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点之异己》 《罪点之异己》正文 序 跳楼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干燥的空气充斥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刺激着柔软的鼻腔,一种职业性疾病迅速席卷了这个色彩斑斓的城市,让往日的沉寂逐渐喧嚣起来。空中似漂浮着不知名的颗粒状物体,却被这个以旅游闻名的城市稀释的一干二净。江南的水乡,含情脉脉,如丝绸般精致的小河贯穿了整个城市,形成了一条大动脉。一山一水一城,如轻描淡写的几笔勾勒出的一幅名画,恰似向往的盛世光景,让人流连忘返,舍不得去触碰,不忍打破这番宁静。 十二月七日,大雪节气,从这天开始,全国范围内的天气更冷了,下雪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在江南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降雨,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变成了一块大黑幕,时不时的刮起了一阵令人瑟瑟发抖的秋风。 看来是要下雨了,男孩的颈背滚落了一滴雨,他的目光稍有呆滞,茫然的抬头看向了天空,似乎是思考着某种心悸的事情突然硬生生的被人打断了一般,男孩没有什么感觉,阴郁的天气映衬着此时此刻的心境,仿佛引起了某种共鸣。 他的脸突然毫无征兆的变得万分痛苦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分饰两个角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惨白的面孔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男孩站在一栋老式的14层住宅的天台之上,确切的来讲,是站在14层楼高的天台边缘,与自由落体运动只差一个往前的探身。 真叫人揪心,住宅楼下人山人海,像跳楼这种可以提供饭后谈资热点事件在短时间内迅速的传开,周边的许多市民也挤进了这个上个世纪建造的工厂家属小区。三栋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民警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清出了一条路来,消防车、救护车这才姗姗来迟。 这个男孩看起来不大,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想知道原因,他们只是为了看热闹,让自己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生活泛起一点涟漪,好为了消磨打发时间。 中年人为此很反感,他从一辆警车的副驾驶下来,在一旁维护现场秩序的民警跑过来向他行礼,中年人皱着眉头环视着四周,接着抬头看着楼顶模糊的小人,低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消防队刚到,正在铺设消防气垫了,为了防止男孩受刺激意外的跳下,我们的人没有上前劝说,而是找到他家的邻居,帮忙一直在天台劝说他回来。目前已经联系到了男孩的监护人,是他的继父。”说到这里,穿着制服的民警顿了顿,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到现在还没有过来,已经半个小时了。” 中年人脸色微变,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气息,他思索了片刻,吩咐道:“稳住现场,把不相关的人赶走,一定不能让他们刺激到男孩。还有,消防气垫的铺设一定要快。” “沈队,我们已经试过了把警戒线再往后面拉。”年轻的民警难为情的叹息一声,回答道:“我们人手不够,看热闹的太多了。” 中年人眼神一凝,什么话也没说,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便快步的向楼内走去。 男孩面无表情的站在天台边缘,两腿一直在发抖,他规规矩矩的站着,既没有表现出恐惧,也没有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身上单薄的外套皱巴巴的贴着里面一件不知道什么样的长袖,留给想要救他的人的是弱小无助且沉默的背影,中年人第一眼清楚的看见后却感到无比的震惊,他知道男孩想要跳楼的背后定有隐情,自己今天算是来对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救下来。 坐电梯来到十四楼,在缓台与天台的楼梯间,站着五个心急如焚的人,三个制服民警,一个年纪较大的婆婆,另外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这五人面容愁苦,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缩在楼梯间里也没有上前劝说,事实情况与民警所述反差很大,中年人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轻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队。” 三个制服民警最先反应过来,前后应了一声。 “这孩子太怪了,说什么都不应,等到我们悄悄的出去,他却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看的人心里直发毛,又退了回来。” “季浩哥不是怪人。” 小女孩大叫了一声,鼓着腮帮子恶狠狠的盯着回答的民警看,这幽怨的眼神与电视上暗恋自己心爱男人的小女生无异。 刚才回答的民警咽了口唾沫,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确实不妥,略有些歉意的看向了中年人。 他摆了摆手,将目光放在了老婆婆和小女孩身上,心里便明了了。 小女孩是老婆婆的孙女,他们是男孩的邻居,这个时候快到饭点了,又是周末,自然都在家里了。 “警察同志,你们你们一定要把浩浩救下来。” 老婆婆比中年人矮上一大截,她走下一两级台阶拽着中年人的胳膊,眼中闪烁着泪花,声声哀求道。 这个不用谁说,救人是每个警察义不容辞的责任。中年人皱着眉头稳住老婆婆的情绪,示意着我出去看看,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而且最重要的是,尽量给消防队争取时间。 踏着积满灰尘的台阶,中年人抚着墙壁往上走去,来到楼梯间的出口,他注意到了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锁链半垂在铁杆上,以他多年的刑侦经验在短时间内就得出了结论。锁链是被人用钝器砸断的,几乎不费任何力气,男孩完全有能力做到。 身形短暂的停滞以后,他抬头急忙往天台望去,身子却猛然抖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孩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可能是刚才留意铁门上的锁链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从中间的缓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中年人的视力极好,两相对视中,他看的清清楚楚,男孩的神智至少是正常的,因为他看到了男孩深邃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计算,与一个人非常相似。 “孩子,听我说,不要乱动。” 中年人经验丰富,虽然这种情况是从他警以来第一次遇到,不过相关的突发事件却比这样的事件要危险的多,他的心里没底。在面对凶狠的歹徒时没有这种感觉,那时候为保证人质安全,只能强硬的面对,而这次很显然截然不同。 男孩果真没有乱动,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中年人身上,可是风却不要命的刮着,一条宽大的黑色休闲裤被吹得变形,而在天台边缘凌乱着,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生怕出现什么非人为的意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孩子,你听我说,不要想不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跟叔叔说,叔叔帮你解决。” “我们不一样。” 男孩嘴唇发白,声音略显沙哑,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不一样。 中年人明显愣住了,什么不一样。 他还来不及思考,男孩突然就转过身去,那沉默的背影一下子变得若隐若现起来,中年人的喉咙忽然一热,双眼就迷离了,仿佛蒙上了一层粘稠状的东西。等到再次看清时,天台边缘哪里还有男孩的身影。中年人暗道一声不好,快步冲到了天台边缘,他勒住脚步,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一章 推断统计学 韩粟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作息习惯,晚上十点之前上床睡觉,他会在床头挂式书架中抽出一本已经反复阅读过好几遍的全英文书籍看上半个小时,然后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糅杂着复杂感情色彩的记忆中睡去。 他总是会在第二天早晨六点左右醒来,有时早一点,有时又到了七点,就像是脑海里存在着一个不太精确的闹钟,但时间永远不会超过七点。这样的现象持续了两个多月,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对此,韩粟专门挑了个时间去医院挂号就诊。 医院是h大附属医院,挂的是精神科专家门诊,医生是张浩南副主任医师,算得上是老熟人。在韩粟住院治疗的那段时间里,张医生只要有空就会到病房里坐一会,等到傅可儿过来才会离开。他们两人聊天的范围很广,两性、恋爱、生活,但不论是哪个方面,都能够映射到心理学的范畴。在这一点上,韩粟真的很是佩服张医生,他就是一个天才,不单是心理学方面。 那次就诊确切的来讲就是一段谈话,只可惜张医生的病源太多,听完韩粟对自己病情的陈述,短时间内他只对韩粟的心理障碍的来由进行了分析,至于后面的治疗阶段,张医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治疗方案,他让韩粟下次单独去心理诊所找他。 对了,韩粟没有病,只是心理上出现了轻微的障碍,这样的障碍张医生也没有给出准确的定义。事实上,时代发展太快,现实社会中许多城市人出现了一系列的心理障碍,如最常见的焦虑、抑郁、妄想、强迫等等,那么自己是何种的心理障碍呢。 韩粟想到了催眠,在睡梦中进行自我催眠,这是一个看似荒诞的猜想,没有任何的理论依据。事实上他也做过类似的“实验”企图去证明自己的猜想,他首先探究了自己进行自我催眠的全部过程。睡前通过阅读一篇好文章去放空大脑,摒弃任何杂念,不断的暗示自己要睡觉了,每天反复的暗示自己“这样很好”,等到阅读疲倦的时候习惯性的将书本放在枕边,这样有序的进行睡眠。等到深层睡眠的时候,潜意识就开始剧烈活动,调动自己最不愿去思考去回忆的事情,也就是做噩梦。梦境的范围很广,而且不受控制,至少韩粟做不到控制自己的梦境。真实的梦境每天如此的循环如放映机一样的播放自己心底的记忆,等到被某种事物、某个声音以及某个动作引导时,就会自动醒来,而韩粟的梦境也正好符合这一点——梦境里的“罂粟花”。韩粟的梦在这一点上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碰见这朵花就会惊慌失措,从而演变为催眠引导。所以每次他在梦中碰见“罂粟花”时,都会自动醒来,醒来的时间恰好是生物钟的一个范围,也就是早晨六点到七点之间。 他花了一段时间去研究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甚至翻阅了许多有关催眠类型的书籍,不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很显然韩粟目前还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除了催眠类型的书籍以外,他的书架中还多出了有关数学的专业书籍。 数字王国可能不适合他,但不得不说数学确实有它独领风骚且令人谈之色变的特别之处存在,韩粟却只能暂时把它放在一边,这的确又是一个令人无比头疼的问题,一想到赵乙帆这种数学型的天才,他只能望而生畏,值得一提的是,此人的逻辑性极强。 韩粟在看书,大清早醒来他已经做了很多事,晨跑、画画,他在学校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吃完早餐后又带了一份早餐会寝室,等到热豆浆、面条早已经凉了以后,室友高云霄这才朦朦胧胧的醒来,已经是九点钟以后了。 “唔几点了?” 高云霄迷迷糊糊的问道,他蜷缩在被窝里,只探出一个脑袋,顶着鸡窝般的头发,无比的凌乱。 “09:13,早餐在这边,已经冷了,你可以加点热水。” “好冷啊。”他呼出了一口热气,裹着被子下床,踢着加绒的拖鞋凑到了韩粟的跟前,先看了一眼早餐,看起来还不错,然后缓冲了一大会,等到差不多适应了今天室内的温度,才开始有说有笑的‘调戏’起韩粟来:“小韩子,今天的表现不错,朕决定晚上给你暖床。” “你去死吧。”韩粟看不下去了,做了个记号便合上了书籍,放回了书架原来的位置,然后转动脖子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地方坐在了画架前,把书桌让给了高云霄,颔首回答道:“你还是先改掉你这个喜欢晚睡的毛病吧。” 高云霄嘿嘿一笑,“是你睡的太早了。” 韩粟也笑了笑,没有接话,这个问题没有深入讨论的必要。 宿舍内大多是安静的,偶然闹腾的时候也很快就平息下来,高云霄洗漱完毕后穿好衣服就过来兑点热水凑合着吃早餐,他端着汤面坐在韩粟的面前,一边吃一边说道:“要快点,不然就赶不上了。” “哟,难得看你这么积极一次,这是去哪啊?” 修长的手指玩转着铅笔,韩粟扬起了嘴角,偶然在画纸上添几笔,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别给我装。”他吸溜了几口面条,叫道:“昨天都答应好了。” “我么?” 韩粟躺在椅子上,装模作样的思考着,回头瞥了一眼,绷着脸庞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答应什么了。” 高云霄没有说话,蹿的一下子蹦在了韩粟面前,用手指着他,眯着眼睛质问道:“你别装了,想笑就笑。” 韩粟实在绷不住了,抿着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站起身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铺上,正色的回答:“你一个人去吧,我就不去了。” “嗯哼,你真的不去吗,陪我去看看吧,是一节基础课。”高云霄拉过凳子坐在了床铺边,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你放心,人很多,没有人认识你,我们就上这一节。” 韩粟实在是没有兴趣,一个劲的摆头,幽幽的回答:“得了吧,你都研二了,别人才刚上大一。” “你想说明什么?” 高云霄吧唧吧唧吃完最后一口,轻笑道:“异性的吸引力说不准,我就想去见识下,这小学妹是不是像论坛里说的一样。” 韩粟有些头疼,在床上靠了一会,脑海中突然一下子挤进了一个异性的身影。这是一个很可悲的事情,只要心理年纪成熟,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她’绝对不是母亲,而被另外一个很可能仅认识短短几天就魂牵梦萦的女性全部占据了,就连韩粟也不例外。 他撞了下韩粟的腿,韩粟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满脸的敷衍之色,摸着下巴沉吟的说道:“我记得你好像还欠我一个人情。” 提起这个,韩粟整个人都不好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算是还你人情吗?” 高云霄微笑的点了点了头,似有种奸计得逞的样子。 他耸了耸肩,快步的走向了书桌。 “对了,是一节什么课?” “我看看。” “数学模型。” 韩粟的动作稍有一滞,在书架上若有所思的摆弄了几下,手指划过陈列整齐的书籍,最后落在了一本精致且古老样式封面的书籍上——生活中的数学模型。 他们确实去的有些迟了,不过还没有上课,可当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迟的不能在迟了,只见那阶梯教室里面,前面几排黑压压的坐满了人,而经济学大一公认的校园女神正被人里几圈外几圈围得水泄不通,高云霄的脸瞬间就黑了。 韩粟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坐在了进门右手边最里面的位置,从这里往中间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女神的脑袋以及满头秀发。这是经济统计学大一的一堂课,他粗略的看了一眼,教室内男女比例基本上是1:1,看来也不是说所有的男同胞都这么有兴致。 统计学也需要学习数学方面的知识,教这堂“数学模型”课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韩粟对此并不熟悉,也不眼熟,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位老者姑且称其教授比较刻板,就像是数学一样,有规矩、讲规矩、守规矩,既成方圆。 数学模型是运用数理逻辑方法和数学语言建构的科学或工程模型,随着人类使用数字,就不断地建立各种数学模型,以解决各种各样的实际问题。在现实社会中,数学的确是广泛的被使用,数学模型是研究和掌握系统运动规律的有力工具,它是分析、设计、预报或预测、控制实际系统的基础。可是要当一个人把数学融进自己的生活,融进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内,那往后的思考以及行动是不是都可以被计算出来,通过数据分析,通过模型的建立,打造属于自己的数字王国,细想之下韩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藏的太深了,或许这就是宿命。 古老新奇的数学无滋无味,高云霄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索性掏出了手机趴在桌子上,他百无聊赖的在贴吧、论坛等等浏览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条稍有点波澜的新闻。 “我靠,现在社会进步的也太快了吧,16岁男孩想不开跳楼?” 韩粟怔了怔,思绪被打断,他往高云霄的手机上瞥了一眼,然后很快便再次进入了自己的节奏,这个稍有点波澜的新闻丝毫没有惊扰到秩序世界的平静运转。 “诶,韩粟,你快看看这个。” 高云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拿着手机放在了他的面前。 是一段路人现场从远处拍摄的放大视频,声音没有放出来,画面很模糊,根本看不清楚,由远及近,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天台边缘,很明显且直观的感受是,确实是有人跳楼,不像是假的。 “不像是假的,这是哪里?” 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高云霄一下子就没了声,不知道在专心致志的看什么,足足过了五六分钟,他才小声的回答道:“下封区,这小朋友” “等等,这小朋友不像是想不开啊。” “我靠,诈死骗保?” 他突然做了个十分夸张的动作,表情戏谑,想笑却不能笑。 韩粟的心突然揪了起来,目光一愣,问道:“死了吗?” “没有,被救下了,落在了消防气垫上。”他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韩粟,仿佛担任了现场转播解说:“有点意思,现在网络上吵翻了天,说这孩子是神经病,胡搞瞎搞硬是站在天台上大半个小时没有跳下来,最后等到消防队铺设好消防气垫二话不说就直接跳了下去,这不明摆着胡闹嘛;又有人说他妈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爸犯了法,所以不想活了;还有人说男孩想” “算了吧,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想什么?”韩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十六岁时你在想什么?” “嗯好好读书,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十六岁的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复杂,高云霄根本不用思考,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这孩子肯定也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 “唔唔唔” 高云霄认真的看了他几眼,吱吱唔唔的没有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身又去捣鼓手机去了。 一时间韩粟想起了很多人,何智、赵同、吴晓琳,男孩会不会和他们一样,选择去改变,以另外一种方式去活着。 他想着出神,思考着如何在生活中建立数学模型,可惜的是老教授只讲述了一个笼统的概念,底下的人鸦雀无声,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明白,韩粟很想去请教这个问题,毕竟他需要去接触这位老对手,试图打破他的数字王国,很显然硬碰硬是不行的,只能用他的方式去化解数字王国的第一层屏障。 高云霄用肘抵了他一下,又把手机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 看着手机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小字,韩粟很无感。 “从心理学的角度理智的分析一波,这孩子肯定不是单纯的因为想不开而选择轻生,而是一场怒刷存在感的闹剧。” 韩粟皱起了眉头,很认真的看着他,正色道:“我不知道,你打算把你的这些理智分析发表到网络上吗?” “为什么不呢?” “相信我,这孩子肯定有难言之隐。” 韩粟侧过去半个身子,脸一下子就黑了。 “我知道。”高云霄拿回手机,没有丝毫不悦,轻笑道:“网络上就是讲究自由言论,每个人都可以畅所欲言,我只是在陈述我自己的看法,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太紧张了。” “什么叫处心竭虑,你的言论有些偏激。” “我靠,我这算是理智了,你看他们说的,不是诅咒着被绿就是父母双亡,我只是单纯的陈述这个孩子的不成熟行为。” “对,你说的没错,现在的时代就是讲究自由言论,但是网络上不是法外之地,你这样直接抨击一个孩子真的好吗?” 高云霄没办法同自己这位偏执的室友较真,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他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没事,大不了我删掉就是了。” 韩粟还想继续劝说他现在立刻就删掉,突然下课铃声响了,沉寂的教室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盖过了他的思绪。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思绪被许多杂念入侵,韩粟很难再将注意力集中起来,他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的显得非常无助。高云霄也有些莫名其妙,拽着他走出了教室。 “我的哥,你这又是怎么了?” 韩粟的神色有些古怪,他恍惚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刚才还好好的课堂怎么一下子就变得不正常了,而且教授也还没走。” “你没有听见下课铃声吗?” “听见了,但是教授没说下课呀?” 高云霄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教授未动而学生以走的不尊师现象,“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就可以吃午饭了,这个问题上你怎么还较起真了。” 他幽怨的白了韩粟一眼,勾着他的肩膀,唧唧歪歪的说一大堆。 高云霄的话韩粟没有怎么听进去,按照他的意思,学生的行为实际上无可厚非,他整个人感觉心里很慌,心底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愧疚之意,仿佛无地自容。 自己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有这样的想法,当别人的行为进入自己的视线中而背道而驰,是不是也感到格外的别扭以及厌恶,而且这感觉非常的强烈,尤其是威胁到自身的利益。 中午韩粟小憩了一会,醒来后看了会书,等到有一点头昏脑涨的感觉时候就出去走走散步,在篮球场和几个陌生的学弟打了会篮球。没有高云霄的打扰,韩粟的下午时光过得轻松惬意,可是等到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之后,心里却好像空荡荡的似乎缺少了一样东西。 高云霄已经一整个下午没有消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二章 跳楼男孩 他坐在西小篮球场的休息长椅上,外套放在另一边,只身就一件蓝白相间的条纹衬衫,与男孩的年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男孩看着其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挥洒着汗水,不惜体力地来回奔跑,在一起较量,大声吼着,肆意的哈哈大笑,热情如火的样子,男孩的心里非常顺畅,至于为什么,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原因。 夕阳西下,绚烂的火烧云染红了半个天穹,眼见着天就逐渐黑了下来,可是篮球场上的大男孩子们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晚风轻拂,韩粟不禁打了个哆嗦,抓着放在另一头的外套一边拍打着沾上的灰尘,一边走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篮球框,年轻的小伙子们精力旺盛,男孩挥手向他们示意,这片篮球场已经不属于他了。 韩粟去食堂吃饭,现在正是饭点的时候,食堂内熙熙攘攘的全都是人,只可惜热闹是大家的,寂寞只属于他一个人。他不由得想起了高云霄,是不是要给他带饭,说起来高云霄已经一整个下午没有消息了,的确不太应该,那么此时他会在哪里呢。 他给高云霄打了个电话,手机竟然关机了,韩粟预感有些不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以高云霄的性格,很显然手机关机这种扯淡的事情定然是出现了意外。万千思绪在电光火石之间爆发,他急忙重新点开手机,在网络上寻找高云霄的身影,想必除了此事,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就在韩粟专心致志从网络上寻找高云霄的身影时,原本熙熙攘攘的食堂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由喧闹转变为低声细语,像是整个食堂的师生都在心照不宣的讨论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或是即将发生的可怕事情。 韩粟皱起了眉头,搜索信息来源中锁定了食堂的前门入口,只见一个年轻人带着另外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顿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四人的步伐急促,不过为首第一人便衣警察却是有条不紊,目的性极强的搜索着。 他看向三个制服警察,紧绷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意,可是那名便衣警察就显得轻松多了。他们一直往前走,穿过了许多桌子,带着天然强大的气场,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韩粟面前。 韩粟目光一滞,带着一丝不明觉厉的苦笑,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他左手握着手机,右手半搭着筷子,仿佛罪孽深重的嫌疑人。 “好久不见了,韩粟。” 还是便衣警察最先开口了,不过没有坐下。 韩粟微笑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另外三个稍有诧异的民警,粗略的打量了几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纪警官,有事吗?” 纪朴军耸了耸肩,凑过来重重拍着他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说道:“放松点,问题不大。再说了,你小子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 他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收起了手机,瞥了一眼另外三人后主动站起身来,收敛了笑容:“你别把我吹得像个神似的,我现在就和你们走,时候不早了,他也该等急了。” “你猜到了?” 纪朴军顿了顿,神色略有些古怪,他在想是不是有人提前给他打过招呼了,是伊雯吗还是别人。 “别多想了,没有人提前告诉我,就像你说的这个事情不大,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情,轮不到我来猜测;如果是警方的事情,也不会是你来找我,很显然就是别人了,他” 说到这里韩粟停顿了片刻,抬头环视了一圈又不免低下了头。 纪朴军“嘿嘿”一笑,心中不由得一叹,看来他又成长了不少。 韩粟被警察带走了,几个月一别的景山分局没有丝毫变化,那些人依旧在忙碌,那些车进进出出仍然在疾驰,那些事剪不断理还乱。案发、调查、抓捕、审问、起诉,周而复始的工作压在每个警察的肩上,尽管任务繁重,但是大家各司其职看起来却有条不紊。这是一支有纪律的攻坚型队伍。 他轻车熟路的跟着纪朴军来到了刑警大队的办案区,韩粟与高云霄第一次在公安局见面了,按理说他作为半个东道主应该好好的向高云霄介绍一番,只是此情此景似乎不太合适。 纪朴军在来的路上告诉他,沈队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心一点,你的那位朋友撞在枪口上了。 韩粟明显愣住了。对于每一位警察而言,事无巨细,不过移交刑警队的案子也没有大小之分,但是相对而言,严重性却无疑上升了一个档次,他不禁留了一个心眼。