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情人》 正文 1.第一章 妖精女人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林幸是被当作垃圾扔给徐溪晚的,一件价格极其昂贵的垃圾。 她初见徐溪晚,在一个破败老旧的筒子楼里,低矮的楼栋围出一方狭小的天空,被杂乱交错的电线划成更小的部分。电线交错之间是拥挤不堪的阳台窗户,这些窗户和阳台被锈迹斑驳的防盗隔开,成为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牢房一样阴沉。 徐溪晚靠着最边上一栋楼的外墙抽烟。 这栋楼临着马路,墙体灰扑扑的,剥落的老旧水泥下面露出暗红色的墙砖,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她昂贵挺括的呢大衣亲昵地和土灰色墙壁直接接触,一点也不心疼。 一根烟燃尽,徐溪晚在墙上碾熄烟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已经空了一半的烟盒,麻利地又叼一根进嘴里。 楼道风大,她点烟时一手捏着打火机,另一手护住脆弱的火苗,那双手修长干净,指甲剪的圆润整齐,手掌微微屈起一点弧度,保持点烟的动作定格两秒才重新插进大衣口袋,她嘴里叼着的一支香烟和挺直的鼻梁在空气里斜切成一个线条分明的侧影。 这是一张顶好看的脸,是那种气势十足、目空一切的好看,五官艳丽而具有攻击性,让人只销看上一眼,就再也忘不掉她。 这根烟抽了一半,林幸的舅舅就提溜着林幸的衣领,连拽带拖的把她扯到徐溪晚面前,舅舅随手把林幸往前一推,“喏,就是她。” 说完啐了一口,“呸,扫把星。” 林幸向前栽了一下,差点就脸朝下撞到水泥地上,还好很快站定,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 徐溪晚没说话,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那根已经燃了半支的烟卷,抖落一小段烟灰,吐出一口白色烟雾,和呼出的热气和在一块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林幸忍不住悄悄抬头偷看。徐溪晚的脸笼在烟雾后面,并不真切,只有一双嘴唇,血一样红。 林幸看得害怕,踟躇着往她舅舅身后躲闪。 徐溪晚姿势不变,掐灭了烟头,视线稍微向下斜了斜,目光在林幸身上停留片刻,皱眉,“怎么这么小?” 此时林幸已经快七岁,身量却不及同龄人的一半,大概只比徐溪晚的膝盖高那么一丁点儿,冬日严寒,她穿件玫红色的旧袄子,脸上冻出两坨高原红,扎了一个乱糟糟的马尾辫,看起来脏兮兮的,并不讨喜。她被舅舅一把拉扯到徐溪晚面前,踉跄之间抬头,第一次和徐溪晚对视,这才看清徐溪晚的长相。 徐溪晚第一次和她见面,于是礼节性地露出一点笑模样。 林幸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一双狭长凤眸,眼尾上翘,睫毛长长的卷起,画里走出来的妖精似的。 这样一双眼,该是妩媚动人的,可偏她五官深刻,眼神锐利,勾唇一笑,露出半点风流,凌厉又潇洒。 林幸当时还太小,不懂什么是风流,只觉得这个女人笑起来真是迷人,让人移不开眼睛。 “能活着就不错了。”林幸的舅舅不耐烦,搡了搡林幸,狠狠咒骂几句,才道:“要不是为我姐姐,谁愿意养着这个小灾星?别的话我也不多说,这娃娃十万块你带走,从此以后任你处置,是生是死和我们林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林幸也不反抗,任他推搡,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听到“十万”两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直打鼓。 那年头钱还很值钱,林幸的舅舅在市里的工地上打工,一个月工资不到五百,一家人住在摇摇欲坠的筒子楼里,冬冷夏热,房租四十块钱一个月。十万块,足够在县城里买一套三居室的大房子,南北通透的那种。 像林幸这样一个干枯瘦弱的小女娃,要价十万,着实是狮子大开口。 可徐溪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签了张十万支票,撕给面前的矮小男人,行云流水。 林幸的舅舅却不接。 这个勾着腰,脸上颇有几分沧桑的男人看着这张支票半天,眼珠子转了转,眯成缝儿的小眼睛里闪过精光,往水泥地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玩儿我呢?写这么张破纸就想蒙我?草,万一这张纸是假的取不出钱来,你人都跑了,我去哪找去?十万块现金,一分钱都不能少,否则免谈!” 他神情激动,拽着林幸胳膊的手也不知不觉间使了劲儿。 常年在工地干活的人手劲极大,即使穿了厚厚的棉袄和毛衣,林幸还是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她低着头直吸气,一声也不敢吭。 徐溪晚全程都没怎么正眼瞧林幸,不过林幸一直偷偷观察她。徐溪晚听了男人的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很快又被掩藏进瞳孔里。她的眼仁黢黑,藏起情绪后就是一片深潭,一眼望不到底。 徐溪晚没说什么,收起支票,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里的等待音只响了一声,那边立刻接通,没等电话那头开口,徐溪晚便说:“拿十万块现金,送到南环巷一栋。” 林幸忍着痛听这个女人说话,明明是慵懒随意的语气,偏偏声音清冽刺骨,裹在三九天的北风里,让林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送钱的人来得很快,也是一个女人,年龄和徐溪晚差不多大,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手上提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这种箱子林幸只有一次在电视里见过。 那女人走到徐溪晚身边,略带询问地看过去,徐溪晚微微点头,她便把箱子递给林幸舅舅。 林幸舅舅接过箱子的时候还不忘拽着林幸的胳膊,可是等他一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捆得整整齐齐的十摞大钞,眼睛都直了,眼里只剩下钱,哪里还顾得上林幸。他松开抓着林幸的手,盘腿往地上一坐,箱子架在大腿上,拿起一摞钞票就开始数,一摞一百张,数得他眼里直冒火花,数完了还不忘抽几张出来,左捏右摸,或者对着阳光看几下,确认自己拿的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十万块。 趁着男人数钱,徐溪晚朝刚刚送钱来的那个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立马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文件,“林先生,请您确认无误后在这份文件上签字,谢谢您的配合。”她具有非常良好的职业素养,说这话时半蹲下来,一边膝盖几乎完全着地,她穿着职业套裙和尖细的高跟鞋,维持这个姿势十分不便,即使这样,把文件递到林幸舅舅手上时仍然面带微笑,让人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我这钱都还没数清楚呢,你急什么。”林幸舅舅穷人乍富,钱还没热乎呢就开始摆起款来,嘴里骂了一句,把那女人晾在一边,只顾着数钱,黝黑的手指时不时放在嘴里舔一下。 女人也不急,耐心等着他数完两遍,直到他把手提箱合起来扣上,才保持着微笑又问,“请问林先生还有什么疑问么?” “没了,在哪儿签字啊?”林幸舅舅手里拿着钱,底气都比之前足,拿下巴冲着女人,有点吆五喝六的意思。 “在这里……”女人翻开已经准备好的文件,把要签字的地方一一指给他看,等他全部签完,女人又把其中一份文件给他,“一式两份,这份请您妥善保存。” 林幸舅舅拿了自己那份文件,看都没看,折了几下揣进兜里,看向女人的眼神有点不怀好意,“哎,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我看不如你跟着我怎么样?工资翻倍。” 林幸从没在舅舅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她年纪尚小,不明白其中含义,只看出来舅舅心情很好——这是理所当然的,箱子里那些钱,足够让舅妈和弟弟都过上富裕的生活。林幸又偷偷抬头去看徐溪晚,自始至终,徐溪晚脸上的表情都微乎其微,好像寒风中伫立的一尊雕像。 “林先生说笑了。”女人确认所有文件无误,收进公文包,退到徐溪晚身侧,轻声道:“都办好了。” 徐溪晚这才略点了点头,朝林幸伸出一只手,“走吧。” 那只手洁白如玉,手指纤长优美,指甲圆润饱满,泛出一点淡粉色的光泽。 林幸想,这女人真是好看得一点瑕疵也没有。 林幸抬头,似懂非懂地看徐溪晚,背在身后的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几下,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来,放到徐溪晚漂亮的掌心里。 看起来冰凉的手,掌心却意外的有些柔和的温度。 徐溪晚握住林幸的手。 鸡爪子一样瘦弱的小手,指甲缝里带着黑泥,手指关节全是皴伤。 徐溪晚长得很高,高到林幸得努力抬起脖子仰望,腿也很长,林幸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林幸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不敢说,不敢问,只能跟在徐溪晚身后,跌跌撞撞地被带向不知名的前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不讨人喜欢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徐溪晚牵着林幸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坐在车后座,而开车的正是刚才那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 “去机场?”女人问。 “嗯。”徐溪晚撑着额角沉声应道,她侧着头看窗外,并不理会坐在一边的林幸。 那女人是徐溪晚的助理,名叫薛曲双,听徐溪晚应声,便不再多问,驱车驶往机场。 林幸从没坐过这样干净敞亮的轿车,纯黑色的真皮座椅做工考究、质感极好,坐起来感觉比她平常睡觉的小床还柔软,脚下的羊毛脚垫一尘不染,林幸都不敢把自己的鞋子踩上去,她身上的旧袄子已经穿了一个多月,领口袖口黑乎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林幸坐在车里,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弄脏了哪里。 车子飞速向前,林幸转头,看窗外景物飞快后退,她熟悉的房子和道路在身后越行越远,终于看不见了。 林幸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她居住的那片筒子楼,今天以前,她的眼睛里只看过被筒子楼围起来的那一片狭小天空,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经常趴在窗户上,看窗外被电线割裂开来的星空,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她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到外面的世界去,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窗外再没有熟悉的景色,可林幸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窗外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薛曲双一面开车,一面分了个神,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瘦小孩子,有些好。她接触过不少孩子,大都任性吵闹,也有少部分家教很好、乖巧懂事的,这些孩子都有一个特点——活泼开朗,即使初遇陌生人胆怯,也能很快熟络起来。薛曲双从没见过一个孩子像林幸这样,被陌生人带走,依旧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甚至让薛曲双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个哑巴,要么就是智力低下。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林幸被冻僵的身体逐渐回温,手脚慢慢有了知觉,因为温度升高,手上脚上的冻疮也开始发痒。刚开始只像蚂蚁咬,只有细微的痒痛,后来手脚上的冻疮发起来,又痛又痒。手上痒还好办,能自个儿偷摸着挠一挠,可她脚上痒无比,又不敢把鞋拖了,只好两只脚勾在一起,隔着鞋在痒的地方蹭蹭,依旧难受得很,整个人坐立不安。 徐溪晚注意到了林幸的异动,不过她懒得搭理,只瞥了林幸一眼,继续撑着头,闭眼假寐。 薛曲双心细,发觉林幸的异样,从后视镜里看她,温柔地问:“小朋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幸一惊,吓得不敢再动弹,双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回答:“没、没有。”声音蚊蚋一样细弱,畏畏缩缩的。 徐溪晚听了,闭着眼睛,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朋友你不用怕,姐姐不是坏人。”薛曲双笑得吹风和煦,愈发温柔地安慰林幸,“你不舒服就告诉姐姐,姐姐带你去看医生。” “没有、没有……”林幸拼命摇头,眼神惊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孩子,怎么胆小成这样。 薛曲双暗自叹气,看林幸眼里含着泪的模样,只好专心开车,不敢再问。 林幸受了惊吓,连手脚的冻疮痛痒都忘了,等确认她们不再注意自己,心里定了,痒痛感又像潮水般袭来,这回她连隔着鞋子搔痒也不敢了,全靠耐力忍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看看窗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 徐溪晚抬起半边眼皮看了眼林幸,这孩子大概是真的难受,尖瘦的一张脸龇牙咧嘴,憋得通红,就是这样,依然一声不吭。 徐溪晚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领错了人,林灵那样钟灵毓秀的人物,怎么会生出这样唯唯诺诺的女儿?可在此之前她已经调查过三遍,就是这个孩子,绝不会有错。 机场在远郊,开车需要大约两个钟头,冬天日子短,等薛曲双把车开到机场时,天已经全黑了,她看了眼时间,正好晚上六点,于是问徐溪晚:“离登机时间还早,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饿。”徐溪晚说着,指了指林幸,“你带她去吃吧。” 薛曲双看向林幸,林幸立马又正襟危坐,薛曲双笑了,轻声细语道:“小朋友,跟姐姐去吃饭好不好?” 看到林幸瑟缩着点点头,薛曲双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下车,走到林幸那一侧,打开车门,领林幸去吃晚饭。她伸手去牵林幸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的手又红又肿,生冻疮的地方通红油亮,跟个小馒头似的,难怪在车上的时候那么坐立难安,薛曲双惊叹,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能忍,成年人的手冻成这样也未必忍得住,她在车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硬是一声也没吭过。 停车场阴冷,下车时林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薛曲双摸了摸林幸的衣服料子,那身棉袄不知洗了多少遍,里头的棉花都结块了,毛衣也是硬邦邦的,完全没有保暖效果,难怪林幸穿得这样多还冷得直哆嗦。 机场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小孩又大多爱吃汉堡薯条之类的洋快餐,薛曲双便带林幸去了麦当劳,她不知林幸口味,按照店员的推荐点了个儿童套餐,又找了处靠里的单人位子,放下餐盘,嘱咐林幸一个人吃,吃完乖乖坐着不要乱跑,等她回来。 “姐姐。”林幸拉了拉她的衣角,怯怯地问:“你不吃么?” 薛曲双稍微一愣,笑道:“我不饿,小幸自己吃,姐姐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嗯?” 林幸乖乖点头,“好。” 目送着薛曲双出了麦当劳,林幸才回到自己的位子,她个子太矮,半跳半爬才坐上椅子,闻到油炸食品的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她从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只有一次舅妈买给弟弟吃,她隔着门闻到了一点味儿,真是香极了,隔了那么老远依旧香气扑鼻,林幸当时闻着味儿直吞口水。 林幸先把每样东西分出来一半,给薛曲双留出来,这才开始吃自己那一份,饮料只有一杯,全部留给薛曲双,她双手捧着一块麦乐鸡,小口小口地慢慢吃,林幸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油炸食品的香味在嘴里蔓延,她吃完一块,恨不得连手上的味道也嗦干净,才依依不舍地吃第二块。 儿童套餐的分量本就不多,林幸再怎么珍惜也很快吃完了,肚子里并没有什么饱腹感,好在她长这么大从来也没吃饱过,压根不知道饱是什么滋味。薛曲双还没有回来,她听话地坐在原处等,手脚的冻疮又开始发作,林幸四下瞧瞧,确认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把手伸到鞋里面去挠。 只挠了一会儿薛曲双就回来了,看林幸弯着腰,还以为她肚子疼,忙跑过去问:“小幸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林幸慌张把手抽出来,背在身后,猛地摇头,“不、不是。” “不是就好。”薛曲双放下心来,把手里的几个购物袋放在桌边,拿出一管药膏,道:“小幸把手伸出来,姐姐给你擦药。”原来薛曲双去给林幸买了几件防寒保暖的衣裳,还有一管冻疮膏。 林幸刚用手抠过脚,怕被薛曲双嫌弃,背在身后怎么也不愿伸出来,薛曲双只当她害羞,就把冻疮膏重新放回购物袋中,“那姐姐把药放在这里,小幸待会儿自己记得擦,好不好?” “嗯。” “小幸真乖。”薛曲双笑着摸摸林幸的脑袋,“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你徐姐姐还在等着呢。” “姐姐,这个,你吃。”林幸把盘子推到薛曲双面前。 薛曲双看看盘子里还剩下一大半的食物,只当是林幸吃不完剩下的,也没在意,“姐姐不吃,走吧。” “姐姐没吃饭,饿。”林幸拉着薛曲双,巴巴地解释道:“这个,我留出来的,不、不脏。”不脏的,林幸知道她是个受人嫌弃的人,所以早早就把姐姐的一份预留出来了,自己碰都没碰过,一点也不脏。 薛曲双看她着急的样子,知道她误会了,拍拍她的头,安抚地笑,“小幸不知道,姐姐正在减肥呢,不能吃这些炸过的食物,只能吃青菜,小幸知道减肥是什么意思么?” 林幸点头,“知道。”舅妈爱看电视,林幸也跟着在电视上看过一些减肥广告,减肥的人的确不能吃炸过的东西。 “那小幸替姐姐把这份也吃了好不好?” “嗯!”林幸奋力点头,好像身负什么重大使命。 这个孩子,敏感而早慧,太会察言观色,早早地失去了天真。 并不是什么好事。 吃完东西,薛曲双把盘子里附赠的玩具塞到林幸手里,“就当是姐姐送给小幸的礼物,小幸可别嫌弃。” 那是一个带着牛仔帽的唐老鸭,捏一下还会亮灯,林幸简直爱不释手,怎么会嫌弃。 “姐姐,你真好。”林幸拿着唐老鸭,仰头看薛曲双,一脸感激和讨好。 薛曲双又是一愣,接着笑了。林幸这样的孩子,并不讨人喜欢,她胆小懦弱,性格孤僻,讨好人的时候又跟狗腿子似的,实在让人生厌。薛曲双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同情心作祟,对这孩子稍微上心了一点,没想到仅仅是这样一点小动作就能换来她的谄媚,难怪徐溪晚对这孩子看都懒得看。别说徐溪晚,就是薛曲双自己,也很难对林幸生出除了同情以外的感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生存法则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从麦当劳出来,薛曲双先把自己刚买的羽绒服给林幸穿上,林幸个子矮小,薛曲双按照五岁孩子的身高给她买的衣服,穿着还是长一截,不过那衣服的确很好,看着没有分量,实际穿在身上就像裹了一层云彩,又轻又暖。 林幸记事很早,从记事起就无人过问,舅舅舅妈给她一口饭不让她饿死就已经很好了,穿的用的全是亲戚邻居剩下来的旧东西,薛曲双是第一个惦记着林幸吃穿、惦记她有伤的人,林幸穿着薛曲双给自己买的衣服,眼睛热热的,她使劲揉揉眼睛,更觉得眼前这个温柔的大姐姐是个好人。 徐溪晚当然不是为了林幸才专程来的这一趟,她在这个城市另有项目要谈,找林幸不过顺便。项目大抵谈妥,只剩一些细枝末节,交由薛曲双去处理即可,所以徐溪晚带着林幸先回津岭,薛曲双在这里把所有杂事都处理妥当,过几日再回去。 徐溪晚美则美矣,看起来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薛曲双把她们送到安检口,剩下的路林幸只能跟着徐溪晚走了,林幸不敢大意,严密注视徐溪晚,生怕自己跟丢了,终于气喘吁吁上了飞机,她低头一心跟着徐溪晚的脚后跟走,谁知徐溪晚突然停了下来,林幸步子来不及停,便一头撞在徐溪晚的腿上。 徐溪晚回头看了一眼林幸,那目光很复杂,不是单纯的鄙视或者嫌弃,林幸看不大懂,只好冲着徐溪晚讨好地笑了一下。 林幸是个乖顺而识时务的小孩,有时太识时务了一点,甚至让她看起来显得很市侩,比如老是不自觉地讨好大人。 徐溪晚没说什么,收回目光,指着靠窗的一个座位淡淡说:“你坐那儿。”说完自己在邻座坐下,系上安全带,拿出一本开始看,不再管林幸。林幸松了一口气,学着徐溪晚刚才的动作,也坐好,系了安全带。 林幸安静,不哭不闹,没人理她的时候,她可以一个人坐一整天,一动也不动,这样的孩子很容易被人忽视,徐溪晚刚上飞机那会儿还记得自己带了个孩子,后来专注看,也忘了自己是带着林幸一起的,只当旁边那是个空座位。 林幸第一次坐飞机,飞机起飞的时候耳朵又闷又胀,很不舒服,只好捂着耳朵闭着眼,忍了一会儿,等到飞机平稳了,才觉得好多了。林幸知道自己这时候已经在离地面几千米的高空中,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觉得新有趣,脸都贴在窗户上,想看看飞机外面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真能看到云彩。 可惜她们是晚上九点的飞机,机舱内照明良好,外面又很黑,林幸只能看到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窗外的景色完全看不到。她不死心地贴着窗子趴了好一会儿,直到脖子都酸了仍然看不见什么,这才失望地坐正。 她自个儿找乐惯了,又害怕被别人关注,没人理她她更高兴,自顾自玩薛曲双送给她的唐老鸭玩具,玩了一会儿冻疮又发作,把冻疮膏拿出来,挤了一点给自己抹上。 自己要被带到哪去?未来会怎样呢?林幸看着冻疮膏的包装盒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她甚至不知道坐在自己身边的漂亮女人叫什么名字。 走一步算一步呗。 她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早就累了,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小鸡啄米似的打起瞌睡,最后歪着头,沉沉地睡过去。 飞机准备降落的时候,徐溪晚收起,转了转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眼睛不经意瞟见林幸,微怔,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了个孩子。 这孩子叫林幸,是林灵的女儿,除了一个姓和林灵一样,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像林灵,就连睡觉时也保持着她的谨小慎微,徐溪晚看得生厌。 徐溪晚伸手拍了拍林幸肩膀,林幸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迷茫地看着徐溪晚。 “快到了。”徐溪晚说。 林幸点点头,她瞌睡还在,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没发出声音,小脏手往脸上狠狠搓了几下,脸都搓红了才把睡意赶走,静静等着飞机降落。降落时林幸耳朵里又是一阵胀痛,好在她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及时捂上耳朵。 到达津岭已经深夜,薛曲双提前联系好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徐溪晚带着林幸出来,立马把她们接上车,后车座很黑,林幸又开始昏昏欲睡,不过这一次不敢再睡着,小鸡啄米啄了一路,实在困得受不了,就照着自己大腿使劲掐一把,直到凌晨一点,司机总算停车,林幸想,这大概就是最终目的地。 徐溪晚目前住在一个挺普通的中档社区里,地段不错,小区设施也还可以,其余的就有些不够看了,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徐家人,都不屑于住这样子的地方,在徐家人眼中,这地方大概就和贫民窟差不多。 徐家是津岭第一大族,自家有传承百年的老宅,占着津岭市郊风水最好的一块地方,还是当年徐家先祖请了当时津岭最有名的算命先生算出来的宅基地。 按理说徐溪晚是徐家人,也应该住在徐家的宅院里,可她出身不正,跟着她母亲在外面长大,长到十五岁才被她父亲接回徐家去,当时的正统徐夫人性格刚烈,听说徐溪晚被接回徐家便闹了一场。 平白无故领回来一个十五岁的私生女儿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又有徐夫人在其中搅和,于是徐溪晚认祖归宗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没能入得了家谱,徐家宅院里自然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徐父本来也不大想管徐溪晚,没多久就把她送到国外去念。 徐溪晚回津岭才不到半年,只能在这找个暂时的落脚点。 从某种角度来说,徐溪晚和林幸其实很像。 都是没人要的。 这个住处对徐溪晚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对林幸来说,已经是天堂了。 上了楼,徐溪晚开门进屋,钥匙随意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回自己卧室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忘了招呼林幸,出来时,就看到林幸还站在门槛外面。 林幸在门外犹豫踟躇,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允许进去。 她脚上那双鞋又破又邋遢,两只鞋底都被磨破了洞,她通过打开的防盗门小心观察屋内环境,徐溪晚的房子锃明瓦亮一尘不染,连地砖都光可鉴人,干净得让林幸紧张。 徐溪晚扶着门,“进来。” 林幸向后退了几步,摇摇头,“会把地板,弄脏。” 在林幸的认知里,弄脏东西是要挨打的,扫把、擀面杖,或者是舅舅腰上那根磨损严重的皮带,无论哪个招呼到身上都是连皮带肉的疼,林幸光想想就怕得发毛,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随你便。”徐溪晚不懂林幸脑子里幼稚的想法,她惯用的对付小孩的方法只有一个——吓唬。于是她晾着林幸,转身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又走到玄关处,威胁,“你不进来我关门了。” 林幸依旧摇头,不敢进去。 徐溪晚没耐心哄她,看她真不进来,砰一声把门带上,把林幸关在了外面。 林幸面对那扇紧闭的大门,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连走廊里的声控灯不久之后也灭了。徐溪晚大概不会再开门了,林幸挪动双腿走到门边,背靠墙壁,盘腿坐下。 严冬深夜,走廊两头窗户都开着,冷风呼啦啦灌进来,林幸戴上帽子,用羽绒服过长的下摆把自己两条腿都盖上,小手揣进袖管里,靠着墙打盹。她不是第一次睡走廊,早就总结出了一套尽量避免生病的方法。 林幸年龄太小,无法全然理解大人的世界,她其实也不大懂自己哪些行为是对的,哪些又是错的,只是在一次次的辱骂殴打中总结出了一套可以尽量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的经验,少吃饭菜少说话,少出现在大人眼前,不得不出现的时候,就尽量把自己伪装成透明人,总之就是少引起别人的注意,没人注意,自然也就不会挨打挨骂。 这是弱小的林幸的生存法则。 林幸很少有跟人沟通交流的机会,就连说话都是跟着电视学的,没人知道,她到现在说话都还说不利索。 反正也没人在意。 对林幸来说,说话并不是一种必须的生存技能,相反,保持安静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容易一些。 即使是津岭这样顶级繁华的城市,夜里也很安静,尤其又是深冬,周围连虫鸣都听不到,要竖起耳朵仔细听,才能听到遥远的马路上偶有几辆车飞驰而过的隐约声响。 夜里的寒风和低温,羽绒服是扛不住的,林幸身上越来越冷,她尽量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可手脚还是越来越冷。 快睡,快睡,睡着了就不觉得冷了。 漆黑的深夜,林幸缩在徐溪晚家门口,也不动弹,远远看去就跟一个装得鼓囊囊的垃圾袋差不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坏与倔强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徐溪晚本意是想吓唬吓唬林幸,让她听话认错,她虽然关门关的不留情,实际也没真就睡觉不管林幸了,她其实就坐在客厅里,正等着林幸拍门服软呢。等了五分钟林幸还没动静,三九天津岭的气温徐溪晚是知道的,又是晚上,那么点的孩子,再在外面站一会儿非得冻出病来不可,徐溪晚虽说不大喜欢这孩子,也没有冷血成那样。 徐溪晚起身,准备去给林幸开门,让她进来,可刚站起来,手机响了。徐溪晚一看,是薛曲双打来的,薛曲双一向有分寸,若不是真有大事,断不会这个时候给徐溪晚来电话,徐溪晚不敢耽误,赶紧接了,电话刚放在耳边,就听薛曲双道:“情况有变。” 徐溪晚眉间一紧,“说。” “徐兴安也掺和进来了。” 徐溪晚神色一凛。 徐兴安是徐家二老爷的儿子,今年三十,虽是二老爷所生,因年纪最长,又是男丁,所以跟着徐家大老爷,也就是徐溪晚的父亲徐泰宏打理徐家多年,徐家里外事务,都得先经由徐兴安拍板,再往上去给徐泰宏过目。徐泰宏没有儿子,只得两个女儿,津岭这些家族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徐泰宏百年之后,徐家就该归徐兴安掌管了。 徐溪晚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她父亲徐泰宏说要让她锻炼锻炼,把她分到了刚成立的一家分公司当副总,规模不大,放在徐兴安眼前不过一块蚊子肉,总公司的事务已经很繁杂,徐兴安没有插一脚进来搅和一个小公司的道理。 徐溪晚低着头思忖一番,放松了眉头,冷笑,“他这是防着我呢。” “我们回国之后一直很低调,也没有大动作,再说,就这么一个小公司,他怎么会突然盯上我们?” “徐兴安暴躁无谋,哪里想得出这些弯弯绕绕,八成是有人在他耳边煽风点火出谋划策。”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按原计划进行。” 薛曲双显得有些犹豫,“可这不就是给徐兴安做了嫁衣了么?” 徐溪晚坦然一笑,“你以为没有徐兴安,我们就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徐泰宏压根没打算让我接近徐家核心业务,否则也不会把我放到这里。” 徐溪晚所在的分公司主要负责管理采购,有点小油水,又远离徐家核心产业,基本就是徐家旁系的养老部门,已经连续亏损了好几个季度,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得了。 薛曲双道:“学姐,你为这笔单子不眠不休熬了两个月,眼看着公司这个季度亏损止住了,现在就这么把功劳拱手让人,我不甘心。” “你别忘了,我只是个副职,盈亏功过怎么算都轮不到我头上。”徐溪晚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淡淡一笑,“稍安勿躁,徐兴安这回只是给我个警告,没想真对付我,徐家家主的位子虎狼环伺,他徐兴安的头号敌人再怎么轮也不可能是我们,我今天卖他一个面子,他领了我的情,下回有事,自然要记我一个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我坐山观虎斗就行。” 薛曲双道:“知道了。我在这边的事已经办完,剩下的有徐兴安的人接手,明天就能回去。时间不早了,学姐,你早点休息。” “好。” 收了线,徐溪晚没有动,靠着阳台站了一会儿,眼里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薛曲双的电话这么一打断,等徐溪晚再想起来林幸,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徐溪晚一看挂钟,坏了,竟然让那孩子在外头冻了半个钟头,她不敢耽搁,长腿一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玄关,拉开房门的动作少见的有些急促,开门却没看见林幸,也不知这孩子赌气跑去了哪里。 真麻烦。徐溪晚穿上鞋,大衣也顾不得穿了,往手肘上一搭就要出门找人,刚出家门,发现门口多了一堆东西,还以为是谁家把垃圾放在自己门口,再一看,原来是个人。 是个孩子,蜷缩在徐溪晚的家门口,走廊很近,能听见她熟睡之后微弱的呼吸。 徐溪晚半蹲下身子,把那孩子的兜帽拉下来一点,看清她的长相,果然是林幸。 林幸已经睡着很久了,除了碧玺微动能让人看出她在呼吸,剩余一点看不出是活人。 像被人丢弃的破娃娃。 徐溪晚伸手,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林幸的脸,很凉。 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真不知这孩子怎么活到这么大。 而且还倔得很,一点不肯认错,宁愿睡在外面捱冻也不愿主动跟徐溪晚服个软儿。 这点倒和林灵一模一样。 徐溪晚微叹,弯下腰,手臂拖住林幸的后背和小腿弯,动作轻柔,把林幸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 六岁多的孩子,重量轻的不可思议,抱在手里就像一具小小的骷髅,骨头硌着徐溪晚的手臂,一点分量也没有。徐溪晚没养过孩子,只远远看过别人家的孩子五六岁的时候,都跟猴精变得似的,上蹿下跳到处跑,也跟猴子精一样瘦,所以她无从判断,这么大的孩子身上除了一身硌手的皮包骨外一点肉也没有,这到底正不正常。 徐溪晚离开津岭之前就已经让薛曲双找人给林幸收拾出了一间卧室,卧室不大,薛曲双得知是个女孩,特地找人布置得很温馨,墙纸桌椅床铺都以浅粉色作为主基调,尤其是床,就跟童话里的公主床似的,床单被褥枕头,一应俱全的粉色系,连台灯棉拖鞋这种小物件儿都是粉的,薛曲双布置完之后薛曲双还来跟徐溪晚邀功,问布置得怎么样。 徐溪晚看不出怎么样,就是一屋子的粉红色,看得人直犯头晕。 “现在小孩都喜欢这个?”徐溪晚问。 “你就放心吧,从古至今,只要是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粉色公主风的。” 徐溪晚不置可否,不过弄都弄了,那就这么着吧。 徐溪晚抱着林幸回来,把林幸抱进了那间全是粉色的卧室里,抽出一只手按了墙上的开关,卧室瞬间亮起,纵使已经做了准备,满房间的粉色还是把她眼睛晃了一下子。 徐溪晚把林幸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床上摆了一溜毛绒玩具,林幸躺在其中,一点都不搭,她脏兮兮的,好像别人扔了的旧玩具,硬是和新玩具摆在了一起。 床又软又舒服,还带着甜甜的香气,林幸似乎感受到了,小脏手抓着被角,往被窝里拱了拱,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美梦,林幸想。 徐溪晚看她睡得很香,没什么认床之类的坏毛病,替她关了灯,也回房睡觉。 徐溪晚折腾到凌晨两点多钟才睡,第二天却也起得挺早,她生活规律,除了烦躁时候爱抽烟,没什么别的毛病。徐溪晚起床之后先去林幸屋里看了一眼,林幸还在睡觉,徐溪晚也就没有叫她,洗漱完毕,从冰箱里拿了面包牛奶,吃完之后收拾干净,给林幸留了一份,看看时间,刚好八点,就准备出门去公司,临走之前想了想,给林幸留了张字条: “早餐在桌上,全吃完,中午自己点外卖,电视柜里有零钱,我晚上六点到家。” 林幸的卧室里拉着窗帘,她感受不到屋外光亮,睡到九点多迷迷瞪瞪醒过一回,可是没听到催人命的闹钟,也没有舅妈骂骂咧咧叫自己赶快起床,以为离天亮还早,又挨着枕头继续睡,睡到十二点多自然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心想这一夜可真长,让自己美美睡这一觉。 把睡意揉没了,人也清醒了,林幸才想起来不对,她环顾四周,茫然地想,这里是哪里?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的被子,又新又漂亮,可是被沿已经蹭了一圈儿灰不溜秋的边了,是被她蹭脏的。 林幸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下床,下床时被被子绊了一下,直接头朝下栽下床,地上垫了一层厚毯子,可她还是撞了个结结实实。林幸疼得直龇牙,没工夫管头上被撞的这一下,只顾着抱紧膝盖缩在墙角,眼泪漱漱往下落。 舅妈又要生气了,林幸摸摸自己的胳膊,上次舅妈用扫把枝抽出来的伤痕都还没好呢。 细细的竹枝子,把两只袖子撩起来抽,一下就是一条红痕,林幸的胳膊都被抽烂了,血糊糊的。 可真疼。 两个手臂像火烧,好几天都不能翻身,也睡不着觉。 可是这回不是她的错,林幸泪眼朦胧地想,她已经很听话地睡在屋子外面了,根本没有进来,怎么会又睡在床上?还是这么舒服的新床新被子?这下好了,不知又是谁的恶作剧,想看自己挨打。 是那个漂亮女人么?她不喜欢自己,所以要看自己挨打。这么漂亮,却这么坏。 如果林幸再大一点儿,她会认识一个词,叫狠毒,可她现在只知道坏,比坏更坏的是什么呢?大概是很坏吧。 真是个很坏很坏的漂亮女人。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林幸哭得直抽抽,还不忘小声认错。 她从会说话,第一句学会的就是认错,说了那么多年,都成了本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硬核哄孩子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徐溪晚今天被绊住了,没有按时下班,如果是以前,她几点钟下班都可以,无非是办公地点不同,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如今不一样了,她家里多了个只有六岁的小姑娘要照顾,做什么事都得多考虑一点,她预计今天这个会可能开的有点晚,就先往家里座机打了个电话,准备告诉林幸一声,让她自己买点吃的,吃完了洗洗睡,别等自己。 电话那边嘟嘟嘟响很多声都没人接,等到超时了,听筒里就只剩下了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徐溪晚又拨了一次,还是一样的情况,正准备拨第三次,秘已经过来催自己去会议室,徐溪晚只得作罢,往会议室走去,今天这个会议挺重要,她绝不能缺席,没办法,只能开完会尽量早点回去了。 徐溪晚不放心,又给她小区的保安室去了一个电话,问问她家里今天有没有什么人进出。保安室调了走廊监控,说除了徐溪晚早上出来,在没看到过其他人进出。徐溪晚想,那孩子昨天睡得晚,说不定这会儿还睡着没醒呢,等会儿再抽空给她去个电话就是了。 结果下午这个会开得艰难,两方人争论不可开交,徐溪晚忙起来,就把打电话的事给忘了,一直到晚上八点半,好歹有个初步结果,这才散会,众人先走,徐溪晚坐在会议室喝了口水,秘问她要不要去给她叫点东西吃,她才想起来,把林幸一个人留在家呢,说不定就饿到了现在。 徐溪晚赶紧回家,到家之后开门一看,客厅卧室都是漆黑一片,她先开了灯,客厅空荡荡,林幸不在客厅。 “林幸。”徐溪晚喊了一声。 没人应。 徐溪晚心提起来,去林幸房间找人,林幸的房间也是黑咕隆咚,徐溪晚把灯打开,眼睛先看到床,床上没有,她四处扫一圈,在房间角落里发现了林幸,那孩子抱紧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个球,感受到房间里突然的光亮,肩膀跟着抽了一下。 又怎么了。徐溪晚眉峰紧了紧,这孩子,一言不合就缩墙角,怎么这么个古怪的性子。 “林幸。”徐溪晚收起不满情绪,走过去,蹲到林幸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言语尽量温柔,询问道:“躲在这里做什么?” 林幸没说话,把头往手臂间埋得更深。 徐溪晚又问:“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是不是没听到?” 林幸把头抬起来,泪痕已经干了,挂在脸上,一张花脸,两眼畏惧,嘴唇哆哆嗦嗦,开口就是一句“我知错了”,嗓子哑哑的,也不知一个人在屋里哭了多少回。 徐溪晚以为她是年龄小,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天黑吓着了,耐着性子靠近林幸,挨着她坐下,一只手把她虚虚圈在怀中,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我在,不用怕。” 徐溪晚从十五岁起便一个人生活,即使十五岁以前和她母亲同住之时,她母亲也是严厉大于慈爱,所以徐溪晚并不怎么会安慰人,绞尽脑汁想出这一句已是为难,再憋不出别的话,只好陪林幸坐着,一下一下拍她的后背,让她知道有人回来陪她,不用再害怕。 不说还好,一说林幸又哭起来,哭得还挺委屈,声儿都不敢出,憋着嗓子,肩膀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 “……”徐溪晚最烦孩子哭,瞬间不太想理会。 反正让她哭,哭够了自然停了,多来几次,等她知道再怎么哭也没人理的时候,她也就不哭了。 徐溪晚看这孩子眼泪有点止不住的意思,估计还且得哭一会儿呢,她想自己回来清锅冷灶的样子,估摸着林幸估计也没吃晚饭,兴许连午饭也没吃,就说:“你先哭着,我去做饭。” 说着去厨房做饭。 徐溪晚其实不怎么会做饭,她幼年跟母亲生活,吃穿用度都有母亲照料,年少又出国求学,学业繁重,她本人也很上进,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馆和教室里,要么就在各大公司实习,很少有时间自己做饭,到现在为止一共就会俩菜,一道是鸡蛋挂面,另一道是蒸鸡蛋。可现在订外卖还得等餐,最快也得一个小时,她等得了,屋里那个自己嘤嘤哭的孩子未必等得了,只好先下两碗挂面垫吧垫吧,总比饿肚子强。 徐溪晚家是开放式厨房,厨房餐厅连在一起,她过去一看,餐桌上面包是面包牛奶是牛奶,徐溪晚写的字条压在牛奶盒子底下,动都没动过,原来林幸连早饭也没有吃。 六岁大的孩子饿一天还了得,徐溪晚这会儿没工夫再跑去问林幸为什么不吃早餐了,那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快点弄点带热气的吃的。 下面条容易,水开了放面,再磕两个鸡蛋,放点油盐就能出锅了,徐溪晚给自己和林幸各盛一碗,每人碗里一个蛋,端到餐桌上,去林幸屋里叫她吃饭,进去一看,她还在那儿哭呢。 “……”这也太能哭了。 能让徐溪晚这么短时间之内无语两回的人可不多。 “吃了饭再哭吧。”徐溪晚道。 林幸抬头,挂着泪珠子,抽抽噎噎地问:“犯了错,还……还能……吃饭?” 徐溪晚纳闷,“你犯什么错了?” “我把……我把床……弄脏了。” 徐溪晚了然,难怪自己一回来她就哭着认错,大概是年纪小,尿床了,怕自己骂她。 “先吃饭吧。”徐溪晚道。 林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抽泣着抬头,也不记得哭了,看着徐溪晚直愣神。 徐溪晚不耐烦,直接把她抱起来往餐厅走,抱着的时候顺便摸了摸林幸的裤子,干干的,也不湿啊,也不知林幸一个劲认错,到底是为了什么错。 林幸直到坐上餐桌还有点发愣,呆呆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徐溪晚饿了,放下林幸后坐在自己位子上,拿起筷子开始吃,吃了一口,一抬头发现林幸还傻坐着,只当她挑食,就说:“吃饭。” 徐溪晚的想法很简单,爱吃吃,不吃拉倒,不能惯着小孩子撒娇不吃饭的毛病。 “这是……我吃的?”林幸怯怯地指着面前冒热气的面条。 “对。”徐溪晚刚吃一口,秘已经把今天下午的会议纪要整理出来发到她邮箱里,她放下筷子,把笔记本电脑搬过来放到腿上,眼睛盯着屏幕,没工夫管林幸,只随口说道:“快吃,不许剩。” 林幸料想的棍棒皮鞭并没有来,还意外地能吃一碗香喷喷的热汤面,别管吃完之后挨打不挨打了,总之现在有口饭吃,她拿起筷子,确认似的看了看徐溪晚,见徐溪晚已经忙别的不管自己,赶快捧着碗大口往嘴里扒拉面条。 面条已经出锅有一会儿,徐溪晚的手艺也不怎么样,面条烂糊糊的,可林幸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要有口吃的就觉得香,尤其碗里卧的那个荷包蛋,差点没把林幸的舌头香掉了。荷包蛋是奢侈东西,每天早上舅妈都给弟弟做一个,林幸馋得直流口水。 徐溪晚估计不准小孩的饭量,给林幸盛的分量和自己一样,林幸从小饿习惯了,饭量比同龄孩子都小,何况一个成年人,她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去了,想到徐溪晚下的必须吃完的“命令”,苦着脸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塞到后来,感觉面条都快顶到自己嗓子眼儿上了。 从来都是吃不饱,没想到真有吃撑着的一天。 徐溪晚一心二用,一边看电脑一边吃晚饭,没顾上林幸,自己的面条吃完了,得空瞄林幸一眼,眼瞅着那小孩一张脸拉得老长,眉眼耷拉的,面条一根一根吸溜,好像谁逼她吃□□似的。 徐溪晚被她逗乐了,笑了一下,正正神色,才道:“吃不下就别吃了。” “要……吃完。” “行了,吃吐了还得带你去医院。”徐溪晚放下电脑,起身把林幸的筷子抽过来,又把她的碗端走,剩下的面条倒进洗手间冲干净,其实林幸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了点汤和碎面。 面条倒了,碗就扔水池里,徐溪晚看林幸那身脏衣服,去林幸房间衣柜里拿了套睡衣出来。林幸房间里早准备了女孩子穿的四季衣服和家居服,都是按照六岁孩子的身量买的,林幸穿着估计有点大,但这会儿也来不及重买了,就凑合穿吧。 徐溪晚把林幸带到浴室,把衣服放在旁边架子上,让林幸自个儿洗澡,她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 林幸住在舅舅家时,洗澡都是舅妈拿个大铁锅烧水倒在桶里一个人一个人地洗,弟弟洗剩下的水就让林幸洗了,林幸以为徐溪晚家洗澡也这样,没想到徐溪晚把自己领到浴室里让洗澡,她就走了。 浴室里也没盆也没桶,好多形怪状的设施林幸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洗,就见墙边有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水龙头,林幸想,大概就是用这个放水洗吧,于是拧开水龙头,拿毛巾去沾水。 凉水,刺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好人卡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那水龙头其实是用来洗拖把的,没接热水器,龙头一拧开,流出来的水透心凉,林幸冻得牙齿打颤,不敢多待,沾湿了毛巾随便擦擦就出来了,因为太冷,出来时还裹着她的羽绒服。 徐溪晚盘腿坐在客厅,腿上架着电脑办公,一听声音抬起头来,正想问林幸有没有认真洗澡,怎么这么快出来了,谁知一抬头就看到林幸小脸冻得煞白,浑身直哆嗦。徐溪晚放下电脑快步走过去,摸了摸林幸的脸,凉冰冰的。 “你拿冷水洗澡?” 林幸冻得说不出话来。 徐溪晚顾不得工作,二话不说,牵着林幸又去浴室,推门进去,浴室里一点热气都没有,看来她真是用冷水洗的,难怪冻成这样。 徐溪晚忙把浴霸打开,把浴缸放满热水,用手试试水温正合适,招呼林幸过来,把她那身衣服脱了抱到浴缸里。 脱了衣服徐溪晚才知道林幸多瘦,真正的皮包骨,前胸小肋骨根根分明,脖子细的跟鸡脖子似的,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肚子倒是挺鼓胀,像肚子里揣了个小气球,明显的营养不良。这种身材的小孩在国内已经很少见了,神似非洲难民儿童。 尤其两条手臂上布满了旧伤,颜色已经变浅,可是交错密布,一看就是拿细鞭子抽出来的,看得徐溪晚倒吸一口冷气。 徐溪晚是没受过苦的人,她凭着林幸的舅舅那一脸奸猾无知的样子,能猜到林幸的日子并不好过,再具体就没再细想了,真的看到林幸身上的伤,才觉触目惊心。 但凡是个人,多少都有几分慈悲心,得是多冷血的畜牲才能把一个才刚六岁的孩子打成这样? 难怪林幸这样谨小慎微,乖顺安静得完全不像个孩子。 浴缸是按成人尺寸设计的,对林幸来说太高了,站着还行,要是坐下去,水得淹没她的头顶,林幸光溜溜站在浴缸中央,不安惶恐,不过浴缸里的水的确暖和,热气蒸腾而上,熏得林幸身上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徐溪晚盯着林幸手臂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一下那些伤痕,林幸还沉浸在暖洋洋的舒适感中,手臂一样让她一个激灵,本能地捂着胳膊缩到浴缸角落,警惕地瞪着徐溪晚,眼睛里一股子狠劲儿。 她以为徐溪晚要打她。 可惜她太弱小,那点狠劲儿在徐溪晚眼里微不足道,倒是让徐溪晚看笑了。 在绝境中反抗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林幸眼睛很大,脸又瘦小,一双眼睛几乎占了脸的一半,平时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看起来跟个外星人似的,反而真把她逼到绝境,发起狠来的时候,两个眼珠子里的神采就出来了,一双眼睛从没见过的生动灵巧。 “你不用害怕。”徐溪晚笑着,语气都温柔了许多,“我不会伤害你。” 林幸不信。 很多时候,舅妈也这样笑眯眯地跟她说话,说不打她。 都是骗人的。 徐溪晚见林幸不动,就说,“你先等一会儿。”接着转身走出浴室。 林幸一颗心提起来,果然是骗人的,看,肯定是出去拿家伙去了,真是坏女人。 徐溪晚出去没一会儿就进来了,手里拿了张小板凳,原来林幸个子不够,徐溪晚拿个板凳放浴缸里,好让她坐下。 徐溪晚把板凳放进浴缸,抬手那一刻林幸以为她就要拿板凳砸自己了,吓得闭起眼睛,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林幸纳闷,睁眼,瞧见徐溪晚正抱着胸看自己,嘴边还一抹淡淡的笑意,有点看戏的意思。 “过来,洗澡。”徐溪晚好笑道。 林幸又犹豫着走过去。 “坐下。”徐溪晚又道。 林幸听话坐下。 那张小板凳正合适,林幸坐着,水正好没过她胸口。 徐溪晚从公司回来就一直在忙,没来得及换衣服,这会儿还穿着白衬衫,她卷起衬衫袖子,解开林幸扎头发的皮筋,这才看出来,那根“皮筋”是一圈剪的细细的自行车轮胎,切口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林幸自己剪下来的。 林幸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洗过,已经结块,得亏是大冬天,这么长的头发才没长虱子。徐溪晚拿起旁边墙上挂着的花洒,试了水温,才往林幸头发上淋。 徐溪晚从没给别人洗过头发,怕把林幸弄疼了,叮嘱道:“我手上不知轻重,要是疼了你就说。” 虽是这么嘱咐林幸,实际她手上的动作很轻,林幸一点不觉得疼,相反,徐溪晚指尖轻轻抓在林幸头皮上,舒服得很,林幸背对着徐溪晚坐着,鼻腔全是洗发水的气味,清清淡淡,很好闻。这个味道林幸在徐溪晚身上也闻到过,她不知是什么,原来是洗发水。 林幸那头发基本就跟鸡窝差不多,要洗干净可不容易,徐溪晚几乎是一绺一绺地把她缠绕打结的头发解开捋顺,她怕扯着林幸头皮,动作又轻又细,光这个过程就差不多花费了一个小时,挤了好几泵洗发水抹在林幸头上也不起泡,洗个头洗了几轮,用了小半瓶洗发水,才算把林幸头发洗干净。 整个过程林幸就那么坐着,随徐溪晚怎么动她她都没反应,林幸太能忍,中途徐溪晚不小心把她头发扯了几根下来,她也没吭声。 徐溪晚自己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没想到领回来的孩子比自己还沉默,她给林幸洗完头,拿干发帽把林幸头发包起来,干发帽太大,林幸脑袋又小,包起来之后显得头比脸大整整一倍,这回真像个小外星人似的,滑稽得很,徐溪晚挪了挪凳子把林幸转过来对着自己,忍不住又笑。 “真像ET。”徐溪晚说。 林幸不懂ET是什么,可眼前这个“漂亮的坏女人”微笑时眼睛有点弯,好看得不得了,声音也温温柔柔,还……还对自己很好。林幸想,也许她并不是坏女人,是好女人,所以林幸也跟着笑,咧着嘴,傻呵呵的。 洗完头发,徐溪晚半蹲在浴缸边,拿沐浴球打了泡泡给林幸洗澡,林幸对人习惯性警惕,被徐溪晚来回摆弄,身上一直是僵硬的,尤其是徐溪晚碰到她手臂上的伤痕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出她手臂的紧绷。徐溪晚余光观察林幸的表情,这小孩儿整张脸都微微地抽动,目光惊恐,显然是怕极了。 徐溪晚不动声色,问她:“伤是怎么来的?” 林幸的皮肤霎时间从头绷到脚,连脚趾头都勾起来,手握紧拳头,惊惧万分。她□□坐在浴缸里,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逃不过徐溪晚的眼睛。 林幸没说,徐溪晚也不再问。 过了一会儿,徐溪晚以为林幸不会说了,林幸才扭扭捏捏,声音细微道:“舅……舅妈……打了。” “为什么打你?” “我,犯错。” “什么错?” “打翻弟弟的,牛奶。” 就为一点小事,把一个小孩打成这样,几乎是往死里打。 林幸看着徐溪晚,看了好一会儿,问她:“你会打我么?” 她问得很认真,眼睛瞪大,徐溪晚和她对视,连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都看得分明,徐溪晚才注意到,林幸的眼珠大而晶亮,是那种很纯正的黑色,不掺一点杂质,珍珠一样漂亮。 徐溪晚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打你?” “我犯了错。” “什么错?” “我把,床,弄脏。” “再洗就行了。”徐溪晚已经给她洗完澡,连她手指甲和脚趾甲里的黑泥都洗得干干净净,把她抱出浴缸,放在早垫好的厚毯子上,又拿毛绒绒的大浴巾把她整个人包在里面,只留出一个小脑袋。 徐溪晚一边给她擦身体,一边说:“这不叫犯错。” 可是舅妈说,这就是犯错。 为什么同样是大人,说出来的话却截然不同?林幸太小,想不清楚,只好歪着头,不解地看徐溪晚。 把她洗干净之后,徐溪晚才发现,这个小女孩的五官其实是极漂亮的,眼睛很大,鼻子小巧挺立,唇形花瓣一样秀气优美,仔细看还能看到一点小小的唇珠,标准的、精雕细刻的美人胚子,只是太过瘦弱,脸颊不正常地凹陷下去。 徐溪晚第一次伺候别人,直起腰之后才觉腰酸背痛,她站起来,不经意低头看这个小姑娘,似有感慨,长长地叹了一声。 林幸太小了。这么小的孩子,得随时随地留心照看,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养大。 “走吧。”徐溪晚朝林幸伸出手,“看看你怎么把床弄脏了。” 林幸听话地牵徐溪晚的手。她手太小,只能握住徐溪晚的两根手指头。 看到林幸所谓的“弄脏床”,徐溪晚才知道什么叫哭笑不得,就被子上沿有一道很浅的黑引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为这么点小事就值得不吃不喝哭一天?徐溪晚看看林幸,不知说什么好。 林幸站在床边,把自己的“罪证”指给徐溪晚看,见徐溪晚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等着挨打,没想到徐溪晚把她抱到床上坐着,什么也没说,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小孩子的头发很细,一会儿就吹干了,徐溪晚又把她的头发梳顺,才蹲下|身,和她平视,“你知道什么才叫犯错么?” 林幸点头。 徐溪晚道:“说来听听。” 