跑去。 天行道的人也没有逗留,按照原先商定好的计划,一旦参与行动过后,就不便回城,应当往天行道在京城外的聚集点汇合。 天行道的聚集点就是京城外往南的安桥村,距离西城门大约四五里地。 剩余的五个人,两个人架着受伤的,走的速度并不快,靠脚力至少要半个时辰,梁少顼也感到很累,尤其是右肩,又痛又麻,像有一个东西在伤口上来回摩擦。 他解开脸上的蒙面纱,顿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叫声,想到从早晨开始谋划,到现在过了午时,原来今天从早到现在只吃了一个包子。兄弟几个稍作一番休息,又起身上路。 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行道早就已经站好了反贼的战队了,五味茶楼看来这次也彻底暴露了,想到刚才田良年说要去叨扰,恐怕以后没这个机会了,五味茶楼的人即使回去,也会先避一避分头。但看如今这件大事,这个风头可能要避很长一段时间了。 梁少顼跟着天行道的弟兄后面,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右肩的痛感让他有些晕眩。突然看到西城门外的官道上,有一排清晰的马蹄印,他发现五味茶楼的人原来也是这个方向。 远远的却看见前方的芦苇深处,还没到安桥村的一个岔路口,停着几辆马车,还有几十个人围着,似乎正在对峙着,剑拔弩张。 “怎么回事?”梁少顼感到奇怪,那辆马车好像是天行道用来护送郑国公的那辆,再跑近一点,就看到了站在车上的一个毛无简,辛未,还有璇玑和楠樽。五味茶楼的人围住了郑国公的马车,外面又好像是被天行道的人团团围住了。 “快,上去看看。”梁少顼说。 一路加快脚步飞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提了起来,只见天行道的人和五味茶楼的人正在对峙的,刚刚跑来的璇玑也已经将鞭子拽到手中,楠樽磨了磨手上的剑,还有几个五味茶楼的人,也都摩擦着他们各自的兵器,双方剑拔弩张,准备随时发动。 看到梁少顼等人跑过来,两方面的人都朝他们抱起了拳,一齐道:“梁少侠,你来评评理。” 梁少顼被这阵势吓了半跳,手中的缨络剑险些条件反射的挥出去。从前山庄里只要遇到需要评理的,大家伙找的都是他爹,如今到了江湖上,竟然有人找他当裁判,没一点震慑力还真站不住脚跟。 幸好,反应还是算快:“诸位英雄,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梁少顼听到了一阵喧闹的比得上集市的菜市场的解释,在场的加起来有近五十个人,后面五味茶楼的人又赶来了几个,这么多人都围绕着一件事情说,五十多张嘴,七嘴八舌对说,还有互相吵架的。 梁少顼只觉得耳朵里一下子飞进来十万字蜜蜂,嗡嗡嗡,什么也听不清。 “别吵了,就你,你来说。”梁少顼随便指了一个年纪尚轻,看着挺斯文的后生。 那后生用衣袖擤了一把鼻涕,“救国公大人我们天行道的功劳最大,凭什么功劳都让你们五味茶楼的抢去了人” 梁少顼一看,郑国公果然是坐在五味茶楼的那辆马车上。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插嘴:“我们的兄弟都受伤了,还死了几个弟兄,你们都安然无恙,我们要是让你们走了,我们回去怎么拿赏钱” 又一个抢白:“我们这么多人,你们才这几个了,我们人多,郑国公大人应该跟我们走” 嗡嗡嗡梁少顼的头都开始晕了,偏偏后背火辣辣的痛,一半头晕一半有痛的清醒,这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受伤,想他这前半辈子在山庄里,妥妥的当着少庄主,什么受伤流血都是飞鹰队的事,唯一的流血事件是被庄里一个叫桑雪娇的咬了一口 “停,你们都安静着些,我先不听他说什么了。”梁少顼高声喊道,发现自己的喉咙也有些痛,又干又痛,还有点嘶哑,“一个一个说。” “嗡嗡嗡” 梁少顼头都快炸了,这帮人怎么什么事都要抢先,救人的时候一拥而上,出来的时候一哄而散,若不是看在办的事情还有些血性和意气,真的就是一帮乌合之众,难道这就是天行道的真面目? 难怪龙依依一听天行道,就一副不屑的表情,一帮山野草莽,没组织没纪律,武功也不怎么高,凭着一腔热血,仗着人多而已。 再看一旁的五味茶楼的人就聪明多了,只围着郑国公坐着的马车,不吵也不争,就冷静的看着天行道的一窝蜂。 梁少顼拍拍头,“啊,吵得头脑也跟着一踏糊涂璇玑,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璇玑一脸懵逼的抬头,“我也是刚到。不过你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郑国公只有一个,若不是看在天行道还算有功的份上,我那几个姐妹早就打开杀戒了,你看她们哪一个不是以一当十的。” 被她这么一说,梁少顼也就明白了。郑国公只有一个,但是天行道和五味茶楼的目的都是救下郑国公,带回自己的阵营里去。一个要要往西边的梅鹿山,一个要往南边的安桥村。两边都是奉了上司的命令完成任务,各不相让,于是在这个岔路口起了冲突。 梁少顼揉着脑袋,终于明白他们在吵什么了,他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大家都别吵了,我们现在虽然出了城,保不齐还有追兵会追来,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我们双方相持不下,不如请郑国公大人自己来选择,愿意去哪一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郑国公的选择 梁少顼拨开人群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坐进去。 “国公大人,这外面吵成这样,您在里面都听见了吧。” 郑国公正闭目养神着,听到梁少顼的声音,便睁开眼睛,“没想到我郑某在黎民百姓眼里也这么受欢迎。” 他说的不咸不淡,梁少顼却敏感的听出了些许尴尬之意。 “国公大人若是将他们都当做一般的平民百姓,那么也算和善的吧,可他们一边是五味茶楼的人,一边是天行道的人。关于这两个帮派,大人应该不会没有耳闻吧。” 郑国公一副贼奸的老臣笑,拿他那双苍老却精明犀利的眼神盯着梁少顼,“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那么如今这两派的人算是共同把您救出来了,也算与您又救命之恩,现在两派相争不下,就请大人出来表个态,您是想去五味茶楼那边呢,还是天行道那边?” 郑国公想了想,“老夫如今也已经沦为阶下囚,哪有什么分量,再说我选择去哪里,你们就同意我去哪里吗?” “那当然,只要不是去皇宫面圣就行。” 一旁五味茶楼的璇玑爬上马车,对着郑国公苦笑道,“大人,如果连您也说自己没分量,那我们这些小辈就更没有份量了。天行道人多势众,我们打不得,更杀不得,也就只能望您出来说句话,您就说想跟我们回梅鹿山,和家人团聚,他们一定不会阻拦,毕竟您的家人都是我们救出来的,现在都在梅鹿山。” 她说得这段话看似无奈,其实暗示着一个重要的因素,郑国公的一家老小都在他们梅鹿山,他们虽说是救了郑国公一家老小,其实和要挟也差不多,有那些小的在,害怕郑国公不会乖乖的跟他们去吗。 梁少顼瞟了瞟这个璇玑,心道,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单纯傻憨的样子,其实心里鬼着呢,不但心眼多,还心狠手辣。 此时在野外,她已经不蒙面了,但是脸被烟熏的黑乎乎的,乍看和那黑胖的天行道首领辛未没什么差别,只是身量娇小,说话的声音轻细,尚且还能分辨出年龄。 “大人,我们五味茶楼都是像我这样的年纪小的,天行道都是壮年,我们没有您的气势,还望您来压阵。国公大人不必谦虚,毕竟您也是德高望重,现在外面都已经吵起来了,此地距离皇城西门不过四五里地,可不是稳妥的地方。” 意思就是在催促,这里不是稳妥的地方,可能追兵很快就会找到这里,郑国公还需快点做决定啊。 郑国公叹了口气,“璇玑姑娘,有时候平民百姓的想法很直白,也很固执,而且还不好劝,除非要让他们自己觉得有理,否则你说再多的理,他们也不会接受的。”意思就是还得你们自己商量,这个难题还是交给两边的人自己解决。 梁少顼坐在一旁,听着她表面上文文绉绉的谈话,不由的惊叹,真是暗潮汹涌啊,咬文嚼字到这个程度。 那边天行道的当然不管这些,虽然也有书生,但是更多的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这本就是由农民百姓组成的草根英雄,自然有草根英雄自己的解决方式。 只见他们上来几个壮汉,直接把郑国公抬下来了马车,“我不同意,你说什么都不成,我们天行道救人的功劳才算大的,郑国公必须跟我们走。” 郑国公颤巍巍的下了马车,对着众草莽英雄说,“这次老朽遭受了无妄之灾,多亏了诸位相救,老夫一把年纪了,一世为官,为国为民,不求文达天下,只求无愧于心,如今有你们记着我,也算是我的荣耀,老朽再次多谢诸位。” 说罢行了个礼,又鞠了个躬,继续说:“但是老朽的家人全都在梅鹿山,老朽多日未见,且先去与家人报个平安,还望诸位英雄好汉行个方便,改日再去拜会天行道。” 言下之意,就是要跟五味茶楼的人回去梅鹿山,作为文人,郑国公便言尽于此了。 天行道的人一听,立刻嚷了起来,“那不成,报平安此等小事,你就让这些小娘们去好了,你一定要跟我们回去见道主。” “我们也是与你有功劳的,就看在我们救您的份上,跟我们回去吧。” “我们道主也是很希望你来我们天行道的,替天行道,顺应天理才是对的路。” 郑国公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是那边辛未大婶站了出来,她是这帮人的头领,“国公大人,民女乃是天行道的辛未,这些都是我手下的弟兄,请您回去是我们道主交给咱们的任务,这次救您我们天行道损失了好些弟兄,您不跟我们回去,不是让兄弟们心凉嘛,我们天行道好心救你出牢狱,好意请你回道会,可不要辜负了我们道主的一片苦心啊。” 璇玑楠樽她们四个听得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如此坚持,即使郑国公表了态,天行道还是不肯放他们走。 郑国公也很为难:“你们大家都是救我英雄好汉,都热情得让老夫感激涕零,感慨五内,悲不能语啊?”郑国公说着,果真眼里沁出泪来,拿衣袖拭了拭。 梁少顼坐在马车上目瞪口呆,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僵持着,两方都不愿意放行,更何况郑国公自己的意愿是去五味茶楼的梅鹿山,而这帮草莽英雄可不管,惹怒了有可能会直接将郑国公抬走都说不定。 五味茶楼的茶司应该个个都口才了得,可是面对胡搅蛮缠的也派不上用场。这些由老百姓组成的队伍,人多势众,别说打起来,就是骂嘴仗,她们几个也骂不过,平时说话声音都是慢声细语,确实找不出对应的词语来怼这帮樵夫耕妇们的粗野字眼。 再这么感慨下去,可能追兵就真的来了。 梁少顼想了想,拉着璇玑走到旁边没人的地方说,“你昨晚说可以放弃救郑国公的算话吧,我跟你回五味茶楼,你放了郑国公,怎么样。” 璇玑嗤之以鼻,“昨晚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变了,你刚才也听到郑国公想要去我们梅鹿山,至于你嘛,我过几天再想办法把你弄过来。” 梁少顼一顿,都说女人翻脸很快,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那么如果郑国公愿意跟着天行道走,你们是不是肯放行。” 璇玑不屑的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那个老顽固你要是能劝得他改变心意,我就佩服你。” 梁少顼嘿嘿笑道:“真的假的,佩服我算什么,来点实际的好处。” 只见璇玑衣服哀愁的表情,“你要是能拗动郑国公,我就给你治伤,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要是血流过多而死,我就只好帮你挖个坑埋了。” 此言一出,梁少顼又感觉到后背一阵抽筋断骨的痛,先前只顾着和他们谈判,忘记了身上还有伤,被这一提醒,顿时又感觉痛的人都要晕过去。 “嘶好痛”不过此时还不能晕,“你说话算话,我就去再问一遍郑国公。” 璇玑点点头。 梁少顼又返回马车,把守着马车的毛无简和五味茶楼叫琥珀的都赶下马车,猫上去对郑国公说:“我知道大人是想要去梅鹿山与家人团聚,可是您想过没有,两个帮派都抢着要救您,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郑国公睁大眼睛看着梁少顼。 “我不是天行道,也不是五味茶楼的,所以我就从旁观者的角度与您分析。我能体会您想与家人团聚的心,可是你作为朝廷的老臣,应该不难理解放纸鸢的道理,只要抓住把柄,不愁纸鸢飞离。” 梁少顼停了停,看到郑国公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继续说,“您应该不了解天行道的意图,可你更不了解五味茶楼的意图!但对于天行道的组织你在朝为官应该了解了很多,而对于五味茶楼,却是连天行道都忌惮的组织,如今您的家人都在五味茶楼的手里,您如果也去五味茶楼” 说到这里,梁少顼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有些话点到就好,说得太透,反而让人找到反驳的切口。 他自然是不了解这两个组织的,仅仅看外表,天行道都是由平民组成的反抗分子而已,用五味茶楼的话来说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五味茶楼从外面上看,是一个驻在五味茶楼里的杀手组织,据他的了解就是如此。外界的传闻很多,而天行道谈论起五味茶楼,无一例外都是要他避着点,可见天行道是忌惮五味茶楼的。 如果换做他是郑国公,恐怕也会改变主意,去更有亲和力的天行道去,就算他们一直一来都是朝廷冠以反贼的名号,再说郑国公自己如今也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是朝廷自己把郑国公逼上天行道的,去去天行道也就不算对不起他的衷心了。 大约等他思考的差不多了,梁少顼开口:“相信郑国公会有一个明智的选择,在下既不是天行道的人,也不是五味茶楼的人,所能帮您的也就这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梅鹿山医馆 想象中,郑国公会恍然大悟,继而小心谨慎的下车,说几句“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老老实实的跟着天行道的上路。 不想却看到郑国公贼笑着捋着胡子,“梁少侠,你既不是这两派的人,却又懂得这番道理。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家世不平凡,可否告知老朽,你家住何处,令尊是何人?” 梁少顼一愣,脑子立刻转了个弯:“我打三岔口来,家父姓梁,名广。” “梁广”郑国公捻着胡须,似乎在努力的回忆此人的身份信息。最后得出结论,不认识,应该只是个无名小辈。 但是,“姓梁” 梁少顼问:“对啊,姓梁,又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可能老朽真的老了,我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 梁少顼尴尬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自幼生活在深山里,我父亲也一直生活在深山里,我们家从祖辈就生活在深山里,国公大人怎么可能见过,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郑国公若有所思,“也许吧其实我也知道去两方任何一方都不太平,但是你的分析也有道理,那我就去天行道,如此一来即使真有用的到老朽的地方,也可两派商量,不至于相互斗争。” 随即下了马车,终于对着马成外围着他的人,说了一些“真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等梁少顼猜到的话。 辛未见郑国公终于同意跟她会天行道了,热情立刻洋溢在脸上,毕恭毕敬的将郑国公请到他们的马车上。 五味茶楼的璇玑见郑国公真的改变了主意,要去天行道那边,讪笑道,“你和那老头说了什么?竟然真的让他改变主意了?” 梁少顼也下了马车,整了整精神,“不要问我用什么方式,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璇玑听了,走到天行道众人面前,见他们因为郑国公答应去天行道会而欢呼,喝声打断道:“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等把国公大人接到你们道会在高兴不迟。既然国公大人想要去你们那边,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梁少侠须得跟我们回山庄。” 天行道一听,又不干了,纷纷叫嚷起来,“梁少侠是我们天行道的人,不能更你们走。” 璇玑无奈的说:“这件事也是梁少侠已经答应了,是自愿更着我们五味茶楼走,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带走国公大人。” 众人一听,便明白了,原来梁少顼是拿自己去换了郑国公。 莲花小伍的张涛走到梁少顼旁边,一脸的依依不舍:“大哥真的同意跟这小娘们去五味茶楼?那可是个杀手窝。” 梁少顼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此地不宜久留啊,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万一等下官兵追来,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张涛一听,梗直的劲上来“可那也用不着拿你去换郑国公啊,要不,拿我去换,我去做人质。” 梁少顼哭笑不得:“你是莲花小伍的头,你去了,叫莲花小伍怎么办?” 他看了看周围,将张涛的头往身旁一按,意示他不用担心,附在张涛的耳边说:“你就当我是去打探一下五味茶楼的内部,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引来麻烦。” 张涛会意的点点头,“可是,你如果去了五味茶楼,我怎么找你,等下悬赏任务分得的赏金我怎么给你。” 梁少顼好笑的看着这个张涛,这种情况下想的居然是这个,于是说:“那你先替我保管,我们早晚会见面的。” 张涛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悄声嘱咐道:“那你自己小心。” 他站到人群中间说,“其实梁少侠并不是天行道的人,还没有正式拜过道会,没领过身份牌,只是我在路上结实的一个仗义的大哥,既然大哥想要去五味茶楼,那小弟我也就只能豪言相送,咱们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再见定当共饮言欢,后会有期。” 天行道的众人见莲花小伍的张涛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争执,跟着他的口吻,对着梁少顼抱拳,“咱们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再见定当共饮言欢,后会有期 正准备走,不想郑国公又有了新的想法,“不,我和乡亲们一起走,大家都辛苦用脚力,我怎么可以坐马车,就依我的意思,把马车让给受伤的乡亲,我和你们一起走。” 辛未忙劝道:“如今我们是在这个西城门外的小道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若再耽搁等西城门的大火熄灭,追兵赶来,我们就逃不了了。” 毛无简也劝:“是啊,国公大人年势已高,您坐马车,我们这些后辈一路小跑就能快些。” 郑国公想了想,也觉得有理,“拗不过诸位英雄好汉们,老朽只好依言便是。” 辛未也说:“我们知道国公大人一心为民,我们天行道是由百姓组成的,您想要与黎明百姓们同甘共苦。但是此处到天行道道会还有不少路程,您还是坐马车,等讲过了道主,辛未再带您去体察民情。” 郑国公听她这么说,便不好再推辞,他走到五味茶楼的几个年轻人面前,“如此老朽便先我天行道,改日再来拜谢五味茶楼。”说完,一猫腰上了马车。 璇玑只好抬手道:“国公大人何须言谢,五味茶楼随时恭候。” 于是载着郑国公的马车就在天行道的簇拥下,往南面的安桥村方向去了,阳光洒在山野路边的芒草上,闪着成片成片的金光,天行道三四十个人组成的队伍,手里拿着棍子,锤子,柴刀,镰刀等各种各样的兵器,一路小跑,荒道上扬起的黄土,弥漫成一场氤氲的小沙暴。 梁少顼看了一会,突然往旁边一歪,倚在了马车上:“我的伤,我的后背,我可能也快要死了,我的后背痛死了,如果你说话算话,就快点带我去治伤。” 如此一来,一般小姑娘都是心软的吧,梁少顼想,把郑国公劝走了,五味茶楼的人说不定会找他麻烦,他现在受了伤,别说这么多人,就是一个人,他也抵挡不了,自己有多少功夫自己还不清楚嘛。 开始有些后悔,何必如此意气,如今这是赶鸭子上架,一个不小心有可能沦为五味茶楼的柴火,于是趁着灾难还未来,先主动示弱,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毕竟女孩子都是心软的。 只可惜,这个是璇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只见她探了探梁少顼的脉搏,“哈,脉相均匀有力,不像快死了,你的后背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伤口不过一寸长,正好在肩胛骨,伤在这个部位确实会很痛,但是死不了。” 