男孩跳楼,警察介入其中,刑警队接管此案,沈队亲自调查,高云霄撞在了枪口上,那么原因肯定是出在——那段从心理学的角度对男孩怪异的跳楼行为进行理智分析的话。 理清这个思路,韩粟却没有想象中的要轻松,他叹了一口气,一路打招呼过去,最后来到了高云霄的面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靠着墙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无处安放,一直握着拳的姿势像是保持了很久,僵硬、不甘、委屈,显然有些无助,高云霄看着他,怯怯的说道:“你可算来了。” 韩粟不打算责备他,因为警察已经说的够多了,他轻轻拍着高云霄的肩膀,示意他打起精神来,警察可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会放人,他需要更多的证据。 “你是不是说那段话也有我的“功劳”?” 韩粟皱着眉头,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我” 高云霄嗫嚅了一下子,想要开口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极为狼狈。 韩粟已经推测出了自己前来分局的始末,显然并没有太在意,就算高云霄不这么说他也得过来一趟,当即转过身去,说道:“我想看看那段话,网络上已经找不到了。” 纪朴军点了点头,还没开口,伊雯就开始招呼人过来了:“我这里有。网络并不是法外之地,没有任何根据的相关猜臆已经删掉了,目前网警正严格监视这一块。” 他又看到了这段话,足有八百余字,可是纵观这篇从心理学角度分析的猜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乍看之下却又有一丝的不妥。从心理学的角度去推测跳楼男孩的想法,实际上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男孩跳楼背后定有隐情。而男孩的这个行为的本身,没有人可以评头论足。这篇无中生有的猜测完全可以被否定掉,而相比网络上其他人的诅咒死爹死妈,高云霄的这篇猜测的确是不足一提,只不过是他吃饱了没事干的哗众取宠而已。 韩粟看完后陷入了沉思中,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对他的这篇猜测作出任何解释。纪朴军与伊雯两人相视一眼,很显然都看出了韩粟的疑惑,伊雯摇了摇头,转身在电脑上敲了几下,说道:“韩粟,你这几个月都在干什么?” “读书。” 他想都没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伊雯翻了个大白眼,这话她没法接,又给圆了回去:“你看看这个吧,这是各大媒体发的文,还有这个帖子在贴吧、论坛等网络上的截图,你应该就明白了,高云霄的被抓不是偶然。” “被顶上了热搜?” 韩粟眉头一挑,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没错,你朋友的这篇分析文章——叫高云霄是吧,两个小时之内被顶上了热搜,之后各大媒体发的文也都相继引用了此话。的确就像多数人想的那样,这篇分析不论从什么角度都好像有几分道理,可事实上并非如此,网络暴力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何况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所以目前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了。”伊雯看在韩粟面子上没有表现的过于愤怒,但是他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了,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言,确实有些悲哀。她接着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沈队亲自抓的人,高云霄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据说他是在课堂上与你探讨之后决定发表的。” 伊雯摸了摸鼻子,似乎不太相信。 韩粟已经大彻大悟了,警方决定立案调查的并不是男孩跳楼的背后,而是针对的网络暴力,他们要维护男孩的自尊心。 正在他发愣之际,纪朴军突然又接过话来:“说实话,我是不相信高云霄能有这样的专业水准。” 韩粟笑了笑没有说话,纪朴军让他在一旁坐着,他望向了办公室的方向,轻声问道:“沈队呢?” “刚去医院,应该快回来了。” 纪朴军给他递了一杯水,看着他平静却内敛光芒的眼神,不禁暗自苦笑道:“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是沈队想见你,他要听听你究竟是如何对男孩的怪异行为进行分析的。”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纪朴军朝他疯狂暗示。 韩粟点了点头,道:“可以,我想看看男孩跳楼的视频,这样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纪朴军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一把夺过韩粟手中的水杯,张大了眼睛切齿道:“闭嘴,谁想要听你头头是道的分析了,要你们道歉,诚恳道歉的态度。” 韩粟闻言,眯起了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正色道:“可万一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纪朴军的脸一下子又变得万分惊恐起来,确实韩粟的嘴证实了很多猜测,他不安地看着韩粟,沉默了两秒钟,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开了。 伊雯板着脸拿过来两瓶矿泉水,一瓶给他,另外一瓶让他去给高云霄,然后他们两人就在高云霄羞愧的眼神中走向了办案区的深处。高云霄似乎想到了某电影情节,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水从颤颤巍巍的嘴巴缝中渗出。 韩粟轻车熟路的跟着伊雯来到了一间小型会议室,里面的人还真不少,不过全都是老熟人,候子跃在和伊雯准备资料,纪朴军在摆弄着投影仪,邹公看着韩粟十分冷静的目光,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快毕业了吧?” “不进行学术研究的话明年就毕业了。” 他不知道邹公想说什么,但还是有礼貌的如实回答了。 “有没有兴趣当警察,我看你小子是这块料。” 邹公的声音不大,却在这间小型会议室内久久回荡。 韩粟突然愣住了,说实话这个问题他在两年前就问过自己,可是旁若无人或者夜深人静时他总能坚决的否定自己,不过当他面对这群有血有肉的城市英雄之后,却始终不敢轻下结论。 他笑了笑,“我不是这块料。” 邹公也没有继续调侃他,警察本身就是一个很严肃的职业,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一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纪朴军简单的向他介绍了目前的情况,因为没想着让他帮助,所以就把警方调查男孩跳楼的案子给隐瞒了下来,谎称针对网络暴力这一块进行整治,之后韩粟的一句话却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中。 候子跃简单的概述了一下案情,然后停顿了片刻,留给韩粟一个整理思路的时间。 根据事后警察的调查走访,跳楼男孩今年十六岁,初三因精神原因休学在家,名叫孙季浩,母亲叫做黄玉秀,一染布工厂在职员工;继父孙远鹏,某国企下岗工人,后来干起了摩的,下岗后自暴自弃过一段时间,爱酗酒,据邻居所述,此人有极大的家庭暴力隐患。周末男孩像往常一样仍就一个人在家,母亲父亲皆正常上班,黄玉秀是早上七点左右离开,孙远鹏是在九点之后外出,其母不放心丈夫孙远鹏的照顾,所以让邻居代为照看。小区某居民报案是在10:19的时候,直到楼下吵吵闹闹有人聚集之后,邻居这才知道男孩突然跑到了天台之上。据推测男孩是在十点到十点二十之间走上了天台,原因正在调查当中。 报案后辖区派出所民警迅速赶到,并通知了消防大队,此时已经人满为患,赶回分局的沈队路过小区,听说跳楼的是一个孩子,沈队担心派出所民警经验不足,所以赶到了现场。接着矛盾出现了,在沈队赶到现场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其监护人并未到场,已经联系到了男孩的父亲(事后调查为继父),母亲并未联系到(事后调查工厂车间工作不允许携带手机)。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沈队上天台进行劝说,尽量的拖延时间,楼底下消防气垫已经铺设完成,此时男孩从天台跳下,毫发无损。 对于男孩跳楼原因,外界众说纷纭,警方根据实际情况推测以下几点可能:其一,男孩与继父的关系紧张,这也是其母所担心的原因;第二,男孩选择跳楼并不是偶然,可能是长时间的不满情绪在瞬间爆发,而这个瞬间的爆发点,就在其母亲黄玉秀出门上班到继父孙远鹏出门上班的这段时间当中,具体情况仍在调查当中;第三,男孩性格孤僻,内心强大远超同龄人,除了邻居的一个女孩外,没有一个朋友。在学校遭到同学们的疏远,以及老师的猜忌之后被强制安排了休学,原因是他和别人不太一样,脑子里存在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东西。 不太一样。从思想、行为上来看不太一样吗? “从思想、行为、精神、言语上来看都和同龄人不太一样,就像是十六岁的模样,二十六岁的心智,三十六岁的大脑。” 邹公摇了摇头,补充的回答道。 韩粟没有回答,陷入了沉默中。听候子跃的概述,男孩可以说是一名天才,被现实世界困扰的天才,被所有人敌视的疯子,被人类定义的自闭症精神病。 幻灯片一闪画面上就出现了男孩的证件照,下一张就是生活照,是男孩与一个小女孩的合照。小女孩笑容甜美,依偎在男孩的怀中,两人像是坐在公园的秋千吊椅上,男孩显得有些拘谨,干练的平头发,目光很纯洁,没有现在这么的复杂。 “这是孙季浩十岁之前的照片,也是他母亲黄玉秀刚嫁过来的时候,他父亲母亲带着他和邻居的小姑娘去公园游玩的时候照的。” “那么问题显而易见出在孙季浩十岁之后,也就是黄玉秀与孙远鹏重新组成新家庭的时候,弄清楚这一点后我们回过头再来看男孩跳楼的本质,他究竟是什么想法,确实想不开还是闹给父母看的?” “就像高云霄的分析,家庭原因的使然,导致孙季浩的心智比一般同龄人要成熟,这会不会就是一场博取父母关注的闹剧呢?” 讲到这里,候子跃概述完了目前的案情进展。 这个答案也是多数警察较为认同的答案,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正值青春期,叛逆是正常的事情,怒刷存在感的选择轻生,以旁人的眼光看来确实荒唐,不过还是可以理解的。 “邹公,你的丫头现在也有十五六岁了吧?” 余鹏挠了挠头,略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早呢。”邹公翻了个大白眼,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余鹏想问什么,关于父母与孩子之间教育的问题局里很多人都插不上话,“有话直说,你小子不要给我弄这套虚的。” 纪朴军嘿嘿一笑,说道:“邹公,这事还是你有经验,你说这究竟是一场闹剧还是出于某种报复?” “别问我,这次我也是头一回。” 邹公摆了摆手,然后看向了韩粟,苦笑道:“都别瞎猜了,现在孙季浩在住院,我们只能从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中找到答案。” “放视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三章 跳楼男孩 (2) 韩粟的头脑很清晰,完全没有因为冗长乏味的案情报告而影响整个人的思考,目前警方的调查方向很明确,而且只有两种可能。其一,男孩正处在人生成长关键的叛逆期中,为了博取父母的注意而想到了跳楼,却迟迟没有等到父母回来,索性跳下被救;第二种可能涉及到家庭暴力犯罪,孙季浩的母亲在男孩十岁的时候带着他与孙远鹏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由于种种家庭因素导致男孩性格聚变,几年下来身心受到严重的摧残,终于在今天爆发,爆发点暂且不提。 假如是第一种可能,警方就需要对男孩的监护人进行了严肃的教育批评,反观第二种可能,男孩受到了继父的迫害,严重违反了未成年人保护法,警方需依法对其监护人展开必要的措施。 现如今网络上流传的视频皆有删减,警方截取了许多旁观者所拍摄的视频,由大量的视频片段组成了一段完整且真实有效的现场视频,长达半个小时,其中拍摄了楼下的围观者,警察、救护人员、消防队以及站在天台之上的男孩。 经警方现场调查,从男孩出现在天台直至跳下持续了四十三分钟,警车、救护车以及消防车相继赶到时间为男孩跳下前三十六分钟,二十二分钟,十四分钟,最后消防气垫在五分钟之内铺设完成。 视频的拍摄属于远处放大,成像模糊且时不时伴随着轻微的抖动,其他人都看过这段视频了,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但是韩粟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这上面,在男孩的眼睛上,他的眼神不太一样。 “停一停伊雯,把孙季浩放大。” 视频暂停了,定格在了这个画面,男孩在天台边缘的图像被单独提取出来,定格瞬间的画面画面感可能没有那么合适,但是他们也不能戴着有色眼镜去审视男孩。男孩的目光有些呆滞,或许是注意力太过集中所致,他平视着前方,看着虚空的某个点,抑或是空气,总之他没有往下俯瞰,所以男孩的注意力不在下面,但也有更大的一部分原因——他恐高,两腿一直在发抖。 有意思。 如果你站在几十米高的天台之上,俯瞰天底下渺小如黑点般的人,你会思考什么,或许脑海中一片空白。 韩粟动了动脖子,挥手示意可以继续往下播放了。 “快进吧,四倍速率播放。” 视频一直放到了沈队走上天台,男孩扭过头去的地方暂停了,这个时候看不清楚男孩的脸色,韩粟看向了邹公。 “嗯这个时候视频已经播放的差不多了,男孩看见了背后有人,也就是沈队,所以扭过头去。” 候子跃立马替他解释道,然后打了个手势。 就在这时候,纪朴军突然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苦笑道:“韩粟,你看仔细了。” 韩粟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扭头一瞧视频已经开始播放了,哪里还是正常的画面,男孩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拍摄的镜头也在剧烈抖动,始终无法捕捉那飞跃而下的身影,与此同时,从视频中也传出了大量的惊呼声,有不屑,不屑中还夹杂着一丝失望。到这里时视频中声音凌乱,脑海中隐约呈现了那个极度不适的画面。 他足足愣了好几秒钟,这才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那个男孩没事吧?” “不太清楚,跳下后就被救护车给拉走了,正在住院接受治疗,一直处于昏迷中。” 邹公挠了挠头,满脸阴沉之色,现在的孩子也不安分。 “有什么问题吗?” “除了这段视频,还有别的吗?” 韩粟思索了片刻,抬头问道。 “没有了。”候子跃难为情的摇了摇头,沉声道:“现场拍摄的视频确实有很多,但是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全部拍摄下来的一个也没有,这段视频是我们技术人员剪切合成的,已经非常不错了。” “我是说从男孩跳下落到消防气垫上的这个过程片段。” 候子跃闻言皱起了眉头,含糊不清的回答,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从天台上跳下,这个过程短短几秒钟,视频里面已经很清楚了要不再看一遍?” 他顿了顿,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韩粟笑了笑,坚持要看男孩跳下的这一小部分视频,由于他的坚持,案情讨论会议暂时结束了,大家各忙各的,技术人员开始从大量视频中截取确信度高的清晰视频。 找了一大会没有找到,在网络上流传的视频大都同出一处,除非是现场有人拍摄后并没有上传到网络,就在各方面僵持之际,高云霄提供了一段视频,就是他的朋友在现场围观时拍摄的,恰好就是男孩跳下的整个过程。按照他朋友的话,这是最刺激的一部分。 男孩从天台跳下落到消防气垫的时间,只有短短的273秒,他们反复看了好几遍,人影几乎一闪而过,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而且时间短暂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可疑的事情,即便是天才都不可能完成。可如果把男孩跳楼的过程放慢,慢到分解其跳楼的全部动作,就可见其端倪,男孩跳楼简直是“教科书式跳楼”。 韩粟微微松了口气,拿着激光笔指在屏幕上,轻笑道:“一个人跳楼,大脑一定处于极度凌乱的状态,也就是常说的胡思乱想,甚至是精神失常。大脑通过神经支配肢体进行了僵硬木然的动作,这是正常的心理活动所反映的现象,也就是说跳楼的人站在天台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从而做出诡异的行动。想死的人谁也拦不住。” “再看孙季浩跳楼,我们可以根据其行为动作窥视他当时强烈的心理活动。站在天台边缘长达四十分钟,不受任何人的影响,说明他的内心非常强大,至少在选择这种方式且去实行时非常的冷静,此时他到底在想什么,内心强大的人抗打击能力很高,他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去达到某个目的还是单纯的报复继父呢,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孙季浩跳下的整个过程,技术人员已经做了特殊的处理,这是捕捉的其中一个画面,经过放大之后,就是这个画面。” 两腿屈膝,双手抱头。 这个画面极度诡异,可能单从这个画面还看不出来一二,不过将这个画面穿插在孙季浩跳下的过程中,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跳楼行为就在脑海中炸裂开来。试想一下整个跳楼过程不超过3秒钟,必须得在脚掌离开天台就要做准备动作,然后落地之后摊开。这样的行为很令人费解,甚至不敢相信,在警方的调查中,孙季浩落在消防气垫上的样子是侧卧着,没有任何人为的保护方式。 “这个图真的是从视频里面找出来的吗?” 邹公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话音未落,其他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察身上。 “我可以就在这里再演示一遍。” 邹公一下子满脸通红,连忙摆手说不用了,很显然这个警察的资历还是挺高的,至少在技术方面有一定的权威。 “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纪朴军忽然皱起了眉头,笑着问道:“这就是求生的本能啊。” “求生的本能?”老警察和蔼的笑了笑,像是经历了许多人情世故一样,他拍了拍纪朴军的肩膀,说道:“既然是求生的本能,那为什么要选择轻生?” “都已经跳下去了,哪里还想这么多。” 他顿了一下,不甘心的反驳道。 “他有四十分钟去选择,为什么一定要跳下去?” 纪朴军摇了摇头,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感觉头皮发麻,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心理为什么如此复杂。 此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韩粟帮助警察解析了男孩的内心,至于他那些还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为就让男孩自己说出来吧,现在警察要做的就是对男孩的父亲孙远鹏展开深入的调查。 晚八点左右,韩粟带着高云霄办理了相关手续,伊雯朝着他挤了挤眼睛,轻声道:“沈队回来了,一头扎进了办公室。” 韩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向了办公室的方向,停顿了片刻,接着问道:“我把人带回去了,沈队能同意吗?” “能不同意吗,沈队气归气,凡事还得按照章程来办事,只不过你的朋友撞在枪口了,气消了就好了。而且该说的我们都说过了,沈队心中的这杆秤还是非常公道,你就不要担心了。”伊雯带着他们两人往门口走去,还不忘调侃道:“再说了,你可是我们分局的“心理顾问”,这个面子还是得卖的。” 韩粟摆了摆手,释然的笑了笑,也没再坚持,告别后转身就带着高云霄离开了景山分局。黑夜里的公安局依旧是如此神圣、庄严。 他们两人沿着公路一直走,长叹短嘘的哈着气,高云霄两腿都软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握着韩粟的手就是不舍得放开,最后还是拗不过肚子太饿了,两人在公安局附近找了家面馆,将就吃一顿。 韩粟还没踏进面馆,突然感觉雨滴落在了脸上,他蓦然的抬头望向了天空,厚厚的一层黑幕遮盖了原本深邃的天穹。今天的天气一波三折,上半天多云转阴,下午到黄昏又出了太阳,到夜里温度却骤降,这雨终究是落了下来。不知道是缅怀过去的秋天,还是迎接寒意十足的寒冬季节 第二天韩粟睡到了早晨八点多,生物钟到这个点自然而然就醒了,不过严格上来讲,他比平时多睡了一个小时,原因是昨晚他并没有进行自我催眠,没有催眠的介质和条件,因为占据他内心的是不再是尘封的记忆而是那个跳楼男孩。 没多久,韩粟就接到了纪朴军的电话,男孩昨天已经醒来了,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医院看看。按理说男孩醒与不醒都不关他的事,可是韩粟却发现自己无从拒绝,问其原因沈队把这个案子甩给了邹公,自己则扑到了另外一件案子上。 十二月八日,阴天。地面已经全湿了,不过没有积水,雨是凌晨停的,风刮在脸上让人受不了,感受着这个冬季的敌意,韩粟不禁缩紧了身子,尽量减少肌肤裸露在外。 男孩跳到消防气垫上昏迷,被救护车送往了最近的医院接受治疗。 h市第十三人民医院。 韩粟和纪朴军赶到医院住院部病房外时,男孩正在吃早点,病房内有两个病人,再没有其他人,男孩的父母并不在身边。他们两人凑到一起,透过房门玻璃往里面观看,男孩非常平静,只能勉强看见一个侧脸,动作明显僵硬,抬手又不知所以然的放下,周而复始。 “你好,你们是警察吧?” 两人正出神,背后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纪朴军回身看了眼韩粟,遂及点了点头,他粗略打量着身后之人,反问道:“请问您是?” “孙季浩的主治医生。”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微微抬手示意病房。 “您好您好。” 纪朴军上前主动伸出了右手,算是互相打了个招呼。 “纪朴军。” “吴让登。” “韩粟。” 吴医生职业性的严肃,错过他们两人的目光往病房内瞧了一眼,轻声道:“两位警察同志,你们是来找孙季浩的吧?” “对,过来了解下情况。” 纪朴军点了点头。 吴医生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不过却迟疑了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相反这不禁让纪朴军感到有些意外,右手便放进了口袋里,准备掏出警官证了。 “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跟我来吧。” 吴医生露出了十分歉意的笑容,释然的离开了。 两分钟后,两人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摆在面前的是一份检查结果,孙季浩住院之后接受了全身检查,翻过前面几页林林总总的检查事项,最后锁定在了异常结果上——精神障碍。 这就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如果他们刚才没有亲眼看见孙季浩可能不会这么想,但要把刚才的画面与精神障碍联系起来,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纪朴军当时就笑了。 他将检查结果直接摔到了桌子上,冷哼道:“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出现精神障碍了?” 吴医生很显然也料到了警察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刚才前不久病人家属也是如此强烈的反应,所以他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拿过检查结果翻到异常事项的地方,指着回答:“疑似精神障碍,临床表现为妄想、幻想、自言自语、行为怪异。” “我建议保守治疗,带孩子去大医院看看,h大附属医院”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吴医生在吗?” 一个妇女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停顿了片刻,抬头叫道:“进来吧。” 女人推门走了进来,看见吴医生正在与别人谈话,十分歉意的停顿了一下,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吴医生,我有点事现在想和你谈一谈,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没?” 走进来一位丰腴的中年妇女,穿的很暖和,里面是一件粉色毛衫,外面套着杏色成衣,是一眼可以根据容貌看出年纪的那种,齐肩的短头发,脸色略微苍白。她微微喘着粗气,累的满头大汗。 韩粟不禁多看了两眼。 “现在就可以。”吴医生点了点头,迎上了中年妇女,韩粟两人也跟着起身,“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公安局的两位警察。纪警官和韩警官,他们过来了解情况。” 中年妇女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慌之色,吞吞吐吐道:“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不好意思,你是黄玉秀女士,孙季浩的母亲对吧?”纪朴军掏出了警官证呈在了她的面前,语气稍微有些强硬:“十六岁的孩子选择跳楼轻生,此事影响很大,媒体都在关注,上面领导很重视。我们局里已经立案了,必须一查到底,给市民、社会一个交代,所以我们要过来了解下情况,孩子为什么要跳楼,而且此案已经有点眉目了。” 纪朴军扭头看向了桌子上的检查结果。 中年妇女瞳孔陡然一缩,脸色瞬间为之一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四章 精神障碍 他哈出一口热气,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滚烫豆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抬头瞧了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他握着滚烫的豆浆,捏揉了好一阵,直到感觉有股呼之欲出的压迫,他这才无意识的放开了些。粗糙的手掌隔绝了温度,身子也不见逐渐暖和,他抖着左手,顺势将豆浆送到了嘴边,脸色一阴,发现老板没有给自己吸管,眼神立马不对劲起来,他死死的盯着老板,手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突然,豆浆的塑料杯承受不住压力崩裂了一道口,他全身的力仿佛都被这道裂口引导了,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抽空。 他踉踉跄跄的起身,脸色惨白,佝偻着身子,两手藏于袖中并在一起,不修边幅的头发与胡渣在晨风中凌乱,他感觉到很冷,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随自己而聚集,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哆嗦着身子摔了个踉跄。猛然回头对着空气挥出一拳,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羞愧万分,就感觉像是赤裸的在大街上狂奔。他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要面对的无疑将是一个巨大的难题,男人抬头看了几圈,扶起倒在一旁的摩托车,迅速逃离了此地。 大叔掏出自己的直板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晨06:19分,天是灰暗的,要亮了却还未亮,这条马路上除了赶早的学生以及环卫工人再也没有其他人。他看着这个打扮成流浪汉的男人,递上了自己今天开业的第一杯豆浆,钱还未给就开始收拾桌面了,吸管一根未少。 医生的目光、脸色总是职业性的冷淡,就连他们勉强露出的一丝微笑可以看做成无能为力后的苦涩以及成功抗击病魔胜利后的喜悦。很显然韩粟现在根本看不透吴医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悲怜还是痛苦? “黄女士,你认为这份检查结果如何?” 纪朴军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纸,翻到了异常项的那一页。 “不可能,浩儿”女人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实际上这个事她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天才、疯子、精神病她顿了顿,目光瞥向了别处:“浩儿非常聪明,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纪朴军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拿起手中的铁勺又放下,百无聊赖的敲了一下,就像物理课上的一个小实验,敲击盛着不同水的水杯所发出的音调不同,这声音很清脆,他敲了两下,给脚步声伴奏,到第三下就停止了,门被推开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依次走进来的人,诚惶诚恐的叫道:“警察叔叔好,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要抓我。” 这一句话非常的奇怪,但是丝毫不影响韩粟的思考,如果男孩企图以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显然是不可能的。 “浩儿,你胡说什么呢。” 黄玉秀的脸色惨白,当即呵斥了一声。 他半坐直了身子,冷着脸,稚嫩的面孔却浮现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漠,他冲着女人古怪的笑了笑,顿道:“今日晴转多云,西北风1~2级轻风,昼夜温差较大,最高温度10c,最低温度7c,请注意保暖御寒,添加衣物。” 