林幸扳着指头给徐溪晚列举了一堆,睡得早起得晚、多吃东西少干活、不让着弟弟、和大人顶嘴…… 徐溪晚看着她数,一条一条全部数完,数到扳着指头也想不出来,才表情认真地对她说:“林幸,你记住,除非你的行为伤害了别人,否则都不叫犯错,明白么?” 林幸似懂非懂地点头。 “即使犯了错,也轮不到别人打你。” 林幸这下更不明白了,“那谁能打我?” “谁也不能打你,有人打你,你该千百倍打回去。” “什么叫千百倍?” 徐溪晚摸摸她的头,“你长大就会知道。” “姐姐。”林幸问徐溪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你见过我妈妈?” “对。”徐溪晚看向远处,“她是个很好的人。” “我妈妈死了。被我害死的。”林幸道,“我是个扫把星。” 徐溪晚视线飘向远方,沉默良久,才说:“我是徐溪晚,林幸,你以后跟我一起生活。” “你会丢下我么?” “不会。” 林幸笑了,发自内心,“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林幸点头,“好。” 徐溪晚是个感情冷淡的人,除了林灵,从没对谁上过心,即使是林灵,徐溪晚知道她已经亡故的消息,心里也只是怅然若失了一阵子,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对这个孩子却上心起来。 大概是她弱小无助,徐溪晚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小天使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大概是洗了凉水澡,到了后半夜,林幸开始发烧。 徐溪晚把林幸洗干净哄睡着,继续她的工作,凌晨两点钟终于把手头的事务处理完,她多留了个心眼,关了电脑后不大放心,去林幸房间里看了看,只见林幸小脸通红,眉头紧皱,徐溪晚弯腰去摸她的额头,烫得能烙饼。 徐溪晚心里咯噔一下,“林幸?林幸?”她把林幸摇醒。 林幸揉揉眼,半睁半眯地看徐溪晚,轻声哼唧,“姐姐,我难受。” “我带你去医院。”徐溪晚马上给林幸穿上衣服,抱着她下楼,开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到医院挂了急诊,护士让徐溪晚带林幸到二楼急诊科就诊,林幸身上就跟小火炉似的,头胀痛难忍,她整个人埋在徐溪晚怀里,两只小手死死抓着徐溪晚前襟。 “乖,到医院了,小幸没事的。”徐溪晚轻拍着林幸,轻声细语地哄她,本能地摇晃怀中的孩子,希望能减轻一点她的难受。 做了血常规,拍了胸片,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发热,给林幸挂了水,又开了一些常规感冒药。 和林幸一块挂水的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进医院起就开始扯着嗓子哭,哭得恨不得整层楼都能听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半夜都跑医院来了,围着那男孩又逗又哄,一点没止住哭声,反观林幸,一直伏在徐溪晚怀里,抽血输液安安静静,跟个假娃娃似的。 林幸的手很瘦小,血管也细,给她扎输液针的护士年轻没经验,一直找不着她血管,扎进去|拔|出来,反复三次也没把输液针成功扎进血管里,坐在徐溪晚怀里的林幸没什么反应,反而徐溪晚先急了,脸色阴沉地低声责问:“你行不行?来练手呢?” “对不起对不起……”小护士急得直冒冷汗,还好这时来了个年纪稍大的护士,说了声我来吧,把小护士换了下来,有经验的到底不一样,这回一次就扎进去了。 年长护士用医用胶带把输液针固定在林幸手背上,又跟徐溪晚道了歉,不住地夸林幸真是又乖又懂事,还很勇敢,面对打针都不害怕。 林幸从小没得过大人夸赞,听护士阿姨这通猛夸,头晕晕乎乎的,直往徐溪晚怀里藏,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害羞。 医院里床位有限,徐溪晚只好抱着林幸坐在走廊的公共长椅挂水,徐溪晚担心林幸的烧退不下来,隔几分钟就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一瓶水挂完,林幸的烧慢慢退了下去,徐溪晚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才发现自己后背冷汗涔涔的,把衬衣都打湿了。 林幸烧退了,人也舒服多了,很快就靠着徐溪晚的肩膀睡着,小小地打着呼噜,徐溪晚抱着她,去问医生还有没有什么后续治疗,医生给林幸做了个简单检查,确认退烧了,叮嘱了徐溪晚一些注意事项,让她回去。 徐溪晚道了谢,正要走,医生忍不住又跟她说:“这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已经影响发育了,你们做家长的最好抽时间带她去做个正规的全身检查,好好调养一下。” “知道了,谢谢医生。”徐溪晚站在门口,对医生稍微欠身,才带着林幸离开。 回到家天色已经泛白,徐溪晚把林幸放回她自己床上,给她掖好被角,估摸着林幸这样,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干脆给薛曲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去公司,公司那边有什么情况及时跟自己汇报。 “出什么事了?”薛曲双问。 “林幸病了。” “什么病?严重么?” “感冒,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我等会儿让人熬点粥送过去。”薛曲双说完收了线。 徐溪晚守在林幸床边,林幸闭着眼,抓着她的衣角,潜意识里不让她走。 从凌晨徐溪晚发现林幸高烧一直到现在,林幸抓着徐溪晚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冷……”林幸皱着眉头,小声嘤咛。 徐溪晚一夜未睡,有些困倦,但她不敢回自己房间,就怕林幸有事她又发现不了,又听见林幸说冷,干脆脱了外套,躺到林幸床上,抱着林幸一块睡。 林幸高烧刚退,身上发冷,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大暖炉,把自己围在中间,暖洋洋的,她忍不住把手脚都贴到暖炉上去,抱着暖炉死活不撒手了。 徐溪晚从没和谁同床睡过,林幸突然贴上来死死抱住她,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又觉得有点妙。 这么小的孩子,全心全意信赖你,满心满眼只有你,好像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徐溪晚自认冷淡凉薄,这一会儿,心里也微微地热起来。 “睡吧,我在呢。”连徐溪晚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嘴角竟然翘起来一点弧度。 林幸病中,徐溪晚为了晚上照看她方便,干脆让林幸跟着自己一起睡,于是林幸就这么住进了徐溪晚的卧室里,好在徐溪晚卧室是一米五的双人床,林幸又瘦小,两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 这个孩子,这么小,这么柔弱,徐溪晚一秒钟照看不到,都怕她会就这么夭折。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幸身体本来又弱,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等她病好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 林幸生病期间,徐溪晚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公司的事管得少,大部分都有薛曲双处理,可需要她亲力亲为的那一小部分堆积起来,工作量也不小,又是年关将至,正是忙碌的时候,所以林幸病好之后,徐溪晚加班开始频繁起来,基本就没有晚上十点钟之前回过家,半夜十二点、一点回来也是常事。 徐溪晚自己忙,没时间照顾林幸,就给林幸找了个保姆,负责林幸的一日三餐,她和林幸生活了一个多月,了解林幸的性子,胆小又沉闷,徐溪晚怕保姆对林幸不好林幸也不敢说,还特地在家里安了监控,工作间隙还不忘盯着家里,生怕林幸出意外。不得不说,林幸生病这一遭,着实把徐溪晚吓得够呛。 不管徐溪晚多晚回来,林幸都亮着一盏灯等她。 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每天晚上徐溪晚回家,不管多晚,只要她推开家门,必然能看到亮着的灯,还有站在门口的林幸,高高地抬着头看她,歪着头冲她笑,说:“晚晚,你回来啦。” 孩童的声音很稚嫩,带着点吐字不清的口水音,徐溪晚听着,连一向坚硬的心脏都软下来一点。 徐溪晚说过,让林幸叫她的名字,于是林幸便叫她晚晚。 晚晚,晚晚,一声一声在徐溪晚心里扎了根,连同林幸,也不知不觉在徐溪晚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是啊,我回来了。”徐溪晚放了钥匙,弯腰抱起林幸,问她:“小幸今天吃了什么?” 林幸被徐溪晚照顾得很好,身上长了点肉,抱起来软乎乎的,手感极佳,小脸也圆润起来,这孩子五官极标致,脸上长肉之后,可爱劲儿便全显出来了,那天薛曲双来徐溪晚家有事,看到林幸,差点认不出来,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和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全然不像同一个人。 小孩的性格没定型,改变起来也比较容易,林幸和徐溪晚生活了一段时间,徐溪晚把她的胆小畏缩劲儿扳回来一点,林幸也不那么怕生了,她还记得薛曲双,于是薛曲双以一来,她便腼腆乖巧地打招呼,软软糯糯地叫姐姐好。 薛曲双向来喜欢长相可爱的小孩,林幸性格又乖巧,薛曲双抱着不想撒手,直跟徐溪晚说,学姐,你真是用捡垃圾的价格捡到宝了。 徐溪晚斜睨着讽刺她,你家垃圾值十万? 薛曲双摸着鼻子不说话,以前从没看出来,学姐原来这么护短呢? 从那之后,薛曲双对林幸愈发好了,小衣服小裙子小靴子,凡是她看得上眼的,大包小包往徐溪晚家买,她的少女心全被林幸激发出来,给林幸编小辫儿、戴头花、穿裙子,拍各种照片,打扮林幸都打扮上瘾了。 徐溪晚警告她,你差不多得了。 薛曲双振振有辞,学姐你不懂,小孩儿长得可快了,一眨眼就长大了,现在不留点纪念,以后她长大了你非得后悔不可。 徐溪晚不置可否。 这不,今天这身小裙子也是薛曲双给买的,别说,薛曲双的眼光倒是不错,这身米白色的毛呢背带裙穿在林幸身上真挺好看,跟小天使似的。 徐溪晚想,还是林幸长得太好。 林幸被徐溪晚抱起来,顺手抱着徐溪晚的脖子,给她数自己今天吃了什么菜,“阿姨做了、大、大虾给我吃,还有,还有……” 她刚来不久,徐溪晚就看出来她说话有点不利索,每天陪她练习说话,自己忙的时候,也叮嘱保姆和林幸多说说话,林幸的口齿已经清晰多了,可是着急起来,嘴巴还有点跟不上脑子,徐溪晚摸摸她的脑袋,让她慢慢说。 林幸顺了顺气,说道:“还有大鸡腿和鱼。” “吃蔬菜没有?” “吃了西红柿,还有大南瓜。” 林幸就这点好,不挑食,给啥都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亲近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晚晚吃饭了么?”林幸说完自己,不忘问一句徐溪晚,徐溪晚的回家显然让她很高兴,她两只胳膊搂住徐溪晚的脖子,脸蛋兴奋得红扑扑的。 “吃了。”徐溪晚抱着林幸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她的大脑一整天都保持超高速运转,一刻不得放松,这会儿累得不想动弹,她整个后背靠着沙发,单手解了衬衫领扣,微眯着眼小憩。 林幸看了她一会儿,轻轻从她腿上爬下拉,跑到厨房,给徐溪晚倒了一杯水。 “晚晚。”林幸两手捧着徐溪晚的马克杯回客厅。 徐溪晚睁眼。 林幸把水杯递到她面前,“晚晚喝水。” 马克杯在林幸的小手里显得巨大,徐溪晚托着马克杯的底接过来,水是温的,刚好入口。 这孩子,心思敏感细腻,照顾起人来,比成年人还细致周全。 徐溪晚喝了一口水,夸奖道:“乖。” 林幸只得徐溪晚一个字的一句夸奖便心满意足,嘿嘿笑起来,见牙不见眼,模样娇俏,憨态可掬。 徐溪晚回家之后习惯先休息一会儿再去洗澡,林幸知道她这个习惯,等徐溪晚喝了水,又跑到厨房去,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客厅茶几上,等徐溪晚休息好了刚好能喝。 牛奶是保姆走之前先热好的,林幸自己那一杯保姆已经提前让她喝了,多煮的这杯是特意给徐溪晚留的。 放下牛奶,林幸拿了自己的睡衣先去浴室洗澡,她个子矮够不着花洒,徐溪晚之前已经找人又在浴室里装了一个儿童花洒,方便林幸用。林幸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到客厅拍拍徐溪晚的膝盖,徐溪晚醒过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林幸道:“晚晚,洗澡啦。”说着把茶几上的牛奶端给徐溪晚。 “嗯。”徐溪晚醒醒神,顺手接了杯子,一饮而尽。 她今天着实累了,喝完牛奶,没注意自己上唇沾了一圈白色,林幸见了,两手捂着嘴,咯咯直笑,“晚晚是白胡子老爷爷。” 徐溪晚摸了摸嘴唇才知缘故,坏笑一声,抱着林幸,把嘴边的牛奶蹭到林幸脸上,“哈哈,现在小幸也是白胡子老爷爷。” 逗得林幸笑得更厉害,“我不是白胡子老爷爷,我是白胡子小爷爷。” 这要是让徐溪晚那一帮下属看见自家副总这样,恐怕得惊掉两层下巴。 闹够了,徐溪晚给林幸擦干净脸,让林幸去睡觉,自己也准备去洗澡。 林幸自从上次生病之后,再没回过自己的小卧室,都在徐溪晚卧室里和徐溪晚一起睡。林幸睡觉从来不用人哄,徐溪晚洗完澡,擦着头发进房间时,林幸已经乖乖盖着被子躺好,闭着眼睛睡着了。徐溪晚怕吵醒林幸,拿着吹风机去外面吹头发。 等徐溪晚吹完头发上床,刚钻进被窝,林幸便条件反射地贴近她怀里,嘟囔道:“晚晚抱。” 这孩子,越来越会撒娇了。 徐溪晚抿嘴一笑,回手搂着林幸,关了灯,也闭上眼,“好。” 徐溪晚怀里有淡淡的、清新的花香,闻起来让人安心,林幸忍不住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年前各种年终总结、财报,徐溪晚忙得不可开交,到了过年前一天,所有事务暂且告一段落,她终于得闲。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公司里基本都放了假,连薛曲双都回去过年去了,徐溪晚没什么事可忙,也早早下班回去。 往年过年徐溪晚都是一个人。 她虽是徐家人,没入家谱,没有名分,徐家也没人把她当回事,她出国的头两年,她父亲徐泰宏还记得打个电话给她,客套性地让她回徐家过年,徐溪晚推脱国外没有假期回不去,她在电话里都能听出她父亲松了一口气之后的大喜过望,顿时觉得过年真是没意思,推脱两次之后,再没人让她回过徐家,徐溪晚也再没过过年。 今年有点不一样,今年徐溪晚家里多了个林幸。 徐溪晚今天下班有点早,司机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徐溪晚心情不错,溜达着走到自己家楼下,她家住六楼,徐溪晚心念一动,想试试从这里能不能看到林幸在家里干什么,刚一抬头,就和阳台上眼巴巴等着的林幸撞了个对眼。 林幸坐在窗台上,两手扒着窗户,睁着俩大眼珠子往这边看,那模样,就和等主人回家的小狗似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林幸发现徐溪晚也在看自己,立刻兴奋起来,站在窗台上使劲和徐溪晚挥手,恨不得能一下蹦到徐溪晚那儿去。 徐溪晚也挥手对她微微一笑,低头进了楼道。 林幸几乎是立刻蹦了下来,小短腿飞奔到玄关,站得笔直乖巧,等着她的晚晚推门回来。 保姆正给林幸做晚饭,被林幸动如脱兔这一下子惊着了——天地良心,她到这家做饭这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安静腼腆的小姑娘兴奋成这样,差点一不留神就撞在门上。 徐溪晚开门的那一瞬间,林幸脸上笑容更大,“晚晚,你回来啦!” “是啊,我回来了。”今天徐溪晚回家很早,心情本来就好,因为林幸,心情更好,抱着她问道:“小幸每天都在阳台上等我回来?” 林幸被徐溪晚当场戳穿,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小脸都红了,扭捏道:“我怕看不见晚晚,不知道晚晚回来了……” “小傻子。”徐溪晚曲起食指刮了一下林幸小巧的鼻尖,“那叫错过。” 林幸不解,“什么是错过?” “就是我回来了,而你刚好不知道。” “哦……”林幸懵懵地点头,并不十分明白。 保姆来这一个月,除了刚来那天和徐溪晚打了个照面,这一个月间都没见到过她一次,今天徐溪晚难得提前回来,保姆在厨房做饭,也赶紧擦擦手出来迎接,“徐小姐,你回来啦。” “嗯,王姐,辛苦你了。”对上保姆,徐溪晚的笑容明显冷淡下来,虽然很得体,却也很疏离,礼貌而有分寸,不自觉把“自己”和“别人”划出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徐溪晚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冷淡性子,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客套疏离,和自己的母亲都不甚亲近,当年徐家的老管家奉命把徐溪晚接回去,一路上都暗自感慨,明明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儿,却生得比徐家那些嫡亲的少爷小姐还矜贵些,徐家这几代人,一代不如一代,偏这一个私生女,颇有些当年徐家老爷子的风范。 好像徐溪晚的耐心和温情天生是为了留给这么一个叫林幸的小姑娘的,在此之前,徐溪晚从没和谁如此亲近过。 或许是敏感腼腆的小姑娘,天生能触到人最柔软的那根神经,让人不舍得对她冷淡。又或许是林幸太脆弱,像只无依无靠的小兽,依赖你、信任你,刺激起人本能的保护欲。这叫做人性。 “徐小姐不用客气啦,您先带着小幸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啦。”保姆说着,又回厨房忙活。 徐溪晚开的薪水丰厚,每天又只用做三顿饭,这样的好工作打着灯笼都不一定找得到,保姆拿人钱财为人打工,自然也不介意家主性格冷淡一点,她做完晚饭,跟徐溪晚请了回去过年的假,徐溪晚不仅同意了,还给她包了个相当丰厚的大红包,保姆乐得跟什么似的,不住地道谢,又跟徐溪晚和林欣拜了早年,这才走了,房间里只剩徐溪晚和林幸,霎时间安静下来。 吃完饭,徐溪晚带着林幸在客厅看电视,林幸看动画片,徐溪晚玩手机,林幸突然道:“阿姨说,明天就过年了。” “嗯。”徐溪晚道,“小幸喜欢过年么?” “喜欢。过年,有好吃的。”即使严苛如舅妈,过年的时候也会给林幸几分好脸色,林幸的日子总会好过几分。 “晚晚喜欢过年么?”林幸也问。 徐溪晚想了想,无所谓喜不喜欢,她长年在国外,又不在华人聚居区,基本没什么人庆祝中国年,有时候春节都过去好几天了,她看报纸,才想起来,哦,原来过年了。 “还行吧。”徐溪晚说。 林幸敏感地觉出徐溪晚的情绪冷淡不少,林幸不懂,过年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为什么徐溪晚会情绪低落。 “晚晚。” “嗯?” 林幸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徐溪晚,试探着问,“晚晚今年要回家过年么?” 徐溪晚闻言一愣,下一秒又立刻明白了。 林幸是怕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从小被人遗弃的孩子是没有安全感的,林幸又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徐溪晚听她问出这一句,微微心酸,又略有些宽慰。 能问出来,总比一直闷在心里不敢说强些,人嘛,总得一点一点改变。 徐溪晚微笑道:“这里就是我家。” 她又说,“也是小幸家。” 这一句话,就让小姑娘满足得不得了,对着电视一个人傻乐。 也许是小孩子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徐溪晚看着她乐,也不自觉跟着笑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晚晚好厉害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徐溪晚家里还什么年货都没准备,打开冰箱看看,只剩一把青菜几个鸡蛋,糖果零食也全都没有,徐溪晚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她干脆带林幸一起去办年货。 离徐溪晚家不远就有一个大型超市,临近春节,来置办年货的人非常多,超市里水泄不通,停车的地方都差点找不着,徐溪晚开车在停车场绕了两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刚空出来的车位。 林幸第一次来超市,还没进去就被拥挤的人流吓懵了,拽着徐溪晚的衣角不敢松开,生怕把徐溪晚跟丢了,徐溪晚推了辆购物车,大型购物车里都有专门给孩子坐的一小块位子,徐溪晚问林幸想不想试一下,林幸吓得直摇头,“我就、我就抓着晚晚。” 徐溪晚看出她害怕,也不勉强,单手推购物车,另一只手把林幸牵在身前,就怕林幸在她身后一不小心跟丢了。 超市里热闹非常,大音响里循环播放喜庆的过年歌曲,还有各种带着扩音器的促销员忙着推荐促销商品,香肠酸奶水饺汤圆,林幸看着货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目不暇接,眼睛都快看直了。 徐溪晚也是第一次感受这种热闹欢快的过年气氛,她平时是不喜欢热闹的人,但难得过一次年,林幸又兴致勃勃的看什么都新鲜,徐溪晚自己的兴致也起来一点,带林幸东瞧瞧西看看,碰到有试吃的还和林幸一人尝一点,问林幸好不好吃,好吃就买一份。 她们一路走到牛奶促销区,那里路窄,只够推一辆购物车的宽度,此时又挤了好些买牛奶的人,接踵摩肩,徐溪晚怕林幸被碰着,干脆把林幸一把抱了起来。 林幸还伸着脖子,盯着一款儿童牛奶上的卡通人物看呢,冷不丁被徐溪晚一把抱起,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了徐溪晚的肩膀,徐溪晚被她的反应逗得闷声直笑,林幸看清楚自己眼前的是徐溪晚,马上就不害怕了,也跟着笑。 “胆小鬼。”徐溪晚笑道。 “嘿嘿……”林幸不好意思地抓抓耳朵,“我胆小,晚晚胆子大。”又说,“放我下来,晚晚,累。” “不累,这里人多,等过了这一截,到前面去再放你下来自己走。” 可林幸看看周围,和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也有不少,都是自己跑跑闹闹,要么就是坐在手推车里,她自己一个人被徐溪晚抱着,还怪害羞的,把头埋在徐溪晚肩膀上,不敢抬头。 走过这一截又是零食促销区,人比刚才更多,购物车也多,相互碰撞,徐溪晚更不敢放林幸一个人走了,小孩个头还没购物车高,万一谁没看见把她碰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林幸被徐溪晚抱了这么长一截路,她怕徐溪晚累着,要求自己下来走,徐溪晚也不让,林幸歪着头想想,又看到旁边一个小孩坐在购物车里,于是也指着购物车对徐溪晚道:“我要坐车。” “你不是害怕么?” “不怕。”林幸拍拍胸脯,“我胆子大。” 徐溪晚扑哧一笑,“小傻子,刚才还说自己胆小呢。”不过既然林幸自己要求了,徐溪晚就把购物车里的儿童座位挡板放下来,让林幸坐在里面。 第一次坐手推车的感觉十分特,林幸面对着徐溪晚的方向跨坐在里面,小小一只,被徐溪晚推着倒着走,她两脚悬空,张开手臂,还不忘叫徐溪晚,“晚晚你看,我在飞!” 接过手臂不小心碰到一位路过的中年女人,吓得林幸一缩胳膊,低着头直说对不起,她长得招人疼,又连连道歉,看起来很懂事,中年女人笑着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还叮嘱徐溪晚要注意小孩安全,这么张着手臂可危险,碰到货架受伤了得多心疼啊。 徐溪晚微笑颔首表示歉意,“您说的是,我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嗨,我就是提醒你一声,这有什么可谢的。”中年女人笑得爽朗,“快过年了,祝你和小朋友新年快乐!” 徐溪晚笑着看林幸,“阿姨跟小幸拜年了,小幸该跟阿姨说什么?” 林幸红着脸,“阿姨,您也新年快乐。” “这孩子可真乖。”中年女人乐呵呵地走了。 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徐溪晚终于也体会到了一点过年的魅力,再大的怨气,遇上一句“大过年的”,好像立时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至少在这一段短暂的时间里,即使陌生人之间,也比平常多了一点善意。 徐溪晚带着林幸在零食区停得久了些,她问林幸爱吃什么,林幸自己也不知道,徐溪晚只好把货架上零食每种都拿了一样,不一会儿手推车就快堆满,林幸看着快满起来的购物车,直说够了,她看这一车的零食都有点害怕,这得花多少钱啊?林幸真怕把徐溪晚的钱都给花光了。 “够了么?”徐溪晚对生活没什么概念,不太确定。 “够了够了!”林幸拼命点头,生怕徐溪晚还要往里加。 “行,那就去买菜。” 蔬菜肉类都在一楼,从零食区到一楼电梯这一截,人就少多了,基本就没什么人,徐溪晚眼珠一转,突然推着购物车小跑起来,吓得林幸双手抓紧车沿,大喊:“晚晚!晚晚!” 徐溪晚一个急刹停下,趴在购物车推杆上冲林幸笑,“小幸,好不好玩?” 林幸脸都吓白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玩,不好玩,害怕……” “不好玩?”徐溪晚坏笑,“那就再来一……”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前方有个声音响起,“徐总?” 战战兢兢的男性声音,带着点怀疑人生的语气。 “……”徐溪晚抬头一看,是公司里一个经理,姓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 徐溪晚的表情立刻收了,冷淡地对他点点头,“吴经理。” “徐、徐总,您也来买年货啊?” “嗯。”依旧面无表情。 “啊,那什么,我家就住附近,我也是来买年货的,这不,要过年了么,徐总您慢慢逛,我、我买完了,先走了,徐总过年好!徐总再见!”吴经理一头冷汗,结结巴巴拜了个年,推着车一溜烟跑没了。 乖乖,这个徐总别看年轻,做事极为正经,平常连个笑模样都少见,对谁都是一张冰山脸,谁看见她这样过啊?吴经理开始担心,这大过年的,自己会不会被徐总杀|人|灭|口……不过话又说回来,徐总身边那小孩是谁?不会是她的私生女吧?天呐,自己这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 吴经理愁眉苦脸,有种自己活不到明年的预感…… “……”超市另一头,徐溪晚也略感尴尬。 “晚晚,那个叔叔是谁啊?”林幸问。 徐溪晚僵硬地回答:“一个同事。” “哦……” 零食买齐了,蔬菜肉食海鲜也都买了,徐溪晚怕再遇见什么认识的人,不敢跟林幸再闹,打道回府。 要过年了,林幸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到了早上,从窗帘缝里看到第一缕阳光,就凑到徐溪晚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晚晚过年好!” 徐溪晚未睡醒,皱着眉睁开半只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林幸笑得合不拢的一口小牙,眼睛眯着,跟只没长大的小猫似的。 徐溪晚摸摸自己被林幸亲的这一口,也笑,“小幸过年好。” 可到了下午,开始做年夜饭的时候,徐溪晚犯难了。 徐溪晚似乎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年夜饭怎么做? 她系着围裙,食指敲着大理石台子,又低头看看林幸。 林幸站在徐溪晚旁边,眼巴巴瞧着她,“晚晚要做什么呀?” 徐溪晚憋了半天,才说:“……鱼。” 林幸立刻欢呼,“太好了!我喜欢吃鱼!” 徐溪晚想,恐怕过了今天,鱼会成为你一辈子的噩梦。 话虽如此,菜还是得做,徐溪晚和水池里那条已经翻了白眼的石斑鱼大眼对小眼一阵子,终于泄气,放下手里的菜刀,回屋,打印了好几张石斑鱼的菜谱,看来看去,好像只有清蒸最容易。 于是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徐副总,在厨房里鼓捣了一个下午,终于端出来一道清蒸石斑鱼,外加一盘豉油蒸鸡,还有一道凉拌黄瓜,与此同时,左手食指和中指增添刀伤若干。 没人知道,徐溪晚曾经也有过一段“叛逆期”。她十五六岁时爱玩军刀,收藏过不少,她十个指头都极灵活,一把刀子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在她指缝间穿梭游走,宛若游龙。玩刀子的老手,没想到今天折在一把菜刀手里。 当她把好不容易做好的三道菜端上桌时,林幸崇拜地看着她,由衷地赞美:“晚晚好厉害。” 徐溪晚自认是个宠辱不惊的人,听林幸这一句,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是。” “我长大也要像晚晚一样厉害。” “那你要多多地吃饭,不能挑食,才能快快长大。” 小时候都觉得长大好,等长大之后才知道,长大又有什么好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疼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徐溪晚和林幸两个人的年夜饭格外简单,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人家里的一次平常晚餐,但林幸很高兴,徐溪晚也显得心情愉悦。 吃完饭,她们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的标准式假笑看起来有点滑稽,徐溪晚想起了曾经薛曲双对自己的评价。 那时徐溪晚第一次见客户,一场会面下来,脸有点僵硬,客户走后,她脸颊下意识抽动一下,薛曲双便笑她:“你刚才笑得,就跟春晚主持人似的。” 想到这里,徐溪晚再看台上的一排主持人,忍俊不禁。 林幸看不懂春晚,低头读自己的绘本,一抬眼正好瞧见徐溪晚捂着嘴浅笑,问她笑什么。 徐溪晚对着林幸做出从前那个假笑的表情,问她:“小幸觉得我和电视上的阿姨像么?” 林幸看看电视,又看看徐溪晚,摇头,“不像,阿姨没有晚晚好看。” 林幸想,她的晚晚什么都是最好的,电视里的阿姨当然比不上。 “笑容,笑容像么?”徐溪晚又问。 林幸这回仔仔细细对比一番,拍手叫好,“像!晚晚真厉害!学得太像了!” 在林幸眼里,徐溪晚简直无所不能,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连模仿电视里的阿姨也惟妙惟肖。 徐溪晚抱着林幸的小肩膀,歪在沙发里前仰后合。林幸不懂徐溪晚的笑点,但徐溪晚笑了,她就也跟着傻乐。 听说零点有跨年烟火表演,就在人民广场上燃放,人民广场离徐溪晚住的小区没多远,在楼顶就能看到,晚上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徐溪晚问林幸想不想去看。 林幸不懂烟火表演是什么,但是既然是徐溪晚说的,她毫不犹豫点头说想,徐溪晚就给她穿好羽绒服,带她一起去顶楼。 顶楼早已聚集不少本楼栋的住户,有些有先见之明的还带了瓜子饮料小马扎来,一边聊天闲扯一边等着跨年,等到零点倒数的时候,楼顶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跟着一起倒数,迎接新年到来,这样的跨年气氛实在很好,林幸也跟着一起数。 “……三、二、一、零!” 众人一齐数到零,林幸被徐溪晚抱着,刚想转头,跟徐溪晚说一声新年快乐,没想到天空炸起一声巨响,她一听这个响声就震住了,脸白如纸,整个人一抽搐,脸埋在徐溪晚肩头,不敢动弹。 “小幸?”徐溪晚觉出林幸的僵硬,低头,贴着她的耳朵问,“是不是不舒服?” “放炮……放炮了……”林幸喃喃低语,声音都在颤抖,“晚晚快跑,放炮了,疼……” “疼,好疼……晚晚快跑,好疼……”林幸说着,竟然哭起来。 原来林幸害怕烟火的响声。 徐溪晚不敢多待,众人还在感慨今年的烟火表演比去年更加壮观,她却抱着林幸,逆着人群赶紧下楼去。 电梯里,烟火响声已经很小了,只传来遥远的一点闷响,林幸的啜泣就明显起来,一抽一抽的,看得人心疼。 徐溪晚轻轻拍着她,“小幸别怕,没有放炮了。” “有,有……”林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我衣服里,好疼。” “没有,不在衣服里。”徐溪晚贴着她的耳朵说,“有我保护小幸呢。” “晚晚,晚晚……”林幸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边哭边叫徐溪晚的名字,抓着徐溪晚的衣服,指节发白都不敢放手。 回到家里,徐溪晚把所有门窗全关起来,又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直到听不见外面放烟花的声音,林幸才渐渐止住哭。徐溪晚终于有机会问她为什么害怕烟火。 “弟弟,会把……炮仗,放到我衣服里。”林幸擦擦眼泪,指着自己后背,“疼。” 徐溪晚之前没注意,这回听林幸一说,掀起她背后的衣服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淡淡的旧疤痕,颜色很浅,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 “弟弟拿炮仗炸的?”徐溪晚问。 “弟弟,还有小朋友,他们说,好玩。”林幸擦着泪摇头,“一点都不好玩,我好疼。” 小孩子的恶意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对这个世界连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以不懂事的名义作恶取乐。 徐溪晚从不相信所谓“人之初性本善”那一套鬼话,从林幸断断续续表述不清的句子里,她已经能感受到林幸当时的绝望痛苦。 一群小畜生。 “小幸,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徐溪晚抬起林幸的下巴,替她擦去满脸泪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她。 林幸大眼睛湿漉漉的,眨巴眨巴,看着徐溪晚,疑惑不解。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徐溪晚对着林幸笑,“小幸记住,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 林幸点点头,挂着泪水,努力对徐溪晚露出笑容。 林幸很认真地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 童话故事里说,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使,林幸想,徐溪晚一定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天使姐姐,否则怎么会对自己那么好,好到每天她睁眼,都怕这一切是做梦。 津岭传统,大年初一、初二是不能拜年的,到了大年初三,徐家现任家主徐泰宏发帖,在徐家本宅设宴,宴请津岭各界名流,徐溪晚作为分公司负责人之一,也在邀请之列,这样的宴会,是各个家族势力之间互相笼络关系的好机会,政界商界的知名人士都会参与,很多消息都夹杂在推杯换盏的玩笑话里。 徐溪晚回国几个月,一直苦于没有打通关系的门路,一直再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头天晚上叮嘱林幸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第二天精心打扮前去赴宴。 徐溪晚到时,徐家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豪车,门口两队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保护来宾安全,同时挡住众多记者往前拥挤的脚步。 此等规模的宴会,即使徐家,一年也只举办这一次,徐家保镖集体出动维护秩序,保护宾客安全——这是理所应当的,参加宴会的很多都是各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万一在徐家地盘出什么闪失,就算是徐泰宏,只怕也不好交差。 门口迎宾的正是徐家现在实际管事的徐兴安,徐家基因优良,兄弟姊妹几个都长得周正,徐兴安接近一米九的个子,人高马大,头发向后梳,笑容得体、西装笔挺,和每一位来宾弯腰握手,从容自信,看着已经颇有徐家当家人的风采。 徐溪晚身着浅灰色的丝绸质晚礼服,搭配样式简洁的珍珠耳环和颈饰,妆容也很素净,在一众较着劲要争斗艳的太太小姐中并不扎眼,她拿着请帖走到徐家门前,负责接待的徐兴安看到她,还是愣了一下,笑容变得略显暧昧起来,和徐溪晚握手的时间也比其他人稍长几秒。 “二妹,好久不见了。” 徐溪晚微笑颔首,仪态极佳,“多年不见,大哥风采依旧。” 得美人夸赞,即使只是客套,徐兴安也一下子膨胀起来,“二妹抬举,要说风采,谁能比得上你呢?”他趁无人注意,凑近一步,低声道:“这一屋子美女如云,只怕也比不得二妹半分。” 徐溪晚抿唇一笑,似有些羞涩,抬手微微遮了一点嘴唇,“大哥谬赞。” 那只手在傍晚不甚明亮的光线里莹白如玉,看得徐兴安一痴。 “大哥,我可否进去了?”徐溪晚微笑着问。 徐兴安这才回过神来,“二妹,请。” “多谢。” 徐溪晚进了徐家,在别人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眼底才划过一丝嫌恶,不过转瞬不见了,脸上又挂上一抹恰当的笑容。 走过铺了红毯的长廊,徐溪晚突然觉得背后有个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的感觉向来极其敏锐,不动声色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徐溪晚勾起一抹笑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晚宴在徐家最大的宴会厅举行,首先是徐泰宏致辞,徐溪晚端着高脚杯站在角落里,冷眼看自己这个血缘上的父亲。 徐泰宏这几年见老,头发花白一片,他这两年退居幕后,致辞完毕后由老管家扶着去休息,招呼客人的事早就交给了大侄子徐兴安。 徐泰宏一走,宴会厅的气氛便轻松起来,各家太太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小声交谈,从商从政的则聚在另一侧,互相试探交换自己手里的消息,末了酒杯一碰,脸上是心知肚明的笑容,话全在酒里。 徐溪晚也端着酒杯结识了几个她一直想见而不得的人物,这些人身居高位,对她是不怎么看得上的,凭着自己几分礼貌,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徐溪晚也不甚在意,她人微言轻,本来也没想着一个晚上就能和这些人搭上关系,混个面熟罢了,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再说,这些人不行,还可以从他们的太太女儿们下手,徐溪晚端着酒杯正要过去,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二姐,别来无恙。” 徐溪晚转头,那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西装裁剪合身,更衬得他那股子斯文的生气。 徐溪晚却从他的镜片后面嗅到一丝危险的气味,这个眼神,和刚才在暗处注视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毒蛇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徐溪晚略带歉意地微笑,“请问先生是……?” 年轻人笑了,“二姐贵人多忘事,连三弟也不认得了。” 徐溪晚想起来了,这个年轻人是徐兴言。 徐兴言是徐家三老爷的儿子,叫徐溪晚一声二姐并不为过,传言自小体弱多病,不常在人前露面,今儿稀,竟然参与这种宴会。 徐溪晚只在少年时和徐兴言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徐兴言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如今已经是个成年人,难怪徐溪晚认不出来了。 既然徐溪晚想起来,出于礼节也少不得要她这个便宜三弟打招呼,笑道:“原来是三弟,多年不见,你愈发玉树临风,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二姐认不出我,我却认得出二姐。”徐兴言走上前,拿自己手中酒杯碰了一下徐溪晚手中的杯子,自己先干为敬,喝完之后端着空杯子朝徐溪晚示意。 徐溪晚微微一笑,只抿了一口,道:“三弟好酒量,我可比不上。” 徐兴言也笑,“没关系,三姐您随意。” 徐溪晚打不准徐兴言找自己搭讪是何目的,不动声色应酬了一会儿,徐兴言虽文质彬彬,但徐溪晚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邪光,徐溪晚向来看人透彻,再说从徐家这口大染缸里出来的又能有几个好人?徐溪晚不想与徐兴言纠缠,找个借口要离开,徐兴言却道:“二姐,与其结交外人,何不与我联手?” 这话一出,徐溪晚终于对他有点感兴趣了,漫不经心地摇晃手中的高脚杯,微眯起眼睛打量他。 徐兴言从容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里人多,空气不好,我自幼体弱,受不得这样的嘈杂,二姐可否陪我去花园透透风?” 徐溪晚眼里闪了闪,思考两秒,欣然同意。 花园就没有宴会厅里的宜人温度了,春寒料峭,徐溪晚的晚礼服又是露胳膊露背的抹胸款式,亏她定力好,冻得皮肤刺痛,面上依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徐兴言年纪不大,举止却颇有绅士风度,刚出宴会厅,便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徐溪晚肩上,只是他从小体弱留下了后遗症,个子不像徐兴安那般高,只有一米七五左右,徐溪晚又穿了高跟鞋,徐兴言给徐溪晚批外套,还要踮一点脚尖,也亏他身上的病弱斯文气质,做这个动作才稍微减轻了一点尴尬。 徐溪晚拢了拢肩上的西装,虽觉膈应,还是接受了自己这个三弟的好意,道了声谢。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行至一处人烟稀少的僻静凉亭,徐兴言拣了一处石凳坐下,右手虚握拳,遮在嘴边轻咳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往徐溪晚身上飘。 对于公事,徐溪晚一向极有耐心,纵使这个所谓三弟的目光里已经有些冒犯之意,她也不急不恼,胳膊环在胸前,从容站立,也看向徐兴言。徐溪晚一双眼睛生得尤其漂亮,眼尾上翘,眼中波光婉转,尤其在夜里,与璀璨星空遥相映衬,给人一种极为深情的错觉。 徐家二少爷毕竟年轻,定力不够,看痴了,竟喃喃叫出一声“溪晚”来,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凉亭里却被放大数倍,他本人说完都觉失态,不由一愣。 徐溪晚心底划过一道讽刺的笑意,面上柔情却是分毫不变,“你我血缘手足,这里又没有外人,三弟有话不妨直说。” “二姐爽快人。”徐兴言朗声一笑,遮盖住自己先前的狼狈,道:“二姐想要什么,我很清楚。” 徐溪晚侧头看他,不置可否。 徐兴言见她不接茬,继续说:“可惜,你我上头还有一个徐兴安,大哥虽天资愚钝,到底是长子,这些年把徐家的产业管理得也不错,徐家长辈的认可有目共睹,仅凭二姐一人之力,想撼动他的地位,只怕难于上青天。” 徐溪晚道:“我回国不过为了借徐家庇佑,混一口饭吃,三弟说的长子、地位是什么意思,我却不懂。” “二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徐家这样的百年望族,想从外面攻破,那是痴人说梦,不过……”徐兴言略一沉吟,轻笑,“不过徐家内部,各个势力盘根错节,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这里头可以操作的地方,可是比二姐在徐家外面见到的多多了。” 徐溪晚暗忖,看来这个传言中的病秧子徐家二少爷,也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侍花弄草闲情雅致。 “看来三弟早就谋划好了,何必找我来多分一杯羹?” 徐兴言笑得文静雅致,“人人都说徐二少是个闲云野鹤的甩手公子哥,二姐,在徐家这片森林里,我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兔子怎么敢跳出来和老虎搏斗呢?” 徐溪晚暗自冷笑,人人都说徐兴言是只人畜无害的兔子,谁能料到他是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 “小弟知道二姐的顾虑。”徐兴言咳嗽一声,又说:“二姐担心,我在徐家多年,根基深厚,你我联手扳倒了大哥,到时做弟弟的翻脸不认人,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溪晚道:“你既然知道,何必还来找我。” “随二姐信不信,我志不在徐家。”徐兴言语气极温和,“徐家所有尽归二姐,我想要别的东西。” 徐溪晚问:“你要什么?” 她此时似乎被徐兴言勾起了好心,身体下意识向前倾了一点,于是那一段修长雪白的脖颈在夜色中越发分明,简直晃人眼睛。 徐兴言凝视她片刻,才道,“二姐到时就知道了。” 用不着到时,徐溪晚现在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又在凉亭里坐了片刻,徐兴言突然捂着胸口猛烈咳嗽起来,徐溪晚冷声道:“夜深露重,三弟身体不好,还是回去吧。” “二姐说的是。”徐兴言边咳嗽边站起来,和徐溪晚一起,慢悠悠又走回宴会前厅。 到了门口,徐溪晚把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还给徐兴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三弟,保重身体。” 徐兴言脸色苍白,虚弱地笑,“多谢二姐关心。”他只穿一件纯手工制白色衬衫,西装搭在肘间,非常文弱乖巧的模样。 徐溪晚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找了个理由,先行告辞。 她走以后,徐兴言也借口身体不适,回了自己的别院,转到暗处,才把搭在手肘的西装拿起来,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下。 徐溪晚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她回到自己车里,坐在驾驶室,脱了高跟鞋,把车开出了徐家大宅的地界,才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来。 然后,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真是让人恶心。 徐溪晚虽不是徐家名正言顺的小姐,毕竟在那所深宅大院里待过几天,里头的龌龊事徐溪晚也在下人的窃窃私语间听过不少,谁想有一天,这龌龊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想起徐兴言那副道貌岸然的生样,徐溪晚就一阵冷笑。到底是年轻人,徐家即便是座弱肉强食的森林,他也在强者的庇护下温顺太久了,没有经过历练,竟然这般天真。 徐溪晚天生冷血的性子,最能忍的一个人,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既然有一条送上门来的毒蛇,不用白不用,何况徐兴言说的对,要攻破徐家,从内部当然容易得多。 一晚上勾心斗角,比和客户谈判还让人疲惫,徐溪晚停好车之后连高跟鞋都不想再穿,拎在手里,光着脚就上了楼,打开门,见着屋里柔和的灯光,听得林幸那一声稚嫩软糯的“晚晚,你回来啦”,她心情才好些,露出笑容,“小幸在家乖不乖?” “乖。”林幸点点头,凑近徐溪晚,秀气的鼻尖动了动,“晚晚,你喝酒啦?” “只喝了一杯。” 林幸简直震惊,“不行不行,晚晚开车,不能喝酒!” “这你倒是知道。”徐溪晚笑着答应,“好吧,我以后开车就不喝酒了,行吗?” “嗯!” 徐溪晚摸摸她的脑袋。 林幸的头发细而柔软,摸在手里丝绸一般顺滑,手感极佳,徐溪晚差点舍不得把手拿下来。什么公司,什么徐家,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此刻统统被她抛到脑后。 这个年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初七,基本所有人都开始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薛曲双从老家回到津岭,给徐溪晚和林幸带了特产若干,还有一大箱给林幸买的玩具,顺便问了徐溪晚有关徐家那边的动静。 “小幸,带着玩具回房间去玩。”徐溪晚道。 于是林幸抱着薛曲双给买的航模盒子一颠一颠回自己房间里慢慢拼。 徐溪晚这才把徐兴言想跟自己合作的事跟薛曲双简要叙述一遍,当然,省去了令她非常不愉快的那部分。 “徐兴言这个人我也听说过,外面都说他只钟情诗字画,从来不管徐家外面那些俗事,啧啧,没想到背地里小动作倒是挺多。”薛曲双道,“学姐,那你怎么想?” 徐溪晚不屑地轻笑,“送上门来的午餐,不吃白不吃。” “学姐你可小心点,这么看来徐兴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徐溪晚道:“放心吧。” 薛曲双一想也是,自己这个学姐简直是天生地长的玲珑人物,徐兴言那点小把戏,在她面前真不一定够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我很笨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过了年,林幸也该上学了,徐溪晚的住处正好在附近一所小学的学区范围内,三月一日正式开学,二月底就要去报道,林幸的年纪还不够上一年级的,还好那所小学有个学前班,就是为了让孩子从幼儿园到小学能良好过渡才设立的,林幸现在报名,从学前班下学期开始念,到九月份她年龄够了直接升一年级。 林幸从没上过学,只从动画片里知道,小朋友都是要上学的,学知识有文化,以后才能挣钱养活自己。林幸不仅想挣钱养活自己,还想养活徐溪晚,所以得知自己能去上学,异常兴奋,背着徐溪晚给她买的小包,报名头天晚上根本睡不着觉,连带着徐溪晚也没怎么睡好。 报名那天学校里人很多,下学期来报道的基本没有新生,孩子们经过上个学年的相处,都有自己相熟的伙伴,三五成群打闹玩耍,林幸怕生,到学校之后看到这么多人,头天晚上那点兴奋全没了,躲在徐溪晚身后不敢出来。 徐溪晚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孩子上学的流程竟然这么繁琐,她拿着林幸的户口本、户口本复印件、一寸照等等许多材料,办公室、教室来回跑,折腾一个上午,总算给林幸办好了入学手续,教材领了一大摞,有用的没用的加在一起,足有十几斤重,徐溪晚给林幸买的那个小包根本放不完,她只好找了根塑料绳,把剩下的打成捆提在手里。 难怪商场里卖的小学生包比普通旅行包还大,甚至还有带轮子带拉杆的,徐溪晚拿着那捆才想明白。 办完手续,班主任把林幸的名字登记在表格里,头也没抬,跟徐溪晚说三月一号早上八点准时来上课就行了。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徐溪晚客气地问那位女老师,“老师,请问这代表入学手续已经办好,我们可以先走了么?” 班主任指指旁边立着的欢迎牌道:“下午还有开学典礼,你们要是不想参加开学典礼就可以走。”这时又有一个学生家长带孩子来报道,应该是相熟的人,班主任的脸上一秒钟换上笑容,起身去迎接,两人寒暄起来,把徐溪晚晾在一边。 徐溪晚稍微有点恼怒,这意思,开学典礼到底是一定得参加还是不想参加就能走了?那班主任统共就说了两句话,还一句也没说在点子上。徐溪晚对林幸的这个老师有点不满,考虑到林幸只用在学前班待半年,上一年级就换新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了,徐溪晚也没再说什么,和林幸就近在学校食堂里吃了点东西,准备参加下午的开学典礼。 食堂看着不错,挺干净的,餐盘碗筷都经过高温消毒,也没有沾染油污。徐溪晚在这个学校里浪费了大半天时间,唯一满意的就是这所食堂,她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给林幸换一所学校就读。 开学典礼就更是浪费时间,大腹便便的校长打着官腔念了一个小时演讲稿,之后还有记、教务处主任等等,徐溪晚头一夜没睡好,这会儿坐在礼堂里直犯困,她捂着嘴把一个哈欠咽回去,感觉右边胳膊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林幸也坚持不住,已经靠着她的右手手臂打起盹来。 难怪上午那个班主任模棱两可,这种所谓典礼压根没有举办的必要,完全是学校领导的面子工程,说什么不重要,说给谁听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礼堂前排的几个摄影师,把每个领导人起身发言的镜头拍下来,挂在他们办公室的政绩栏里才是正经。 徐溪晚开始后悔自己推了下午两个重要会议,就为了来听几个老男人的一通废话。 明知是无用的废话,为了孩子不在学校刻意被老师穿小鞋,大多数家长还是坚持听了下去,直到下午五点,这个开学典礼终于结束,所有家长都松了口气,徐溪晚叫醒已经睡熟的林幸,林幸揉揉眼睛环顾四周,呆楞楞的,差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徐溪晚道:“散会了,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庆祝我们小幸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一名学生。” 林幸前一刻头脑还不清醒呢,听到这一句立马欢呼起来,徐溪晚取笑她,“真是个小馋猫。” 开学第一天,为了表示重视,徐溪晚亲自送林幸去上学,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班主任。 班主任早就在门口等着每个孩子,这回脸上笑容和蔼,亲切地和每一个孩子打招呼,看起来不像之前报到的时候那样一脸不耐烦,徐溪晚也放心不少,看着林幸进了教室,安安静静地找了个位子坐好,才郑重跟班主任说:“李老师,我们小幸就拜托您照顾了。” “林幸妈……”班主任顺势要说林幸妈妈,可看徐溪晚的年龄不像个当妈的,说到一半生硬改口,“林幸姐姐您放心啦,林幸交给我们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谢谢李老师。”徐溪晚对班主任稍微鞠躬。 徐溪晚把林幸送到教室,没有马上走,在窗外默默看了一会儿,林幸自小孤僻惯了,即使跟同龄孩子也没那么容易相处,她周围的小朋友都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就她小小一个,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她个子太矮,脚尖都碰不到地面,孤孤单单的,徐溪晚看了一会儿,鼻子发酸。 很快上课铃响了,所有小朋友迅速回到自己座位坐好,徐溪晚敲敲窗子,林幸朝她这边看过来,徐溪晚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走了。 林幸对着徐溪晚用力点了点头,还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脸,想让她放心。 徐溪晚在窗外竖起两个大拇指,表示林幸很棒,加油,又看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怎么放心呢,自己家的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被人欺负,或者哪里磕了碰了,徐溪晚总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想想就有点心揪。而且林幸这样的孩子,一点也不会告状,即使受了委屈,也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可能根本不会告诉徐溪晚。 可林幸总得迈出这一步,她的世界里不可能永远只有徐溪晚一个人。 徐溪晚想,养孩子真是一件妙的事,一颗心全在那个小娃娃身上,时时牵挂,费神费力,却又甘之如饴。 希望她快快长大,又想她长大的脚步慢一些。 徐溪晚向来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今天是第一次,因为个人私事在工作中分了神,甚至那么厌恶甜食的一个人,竟然恍恍惚惚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两勺糖,连秘看了都抿着嘴调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总喝咖啡居然开始加糖了。” “嗯?”徐溪晚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看自己杯子里还没融化干净的糖粉,脸上挂不住,轻咳一声,道:“知道我不吃甜,还把糖拿来做什么?” 秘轻笑,“这是给薛总准备的。” “就是,你不吃甜我吃啊,杨姐姐你不要理她。”对面的薛曲双把剩下的糖全倒进自己那杯咖啡里,搅了两下,咬着勺子,看着徐溪晚笑得不怀好意,“这是怎么了?从没见我们徐总这么魂不守舍的。” 加了糖的咖啡果然太甜,也失去了原有的醇香,徐溪晚只放在嘴边闻了闻便放下了,淡淡吩咐秘:“再换一杯。”