说着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突然受伤用力,手指掐在梁少顼的右后肩,痛的梁少顼啊的一声惨叫。 梁少顼忙睁开眼睛,吃痛的护着右肩,伤得不重,但痛的死去活来,还没法揉,适才被璇玑这么一掐,又渗出来一点血,心中暗骂,这姑娘简直没人性啊。 璇玑突然捂住梁少顼的嘴,“别叫了,你们听,那边有什么声音。” 梁少顼屏息一听,西城门那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只见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朝这边飞奔过来,五味茶楼的众人也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 看了一会,梁少顼讪笑着看着璇玑,“你可真有警觉性啊,这些只不过是驿站送信的。”说着疲倦的爬上马车。 璇玑佯装松了口气,夸张的拍着胸脯,“原来不是追兵,那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现在带你回去。” 此时不宜久留,五味茶楼的璇玑,楠樽,琥珀,还有一个叫做桂林,五人坐在马车里,琥珀和桂林驾着马车往西边的梅鹿山方向。没多久就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山冲,那里有座茅草屋,与一般的茅草屋一样的低矮简陋,没什么特别的。 璇玑打发了五味茶楼的其他成员,扶着梁少顼走进这个茅屋,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由各种各样的药材组成的奇异的香味,还有花卉和药酒的香味,此时已经傍晚,茅屋南面的低矮的小棚子里,袅袅飘上来一律炊烟。 梁少顼嗅着这股药香就觉得精神百倍,再看这个院子里,是一个医户人家,两间低矮的茅屋,门口有水缸和桌子,厨房在鸡舍的旁边,院子里有两颗银杏树,已是深秋季节,满书金黄的叶子,已是硕果累累。两棵树之间的竹竿上参差的晾着一排衣物。 璇玑于院子里唤了几声,走出来一个穿着碧色的长衫,胸前罩着一个白褂子的大夫。 梁少顼好奇的抬头,却看到一个蒙着面的大夫,他蒙面的样子很奇特,不是半遮面,而是整个脸全都用白布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头顶还带着一顶形似天竺来客的帽子。 心中不免奇怪,这个医馆的其他地方都看起来没有问题,为何这个大夫本应该是悬壶济世的职业却蒙着面。 璇玑上前说:“白鹤大夫,我这里有一个伤者,你看着应该作何处理?” 那大夫检测了梁少顼背后的伤,让他躺在一个青石板上,“躺好,你的伤口不大,但深可见骨,我必须帮你逢上。” 梁少顼一听,还要缝?“这是我的背,你当成什么东西,还能缝?” 只见白鹤大夫已经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根细小的银针和一只卷银白色的丝线。 梁少顼连忙跳了起来,“我不缝,璇玑你带我来这个山野村医这里治伤,这里这么穷,能有什么好药,明摆是坑我,我这个伤只需要包扎一下就好了。有没有纱布和绷带?” 璇玑毫不客气的把他按到青石板上,梁少顼看了看身体下面的石板,立刻反抗,“这个医馆这么穷,连床都是石板,我不要在这里治。” 被璇玑拍了一记后脑勺:“这个不是床,是白鹤大夫练功的石板,这位白鹤大夫的医术很高明,别人想要请他都请不来呢,别胡说八道。” 此时白鹤又取了一壶烧酒过来,点了一盏油灯,将一只小弯刀放在火烧烤了烤,“年轻人,别吵,我先用酒把你后背的已经凝固的伤口洗一洗,再用小刀把上面的碎肉剔掉,伤口平整,才能缝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神医白鹤 不管他们两个怎么一唱一和,梁少顼都觉得是在骗他,如果他的医术真的高明,为什么会住在这么破的一个草屋里,不是应该被请去做五味茶楼的专职大夫,或者去皇宫里做御医,难不成也是隐居避世? 大夫白鹤没理会梁少顼的挣扎,将他一把按在石板上,哗啦一下撕开梁少顼后背的衣服,被刀砍的地方创口的皮肉外翻,血已经不流,凝固的血迹贴着衣服,看起来血肉模糊。 衣服和皮肉黏在一起,剥离的时候又引来一阵撕裂的痛,后背凝固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流,梁少顼嗷的一声高叫,“我被砍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现在简直是比那会痛十倍,你究竟是救人还是故意折磨我。” 璇玑拍了一记梁少顼受伤的后背,“我故意的又怎么样,这点痛都受不了,怎么当大侠。” 梁少顼痛苦的回头,此时的璇玑已经洗干净的脸,只见是一张美丽得令人眼前一亮的面孔。 不禁暗叹,原来这就是女杀手璇玑的这面目,竟是这般好看。面目单纯可爱,却又英气逼人,五官精致得如同玉雕,脖子倔强的昂着,气质坚毅而清爽,未施脂粉,皮肤细腻,眉目自然,她的眼睛最美,如果黑宝石镶嵌在白水晶上。 她的天生丽质,从不刻意修饰,美的天然纯粹。而对梁少顼来说,她的容貌和她的身世背景一样,都令人浮想。 璇玑不知道此刻梁少顼正经历着怎样的心理变化,双眼微微眯起,杀气毕现。 梁少顼收回遐想,回到现实。奈何,这样好看的女孩子,职业却是杀手,有着极尽温柔的外表却又是如此刁钻难驯的性格。 此时大夫白鹤含着一口烈酒,对梁少顼后背的伤口喷了过去,如果说刚才的痛只是有一点点痛,那么这次的痛可以用锥心剔骨来形容,梁少顼刚才的喊叫确实有点夸张,这次遇到真的痛了,反倒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心理暗暗把这个璇玑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把这个白鹤大夫也顺带着上下三代问候了一遍。璇玑不安的探了探梁少顼的颈部脉搏,“不会吧,痛晕过去了?” 梁少顼当即反驳:“没有,我才没你这么脆弱,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被这点痛打倒。” “那你刚才叫的那么惨烈” 梁少顼没好气的怼了回去,“我刚才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接下来,白鹤用一把烤过火的镊子和剪刀,一点一点的将他后背的肉挑起来,剪掉多余的,那种感觉,简直就是将肉一点点的凌迟一般。 过了片刻,白鹤收起镊子和剪刀说:“剪完了,现在伤口整齐了,给你缝合” 梁少顼已经痛得麻木,听到这句话睁开眼睛:“好,那你快一点。” 只见白鹤用一根极细的银针,穿着一根更细的几乎看不到的丝线,丝线散发着一股药味,有助于愈合伤口作用,并有镇痛的效果,这种伤口缝合梁少顼在一本书籍上看到过,没想到如今实际见识到,居然是在自己身上。 白鹤缝完伤口,将这些工具全都丢进药水里清洗,又拿出一瓶药粉在缝合的伤口上洒了少许,在用绷带缠住整个右肩,“你的伤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创口长一寸,深才不到半公分,只是伤口几次三番的撕裂,血流的有点多,不会直接致命,但还需养上一段时间。” 梁少顼点头,“多谢大夫。”直到缝完才意识到这个大夫的医术应该举世无双,他在一本书上看过关于伤口缝合的记载,方才没想起来,现在猛然忆起,是一本叫做《华佗师》的医书,那本书上写过关于伤口缝合,麻沸散的记载,也写到此项技术已经失传。 但是眼前这个大夫却会,而且缝合的技术很好,到现在他也有点相信他是医术了,“白大夫,你的医术这么好,是师承何人?” 白鹤瞟了他一眼,“我原是军营里的军医,也就是根据医书自己研究的。” 他不说军营还好,一说军营,梁少顼就有腹稿了:“你说你在军营里做过军医?是东区旧校场的新兵营,还是驻城的骁骑营?据我所知,大梁国近年来国泰民安,上次五国大战还是四十年前,难道你四十年前就在军营里当军医?” 白鹤又瞟了他一眼,收拾好他的工具,然后走过来,“小子,你居然还听说过五国大战?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恐怕只有史书里有记载,就连史书也会被束之高阁,绝不会拿来肆意流传,民间就更不可能有人敢提,你怎么知道的?” 梁少顼一愣,“我是在一本书上读到过。” 白鹤逼近过来,“哪一本书中记载?” 梁少顼看着白鹤前后转变的态度,唬得不敢轻易乱说,他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这本书根本没有名字,只好说:“是一本手抄书册,封面没有名字。” “那你是在那里看到的!” “我家的书房。” “你家在哪里?” 梁少顼看着白鹤大夫一步步逼近,每逼近一步就问一个问题,蒙着面的脸,特别是整张脸全都蒙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的脸,连给人一种诡异而压迫的感觉,梁少顼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有一张着什么样的脸。 强压着自己定了定神,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银子,“大夫,多谢你救我,这是给你的治疗费。” 心道,他这么诡异的大夫,对我查根问底,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有什么不善的目的。书中也说过,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如果他一定要问,那就说个假地名和假名字,待到熟知此人的底细才能透露。 那大夫白鹤看见他手上的钱,自然是不收的:“你是璇玑姑娘带来的人,我理当给你医治,我不收钱,唯一的要求是,你可否告知老翁你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翁?”梁少顼上下打量着他,看起来很健朗,怎么自称老翁? 却见白鹤脱下帽子,露出了白苍苍的头发,却是秃顶,只有一边耳根到后脑勺上面有几团雪白的头发,整个头顶寸草不生,从他稀少的雪白的头发看出来年岁很高。 但是他的秃顶却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因为伤疤,皮开肉绽,有几处甚至看到白森森的头骨,像是被刀砍的伤痕,这些伤疤沟壑一样,在头顶划出田垄一样的形状,像是在无声的昭告所以人,他曾经受过何等可怕的遭遇。 梁少顼重新戴好帽子说,“我年轻时原本是军医,后来在宫廷当御医,四十年前,宫中发生了宫变,我的脸就毁于那次变故,那时候刚经历了一场内战,同时邻国收到风声都过来围攻。那时候大梁国感觉自己遭到了奇耻大辱,就下令谁也不能谈论这次事件,违令者全部杀掉,久而久之,也就没几个人会知道此事了。” 梁少顼恍然的点点头,没想原来还有这么波折的故事,于是道,“我也是听在家父的书房里偶然的找到这本书,是手抄的小册子,只看过一次,后再再想去找,就再也没有找到。” 白鹤哦了一声,盯着梁少顼看了片刻,问了一个和郑国公问过的相同的问题,“你家住在那里?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梁少顼于是也回答他与郑国公相同的答案:“我的父亲叫做梁广,梁国的梁,广阔的广,住在梁国边境的三岔口。” 白鹤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璇玑上来说:“白大夫,如果他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时候也不早,我家公子也许在等着我回去。” 白鹤背对着他们,朝她们挥挥手,“去吧。” 梁少顼稍微整顿他的装束,他的行李不多,本来就一个缠腰包裹,还有一把黑布套着的缨络剑,他拿起来,发现大夫白鹤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剑,缠着白布的脸,只有一双眼皮上也有疤痕的眼睛露在外面,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白鹤猛地一抬头,正巧与他四目对视,随手递给他一个小瓶子:“这是金疮药,你先留着。” 梁少顼笑着接过,道了句谢,跟着璇玑往梅鹿山深出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梅花山庄 夕阳如火,映照在梅花山庄的白墙黑瓦上,一片如火辉煌的景象,几棵梧桐树,天气一凉就开始掉叶子,到现在秋尽冬来的节气,已经掉的只剩下干枯的树杈,乍看毫无生机,正如现下的朝廷。 自打少年登基的皇帝亲政的十年来,朝廷就如这棵梧桐,年年都在掉叶子,老而德高望重的叶子,已经掉的七零八落,如今这最后一片三朝元老,郑国公也掉下来了。当今的朝政,已经没有一个堪当大任的老臣,新科举的叶子也不少,却不知道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郑国公这次遭到陷害,五味茶楼和天行道合力救助,先转移了郑国公的一家老小,又救出了郑国公,虽然其中出现了一些分歧,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圆满的。 梅花山庄是个不大的山庄,不过是个处在山坳里的小村庄,据说这块地曾经属于一个皇亲,后来那个皇亲没落了,留下这块地和这座庄园,由一个年过半百的赵管家管理,还有他的一家老小时代生活在这里,如今变成了五味茶楼的收容所。 郑国公的亲人就被收容在此处,此处还居住一些流浪的侠客,无家可归流民,凡经过五味茶楼点头的都可以住进去。 这个山庄本来不大,而且年代久远,里面本就收容了不少人,现在一下子住进去郑国公一家人,自然是显得拥挤的。 梁少顼到的时候并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不过璇玑只是叫他暂时在这里整顿,因为五味茶楼的主人,玉衣公子有洁癖,他见不得有人衣着污秽的出现在他面前。 璇玑把梁少顼带到一个临时落脚的小屋里,看起来是一个闺女的房间,单是里面有四张床,看来因为房屋紧张只要一屋多安排了几个人,一张桌子,角落里有一个屏风,澡盆就摆在屏风后面。 璇玑拿来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放在桌子上,“这是楠樽的,你先穿,你的衣服等下我找人帮你缝好。” 听到她说找人缝衣服,梁少顼不禁好奇,“你不会缝衣服吗?” “不会。”璇玑冷冷的说。 只是一个稍大的木盆,半盆温水,这种待遇在穷乡僻壤的梅花山庄里,算是客气的了。梁少顼也不计较,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有家里的大浴池舒服,还有温山泉给他泡澡,有这半盆水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是马夫走好几里山地挑的水。 正洗着澡,听到一个声音,“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离开天行道,投奔我五味茶楼?” 梁少顼抬头,冷不防看见璇玑竟然倚在屏风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梁少顼猛地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在澡盆里,“你你你,怎么还没走,偷看我洗澡,你害不害臊!” 璇玑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没有啊,你全程底裤都没脱嘛。” “你!”还说没有! 梁少顼气急败坏,忙扯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遮住身体,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无礼过,就自己的母亲也在他五岁学会洗澡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他洗澡,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没羞没臊。 然而听到她下一句话更加气的七窍生烟,她说:“你有什么好看的,你的身材没有我家楠樽的好看,肱二头肌没有楠樽的肱二头肌大,胸肌也没有我家楠樽的胸肌大,腹肌没有楠樽的腹肌好看,还有你的腿。” “等下,”梁少顼打断她,“你家楠樽?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搭档。” “你的搭档是男的你也都看过了?” 璇玑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不然呢,他是我的搭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受伤了都是我上的药。” 梁少顼不禁头脑一热,问道:“除了他的身材,你还看到别的什么吗?” 璇玑斜了他一眼,“当然有,但是我干嘛告诉你。” “啊!你这个好没羞的女人,还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滚出去。” 璇玑不耐烦的转到门外,“你快点,弄好了我带你去见我们家公子。”未了还嘀咕一句,“没见过你这么羞涩的男的。” 梁少顼哑口无言,居然说他羞涩,是她太没分寸了,难到五味茶楼的人都这么没有分寸的? 从屋子里出来,梁少顼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而且直觉告诉他,还要不自在好长一段时间。连再看璇玑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总感觉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充满了揶揄也嘲笑。 梁少顼忙揉了揉头脑,“唉,不能跟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她也许什么都不懂。” 璇玑看他走出房门,又是一抹揶揄的笑容:“想不到楠樽的衣服你还挺合身。” 梁少顼干脆走过去,将她逼到墙角:“你要是再拿我和楠樽比,我就” 想了想,打死她?掐死她?还是怎么样她,好像都不合适,没被她怎么样就不错了。可别忘了这个姑娘是五味茶楼的杀手,别说是威胁,就是真干也干不过她。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和你一计较,但是我不喜欢被你拿来比较,你要记得,我天底下只有一个我,和别人都不同,天底下也只有一个你,独一无二的。” 璇玑听了这话,呆愣着不说话,过了少顷,听到院子里有人跑过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家丁的打扮,带着一顶米色厨师帽,淡蓝色短褂,和粗布下装,他极有礼貌的对着两个人行了个礼:“璇玑姐姐,我爹问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饭?” 璇玑才猛地推开梁少顼,“哦,好,你回去告诉赵管家,我和梁少侠在这里吃晚饭。” 梁少顼被推到了一根柱子上,撞得木结构的柱子咯咯响,“下手这么粗暴,真不是女的,我先去吃饭。”说完,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抢先跑开一段距离,逃离她的攻击范围。 璇玑瞪了他一眼,倒也不计较,跟着他一起来到厨房。 厨房是一个比较宽敞的矮房子,里面有一个火灶,左右两个灶台,厨房里还放着两个大橱柜,切菜的桌子就有二仗长,但因为人多,桌子都摆到了院子里,院子也不是很大,被六张八仙桌摆得连转身的空地都没有。 菜早就摆好,全是清淡的菜式,一个山鸡炖山药,一个湖鱼,炒笋干,炒素肉,草青菜,大部分都是取自山里的货。 梁少顼知道这个山庄住的拥挤,但是没看到什么人,不想出来吃饭竟有这么多人,他和璇玑挑了一个角落里坐下,这才发觉饿了一天,这桌山里货简直是美味,璇玑看起来也是很扛饿的人,也是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到傍晚吃饭的样子也挺斯文。 却有一个人表示嫌弃,那个人就坐在梁少顼隔壁那张桌子上,在每个菜上都抄了一遍,然后摔了筷子,“天天就这几个菜,还有没有别的了,要不然本公子给你钱,你去买点猪肉来做红烧肉,整天清汤寡水的怎么咽得下去。” 他这一吼,引得同在山庄里吃饭的可客人纷纷对他侧目。厨房里的两个厨师往那边看了一眼,都没有理他,冷冷的瞟了他一眼,继续吃他们的饭菜。 梁少顼停下来扒饭的动作,看这个人大约二十来岁,衣着相当华丽,皮肤细皮嫩肉,相貌也生得天方地阔,是个颇显贵气的面相。身上首饰讲究,大冷天的穿得厚实,却在衿带里插着把纸扇。 他在梅花山庄里这样摔筷子,非但没有被人骂,反而引起其他几个人的共鸣,只见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生得漂亮,打扮得精致的女人也放了筷子,“就是,自打从府里搬出来,我就天天吃这些,都没胃口了,我还怀着孕,不吃好一点怎么行。” 一旁像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孩立刻吵吵起来,“我要吃红烧肉,弟弟别吃了,等下有红烧肉吃。”年纪更小的弟弟刚夹了一块山鸡,一听有红烧肉,忙把山鸡肉扔在了桌子上,也吵着要吃红烧肉。 