孙季浩的一番天气预报有些莫名其妙,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他们想笑却又不能笑,吴医生绷着脸,神情格外凝重。韩粟反而轻松多了,只当他昨天看过今天的天气预报。 “浩儿,你是不是太累了,妈就不打扰你了,你再休息会吧。” 看见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这幅模样,做母亲的十分心痛,不禁打起了退堂鼓,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哀求似的看向了纪朴军。 纪朴军皱着眉头,显然不太愿意,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韩粟细细打量着坐在病床上的孙季浩,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从他的脸色、目光中确实看出了几分病态的样子,他的身子此时非常虚弱,也许是日积月累的结果,也有可能是因为跳楼的缘故。相貌清秀的男孩,不爱说话,出口却十分晦涩,不过他本来就很聪明。 他拍了拍纪朴军的肩膀,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今天就算了吧,而且此案的主人公也不止男孩一人,还有他的父亲。 纪朴军嗫嚅了一下子,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对黄玉秀告辞,就在这个时候,孙季浩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轻吼道:“你们不能走,警察叔叔,有人要杀我。” 有人要杀孙季浩,这是韩粟第二次听到孙季浩自己说这句话。 “没有,没有,浩儿你听我说。” 黄玉秀一把抱住了孙季浩,带着几分哭腔,安慰道:“没有人要杀你。浩儿,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她偷偷擦拭着眼泪,颤颤巍巍的起身,张开手拦住韩粟两人,鼓足了勇气,厉声道:“我儿子需要休息,请你们出去。” 纪朴军还在思考问题,象征性的往后退了几小步,此时他的态度有些动摇了,难为情的看向了韩粟。 韩粟的目光始终落在孙季浩身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瞬间就稳住了纪朴军的态度,他凝视着眼神,别有深意的扫视着黄玉秀。 这目光犀利如剑,不惧任何挑战。 吴医生显然不是头一回了,他眯着眼睛看着,什么话都不说。 “谁要杀你?” “他们要杀我。” “都有谁?” 韩粟步步紧逼的追问。 “孙远鹏、陈耀冈、姜鹭、谭鸿博、曹辉庭、周裕” 等等。 纪朴军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回头瞧了眼吴医生,附耳对韩粟说道:“确实有点问题。” “他们都想杀我,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浩儿。” 黄玉秀张着嘴大叫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冲着孙季浩吼了一声,就连声音也变得几分沙哑。 “孙远鹏、陈耀冈、姜鹭” 韩粟小声重复了一遍,内心揣摩着这几人的名字,纪朴军就在一旁补充:“他爸,他同学,他班主任” 韩粟明显愣住了。 “没有,没有。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不要相信孩子的话,浩儿是在胡说,他精神上出了点问题,自从跳楼以后。” 黄玉秀仿佛耗尽了平生精力,她捂着嘴巴,呜呜的哼了两声,在孙季浩平静却又十分渗人的目光下,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是胡说吗,这种事可不能信口胡诌。 疑似精神障碍就这样被确定了下来,是不是未免太过草率了。 孙季浩不论是住院观察治疗还是回家保守治疗,接下来的治疗费用肯定不少,黄玉秀嘱托了医生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吴医生建议她们好好考虑,也可以到另外的医院去了解情况。 关于疑似精神障碍的问题,韩粟还想和吴医生好好谈论一番,单凭一个十六岁孩子的一句玩笑话自然不可能盖棺定论。 “孙远鹏、陈耀冈、姜鹭、谭鸿博、曹辉庭、周裕这六个人的名字想必警察也知道,孙季浩的父亲、同班同学、班主任、以及另外三个曾经伤害过他的陌生人,可以看出孙季浩的记忆力极强。” “每个人都是这样。” 韩粟突然笑了笑。 纪朴军也无可厚非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就想知道通过这一句话如何判定男孩疑似精神障碍?” 吴医生沉默了片刻,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几个人的名字,反问道:“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请讲。” 纪朴军坐直了身子。 “警察如何判定一个人是杀人凶手?” “杀人动机、杀人凶器、在场证明,具备刑事责任能力。” “那看看这个吧,这是孙季浩陈述的孙远鹏为什么要杀他,怎么杀的,用什么杀的,在何时在何地行凶杀人,完全具备刑事责任能力。” 晚归的孙远鹏喝的酩酊大醉,满身酒气,他踉踉跄跄的握着酒瓶走进了大厅,失手杀掉了异类的孙季浩。 “这不是电视里的桥段吗?” 韩粟正色的回答道。 “后面还有,护士会如何杀掉自己,医生应该在什么范围内杀掉自己,你看看吧,看了就明白了。” 护士分早班夜班,白天人多眼杂不宜行凶,要等到晚上,夜班的护士作案可能性较大。夜班女护,身高在165到170之间,体重在525kg到55kg之间,体重偏轻一步的距离大概在30到50之间。从护士站到15号病房大概18的距离,九点之前最后一次换药,换药之前在护士站与其他护士姐妹聊天,然后假借上厕所进入换药室取药,换上白大褂,推车来到15号病房。18米的距离,一步在30到50之间,一分半钟后进入病房,从房门到病床有225,一直到换药结束前后不过8分钟,足以毙命。 看完医生的记录,韩粟更加不明白了,孙季浩这是在证明自己的头脑完全没有问题,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去防备其他人呢。 出医院时已经没有了太阳,晴转多云,风向 “西北风,不算大,1到2级,温度7到10c。”韩粟笑着拍了拍纪朴军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想了,孙季浩说的完全正确:“你感觉怎么样?” “头皮发麻。” 纪朴军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昨天看过天气预报?” “怎么看,你也看见了,病房内没有电视。”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准确,肯定有人告诉他了。” 纪朴军可不相信,笑着摇了摇头。 韩粟愣了几秒钟,收敛了笑容,低声道:“不,今天的天气很容易预测,只不过我们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说说看。” 纪朴军眼前一亮,勾着他的肩膀满是疑惑。 “我们进入病房时,窗帘是拉开了,窗户也打开了一个小口。病房内有太阳光,说明是晴天,通过观察天空的云层可以看出今天晴转多云。既然太阳光可以射进病房,那住院部就是坐西朝东,偶然有一丝风灌进病房,而国内冬季大多刮偏北风,所以今天可能刮的是西北风,这个并不难理解。我们驱车前来医院,受外界影响较少,从医院停车场到住院部大楼的这段距离恰好感受着轻风吹拂,你是短发,我的头发偏长,却不凌乱,但是明显有风吹过的痕迹,所以是1到2级轻风,至于温度嘛” “对对啊,温度呢,室内温度与室外温度相差较大。” 纪朴军听呆了,一脸黑的追问道。 “温度就更简单了,本市往年十二月平均温度是7c,今天是十二月八日,十二月上旬,随便估计一个大概的范围很难吗?” 看似深奥的一番话,经过韩粟简单的点拨,忽然有种拨云见日出的感觉,纪朴军很是无奈,他不知道孙季浩这是闹的哪出。 “唉,韩粟,你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透。” 韩粟摇了摇头,自个琢磨了一会儿,叹息道:“在没有弄清楚孙季浩与孙远鹏父子俩之间发生的事情之前,我不知道该从哪种角度去分析问题,不过毋庸置疑的是,他的确很聪明,确切来讲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如果他不是生活在重组家庭的话” 纪朴军抬头望天,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她的身边,单看车型她一眼就知道了这是谁的车,脑海中那些矛盾的东西立刻就被她强压了下来。 “怎么不等我?” 按下车窗,里面的人低着脖子仰视着她。 她一下子忘记了思考,脸颊微微泛红,颔首低声回答:“我不想麻烦你。” “上车吧。” 男人笑了笑。 车内温度很高,像是开了空调,感觉不到寒风的侵扰,女人的脸更红了,她一直没有说话,男人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听说你请了假,而且时间不定?” “嗯,我可能不会去上班了。” “那也行,纺织厂的工作确实不怎么样,我给你换一个吧。” 女人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不用了,你你能借我点钱吗?” “借钱?”男人感到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半点迟疑:“你要多少,我直接转给你。” 女人犹豫的伸出了右手,比划了一个数字,低声说道:“浩儿生病了,我得带他去看医生,工作的事以后在说吧。” “他在哪,这事可不能拖,我们现在就带他去看医生。” “不浩儿挺聪明的,这不是真的。”女人全身颤抖了起来,双手牢牢抓着手提包的肩带,神神叨叨的念叨着:“再等等,再等等。” “病无大小,必须得看医生。” “再等等,再等等” 女人说着就哭了出来。 男人一看不对劲,就把车停在了路边,轻轻抱住了女人,柔声的劝说道:“别难过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浩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慢慢的抬起了头,红着眼眶轻声道:“精神障碍。” 男人一怔,抱得更紧了,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微微笑道:“我明白了,或许有个人会有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五章 自杀 韩粟与警方的联系逐渐频繁起来,毕竟不是警局的在编人员,繁琐的调查走访他就没有参与,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今天晚些时候纪朴军会将调查走访汇总过的最新结果反馈给他,那么这样一来,韩粟下午就有大把的时间,确实无趣。 他走在校园里,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兜兜转转好几圈,走过教学楼,走过食堂,走过寝室,走过操场,甚至走过学校大门,他对这个学校的感情并不深厚,可以算得上是无比陌生。一年来四点一线的生活,规律而又充实,他不知道学弟学妹们口中的小门在哪里;不知道被人赞不绝口的绝味美食在哪里;甚至至今还不清楚学校到底有几个学院。即便如此,他还是乐此不疲的给其他人指引图书馆的方向,那似乎就是他的精神寄托,也有可能是两处记忆唯一重合的地方就在那里。 记得上一次回学校是在八月份,他们两人漫无目的在学校里走了一小会,坐在篮球场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而且只是看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聊着回不去的从前,看不见的将来。他又想起了她,在同一时空的某一刻,心跳陡然加快。 寒冷的夜,晚风已成刀子的雏形无情的刮着,狠狠的扎在脸上,扎进骨子里,唯有他感觉不到冷。男人手脚冰凉,步履蹒跚,黑夜中如同被鬼差押往地府的孤魂,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了天空,深黑的夜幕笼罩的苍穹,仿佛布下了天罗地网,如囚笼般罩在了大地上。男人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他的眼中写满了恐惧,一下子就被自个蛊惑的晕头转向。不远处高楼林立,绚烂的霓虹如雷电附体,他看得心惊肉跳,伸手去依靠,却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闪电般的将手缩了回来。霎时间背后闪过一个人影,男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赶紧扎进了黑暗中。 静悄悄的走廊,拖地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格外刺耳。这声音很重,由远及近不像是拖把反而像是拖着一块大石头在地上磨,这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恐怖片中的怨灵制造的假象,拖着带血的下半身行走在泛黄的地板上。 可是,为什么如此真实呢? 接到纪朴军的电话,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五点多,他听着纪朴军在电话另一头一个人说话,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思考中。他坐在床上足足愣了两分钟,直到冷冰的感觉灌入脑中,他才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事情显然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韩粟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凉水冲破了禁锢思维的桎梏,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凝重之色。 孙远鹏死了,死在了自己家中。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其是调查小组中午还在他的家中了解了相关事宜,这样一来,男孩跳楼的真相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在路上韩粟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自杀还是他杀,要知道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不论怎么说,目前所有矛头统统指向了孙季浩,这个在最后时刻与孙远鹏独处的男孩具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但是一方面从道德伦理上来说,他们是父子,可以完全排除孙季浩的作案嫌疑;不过无独有偶,前一天刚好孙季浩在医院被确诊为精神障碍。他认为其父孙远鹏对自己有巨大威胁,在此前提下两者相互争夺,男孩错杀其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一个小时前,某辖区派出所接到群众报案,江轮小区发生命案,报案人年纪较大,吐字不清晰,恐慌中断断续续说到自己邻居死在了家中,派出所迅速出警,等到民警赶到案发现场时,发现一中年男子已经身亡,遂保护好案发现场,并通知了景山分局刑警大队。 案发现场吻合,门牌号吻合,在分局刑警赶来的路上就确认了死者身份,死者系孙季浩之父——孙远鹏,大队长吩咐封锁现场,并看好男孩孙季浩,并强调不是控制。 报案人是孙远鹏的邻居段婆婆,据老人家所述,自己之所以会报案,是因为半夜有人敲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邻居的男孩——孙季浩。他爬到房门前,敲醒了熟睡的段婆婆,老人家出门一看,发现孩子趴在地上,伸手无声的在呼救,老人家大惊失色,回家拿电灯壮着胆子走进了孙季浩家,却发现孙远鹏倒在了自己房间里,满地都是血。 “孙季浩有意识的去呼救?” 韩粟轻咦了一声,迟疑的问道。 纪朴军点了点头,脸色依然很凝重,这事发生的诡异。 “你是说孙季浩趴在段婆婆的门外,那这么说孙远鹏伤害了孙季浩,也就是自己的儿子?” 韩粟的眼睛亮了。 “没有。”纪朴军叹息一声:“这事恐怕还得你自己去了解。” 他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昨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孙季浩不是住院观察吗,怎么就回家了,他母亲了,怎么昨天晚上又不在家?”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是这样的。”纪朴军停住了脚步,面对着韩粟,颔首回答道:“昨天下午黄玉秀接受了吴医生的建议,暂时把孙季浩接回家中保守治疗,待凑够了医疗费再把孙季浩送去医院。” “昨天下午调查组的同事也去了,伊雯也在,考虑到孙季浩的精神状态,调查组的同事将他们父子隔开进行询问,深入调查结果稍后再讲,整个走访调查过程直到下午四点左右。” 他顿了顿,轻声道:“还没完,晚八点左右,孙季浩一家在吃晚饭的时候,黄玉秀与孙远鹏大吵了一架,两人甚至大打出手,段婆婆选择了报警,派出所民警带走了孙远鹏,黄玉秀则是被送往了医院,所以案发当天晚上她并不在家。” “那昨天晚上派出所怎么又放他回来了?” “又不是家暴,两人都动手了,教育一番后就放他回来了,好像是送到了小区门口。”纪朴军耸了耸肩,无奈道:“孙远鹏大概是晚上两点左右回来的,时间很晚,孙季浩本来是在邻居家过夜的,可是后来看其父迟迟没有回来,所以自己就回家睡觉了,两点之后” 纪朴军突然就不说话了。 “两点之后怎么了?” 韩粟心一沉,急忙追问道。 “这是个关键点,目前还在询问中,有点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自己去看看吧。” 纪朴军摇了摇头,苦笑的继续往前走。 站在事发的楼下,仰望依稀可辨的上世纪老式建筑,就像是迟暮的老者沉默不语,它静静的看着他,仿佛祈祷着什么。警察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小区的宁静,虽不如前天那般热闹,现如今每个人的脸上没有前天看热闹般的戏谑,反而堆积着大量不寒而栗的恐惧。 韩粟在楼下稍微留意了一下,并没有跟着纪朴军一头扎进去,他望着模糊不清的老式建筑,轻声问道:“孙季浩是从这上面跳下来的吧?” 纪朴军迟疑了片刻,显然没有多想,顺势点了点头,急声催促道:“快走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管这个了。” 韩粟皱起了眉头,一手攀着墙壁跟着走了进去。 楼内装着白炽灯泡,可能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忽明忽暗,显得有几分诡异。到处可见的警察打着手电像是在询问某些事宜,他们进入了电梯中,纪朴军按下了数字“8”。 “小区的电压不太稳定?” 韩粟望着头顶,纳闷的问了一句。 “上个世纪的小区,就要被淘汰了,老人家住的习惯。” 纪朴军点了点头,没太在意。 他舒了口气,胸口堵得慌,轻声问道:“监控看了吗?” “已经派人去调取了。” 韩粟哦了一声,眼看着数字“7”一下子跳到了“8”上,他索性闭上了嘴巴,虽然脑海里有许多个问号,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出电梯右拐再左拐,走廊内站着很多警察,纪朴军用手指了指前面,说道:“一层楼有四个住户,前后左右四家,左手边是段婆婆家,右手边是孙季浩家,孙远鹏死在了自己房间。” “需要我做什么?” “看了你就明白了。” 纪朴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到了孙季浩家门口。 整层楼灯火通明,左右两家房门大敞开,法医以及痕迹技术人员正在调查取证,沈佑黑着脸,和候子跃在说话,纪朴军上前讲了几句,他这才回过头来,把韩粟叫到了身边,沉声道:“寒暄的话以后再说,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模拟一下案发经过。” 如此的直接简单明了让韩粟愣了一下子,他的话也不多,环视一圈客厅后点了点头,表示我看看再说。 房子的格局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阳台,进门玄关把客厅分为了两部分,靠近阳台的一边摆放着沙发、茶几、电视柜,另一边则是餐桌,靠近厨房。厨房的左边是整个屋子唯一的卫生间,另外两个房间是主卧和次卧,孙远鹏的尸体则倒在主卧内。客厅靠近阳台的一部分打扫的非常干净,物品摆放的也很整齐,茶几上放置着一沓报纸和时尚杂志,水果盘中还是零散的瓜子,电视遥控器横在沙发上,表面上看起来都很正常。另外一部分靠近厨房的客厅,餐桌上也是空无一物,不过明显有打斗的痕迹,虽然铺着桌布,却皱皱巴巴的折在一起,桌旁的垃圾桶内不止有剩菜剩饭,还有破碎的瓷器。 法医的检查工作已经完成了,尸体很快就被装进了尸袋,温华和韩粟打了个照面,直接向沈佑汇报了尸检结果:“死者孙远鹏,由于夜间温度太低,无法准确判断其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死亡原因系大动脉断裂导致失血过多而亡,尸体表面多处伤痕,额头破裂,左手臂七道伤口深浅不一,手腕处一刀为致命伤。” 死者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这条消息毫无意义,因为孙远鹏从派出所回家到小区门口的时间恰好是两点钟。听完法医温华粗略的尸检报告,韩粟的脑海中顿时蹦出了一个词——自杀。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沈佑,弱弱的说道:“沈队,我能看看孙远鹏的尸体吗?” 沈佑没有意见,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看了。 如果韩粟不是早就知道死者的身份,他真会以为这是一位流浪汉,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惨白的脸,面部肌肉松弛,看起来非常安静;孙远鹏穿的衣服极为凌乱而且单薄,满是褶皱的灰色外套衣领泛白,不知道多久没换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孙远鹏,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谈不上吊唁,却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韩粟的目光放在了孙远鹏的左手臂,第一眼却没看见伤口,左袖完好无损,那就只能说明,他是将左袖撸起来了,这样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韩粟缓慢的收回了目光,迟疑了片刻,再次回过头来看着沈佑他们几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如此一来,他自己一些匪夷所思的猜想也就随之瓦解了。 但是该如何模拟自杀的案发经过呢,他的头一下子就大了。 “韩粟,看来不需要我多说了,你都已经懂了。” 温华回头看了眼沈佑,拍着韩粟的肩膀,带着两名警察抬着尸袋就走出了房间,韩粟还来不及思考,目光就全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吸引了。映入眼帘的是黄玉秀女士,在伊雯的陪伴下,她还想再看看丈夫孙远鹏,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就晕了过去。 模拟自杀的案发经过,这个非常难,不像是他杀,一个人的杀人动机、频繁的心理活动,如何去执行全部表现在其行为影响的外物上。就像杜琛在杀掉陆羽的时候,心理活动剧烈,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观望,看陆羽究竟在干什么,这时候肢体执行的行为影响的外物就表现在,杜琛踮着脚缩在玻璃框后面,因为她极力的想看清下面的人而自己又不被下面的人发现。自杀则体现在受害者自己自杀时内心剧烈的心理活动,从而做出威胁自己生命的动作,同样是从行为反映心理,那该从哪一点去探究呢?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想来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遇到了难题,韩粟根本不会站在案发现场,沈佑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难度性,并没有要求韩粟立刻开口回答,再者此次尸检报告的作用性不大,待痕迹检验完毕后,会有更加明确的答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六章 自杀(二) 他一直在看着你,在不远的将来,从遥远的彼岸到刹那的瞬间。 黑色的影子在惨白的月光下撕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一阵窸窸窣窣的噼里啪啦声响由远及近,像一道闪电,轰隆的雷声过后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声音一下子飘得很远,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弹奏成一首催眠曲。 “这几天睡得很轻,夜里断断续续醒了三四次。”她一手扶着额头,顿了几秒钟,声音很小,似乎提不起劲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到关键点,她的眼中就会迸发出精奇的目光,让人难以拒绝。“怎么说,我老太婆按理来讲听的应该是最清楚的,不过上年纪了,耳朵就不好使了,根本听不真切。” “我们能理解,那您说说看,夜里您都听见了什么声音。” “他们他们老孙家,老孙家的儿子、儿媳在吵架,吵的可厉害了,哎哟老孙家” 段婆婆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中写满了哀伤,老人家似乎很难理解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在他们那个年代,婚姻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换成年轻人却是习以为常。 “还有呢?比方说惨叫大声叫喊,救命之类的,还有求求你,不要杀我。” 年轻的警察绷着脸,不想过多纠缠这个问题。 关于孙远鹏和黄玉秀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事情已经在辖区派出所做过笔录,相关的事宜他们这边已经得到了答案。 “还有唔” 段婆婆垂下手,惋惜的摇了摇头,余光扫了眼孙女房间的方向,顿时陷入了沉思中,就像年代久远的磁带卡顿了一般,缓慢的转动,泛红的眼眶,充斥着浑浊、复杂的眼泪。 韩粟转身走出了段婆婆家,他觉得这样的询问没有任何意义,一方面是最接近答案的听众,另一方面则是最遥远的听众,要么全部知道,要么完全不知,很显然段婆婆是一知半解,也就是说她有所隐瞒,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不过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虽然没有看到孙季浩,但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一部分警察在段婆婆家了解情况,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在孙远鹏家继续寻找答案,还有少数几个警察则是在小区内寻找线索,可能目击到孙远鹏回家,从进入小区,到进入家的人。 他往孙远鹏家瞄了几眼,如果不尽快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话,案发现场就会遭到破坏,以后再想解开这个谜题就很难了。 一时间韩粟没有任何头绪,思索中邹公从拐角走了过来,迎面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不进去看看?” “看过了。” 韩粟面无表情的回答。 “怎么样?” “有点棘手,孙远鹏割腕自杀,找不到作案动机,而且案发当晚邻居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有些诡异,暂时没有头绪。” 韩粟摆了摆头,面色难掩凝重。 邹公皱着眉头,听到他这么说,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走了进去。 听不到任何声音,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孙季浩身上了。案发当晚,孙季浩与孙远鹏见过面吗,如果见过面,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孙远鹏到底说了些什么,都干了些什么,而那时候的孙季浩又在干什么。如果说是在睡觉,那一切未免也太过恐怖了。 韩粟回头又看向了段婆婆家,那道深褐色的木门,究竟是空荡荡,还是深不见底,他狠狠的呼了几口气,往楼梯间走去。 阴冷的走廊非常压抑,顺着寒风涌进来的方向,他找到了一扇窗户,窗户只开了一道小口,不是伸缩型而是往外推。玻璃窗模糊不清,上面堆积着大量灰尘,显然很少有人动过,不出所料应该是坏掉了。韩粟伸手试着去推动,轻轻推却纹丝不动,使太大劲又怕损坏,索性笑着放弃了。楼梯间的设计符合现代高层建筑理论,也有着现代高层建筑楼梯间的通病,通风不畅,充斥着大量令人难受的异味,同时楼层越高,呼吸不顺。 顿时,他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想法,孙远鹏回家是坐电梯还是走的楼梯?不过很快,韩粟便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自己为免也太过疑神疑鬼,监控都已经调出来了。 韩粟吹着冷风,脸色有些发白,头脑也随之清醒了不少。 他往窗外望了望,静静的看了几分钟,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他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韩粟一下子紧张起来,锐利的眼神如鹰隼般搜索,很快就锁定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他的心陡然一骤,就像梦见自己高空突然坠落一样,大口喘息着,韩粟恍惚的回过头来,纪朴军这小子刚才冷不丁的拍了自己一下,他一怔,似乎忘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回头时仿佛又是另外一个岁月,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淡出了视线。 “似乎有点眉目了。” 韩粟眼前一亮,回身抓着纪朴军的肩膀,兴奋道:“跟我走。” “去哪啊?” 纪朴军一脸黑,嘴上虽然极不情愿,不过却没有落后半分。 黑色轿车里的人在看着自己,不,确切的来讲,黑色轿车里的人在看着这栋八层楼,韩粟不得不将他与八层楼的住户联系起来,他到底在注意什么,逝者还是生者。 