才跟薛曲双说:“小幸今天开学了。” “那怎么了?她都六岁多了,也该上学了。” “她胆子小,又不爱说话,我怕她被人欺负。” “怕也没用,你总不能把她关在家里不放她出去吧?再说她现在确实性子太软了,多跟同龄人接触接触,对她自己有好处。”薛曲双倒很看得开,“大不了今晚你下班早点儿,去接她放学呗,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于是徐溪晚一个工作狂,也开始期待起下班来。 上学这样重大的变化,不仅林幸,连徐溪晚都得慢慢适应。 说要早点下班,下午四点多又被两个下属绊住,等徐溪晚真正从公司出来,已经接近六点。 今早出门之前徐溪晚就告诉林幸,让她放学之后在学校门口等着不要乱跑,自己去接她,林幸的放学时间是下午五点,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天色也暗下来,正是下班的点,道路拥堵,等徐溪晚赶到学校,都已经七点了,学校周围早没了人,只有林幸孤零零一个,背着她的小包站在校门口,伸着脖子张望。 林幸看见徐溪晚的车开过来,立马笑了,抬起胳膊又笑又跳朝徐溪晚招手,徐溪晚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也弯了嘴角笑起来,看样子这小丫头在学校过得不错,这么兴高采烈的。 林幸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徐溪晚把她背上的小包接过来扔在后车座上,问她:“喜欢学校么?” “喜欢!”林幸点着小脑袋,“今天上了音乐课,老师会弹钢琴,就是那种,那么大……”林幸张开手臂去比钢琴的长度,“还有好多按键,特别好听!” “小幸想学么?”徐溪晚问。 “嗯……”林幸想想,沮丧道,“还是算了,我很笨。” 这句话在徐溪晚听来异常刺耳,林幸是很自卑,可从没人说过她笨,她也从没说过自己笨,怎么今天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骗人是小狗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别瞎说,你现在才多大啊,哪有人刚上了一天学就知道自己笨的?”徐溪晚只把林幸无意间说的这么一句话记在心里,没有当面问她,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本来么,林幸上学能接触到的除了老师,也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那所学校徐溪晚也打听过,算是津岭最拔尖那一拨的公立小学之一,能进去的老师师德不至于差成这样,当着孩子面说孩子笨。 至于林幸的同学们,可能偶尔口无遮拦说了这么一句,刚好林幸敏感,就给记在了心里。徐溪晚若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上纲上线去学校找老师,反而对林幸在学校交朋友没有好处。 所以徐溪晚没说什么,只明着暗着夸林幸机灵又聪明,给林幸多建立一些自信心,但不代表徐溪晚自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徐溪晚一路上都在暗自观察林幸的情绪变化,林幸表现得很正常,能说能笑,可徐溪晚还是发现了一点端倪。 林幸比平时表现得更亢奋一些。 有可能是她享受有同龄人一起玩耍的学校生活,也有可能是她在学校里受了委屈,怕徐溪晚担心,所以故意表现出来的高兴。徐溪晚暂时无从判断,只好多长了个心眼,在观察几天再说。 等徐溪晚和林幸到家,保姆已经做好饭菜先走了,徐溪晚让林幸把包放回房间,她自己去洗手给林幸盛饭。 这天林幸吃饭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端着自己的碗大口扒饭,狼吞虎咽,连桌上的菜都顾不上吃,徐溪晚给她剥了一只虾,笑说:“吃快了不消化,慢点吃。” 就说这一句话的功夫,林幸已经吃完她自己那一碗米饭,“我吃饱啦,去写作业了,晚晚你慢慢吃。”说着,跳下桌子,把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徐溪晚竖起耳朵,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林幸从包里拿出来,之后就很安静了,再没听到什么响动。 徐溪晚纳闷,现在小孩子的课业压力有这么大么?这才刚上学前班呢,而且还是上学第一天,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一心想着写作业。 徐溪晚自己也几口吃完了晚饭,收拾好餐桌,她走到林幸房门口,侧了半边身子往里看。 只见林幸坐在自己的小桌前,桌上放着本和作业本,她手里握着铅笔,埋头在本子上写字,看起来有模有样,就是坐姿不太标准,眼睛离作业本太近了,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而且握笔的姿势也不标准,五个手指全抓在笔杆上,跟拿擀面杖似的。 徐溪晚放轻脚步走到林幸身后,看林幸在写什么,一看作业本笑了。这会儿功夫林幸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的“a”,就是写得太难看了,有的小得跟绿豆似的,有的大得超出了四线格。大小不一也就算了,关键“a”的那个圆也写不好,矩形三角形多边形,什么乱七八糟的形状都有,就是没有圆形。 徐溪晚在林幸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小孩儿写作业认真了,一点没察觉,还是徐溪晚自己轻声提醒她:“看写字把后背挺直了,不能趴在桌子上。”林幸吓得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掉,猛地回头,才看见徐溪晚就在自己身后。 “晚、晚晚?”林幸手忙脚乱把自己的作业本盖起来,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你、你怎么……你什么时候……你……你来啦……” 林幸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还是没好。 徐溪晚轻笑,安抚她:“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水,刚进来,小幸不着急,慢慢说。” “啊……我不喝水,谢谢晚晚,你先出去吧,我、我写作业。”林幸说话依然有点结巴。 “需要我陪你写么?”徐溪晚把墙边那把闲置的椅子搬到林幸桌边,坐下,邀功似的跟林幸说:“小幸第一天上课,遇到不懂的问题很正常,我可以教你。” “不用。”林幸摇着头,用全身在拒绝,“晚晚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行。” 徐溪晚撑着桌,冲林幸眨眨眼,“可我今晚很闲啊。”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林幸看上去快哭了,“晚晚出去吧,我、我自己写作业……” “真的?”徐溪晚像在最后确认,“我可是很厉害的,什么都能解决,而且包教包会,小幸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林幸听了,态度没之前坚决了,犹犹豫豫,又不好意思开口。 “哎,那好吧。既然小幸嫌弃我教得不好,没有你们老师厉害,那我就走吧。”徐溪晚假意叹气,起身要走。 林幸自己在心里挣扎一番,看徐溪晚真的要走了,连忙喊道:“晚晚!” 徐溪晚抬腿的动作收回来,背着林幸,露出一个计划成功后的狡猾笑容。她收了笑,才转身,无辜地问:“小幸又叫住我做什么?” 林幸十个小手指头绞在一起,磨磨唧唧翻开自己的作业本,“晚晚,你能教我写汉语拼音吗?我……我写不好……” “我太笨了。”林幸感觉难堪,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到,说完后耳根子都红红的。 徐溪晚重新坐回来,“当然可以。”她把林幸的本子往自己面前挪了一点,看看林幸写的一页“a”,好像第一次看见一样惊喜,“我们小幸一会儿功夫就写了这么多呢?真厉害!” “不厉害,我写的,丑。” “胡说,写得多漂亮啊,哪里丑了?”徐溪晚看林幸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心里一软,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翻开林幸课本的第一页,“你才第一天上学,又没有基础,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写字还不如你呢,被我妈追在屁股后面打得哇哇哭。” 她说着,还真的哇哇地假哭了两下,贴着林幸的发顶,声音又轻又软,弄得林幸太阳穴痒痒的,坐在她腿上又笑又躲,还不忘问:“真的么?” “真的!骗你是小狗!” 当然是假的。 徐溪晚幼时智商极高,她母亲管教又严,从会说话就会背唐诗,别人上幼儿园的年纪,她跟着她母亲学英文、学数学、学法国画、学弹琴,徐溪晚向林幸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开始独立看全英文绘本了,怎么会连一个字母都写不出来。 可是为了林幸,徐溪晚这一回做小狗也做的心甘情愿。 有了徐溪晚这句话,林幸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跟徐溪晚从握笔的姿势学起。徐溪晚先给林幸示范了正确握笔姿势,又把着林幸的手给她纠正一遍。 林幸的手握着笔,徐溪晚的手包着林幸的手,大手握小手,顺着铅笔在划动的轨迹,映着台灯的光,在纸上投出一个鲜明的影子。 林幸看了那影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被徐溪晚包在掌心里,不知为何,心里涨涨的,被说不出的欢喜填满。 于是她学习也不免开了小差,偷偷向后抬头,偷偷去看徐溪晚的脸。 徐溪晚低垂着眼睛教她写字,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小扇子一样,遮住了眼里的凌厉气势,从林幸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格外温柔。 徐溪晚也把视线从作业本上收回来,低头看她,柔柔地微笑,“小幸不乖,学习不专心。” 林幸嘿嘿傻乐,“晚晚真好看。” 徐溪晚拍她的脑门,“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林幸不懂油嘴滑舌是什么意思,她打心眼里觉得徐溪晚真好看,从第一次见徐溪晚时就这么觉得,只是那时徐溪晚很凶,不像现在,即使骂她也这么温言软语,一点都不像骂她。 “我长大,要娶晚晚做老婆。”林幸看着徐溪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徐溪晚听了一愣,然后被林幸逗得乐不可支,捂着嘴直笑,问林幸这是从哪里学过来的话。 “在电视上学的。”林幸那句话是极认真说的,不知徐溪晚在笑什么,她那天看电视,电视里的小哥哥就是这样说的,那小哥哥喜欢小姐姐,喜欢得不得了,跟小姐姐说,长大要娶她做老婆。 林幸想,自己也很喜欢晚晚,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自己长大之后也要娶晚晚做老婆。 徐溪晚没有答应她的这句话,只笑着说:“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林幸天性单纯,做一件事很容易专注,徐溪晚把着她的手,带着她在作业本上写了两个“a”,她已经能自己一个人用正确的握笔姿势练习,一个劲埋头写,只是她学东西确实不快,写了一二十遍才算有模有样。她得了甜头,又照葫芦画瓢,写了“o”、“e”,还是有点难看,但已经比之前那些形怪状的“a”好多了。 徐溪晚想,这老师上课也有意思,教字母都不按顺序教,后来听林幸用笔指着她写的字母读了一遍,才想起来林幸这是学汉语拼音呢,难怪顺序怪怪的。 徐溪晚对林幸没什么太大的要求,能识字、会算术,不是文盲就行了,重要的是一生平安顺遂、快快乐乐,徐溪晚也算对林灵有了个交代。 反正有徐溪晚在,照顾这个小孩一生周全,不让她再受委屈,也不是什么难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我饿了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林幸开学一个星期后,徐溪晚就要出差。 这是年前就定下来的计划,其实早两个礼拜就要过去,只是忙着林幸上学的事,硬拖到了三月份,那边分部的人已经明着暗着催了好几次,不去不行了。 徐溪晚放心不下林幸,出差之前特意叮嘱保姆,让她每天做完晚餐迟些再走,多陪陪林幸。徐溪晚在津岭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连个能替她照顾林幸几天的人都难找到,只好在走之前一遍一遍提醒林幸,让她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反锁好大门,还要把卧室门也锁上;让她早上上学、下午放学都要乖乖等司机来接送,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让她不能看太多电视,每天早晚的牛奶都要喝完……总之徐溪晚能想到的,事无巨细,都要跟林幸交代清楚,还得让林幸复述一遍,确认她认真听进去了才作罢。 就这样,徐溪晚走时还是很忐忑,一下飞机就给林幸打电话,确认她一切都好。 正好是星期六,林幸埋头写作业,一听电话铃响了,跳下椅子哒哒跑到客厅去接,那话筒比她脸还大,她把听筒对着耳朵,一本正经道:“您好,这里是徐溪晚和林幸的家。” 徐溪晚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听林幸有板有眼的童音,眼前已经浮现出林幸故意严肃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小幸,是我。” “晚晚?”林幸声调立刻扬起来,“你下飞机啦?” “刚下。” “那边冷不冷啊?你刚走,津岭就下了一场雨,可冷啦,晚晚你要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能感冒了!” “知道了,小管家。”徐溪晚笑着应下来,“这里不冷,南方城市,阳光很好,空气也好。” 林幸问:“看到大海了么?” 徐溪晚走之前,林幸就把她要去的城市打听清楚了,林幸现在还不识字,就让徐溪晚把她要去的那座城市的简介一句一句念给自己听,听说那里有海,林幸有些向往。 林幸只在电视里见过大海的模样,据说大海很大、很宽,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很蓝,天也蓝、水也蓝,林幸光是想象,就觉得美得不得了。 “看到了。”徐溪晚回答。 林幸非常羡慕,“真好啊。” 徐溪晚说:“这里的海岸很短,不怎么好看,等你放暑假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大海。” “晚晚不许骗人!” “我从不骗人,再说了,骗人……” “骗人是小狗!”林幸和徐溪晚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徐溪晚又问了些林幸一个人在家的情况,聊了一路,直到到了目的地,才跟林幸说自己要忙了,收了线。 秘很少能见自家上司这样细致得有些婆婆妈妈的一面,要不是她知道徐溪晚未婚,只怕会以为是徐溪晚的孩子打来的。秘实在很好,问徐溪晚:“徐总,该不会真是你闺女吧?” 徐溪晚只道:“朋友的孩子。” 秘不清楚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徐溪晚这么上心,可看这位徐副总的神态,明显不愿多谈,秘也不便再问。 徐溪晚要在这座靠海的南方城市待最少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她不论多忙都要抽时间给林幸去一通电话。有时因为应酬,回酒店已经很晚,她便发条Q|Q消息过去,问林幸睡了没有,不回复就表示林幸已经睡了,徐溪晚也不再打扰。 此时智能手机尚未兴起,电脑版的Q|Q也不支持发短语音,林幸学会了用Q|Q,却没学会识字,但因为徐溪晚,把“睡了没”这三个字记得特别清楚,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她有时一天也等不来徐溪晚的一个电话,所以晚上不睡觉也要守在电脑前,等徐溪晚给她发消息。 一收到徐溪晚的消息,林幸就会按徐溪晚教她的,点击屏幕上那个圆圆的、有点像眼睛的标志,就能和徐溪晚视频聊天,能听到徐溪晚的声音,也能看到徐溪晚的脸。 第一次视频的时候,林幸还跟徐溪晚感慨,发明这个方法的人真聪明,有了这个小按钮,思念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想看就看得到了。她说这话时兴奋地趴在桌子前,脸都快要凑到屏幕上,徐溪晚从摄像头里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但不妨碍徐溪晚直接感受她对这种通讯方式的好。 “可是……”林幸遗憾地咂咂嘴,双手撑着下巴,“看得见摸不着啊。” 徐溪晚便笑起来。 自从林幸到来,徐溪晚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这个小娃娃像有魔力一样,随便说句傻话,都能让徐溪晚心情大好。 “晚晚,你快回来吧。” 徐溪晚走了还不到两天,林幸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徐溪晚说:“好。” 等徐溪晚真正忙完了工作回到津岭,已经是十天之后了。本来的预计时间更晚,可是徐溪晚让秘把能往前排的日程通通提前,休息时间尽可能压缩,紧赶慢赶,总算在第十天把这边的所有工作处理完,买了最快一班机票飞回津岭,正好能赶上接林幸放学。 徐溪晚跟林幸说的返回日期晚了两天,她想给林幸一个惊喜。 徐溪晚跟司机说今天不用再接林幸放学,她自己早早把车开到学校对面的马路边等着,眼睛盯着学校大门看。 学前班的小孩放学比其他孩子早,林幸又在一班,总是最早出校门的那一拨,即使她个子小、混在孩子群里不起眼,徐溪晚总能一眼就发现她。 今天林幸一出来,徐溪晚却发现她有点不对劲。 林幸跟在一班孩子队伍的最末尾,埋头往前走,因为有点掉队,走在队伍旁边的班主任不耐烦,竟然还狠狠推了林幸一把,正好有一辆自行车从她旁边过去,虽然骑车的人及时刹车,可林幸还是磕在了单车前轮上。 骑车人脚尖点地,弯腰跟林幸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询问林幸有没有受伤,可是林幸不敢说话,赶紧站起来,捂着额头,畏惧地看了班主任一眼,重新回到队伍最尾,低着头跟紧前面的人,不敢再掉队。 徐溪晚看到林幸低着头走在队伍最尾,本就心疼得不得了,又见老师推林幸,林幸额头还有可能受伤了,又心揪又愤怒,一股火蹭地窜起来,立刻下车,嘭地带上车门,大步向学校门口跑去。 徐溪晚到学校门口时,班主任正带着那群孩子在马路边等红绿灯,徐溪晚叫了声“小幸”。 林幸抬头,手还捂在额头上,看到徐溪晚,眼睛一亮,想朝她跑过去,可腿刚迈出来,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看班主任,又缩了回去,站在队尾不敢出声。 班主任一见徐溪晚,脸色骤变,刚才推林幸的那股阴狠劲儿没了,笑容满面地朝徐溪晚迎来,“呀,是林幸姐姐啊,你是来接林幸的吧?快快快,林幸过来,跟你姐姐回去吧,作业要记得按时做知不知道?”她说着,冲林幸招招手,笑容和蔼可亲,和刚才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林幸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过来,牵着徐溪晚的手站在她身边,班主任又笑着对徐溪晚说:“林幸姐姐,你来接林幸我就放心啦,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需要照看,就不跟你们聊啦。” “请稍等。”徐溪晚瞳孔漆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低沉:“老师,能不能单独聊聊?” 班主任脸上微露不耐,“林幸姐姐,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呢,怎么跟你单独聊?麻烦你们做家长的体谅体谅我们老师的辛苦吧?” 徐溪晚轻声一笑,笑容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只这样轻轻一笑,班主任却觉得毛骨悚然。徐溪晚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冷淡的怜悯,简直不像在看一个活人。 班主任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会儿才预料到可能情况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不敢和徐溪晚对视,回头吩咐同行的副班主任照顾学生,再转回来时,态度比之前好多了,“林幸姐姐,你想聊什么?是想了解林幸在学校的情况吧?林幸这孩子挺乖的,很让我们当老师的放心……呃,要不咱们去我办公室好好聊?” 徐溪晚下巴轻轻点了一下,表情冷若冰霜,一个字都没说。她是天生的上位者,对别人的讨好习以为常,对于这个班主任的态度转变不以为意,林幸却有些无法适应。 除了第一面,林幸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冰冷的徐溪晚了,她不懂向来温柔的徐溪晚怎么又突然变成了这样,也不懂一向恶狠狠的班主任为什么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林幸握紧徐溪晚的手,往她身边贴近一点。 林幸很害怕,她预感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她拉了拉徐溪晚,央求道:“晚晚,我们回家吧,我肚子饿了。” 徐溪晚低头,看着林幸。 林幸果然被自行车划伤,额头上一道细长的血线,林幸皮肤本来就白,衬得额头上的一道血痕愈发明显。 林幸也抬头看她,又说一遍,“晚晚回家吧,我饿了。”一双大眼睛仰视徐溪晚,加上额头上的伤,可怜极了。 班主任站在旁边,心虚得一句话也不敢说,额头直冒冷汗。 徐溪晚终于抬起头,重新正视那个心里直哆嗦的班主任,稍微颔首,歉意一笑,“那老师,我带着林幸先回去了,实在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非常优雅而得体的微笑,连轻微的低头都显得十分矜持,却让人发冷。 “好……好好好!”班主任松了口气,点头如捣蒜,“没关系没关系!那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再、再见!” 可下一句,徐溪晚又说:“明天八点我会到您的办公室,届时希望您和校长都能准时到场,麻烦了。” 话虽客气,但完全是惯用的命令式的语气,全然不允许班主任拒绝。 徐溪晚说完这句,就带着林幸离开了,头也不回。 等她们走远,班主任才挺直了腰板,对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啐道:“装什么X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不要丢下我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徐溪晚在给林幸的额头上药。 林幸很害怕。 她偷偷打量徐溪晚好几次,徐溪晚脸色铁青,瞳孔里一片暗色,眉头微拧,嘴唇抿成一条线,全不似平日,总是向上弯起一点好看的弧度。 这副面孔依旧好看,林幸却很心惊。她几次想跟徐溪晚解释,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晚……”等林幸终于鼓起勇气要说,还没叫出徐溪晚的名字,徐溪晚已经给她上完药,收拾好药箱,转身把药箱放回电视柜抽屉里,然后直接进了厨房,压根没管林幸。 徐溪晚生气了。 林幸沮丧地想,她该生气的,都是自己太笨,害她一起丢脸。 林幸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只是她一直没敢跟徐溪晚坦白。开学第一天林幸就在班上出了大丑。 开学第一节课是语文,也就是她们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抽查功课,一个一个地点孩子起来背诵上个学期学的唐诗,林幸是直接从下学期开始念的,对上学期学了什么完全茫然,一直低着头,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结果就被班主任第一个点起来,要求背诵。 林幸站了起来,脸胀得通红。 班主任说:“背《咏鹅》。” 可林幸不会,她连《咏鹅》是什么都不知道。 全班只有她一个人是站着的,她又因为个子矮,坐在第一排,一站起来,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聚集,林幸从没被这样注视过,她也答不出老师的提问,心里怕得直怦怦,脸上红得滴血,头都快埋到胸脯里去。 “背《咏鹅》。”班主任不耐烦地又说一遍。 此时班上的同学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喧哗。 “安静!”班主任的教鞭在讲台上啪啪拍了两下,好像抽在林幸身上一样,她吓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弱弱地说:“老……老师,我……我不会……” 老师冷冷地低头瞥着她,林幸不敢抬头,半晌,老师又说:“那你翻开读一遍吧。” 林幸的头埋得更深了,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能地上有个缝儿,好让自己马上钻进去,“老师,我……我……我看不懂……”她连脖子都红透了。 林幸只听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蔑笑,老师对着全班问:“哪位同学会背?” 班上大部分学生都齐刷刷举起了手,班主任点了林幸右边的同学,“杨雨然,你来背。” 叫杨雨然的女孩子站起来,手背在身后,一首《咏鹅》脱口而出,清脆响亮,班主任笑着夸奖,“坐下吧,杨雨然同学真棒。”末了,她又看了林幸一眼,冷哼,“某些脑子笨的同学也坐下吧。” 林幸还沉浸在自己的羞耻之中,没听清班主任讲了什么,直到她旁边会背诗的杨雨然拉拉她的衣角,小声提醒,“喂,老师让你坐下呐!” 林幸这才慌张坐下来,谁知忙乱间动作太大,把包扫到地上,一声巨响,又一次引发了全班关注。林幸蹲在桌子底下捡散落一地的课本,杨雨然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班主任靠着讲台,讥讽道:“真是笨手笨脚,还一点没有自知之明。” 林幸捡的手一顿,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下来,直直砸在手背上,她用手掌捂住眼睛,企图让眼泪别再流了,可眼睛不听使唤,越是不想哭,泪水就越汹涌,把崭新的课本打湿了一片。 她虽年幼,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却不少,可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这么委屈又耻辱,恨不得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掉。她宁愿班主任直接打她一顿,好过说这些针刺似的话。 林幸第一次知道,原来言语伤人比直接的暴力痛一万倍,又痛又无法说出口。 汉语拼音和十以内的加减算数早在上学期学完,这学期班上同学学更深的东西,林幸却连一个字母也写不好,老师也不会为了照顾她一个人特意再多教一遍,林幸只好一个人吃力地自学,好在她的同桌,就是那个叫杨雨然的小女孩心地很好,主动教了林幸许多,还告诉林幸,回家后可以跟着课本后面的光盘自己学习。 林幸的智力实在平庸,虽然有徐溪晚教她,也学得很慢,连从前班里最后一名的水平都赶不上。班主任也不知为何,好像非要找林幸的茬一样,明知林幸不会,还老是叫林幸站起来回答一些她没学过的问题,头两次答不上来还让她坐下,到后来就要罚站,站在讲台旁边接受众人围观,一站就是一节课。 小孩子是极端势利的生物,尤其在一个小班级里,班主任就是掌握绝对话语权的人,她嫌弃一个人,不用明说孩子们就能敏锐地感觉出来,然后自发地排挤孤立她,每个班上都会有这样的孩子,而在这个班上,被排挤孤立的那个孩子就是林幸。 慢慢的,连第一节课帮过林幸的杨雨然也开始讨厌林幸,在两人课桌中间的过道画了一条“三八线”,警告林幸不要越界。 尤其是今天考数学,林幸只会三道十以内的算数题,一百分的试卷只得了三分,全班最差的也都及格了,就她一个考三分的,把整体平均分拉下来,拖了全班的后腿,一向和善的数学老师都开始流露出对林幸的不满,班主任当然更生气了,班上最调皮的男生给林幸起了个外号,管她叫“林白痴”,因为只有白痴才会只考三分。 林幸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徐溪晚,徐溪晚每天工作已经很辛苦,林幸不能让她再为自己的事操心,再说,都是她自己太笨了,才会被人讨厌,林幸害怕徐溪晚也变得和学校里的人一样讨厌自己,更加不敢说。 就算在学校里偷偷哭了很多遍,放学了也要擦干眼泪,努力高兴起来,让晚晚知道,小幸在学校很努力很用功,有好好听老师的话,很乖,也并没有那么笨,过得很开心。 小小的林幸不懂大人的世界,可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她的世界里只剩一个徐溪晚,没了徐溪晚就什么都没了,她不能让徐溪晚也变得讨厌自己。 她被丢弃过两次,再不想被第三次丢弃。 所以徐溪晚才会看到,比平时亢奋一点的林幸。 可是还是被晚晚发现了,晚晚还是要讨厌自己了。 下一次自己会被丢到哪里去呢?林幸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再也不可能有一个人,像晚晚对她一样好。 林幸眼睛酸酸的。 不能哭,不能哭,再哭只会更惹人讨厌。 林幸这么想着,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滚落,在脸上流成了两条小河。 不能哭,她捂着眼睛,回去,眼泪快回去,怎么这么不听话,再哭就要被晚晚丢掉了。 眼泪从她的指缝里倾泻而出。 甚至连她单薄瘦弱的小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 徐溪晚把饭菜端上餐桌,正要回头叫林幸吃饭,就看到这么一幕。小孩儿坐在沙发上,捂着眼睛,安静地哭成了泪人。 “小幸怎么了?”徐溪晚过去,把林幸整个人搂在怀里,她以为林幸是因为伤口太疼才哭的,温声安抚,“小幸很疼是不是?小幸肯定很疼,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幸,让你受伤,还对你摆脸色。” “晚晚……”林幸泣不成声,抱着徐溪晚的腰低啜,“不要……不要不要我……” “我会……我会乖……我会努力……我再也……再也不……”她哽咽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圈着徐溪晚的腰。 这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徐溪晚抱着她叹息,又有些无奈,“小幸为什么总不信我呢?” 徐溪晚说:“不会不要你的。”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林幸颤抖的肩膀终于慢慢平缓。 “吃饭吧。”徐溪晚说,“不是说饿了么。” 林幸抽搭搭跟徐溪晚走到餐厅。 这顿饭吃得默默无语,吃完饭以后徐溪晚才问她,是不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林幸矢口否认。 “小幸。”徐溪晚严肃起来。 林幸吸吸鼻子,可怜地问:“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可是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会很难过,每天都很难过,小幸想让我每天都难过么?” “不想。”林幸摇头,“我想让晚晚每天都高兴。” “小幸能把学校里的事,不管好的坏的,全都跟我分享,我才会高兴。” 于是林幸断断续续跟徐溪晚坦白,“学校里的小朋友,不喜欢我。” 徐溪晚循循善诱,“我的小幸这么可爱,怎么会有小朋友不喜欢呢?” “因为我,笨。”林幸闷闷的低头数自己的手指,“我不会背诗,也不认识字,也不会拼音,也不会、算数。” 林幸说:“我是,白痴。” 徐溪晚眸色暗了,“谁这么说的?老师?” 林幸摇摇头,“张浩轩,还有同学,都这么说。” “小幸一点也不笨。”徐溪晚笑道,“你不会这些,不是因为你笨,是因为你没有学过,其他小朋友会,也不是因为他们比你聪明,而是因为他们比你多读了半年,学会了而已,小幸要是学半年,会背的诗、认识的字,一定比其他同学都要多。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去念,却没想到进度跟不上的问题,小幸,我跟你道歉,小幸能原谅我么?” 林幸依偎在徐溪晚身边,“不是晚晚的错,晚晚很好。” 徐溪晚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后来,徐溪晚带着林幸,从第一课开始,一点一点地学那本学前班教材。 徐溪晚从小孤独,没有太多朋友,以至于她没想到,小孩子之间相处会模仿成年人的社会关系,成年人那些阶层、歧视、欺凌,孩童群体统统都有,甚至还要变本加厉,比成年人世界直白严重得多。 林幸表达能力还不太行,徐溪晚从她零星的描述中也能猜到,都是一个班的孩子,即使林幸是新转来的,他们大多也只是好,不会无缘无故羞辱林幸,林幸在班上被欺负成这样,背后当然有人引导,谁?除了那个推了林幸一把的班主任,还能有谁。 至于原因,徐溪晚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概是徐溪晚送林幸入学时忘了“孝敬”一下这个班主任,才为林幸引来了这么一桩祸事。 越底层也越黑暗,一个小小的班主任,只因为没有收到“红包”,就敢毁了一个孩子的一辈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雨前龙井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林幸所在的小学,校长姓李,今年正好五十岁,有着中年男人的一切典型特征:谢顶、啤酒肚、条纹POLO衫。 李校长一生没什么追求,他混了半辈子,混到现在这所重点小学做校长,有吃有喝、有房有车,可以说非常知足。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再顶几年,平平顺顺过渡到退休,他就可以颐养天年去了。 谁能想到,这天半夜,他睡意正酣,突然被一通电话叫醒。 他的手机是今年才流行起来的滑盖新款,精致又高级,酒席间漫不经心往桌上一放,然后微微抬起袖子,露出他手腕上那只锃亮的劳力士,派头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带出来的。来电铃声也是他特别喜欢的一首彩铃,颇有赶马牧羊的草原风情。 但这只手机在凌晨四点钟响起这个铃声,显然就非常不合时宜了,夜声人静,草原风情的彩铃在李校长耳边炸开,把他惊得从床上坐起来,连带着他旁边的校长夫人都吓了一跳,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翻身背对着他,骂骂咧咧:“你大半夜不睡觉犯什么神经病呢?” 李校长看了眼光亮微弱的手机屏幕,是市教育局里的一位领导打来的电话,李校长经常走动,和这位领导的关系也挺好,只是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李校长心往上一提。 他出了卧室,才忐忑接了电话,脸上堆满笑容:“严组长,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啊?” “你脑子被驴踢了?没事去招惹徐家做什么!” 电话刚接通,李校长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直接被骂懵了,“严、严组长,您这话……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招惹徐家?” “别跟我装傻!”电话那头的严组长口气不善,他刚被领导一通臭骂,这时候也是一肚子火气,全撒在了李校长这个倒霉蛋身上,“李仁伟,现在徐家都派人投诉到局长那里去了!说你纵容老师侮辱体罚学生!他们手上还有你这些年收受|贿|赂的证据,现在纪|检这边已经连夜组织人过去调查了,你好自为之吧!” 李校长的新款滑盖手机掉在地板上摔成了两半,屏幕也黑了。他本人两条腿哆哆嗦嗦,站立不住,一屁股也坐在了凉飕飕的地板上。他体重超标得厉害,砸下去时,咚的一声,整个房子的墙壁似乎都在颤抖。 李校长赶在凌晨四点半之前到了学校,他甚至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脚上还穿着居家棉拖,他过于肥胖,又一路小跑,此时身上都是汗,浸湿了睡衣,被冷风一吹,凉飕飕贴在身上,李校长气喘吁吁,到办公室时两个腿肚子直哆嗦。 徐家人,徐家人……李校长打开这学期新生的档案,一页一页翻,看有没有这么一个姓徐的学生。 每一年入学新生李校长都会亲自把关,那些有背景的、得罪不起的学生,李校长会亲自挑出来,交代老师们重点关照,今年入学新生少,李校长也没接到哪里的消息,说有什么特殊学生要转学过来的,谁成想只疏忽了这一次,就出了这样的事。 翻遍整本新生档案,也没发现一个姓徐的,甚至连一个有可能比较特殊的姓氏也没有。李校长急得团团转,灵光一闪,又翻一遍档案,这回专看监护人那一栏,总算发现了一个姓徐的。 徐溪晚,被监护人叫林幸。 这两个名字李校长都没听说过,不过目前看来,最符合要求的就是她们了。李校长确认了一下,林幸,今年刚入校,在李艳梅的班上。李校长气得把档案往桌上一摔,立刻拿办公室座机打电话给李艳梅。 “叔,大半夜的什么事啊?”那边李艳梅正是好梦,电话里的声音懒散含混。 李校长气不打一出来,破口大骂,“你别叫我叔!我没有你这种侄女!” “叔,你吃错药啦大半夜犯神经?” “我问你,林幸是不是你班上学生?” “是啊。”李艳梅满不在乎,“那小孩傻了吧唧的,家长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让我收拾了一顿,怎么了?” “我看你才是傻了叭唧的货!”李校长气得心脏病都犯了,脑袋里嗡嗡的,“人家是徐家人!徐家人!整天不学无术掉进钱眼儿里的败家玩意儿!你这回就死钱上了!” “不会吧?”李艳梅显然到此时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看那小孩木楞楞的,她家长我见过,就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开辆大众车,浑身上下没一件牌子货,真是徐家人会这么寒酸?哦,随便一个姓徐的就是徐家人,你哄我没见过世面呢?” 到现在还这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李校长脑子充血,话都说不出来,对着电话吼了一句:“赶紧给老子滚学校来!”啪地挂了电话。 李校长疲惫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心想,自己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算是毁在这个不长眼的侄女手里了。 …… 徐溪晚早上八点准时到了校长办公室,一秒也不差。 高跟鞋踏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轻松写意,李校长和李艳梅站在门口迎接,却觉得那鞋跟每一下都踩在他们的命脉上,心跟着徐溪晚的步子直抽搐,连带着身体一起发抖。 “徐……徐小姐,您来啦?快快,请坐,请坐……”李校长点头哈腰把徐溪晚迎进来,直接把自己办公室的主位让给了徐溪晚,他和侄女则在办公桌旁边规规矩矩地站着。 李校长亲自给徐溪晚倒茶,真正的雨前龙井,平时他自己也舍不得喝。 “徐小姐,首先我代表学校向您和林幸小朋友道个歉,是我校监管不力,让林幸小朋友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受了不少委屈,我们的工作不够……李老师!”李校长回头对李艳梅喝道。 李艳梅身体一僵,慌慌张张向前走了几步。 “还不快给徐小姐道歉!” “林幸姐姐……哦不,徐、徐小姐……”李艳梅那天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早就收起来了,她搓着手,笑得谄媚讨好,“是我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工作失职,没关注林幸同学在班上受了委屈,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您放心,我一定改正自我,从此好好照顾班上每一位学生……”她话还没说完,先被李校长一脚踢得闭了嘴。 李艳梅打惯了官腔,以为徐溪晚和从前那些人似的好糊弄,先道歉,再认错,不着痕迹把自己身上的错责程度降低,然后做个自我检讨,就算完事了。 可她不知道,林幸是徐溪晚的一块心头肉,林幸哭一声,徐溪晚都心疼。 徐溪晚来这里,单纯只是为了给林幸出口恶气,纯粹的以牙还牙,和那些只当来走个过场、听听单口相声的人怎么能一样。 很多人都知道徐溪晚性子冷淡,很多事都不过问,就以为她天生豁达大度。很少有人知道,徐溪晚是最记仇的一个人,睚眦必报,只是她能忍,别人十年前打她一下,她能忍到十年后,找到那个慢慢报仇的机会。 何况受伤的是林幸。 再说,收拾这两个人,也不用等十年。 徐溪晚没有说话,她端起李校长给她倒的那杯茶,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贴着纯白无暇的陶瓷杯壁,相得益彰,说不出的恬静温柔。 杯底接触桌面的一声脆响,却让李校长膝盖一软。 “徐小姐要是喜欢,我、我那儿还有一些,待会儿给、给徐小姐带一罐回去。” 徐溪晚微微抬眼,嘴边带着一点笑,李校长却连脊梁骨都颤抖起来。 “李校长有孩子么?” “有……”李校长哆哆嗦嗦擦着汗,“有……” 徐溪晚似乎有点同情,遗憾道:“可惜了。” “徐小姐!求您高抬贵手!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您放心,从此以后您的孩子在我校一定会享受最优质的教育服务,我拿我后半辈子跟你保证!” “李校长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徐溪晚噙着笑,摇摇头,“我今天来,不过是我的孩子因为贵校老师而受伤,特意来讨一个公道罢了,什么放过不放过,我可没有这样的权力。我只盼贵校老师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孩子才好。” 李校长身体抖如筛糠,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既然贵校老师已经道歉,那么我不打扰了。”徐溪晚站起来,对着李校长微微躬身,“茶您留着自己喝吧。”说罢离去,干脆利落,从头到尾没有睁眼瞧过李艳梅一眼。 徐溪晚离去多时,李艳梅才惴惴不安地问:“叔,现在怎么办?” 李校长一脚踹在了李艳梅肚子上,把她踹得向柜撞去,她捂着肚子,痛得直不起腰来。 “我倒了八辈子的霉,认识你这么个傻|逼东西!”李校长把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股脑全呼到了地上,“怎么办?你、我!等着蹲大牢吧!” 李校长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即使没有徐溪晚从中做手脚,判个十几年也绰绰有余了。 徐溪晚从学校出来,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回家。她今天没让林幸去上学,跟林幸说,要带她去游乐园玩。 林幸不想去的,她本来学习就跟不上,再不上学,就更跟不上了,可徐溪晚却说,她现在就算去上课也是听不懂,还不如出去玩,开心开心。游乐园加徐溪晚的双重糖衣炮弹,林幸一个六岁小女孩,根本抵挡不住。 回家的路上,徐溪晚给一个陌生号码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谢了。”徐溪晚道。 “二姐客气。”电话那边是徐兴言,他接到徐溪晚的电话,显然心情很好,话里全是笑意,“这回是二姐帮弟弟一把,怎么反倒跟我说谢?该是我谢二姐,送我一份大礼。” “一物换一物。” “二姐换得也太亏了,我都替姐姐不值。” 徐溪晚也笑,“那就算三弟欠我一个人情罢。” “好,二姐,我等你随时来讨。” 整治一个小小的校长不难,可短时间能把校长的罪证搜集清楚,那就很难了,徐溪晚办不到,徐家却能。 作为交换,徐溪晚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徐兴安挪用公款的证据。 徐兴安背后团队不弱,徐兴言又一直受困于徐家,放不开手脚,想抓住徐兴安的把柄可不容易。 徐兴安团队强大,他本人却愚蠢,酒色之徒,私底下的男女关系尤其混乱,前段时间看上了一个小明星,两人出境腻歪了一段时间,仅一个晚上就在境外赌|场输掉了近千万,次日又为小明星豪掷千万拍下了一串钻石项链,这样的手笔,里面可查的东西就多了。 徐溪晚暗中查了两个多月,借着上次出差的机会,终于把这条大鱼钓了上来,两个月辛苦,白白送给徐兴言,要是薛曲双知道,肯定又气得呕血,徐溪晚倒不在意。手上的筹码从来都是拿来用的,捂在手里舍不得用,时间长了也会变成垃圾。 没有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再说,那些证据在徐溪晚手中不值钱,徐兴言拿着才能身价百倍,徐溪晚迟早要用它们和徐兴言做交易,只看换回来的是什么东西而已。 用这些东西替林幸出一口恶气,也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甜筒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林幸起床时,徐溪晚已经出门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她昨晚睡得很晚,临睡前徐溪晚又跟她说已经帮她请了假,今天不用去上学,林幸心里一下子没了负担,睡得也很踏实,直到早上八点钟才醒,醒来时徐溪晚不在,她就一个人爬下床,穿着自己浅粉色的兔子拖鞋,去浴室洗漱。 家里一共两个浴室,一个在厨房后头,另一个则在徐溪晚卧室里,自从林幸上次生病,就一直和徐溪晚一块睡,她的洗脸巾、漱口杯、牙膏牙刷也慢慢地都移到了徐溪晚卧室里这个洗手间。简单的洗漱台上并排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漱口杯,一个是纯透明玻璃的,另一个是粉色hellokitty塑料的,透明玻璃杯里插着白色普通牙刷和成人牙膏,粉色塑料杯里插着粉色儿童牙刷和儿童专用牙膏。 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洗漱用具摆在同一个台子上,一点也不搭,可是她们俩谁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看久了,竟然还挺和谐的,仿佛这个单人洗漱台上天生就该放这么一大一小两对东西,把空间占得满满当当。 徐溪晚家里的装修风格和她本人的性格一样冷淡。她是个非常怕麻烦的人,装修也走简洁风,什么花里胡哨的花纹装饰一概不要,家具一律有棱有角,冷硬得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可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林幸身体弱,有时又爱光脚在家里跑来跑去,要是受了凉,指定得跑肚拉稀;棱角分明的家具罩上了特殊定制的毛绒套子——林幸在家里跑的时候,万一磕了碰了,这么坚硬的桌子角,撞到头可怎么办?这样一来,软和的罩子就显得十分必要了。 徐溪晚的屋子,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了下来。 林幸踩着浴室里特地按她身高设计的小台子洗漱完毕,跳下来,哒哒跑到厨房,保姆阿姨早就来了,已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林幸爬上了椅子,趴在餐桌上使劲闻了一下,“我最喜欢阿姨做的小笼包,真香!” 小孩子说话是很让人受用的,保姆听她这一句,不论真假,笑着把牛奶端给林幸,“小幸这么说,阿姨的辛苦也就值了。” “阿姨,晚晚去哪了?”林幸夹了一个小笼包边吃边问。 “徐小姐一大早就出门了。哦,对了,她还说一会儿就回来,说是带你去玩儿呢。” “哦!一定是去游乐园!”林幸想起徐溪晚昨晚说过今天带自己去玩的,立刻欢呼起来,欢呼完了才想起来问保姆,“阿姨,游乐园好玩吗?” 保姆另拿了双筷子给林幸夹菜,笑道:“阿姨可没去过游乐园。” “唔……我也只在电视里看见过。”林幸咬着包子思考一下,灵机一动,“诶,阿姨,我跟晚晚说,你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电视里说,游乐园可好玩啦!” “小幸这么说了,阿姨我就很高兴了。”保姆心想,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教养的,长得水灵,性格又可人疼,也真是主人家有福气,一个单亲妈妈,还能教育出这么乖巧的小孩。 保姆从没在徐溪晚家里见过有男人,只有薛曲双偶尔拜访,保姆见徐溪晚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小孩又这么大了,就自己猜测,徐溪晚大概是未婚生子,一个人把小孩拉扯大的。 林幸吃过早餐,保姆刚收拾好碗筷,徐溪晚就回来了。林幸很惊喜,跳下餐桌,直往徐溪晚怀里扑,徐溪晚蹲下|身顺势抱住她,捏了捏她的鼻子,“等我很久了吧?” “没有没有,就等了一小小会儿。”林幸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很短的手势,还形象地闭上一只眼,表示自己等徐溪晚的时间真的很短很短,只是她不会单眼闭上,做这个表情时五官皱在一块,认真又滑稽,把徐溪晚逗乐了。 “吃饱了没?吃饱了咱们就出发。”徐溪晚抱着林幸站起来,跟保姆打招呼,“王阿姨,午饭晚饭我带小幸在外面吃,您收拾完早点回去吧,辛苦了。” “好好,不辛苦的,徐小姐你太客气啦,您和小幸好好玩,我收拾好了就走。” 林幸跟保姆挥手:“阿姨再见。” “哎,哎,小幸再见。” 等徐溪晚抱着林幸出去了,保姆自己一人收拾厨房,才觉得,徐溪晚对林幸也太宠着了。保姆自己也有孩子,也见过不少亲戚家的孩子,一般来说,六岁大的小孩,就算再怎么惯着,至少走路也都自己走了,哪有像徐溪晚这样,整天抱来抱去的,一步都舍不得孩子下地。不过那是别人家的小孩,保姆除了肚子里八卦八卦,也不敢真当着主人家的面说出来,反正不是自己家小孩,人家爱怎么宠着也不关自己的事。 小孩子是非常容易满足的生物,林幸在学校受了那么长时间的委屈,徐溪晚带她去游乐园玩一圈,她就高兴得把之前的委屈全给忘了,只是她胆子小,身高又不够,好多项目不敢玩也不能玩,甚至连坐个旋转木马都怕得很,非要徐溪晚陪着她一起坐,还一下坐了两回。 徐溪晚实在不懂这么个只会一上一下转圈圈的塑料小马有什么好玩的,但是林幸却很高兴,抱着小马的脖子,回头对着徐溪晚大声笑,“晚晚,我们好像在飞啊!” 徐溪晚被这傻话逗乐,忽然觉得这个旋转小马也有点意思。 午餐在游乐园解决,徐溪晚问林幸想吃什么,林幸想也不想就说汉堡。 “……”所以这种两片面包中间夹一块肉的洋快餐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徐溪晚想不通,只好把林幸对汉堡的热爱归结为人类基因里对碳水和脂肪最原始的渴望。 在游乐园里的餐厅解决了午饭,林幸如愿吃到汉堡,下午据说有舞台剧表演,于是吃过午餐,徐溪晚让林幸在餐厅坐着休息不要乱跑,自己去买舞台剧的票。 “有事就打我电话,知道么?”徐溪晚指指林幸脖子上挂着的手机,“把我电话号码背一遍。” 林幸流利地背了一遍给她听。 徐溪晚还是不放心,又给了旁边服务生一点小费,让她帮忙照看一下林幸,这才出了餐厅。 林幸百无聊赖地吸着剩下的半杯可乐,左顾右盼。她很少出门,对外面的一切都很好,连点单台后面的那个冰淇淋机在她看来也很神,居然轻轻一按,就有甜滋滋的牛奶冰流出来。 林幸歪着小脑袋,正在研究那些冰淇淋到底是怎么从那么小的小孔里出来的,餐厅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那女孩长相甜美,还是春天,就已经早早换上了暖色长裙,清新得和屋外即将绽放的花骨朵一样,路过林幸身边,带起了一点甜甜的花香,林幸的视线不自觉就吸引过去,她狠心地抛弃了冰淇淋机,转而观察这位小姐姐。 女孩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服务员走过来,问她要吃点什么,她随手指了个套餐,林幸注意到,她的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刚才哭过。 等服务员走开,这个女孩就趴在桌子上,呜咽起来。此时已过饭点,餐厅里只有极少的几个顾客在用餐,四周挺安静,于是女孩的哭声就显得格外明显。 她哭了很久,久到餐厅里的顾客全部用餐完毕,偌大的餐厅只剩下林幸和她两个客人,连服务员都干完活聚集在一起,指着这个女孩窃窃私语。 林幸想了想,拉开自己的小钱包的拉链,拿出一张纸币,这个小钱包是徐溪晚给她的。徐溪晚担心游乐园人多,自己和林幸不小心走散了,就给了她钱包和手机,以防万一。 “姐姐,请给我一个甜筒。”林幸跑到吧台前,使劲踮起脚尖,把钱递到吧台上。 服务员收了钱,打了单子,给林幸找回零钱,又把甜筒递给她,“小朋友,拿好哦。” “谢谢姐姐。”林幸拿着甜筒,没有自己吃,而是走到了那个还在哭的少女旁边。 “姐姐,你怎么哭了?”林幸问。 可少女没有回答。 “姐姐,你别哭了,我、我拿甜筒给你吃。”林幸把甜筒给少女。 哭就代表很伤心很伤心,林幸自己也哭过,哭的滋味不好受,林幸自己经历过,所以不愿看到别人伤心难过。 少女终于抬起头,她的两个眼睛已经又红又肿,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额前的刘海也乱糟糟的,着实不好看。 “姐姐。”林幸冲着少女甜甜地笑,“你吃甜筒吧,这个可好吃了,吃了就不难过了。” 林幸实在是长得招人喜欢的小姑娘,粉团一样的小脸蛋,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连原本哭着的女孩都破涕为笑,接过林幸的冰淇淋,说了声谢谢,轻轻舔了一口。 “好吃吧?”林幸凑过去问。 “嗯。”少女闷声回答,还带着鼻音。 林幸不说话了,看着她吃,等她吃完,才问:“姐姐,你还伤心么?” 少女拿湿巾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鼻涕,摇了摇头,问林幸,“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小幸!”这时,徐溪晚已经买完票回来,叫了声林幸的名字,林幸立马回头。 “晚晚,我在这边!”林幸冲徐溪晚招手。 “怎么坐到这边来了?”徐溪晚走过去,看到林幸旁边的少女,眼睛闪了闪。 她怎么在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和小姑子的初识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这个女孩名叫徐亦晴,按血缘关系来说,算是徐溪晚同父异母的妹妹,徐溪晚只在初到徐家那年和她见过几面,那时徐亦晴也才八|九岁,徐溪晚对她的印象早已经很淡了。要不是徐溪晚回国之后,曾经远远见过徐亦晴几面,恐怕今天见到她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徐泰宏老来得女,对徐亦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徐亦晴又是徐家这一辈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徐家上下没有不捧在手心里宠爱的,从小就娇贵得不得了,今年正好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正是让家长最牵肠挂肚的时候,却在游乐园的快餐厅里一个人哭。 徐溪晚看看周围,暗处竟一个保镖也没有。 徐溪晚对这个血缘上的妹妹没什么特殊感情,只完全当她是个陌生人,拉着林幸就要走,林幸却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不愿离开。 “舞台剧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喽,小幸不想去看么?”徐溪晚问。 “想去,想去的!可是……”林幸回头望了餐厅里还在抽噎的徐亦晴一眼,拉拉徐溪晚的袖子,示意她蹲下来,才贴在她的耳朵上悄声说:“那个姐姐好可怜的,晚晚,我们带她一起去好不好?” “可是我只买了两张票啊。”徐溪晚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售票员说,这是最后两张票了。” “那可怎么办……”林幸很苦恼,晚晚已经买了舞台剧的票,不去就浪费了,可是……可是留着这个姐姐一个人在这里哭,林幸又很不忍心。 徐溪晚看林幸左右为难的样子,给她提出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这样吧,我们先去看舞台剧,等看完了再回来,如果这个姐姐还在,我们就带她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万一那个姐姐不在了呢?” “那不正好说明姐姐已经不难过了,高高兴兴回她自己家了么,这样小幸也应该替她高兴啊。” “对哦!”