他们对面的一个老迈朴素的妇女,用筷子敲着他们的碗,“行了,快吃吧,你们来了这里每次都要闹,看这些菜哪一次变换过?” 另一个比她年轻的,妆容和衣饰都比她华丽的妇女不满的说:“夫人倒是吃得了苦,妾身可娇弱着呢,我儿媳妇还怀着孕,总不能一直跟着受苦吧。” 那夫人没理她,自顾自的挖完了碗里的饭,催促坐在她旁边的小孙子快点吃。 那自称妾身的依旧不满,“哎,老爷一朝沦落,你们就这般怠慢,嘴上说的敬爱,心底指不定幸灾乐祸。” 适才吵吵嚷嚷的男子和他的媳妇见这一招没有丝毫作用,也不想继续吵,反而加快速度吃饭。从适才的难以下咽,变成了狼吞虎咽。 梁少顼桥身问一胖的璇玑:“他们都是谁?” 璇玑抬头,用眼睛扫了一遍坐在旁边的那桌人,用很低的低到需要用内功聆听的声音说:“说实话,我不认识,但凭感觉应该是郑国公的家人,郑国公有一妻一妾,这个妾还是很久以前宫里赏赐的,据我家公子说可能是派来监视各位大臣的。” 梁少顼点头,“难怪骄纵得很,可如果她真的是宫里派来监视的,这个梅花山庄岂不暴露了?” 璇玑笑了笑:“不会,那是几十年前的猜疑,如今都过去了三十年,儿子都生了两个,聪明一点的也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的归宿。” 梁少顼又看了他们一眼,“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至少这个少爷是个纨绔子弟。” 璇玑吃完了饭,放下碗筷:“无妨,我们五味茶楼不会怕这些宵小之辈,而且梅花山庄也不养闲人,即使无家可归的人,也都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才会收入。” 梁少顼看璇玑如此镇定,不禁更加好奇,能掌控整个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突然听明白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心理暗暗感到不舒畅,梅花山庄不养闲人,五味茶楼也是个不养闲人的地方,此番他跟着去,却不知道接下来的机遇会是什么。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不安中又有些兴奋,终于可以一窥五味茶楼内部的样子,这对于许多江湖人来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还有一件事便是璇玑,不知道等下她得知自己原来被他玩弄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隐士山庄 璇玑提着一盏灯在前面晃悠,梁少顼跟在后面,梅鹿山不算陡峭,山上既没有梅花,也没有看见鹿,满山的植被多为松树和杉树,应该还有别的树,天黑看不大清楚,低矮的灌木挤满了高树下空隙的地方,杂草侵道,没有明显的山路。 这和黑竹岭上的竹子差不多,清一色的竹子,没有明显的路,不熟悉的外来人很容易就会迷失在竹林里。这片梅鹿山也一样,只有熟悉的人才不会迷路。 两人走的很快,每走过一段路,会在岔道口出现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一个人像,衣袂飘扬,凶神恶煞,提着刀具。这些石碑的方向都各有各的想法,并不是朝同一个方向。璇玑走过去,掸去石碑上面的落叶,恭恭敬敬的行了个鞠躬礼。 “以后你每次经过这些石碑,都要掸去上面的灰尘和落叶,到前面行个礼。”璇玑说。 梁少顼于是学着照办,“这是哪个先辈的墓碑吗?” 璇玑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引路,“不是,是上山的机关,如果你不先抚一下石碑,再站到前面鞠躬,是走不出这片树林的。” 梁少顼领会的点头:“那万一晚上天太黑没看见呢?” “最好是看见,不然就看运气了,不是会遭遇陷阱,就是走了错的路线。” 梁少顼不再多话,跟着璇玑一共遇见了七个石碑。 璇玑说:“这里一共有十二个石碑,是进山的第一个屏障,你每次拜完石碑后,正对着石碑的路,便是你接下来应该走的路,其他方向的路都可能会走到陷阱里去。” 梁少顼亦趋亦步的跟在后面,“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石碑的方向还会变换一下,陷阱机关也会改变。” 璇玑轻声笑了笑:“你猜得没错,这都是隐士山庄的人设置的,就连我们公子也必须照做,而设置这些机关的人自己也要照做,因为这片林子没有路,树都长得差不多,很容易会迷路。” 联系不再多话,提着剑,整了整缠在腰上的包裹,突然听到后面似乎有什么声音。梁少顼猛的回头。前面的璇玑也听到了声音,猛地回头,却见树林里,除了树,什么都没有,也无法分辨刚才的嗦嗦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梁少顼看了看璇玑,“你也听见了,不是我臆想的。” 璇玑点头,乌黑的眼睛反射的幽暗的灯笼的光,像两团火焰一样好看。 她把灯笼递给梁少顼,抽出缠在腰间的蛇骨鞭子拽在手里,“你走前面,往前直走,看见石碑按我说的去做。” 梁少顼接过她的灯笼,沿着路走到前面去,这才发现前面根本不算路,植被肆意生长,树与树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规律,“是往后面这个方向吗?”梁少顼不禁问。 璇玑原地转了一圈,回头看着他,“糟了,我也不记得方向了。” 梁少顼一惊,“啊,那我们岂不是要困在这里了,这座山上有没有狼,晚上山里会有蛇吧。” 璇玑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想看见狼,你就大声尖叫,要是想看见蛇,你就把满树林乱跑。” 梁少顼笑了笑:“怎么可能,我没这么傻,还是你带路好了,我初来乍到,连你都不记得方向我就更不知道了。” 璇玑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先往前直走。” “好,听你的。” 梁少顼提着灯笼,深秋的树林比较冷清,没有太多飞虫,向来蛇应该开始准备冬眠,只要不乱跑,应该不会误闯他们的领地,冬天的野兽除了冬眠的熊,应该只有狼和虎,虎是夜伏昼出,狼是昼伏夜出。 正想着,树林深处真的传来一声类似狼嚎的声音。梁少顼停下脚步,回头,却见璇玑不知道什么是已经没了踪影。 梁少顼原地转了几圈,只看见幽暗的树林,已经没有了来时的路,“人呢,你人呢?璇玑姑娘?” 几乎怀疑她是故意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树林里,这才走了没多远,就算她要消失也该说一声,心中不免有些怆然,这样的树林与黑竹林有的一拼,黑竹林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个迷失方向的人,这个树林恐怕也不会少。 黑竹林好歹还有标记,这个树林却只能靠这些低矮的石碑寻找方向,难怪江湖上传闻,没人敢招惹五味茶楼,原以为是五味茶楼高手如云的原因,现在想来,五味茶楼只是一个据点,正在的幕后是在这片树林后面,进山路线扑朔迷离,外人不敢乱闯。 幸好五味茶楼目前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对付起来还真是麻烦。梁少顼想。 这一番遐想,梁少顼已经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头上全是茂密的树冠,连星辰都看不见,他再往树林深处走了几步,还是找不到该往那个方向,索性拔出所带的缨络剑,在树干上随即砍了一道标记。 梁少顼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做标记,脚下梦的踩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被树枝和树叶撑住的一个陷阱。 梁少顼稳了稳情绪,嘀咕道:“居然还用陷阱,这么幼稚!” 再仔细看周围,发现两尺外有一个地方树叶特别多,好像底下掩盖着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降低灯笼仔细观察。 “幼稚,竟然是一个套索!” 看来他已经进入了陷阱区了,梁少顼小心翼翼的绕过套索,到了这中地方每一步都要小心,只要多方注意,也不是那么难通过。既然是机关道,一就有一定的规律,顺着着些星罗密布的机关垂直的方向走,说不定就是安全的地带。 梁少顼走了没多久,突然看到前面的一棵树后面,有一个低矮的石碑,“哈,这么简单。”梁少顼冲着石碑快步走过去。 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只见从石碑那边飞来一个白色的东西,梁少顼条件反射的用手中的剑去挡。 眼看着就要砍倒那个飞过来的东西时,一条鞭子突然从黑暗中抽出来,缠住这个白色的东西,往另一个方向飞去,啪的一声撞在一棵树上,立刻扬起一片白色的粉雾。 梁少顼的剑挥了个空,扭头一看,璇玑从树林里走出来,收起的鞭子如同一条黑色的蛇盘踞在手中,“这是生石灰,你用剑劈开会灼瞎人眼睛。” 梁少顼忙对璇玑说“多谢璇玑姑娘相救。” 璇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看地上的石碑:“梁少侠,没想到你居然能在机关阵里走过了两个墓碑。” 梁少顼完全没在意他说的话,看到她满是兴奋,早就把她刚才的突然消失给忘了,快步走到她的旁边,将灯笼递给她,却见她闷闷不乐,面色凝重,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带着一股萧杀之气。 梁少顼小心的问,“你没事吧,我刚才以为你也突然失踪了。” 璇玑接过他手中的灯笼,面无表情的说,“我刚才杀了个人。” 梁少顼哦了一声,几乎往了,她本来就是一个杀手,在地牢里,和劫囚车的时候见识过她的身手。可是她为什么表情如此凝重? “是刚才跟踪我们的人吗?”梁少顼问,得到璇玑肯定的答复,于是安慰她,“你本来就是杀手,只不过杀了一个可能危害到五味茶楼的人,何必如此内疚?” “问题是这个人是我五味茶楼救回来的人。” “是谁?” “郑国公的庶出大公子,郑元捷。” 梁少顼回忆了片刻,“难道是吃饭的时候摔筷子的那个人?” 璇玑蹲下来,掸了掸面前这个石碑,石碑上刻着的是一个半跪着的人,讲述的是一个古代圣贤的故事。 “不是,那是二公子,我直到杀完他才知道他的身份,早知道我就不动手了,这里的机关也够他受的。”璇玑面无表情的说,然后鞠了个躬。 思路略转了个圈,璇玑又说:“谁叫他未经允许就私自进山,檀棋应该一开始就告诫过梅花山庄的人,不得擅入这片树林,他自己要出来寻死,怨不得我把他当做奸细。” 意外闯进来的人,大多数都会死在树林里,只有少数人可能侥幸通过,但是也会被守在出口的人杀,只有智勇夺谋,武艺超群的高手才有可能全部通过,其他人一旦进入梅鹿山这片树林,就注定出不了这个树林。 璇玑愤愤的说,那神情倔强而不爽,好像并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愧疚,而是觉得误杀一个重臣的后人,有损自己的名誉。 梁少顼忙安慰他,“杀都杀了,你别往心里去,像他那样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奢靡荒废,全然不似郑国公的高风亮节,就算你不杀他,将来也肯定会有人来收他那他现在尸体呢?” 璇玑看着他身后的黑色树林说,“死在这片树林里的人,是不会有人来收尸的,我不是难过这个人,我是在替梅花山庄烦恼,对郑家来说,郑大公子算是失踪,必定会着人去寻找,梅花山庄可有的忙了。” 说罢她转过身,朝着正对着石碑的正前方走,梁少顼忙跟上去。有璇玑在前面带路,走得比他一个人乱走顺利的多。大约又经过了五个石碑,到了一个折子山沟的地方,前面是一片高耸的桉树林,栽种得相当整齐。 璇玑指着远处的桉树林的尽头说:“到了。” 梁少顼朝他她指的方向,远远的看到有一个绿色的大宅院,绿色是被浓密的爬山虎覆盖,乍看以为只是一处山体。 梁少顼不觉惊叹,“这个地方如此隐蔽,难怪没有人敢招惹五味茶楼,以为想要寻仇根本找不到地方。” 璇玑讪笑:“这只是一般的防御而已,只是因为我们玉衣公子怕被打扰。” 看来已经走出这片机关树林了,梁少顼放松下来,对璇玑说:“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就算那郑家大公子的尸体被别人发现,我也会说是他不小心自己撞了树。” 璇玑不禁哈哈一笑,“找到也没事,最好今晚就找到,省的消息传到公子的耳朵里。还会要我们连夜去帮他找人。” 梁少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把我带到如此隐蔽的地方,如果我不愿意加入五味茶楼呢?那对于你们来说就把位置暴露给外人了,结果会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楞恪师傅的信 梁少顼原本想着捉弄一下璇玑,看她是什么反应,璇玑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就等你的这句话,如今我已经带你到这个地方了,你也窥视了本门的机密,只要你说一声不加入五味茶楼,我就好立刻杀了你。” 梁少顼打了个冷噤,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和你开玩笑的,别当真啊,再说,你杀我一没有好处,还回有损你们五味茶楼的名声。” 他话还没说完,璇玑就一个箭步闪到他面前:“谁说没有好处,我杀了你,你身上的东西就都归我了。” 梁少顼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在一瞬间就变脸,忙挡开她:“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得到我的东西的,我来是要见你家玉衣公子,你先带路。” 伸手指向桉树林尽头,有一个黑色的大门砌在黑色的石墙上,这堵石头垒成的墙堪比城墙,被绿色的爬山虎重重覆盖,从远处看和这墨绿色的山体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竟看不出来。 桉树林树杆高直,树冠很大,地上栽种的疏落,在头顶却形成遮天蔽日的屏障。除了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外人根本不会想到在京城西郊,几十里外的山里还有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看来隐士山庄的主人确实是小心,从各方面防护的滴水不漏。 黑色的木门是唯一没有被爬山虎覆盖的,满口站着一个人,浅黄色的内里,外披一件素白的防风长褂,头发干净整齐的束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这是五味茶楼茶司的打扮。看见他们过来,远远的作了个揖:“柳杨在此迎接梁少侠,已等候多时。” 梁少顼忙赶上去,“劳烦茶司久等了,梁少顼初来乍到,还望海涵。”心道,原来五味茶楼的人都已经互相通晓,他人还没到,他的名号就已经传遍整个隐士山庄了。 隐士山庄在外听着就不是普通的地方,走进去才知道,什么叫做隐士山庄。黑色的大门打开后又关上,隔绝出一个前后不透风的空间,手上的灯笼光线微弱,只照的见前后五步的距离,接着灯光梁少顼看清是一个拱形的石砌通道。 出了通道璇玑才告诉他,这个十来尺长的通道就是隐士山庄的门,有里外两道门,出了里门才是山庄内部。门口有一个阶梯,可以通往上面的角楼。 梁少顼这才发现,隐士山庄的石墙有十来尺厚,墙内中空的地方都住着人,这样的墙围成一圈,四面无着,易守难攻。里面的房屋略为低矮,成井字状排列,前后多出来一块空地,有几个人正在练功。 柳杨一边走一边介绍:“这就是隐士山庄,别看样子难看,作用可大了,四面都有三八二十四个房间,加上中间的客房,书房,会堂,厨房,练功房,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个房间,里面现在一共住了三十个人,加上你的话三十一个。” 梁少顼连连赞叹:“想不到处在深山里的隐士山庄,用的竟然是军事防御的建筑规格!” 柳杨笑了笑:“这个山庄是是唐朝被灭了以后才有的,是前朝一个能人,仿照的是瓮城建的。” 梁少顼不禁想起了黑竹岭的围城,也是这样的把整个房屋和居民圈起来的建筑,难道出于边陲隐居的雾竹围城,也是按照瓮城的军事防御规格建筑的? 眼看这个隐士山庄不久是和雾海围城一样的构造,只是规模上小了许多,是个缩小了的围城。 梁少顼先不考虑这些,见玉衣公子才是首要办的是,楞恪师傅的信还需要他亲手交给玉衣公子。 跟着柳杨走着,一转头去发现璇玑有不见了,心道这个丫头怎么总是不声不响就消失,回头看柳杨,柳杨笑了笑:“璇玑姑娘有她自己要办的事,玉衣公子早就知道你们来了,早就派她去做别的事了。” 梁少顼尴尬的一瞬:“柳杨兄弟真是心有七窍,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想法。” 那个名叫柳杨的茶司听到他这么说,腼腆的回答,“这是五味茶楼作为茶司最起码要学会的技能,要懂得看透人心。” 梁少顼被这森冷的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兀自垂头讪笑,跟着茶司柳杨,直接到了玉衣公子所在的松柏楼,位于围屋中间的一个下方上圆的小楼,梁少顼见松柏楼的楼上亮着灯,柳杨说:“我们家公子就在楼上,请随我上去。” 梁少顼道了句谢,紧跟其后。松柏楼是会客堂,也是整个隐士山庄最中间的那个屋子,从门口进去就能看到一个大的桌子和两张太师椅,堂中左右各有两排略小的椅子,左右加起来一共二十个座位,看上去与山下大户人家的厅堂无异。 此时这里无人,一片黑灯瞎火,柳杨放低灯笼的高低,为梁少顼照亮楼梯,走到楼上是一个书房,里面灯火通明,一个年轻人正在伏案看着一叠小册子。柳杨请梁少顼进去后,道了句,“公子,人已经带到。”便退了出去。 梁少顼看到左右两个大书柜,里面塞满了书,中间摆了一张大茶几,和几张椅子,他进去的时候,那玉衣公子只是意示他稍等,便继续看面前的册子。 梁少顼自己寻了一个位置坐着等他,暗暗打量着这个玉衣公子,他穿着一身浅玉色的长袍,那种白中含青,翠里泛白的颜色,头上束一个镂空银丝珍珠发冠,发簪还是一朵冰种玉质梅花,下着素白纨绔,腰间碧色衿佩,应是而立成年,身材却瘦得弱不禁风,平滑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让人感觉里面是空的,似乎摸上去只有皮包着骨头。 梁少顼只是听闻玉衣公子,原以为应该是上了岁数的,不想此时却是亲眼看到却是位年轻的公子,穿衣打扮飘逸潇洒,而且还生了一双如丝细长的丹凤媚眼,肤白如雪,剑眉垂鬓,高鼻樱唇。他的表情始终都是温柔,他的神色从来都是淡定,有时蹙眉瞪眼,却莫盖他的善美容颜,偶尔睚眦坏笑,却不掩他的朗月之貌。 如此妖冶美颜,便是五味茶楼的幕后大老板,玉衣公子。梁少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老板拥有着女人都羡慕的美貌,却号称“玉衣公子”而不是“玉面公子”。难道不是后者更贴切一些么? 玉衣公子突然抬头,放下手中的册子开始注意到梁少顼,莹润生辉的丹凤眼让人不敢凝视。梁少顼恭敬的说:“在下梁少顼,从三岔口来,有一封楞恪师傅的信,需要亲手交给玉衣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玉衣公子 玉衣公子看了看信,又打量了一会梁少顼,似乎不带相信他说的,遂问道:“你说的楞恪师傅,可是北斗寺的楞恪大师?你见到他时可还健朗?” 梁少顼回忆了一下,“楞恪师傅看着还算健朗,胡子雪白,有一尺长,每天还能做早课和晚课呢。” 玉衣公子点了点头:“这么说你真的从千里之外的北斗寺来,这封信是楞恪大师亲手交给你,让你带给我的?” 梁少顼笑道:“原来玉衣公子是怀疑这封信的来历,我平生性子耿直,不爱说谎,这封信却是是楞恪大师让我带给你的,你要是不信那我没办法,不过五味茶楼不是号称什么都能查到吗,那你可以去查这封信的来历。” 玉衣公子冷冰冰的看着梁少顼一瞬,冷声道:“这封信的来历我不怀疑,我是怀疑你的身份,这信里写着什么你可看过?” 梁少顼忙摆手,站起来说,“当然没有,非礼勿视,我不曾偷看!楞恪大师把信交给我的时候,说是务必要亲手交到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手里,还说只要我活着,就必须做到这件事,我只当是重要的信,一刻都不敢放松呢。” 玉衣公子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将这封信递给梁少顼,梁少顼打开一看,才明白玉衣公子为何这样问自己,原来是一份推荐信,信很简短—— “隐鹏亲启,送信之人,乃是贫僧推荐与你的学生,你务必要倾力栽培,传功授道,不可怠慢。楞恪执手。” 梁少顼再次打量玉衣公子,看着他弱不禁风的的身板,有些怀疑楞恪的想法,“这信的意思是,把我推荐给你,做你的学生?” 显然玉衣公子也是很突兀,他也上下大量着梁少顼,“楞恪大师怎么会推荐你,我五味茶楼的茶司都是从小习武,经过千锤百炼,唯有你半道而来”仍然不可置信的盯着梁少顼,“你究竟是何人,如果不是身份特别,他怎么会推荐你?” 梁少顼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救了楞恪大师?我当时看他咳嗽,就帮他拍了拍背。” 