江轮小区是上个世纪末建造的,某国有企业的家属住宅区,在过去的那个年代,绝对是身份的象征,但不是人人能都享受此殊誉。孙远鹏的父亲就是公司的老员工,但是据说是分了三套房,后来退休后由于种种原因卖出去了两套,只剩下这一套作为公司员工的元老享受的福利写在了孙远鹏名下。再后来公司搬迁以及城市的规划,导致这座上个世纪末建造的名望小区逐渐湮灭在了时间的洪流中。现在江轮小区的住户一般都是这家国有企业退休的老员工,还有不争气的,就像孙远鹏这样啃老的青中年人。段婆婆的老伴走得早,儿子、儿媳邻省务工,自己一人带着孙女,所以小区住户的特性偏老龄化。 小区内的监控少的可怜,四栋建筑四个摄像头,再加上大门口的摄像头一共五个监控摄像头,而且监控摄像头范围有限,不过还好韩粟想要查询的大门监控,正好捕捉到了那辆进出的黑色轿车。一辆最新款的奥迪a8,还是纪朴军眼尖,模糊的画面虽然没看清驾驶人,他却一眼看出来了驾驶人驾驶的轿车型号。 “厉害,这辆车少说也得百来万。” 纪朴军啧啧称奇,眼中透着一丝令人无奈的羡慕之意。一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拿一百万出来买一个每天都在贬值的轿车,韩粟心想这人除了有钱之外就只剩下钱了。 韩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把车牌记下来,车主的身份应该不难查吧。” “江aa8864,你确定要查吗?”他看着屏幕低声念了一遍,没来由的皱起了眉头,小声又问道:“车主倒不难查,可能新闻上都有,不过他的身份倒不会简单,真的要查啊。” 纪朴军诧异的看着他,韩粟亦是对上了他的目光,心中却闪过一丝寒意,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位满腔热血的正义青年已经被这个世界打磨的圆润了,但或许只是错觉:“你在说什么啊,我在帮你,他一定和孙远鹏有关系,至少存在某种联系。” “嗯”纪朴军望着屏幕沉默了片刻,突然回头怯怯的笑了:“我知道了,像这样的豪车出现在这里,不符合逻辑。” 韩粟点了点头,漫无目的的在小区内转了几圈,然后便跟着大部队返回了景山分局,他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开始以警察的行为方式来约束自己,而最初的那个答案也逐渐能够肯定下来。 目前案子毫无头绪,诡异的自杀方式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刑警们还没有从孙季浩的跳楼事件中缓口气,更加诡谲的危机正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上一次调查孙季浩跳楼,警方就把孙远鹏的底细摸透了,包括他的社会背景,圈子里的人脉,在街坊邻居口中的口碑等等,此次意外发生后,警方深化了上次调查结果,与今天上午的调查结合在一起,汇总了一份可信度极高、更加有效的信息。 死者孙远鹏,性别男,39岁,江东省s市人,在本地没有亲属,父母年事已高退休在老家,社会关系简单,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于家中身亡,系自杀,自杀原因还在调查中。孙远鹏前半生一路坎坷,受教育程度高,理工大工科硕士毕业,毕业后就职于某政府机关,后来因一次车祸意外受伤,得到一笔赔偿金后被开除公职选择下海经商,在33岁时娶妻黄玉秀,后经合作伙伴背叛、竞争对手陷害、资金链断裂等等一系列因数导致破产,一朝回到解放前,险些坐牢,因此曾患上轻度抑郁。一年后才走出人生阴影,找了很多份工作,最后在老乡的帮助下开始跑摩的,直到现在。不过由于城市的政策以及寒冬的到来,所有摩的以及黑车的生意都不好做,已经提前进入了凛冬期。 孙远鹏年过三十结婚,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黄玉秀。黄玉秀的第一任丈夫病亡,带着十岁的孩子嫁给了孙远鹏,遂改名孙季浩,也就是孙远鹏的继子。两人关系复杂,不过从警方的走访调查中得出,两人之间并不存在敌对关系。孙远鹏对待孙季浩并不冷漠,也谈不上热情,就像是同一个屋檐下的租户,熟悉的陌生人,这样的情况大约是从孙季浩十二岁的时候开始的。 值得注意的是,孙远鹏与黄玉秀结婚后,两人打算再要个孩子,结果孙远鹏到医院检查,由于他出过一次车祸,导致性功能障碍,后来两人就放弃了,直到孙远鹏破产,他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案发后,警方调取了电梯间监控,监控画面显示12月9日凌晨02:17分的时候孙远鹏走进了电梯内,两分钟后02:19分的时候走出了电梯,视频如下,暂时没有发现可疑行为。在随后的调查中我们发现,小区内出现一辆车牌号为“江aa8864”的可疑黑色奥迪轿车,经查证这辆豪华轿车不属于个人,系永晟投资咨询有限公司。这辆车是公司老板魏永茂的专车,一般由司机驾驶,今天上午出现在江轮小区,也是司机开过去的,原因不明。 原因不明? 这个字眼一下子就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既然是司机开过去的,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不明摆着故弄玄虚吗。 魏永茂,韩粟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很显然今天上午出现在江轮小区的人正是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司老板,为什么会在意一个流年不顺的小家庭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七章 心理治疗(一) 韩粟在会议室坐了一下午,等到案情讨论完后,天已经黑了下来,纪朴军拉着他去吃饭,饥肠辘辘的两人点了不少吃的东西,全算纪朴军的。“酒”足饭饱之后他就走不动了,拉着韩粟就地坐在马路边的石阶上,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勾着肩唠嗑,别有一番滋味,然后惬意的点上一支香烟慢慢说着话,聊着聊着就谈到了往事,讲着回忆里不可分割的人和事,就着烟雾袅袅升起,飘荡至无影无踪,不过味道却还在,浓烈呛鼻。他还是忘不了何智,那个又莽又怂没有主见,而且犹豫不决几乎“一无是处”的留守男孩,纪朴军无法面对他的父母,只能将他勇为的行为有限的放大,他的父母永远不可能知道男孩的所作所为,男孩受歹人威胁,被迫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危难关头警方在营救时与歹人同归于尽,他是个英雄,讽刺又可笑。讽刺的是这个世界,可笑的是所有人。 韩粟也不例外。 两人沉默了好大一会,看着飞驰的汽车时不时的切换灯光,一切又都变得格外有趣起来。 “这件事你怎么看?” 纪朴军主动开口问道。 “看不透,这几天感觉非常别扭,似乎一环扣着一环,却无法窥视规律,目前一时间还找不到症结所在。” 韩粟没有丝毫隐瞒,如实回答道。 “看来把你难倒了。”纪朴军哈哈一笑,似乎看见韩粟不顺心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或许这就是最佳损友,他轻轻拍了下韩粟的肩膀,瞬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对了,忘了和你说了,队里面经过讨论,决定撤销孙季浩的案子。” “这个不重要,我想孙季浩的案子与孙远鹏的案子殊途同归。” “没错,孙远鹏自杀很怪异。”他长叹一声,皱起了眉头:“前一天儿子跳楼,后一天父亲自杀,这是什么怪事,怎么全落在一个小家庭头上了?” “继子” 韩粟顿了顿,下意识的纠正了他的错误。 纪朴军一愣,他没想到韩粟这么抠字眼,敷衍的点了点头,急声说道:“一样。” 他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轻咦了一声问道:“调查结果上显示,孙远鹏生意场失意后曾经抑郁过一段时间,会不会和这个有关,如今抑郁症复发?” “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纪朴军没有过多思考这个问题,顺势回答道:“抑郁症治标不治本,而且医学上也没有一个很好衡量痊愈的标准,孙远鹏在经历儿子跳楼,夫妻吵架动手之后的确有可能自杀。” 韩粟哦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抑郁后自杀的倾向很高,可是他不能理解的是,当天晚上孙季浩也在家中,这才是整件事情最大的不可控因素。他到底在家都做了些什么,和孙远鹏见过面吗,他们见面后都说了些什么,孙远鹏究竟又做了些什么,这一系列的问题恐怕只有孙季浩答的上来,这才是解开孙远鹏自杀的关键点。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由于一纸证明,孙季浩跳楼之后脑部神经受损,导致疑似患有轻度精神障碍,表现在胡言乱语、迫害妄想,他所有的话都被这一纸证明给否定了。现在在回看孙季浩跳楼,为什么他跳楼的时候孙远鹏迟迟没有赶到,他为什么一定要跳下去,假如他最开始就不是等待自己的父母出现,假如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死,那么孙季浩跳楼的这场闹剧会不会是自导自演的一个疯狂的计划。再往后面确诊精神障碍,孙远鹏自杀,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深入剖析这些问题,韩粟只感觉头皮发麻,全身冰冷,他不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够精算到这一步。 “不说这个了。” 纪朴军见他久久没有反应,见怪不怪的摆了摆手,他抬头透过暗黄色的光芒往天穹望去,凝视了许久,冷不丁的说道:“这个冬天一定很冷。” “嗯?” 韩粟侧过头来看着他。 纪朴军吸完最后一口烟,将过滤嘴弹在了地上。 “对了,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他顿了顿,“好像叫永晟投资有限公司,就是搞投资理财,金融,炒股的之类的。公司名气不大,不过老板在这个圈子还小有名气,和你是校友。” “魏永茂。” 韩粟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对啊,怎么了?” “你们去他的公司找过他吗?” “派人去找过他,那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只有司机有钥匙,所以一般由司机去开,这是魏永茂的原话。我们也在小区周围的路口调取了监控录像,的确有黑车奥迪车出没,驾驶人还真是司机。” “有点意思,这人心思缜密,做事肯定滴水不漏。” 韩粟怪怪的笑了两声,纪朴军却摸不着头脑,急忙问道:“你是怎么看出心思缜密的?” “你的隐私会告诉别人吗?” 韩粟没有回答,反问道。 纪朴军想了想,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一个追踪与反追踪的问题,大马路上让司机来开,到小区附近后让司机下车等着,自己开进了小区,随后离开时前往指定地点与司机汇合,所以全程看起来都是司机一个人在开车。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魏永茂去江轮小区干什么?” “这个问题还是由他自己来回答吧。” 他靠在舒服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微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像是在赞美歌颂某件史诗而感到无比的狂热。突然,“叮”的一声,电脑显示屏自动亮了,右下角显示着收到一条新消息。男人缓缓的舒了口气,眉头终是舒展开来,他眨了一番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宽大的简约白色办公桌一角,斜着摆放成一排的书橱,像极了几扇传送门,仿佛走进去又会是另一番天地。他的脸色变得很轻松,目光由远及近,透过落地窗俯瞰着夜色下的城市,男人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笑容,整个城市就像是个巨大的机器,他只需要植入程序,就能实现机器的自动运转,一旦坏掉就会发生巨大的灾难。 男人收敛了笑容,脸色一下子又变得严肃起来,要想给整个巨大的机器植入程序可是个不小的难题,他谨慎的看向了电脑,缓慢的活动身躯,然后小心翼翼的敲击键盘,按下了确认键,仿佛启动了他那个无比疯狂的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八章 心理治疗(二) 案件正如火如荼的调查当中,孙远鹏的自杀在城市反响很大,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整个事件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被顶上热搜之余,真正进入了领导的视线中,原本一件不起眼的自杀事件,市领导强调一定要给市民一个交代。 一大早杨居厚就带着人来到了分局过问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正好韩粟也被叫了过去,两个多月不见的支队长看起来更加沧桑了,唯一不变还是他那副不怒自威的面孔,显得非常正义。 他穿了警服,确切的来讲,除了韩粟以外的其他人都穿了警服,这让他感到很不适应,中途偷偷溜走了。 “今天是怎么了?” 在外头走廊他随便拉了一个人问道。 “厅里面来人了,特意过问孙季浩的事情,接下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市里面很重视,外头对此事也很关注。” 韩粟心想也对,前几天的事闹得很大,几乎人尽皆知,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前一天儿子跳楼,后一天父亲自杀,这不禁让人感到同情,不过同情之余也对这个家庭陷入了沉思中。 他知道这次厅里面来的人是谁,还是上次专家组的组长,省厅犯罪心理研究室方仁方副处长,刑警们相互交换了意见以及对案子的看法,沈佑也说出了他们现在遇到了难题,最后杨居厚在会上给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决方案。对孙季浩进行心理复查以及引导治疗,负责心理复查的人很快就在几位领导的催促下直接敲定了,由沈佑全权负责,复查地点在h大附属医院,医生不出意外肯定是精神科副主任医师张浩南。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没有之一。 如果上午没有其他事的话,韩粟想还是先回学校吧,虽然没有课,待在图书馆里看看书,写写论文也是比较享受的,至少比疲于奔命的调查要好得多,他不禁开始有点同情警察这个职业了,或许说他对警察这个职业怀有无比崇高的敬意。不过接下来可有的他忙了。 分局安排好了以后,刑警大队派人去和孙季浩的家属——黄玉秀女士沟通,在没有取得她同意的情况下,警方可能会采取强制措施,这点毋庸置疑,她们肯定会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以及指定人员的陪同下出现。然而市局的人联系张浩南医生的时候,他却提出了一个很小的建议,让韩粟参与此次复查,并作为自己心理治疗阶段的助手。 “为什么是我?” 作为此次复查的负责人,他被沈佑叫到了办公室。 沈佑不明白,理所应当的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后面的事情恐怕就要麻烦你了,我对这个领域一窍不通,你就专门负责替我们警方与张浩南医生沟通。” 他知道韩粟不会拒绝,三言两语就直接安排了任务。 韩粟的确不会拒绝,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虽然他早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今天一天的所有任务,什么时间该干什么,比如看三个小时书,写两个小时论文,户外活动一个小时,不过当重担落在自己头上时,他才发现其他所有的兴趣、乐趣都显得无比苍白,不值一提。 他最希冀的还是疲于奔命的调查,窥视血液背后的溃口。 黄玉秀带着孙季浩在警察的陪同下准时出现在了h大附属医院,黄玉秀显然还没有从失去第二任丈夫的悲痛中走出来,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头发凌乱,素面朝天透着不健康的白。她牢牢牵着孙季浩的手,生怕掉了似的,步履蹒跚,似乎下一刻就会摔跤。命运如此的捉弄人。 韩粟第二次见孙季浩,上次在段婆婆家没有着,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深沉的神色,像是每时每刻都在计算,通俗点来讲就是心不在焉,对所有事情都是心不在焉,他所有的行动都来自于黄玉秀的指令,却是令人难以琢磨的木讷。 警察把人带过来以后就让张医生给赶走了,韩粟这才知道了他的用意,让孙季浩完全放松下来,说句实话有警察在场,确实有些压抑。不过让韩粟感到有些纳闷的是,省厅交代的事情,沈佑作为直接的负责人居然没有出现,不过后来一想也就释然了,或许他还有别的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呢。比如说魏永茂。 韩粟做了下记录,12月10日下午14:47分,孙季浩心理复查第一天第一次;复查人员、医生:张浩南;助手:韩粟。 “你没有做笔记的习惯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浩南站在了他的身后,端着一杯早已经泡好的咖啡,已经站了一段时间了,至少看着自己完整的写下记录。 “并没有。” 韩粟起身将这张临时做记录的纸折叠好,然后放进了口袋里。 他泯了口咖啡,突然皱起了眉头,又继续说道:“沈队要求你这么做的吗?” “没有没有。”韩粟笑了笑,连忙回答道,“你把人都赶走了,我没法交代啊,临时想起来的,看着还不赖。” 他释然的也笑了,想着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麻烦别人,那得是一种多大的罪过啊,索性并没有,至少韩粟不认为这是麻烦。 “字还不赖,有练过吗?” 韩粟摇了摇头,他对这样的问题实在不敢兴趣,所以直接岔开了话题,直言道:“学长,不要让人等急了,容易焦急,我们过去吧。” 他没有意见,反而显得有些轻松,似乎对今天的复查很有信心,或许是职业使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焦虑,非常的从容。 韩粟留意到了一个细节,临走时他脱掉了原本穿在身上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那真的是一尘不染,也许是视觉错觉。 “不是心理复查吗?” 两人在一间名为“副主任办公室”的房间门外停下了脚步,韩粟有些不太明白的问道。 “是啊,随便问问。” 张浩南头也没回的说道,他整理着自己的冬装西服,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并不大,相比休息间来说小的可怜,正规正矩的办公桌,电脑,打印机和一个装着资料的铁柜子。四个人挤在办公室里,行为一下子就被无形的束缚了。 他不明白地点为什么要选在这里,韩粟也没有多问,毕竟他今天只是一个洞察一切的旁观者。 “您好黄女士,并不太愿意在这里见到你,想必您也一样。” 张浩南的进场并没有得到关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来这里的人都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问题,黄玉秀也是如此,他说这是一个潜在的病人。 专业的领域,这就是他的主场,他的开场白非常有吸引力。 “哦那我们可以先走了吗?” 黄玉秀往门的方向看了看,弱弱的问道。 “这个恐怕不行。”张浩南摇了摇头,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他侧头看了眼韩粟,然后拿起了黄玉秀面前已经空的纸杯,走到了饮水机又接了杯热水:“医生还没来。” 韩粟一怔,悻悻的瞧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黄玉秀可不管这个,她看到了韩粟,知道自己带着孙季浩还不能走的原因是因为警察还在,她见过韩粟,心底咒骂了几声,脸色不太好看。她快疯掉了。 他端着水杯从容的走到了黄玉秀面前,然后指了指韩粟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谢谢。” 她顿了顿,又赶紧追问道:“医生为什么还不来。” “可能在路上吧。” 张浩南看了眼手表,拉过椅子坐在了韩粟身边。 黄玉秀低下了头没有在说话,她轻轻拽了下孙季浩,孙季浩的反应很平静,睁着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安装着百叶扇的窗户。 百叶扇只开了一条缝,照射进来的光线并不强,所以房间里开了灯,白色温暖的节能灯非常夺目。 他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将目光放在了房间的角落,那是一台落地空调,房间里的温度正缓慢升高,韩粟浑身不自在,很显然现在还不到开空调的时候,医院自然例外。 “很热吧,我把温度降低一点。” 语毕,他便不由分说拿起了电脑旁的空调遥控器当着他们的面按了一下、两下,“滴”的两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所有人的心神也都聚集在了一点上。 “哦不是很热。” 黄玉秀的反应慢了半拍,但显然这并不影响张浩南的发挥。 “黄女士,我们是张医生的助理,能先和你们聊聊吗?” “没有什么好聊的。”她吸溜了下鼻子,神情依旧冷淡,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愣了好几秒钟,悻悻的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似乎在心中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我带季浩来不是看病的。” “我明白,我也不是医生。”他笑着看了眼韩粟,又继续说道:“可医生不这么认为,是不是应该在他来之前陈述一些事实。” “什么事实?” 黄玉秀脸色一变,心思一点一点的被吸引住了。 “很简单的一些问题,比如自己的名字,父母、老师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今年多大了。” 张浩南比划了一番,微笑的回答道,她应该能够明白,不过黄玉秀想不通的是,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黄玉秀又拽了下孙季浩,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孙季浩明显抖了一下,仿佛从梦中突然惊醒,由另一个平行世界跳回到了现实,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抖动”这个行为的确让其他人感到有些意外,韩粟可以这么理解,孙季浩刚才走神了,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一直在走神。 他到底在意着什么? “孙季浩?” 张浩南轻声叫道。 男孩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令人恐惧的茫然,至少在韩粟眼中是这样子的,不过到底张浩南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呢。恐怕不是,如果说韩粟能够听出一句话的意思,那么他不仅能听出一句话的意思,还能从话中瞬间分析出说话人的心境。 “我是孙季浩,继父孙远鹏,母亲黄玉秀。今年16岁,家住下封区华岭大道江轮小区,目前初三辍学在家,初中班主任姜鹭,有问题吗?” “很好。” 张浩南微微笑道,直接放弃了与黄玉秀对话。 “孙季浩,你爱你爸妈吗?” 男孩不说话。 张浩南双手交叉在一起,顿了两秒钟:“你爱你母亲吗?” “我爱我母亲。” “你父亲呢?” “去世了,昨天凌晨去世的。” “抱歉。” 张浩南微微欠身。 “他想杀我,自己却先死了。” 孙季浩诡异的摇了摇头。 “浩儿!” 黄玉秀大叫了一声。 “孙季浩,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父亲想杀你?” “你什么意思?” 黄玉秀快疯掉了。 “抱歉,我只是想” 张浩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十分歉意的再次欠了欠身。 “继父他想挖开我的脑子。” 孙季浩故意强调了一声,却被黄玉秀再次打断了。 “闭嘴,不许你胡说。” 他似乎来了兴致,嗫嚅了一下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两人撇下黄玉秀这近乎完美的一问一答仿佛达到了一定默契,不过黄玉秀的情绪目前已经十分不稳定了,非常不利于复查进行下去,毕竟她是孙季浩仅有的监护人。 韩粟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声提醒道:“跳过吧,不要把她变成你的病人。” 张浩南很认真的回头看着他,缓缓的舒了口气,那自信的从容之色依旧挂在脸上。 “外面有什么?” 他打开了百叶扇。 “陷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九章 心理治疗(三) “除了陷阱还有什么?” 张浩南眉头微蹙,不疾不徐的追问道。 他低着头愣了几秒钟,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低声回答道:“我看见的你们看不见,你们看见的只有陷阱。” “有点意思。” 张浩南的目光从孙季浩身上离开,他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韩粟,交叉合十的双手缓慢上移,淡淡道:“我们看到的是陷阱?” “诱惑对吧?” 孙季浩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你看外面有什么?” 他突然转过头来问韩粟。 韩粟明显愣了一下子,虽然他的思维始终跟着他在走,可是毕竟不是同一领域,很快频道就被拉开了。但他很细心的观察到了一点,对于孙季浩这样思维非常被动、心理闭塞的孩子张浩南已经渐渐掌握了方法,换句话而言,他掌握了主动权。 他正在引导孙季浩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现在轮到了韩粟,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韩粟留了个心眼。 “自由。” 韩粟笑了笑,眼底往下一沉,端起了水杯。 “自由?”张浩南有些惊讶的重复了一遍,琢磨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不过没有做任何评论,随即看向了前方:“黄女士您呢,外面有什么?” 黄玉秀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反而兴趣更大了,她似乎更加愿意花点心思在这上面。她略微低着脑袋,透过百叶扇的每一条缝隙往窗外看去,外面包围着的仍旧是高楼大厦。 “大楼” 她试探性的回答。 “很好。”张浩南赞叹了一声,听不出有什么情感变化,然后起身踱着步子走到了窗边,又继续说道:“外面是高楼大厦,是无处不在的陷阱,是自由。” “其实外面什么都没有。” 语锋一转,他轻轻拽动百叶扇的拉链,仿佛屏蔽了整个世界。 听得懂的人陷入了沉思中,听不懂得人却感觉云里雾里。 韩粟不知道他自己属于哪一类人,人分三六九等也不外乎于此,其实也并非真正意义上为人类分层,只不过在特定的环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人的确被区分了层次。 这句话是讲给孙季浩听的,同时也是讲给韩粟听的。 “你面前的水已经凉了,我帮你倒掉吧。” 张浩南笑了笑,从容的走到了孙季浩的面前,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韩粟也不例外。 只见他快速的端起一次性纸水杯走到了饮水机旁,倒掉早已经冷透的水又接了杯,放在了孙季浩面前。 “趁热喝吧。” 孙季浩木讷的低头瞧了几眼,脸色瞬间煞白,急促的叫道:“还是冷的。” “啊不好意思,我再去给你换一杯。” 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脸上不仅没有任何歉意之色,反而多了一丝狡黠。 “不用了,我不喝水。” 孙季浩又抖了下身子,韩粟看得真真切切。 很冷吗,黄玉秀的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珠,他在紧张甚至害怕。 一杯冷水能让他害怕成这样子,实在是令人有点匪夷所思,韩粟皱起了眉头,一边思考着张浩南极富哲学的话,一边仔细观察着另外所有人的神色。 他正望着眼前的虚空出神,张浩南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呢,要换一杯热水吗?” 韩粟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水杯,笑着回答道:“不用了,水温正好。” 片刻的功夫,办公室内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连掌控全局的张浩南也不知为何放弃了乘胜追击的机会,他更像一个旁观者,蛰伏的等待最佳时刻。 “警察同志,医生到底什么时候来,让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不如让我们先回去吧,下次我再带浩儿过来看看。”黄玉秀的目光黯淡了几分,声音几乎哽咽:“我丈夫刚刚离世,尸体现在还躺在殡仪馆,很多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理呢,你们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韩粟没有丝毫犹豫,他起身朝着他们两人点了点头,想来张浩南今天也并没有要给看孙季浩瞧病的意思,索性答应让黄玉秀带着孙季浩先行离开,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那行吧,我待会告诉医生一声,你们可以先走了。” 张浩南表示万分同情,让开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浩儿,我们回去吧,今天不看病了。” 黄玉秀起身拉着孙季浩就要往门外走去,路过张浩南身边时却又被他给叫住了:“等等女士,如果您坚持您的儿子没病的话,以后就不要带他去看医生了。” 他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张名片,呈在了黄玉秀面前。 这临时添加的环节让韩粟有些些措手不及,幸好黄玉秀并没有第一时间收下这样名片,他有足够的时间揣摩张浩南的意思。 名片实在是low,纯白色的背景配上方方正正的楷体,名片的最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心灵密室,紧接着就是一行类似解读心灵密室的一句话:看清世界,看清自己。 这不就是一个类似心理治疗的私人诊所吗? 韩粟更加纳闷。 