林幸恍然大悟,“晚晚你真聪明!” 徐溪晚笑道:“走吧小雷锋,再不走咱们就真的赶不上了。” 没想到,徐溪晚带着林幸离开了餐厅,后面的徐亦晴居然跟了上来,而且不远不近地就跟在她们后面。 从徐亦晴一出餐厅,徐溪晚就发现她跟着自己,只是一直没出声,就当她不存在,可不久后,林幸却回头,发现了徐亦晴的存在。 “晚晚,那个姐姐好像一直跟着咱们哎。”林幸小声地跟徐溪晚报告自己的发现,生怕被后面跟着的姐姐听见了。 “你看错了。”徐溪晚心里略微不快,面上仍然保持微笑,“也许她只是和我们顺路而已。” “可是,她好像朝我们走过来了。” 徐溪晚拍拍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后望的小脑袋转回来,“专心走路,别往后看了,待会儿摔着了可怎么办。”一面说着,一面牵着林幸,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 徐溪晚的步子刚迈起来,后面一直不远不近的徐亦晴忽然大喊一声,小跑了几步,和徐溪晚并排走。 “你们是要去剧院么?”徐亦晴侧头问徐溪晚。 可徐溪晚只顾牵着林幸往前走,并不搭理她。 “姐姐,你心情好啦?”林幸看到徐亦晴跑到自己身边来,却很高兴,抬着头对她笑。 “是啊。”徐亦晴对林幸很有好感,低着头回她一个灿烂笑容,“小朋友,谢谢你的甜筒,姐姐吃了,心情马上就好啦!” “嘿嘿,姐姐,不用谢的。” “对了小朋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姐姐,我叫林幸,林是树林的林,幸是,幸是……”林幸想了半天,忘了自己的名字是哪个字,只好问徐溪晚,“晚晚,幸是哪个幸啊?” “幸福的幸。” “对对对!幸福的幸!” “好,姐姐记住了,那姐姐以后叫你小幸好不好?” “嗯嗯!”林幸连续点了好几下头,表示自己对这个名字的认可,“姐姐,晚晚也是这么叫我的!” 徐亦晴这才去看牵着林幸的那个成年人,是个美得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女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上去非常冷淡。 徐亦晴早就不记得徐溪晚了,她虽然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个姐姐一面,后来再也没在徐家看到过她,很久以后才听徐家的其他亲戚说,那个姐姐已经走了,徐溪晚在徐家一直是一个让人讳莫如深的名字,很少有人主动提起她,徐亦晴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请问您是小幸的母亲么?”徐亦晴问的时候显得很小心,毕竟这个女人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徐亦晴都不好意思喊她“阿姨”,怎么看也不像有孩子的人。 徐溪晚没有回答,林幸却说:“不是哦,晚晚不是我妈妈,晚晚是,晚晚是……”林幸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徐溪晚和自己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好说,“晚晚她就是晚晚。” “您叫晚晚?”徐亦晴问道,“那我也可以叫您晚晚吧?” 徐溪晚斜眼瞥了她一下。 下午的太阳正暖,徐亦晴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缩缩脖子,觉出这位晚晚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算了,还是叫姐吧,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溪晚心里想着,却没回她。徐亦晴只当这是默认。 “哎,我以前也有个姐姐,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走了。”徐亦晴随口感慨了一句,又问林幸:“对了,你们是要去剧院吧?我也可以跟你们一块去么?” 林幸愁眉苦脸,“姐姐,我们只有两张票,没办法带你去的。” “没事,我自己有票!”徐亦晴不知从哪掏出来两张票。 徐溪晚淡淡道:“不邻座。” “不要紧,待会儿去剧场再找人换换就行,反正我这是两张票,又是VIP的,到那肯定有人愿意换,对了,你们是几座啊?” 徐溪晚眼皮一跳,拿起自己的两张票一看,四排12号和13号。 果然,徐亦晴一眼瞥到之后,高兴得直拍手,“哈哈!我是10号和11号的!这下不用换了!” 林幸和徐亦晴都为这巧合高兴得跳起来,只有徐溪晚脸色有点青。 游乐园的舞台剧一般都是王子救公主的戏码,这个剧团没什么名气,不过唱得还行,中间有一段王子和公主被大魔王分开,两人历经磨难才终于相见的剧情,把徐亦晴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林幸现在还看不懂这样的情节,只对公主和小动物说话的剧情非常感兴趣,并且十分羡慕,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能力。 徐亦晴这时十分煞风景地问林幸:“小幸喜欢吃鸡腿么?” 林幸点头,小声说:“喜欢!” “红烧鱼呢?” “喜欢!” “大闸蟹呢?” “什么是大闸蟹?” “好吧当我没问,那糖醋排骨呢?” “也喜欢!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对不对晚晚?” 徐溪晚笑着摸摸她的头,没说话。 “小幸想啊,如果你能跟动物说话,你要吃鸡腿,鸡就求着你说,‘别吃我别吃我,我还不想死!’你说,这时候你是吃还是不吃。” 年幼的林幸想了想,伤心地说:“对哦,大公鸡没有腿也很可怜的,可是……可是鸡腿真的很好吃啊……” “小幸别听她瞎说。”徐溪晚把林幸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轻轻捂住她的耳朵,又瞪了徐亦晴一眼,徐亦晴识相地闭嘴,可话已经说出去,于是直到剧情结束,林幸都在自己到底该不该吃鸡腿的问题中纠结,完全无法再关注剧情了。甚至吃晚饭的时候,连徐溪晚特意给她点的烤鸡腿都没有吃。 徐溪晚想,果然徐家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徐亦晴自己啃鸡腿倒是啃得挺香,就是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她也没在意,继续狼吞虎咽。 徐亦晴中午太难过,午饭都没吃,到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她自小家教良好,即使吃得又急又快,吃相也不难看,边吃还边问:“小幸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吃了。”林幸摇头,小小年纪,脸上的表情竟然很悲悯,“大公鸡没有腿很可怜。” “噗,我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啦?吃吧吃吧。”徐亦晴夹了一个鸡腿放在林幸碗里,“你如果不吃,大公鸡的腿就要被扔掉,岂不是更可怜?” “真的么?”林幸不相信徐亦晴,转头去问徐溪晚。 徐溪晚微笑道:“真的。” 林幸这才拿起鸡腿,啃了一口。 徐亦晴问:“好吃吧?” “好吃。”林幸想不通,为什么大公鸡要长这么好吃的鸡腿,让人又同情,又嘴馋。 吃了晚饭,徐溪晚就准备带着林幸回家了,只是她们往车库的方向走,徐溪晚发现徐亦晴竟然还腆着脸跟着。 徐溪晚停下脚步,“你不回家么?” “啊?”徐亦晴一愣,一天了,这还是徐溪晚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呢,“我……我无家可归。” 徐溪晚暗自嗤笑,也不说话,等着徐亦晴继续编。 “真的,我很可怜的!”徐亦晴见徐溪晚明显不信,耷拉着眉毛开始扮可怜,“我跟家里人吵了一架,自己偷跑出来的,我……我今天还失恋了,我好伤心啊,姐,要不你就收留我一晚吧?呜呜呜……”哭得太假,徐溪晚都懒得戳穿。 可林幸却傻傻地相信了,“别哭,姐姐你别哭啊!”她着急地转头,恳切地看徐溪晚,“晚晚……” “……算了。”徐溪晚打开车门,“上去吧。” “太好了!谢谢小幸!谢谢姐!” 徐溪晚想,今天来游乐园简直就是天大的错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徐溪晚的家和徐亦晴想象中很像,地上铺着软和的厚地毯,沙发上有林幸经常抱着看电视的泰迪熊,茶几上还随意摆着几本童话绘本,徐亦晴光是看封面就能猜到里的童趣,还有徐溪晚抱着林幸,给她念绘本的样子。 “真好啊。”徐亦晴抱着林幸的泰迪熊,喃喃地说。 她实在很羡慕林幸,有一个这样温暖的家。 徐亦晴霸占着林幸心爱的小熊,林幸也不介意,还把自己的航模搬出来,和徐亦晴一起拼。在林幸看来,徐亦晴这会儿的心情肯定很糟糕,很需要别人的安慰,于是林幸把自己最喜欢最心爱的玩具都拿出来,和姐姐分享,想让姐姐能高兴一点。 徐亦晴看林幸认真逗自己开心的模样,心里暖呼呼的,越看林幸,也越觉得这小孩真招人疼,忍不住伸手去捏林幸的脸,“小幸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干脆你跟姐姐回去,做姐姐的妹妹,好不好?” 林幸听不出徐亦晴的玩笑话,大惊,赶紧拒绝,“不好不好,我只想和晚晚在一起!” “不考虑一下么?姐姐家可好了,有大房子、大车子,还有数不清的玩具。”徐亦晴在心里补充一句,可惜,就是没人气儿。 房子大有什么用?永远阴森森的,里头的人说不准就在打什么坏主意,根本比不上徐溪晚和林幸家里的温馨。 “我不要。”林幸摇头,“我和晚晚有房子、有车子,也有玩具,什么都有,不想去姐姐家。” 林幸以为徐亦晴真的要带自己走,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姐姐带回家。 “玩具越多越好,哪有尽头呢?难道小幸不喜欢玩具?” 林幸一双眼睛睁得核桃一样大,嘴唇向下弯着,露出一个极为严肃的表情,“我只喜欢晚晚。” 没有了晚晚,再大的房子、车子,再多的玩具,对林幸来说也毫无意义。 徐溪晚回房给林幸准备洗澡要换的衣服,弄好了放浴室的架子上,出来叫林幸洗澡,正好听到这句。 稚嫩的童音,句句铿锵,直直砸在徐溪晚的心坎里。 “小幸不喜欢姐姐么?”徐亦晴余光扫到徐溪晚出来,故意又问。 “当然喜欢,可是……可是……”可是徐溪晚是不同的。 怎么不同呢? 大概就是,当林幸以为生活从来就只有一片黑暗的时候,徐溪晚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向林幸伸出了手,对林幸说了一句“走吧”。 从此,林幸的生活一片光明,好像从最黑暗的地狱,一下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天堂。 林幸还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这么复杂的感受,“可是”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有一着急就说不出话的毛病,这会儿更说不出来了,急得脸都红起来。 徐溪晚走到她身后,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别着急,慢慢说。” “晚晚……”林幸回身扑进徐溪晚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声音闷在徐溪晚的肩膀里,“我只要你。” 透过徐溪晚的肩骨,直接撞在她的心上。 “好。”徐溪晚笑了,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脖子,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我也只要小幸。” 真好啊。 徐亦晴看得眼热,羡慕极了,也直想往徐溪晚的怀里扑。 被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感觉一定非常棒。 难怪林幸的幸,是幸福的幸。 徐溪晚安抚完林幸,让她去洗澡,徐亦晴自来熟,一个人在客厅里拼林幸的半成品模型,徐溪晚看了这个女孩一眼,想了想,在林幸的卧室里找了一套稍微大一点的衣裳给她。 那衣裳是薛曲双买的,买的童装最大码,振振有词说是预备着林幸长个子以后穿的。 徐亦晴这会儿的个头穿着可能小了不少,不过是她死乞白咧非要跟徐溪晚回家的,也没资格挑肥拣瘦。 “凑合穿吧,浴室在那边。”徐溪晚把衣服扔在沙发上,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姐,你是不是特别不待见我?”徐亦晴接过衣服,冷不丁问这一句,语气成熟,神态也和刚才跟林幸逗乐时完全不一样。 徐溪晚冷笑着想,徐家的后代,果然个个都是早熟品种。 “没有。”徐溪晚不冷不淡地回答,“我对谁都这样。” 对谁都这样,可是对亲近的人又是另外一副完全不同的样子。 徐亦晴轻笑,“我还以为是我家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呢。” “有么?” “那谁知道。毕竟我家那些人,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有也正常。”徐亦晴挺无奈的,“姐,如果真的得罪了,我就给他们道个歉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徐溪晚觉得稀,徐家这种大染缸,竟然还能养出徐亦晴这么正常的人,怕不是基因突变。 徐溪晚观察徐亦晴的时间有点长,长得徐亦晴都开始不自在,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徐溪晚这才移开眼,她又指了一下林幸的卧室,“你今晚睡那吧。” 反正林幸平常也不睡自己房间,徐溪晚就让她去睡了,不然,依着徐溪晚的性子,估计也就扔床被子,让徐亦晴在沙发上过一夜。 林幸去徐溪晚的房间洗澡后就再没出来,徐溪晚把换洗衣服扔给徐亦晴,自己也回房了,因为有徐亦晴这个外人在,徐溪晚回房之后直接关上了房门,顺带扭了两下,直接反锁上了,声音清脆,摆明了告诉徐亦晴,这就是防着她的。 咔哒一声,徐亦晴听在耳中,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徐亦晴苦笑。 她从小就是众星拱月般长大,不论家里学校里,只有凑上来给她献殷勤的,还从没人当着她的面把她拒绝在外。 可是徐亦晴一点也不想回自己那个家。 自从她母亲死后,她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林幸洗完澡出来,看到徐溪晚把房门锁了,觉得惊,“咦,晚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把门关了?”平常不都是睡觉之前才关么? 徐溪晚把林幸抱上床,让她坐在床沿上,只往外伸出两只小脚丫,自己半蹲在地上给她擦干脚上的水汽,“因为你今天已经玩了一天了,不许再看故事,洗完澡就要乖乖睡觉。” “可、可现在才、才八点半!不是都九点睡么?” “今晚就得八点半睡,小幸还想不想长得和我一样高啊?”徐溪晚给林幸擦干脚,把她从头到脚用被子包住,“快点睡觉。” “那、那、那……”林幸有开始结巴。 “慢点说。” “那,我能,跟姐姐说晚安么?” “说完了就睡觉?” “嗯!” 徐溪晚拍拍她的脑门,妥协道,“好吧,去吧。” “谢谢晚晚!”林幸抱着徐溪晚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林幸身上全是沐浴液的气味,是徐溪晚惯用的那个牌子。 林幸这招是跟电视上学的,她最近在看一个布偶儿童剧,里面某一集说,小朋友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亲亲她,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爱。 林幸不明白什么是爱,她无师自通地想,自己对徐溪晚的喜欢很多很多,多到心里装不下,都要满出来了,这就是爱吧。 可是徐溪晚又跟林幸说,不是每个喜欢的人都能亲亲,只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才能亲亲,也不能让别的人亲亲,如果有人要亲她,她一定要拒绝,并且第一时间告诉徐溪晚知道。 “如果是晚晚的亲亲呢?”林幸挠着小脑瓜问。 “小幸愿不愿意让我亲你?”徐溪晚笑着问。 “愿意!”林幸当然愿意,愿意得不得了。 “好,那我就亲亲小幸。”徐溪晚低头,在林幸额头上落下一吻。 轻轻的,痒痒的,像羽毛一样,还有晚晚身上的香气,让人安心。 林幸亲完徐溪晚,跳下床,拧开房门,蹦蹦跳跳地去和外面的徐亦晴说晚安。 徐溪晚笑着,自己转身进浴室去洗澡。 她已经很久没有化过妆了,自从发现林幸喜欢亲她,她除非必要,否则就绝不化妆,就怕那些化妆品里有什么有害物质,被林幸不小心吃进去。 小孩子的安全问题,徐溪晚一点也不敢马虎。 好在徐溪晚相貌实在明艳出众,不施粉黛,反而有种清丽自然的美感,甚至在公司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林幸太小,不足以察觉徐溪晚这些入微到骨子里的体贴,只得了晚晚的吻,高高兴兴去找徐亦晴道晚安。 徐亦晴自己一个人有点失落,看到林幸穿着粉色的小睡衣跑跑跳跳进来,心情也好了起来,又捏着林幸的脸蛋笑话她,“怎么你的东西不是粉的就是粉的啊?就算你的晚晚疼你,也没必要什么东西都买粉的吧?你不腻啊?” “不是晚晚买的,是薛姐姐买的。”林幸不解,“不好看么?” “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徐亦晴不知道怎么跟林幸解释,一般来说,特别钟爱粉色的小姑娘,上学之后很大可能是会被同龄小女孩排挤的,尤其是林幸的那个“晚晚”又把林幸打扮得这么可爱,那个“晚晚”大概低估了五六岁小女孩可怕的嫉妒心……徐亦晴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跟她说说这个问题。 “算了……”徐亦晴想,改天再说吧,又问林幸洗完澡不睡觉,来找自己干什么。 “我来跟姐姐说晚安。” “嘿,真是个乖宝宝,来,姐姐亲一个。” 林幸立刻警觉,捂着自己两边脸蛋后退,“不行!” “为什么不行?” “晚晚说,不能随随便便被人亲亲。” 那人看着冷冰冰的,还知道教孩子这个呢?徐亦晴感兴趣起来,“那晚晚有没有说,什么人才能亲亲啊?” “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我不是么?”徐亦晴问。 “不是。”林幸老实巴交地摇头,“姐姐只是普通喜欢的人。” “……”徐亦晴上午才经历了一场失恋,晚上又被人说只是普通喜欢,顿时觉得自己没有魅力了,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虚伪的优雅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林幸躺在床上,才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弱弱地问徐溪晚:“晚晚,明天要上学么?” 徐溪晚的眼睛已经闭起来,听到林幸的问题,又睁开,侧着头,在黑暗里看林幸,“你想去上学么?” “我说实话,你会生我气么?”林幸担忧地问。 “不会。”徐溪晚微笑着鼓励她,“我会很高兴,因为小幸很信任我,跟我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是么?”林幸不太确信。 “骗人……” “是小狗。”林幸接道,可她还是在心里反复酝酿了好几遍,才敢对徐溪晚说,“我不想去上学了。” “是因为学校里的人太刻薄?” “刻薄是什么意思?” “就是对你很坏的意思。” “嗯。”林幸点头,又说,“也不是……” “还有什么?” “我很笨,老师讲的知识我也听不懂,考试总是倒数第一……学校里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我也不认识他们,全都是不认识的人。”林幸说,“晚晚,上学好可怕。” “小幸和我最开始也是不认识的。”徐溪晚笑着抚摸林幸的头发,“可是现在,小幸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对不对?” “可是他们和晚晚不一样!”林幸忍不住反驳,“晚晚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好!他们……他们很坏……” “外面不仅有坏人,也有好人,小幸的胆子要大一点,主动去交朋友,才会懂得分辨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 徐溪晚当然知道林幸对学校的害怕,她甚至可以给林幸请几个私人家教,让林幸再也不用去上学,可是徐溪晚也知道,这样做对林幸一点好处也没有。 林幸总得长大,总得接触外面的人,总得学会自己辨别是非对错,徐溪晚是能护她一辈子,但不可能让林幸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辈子密不透风,一辈子不接触外面的人。 “这样好不好。”徐溪晚循循给林幸建议,“我答应小幸,这个学期不用去上学,再找几个老师帮你补习功课,等你通过了这几个老师的测试,就代表你已经能跟上同学们的学习,不会再考倒数第一,到那时候小幸再去上学,怎么样?” 林幸问:“晚晚不能教我么?” “我还有工作要忙,再说,也没有老师教得好。” 林幸反驳,“晚晚最厉害!” “是了,我当然最厉害。”徐溪晚笑开,“除了老师,我也会不定期检查小幸的功课的,小幸要好好学,不能让我失望,知道么?” “万一我学不会呢?” “我们小幸这么聪明的孩子,不用担心,我会让老师从头开始慢慢教,不会像学校里的老师一样,让小幸听不懂的。” 林幸想了想,说:“那好吧。” 徐溪晚夸奖她,“真是好孩子。” “可以奖励一个亲亲!”林幸现在也学会跟徐溪晚撒娇提要求了。 “对,可以奖励一个亲亲。”徐溪晚点头附和,撩起林幸额前的散发,凑过去,嘴唇在她额角轻轻贴了一下,一秒钟都不到 林幸却很满足,睡得很踏实,连梦中,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第二天,保姆照例早早地来给徐溪晚和林幸做饭,徐溪晚要上班,起得比较早,林幸不用上学,还睡着,徐溪晚穿了一身运动装,高腰宽松的运动裤,衬得她的腿更加修长笔直,她整个人身形也很挺拔。 徐溪晚跟保姆道了声早,正准备去晨跑,还没开门,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这个点会是谁?徐溪晚狐疑时,保姆已经先一步擦了手去开门,一开门就被吓一跳。 门外是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各个高大威猛表情严肃,看上去跟黑|社会似的,保姆吓得哇了一声,差点连心脏病都犯了。 “徐小姐,你看,这、这……”保姆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跟徐溪晚求助。 徐溪晚示意保姆去做饭,自己走到门边,挑着眉问:“找谁?” “二小姐好!”为首的西装男人显然认识徐溪晚,带着那些人给徐溪晚鞠了个躬,才说:“二小姐,我们来接小姐回去的。” 徐溪晚把那些人晾在外面,关了门,去叫徐亦晴起床。 “干嘛呀,我这刚睡了一会儿呢……”徐亦晴眼睛都没睁开,晃晃悠悠地开门,靠着门框犯迷糊。 “你家人来接你回去了。”徐溪晚道。 “不回去!”徐亦晴气鼓鼓道,还想回去接着睡觉,不料被徐溪晚就着后脖领子拎了出去。 开门,扔,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等徐亦晴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保镖手上。 就跟扔垃圾似的,徐亦晴想。 “姐!谢谢你收留我!记得帮我跟小幸告别!我下次再来啊!你一定得给我留门儿——”徐亦晴走出去好远,直到上了电梯,还不忘叮嘱徐溪晚。 保镖们都是在徐家干了很多年的老人,虽然不明白这同父异母的姊妹两个关系怎么突然这么融洽——毕竟徐家隐形的二小姐已经离家多年了,那时小姐还年幼,两人压根培养不起来什么姐妹情深的关系——但是保镖们非常有职业操守,眼观鼻鼻观心,不该说的话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收留徐亦晴的就是她那只见过一面的姐姐,只有徐亦晴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送走……嗯,扔走徐亦晴这个突如其来的小麻烦后,徐溪晚带着林幸平淡无波地过日子。 因为徐溪晚之前送给徐兴言一份大礼,一个月后,徐兴言如约回了礼,徐溪晚接到调令,说由于自己入职以来,分公司业绩出色,于是把徐溪晚调到总公司,主管总公司的某个业务部门,依旧担任副总。 从职务来看,算是平调,但这条业务线实际上是公司正在规划的主营业务之一,前几个季度业绩屡创新高,徐溪晚是这个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还是直接空降,公司里的大部分普通员工都不清楚徐溪晚的身份,只知道她姓徐,大概和徐家有点关系,看这重视程度,有可能关系不浅,可徐家从没听过有徐溪晚这号人,于是人人都在猜,徐溪晚和徐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溪晚本人对徐兴言的这个回礼也相当满意,找了个时间作东请徐兴言吃饭,以表谢意。 徐兴言表现得相当有绅士风度,拉椅子倒酒做得滴水不漏,只在干杯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了徐溪晚的手指一下。 俊男靓女,又都非常年轻,养眼得很,连侍应生上完菜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两人安静享用完自己盘中精致的食物,等甜点的空档,徐兴言才扬起嘴唇笑起来,“二姐竟然邀我吃饭,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不知道今天这段饭是否让二弟满意?” “当然满意,能和二姐共进晚餐,即便是面包配白水,也如同绝世珍馐。” 这家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柔柔地洒在徐溪晚的肩上,徐溪晚正好穿的是条深色的单肩小礼裙,脖子上精巧的钻石坠子卡在两根秀美的锁骨间,闪着暖色灯光,徐兴言垂涎三尺,移不开眼睛。 徐兴言一晚上都表现得很得体,只是这个眼神太露骨了,徐溪晚修养再好,也忍不住轻咳一声,徐兴言眨眨眼回神,再看徐溪晚的表情,那张明艳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点愠怒,看得出极力的克制,就是这份克制,在徐兴言看来,简直是无声的诱惑。 徐兴言少年偶然得见徐溪晚一面,看了徐溪晚,简直惊为天人,从此把自己这个堂姐放在了心里,以后再有任何美人都入不得他的眼了,他贴身戴着的项链里甚至还藏了徐溪晚少女时期的照片,是从一众学生的毕业照上面特意剪下来的,放在项链里,无时无刻不带在身上。 徐溪晚就是徐兴言年少的一个梦,一直梦到了现在,他在徐家蝇营狗苟这么多年,无非为了圆这个梦。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除了徐兴言的父亲偶然发现了徐兴言的龌龊心思,大骂徐兴言不知廉耻有违人伦之外,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人人都说徐家二少爷知明理、温良恭俭,没人知道徐家二少爷心底里最阴暗的想法,天知道他多想把徐溪晚困住,囚|禁起来,让徐溪晚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他一个人。 只能看着他,只能听他说话,眼里只能有他。 没人知道他这样变态的心思,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 “二姐,你可真美……”徐兴言像是被迷了心窍,痴痴地看着徐溪晚,竟然想伸手,摸一下徐溪晚泛着微粉的脸颊。 啪! 手抬至半空,清脆利落一声巨响,在安静的餐厅中分外明显,于是在场的所有绅士淑女,都带着好,不动声色地往他们这边看。 “有只苍蝇。”徐溪晚镇定自若,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手指,若无其事地对徐兴言微笑。 徐兴言摸着自己的手背,也跟着笑,天知道,他居然兴奋起来,因为徐溪晚打他这一下,痛快得几乎颤栗,他的指尖发抖,甚至得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平静下来。 “二姐,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徐兴言道。 “谢谢。” 直到最后,徐溪晚都保持住了上流社会那套虚伪的优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聪明的小幸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徐溪晚给林幸精挑细选了三门主课老师,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一个教外语,每人每天教两个小时,都是有几年教龄,年纪又不很大的老师,经验有,也能跟小朋友互动,非常有亲和力,林幸也很喜欢他们。 教林幸上课之前,徐溪晚特意先单独交代了三位老师,“我们家孩子没有基础,可能接受能力差一些,学东西比较慢,希望老师们别催她,孩子学到哪里算哪里,我不着急,也不强求她能学得多快,希望几位老师对她也多一些耐心,尽量以鼓励为主,老师们能理解我的意思么?” “能能能,徐小姐您放心,我们几个心里都有数。” 几位老师嘴上这么答应,后背冷汗都要冒出来。以前不认识这位徐小姐也就罢了,现在津岭的教育界还有几个不知道眼前这位徐小姐的? 前段时间,就因为那个实验小学的校长不长眼,放任自己侄女给这位徐小姐的孩子穿了小鞋,结果呢?五十岁的人了,眼看着还有几年就能退休,硬生生被人抓住证据送上了法庭,判了十几年来着?还没收了非|法所得。他老婆在家当了多少年的富太太了?临老赶上这么一遭,没办法,吃喝无度的主,哪还有钱呢,卖了房子才把罚款交上,现在带着刚上高中的儿子挤在出租屋里呢,据说天天以泪洗脸,托了多少关系也没用,那儿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没了老子就算完了。哎,判了十几年,那老头能不能活到出狱那天都是个问题。 总之,这一家子算是家破人亡啦。 那那个欺负孩子的侄女呢?据说也被抓进去了,不知判了多少年,反正出来再想当老师是彻底没戏了。 该!许多平常被这两个人欺压得狠了的家长算是扬眉吐气,啐道,让他们以前仗着手里那点权力作威作福呢?苍天有眼,这叫恶有恶报! 这话让徐溪晚听了得笑话死。 苍天有眼?苍天从来都无眼。自己的仇自己报,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地算了,指望着恶有恶报?这样的人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总之,这几个老师知道了徐溪晚的本事,对林幸也不敢不好了,根本就是求着哄着林幸学,生怕林幸一个不痛快去跟徐溪晚告状。 他们被徐溪晚这么一通提点,还以为林幸是什么了不得的混世魔王,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战的准备,没想到去教她时才发现,林幸是个相当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会笑得甜甜地叫老师好,也会主动倒水给老师喝,让老师休息一会儿再讲课。 这哪是什么混世魔王?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啊!三位老师一节课下来,不约而同地想,家教这么好的小姑娘,大概真的被实验小学那个李老师欺负得太狠了,她家长才气不过要连校长一块整治。 连续教了几天,老师们发现,林幸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不像徐溪晚口中的“接受能力差”、“学东西慢”,相反,她的脑瓜相当灵活,很会举一反三,老师教一个拼音的声母韵母读法,她很快就把这个拼音的其他声韵搭配读法都掌握了,学算术和外语也是一样,比老师们遇到的大多数小孩接受能力都强。 可是林幸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她太不自信了。明明是自己会的知识,她遇到了题目,总要磨磨蹭蹭写很久,写完之后还要抬头跟老师确认,得到老师的肯定才敢继续往后写。 这是长时间被身边的人否定才形成的性格,老师们对教育孩子有一定的心得,却不是心理专家,也不清楚怎么扭转林幸这样的个性,只好平常上课时多跟她互动,她答对问题时多多夸奖她,慢慢培养起她的自信心。 这个方法很有成效,渐渐的,林幸上课时敢主动发言了,遇到不懂的也能鼓起勇气问老师,因为她发现,这三个老师人很好,从来不会骂人,也不会露出厌恶的情绪,而且当自己答对问题时,他们对自己的认可是真心的。 林幸第一次知道,学习原来是这么有趣又有成就感的事。 连保姆都察觉到了林幸的转变,很明显的一点变化就是,从前自己问林幸中午想吃什么,林幸总会说,“阿姨做的我都喜欢吃!”现在,保姆问她,她已经能清楚地说出自己想吃什么,保姆向她推荐她不太想吃的菜时,她也能坚定地拒绝。 当然,也不全是老师的功劳,这其中,徐亦晴的功劳也不小。 徐亦晴被徐溪晚收留了一次,说以后会常来,果然没有食言,隔三差五的,逮着机会就往徐溪晚家跑,找林幸玩耍,顺便蹭吃蹭喝。 “你不用上学?”有天晚上,徐溪晚终于忍不住问徐亦晴。 “我家好几个老师呢,该教的都教完了,等九月份一开学,我直接去津岭大学报道就行。” 徐家最小的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所谓上学,也不过是打发一点时间,拿个文凭,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她不需要继承徐家的家业,也不掌握徐家的未来,没人会在乎她的学业是否优异,连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 徐亦晴就像养在徐家的一只金丝雀,以后的命运,多半是和另一个权贵家族的继承人联姻,来交换徐家需要的利益。 这事原本与徐溪晚无关,与徐溪晚无关的事,徐溪晚向来不关心,这天,她却破天荒地多了句嘴:“人得有能力才能有底气。” 可惜徐亦晴尚且年少,不明白这话中的分量,笑嘻嘻说:“姐,这你就错了,底气从来和能力不沾边,来源于你身后的家世、权力、财富,在津岭,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可又有几个能成功呢?兜兜转转多少代人,藏在津岭深处的永远是那几个家族,从来没变过。” 徐溪晚不辩驳,只是笑。 有能力的人任何时代都是稀少的,津岭不缺的是自认为又能力的人。 其中的差别,徐亦晴不会理解。 徐溪晚提醒这一句已超出了自己的底线,自然不会再多说一句。 总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徐亦晴去徐溪晚那里,比回徐家回得还勤。 徐亦晴和林幸不是同龄人,但她自己本来也是个没长大的性格,十五岁了还跟小孩似的,和林幸能玩到一块去,她还带了好多自己的游戏机、游戏碟来和林幸一起玩。有段时间徐溪晚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俩小孩坐在地板上打游戏,仰着脖子,眼睛眯在电视上看,恨不得把脸都贴到屏幕上去。 这样下去,还没等林幸重新回学校上学,她就得带上小眼镜。 徐溪晚不得不限制林幸和徐亦晴,尤其是林幸的玩游戏时间,每天最多只能玩一个小时,而且必须坐在沙发上玩,不能坐到电视机跟前去,徐溪晚顺便还没收了徐亦晴的游戏设备。 “拜托啊姐姐,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小孩不玩游戏的?”徐亦晴表示严重抗议,“一小时哪够啊?连超级玛丽都玩不完!对不对小幸?”她蹭蹭林幸的肩膀,毕竟两人是一块玩耍了好几个月的战友,徐亦晴绝对相信林幸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是,林幸虽然恋恋不舍,却在徐亦晴的热切目光中,乖乖把手柄交给了徐溪晚,“晚晚不要生气,我不玩了噢。”明明她眼里对游戏机的留恋都冲出眼眶了,上交手柄的动作却果断干脆,一点犹豫都不带。 在林幸心里,晚晚是最重要的,晚晚是永远正确的,晚晚不让她玩,肯定是有道理的,游戏机虽然很诱人,但林幸心里有个天平,天平的一头沉沉地压着徐溪晚,另一头,任多少个游戏机放上去,也不能撼动徐溪晚的地位分毫。 “林幸你这个小叛徒!狗腿子!”徐亦晴气鼓鼓地去捏林幸的小脸蛋。她的小脸终于被保姆阿姨的好厨艺养出了一点圆润的弧度,脸上软软嫩嫩,手感极佳,越发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娃娃,徐亦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干,光是坐在沙发上捏林幸的脸都能捏一整天。 当然,前提是徐溪晚允许。 春天过去,天气逐渐炎热,津岭盛夏高温难耐,整整一个夏天,林幸都没怎么出门,要么跟着老师学习,要么和徐亦晴在家里玩拼图、玩航模、玩积木,有时打一会儿游戏。 跟徐亦晴相处的时间长了,林幸早比去年活泼很多,也更贪玩,有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样子。 林幸的学习依旧很用功,自信心有了,小脑瓜又聪明,她的学业突飞猛进,六月份的时候,老师们跟徐溪晚说,以林幸现在的基础,就算直接念二年级都完全没问题了。 老师们以为徐溪晚会对这个超越预期的结果感到高兴,没想到徐溪晚看起来竟然很不满,“老师,我说过,小幸底子差接受能力慢,就是要让你们慢慢教,不要让她一下子学习太多,造成压力。” “徐小姐,我们也想慢慢教,可小幸她真的很聪明,我们已经教得很慢了,是她本身学习速度快……”老师们欲哭无泪,哪有这样的家长?学生太聪明难道还是老师的错不成? “哦?”徐溪晚很意外,“这我倒是没有想到,抱歉,错怪几位老师了……” “没、没关系……” “那就拜托老师们就按照小幸的进度接着往下教吧。” “好、好……”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秋老虎甚是厉害,天气炎热依旧,徐亦晴老实地滚去津岭大学报道,而林幸也满了七周岁,可以念一年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糖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林幸开学之前,徐溪晚专门空出了一天,去拜访新任校长,顺便以个人的名义,给实验小学捐了一笔教育基金。 说是教育基金,没有明说具体用途,也没有大张旗鼓,意思不言而喻。 徐溪晚做事滴水不漏,整个捐赠流程清清白白,一点不合规的地方都抓不着。 新任校长早听过这位年轻的徐副总的威名,诚惶诚恐,推辞着不敢接受,只说徐总不用客气,说她肯让林幸再入学本校,已经是本校的荣幸,还跟徐溪晚许下了一堆承诺,保证本校老师一定会给林幸提供最优质的教育,让徐溪晚放心。 “方校长,这钱是我捐给学校建设所用,既然给了,您就收着,我不喜欢别人驳我的意。”徐溪晚笑意未达眼底,话说得很轻,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校长噎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接下这位徐副总的好意,连声道谢,感谢徐总对本校教育事业的支持,只是旁人不知道,他手心早已起了一层薄汗。 徐溪晚事务繁忙,特意来一趟,仿佛就为了这么一笔捐款,对林幸入学的事情只字未提。 她没有多待,只在新任校长的办公室里喝了一杯茶,就起身告辞。 方校长亲自把徐溪晚送上了车,等车子开出学校,他才长嘘一口气,抬起袖子擦干脑门上隐隐的冷汗。 等他回到办公室,才在办公桌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信封。他拿起信封,沉甸甸的,用刀稍微划开一个口子,从缝儿里露出一沓粉色,方校长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才看清信封上一行手写字: “一点谢礼,不成敬意。” 笔锋遒劲,完全不像女人的字迹。 方校长收起信封,擦着汗想,这么八面玲珑的手段,谁能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样年轻。别说现在手握实权的徐兴安,就是当年徐泰宏也未必比得上这位徐小姐。 有了徐溪晚在背后的打点,林幸这次入学就容易多了,报道的手续都有人帮她办妥帖,再不用徐溪晚拿着各种繁琐证件来回跑,忙得人头晕。 九月一号开学的时候,徐溪晚照例开着她的大众车送林幸入学,林幸的新任班主任早就在门口等待迎接,从徐溪晚手中接过了林幸,一路牵着她到班上。 班上同学大多是从本校学前班直升上来的,有些还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彼此熟识,林幸还未到班上就听见班里的吵闹喧哗,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学时那些同学的嘲笑,还有给她起的外号。 林幸这半年学会了很多,也知道了那个外号是什么意思,她知道的越多就越害怕,怕那样的情景会重演。所以到了班级门口,林幸胆怯地停了一下,巴巴地回头看。 徐溪晚把林幸交给老师后,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他们后面,看到林幸回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笑,鼓励似的也看她。这一次徐溪晚没有陪在她身边,这个小孩总得学会自己迈出那一步。 “小幸是不是有点害羞了?”林幸的新任班主任是个挺年轻的女人,叫赵雅雅,刚毕业没几年,长相甜美温柔,很得学生们的喜欢,她看出林幸的胆怯,蹲得和林幸一般高,把林幸的碎发缕到耳后,笑着鼓励她:“小幸不用害羞哦,班上的小朋友都是和小幸一样善良又懂事的孩子呢,老师相信小幸一定能交到好朋友的,小幸也要相信自己,试试看,好不好?” 赵雅雅和小朋友相处惯了,对付小孩很有一套,鼓励人时连声音都是甜甜的,林幸很吃这一套,腼腆地冲她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抬腿踏进了教室。 徐溪晚在后面默默看着,直到林幸身后背的包也彻底消失在门口。徐溪晚没有进去,她靠在门口,听赵雅雅老师跟全班小朋友介绍林幸,又等了好久,才等到林幸小声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林幸,林是树林的林,幸是幸福的幸,希望以后的日子里,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这句话是林幸自己想的,她把这句话认真地写在纸上,昨晚对着墙一个人背了好多遍,今天当着全班说出来,虽还听得出语气有点怯,但至少语言流畅,一点结巴都没有。 自从认识了徐亦晴,林幸已经很久没结巴了。 徐溪晚手插着裤兜,林幸写的那张自我介绍的纸条现在还装在她的口袋里,一伸手就能碰到。 早上林幸怕自己一紧张就把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忘了,坐在车里拿着纸条叽里咕噜念了一路,下车时顺手放在车台上,徐溪晚扭车钥匙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便把那张纸条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林幸的字是徐溪晚手把着手,一笔一画教出来的。徐溪晚法功力深厚,连带着林幸小小年纪,字也写得有模有样。 “林幸同学是刚入学的新生,以后就要加入我们一年级二班的大家庭,和大家一起学习生活,我们一年二班的所有小朋友都是好朋友,希望大家也和林幸成为好朋友,多多帮助林幸,我们大家一起进步,同学们,好吗?” 林幸做完自我介绍后,徐溪晚听见赵雅雅这么说。 “好——”全班同学回答得整整齐齐。 “好的,那么我们鼓鼓掌对林幸同学表示欢迎……” 后面的话徐溪晚没再继续听下去,她这次没再和林幸打招呼,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走了,此时上课铃打响,左右教室里陆续传出了不同年级的早读声。 这个班级的老师同学们显然要比之前的班级友善得多,老师在班上郑重地介绍了林幸,全班同学都对这个矮矮的、眼睛大大的、说话会脸红的新同学感到好。 林幸因为个子矮,被安排在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于是一下课,班上比较活泼的几个男孩女孩就一拥而上,围在林幸课桌四周问问题,把她的课桌围得水泄不通。 “林幸,你几岁啊?”这是一个扎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 “林幸,你姓林啊?我也姓林,我叫林大壮!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你长得真好看,像我妈给妹妹买的洋娃娃,嘿嘿嘿……”这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林幸,我……我叫周晓慧,我似尼的同桌,就在尼右边……”说话的这个女孩正在换牙,门牙漏风,发音很好玩。 林幸是很怕生的,但现在,一下子围上来这么多人,她有点紧张,却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因为这些同学们看起来都很可爱,林幸能感觉出他们想和自己交朋友的善意。 “大家好,我今年七岁,希望能和大家做朋友,谢谢大家。”林幸红着脸,害羞地低头,高兴又腼腆。她想起来徐溪晚装在自己包里的糖果,于是把糖果拿出来,分给围过来的小朋友吃。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甜食是没有抵抗力的,有了糖果,班上几乎所有的小孩都围了上来,眼馋林幸手里五颜六色的糖,林幸也很周到,全班每个同学都有份,有些出去玩的不在座位上,林幸还贴心地把糖果放到他的抽屉里。 这样腼腆可爱的小姑娘,长得矮矮的,又会分甜甜的糖果给大家吃,于是很多有英雄主义情结的小男孩都把林幸当成了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妹妹,这其中便以虎头虎脑林大壮小朋友为首,特别是当林大壮得知林幸居然和自己住一个小区之后,更是让林幸和自己一起上学放学,拍着胸脯保证,会保护好林幸。 林幸笑得眼睛弯弯的,谢绝了林大壮的好意,说晚晚每天会接送自己。 “哼!”同学们正围在林幸身边开心地聊天,突然,左边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巨响。 大家不约而同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孩子气鼓鼓地站起来,单手叉腰指着他们,“上课铃都响了你们没听见么?还有没有一点课堂纪律?小心等会儿我告诉赵老师!”说罢仰着头,用下巴对着林幸,那模样,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她这句话很奏效,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同学们果然都悉悉索索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小孔雀又指着林幸骄傲地说:“新来的,别以为你发糖给大家吃大家就被你收买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新来的你以后也得听我的!” “嗯!好的!”林幸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位同学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闻言乖乖点头。 “……”那只小孔雀还憋着劲想跟林幸大战一番呢,没想到林幸这么识趣,她憋了一肚子道理没处说,只好悻悻地坐回自己位子。 “她叫冯玉,是班长,以为自己最厉害,整天就会拿告老师吓唬我们,你别理她。”坐在林幸右边的、门牙漏风的周晓慧歪着半边身子,凑到林幸旁边小声说。 林幸听完周晓慧的话,又转头看了看冯玉。 这会儿已经打了上课铃,但是老师没来,所以周围人都还在交头接耳,只有冯玉,两只小手放在课桌上,坐得端端正正,不和任何人说话,也没人和她说话,看上去又倔强又孤独。 不知怎么的,林幸觉得自己能体会一些冯玉的心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最好的晚晚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林幸想了想, 撕了一张作业本的纸, 折了一个小蝴蝶结, 用胶带粘在一个巧克力棒上, 等下课之后, 她假装出教室去玩, 路过冯玉的座位时,悄悄把巧克力棒放进冯玉抽屉里。 折蝴蝶结的纸上林幸写了一句话,“你好, 我是林幸,希望能和你成为好朋友。” 林幸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冯玉看起来很孤单,就像自己之前在那个班上一样。林幸能体会这种被孤立的滋味,所以她愿意做冯玉的朋友。 没想到林幸回来时, 冯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巧克力扔在林幸身上,“我才不要你的施舍!你有钱了请全班同学吃糖果就了不起么!把你的臭糖拿回去!谁稀罕!” 林幸愣愣的, 捡起掉在地上的巧克力, 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但是班里的其他同学已经聚集过来, 帮着林幸指责冯玉了,“冯玉你怎么这样,林幸是好心请你吃糖, 你不要就算了, 扔她干嘛?” “就是!以为自己是班长了不起啊?整天就知道凶巴巴吓唬人!” “林幸你别理她!有老师给她撑腰, 她可厉害啦!就会凶别人!” 林幸却看到冯玉站得直挺挺的, 红了眼眶,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林幸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下午放学,徐溪晚把车停在校门口接林幸,她从车窗里往外看,林幸和同学们相处得很融洽,和好几个同学一起有说有笑走出学校,看到徐溪晚的车后,便笑着和同学们挥手告别,然后背着包蹦蹦跳跳上了车。 “第一天上学还习惯么?”徐溪晚摘了她背上的包,笑着问。 “嗯!我今天认识了林大壮、周晓慧,还有好多小朋友!晚晚你知道么,林大壮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他还邀请我周六去他家玩呢!晚晚,我可以去么?” “当然可以了,你还可以把他邀请到我们家里来玩。” “真的?太好了!” 回家的路上,林幸全程都快乐地说个不停,介绍她的新老师,介绍她的同桌,还有她在学校上的课。 “今天我们学了拼音和算数,老师讲的我全都会,答对了五道题,得了两朵小红花!” 装出来的亢奋和真的兴奋明显不一样,林幸这样的状态是徐溪晚从没有见过的,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上学了。 “这下小幸还觉得学校可怕么?”徐溪晚问。 林幸摇头,“学校一点都不可怕,同学们都特别好,可是……”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了,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班有个同学,她是班长,我今天好像伤害她了。” “怎么伤害她了?小幸能跟我说说么?”徐溪晚想,就林幸这样,看个童话剧回来,因为怕大公鸡没有退很可怜,所以连鸡腿都不舍得吃了,这样的孩子会伤害别人?徐溪晚打死也不信。 林幸把在学校里和冯玉发生的矛盾说给徐溪晚听,说到冯玉被大家指责时的委屈时停了一下,她怕自己表述不清,特别说了冯玉泛红的眼眶,还有偷偷拿袖子擦掉的眼泪。 林幸从来没让别人受过委屈,因此一直把冯玉上课之后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擦眼睛这件事记在心里,她对冯玉满心歉疚,又不知自己哪里做错,只好说完之后向徐溪晚求证:“晚晚,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徐溪晚听林幸说完,已经能猜出来一点,大概那位叫冯玉的小班长家境不是很好,所以敏感过了头,自尊心太强,别人对她的好意,她都看作可怜施舍。 从林幸话中徐溪晚能听出来,冯玉和全班同学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否则也不会连一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幸没有做错什么,人就是这样的,你释放了善意,有的人接受,有的人不接受,这是别人的选择,与你无关,你不用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在徐溪晚看来,林幸毫无过错,冯玉因为自己内心的自卑胆怯,所以把外表伪装成刺猬一样,还不分好坏到处扎人,这是冯玉对所有人的恶意,与林幸无关。 “是这样么?”林幸不确信。 “小幸难道不相信我么?”徐溪晚反问。 林幸当然相信徐溪晚,但徐溪晚的话并没有让林幸好受一些,她在心里依旧觉得很不安,冯玉委屈的表情不时在她眼前回荡。 “好了,别想了,今天老师有没有布置什么作业?”徐溪晚见林幸还在出神,笑着打岔,转移了话题。 “嗯,有的,语文作业是把今天学的生字每个写十遍,还有数学……”小孩子的注意力有限,林幸顺着徐溪晚的话往下说,果然没有再想冯玉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幸和班上同学都相处得不错,她本人有点害羞,不敢主动跟别的同学搭讪,可是其他同学主动靠近她,她也不会拒绝,这种老好人的性子让她很快和同学们认识,也有了几个玩得不错的小伙伴,在一年二班这个小集体里也建立起了自己的小社交圈子。 只是,林幸和冯玉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因为林幸入校第一天就得罪了冯玉,恰好冯玉作为班长,又有一点小小的权力,所以逮着机会就要刁难林幸,比如每次收发作业,林幸总是最后一个,又或者安排值日时,林幸总是做的最多的那一个。林幸的小伙伴好几次为林幸抱不平,还好林幸本人并不介意这些小小的吃亏,再说,林幸对冯玉也的确是怀有愧疚的。 自从开学那天分糖果无意间让冯玉难堪之后,林幸一直想找机会和冯玉道歉,可一来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二来冯玉也不相信她是真心实意道歉,甚至还出言讽刺了林幸几次,说她假惺惺装好人,碰了几次壁,林幸也很沮丧,不敢再招惹这位脾气火爆的班长了。 林幸问徐溪晚:“我想跟冯玉道歉,可是她为什么不接受呢?” 徐溪晚说:“人就是这样的,道歉是你的态度,可接不接受是别人的权利,你总不能强迫别人接受吧?” 林幸愁得皱起了小眉毛,“哎,人真是怪的东西!” 总的来说,林幸从一年二班重新开始的校园生活还是挺开心的,她有了上半年几个老师的轮流补课,基础知识比其他同学都要扎实,几次小测验是第一名,得到的小红花数量遥遥领先,甩了第二名的冯玉一大截。 冯玉这下更视林幸为敌人,连上厕所的路上碰到林幸,都要鼻子朝天对她冷哼一声。 林幸在一年二班人缘很好,大家越来越同情林幸,也就对冯玉越来越不满。 一年级的孩子每周有两节体育课,周三下午一节,周五上午还有一节,除了放学和周末,孩子们最盼望的就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带他们做完热身运动,就会找几个男生和他一起去器材室,把羽毛球跳绳之类的运动器材拿出来,让他们自由活动。 男孩子喜欢打篮球、打乒乓球,女孩子都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跳皮筋。每个班上都会有这么一个女生小团体,她们是班级活动的核心,在班上的女生当中一呼百应,大多数女孩子都想加入她们,并且羡慕已经成为她们中一员的那些人。 在一年二班,这个小团体以门牙还没长齐的周晓慧同学为首,周晓慧又和林幸关系很好,于是林幸自然而然成了这个小团体中的一员,她不会跳皮筋,但是有周晓慧教她,课间带她一起玩,于是第二次体育课时,林幸跳皮筋已经跳得很好了。 徐溪晚童年缺失,没有参与过小女生的团体活动,听林幸每天放学后跟自己汇报她在学校的生活,也听得津津有味,又一次感慨小孩子真是神的动物,给一根皮筋就能玩得津津有味。 到了第二周再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男生照例去篮球场乒乓球场,而女生则依旧躲在树荫底下跳皮筋,林幸这回跟周晓慧分在了一组,周晓慧跳得好,林幸“死”了好几次,都被她“救”了回来,林幸身体弱,跳了几轮就体力不支,让她们接着玩,自己转身回教室喝水去。 体育课,所有孩子都在外面疯,林幸以为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进去之后才发现,冯玉竟然没有出去玩,而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认认真真写语文作业。 林幸一进教室冯玉就发觉了,抬头瞪她,瞪得林幸一愣,“那个……你没去上体育课啊?” “老师说自由活动,我就回来了,谁像你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知道瞎玩。”冯玉和林幸一样大,小小年纪说话老道,说完这句低头继续写作业,嘟囔道:“幼稚。” 林幸说不过这位班长,默默回到自己位子坐下,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水壶喝水。 