玉衣公子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如果这种嘴角微微弯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能够称之为笑容的话,“虽然我还不确定你的身份,但是楞恪既然向我推荐了你,你就留在隐士山庄,没有经过允许,不得出山。” 梁少顼一听,怎么还软禁起来了,忙解释道:“我的身份怎么不确定,我从三岔口来,姓梁名少顼。”说完自己也愣了,出门在外一直报的三岔口的地方,连自己都差点忘了,他其实是从黑竹岭来,住的地方叫做雾海围城。 正要报上真实的地名,突然想,五味茶楼不是消息最灵通的,什么都能查到么,何不将这个问题先放下,等他们自己去查,如果查到了到时候再解释不迟,如果查不到那就证明五味茶楼没有传说中的本事。 玉衣公子淡淡的说:“我从不相信别人说的,更何况,楞恪大师总是爱开玩笑,他送来的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什么来头,在我这隐士山庄里,可有不少自以为是,又不服管束的人,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再了。” “都去哪儿了?”梁少顼脱口而出。刚问出口就后悔了,想隐士山庄是个杀手云集的地方,至今没有被外人找到是有原因的,一个自以为是的不服管束的人如果留不得,那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被灭口。 梁少顼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再看这个玉衣公子,突然觉得他有些深不可测,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就这样站着,都能给人一种冷落冰霜的压力。 只听得玉衣公子说,“你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梁少顼忙摆手,“不想,我还是愿意做你的学生的,我刚步入江湖,没有经验,我也知道我的功夫不过是一点皮毛,一路走来全凭运气,虽然你看起来也不老,但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愿意跟你学武功。” 想想武艺高强的楠樽,想想武艺高强的璇玑,如果他们都是这位玉衣公子教出来的,那么跟着他学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在围城的时候练的都是家传的一些拳脚功夫,围城里的书籍关于奇闻异事的较多,还有就是能工巧匠,机筑技能,关于武学的书是少之又少。 玉衣公子说,“你倒是谦虚,那你明天跟着他们一起先练基本功,要想正式成为隐士山庄的一员,还要经过层层考验。” 梁少顼忙俯首作谢,玉衣公子瞥了一眼,“还有礼节,我不知道你之前是跟谁学的,到了我这里,一切重新开始。” 梁少顼呆了呆,心道之前他是在围城里做少城主,遇见的每个人都向他行礼,现在出了门,他也是学者他们的样子给别人行礼,难道是做错了吗,想着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学习新的礼仪也没坏处,于是点头。 玉衣公子看了看梁少顼,见他没有意见,“你且先去休息,柳杨会给你安排房间,明天早上寅时,会有人来叫你。” 玉衣公子说完,对着门轻轻一甩袖子,门便开了,他对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廊道轻唤了一声,“柳杨,”适才引梁少顼来的那个人便来了,“带梁少顼去安排。” 柳杨显然是这里的前辈,很多事都由他安排,梁少顼于是喊他:“师兄。” 柳杨转过来,“这里没人叫师兄师弟,你直接叫我柳杨,这不是我的真名,只是我的代号,等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公子也会给你起一个代号的。” 梁少顼一听,“这么说璇玑也不是她的真名了?” 柳杨笑了起来,“废话,我们叫他璇玑,难道她姓璇名玑?隐士山庄里住的都是隐士,没有人用真名,包括玉衣公子。” 梁少顼点点头,当然没有人会名字叫做“玉衣”,但是他刚才看了楞恪大师的信,上面写的是“隐鹏”,这么说玉衣公子的名字应该是隐鹏,但是没人会姓隐,可能这只是他的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公报私仇 似乎感觉到梁少顼还要说什么,柳杨先开口:“你也不要瞎打听,在隐士山庄不要随便问别人,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就住在你隔壁右手边。没有事不要去对面,有事也不能直接去,对面都住着女孩子们。 “我们隐士山庄和京城南区的五味茶楼是一体的,等到你有这个资格的时候,公子会安排有你去茶楼,也会有任务派给你,这是以后的事。外界传闻五味茶楼有十大俊男茶司和十大玉女茶司,其实不是,是十五个男茶司和十一个女茶司,你是第十六个,如果一个月后,你通过考核的话。” 柳杨说完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围屋东边的楼上,弧形的走廊一共有十个房间,梁少顼这间是在东南面最末,进去时里面已经点上了一盏油灯,宣纸糊的灯罩薄如蝉翼,映得灯明媚而柔和。 梁少顼看到,这是一件不怎么大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房间里还有一股久没人居住的灰气和刚刚洒扫过的水气,房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屏风,一个衣柜,一套坐席和茶几,还有一个桌案,除此之外其他一切全是空的。 柳杨说:“隐士山庄建造得不久,但从一开始就按照现在的模样打造的,今天你先休息,等以后慢慢的你会知道很多东西,明天我会来叫你,但是以后你要自己记住时辰。” 柳杨说完,招呼了一个大美女进来,那美女抱着一团被褥,飞快的帮他铺好床,挂号帘子,又在桌子上放了一套茶具,她做完了这些对梁少顼说:“我是瑾瑛,在这里负责账房和管事,你以后的收入和支出都由我负责,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对我提,每日辰时和申时我都会在中间左边第三排的丝音轩。” 说完看着梁少顼,梁少顼忙行了个礼:“多谢瑾瑛姑娘。” 瑾瑛略微颔首:“目前你不是隐士山庄的正式成员,也不是客人,不用这么客气。告辞。” 瑾瑛说完便出门,柳杨笑了笑:“她就是这样,是这里的老大姐,最早跟着公子的。” 他拍着梁少顼的肩膀:“如果你能正式成为山庄的一员,以后会慢慢的了解里面的所有人,不过我最后再告诫你一句,不要随便乱打听任何事,特别是隐士山庄的人的身世,包括名字。好了,有什么问题先来找我,我会知无不言。” 说完,柳杨也闪出了房间,顺手还给他带上了门。 梁少顼卸下宝剑和缠腰的行李,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这个房间虽然简陋,但也是蛮温馨的,特别是瑾瑛来给他铺好床的时候。 唯一不足的就是两边的窗户,朝里的打开看到的是爬壁藤蔓,把天空都遮蔽得看不见,想要夜观天象,须得爬上楼顶的城墙。朝外的根本打不开,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窗户,而是一个半尺见方的小格子,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的气孔。 柳杨说这个围屋从建造时就按照现在的样子建的,而这种结构看起来是瓮城的防御结构,如果突起战乱,这个围屋的各种功能到是很好的避难所。 梁少顼胡思乱想着,不明白当初建这个隐士山庄的含义是什么,更进一步联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雾海围城,也是和这个隐士山庄差不多的结构,用一座高大又厚实的城墙围住整个城郭,方圆更大,人口更多,里面什么都有,甚至还包括农田和园林。 难道当初建造雾海围城,也是有什么深意吗?梁少顼不知道是那根神经被牵错了,会想到战争,想来也没不会有什么人会去攻打三岔口那个荒凉的地方,还有黑竹岭那片凶险崎岖陡峭的山岭。 梁少顼吐了口气,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备休息,这就是来隐士山庄的第一天,还听惬意,在山下的时候吃饱了饭,洗好了澡,唯一不爽的就是右肩受了伤,不过那白鹤神医的医术也确实是好,如今右后肩只是丝丝的小痛。 他本以为出来几天就能回去,所带的东西也不多,更没想到会碾转到隐士山庄来,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这个的安排也不错,原本在雾海围城的时候,一直都作为少城主的身份高高在上,到了尘世才知道自身的不足和低能。 反观五味茶楼里全都是高手,自己又因为帮楞恪大师送信,顺利成章的成了玉衣公子的学生,那就先留着学一段时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梁少顼被这几天的事情折腾的糊涂了,不去想这件事竟连自己也差点忘记,他此番出门是为了找表弟的,表弟没找到,反而把自己也弄进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森严,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是会雾海围城。 说不定此时的围城里,城主和城主夫人也在担忧自己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者他们当初把他赶下上的时候,也曾经希望他有所收获,不要整天窝在围城里,当闲事三不管的高枕少城主。 梁少顼突然有一个神奇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只在他的头脑里灵光一闪,就消失无踪,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须臾前在想的是什么。很快困意袭来,他决定不想了,躺在新铺的床上,干净的褥子和蓬松的被子舒舒服服的裹着他的身体,他很快就进入沉沉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梁少顼还没睡醒,就被璇玑揪了起来,头上顶着十斤重的铁头盔,背上扛着二十斤重的一叠木板,两只手里再拎两只水桶,腿上绑两个二十斤重的沙袋。这样的负重是隐士山庄里基本功练习,梁少顼的旁边也半蹲着和他一样负重的人。 然而梁少顼的意识还在梦中,看到璇玑立在对面,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玉衣公子今天早上交代,他有事出去几天,这几天就由我来训练你。” 梁少顼半眯着眼睛,全靠意念支撑着,听到璇玑这么说,梦醒了一些,“为什么是你,我怎么感觉是你来公报私仇的?玉衣公子干什么去了?” 谁知璇玑也不抵赖,只是压低声音对他说,“没错,谁叫你那天在茶楼里点我的穴,害我腿麻了好久,要不是本姑娘这几天有事耽搁了,这个仇也不至于挨到现在。”说着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的眼神里,戾气浮动。 “璇玑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梁少顼想说他右肩受伤了,昨天才刚缝合的伤口,话到嘴边却又吞会了肚子里,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就在这里求饶,未免也太没有血性,不如咬牙坚持过去,免得被她看轻了去。 于是狠了心的忍着肩上的伤带来的丝丝痛感,和周身负重的酸痛,咬牙坚持着,两手各提着一个水桶,马步扎得蹲的两腿直发颤,也未曾改变形态,很快便大汗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初涉山庄第一课 跟着其他人负重做了全套的力量训练,又负重绕山庄跑了三十圈,直到所有人都已经练完,站在后院的厨房等开饭的时候,梁少顼还拎着两只盛满水的木桶,从山庄外的溪水里往山庄抬水。 璇玑在一旁看着,手里转着一根狗一把草,“快一点,把着十个水缸都装满,再把院子打扫干净,楼上的门窗都擦干净,把围墙上的绿珠藤打理一遍,衣服洗了晾好才能吃饭。” 梁少顼将木桶里的水倒进水缸,不再返会山涧提水,反把空桶丢在璇玑脚边,“你是故意折腾我的吧?我才第一天来,你就交给我这么多是,我来之前从来没有做这么多,你公报私仇,存心拿我当牛做马。” 璇玑一听,立马跳过来:“怎么啦。吃不消了?这是新来的必须要修的课,忍耐,你在修行前,首先要学会忍耐,你在学功夫前,首先要学会挨打,这样才能学好。”说着,拍了拍手,旁边一个同练的兄弟忙递上来一个两尺长的竹棍。 梁少顼气道,“你打压新人,我原以为隐士山庄是个高深的正派,没想到也会有打压新人这种事发生。” 璇玑被他这么说,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微微的走过去,“别的新人我都不会打压,就你,我还非得要压一压,你说什么都没用,这里没有人会理你,还有,你好像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了。” 梁少顼想了想,仰天长叹道,“啊,我忘了,你们虽然高深,却并不是什么正派,各位师兄弟虽然团结,可是你们的身份都是杀手,我这是什么遭遇,竟然混进了一个杀手窝,跟着一般杀手血功夫,还是个”女杀手。 梁少顼感觉有些追悔莫急,“完了完了,出门找表弟,自己也回不去了。” 璇玑在一片哈哈大笑,。“怎么了,挨不住了?呆不下去了?好啊!回头我就与玉衣公子说,把你打个半死,然后赶出去。” 梁少顼不解,“为什么啊?昨天你还非要我一人换一人,是你硬拉我来隐士山庄的。” 璇玑瞪着他说:“你居然还敢提,昨天我是想让你加入我们,可我不知道你竟然真的有推荐信,我可是拿郑国公来换的你,本想郑国公不来,你来也可以给公子一个交代。早知道你有推荐信,我岂会拿自己的东西来换走自己的东西!你害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个账还不记你的头上!” 梁少顼哑口无言,心忖道她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本来就是利用了她不知道这封推荐信,如今她知道了自己被利用,来公报私仇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捡起木桶,一面摇头一面说:“哎,自作孽不可活啊,我自认倒霉好了吧,璇玑姑娘,既然你这么直爽的承认,我就受点累,帮你做了这些活罢。” 说完,拎着木桶往山庄外走去,取水的山泉眼在山庄后面几里地的地方,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来隐士山庄本就是来学本事的,这点小辛苦用不着计较。 只是这个璇玑,却不能总听她摆布,更不能让她以训练的名义公报私仇。 昨天上山时时间已晚,天色幽暗并没有仔细看山庄内外的风景,白天倒是视野开阔,发现隐士山庄是处在一个山坑里,后背三面是一座峭壁嶙峋的高山,前面是一片密林,若是爬到山顶应该能看到京城西郊。 这里离京城并不远,若是孤身冒险无人敢来,那么大军进犯呢?单靠沿途的机关,对付一人很威力,对付成千上万人又能起多少作用。 梁少顼到了泉水边,用木桶接满两桶水,这水是从岩石缝隙里流出来的,冰凉清洌,正要返回,却见泉边不远处坐着一个人,一脸惊愕的表情看着梁少顼,应该是早就坐在这里了的,被梁少顼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踌躇着站在那边,警觉的看着他。 梁少顼上下打量着他,看起来年纪不到十五,葛布包的道士头,灰蓝色的衣裤,外套一件灰白色的斜襟长衫,腰上系着一把砍刀,脚上是登山屐,背后一个采药的背箩,里面尚是空的,看样子是刚出来,他既然出现在山庄附近,不是山庄里的人,也是和山庄有关系的。 梁少顼于是上前打招呼,“这位兄弟是山庄里负责采药的人吗?怎么称呼?” 回答他的却是那把砍木头的柴刀,这药童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直接拿兵器说话,梁少顼旋身躲过,那药童却锲而不舍的继续追砍,梁少顼出来抬水,璎珞宝剑留在了山庄里,此时手里只有两桶装满的水的木桶。 只好拿木桶去挡,被他的柴刀砍破了桶底,梁少顼咚的一声扔过去,被药童的柴刀砍得桶箍断裂,木桶成了一堆木片,梁少顼看准这个时机,抡起另一只桶。装满水的桶准确无误的罩在那药童头上,浇得他浑身上下全都湿透,那只桶扣在了他头上,手里柴刀乱舞。 等他把木桶从头上摘下来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搁了一个冰冷的硬物,手里的砍刀也被梁少顼夺下了,“小兄弟,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何一上来就砍我?” 谁知那药童冷了背箩就往地上躺,还揪着梁少顼的腿不放,“你要杀我!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要杀我!” 梁少顼一惊,这人居然碰瓷,却并不理会他的话,以为手上根本没有刀,只是用手掌假装倒架在他的脖子上,纯粹吓唬这个药童,见他如此蛮横,索性继续吓唬,“你再喊,再喊我就一刀割下来。” 那少年果真被唬住了,他手里的柴刀此时也在梁少顼手里,自然不敢造次,但是嘴上却很凶:“放开你爷爷,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信不信我立刻叫人来将你碎尸万段。” 少年凶恨的朝他大吼,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看样子一点也不惧怕隐士山庄里的人,梁少顼伸长手提着他的后背,却不知道这个药童会些什么本事,此时他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拳头不停的招呼,无奈个子小,被梁少顼拎着,样子有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梁少顼反被他逗笑了起来,这药童出现在这附近,就算不是山庄的人,也和山庄颇有关系,他既然是药童,梁少顼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山下的神医白鹤的孙子?白鹤神医是不是你爷爷?”那白鹤神医年岁已高,这个小少年才不过十四五岁,应该是孙子辈分的。 不想这药童恶狠狠的瞪了梁少顼一眼,“你才是孙子,我是他儿子!我的名字叫‘修罗’” 梁少顼差点喷出来,不可思议的瞪着这个可能是叔叔辈的小药童,“什么?你是他儿子,你爹这么老才生出你这么个儿子?还有你的名字,一个药童居然叫‘修罗’?” “我就叫修罗,怎么样,还不把我放下来,你要是对我无礼,不管你是什么人,我爹都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玉衣公子,他老人家还得称我一声叔叔,你如果是他的徒弟,还需叫我一声爷爷。” 梁少顼一听,当即被这辈分给弄晕了,这小家伙如此嚣张,原来辈分极高,怪不得这么没教养! 虽说辈分高,可是梁少顼才不买他面子,再说一个小孩子的话,又有几分可信?见他憋屈得可怜,想到昨天他爹对他有治伤之恩,于是放开他,随手将砍刀也递还给他,同时也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慎防他又突然袭击。 果然刚放下来,那药童就又开始向他攻击,这回梁少顼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准且无误的点在他的两肩的穴位,药童原地立定,保持向他奔来的姿势。 那叫‘修罗’的药童气急败坏的喊道:“你,居然点我的穴,你快给我解开。” 一来二去,梁少顼发现他原来不会武功,而且是一点也不会,却是谁给他的胆子,拿着砍刀在隐士山庄的附近如此嚣张。 那药童瞪大眼睛,左右看了梁少顼好几遍,“你,你刚才手里没有拿刀?” 梁少顼看着这个后羿射日状的药童,不禁心情大好,“没有啊,我出来打水,怎么会带刀?” 药童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那你刚才拿什么东西割我的脖子?” 梁少顼想笑,强行憋住,装出一副肃穆的表情,伸出右手:“我的手掌。” 那少年气急败坏,“原来你刚才是骗我的,我还以为你有刀!” 梁少顼顿时憋不住大笑了起来,刚才情急之下,就用手架在他的脖子上,若是换了璇玑楠樽他们经验丰富的,肯定不起作用,但这个小少年虽然凶戾,却只是个羸弱的孩子,于是就上当了。 看他一脸震怒的样子,梁少顼干脆继续扯谎:“我练的可是玄冥风刃掌,以掌为刃,就算没有刀,也能劈死一个人。” 那药童听的眼睛瞪得灯笼一样圆,还熠熠闪光,“好厉害,你一定是隐士山庄武功最厉害的人吧,以前没有见过你,应该就是昨天那个新来的吧”说着,眼睛里流出羡慕的光。 梁少顼啊了一声,“原来你不是山庄里的人?” 那药童说:“你看看我,骨格清奇,天赋异禀,像是在山庄里混的人么,我将来是要做治病救人的大夫的,可不是这个山庄里的身负血海深仇的杀人魔。” 梁少顼不禁揪着他的耳朵,“谁跟你说山庄里都是杀人狂的,我就不是。” 刚说完就想起这几天出山,还真的有人死在他的手里,虽然是为了正义,为了替天行道,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虽然还担不起杀人魔这个名称,但是外界都是这么传的,也许将来有一天就担得起了。 