黄玉秀死死的盯着这张名片,生怕自己看错了一样,她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却好似并不在乎的揣进了兜里,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急匆匆的带着孙季浩离开了房间。 从她看到这张名片到收下,实际上转瞬即逝,目送着黄玉秀母子俩的离开,韩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这次复查的意义究竟何在,他似乎渐渐明了了。 很显然,这只不过是一个过场,从沈佑不来,警察说走就走以及张浩南的漫不经心都可以窥见一斑,只有自己最认真了。 “人都走了,你还在想什么?” 韩粟很认真的看着他,正色道:“上面的人都和说了些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 张浩南显得有些意外,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他拍了拍韩粟的肩膀,转身又走进了办公室去收拾剩下的几个水杯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短则今天迟则明天这个案子一定会结。” 韩粟目光一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突然大叫道:“不行,这案子疑点太多了,不能草草结案。” “自杀是一个死局,你想要破局很难,而且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死局似在非在,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他不说话了,身子一软,感觉全身没有力气。韩粟靠在门框上,眉头紧锁的思考着:“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不好吗?” 话音刚落,张浩南的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 他拿出手机一瞧,撇着嘴巴啧啧说道:“办事效率还真是高,这案子已经结了,孙季浩没病,虚惊一场,孙远鹏受到一连串打击后抑郁自杀,与他人无关。” 她匆匆的走进厕所,手忙脚乱的从包中翻出了一张白色的小卡片,目光仔细检索着小卡片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处细节,眼神突然就变得怪异起来,她似乎在脑中回想某件事情,愣了愣神,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赫然也是一张白色的小卡片,她翻看了两张卡片的正面与背面,松了一大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章 恐惧的样子 韩粟没有去问,也没有向分局汇报复查结果,等到案子已结的消息传到他的耳边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而且还是高云霄告诉他的,网络上已经传开了。孙远鹏受到一连串的打击后抑郁中自杀,孙季浩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索性为时还不晚,正在医院积极的接受治疗,这可能是广大市民还能接受的结果。 案子一结,基本上就没有他什么事了,韩粟心想他们有点过河拆桥的感觉,总在心里暗自发誓,下次一定不去瞎操心了,不过以后发生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所有的线索在这里都中断了,无从查起,韩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坚持,尽管在这两起事件上破绽百出,可要查却又不知道从何查起。韩粟有点闲得慌,他看了会书,又胡乱涂鸦了几张纸,全都作废了,他总感觉今天不在状态,心神不宁。韩粟心里最牵挂的还是毫无头绪的自杀。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足不出户就能得到他基本信息的人,那就是永晟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魏永茂。城市的富人很多,但他们富起来的本质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他们这些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在网络上可以查到。韩粟打开电脑,在输入框中输入了“永晟投资有限公司”八个字,短短几秒钟就检索出了很多结果。 魏永茂,男,35岁,江东省s市人,2002年h大统计学硕士研究生毕业,04年创办永晟投资有限公司,现任公司总经理,与此同时他还在本市一家有名的证券公司担任咨询顾问。魏永茂主攻经济统计,他经过9年的摸爬滚打,如今在金融领域颇有建树,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永晟投资的名气虽然没有本地一些互联网企业大,但是规模也不小,三年前在上封区黄金商业地段租下了国贸金融大厦。有人评价,魏永茂的成功离不开他这十来年的努力,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的天赋,一种对金融十分敏锐的嗅觉。他真是天才,经济统计上的疯子,因为他掌握了金钱的动向。 天才或是疯子,他似乎很难理解“疯子”这个词,前者发自内心的赞誉,后者烘托升华前者,还是言不由衷的怨恨呢? 韩粟的心神逐渐从电脑上移开,他并不关心魏永茂究竟是多有钱,而只在乎他和黄玉秀是什么关系,他认识孙远鹏吗,他究竟是旁观者还是参与者。韩粟的脑海中有无数个问号,他若有所思的在笔记本上写了公司地址,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真想登门拜访。 实际上这个时代是不缺天才的,甚至“天才”这个词的本身在如今的这个时代都捎带一丝鄙夷的嘲讽。 如果一个人被冠以“天才”的称谓,那么他的人生轨迹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每个人都不甘平庸,在追逐成功的道路上赢在起跑线上的必然天赋异禀,而后来者居上的人则是“疯子”。 他不禁把这两者拿作比较,实际上丝毫没有可比性,只不过是闲的发慌后的自娱自乐罢了,他很快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心烦意乱的事常有八九,韩粟很快就想到了另外的事件,注意力也逐渐转移了,似乎圣诞节快到了。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个西方节日,但是某些人不这么认为,当韩粟提出一定要好好答谢傅可儿时,她总是在推脱,却实在拗不过韩粟,随口说了句圣诞礼物。等那些怪异的问题通通抛在脑后时,傅可儿的圣诞礼物终于提上了日程。 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简单枯燥的动作,当这些简单枯燥的动作精简成喝下一杯水,它不再是无滋无味,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少一种味道生活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平淡的生活诠释着大多数人该有的样子。凡事亦有两面,一面在阳光下禁锢着无从释放,另一面在黑暗中缓慢滋生。 下午天气阴沉的可怕,灰蒙蒙的厚重天穹仿佛直接盖在了头顶上,卤素灯让天空飘下的细小颗粒无所遁形,酝酿已久的一场冬雨让整个城市一秒入冬,感受着初冬的寒意,一场雪漂白了大地。 夜里的风很大,刺骨的寒风让人高度默契的保持蜷缩身子的动作,尽量把露在外面接触空气的肌肤减小到最低。家应该是最温暖的地方,她哈了口热气,工作了一天感觉精疲力尽,她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了房屋大门,客厅内漆黑一片,顿感觉阴风阵阵。走廊外的灯光随着开门的缝隙一点一点的渗透进来,似乎有点不开对劲,她睁着眼睛往里面探视,这个点不该这么安静。如此的想,脚步却不停歇,径直走了进去。阳台的落地窗开了一点,窗帘被吹的呼呼作响。 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在心里埋怨了一句。 “真是的,窗户都不关,不知道外面在下雪吗?” 女人摸着黑开了灯,客厅的灯光一时间刺眼,她将包放在了沙发上,迎着涌进来的寒风走向了阳台,她不禁打了个哆嗦,麻利的关好窗户,女人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稍有一滞。阳台最外面一边落下了薄薄的一层白雪,而这薄薄的一层白雪上竟然有一行字。 女人心一沉,眼神突然涣散了,全身开始发抖,她缓慢往后退,转身跑进了自己房中。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房门口,房门是锁着的,她用力的推了几下,额头上冒出了不少冷汗,女人摸了下大衣口袋,慌乱中这才注意到了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 钥匙在包里放着。 女人忽然镇定了不少,安静的屋子到处透着诡异的气氛,她不禁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神的往沙发走去。 她走到沙发边俯身翻开手提包寻找房门钥匙,无意中看到茶几底下有一张白纸露出了一角,女人扫了一眼茶几,上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垃圾,她皱着眉头用手拂去了堆在茶几表面上的一层垃圾,里面有一个白色的空盒子,像是某种药物的空盒子。白色的空盒子被揉捏的不成样子,已经辨认不清其原本的模样,她却看得真真切切,一段反反复复的画面在脑中突然浮现,犹如一道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将她的心神一下子就击垮了。 她半瘫在地上,用手扒开周围的垃圾,一把夺过那个揉捏成一团的空盒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魔怔。 女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伸出左手颤颤巍巍的探进了茶几底下,捡起了那张白纸,灯光下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无比刺眼。 女人闭了一下眼睛,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将她吞噬,她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上,拿着钥匙几乎是爬到了房门口。轻轻的推开房门,与此同时大厅的灯光也一点一滴的照射进来,房间里乱作一团,衣柜倒在地上,里面的衣服散落的到处都是,白色的空盒子铺满整张床,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而在她的面前,俨然又是另一张白纸。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一章 恐惧的样子(二) 你乖巧安静的样子很迷人,就像睡着了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想把你拥在怀中,轻轻抚摸你的脸蛋。 她睡着了,就再也没醒来过。 雪已经停了。 可能是种错觉,雪下来以后反倒是感觉不到那么冷了。 站在窗户边往外眺望,南方人在楼底下追逐嬉闹,车窗上、地面、触手可及的玻璃上,到处都是抽象派的画卷。 sile 微笑。 他们肯定是快乐的,昨天是,明天也是。 距离研究生宿舍楼最近的篮球场上,一副巨大的雪地微笑画卷正徐徐展开。 或许这个最简单。 韩粟淡淡一笑,他察觉到了高云霄已经在床上瑟瑟发抖,赶紧把头缩进了被子里,声音无奈又略带丝怒意的传来:“大锅,把窗户关上,好冷。” “下雪了。” “早就晓得啦,我昨晚就拍照了。” 嗯,雪下了大半夜。 韩粟没有接话,轻轻带上了玻璃窗。 他已经是全副武装了,秋裤、毛衣、羽绒服一件都不能少,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颈上带着灰色的粗糙围巾,已经有三年时间了,尽管它并不暖和,只是看起来让别人感觉他至少是个温暖的人。 韩粟漫无目的的在学校缓步,任由思绪延伸,看着不远处的抛来抛去的雪球,他想到了某个人,又想到了某件事,想到了抑郁症,想到了心里治疗,想到了一张白色小卡片。 白色小卡片。 韩粟顿了顿,忽的惊了一下子,思绪全无。 他蓦然的看着一辆闪着爆闪灯拉着警笛的警车忍不住想要加速的行驶过来,虽然是有任务在身,但是校园内限速,再加上雨雪天气路面湿滑,速度不宜过快。 警车平稳的停在了他的身边,摇下车窗,纪朴军探头叫道:“快上车,紧急情况。” 韩粟瞳孔一缩,“不去,我很忙”之类冰冷的话刚到嘴边,却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他说不出口。韩粟郁闷的坐进车内,心想着以后一定要学会拒绝。拒绝也是门手艺。 “又出命案了?” 车辆缓缓的驶出校园,速度这才提了起来。 纪朴军专心开车,微微侧目瞧了他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话不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与孙远鹏的案子有关吗?” 他一叹气,直摇头的回答道:“不好说,正在着手调查中,我刚从案发现场过来,嗯” 话还未说完,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很棘手?” 韩粟微微一愣,面色突显凝重。 纪朴军又是一番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 “无法形容。” 这个词既准确又模糊,究竟是无法形容惨烈的案发现场,还是对诡异的命案始末毫无头绪呢,只得深思。 韩粟在玻璃窗上哈了口气,然后用手轻轻的擦拭一遍,车窗外的情景这才逐渐浮现,一路上他已经看见了好几起追尾事件了,有的交警正在处理,有的双方还在谩骂。人间百态不外乎于此。 驶下三环线,沿着新城大道走了三公里,然后右拐进入新城一路,新城一路快接近尽头的地方,纪朴军将车停在了路边。 “里面车辆太多了,我们就在这里下吧。” 纪朴军抬手示意的说道。 韩粟应了声,推开车门一瞧,低声念道:“新城名苑。” 从小区墙院外往里面看建筑,地段不错,处于商业街附近,楼层也较新,简约式风格,安保力量倒也还行,算的上一处中档小区。 四五个保安站在小区门口交头接耳,面色有些惶恐,甚至是灰头土脸,想来已经受过极其严厉的批评了。 见韩粟两人进来,顿时便拉下脸,厉声道:“干什么的,去几单元几户,外来人需要登记” 话音未落,一旁的民警便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纪警官,你们快上去吧,沈队该等急了。” 纪朴军冷冷的扫了他们几眼,本想掏出了警官证来着,然后一愣,便头也不回的推着韩粟加快了步伐。 案发现场在七单元九层902室,一单身女子在浴室内自缢身亡。 楼内的装饰并不老旧,显然是个新的楼盘。 坐电梯直上九楼,警戒线直接拉到了电梯门外,这倒是让韩粟有些吃惊,他低头一瞧,瓷砖地板上落下了不少雪花,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脚印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他顿了顿,问道。 “应该是有的,这样式的楼层,一层有三室,901室还在新装修,903室户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 “噢。” 韩粟默然的应了声,接过一边的民警递过来的一次性鞋套,径直往里走去。 沈队在门口询问事宜,韩粟没有打断他,在其他人的指引下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房间。 刺鼻的血腥味在冷空气中无所遁形,甚至是无限放大,韩粟仍然不免缩了缩鼻子,轻咳了一声后便很快的进入了状态,他又取来一次性手套,在玄关处停留了片刻。 玄关处没有鞋架,衣柜和鞋柜也是空空如也,他心中便有数了。 这并不是一个私人的房子。 出租房。 死者可能是租户而并不是业主。 “死者是租户吧?” 想到这里,韩粟便顺势问了一句。 纪朴军明显愣了一下子,但是方才看着他拉开玄关处的衣柜、鞋柜等熟练的动作,心里也便释然了。 “是住在主卧的一个单身女人。” 他指了指大敞开的一间房,里面痕迹检验科的同事正在工作。 “案发现场在卫生间的浴室内,有点无从下手,法医鉴定中心的同事正在提取血液混合物,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进去看看。” 纪朴军补充的回答道。 韩粟点了点头,他对这个无法形容的画面略感兴趣。 这是主卧的独卫,韩粟轻轻推开半掩的玻璃门,里面几个穿戴整齐的法医先是一愣,然后便又面无表情的别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洗漱台堆满了女式的洗漱、护肤用品,还有一袋刚撕开的面膜,看得人眼花缭乱,韩粟努了努嘴巴,很快便将注意力转移了,他看见了换洗的衣篮中也有贴身的女式内衣物,顿时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不堪的推测——裸尸。 卫生间的最里面便是浴室了,由一层粉色的帘布遮挡着,韩粟捏着帘布一角,缓慢的拉开,拉到最大时,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脸色略有些苍白。 这真是自杀吗,对自己如此残忍。 十二月十二日,上午八时许,景山分局接到新城名苑物业报案,其七单元902室业主今天上午开门检查房间时,发现其住在主卧的一名女租户赤裸着身子躺在主卧独卫浴室的浴缸内,气息全无。经法医初步断定,死者为女性,死因系割腕自杀,导致大动脉出血过多而亡,身体表面无其他明显伤口,死亡时间还要等具体的尸检报告出来。 死者躺在盛满热水(初步断定浴缸内的水最初为热水)的浴缸内割腕自杀,伤口明显,地面未见凶器,疑似掉落在浴缸内。死者大动脉涌出的鲜血混入水中,等到业主第一个发现时,看见的就是“满缸”的鲜血,实则不然。温华正在提取疑似血液的混合物,这浴缸中的水究竟是血液与水的混合还是其中另外掺杂了其他成分,还有待检验。 提取完疑似血液与水的混合物之后,浴缸内的水就被放掉了,凶器赫然露出了真面目——一把折叠的银色水果刀。 把凶器小心翼翼的放入物证袋中,整个卫生间也就全部检查完毕了,韩粟拍着温华的肩膀,若有所思的问道:“可以确定是自杀吗?” 温华取下口罩,直接的回答:“可以确定。” 自杀,耐人寻味。 他不说话,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 迎面撞上了沈佑,冷着脸说道:“韩粟,找你来就是想帮我们警方看一下子这两起案子有没有共同之处?” 孙远鹏的案子有点复杂,这个案子嘛。 韩粟眉头一皱,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果这两起案子有共同之处的话,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他,她真的是自杀吗? 逼迫人自杀也要负相应的刑事责任。 “沈队,麻烦说一下案情。” “行,如果需要的话你自己到处看看吧,我们边看边说。” 沈佑应声点头,眉头微蹙,稍微在脑海中组织了一番语言,这才急着开口说道:“死者叫程琼溪,包里有她的身份证,早些时候我们已经找她所在的公司核对过了,包括她近一段时间的表现,昨天下班之前都与什么人接触过,或者说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等等,候子跃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韩粟不想反驳他的说辞,如果候子跃在死者公司的调查有明显结果的话,最新的调查进展应该早就反馈到了沈队这边来,所以说答案只可能是调查无果。 那么问题就不是出在她同事身上。 “她有男朋友吗,品性如何,朋友圈经常发的什么?” 韩粟问了几个最基本的问题。 “倒是查到了几个与死者关系密切的异性,他们各执一词,复杂的很,就像死者的人际关系一样,错综复杂,朋友圈经常发的,都是记录着自己生活的文字。” “嗯热爱生活。” 韩粟听不出其中的异常,含糊不清的应了声,然后便在客厅内审视般转悠了起来。 房子两室一厅,业主分别租给了死者和另外一对年轻情侣,死者一个人住主卧带独卫,那一对情侣住次卧,也相当于有独卫,客厅属于双方的公共区域,基本上没有什么装饰,厨房也是死者的。 茶几周围一片狼藉,被警方的勘察人员做上了标记,像是某种情绪宣泄的结果所致,零碎的薯片,还剩大半的爆米花,泼洒一地泡面汤,揉成一团的卫生纸他的目光逐渐尖锐,搜索中落在了距离茶几不远处的空地上,那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同样也被做了标记。 “业主与另外一对小情侣所签订的解约合同复印件,业主所持,据她陈述,不慎遗落在茶几底下。” 沈队在一旁解释道。 韩粟一顿,思索之际,脑海中的画面一闪而过。 她跌跌撞撞的扑在茶几上,神色恍惚,触手可及的东西毫无幸免的被撞飞,散落一地的垃圾丝毫没有平息她的怒火。 他不由得想起了孙远鹏自杀后的客厅情形。 客厅靠近阳台的一部分打扫的非常干净,物品摆放的也很整齐,茶几上放置着一沓报纸和时尚杂志,水果盘中还是零散的瓜子,电视遥控器横在沙发上,表面上看起来都很正常。另外一部分靠近厨房的客厅,餐桌上也是空无一物,不过明显有打斗的痕迹,虽然铺着桌布,却皱皱巴巴的折在一起,桌旁的垃圾桶内不止有剩菜剩饭,还有破碎的瓷器。 孙远鹏自杀案中有一个很大破绽,那就是案发当晚孙季浩也在家中。单从第二天警方所看见的情形而言,客厅显然被人收拾了。 一个人在平静中自杀,似乎很难理解。 那程琼溪呢,似乎看不出任何破绽。 女人平静的在浴室内自杀,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一瞬间。 韩粟越过茶几直接来到了阳台边上,窗帘半敞开,外面的冷风从玻璃门缝隙中渗进来,阳台上满地的白雪。 这都很正常。 见他半天都没有说话,沈队忍不住的催促道:“韩粟,有什么异常的发现没有?” “没有,都很正常。” 韩粟摸了摸窗帘,低头一瞧,思忖了一会儿问道:“这里有没有提取到有效的脚印?” “提取到了一个模糊的脚印,初步断定是死者留下的,不过因为鞋底沾雪,待雪融化后,水抹去了少许足迹。” 有人立马接话问答。 “那窗帘上也一定有指纹吧?” “没错。” “那么她既然已经走到了阳台边,也伸手拉过窗帘了,为什么没有顺手关上玻璃门呢?” 韩粟眉头微蹙。 “可能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吧。” 韩粟一愣,不免哑然一笑。 这不正是破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二章 重启 找不出疑点,韩粟变相的被他们“赶走了”。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中午在外面蹭了口饭吃,下午自己坐公交回学校,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这即将成为常态。 城市里的人大都在忙碌,飞驰的汽车,任由雪花飘满自身的行人,冻的两颊通红的西装革履的职业经理,一转眼就到了国贸金融中心。 韩粟的目光扫视着落在了宽阔马路的斜对面——国贸金融大厦。 不知不觉中,这辆横跨两个区的公交车已经来到了雄墅区的拥堵路段,走走停停中,一辆黑色的轿车进入了他的视线中。 韩粟不禁多看了几眼,黑色的奥迪a8。 怎么说? 他微微一愣,脑海中一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在另外几个身穿西装的男士簇拥下坐进了黑色轿车中。 “国贸金融中心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冷空气让人不自觉的感到战栗,韩粟把两手插进兜里,沉默了半晌,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到路边来,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往外面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便平稳的停在了他的身边。 “师傅,前面掉头一直走。”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啊?” “跟上前面那辆车。” 韩粟有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司机一怔,错愕了片刻,这才迟疑的回答道:“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找上你。” 韩粟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虽然是上百万的豪车,但是在拥堵路段面前,人人平等,他并不着急立刻追上去,淡淡的又说道:“跟着那辆黑色奥迪。” 司机犹豫了一下,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他在心里揣摩了好大一会,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好嘞。” 奥迪车拐弯进入了世纪大道,又过了几个红绿灯,直接上了高架,这种车的速度一旦提升起来,就有点令人望尘莫及了,但现在是冰雪天气,速度被极大的限制,他们一下子靠的很近,仿佛近在咫尺,有时眼看着却好似在天边。 韩粟的注意力突然被分散了,前面不远处竟然闪烁着警灯,他起初以为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直到他们与那辆奥迪车并肩行驶,交警将他们给拦了下来,黑色的奥迪a8犹如一个西装暴徒一样,潇洒的立场。 他搞不懂交警为什么要拦下的士,但是看见司机蹿一下的下车,略有丝惶恐的躲在了交警身后,一切也就明了了。 “下车!” 忽的传来一声暴呵。 韩粟一愣,嘴角略带丝苦笑,他脑海中不时的浮现他们之前抓捕嫌疑犯的场景,如今自己身在其中,一些动作要领是不是可以照搬。 他平静的开门,试探性的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示弱是韩粟在他们身上学到的第一招。 交警果然没有为难他。 “警官,这是怎么了?” “司机怀疑你是极度的危险分子,请你配合我们警方好好的调查一番,请出示身份证。” 韩粟老老实实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然后上交了身份证。 “韩粟” 一个冷面警察仔细对比着韩粟与他身份证上的照片,轻声喃喃一句:“你是学生吗?” 他点了点头,顿感觉一切都索然无趣。 韩粟不想在这里消磨时间,但也不敢顶撞,低头思索之际,手机便响起了来电铃声,他掏出一看,陌生人。 “喂?” 电话一头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传了出来。 “是韩粟吗?” “抱歉女士,我是警察,你是谁,找韩粟有什么事?” “噢,我叫凌薇,市局刑警队的” “凌薇?” 韩粟一愣,听起来有点熟悉,可我好像不认识她,等等市局刑警队的警察。哦,原来是她。 她和他这是第三次见面,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面。 一头干练的短发,一件白色的紧身小棉袄,穿着一双短靴,她的这一声装扮,极大的填充了冬天行动多有不便的短板。 凌薇脸上挂着不真实的笑容,她的眼神复杂,瞬间出卖了自己。 韩粟没有想到时间这么紧迫,两人刚一见面还来不及寒暄,便匆匆上了车,朝着他不知道也没问的地方出发。 “我该怎么称呼你?” “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凌薇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无处安放,一时搭在车门上,一时垂在腿上,这是没有安全感而假装自己很强大的表现。 凌薇内心活动频繁,实际上她想开口,而又无从谈起。 “你找我干什么,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 她瞟了一眼韩粟,轻笑的回答。 “那很抱歉,放我下车吧,我帮不了。” 凌薇愣了愣神,她实在没有想到韩粟会来这么一出,神色有些复杂,苦笑的回答:“沈队让我找你的。” “那就是私事了?” 凌薇没有点头肯定,也没有摇头否认,只是诧异的追问道:“有区别吗?” “公事的话就别找我了,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私事的话,我倒是可以跟着你过去看看,因为你是因为我这个人来找的我,而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来找我的。” “噢。” 凌薇吱吱唔唔的沉吟了些许,不知道是没有听明白,还是对这个牵强的理由不屑一顾,她敲击着方向盘,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来,“你有的选吗?” 这个理由确实有点牵强,但是韩粟毕竟不是在编的公职人员,自从他认识到了学会拒绝的战略意义之后,他接着便要试着开始实行了。 但似乎太迟了。 韩粟没有接话,这个问题他曾经也多次问过自己,但总是败给了责任。人确实要试着去承担一些责任,比如赡养老人,抚养小孩;再比如,牺牲自己的生活,去让他人更好的生活。 这个提议不错。 半个小时车程,车平稳的停在了江轮小区门口。 韩粟透过车窗望着萧条的上个世纪建筑,凌薇已经推开车门打算下车了,可是看着韩粟却没有半点想要下车的意思,她不禁一阵头大:“你怎么了,刚才说好了私事来的?” “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韩粟半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问道。 “哟,知道的倒是不少啊。” 凌薇又带上了车门,也不着急下车了,便笑着问道。 韩粟眉头微蹙,有时候他就不喜欢拐弯抹角。 “孙季浩自杀的案子算是结了,孙远鹏的死,可一直是个谜啊。” 凌薇耸了耸肩,太过聪明的男人也不见得好。 “这个案子现在归你们管?” “分局不敢查,那就交给我们吧。” 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不免多了几分肃杀。 雪落下之后,待化雪的时候,天气自然是更冷了几分,放眼望去,整个小区仿佛人迹罕至,偶然见一两个人也是匆匆往家赶去丝毫不敢停留。老年人就更别说了,不敢出门,地面太滑,稍有不慎摔在哪里了,那半条命就没了。 除了一伙小孩,高高兴兴的玩耍着,还是太年轻。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这一伙五个小孩,四个小男孩在一块玩,只有唯一一个小女孩在另一边堆雪人。孩童的世界就是单纯,如果他们长大以后知道和女孩讲话是一种奢侈的话,他们会不会对自己现在的行为作为强烈的检讨呢。 小女孩感觉背后有人,惊得一下急忙起身回头一瞧,然后便紧张的往后退去,一不小心就踩着了刚才自己堆的一个雪人轮廓。 “小心。” 凌薇大叫了一声,但是为时已晚。 雪人轮廓已经被踩碎了。 小女孩霎时间眼眶泛红,泪水便在眼眶中打转了。 她现在反倒是不害怕了。 “小朋友,对陌生人一定要保持警惕,千万不要和他们说话。” 凌薇半蹲下身子,肃然的说道。 “我不怕。” 