她的水壶是薛曲双上次出差时从香港带回来的,迪士尼新款,比班上所有孩子的水壶都漂亮,第一天拿出来时把大伙儿羡慕坏了,大家抱着林幸的水壶轮流看,都希望自己也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水壶,林幸没想到一个水壶会引来这么大的动静,怪不好意思的,由着他们看,也不生气,当时只有冯玉一个人冷眼旁观。 这次林幸又拿那个水壶当着冯玉的面喝水,这在冯玉眼里简直就是挑衅,她把铅笔一摔,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声质问:“林幸你不就有一破水壶么?你显摆什么呢?真以为自己了不起是吧?” “咳咳咳……”林幸被冯玉突如其来这一下吓得呛了口水,捂着嘴直咳嗽,咳完了才抬头,表情有点懵,“啊?” 冯玉看不惯林幸装可怜的样儿,转身就要出去,林幸盖上水壶忙说:“我……我渴了,回来喝口水,吵你学习了么?对不起,我……我马上就出去,你不用走,继续学习吧,真对不起……” “……”冯玉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你骂了她,她还跟你道歉,一点也不生气,弄得冯玉自己也不好意思生气了,僵硬地回头,别扭地说:“你……不用出去,我只是去上个厕所。” “啊?哦、哦……”林幸对冯玉突然友好的态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你去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周晓慧上厕所就老让林幸陪她一块儿。 “不用!”冯玉说完,一跺脚,扭头就走。 怎么又生气了?林幸搞不明白。 冯玉出去没多久,林幸也喝完水,收好水壶放回抽屉里,找周晓慧她们继续玩跳绳了。 林幸她们班教室在二楼,下楼时,正好碰见一起下楼的数学老师,她连忙站直了,跟老师问好:“周老师好!” “是林幸啊。”周老师笑道,“你来得真巧,帮老师一个忙好不好?老师上节课把数学落在你们班的讲台上了,林幸能不能帮老师拿一下,送到老师的办公室来?” “可以的,老师,您办公室在几楼?” “就对面办公楼三楼,谢谢你了啊,林幸真是个乖孩子。” “不用谢,周老师,我待会儿给您送过去。” “好嘞,那老师还有事,林幸再见。” “周老师再见。” 林幸跟周老师道别后,只好再回一次教室,帮她拿数学。 路过教室窗户时,林幸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冯玉还没回来,可班上有一个陌生人,个子挺高,穿着实验小学的校服,应该是个高年级的男生,那男生正鬼鬼祟祟地挨个翻林幸她们班同学的包,看起来不像好人。 林幸害怕,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犹犹豫豫地喊:“你……你在干什么?” 男生闻言,猛地回头,脸上写满惊慌失措,看到来人是个小不点之后,明显放松下来,把手上的什么东西揣进兜里,走到林幸面前,恶狠狠地威胁,“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听到没有?不然我要你好看!” 林幸胆小,没想到学校里竟然也有这样凶狠的男生,而且那男生的表情可怕得很,林幸缩着脖子吞了吞口水,“知……知道了。” 男生又探头探脑往外瞅了瞅,发现四下无人,立刻偷偷摸摸逃走了。 林幸不敢多待,怕那男生还会回来,哆哆嗦嗦拿了讲台上被周老师落下的那本数学,也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正碰上上完厕所回教室的冯玉,冯玉因为自己对林幸态度恶劣之事,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正想缓和缓和和林幸的关系,跟林幸打个招呼呢,没想到林幸看都没看她,抱着本一下跑没影儿了,只剩冯玉耳边一阵风。 “切,什么嘛,真没礼貌。”冯玉见林幸这样,也打消了跟她和解的念头。 这件事成了林幸心里的一根刺,扰乱了林幸接下来一整天的心绪,连课都没法好好听,撑着下巴发呆,她想把那个鬼鬼祟祟的男生告诉班主任,可又想起男生威胁她的话,怕惹怒了他,他真的不放过自己,于是不敢说,把这个秘密憋在心里,谁都不敢告诉,心情郁闷,直到放学都有点闷闷不乐的。 “林幸,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周晓慧问。 “我没有啊,我今天上体育课,太累了,好困。”林幸被人看出来,心里一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那你回去要早点休息哦,我妈妈来借我啦,不跟你说了,明天见!”周晓慧蹦蹦跳跳向她妈妈跑过去。 林幸也回了句明天见,一个人无精打采往徐溪晚停车的这边走。 徐溪晚老远就看见林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以为林幸又被人欺负了,问她,她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徐溪晚有点隐隐的失落。 瞧瞧,这才上学几天呐?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还怎么问都不肯说,这要是再长长,等青春期的时候还了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女大不由娘啊…… 徐溪晚虽不是林幸她娘,却也生出些这样的感慨。 因为心里憋着一个小秘密,晚饭时,连保姆阿姨做的糖醋排骨,林幸也不觉得香了,吃饭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说饱了,一个人进屋写作业。 徐溪晚十分担心,可林幸不说,她也没有办法。 晚上躺进被窝里,林幸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多次,闭上眼睛就是白天那个男生翻全班同学包的情景,她很害怕,使劲往徐溪晚怀里拱,徐溪晚顺势把她圈进怀中,可她还是睡不着。 “晚晚,你睡了么?”林幸抬头看看徐溪晚,小声地问,生怕吵醒她似的。 徐溪晚轻笑,“你在我怀里跟摊鸡蛋似的左翻右翻,我哪睡得着啊?” “对不起……” “小幸是不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难题了?要不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我也不知道……”林幸靠着徐溪晚的肩膀想了想,才问:“晚晚,你说,要是我看到别人干坏事了,我应该勇敢地说出来么?” “嗯……”徐溪晚思索一番,“你说出来会对你造成伤害么?” 林幸回想男生对自己的威胁,点头,“有可能。” 徐溪晚毫不犹豫,“那就不要说。” 林幸瞪大眼睛,“可是我不说,就会有更多人受害的!” “小幸记住。”徐溪晚把林幸从自己怀里捞起来,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我不要你当什么见义勇为的人,任何时候,你自己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你的首要任务,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首先保护好自己,明白么?” “那别人受伤了怎么办呢?” “你这么弱小,轮不到你去帮,自然有比你强大的人去帮。” 这话让林幸班上那位天天宣扬助人为乐无私奉献的年轻班主任听了,非哭了不可,却是徐溪晚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对徐溪晚来说,别人的生死与她无关,世上值得她牵挂的,只剩一个林幸。 就是全世界所有人的生死攸关加在一起,到了徐溪晚这里,也比不上一个林幸重要。 可徐溪晚的话这次却并不能安慰到林幸分毫,她小小的良心承受着巨大的自我谴责,一整夜都无法安然入睡,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眯了过去。 早上,徐溪晚不忍心叫林幸起床,就打了个电话给林幸班主任,给林幸请了一上午的假,让林幸多睡一会儿。 林幸是自己醒的,她睡得昏昏沉沉,眯着眼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大喊“迟到了迟到了”,光着脚就跑到浴室里洗脸刷牙。 “不用着急。”徐溪晚悠闲地吃早餐,跟林幸说:“我帮你请过假了,你下午再去学校都没问题。” 林幸含着一嘴牙膏沫,口齿不清,“不行的!今天早上我们组负责做值日打扫清洁区!我迟到了不就没人扫了么!” 徐溪晚倒是不在意,“你请假了,班主任当然会安排别的人。” “那可不行。”林幸含了一口水,漱干净嘴里的牙膏味儿,严肃道:“今天该我做值日,那就该我做,不能因为我偷懒,就让别的同学白白替我值日一回。” 如此强烈的正义感,徐溪晚看着这个正在洗脸的小孩,一阵恍惚,仿佛看见了她的母亲林灵。 真不愧是母女,这个性格真是如出一辙。 可惜,太富有正义感的人,最终都没什么好下场。 徐溪晚不希望林幸走了和她母亲一样的路。 “快点晚晚!来不及了!”林幸换好了衣服,背上包,催促徐溪晚。 “别急,吃点东西再走。”对比林幸的焦急,徐溪晚完全相反,慢悠悠给林幸倒牛奶,努努嘴,示意她坐下来吃早餐。 保姆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小幸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早饭怎么行呢?要把胃饿坏掉的呀,反正现在也迟到了,听话,先吃早餐吧。” 林幸只好妥协,三口两口解决完桌上的三明治,再一口闷干了牛奶,“这下可以走了吧?快点快点!晚晚快点走吧!” 她这么着急,赶到学校时,还是连早读都上完了,值日自然也早就做完了。 林幸很沮丧,进教室时垂头丧气地责怪自己,要是不贪睡,早点起床,也不会出这样子的问题,真是对不起和她同组值日的同学们。 她进教室正是早读和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一进教室,就发现气氛不对。 班上同学们聚成几堆站着,所有人都不说话,冯玉站在讲台前,倔强地仰着头,林幸看到她的眼泪从眼角不停地流下来,把衣领都打湿了,班主任赵雅雅尴尬地站在冯玉的旁边,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上去是要安慰她,可年轻的班主任显然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幸站在门口,看这架势,犹豫着自己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最终还是班主任率先打破沉默,笑着对林幸说:“林幸也来上课啦?早上你家长不是说你生病了,请半天假么?” “我……我睡过头了,赵老师,对不起。” “没关系的,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嘛,勇于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林幸快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好吧,马上要上课了。”这话是对林幸说的,可说话的时候,赵老师却看了冯玉一眼,明显意有所指。 林幸不明白状况,也不敢多问,坐到自己的位子,拿出下一堂课的,准备上课,就听冯玉沙哑地叫喊:“昨天不止我一个人在教室!林幸也进了教室!你们怎么不怀疑是她偷的!” “不可能是林幸!”林幸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呢,林大壮率先站起来帮林幸说话,“我去过林幸家玩!她家可有钱了,而且她的零花钱比我们都多多了,怎么会偷别人的钱!就是你偷的,干了坏事还想抵赖!真不知道羞!” “我没偷!”冯玉流着泪歇斯底里地吼叫,“我就是没偷!你们凭什么冤枉我!” 周晓慧不服,“那你新买的自动铅笔是怎么回事?你家那么穷,你连铅笔头子都捡来用,哪来的钱买自动铅笔?” “这是我自己赚钱买的!是我赚钱买的!你们……你们凭……凭什么说我……偷钱……”冯玉一肚子委屈没法诉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脸哽咽,“我就是……就是没偷……不是我……” 林幸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周晓慧放在包里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没了,怀疑是冯玉偷的。 林幸偷偷地拉周晓慧,“晓慧,你的钱什么时候丢的?” 周晓慧大声说:“昨天上体育课之前还在,结果放学回家就没了,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们都在外面玩,只有冯玉一个人在班上,不是冯玉还会有谁?” 林幸沉默一会儿,才慢慢地举起手,“还有我。” 全班同学齐刷刷向她看过来,林幸往后退了半步,才怯怯地说,“老师,我昨天体育课也回教室了。” 林幸的底细赵雅雅知道一点,开学之前校长千叮咛万交代,千万别惹这个小祖宗,小孩丢钱的事本来就说不清,林幸这会儿跳出来,赵雅雅生怕全班同学把矛头指向林幸,林幸那个家长又要来学校找麻烦,赶紧冲林幸笑:“那林幸同学有没有看到过周晓慧同学的零用钱呢?” “没有。”林幸摇头道,“我没有拿,也看到冯玉没有拿。” 林大壮道:“林幸你就别帮她说话了,冯玉平常和同学们的关系就不好,肯定就是她拿的!” 全班同学也跟着附和:“对!就是她拿的!” “小偷!” “真丢脸!” “……” 林幸看到冯玉已经哭得蹲了下去,把自己缩成一团。 林幸想起来昨天在教室挨个翻包的男生,那男生凶神恶煞,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说不说呢?晚晚说过,如果有可能伤害到自己,就不要说。 可是……可是…… 林幸看看把脸埋在膝盖里的冯玉。 被人欺负的疼痛林幸比谁都更清楚,现在不说,冯玉就要背着这个委屈,在这个班上一直被欺负,一直抬不起头来。 “老师,不是冯玉拿的,我知道是谁拿的,我看到他了。”林幸站起来,对赵雅雅说。 “真的?”赵雅雅大喜,“林幸同学真的看到了?快告诉老师,那个人是谁?” “是一个很高的男同学,我不认识他,他是高年级的,被我看到了就跑了,我……我不敢告诉老师,怕他打我……”林幸说着,惭愧地低头,“老师对不起,我昨天就应该说的……晓慧对不起,冯玉对不起……” “没关系的,林幸同学,你能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很勇敢,是勇敢的小朋友,好了。”赵雅雅拍拍蹲在地上的冯玉,“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大家就开始上课吧,冯玉同学,对不起,大家都误会你了,来,周晓慧,还有全班同学,我们一起给冯玉道个歉。” 全班跟着赵雅雅的指挥,齐刷刷给冯玉道歉。 冯玉一句话都没说,她擦干眼泪站起来,坐回自己位子,小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点表情。 赵雅雅大概也觉得对不起冯玉,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只有林幸,看到了冯玉手中紧握的那只自动铅笔。 自动铅笔在刚才的争吵中已经被愤怒的周晓慧踩坏了,劣质塑料壳裂开,切口尖利,扎得冯玉的掌心渗出了血。 林幸把徐溪晚给自己准备的创可贴递给冯玉,冯玉久久没有动弹。 林幸以为冯玉不会要了,冯玉手却抬了起来,把林幸的创可贴接了过去,撕开了一片,贴在自己掌心里。 下课之后,林幸一个人去了文具店,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自动铅笔,放在冯玉桌上。 她偷偷观察冯玉,害怕冯玉又像那天一样,当着全班的面,把自动铅笔扔回来。 还好,这次冯玉拿起林幸买的自动铅笔写字,表情没有什么异样。 林幸舒了口气,放心了。 因为林幸早上请假没有做值日,所以下午放学跟小组的人说自己一个人把放学后的值日全包了,让他们先回去。 放学后,全班同学陆续离开教室,只有冯玉一个人趴在教室里写作业。 等同学们都走光了,林幸看冯玉还没有要放学的意思,便开始把椅子往桌子上架,做扫地前的准备。 没想到,冯玉竟然也站起来,帮着林幸一起搬椅子。 “你……”林幸受宠若惊。 冯玉别过脸去,别扭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报答你给我的创可贴。” “啊……不用客气的,我……是我不对,我早应该跟赵老师说了,不然你也不会被冤枉……” “你今天为什么帮我?”冯玉咬着嘴唇,“我之前……之前那么欺负你,我要是你,绝对不会站出来帮忙。” “没有欺负我啊。”林幸好脾气地笑,“是我之前先惹你生气的嘛,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哦,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冯玉扭扭捏捏地问:“你现在还愿意跟我做朋友么?” “当然愿意啊!” “跟我当朋友,就要当一辈子哦,不许中途变卦。” “不会变卦的,晚晚说过,骗人是小狗。” “那拉勾。”冯玉向林幸伸出了小拇指。 林幸也把自己的小拇指勾上去,两个小姑娘在阳春三月的夕阳余晖里许下承诺。 “林幸和冯玉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只有林幸和冯玉两个人做值日,等把教室打扫干净,倒完垃圾之后,天都已经黑了,冯玉是班长,有钥匙,把教室门窗都锁好,才和林幸一起出来。 徐溪晚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看林幸这么久都没出来,又想起林幸从昨晚开始就不太对劲,她担心林幸出事,直接到林幸教室去找她,刚到教室门口,就从窗户里看到林幸和另一个个子挺高的小姑娘在拉勾发誓呢,徐溪晚听到那个小姑娘叫冯玉,林幸说起过她,她和林幸的关系还不是很好。 小孩子的友谊很妙,前一天还关系不是很好,后一天晚上,就能放学之后一起做值日,一起拉勾,说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两个小女孩之间的友谊充满纯真,在夕阳映照下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于是徐溪晚看了一眼,又默默地退到楼梯间,等她们做完值日。 徐溪晚很欣慰。 回想林幸刚来的时候,还是一个畏手畏脚的怯懦的小姑娘,现在,她已经能自己交到朋友,而且全程都没有徐溪晚的帮助。 林幸正一点一点成长成为一个正直和善的人,就像她母亲一样。 这是很难得的品格,徐溪晚二十多年也没有学会,林幸却无师自通。 像极了她的母亲。 徐溪晚为她感到骄傲。 林幸背着包,等冯玉锁上门,两个刚成为好朋友的小姑娘手拉着手一起回家,转角到了楼梯口,林幸看到坐在台阶上玩手机的徐溪晚,眼前一亮,松开冯玉的手,惊喜地趴到徐溪晚的后背上,勾着她的脖子问:“晚晚?你怎么来了?” 徐溪晚托着她的屁|股,把她背起来转了个圈,笑道:“当然是来监督小幸,有没有认真做值日。” “我很认真的,不信你问冯玉!”林幸趴在徐溪晚背上,跟着徐溪晚的转圈大笑,不忘回头,“冯玉,你告诉晚晚,我有没有认真?” 原来这就是林幸一口一个的“晚晚”,冯玉抬头看她,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冯玉从前觉得自己的班主任赵老师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可是看到徐溪晚,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看。 “有的,林幸很认真做值日,可勤快啦!”冯玉点着头夸赞自己刚结交的新朋友。 徐溪晚把林幸从背上放下来,半蹲在冯玉面前,微笑着拍拍冯玉的肩,“冯玉同学,也谢谢你帮住林幸一起值日。” 这个女人身上有种沁人心脾的香味,清新又好闻,冯玉看着她,忍不住红了脸,“姐姐,您不用客气。” “现在天黑了,你家有人来接你么?” “我自己可以回去,我每天都是自己回去的。” “那可不行,现在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小幸,我们一起送冯玉回去好不好?” “嗯!”林幸说,“冯玉,晚晚说得对,一个人回家会遇到坏人哦,我们和你一起走吧!” “不用,真的不用……”冯玉表情很窘迫,她家住在破旧的筒子楼里,又小又穷,林幸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冯玉不想林幸像那些人一样同情可怜她。 徐溪晚一眼就看出了冯玉的为难,凑在她耳边说:“家境是天生的,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你能力比别人差,自卑是应该的,如果是家境比别人差,有什么好自卑的?如果连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别人就更瞧不起你了。” 说完,对冯玉眨眨眼。 林幸不满地撅嘴,“晚晚,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徐溪晚抱着林幸笑,“我说,让冯玉答应我们送她回家。” 林幸也道:“是啊冯玉,你就答应嘛。” 冯玉下定决心一般,重重地点点头,“好。” 徐溪晚这句话,不过因为眼前的孩子是林幸用心结交的朋友,所以她才说这句话鼓励她。 徐溪晚不过随口一说,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这句鼓励会给一个家境窘迫的女孩子多大的力量。 送冯玉回家之后,徐溪晚才和林幸回到自己的家,回家路上,林幸把今天学校里的事说给徐溪晚听,说完之后,底气不足地问:“晚晚,你不会怪我吧?” 徐溪晚失笑,“我为什么要怪你?” “因为我没听你的,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受伤,还、还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林幸心虚地为自己辩驳,“可是我不能看冯玉被冤枉啊,被人冤枉很可怜的!” “这件事你的确做的不对。” 林幸的眉毛都耷拉下来。 “但不是因为说出真相。” 林幸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及时告诉我。”徐溪晚叹气,“小幸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你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应该第一时间来找我,小幸要记住,我是最厉害的,你的一切烦恼我都能帮你解决,所以你遇到的一切难题都可以告诉我。 小幸不要觉得自己做错事了所以不敢说,你自以为的一切错误,在我这里都能被原谅。我不会怪你,也不会生你的气,所以你的一切问题,都可以放心大胆地说。” 徐溪晚说完,转头看林幸,“记住了么?” 徐溪晚知道,有些事孩子会因为胆怯而难以启齿,孩子的成长面临那么多困境,徐溪晚也不确定自己能教导好她,但是徐溪晚必须让林幸明白,自己永远站在她的那一边,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倚靠。 “记住了。”林幸发自内心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线,靠着徐溪晚的胳膊,满足地长叹,“晚晚,你真好。” 全世界最好的晚晚。 能帮自己解决一切问题的晚晚。 谁也比不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小幸加晚晚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没人料到林幸和冯玉会成为朋友。 全班都知道冯玉是个让人讨厌的班长, 全班也都知道冯玉最讨厌的人就是林幸了, 可她们俩仿佛一夕之间就变得亲密无间无话不谈起来, 连班主任频繁地看着这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地一起放学都觉得诧异, 什么时候冯玉和别人这么要好了? 所有惊讶的人中, 最愤愤不平的当属周晓慧了, 这个小姑娘相当记仇,和冯玉闹了一次矛盾,一直记在心里, 她把林幸当好朋友,没想到林幸转眼就和自己的“仇人”玩在一起,当时就不高兴,质问林幸是不是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了。 她说话时冯玉就在林幸旁边,闻言哼了一声,周晓慧赌气似的, 哼的比冯玉声音更大,惹得全班侧目。 林幸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不知该怎么缓和冯玉和周晓慧之间的关系, 只好老好人似的笑笑, 跟周晓慧说放学后请她吃冰淇淋。 周晓慧是个小馋猫,一听有冰淇淋吃,不再计较, 谁知道放学时林幸带着冯玉一起来的, 周晓慧这下又炸毛了, 气哼哼地插着腰, 鼓着腮帮子说:“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林幸,以后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可是昨天冰淇淋店的阿姨说今天有新口味的水果沙冰哦,晓慧你真的不吃么?” 林幸这句话让周晓慧欲离开的步伐立刻停住了,她在原地顿了三秒,终于抵抗不住新口味水果沙冰的诱惑,没骨气地转身,表面却还在硬撑,“那……那我就去这一次!” “好!”林幸左手牵着冯玉,右手牵着周晓慧,三个小朋友一起乐呵呵地去冷饮店。 可惜林幸身体底子差,肠胃娇弱,贪凉吃多了冷饮,到了晚上就开始闹肚子,小脸疼得煞白,捂着肚子趴在徐溪晚怀里直哼哼。 徐溪晚心疼,要带她去医院,可她连动一下都直哎哟,说肚子疼,抱着徐溪晚不让她走,徐溪晚没法子,只好给她吃了两粒止泻药,灌了个暖袋放在她肚子上捂着,还用手轻轻地给她揉肚子。 这方法很见效,过了半个多小时,林幸不吭声,抱着徐溪晚睡着了。 徐溪晚怕林幸难受,就这么给她揉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林幸肚子不疼了,身上也不难受了,神清气爽地下床,在浴室里看见徐溪晚面容憔悴地对着镜子刷牙。 林幸的神清气爽没了,心里也像压了块石头,难过愧疚,拉着徐溪晚的左手,低头跟她说对不起。 徐溪晚漱完口才摸摸她的头,“乖,小幸这回知道冰淇淋不能多吃了吧?” “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吃冰淇凌了……” “这可犯不上。”徐溪晚笑道,“以后少吃点就行。” 林幸想了想,才问:“那我每个星期吃一个,可以么?” 徐溪晚失笑,“当然可以了。” 之后林幸经常拉着周晓慧和冯玉一起写作业、吃零食什么的,周晓慧学习成绩不怎么样,渐渐的,遇到不懂的题目会主动去问冯玉,冯玉也会耐心地一步步演算给她看。周晓慧发现冯玉不像想象中那样讨厌,她讲题目时很有耐心,有时比老师讲得还清楚,而冯玉也发现周晓慧没有自己印象里的那么胡搅蛮缠,她是个挺不错的人,自己给她讲完题,她会主动请自己吃零食。周晓慧和冯玉的关系也不知不觉越来越近。 周晓慧基本就是班里的女生头头,既然她都接纳了冯玉,其他女生自然也和冯玉亲近起来。 班里的小男生们对女孩子之间的关系变化看得目瞪口呆,最后,年龄最大的林大壮总结:“女孩子果然都是怪的生物。” 其他小男孩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冯玉和班里孩子的矛盾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学前班时代,一有事冯玉就找班主任告状,她去告状,别的孩子自然也不甘示弱,都互相告状来告状去,闹得前任班主任脑仁疼。 那个班主任是个快退休的老教师,带了十几年的学前班,从没带过这么难带的一届,总算是求神拜佛把他们送上一年级,交接工作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拍拍赵雅雅的肩膀,叮嘱她“好好努力”。 赵雅雅看到这位老前辈一脸卸下重担的表情,当时都快哭了,心想自己怎么摊上个这么难管的班级,开学之初就试图调和过冯玉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但都是表面和解,没多大作用,赵雅雅想着还得把他们班带到毕业,真是每天早上醒来都想辞职算了。 谁想到一年二班天降一个林幸,本以为是富贵人家被宠坏了的小公主,没想到是个相当有教养的孩子,不用赵雅雅操心就算了,还把冯玉和班上同学的矛盾无声无息地给解决了!解决了! 现在一年二班真的成了个其乐融融互相友爱的小集体,赵雅雅每天上班心情舒坦,连脸上的痘痘都消下去了,自然也更喜欢林幸,连带着其他科的老师对林幸都格外照顾,学校有个什么奥运小知识竞赛、环保小知识竞赛、演讲比赛之类的,林幸肯定在一年二班的参赛选手名单之内。 总的来说,林幸的一年级生活过得相当滋润,成绩名列前茅、各科老师夸奖,还有一帮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好朋友,说话不结巴了,遇到大场面也不怯场了,连个子都长高了不少。 那天晚上,林幸洗完澡出来,徐溪晚看了一眼她的睡衣,衣袖已经明显短了一截,裤子原来能盖住脚踝,现在都成九分裤了。 徐溪晚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长了么?”林幸倒没觉得。 “我给你量量。” 说干就干,徐溪晚让林幸站在墙边,拿了卷尺量了一下,果然长了,比她刚来那会儿长高了整整六公分! “这是不是说,我很快就能长得和晚晚一样高了呀?” 徐溪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丫头,早着呢。” 林幸很失望,“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和你一样高啊?” “起码得等你十八岁再说。” 十八岁啊……林幸想,自己今年七岁,还有十一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还有…… 林幸哀嚎:“还有三千多天啊——” 徐溪晚在一旁抿着嘴偷笑。 既然长高了,原来的很多衣服自然就穿不下了,徐溪晚抽空清了清衣柜,按着林幸的尺码把她的衣服从里到外换了一茬。 这回徐溪晚上心了,抛弃了去年薛曲双的审美,按照她自己的喜好给林幸搭配衣服。徐溪晚非常喜欢一个品牌的童装,素净雅致的小裙子,样式简洁,一些细节处的设计感极佳,穿在林幸身上,清新纯真,就像为林幸量身设计的。 夏季的酷热一直延续到了中秋,仍然不肯离去,那一年的中秋节还不是法定节假日,徐溪晚接林幸放学回来,两人一起在阳台上看月亮,吃月饼。 林幸口味与众不同,喜欢吃五仁月饼里面的白色瓜子仁,她把一整个月饼掰成小块,专挑里头的瓜子仁吃,吃完了连皮带馅儿塞进徐溪晚嘴里,徐溪晚张嘴接了,林幸阴谋得逞一般,笑容里带着一点狡黠,“好吃么?” 徐溪晚嚼着五仁月饼,看着林幸,故意冷着脸,“不好吃,瓜子仁都没了。” 于是林幸笑得更开怀,像一只恶作剧成功的小狐狸。 可是过一会儿,林幸又特意挑了一小把瓜子仁,抬得高高的给徐溪晚吃,“晚晚这下就有瓜子仁啦!” 徐溪晚就着林幸的手腕,低下头,舌尖一卷,把她手掌里的瓜子仁全部卷进嘴里,舌尖触及林幸掌心,舔得小孩手心痒痒的,忍不住滚进徐溪晚怀里笑。 徐溪晚便故意去挠她的痒痒。 “晚晚!晚晚我错了!”林幸大笑大叫,左扭右躲地求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徐溪晚才放过她,林幸笑累了,靠着徐溪晚的臂弯喘气,两人谁也不做声,抬头看月亮。 中秋的夜晚,清风带走白日燥热,吹得人脸上凉冰冰的,舒服极了,空气里带着隐隐约约的桂花香,林幸偎在徐溪晚怀里,气息渐渐均匀,懒懒地不想动弹。 林幸指着天上的月亮问:“晚晚,为什么中秋节的月亮特别圆呢?” 徐溪晚把她额前的乱发撩起来,也看天上。 这是徐溪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月亮。徐溪晚能背出古今中外一百首赞颂月亮的诗词歌赋,今天之前,却从没有抬头,认真看过一次月亮。 在她眼里,月亮不过是围绕地球转动的一颗卫星,说白了就是宇宙中的一块大石头,不过是文人骚客为赋新词强说愁,才给了一个冰冷的物体如此多的期许。 可今天,怀里多了个温软美好的小姑娘,她突然对这些期许有了不一样的领悟。 徐溪晚说:“月圆人团圆。” 月圆人团圆。 林幸默念一遍,才说,“小幸加晚晚,就等于团圆。” “对,小幸加晚晚,就等于团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月光奏鸣曲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中秋一过, 日子就快了起来, 津岭的秋天很短, 一场大雨带走夏日燥热, 天刚凉了几日, 又是一场大雨, 就入冬了。 林幸一年级的第一个学期,正好是徐亦晴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大一的公共课比较多, 虽然徐亦晴念的是艺术类专业,可她倒霉,赶上了几个爱点名的公共课老师,不得不老实一阵子,再说她又图新鲜加了几个社团,社团活动把她闲暇时间挤得满满当当, 她开学以后去找林幸玩的次数就少了,等想起来林幸, 已经过了圣诞节, 快到元旦了。 徐亦晴去徐溪晚家时, 徐溪晚正在陪林幸试裙子,床上衣服堆成小山。 保姆给徐亦晴开门,徐亦晴进门之后夸张惊呼:“哇, 这么多衣服?这也太夸张了吧?林幸你是要去参加舞会么这么隆重?” “姐姐你来啦。”林幸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缎面长裙, 裙摆正好盖住脚面, 她从试衣镜前面探出半个身子, “晚晚在帮我挑裙子。” “挑裙子?真要参加舞会啊?” “小幸学校举办元旦联欢会,她要做主持人,正在试那天要穿的衣服。”徐溪晚蹲在地上,把林幸裙摆上的褶子抚平,又站起来,左右打量一番,仍觉不满意,转头问徐亦晴,“你觉得这身怎么样?” 徐亦晴绕着林幸转了一圈,摸着下巴思索,“嗯……好看是好看,不过会不会太隆重了?” “隆重么?”徐溪晚算是在国外长大,她念时学校里也时常举办一些舞会,出席舞会时男性穿西装,女性穿晚礼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社交礼仪,倒是忽略了国内的社交文化。 “当然隆重了!联欢会肯定不止小幸一个小主持人吧?你不问问别人穿什么就给她试衣服?万一别人都穿白衬衫黑裤子,就她一个穿一身礼裙,傻不傻呀?” 徐溪晚和林幸对视一眼。 “晚晚,我觉得姐姐说的对诶……” “……那我先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问问。” 关心则乱,徐溪晚听说林幸要第一次当主持人,只顾着高兴挑衣服,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徐溪晚走到一边,打电话给赵雅雅,“您好,请问是赵老师么?对,我是林幸家长,我想咨询一下,元旦联欢会主持人的服装是自己准备还是学校统一安排?” “服装都是学校统一租赁的,老师是礼服,男孩穿白衬衫黑裤子,女孩子穿白衬衫黑裙子,都要系红领巾。” “好的,谢谢赵老师,您忙,我先挂了。” 徐溪晚挂了电话,转过来看看徐亦晴,脸色有点不太自然。 徐亦晴洋洋得意,“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林幸也问:“晚晚,赵老师怎么说?” “老师说,服装学校统一安排,穿白衬衫黑裙子,系红领巾。” “哇!真的被姐姐猜对了!姐姐你好聪明啊!” 徐亦晴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那是!” 既然不用试衣服了,徐溪晚让林幸把她身上那条裙子换下来,两人开始整理床上堆积如山的衣服,徐溪晚这才想起来问:“你又来干什么?” 徐亦晴翻了个大白眼,“姐,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嫌弃我好吧?我每次来都有正事好么!” “带小幸打游戏也算正事?” “那……那不是办完正事后正常的娱乐放松么?再说了,瞧小幸现在多活泼可爱,你敢说没有我的功劳?” “有事快说。” “哦,是这样,我不是加入我们院学生会了么?昨天有人送了我们几张芭蕾舞剧的票,《天鹅湖》,据说是俄罗斯挺有名一个剧团的,刚好那天学生会搞团建,这票浪费了多可惜啊,我给你和小幸拿了两张,正好你也带着小幸去受受艺术熏陶。” 徐溪晚接过票看了眼日期,就在元旦后的第一个周末,这个剧团徐溪晚知道,从前念时看过几次,《天鹅湖》一直是该团的经典剧目,确实值得一看。 “谢了。”徐溪晚道,“你可以走了。” “别呀姐,刚得了好处就赶我走,这你可就是翻脸不认人了啊!小幸不是要当主持人么?我还得留下来给她串词呢。小幸!小幸?”徐亦晴抬高音量,“今晚姐姐就住这儿,帮你背主持人的台词好不好?” “好呀!”林幸正发愁那些词难背,徐亦晴这么说她巴不得呢,“谢谢姐姐!” “嗨,咱俩说什么谢啊!”徐亦晴说完,眉毛朝徐溪晚挑了一下,哼着小调去帮林幸背词去了。 徐溪晚无奈,也跟了过去。 得知林幸要主持,元旦联欢会那天徐亦晴也去了,美其名曰给林幸加油助威,到了后台,看林幸脸上的妆,忍不住笑喷了,扶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个时候的小学老师审美都挺迷的,给学生化妆,不管男女,无一例外全都是红嘴唇、红脸蛋儿,眉心再用口红点一个大红点,也就是林幸五官底子好,经得住折腾,就是给画成这样了,还有点年画娃娃的可爱劲儿。 林幸很郁闷,拿着台词本小声抱怨,“姐姐,怎么连你也笑话我啊,刚才晚晚都已经笑过我一次了。”说完,她对着化妆镜照了照,自己觉得还挺好看的啊,真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 “来,正好我带了相机,快给我拍一张,等你以后长大了再拿出来臊你。” “我才不会臊呢。”林幸不服气,放下手里的台词本,抱着徐溪晚说:“要拍就给我和晚晚一起拍,等我长大了,就是我和晚晚一起丢脸,哈哈哈!” 徐溪晚捏着她的鼻尖,笑道:“小丫头,你的如意算盘打的还挺响。” “快快快,别啰嗦了,待会儿晚会该开始了。”说话间徐亦晴已经举起了相机,“来来来,看我镜头,一、二、三,茄子!” 林幸靠在徐溪晚怀里,对着镜头比了个“耶”,徐溪晚抱着她,也对镜头露出了一点笑模样。 于是林幸小朋友的第一个黑历史成就,就在徐亦晴的撺掇下圆满达成。 别说,真上台的时候林幸主持得有模有样,一点也不怯场,甚至和她搭档的一个三年级小男孩紧张得忘词了,还是林幸灵机一动,讲了个笑话救场。 年画娃娃似的小姑娘,拿着比自己拳头还大的话筒,面对着几千名学生和家长,用脆生生的小奶音讲笑话,即使不可乐,家长们也被她招人疼的劲儿给逗乐了,林幸也因此成了实验小学里小小的名人。 主持人是没有观众席位的,只能躲在后台进场的地方偷偷的看演出,徐溪晚作为学生家长有前排观众席,可她没有去,在后台陪林幸。她本来还替林幸捏把汗,听到了林幸在前台讲的小笑话,不禁也微微一笑,等林幸报完幕到了后台,笑着表扬她真棒。 下一场报幕不是林幸,她就和徐溪晚一起躲在演员上场的地方看前台的演出。实验小学的孩子们很多都有特长,古筝二胡小提琴萨克斯,还有街舞武术等等,各个身怀绝技,而林幸只被一个弹钢琴的高年级小姐姐吸引。 那个小姐姐一袭雪白长裙坐在烤漆的钢琴前,聚光灯从她头顶打下来,全场寂静,然后她抬手,纤长的手指落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优美的乐章就从那架漆黑的钢琴里流出来。 “真好听。”林幸简直为之陶醉。 “这是《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徐溪晚在林幸耳边小声说,“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林幸听了,小声地感慨惊呼,“晚晚,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在林幸眼里,徐溪晚根本就是无所不能的。 徐溪晚笑着不说话,想起自己幼时被母亲用苕帚逼着学琴的往事,母亲说得对,果然是技多不压身。 元旦过后,很快寒假,林幸和徐溪晚照例两个人过年,徐溪晚厨艺没什么长进,不过她这回学聪明了,直接在饭店订了一桌年饭,大年三十晚上送到家里来,过后有专人过来回收餐具,全程不用自己动手,省去了不少麻烦。 到了下学期,几乎是一晃眼就过去的,春夏时节树发芽、人长个儿,林幸的个头在这个学期猛窜,她刚上一年级时比冯玉要矮一个头,等一年级结束,竟然已经比她还要高上半公分。冯玉眼瞧着比自己矮的家伙转眼就得仰视了,很是郁闷了一阵。 “这有什么嘛,反正最矮的还是我啊,你看我就不着急。”周晓慧大大咧咧地安慰冯玉,把自己手上的零食伸到她面前,“吃不吃辣条?新口味。” 冯玉鄙视她,“整天吃这种垃圾食品,难怪长不高。” 周晓慧:“……” 林幸换牙换得很晚,八岁才开始换牙,也到了说话漏风的时候,徐亦晴整天笑话她。 换牙期徐溪晚断了林幸的甜食供应,又加上徐亦晴的笑话,林幸有点小小的闷闷不乐,徐溪晚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气得踹了徐亦晴一脚,把她扔出了自己家,好几个礼拜没让她再来。 等徐亦晴再次出现时林幸都放暑假了,在家跟着徐溪晚一个键一个键地学那首《月光奏鸣曲》,零零散散的弹琴声被门铃声打断,徐溪晚让保姆只管做饭,自己去开门,拦在门口不放徐亦晴进来,冷冷道:“上次那一脚不够疼?” “我错了!”徐亦晴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臀部。 徐溪晚就要关门,说时迟那时快,徐亦晴瞅准机会,半个身子嵌进门缝里,“姐,我这次真有正事儿!” 徐溪晚关门的手微停,“说。” “我来给你们送请柬的!喏,我都带来了!”徐亦晴奋力把烫金皮面的请柬塞了进来。 徐溪晚松开关门的手,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原来是徐亦晴十六岁生日的邀请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各怀鬼胎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津岭大族之间, 女孩子的十六岁生日远比十八岁重要得多。十六岁, 意味着还有两年这家女儿就可以出嫁, 办这场宴会就相当于公告全城, 想娶这家姑娘的, 这天之后就可以多和这家人多走动走动了。 相处两年, 恋爱两年,到结婚时正好二十,真是再好不过的年岁, 当年徐亦晴的母亲郑婉娴就是这样嫁给了徐泰宏,只是多年无所出,才有了徐泰宏后来在外面的沾花惹草。 徐家是津岭第一大族,徐亦晴又是徐家这一辈明面上唯一的女儿,这场生日宴会更加声势浩大,除了津岭城及周边的名流人士和各大媒体记者, 到场的有江禹的俞家、莫家,徐亦晴外公那边的郑家, 还有其他和徐家有生意往来的各大家族, 凡有几分名气的悉数到场, 尤其是家里有和徐亦晴年岁相当的男丁的,更是重视有加。 下个月九号就是徐亦晴生日,这场宴会徐家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 如今离宴会开始不到半月, 更是紧锣密鼓, 徐亦晴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礼仪课舞蹈课音乐课,还有宴会当天的服装造型、哪个时段分别会见什么人等等。 徐亦晴母亲前两年过世,父亲又不好管女儿的生活私事,这些礼仪规矩全由把徐亦晴一手带大的保姆阿姨教给她,听得徐亦晴耳朵都快起茧,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从徐家溜出来,跑到徐溪晚这里,给她送自己生日宴的请柬。 明明是徐亦晴自己的生日,当天来的却大多是自己见也没见过的外人,而她真心想邀请的,也只有徐溪晚和林幸这两个而已。 徐溪晚打开请柬,只看了一眼,就把那请柬合上,还给徐亦晴,“多谢美意,我们不去。” “为什么?难道你那天有事?”那天是个工作日,徐亦晴以为徐溪晚是因为没有假期才不去的,就说:“姐,你可以带着小幸晚上再去的,反正正式的晚宴七点才开始,要是还没时间,八点九点都可以,我随时都欢迎你们过来!” 徐溪晚说:“我不想去。” “可……”徐亦晴还想说话,那边正在练琴的林幸见徐溪晚开门开了很久都没回来,也跑到门口去看,看到来人是徐亦晴,情绪高涨:“姐姐你好久没来啦!快进来。” 徐亦晴不说话,抬头看了看徐溪晚。徐溪晚略一侧身,示意她可以进来,徐亦晴才泥鳅一样,从门缝里溜进去。 “小幸在学弹钢琴啊?姐姐在门外就听见了。” 林幸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弹得不好。” “谁说的?我听着就挺好的,月光曲是不是?正好,姐姐也会弹,要不我教你?” “不用了,晚晚已经在教我了。”林幸嘿嘿一笑,“晚晚教的很好。” “小丫头,就和你的晚晚亲。”徐亦晴略带醋意地哼了一声,使坏去胡撸林幸脑袋,把徐溪晚刚给她扎的小辫儿都弄乱了,徐亦晴恶作剧得逞,拍手大笑,“哈哈!现在你成了小疯子了!” “姐姐你可是大学生,大学生是不能欺负小学生的!”林幸护着头气鼓鼓地说,“姐姐坏,我不理你了!” “别啊小幸,不至于的,我错了我错了……”徐亦晴捉弄完小孩又说着好话去哄,俩小孩闹着闹着,就把学琴的事撂在一边了。 徐亦晴刚在徐溪晚这里吃了午饭,徐家那边就派人来抓人,徐亦晴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和林幸告别,上了徐家来接人的车,她走后,林幸继续练琴,看到钢琴上放了个红色纸片,疑惑道:“这是什么?”顺手打开一看,原来是徐亦晴的生日会请柬。 “晚晚,是姐姐的生日诶,我们去不去啊?” “不去。”徐溪晚坐到林幸旁边,神色未变,继续带着她学那首月光曲。 晚饭过后,林幸看她的动画片,徐亦晴在房工作。 总公司不比徐溪晚之前待的分公司,徐溪晚那个部门又是多少人挤破头皮都想进去的,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部门里各个都是老狐狸,对徐溪晚这么个空降的年轻副总一万个不服,但凡徐溪晚出了一丝差错,得有一堆人扑上来准备活吃了她。 徐溪晚看财报看得眼睛疼,正好有一通来电,她捏着鼻梁站起来,走到窗边活动活动,看了眼来电,是徐兴言。 他这个时候打电话做什么? 徐溪晚微微皱眉,接了,“三弟。” “二姐贵人事忙,好久不见。” “上月慈善晚宴才见过,也不算久。” 徐兴言鼻腔里发出一点极温柔的笑意,“二姐可知有句古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徐溪晚握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脸上像覆了一层寒霜,最近徐兴言愈发不知廉耻了。 “三弟没事,我就挂了。”徐溪晚冷声道。 “别挂!”徐兴言激动得嚷了一声,清清嗓子,正了神色,才说正事:“二姐知道下月九号是什么日子?” “徐亦晴生日。” “不错。”徐兴言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期待,“二姐来么?” “不。” “你该来。”徐兴言叹了口气,“二姐大概不知道,二伯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徐兴言口中的二伯,正是徐溪晚的父亲徐泰宏。 徐溪晚看着窗外不语,目光深沉。 “上次我与他吃饭,他对我说,他这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他的大女儿。” 徐溪晚冷笑,这话可不像徐泰宏说出来的。 徐兴言又道:“二姐,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徐溪晚知道徐兴言话里的意思。所谓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过是委婉,徐泰宏大概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徐泰宏有意与徐溪晚缓和关系,这次徐亦晴生日就是最佳的机会,而徐溪晚没有名分,名不正言不顺,要得到徐家权力,就必须倚仗徐泰宏,等徐泰宏一死,徐溪晚名义上连徐家人都不是,纵使有再大的手段也无力回天。 徐泰宏不可能真的看重徐溪晚,他想借此机会与徐溪晚和解,目的非常简单,不过为了一个徐亦晴。 徐亦晴尚且年幼,徐泰宏一死,她就是无依无靠,在群狼环伺的徐家,注定只能是个牺牲品,徐泰宏疼爱女儿,得给女儿找一座靠山。 纵观整个徐家,除了徐泰宏外,徐亦晴唯一的倚靠,也只剩徐溪晚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徐溪晚目光飘忽,虚虚落在窗外一棵松树的树梢,记忆回到七年前,自己刚到徐家的场景。 当时徐家老爷子还在世,徐溪晚跪在祠堂里给爷爷父亲磕头敬茶,贤良淑德的继母当场变了脸色,一把掀翻茶托,两杯热茶尽数泼在徐溪晚身上。 “徐泰宏!你在外面干了丑事,还敢把这个野种领进门来,真当我郑家全是死人么!今天我把话撂在这,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郑婉娴哭声凄厉,站在一旁服侍的老管家都面露不忍。 当时的郑家当家人是郑婉娴亲哥哥,郑婉娴腰杆挺得硬,即使在徐家祠堂里大闹,徐家也没人敢指摘一句。 “哎……”徐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你们自己惹出的祸端自己处置,我老了,再不管这些闲事。”说罢拂袖而去。 徐老爷子一走,徐泰宏也哄着郑婉娴离开祠堂,其他徐家人也都找了借口纷纷散了,祠堂瞬间空荡,只剩徐溪晚一人,直挺挺跪在当中,衣服上两杯已经凉透的茶。 不知跪了多久,老管家才又进来,颤颤巍巍说:“二小姐,老爷让您回房。” 徐溪晚能忍,两杯滚烫的茶泼在身上一言不吭,又跪了两个多小时,竟然还能站起来,自己走回房间,步伐极稳,身形一点摇晃也没有。 老管家在背后慨叹,徐家两辈人,只得这么一个私生女儿,风范气概像极了老爷子当年。 可惜,出身不正。 徐溪晚其实不恨郑婉娴,她也不过是徐泰宏风流债上的一个受害者,她完全有理由愤怒,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愤怒,人之常情。 徐溪晚的母亲,一个被徐泰宏骗了一辈子的女人,临死之前还做着徐泰宏回心转意的美梦。 “去找你的父亲,他能照顾你,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这是徐溪晚母亲临死前最后一句话。 这个可怜的女人,蠢了一辈子,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教养女儿,到死都执迷不悟。 那两杯茶,连带着一声声野种,徐溪晚一直记到今日,她冷面冷心,别人就当她不在乎,她只是比旁人藏得深。 徐溪晚离开徐家那天,看着徐家的大门,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要堂堂正正走进徐家门,那些叫过她野种的人,总有一天得恭恭敬敬向她鞠躬行礼。 “我去。”徐溪晚思虑许久,嘴角才噙了一抹冷笑,说:“亲妹妹的生日,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去。” “好!”徐兴言大喜,“我马上派人去给你送请帖!” “不用了。”徐溪晚道,“徐亦晴早就送过来了。” 挂了电话,徐溪晚又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林幸敲门,她才回神,发觉自己掌心全是汗。 徐溪晚拿手帕随手擦了擦,定了心神,才去开门,对着林幸微笑,“小幸怎么了?” 徐溪晚是个很会掩藏情绪的人,林幸却还是敏锐地觉察了徐溪晚的情绪波动,“晚晚,你不开心么?” “没有。”徐溪晚笑道,“有小幸在,我每天都很开心,以后只会更开心。” “你不开心,我知道的。”林幸担忧起来,“晚晚,你把不开心的事告诉我吧,老师说,难过的事憋在心里,会越来越不开心,只有说出来,心情才会好。” “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徐溪晚曲起食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林幸的脑袋,“好吧,我告诉你。” 她牵着林幸走回客厅,把林幸抱在自己腿上,下巴垫着她的小肩膀,才说:“我想起我母亲了。” 林幸不明白,“晚晚的妈妈怎么了?” 徐溪晚说:“她死了。” 林幸沉默地垂着眼。 “我妈妈也死了。”林幸轻声道,“我从来没见过她。”林幸想,原来晚晚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你想她么?” “被打的时候会想。其他的时候,想的很少了。”林幸说,“我习惯了。” 徐溪晚抱紧了她。 “我也想她。”徐溪晚说。 林幸问:“你妈妈么?” “不,你的妈妈。” 提及故人,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很难过,晚上睡觉时,林幸在梦里都抓着徐溪晚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开。她很怕徐溪晚也跑掉。 到了第二天,徐溪晚才想起来问林幸,“你还想不想去给徐亦晴过生日?” “当然想了!”林幸肯定地说,转眼又犹豫起来,“可是……可是晚晚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谁说不去了。”徐溪晚笑说,“我也去,带小幸一起去。” 林幸迟早得住在那个深宅里,不论她愿不愿意,提前熟悉一下那里的环境,总没有坏处。 …… 如此庞大的宴会,设在徐家显然不合适,这次的宴会地点分作两处,徐家宗亲在徐家主宅里举行私人聚会,其他的商业伙伴、媒体记者和外戚都在徐家名下的一处私人酒庄接待,离主宅不远。徐亦晴是这场宴会的绝对主角,两头来回跑,累了个够呛。 徐溪晚收到的请帖,地点是徐家主宅,这也是误打误撞,徐亦晴本来是想把她和林幸当作自己的特别来宾介绍给家人的,压根没想到徐溪晚和徐家早有关系。 徐溪晚带林幸从徐家大门进入,老管家早早地在门口恭迎。 管家身体好,熬走了徐家老太爷,又熬走了徐家老爷子,这回估计连徐泰宏也撑不住了,这个老管家的身体看起来依旧硬朗,穿着熨帖的西装,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精神矍铄。 外来车辆一律不能开进徐家主宅,徐溪晚在主宅门口下了车,把车钥匙交给侍者代泊,坐徐家准备的专车进入主宅,管家见她,鞠躬行礼,“二小姐。” 徐溪晚点头,“管家,别来无恙。” “托徐家列祖列宗的福。”管家亲自为徐溪晚打开车门,“二小姐,请。” 徐溪晚也未多言,牵着林幸上车。 林幸小手一直紧紧牵着徐溪晚,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徐亦晴说过自己家很大,却没想到这么大,而且人好多,各个都是不苟言笑的,看得林幸心里发毛。 林幸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徐溪晚,矜贵冷淡,和周围冰冷的一切融为一体,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森严的大家族中的一员。 事实上,她的确是。 “晚晚,我们回家吧。”坐在车里,林幸凑在徐溪晚耳边小声说。 徐溪晚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笑,“为什么?” “我……我怕……”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徐溪晚拍拍她的手,“再说,不是要给徐亦晴庆生么。” “我们跟姐姐说一声,明天再给她补过吧,好不好?” “那可不礼貌。”徐溪晚撑着下颌,微微歪着头,淡淡地笑,“再说,总有这一天。” 林幸打了个寒颤。徐溪晚的手向来温暖,这天却格外凉。 到了主宅,最先遇到的是徐兴言,即使仲夏时节,他也穿着全套的黑色西装,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他在回廊的长椅上看,一本旧,页早已泛黄,他指尖轻抚页边,泛出半透明的色泽。 这几代的徐家嫡系,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样貌,否则徐泰宏当年也不会骗得徐溪晚的母亲死心塌地。徐兴言从小就长得秀气,又因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脏毛病,他父亲从小拿他当女儿似的照顾,更养出来一股文雅忧郁的气质,要不是他穿了西装,林幸差点以为这是一个姐姐。 “二姐。”徐兴言见徐溪晚过来,合上,卷在手中,背至身后,浅笑起身,另一只手掩唇轻咳,看到徐溪晚牵了个孩子,一点也不惊讶,“想必这位就是林幸。”他半蹲在林幸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糖果,塞进林幸手里,“你好,我是徐兴言。” 林幸看着眼前这位长得像姐姐的哥哥,他面带微笑,可林幸却本能的害怕,不知所措地抬头,“晚晚……” “哦?你叫二姐晚晚?”徐兴言低笑,“那你就叫我一声阿言吧,我父亲便是如此称呼我。”这句话是说给林幸听,他的眼睛看的却是徐溪晚。 徐溪晚把林幸牵到另一侧,对徐兴言客套一笑,“二弟特意拦着我,莫非有事?” 徐兴言站起来,“没事,只是知道二姐要来,做弟弟的来问个好。” “既然没事,我先去见父亲。” “好,二姐,晚上见。” 徐溪晚走出去老远,徐兴言依然在原地张望。 直到回头都看不见徐兴言了,林幸才吞了吞唾沫,问:“晚晚,那个人是你弟弟么?” “不是。”徐溪晚道,“不用理他。” …… 徐家主宅正院,里面只住着徐泰宏,和他掌上明珠似的小女儿徐亦晴,相比外面的热闹,这里除了负责打扫的仆役,鲜少有人踏足,整个院子安静得渗人。 不过一年不见,徐泰宏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一张老脸皱纹纵横,身上透着一股子死气。他在院子里的老槐树底下设了一张小茶几,一个人坐着慢悠悠喝茶。 徐溪晚内心不齿,面上礼仪倒也周全,带着林幸一块鞠躬行礼,“父亲。” 林幸心里震惊,眼前这个爷爷,这么老,竟然是晚晚的父亲! 徐泰宏给徐溪晚倒了杯茶,“坐。” “谢父亲。” 