于是对这个小药童说:“至少我就没有背负血海深仇,现在也不是杀人魔。” 忽而又想,他虽然父母都在,家庭和睦,只是地处偏僻了些,但是生活得太平,唯一的大事,还就是郁乐失踪这件事。 难道其他人,都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吗? 那药童歪着头,“如果你是个例外,那我是不是该对你另眼相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名叫修罗的药童 梁少顼思溯了一下自己的祖上,世世代代生活在竹林深处,南面朝大江,背靠高山,多年与世无争,也不会有什么仇家,他身为少城主,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可见这药童说的不可靠,于是对他说:“隐士山庄里的人并不是所有都背负血海深仇,更不是杀人魔,他们只杀坏人。” 这个爷爷辈的药童居然还一副老道的表情说:“你该不会是不知道隐士山庄里都是些什么角色的吧,没有经历过血海深仇,又怎么会下得狠心当杀手,我一生行医救人无数,常怀悲悯之心,自然当不了杀手,须知杀手不可以有恻隐之心,否则被杀的就是自己。” 梁少顼拍了一记他的脑袋,“听你的口气,好像很不屑杀手这个行业,可是刚才你又很羡慕他们会武功,你这么这么矛盾。” 被梁少顼拍了头,药童马上怒瞪回去,“别在动我的头,快给我解开,不然我就我就会生病,我全身湿透站在风口,生病了我爹一定会来追究,山庄就会倒霉,你不想倒霉就快给我解开。” 梁少顼看他的样子确实狼狈,于是说:“我给你解开,你可不要再冲上来喊打喊杀。”看到那药童点头成了啄米鸡,便解开他的穴道。 那药童揉了揉两肩,一些字恢复活动,直接瘫坐在地上。他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再问你,你刚才说你练得是玄冥风刃掌?这种功夫我还没听过,你使一招我看看。” 这回轮到梁少顼尴尬了,他是为了哄他才胡诌的功夫,没想到居然还被揪住了,“这一招不能随便乱使的,这里又没有别人,难道我拿你当实验?” 药童一听,往后缩了缩,“你打这棵树。” 梁少顼被他扯得没办法,看来这个慌还得圆回来才行,“那不行,我的玄冥风刃掌是靠打在穴位上起作用的,讲究的是巧力,这棵树又没有穴位,也不是血肉之躯,我怎么打。” 白修恩歪着脑袋:“是这样吗?” 梁少顼很肯定的说:“当然,不信你可以问你爹,脖子下面的天窗穴,这个部位敲一下是不是会死。”说着摸了摸白修恩的天窗穴, 药童半信半疑的摸了摸,突然起身,“我骗我,这天窗穴本来就是人的要害,不能乱碰,可是和玄冥风刃掌有什么关系?” 说着,上来就踢了梁少顼一脚,“你是不是欺负我年龄小,随便拿假话来诓我,你忘了我的辈分了?你喊我的名字都还需带尊称嘞!” 梁少顼拍了拍裤腿上的脚印,“那么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修罗啊,刚才不是和你说了。” “我问你的真名。” “难道山庄里的人没有告诉过你,不要瞎打听名字吗?” “你又不是山庄里的人。” 那药童听到这句,有些垂头丧气,突然眼睛一转,“你是山庄新来的,你怎么称呼?” 梁少顼说:“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干嘛告诉你。”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于是逗他:“我知道你是神医白鹤的儿子,那么你姓白,既然你爹叫白鹤,你是不是叫白兔?还是叫白猫?白马?还是什么动物。”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药童气的由一脚踢过来,在梁少顼干净的衣摆上留了一个泥巴的脚印,梁少顼一把按住他的脑袋,他气冲冲的吼道:“你才是白兔,你才是白猫,我叫白修恩,白修恩,我爹也不叫白鹤,你这个笨蛋,你才是动物。” 梁少顼用小指掏掏耳朵,“好了白修恩,小修罗,告诉哥哥,几岁了。” 白修恩一愣,气愤的瞪着梁少顼,“你竟敢套我的话,敢不敢把名字留下。” 梁少顼微微一笑,“有什么不敢,我姓梁,名少顼。” 白修恩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梁少顼:“好,有胆识,我记下了,对不住了。”突然抡起砍刀。 梁少顼听他说对不住,正疑惑,却看见他的砍刀又朝他挥来,心中一诧,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明明不会武功却非要来一而再的挑衅。 来不及深思其原因,先制服再说,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药童,放到还不是两三下的事情,拧着白修恩的胳膊轻轻一旋,便制服了,见他的腿还在踢,再一个翻转,白修恩脚下一滑,一个没站稳,直接摔进了水渠里,这次摔得有点狠,额头撞到了石头,起了个大包。 水渠很浅,水只到白修恩的膝盖,梁少顼两手叉腰站在岸上,“还要找我打吗?” 白修恩狼狈的爬上来,这回却是不气也不恼,只是捂着额头表情拧巴的说,“我本来就没想和你打,可是我现在受伤了,走不动了,你要背我回山庄养伤。”说完,他跳上梁少顼的背,抱住了梁少顼,用浑身湿透的身体紧紧的粘着梁少顼。 梁少顼扶开他,“你别粘着我,你身上都是湿的。” 结果白修恩一听,抱得更加紧,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们应该知道,我在我爹心中的份量,我爹在你们玉衣公子心中的份量,你们自己掂量,我头上这伤可大可小,既然你打伤的,就要对我负责,我不管,你要背回山庄。” 说完他呃的一声,假装晕过去,闭着眼身体像蜥蜴一样缠着梁少顼,湿漉漉的衣服贴在梁少顼的身上,渗进衣服里,像缠着一个鼻涕虫一样难受。 梁少顼怎么撵都撵不下来,又不敢下手太重,怕真的伤到这个小修罗,只好背着,用脚踢起地上还完好的水桶,一只手拎着水桶,另一只手托着这个药童往山庄走, 一边走一边摇头,这人的行为举止太奇怪了,一看就是家里被宠坏的,突然感觉山庄里的很多人,性格也是喜怒无常,尤其是璇玑。也许真如白修恩说的,每个人都有着不寻常的身世,只有经历过不寻常的事,才会变得性格怪异。 回到山庄,梁少顼看到所有人都站在中间的空地上,瑾瑛正在说着什么话,看到梁少顼回来,众人停下来看着他,当看到他背上的人的时候,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惊讶的像看见了恶魔。 柳杨走过来,“我就早上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居然还把他给带回山庄来了!” 梁少顼无奈的摇了摇背上的人,“他受了点伤,山庄里有没有药可以给他擦?” 没等柳杨说话,背上的原本假装昏迷不醒的人蹭的一下跳下来,哇一声欢呼着跑上了围屋的深处,没多久就跑的没影了。 柳杨一脸痛苦,“还愣着干嘛,快去抓回来!”说完,撇下梁少顼就去找那药童。 璇玑走过来,也是肃穆着表情,看了看破的水桶,和那跑的无影无踪的白修恩,说:“水桶坏了?我还因为你掉水里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没想到和扯上修罗了?你可真能耐!我好心提醒你,他父亲白鹤是决不允许他儿子和我们山庄有来往的。” 梁少顼一听,好像哪里不对,“那是为什么,白鹤不是山庄的神医么,为什么不同意他儿子进山庄?” 璇玑回头,瘟怒的看着梁少顼说:“你可真会给山庄惹麻烦,事情没办完就算了,还招惹了这个小修罗。算了,等我有空了再来和你计较,现在先把那孩子找出来,尽快送回山下去,等公子回来发现这孩子就麻烦了。要是白鹤发现他儿子来了山庄,那后果更严重。” 说着已经跑去找人了,梁少顼忙跟上去,锲而不舍的,“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就告诉我,事情总有原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璇玑慢下脚步说,“看在你快要完蛋的份上,我就告诉你,白鹤原本还有一个长子,叫做白修齐,和玉衣公子同出一个师门,隐士山庄是白修齐建立的,后来白修齐被杀了,隐士山庄由玉衣公子接手。” “于是就结仇了?”梁少顼不解,昨天给他治伤的时候,没看出什么不善。 璇玑继续说:“此事过了很多年,白鹤后来老来得子,宠爱的不行,可是白修恩一直想进山庄习武,他爹白鹤生怕小儿子也重蹈覆辙,坚决不同意,玉衣公子也不同意,结果这孩子隔三差五的跑来山庄捣蛋,为了进来习武,无所不用其极。” 璇玑站在长廊处,左右看了都没人,继续说:“有一次甚至还自编自导了一场绑架,他想用这个方法来告诉他爹,他想学武,结果差点真的把自己的小命整没了。后来他爹放了狠话,再进来就打断他的腿,还会追究山庄的过错,我们能不急嘛。” 梁少顼点头,心忖到还有这渊源,原来适才在泉水边,那孩子各种闹腾,却只字不提这个茬,显然是知道了山庄来了新人,来找机会进山庄,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隐士山庄并不是很大,自那白修恩一进来起,山庄里一下乱成一团,十几个人就开始去找他,将着四方的围屋上下一百多个房间都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甚至有人拿出棍子,一个一个房间的恐吓过去,都没能吓出这个孩子来,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药童,连武功都不会,却弄得满山庄的十几个杀手都束手无策,那也是一种能耐。 璇玑和梁少顼已经在围屋中间的每个房间找了好几遍,璇玑甚至抽出了鞭子,一边抽打墙壁,一边恐吓:“修恩,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就先拆了你的骨头,然后在交给你爹发落,姐姐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一时间山庄里上上下下充斥着兵器的碰撞声,棍棒大敲击声,还有鞭子的抽打声,满山庄的人把自己都恐吓了,却是连白修恩的影子都没有吓出来。 梁少顼摇了摇头,“你不可能真的打他吧,那小鬼也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打他,这样不行。” 璇玑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带进来的,你说不行,那你有什么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固执的修罗 梁少顼被她瞪得身形晃了晃,摇头道,“你要是别总这么瞪人,其实还挺好看的,可是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火气,我就怕被你看得衣服自燃。” 说完,发现璇玑的眼神更加恶狠狠,变得箭光四射,手里的鞭子也伸到梁少顼的眼前,“别废话,你要是找不出白修恩,我先拆了你,再拆他。” “不要总是怒气冲冲的好不好,你的眉毛都拧成刀割的一样。”梁少顼小心的绕开她恶鞭子,这姑娘脾气爆得很,一个不开心就可能直接鞭子招呼上来,梁少顼有时候想她幸亏练得是鞭子,若使得是刀剑还不被她杀得利索。 环视这个围屋,虽说和她较劲,但人也要尽快找到才是,围屋就这么大,里面大大小小的房间,包括柴房茅房全都加起来也只是一百多间,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少年,能躲到哪里去,竟让山庄里十多个洞察力敏锐的杀手都找寻不到。 他们还在找,瑾瑛站在天井的中间仔细的回想,柳杨已经把楼上楼下百十个房间挨个找了两边,所有人聚集到天井,纷纷呢摇头。 瑾瑛看着众人:“都没有吗?上次他躲的那个茅房找过没有?” 琥珀摇头:“连地窖我都找了,没有。” “璇玑呢?” 璇玑郁闷的卷着鞭子,“我再去一间一间找。” 琼玖说,“他有没有可能已经跑出去了?” 璇玑冷笑,“这个修罗要是愿意自己跑出去,我跪下来感谢天感谢地。” 瑾瑛无奈的摆手道,“我们也再去找,把你们能想到的每个角落都要找一遍。” 梁少顼也再次加入找人的队伍,不过这次他没有没头没脑的跟着璇玑跑,只在围屋中间的地方挨个找,楼上围墙上虽然房间很多,但是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跑到上面去,因为上面住的房间,而且只住了二十几个人,其余的房间都是空的,进去一目了然,找都不用找也无处可藏。 他也不可能傻到躲在这些有人住的房间里,既然熟悉这个山庄的人,那么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一个杀手的房间里如果进来陌生的气息,肯定很快就会被发觉,修罗是个机灵鬼,怎么可能会躲到他们房间里去。 那么只有中间的客房,书房,厢房,厨房,甚至玉衣公子的主房,这些地方才是他的首选。先排除玉衣公子的主房,茅房和柴房这种四面透风,一股恶臭的也排除。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四个客房,大小两个厅堂,一个书房,一个厨房,一个仓库,一个兵器阁,厨房里没有,因为没有藏身之处,碗橱和灶坑是不可能的。 兵器阁也是祭堂,里面存放着历来死去的人的灵牌和用过的兵器,杀气太重,阴气也太重,一般孩子都比较胆小,是不会去哪里的。 那么就只剩下四个客房,大小两个厅堂,一个书房,还有仓库和地窖。梁少顼先去最近的仓库,里面放了大米,白面,谷子等粮食,还有不批,木料,新的生活器具,和不用了的杂物,还有一些兵器,工具,将这些可能常人的角落都巡视了一遍,没有看见人。 地窖里只有几坛酒,几箱药,一些不能透光的东西。 两个大小厅堂,桌子底下,帷幔后面,小隔间都看了一遍,也没有。 四个客房,只有一个有被褥,原本是准备给郑国公的,其他三个都是空的,挨个柜子里,床底下,桌子下,床后面被子里,都找了,还是没有。 最后剩下书房,位于玉衣公子卧房的隔壁,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瑾瑛和璇玑都去找了,没有看到半个白修恩的人影。 “这个小鬼,跑哪里去了。”瑾瑛已经弄得头昏脑胀,她原本负责山庄里财务和管事,管着所有大小事务,一个上午什么事都没干,光找那小修罗白修恩去了。 璇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比瑾瑛更没耐心,直接一鞭子抽在梁少顼的脚下,腾起的灰尘都都能呛着人。 “你不是说你能找到白修恩吗,找到了没有。” 梁少顼平静的说:“山庄里是不是有密室,或者暗室?” 璇玑和瑾瑛对视了一眼,梁少顼继续说:“我想这个山庄应该会有密室,白修恩很有没有可能躲在密室里。” 璇玑不屑的表情:“白修恩还是个孩子,他怎么会知道山庄的密室。” 梁少顼听到有密室,便更肯定的说,“以神医白鹤和玉衣公子的关系,白鹤应该知道山庄的密室,白鹤如果很宠爱这个儿子,那么无意间有可能透露给他也说不定。” 璇玑和瑾瑛又对视一眼,璇玑跳上了玉衣公子的书房,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果然看到璇玑追着一个灰蓝色的少年跑出来,那白修恩年方十五,只比璇玑矮半个头,跑得贼快。从上面跑到下面,从厅堂里出来,看了梁少顼一下子扑过来。 梁少顼被他扑得一个趔趄,还没站稳,脖子已经被白修恩挂住了,“咳咳,你松开,勒死我了。” 众人看到这个捣蛋修罗已经找到了,都松了口气,各自散去,走之前上来重重的拍着梁少顼的肩,一个个都是沉重的表情,柳杨上来说:“你带进来的麻烦,就由你带出去。实在不行,丢也得丢出去。” 白修恩立刻用脚踹柳杨,“你滚开,没想到你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把我丢在外面,外面有狼你不知道啊。” 柳杨哼哼一笑,“狼见了你都怕,我都怕你。”他还没说完,又被白修恩踢了一脚,堂堂七尺男儿,虽然一脸的瘟怒,却干受着不还手,任由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欺辱。 梁少顼去掰开他的手,瘦小的手却缠得很有劲,衣服还没有全干,湿黏黏的,在山庄的密室里捂了半天,此时发出稀酸的臭味。额头上的伤也更肿了些,磕破皮的地方有些发红。 “白修恩,我帮你清理伤口怎么样,你换身衣服,清洗一下,让这些哥哥送你下山。” “我不要,不要!”白修恩立刻叫了起来,抱着梁少顼的大腿哭,“你就这样把我打伤,我不管,我要在山庄里养好伤再走。” 听到梁少顼把他打伤这句话,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梁少顼,盯得他心里发毛,“你别误会,这个是他自己滑下水沟里的。” 梁少顼说着一面揪起他的耳朵,“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别看山庄里的而你都宠着你,我可不会让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修恩抢了:“你们听,他自己说不会让着我。你现在可知道他是白鹤,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居然下得去手,还把我浑身都弄湿了,还有没有人性。” “你”梁少顼一时无言以对,这里是山庄,要是放在他的围城里,这么胡搅蛮缠的人,早就被他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可是这在山庄,他知道这个爷爷辈的小孙子是多么麻烦的人,狠狠的瞪着白修恩:“你这个药童,为什么三番五次和我过不去?” 白修恩不管不顾的抱着梁少顼:“我不管,我要在山庄养伤,是你把我打伤了,你就要负责到底。” 梁少顼无奈的摇头,看着这个刁蛮的药童,突然感觉和小时候的郁乐有点相似,他也这种执着的性格,他想要的东西如果不给也会这般胡搅蛮缠,长大了自己有了主见,很多东西都可以自己办到,也消退了稚气,不见了胡搅蛮缠,但执着的性格没有变,想到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到。 突然又对这个比自己才小了四五岁的少年产生了好感,而且他看上去很聪明,如果好好带领,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梁少顼推了推缠在身上的白修恩,白修恩抱得更紧。 璇玑没好气的斜睨着他们:“你最好甩掉这个家伙,但是不要弄伤他,我这就派人去山下的医舍叫白鹤前来带人。” “哈哈哈,我爹出远门了,寒舍里只有一个我爹的两个徒弟。”白修恩哈哈大笑。 璇玑却气馁起来,“行,没人治得住你是吧。”她突然指着梁少顼。 梁少顼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只听璇玑说,“你应该记得山上的路吧,你就背着这个麻烦精,亲自送他回去,然后你最好也尽快回山庄来,否则,我当你死在外面处理。” 梁少顼心理咯噔一下,这个璇玑本来就对他没有好脸色,这话说得更是铁面无情。怀里抱着的白修恩又不失时机的钳了钳他的手臂,说:“你不要把我松下去,你送下去了就是在害我,也会害了你自己,你是醒来的,肯定走不出石碑树林,更不可能上来,我爹又不在家。” 说着,眼泪汪汪的看着梁少顼,躲在密室这么久,都不哭,此时却哭的令人伤感。 梁少顼有想起了表弟郁乐,离家快半个月了,他也找了好多了,不知道他在外面是不是也这么倔强。 “我不会送的,”梁少顼拒绝了璇玑的意思,“他为什么不能留在山庄,只是养伤而已,独自一人采药也很危险,收留几天又何妨,何况我弄湿了他的衣服,也应该替他换一件,恐怕他伤风,对身体也不好。” 说完,领着白修恩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璇玑拦住他,“你刚才没有听我说的吗,白鹤不让他儿子来山庄,你为什么非要把他带进山庄,还不快点送回去。” 梁少顼反驳道:“你别看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十五岁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意志,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志也,虽然是个孩子,也应该尊重他的意志。” 璇玑气愤的指着梁少顼说:“好你个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就等着白鹤和玉衣公子来找你算账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单是玉衣公子,就可以把你撕成碎片,这还落个好死,再加上一个白鹤,你到时候别是怎么死的都想不明白。” 说完,甩着袖子绝尘而去,梁少顼看着她的孤独而萧索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柳杨过来抚了抚梁少顼的肩,“璇玑说的没有错,两年前她也把这个修罗带进山庄,被公子惩罚,打得两个月下不来床,她还是公子最宠爱的姑娘,手把手教了十年。” 梁少顼听了心猛地一抖,低头看着缠着他的白修恩,这件事修罗也是知道的,却就是不肯松开,反而缠得更紧,两条腿都盘在他的身上。 梁少顼叹了口气,这可是十五岁的麻袋啊,缠在身上真是重,“我答应你,不把你送下山,等玉衣公子回来或者你爹来接你,你就回去,希望你听话,不要给山庄惹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被宠坏的孩子 白修恩一听,知道梁少顼肯留下他,蹭的一声跳下来,“兄弟,你这份人情我记下了,这次我一定能留在山庄,万一我爹不同意,那么咱们来世也做好兄弟。” 