凌薇一惊,明显愣住了,现在小孩的防范心理都这么强的吗。 但是她很快便注意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小女孩目光颇带着敌意,索然的一直盯着韩粟看,而韩粟亦是看着她,两相对视中皆不说话。 “你认识他?” “坏人。” 小女孩忽的对韩粟发出了一声低吼。 “他是坏人,那你还不害怕吗?” “他是好的坏人。” 小女孩微微扬着下巴,嘟着嘴巴说道。 韩粟淡淡一笑,说道:“小朋友,你似乎对我有意见?” “很大的意见。” 她努了努嘴巴,毫不加掩饰的表示不高兴。 这一去一来“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凌薇已经对小女孩知道了一个大概,她便是孙季浩邻居家的小孩,段婆婆的小孙女,也就是孙季浩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朋友,身份倒是颇为惹眼。 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呢,不过是过家家闹着玩罢了。 “小朋友,你奶奶在家吗,我找她有事?” 思索着,凌薇便正色的问道。 “找我奶奶干什么?” 小女孩睁着疑惑的大眼睛,想要靠近韩粟来着,却看着韩粟一直和这个感觉不太和谐的女人在一起,她便有些害怕了。 “小朋友,不要害怕,我也是警察。”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触碰,小女孩的内心仿佛被刺激了一下子,一把扑在了韩粟的身后,目光警惕的望着凌薇。 韩粟一怔,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小女孩的保护伞。 凌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起身看了眼韩粟,目光逐渐有些冷淡,她给韩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办正事吧。 韩粟会意一笑,温柔的拉着小女孩的手,淡淡的说道:“小朋友,我送你回家吧。” “好。” 她怯怯的应了声,黑色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几乎主动的拉着韩粟往楼梯间走去,韩粟回头朝着凌薇无奈的耸了耸肩,却见她目光有些停滞,仿佛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与此同时,他手里握着的小手也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猛地缩了回去,韩粟眉头一皱,只见楼道口内,一个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的出现,他脸色惨白,伏在阴暗中的背影仿佛某个恐怖画面一样刻入他的脑海中,目光在空气中摩擦。 “季浩哥来找我了。” 小女孩的表情十分复杂,她可怜巴巴的望着韩粟,然后缓慢的走向了站在楼道口内的男孩。 韩粟目光一凝,沉思中便听见男孩开口说道:“亦涵,段婆婆让我叫你回家吃饭。” 小女孩从男孩身边走了过去,男孩悄然的跟着转过身也走了,右手下意识的搭在了小女孩的肩膀上,她的身子微微颤动。 韩粟根本来不及思考,确切的讲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自己所见的画面,转身便看向了凌薇,毫无主见的征求她的意见。 凌薇的脑子也乱的很,她秀眉微蹙,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目光最后落在了某栋楼的八层窗户,实在抵不住寒意袭来,他们两人只得悻悻的返回了车内。 车内的气氛很微妙,确实已经到饭点了,凌薇问韩粟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韩粟没有胃口,实际上凌薇同样也没胃口,但是出于礼貌,她便试探性问了一句。 这几天韩粟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要比平常慢半拍,凌薇坚持要把他送回学校,在回去的路上韩粟一直在思考刚才的画面。 亦涵一系列奇怪的反应不得不让他沉思,譬如“猛地缩回手掌”,“起初指着他的鼻子叫坏人,但是最后又主动拉着他的手回家”,再者“复杂的眼神”,“委屈的表情”,“那瘦小的身子微微颤动” 她真的在害怕,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韩粟脑子很乱,他依稀记得一个小时前纪朴军曾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他点开一瞧:从没见过你的名字这么好使,让付总前前后后招待了一下午。 “付总?傅总?” “傅总” “怎么回事?” “哦对了,忘了给你说,死者程琼溪所在的公司叫联创智通科技有限公司,你那个小女朋友是公司里面的网站运营总监,程琼溪是她部门的一个职员。” “还有呢?” “实不相瞒,程琼溪的自杀有些诡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三章 城市心理罪 生活就是这么无奈,你在笑着面对时,灰暗正悄然滋生。 韩粟的脑子很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警方去死者生前的公司调查,无形中把傅可儿给拉了进来,这是他极不愿意看见的,尽管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傅可儿发了条朋友圈,一根蜡烛,愿逝者安息。 尽管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傅可儿的消息还是在稍晚些时候发了过来:“程琼溪真的自杀了?” “今天早上?” 韩粟只是简单的回了两个字,“是的。” 两个字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实际上他没有从警方的法医那里得到完整的尸检报告,如果从警方严谨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死者应该是昨晚深夜到今日凌晨的这段时间内死亡显然并不重要。 韩粟苦笑的摇了摇头,下车之后第一时间拨通了纪朴军的电话。 “今天又加班吗?” “是啊,不加班不行啊,这个案子越来越离奇了,真是多事之秋。” 电话一头的声音满是抱怨,韩粟却听出了一丝眉目,急忙追问道:“怎么说,又查到了什么?” “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总之有点复杂,我们现在正赶往新城名苑的案发现场,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过来看看,反正沈队也不在。” 话音刚落,纪朴军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他依旧往学校宿舍的方向走去,冬季的黑暗来的很快,走着走着眼看着这天就逐渐暗了下来,现在六点还不到。 赶到新城名苑时也才六点十几分,但是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区门口早早的有民警等候,韩粟看着阵势也是不小,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便纳闷的问道:“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出什么任务?” “哦,接上面通知,协助分局的同事寻找物证。” 年轻警员职业性的肃然,对于韩粟这人他倒是有点印象,也就没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物证?” 韩粟眉头微蹙,跟着年轻警员又回到案发现场,看见大厅内有一位年纪稍大的男人正同候子跃交谈着,神情有几分焦灼。 “侯哥,找到了吗?” 他率先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的问道。 候子跃微微一愣,面色不免有些难看的摇了摇头。 “我说你小子怎么就回去了,一直蹭饭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他打趣的推了推韩粟的肩膀,这才正色的说道:“这位是房子的户主,我们这次来带他清点一下房子的东西,看有有没有什么缺失。” “这我哪知道啊,这房子已经租出去好几年了,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属于租户的私人物品,我是不知道的。” 年纪稍大的男人急躁的很,忽的开口说道,显得很无奈,他摊了摊手,脸色略显苍白。 “别激动,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再好好在房子里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缺失,或者说和你最近来的一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帮帮忙嘛。” 候子跃一手叉腰,深深叹了口气,近似哀求的说道。 男人嘟哝了几句,但是碍于候子跃凝重的脸色,拒绝的说辞刚到嘴边又给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好吧好吧。” 他敷衍的应了几声,然后便漫无目的的转悠起来。 见韩粟眼中满是疑惑,候子跃头疼的轻抚额头,低声说道:“我们将疑似血液与水的混合液体送到了市局的血液采集中心检验,结果显示这种混合液体的确是血液混合液,不过其中却多了某种成分,如氧化钾、氧化钠等化合物。” “浴缸内有物体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死者临死前烧掉了某个东西?” 这是韩粟的第一反应,显然也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 “该找过的地方都找过了,应该是被烧掉了。” 纪朴军挠着头,发出了一声近乎绝望的嘶吼。 “什么意思,难道说警方已经知道了是某个东西,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韩粟深深皱眉,他在心里思忖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开口发问。 候子跃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几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拿出手机出门打了个电话,语气很平缓,也很凝重,像是在回应某个艰难的决定似的,这不禁让韩粟更加疑惑了。 “韩粟,我知道你现在很疑惑,很抱歉现在我还不能回答你,分局很快就会决定对程琼溪自杀事件立案调查,稍晚些时候你就会收到一张暂时性的长期饭票了。” 纪朴军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在他看来未免有些渗人。 韩粟一怔,瞬间便明白了。 但是这张暂时性的长期饭票他并不想要。 候子跃进门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下一刻韩粟的手机便响了。 来电人——沈佑。 不得不说,有时候警方的办事效率高的惊人。 “喂,沈队我知道,凌薇对我说的也许吧,我可以试一试。” 短暂的对话后,韩粟接过了硬塞给他的暂时性长期饭票。 景山分局刑警大队决定程琼溪自杀事件进行立案调查。 警方将疑似血液与水的混合液体送到了市局的血液采集中心检验,结果显示这种混合液体的确是血液混合液,不过其中却多了某种成分,除去氧化钾、氧化钠等灰烬化合物以外,还发现血液里面含有大量的二甲氧基溴安非他明(布苯丙胺)——第一类精神药品,以及少量的三甲氧苯乙胺(麦司卡林)——第一类精神药品。 布苯丙胺受国家管制,属于第一类精神药品,主要作为大脑皮质兴奋剂和中枢神经兴奋剂使用,有医用价值。一般小剂量兴奋剂可使人保持警觉状态、精力充沛和自信,所以小剂理苯丙胺、可卡因曾用于减轻疲劳感,改进简单的脑力工作效率,还可短期内提高运动成绩大剂量时上述各效应增强,并导致烦躁、易冲动和情绪多变,有时“健谈“得令人讨厌。苯丙胺类减肥的原因主要是抑制食欲、减少摄食,另外增加体力活动也消耗体能,有降低体重作用。小剂量苯丙胺类可使收缩压、舒张压均升高,但因反射性心跳减慢,心输出量不变。使平滑肌收缩,兴奋脑呼吸中枢,减轻多种镇静催眠药对中枢神经系统的抑制。但也有强致幻性、易上瘾和强兴奋性等副作用。 据此,初步断定程琼溪是一名疑似精神病患者,曾在某三甲医院就医,这是一条调查的方向线,不过麦司卡林的来由却是莫名其妙。 首先这类第一类精神药品属于禁药,麦司卡林是强致幻剂,没有医药用途。能使人产生幻觉,导致自我歪曲和思维分裂,引起情绪的抑郁及瞳孔扩大、心动过速、肢体反射亢进、震颤、恶心、呕吐等,长期服用可致器官损害。服用2-3小时后出现幻觉,幻觉可持续七、八小时甚至十二小时以上。吸食麦司卡林的危害主要是导致精神混乱,服用者若发展为迁移性精神病,还会出现暴力性攻击及自杀、自残等行为。 警方猜测,这正是导致死者自杀的主要原因,所以考虑到麦司卡林的来源,故此推测程琼溪疑似他杀。 “奇怪,她有精神病吗?” 韩粟听完候子跃讲的分局之所以决定立案调查的简概,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毕竟从纪朴军的口中得知,程琼溪在公司的状况是极好的。人虽然不是很合群,也不是很活泼,但是工作能力强,有一两个关系极好的同事和朋友,至少在别人眼中并不是“怪人”。 “二甲氧什么明,就那玩意是最好的证明。” 候子跃努力回想布苯丙胺的中文名,算是变相的回答他了。 “二甲氧基溴安非他明。” 韩粟淡淡的说道,这药品在治疗精神病患时用途广泛,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略知一二。 “也不尽然,最好的证明应该是她的病历。” 纪朴军努了努嘴巴,显然不太认同他这位同事的话。 两人便杠上了。 “二甲就那玩意,受国家严格管控,患者必须要在多方监督下,在三甲医院通过医生开的医嘱购买,这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纪朴军一下子焉了气,实际上如果要真是这么简单的话,那病历为何不翼而飞,而且就连与精神病任何相关的物品都不曾见到。 他脑中有一个大胆的结论,程琼溪不一定患有精神病。 纪朴军不甘心,他弱弱的看向了韩粟,也只有他才可以听进一个正常人说的一句“看似不正常”的话,“疑似精神病,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她肯定有城市病,‘城市心理罪’。” “‘城市心理罪’?” 从两人的矛盾漩涡中脱身,韩粟敏锐的洞察力一下子就抓住了一个关键点,这倒是一个新鲜的词。 “城市病倒是听说过,不过这‘城市心理罪’,到底是怎么回事?” 候子跃眉头一皱,有些忍俊不禁。 “额我前几天在网络上看到的。” 纪朴军摸了摸鼻子,窘迫的回答。 “百度百科对‘城市病’的定义为:所谓‘城市病’是指人口过于向大城市集中而引起的一系列社会问题,表现在:城市规划和建设盲目向周边摊大饼式的扩延,大量耕地被占,使人地矛盾更尖锐。‘城市病’表现为人口膨胀、交通拥堵、环境恶化、住房紧张、就业困难等,将会加剧城市负担、制约城市化发展以及引发市民身心疾病等。” “而‘城市心理罪’则是网络上的一个新鲜概念,既指在城市飞速发展的大时代下,自身滋生的一种心理罪恶,极大的负罪感,包括因种种因素而无法赡养老人,抚养不起一个亚病态的小孩,给不了对方美好的生活等等。从另一方面理解,在上述种种原因的压迫之下,从而滋生了对社会的不满,以及极大的报复感,进而进发了一系列病态,扭曲性心理犯罪,自甘堕落。” 韩粟一顿,语惊四座。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城市心理罪”是这么理解的,当然了,不是这么理解的也无所谓,没有人去关心这个问题。 “城市心理罪”归根到底还是由于心理障碍激化造成的。 “这是我申请硕士学位撰写论文的摘要。” “噢,原来网络上的出处来自你那里啊。” 韩粟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好吧,现在病历被烧了,那鬼玩意的来源也就查不到了。” 候子跃耸了耸肩,稍有丝懈怠。 “她为什么要烧病历呢?” “谁知道呢?” 候子跃撇了撇嘴巴,用手比划了一下脑子,然后便走开了。 韩粟眉头一沉,这个答案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首先被烧掉的不一定就是病历,或是医嘱一类的纸张,其次也不一定就是她烧的,或许是别的人。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韩粟提出了这个假设。毋庸置疑的是,导致程琼溪自杀的真正原因就是服用了少量的麦司卡林从而产生了幻觉,但诡异的是,产生的幻觉究竟因何会让自己割腕自杀呢? 麦司卡林究竟从何而来,这类禁药为何会在h市出现。 程琼溪昨日下班之后去了哪里,与哪些人见过面,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这些都是可以调查的方向。 候子跃等人闻言,皆是一番沉默。 虽然韩粟说起来是头头是道,但是具体实施却头疼的很。 这类禁药的发现,引起了市局不小的震动,市领导督促立马侦办,故此对于程琼溪的自杀事件,更多的则是在调查禁药的来源,只要禁药的来源清楚了,也就离真相不远了。 “哎呀,警官,你还别说,真的少了一样东西。” 男人在阳台踱着步子,忽的大叫了一声。 “我靠,少了什么东西。” 纪朴军第一个冲了过去。 “一朵花。” 男人很认真看着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他清楚的看见纪朴军的脸庞微微抽动了几分。 “一朵花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纪朴军没好气的哼道。 “这个盆栽原本是那一对小情侣退房时准备送给了小程的,但是她对花粉过敏,所以他们就送给了我,上次我忘记带回去了,特意放在了阳台的角落,难道是她给挪了位置?” 男人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从阳台角落到围栏上的正中间。 一个对花粉过敏的人,那会是谁挪动了盆栽呢。 “去查监控。” 三人不免相视一眼,争先恐后的去找物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四章 城市心理罪(二) 在程琼溪回来之前,肯定有人先于他回到了房子。 实际上警方已经派人调查一次监控了,不过是为了查看死者程琼溪回到家中的具体时间,以此来推断她死者的具体时间。 电梯内有监控,出电梯门走道右手边的尽头也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监控画面回放,十二月十一日晚21:09分时,程琼溪从一楼进入了电梯,与此同时电梯内有一男性年轻从地下停车库中上来,他们两人一同乘坐电梯上行,男性青年在三楼出去,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 “我们昨天已经找他核实了情况,此人与死者毫无干系,可以排除作案嫌疑。” 程琼溪走出电梯时是两分钟后,也就是说她进门时间应该不会超过21:13分,十一日晚21:13分到次日上午六点之间的这个时间段中,没有人抵达过九楼,六点过后电梯曾有两次在九楼停留。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有人先于程琼溪进入了902室,他(她)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呢? 韩粟眉头一皱,突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先暂停吧。” 他对保安说道。 “奇怪了,没有人到过九楼?” 纪朴军黑着脸,不明觉厉的问道。 “您好,请问一下,这902室的钥匙谁的手里有?” 他把头转向了户主,冷声问道。 中年人一惊,略微思考之后,忙作答道:“我有一把随身带着,小程手里也有,家里还有一把备用,再就没有了。” “前几天刚退房的那对情侣呢?” 纪朴军忽的开口追问道。 “理论上是没有的,他们退房之后就把钥匙都还给我了,但不排除他们自个又配了钥匙,不过总不能都把人想的那么坏对吧。” 中年人挠了挠头,略微有些汗颜。 此话无可厚非,顺风笑嘻嘻,逆风p,韩粟与纪朴军不免相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世上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纪朴军会意,一言不发的走出了监控室。 “那要是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以前凡是租过我房子的人不都有嫌疑了。” 看着纪朴军一下子沉默离开的背影,中年人弱弱的嘟哝了一句。 “嗯?” 候子跃眉头一挑,不免轻哼了一声,突然加重语气说道:“这是两码事,请你不要混淆视听,我们警方办案要求实事求是,一定要严谨对待。” 中年人脸一红,赔笑似的连忙点头,看着候子跃方才扭头,他在心里暗骂两声。 韩粟闻言,沉默的没有开口。 保安很识趣的继续往下回放监控视频。 四倍数回放,在十二月十一日下午15:49分时,韩粟又叫下了暂停,此时的画面上显示,几个装修工人从拐角进入了电梯外的走道。 “901室从什么时候开始装修的?” “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断断续续的进行,今天没有人来。” “噢。” 韩粟轻轻应了声,然后便没了反应。 “还要继续吗?” 保安问道。 “不用了,侯哥,带回去好好看看吧,他就在这里面。” 韩粟回过身来拍了拍候子跃的肩膀,轻声说道,然后便在他错愕的眼神中走了出去,迎面就撞见了纪朴军要进来,韩粟赶紧一把拉住了他,说道:“我们再过去看看。” “嗯,不看监控了?” 纪朴军愣了愣神,还没有想明白。 “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你们恐怕要带回去加班加点的仔细对比观察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在那里面。” “可是并没有人离开啊?” 纪朴军站在原地不肯走,诧异的追问道。 “我现在不正是带你去看看吗?” 韩粟黑着脸,虽然衣服穿着干净整洁,但是头发却凌乱的很。 纪朴军一怔,错愕了半晌,显然还没有搞清楚。 “把物业叫上。” 他们又重新返回七单元九楼,在拐角处时,韩粟忽的开口说道:“走这边。” 纪朴军带着物业在902室门口不约而同的愣住了,只见韩粟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往901室门口走去。 “你要进去看看?” 少倾,纪朴军很快便反应过来。 韩粟应声点头,没有说太多的废话。 纪朴军会意嘿嘿一笑,一挥手就招呼了物业赶紧让专业人员先把门打开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也只能后期再和户主商量了。 据物业所述,901室并不是新房装修,可能是婚房装修,房子客厅的地板已经被锤掉了,顶灯也被换了下来,房子内一片凌乱,且没有过多的家具,只有四五个随意摆放的红色塑料凳子。 韩粟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靠在墙边的伸缩梯上。 顺着他的目光,纪朴军很自然的也看到了这个不太低调的东西。 “你的意思我似乎猜不透啊。” 他长叹一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韩粟没有接话,在房子的客厅转了转,随后又去房间里看了看,最后来到了阳台边,脸色有些怪异,笑道:“防盗网都拆掉了。” “你在看什么?” 纪朴军缩了缩脖子,阳台上寒风刮的厉害。 “你可以从这里爬到楼下阳台上去吗?” “开什么玩笑” 纪朴军脸色铁黑,随即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探身往楼下看了看,面色逐显凝重,小声惊叹道:“不会吧,楼下也在住人,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讲,如果他从这里下去的话,那么楼下” “他别无选择。” 韩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纪朴军一阵沉默。 八楼住户情况,警方两眼一抹黑,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嫌疑人从901室通过某种攀爬工具爬到了八楼? 重新回到902室,此时候子跃也已经取完监控视频后返回了这里,韩粟望着户主不敢收拾,警方却已经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顿感觉有些陌生。她到底带走了什么,他又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她)为什么要把盆栽挪到最显眼的地方呢。 等等。 为了让程琼溪可以第一眼直接的观察到,可是又有什么用处呢? 韩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推开另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已经是人走茶凉,整个房子从目前看来已经没有任何的勘察意义了,因为没有丝毫的线索可以复原整个房子原先的模样,他们只能从别处入手调查。显然临走时,他(她)已经重新设计过一次了。 让韩粟一直想不通的是,自杀确实要比他杀有难度的多,不过好在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头疼。 虽然有了明确的方向,但是执行起来麻烦却是不小。 分局侦查的重点仍然放在了第一类精神药物(布苯丙胺)以及第一类精神禁药(麦司卡林)的源头上,孙远鹏的死没有人关心,程琼溪的死自然同样也泛不起丝丝涟漪。 新城名苑并不是某种高档小区,小区物业最多只能保存一周内的监控视频,任务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回去加班加点,稍晚些时候就会见分晓了。 这一次纪朴军没有坚持把他送回学校,韩粟自个踩着公交末班车的点,慢悠悠的回到了学校。在惨淡的路灯下,糟糕的心情,牵连着遐想的意境都不免为之黯淡。按理说冬天里的学校到处都是美景,不过他只感觉到冷,只想钻进被窝里看着书,什么都不去想。 突然,一排凶狠的led灯径直打在了他脸上。 韩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用手半挡着看,白色轿车,宝马傅可儿。 傅可儿要请他吃饭,韩粟无法拒绝,不饿也得饿了。 九点过一刻,食堂还没关门,但是人已经很少了。 他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韩粟一言不发的狼吞虎咽起来,傅可儿似乎并不着急开口,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把她的一份也给吃了。 “还说不饿。” 良久,傅可儿叹气一声,幽怨的开口说道。 “下午没吃饭,没胃口。” “现在怎么就有胃口了。” 傅可儿美眸一沉,似笑非笑的说道。 或许她还可以换一种说法,“怎么看见我就有胃口了?” “饿了。” 韩粟舔了舔嘴,很实诚的回答。 这一问一答没有任何营养,甚至谈不上寒暄。 “好久不见。” 韩粟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不算太久。” 傅可儿挑了挑眉,不禁莞尔一笑。 气死人的开场白,韩粟竟想不到下一句。 他的情商虽然不高,但是也不至于低到来一句“你找我有什么事”的地步,这狗血的对白他不用想也知道结果。傅可儿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想来真的没有什么事吧。 “最近忙吗?” 傅可儿虽然化了点淡妆,实际上还是可以直观的看出她脸上写满的疲惫之色。 韩粟一时间想起了纪朴军口中的傅总,二十出头的年纪,网站运营总监,想来应该很累吧。 “有点。” 傅可儿托着下巴,不咸不淡的回答道,然后又不说话了,似乎就好像在等着韩粟主动开口似的。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韩粟低着头闷声扒了口饭。 看来还是没有猜到她的心事。 “工作之余要多注意身体。” “我自己会把握好的。” 傅可儿语重心长的应了声,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开心,突然开口问道:“要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 “没有。” 韩粟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但是下一刻,傅可儿秀眉紧皱,脸色却是大变,十分的冷酷。 韩粟一愣,这才想到傅可儿最不愿意别人敷衍自己,尤其是自己,于是赶紧收敛了轻松的脸色,正色的又说道:“最近在写论文,忙的团团转,一直在图书馆翻阅资料,我想等论文写完后在用心打算。” “噢。” 傅可儿敷衍的应了声,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你确定最近不是在忙着查案?” 韩粟一怔,被她笑眯眯的盯着看,全身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否认肯定就完了,他只得硬着头皮的说道:“今天才接手的。” 傅可儿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又想当一次英雄?” “没有,从来没有想过。” 摸清楚她的心思以后,韩粟就释然了很多。 傅可儿又一次充当说客来着,当然了,还是出于关心。 她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脸色有些怪异,说不上难看,也不谈责怪,只是略带丝怨恨,像个小怨妇一样。 不过既然提到了这个事,韩粟便顺势问道:“程琼溪你熟吗?” “不要问了。” 傅可儿轻抚着额头,微闭上了眼睛。 韩粟凝视着眼睛,真的就不再说话了,不过显然傅可儿与程琼溪熟得很,而且她一定知道某些就连警方都不知道的东西。 “我要走了。” 傅可儿情绪有些失控的摇了摇头,起身拿着包就要离开。 韩粟见状,竟鬼使神差的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两人皆是一愣,赶紧回避般的缩了回来,讪讪的笑道:“我送送你。” 傅可儿没有说话,韩粟厚着脸皮跟着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五章 城市心理罪(三) 一路无话,韩粟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 走了没多远,傅可儿将他放在了周边的公交站点,然后闷闷不乐的离开了,韩粟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人默默的往回走。 他想自己似乎栽在女人手上了,其实他是摸不透傅可儿的心思,也不愿意花费功夫的瞎捉摸,可事实上女人的心思确实要靠猜。 傅可儿是,小女孩也是,程琼溪亦是如此。 韩粟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这些琐事,插上耳机听着音乐让步伐逐渐慢下来,心情平静下来以后,他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傅可儿。