徐泰宏仿佛才注意到林幸,“这是你女儿?” 林幸小声辩解:“我……” 徐溪晚暗中捏了捏林幸的掌心,示意她噤声,自己则答道:“是。” 徐泰宏打量林幸一番,推算了她和徐溪晚相差的年岁,皱眉,有点不满,“看这岁数,那年你也不过十七八。”他叹气,“你和你母亲一样傻。” 其实林幸出生那年,徐溪晚才十五岁,刚进徐家,哪可能有孩子。不过林幸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两岁,徐泰宏才错把林幸当做了徐溪晚的女儿。 徐溪晚不语,徐泰宏又问:“孩子父亲是谁?” 徐溪晚淡淡道:“死了。” 徐泰宏闻言,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人老了就爱回忆当年,我这些年,自觉对得起任何人,每每回忆起来,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小晚,你一个人在外头,受苦了。” 徐溪晚想,这话真不知徐泰宏怎么说的出口,嘴上却道:“父亲说哪里话。” “这里就我们祖孙三人,你也不用跟我打太极,我知道你恨我,恨徐家,可是你的根在徐家,你是徐家人,早晚要回到徐家来。” 徐泰宏见徐溪晚不说话,话锋一转,问:“在公司还习惯么?” “托父亲的照顾,一切都好。” “你不用骗我。”徐泰宏道,“现在徐家被徐兴安掌握在手里,那小子有勇无谋,眼皮子又浅,你在公司里,他能给你好日子过?我当初不想让你进总公司,就是这个意思,哪想到你这么拗,还是进来了,既然进来,不如找个好日子,早日认祖归宗,我九泉之下对徐家列祖列宗也有交代。” 这意思,是要把徐溪晚认回徐家的族谱里了。 天上哪有掉馅儿饼的好事,徐泰宏主动提出这件事,必然还有后话。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他又道:“今天你妹妹十六了,她在我身边娇纵惯了,十六岁还像个孩子,心性又单纯,我这撒手一去,徐家就全攥在了徐兴安手上,徐兴安心狠手辣,一味看重利益,小晴这孩子在徐家,准得被徐兴安卖了。” 徐溪晚暗笑,果然是为了徐亦晴。 “你恨我,也恨徐家,要把徐家踩在脚底下,我可以帮你,小晚,我只求你看在血缘亲情,在我死后,照拂一下你妹妹,就算做父亲的求求你了。” 徐溪晚嗤笑,“你帮我?你都被徐兴安架空了,还怎么帮我?” 徐泰宏眯着眼,捂着帕子轻咳,咳出一口血来,“我能让你名正言顺,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徐家堂堂正正的继承人,还有我名下股份、财产,有了这些,我不信你徐溪晚还扳不倒徐兴安。” “父亲,你真是糊涂了一辈子。”徐溪晚笑得讽刺,“徐兴安草包一个,你该提防的,是徐兴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变化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这是林幸第一次亲眼见证徐溪晚参与徐家的权力纷争。徐溪晚和徐泰宏你来我往, 话里有话、刺中带刺。徐溪晚图谋徐家权力,徐泰宏想为小女儿寻一个庇护, 互相试探、妥协, 最后,似乎终于达成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协定。 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林幸无法参与, 也不想参与, 还好茶几上的小点心甜甜的,味道令人惊喜。林幸换牙期开始后就被徐溪晚掐断了甜食来源,被一口点心勾起了甜食瘾,频率极高地把甜点往嘴里送,不时偷看一下徐溪晚, 确认徐溪晚没发现自己偷吃这些糕点。 林幸吃完第五块糖糕, 喝了口茶, 小手意图染指第六块的时候,徐溪晚把糖糕连碟子一起端了起来,招呼打扫的仆役收走。 林幸手停在半空中,视线跟随仆人手上的点心碟子一块飘出去很远, 才回过神来, 哀怨地看向徐溪晚。 “不许吃了,小心长蛀牙。”徐溪晚跟徐泰宏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空挡, 竟然还能分出些精力照管林幸, 她对上林幸哀怨的大眼睛, 笑得温柔, 拍拍她的发顶,“再说,晚上还有姐姐的生日蛋糕,你这会儿吃撑了,晚上吃不下去蛋糕,姐姐会伤心的。” “……那好吧。”林幸不情不愿地答应。 “小幸是不是觉得无聊?你看那边有秋千,你自己去玩一会儿吧?”徐溪晚指着院子另一头的秋千说。 那秋千是徐亦晴三岁那年,徐泰宏专门命人架在院子里的,徐泰宏看着徐亦晴在那架秋千上长到一十六岁,以后,这架秋千大概就归这个叫小幸的女孩子了。 徐泰宏眼看徐溪晚与林幸的互动,想起了徐溪晚的母亲,轻叹,“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性格却大不一样。” 徐溪晚的母亲出身香门第,年轻时遇见徐泰宏,后来又有了徐溪晚,那个女人信奉的是慈母多败儿,管教徐溪晚严厉有加、慈爱不足,徐溪晚和她也不甚亲厚,甚至她死那天,徐溪晚内心平静,一滴泪都没落。徐溪晚现在的冷心肠,除了她天生的性格,一大半都是那个女人的功劳。 而徐溪晚教育林幸,在徐泰宏看来,简直疼爱宠溺得过了头。 徐溪晚看着林幸远远地在院子那头玩秋千,目光一刻不离,生怕她从秋千上失足摔下来,“我对她没有太大期望,一生平安顺遂就好。” “我对你妹妹的期望也是如此。”徐泰宏点头,感慨,“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的心情,大约也只有你能理解。” 徐溪晚在想徐泰宏口中的“父母恩”,她从呱呱坠地,直到如今,一共二十二年,当中只见过徐泰宏三面:第一面是八岁,那年徐泰宏良心发现,去看望她和母亲;第二面是十五岁,母亲过世,徐溪晚被接回徐家,在祠堂给徐泰宏敬茶,跪了两个小时;第三面就是如今,徐泰宏垂垂老矣,临终托孤,让她好好照顾那个所谓“妹妹”。 徐泰宏之于徐溪晚,也不过这三次照面的父母恩情。 所以徐溪晚听徐泰宏说完,端起茶杯的动作稍快,薄唇藏在杯壁后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垂着眼喝茶,连眼里的讽刺都隐在睫毛下面,半点不露。 徐溪晚这一个下午哪也没去,就陪着徐泰宏在院子里喝茶,一直坐到夕阳西下,老管家来通知,“老爷,二小姐,宴会快开始了。” 徐泰宏轻轻放下茶杯,看向徐溪晚,“小晚,爸爸腿脚不便,你搀着爸爸过去吧?” “是的,父亲。”徐溪晚乖顺地放下茶杯,面带微笑,起身去搀扶徐泰宏。 完全就是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连见多识广的老管家都不禁面露微诧,什么时候二小姐和老爷的关系这么近了? “小幸,走了。” “好。”林幸从秋千上跳下来,跑到徐溪晚身边,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 徐家规矩森严,自家人聚会,还不如外面那场生日宴热闹,人人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徐溪晚把徐家现任的当家人搀到主座。 在座的没几个人不认识徐溪晚,同时又没几个人直接接触过徐溪晚,这几年徐泰宏不管事,徐家权力动荡,人人都想趁乱分一杯羹,眼睛只盯着最耀眼的徐兴安看,没人在意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可是,徐泰宏在徐家小女儿的生日宴会上,让久未露面的大女儿搀着自己进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大家族的权力之争,越走到后面越不能掉以轻心。 徐泰宏落座之后,对徐溪晚道:“小晚,你大哥今天在外宅招呼客人,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你今天就坐我右手边吧。” 他说完,在场众人纷纷色变。 徐泰宏下手的位置,那就是徐家二把手!这么多年一直是徐兴安的专座,不管徐兴安在与不在,从来没有让别人坐过的先例,如今徐泰宏竟让这个私生女坐了,里头的意思还不清楚么?徐泰宏想废了徐兴安,把他的私生女扶上位! 莫说徐家百年来从来没有女人当家的先例,就算有,也该是嫡亲的徐亦晴,哪有让来路不明的私生女掌管徐家的道理! “是,父亲。”徐溪晚恭敬答应,面色镇静,带着林幸在徐泰宏下手落座,心里却在冷笑。 好一招弃车保帅,徐泰宏把自己推到人前,相当于立了个活靶子,人人都盯着靶子打,徐亦晴当然就安全了。 不过这却正合了徐溪晚的心意,徐溪晚在外经营多年,一直苦于没有在徐家亮相的机会,眼下就是好时机,徐兴安霸道专横,这些年树敌无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其中就有徐溪晚能拉拢的。 宴会主角是徐亦晴,她都没到场,所有人只能等着。 徐亦晴在外宅被几个记者绊住了脚步,开席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她才姗姗而来,看到徐溪晚眼前一亮,可看清她坐的位子,又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寿星终于来了。”徐泰宏看见徐亦晴进来,眼睛里就带上笑意,他扶着桌子,蹒跚站起来,“小晴过来。” “爸爸!”徐亦晴提着裙摆跑到他身边,“我还以为你不舒服,不出席了呢。” “我的小女儿十六岁了,爸爸怎么能不来。”徐泰宏笑得慈祥,“小晴,过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往后的日子做事要有分寸,知道么?来,先跟各位亲戚好友说几句吧。” “您也说了都是亲朋好友,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徐亦晴面对众人,得体地笑,“我在徐家这么多年,都是各位叔叔婶婶、伯伯伯母,还有哥哥姐姐们看着长大的,谢谢各位的关照,我先敬各位长辈一杯。”说完,拿起管家送过来的香槟一饮而尽。 下面的亲戚说着哪里哪里,也都喝完这一杯。 “除了长辈,还有一个人。”徐泰宏捂着嘴咳嗽,把徐亦晴拉到了徐溪晚旁边,徐溪晚配合着也站了起来。 徐亦晴不懂自己父亲怎么会认识徐溪晚,正等着他的解释,只听他道:“小晴,这是你的亲姐姐,你小时候见过她一面,这会儿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徐亦晴愣了一下,“什么?” “你姐姐是个好孩子,自幼在外求学,如今学成归来,以后你们姊妹二人相互照应,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放心了。”徐泰宏说得甚是欣慰。 徐亦晴的震惊被徐溪晚看在眼里,她没挑明,看向徐亦晴的目光温柔深沉,“小晴,好久不见,我是徐溪晚。” 完全是姐妹情深的样子,一点看不出私下里徐溪晚对徐亦晴的冷淡。 徐亦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都僵硬了,高跟鞋让她战立不稳,她往后退了两步,好像要倒,还是徐溪晚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姐,好久不见。”徐亦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点笑意。 难怪林幸叫她“晚晚”,难怪她那么讨厌自己,徐亦晴想,大概她早就知道,耍着自己好玩。 天地良心,徐溪晚半点没有这样的心思,她做事向来目的性极强,戏耍徐亦晴,在徐溪晚这里就是一个全然浪费时间的垃圾选项,她之前不认徐亦晴,只是单纯处于对徐家人的厌恶。 很难说徐亦晴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只在极小的时候和那个名义上的姐姐见过一面,反正那个姐姐从来不出现,徐亦晴也就当根本没这个人,可是,她和徐溪晚的的确确相处了一年多,她是认真地把徐溪晚当作朋友来对待的。 徐亦晴脑子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的教养在客套寒暄。 一边的林幸也惊呆了,什么?晚晚和姐姐竟然是亲姐妹?这也太巧了吧?看晚晚的样子,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可是她之前为什么不说呢? 林幸心里有一百个问号,可她四下看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对才相认的姐妹上,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我的大女儿徐溪晚,想必各位也都认识,她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也很孝顺,今天借着小晴生日的机会,我想把她接回徐家来,我也已经找先生选好了吉日,下月初五就发公告开祠堂,把小晚加进徐家的族谱。”徐泰宏拍着徐溪晚的肩,对着所有人说:“老爷子过世时有遗训,徐家的子孙,绝不能流落在外面。”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看来徐泰宏是铁了心,要把徐家交给这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了。 一位年长古板的旁系叔叔当场就拍了桌子,指着徐泰宏的鼻子大骂,骂他这是要败坏徐家的名声,徐泰宏一母同胞的两个兄弟也劝他,这事急不得,要好好考虑。 徐溪晚悠然自得,笑看这些正统的徐家人的嘴脸,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嘴角露出一点微笑。 林幸隐秘地察觉,徐溪晚此时似乎很高兴。 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而是……怎么说呢,幸灾乐祸?连笑容都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主意一定,大家不必再劝,管家。” 管家上前一步。 徐泰宏缓缓说:“开席吧。” “是。” …… 第二天,徐泰宏的私生女要入族谱的事就登在各大报纸娱乐版的头条上,大家族里头的龌龊秘事一向是广大群众最喜闻乐见的,这件事持续发酵了几天,报社主编看着报纸销量笑得合不拢嘴,甚至开了场庆功宴庆祝报纸销量连续几天打破历史纪录。 徐家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丑闻一出,徐氏(注)股票一路走低,短短几天跌了10% 几个董事坐不住了,纷纷找徐兴安兴师问罪,徐兴安是个蠢才,眼睁睁看着徐氏股票下跌毫无办法,急得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把董事们送走,擦了把汗,气不过砸了茶杯,踢翻了椅子,气势汹汹找徐溪晚兴师问罪。 徐溪晚正在开会,会议室里做的全是她下属员工,徐兴安一点面子不给徐溪晚留,踹开会议室的门,吼道:“徐溪晚!你给我滚出来!” 几个经理全神贯注听徐溪晚关于下一季度的安排,被徐兴安的动静吓得一阵激灵,大BOSS发火,手下人哪敢吱声,不约而同低着头装鸵鸟,就怕这场祸事殃及自己,那岂不是无妄之灾? “你们先出去吧,会议改期。” “好好好!”经理们巴不得的,赶紧鱼贯而出,最后一个出去的还不忘给他们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人都走光了,徐溪晚才笑着问:“大哥,找我有事?” “有事?”徐兴安把当日晨报摔在徐溪晚脸上,“你这个野种还好意思问我!” 徐溪晚挨了他这一下,也不生气,关了投影仪,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别说,现在的狗仔还真有点水平,把徐溪晚的身世编造得曲折离,要不是徐溪晚是当事人,连她自己都信了。 “不过是小报记者胡说八道,以二哥的肚量,怎么能为这点小事生气呢。” “小事?”徐兴安咬着牙,拽着她的衣领,“你管这叫小事?你知道昨天公司股票跌了多少么?我他妈差点被董事会那几个老鬼给活吃了!” “股市不是向来如此么?跌跌涨涨,大哥将来是徐家的一家之主,为这一点小事动怒,不值得。”徐溪晚借着巧劲松开徐兴安的手,“既然这股票因我而跌,我自然能让它涨回来。” 徐兴安不信,“怎么涨?” “这个大哥不必管,过几天您就知道了。” 徐兴安冷哼,“你最好说到做到!” 徐溪晚轻笑,“我知道大哥防着我呢,您怕我进了徐家,夺了您位子,可大哥也不想想,徐家百年传承,有过女人当家的先例么?真正威胁您的根本不是我。” 徐兴安警觉,“那是谁?” 徐溪晚冲他眨了眨眼,“大哥这么聪明,会不知道?” “你是说……徐兴言?” “徐家这代嫡系只有您和徐兴言两个男丁,大哥,徐兴言暗中谋划多少年了,您不去铲除任他壮大,反而我只是个私生女,您口中的‘野种’,在徐家根基浅薄,只能仰仗大哥的照顾,根本翻不起浪花来,大哥怎么放过了眼皮子底下的老虎,把矛头对准我呢?这不是因小失大么?” “这……” 徐溪晚见徐兴安还在犹疑,又说:“这次徐家的消息散步得这么快这么广,大哥难道真的以为背后没有推手么?” “是徐兴言干的?” 徐溪晚笑而不语。 徐兴安已经动摇,仍然死鸭子嘴硬,“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故意挑拨我和他的关系,你好坐收渔利?” “大哥,我只请你想一想,这个徐家,是我的威胁大,还是徐兴言的威胁大?说句诛心的话,就算有一天我们兄妹三人真的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大哥你收拾了徐兴言,还能剩三分余力,对付我绰绰有余,可如果你先与我斗得两败俱伤,任徐兴言壮大,你收拾了我,纵使还剩七分余力,能对付得了徐兴言么?” 徐兴安沉默不语。 徐溪晚知道,他这是已经被自己说服了,“大哥,请你好好想想妹子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从会议室出来,徐溪晚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才给薛曲双打了个电话,“事情办得怎么样?” “学姐,按照你说的,今天又买进了徐氏不少散股。” “小心点,千万别漏了马脚。” “放心吧,都是专业操盘手,账户分散,没人能察觉。” 徐溪晚这才露出一点笑意。 …… 从生日宴会后,徐亦晴消停了好几个月,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上课、参与社团活动,没有回徐家,更没有去过徐溪晚家。 徐溪晚已经入了徐家的族谱,按照规定,有了自己的个人基金账户,也在徐家主宅内分到了房产,可她只有每周六晚上例行回去陪她父亲吃一顿晚饭,吃完了还要赶回来市里,从不在徐家过夜。 林幸的生活没什么变化,无非是上学、放学、放假、上学,往复循环,那首月光曲,她终究没能跟着徐溪晚学完。 从生日宴之后,徐溪晚忙极了,不仅要忙工作,还要抽空接受财经媒体的访谈,有时林幸睡着了,她还没回来,林幸醒时,她早就走了,只有另半边床上被单的褶皱和温热提醒林幸,徐溪晚回来过。 徐溪晚不在的时候,林幸按照记忆,弹她教自己的那一小段曲子,她连谱都不识,可徐溪晚教她的那一段,她已经弹得很熟练了,总想弹一次给徐溪晚听,可徐溪晚太忙,永远没有时间。 林幸坐在钢琴边,扳着手指头算自己已经多久没见过徐溪晚,一个月零三天。 她和徐溪晚同住一间屋,同睡一张床,这一个月零三天,竟然连一次面都没碰过。 “晚晚,我好想你啊。”林幸趴在钢琴上自言自语,“你快回来吧。” 林幸的个子又长高了,考试又考了第一,又拿了三好学生的奖状,这些点点滴滴的喜悦,她想分享给徐溪晚听,可是,她已经一个月零三天没有跟徐溪晚说上话了。 连徐溪晚上次出差的时间,都没有这么长。 不止徐溪晚,连徐亦晴也不来了,保姆做完晚饭走了之后,林幸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害怕,尤其晚上风大的时候,林幸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个人听屋外刮风,呜呜地响,好像有人在哭。 怎么从前都没注意过呢,原来一个人的夜晚这么可怕。 因为从前都有晚晚在身边陪自己的。 “晚晚,你快回来吧。”林幸躲在被子里呜咽地哭,“我好想你,也好怕。” 徐溪晚这天回来得比较早,到家正好十二点,放下钥匙,耳朵动了动,她听到从卧室里传来了轻微的哭声,是林幸的。徐溪晚鞋都来不及换,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卧室,只见床上一个小鼓包,跟着哭声一抖一抖的。徐溪晚掀开被子一看,林幸蜷缩在床上,床单都被泪水湿透了。 那小孩鼻头通红,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看清楚来人是徐溪晚,立马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林幸终于把徐溪晚盼回来,哭得更止不住了,小小的身子在徐溪晚怀里颤抖,牵着徐溪晚的心也一揪一揪的。 “晚晚……晚晚……” “我在这。”徐溪晚抱着她安抚。 “我好想你。” “我也想小幸。”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 “我在听呢。” 林幸想说自己长高了,考试第一名,还有三好学生的事,可是开口,却是:“风在哭,我好怕。” 徐溪晚心里疼得厉害,又被她这样天真的话逗乐了,扑哧一笑,笑声里带了些轻微的哽咽。 晚上睡觉,林幸死攥着徐溪晚的衣角,睁着眼睛熬了一夜,怎么也不敢睡着,她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徐溪晚又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开窍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 感谢  徐溪晚把林幸洗干净哄睡着,继续她的工作,凌晨两点钟终于把手头的事务处理完, 她多留了个心眼, 关了电脑后不大放心, 去林幸房间里看了看,只见林幸小脸通红,眉头紧皱, 徐溪晚弯腰去摸她的额头,烫得能烙饼。 徐溪晚心里咯噔一下,“林幸?林幸?”她把林幸摇醒。 林幸揉揉眼, 半睁半眯地看徐溪晚, 轻声哼唧, “姐姐,我难受。” “我带你去医院。”徐溪晚马上给林幸穿上衣服, 抱着她下楼, 开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到医院挂了急诊,护士让徐溪晚带林幸到二楼急诊科就诊,林幸身上就跟小火炉似的,头胀痛难忍, 她整个人埋在徐溪晚怀里, 两只小手死死抓着徐溪晚前襟。 “乖, 到医院了, 小幸没事的。”徐溪晚轻拍着林幸,轻声细语地哄她,本能地摇晃怀中的孩子,希望能减轻一点她的难受。 做了血常规,拍了胸片,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发热,给林幸挂了水,又开了一些常规感冒药。 和林幸一块挂水的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进医院起就开始扯着嗓子哭,哭得恨不得整层楼都能听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半夜都跑医院来了,围着那男孩又逗又哄,一点没止住哭声,反观林幸,一直伏在徐溪晚怀里,抽血输液安安静静,跟个假娃娃似的。 林幸的手很瘦小,血管也细,给她扎输液针的护士年轻没经验,一直找不着她血管,扎进去|拔|出来,反复三次也没把输液针成功扎进血管里,坐在徐溪晚怀里的林幸没什么反应,反而徐溪晚先急了,脸色阴沉地低声责问:“你行不行?来练手呢?” “对不起对不起……”小护士急得直冒冷汗,还好这时来了个年纪稍大的护士,说了声我来吧,把小护士换了下来,有经验的到底不一样,这回一次就扎进去了。 年长护士用医用胶带把输液针固定在林幸手背上,又跟徐溪晚道了歉,不住地夸林幸真是又乖又懂事,还很勇敢,面对打针都不害怕。 林幸从小没得过大人夸赞,听护士阿姨这通猛夸,头晕晕乎乎的,直往徐溪晚怀里藏,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害羞。 医院里床位有限,徐溪晚只好抱着林幸坐在走廊的公共长椅挂水,徐溪晚担心林幸的烧退不下来,隔几分钟就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一瓶水挂完,林幸的烧慢慢退了下去,徐溪晚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才发现自己后背冷汗涔涔的,把衬衣都打湿了。 林幸烧退了,人也舒服多了,很快就靠着徐溪晚的肩膀睡着,小小地打着呼噜,徐溪晚抱着她,去问医生还有没有什么后续治疗,医生给林幸做了个简单检查,确认退烧了,叮嘱了徐溪晚一些注意事项,让她回去。 徐溪晚道了谢,正要走,医生忍不住又跟她说:“这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已经影响发育了,你们做家长的最好抽时间带她去做个正规的全身检查,好好调养一下。” “知道了,谢谢医生。”徐溪晚站在门口,对医生稍微欠身,才带着林幸离开。 回到家天色已经泛白,徐溪晚把林幸放回她自己床上,给她掖好被角,估摸着林幸这样,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干脆给薛曲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去公司,公司那边有什么情况及时跟自己汇报。 “出什么事了?”薛曲双问。 “林幸病了。” “什么病?严重么?” “感冒,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我等会儿让人熬点粥送过去。”薛曲双说完收了线。 徐溪晚守在林幸床边,林幸闭着眼,抓着她的衣角,潜意识里不让她走。 从凌晨徐溪晚发现林幸高烧一直到现在,林幸抓着徐溪晚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冷……”林幸皱着眉头,小声嘤咛。 徐溪晚一夜未睡,有些困倦,但她不敢回自己房间,就怕林幸有事她又发现不了,又听见林幸说冷,干脆脱了外套,躺到林幸床上,抱着林幸一块睡。 林幸高烧刚退,身上发冷,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大暖炉,把自己围在中间,暖洋洋的,她忍不住把手脚都贴到暖炉上去,抱着暖炉死活不撒手了。 徐溪晚从没和谁同床睡过,林幸突然贴上来死死抱住她,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又觉得有点妙。 这么小的孩子,全心全意信赖你,满心满眼只有你,好像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徐溪晚自认冷淡凉薄,这一会儿,心里也微微地热起来。 “睡吧,我在呢。”连徐溪晚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嘴角竟然翘起来一点弧度。 林幸病中,徐溪晚为了晚上照看她方便,干脆让林幸跟着自己一起睡,于是林幸就这么住进了徐溪晚的卧室里,好在徐溪晚卧室是一米五的双人床,林幸又瘦小,两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 这个孩子,这么小,这么柔弱,徐溪晚一秒钟照看不到,都怕她会就这么夭折。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幸身体本来又弱,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等她病好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 林幸生病期间,徐溪晚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公司的事管得少,大部分都有薛曲双处理,可需要她亲力亲为的那一小部分堆积起来,工作量也不小,又是年关将至,正是忙碌的时候,所以林幸病好之后,徐溪晚加班开始频繁起来,基本就没有晚上十点钟之前回过家,半夜十二点、一点回来也是常事。 徐溪晚自己忙,没时间照顾林幸,就给林幸找了个保姆,负责林幸的一日三餐,她和林幸生活了一个多月,了解林幸的性子,胆小又沉闷,徐溪晚怕保姆对林幸不好林幸也不敢说,还特地在家里安了监控,工作间隙还不忘盯着家里,生怕林幸出意外。不得不说,林幸生病这一遭,着实把徐溪晚吓得够呛。 不管徐溪晚多晚回来,林幸都亮着一盏灯等她。 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每天晚上徐溪晚回家,不管多晚,只要她推开家门,必然能看到亮着的灯,还有站在门口的林幸,高高地抬着头看她,歪着头冲她笑,说:“晚晚,你回来啦。” 孩童的声音很稚嫩,带着点吐字不清的口水音,徐溪晚听着,连一向坚硬的心脏都软下来一点。 徐溪晚说过,让林幸叫她的名字,于是林幸便叫她晚晚。 晚晚,晚晚,一声一声在徐溪晚心里扎了根,连同林幸,也不知不觉在徐溪晚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是啊,我回来了。”徐溪晚放了钥匙,弯腰抱起林幸,问她:“小幸今天吃了什么?” 林幸被徐溪晚照顾得很好,身上长了点肉,抱起来软乎乎的,手感极佳,小脸也圆润起来,这孩子五官极标致,脸上长肉之后,可爱劲儿便全显出来了,那天薛曲双来徐溪晚家有事,看到林幸,差点认不出来,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和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全然不像同一个人。 小孩的性格没定型,改变起来也比较容易,林幸和徐溪晚生活了一段时间,徐溪晚把她的胆小畏缩劲儿扳回来一点,林幸也不那么怕生了,她还记得薛曲双,于是薛曲双以一来,她便腼腆乖巧地打招呼,软软糯糯地叫姐姐好。 薛曲双向来喜欢长相可爱的小孩,林幸性格又乖巧,薛曲双抱着不想撒手,直跟徐溪晚说,学姐,你真是用捡垃圾的价格捡到宝了。 徐溪晚斜睨着讽刺她,你家垃圾值十万? 薛曲双摸着鼻子不说话,以前从没看出来,学姐原来这么护短呢? 从那之后,薛曲双对林幸愈发好了,小衣服小裙子小靴子,凡是她看得上眼的,大包小包往徐溪晚家买,她的少女心全被林幸激发出来,给林幸编小辫儿、戴头花、穿裙子,拍各种照片,打扮林幸都打扮上瘾了。 徐溪晚警告她,你差不多得了。 薛曲双振振有辞,学姐你不懂,小孩儿长得可快了,一眨眼就长大了,现在不留点纪念,以后她长大了你非得后悔不可。 徐溪晚不置可否。 这不,今天这身小裙子也是薛曲双给买的,别说,薛曲双的眼光倒是不错,这身米白色的毛呢背带裙穿在林幸身上真挺好看,跟小天使似的。 徐溪晚想,还是林幸长得太好。 林幸被徐溪晚抱起来,顺手抱着徐溪晚的脖子,给她数自己今天吃了什么菜,“阿姨做了、大、大虾给我吃,还有,还有……” 她刚来不久,徐溪晚就看出来她说话有点不利索,每天陪她练习说话,自己忙的时候,也叮嘱保姆和林幸多说说话,林幸的口齿已经清晰多了,可是着急起来,嘴巴还有点跟不上脑子,徐溪晚摸摸她的脑袋,让她慢慢说。 林幸顺了顺气,说道:“还有大鸡腿和鱼。” “吃蔬菜没有?” “吃了西红柿,还有大南瓜。” 林幸就这点好,不挑食,给啥都吃。 前段时间,就因为那个实验小学的校长不长眼,放任自己侄女给这位徐小姐的孩子穿了小鞋,结果呢?五十岁的人了,眼看着还有几年就能退休,硬生生被人抓住证据送上了法庭,判了十几年来着?还没收了非|法所得。他老婆在家当了多少年的富太太了?临老赶上这么一遭,没办法,吃喝无度的主,哪还有钱呢,卖了房子才把罚款交上,现在带着刚上高中的儿子挤在出租屋里呢,据说天天以泪洗脸,托了多少关系也没用,那儿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没了老子就算完了。哎,判了十几年,那老头能不能活到出狱那天都是个问题。 总之,这一家子算是家破人亡啦。 那那个欺负孩子的侄女呢?据说也被抓进去了,不知判了多少年,反正出来再想当老师是彻底没戏了。 该!许多平常被这两个人欺压得狠了的家长算是扬眉吐气,啐道,让他们以前仗着手里那点权力作威作福呢?苍天有眼,这叫恶有恶报! 这话让徐溪晚听了得笑话死。 苍天有眼?苍天从来都无眼。自己的仇自己报,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地算了,指望着恶有恶报?这样的人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总之,这几个老师知道了徐溪晚的本事,对林幸也不敢不好了,根本就是求着哄着林幸学,生怕林幸一个不痛快去跟徐溪晚告状。 他们被徐溪晚这么一通提点,还以为林幸是什么了不得的混世魔王,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战的准备,没想到去教她时才发现,林幸是个相当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会笑得甜甜地叫老师好,也会主动倒水给老师喝,让老师休息一会儿再讲课。 这哪是什么混世魔王?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啊!三位老师一节课下来,不约而同地想,家教这么好的小姑娘,大概真的被实验小学那个李老师欺负得太狠了,她家长才气不过要连校长一块整治。 连续教了几天,老师们发现,林幸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不像徐溪晚口中的“接受能力差”、“学东西慢”,相反,她的脑瓜相当灵活,很会举一反三,老师教一个拼音的声母韵母读法,她很快就把这个拼音的其他声韵搭配读法都掌握了,学算术和外语也是一样,比老师们遇到的大多数小孩接受能力都强。 可是林幸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她太不自信了。明明是自己会的知识,她遇到了题目,总要磨磨蹭蹭写很久,写完之后还要抬头跟老师确认,得到老师的肯定才敢继续往后写。 这是长时间被身边的人否定才形成的性格,老师们对教育孩子有一定的心得,却不是心理专家,也不清楚怎么扭转林幸这样的个性,只好平常上课时多跟她互动,她答对问题时多多夸奖她,慢慢培养起她的自信心。 这个方法很有成效,渐渐的,林幸上课时敢主动发言了,遇到不懂的也能鼓起勇气问老师,因为她发现,这三个老师人很好,从来不会骂人,也不会露出厌恶的情绪,而且当自己答对问题时,他们对自己的认可是真心的。 林幸第一次知道,学习原来是这么有趣又有成就感的事。 连保姆都察觉到了林幸的转变,很明显的一点变化就是,从前自己问林幸中午想吃什么,林幸总会说,“阿姨做的我都喜欢吃!”现在,保姆问她,她已经能清楚地说出自己想吃什么,保姆向她推荐她不太想吃的菜时,她也能坚定地拒绝。 当然,也不全是老师的功劳,这其中,徐亦晴的功劳也不小。 徐亦晴被徐溪晚收留了一次,说以后会常来,果然没有食言,隔三差五的,逮着机会就往徐溪晚家跑,找林幸玩耍,顺便蹭吃蹭喝。 “你不用上学?”有天晚上,徐溪晚终于忍不住问徐亦晴。 “我家好几个老师呢,该教的都教完了,等九月份一开学,我直接去津岭大学报道就行。” 徐家最小的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所谓上学,也不过是打发一点时间,拿个文凭,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她不需要继承徐家的家业,也不掌握徐家的未来,没人会在乎她的学业是否优异,连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 徐亦晴就像养在徐家的一只金丝雀,以后的命运,多半是和另一个权贵家族的继承人联姻,来交换徐家需要的利益。 这事原本与徐溪晚无关,与徐溪晚无关的事,徐溪晚向来不关心,这天,她却破天荒地多了句嘴:“人得有能力才能有底气。” 可惜徐亦晴尚且年少,不明白这话中的分量,笑嘻嘻说:“姐,这你就错了,底气从来和能力不沾边,来源于你身后的家世、权力、财富,在津岭,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可又有几个能成功呢?兜兜转转多少代人,藏在津岭深处的永远是那几个家族,从来没变过。” 徐溪晚不辩驳,只是笑。 有能力的人任何时代都是稀少的,津岭不缺的是自认为又能力的人。 其中的差别,徐亦晴不会理解。 徐溪晚提醒这一句已超出了自己的底线,自然不会再多说一句。 总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徐亦晴去徐溪晚那里,比回徐家回得还勤。 徐亦晴和林幸不是同龄人,但她自己本来也是个没长大的性格,十五岁了还跟小孩似的,和林幸能玩到一块去,她还带了好多自己的游戏机、游戏碟来和林幸一起玩。有段时间徐溪晚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俩小孩坐在地板上打游戏,仰着脖子,眼睛眯在电视上看,恨不得把脸都贴到屏幕上去。 这样下去,还没等林幸重新回学校上学,她就得带上小眼镜。 徐溪晚不得不限制林幸和徐亦晴,尤其是林幸的玩游戏时间,每天最多只能玩一个小时,而且必须坐在沙发上玩,不能坐到电视机跟前去,徐溪晚顺便还没收了徐亦晴的游戏设备。 “拜托啊姐姐,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小孩不玩游戏的?”徐亦晴表示严重抗议,“一小时哪够啊?连超级玛丽都玩不完!对不对小幸?”她蹭蹭林幸的肩膀,毕竟两人是一块玩耍了好几个月的战友,徐亦晴绝对相信林幸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是,林幸虽然恋恋不舍,却在徐亦晴的热切目光中,乖乖把手柄交给了徐溪晚,“晚晚不要生气,我不玩了噢。”明明她眼里对游戏机的留恋都冲出眼眶了,上交手柄的动作却果断干脆,一点犹豫都不带。 在林幸心里,晚晚是最重要的,晚晚是永远正确的,晚晚不让她玩,肯定是有道理的,游戏机虽然很诱人,但林幸心里有个天平,天平的一头沉沉地压着徐溪晚,另一头,任多少个游戏机放上去,也不能撼动徐溪晚的地位分毫。 “林幸你这个小叛徒!狗腿子!”徐亦晴气鼓鼓地去捏林幸的小脸蛋。她的小脸终于被保姆阿姨的好厨艺养出了一点圆润的弧度,脸上软软嫩嫩,手感极佳,越发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娃娃,徐亦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干,光是坐在沙发上捏林幸的脸都能捏一整天。 当然,前提是徐溪晚允许。 春天过去,天气逐渐炎热,津岭盛夏高温难耐,整整一个夏天,林幸都没怎么出门,要么跟着老师学习,要么和徐亦晴在家里玩拼图、玩航模、玩积木,有时打一会儿游戏。 跟徐亦晴相处的时间长了,林幸早比去年活泼很多,也更贪玩,有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样子。 林幸的学习依旧很用功,自信心有了,小脑瓜又聪明,她的学业突飞猛进,六月份的时候,老师们跟徐溪晚说,以林幸现在的基础,就算直接念二年级都完全没问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第一名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 感谢  有可能是她享受有同龄人一起玩耍的学校生活,也有可能是她在学校里受了委屈,怕徐溪晚担心, 所以故意表现出来的高兴。徐溪晚暂时无从判断, 只好多长了个心眼, 在观察几天再说。 等徐溪晚和林幸到家, 保姆已经做好饭菜先走了, 徐溪晚让林幸把包放回房间,她自己去洗手给林幸盛饭。 这天林幸吃饭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 端着自己的碗大口扒饭,狼吞虎咽, 连桌上的菜都顾不上吃,徐溪晚给她剥了一只虾, 笑说:“吃快了不消化,慢点吃。” 就说这一句话的功夫,林幸已经吃完她自己那一碗米饭, “我吃饱啦, 去写作业了,晚晚你慢慢吃。”说着, 跳下桌子, 把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 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徐溪晚竖起耳朵, 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概是林幸从包里拿出来,之后就很安静了,再没听到什么响动。 徐溪晚纳闷,现在小孩子的课业压力有这么大么?这才刚上学前班呢,而且还是上学第一天,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一心想着写作业。 徐溪晚自己也几口吃完了晚饭,收拾好餐桌,她走到林幸房门口,侧了半边身子往里看。 只见林幸坐在自己的小桌前,桌上放着本和作业本,她手里握着铅笔,埋头在本子上写字,看起来有模有样,就是坐姿不太标准,眼睛离作业本太近了,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而且握笔的姿势也不标准,五个手指全抓在笔杆上,跟拿擀面杖似的。 徐溪晚放轻脚步走到林幸身后,看林幸在写什么,一看作业本笑了。这会儿功夫林幸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的“a”,就是写得太难看了,有的小得跟绿豆似的,有的大得超出了四线格。大小不一也就算了,关键“a”的那个圆也写不好,矩形三角形多边形,什么乱七八糟的形状都有,就是没有圆形。 徐溪晚在林幸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小孩儿写作业认真了,一点没察觉,还是徐溪晚自己轻声提醒她:“看写字把后背挺直了,不能趴在桌子上。”林幸吓得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掉,猛地回头,才看见徐溪晚就在自己身后。 “晚、晚晚?”林幸手忙脚乱把自己的作业本盖起来,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你、你怎么……你什么时候……你……你来啦……” 林幸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还是没好。 徐溪晚轻笑,安抚她:“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水,刚进来,小幸不着急,慢慢说。” “啊……我不喝水,谢谢晚晚,你先出去吧,我、我写作业。”林幸说话依然有点结巴。 “需要我陪你写么?”徐溪晚把墙边那把闲置的椅子搬到林幸桌边,坐下,邀功似的跟林幸说:“小幸第一天上课,遇到不懂的问题很正常,我可以教你。” “不用。”林幸摇着头,用全身在拒绝,“晚晚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行。” 徐溪晚撑着桌,冲林幸眨眨眼,“可我今晚很闲啊。”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林幸看上去快哭了,“晚晚出去吧,我、我自己写作业……” “真的?”徐溪晚像在最后确认,“我可是很厉害的,什么都能解决,而且包教包会,小幸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林幸听了,态度没之前坚决了,犹犹豫豫,又不好意思开口。 “哎,那好吧。既然小幸嫌弃我教得不好,没有你们老师厉害,那我就走吧。”徐溪晚假意叹气,起身要走。 林幸自己在心里挣扎一番,看徐溪晚真的要走了,连忙喊道:“晚晚!” 徐溪晚抬腿的动作收回来,背着林幸,露出一个计划成功后的狡猾笑容。她收了笑,才转身,无辜地问:“小幸又叫住我做什么?” 林幸十个小手指头绞在一起,磨磨唧唧翻开自己的作业本,“晚晚,你能教我写汉语拼音吗?我……我写不好……” “我太笨了。”林幸感觉难堪,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到,说完后耳根子都红红的。 徐溪晚重新坐回来,“当然可以。”她把林幸的本子往自己面前挪了一点,看看林幸写的一页“a”,好像第一次看见一样惊喜,“我们小幸一会儿功夫就写了这么多呢?真厉害!” “不厉害,我写的,丑。” “胡说,写得多漂亮啊,哪里丑了?”徐溪晚看林幸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心里一软,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翻开林幸课本的第一页,“你才第一天上学,又没有基础,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写字还不如你呢,被我妈追在屁股后面打得哇哇哭。” 她说着,还真的哇哇地假哭了两下,贴着林幸的发顶,声音又轻又软,弄得林幸太阳穴痒痒的,坐在她腿上又笑又躲,还不忘问:“真的么?” “真的!骗你是小狗!” 当然是假的。 徐溪晚幼时智商极高,她母亲管教又严,从会说话就会背唐诗,别人上幼儿园的年纪,她跟着她母亲学英文、学数学、学法国画、学弹琴,徐溪晚向林幸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开始独立看全英文绘本了,怎么会连一个字母都写不出来。 可是为了林幸,徐溪晚这一回做小狗也做的心甘情愿。 有了徐溪晚这句话,林幸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跟徐溪晚从握笔的姿势学起。徐溪晚先给林幸示范了正确握笔姿势,又把着林幸的手给她纠正一遍。 林幸的手握着笔,徐溪晚的手包着林幸的手,大手握小手,顺着铅笔在划动的轨迹,映着台灯的光,在纸上投出一个鲜明的影子。 林幸看了那影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被徐溪晚包在掌心里,不知为何,心里涨涨的,被说不出的欢喜填满。 于是她学习也不免开了小差,偷偷向后抬头,偷偷去看徐溪晚的脸。 徐溪晚低垂着眼睛教她写字,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小扇子一样,遮住了眼里的凌厉气势,从林幸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格外温柔。 徐溪晚也把视线从作业本上收回来,低头看她,柔柔地微笑,“小幸不乖,学习不专心。” 林幸嘿嘿傻乐,“晚晚真好看。” 徐溪晚拍她的脑门,“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林幸不懂油嘴滑舌是什么意思,她打心眼里觉得徐溪晚真好看,从第一次见徐溪晚时就这么觉得,只是那时徐溪晚很凶,不像现在,即使骂她也这么温言软语,一点都不像骂她。 “我长大,要娶晚晚做老婆。”林幸看着徐溪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徐溪晚听了一愣,然后被林幸逗得乐不可支,捂着嘴直笑,问林幸这是从哪里学过来的话。 “在电视上学的。”林幸那句话是极认真说的,不知徐溪晚在笑什么,她那天看电视,电视里的小哥哥就是这样说的,那小哥哥喜欢小姐姐,喜欢得不得了,跟小姐姐说,长大要娶她做老婆。 林幸想,自己也很喜欢晚晚,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自己长大之后也要娶晚晚做老婆。 徐溪晚没有答应她的这句话,只笑着说:“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林幸天性单纯,做一件事很容易专注,徐溪晚把着她的手,带着她在作业本上写了两个“a”,她已经能自己一个人用正确的握笔姿势练习,一个劲埋头写,只是她学东西确实不快,写了一二十遍才算有模有样。她得了甜头,又照葫芦画瓢,写了“o”、“e”,还是有点难看,但已经比之前那些形怪状的“a”好多了。 徐溪晚想,这老师上课也有意思,教字母都不按顺序教,后来听林幸用笔指着她写的字母读了一遍,才想起来林幸这是学汉语拼音呢,难怪顺序怪怪的。 徐溪晚对林幸没什么太大的要求,能识字、会算术,不是文盲就行了,重要的是一生平安顺遂、快快乐乐,徐溪晚也算对林灵有了个交代。 反正有徐溪晚在,照顾这个小孩一生周全,不让她再受委屈,也不是什么难事。 徐溪晚只在少年时和徐兴言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徐兴言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如今已经是个成年人,难怪徐溪晚认不出来了。 既然徐溪晚想起来,出于礼节也少不得要她这个便宜三弟打招呼,笑道:“原来是三弟,多年不见,你愈发玉树临风,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二姐认不出我,我却认得出二姐。”徐兴言走上前,拿自己手中酒杯碰了一下徐溪晚手中的杯子,自己先干为敬,喝完之后端着空杯子朝徐溪晚示意。 徐溪晚微微一笑,只抿了一口,道:“三弟好酒量,我可比不上。” 徐兴言也笑,“没关系,三姐您随意。” 徐溪晚打不准徐兴言找自己搭讪是何目的,不动声色应酬了一会儿,徐兴言虽文质彬彬,但徐溪晚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邪光,徐溪晚向来看人透彻,再说从徐家这口大染缸里出来的又能有几个好人?徐溪晚不想与徐兴言纠缠,找个借口要离开,徐兴言却道:“二姐,与其结交外人,何不与我联手?” 这话一出,徐溪晚终于对他有点感兴趣了,漫不经心地摇晃手中的高脚杯,微眯起眼睛打量他。 徐兴言从容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里人多,空气不好,我自幼体弱,受不得这样的嘈杂,二姐可否陪我去花园透透风?” 徐溪晚眼里闪了闪,思考两秒,欣然同意。 花园就没有宴会厅里的宜人温度了,春寒料峭,徐溪晚的晚礼服又是露胳膊露背的抹胸款式,亏她定力好,冻得皮肤刺痛,面上依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徐兴言年纪不大,举止却颇有绅士风度,刚出宴会厅,便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徐溪晚肩上,只是他从小体弱留下了后遗症,个子不像徐兴安那般高,只有一米七五左右,徐溪晚又穿了高跟鞋,徐兴言给徐溪晚批外套,还要踮一点脚尖,也亏他身上的病弱斯文气质,做这个动作才稍微减轻了一点尴尬。 徐溪晚拢了拢肩上的西装,虽觉膈应,还是接受了自己这个三弟的好意,道了声谢。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行至一处人烟稀少的僻静凉亭,徐兴言拣了一处石凳坐下,右手虚握拳,遮在嘴边轻咳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往徐溪晚身上飘。 对于公事,徐溪晚一向极有耐心,纵使这个所谓三弟的目光里已经有些冒犯之意,她也不急不恼,胳膊环在胸前,从容站立,也看向徐兴言。徐溪晚一双眼睛生得尤其漂亮,眼尾上翘,眼中波光婉转,尤其在夜里,与璀璨星空遥相映衬,给人一种极为深情的错觉。 徐家二少爷毕竟年轻,定力不够,看痴了,竟喃喃叫出一声“溪晚”来,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凉亭里却被放大数倍,他本人说完都觉失态,不由一愣。 徐溪晚心底划过一道讽刺的笑意,面上柔情却是分毫不变,“你我血缘手足,这里又没有外人,三弟有话不妨直说。” “二姐爽快人。”徐兴言朗声一笑,遮盖住自己先前的狼狈,道:“二姐想要什么,我很清楚。” 徐溪晚侧头看他,不置可否。 徐兴言见她不接茬,继续说:“可惜,你我上头还有一个徐兴安,大哥虽天资愚钝,到底是长子,这些年把徐家的产业管理得也不错,徐家长辈的认可有目共睹,仅凭二姐一人之力,想撼动他的地位,只怕难于上青天。” 徐溪晚道:“我回国不过为了借徐家庇佑,混一口饭吃,三弟说的长子、地位是什么意思,我却不懂。” “二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徐家这样的百年望族,想从外面攻破,那是痴人说梦,不过……”徐兴言略一沉吟,轻笑,“不过徐家内部,各个势力盘根错节,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这里头可以操作的地方,可是比二姐在徐家外面见到的多多了。” 徐溪晚暗忖,看来这个传言中的病秧子徐家二少爷,也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侍花弄草闲情雅致。 “看来三弟早就谋划好了,何必找我来多分一杯羹?” 徐兴言笑得文静雅致,“人人都说徐二少是个闲云野鹤的甩手公子哥,二姐,在徐家这片森林里,我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兔子怎么敢跳出来和老虎搏斗呢?” 徐溪晚暗自冷笑,人人都说徐兴言是只人畜无害的兔子,谁能料到他是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 “小弟知道二姐的顾虑。”徐兴言咳嗽一声,又说:“二姐担心,我在徐家多年,根基深厚,你我联手扳倒了大哥,到时做弟弟的翻脸不认人,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溪晚道:“你既然知道,何必还来找我。” “随二姐信不信,我志不在徐家。”徐兴言语气极温和,“徐家所有尽归二姐,我想要别的东西。” 徐溪晚问:“你要什么?” 她此时似乎被徐兴言勾起了好心,身体下意识向前倾了一点,于是那一段修长雪白的脖颈在夜色中越发分明,简直晃人眼睛。 徐兴言凝视她片刻,才道,“二姐到时就知道了。” 用不着到时,徐溪晚现在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又在凉亭里坐了片刻,徐兴言突然捂着胸口猛烈咳嗽起来,徐溪晚冷声道:“夜深露重,三弟身体不好,还是回去吧。” “二姐说的是。”徐兴言边咳嗽边站起来,和徐溪晚一起,慢悠悠又走回宴会前厅。 到了门口,徐溪晚把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还给徐兴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三弟,保重身体。” 徐兴言脸色苍白,虚弱地笑,“多谢二姐关心。”他只穿一件纯手工制白色衬衫,西装搭在肘间,非常文弱乖巧的模样。 徐溪晚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找了个理由,先行告辞。 她走以后,徐兴言也借口身体不适,回了自己的别院,转到暗处,才把搭在手肘的西装拿起来,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下。 徐溪晚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她回到自己车里,坐在驾驶室,脱了高跟鞋,把车开出了徐家大宅的地界,才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来。 然后,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真是让人恶心。 徐溪晚虽不是徐家名正言顺的小姐,毕竟在那所深宅大院里待过几天,里头的龌龊事徐溪晚也在下人的窃窃私语间听过不少,谁想有一天,这龌龊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想起徐兴言那副道貌岸然的生样,徐溪晚就一阵冷笑。到底是年轻人,徐家即便是座弱肉强食的森林,他也在强者的庇护下温顺太久了,没有经过历练,竟然这般天真。 徐溪晚天生冷血的性子,最能忍的一个人,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既然有一条送上门来的毒蛇,不用白不用,何况徐兴言说的对,要攻破徐家,从内部当然容易得多。 一晚上勾心斗角,比和客户谈判还让人疲惫,徐溪晚停好车之后连高跟鞋都不想再穿,拎在手里,光着脚就上了楼,打开门,见着屋里柔和的灯光,听得林幸那一声稚嫩软糯的“晚晚,你回来啦”,她心情才好些,露出笑容,“小幸在家乖不乖?” “乖。”林幸点点头,凑近徐溪晚,秀气的鼻尖动了动,“晚晚,你喝酒啦?” “只喝了一杯。” 林幸简直震惊,“不行不行,晚晚开车,不能喝酒!” “这你倒是知道。”徐溪晚笑着答应,“好吧,我以后开车就不喝酒了,行吗?” “嗯!” 徐溪晚摸摸她的脑袋。 林幸的头发细而柔软,摸在手里丝绸一般顺滑,手感极佳,徐溪晚差点舍不得把手拿下来。什么公司,什么徐家,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此刻统统被她抛到脑后。 这个年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初七,基本所有人都开始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薛曲双从老家回到津岭,给徐溪晚和林幸带了特产若干,还有一大箱给林幸买的玩具,顺便问了徐溪晚有关徐家那边的动静。 “小幸,带着玩具回房间去玩。”徐溪晚道。 于是林幸抱着薛曲双给买的航模盒子一颠一颠回自己房间里慢慢拼。 徐溪晚这才把徐兴言想跟自己合作的事跟薛曲双简要叙述一遍,当然,省去了令她非常不愉快的那部分。 “徐兴言这个人我也听说过,外面都说他只钟情诗字画,从来不管徐家外面那些俗事,啧啧,没想到背地里小动作倒是挺多。”薛曲双道,“学姐,那你怎么想?” 徐溪晚不屑地轻笑,“送上门来的午餐,不吃白不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互相慰藉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 感谢  大概是洗了凉水澡,到了后半夜,林幸开始发烧。 徐溪晚把林幸洗干净哄睡着, 继续她的工作, 凌晨两点钟终于把手头的事务处理完, 她多留了个心眼,关了电脑后不大放心,去林幸房间里看了看,只见林幸小脸通红,眉头紧皱,徐溪晚弯腰去摸她的额头, 烫得能烙饼。 