说着在梁少顼的肩上猛拍了一记,正好是右边有伤的地方,梁少顼吃痛的说:“等玉衣公子和你爹来,我会当做不认识你。” “别这么不讲义气嘛,”白修恩搡着他,转头对柳杨说,“我这几天就留在山庄了,等我爹来之前,你们可得好好伺候我,快给小爷我收拾一个客房出来。” “鬼才搭理你。”柳杨哼了一声:“既然这修罗是你招惹的,就你负责伺候他。你执意要把他留着,所有的后果你一个人承挡。” 说完不等梁少顼回答,柳杨也甩着袖子走了,山庄的其他人也早走的一个也不剩,对于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修罗,有多远避多远,白修恩反而得意得很:“我也懒得搭理你们,少顼兄,带我去你房间。” 梁少顼听见这个白修恩完全是命令式的口吻,有些不爽,在围城老家的时候,可是少城主,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一般都是他这样招呼别人,还没有人敢这么招呼他,就连城主和城主夫人,也都是宠着他这个独生子的。 看来这小子也是被宠坏了,也难怪白鹤那么大把年纪,才剩下这么一个小儿子,大儿子就是因为创立隐士山庄而遭遇了不测,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想想就够悲伤的,对这个老来子还不宝贝死。 想到这里,梁少顼看了看这个粘着自己的少年,已经十五岁,还跟顽童一样不懂礼貌,不守规矩,叹道:“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藏在密室里的吗?” 白修恩眼睛溜溜一转,“我以为没人会想到,密室不是一般不会被知道的吗?” 梁少顼笑道,“你看看这个隐士山庄,就这么点大的一个围屋,就算是有密室,也装不下什么大秘密,我猜也就是个练功密室。” 白修恩瞪大眼睛,“你不是昨天刚进山庄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少顼装作神秘的笑笑,故意不回答,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一进门,这修罗便跑进去翻他的衣柜,把他的床也弄得乱七八糟,整个房间都掀开看了一遍,说:“有没有干净的衣服?我要换衣服。” 还真是个麻烦精,梁少顼正准备出去找柳杨,一开门却见是瑾瑛,手里正好拿着一叠干净的男装,瑾瑛面无表情的说,“这是干净的衣服,别让他着凉。你既然把他带进来,就照顾好他,到时候白鹤找你算账的时候,希望这小子不落井下石,说你坏话。” 梁少顼一听,“我这么帮他,他还会落井下石?” 瑾瑛冷漠的转身走了,凉风吹来一句话:“你以为这小子当不起‘修罗’这个名号?” 梁少顼回头,那白修恩已经拿了衣服去屏风后面换,换下来的又臭又湿的衣服就直接丢在床上,他的布鞋也又湿又臭,多了鞋的脚更脏,换好了之后,他说:“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梁少顼倚在屏风上,不禁笑道:“你不是知道我昨天才进的山庄么,准备饭菜可是山庄主人该做的事,我都还没有你熟悉这个山庄,你怎么呢让我给你弄吃的?” 白修恩想了想,“我不管,我觉得很冷,你得给我弄碗姜汤来,我要是染了风寒,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 梁少顼差点没气吐血,他还真的是个鬼一样的修罗,瑾瑛前脚刚走,他就开始翻脸了,钻在别人的被子里连被子都没捂热,就骑在头上,想想都来气。 梁少顼取了挂在床边的一件风衣披在身上,说:“我不会煮姜汤,你先躺着把,风寒要捂着不能见风,你是道童应该比我清楚吧,我先去看看我埋的机关有没有抓住麻雀。” “你说什么?抓麻雀?”白修恩从被子里探出来。 梁少顼继续说:“你一定没玩过吧,我在山庄里按了一个机关,只要麻雀飞过来,就会被抓住,我以前在山里的时候经常玩,小麻雀的肉特别好吃,又酥又脆,烤的比炖的好吃,上面的油滋滋的飘得闻着都能吃三碗饭。” 说着,瞟了一眼白修恩,这厮口水吞得像喝茶,折腾了半天,肯定已经饥肠辘辘,梁少顼继续说,“还有大一点的鸽子,再大一点的山鸡,那鸡肉有有较劲口齿留香,汤都能煮一锅蘑菇汤,还有大雁,现在正是大雁南飞的时候,你吃过大雁肉吗?” 白修恩滋的一声吞了口水,“我也要吃,快快快,去看看。”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梁少顼,渴望他把烤好的肉端到他面前。 梁少顼捂着嘴,“呀,我怎么说漏嘴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冷饭冷菜什么,我叫那个瑾瑛大管家给你送来。” 说完迅速闪出房间,走了没几步,后面的白修恩果然追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你别想拿冷饭打发我。” 梁少顼琢磨着看了看他,“哎,被你这个地狱来的‘修罗’盯上,看来我的烤鸽子,烤麻雀都要被你给抢走了,你可真是个麻烦精。” 被梁少顼称作地狱来的“修罗”,那白修恩不恼火反而更神气:“哼哼,那当然,我是修罗嘛,佛经里说修罗是神通广大的地狱使者,连天都拿他没办法。” 梁少顼瞅着他得意的样子,走两步路都摇头摆尾,心道,管你是什么使者,一会教你好好领教我的厉害,你既不会武功,又没有教养,还不留口德,那就尝尝我围城少城主的训弟秘方,连郁乐那样的调皮捣蛋都乖乖的巡抚,看你能得意及时。 一边想着,一边往围城的楼顶走,楼顶是一个石砖垒成的城墙体,内外都没有屋檐,被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层层覆盖,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无人打理。 白修恩拽着梁少顼的衣袖,看到他们走到的地方,两眼立刻放光,“哇,我还是第一次爬到楼顶,我原以为很矮,原来这么高!这些虎耳草藤好漂亮!” 他拉着梁少顼雀跃了一番,然后问:“你说的抓麻雀的机关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专治被宠坏的孩子 梁少顼并不回答他,而是指着三层楼高的城墙说,“从这里掉下去会怎么样?” 那白修齐趴在墙上瞅了瞅,回头狡黠的目光看着梁少顼,“你跳下去试试?” “我会轻功,你呢?” 满意的看到白修恩的脸色变了变,梁少顼又说:“你知道隐士山庄里谁的轻功最快?” 白修恩说:“玉衣公子和璇玑姐姐,还有楠樽,他们三个都很快。” “那么等她们从房间里跑到天井,再跳上这城楼快,还是你从城楼上掉下去快。” “你想干什么?”白修恩颤抖着声音,梁少顼阴沉着脸向他走过去,“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梁少顼突然伸手,抓住了他脖子后面的衣领,一把提到空中,将他整个人悬空提到了城墙外面,“你要是敢喊,我立刻就会松手,他们轻功有多快,再快也快不过你掉下去的速度。” 看着手里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孩子,梁少顼的手适时的上下游动,白修恩在城墙上面朝外四肢乱舞,补充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扔,你准备好喊了吗?” “你你你,”白修恩已经吓得面色铁青,估计以前都只是吓唬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被人挂在城墙上:“你不会把我扔下去的,你不敢,我爹来了会要你的命,玉衣公子也会要你的命,你不想活了。” 梁少顼的冷笑:“等他们来的时候,你早就摔死了,他们就是把我杀了又能怎么样,你也活不回来。”说着,手上又送了送,换成腰带提着,将他麻袋一样倒挂着提。 白修恩吓得眼泪直流,哇哇大叫道,“你想怎么样,我不说你坏话可以了把,你先把我放下来,有话好好说说。” 梁少顼听到他说话用商量口气,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只要不是事后反悔的无赖,但是还需要再加一点剂量:“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就算你父亲医术再好,也救不会一个死了的人,现在在楼顶,能帮你的人都不在,你只能听我的。” 白修恩连忙求道,“好好好,我听你的,你快把我放下来。” 梁少顼并不听他的,只是将他提的近了些,让他好听得见自己说话,“我问你,你爹和玉衣公子是不是天下最厉害的?” 白修恩的手已经能抓到城墙了,揪着几根爬山虎的藤蔓想了想:“当然是最厉害的。” 梁少顼摇头,“不,在隐士山庄是最厉害,但是到了外面就不一定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们不是最厉害的。” 白修恩头点成啄木鸟,梁少顼又说,“你在山庄里所有人都宠着你,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到了山庄外面,没了你父亲的保护,别人看不顺眼,你就会有危险,做人要厚道,小孩子也一样,就算皇帝也不能蛮不讲理。” 白修恩飞快的点头,双手紧紧的趴着城墙,梁少顼说:“把你放下来可以,但是不许捣乱,想要什么自己动手,这里没有人伺候你,想留在山庄必须靠自己。” “山庄的人对你客气是因为你爹和你已经不再了的哥哥,不是因为你,你要想获得尊重,还是得靠你自己。” 白修恩的脑袋都快点掉下来了,可能是刚才被吓的够呛,梁少顼看着此时的白修恩,他说什么都点头,很是乖顺,看来也不是那么没教养,只是被宠坏了的孩子。于是收回手,扯着他的腰带,将他从城墙外提回来, 重重的甩在地上,白修恩抚着胸不停耳朵拍,“吓死我了,等我爹回来,你就” “就怎么样,”梁少顼按住他,“你要是再敢说这样的话,没等你爹回来,我还是可以把你丢出去的。” 白修恩撅着嘴,用手抹了一把吓出来的眼泪,“那我告诉璇玑姐姐去,璇玑姐姐是这里武功最厉害的。” 梁少顼笑了,“我听说两年前你就已经把璇玑给坑了,她因为你挨了顿打,两个月没下来床,你觉得她现在会帮你吗。” 白修恩认真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萎靡下来,“我爹说要打死我,我只好说是璇玑姐姐挟持我。” 梁少顼摇头,“难怪玉衣公子不让你进来,你这样做就一点也不讲义气了,想要进隐士山庄,第一件事就是要讲义气,只有讲义气的人才可以来当隐士,你看看璇玑和楠樽,他们多么讲义气,玉衣公子和你爹他也一定是讲义气的人。” 白修恩频频点头,梁少顼说:“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不让你学武功吗,你性格脾气这么乖张,山庄里这么多高手,你都敢得罪,要是学会了武功还不到处去招惹是非,所以你爹不让你学是对的,就怕你学了一点皮毛就自以为是,出去迟早被人收拾。” 白修恩抬起头,“可是我不会武功也照样被那两个徒弟欺负,我要是和楠樽哥哥一样厉害,就不用整天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有苦难言。” 梁少顼不禁好笑:“原来你是因为被徒弟欺负才想要学武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志向,没看出来,在山庄里作威作福,原来回到家连你师傅的两个徒弟都镇不住。” 白修恩委屈的撅着嘴,“我要是说出来隐士山庄的人来,吓都能吓死他们,可是我爹告诫我,决不能对任何人乱说山庄的事,就连他们都不允许。” 梁少顼一听,觉得奇怪,不过很快就明白了,隐士山庄也是因为他们的保守秘密,才能一直都隐藏在深山无人打扰,就如黑竹岭的雾海围城一样,雾海围城有三岔口这个前哨,隐士山庄有梅花山在和茅庐神医,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梁少顼伸手拉起白修恩,在城楼顶说了这么久,也知晓一些事了,这个修罗看起来十分调皮,异常乖戾,但是“守口如瓶”这件事做的很好,宁愿被两个徒弟欺负也不请出山庄的人去报复,可见也是个懂得道义的人。只是因为想要进山庄习武,才胡搅蛮缠,这一点既像郁乐,也有点像小时候的自己。于是温和的说:“你很像进山庄习武吗?” 白修恩更是飞快的点头,“想,可是我爹不让。” “你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个成语的道理吗?” “知道,但是不怎么懂。” “我教你,等玉衣公子和你爹来的时候,你就跪在他们面前,坚决的说要留在山庄习武,无论吃什么苦你都愿意,无论有多累你都会坚持,不管他们怎么吓唬你,或者拿鞭子抽你,你都坚决不改口,哪怕真的打到你身上,你也不能放弃,这样,你爹就会同意。” 白修恩吓得往后一退,“那他们要是真的打我怎么办?” 梁少顼好笑,孩子就是孩子,天真无邪的很,“他们要打早打了,还留你到现在?我听说你都隔三差五的来闹了好多回了,可是每一次都虎头蛇尾,你爹一说你就怕了,玉衣公子要打,你就把帮过你的璇玑姐姐给抛出去了,你这次要是面对惩罚自己迎头上去,我保证他们二人会对你刮目相看。” 白修恩一脸的童真可爱,“真的?” 梁少顼打包票道,“千真万确,不信你试试看。” 那白修恩握着拳头站起来,似乎觉得自己顶天立地了,梁少顼生怕他一个激动飞奔下去,再诱导道:“现在他们都不在你要不然去看一些书,多读诗书会增加你的气度,看起来更成熟,他们回来看到也会欣慰。” 白修恩觉得有道理,立刻照办,“嗯,我这就去找柳杨哥哥,他的书最多,我去找他要去。” “去吧,记得要有礼貌的。” 梁少顼在后面喊,目送白修恩直到他消失在阶梯下,有一种驯化了野兽的快感,白修恩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但是另一个却是武艺高强的杀手,多年猎杀沉积了浓重的杀气,看到小修罗跑下去了,从四方楼顶的另一面走出来。 梁少顼背对着她,微微一笑:“是不是一不开心,你就会跑到楼顶上来?”他回头,正是璇玑,面色阴沉的朝这边走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堂内训话 璇玑面色阴冷,茜衣单薄,银色的蛇骨铁鞭像一条蛇盘在腰间,她垂着手走过来,素颜的脸上说不尽的离落,“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梁少顼如实回答:“在我把白修恩提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的动作和杀气。你的鞭子都已经绷在手里,而且我相信,一旦我松手,你必会跳下去救。” 璇玑说:“我虽然很讨厌修罗,可他是白鹤的命根子,白鹤救过我很多回,我如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的儿子在我的眼前丧命。” 梁少须垂头拈了一颗爬山虎,那叶子心形,根部扎在墙上,留下五个极浅的洞孔,“可是你并不担心我会真的伤他,不然你早就出手了,以你的性格,与其等我扔了再出手,应该会先下手未强,所以你一直隐藏着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不会伤他。” 璇玑嗤之以鼻,“就算你猜得很对,那又怎么样,白修恩留在山庄就是不妥,玉衣公子这关,还有白鹤这关你过不去。” 梁少顼笑了笑,“你信不信,他们不仅不会惩罚我,还有可能同意白修恩这次留在山庄。” “你何以如此肯定?” “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梁少顼说着,将这棵心形的虎耳草别再璇玑的头上,“你看你,这么大的姑娘,头上只有一个木簪,一条束发带,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棵草多漂亮。装饰起来挺好看。” 说完,就快速逃离了璇玑的攻击范围,跑到远处的阶梯上,快速的掠了下去。 璇玑呆滞了片刻,似乎是被他感动了,伸手抚摸着自己的乌黑的头发,梁少顼很快的就跑到了下面,在天井里对着璇玑做鬼脸,整个过程璇玑都全程目送,当看到梁少顼吐舌头的时候诧异了一下。 突然明白过来,朝梁少顼所在的天井狂奔下来,“梁少顼,你又戏弄我,你给我说清楚,你给我头上插草是什么意思,你这个登徒子。” 因为头上插草是卖身为奴的意思。 当天,玉衣公司和白鹤同时回到山庄,两人已经得知白修恩躲进山庄一事。在玉衣公子卧房边的小厅堂里,两个人对白修恩展开了一顿言教面斥,璇玑也在厅堂里,梁少顼被叫道那里的时候,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璇玑跪在玉衣公子面前,白修恩在白鹤的脚边,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抱着白鹤的腿。 小厅堂的门大开着,晚上山庄的人多回来了,此时都趴在门两旁,左右两边各有一群,琥珀和瑾瑛面色难看,柳杨和楠樽朝他苦笑,柳杨挤了一个像吊死鬼的脸,伸长舌头,用口型说,“你完蛋了。” 梁少顼小心的走进去,白鹤和玉衣公子端坐在主人位上,地上跪着趴着两个人。桌子上也没有茶水,只是中间摆着一把用红布裹着的硬鞭子,那硬鞭形似宝剑而四楞,长约三尺,黑铁铸造,鞭体程亮,上面的红缨有点稀疏。 地上的白修恩已经哭的面目全非,整张脸就像一个被晒干水的地瓜干,鼻子下面挂了两条八公分长的鼻涕。 璇玑跪在一旁目不斜视,面色一贯的阴冷,漠然。但是听到白修恩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就不淡定了。 只听白修恩说,“爹啊,我这次一定要进山庄习武,我就是打死我,我也一定要留在山庄,不打败璇玑姐姐我就不回家。” 梁少顼立在门口心忖,这个小修罗果真还是修罗,如果白鹤是玉衣公子执意要让他回家,那么可能会授意璇玑故意输给,这样不但让璇玑左右为难,对他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 璇玑武功如何在山庄众人皆知,如果真这样故意输给一个十五岁的没系统练过,只会乱招呼的白修恩,是真的说不过去,他自己也会绝得被侮辱。 璇玑就更为难了,不打假装输,怎么对得起白修恩的一番折腾,若是打,须知璇玑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懂得十八般兵器和精巧拳路,更别说她的强悍内力和身经百战,随便招呼几招,甚至只需要一招,就能让这个小药童打成重伤。 璇玑肯定明白两位长辈表面上凶狠,实际上根本不会舍得璇玑打他的,这小子提出这个标准来表决心,弄得璇玑很是头疼,她狠狠瞪了一眼五体投地的白修恩,第一次感觉到即使武功高强,也有没办法做释放的郁闷。 梁少顼走了进去,“玉衣公子,白鹤神医,你们找我?” “听说我儿子是你带进来的?”白鹤明知故问, 玉衣公子正折着一把扇子,对梁少顼冷声道:“你刚进山庄,怕是还不认得白修恩,执意留下他你可知道后果。” 梁少顼据实说:“确实是我带白修恩进的山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璇玑姑娘无关,还请玉衣公子和白鹤神医不要牵扯到璇玑。” 玉衣公子凤眼狭长,说话总是慢条斯理,“梁少顼,你既已经进了山庄,那便代表着我们整个隐士山庄,你一人犯错,山庄其他人都看得见,不劝阻,不阻拦,便应当连同受罚。” “实际上他们都反对,”梁少顼忙说:“只我一个人坚持的而已,不信你可以问其他人。” 说着,指了指大门,大门敞开看见的是空荡荡的天井,但是左右两扇门的后面,趴满了人偷听的人。被梁少顼一指,全都摔到了中间来,一时间叠成了罗汉。 “喍!都没规矩了?”玉衣公子略显瘟怒,手中的扇子猛的一挥,斗室里无风无雨,却寒浪顿起,梁少顼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再看门外的那群人,像是被大风刮走,滚得满院都是。 “呵呵呵。”白修恩发出一声稚气的笑声。 梁少顼回头,却见这没良心的小修罗居然还在笑,看到这些哥哥姐姐翻倒在地,居然不是担忧的,而是觉得搞笑。 大抵白鹤也觉得难堪了,抬腿往儿子身上踹了一脚,但也只是宠溺的轻轻一脚,只将他稍稍踢开了一点点,那小子骤然起身,用袖子呼呼抹干净脸上的鼻涕,扑的一声跪在玉衣公子面前。 “师傅,你就收我为徒吧,我想学你这一身武艺,摇几下扇子,轻风不动的就把坏人全都扇飞了。” 他声音响亮,院子里刚起身的人听到这小子将他们都比作坏人,皆是一脸的乌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堂内训话2 被抱大腿的玉衣公子也是一脸乌云,风轻云淡到脸上再也板不住脸:“你可知道,习武是很艰苦的,还很漫长,须得十年二十年不间断的训练。” 白修恩甚是聪明,听到玉衣公子这么说,知道他已经松口了,忙说:“无论多苦多累,白修恩都愿意接受,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坚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说完,这小家伙偏过头看了梁少顼一眼,梁少顼忙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孺子可教也,聪明的更好教。 有了这个眼神的肯定,他演得更投入,一会搬道理一会引故事,甚至玉衣公子要惩罚璇玑和梁少顼,他也挺身而出,替他们拦着,“师傅,是我执意要进山庄,与璇玑姐姐和梁大哥无关,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要罚就罚我一个好了,千万不要连累他们,” 然后转身看着璇玑:“璇玑姐姐诶,上次是我不对,不该做缩头乌龟,害你挨了打。”