是不是我刚才的做法不对,她究竟想向我表达什么意思呢? 人就是贱。 他做不到放空脑子,浑浑噩噩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学校,突然才想起来要和傅可儿打个电话报平安才是。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很快又给挂了,傅可儿即刻回复了微信。 “我已经到家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敷衍,以前是不冷不淡,现在不就是典型的生气了。 韩粟皱了皱眉,有些哭笑不得,内心复杂的很,上一次被女人如此牵扯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一时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那就“对不起”吧,这一句看起来比较有诚意。 放宽心,韩粟照常回寝室休息,卧在床上取出枕边放着的全英文书籍,然后先是看了眼手机有没有新消息发来,接着这才将注意力投入到了阅读上面。 勉强看了几页,又觉得没有意思了,实在是看不进去,最后他便坐在画架前写写画画,很快一个年轻男性的轮廓便跃然于纸上,值得一提的是,他手机还捏着一朵花。 韩粟执着于嫌疑人为男性,对花情有独钟,浪漫主义者,由此可以看出喜好新鲜事物,想法不拘一格;从心理学的角度思考,嫌疑人性格类型大致如下:意志型、内向型、独立型、倾向于ade型,矛盾综合体,这样复杂的一个人,世上难以寻觅。 他试着去复原房间原本的样子。 十一日晚九点十三分,雪已经漂白了天地,她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客厅内漆黑一片,走廊外的灯光一点一点的透射进来,她扶着玄关习惯性的开灯,关上门,刺骨的寒风依旧不依不饶的灌进脖子里。 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半敞着,风鼓动着窗帘,张牙舞爪的如同末日降临,雪凄凄凉凉的飘了进来。 她把包放在沙发上,走过去关玻璃门,很直观的就看见了摆在阳台围栏正中央的花卉盆栽,然后便落荒而逃? 想到这里,韩粟顿了顿,眉头拧在了一起,似乎不太至于。 她下意识的缩回了脚步,目光一扫落在了凌乱的茶几上。 韩粟动了动脖子,无意识的退出了思考。 想到这里后,他又卡壳了,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应该是宣泄某种积怨已久的情绪,但是为什么呢,总不能是突然抽风了吧。 或者是药劲上来了,但还是解释不通。 没有其他有效的线索,这一条路根本行不通,顿时又陷入了死胡同中。 谜一样的他杀(自杀)。 韩粟郁闷的撕下了这页纸,轻描淡写的掷入了垃圾桶中。 相同的道理,暂时放开程琼溪的死不说,孙远鹏诡异的自杀案呢,从同一角度去思考问题,第二天警方第一时间见到的案发现场究竟是不是原原本本的案发现场,又或者是已经被人重新设计过一次了。如果是,那么这人是谁。 是谁,已经太明显了。 “把孙远鹏自杀的案发现场取证照片全部发给我。” 他第一时间给纪朴军发去了消息。 “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啊?” 纪朴军的消息十分钟后回复了。 “我有用,赶快的,刚才灵光一闪,似乎好像知道了什么。” 半个小时过后,纪朴军将警方第二天取证的照片全部传输到了韩粟的电脑上面,然后他又简单的问了一下监控视频的对比进展,最后这才各自的开始忙活起来。 物品摆放整齐的客厅,茶几上放置着一沓报纸和时尚杂志。在这个网络信息量大爆发的时代,阅读报纸就很令人难以理解了。 首先谁看报,又或是一个摆设而已。 褶皱的桌布,打碎的瓷盘,垃圾桶倒掉的剩菜剩饭。 韩粟缓慢的靠在了椅子上,有心无力的喝了口热水,微微思索一番后在脑子里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案发现场被人重新设计过一次。 “哟,又有案子了?” 高云霄伸了个懒腰,滑着转椅凑到了他的跟前,好奇的瞄着。 韩粟若有所思的瞧了他一眼,有时候只有通过交流才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他低着头沉吟了一番,开口问道:“一个人为什么会想不开?” “噢,那太多了。” 高云霄早已经习惯了韩粟的语出惊人,抬头简单回应了一下他的眼神,不假思索的说道:“主动意愿和被动意愿。” “怎么说?” “简单点来说一个是人自身的情绪、意志抵触,身体上、心理上造成的压力太大;其次恐怕就是种种的环境因素了,迫使自身的情绪、意志、心理、身体等发出强烈的抵触。” “死亡是死的本能,是使人归向死亡的力量的心理体验。死亡普遍存在于人性之中,所有生命的最终目的是归向死亡——一种无生命、稳定的状态。”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精神是由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组成的。其中,意识是最小的部分,它由个人目前能够意识到的东西组成。无意识是最大、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人生旅程中最危险的部分。无意识包括那些危险、痛苦的信息,包括那些可能引起愤怒、悲哀、悔恨和焦虑的往事。为了保护自己,人们把这些往事压入无意识之中。因为抑制这些事件是要消耗能量的,而人所具有的能量在任何特定的时候都是有限的,因此,用来促进成长与发展的能量就随之减少。或者说,用来压制否定性事件的能量越多,死亡就越得到加强。一旦死亡强大到足以包围性爱,选择自杀就不足为怪了。” “佛洛依德的心理分析理论?” 韩粟笑着说道。 “没错,这个你比我应该还要熟悉吧。” 这话倒是没错,只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讨论功课的时候。 “弗洛伊德的理论认为自杀是一种失败的应对,这种失败可能起因于过度发展的超我、长期的心理冲突、向某一性心理发展阶段的退化或在某一性心理发展阶段的固结。” “在所有主动意愿的自杀者的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有潜在的人格障碍。哦不绝大多数。” 高云霄语气一转,很快又在绝对的话中加上了附加条件。 绝大多数四个字就很有灵性了。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韩粟认同的点了点头,却还是不免有几分疑惑。 “嗨,我到外面听了几节课,大有启发。” 高云霄汗颜的耸了耸肩,轻笑的从他的书桌上取出了一本书,“啪”的一下子扔在了韩粟面前,书面上的几个字一下子就将他吸引了。 《潜意识心理疗法》 “教育机构卖的营销书?” 韩粟顺势翻了几页,漫不经心的说道。 “大锅,怎么说话的,我们好歹也有一点专业知识水平,这营销书和专业书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高云霄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道。 韩粟笑了笑,并不说话。 “这是一位擅长催眠的大师写的开拓性心理治疗体系的前阶段概论,目前还处于实验研究的前阶段,如果后阶段的实验研究能够成功,那么他将会” “开拓性心理治疗体系?” 韩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对啊对啊,进行催眠引导式潜意识心理治疗。” 高云霄显得很兴奋,一脸激动的说道:“潜意识心理治疗师后续的发展空间很大,如今各种城市病层出不穷,就业前景非常不错,我们以后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而且你知道吗,这位催眠大师就是我们学校毕业的,还是我们学院的学长呢,厉害吧。” “你有这个想法?” 韩粟合上了书籍,他现在实在沉不下心来翻阅,索性就不看了。 高云霄呵呵的笑着,他挠了挠头,又突然收敛了脸色,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兴趣,我绝对不是选择这个专业,人呀还是现实点比较好,就快要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韩粟一怔,内心有些复杂的摇了摇头。 原本听傅可儿这么说觉得是笑话,现在听高云霄提及到此事,这不就是社会的常态吗,看来是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了。 他确实没有什么打算。 “总不能撇开专业工作吧?” 高云霄无奈的摊了摊手,苦笑道:“下个星期三下午有一场大型的潜意识心理治疗宣讲会,旨在让更多的志愿者加入到完善开拓性心理治疗体系的实验中来,叶学长不,叶大师本人届时也会亲自出场演讲,我打算去问问,能不能加入他们团队。” “叶宥?” 韩粟瞥了眼书面上的署名。 “我能去看看吗?” 他思忖了一会,冷不丁的追问道。 高云霄明显愣住了,然后随即热情的搂着他的肩膀,高兴的大叫道:“那太好,我刚才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你呢。” “潜意识心理治疗可以治疗各种城市病吗?” 韩粟挤了挤眉头,呵呵一笑的问道。 “那当然了,不光如此,潜意识心理治疗师还可以治疗各类的心理障碍、人格障碍等等。” “那他们岂不是抢了心理医生的饭碗。” “别说的那么难听,时代所趋罢了,是药三分毒,而且如今国家对第一类精神药物管控的太严,导致大多数病人的病情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如此一来利弊便显然易见了。” “噢。” 韩粟若有所思的应了声,他凝视着眼睛,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可是潜意识心理治疗目前还处于前阶段有待完善,且后阶段持续实验研究过程中,结果并不可控,这其中难道不会出现意外吗?” 高云霄惊了一下,随后便哑然一笑,不再说话了。 后半夜,警方根据小区的视频监控仍然在逐一的排查比对可疑人员。据初步推断,程琼溪系他杀,死因明确,大动脉断裂导致大面积出血,流血过多而亡。凶器为折叠的银色水果刀,经血液与水的混合物浸泡,未提取到有效的指纹,本案疑点甚多。 其一,死者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二甲氧基溴安非他明(布苯丙胺)的成分,证明死者生前曾长期服用过第一类精神药物。不过此类精神药物的来源不明,在死者的房间未曾发现病历或三甲医院发出的任何一份医嘱,其同事朋友也证实死者并未去过医院看病。 疑点:未见病历,任何一家三甲医院没有相关就医治疗,疑似某私立心理或医院治疗,但是长期服用第一类精神药物解释不通。 其二,在死者的血液中不仅发现了二甲氧基溴安非他明(布苯丙胺)的成分,同时还有少量的三甲氧苯乙胺(麦司卡林)成分,且是生前不超过六小时内服用,此第一类精神药物被国家列为禁药,同样来源不明。据知情人所述,死者于十二月十一日晚19:30准时下班,去向不明,晚21点回到小区。 疑点:从公司回家只需二十分钟左右,晚20点到21点钟之间,死者去向不明。 其三,902室案发现场明显有第三者的痕迹,房间内少了些许物品(不明确),疑似被重新设计过,浴缸内有不少灰烬。 疑点:究竟是死者烧掉某些物品后自杀,还是死者自杀后由第三者烧掉了某些很重要的物品。韩粟猜测第二种的可能性较大。 如果是这样,他必须先行死者一步进入房子里设计,比如花卉盆栽的特意摆放,还有一眼就能够让死者宣泄情绪的东西,然后便藏在暗处(暗处不明,究竟是空出的房间还是901室仍在查证中),等候死者出现,一步步的踏入陷阱。 韩粟将疑点、原由一行一行的列举出来,尽管他强迫自己不要往这个方向去思考,但这些前提条件仍不免与之自动对应起来。 “催眠引导潜意识” 只是令他感到细思极恐的是,潜意识可是个危险的炸弹,弄不好就得同归于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六章 潜意识心理治疗 “是你。” 女人忐忑不安的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现代、简约化的办公桌前,一个西装革履,头发一根根梳着笔直的男人微微抬起了头,并不说话,正笑吟吟的盯着她看。 见到他后,女人的情绪不免有几分抵触,她皱着眉头,想要转身就走,不过似乎有所顾忌,在原地踟躇了片刻后,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目光却颇为冷淡的又说道:“怎么是你?” “你应该早就想到了。” 女人并不赞同这句话,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反应,但是在心里却不免点了点头。男人说的没错,他应该有点实力,要不然怎么和警察扯在一起了。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随时都可以,请坐。” 男人抬手示意她坐下。 “开门见山的说,女士你现在很焦虑,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正要和您谈一谈这件事,您这里可以看病吗?” 女人狐疑的望了望四周,弱弱的问道。 男人轻笑的点了点头。 连夜的调查,程琼溪的案子毫无进展,找不到可以突破的点,尽管如此,警方还是忙的焦头烂额,以致于韩粟叫上纪朴军一起去调查孙远鹏的案子都没有时间,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去。 韩粟三天两头就往江轮小区跑,一天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在外面蹲点,韩粟忙里偷闲中发现,似乎有一个人比警察还要忙。 黄玉秀女士,某一天韩粟突然发现,她的作息时间不仅规律,而且极为忙碌,时常早出晚归。值得沉思的是,警方限制了孙季浩的人身自由,不允许他私自外出,然而黄玉秀却把他一个人丢在家中,这心得放的多宽才能够这样。 不过想来也很无奈,孙季浩是黄玉秀的独生子,为了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黄玉秀可算是操碎了心,不用去刻意的调查,黄玉秀早晚奔波的地方不就是一个个心理治疗产所吗,早出晚归自然就是碍于脸面了,免得小区的人说三道四。 “老板,一杯豆浆,一笼包子。”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整理了一番围巾,坐在一个早餐摊后的折叠木桌边,很自然的说道。 “小伙子,这么早啊。” 天还是蒙蒙亮,六点多的样子,刚出笼的新鲜包子,热气直扑脸庞,让人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幸福。 “早点好,不用排队。” 年轻人微微笑道,轻轻吸了口完全不正宗的豆浆,很烫嘴。 中年老板闻言,憨厚的笑了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识趣的没有说话,然后转身背过去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白色卡片,试探性的放在了年轻人的面前,弱弱的说道:“小伙子,我这不算是妨碍你工作吗?” 一张粉色的卡通卡片映入了年轻人的眼帘,他微微扬起嘴角,并没有接话,好奇的将卡片移到了自己面前。 光线很暗,勉强可以认出上面有几行歪歪曲曲的铅笔字,真是难为她了。年轻人如是想,注意力便从小区大门口挪在了这上面。 好的坏人: 你的表yan(演)很拙lie(劣),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一直呆在我家口门,是在等我吗,还是xiang(想)找我奶奶。季浩哥哥告诉我你是jgcha(警察),让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我很害怕,你愿意帮助我吗,但是我奶奶不愿意让我和你说话,你要是愿意帮助我的话,可以星期五下午两点来路桥小学找我,没有人知道,我在学校超市门口等你。 刘亦涵 年轻人顿时松了口气,如果刘亦涵小朋友愿意帮忙的话,孙远鹏的案子可能会有新一步的进展。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一次和凌薇来找段婆婆再次了解情况无功而返后,市局就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了,可能被另外的事给了拌住了吧。 刘亦涵是最后一个知情人,在第一次问询中,段婆婆由于年事已高,加上听力受阻半夜基本上没有听见孙远鹏家有任何动静传来,而当时段婆婆却以孩子的睡眠沉,年纪小的理由给刘亦涵简单的搪塞了过去。这次重新调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热豆浆吸进嘴里,心里暖暖的。 星期三下午,在开拓者科技会展中心三楼有一场关于“潜意识心理治疗”的专题宣讲会,届时叶宥老师会亲自参加并发表演讲。 关于此次“潜意识心理治疗”的专题宣讲会,高云霄突然发现韩粟比自己要上心多了,好几个夜晚他都看见韩粟在恶补“潜意识心理治疗”的知识,他很欣慰,心想这小子总算是上道了。 下午两点,开拓者科技会展中心。 大楼大厅内拉着横幅,竖着数不清的海报,叶宥老师的宣传照片在电子大屏上滚动播放。一身银白色的西服,双手插在下身西裤的口袋里,微微上扬着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很有亲和力,一头金黄的长发,帅气逼人,黑色的眸子无比深沉。 “他就是叶宥老师。” 高云霄挤了挤韩粟的肩膀,轻声说道。 “没戴眼镜?” 韩粟顿了顿,淡淡的问了一句。 “啊?” 高云霄愣了愣神,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韩粟耸了耸肩,没打算继续同他纠结下去。 他们两人走到大厅的工作人员接待处,高云霄从背包里面拿出两张早已经准备好的类似于邀请函的宣传海报,工作人员则是递给他们一人一份简要的宣讲会宣传册,接着在其引导下前往了三楼。 说实话,韩粟第一眼看见会场里面的场景确实有些震撼,只见阶梯状的会场内座无虚席,他甚至看见了坐在最前排满头白发的老者,研究性的外国学者等等,他们原打算预留了半个小时时间可以随意的挑选座位。可其实不然,他们只能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工作人员临时安排的塑料凳子上,然而等了十分钟左右,站着的人已经把过道挤得水泄不通了。 “卧槽,早知道这样应该提前一个小时,不两个小时差不多。” 高云霄哭丧着脸,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 位置越靠后,接触叶宥老师的机会越小,越能够说明问题。 两点半,宣讲会准时开始,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高谈阔论之后,在观众热情的欢呼下,叶宥老师款款的从后台走了上来。 所有心理治疗师的共性,他们总是一身职业的西装,不论冬夏。 为了营造气氛,会场的灯光一下子就暗了许多,好似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一道柔和的橘黄色光芒落在了舞台的正中央,叶宥老师微微欠身,礼貌性的问候了一句。 “人有两种,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努力寻找的。我想大家都是努力寻找的人,在努力寻找的过程中,不断的丢失、重拾。人内心的活动十分复杂,这是你我必须共同努力的过程” 韩粟摸了摸鼻子,这开场白有丝文艺,不过却没有丝毫感染力。 “我们致力于心理治疗,通过催眠,有意识的引导潜意识发生变化,从而达到治愈的效果。这个过程非常复杂,我们团队任重而道远,诚挚的希望更多志愿者加入其中,进行‘潜意识心理治疗’的后阶段实验。那么现在我就给大家简单的演示一遍‘潜意识心理治疗’。” 叶宥压低了头,深邃的目光熠熠闪闪。 “盗梦空间?” 韩粟眯起了眼睛,忽的想起了前几年一部大火的电影。 “对,现实版的盗梦空间。” 高云霄兴奋的接过话来,他显得很激动,坐在塑料凳子上左右摇晃,浮躁的心仿佛要直接飞进叶宥心里。 “那不可能成功。” 韩粟压低了声音,冷冷的说道。 高云霄瞬间石化,如有铅块哽咽在喉,他面色有些难看,不太甘心赌气似的的回了一句:“你看就知道了。” “有时候精心设计的谎言要比真相更令人信服。” 叶宥微微一笑,又说道:“大家看屏幕上的一个黑点会想到什么,一条黑线呢,一幅黑色的图案呢?” “墨迹、黑笔头、几何图形、墨斗、涂鸦数据表明,一个人经历的越多,内心越丰富,越精彩,人生也就与众不同。” “那么现在请大家缓慢的闭上了眼睛,试想一下自己穿着校服,坐在干净整洁的食堂里,面前是一份可口的饭菜,顿时食欲大增。你闻着香气十足的饭菜,迷醉的挑了一口到嘴里,满足的咀嚼中忽的发现荤菜中有一个黑色的一点,那究竟是什么呢。” “嘴里还剩下一点肉末,味道还不错,咀嚼中仿佛咬着了一块烂肉,根本难以下咽,突然感觉到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去吐,全身不免颤抖起来,你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吐了出来。” “呕” “苍蝇,那黑点是苍蝇。” 话音刚落,还真有人一时间有了干呕的感觉。 少倾,感同身受的人不约而同的开始鼓掌。 韩粟附和的象征性的拍了两下巴掌,表情不冷不淡,其实这一招他也会。 好吧,接着往下面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七章 潜意识心理治疗(二) “好了,本次宣讲会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有对心理治疗感兴趣的人可以留下来加一下群,我们团队成员会在群里面给大家一些福利,后期想要深入了解潜意识心理疗法后阶段过程的人可以到我这边来报名,我也会发放一些体验名额。” 在一阵阵惊叹声中,“潜意识心理治疗”宣讲会顺利落下帷幕,大家似乎都一有种欲犹未尽的感觉,其实也不单只是心理学专业的魅力,同时也不外乎语言的魅力。 进入到他的专业领域,不得不说,叶宥老师的话非常有感染力,举手抬足之间仿佛就能够看穿一个人的内心,不过尽管如此,韩粟并不认为一个人的潜意识是可以轻易动摇的,尤其是精神患者。 他们本质上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从心理障碍到精神病,这飞跃式质的变化无疑是个极其复杂的心理过程。每天笑得很开心的人不一定是快乐的,内心说不定很苦,反之神经衰弱,整天神神叨叨的人不一定伴随着严重的心理障碍,其实这个限定范围没有人知道。 总之,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开心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所以还不如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韩粟对这句话很无感,脑子一时间很乱,全部被“潜意识心理治疗”体系牢牢占据着,以致于他都不知道高云霄什么时候跑到叶宥老师的心理治疗团队那边去了。 韩粟凑过来,手中又被塞了一大堆叶宥老师工作团队的宣传手册,以及一张原木色复古式颇有丝意境的名片——宥海心理咨询有限公司。 他顿了顿,突然灵光一闪,脑海里隐约想到了另外一张名片,一张风格迥异的纯白色名片,至于名片上都写了些什么就记不太清了。 “老师你好,我是h大的学生,能加入你的团队吗?” “噢,h大的学生,那太巧了,我也是h大毕业的,说起来你可以叫我一声学长呢。” 高云霄一句话便牢牢的抓住了叶宥的注意力,他微微一笑,并没有显得太过吃惊,只是简单的点头应了声。 “学长。” 高云霄窘迫的叫了一声,又急忙说道:“学长,我可以加入你们团队吗?” “当然可以了,既然你这么感兴趣的话,这次后阶段‘潜意识心理治疗’的体验名额就给你一个了。” 叶宥轻松的耸了耸肩,打了个响指,招呼着工作人员收场,自己便信步的走向了后台。 韩粟粗略的统计了一下,如果围在这里的人都是奔着后阶段“潜意识心理治疗”体验而去的话,这一批志愿者起码得有三十人了,为科学献身虽然是件好事,可韩粟总感觉哪里有丝不对劲。 程琼溪的死。 一想到这里,韩粟瞳孔陡然一缩,鬼使神差的就挤向了工作人员,头脑一热,几乎是从他们手中抢来了体验名额。 高云霄很激动,抓着韩粟的肩膀颤抖不已,仿佛即将走向人生巅峰一样笑得合不拢嘴。韩粟握着后阶段“潜意识心理治疗”体验名额登记表,他看了看人群,然后又看了眼手中的登记表,冷静下来以后,他的手握的更紧了。 人生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走出会展中心大楼,满腔热血瞬间凝固,壮志豪情一时间荡然无存,他们凌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喂,韩粟,你在哪里?” 在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车,不一会儿他就接到了纪朴军的电话。 “开拓者科技会展中心。” “你去哪干什么?” “学习。” 电话一头明显噎住了,半晌都没传出声音。 “快来分局一趟,程琼溪的案子有苗头了。” 纪朴军的热情一下子就被韩粟不冷不热的态度浇灭了一大半,他只好收敛了激动的心情,沉着的说道。 这是韩粟自加入这个案子调查以来第一次正式来到景山分局。 还是那般庄严,忙碌的身影不免让人有些心疼,韩粟轻车熟路的来到刑警大队的办公楼层,霎时间肃然起敬。 言归正传,参与侦办此案的刑警全部挤进了狭小的会议室内。 韩粟坐在了沈佑的左手边,他注意到有一个陌生的老警察坐在c位上,看肩上的警衔应该局长一类的领导,职业性板着脸,只见他扫视一圈后,对着沈佑说道:“人都到齐了吧,可以开始了。” “可以了。” 沈佑抬手示意候子跃,然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大屏幕上。 幻灯片一闪,直接从警徽跳到了第一页正题上来——12·12新城名苑凶杀案。 “十二月十二日上午八时许,接新城名苑物业报案,一单身女子在浴室内自缢而亡,后经我们警方调查,初步推断,死者程琼溪系他杀” “死者程琼溪,性别女,现年二十七岁,湖南人,无婚配,h市科技大学毕业,就职于联创智通科技有限公司” 候子跃简单的概述了一遍案情,然后结合目前警方的调查结果提出了几条疑点,接着就是汇报后续调查的方向,可以突破的点等等。 的确是简述,就是照着案情汇报念了一遍,还没有展开案情分析讨论,甚至领导还没有开始讲话就已经结束了,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相对于程琼溪的死,领导勉励其尽快抓住真凶之余,他们真正所关心的点应该是城市的恐惧所在。 幻灯片接着往下放映,一个极其重要的关键点跳了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便集中了起来,他指着大屏幕上的图片,表情严肃,厉声的问道:“沈佑,这第一类精神药物的来源有线索没有?” “暂时没有,我们正在努力调查。” 领导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右手握拳轻敲着桌面,沉声道:“这都几天了,还没有任何线索,这个案子市里面很重视,省里面也派人下来督促,必须要尽快的查到药物的来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佑,你们的人要抓紧时间了,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安排有关部门协调。省厅的人明天就到了,上面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肯定,到现在还没头绪,你让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我明白,黄局,我会加大人手,相信不假时日一定可以查到药物的来源,而且我给队里请了帮手,前几起大案都是他从中协助侦破的,相信这次也一定可以。” 沈佑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的回答道。 听到这话后,黄局略微有些吃惊,“未见其人却闻其声”,韩粟的名字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市局的局长知道,省厅的人也略有耳闻,这就足够了。 黄局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起身主动握住了韩粟的手,热情的叫道:“小同志,有你帮助那我也就放心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韩粟脸庞微烫,被这没来由的一幕给彻底弄懵了,赶紧谦虚的回答道:“黄局客气了,我实在是不敢当。” 黄局摆了摆手,没有接话,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他紧接着也跟着坐下,脸色稍有收敛,冷声道:“好,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大家勠力同心,争取早日将此案侦破。” “原来又是上面派人督促了,难怪了。” 黄局又勉励了众人一番,这才怒气未消的离开会议室。韩粟见状,苦笑不得的冲着纪朴军摇了摇头,心想敢情自己这么风急火燎的赶来,还以为查到了什么,原来是找骂的。 领导人一走,会议室内顿时骂声一片。 “我靠,站着说话不腰疼,只会指指点点,我们都整天整宿的未合过眼了,开口就是一顿乱咬。” “不就是省厅来人吗,他们每天下班都要从我们这里经过,怎么不见他在门口迎接啊,真尼玛扯淡。” 三言两语的议论,韩粟就知道了一个大概。 “上个月才从下面地级市调上来,很重视上面的领导。” 沈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随后他便轻咳了几声,会议室内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好了,我们接着往下说吧。” 候子跃点了点头,将画面又调回到了案情报告上。 “现在市局重新开始着手调查孙远鹏的案子,那案子比较棘手,目前还找不出一丝他杀的线索,所以将程琼溪的案子还是交给了我们,显然这个出乎大家的预料,不过大家不要灰心,相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可以侦破此案。” “回到案情上来,有两个关键点很重要,一个是死者生前的就医经历,另一个则是案发当晚死者下班之后与回家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去了哪里,和某些人见过。” “根据韩粟的推测,我们提取了小区内大量的监控视频,以及最主要的,九楼走廊外案发前一周的监控视频,找到了大量嫌疑人。” 韩粟心如止水,说是嫌疑人,只不过是几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装修工人而已,也不怪他们包裹的太严实,只是太冷了。 纪朴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几天时间才找到这么一个不能突破的点,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901室的房子装修是由建材市场旁的一个装修店铺承包,不过店铺里的工人也属于外包,经走访排查全部排除了,故此我们推断嫌疑人通过蹲点提前了解了九楼的具体情况,进而在一场雪下过之后作案,作案手法不明,作案时间不明,作案” 韩粟低下了头,有些提不起劲来。 “好了好了,伊雯你接着往下说。”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伊雯的目光。 “当然了,不存在作案手法不明,作案时间不明一说,这一点我想韩粟应该比我们要清楚的多。” 霎时间,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韩粟。 “没错,答案是肯定的,案发当晚谁进入了房间,谁就是杀人凶手,没有例外,而且凶手和死者是不太熟的熟人。” 不太熟的熟人? 旁边立马就有人拿小本本记下了。 “怎么说?” 沈佑眉头一挑,沉声问道。 “嗯可以换一种说法,单方面熟悉。假设凶手对死者熟悉,死者对凶手并不熟悉,近日大家对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了摸查,排除了所有可能作案的人,说明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两者之间并没有出现社会印记,或者是上述假设,上述假设成立。” “我还没有听明白,这怎么就成立了?” 其他人都有和邹公一样的疑问。 “医生!” 纪朴军恍然大悟般的叫了一声。 “什么?” “你们想啊,你们去看医生,医生拉着你问东问西,不一会儿就知道了你的家庭情况、身体情况、甚至是感情状况,但是你们对医生呢,仅仅是性别、长高宽瘦、职称而已,这不就是凶手对死者熟悉,死者对凶手并不熟悉的假设吗,所以成立。” “真有你的。” 旁边一个警察揉了揉纪朴军的脑袋,略显激动的说道。 “可是为什么会是医生呢?” 医生,消失的病历,第一类精神药物,第一类精神药物禁药 很快就有人将这个关键点联系到了一起,不过很显然他们激动的太早了,因为医生、消失的病历、第一类精神药物都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有点难度,全市范围内的大型三甲公立、私立医院我们都走访调查过了,不过大多数医院并没有设立精神科,总的来说不到十家医院有精神治疗的条件,且可以开出第一类精神药物的医嘱。” 沈佑摇了摇头,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韩粟沉默了片刻,他思索了一番,淡淡道:“查查这个吧。” 他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名片,移到了沈佑的面前。 “宥海心理咨询有限公司?” 沈佑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半晌,低声念了出来。 “噢,叶宥老师的公司,在业内很有名。” 邹公凑上来瞧了瞧,他纳闷的挠了挠头,然后从钱包里也掏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名片,不过已经被揉的邹巴巴的了。 “我老婆一直想让我去,不过一直没有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 沈佑眉头一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八章 线索 换一种问法,私人的心理诊所可以开出第一类精神药物吗? 开不出来,属严重违法行为。 “叶宥?” 沈佑拿捏着名片琢磨了片刻,然后一挑眉看向了邹公,说道:“现在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了。” 邹显波应声点头,在会议室内又点了两三个干练的小伙子,风急火燎的便冲出了会议室。 一拨人前脚刚走,会议室内的其他人便开始躁动起来。 这第一类精神药物不比毒品,制作难度极高,而且没有专业知识根本行不通。当然了,他们也没有人考虑到私人制作。 即便如此,仍然不免还是会和某三甲公立、私立医院扯上关系。 “韩粟,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候子跃基本上就全都介绍完了,接下来就是案情讨论。 沈佑一转身,将会议资料通通塞在了韩粟面前。 “程琼溪的死还是很难令人理解。” 韩粟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纸质调查资料,包括第一案发现场的图片,死者被发现时的照片,死者房间里的照片等等。 程琼溪的头枕在浴缸边缘,部分头发散在浴缸外,另外部分头发浸在水中。她面无血色,脸上挂着浅浅渗人的微笑。韩粟的目光死死的落在死者的正脸照上,这是他的疏忽,警察可从来没有说过她临死竟是这幅面孔,她割腕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笑着“割腕自杀”,这的确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沈队,我想对比一下孙远鹏的尸检照片。” 韩粟忽的想到了什么,侧身对沈佑说道。 “孙远鹏的尸检照片?” 沈佑微微一愣,显然没有读懂韩粟的意思,不免陷入了沉思中。 “孙远鹏和程琼溪两人可以对比起来吗?” “可能吧。” 韩粟淡淡道,他的确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证据。 很快,孙远鹏大量的尸检照片送到了会议室来,韩粟只挑选了几张有代表性的正面照,不过可惜的是,孙远鹏在自杀前的几个小时与媳妇黄玉秀因某种原因曾经大吵大闹过,最后还动了手,以致于孙远鹏的脸部大面积的被抓伤,再加上他临死前面部肌肉紧绷僵化,所以略显的狰狞恐怖。他自杀前的心境与程琼溪割腕自杀的心境截然不同。毋庸置疑的是,两起案件的作案嫌疑人不是同一人。 调查的方向会不会错了? 韩粟不禁想到,以程琼溪的被害视角来看待孙远鹏的自杀事件会不会把问题想的太片面了。 “假设程琼溪长时间服用的第一类精神药物,二甲氧基溴安非他明(布苯丙胺)或是三甲氧苯乙胺(麦司卡林)真的是私人制作呢?” 回到程琼溪的案子上来,韩粟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沈队错愕了半晌,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不免有些震惊的摇了摇头。 他思忖了一会儿,弱弱的回答道:“应该不太可能,市局血液检验中心的人帮助我们提取了血液里的成分,已经证实为布苯丙胺和麦司卡林。如果是私人制作的话,应该会有所偏差,一查便知真假。” 韩粟耸了耸肩,从面前一大堆的资料中抽出了几张血液检验中心检验结果的复印件,轻敲着桌面,不禁沉吟了些许,这才说道:“有道理,但是通过官方正规渠道流出的第一类精神药物应该有明确的记录,不过现在却还没有线索就不得不让人沉思了。” 沈佑点了点头,无奈的叹气道:“如果程琼溪服用的第一类精神药物的确为私人制作的话,这无异于一类新型毒品,危害极大。” 见状,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对于这个问题上,还存在着一个很大的疑点。如果是私人制作的第一类精神药物,专业知识要有多高,手法要有多娴熟,才能够以假乱真。药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既可救人,也可害人。 “对了,这次叫你来,除了对药物的不明来源讨论分析外,我们的确得到了一条有效线索。” “据知情人透露,在程琼溪遇害之前的近一段时间内,她曾开展过一段恋情,后来却无疾而终,很少有人知道。” “噢,傅可儿?” 韩粟淡淡的点了点头,略显惊讶。 “啊嗯没错,的确是她告诉我们的。” 沈佑先是一惊,接着才反应过来。 “她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韩粟抬头瞧了眼大屏幕,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拿到这张暂时性的长期饭票后,这是韩粟第一次蹭饭。 六点过后,天就完全黑了下来,会议结束后他在分局好好的梳理了一番案情,接着又跟着伊雯整理了卷宗,邹公那边去与叶宥老师初次接触也反馈了最新消息,不过可惜的是,人并没有见到,宥海心理咨询有限公司的副总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对于程琼溪的心理就医病历,副总表示查无此人。 回到寝室后,韩粟又开始恶补自成一系的“潜意识心理治疗”,因为他觉得自己对这个领域所知甚少,警方对此一无所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出自于此。 天空阴沉的很,灰色的天幕压的人仿佛喘不过气来,刺骨的寒风无情的打在脸上,一场雪又是蠢蠢欲动。 308、309、3010、3011、30123013、30 “咔嚓”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道清脆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眉头微皱,情绪十分抵触的发出了两声重重的鼻息。 “哦,十分抱歉,打扰了你的内心独白。” 黑影尖锐的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笑嘻嘻的把头凑到男子脸庞,感受着他微冷的体温,以及有条不紊的呼吸频率,他扬起了嘴角,戏谑的问道:“过去多久了?” “31分26秒,27秒,28秒。” “还不错。” 黑影低头瞧了眼手表,慢悠悠的吧嗒着嘴巴,轻笑道:“脑子还没有完全坏掉。” “托您的洪福,老子好得很,倒是你,心怕不是给狗吃了吧。” 男子脑袋被套着黑布袋,头晕晕沉沉的,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唯有两只手掌可以勉强在绳索的束缚下轻微的活动,不过每一次转动都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尽管如此,他的手指仍然在自由活动着。不时的抬起大拇指,压下小拇指,有时却是五指联动,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却遵循着某种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的规律。 看着男子比脑子还要灵活的手指,黑影两眼直放光,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起来:“你的臭毛病真的要好好改改了,我记得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吧?” “的确,不过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也不止一次对你说过,这个毛病永远改不了了,除非” “你死。” “我死。” 两人同一时间开口,答案却是两个。 黑影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故意在渲染氛围似的,随后便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一边享受的笑着,一边踱着步子,皮鞋踢踏地板发出格外清脆的声音,仿佛魔音贯日。 男子没有他这么好的兴致,话音刚落便戛然而止。 “行吧,那倒是不用改了。” 黑影叹息一声,有些哀其不争。 “你绑我来恐怕不止是想说这些吧?” 男子沉默了片刻,显然不太想纠结这个问题,似笑非笑的问道。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和你继续探讨一下我们十多年前争论不下却始终没有得出答案的命题。” “噢,我并不想和你探讨,甚至没有丝毫想和你讲话的欲望。” “那你的欲望还挺大的,嗯先听听这个十多年的命题吧。” 黑影无奈的耸了耸肩,冲着笼罩在黑暗中的男子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你告诉我们,你是一个数学天才,通过构建一个个的数学模型为自身打造一个数学王国,世界不外乎于此,所有的事情都可能迎难而解。” “你想多了,那只是一句玩笑话。” “不不不,你知道为了反驳你的话,我们费了多少口舌吗。” “你们永远反驳不了。” 男子面带着些许怒意,发出了阵阵低吼。 黑影突然愣住了,对于男子冷不丁的反驳略有些惊讶,他错愕了半晌,突然拍手叫好起来:“有趣,你自大的模样让我好开心。” “彼此彼此。” “好了数学天才,你能告诉我现在过去了多久了吗?” “43分53秒。” 男子顿了几秒钟,笃定的回答道:“44分整。” “时间过得可真慢。” “还有吗,就这点问题可难不倒我。” “噢,别急,好戏才刚刚登场呢!” 男子内心一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叫道:“你想干什么?” “攻破你的数学王国。” 话音刚落,黑影便洒然一笑,拿着注射器扎在了男子的手臂上,然后往里面轻轻推送。 “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放开我” 男子咬着牙,全身颤抖的挣扎起来,紧束的绳索勒的生疼。 “我现在在哪里?” “滚,你他妈快放开我,老子已经报警了。” “回答我。” 黑影突然提高了音量,怒吼道。 “11点钟方向,四步半,24米的距离。” “现在呢?” 他直接冲到了男子面前。 “你他妈不是废话吗?” 男子微微抬手,整个人剧烈的挣扎起来。 “回答我。” 他朝着男子的脸发疯似的怒吼。 “近距离,近距离,你他妈还要我说多少遍。” 男子两眼泛红,布满血丝,真想要跳起来打他,。 “很好。” 黑影不为所动,欣慰的笑了笑。 “我走了几步?” “三秒钟内走了七步,42米,倒着走的,现在在九点钟方位,十二点钟方位你又往回走了两步,距离我还是24米,高兴了吧?” “很好,你越来越自信了。” “放开我。” 男子沉默了片刻,近似哀求的说道。 “现在过了多久?” 黑影显然并不买账,继续追问道。 “57分13秒,14秒,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不是有手表吗?” 男子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我喜欢语音播报。” “操。” “嘘,别生气,你再仔细算算,从你注射药物过去了多久?” “什么药物?” “不重要。” “你他妈是魔鬼吗。” “回答我,你听,你的心跳加快了。” “17分21秒,22秒,你高兴就好。” “哈哈,我很高兴,现在游戏升级。” 黑影缓慢的张开手臂,目光如毒蛇般凛冽。 世界好像停滞了几秒钟,男子在心里默数着,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他彻底慌了神,连忙大叫道:“滚开,别碰我。” 皮鞋的踢踏声愈来愈近,一时间在耳边乍响。 “求你了,不不不要。” “天才不需要外物辅助。” 黑影俯视着男子,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冷漠。 “不要,求你了。” 男子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呜咽。 黑影停顿了片刻,真的没有下一步动作。 男子心跳的很快,胸口此起彼伏,喘息道:“我愿意” “回答我现在是什么时间?” “时间?” “对,就是时间。” 黑影故意将音调拖得很长。 “应该是十点二十到十点半之间吧。” 男子思索了半晌,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你是在嘲笑我吗?” “十点二十六?” “嗯再给你一次机会。” 黑影又故意停顿了片刻,把声音刻意的压低。 “啊十点二十二十八?” 男子急的快哭了,脑子里乱成一团,吱吱唔唔的回答道。 “抱歉,回答错误。” “二十九?” “三十?” “人啊,就是要遵从自己内心。” 黑影显得很平静,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要求你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可以肯定可以” 男子陡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黑影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男子的大拇指已经不知道滚落到了哪个地方,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救命救命啊” “铛” 他弹出一枚硬币,低声道:“硬币在哪里?” “草泥马的,救我” “嗯不听话。” 黑影努了努嘴巴,嘿嘿一笑,握住了男子的左手掌,快速的抬手就是一刀下去,干净利落。 “啊” “三点七点” “回答错误。” “现在过去了多久?” “一小时十三” “十三分吗?” “十六” 男子疼的没有丝毫力气了,断断续续的勉强还能吐出一两个字来。 “我不知道。” “真是可怜啊,废物。” “救救救我我我可以可以帮” “抱歉,没时间了。” 黑影看了眼手表,戏谑的说道:“十点三十一分,你真是个天才。” 他俯身捡起脚下的硬币,在身上擦了擦,得意的呼了口气,像完成了一台大型手术一样酣畅淋漓,“不要恨我,我只是在帮你自赎。” “救我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罪点之异己》正文 第十九章 突发 “睡了没?” 傅可儿突然发来了一条微信。 韩粟拿起手机来一瞧,屏幕上就已经多了三四条微信了。 “我知道你还没睡。” “最近不知怎么了,感觉有点神经衰弱。” “我有点害怕。” “害怕?” 韩粟顿了顿,这是他第二次从傅可儿的口中听到这话,很显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还在想程琼溪的死?” “我努力的不去想她。” “让工作完全填充我的生活,但是工作毕竟不是全部生活,生活之外她的影子一直在游荡,不曾走远。” “我很害怕,真的。” “害怕自己闭上眼睛,就永远醒不来了。” 韩粟眉头一皱,握着手机的右手微微颤动,傅可儿的心理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潜意识中不断将自己紧贴在身边人的影子之后,性格、经历、遭遇、直至完全重合。 可怕,傅可儿也得病了,城市心理罪。 韩粟不禁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幸好他恶补了大量“潜意识心理治疗”的知识,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应该如何应对。 首先一定要稳住潜在患者的心理情绪,将她从身边人的阴影中拉出来,诱导潜在患者缓慢的与身边人的阴影分离。 “你是个善良的女孩,你和她的人生经历完全不同,你们只不过在没有对与错的时间里选择不同罢了。人生向来没有对错,只有选择,她选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你要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又给我灌心灵鸡汤?” 韩粟摸了摸鼻子,隔着屏幕都感觉对方非常的尴尬。 “没有了,有时候交流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思想可以碰撞出新大陆、情感碰撞摩擦出火花、生活也会翻天覆地。”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微笑” 自己给自己挖坑,他原本以为把心灵鸡汤上升到哲学的程度会让傅可儿好受一点,可实际上难受的是他自己,因为他们两人的思想觉悟并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 两分钟后,钢铁直男韩粟拨通了傅可儿的电话。 电话另外一头传来的声音略显吃惊,甚至有些激动,就像是期待的事情变为现实后的欢呼雀跃,但是韩粟想来却夸张了,因为他对她并没有感觉,想必如果傅可儿知道韩粟把她已经当做了一位潜在患者看待的话,可能心会一下子跌落低谷。 不过幸好,他们两人持续了几个小时的电话交流没有丝毫的不愉快。两人互道晚安后挂断了电话,夜已经很深了,万般俱静。韩粟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根本睡不着,内心极为复杂,近似于强烈的满足感,而此时身在十余公里外的某处高档公寓楼内,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已经进入了梦乡,赫然就是传说中做梦都是幸福的样子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也可能刚睡下,他侧头顺势看向了窗外,外头一片漆黑,高云霄却像个鬼一样裹着被子站在自己床边,表情冷淡,颤颤巍巍的说道:“电话,你电话响了几道。” 韩粟愣了愣神,没来由的就想到了纪朴军,也只有他的电话向来那么急,如同一道道催命符。 凌晨04:36分,手机上已经有五个未接电话了,韩粟心一沉,内心的烦躁一时间荡然无存,同时脑子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刚想要回拨,纪朴军的电话就又来了。 这个时间点来的电话通常不是什么好事,要么很急,或是很坏;要么很急同时也坏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要不要通知你,多事之秋,我想还是要麻烦你了。” 纪朴军的呼吸很沉重,频率却是不太稳定,有种惊悸的感觉。 韩粟洗个脸,凉水冰冷刺骨。 他已经习惯了披星戴月。 十二月十七日,凌晨两点左右接到群众报案,江东师范一附中启航演播厅发生命案。报案人是值班的保安,奇怪的是,在保安报案之前,学校保卫室突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电话称,学校启航演播厅正有一场好戏上演,待值班保安赶到时,发现一男子被绑在特制的太师椅上,一地鲜血,气息全无。 纪朴军给韩粟打电话时,警方已经赶到现场调查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死者为男性,身上多处伤口,左右手掌大拇指被割下,初步断定为流血过多而亡,身份已经确认。据死者口袋里的证件显示,死者名叫柳钊弘,本地人,34岁,其他情况待定。 江东师范一附中位于上封区景邑路东巷口,地图上毗邻h大郁金香校区,h大校区跨度较大,而韩粟所在的地方是落霞校区,等赶到景邑路东巷口时,已经是五点多了。 案发现场在江东师范一附中的启航综合楼内启航演播厅的舞台正中央,死者被绳索绑在仿古的太师椅上,两手臂紧束在扶手之上,手腕处多处勒痕。捆绑死者的绳索以及死者坐着的太师椅都属于学生的私人物品,这些东西都是学生为了即将来到的元旦晚会的节目而准备的逼真道具,原本存放在演出厅后台的仓库中,警方已经检查了后台的仓库,已确认仓库的链子锁被利器剪断,且有翻查的痕迹。 江东师范一附中是全日制公办普通高级中学,省一级重点中学,成立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师资力量雄厚,享誉全国。这样一所现代化的高中发生命案,一旦流传出去,定然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但所幸死者并不是学校的教职工,也不是学校的学生。 那么问题来了,柳钊弘究竟是什么人,又是谁如此残忍的要将他在一个名声在外的高中学校演播厅的舞台中央杀害呢? 一附中虽然成立的年代较远,但是教学楼经过数次翻修或修整,然后扩建后又新建了不少建筑,所以学校大多数的建筑中都有监控,警方第一时间调取了启航综合楼的各处监控录像。 启航演播厅位于启航综合楼的三楼。结果显示,十二月十六日晚九点所有学生放学后到十七日凌晨两点的时间段中,除了综合楼值班的保安出现过一次外,就再也没有捕捉到任何人影。随后警方询问了学校的相关负责人,除了综合楼左右两侧的楼梯可以上到三楼以外,还有什么地方。 启航综合楼二楼某处与学校其中一栋行政楼相连接,通过行政楼亦可以到达启航综合楼。如此一来,搜查范围就扩大了不少,但是监控显示多处死角,并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线索。 除此之外,演播厅的正大门外的走廊两侧皆有摄像头,连接后台侧门的楼梯间口也有监控摄像头,那么问题又来了。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深夜潜入到综合楼的演播厅内,必须绕开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很显然凶手做到了,所以综合楼肯定在某个环节上有重大疏漏。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人被他问了心里直发慌,不禁冷汗直冒,他思考了片刻,突然一愣,表情略显惊恐,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他怎么知道哪里呢?” “什么?” 沈佑板着脸,听的不太清楚,寻思道:“不要藏着掖着,有话就直说,有错误的地方要及时改正。” “演播厅后台换衣间的安全通道口,本来一直锁着的,只有在大型活动时才会打开,不过有时候换衣间太拥挤,有些演出的学生就会私自打开完全通道门,去外面的女厕换衣,这样一来也省事很多,所以学校也就没管。” “换衣间外有厕所?” 沈佑一挑眉,面无表情的追问道。 “对,出门右拐就是女厕,但是男厕在走廊另一头的尽头,所以基本上没有男学生走这边出去。” “有摄像头吗?” “这个,厕所外装摄像头,而且还是女厕” 中年人脸色有些难看,哆哆嗦嗦的半晌都没有憋出一句完整的。 “那就是没有了。” 中年人狠狠的低下了头,心里咒骂几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开口呼道:“有的有的,安全通道的楼梯间一出去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沈佑惊得一下抬头,脸上毫不加掩饰的浮现出一丝喜色,他对一旁的年轻警员招了招手,吩咐道:“你过去看看。” 中年人舒了口气,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演播厅灯火通明,舞台上到处是人,气氛略显压抑,沈队派人过去查看的间隙,中年人四处观望着,心里又紧张又忐忑。 韩粟站在演播厅东侧入口处,并没有急着走到舞台上,他环视一圈,脑袋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纪朴军也没有着急催促,直到韩粟收回了目光,两人这才快步的走向了舞台。 沈佑转身迎向了他们两人,与此同时,从舞台后台突然径直走来了一个年轻警员,他一顿,索性在原地等着。 年轻警员步伐轻快,他喘着粗气,看了一眼韩粟两人,直言道:“安全通道楼梯间外的监控摄像头在楼梯间外的马路边上,隔着一段绿化带,存在着监控死角,除非嫌疑人走到马路边上,否则无法捕捉。” 沈佑顿时脸都绿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下中年人的背影,这才隐忍着摆了摆手。 “韩粟,这次你必须得上点心了。” 沈佑心力交瘁,十分丧气的说道。 韩粟内心苦涩,看着他双眼中的血丝,刚到嘴边的“我尽力”却给硬生生的噎了下去,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路上,他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案情,疑点颇多。 尸体已经被拉回了分局,只有绳索和太师椅仍留在舞台中央,由于气温太低,一地的鲜血已经凝固。 舞台正中央,聚光灯下,韩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起凶杀案存在着一种仪式感,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杀人?” “死者是这里的学生。” 一旁的候子跃立马回答道。 “啊?” 韩粟和纪朴军两人明显愣住了,他清楚的记得纪朴军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死者三十多岁,怎么可能是这里的学生呢。 “从这里毕业的。” 沈佑补充说道。 “噢,不对” 韩粟一下子释然了,内心却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巧合?” 他自问自答,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答案。 很显然,这起凶杀案的某种规律就已经出现了。 “我们调取了死者的档案,光辉的前半生,一身荣耀无数,一名海归学霸,一附中毕业,保送h大,放弃留校读研,赴英国留学深造,取得硕士学位后回国工作,之后就没有记录了。” “天才?” 韩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个词。 “可以这么说吧,他参加过多次数学竞赛,对数学有着惊人的天赋,不过性格上似乎存在着缺陷,参加工作后一直不顺利。” “他在这个舞台上受到了无数的掌声。” 韩粟一下子凌乱了,他稳住心神,连忙点出了几个关键词。 “数学天才,性格缺陷,舞台上无数的掌声。” “仇杀?” 韩粟紧盯着沈佑,引导性的继续说道:“天才,性格缺陷,无数掌声,抢夺别人的光环,十余年后,被天才光芒压制的弱者陡然崛起。” 在电影上,这是个很狗血的剧情,但不可否置,的确存在着这种可能性,而且种种线索也极大的提高了这种可能性。 “那么凶手,也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 柳钊弘,翻阅江东师范一附中的校史,他的确是个耀眼的存在。 “韩粟,我右眼皮最近一直跳的很厉害,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沈佑拉着几人来到了走廊外,他轻揉着太阳穴感慨的说道。 “这个冬天确实太冷,而且比以往要来的早,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是牛鬼蛇神还是天灾人祸,我们接着便是。” 沈佑眼前一亮,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轻声说道:“越来越有趣了,这个案子恐怕并不简单。” 韩粟错愕了半晌,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纪还没有和你说吧。” 沈佑突然从一个档案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这个照片照的是另外一张两寸彩色照片,他示意韩粟自己拿着仔细看看,这才又继续说道:“这是我们从死者口袋的钱包中发现的,属死者的遗物,我们没有权利拿走,所以就有了这张照片。” 照片中的照片是一个笑意正浓的青涩女孩,扎着马尾辫,一袭紫色的长裙,看起来非常清纯,有几分灵动。 没有任何印象,韩粟蓦然的看向了沈佑。 “你再看看这张。” 沈佑接着又递过来另外一张照片,里面赫然就是刚才两寸彩色照片的背面,光洁的背面没有任何图像,只有两个正楷写字的——孟婵。 他将脑中的记忆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与“孟婵”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甚至丝丝点点的回忆。 “都忘记了吧,其实我也忘记了。” 沈佑眼底一沉,默默的拿出手机,点开了最近联系人的第一位。 聊天记录如下: 沈佑:帮我查查“孟婵”这个人 市局刑警支队某刑警:图片jpg,孟婵,赵乙帆的老婆 赵乙帆? 韩粟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回忆在时空的错落间乱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