徐溪晚心里咯噔一下, “林幸?林幸?”她把林幸摇醒。 林幸揉揉眼,半睁半眯地看徐溪晚, 轻声哼唧, “姐姐, 我难受。” “我带你去医院。”徐溪晚马上给林幸穿上衣服, 抱着她下楼,开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到医院挂了急诊, 护士让徐溪晚带林幸到二楼急诊科就诊, 林幸身上就跟小火炉似的, 头胀痛难忍, 她整个人埋在徐溪晚怀里, 两只小手死死抓着徐溪晚前襟。 “乖,到医院了,小幸没事的。”徐溪晚轻拍着林幸,轻声细语地哄她,本能地摇晃怀中的孩子,希望能减轻一点她的难受。 做了血常规,拍了胸片,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发热,给林幸挂了水,又开了一些常规感冒药。 和林幸一块挂水的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进医院起就开始扯着嗓子哭,哭得恨不得整层楼都能听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半夜都跑医院来了,围着那男孩又逗又哄,一点没止住哭声,反观林幸,一直伏在徐溪晚怀里,抽血输液安安静静,跟个假娃娃似的。 林幸的手很瘦小,血管也细,给她扎输液针的护士年轻没经验,一直找不着她血管,扎进去|拔|出来,反复三次也没把输液针成功扎进血管里,坐在徐溪晚怀里的林幸没什么反应,反而徐溪晚先急了,脸色阴沉地低声责问:“你行不行?来练手呢?” “对不起对不起……”小护士急得直冒冷汗,还好这时来了个年纪稍大的护士,说了声我来吧,把小护士换了下来,有经验的到底不一样,这回一次就扎进去了。 年长护士用医用胶带把输液针固定在林幸手背上,又跟徐溪晚道了歉,不住地夸林幸真是又乖又懂事,还很勇敢,面对打针都不害怕。 林幸从小没得过大人夸赞,听护士阿姨这通猛夸,头晕晕乎乎的,直往徐溪晚怀里藏,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害羞。 医院里床位有限,徐溪晚只好抱着林幸坐在走廊的公共长椅挂水,徐溪晚担心林幸的烧退不下来,隔几分钟就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一瓶水挂完,林幸的烧慢慢退了下去,徐溪晚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才发现自己后背冷汗涔涔的,把衬衣都打湿了。 林幸烧退了,人也舒服多了,很快就靠着徐溪晚的肩膀睡着,小小地打着呼噜,徐溪晚抱着她,去问医生还有没有什么后续治疗,医生给林幸做了个简单检查,确认退烧了,叮嘱了徐溪晚一些注意事项,让她回去。 徐溪晚道了谢,正要走,医生忍不住又跟她说:“这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已经影响发育了,你们做家长的最好抽时间带她去做个正规的全身检查,好好调养一下。” “知道了,谢谢医生。”徐溪晚站在门口,对医生稍微欠身,才带着林幸离开。 回到家天色已经泛白,徐溪晚把林幸放回她自己床上,给她掖好被角,估摸着林幸这样,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干脆给薛曲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去公司,公司那边有什么情况及时跟自己汇报。 “出什么事了?”薛曲双问。 “林幸病了。” “什么病?严重么?” “感冒,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我等会儿让人熬点粥送过去。”薛曲双说完收了线。 徐溪晚守在林幸床边,林幸闭着眼,抓着她的衣角,潜意识里不让她走。 从凌晨徐溪晚发现林幸高烧一直到现在,林幸抓着徐溪晚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冷……”林幸皱着眉头,小声嘤咛。 徐溪晚一夜未睡,有些困倦,但她不敢回自己房间,就怕林幸有事她又发现不了,又听见林幸说冷,干脆脱了外套,躺到林幸床上,抱着林幸一块睡。 林幸高烧刚退,身上发冷,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大暖炉,把自己围在中间,暖洋洋的,她忍不住把手脚都贴到暖炉上去,抱着暖炉死活不撒手了。 徐溪晚从没和谁同床睡过,林幸突然贴上来死死抱住她,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又觉得有点妙。 这么小的孩子,全心全意信赖你,满心满眼只有你,好像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徐溪晚自认冷淡凉薄,这一会儿,心里也微微地热起来。 “睡吧,我在呢。”连徐溪晚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嘴角竟然翘起来一点弧度。 林幸病中,徐溪晚为了晚上照看她方便,干脆让林幸跟着自己一起睡,于是林幸就这么住进了徐溪晚的卧室里,好在徐溪晚卧室是一米五的双人床,林幸又瘦小,两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 这个孩子,这么小,这么柔弱,徐溪晚一秒钟照看不到,都怕她会就这么夭折。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幸身体本来又弱,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等她病好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 林幸生病期间,徐溪晚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公司的事管得少,大部分都有薛曲双处理,可需要她亲力亲为的那一小部分堆积起来,工作量也不小,又是年关将至,正是忙碌的时候,所以林幸病好之后,徐溪晚加班开始频繁起来,基本就没有晚上十点钟之前回过家,半夜十二点、一点回来也是常事。 徐溪晚自己忙,没时间照顾林幸,就给林幸找了个保姆,负责林幸的一日三餐,她和林幸生活了一个多月,了解林幸的性子,胆小又沉闷,徐溪晚怕保姆对林幸不好林幸也不敢说,还特地在家里安了监控,工作间隙还不忘盯着家里,生怕林幸出意外。不得不说,林幸生病这一遭,着实把徐溪晚吓得够呛。 不管徐溪晚多晚回来,林幸都亮着一盏灯等她。 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每天晚上徐溪晚回家,不管多晚,只要她推开家门,必然能看到亮着的灯,还有站在门口的林幸,高高地抬着头看她,歪着头冲她笑,说:“晚晚,你回来啦。” 孩童的声音很稚嫩,带着点吐字不清的口水音,徐溪晚听着,连一向坚硬的心脏都软下来一点。 徐溪晚说过,让林幸叫她的名字,于是林幸便叫她晚晚。 晚晚,晚晚,一声一声在徐溪晚心里扎了根,连同林幸,也不知不觉在徐溪晚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是啊,我回来了。”徐溪晚放了钥匙,弯腰抱起林幸,问她:“小幸今天吃了什么?” 林幸被徐溪晚照顾得很好,身上长了点肉,抱起来软乎乎的,手感极佳,小脸也圆润起来,这孩子五官极标致,脸上长肉之后,可爱劲儿便全显出来了,那天薛曲双来徐溪晚家有事,看到林幸,差点认不出来,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和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全然不像同一个人。 小孩的性格没定型,改变起来也比较容易,林幸和徐溪晚生活了一段时间,徐溪晚把她的胆小畏缩劲儿扳回来一点,林幸也不那么怕生了,她还记得薛曲双,于是薛曲双以一来,她便腼腆乖巧地打招呼,软软糯糯地叫姐姐好。 薛曲双向来喜欢长相可爱的小孩,林幸性格又乖巧,薛曲双抱着不想撒手,直跟徐溪晚说,学姐,你真是用捡垃圾的价格捡到宝了。 徐溪晚斜睨着讽刺她,你家垃圾值十万? 薛曲双摸着鼻子不说话,以前从没看出来,学姐原来这么护短呢? 从那之后,薛曲双对林幸愈发好了,小衣服小裙子小靴子,凡是她看得上眼的,大包小包往徐溪晚家买,她的少女心全被林幸激发出来,给林幸编小辫儿、戴头花、穿裙子,拍各种照片,打扮林幸都打扮上瘾了。 徐溪晚警告她,你差不多得了。 薛曲双振振有辞,学姐你不懂,小孩儿长得可快了,一眨眼就长大了,现在不留点纪念,以后她长大了你非得后悔不可。 徐溪晚不置可否。 这不,今天这身小裙子也是薛曲双给买的,别说,薛曲双的眼光倒是不错,这身米白色的毛呢背带裙穿在林幸身上真挺好看,跟小天使似的。 徐溪晚想,还是林幸长得太好。 林幸被徐溪晚抱起来,顺手抱着徐溪晚的脖子,给她数自己今天吃了什么菜,“阿姨做了、大、大虾给我吃,还有,还有……” 她刚来不久,徐溪晚就看出来她说话有点不利索,每天陪她练习说话,自己忙的时候,也叮嘱保姆和林幸多说说话,林幸的口齿已经清晰多了,可是着急起来,嘴巴还有点跟不上脑子,徐溪晚摸摸她的脑袋,让她慢慢说。 林幸顺了顺气,说道:“还有大鸡腿和鱼。” “吃蔬菜没有?” “吃了西红柿,还有大南瓜。” 林幸就这点好,不挑食,给啥都吃。 谁能想到,这天半夜,他睡意正酣,突然被一通电话叫醒。 他的手机是今年才流行起来的滑盖新款,精致又高级,酒席间漫不经心往桌上一放,然后微微抬起袖子,露出他手腕上那只锃亮的劳力士,派头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带出来的。来电铃声也是他特别喜欢的一首彩铃,颇有赶马牧羊的草原风情。 但这只手机在凌晨四点钟响起这个铃声,显然就非常不合时宜了,夜声人静,草原风情的彩铃在李校长耳边炸开,把他惊得从床上坐起来,连带着他旁边的校长夫人都吓了一跳,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翻身背对着他,骂骂咧咧:“你大半夜不睡觉犯什么神经病呢?” 李校长看了眼光亮微弱的手机屏幕,是市教育局里的一位领导打来的电话,李校长经常走动,和这位领导的关系也挺好,只是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李校长心往上一提。 他出了卧室,才忐忑接了电话,脸上堆满笑容:“严组长,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啊?” “你脑子被驴踢了?没事去招惹徐家做什么!” 电话刚接通,李校长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直接被骂懵了,“严、严组长,您这话……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招惹徐家?” “别跟我装傻!”电话那头的严组长口气不善,他刚被领导一通臭骂,这时候也是一肚子火气,全撒在了李校长这个倒霉蛋身上,“李仁伟,现在徐家都派人投诉到局长那里去了!说你纵容老师侮辱体罚学生!他们手上还有你这些年收受|贿|赂的证据,现在纪|检这边已经连夜组织人过去调查了,你好自为之吧!” 李校长的新款滑盖手机掉在地板上摔成了两半,屏幕也黑了。他本人两条腿哆哆嗦嗦,站立不住,一屁股也坐在了凉飕飕的地板上。他体重超标得厉害,砸下去时,咚的一声,整个房子的墙壁似乎都在颤抖。 李校长赶在凌晨四点半之前到了学校,他甚至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脚上还穿着居家棉拖,他过于肥胖,又一路小跑,此时身上都是汗,浸湿了睡衣,被冷风一吹,凉飕飕贴在身上,李校长气喘吁吁,到办公室时两个腿肚子直哆嗦。 徐家人,徐家人……李校长打开这学期新生的档案,一页一页翻,看有没有这么一个姓徐的学生。 每一年入学新生李校长都会亲自把关,那些有背景的、得罪不起的学生,李校长会亲自挑出来,交代老师们重点关照,今年入学新生少,李校长也没接到哪里的消息,说有什么特殊学生要转学过来的,谁成想只疏忽了这一次,就出了这样的事。 翻遍整本新生档案,也没发现一个姓徐的,甚至连一个有可能比较特殊的姓氏也没有。李校长急得团团转,灵光一闪,又翻一遍档案,这回专看监护人那一栏,总算发现了一个姓徐的。 徐溪晚,被监护人叫林幸。 这两个名字李校长都没听说过,不过目前看来,最符合要求的就是她们了。李校长确认了一下,林幸,今年刚入校,在李艳梅的班上。李校长气得把档案往桌上一摔,立刻拿办公室座机打电话给李艳梅。 “叔,大半夜的什么事啊?”那边李艳梅正是好梦,电话里的声音懒散含混。 李校长气不打一出来,破口大骂,“你别叫我叔!我没有你这种侄女!” “叔,你吃错药啦大半夜犯神经?” “我问你,林幸是不是你班上学生?” “是啊。”李艳梅满不在乎,“那小孩傻了吧唧的,家长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让我收拾了一顿,怎么了?” “我看你才是傻了叭唧的货!”李校长气得心脏病都犯了,脑袋里嗡嗡的,“人家是徐家人!徐家人!整天不学无术掉进钱眼儿里的败家玩意儿!你这回就死钱上了!” “不会吧?”李艳梅显然到此时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看那小孩木楞楞的,她家长我见过,就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开辆大众车,浑身上下没一件牌子货,真是徐家人会这么寒酸?哦,随便一个姓徐的就是徐家人,你哄我没见过世面呢?” 到现在还这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李校长脑子充血,话都说不出来,对着电话吼了一句:“赶紧给老子滚学校来!”啪地挂了电话。 李校长疲惫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心想,自己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算是毁在这个不长眼的侄女手里了。 …… 徐溪晚早上八点准时到了校长办公室,一秒也不差。 高跟鞋踏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轻松写意,李校长和李艳梅站在门口迎接,却觉得那鞋跟每一下都踩在他们的命脉上,心跟着徐溪晚的步子直抽搐,连带着身体一起发抖。 “徐……徐小姐,您来啦?快快,请坐,请坐……”李校长点头哈腰把徐溪晚迎进来,直接把自己办公室的主位让给了徐溪晚,他和侄女则在办公桌旁边规规矩矩地站着。 李校长亲自给徐溪晚倒茶,真正的雨前龙井,平时他自己也舍不得喝。 “徐小姐,首先我代表学校向您和林幸小朋友道个歉,是我校监管不力,让林幸小朋友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受了不少委屈,我们的工作不够……李老师!”李校长回头对李艳梅喝道。 李艳梅身体一僵,慌慌张张向前走了几步。 “还不快给徐小姐道歉!” “林幸姐姐……哦不,徐、徐小姐……”李艳梅那天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早就收起来了,她搓着手,笑得谄媚讨好,“是我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工作失职,没关注林幸同学在班上受了委屈,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您放心,我一定改正自我,从此好好照顾班上每一位学生……”她话还没说完,先被李校长一脚踢得闭了嘴。 李艳梅打惯了官腔,以为徐溪晚和从前那些人似的好糊弄,先道歉,再认错,不着痕迹把自己身上的错责程度降低,然后做个自我检讨,就算完事了。 可她不知道,林幸是徐溪晚的一块心头肉,林幸哭一声,徐溪晚都心疼。 徐溪晚来这里,单纯只是为了给林幸出口恶气,纯粹的以牙还牙,和那些只当来走个过场、听听单口相声的人怎么能一样。 很多人都知道徐溪晚性子冷淡,很多事都不过问,就以为她天生豁达大度。很少有人知道,徐溪晚是最记仇的一个人,睚眦必报,只是她能忍,别人十年前打她一下,她能忍到十年后,找到那个慢慢报仇的机会。 何况受伤的是林幸。 再说,收拾这两个人,也不用等十年。 徐溪晚没有说话,她端起李校长给她倒的那杯茶,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贴着纯白无暇的陶瓷杯壁,相得益彰,说不出的恬静温柔。 杯底接触桌面的一声脆响,却让李校长膝盖一软。 “徐小姐要是喜欢,我、我那儿还有一些,待会儿给、给徐小姐带一罐回去。” 徐溪晚微微抬眼,嘴边带着一点笑,李校长却连脊梁骨都颤抖起来。 “李校长有孩子么?” “有……”李校长哆哆嗦嗦擦着汗,“有……” 徐溪晚似乎有点同情,遗憾道:“可惜了。” “徐小姐!求您高抬贵手!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您放心,从此以后您的孩子在我校一定会享受最优质的教育服务,我拿我后半辈子跟你保证!” “李校长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徐溪晚噙着笑,摇摇头,“我今天来,不过是我的孩子因为贵校老师而受伤,特意来讨一个公道罢了,什么放过不放过,我可没有这样的权力。我只盼贵校老师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孩子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柔软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林幸十岁那年,津岭出了一件震惊全城的大事——一夕之间, 徐家大厦将倾, 又被年轻的私生女凭一己之力救回。 这个案例简直可以载入教科, 那一年,津岭的男女老少,闲聊时谈论的话题, 永远绕不开徐家现任这位年轻的当家人。 连冯玉和周晓慧都在新闻频道好几次看到徐溪晚的访谈节目,冯玉和周晓慧悄悄地讨论,早知道林幸家里很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人类天生有阶级划分, 阶级是一道森严的壁垒,把同阶级的人圈在一起,而低阶级碰到高阶级,总是不自觉地仰望远离。 有一阵子,冯玉和周晓慧两人,跟林幸仿佛隔了一道墙, 也没怎么刻意疏远,但就是跟林幸的关系越来越淡, 连一起看电影吃冰也不会再叫上林幸。 林幸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事, 让冯玉和周晓慧伤心, 她思来想去,总没有头绪, 只好厚着脸皮主动去接近她们, 邀请她们出去玩, 或者一起吃东西。 “不了不了。”周晓慧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局促地拒绝,“我和冯玉都约好了,这周末在她家复习功课,你也知道的,我们想一起考一中嘛。” 林幸满怀期待,眨巴大眼睛问她:“我能一起去么?” “啊?这个啊……”周晓慧眼睛四处乱瞟,思索着如何拒绝,最后只好打着哈哈遮掩过去,“哈哈哈……你……你去问冯玉吧!毕竟是她家,我也不好替她答应是不是?那什么,下节语文课,赵老师让我去她办公室帮她搬作业呢,我先走了,不跟你说了哈。” 周晓慧说完,脚底抹油,一下子溜了个不见踪影。 看,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因为莫名的原因,渐渐把自己排除在了她们的小世界之外 林幸情绪有点低落,她趴在自己位子上不说话,心不在焉地转笔玩。 “怎么了这是?闷闷不乐的。”冯玉上完厕所回来,手还是湿的,从抽屉里抽了两张纸巾擦手,就见林幸蔫头巴脑,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随口问了一句。 “冯玉。”林幸心里燃起一点侥幸的希望,她又坐直了身体,打起精神,再一次主动请求,“晓慧说周末你们约好了一起复习功课,我能不能一起去?” 冯玉擦手动作滞住,她的脸色明显有点不自然,别过头去讪讪道:“啊……你也想去啊……” 这个语气让林幸心里一沉。 她盯着冯玉的脸,疑惑而难过:“我不能去么?” “也不是不能去,就是……就是……”这样的难过和天真让冯玉感到心虚,她摸着后脖子,就是了半天,总算找出个道理,“就是自从我妈妈生了弟弟之后,我家就特别吵,而且我家很小,也没有写字桌,只能坐在地上,趴着茶几写字,你肯定不习惯的……” 林幸摆弄她手上那只已经快没墨了的水性笔,睫毛闪了闪,安静地听冯玉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理由。 “我知道了。”她心底微弱的希望的火苗被一盆凉水彻底浇熄,抠着笔帽,轻轻地说,“那你们好好复习,我就不打扰了。” 林幸很难过,她心中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冯玉和周晓慧不约而同地开始远离自己,连点缓冲的余地都不留,也一句暗示都没有,让她想改都无从改起。 林幸是个习惯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的人,这是幼年的经历使她养成的性格,很难改变,出了任何事,她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别人为什么会生气,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对别人产生了冒犯? 这样的性格很容易陷在牛角尖里无法自拔,林幸那段时间食不下咽,徐溪晚忧虑她在学校生活的不如意,问过她好几次,是不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没有。”林幸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学校里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都要告诉徐溪晚,她写着作业,笔尖顿了一下,整齐的一行字上面瞬间就多了一个极不协调的墨水点。 “你平常晚餐能吃下一整碗米饭,遇到自己喜欢的菜还能多吃大半碗,可这几天,你每天只吃半碗不到,今天有你喜欢的烤鳗鱼,你却连碰都没有碰一筷子。”徐溪晚抽出了林幸手中的笔,抬起林幸的下巴,“小幸,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很多事情不愿告诉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担心。” 林幸的下颚支撑在徐溪晚的指尖,靠着她手指的支撑抬头,她心里积压着满腔委屈不解,和徐溪晚四目相对,眨眨眼,眼眶里氤氲起一层水汽,连带着细密的睫毛也湿漉漉的。 只这一个委屈极了表情,徐溪晚就败下阵来,不忍再苛责林幸,语气也柔和了很多。 她掏出贴身的帕子,贴着林幸的眼角,擦干净她眼角的泪珠,“小幸,我很担心你。” “晚晚,冯玉和晓慧不跟我玩了,我又没有朋友了。”林幸温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哽咽后的沙哑。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们原因?” “没有。”林幸说,“我不敢。” 徐溪晚擦干净林幸眼角的泪水,“需要我帮忙么?” 林幸说:“我想自己解决。” 林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敢躲在徐溪晚怀里的小豆丁,她不能时时刻刻都想着依赖徐溪晚,至少不能连交朋友这样的事也企图有徐溪晚的帮助,老师说过,自己的事自己做。 “小幸果然长大了。”徐溪晚欣慰地笑着,心底又有些隐秘的失落。 徐溪晚想起从前,林幸很小的时候,受了委屈,总要躲在自己怀里哭,小小的身体一只手就能抱起来,肩膀抵着徐溪晚的肩骨一颤一颤,弱小又可爱。 现在,这个小丫头已经学会自己解决难题了,越来越不需要徐溪晚插手她的生活。 小孩子的友谊,徐溪晚是不该插手的,她该相信林幸自己有能力解决好这件事,可徐溪晚还是在林幸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替她摆平了。 那天林幸要上钢琴课,徐溪晚把冯玉和周晓慧单独约了出来,问她们为什么不愿意与林幸再做朋友,是否林幸无意间得罪了她们。 “不是这么回事,徐姐姐,林幸她人很好。”冯玉不想自己的朋友被误解,主动为林幸辩护。 “那就是你们不喜欢林幸了?”徐溪晚问。 周晓慧抢着回答,“没有没有!徐姐姐,我们很喜欢林幸的!不然也不可能和她当这么久得的朋友。” “那你们为什么要疏远林幸呢?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徐溪晚叹气,“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疏远朋友,你们大概不知道,小幸这些日子难过得饭都吃不下去。” 两个小姑娘听了,对视一眼,惭愧地埋着头,过了很久,冯玉才鼓起勇气说:“我们……我们是怕林幸嫌弃我们,不和我们一起玩了。” “她为什么会嫌弃你们?” “因为你们家很有钱。”周晓慧绞着衣服嘟囔,“徐姐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特别厉害,我妈说你们家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我妈还说,有钱人家的孩子才不屑和我们这样的小孩一起玩呢。” “可是我们家不是现在才有钱的,我们家一直这么有钱。”徐溪晚听了周晓慧的话,也不动怒,只微微地笑,“如果林幸嫌弃你们,一开始就不会和你们做朋友,对不对?” 周晓慧犹豫了,“可是……可是……” 徐溪晚看出她内心的动摇,又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姓徐,而林幸姓林么?” 冯玉和周晓慧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林幸不是徐家的孩子,她是我捡回来的。” “!”冯玉和周晓慧不约而同望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 “她的爸爸很早就因为一些原因不在了,妈妈生下她没多久也去世了,她无父无母,被寄养在舅舅家。”徐溪晚看着远处回忆,“她舅舅对她很差,我把她捡回来时,她瘦得跟个猴子似的,手上脚上冻疮肿得像馒头,两条胳膊都是竹枝打出来的伤。” “可是她现在……” “我知道,她现在活泼开朗,是个聪明友善的小姑娘,可是那不是我的功劳——至少不全是,冯玉,晓慧,林幸能成长成现在的模样,我要感谢你们,是你们在她最自卑怯懦的时候没有嫌弃她,主动跟她做了朋友,让她的性格一点一点扭转过来,长成一个正常的孩子。” 冯玉周晓慧被徐溪晚夸得不好意思,耳根子泛红,脸颊发烫,她们又想起这一阵子对林幸的疏离,更加羞耻得厉害。 “你们在林幸最糟糕的时候都没有嫌弃过她,你们是好孩子,难道在你们心里,林幸是个捧高踩低,会嫌弃朋友的坏孩子么?” “当然不是!” “别害怕,我不是质疑你们。”徐溪晚微笑,“我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和林幸的友情不会因为有钱或者没钱而变质,你们三个已经做了五年的好朋友,这是很难得的珍贵感情,如果你们只因为她比你们有钱就心生芥蒂,破坏了这样的友谊,将来不止林幸,你们三个人都会难过。” 周晓慧懊恼地咬着吸管,“我现在就已经很难过了。” 冯玉比周晓慧早熟,也比周晓慧懂事很多,说:“徐姐姐,我们知道错在哪里了,您放心,只要林幸愿意,我们就是她一辈子的好朋友。” 徐溪晚笑得和蔼,“我没有怪你们,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几年的感情就这样败坏掉。” 那天回去后,冯玉和周晓慧两个人各自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她们很晚都没有睡,捧着手机缩在被窝里互相发消息。 冯玉:[明天,去给林幸道个歉吧。] .晓慧:[嗯,得好好道歉。] 周晓慧在冯玉的通讯录备注中有一个“.”的符号,这样不管通讯录里增加多少人,她的名字永远会排在第一位。 第二天上学,林幸一只脚刚迈进学校大门,只听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冯玉和周晓慧两人朝她挥手跑了过来。 她们气喘吁吁跑到林幸面前,只听林幸说:“冯玉,晓慧,我有事想跟你们说。” 冯玉和周晓慧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我们也有话……跟你说……” “那你们先说吧。” 冯玉喘了几下,终于平复了呼吸,她深吸一口气,才说:“我们是来跟你道歉的。” 林幸乐了,“我也要跟你们道歉来着。” 周晓慧大大咧咧一挥手,“那就啥也不说了,说是好朋友,就一辈子都是好朋友的,我们可是都拉过勾的,一百年不许变还记不记得?”她胳膊两边伸,一手一个抱住冯玉和林幸,“走,放学我请你们吃串串去。” 冯玉说:“林幸可不能吃辣。” 周晓慧说:“没事,咱点鸳鸯锅!” 林幸拍手,“好,晓慧你请客啊。” 周晓慧说:“靠,林幸你这么有钱怎么还这么抠门,我攒点零花钱容易么……” 徐溪晚在车里看着她们进学校,也扬起唇角笑出来。 林幸六年级的时候,班上的一些孩子开始发育,几个上学晚的男生嘴边已经开始有了零星的胡茬,嗓音也一天比一天沙哑,而女生们则开始飞速地长高,胸前也渐渐隆起一点弧度。 林幸她们班上有个女生发育得早,胸前鼓囊囊的,班上那几个调皮猥琐的男生给她起外号,叫她“大波姐”,气得女孩直哭,周晓慧看不过去,带着一群女生追着那几个男孩子猛捶,捶得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地认错,给被欺负的女孩赔礼道歉,这事才算作罢。 那年智能手机已经兴起了好一阵子,虽然班主任严令禁止把手机带到学校来,却还是有不少同学偷偷地带,后排成绩差的孩子鬼头鬼脑躲在桌抽屉里偷偷地玩,时不时抬头,在教室里四下环顾一圈,又重新低下头,跟老鼠似的,就怕老师突然从窗边经过,把他手机给收上去。 女孩子们的心思都变得细腻绵密起来,那年某个男团正当红,林幸班上好几个女孩子都喜欢那个团,买了好多杂志海报,一下课就凑在一起讨论团里哪个成员最帅,还有一些女孩子迷上了看动漫,也另组了一个小圈子,交流自己最近又发现了哪部“新番”,更多的女孩子把自己的小心思珍而重之地写在自己心爱的笔记本上,偷偷地藏起来,谁也不能看。 二班的班长和三班的学习委员在谈恋爱,上次有人看到他们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拉手;三班的音乐课代表喜欢二班的文艺委员好久了,那天去二班给她送生日礼物,被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八卦在男孩女孩们之间传递,他们还是孩子,又开始不再是孩子,初次体验长大,个个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尝试大人们的世界。 林幸的身体比别的孩子发育得慢,连心理发育也慢了不止一截,她周围的同学们都几乎一天一变,春天的小树一般抽条发芽,结出了花骨朵,连冯玉和周晓慧两个人都开始发育,穿起了少女款式的小内|衣,长起了青春痘,冯玉的个头也后来居上地超过了林幸。 “哈哈!林幸,我又比你高了!”冯玉很是得意。 到了小升初体检的时候,冯玉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六,成了她们三人中最高的那一个,周晓慧也已经快一米五了,而林幸,则还在一米四的范围内苦苦挣扎。 林幸不服气,多多地喝牛奶,早早地睡觉,可是该不长还是不长,一点效果都没有。 “晚晚,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林幸趴在徐溪晚膝盖上郁闷地叹气。 徐溪晚抚摸着她的头发浅笑,并不想林幸那么快长大。 她喜欢看林幸穿着小裙子,依偎在自己身边撒娇耍赖的样子,随着林幸长大,这样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 “快了,快了。”徐溪晚总这样安慰林幸,可她心里却在说,慢一点,再慢一点。 直到小学毕业,林幸的个头也没发育起来,连第二|性|征都没开始发育。 林幸、冯玉、周晓慧三人六年级时都很努力,三个人一起考上了一中,冯玉还在入学考试的时候拿了个入学成绩第一名,高高地排在榜首,放榜那天冯玉的妈妈也在,摸着冯玉的头发一脸骄傲。 林幸和周晓慧成绩也不错,都进了前五十名,要知道在一中能拿前五十名,那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重点大学的校门了。 一中是津岭最好的中学——只对于普通孩子来说。 津岭有一所私立贵族学校,原来是徐家的私塾,后来其他家族把孩子送过来的越来越多,干脆成立了校董会,正式对外开放,不论宿舍食堂还是教学设施都是国内最顶级的,一年学费不菲,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听也没听过这所学校,有钱都进不来。 这所学校教授的课程也与大众公立学校不同,大多数孩子还在学三大主科,以及史地政物化生的时候,这所学校的学生已经开始学习金融和法律,还有德语和法语。 完全是按照各家族继承人的标准模板来培养的。 徐亦晴从小受父亲溺爱,把老师请到家里来上课,没有上过这所私塾,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徐兴安、徐兴言都出自该校。 “哎,要不你把小幸也送过去上学吧?”徐亦晴给徐溪晚出馊主意。 话音刚落,徐溪晚一记眼刀子就飞了过来。 徐亦晴气势一弱,“算了,你教育小幸的事我可管不着,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林幸并不需要那种培养继承人模板式的教育,徐溪晚也不想她走上这条路。 太累,太辛苦,一路荆棘遍布,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徐溪晚希望林幸就当个普通人,平平顺顺过完一生。 所以当林幸拿着通知单来跟徐溪晚说自己考上一中了,徐溪晚打心眼里高兴,比林幸自己还要高兴。 徐溪晚掌管徐家之后,从前那个小区是不能住了,治安跟不上,容易出问题。她和林幸都在那一片住惯了,不想搬得太远,在附近的某个高档社区里又找了套合心意的房子,装修完毕后搬了进去。 一中离徐溪晚家很远,在城西,开车得四十多分钟,还不算早晚高峰堵车的时间,冯玉和周晓慧都选择了住校,林幸不想和徐溪晚分开,就选择走读了,每天早晚让司机接送,不过开学之前有一个礼拜的军训,所有初一新生都要参加,在郊区的一个训练基地里。 正是盛夏最酷热的时候,林幸体质不行,从小又没离开过徐溪晚身边,徐溪晚怕她在训练基地会出什么意外,好几次都想让林幸别去了。 林幸很为难,“可是大家都去,我不去是不是不太好啊?再说班上同学军训回来都玩成一片了,就我一个人谁也不认识,以后班级活动都参与不进去了。” “那小幸记住,凡事不能逞强,有不舒服就跟教官说一声下来休息,把手机带上,每天晚上给我打一个电话报平安,知道了么?” “知道啦。”林幸吐了吐舌头,“我都是中学生了,有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么。” “昨天是谁偷吃冰淇淋,晚上钻到我怀里哼哼唧唧说自己肚子疼的?” “我……我就吃了一点点……” “你吃了整整两盒!”徐溪晚太阳穴突突一下,天知道她昨天晚上看到林幸小脸惨白那样,心脏病都快吓出来,“还没小时候懂事。” 小时候起码知道爱惜自己身体,不贪嘴,知道什么东西该吃,什么东西不该吃。 “我错了嘛,嘿嘿,晚晚不生气好不好?”林幸抱着徐溪晚的胳膊,小猫一样在她身上蹭蹭。 夏天的衣料单薄轻盈,徐溪晚的手肘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林幸胸前,T恤衫宽大的领口也因此被扯开一点,徐溪晚想低头摸摸林幸的小脑袋,谁知眼睛一瞥,无意间就看见了她衣襟里的一点东西。 不太明显的拱起来一点,只有个轻微的弧度,少女的肌肤晶莹剔透,像剥了壳的嫩鸡蛋一样光滑。 而徐溪晚的手肘就贴在那上面,关节处甚至能感受到一点真实的柔软。 徐溪晚心里有点异样,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把手从林幸怀里抽出来。 “怎么了?”林幸看出来徐溪晚脸色不对,“晚晚你不舒服么?” 徐溪晚目光始终歪斜在别处。 “没有。” 即使徐溪晚再不愿意,只从日常细微的窥探中她也能察觉,林幸已经开始长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玫瑰骨朵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林幸去参加军训的头天晚上,徐溪晚一夜没睡。 她一遍遍检查林幸行李箱里带的东西, 唠叨叮嘱:“衣服收拾好了没有?换洗衣裳得带够了, 我查过那个训练基地,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万一碰到下雨,衣服没带够,换都没得换,冻感冒了怎么办?” “带够啦, 一共才军训七天,我带了十天的换洗衣服,就算连续下七天雨也够啦。” “加凉外套呢?那地方在山里,晚上冷,万一你们晚上军训,你得多穿两件衣服。” “带啦带啦, 晚晚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还有防晒霜、降暑药、防蚊虫喷雾……”徐溪晚在林幸的行李箱里一样一样找,就怕漏了什么东西。 “都带啦, 我下午就检查过了。”林幸拉着徐溪晚坐下, “哎呀晚晚, 你现在怎么唠唠叨叨的了?” 徐溪晚向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只是关心则乱, 事关林幸, 她总得方方面面考虑得周全, 不舍得林幸受一点委屈,这次军训又是林幸第一次离开自己独自在外,更要考虑得比平时更多,生怕遗漏一处,让林幸在外头吃苦。 徐溪晚摸着林幸的发顶,不说话。 林幸心里暖暖的,徐溪晚的手摸上来,她就故意拿头去蹭徐溪晚的手掌心,“哎呀,我知道晚晚是担心我啦,可是我已经十三岁了,晚晚你也要对我多一点信心,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吧?” 徐溪晚掌心被她的碎发蹭得痒痒的,听她猫儿似的语气小声抗议自己的过多的管束,徐溪晚低低地笑。 林幸就像一只还没成年的小兽,已经开始挣脱徐溪晚的束缚,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徐溪晚笑着,手掌顺势搭在林幸的肩上,“到了那边,遇到什么麻烦,或者忘带了什么东西,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让人送过去。” 少女的肩膀单薄柔软,肩头是尚且稚嫩的圆润弧度,像是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的,手感极佳。 “可是冯玉说她打听过,那边的宿舍没有插头诶,手机的电量能支撑七天么?万一军训到一半就没电了怎么办?” “那就多带几只手机。” “……”林幸擦着汗想,果然是个简单粗暴的好办法。 晚上,林幸睡得很沉,徐溪晚心里装了太多念头,无法入眠,干脆坐起身,靠在床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描摹林幸的侧脸。 只属于少女的娇嫩秀美的脸庞,朦胧的月光在她脸上覆上了一层温润如玉石般的光彩,漂亮的眼睛安稳地闭着,显出一根一根纤长弯曲的睫毛,在月光下洒出一片被拉长的阴影。 徐溪晚记得林幸刚被自己捡回来时,才那么小小的一团,自己给她洗澡,把她整个人包裹在一条纯白的大浴巾里,嘲笑她像个ET。现在,这个神似ET的小女孩逐渐娇艳起来,就像玫瑰枝上已经冒出头来的花骨朵,还未盛放,已经隐隐有了一点暗香。 月光如水,徐溪晚心思流转,此刻突然想抽一支烟,打火机在手上把玩了片刻,终于还是拍回柜子上。 徐溪晚记得,林幸并不喜欢她抽烟。 徐溪晚就这样睁眼到了天亮。 林幸一夜好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起床时看看时间,才六点一刻,她以为徐溪晚还在睡,转头一看,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再看浴室里,徐溪晚已经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了,只是脸色和平时相比有一些不一样。 林幸一愣,“晚晚,你化妆啦?” 徐溪晚是极少化妆的,除非一些不得不出席的正式场合。她因为昨晚失眠,怕林幸看出来她的憔悴,今早特意早起,打了一点薄薄的粉底作遮盖,很轻的一层,一般人看不出来,可林幸和她生活多年,她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林幸的眼睛。 “今天第一次和你的班主任见面,总该正式体面一点。”徐溪晚略有局促,笑着找了个借口遮掩过去,“我再去检查一下你的行李箱,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哦……”林幸看着徐溪晚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疑惑,怎么今天晚晚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吃完早饭,徐溪晚把林幸送到了学校。 这次军训是由学校组织包车,所有学生经过各班主任点名后按秩序上车,全校统一到达训练基地,不允许家长私自开车送过去。徐溪晚和林幸到一中的时间不算晚,可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家长在等待了,林幸率先找到自己的班主任,和徐溪晚一起过去,甜甜地跟班主任问好,“陈老师早上好。” “呀,林幸同学你来的真早。”陈老师也笑着和林幸打招呼,“我看咱们班同学好像都还没来呢,你是第一个到的。”陈老师的目光又转到林幸身旁的徐溪晚身上,“请问您是林幸同学的家长吧?看起来真年轻。” 徐溪晚微笑,和陈老师握手,“您好,我是徐溪晚,以后林幸还要麻烦陈老师多多照顾,辛苦老师了。” 陈老师一听徐溪晚的名字,愕然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惶恐地去握徐溪晚的手,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讨好,“哪里哪里,都是我们当老师的应该做的嘛,徐小姐你太客气啦。” 笑话,整个津岭城谁没有听过徐家,没有听过徐溪晚的名字?徐溪晚跺一脚,津岭城恐怕都得震三震,陈老师哪里敢得罪。不过陈老师想不明白,徐家人怎么会把自家孩子送到区区一中来念?难道是他们家的私塾倒闭了? “林幸?你来得好早啊!”说话间,冯玉和周晓慧也到了,她们的父母都比较忙,两个人是约好了一起坐公交过来的,一人拉着一个大箱子,挤到林幸身边,分别和陈老师、徐溪晚道了早上好,冯玉才问林幸:“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没一会儿,冯玉,晓慧,你们也来得好早啊。” “能不早嘛!”周晓慧呼天抢地,“林幸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几点起的,五点!五点哎!”她指指旁边的冯玉,“五点钟这家伙就把我叫起来了!就为了赶最早的那班公交车!” 林幸眯着眼笑,“谁让你们跟我假客气的,我说让晚晚顺路把你们捎过来,你们自己说不要的嘛。” “我这不是跟你客气客气么,谁知道你个实心眼的当真了啊……”周晓慧胳膊肘搭在林幸后肩上,“哎,可惜以后咱们就不在一个班了,我和冯玉还住了校,以后咱们仨相处的机会可就更少了。” 军训之前初一新生的班级就已经分好了,林幸、冯玉、周晓慧她们三个人成绩都不错,都分在了传说中的火箭班上,冯玉和周晓慧还被分到了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她们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只是林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一个人被分到了二班,她又是走读生,以后和冯玉、周晓慧相处的时间肯定少多了,再也不能像小学那样,跟三胞胎似的形影不离。 林幸宽慰她们:“你们在一班我在二班,走两步就到了,也不远,至少咱们中午还可以一起吃饭呢。” 周晓慧一想,也是,又问林幸:“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没有?我出门的时候我妈给我装了一大袋零食,冯玉还带了好多她妈妈亲手烤的牛肉干,待会儿上车了咱们可以交换着吃,我跟你说我上次在她家里吃过一次,哇,我差点连自己舌头都一起吞了。” 林幸说:“没带什么,就几块巧克力。” 她脾胃弱,又不像小时候那么有自制力,经常趁徐溪晚不注意偷偷吃零食,吃多了又哼哼唧唧跟徐溪晚说自己肚子疼,徐溪晚都被她吓怕了,临出门前特地搜查了个遍,严格限制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乱吃东西。 冯玉在后面照着周晓慧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傻呀,林幸胃不好,不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像个饭桶?” 徐溪晚也笑着说:“是啊晓慧,这一个礼拜你们帮我看着小幸一点,别让她随便乱吃东西。” “你放心徐姐姐,我们一定帮您盯着她!”周晓慧拍着胸脯跟徐溪晚保证,又转头去和冯玉斗嘴,“好你个冯玉,敢偷袭我!你再说我是饭桶试试?” 冯玉翻了个白眼,“饭桶。” “你!” “我什么我?”冯玉斜眼。 “……算你厉害。” 连一旁的陈老师听到她们的对话都忍俊不禁。 校门口的学生和学生家长越来越多,陈老师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吹了一下,也开始整队,按照高矮顺序给所有同学编了个临时学号,让他们按号签到,又按照签到表依次点名,确认人到齐了,就上车出发。 林幸个子矮,排在初一二班队伍的第一个,最先上了大巴车,上车之后趴在车窗上和徐溪晚依依不舍地告别,她从来也没体验过离开徐溪晚这么长时间,本来还挺兴奋,可是一上车才觉得心里酸酸的,她脸都快贴到车窗玻璃上去,眼睛一眨不眨,就为了多看徐溪晚两眼。 徐溪晚站在车外面和她挥手告别,微笑着跟她说加油。 车子缓缓启动,林幸的屁股被座椅震得微微发麻,她看着徐溪晚慢慢后退,直到被校门口的一尊雕塑挡住,再也看不见了。 林幸鼻子一酸,眼睛也湿润了。 她已经是个中学生,只因为和家长分别一个礼拜就流泪,自己都嫌自己丢人,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趁人不注意悄悄擦擦眼角。 她擦完眼泪不经意回头,发现坐在自己旁边上的一个女孩子也在悄悄擦眼泪。 那姑娘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第一次离家,有点舍不得。” 林幸也腼腆地笑,“我也是,我刚才差点就偷偷哭了。” 女孩找到同病相怜的战友,破涕为笑,“对了,我叫钱朵朵,我爸当年想给我取名叫钱多多的,我妈嫌太俗了,才给改成花朵的朵,你叫什么名字?” “林幸,幸福的幸。” “林幸啊。”钱朵朵一咂摸,“嗯,比我名字好听多了,你哪个学校上来的?” “实验小学。” “哇塞,名校啊!学霸,以后求抱大腿!” “没有没有,我不是学霸,我朋友才是学霸呢。”林幸害羞地笑,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路上有了伴儿,对家里的思念之情也被冲淡了不少,钱朵朵是个有点话痨又没心没肺的人,一路上嘴就没停过,把自己的家庭背景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告诉了林幸,林幸不擅与刚认识的人热络,倒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偶尔回应两句,表明自己在认真听。 钱朵朵说高兴了,拍着林幸的肩膀,“姐们儿你真够意思,我平常在家一说话我妈就嫌我唠叨,好久没人认真听我说话了,我也好久没说这么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们儿,哎对了你多大啊?” “十三。” “嚯,这么大了?我才十二呢!你看上去比我还小!” 林幸哭笑不得,“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怎么没有!”钱朵朵见林幸不相信自己,特意拍了前座的人问:“哎,你看我们两个谁的年纪大?” 前座是一个男生,正戴着耳机听歌,取下耳机看看她们两个,指指钱朵朵说:“你。” 钱朵朵又问了后面的同学,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她得意地朝林幸抬抬下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哎,今天难得遇到一个不烦我的人,林幸,要不咱们俩拜把子吧?你认我当姐怎么样啊?” “可我比你大啊……” “可我看起来比你大啊!”钱朵朵摇着她的肩膀撒娇,“答应把答应吧……林幸……林幸——” 林幸被她摇得受不了,只好答应,“好好好,我叫你姐还不行么……” 钱朵朵喜笑颜开,“嘿嘿!那好,以后就是我罩着你了!” 那个训练基地很远,车子摇摇晃晃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路途颠簸,林幸虽然提前吃了晕车药,还是有点受不了,下车时脸色苍白,手麻脚软,被钱朵朵扶着下了车。 陈老师多留意了她一下,看她脸色不对,就要找两个男同学帮她那箱子,不料被她给拒绝了,“不用了陈老师,我自己可以的。” “那林幸同学你不要逞强哈,万一坚持不住了一定要跟老师说,千万不能硬撑着,知道了么?” “嗯,谢谢陈老师。” 训练基地的宿舍是二十多个人一间的大通铺,墙面灰扑扑的,只有两扇窗户,看起来像上个世纪的,宿舍里也没有空调,只有几台老旧的吊扇,甚至地上还是水泥地,年久失修,都是裂缝,比家里条件差远了,不少学生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一进宿舍就开始抱怨,“我去,这床摇摇晃晃的怎么睡啊?” “就是,这么热的天,就这几台破风扇,这管什么用啊?” “哎,你们看你们看,宿舍周围都是树,完了完了完了,这到了晚上蚊子肯定特多!早知道听我妈的,把蚊帐带上就好了,你们谁有驱虫水没有啊?一会儿借我喷点儿,我O型血,特招蚊子!” “你们去看过厕所了么?我刚才去上了一趟,差点被熏吐了!那厕所就是一排蹲坑,连个门都没有!” 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挑剔,林幸不是那么自来熟的人,掺和不进她们的对话里,找了个角落里的床位,把自己领到的铺盖放上去,又找了个桶,打了一桶水回来擦床板,钱朵朵也选了个挨着林幸的床位,和林幸一起擦床。 “林幸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嫌这宿舍破么?”钱朵朵问,她看林幸的穿着谈吐气质,虽然安静腼腆,可一看就是矜贵人家出身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能适应这种恶劣环境的人。 “反正只有一个星期就走了嘛。”林幸擦完床,抬起袖子擦擦汗,又开始擦凉席,“再说抱怨也没用,不如尽可能在这一个星期里让自己住的舒服一点,朵朵你说对不对?” 这时候钱朵朵才不得不承认林幸不愧是比自己大一岁,思考角度都这么不一样,而且还特别有道理,钱朵朵也停止抱怨,卖力地擦洗自己的床铺。 到训练基地的第一天就这么吵吵闹闹地结束了,第一天不安排训练,同学们下午收拾完自己的宿舍,晚上在食堂吃过早饭,就统一换上迷彩服,到屋外的草地上拉歌,什么《打靶归来》、《团结就是力量》。 带初一一班训练的教官是一个腼腆的少年,才十九岁,皮肤黑黝黝的,眼睛贼亮,看起来虎头虎脑,教林幸他们唱歌的时候,老有调皮的学生故意逗他,逗得他脸红红的,也不知是羞涩还是被夕阳染红了。 隔壁班的教官看不过去了,过来呵斥,“哎哎哎,干什么呢?嬉皮笑脸的,教官教你们唱歌,你们严肃点!待会儿我看谁还嬉皮笑脸的我拉他出来站军姿一个小时!” 那些学生听了,吐吐舌头,这才不敢调皮。 夏季野外的夜晚,没有灯光闪烁和人声鼎沸,四周都是虫鸣蛙叫,还有同学们的歌声,这些城里孩子见什么都大惊小怪,忽然有个女生惊呼:“哇!居然有萤火虫!”于是呼啦啦一大群学生都围了过去,争相去看。 林幸穿着迷彩服,撑着手坐在草地上,抬头,漫天星光闪烁,旷野里没有遮挡,头顶的天空辽阔得无边无际,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露珠和青草的气味,连心情都安定下来。 这么美的夜空,要是晚晚也能看到就好了。 林幸心念一动,偷偷观察四周,趁着教官和老师们都不注意,掏出藏在迷彩服袖子里的手机,对着星空拍了一张照片,给徐溪晚发了过去。 小幸:[晚晚,今晚的星星很漂亮哦!]后面还跟了两个调皮的表情。 徐溪晚在房办公,听到手机震动,瞟了一眼,发现是林幸,立马拿了起来,打开她的消息,看完之后脸上漾起笑容,也给她回了消息。 晚晚:[是很漂亮。注意穿衣,别感冒。] 林幸很快收到徐溪晚的消息,看完后劈里啪啦打字,脸上也都是笑意。 小幸:[今天不冷啦,而且我穿了迷彩服。] 晚晚:[小幸穿迷彩服一定很好看。] 小幸:[嘿嘿,等我穿回家给晚晚看!] 晚晚:[好。] 林幸想,和晚晚聊天真容易把天聊死。过了几分钟,她又发了一条消息给徐溪晚。 小幸:[晚晚,真想你和我一起看这么漂亮的星空。] 徐溪晚不常用社交软件,她私人手机里只安了一个聊天工具,里面也只有一个联系人,那就是林幸。 徐溪晚看着这短短一句话,神情柔和,好像林幸眼中的那片星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放下工作,转动着脖子出了房。 林幸不在,整个房子显得格外寂静空旷。 徐溪晚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这张一米五的床竟然也这样大得可怕,她已经习惯性地占据这张床的一半,而那另一半,这夜再没有人和她一起分享。 有林幸在她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不习惯孤独了。 所以这天晚上,她又失眠了。 她连续两个晚上失眠,干脆下床,坐在窗台前,翻看那本老相册,从林幸初到徐溪晚这里,一直到现在,林幸成长的一点一滴,全部记录在这本相册里。 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戴红领巾,第一次当主持人,第一次领到三好学生的奖状…… 林幸一个人的,她和徐溪晚两个人的,还有加上徐亦晴一起三个人的,或者集体大合照,很多人的。不论哪一张照片,徐溪晚总能准确地找到林幸。 翻到最后一张,就是林幸考上一中那天,站在一中门口和徐溪晚的合影。 她已经十三岁,每天都以一种更美丽的姿态迎接世界,就好像玫瑰骨朵迎着阳光一天一天地打开花苞。 林幸是徐溪晚在这个世上唯一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徐溪晚用尽全部心血浇灌她长大,可当她开始盛放,她却一天一天地离徐溪晚越来越远。 她终将开放在徐溪晚看不到的世界里。 徐溪晚的指尖触及相册里,林幸的脸,心口突然被扯了一下,很疼。 她触了电似的,把手指收了回来,在漆黑的夜里,点了一支烟。 她的眼睛飘渺地向远处望去,好像看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娇美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初中生军训更像是闹着玩儿。 现在的孩子都金贵着呢,教官们也不敢给他们安排太多的训练量, 就怕这军训一周里有哪个孩子来个感冒发烧或者中暑什么的, 他们要被愤怒的家长找麻烦, 日常训练也就是站站军姿、踢踢正步什么的。 这在教官看来根本就是放羊,可对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一天训练下来, 个个都是筋疲力尽一身臭汗,晚上恨不得连澡都不洗直接躺床上睡觉。 女孩子们还都比较爱干净,训练基地没有洗衣机,即使她们一天训练下来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可她们中的大部分还是每天洗完澡之后顺手把自己当天换下来的衣服也洗干净晾上,当然,也有一些比较懒的,带足一个礼拜的衣服,当天换下来的衣服直接装进密封袋里,准备军训结束后让妈妈给洗。 男孩子就没那么勤快了, 林幸她们班好些男生带的衣服不多,又不经常换, 一件T恤衫穿三天, 第一天还好, 到了第二天就是一身臭味儿,第三天更是馊得不能闻, 站在林幸后面那个男生就这样, 臭烘烘的, 站军姿的时候差点把林幸熏吐了。 男生都这么恶心么? 林幸站军姿站得腿发麻,只好胡思乱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从小和徐溪晚一起生活,接触的男生不多,小学的时候比较要好的就是林大壮,可是自从上了四年级,林幸知道了男女有别,和林大壮的关系也不如小时候亲密了。 除了林大壮以外,再有印象深刻的男生就是小学的时候,那个堵在校门口要和她“约会”的高个子男孩,不过那个男孩太粗鲁自大,给林幸留下的印象也不太好。 再加上此刻,站她身后的这个一身臭烘烘的男孩子,这就是林幸对男生的全部认知。 林幸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差,还是世界上的男孩子大多都这样,总之她接触过的男性,还是印象不好的居多,使得她对于男性这个整体的观感都不是太好。 钱朵朵比林幸高了一个头,站队时排在很后面,上午的训练结束,教官刚宣布了解散,她就迫不及待从后面挤上来,挎着林幸的胳膊,很兴奋的样子,“林幸,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的教官特别帅啊?” “帅么?”