又看着梁少顼,却是扬了扬眉毛,转身回去,“要进山庄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还望师傅不要怪罪他们二人。” 如此乖巧懂事,简直听哭众人,最后玉衣公子抛下一句,“我都听了你叫我这么多声师傅了,只要你爹舍得你来这里受了苦,我必定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与你。” 玉衣公子已经放下话,他爹反而更尴尬,白鹤依旧不同意,饶是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也能看到面具下的脸正在抽动,“修儿,好好的学医,当个大夫不好么,学武是很危险的,虽然很厉害,但是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要先学会挨打,然后才能打人,会的越多,武功越高,就会越危险。” “修儿不怕,修儿就想变成和师傅一样厉害的人,师傅刚才都说了,只要爹同意,会把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孩儿。” 玉衣公子适时的陪了个笑脸,“神医。” 白鹤还是摇头,甚至还瞄了一眼桌子正中的那支四方硬鞭,玉衣公子忙起身,吩咐道:“璇玑,你把虎头铁鞭送回我的书房。”先把家法凶器先撤下。 梁少顼看着这只虎头铁鞭颇为好奇,一般鞭子都是软的,而这种硬鞭一种重量级的兵器,有时候和权力有关,持有者通常都是位高的将领或者督军。 神医白鹤还是摇头,“我原先有个大儿子,叫做修齐,也是不喜欢当大夫,只想要学武,我不指望他能治国平天下,我只希望他修身,齐家,那年他才二十岁,他身中数十刀,血流干而死,如果他不会武功,就不会被派去那种地方,如果他能继承我的医术,就知道怎么自救爹是不想看着你也步他的后尘。” 白修恩鼓囔着,“爹你干嘛每次都提起来,我又不是大哥,我会小心的。” 白鹤一下子触动了伤心,于是撂下了话,“修儿,你休得再提这件事,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金祖师教你,也不行。” 白修恩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营造气氛,一听老爹还是不同意,气鼓鼓道,“为什么啊?” 随即,胡搅蛮缠起来:“爹,你不讲道理,你自私,不让我学武,我不喜欢草药。” 白鹤唉声叹气,“修儿,你怎么跟我那不孝的大儿子一样。” 梁少顼徒立在厅堂里看不下去了,原本玉衣公子叫他来,大抵是要给他立规矩的,结果这次白修齐这小子却自己主动承担惩罚,玉衣公子只好先撤了硬鞭,免得白鹤一气之下真打下去。如今梁少顼剩在堂中没事可干,颇为尴尬。 他先鞠了个礼,说:“神医,公子,少顼要不然弄点茶水来。” 说完也不等玉衣公子同意,迅速退出了厅堂,沏茶这种事,当然是交给更数量的茶司,隐士山庄里有很多五味茶楼的茶司,都是沏茶的老手,随便吩咐了一个,没过多久,瑾瑛便端着茶盘来了。 “交给我吧。”梁少顼接了过来,端进小厅堂里去,“神医,晚辈梁少顼,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堂内气氛正尴尬着,一听有人转移话题,正中下怀,白鹤和颜道:“说吧。” 梁少顼毕恭毕敬的立于堂中,“神医的医术晚辈很佩服,您给晚辈缝的伤口现在一定都不痛了,还有点痒,这是伤口在愈合的迹象。” 一听梁少顼说的是医术,白鹤满意的颔首,正和他的意,便开始滔滔不绝,“我原是军医,后来又是宫廷御医,出了皇宫又行走江湖当了三十年的游医,江湖上无人不知我白鹤的名号,经我医治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能保证救活, 说到这里,白鹤换了一个更泰然的坐姿:“甚至有一个从刑场上解下来的,受了檀香刑的人,但是已经准备入殓了,被我看出来还没死,我医治了半年,便恢复了健康,如今还建在,只可惜我这样的医术,却找不到一个继承人。” 梁少顼微笑道:“您不是收了两个徒弟吗?” 白鹤叹气到:“哎,如今朝局不安,世风日下,有的人趁火打劫,有人投机取巧,有的人痴迷敛财,就连科举都盛行贿赂,新科状元写的字比我写的还潦草,却被颠倒成龙飞凤舞,愚弄百姓。我医术虽高明,却找不到一个肯死心塌地跟我学的人,那两个徒弟还是医药世家花了大钱塞给我的,奈何资质平庸,我儿聪慧,却心不在焉。” 说着,瞄了地上长扑的白修恩一眼,有对梁少顼说,“非是我硬逼着修儿学医,实在是他资质聪颖,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很适合学医,身量单薄不适合习武。” 梁少顼恩恩啊啊的点头,觉得有理,坐在一旁的玉衣公子则听到白鹤说“身量单薄”的时候,干咳了一声。论身量单薄,还有谁能比玉衣公子的身量更单薄。白修恩个子虽然矮小,肉却结实,年才十五,等长大了估计能长到他父亲那样标志的七尺男儿。 白鹤接着说:“再说武者成千上万,遍地都是,山庄里就有几十个,医者山庄里只有你我。” 说得梁少顼都有点动摇了,习武很辛苦,起早贪黑,夏三伏冬三九,风雨无助,比如学医,而学医恐怕还得看天赋。 不过他想多了,白修恩比他想的要固执,非要习武不可,“我不管,爹,我觉的习武的很都很帅,你看师傅,看梁大哥,还有楠樽和檀棋,都很帅。” 这话说得梁少顼心中荡漾,看玉衣公子也是心中愉快,只是白鹤就难堪了,梁少顼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什么样,至少现在,只能戴着纱布才能见人。 白鹤几乎要一巴掌招呼上去,“竖子你,想气死我!” 却见白修恩完全贯彻了梁少顼叫他的那个方案,仰着头迎上去:“你打把,就是打死我,也要学武。” 梁少顼冲过去忙将白修恩护进怀里,“神医息怒,晚辈还有一事要请教神医” 低头对怀里的小修罗低声说:“你爹都气成这样了,你该闭嘴了,捡他开心了再说。” 怀里的默默点头,梁少顼起身说:“敢问神医,中原数千年来,可出过多少为有名的神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神医的殇 白鹤只要是谈论医学的,都会和颜悦色的配合,他目视远方,缓缓道出,“纵观杏林,比比皆是,古有汤阴扁鹊,针石汤熨,脉学之宗。后有沛国华佗,针灸外伤,首创麻沸。涅阳张机,论治伤寒,辩证养生。后有药王孙思邈,严师刘仙龄,而今却唯有我白鹤孤名。” 梁少顼恭敬的半跪下来,“原来神医是刘仙龄的高传,果然名不虚传,刘仙龄也被称为刘仙人,寿比山松,如今虽已西游,还留白鹤神医,也是造福全人,先不论此,试问名医华佗结局如何?” 白鹤愣了愣,对于杏林先辈,他比谁都了解,却是不知这后生想要表达什么,于是道:“华元化名声远扬,白鹤远不及他。” “史册记载被曹瞒所害,少顼也常读史书,须知名医刘仙人也遭遇和华佗师一样的事情,进宫现医却被皇室治罪,不同的事,刘仙人当场羽化而去,而华佗被迫害至死,这只是江湖传闻,至于刘仙人羽化去了何处,想必神医比我们更清楚。” 白鹤垂首,微微点头:“后生说的不错,严师其实使了个障眼法,放烟雾弹,驾了轻功逃离皇宫。” 梁少顼不等他继续往下说,切话道:“听闻刘仙人也略懂武功,为何神医不用意白修恩习武,您是他的慈父,传授他医术,玉衣公子做他的严师,传授武艺,试想,一个武艺高强又医术高明的大夫,既可以救死扶伤又能为民除害,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白鹤和玉衣公子同时一怔,地上的白修恩也抬头看着身边这个大哥哥,这是何意,是叫他同时学习武术和医术? “白修恩,你知道修罗是什么吗?相传阿修罗骁勇善战,也奉信佛法,是一个连神都敢宣战恶的神魔,将来你若能武医双修,想救人则救人,想取人性命也易如反掌,如此才担得起‘修罗’这个称号,而不是单纯一个捣蛋鬼。”说着,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白修恩仰着头,“我可以变成这么厉害吗?” 梁少顼肯定的点头:“你爹说你有慧根,学医肯定行;习武是你喜欢的,你既然喜欢,只要你肯花时间练,肯定会变得很厉害。” 白修恩两眼泛光的回头看着白鹤和玉衣公子,两人听了梁少顼的话,此时皆是震惊,梁少顼趁机对白修恩轻催,“修恩,还不快拜师,茶水都给你准备好了。” 白修恩立刻爬起来端了茶杯噗通一声跪下,“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玉衣公子心心早已经接受了这个小徒弟,连忙接过茶,说了些孺子可教之类的话。神医白鹤对梁少顼的这一派作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梁少侠何以肯定我儿能有我师刘仙人那般成就?” 梁少顼供手:“少顼听闻,懂得越多不如喜欢这一行,既然喜欢了初亏门道继而乐在其中,必能有所成就,虽不知修恩将来如何,但事在人为。” 白鹤点着头,有摇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伤心欲泪道:“我原先还有个大儿子,叫做修齐,比修恩还要聪慧,年纪青青便精通医理,年少时有拜入武祖全师门下,受金侠宗的教导,学就一身本领” 白鹤说着,淌下泪来,忙用手捂着裹满面纱的脸,玉衣赶忙起身安慰,半跪着送上手帕,说一句,“神医节哀。” 对白修恩说:“修儿,从此以后你便住在山庄里,教楠樽哥哥带你去的房间布置休息可好。”然后领着白修恩告别神医,便送出了小厅堂。 回来的时候,白鹤还在痛苦泣涕,厅堂里只剩下他们还有玉衣三人,他摘下被泪沾湿的面纱,梁少顼看到了一张面骨彻底毁坏,无法重拾的脸,顿时惊的脊背生寒。 强忍住心中惊慑的感觉,吞下泛上咽喉的一股酸水。难怪神医只能面纱包裹,不以真面目示人,毁坏到这种程度即使是缝皮整骨的神医也无能为力,这张脸还有使他脸变成如此的那事,怕是他终身不能忘的噩梦。 白鹤再度抬头的时候,手帕已经全湿,梁少顼强忍着恐惧的心情,去直视那张会令人做噩梦恐怖凌乱的面部,努力保持自己的表情尽可能的平常。一旁的玉衣公子倒是平常的风轻云淡,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低沉的说:“节哀,神医。” 听他继续说:“我的儿子,起名叫做修齐,我不指望他能治国平天下,我只希望他修身,齐家。然而他却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路,那年他才二十岁,他身中数十刀,血流干而死,如果他不会武功,就不会被派去那种地方,如果不是太自信武艺高强,就不会铤而走险,他的死令我一度心如死灰。” 他突然抬头困难者梁少顼,梁少顼的魂几乎闪出躯体,好在他少城主的气度,还是能够站稳,听到白鹤说:“我一直以为怀璧其罪,善泳者溺,善武者殇,所以才不让修儿习武。” 梁少顼忙安慰:“世事难料,有失必有得,谁又能知道将来修恩会遇到什么磨难,您也不可能永远把他护在茅庐里,男儿最终都会志在远方。” 白鹤苦笑着摇头,面部表情更加拧巴,“罢了,人各有命,我也陪不了他多少年。往后还得是你们帮忖他。” 玉衣公子忙起身:“神医放心,只要隐鹏活着,定将修恩照顾周全,即使不再,我也会安排好修恩的未来。” 梁少顼也赶忙宽慰:“神医,少顼也会将修恩看做是弟弟一样。” 白鹤抬头看了看梁少顼,面部五官都已经不能细看,唯一正常的就是他的眼珠子,沧桑但是尚且清明,“梁少侠,若是能与吾儿成为挚友,还望多多海涵,若是哪一天厌烦了修儿,或者修儿不小心得罪了你” 梁少顼忙摆手,“不会的,哥哥只会教导弟弟,不会欺负弟弟的。”突然想到了表弟郁乐,忙说,“我是家中的独子,前些天我的表弟出走了,我不远千里的来寻,如今我看修恩就像是看我那同样捣蛋的表弟,怎么会厌烦,更谈不上得罪,神医尽可放心。” 梁少顼说的很中肯,白鹤也略略宽心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将那纱布罩回脸上,“没吓着后生吧?” 梁少顼荡漾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怎么会,您是神医,晚辈只有尊敬的心。” 玉衣整理了一下衣摆,说:“你退下吧,我与神医还有事要说。” 梁少顼于是行了个礼退出小厅堂,外面璇玑原来已经等了很久,看见梁少顼出来,薄抿的唇角轻勾,“没把你怎么样,看你理论一大套,还真的能劝服白鹤和玉衣公子。” 梁少顼淡淡的笑:“佩服我了把,辩论这种事,我在围城的时候从来没输过。” “什么?围城?”璇玑听到新名词奇怪的念道。 梁少顼愕了片刻,忙掩饰道:“就是一个和围屋一样的地方,哪里的人成天没事干,就喜欢找一些事辩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三项考核 璇玑冷哼一声,并不想刨根问底,她来找梁少顼又不是为了闲聊的,“你已经用过晚饭了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梁少顼嗯了一声,紧随其后。璇玑要去的地方是围屋的后面,从前面看不出,这围屋还有一个后门,通往兵器阁和祭堂。 后门围屋的西南天井,有一个低矮的通道,门开着,过去的时候很顺利,进去看到是一个片空地,上面没有一棵草木,各种各样的兵器和训练工具,设置在裸露的岩石和夯实的泥地上。 隐士山庄后面的演武场并不是很大,但是够隐士山庄里的人使用了。 前面是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摆着各种兵器,中间是一个方形的空地,可以供百十来个人一起训练,后面有一个木桩阵,上面悬挂沙袋,下面设置不倒锤。看着眼花缭乱,但是不知道怎么用。后面的靠山上设置的,一个个核桃那般小的石头,镶嵌在绝壁高耸的岩壁上的,应该是是训练轻功的。 璇玑说,“你使得是剑,那么我们就练剑,其实我的鞭子还不是最厉害的,使剑才我最厉害的兵器,但是公子说我用剑的时候杀戮气太重,要我使鞭子,如今我这蛇骨软鞭也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上面系的人命也不比我的剑少。 梁少顼说:“我的剑就不出鞘了,或者我不用这把缨络剑,换普通的铁剑先练,我怕这个演武场里任何一件兵器都不是我的对手。” 璇玑摇头,“你不能换别的剑练,练剑也是与剑达成默契的方式,剑也是有灵气的,不能和你达成默契,再好的剑也难以发挥作用,与主人达成默契的剑,再次的铁剑,也能威力无穷。” 梁少顼一听,觉得深有道理,于是说:“那我还是用我的缨络剑,不出鞘点到即可。” 场上还有几个人在训练,男的都穿浅色上衣深色下绔,灰白色外褂,女的都是茶司的衣服,内裙颜色各异,外披清一色的白。他们兀自在场上挑自己喜欢的训练,一对一资历老的带资历新的。 璇玑带着梁少顼走过去,迎面碰见两个刚从训练场回来的姑娘,一个叫做碧瑶,一个叫做玞瑜,隐士山庄里姑娘的名字都是和玉有关,男的名字都和木有关。 碧瑶和玞瑜二人穿得一绿一蓝,款式和所有茶司的一样,身形和璇玑差不多,容貌少欠了一点,年岁大约过了二十,发型是可爱的勾月元宝。 两人照面只是略点头至意,她看着璇玑带着那个新来的,说:“这道门入夜就要关闭,璇玑是打算带着后生也翻墙进来么?” 璇玑反问:“有何不可么?” 碧瑶再反问:“新来的后生会轻功么?” 梁少顼忙行了个揖,“少顼会一点轻功,虽然比不上我的父亲,但是就算是掉下来,那也应该吵不醒人。” 碧瑶有些瘟怒,“后生不知天高地厚,璇玑你可以要带好,莫要出什么事。” “好知道了。”璇玑淡淡的回答,不屑与她多耽搁,然后拉着梁少顼就往通道外走。 梁少顼被他拖着手,心头猛的一热,璇玑回头,“哎,这些年公子收进来的人越来越杂,十大玉女茶司,已经不是当年的玉女茶司了。” 梁少顼一听,不小心就对号入座了,他不也是新招收进来的人么,“璇玑这是什么意思?” 璇玑没理会梁少顼的尴尬,自己长叹了口气,“我是十年前进的山庄,玉衣手把手教了我十年的功夫,我是这里武功最厉害的。” 梁少顼说:“我看出来了,你能一个人坐镇五味茶楼,劫狱劫囚车这种危险的事都能派你去,可见玉衣公子很信任你。” 璇玑微微颔首:“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玉女茶司,十年前不是这些人,十年后,基本已经大换血,十年前的人,只剩下我,瑾瑛,琼玖,琥珀,四人还是原班,其余的全都死了,如今新来的,都是后来进山庄的,名义上都叫做玉女茶司,却并不那么单纯,我是替公子担心。” 梁少顼很激动的反手握住璇玑的手:“姑娘虽为杀手,但是心底善良,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我,梁少顼得姑娘如此信任,感激不尽。” 璇玑轻笑,在山庄里整天素面朝天,却显得更加温和亲切,“好奇怪,前几天我恨不得想杀你,今天我却希望你能留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很安心。” 说着她竟然羞涩的垂头笑了笑,看得梁少顼心中不免涟漪荡漾。 可惜她抬头,说的下一句话就让梁少顼吐了一口老血,她说,“我告诉你,进入隐士山庄很简单,只要公子点头同意,要正式成为隐士山庄的杀手,去五味茶楼接任务和出去执行任务,则需要经过三项考核,武功,才智,和信念。所以从今天起,我打算亲自训练你。” 梁少顼一听,这叫什么事啊,看见我安心,和亲自训练我,这两件事完全不搭界的事,她是怎么把它们联系到一起的? 梁少顼赶忙问清楚,她早晨的时候也说这几天交给她,结果是假借名义折腾他半天,须得问清楚,“玉衣公子不是说柳杨训练我吗?” 璇玑板起一张严肃的脸说:“柳杨的武功在隐士山庄的男人里排末尾,我在隐士山庄女人里排第一,你要跟谁学?” 梁少顼嘿嘿笑道,“我要跟玉衣公子学。” 璇玑说,“他有‘修罗’了,会花大量的时间在修罗身上,肯定无暇顾及你,除了玉衣公子,就是楠樽的武功最高,可是楠樽很忙的,而檀棋还从来没打赢过我,你仔细想一想,要跟谁学。” 梁少顼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跟柳杨学也不能跟你学。” 心忖道,这个璇玑的脾气那么古怪,翻脸比翻书还快,多么危险的人,怎么拿来好做师傅。就算前面的过节可以不算,也忽略她说要杀他之类的戏言,如果璇玑也当那是戏言的话。就单单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不能。 两个人性别不同,会有诸多不便,这一点作为女孩子的璇玑应该比他更懂得才对,什么叫矜持,什么要分寸,男的可以胡闹成一堆,女的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禁忌的。 璇玑不理会梁少顼的反对:“就这么说定了,我来教你。” “不不不,我坚决反对。”梁少顼说,迎上璇玑瘟怒的,阴凉的眼神,他说:“习武之人有时候难免会碰到,万一我不小心碰到你,你又骂我是登徒子,我可不干。” 璇玑这回了然的笑了笑,“原来是因为这个,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练功嘛,本来就无可避免会发生这种事。” “啊?”梁少顼错愕,“什么叫做你不介意?,什么叫无可避免会发生这种事?” 璇玑不耐烦道:“行了,别扯那么多,我问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学。” 梁少顼郁闷的敲着自己的头,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连这种基本纲常伦理都不懂吗,好歹也的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都快到弱冠之年了,还要跟一个女孩子学武,传出去不要被人笑死,他堂堂少城主不要面子的啊? 想了想,问:“你几岁了?要是比我大我就跟你学。” 璇玑不答反问,“你几岁?” 梁少顼先是谎称,“十,七。” 璇玑高兴,“哦,我比你大,我十八了。” “我不,”梁少顼马上说:“其实我刚才诳你的,我十九,比你大,我不学。” 璇玑想了想,抽出腰间的鞭子,神色一凛,“你扯这么多就是为了不跟我学?那么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你打败我,我就再也不提教你的事,反之如果我打败你,你就得乖乖的做我徒弟,至于玉衣公子,你就别指望了,白修恩十五岁才进山庄,连基本功都不会,就算他一心扑在学武上,玉衣公子也要花全部的精力去教他,你就别去挤了。” 梁少顼仰面朝天,欲哭无泪,老天啊,怎么一波未平再来一波,为什么要让璇玑找到这么多借口对他动用武力。 梁少顼此时无暇感慨,因为璇玑的鞭子已经朝他挥了过来,他立即旋身躲过,这可不是在教他,而是在比武,输赢可直接关系到他将来的漫长岁月,在山庄里的名誉和地位。 果不其然,他们这里一开比,山庄里所有人都来了,的确,所有人,包括还在书房里谈话的玉衣公子和白鹤神医。全都站在演武场边缘,看着场中的两个人激烈对决。 梁少顼抽出缨络剑,未出鞘的宝剑,迎上璇玑的蛇骨软鞭的攻击,那璇玑的攻势急如骤雨,力道又恨又准,每一次挥鞭都打响他的后背,害得梁少顼躲大于防,后背是每个人的薄弱地方,鞭子柔韧且长,发挥范围广,而宝剑只能抵御前方,更何况是未出鞘的宝剑,再厉害也五用武之地。 梁少顼很快就有些难以招架了,若非她说了是在比武,梁少顼几乎可以认为这是在杀他。 只要出剑,只要拔出他的缨络宝剑,就能所向披靡,在这里的任何兵器都不是他的对手。 璇玑身为杀手,武艺高强,内力也远远高出他,这一点梁少顼不否认,但是兵器不行,一柄蛇骨软鞭,虽然被她施展的如附神魔,却到底是一条牛皮编绑的软鞭,柔韧有余而杀伤力不足,饶是武功再高,也就这样了,而且璇玑也没有倾注太多内力,毕竟是比武,而不是杀人。 想必起璇玑,梁少顼武功虽然不高,剑法也属于孤陋,在黑竹岭自家地盘算是未逢对手,如今出了江湖,自己有多少路数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 两个人对决就好比猛虎对麋鹿,一个食肉猛兽,一个吃素萌物,可是猛虎手里只有一柄普通软鞭,而麋鹿的手里却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场对决令整个隐士山庄都很期待结果,究竟谁输谁赢,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把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比武 比武进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璇玑气息平稳,步伐轻健,招式施展自如,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梁少顼只能全力应对着,不敢有丝毫松懈,缨络剑握在手中,只是用来格挡璇玑势如闪电的鞭子。 几招过后,璇玑虚步亮掌道:“你还不出剑,是看不起我的功夫么?” 梁少顼无奈,平生最讨厌这种激将法了,明明可以大事化了的,非要弄得小题大做。 璇玑再一个响鞭拍来,这一次,缠住了梁少顼的剑身,“你不出剑,那我就夺走你的剑。” 梁少顼心理咯噔一下,怎么忘了这姑娘本就想打他缨络剑的主意呢。被她的鞭子缠住,想要拿回对方却拽得很紧,梁少顼只好紧握着剑把,将剑拔出鞘。 铮的一声,缨络剑红光闪过,璇玑紧拽的鞭子原本缠着剑鞘,因为宝剑出鞘顿时失去了受力点,强大的拉力使他的身体后仰,退出去三四步,险些跌倒。 她不仅没有气恼,反而很兴奋,“剑鞘已经在我手里,宝剑还会远吗?” 站在围屋下的玉衣公子看到,环在胸前的双手默默的垂下,紧盯着梁少顼手中的那把剑。神医白鹤也不由自主的上前了一步,看着他出鞘的宝剑,通透暗黑透着殷红,像是玄铁上凝着一层血光。 楠樽本来领着白修恩看到他们比武,在缨络剑出鞘的时候,也警觉了起来,他见识过这把杀气森森的宝剑,知道在这个练习场里,没有一把兵器是这把剑的对手,武者修身,兵者利器,真正的战场上,两者不可缺一。 梁少顼长剑指地对璇玑说:“你莫要在打我这把剑的注意,这是我祖传的宝剑,比我的命还重要,断不能给别人。” 璇玑邪气的笑了笑,气息平稳的说:“可我就喜欢你这把剑,如果我有这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我可以做更多事情。” 梁少顼问她,“你想做什么?” “你猜,”璇玑说,“先比完这场武再说,输赢还是依照先前说好的。” 梁少顼澄清道:“先前只是你单方面说,我并未与你达成约定。”他话虽这样说,但心理却明白,璇玑说的出做得到,而输赢她自然也不会管你达成未达成约定,自然是霸道的当你答应了约定。 所以无论输赢如何,梁少顼都必需全力以赴,他可不想败在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手里,更何况是常常暴力作威的女孩子。 璇玑抢走了剑鞘丢在地上,又拿鞭子甩了过来,鞭子就像一根有灵气的蛇,直往梁少顼手腕袭击,梁少顼知道璇玑打的什么主意,她的鞭子又快又准,伤筋动骨。抽着手腕肯定会因为吃痛而放开,手中的剑一旦脱手,就会被璇玑夺去。 既然已经看穿了对手的目的,梁少顼怎么会让他得逞,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躲避鞭子上,不能让鞭子碰到他身上,然而璇玑的实力也是不能小觑,她招招狠辣,直取宝剑而来,虽然不带内力的比斗,但是鞭子快狠准。 这一鞭,准确无误的缠在剑上,一抹笑容浮上璇玑的脸庞,“哈哈,得手了。”她们的往回收,却看到她的鞭子上什么都没缠住,不仅什么都没缠住,还短了一截,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去。 梁少顼没有感到惊讶,这一切都是预料中的,璇玑的蛇骨软鞭已经被缨络剑割成数段,眼睁睁看着璇玑啊的一声惊呼,重重的摔在地上,梁少顼想奔过去扶都来不及。 好一会儿才爬起身来,看了看手中的鞭子,恶狠狠的瞪着梁少顼:“你可恶,竟然弄断我的鞭子”。 梁少顼忙替自己辩护,“这不能怪我,是你非要拿鞭子缠” 话还没说完,却看到璇玑已经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把长剑,准备与梁少顼斗剑,只见寒光漂青,飒飒急来,劈空声如风吼,剑姿舞如燕蝶,她的每一招都带着狠狠的杀意,每一剑都刺向梁少顼的手腕,只等着梁少顼的剑脱手,好被她抢走。 对付她的剑招,梁少顼只用了一招,只听叮了一声,璇玑手上的铁剑断了。 但是这并不能使她放弃,明知道他有利剑在手,断金削铁,璇玑又反身去了兵器架,抽出两把柳丁钩,两把似剑非剑的武器,可以砍可以刺可以拉,形状像尖丁而有倒刺,又像杨柳而垂枝,又名铁打柳枝。 几招过后,也被梁少顼双双当做麦秆砍成两截。 璇玑一忽儿又拿来一根齐眉棍,上掀下扫,耍得千变万化。梁少顼也砍的刚好上劲,棍是惊雷乌木,泡过脂水,坚韧无比。剑是双刃宝剑,水火锤炼,无坚不摧。两人又打得昏天暗地,最后在齐眉棍咔嚓一声的壮烈两断下终止。 梁少顼擦了擦满脸的汗,“还打吗?你的武器全都被我砍断了,就算把这里十八般兵器全都招呼上,也不是我这把宝剑的对手。” 璇玑也是呼吸急促,香汗淋漓,待到稍微缓和了一点,她说:“我刚才和你比的只是武功招式,还没使内力呢,若我使出内力,你未必能赢我,我的鞭子也未必能断,你要知道,比武靠的是招式,但是真正的用武,却不能仅靠招式,还要拼实力,我杀人的时候,往往用一招最简单的方式。” 梁少顼只觉得此话非常有理,因为璇玑就是这么做的,在地牢里的时候,每一个被杀的人都是一招鞭断了颈椎骨,刚才的比武若是璇玑真的想伤他,只要在使鞭子的时候融合内力,他就讨不到好处,鞭子也不会被他的剑弄断。 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你可以拼内力,为什么却任由我弄断你的鞭子,你没有了武器,你以后怎么杀人。” 刚说完,就觉得这句话内涵不一般,什么时候起,他也谈论杀人如同谈论吃饭,竟然还担心她没有兵器,以后没法杀人?难道忘了刚才璇玑用了几样兵器招呼? 瞥见璇玑抿唇一笑:“你可能不知道,十八般兵器,我最擅长的是剑,最不擅长的恰是鞭子。” 梁少顼不解,“那为什么你平时都不用剑,反而用鞭子?” 璇玑挑眉:“你想知道?那再继续打。若你能接我三招内力,我就认输。” 梁少顼想了想,在洛阳的时候,对付银梧坊主的方式,正是用缨络剑融合内力,劈开银梧坊主的融合内功的音波声刃,但那个时候是有讳净道长,莲花小伍,还有龙依依,集合七八个人的内力。现在单单靠自己的内力,再融合这把缨络剑,不知道能不能抵挡璇玑的内力,但是也有可能会伤到璇玑。 于是拒绝:“不,我们乃是同门,何必互相残杀。” 玉衣公子也看得差不多了,见璇玑还是不肯罢休,于是赶过来主持公正,“璇玑,梁少顼,你们的比武我看过了,武功招式是璇玑胜,兵器是梁少顼胜,因此你们平局,不分胜负。” 玉衣公子的评论算是公正的,两方都能权衡,两方都不作褒贬,璇玑一听,就不服气了,定要分出个胜负,一转身又去拿了两把三叉戟,“我们说好了的,怎么可以平局打发,我们可还没有分出胜负来,这场比武还得继续。” 说罢,身形飞快的从兵器架上掠了过来,双杆三叉戟从天而将,如两道雷电,黑色的长尖戟身,锋利的血槽弯刃,被璇玑耍得像幻影一样虚不可见,璇玑的步伐也飞掠如鬼魅,忽而迎面直冲过来,忽而从背后夹击,或双或单,神出鬼没。 梁少顼几乎看见璇玑的身形,只能凭着感觉应战,手中的缨络剑自带着一股杀气,寻着三叉戟的杀气,一切皆凭感觉破解。 突然,梁少顼感觉手中的剑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扭头一看,却见璇玑在他的右手边,手中两把三叉戟,一左一右交叉扣在他的剑上,梁少顼一时回剑困难。 璇玑投来一抹得意的笑容,然而那把三叉戟的位置离梁少顼太近,在他扭头去看的时候,差一代刺中了梁少顼的脸,他忙用左手去挡,三叉戟尖锐的月牙形弯刀便划破了他的手心,有鲜血流出。 似乎感觉到了主人有危险,擎在右手的被双杆三叉戟架住的缨络剑突然红光闪现,像有一团幽幽的火在剑体里燃烧。 只听铿铿几声,璇玑手中的两把三叉戟都被剑光震得裂成数段,连带着执兵器的璇玑也被这抹剑光震开。璇玑退出去数步,幸而有玉衣公子抢过去扶住,才不至于扑倒。 神医白鹤本来看着入迷,却见梁少顼的手破了伤,忙赶过来检查梁少顼的左手,不过是一道比头发丝稍微深一点的伤口,血只留出几滴便凝固,连包扎都用不着。 白鹤有些尴尬的说,“梁少侠今后可能会经常受些小伤,我有一种伤药配方,对这种皮外小伤有奇效,改明儿配好了给你送些来。” 梁少顼忙说了些感谢的话,“多谢神医。” 两人又过去检查璇玑,璇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吓到了,“你这把剑究竟有什么神奇,可否一次告诉我?”璇玑问,她这几天几番见识到这把剑的新威力,对它更好奇。 玉衣公子也颇为惊奇,“你的剑看起来很普通,却内涵惊人的力量,我好像在哪个典籍里看到过关于这剑类似的记载。” 对于他们的问题,梁少顼无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把剑究竟有多厉害,只知道是把祖传的,名为“缨络”的剑,但是剑身看着极为朴素,既无流苏,也无珠络,还有些陈旧,却不知为什么名为“缨络”。 梁少顼说:“这是家父给我的祖传宝剑,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是宝剑,不可以给别人。”言下之意是璇玑不要打他这剑的主意,他是不会给的。 璇玑听了,撅着嘴睨了他一眼,双手直伸到梁少顼的鼻子底下,“我不管,是你弄断了我的武器,你得陪我一个。” 梁少顼哭笑不得,“原来你是故意舍掉自己的鞭子,可是我拿什么陪给你。” 璇玑抿着嘴笑靥如画:“你的剑。” “不能,”梁少顼忙把缨络剑归回剑鞘中,说:“我说了不能,就是不能,我宁愿认输,也不会把剑拱手让人,这是我的剑,和我有默契,剑乃是一个武者的灵魂,这不是你刚才说的。” 璇玑苦笑,“你这个认输,却不是我想要的,我只喜欢打败别人,不喜欢便宜的认输。” 梁少顼也颇感到为难,“那你想怎么样?” 两人一起看向玉衣公子,神医白鹤也看着玉衣公子,期待他能给出公子的评判,楠樽,柳杨,桂林,瑾瑛,等其他隐士山庄的人也都围到了中间的比武场里,听玉衣公子如何评判。 玉衣公子说:“那我玉衣就公正评判,论剑法和武功招数,璇玑略胜一筹。” 璇玑一听笑逐颜开,听到玉衣公子接着又说,“但是璇玑没用内力,只是比招式,要知道,一千种招式,不如一种有效的招式,璇玑甩了四五种兵器,全都被梁少顼只用了一招便砍断,所以这场比武,梁少顼获胜。” 这回轮到梁少顼笑逐颜开了,“璇玑,怎么样,是我赢了。” 璇玑撅着嘴:“我不服,明明我厉害,我还没有和他比内力呢。” 玉衣公子打断她,“幸好你没有和他比内力,如果你真的施展了内力,如果你的内力足够杀死少顼,那么你的小命也将断送在这里。” 璇玑不解:“为什么?”隐士山庄的所有小辈都不解,一起问:“为什么?” 就来拿梁少顼也不能理解,“我承认璇玑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我的内力只能算小乘之流,为什么会断送她的命?” 玉衣公子沉吟片刻,说:“我忆起缨络剑好像是有一个传说,却不知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暂时也无法给你们答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把剑蕴藏着一种煞气,如果运用得当,能反弹内力攻击,若使用不当,持剑者也很可能会遭到反噬,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少顼,你也得小心使用。” 梁少顼认真的点头,如今这把剑收在鞘中,沉静得如同安眠的灵器,此时并不用担心他会闪现红光煞气。 只是璇玑却不开心了,“公子你这样说,我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本想将我的毕生所学交出个徒弟来,却是徒弟不好征服,我的辫子也坏了。”说着气呼呼的拿眼睛剜了梁少顼一眼。 梁少顼无奈的摊手,“我没东西可以赔给你。” 玉衣公子男的的笑道:“也难为璇玑了,稍后随我去书房,我给你一个好兵器。” 璇玑鼓着嘴,“我不要,再好的兵器,也会被梁少顼的剑给削了。” 玉衣公子被她逗乐了,“我给你的那把剑,也是吹毛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只要你别拿去和梁少顼的缨络剑对砍就行。” 璇玑双眸一亮,“真的?”见玉衣公子点头,雀跃的就往书房跑去了。 玉衣公子也转身往山庄里回,其他人也都往山庄里回去,梁少顼也跟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听到耳边聒噪的声音,这场比武看得很是精彩,众人还在辩论不休。天色早已经暗下来,该是掌灯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通过考核 大厅堂位于围屋的井字楼正中间,堂中坐了六个人,男的在右边,女的在左边,从里往外依次排列,玉衣公子坐在上位,左边是楠樽梁少顼和白修恩,还有其他几位叫不出名字的,右边是瑾瑛和璇玑还有碧瑶玞瑜他们,只要是在隐士山庄的人都已经聚齐在堂中。 玉衣公子递给璇玑一把很精致的剑说:“璇玑,这把剑唤作比翼,原是我的一位兄长赠与我的,现在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璇玑捧着她的新兵器爱不释手,压根没听见玉衣公子说什么,她大方的亮给每个人看。堂中的人看了啧啧称赞,虽然不能说比梁少顼的剑好,但也是一把难以匹敌的好剑。 梁少顼也看了,是一把二尺余长的宝剑,镂空的金色剑鞘,两面各镶嵌了一颗红色的宝石,剑宽寸许,双刃纤薄,中间有一跳镂空的血槽,剑柄上刻着松涛的凸纹,元宝形的护手上刻了浮雕,剑尾上还系着一个五色线编的穗子。 璇玑不惜拔了几根头发做示范,“哈,果然落发可断,”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好几遍,她还想去演武场找些废铁来试试这把剑是不是削铁如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公子说这把剑名唤比翼?比翼不是应该是一双才对的么?” 玉衣公子颔首:“没错,比翼原是有一双,与这把剑一模一样,但我手上仅此一把。” 璇玑嗯了一声,对手中的宝剑道:“终我一生也要找到你的另一半,比翼就该成双成对。” 玉衣公子用一声咳嗽制止了她的激动,璇玑立刻恢复了严肃的状态,“今天让你们留在大厅堂里是有件事要宣布。今天隐士山庄多了两个新成员,梁少顼和白修恩。他们一同进来,但又与你们不同。” 琥珀进来给玉衣端了一杯茶然后坐下,玉衣公子继续说:“白修恩由我亲自教导,梁少顼就有楠樽带领,”楠樽立即点头,玉衣转过来对梁少顼说,“你的武功我已经见识了,基本功还算扎实,就由楠樽带领你。” 又看向璇玑,“至于璇玑,今日的比武不能算输也不能算赢,纯属挑衅,便由你做梁少顼的贴身守卫一个月。” 璇玑本来是喜滋滋的表情,得了一把宝剑她自然是高兴的,却在听到玉衣公子让她做梁少顼的守卫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是为何?”璇玑不解,“梁少顼自己也会武功,应该不需要我来守护吧,玉衣公子你是不是说错了,是不是要我保护白修恩。” 玉衣公子严肃的说:“没有错,白修恩有我在,你不用多虑,让你做梁少顼守卫是为了让磨练你的性子,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往后不要再做挑衅同门的事。” 堂中的立刻笑开了,碧瑶她们本就嫉妒璇玑的能力,此时嘲讽的看着璇玑,几个男的也颇有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识,甚至和她关系好的柳杨也在笑,却是和善的表情,而她的搭档楠樽则是一贯的温和。 楠樽说:“璇玑,有失必有得,你在山庄已经这么多年,要相信公子的安排。” 璇玑刚才还神采飞扬,听到这个安排有些气馁,不过到底是声经百战的杀手,很快就收敛了表情,对着梁少顼的行了个抱拳礼,说,“我接受这个安排,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会寸步不离的守护梁少侠。” 最末几个字她说的一字一顿,身为当事人的梁少顼,反而浑身一激灵,知道这姑娘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玉衣公子,这样安排真的妥当吗?我怎么感觉我要羊入虎口了!” 玉衣公子注视着梁少侠,“甚为妥当。” “原本要进山庄需要经过三个考核,但是你不用了,你的武功大家有目共睹,原本考核里就有一项是打阵法,你既然能接璇玑数十招,便不在话下,你现在成为隐士山庄的一员,在获得五味茶楼的手令之后,便可以随意出入山庄。 梁少顼这几天也了解了这些规矩,于是问:“那要如何获得手令?” 玉衣公子说:“楠樽会告诉你。”一旁的楠樽立刻看着梁少顼点了点头。 玉衣公子继续说,“隐士山庄里住的都是隐士,是不能轻易在世上露面的人,山庄也只可暂时容身,不能护得一世,各位必须牢记山庄的训旨,既为隐士当自愿隐匿身份,不可将山庄暴露与危险的境地,若有人违反,则立即逐出山庄,并且会被写在追杀令名列上,各位须得谨记。” 堂中的众人一齐俯首称是,然后各自散去。 梁少顼跟着楠樽去左边的围楼上,女孩子们都去右边。在梁少顼的房间里,楠樽说,“要想获得五味茶楼的手令,便要学会隐藏身份,你今晚好好思考三个问题,明早我再来问你。” 梁少顼点头,“什么问题?” 楠樽说:“第一,我是谁,第二,你想要做什么,第三,你能做到什么。就这三个问题,你不需要急着回答,想清楚再回答。这三个问题乃是隐士山庄的三句偈言,每一个人都要时常扪心自问。” 梁少顼听完,顿觉得深明通透,往往是这种看似简单的问题,需要用人心去好好思量。这三个问题第一个问的并不是表面的身份,而是内心的灵魂。第二个问题问的并不是身边的琐事,也是人的理想和目标。第三个问题则问的是实力和努力和毅力。 次日当楠樽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梁少顼早已经收拾停当,他并没有穿山庄给他提供的灰蓝深衣素白外褂,而是穿着自己出门时的蓝衫黑系风衣。 他对楠樽恭敬的行了个礼,“烦请楠樽兄弟带我去见玉衣公子。” 楠樽一愣,不明白为什么等来的不是他的答案,而是要见玉衣公子。 小厅堂里,玉衣已经等在那里,在他的旁边坐着白修恩,此时此地,他的名字叫做‘修罗’,已经是正式的隐士,便隐姓埋名。 梁少顼再次行礼,“我已经想明白了,第一个问题,我是梁少顼,第二,我要去找表弟,第三,无论我能不能找到,我都要找到他。这便是我当下要做的事。” 玉衣公子平静的说:“经过劫地牢劫囚车一事,你的通缉令可能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你不想在这里暂避一时?” 梁少顼拒绝道,“玉衣公子您昨天不是说了吗,隐士山庄只能暂避,不是长久之计,再说我若一直避在隐士山庄,将如何去寻找表弟,若表弟在街上看到通缉我的告示,该会急成什么样。” 玉衣公子注视着梁少顼,丹凤眼狭长而敏锐,忽而会心一笑,“我很欣赏你,你果然不负我的期望,这三个问题我很满意,我这便给你五味茶楼的手令,你通过下山的树林时,须得亮出来手令,然后再按照规律方能通过。” 说着将摆在茶几中间的一件形似玉佩的吊坠给他,“这枚玉坠便是隐士山庄和五味茶楼的手令,戴上后潜伏在山庄和茶楼,还有梅鹿林的杀手不会错杀。” 梁少顼这才看到,原来桌子上摆着的两枚玉坠便是通过树林的手令,没想到本欲作别玉衣公子,离开山庄,却歪打正着的回答很符合着三句提问。也罢既然多一条路,总比树敌好。于是将这副玉坠套在手腕上缠了几圈。 梁少顼说:“多谢玉衣公子。” 通过树林的方法就不用多说,就是上山时候璇玑用的方法,他早已经熟记于心。 玉衣公子说,“既然你已经获得手令,便可以自由的出入隐士山庄和五味茶楼,助于你的表弟郁乐,可以放心的让五味茶楼的人去找,毕竟五味茶楼找人,比你自己去找要快得多。” 梁少顼觉得有理,于是默默颔首,玉衣公子接着说,“眼下给你一个任务,任务在璇玑手上,你去与她一同完成。” 璇玑一大早已经去了山下,梁少顼稍作准备,也和楠樽一同下山去。大街上果然贴了许多通缉告示,写着天行道大逆谋反之类的话,旁边还贴了十几个人的画像,乍一看画得没一个人像的,写的几个名字,没一个是梁少顼认识的脸。 不禁讪笑,“画成这样,谁抓得到?” 楠樽扯了扯他的衣袖,“别多管闲事,这是天行道的事,五味茶楼不屑与天行道来往。” 梁少顼恍然想起,默默的退出去,反正这些画都不像,站在他们面前也未必能抓到,正怀疑给他们画的是不是故意的,或者是因为蒙着面,这些画都是胡乱画的。 再看了一眼,梁少顼注意到其中一张画成美女的画像,倒真有几分面熟,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银梧坊,被通缉的人叫做“银梧坊舞剑女”。 梁少顼顿时感到有一种被嘲讽的感觉,银梧坊的事件已经闹到了京城,知道这个过程的人都死光了被抛尸洛河,但也不排斥有漏网之鱼,他们不知道船上还有梁少顼讳净和莲花小伍,就把杀害左右人的凶手归给唯一知道身份和长相的龙依依。 心中不免为龙依依担心,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到东躲西藏还是有了落脚点。 楠樽在一旁扯着他,作为五味茶楼的人,大概早已经通气,知道梁少顼也在其中,“快走吧,再看也没有用,你帮不上她任何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