林幸回忆一下他们班的教官,中等个头,大概由于长年累月的训练,皮肤黝黑,长得就是个普通人的样子,不过眼睛特别亮,穿着迷彩服扎着腰带,特别精神的,和初一这些半大小子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林幸说:“还行吧。” “我觉得他超帅的!尤其是穿迷彩服和军靴的时候!你看到他今天上午给我们演示蹲下起立没?天啊我的心脏!我当时就想说教官求嫁啊啊啊……” 钱朵朵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而且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好多同学频频侧目回头打量他们,林幸有点不自在,就拽了一下钱朵朵的袖子,提醒她小点声。 冯玉和周晓慧他们班这时候也解散了,她们和林幸约好了每天上午训练完以后和林幸在食堂门口的大柱子前面碰头,几个人一起吃饭。 带冯玉他们班训练的教官是个女人,林幸昨天远远地看过一眼,没看清长相,就记得她一头短发,穿着迷彩服,戴着帽子,很英姿飒爽的模样。 周晓慧特别崇拜这个女教官,一路上不停地说教官姐姐多帅,教官姐姐多潇洒,教官姐姐连骂人都那么动听……她劈里啪啦说了一堆,冯玉都烦了,一路上黑着脸,只敷衍地回应几个“嗯”、“啊”、“你说的对”。 等周晓慧和钱朵朵一碰头,更是了不得了,两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争相比较自己的教官有多好,林幸和冯玉互相瞧瞧对方,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无奈。 “行了,再不去打饭好菜都被别人抢光了。”冯玉二话不说,直接掐住周晓慧的后脖子,押着她进了食堂。 “啊——痛痛痛!冯玉你轻点儿!”周晓慧像是被人抓住了命门,小鸡仔似的被冯玉拎了进去。 钱朵朵看到冯玉的暴力行为有点目瞪口呆,林幸倒是早就习惯了,笑着说:“朵朵,我们也快进去吧。” 说着,一行四人吵吵闹闹进了食堂。 训练基地的伙食不咋地,菜多肉少,还基本都是不能入口的大肥肉,好些同学宁愿在宿舍里吃自己带的泡面也不愿吃食堂。 林幸看着那些“荤菜”里头白花花的大肥肉,肉皮上还有毛,也有点倒胃口,只要了两份素菜和一份米饭,等端到冯玉她们早就占好的位子那边坐下的时候,才发现她们几个都是一样的想法,一人要了两个素菜,荤的一点都不碰。 周晓慧饿坏了,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哀声叹气,“哎,要不是靠着冯玉她妈妈做的牛肉干,就这食堂的破饭,我都不知道我得怎么撑过这一个星期。” 钱朵朵一听,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冯玉你妈妈还会做牛肉干呢?那你也太幸福了吧,哎,我妈妈是厨房杀|手,她做的菜根本不能吃,可她还特别爱做菜,说真的我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 钱朵朵说起话来没个停的时候,林幸一边笑,一边举起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餐盘。 周晓慧见了,问她:“林幸你拍这个干嘛?难道要留作纪念?” 关键是林幸的餐盘里就一个素炒生菜,一个手撕包菜,这也不值得一拍啊。 林幸拍完之后把照片给徐溪晚发了过去,才说:“没有,晚晚怕我乱吃东西,说每天的饭菜都要拍给她看看。” “不是吧林幸?你家里管你也管得太严了,连吃饭也管?我还以为我就够可怜了,哎现在我真同情你……” 冯玉和周晓慧受不了钱朵朵的唠叨,齐声说:“闭嘴!”钱朵朵这才心虚地捂上嘴巴不敢说话。 “我胃不好,晚晚怕我在外面肚子疼。”林幸边说边给徐溪晚发消息。 小幸:[晚晚,我们吃午饭啦,我很乖哦!没有乱吃东西。] 那边徐溪晚几乎是秒回的。 晚晚:[怎么都是素菜?训练强度大,要吃点肉,补充蛋白质和脂肪。] 小幸:[可是这边的荤菜都是肥肉诶……上面还有毛!我……我不敢吃……] 徐溪晚正在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吃快餐,两个衬衫袖子卷到胳膊肘,大口扒饭,眼睛盯着电脑,听到手机震动立马拿起来看林幸的消息,短短两行字,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林幸皱着眉苦着脸的小表情,眼底不禁浮起一丝温柔。 晚晚:[那你记得每天喝一盒牛奶,不能忘。] 小幸:[知道啦,晚晚,我好想你呀……] 徐溪晚眼角都带上了笑意,她想回一句“我也想你”,可是字打了一半,手上动作顿了顿,把输入框中的文字全部删去,重新又打了一句。 晚晚:[好好训练。] 一句“我也想你”的回应,明明什么含义也没有,徐溪晚却莫名有些心虚。 林幸和徐溪晚汇报完自己的午餐,这才收起手机开始吃饭,刚拿起筷子,就发现钱朵朵一脸狐疑地盯着她看。 “朵朵你怎么了?”林幸觉得莫名其妙,“我脸上有东西么?” “你真的是跟家长汇报饮食情况?” “是啊,不然还能有谁?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聊天记录的。” 钱朵朵咬着筷子,悻悻地收回目光,“……没,就是你发消息时候笑的吧,真不像和家长在聊天。” “啊?那像和谁聊天?” “像……” 钱朵朵话还没说完,就被冯玉一筷子敲在脑袋上,“吃饭。” “哦……”钱朵朵对冯玉是有些敬畏的,一方面,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以入学考试各个单科全部第一名加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一中的,另一方面,冯玉本身自带气场,看上去就挺强势,而且有种超越她们这个年龄的成熟。 像和男朋友聊天。钱朵朵在心里补充,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来,怕又要挨冯玉一筷子。 钱朵朵被冯玉敲打了一下,老实吃饭,只剩林幸一个人摸不着头脑,“朵朵,你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真的很急人的……” 冯玉吃着饭,面不改色地替钱朵朵补充,“她的意思是,你不像在和家长聊天,像在和朋友聊天。”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幸明白了,“是啊是啊,晚晚和我本来就像朋友嘛,你们都知道的。” “知道知道。”周晓慧已经快吃完了,端着盘子把最后几粒米扒进嘴里,大咧咧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哎,要是我妈对我也像徐姐姐对你一样就好了,那我得多轻松啊……” “……”冯玉慢条斯理地吃饭,在心里对周晓慧翻了个白眼。 真是根木头。 下午的训练更为辛苦,开始练习踢正步,为一星期之后的军训阅|兵做准备,除了每个班的方阵之外,还要从每个班里挑选几个练得好的,组成一个升|国|旗仪仗队,冯玉个子高,长相清秀,正步标准,也被选去了。 林幸虽然相貌极为出挑,只是个子太矮,选拔老师看着她可惜了半天,最后还是狠狠心没有把她选上去。钱朵朵为她长吁短叹地遗憾,林幸自己却松了一口气,现在的训练强度她已经够呛了,要是真被选上去了,两条腿不是要练成残疾么?从这一点来说,对于冯玉被选去仪仗队这件事,林幸还表示颇为同情。 一天训练下来林幸腿肚子都抽筋了,晚上值班老师查完房,她才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偷偷地和徐溪晚聊天。 宿舍里的大部分同学都没睡,和林幸一样,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神情专注,每一个单人床上就是一束微弱的亮光。 徐溪晚不许林幸睡得太晚,两人聊到十点半,她就跟林幸说了晚安,让林幸快去睡觉。 林幸的手机熄了屏,她把手机藏回枕头底下,扳着指头数日子。 还有好几天才能回家,还有好几天才能见到晚晚。 林幸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即使周围都是同学,没有徐溪晚,她还是觉得很孤独。 她在徐溪晚身边,不知不觉间养成了娇贵的习惯,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可是这些习惯改起来太难。 比如认床。 林幸习惯了和徐溪晚共同分享一张双人床,两个人睡在一起,她鼻间是徐溪晚身上特有的香气,耳边是徐溪晚轻微的呼吸,有徐溪晚在身边,她才能睡得着。 快点军训结束吧,林幸在心里祈祷,她想徐溪晚了。 想得厉害。 不管林幸再怎么祈祷,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过。 林幸不知道的事,徐溪晚也想她想得厉害,也担心得厉害,等到林幸军训第五天得时候,徐溪晚终于忍不住,瞒着林幸,偷偷开车去了那个深山老林里的训练基地,只为看林幸一眼,确认她过得好不好。 徐溪晚提前跟班主任打了招呼,班主任带着她站在铁丝防护后面,只能远远地看到军训中的学生的一点身影,但凡视力差一点,连学生的脸都看不清。 学生分片进行训练,林幸那一片有三个班,一百多名学生,她个子又矮,混在一群穿迷彩服的学生中间一点也不起眼。 可徐溪晚不到两秒就发现了她。 怎么会认错呢,林幸是徐溪晚看着长大的,只看她的眼睛,徐溪晚都不会认错。 小姑娘正一丝不苟、神情严肃地踢正步,动作有模有样,徐溪晚站着看了一会儿,眼睛都弯起来。 班主任提议:“徐小姐,要不要我把林幸同学叫过来,你们好好说说话?” “不用了。”徐溪晚舍不得移开眼睛,说出的话却是拒绝,“陈老师,小幸从没离开我身边,我对她娇惯得太过了,剩下来的日子还要拜托您多加照顾。” “徐小姐太客气啦,照顾好每个学生是我们当老师的责任嘛。” “我听说最近在选拔省级优秀教师,陈老师这么认真负责,想必一定能选上。” 听到这话,陈老师内心一喜,对徐溪晚更是客气尊敬有加。 徐溪晚开了两个多小时车赶来,真的只是看了林幸一眼,中午饭都没吃,在林幸结束训练之前离开,走时还不忘叮嘱陈老师,千万不要让林幸知道自己悄悄来过。 “我明白的,这点徐小姐您就放心吧。”陈老师拍着胸脯保证。 总算熬到阅|兵仪式结束,林幸上了学校统一包下来的大巴车,回学校的路上,她的心情都快飞起来,只想快点回去,快点见到徐溪晚。 “有那么兴奋么?”钱朵朵不解,“哎,我可不想回家,我回家我妈一准又嫌我唠唠叨叨的,我不就话多了点么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说她可是我亲妈,连这点可爱的小缺点都不能包容……” 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已经彼此熟悉,再不像第一天认识那样拘束了,听见钱朵朵又开始叨叨,几乎全班同学都朝她看过去,“闭嘴!” 这么整齐划一的声音,吓得司机手一抖,差点没握住方向盘。 可怜的司机后怕地想,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有活力。 大巴车上午十一点半把军训归来的学生们送回学校,之后两天是双休日,学生们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很多家长都在校门口翘首以盼。 徐溪晚也在其中,林幸一眼就认出了她。 徐溪晚今天好像不用去公司,穿的也比平常休闲,简单的纯色T恤和牛仔裤,时间快到正午,太阳很烈,她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只露出了一截白皙精致的下颌曲线,再往下就是纤细秀美的脖子。 普普通通的衣服,浑身上下一点饰物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眼前一亮,绝不会认错。 林幸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还在车子里就直跟徐溪晚挥手打招呼,她以为徐溪晚看不到,没想到徐溪晚摘下墨镜,也朝她挥手微笑。 林幸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一个劲地冲外面招手。 钱朵朵从没见林幸激动成这样,好地朝林幸挥手的方向看过去。 嗬!好漂亮的女人! 钱朵朵从小学开始追星,自诩见多识广,可也从没见过徐溪晚这么好看的人,娱乐圈里那么多明星爱豆,样貌比徐溪晚更惊艳的可能还能找出来几个,可是气质能和徐溪晚相当的,钱朵朵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一个来。 那个女人穿着也不怎么时尚,可就是那么站在那里,周身就有一种淡定从容、运筹帷幄的气场,好像什么事到她手中都是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明星是做不到这一步的,这是多年积累的学识、能力、眼界才能堆起来的气质。 “那个就是你说的晚晚?”钱朵朵瞪大了眼睛。 “是啊。”林幸骄傲地说,“好看吧?” “好看好看!”钱朵朵连连点头,“我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比明星还好看!” “那当然。” 有人夸徐溪晚,简直比夸林幸自己还要让她高兴。 钱朵朵这下知道了,难怪林幸虽然脾气好,可看起来就是比一般孩子矜贵一些呢,有这样的家长,教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差? “晚晚!”林幸刚下车,就一下跳进徐溪晚的怀里,“我都想死你啦——” 徐溪晚张开双臂,笑着等林幸扑到自己怀里来 十三岁的女孩子,再怎么瘦弱也有了一些分量,可徐溪晚张开双臂接住她,稳稳当当,身形竟然一丝晃动也没有。 “瘦了。”徐溪晚圈着她的腰量了一下,又把她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看着她的脸,“也黑了。” 但是却比从前更神采奕奕,尤其林幸身上还穿着迷彩服,帽檐下面一双大眼睛潋滟地闪着光,还有深色的腰带下勾勒出来的一截细瘦的腰肢,娇美而生机勃勃,像春天里发芽抽枝的杨柳一样挺拔,又稚嫩。 简直美好得摄人心魂。 “小幸穿迷彩服果然很好看。” “是吧?”林幸在徐溪晚面前娇俏地转了个圈,又踮起脚尖,双手搂在徐溪晚的脖子上,“我第一天穿上就想赶快回来,穿给晚晚看。” “快下来。”徐溪晚虚虚圈着她的腰,无奈地笑,“这么多人看着呢,多大的人了,还在我怀里撒娇?” “啊……”林幸此时才不好意思地偷偷看看周围,好像没有人还像她这样还在家长怀里打滚的,害羞地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手从徐溪晚的脖子上拿下来,耳根子红了一片。 “徐姐姐,我们可是很听你的话哦,这一个星期一直看着林幸呢,一点不健康的东西都没让她吃!”周晓慧跑到徐溪晚面前,笑容灿烂地邀功,冯玉看在眼里,只觉得要给这家伙屁股上安个尾巴,她准得摇起来。 得是萨摩耶那种毛茸茸的大尾巴,跟她这傻了吧唧的样还挺配。 冯玉在脑子里想象了一番,摸着下巴想,还挺可爱的。 徐溪晚也笑了,“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 钱朵朵看在眼里,心想,这一个礼拜自己和林幸相处下来,她看起来挺成熟稳重的的,虽然有点腼腆,却很独立,也很有自己的主见,怎么到了这个漂亮姐姐面前,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林幸一个礼拜没见到徐溪晚,在学校门口腻着她撒了会儿娇,两人才跟冯玉她们告了别,上车回家。 “军训好玩么?”徐溪晚边开车边问。 “不好玩。”林幸的肩膀垮下来,“每天累得腰酸背疼的,而且那里的床特别硬,除了木板就是一床凉席,晚上睡觉还有人打呼,我都好多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回家之后一定要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她在训练基地里七天都没抱怨过一声,还会鼓励钱朵朵忍一忍就过去了,回到徐溪晚身边,就像卸下所有重担似的,带着一点点娇柔的鼻音跟徐溪晚说训练基地的条件有多差,轻飘飘进入徐溪晚的耳朵。 徐溪晚眸色微闪,心里被什么东西轻轻搔了一下。 她若无其事地笑,“好,那你就回家好好睡上两天。” 林幸一回家,来不及吃饭,跟保姆说了声阿姨好,立马冲进浴室洗澡,连衣服都没拿,直到在浴室里脱|光了衣服才想起来,于是把门打开一点缝,对着外面大喊:“晚晚,我忘拿衣服了——” “知道了。”徐溪晚把她的行李箱随手放在沙发旁边,回房给她找衣服,找到之后送到浴室门口,敲敲门,“小幸,我进来了。” 林幸正在洗头发,说了声“好。”徐溪晚便推门而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禽兽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看不到请联系客服, 感谢 这副面孔依旧好看, 林幸却很心惊。她几次想跟徐溪晚解释, 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晚……”等林幸终于鼓起勇气要说,还没叫出徐溪晚的名字, 徐溪晚已经给她上完药,收拾好药箱,转身把药箱放回电视柜抽屉里,然后直接进了厨房, 压根没管林幸。 徐溪晚生气了。 林幸沮丧地想,她该生气的,都是自己太笨,害她一起丢脸。 林幸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只是她一直没敢跟徐溪晚坦白。开学第一天林幸就在班上出了大丑。 开学第一节课是语文,也就是她们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抽查功课,一个一个地点孩子起来背诵上个学期学的唐诗, 林幸是直接从下学期开始念的, 对上学期学了什么完全茫然, 一直低着头,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 结果就被班主任第一个点起来, 要求背诵。 林幸站了起来, 脸胀得通红。 班主任说:“背《咏鹅》。” 可林幸不会,她连《咏鹅》是什么都不知道。 全班只有她一个人是站着的,她又因为个子矮,坐在第一排,一站起来,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聚集,林幸从没被这样注视过,她也答不出老师的提问,心里怕得直怦怦,脸上红得滴血,头都快埋到胸脯里去。 “背《咏鹅》。”班主任不耐烦地又说一遍。 此时班上的同学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喧哗。 “安静!”班主任的教鞭在讲台上啪啪拍了两下,好像抽在林幸身上一样,她吓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弱弱地说:“老……老师,我……我不会……” 老师冷冷地低头瞥着她,林幸不敢抬头,半晌,老师又说:“那你翻开读一遍吧。” 林幸的头埋得更深了,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能地上有个缝儿,好让自己马上钻进去,“老师,我……我……我看不懂……”她连脖子都红透了。 林幸只听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蔑笑,老师对着全班问:“哪位同学会背?” 班上大部分学生都齐刷刷举起了手,班主任点了林幸右边的同学,“杨雨然,你来背。” 叫杨雨然的女孩子站起来,手背在身后,一首《咏鹅》脱口而出,清脆响亮,班主任笑着夸奖,“坐下吧,杨雨然同学真棒。”末了,她又看了林幸一眼,冷哼,“某些脑子笨的同学也坐下吧。” 林幸还沉浸在自己的羞耻之中,没听清班主任讲了什么,直到她旁边会背诗的杨雨然拉拉她的衣角,小声提醒,“喂,老师让你坐下呐!” 林幸这才慌张坐下来,谁知忙乱间动作太大,把包扫到地上,一声巨响,又一次引发了全班关注。林幸蹲在桌子底下捡散落一地的课本,杨雨然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班主任靠着讲台,讥讽道:“真是笨手笨脚,还一点没有自知之明。” 林幸捡的手一顿,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下来,直直砸在手背上,她用手掌捂住眼睛,企图让眼泪别再流了,可眼睛不听使唤,越是不想哭,泪水就越汹涌,把崭新的课本打湿了一片。 她虽年幼,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却不少,可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这么委屈又耻辱,恨不得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掉。她宁愿班主任直接打她一顿,好过说这些针刺似的话。 林幸第一次知道,原来言语伤人比直接的暴力痛一万倍,又痛又无法说出口。 汉语拼音和十以内的加减算数早在上学期学完,这学期班上同学学更深的东西,林幸却连一个字母也写不好,老师也不会为了照顾她一个人特意再多教一遍,林幸只好一个人吃力地自学,好在她的同桌,就是那个叫杨雨然的小女孩心地很好,主动教了林幸许多,还告诉林幸,回家后可以跟着课本后面的光盘自己学习。 林幸的智力实在平庸,虽然有徐溪晚教她,也学得很慢,连从前班里最后一名的水平都赶不上。班主任也不知为何,好像非要找林幸的茬一样,明知林幸不会,还老是叫林幸站起来回答一些她没学过的问题,头两次答不上来还让她坐下,到后来就要罚站,站在讲台旁边接受众人围观,一站就是一节课。 小孩子是极端势利的生物,尤其在一个小班级里,班主任就是掌握绝对话语权的人,她嫌弃一个人,不用明说孩子们就能敏锐地感觉出来,然后自发地排挤孤立她,每个班上都会有这样的孩子,而在这个班上,被排挤孤立的那个孩子就是林幸。 慢慢的,连第一节课帮过林幸的杨雨然也开始讨厌林幸,在两人课桌中间的过道画了一条“三八线”,警告林幸不要越界。 尤其是今天考数学,林幸只会三道十以内的算数题,一百分的试卷只得了三分,全班最差的也都及格了,就她一个考三分的,把整体平均分拉下来,拖了全班的后腿,一向和善的数学老师都开始流露出对林幸的不满,班主任当然更生气了,班上最调皮的男生给林幸起了个外号,管她叫“林白痴”,因为只有白痴才会只考三分。 林幸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徐溪晚,徐溪晚每天工作已经很辛苦,林幸不能让她再为自己的事操心,再说,都是她自己太笨了,才会被人讨厌,林幸害怕徐溪晚也变得和学校里的人一样讨厌自己,更加不敢说。 就算在学校里偷偷哭了很多遍,放学了也要擦干眼泪,努力高兴起来,让晚晚知道,小幸在学校很努力很用功,有好好听老师的话,很乖,也并没有那么笨,过得很开心。 小小的林幸不懂大人的世界,可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她的世界里只剩一个徐溪晚,没了徐溪晚就什么都没了,她不能让徐溪晚也变得讨厌自己。 她被丢弃过两次,再不想被第三次丢弃。 所以徐溪晚才会看到,比平时亢奋一点的林幸。 可是还是被晚晚发现了,晚晚还是要讨厌自己了。 下一次自己会被丢到哪里去呢?林幸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再也不可能有一个人,像晚晚对她一样好。 林幸眼睛酸酸的。 不能哭,不能哭,再哭只会更惹人讨厌。 林幸这么想着,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滚落,在脸上流成了两条小河。 不能哭,她捂着眼睛,回去,眼泪快回去,怎么这么不听话,再哭就要被晚晚丢掉了。 眼泪从她的指缝里倾泻而出。 甚至连她单薄瘦弱的小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 徐溪晚把饭菜端上餐桌,正要回头叫林幸吃饭,就看到这么一幕。小孩儿坐在沙发上,捂着眼睛,安静地哭成了泪人。 “小幸怎么了?”徐溪晚过去,把林幸整个人搂在怀里,她以为林幸是因为伤口太疼才哭的,温声安抚,“小幸很疼是不是?小幸肯定很疼,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幸,让你受伤,还对你摆脸色。” “晚晚……”林幸泣不成声,抱着徐溪晚的腰低啜,“不要……不要不要我……” “我会……我会乖……我会努力……我再也……再也不……”她哽咽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圈着徐溪晚的腰。 这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徐溪晚抱着她叹息,又有些无奈,“小幸为什么总不信我呢?” 徐溪晚说:“不会不要你的。”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林幸颤抖的肩膀终于慢慢平缓。 “吃饭吧。”徐溪晚说,“不是说饿了么。” 林幸抽搭搭跟徐溪晚走到餐厅。 这顿饭吃得默默无语,吃完饭以后徐溪晚才问她,是不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林幸矢口否认。 “小幸。”徐溪晚严肃起来。 林幸吸吸鼻子,可怜地问:“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可是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会很难过,每天都很难过,小幸想让我每天都难过么?” “不想。”林幸摇头,“我想让晚晚每天都高兴。” “小幸能把学校里的事,不管好的坏的,全都跟我分享,我才会高兴。” 于是林幸断断续续跟徐溪晚坦白,“学校里的小朋友,不喜欢我。” 徐溪晚循循善诱,“我的小幸这么可爱,怎么会有小朋友不喜欢呢?” “因为我,笨。”林幸闷闷的低头数自己的手指,“我不会背诗,也不认识字,也不会拼音,也不会、算数。” 林幸说:“我是,白痴。” 徐溪晚眸色暗了,“谁这么说的?老师?” 林幸摇摇头,“张浩轩,还有同学,都这么说。” “小幸一点也不笨。”徐溪晚笑道,“你不会这些,不是因为你笨,是因为你没有学过,其他小朋友会,也不是因为他们比你聪明,而是因为他们比你多读了半年,学会了而已,小幸要是学半年,会背的诗、认识的字,一定比其他同学都要多。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去念,却没想到进度跟不上的问题,小幸,我跟你道歉,小幸能原谅我么?” 林幸依偎在徐溪晚身边,“不是晚晚的错,晚晚很好。” 徐溪晚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后来,徐溪晚带着林幸,从第一课开始,一点一点地学那本学前班教材。 徐溪晚从小孤独,没有太多朋友,以至于她没想到,小孩子之间相处会模仿成年人的社会关系,成年人那些阶层、歧视、欺凌,孩童群体统统都有,甚至还要变本加厉,比成年人世界直白严重得多。 林幸表达能力还不太行,徐溪晚从她零星的描述中也能猜到,都是一个班的孩子,即使林幸是新转来的,他们大多也只是好,不会无缘无故羞辱林幸,林幸在班上被欺负成这样,背后当然有人引导,谁?除了那个推了林幸一把的班主任,还能有谁。 至于原因,徐溪晚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概是徐溪晚送林幸入学时忘了“孝敬”一下这个班主任,才为林幸引来了这么一桩祸事。 越底层也越黑暗,一个小小的班主任,只因为没有收到“红包”,就敢毁了一个孩子的一辈子。 那女人是徐溪晚的助理,名叫薛曲双,听徐溪晚应声,便不再多问,驱车驶往机场。 林幸从没坐过这样干净敞亮的轿车,纯黑色的真皮座椅做工考究、质感极好,坐起来感觉比她平常睡觉的小床还柔软,脚下的羊毛脚垫一尘不染,林幸都不敢把自己的鞋子踩上去,她身上的旧袄子已经穿了一个多月,领口袖口黑乎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林幸坐在车里,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弄脏了哪里。 车子飞速向前,林幸转头,看窗外景物飞快后退,她熟悉的房子和道路在身后越行越远,终于看不见了。 林幸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她居住的那片筒子楼,今天以前,她的眼睛里只看过被筒子楼围起来的那一片狭小天空,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经常趴在窗户上,看窗外被电线割裂开来的星空,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她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到外面的世界去,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窗外再没有熟悉的景色,可林幸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窗外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薛曲双一面开车,一面分了个神,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瘦小孩子,有些好。她接触过不少孩子,大都任性吵闹,也有少部分家教很好、乖巧懂事的,这些孩子都有一个特点——活泼开朗,即使初遇陌生人胆怯,也能很快熟络起来。薛曲双从没见过一个孩子像林幸这样,被陌生人带走,依旧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甚至让薛曲双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个哑巴,要么就是智力低下。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林幸被冻僵的身体逐渐回温,手脚慢慢有了知觉,因为温度升高,手上脚上的冻疮也开始发痒。刚开始只像蚂蚁咬,只有细微的痒痛,后来手脚上的冻疮发起来,又痛又痒。手上痒还好办,能自个儿偷摸着挠一挠,可她脚上痒无比,又不敢把鞋拖了,只好两只脚勾在一起,隔着鞋在痒的地方蹭蹭,依旧难受得很,整个人坐立不安。 徐溪晚注意到了林幸的异动,不过她懒得搭理,只瞥了林幸一眼,继续撑着头,闭眼假寐。 薛曲双心细,发觉林幸的异样,从后视镜里看她,温柔地问:“小朋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幸一惊,吓得不敢再动弹,双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回答:“没、没有。”声音蚊蚋一样细弱,畏畏缩缩的。 徐溪晚听了,闭着眼睛,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朋友你不用怕,姐姐不是坏人。”薛曲双笑得吹风和煦,愈发温柔地安慰林幸,“你不舒服就告诉姐姐,姐姐带你去看医生。” “没有、没有……”林幸拼命摇头,眼神惊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孩子,怎么胆小成这样。 薛曲双暗自叹气,看林幸眼里含着泪的模样,只好专心开车,不敢再问。 林幸受了惊吓,连手脚的冻疮痛痒都忘了,等确认她们不再注意自己,心里定了,痒痛感又像潮水般袭来,这回她连隔着鞋子搔痒也不敢了,全靠耐力忍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看看窗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 徐溪晚抬起半边眼皮看了眼林幸,这孩子大概是真的难受,尖瘦的一张脸龇牙咧嘴,憋得通红,就是这样,依然一声不吭。 徐溪晚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领错了人,林灵那样钟灵毓秀的人物,怎么会生出这样唯唯诺诺的女儿?可在此之前她已经调查过三遍,就是这个孩子,绝不会有错。 机场在远郊,开车需要大约两个钟头,冬天日子短,等薛曲双把车开到机场时,天已经全黑了,她看了眼时间,正好晚上六点,于是问徐溪晚:“离登机时间还早,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饿。”徐溪晚说着,指了指林幸,“你带她去吃吧。” 薛曲双看向林幸,林幸立马又正襟危坐,薛曲双笑了,轻声细语道:“小朋友,跟姐姐去吃饭好不好?” 看到林幸瑟缩着点点头,薛曲双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下车,走到林幸那一侧,打开车门,领林幸去吃晚饭。她伸手去牵林幸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的手又红又肿,生冻疮的地方通红油亮,跟个小馒头似的,难怪在车上的时候那么坐立难安,薛曲双惊叹,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能忍,成年人的手冻成这样也未必忍得住,她在车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硬是一声也没吭过。 停车场阴冷,下车时林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薛曲双摸了摸林幸的衣服料子,那身棉袄不知洗了多少遍,里头的棉花都结块了,毛衣也是硬邦邦的,完全没有保暖效果,难怪林幸穿得这样多还冷得直哆嗦。 机场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小孩又大多爱吃汉堡薯条之类的洋快餐,薛曲双便带林幸去了麦当劳,她不知林幸口味,按照店员的推荐点了个儿童套餐,又找了处靠里的单人位子,放下餐盘,嘱咐林幸一个人吃,吃完乖乖坐着不要乱跑,等她回来。 “姐姐。”林幸拉了拉她的衣角,怯怯地问:“你不吃么?” 薛曲双稍微一愣,笑道:“我不饿,小幸自己吃,姐姐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嗯?” 林幸乖乖点头,“好。” 目送着薛曲双出了麦当劳,林幸才回到自己的位子,她个子太矮,半跳半爬才坐上椅子,闻到油炸食品的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她从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只有一次舅妈买给弟弟吃,她隔着门闻到了一点味儿,真是香极了,隔了那么老远依旧香气扑鼻,林幸当时闻着味儿直吞口水。 林幸先把每样东西分出来一半,给薛曲双留出来,这才开始吃自己那一份,饮料只有一杯,全部留给薛曲双,她双手捧着一块麦乐鸡,小口小口地慢慢吃,林幸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油炸食品的香味在嘴里蔓延,她吃完一块,恨不得连手上的味道也嗦干净,才依依不舍地吃第二块。 儿童套餐的分量本就不多,林幸再怎么珍惜也很快吃完了,肚子里并没有什么饱腹感,好在她长这么大从来也没吃饱过,压根不知道饱是什么滋味。薛曲双还没有回来,她听话地坐在原处等,手脚的冻疮又开始发作,林幸四下瞧瞧,确认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把手伸到鞋里面去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晚晚没有变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感谢  那女人是徐溪晚的助理,名叫薛曲双, 听徐溪晚应声,便不再多问,驱车驶往机场。 林幸从没坐过这样干净敞亮的轿车,纯黑色的真皮座椅做工考究、质感极好,坐起来感觉比她平常睡觉的小床还柔软, 脚下的羊毛脚垫一尘不染, 林幸都不敢把自己的鞋子踩上去, 她身上的旧袄子已经穿了一个多月, 领口袖口黑乎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林幸坐在车里, 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一样, 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弄脏了哪里。 车子飞速向前,林幸转头, 看窗外景物飞快后退, 她熟悉的房子和道路在身后越行越远, 终于看不见了。 林幸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她居住的那片筒子楼, 今天以前,她的眼睛里只看过被筒子楼围起来的那一片狭小天空, 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 经常趴在窗户上, 看窗外被电线割裂开来的星空,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她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到外面的世界去,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窗外再没有熟悉的景色,可林幸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窗外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薛曲双一面开车,一面分了个神,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瘦小孩子,有些好。她接触过不少孩子,大都任性吵闹,也有少部分家教很好、乖巧懂事的,这些孩子都有一个特点——活泼开朗,即使初遇陌生人胆怯,也能很快熟络起来。薛曲双从没见过一个孩子像林幸这样,被陌生人带走,依旧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甚至让薛曲双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个哑巴,要么就是智力低下。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林幸被冻僵的身体逐渐回温,手脚慢慢有了知觉,因为温度升高,手上脚上的冻疮也开始发痒。刚开始只像蚂蚁咬,只有细微的痒痛,后来手脚上的冻疮发起来,又痛又痒。手上痒还好办,能自个儿偷摸着挠一挠,可她脚上痒无比,又不敢把鞋拖了,只好两只脚勾在一起,隔着鞋在痒的地方蹭蹭,依旧难受得很,整个人坐立不安。 徐溪晚注意到了林幸的异动,不过她懒得搭理,只瞥了林幸一眼,继续撑着头,闭眼假寐。 薛曲双心细,发觉林幸的异样,从后视镜里看她,温柔地问:“小朋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幸一惊,吓得不敢再动弹,双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回答:“没、没有。”声音蚊蚋一样细弱,畏畏缩缩的。 徐溪晚听了,闭着眼睛,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朋友你不用怕,姐姐不是坏人。”薛曲双笑得吹风和煦,愈发温柔地安慰林幸,“你不舒服就告诉姐姐,姐姐带你去看医生。” “没有、没有……”林幸拼命摇头,眼神惊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孩子,怎么胆小成这样。 薛曲双暗自叹气,看林幸眼里含着泪的模样,只好专心开车,不敢再问。 林幸受了惊吓,连手脚的冻疮痛痒都忘了,等确认她们不再注意自己,心里定了,痒痛感又像潮水般袭来,这回她连隔着鞋子搔痒也不敢了,全靠耐力忍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看看窗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 徐溪晚抬起半边眼皮看了眼林幸,这孩子大概是真的难受,尖瘦的一张脸龇牙咧嘴,憋得通红,就是这样,依然一声不吭。 徐溪晚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领错了人,林灵那样钟灵毓秀的人物,怎么会生出这样唯唯诺诺的女儿?可在此之前她已经调查过三遍,就是这个孩子,绝不会有错。 机场在远郊,开车需要大约两个钟头,冬天日子短,等薛曲双把车开到机场时,天已经全黑了,她看了眼时间,正好晚上六点,于是问徐溪晚:“离登机时间还早,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饿。”徐溪晚说着,指了指林幸,“你带她去吃吧。” 薛曲双看向林幸,林幸立马又正襟危坐,薛曲双笑了,轻声细语道:“小朋友,跟姐姐去吃饭好不好?” 看到林幸瑟缩着点点头,薛曲双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下车,走到林幸那一侧,打开车门,领林幸去吃晚饭。她伸手去牵林幸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的手又红又肿,生冻疮的地方通红油亮,跟个小馒头似的,难怪在车上的时候那么坐立难安,薛曲双惊叹,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能忍,成年人的手冻成这样也未必忍得住,她在车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硬是一声也没吭过。 停车场阴冷,下车时林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薛曲双摸了摸林幸的衣服料子,那身棉袄不知洗了多少遍,里头的棉花都结块了,毛衣也是硬邦邦的,完全没有保暖效果,难怪林幸穿得这样多还冷得直哆嗦。 机场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小孩又大多爱吃汉堡薯条之类的洋快餐,薛曲双便带林幸去了麦当劳,她不知林幸口味,按照店员的推荐点了个儿童套餐,又找了处靠里的单人位子,放下餐盘,嘱咐林幸一个人吃,吃完乖乖坐着不要乱跑,等她回来。 “姐姐。”林幸拉了拉她的衣角,怯怯地问:“你不吃么?” 薛曲双稍微一愣,笑道:“我不饿,小幸自己吃,姐姐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嗯?” 林幸乖乖点头,“好。” 目送着薛曲双出了麦当劳,林幸才回到自己的位子,她个子太矮,半跳半爬才坐上椅子,闻到油炸食品的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她从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只有一次舅妈买给弟弟吃,她隔着门闻到了一点味儿,真是香极了,隔了那么老远依旧香气扑鼻,林幸当时闻着味儿直吞口水。 林幸先把每样东西分出来一半,给薛曲双留出来,这才开始吃自己那一份,饮料只有一杯,全部留给薛曲双,她双手捧着一块麦乐鸡,小口小口地慢慢吃,林幸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油炸食品的香味在嘴里蔓延,她吃完一块,恨不得连手上的味道也嗦干净,才依依不舍地吃第二块。 儿童套餐的分量本就不多,林幸再怎么珍惜也很快吃完了,肚子里并没有什么饱腹感,好在她长这么大从来也没吃饱过,压根不知道饱是什么滋味。薛曲双还没有回来,她听话地坐在原处等,手脚的冻疮又开始发作,林幸四下瞧瞧,确认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把手伸到鞋里面去挠。 只挠了一会儿薛曲双就回来了,看林幸弯着腰,还以为她肚子疼,忙跑过去问:“小幸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林幸慌张把手抽出来,背在身后,猛地摇头,“不、不是。” “不是就好。”薛曲双放下心来,把手里的几个购物袋放在桌边,拿出一管药膏,道:“小幸把手伸出来,姐姐给你擦药。”原来薛曲双去给林幸买了几件防寒保暖的衣裳,还有一管冻疮膏。 林幸刚用手抠过脚,怕被薛曲双嫌弃,背在身后怎么也不愿伸出来,薛曲双只当她害羞,就把冻疮膏重新放回购物袋中,“那姐姐把药放在这里,小幸待会儿自己记得擦,好不好?” “嗯。” “小幸真乖。”薛曲双笑着摸摸林幸的脑袋,“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你徐姐姐还在等着呢。” “姐姐,这个,你吃。”林幸把盘子推到薛曲双面前。 薛曲双看看盘子里还剩下一大半的食物,只当是林幸吃不完剩下的,也没在意,“姐姐不吃,走吧。” “姐姐没吃饭,饿。”林幸拉着薛曲双,巴巴地解释道:“这个,我留出来的,不、不脏。”不脏的,林幸知道她是个受人嫌弃的人,所以早早就把姐姐的一份预留出来了,自己碰都没碰过,一点也不脏。 薛曲双看她着急的样子,知道她误会了,拍拍她的头,安抚地笑,“小幸不知道,姐姐正在减肥呢,不能吃这些炸过的食物,只能吃青菜,小幸知道减肥是什么意思么?” 林幸点头,“知道。”舅妈爱看电视,林幸也跟着在电视上看过一些减肥广告,减肥的人的确不能吃炸过的东西。 “那小幸替姐姐把这份也吃了好不好?” “嗯!”林幸奋力点头,好像身负什么重大使命。 这个孩子,敏感而早慧,太会察言观色,早早地失去了天真。 并不是什么好事。 吃完东西,薛曲双把盘子里附赠的玩具塞到林幸手里,“就当是姐姐送给小幸的礼物,小幸可别嫌弃。” 那是一个带着牛仔帽的唐老鸭,捏一下还会亮灯,林幸简直爱不释手,怎么会嫌弃。 “姐姐,你真好。”林幸拿着唐老鸭,仰头看薛曲双,一脸感激和讨好。 薛曲双又是一愣,接着笑了。林幸这样的孩子,并不讨人喜欢,她胆小懦弱,性格孤僻,讨好人的时候又跟狗腿子似的,实在让人生厌。薛曲双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点同情心作祟,对这孩子稍微上心了一点,没想到仅仅是这样一点小动作就能换来她的谄媚,难怪徐溪晚对这孩子看都懒得看。别说徐溪晚,就是薛曲双自己,也很难对林幸生出除了同情以外的感情。 “真好啊。”徐亦晴抱着林幸的泰迪熊,喃喃地说。 她实在很羡慕林幸,有一个这样温暖的家。 徐亦晴霸占着林幸心爱的小熊,林幸也不介意,还把自己的航模搬出来,和徐亦晴一起拼。在林幸看来,徐亦晴这会儿的心情肯定很糟糕,很需要别人的安慰,于是林幸把自己最喜欢最心爱的玩具都拿出来,和姐姐分享,想让姐姐能高兴一点。 徐亦晴看林幸认真逗自己开心的模样,心里暖呼呼的,越看林幸,也越觉得这小孩真招人疼,忍不住伸手去捏林幸的脸,“小幸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干脆你跟姐姐回去,做姐姐的妹妹,好不好?” 林幸听不出徐亦晴的玩笑话,大惊,赶紧拒绝,“不好不好,我只想和晚晚在一起!” “不考虑一下么?姐姐家可好了,有大房子、大车子,还有数不清的玩具。”徐亦晴在心里补充一句,可惜,就是没人气儿。 房子大有什么用?永远阴森森的,里头的人说不准就在打什么坏主意,根本比不上徐溪晚和林幸家里的温馨。 “我不要。”林幸摇头,“我和晚晚有房子、有车子,也有玩具,什么都有,不想去姐姐家。” 林幸以为徐亦晴真的要带自己走,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姐姐带回家。 “玩具越多越好,哪有尽头呢?难道小幸不喜欢玩具?” 林幸一双眼睛睁得核桃一样大,嘴唇向下弯着,露出一个极为严肃的表情,“我只喜欢晚晚。” 没有了晚晚,再大的房子、车子,再多的玩具,对林幸来说也毫无意义。 徐溪晚回房给林幸准备洗澡要换的衣服,弄好了放浴室的架子上,出来叫林幸洗澡,正好听到这句。 稚嫩的童音,句句铿锵,直直砸在徐溪晚的心坎里。 “小幸不喜欢姐姐么?”徐亦晴余光扫到徐溪晚出来,故意又问。 “当然喜欢,可是……可是……”可是徐溪晚是不同的。 怎么不同呢? 大概就是,当林幸以为生活从来就只有一片黑暗的时候,徐溪晚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向林幸伸出了手,对林幸说了一句“走吧”。 从此,林幸的生活一片光明,好像从最黑暗的地狱,一下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天堂。 林幸还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这么复杂的感受,“可是”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有一着急就说不出话的毛病,这会儿更说不出来了,急得脸都红起来。 徐溪晚走到她身后,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别着急,慢慢说。” “晚晚……”林幸回身扑进徐溪晚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声音闷在徐溪晚的肩膀里,“我只要你。” 透过徐溪晚的肩骨,直接撞在她的心上。 “好。”徐溪晚笑了,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脖子,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我也只要小幸。” 真好啊。 徐亦晴看得眼热,羡慕极了,也直想往徐溪晚的怀里扑。 被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感觉一定非常棒。 难怪林幸的幸,是幸福的幸。 徐溪晚安抚完林幸,让她去洗澡,徐亦晴自来熟,一个人在客厅里拼林幸的半成品模型,徐溪晚看了这个女孩一眼,想了想,在林幸的卧室里找了一套稍微大一点的衣裳给她。 那衣裳是薛曲双买的,买的童装最大码,振振有词说是预备着林幸长个子以后穿的。 徐亦晴这会儿的个头穿着可能小了不少,不过是她死乞白咧非要跟徐溪晚回家的,也没资格挑肥拣瘦。 “凑合穿吧,浴室在那边。”徐溪晚把衣服扔在沙发上,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姐,你是不是特别不待见我?”徐亦晴接过衣服,冷不丁问这一句,语气成熟,神态也和刚才跟林幸逗乐时完全不一样。 徐溪晚冷笑着想,徐家的后代,果然个个都是早熟品种。 “没有。”徐溪晚不冷不淡地回答,“我对谁都这样。” 对谁都这样,可是对亲近的人又是另外一副完全不同的样子。 徐亦晴轻笑,“我还以为是我家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呢。” “有么?” “那谁知道。毕竟我家那些人,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有也正常。”徐亦晴挺无奈的,“姐,如果真的得罪了,我就给他们道个歉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徐溪晚觉得稀,徐家这种大染缸,竟然还能养出徐亦晴这么正常的人,怕不是基因突变。 徐溪晚观察徐亦晴的时间有点长,长得徐亦晴都开始不自在,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徐溪晚这才移开眼,她又指了一下林幸的卧室,“你今晚睡那吧。” 反正林幸平常也不睡自己房间,徐溪晚就让她去睡了,不然,依着徐溪晚的性子,估计也就扔床被子,让徐亦晴在沙发上过一夜。 林幸去徐溪晚的房间洗澡后就再没出来,徐溪晚把换洗衣服扔给徐亦晴,自己也回房了,因为有徐亦晴这个外人在,徐溪晚回房之后直接关上了房门,顺带扭了两下,直接反锁上了,声音清脆,摆明了告诉徐亦晴,这就是防着她的。 咔哒一声,徐亦晴听在耳中,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徐亦晴苦笑。 她从小就是众星拱月般长大,不论家里学校里,只有凑上来给她献殷勤的,还从没人当着她的面把她拒绝在外。 可是徐亦晴一点也不想回自己那个家。 自从她母亲死后,她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林幸洗完澡出来,看到徐溪晚把房门锁了,觉得惊,“咦,晚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把门关了?”平常不都是睡觉之前才关么? 徐溪晚把林幸抱上床,让她坐在床沿上,只往外伸出两只小脚丫,自己半蹲在地上给她擦干脚上的水汽,“因为你今天已经玩了一天了,不许再看故事,洗完澡就要乖乖睡觉。” “可、可现在才、才八点半!不是都九点睡么?” “今晚就得八点半睡,小幸还想不想长得和我一样高啊?”徐溪晚给林幸擦干脚,把她从头到脚用被子包住,“快点睡觉。” “那、那、那……”林幸有开始结巴。 “慢点说。” “那,我能,跟姐姐说晚安么?” “说完了就睡觉?” “嗯!” 徐溪晚拍拍她的脑门,妥协道,“好吧,去吧。” “谢谢晚晚!”林幸抱着徐溪晚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林幸身上全是沐浴液的气味,是徐溪晚惯用的那个牌子。 林幸这招是跟电视上学的,她最近在看一个布偶儿童剧,里面某一集说,小朋友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亲亲她,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爱。 林幸不明白什么是爱,她无师自通地想,自己对徐溪晚的喜欢很多很多,多到心里装不下,都要满出来了,这就是爱吧。 可是徐溪晚又跟林幸说,不是每个喜欢的人都能亲亲,只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才能亲亲,也不能让别的人亲亲,如果有人要亲她,她一定要拒绝,并且第一时间告诉徐溪晚知道。 “如果是晚晚的亲亲呢?”林幸挠着小脑瓜问。 “小幸愿不愿意让我亲你?”徐溪晚笑着问。 “愿意!”林幸当然愿意,愿意得不得了。 “好,那我就亲亲小幸。”徐溪晚低头,在林幸额头上落下一吻。 轻轻的,痒痒的,像羽毛一样,还有晚晚身上的香气,让人安心。 林幸亲完徐溪晚,跳下床,拧开房门,蹦蹦跳跳地去和外面的徐亦晴说晚安。 徐溪晚笑着,自己转身进浴室去洗澡。 她已经很久没有化过妆了,自从发现林幸喜欢亲她,她除非必要,否则就绝不化妆,就怕那些化妆品里有什么有害物质,被林幸不小心吃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小美人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感谢 徐溪晚的眼睛已经闭起来,听到林幸的问题, 又睁开,侧着头,在黑暗里看林幸,“你想去上学么?” “我说实话,你会生我气么?”林幸担忧地问。 “不会。”徐溪晚微笑着鼓励她, “我会很高兴, 因为小幸很信任我, 跟我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是么?”林幸不太确信。 “骗人……” “是小狗。”林幸接道, 可她还是在心里反复酝酿了好几遍,才敢对徐溪晚说, “我不想去上学了。” “是因为学校里的人太刻薄?” “刻薄是什么意思?” “就是对你很坏的意思。” “嗯。”林幸点头, 又说,“也不是……” “还有什么?” “我很笨,老师讲的知识我也听不懂, 考试总是倒数第一……学校里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 我也不认识他们, 全都是不认识的人。”林幸说, “晚晚,上学好可怕。” “小幸和我最开始也是不认识的。”徐溪晚笑着抚摸林幸的头发, “可是现在, 小幸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对不对?” “可是他们和晚晚不一样!”林幸忍不住反驳,“晚晚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好!他们……他们很坏……” “外面不仅有坏人,也有好人,小幸的胆子要大一点,主动去交朋友,才会懂得分辨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 徐溪晚当然知道林幸对学校的害怕,她甚至可以给林幸请几个私人家教,让林幸再也不用去上学,可是徐溪晚也知道,这样做对林幸一点好处也没有。 林幸总得长大,总得接触外面的人,总得学会自己辨别是非对错,徐溪晚是能护她一辈子,但不可能让林幸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辈子密不透风,一辈子不接触外面的人。 “这样好不好。”徐溪晚循循给林幸建议,“我答应小幸,这个学期不用去上学,再找几个老师帮你补习功课,等你通过了这几个老师的测试,就代表你已经能跟上同学们的学习,不会再考倒数第一,到那时候小幸再去上学,怎么样?” 林幸问:“晚晚不能教我么?” “我还有工作要忙,再说,也没有老师教得好。” 林幸反驳,“晚晚最厉害!” “是了,我当然最厉害。”徐溪晚笑开,“除了老师,我也会不定期检查小幸的功课的,小幸要好好学,不能让我失望,知道么?” “万一我学不会呢?” “我们小幸这么聪明的孩子,不用担心,我会让老师从头开始慢慢教,不会像学校里的老师一样,让小幸听不懂的。” 林幸想了想,说:“那好吧。” 徐溪晚夸奖她,“真是好孩子。” “可以奖励一个亲亲!”林幸现在也学会跟徐溪晚撒娇提要求了。 “对,可以奖励一个亲亲。”徐溪晚点头附和,撩起林幸额前的散发,凑过去,嘴唇在她额角轻轻贴了一下,一秒钟都不到 林幸却很满足,睡得很踏实,连梦中,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第二天,保姆照例早早地来给徐溪晚和林幸做饭,徐溪晚要上班,起得比较早,林幸不用上学,还睡着,徐溪晚穿了一身运动装,高腰宽松的运动裤,衬得她的腿更加修长笔直,她整个人身形也很挺拔。 徐溪晚跟保姆道了声早,正准备去晨跑,还没开门,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这个点会是谁?徐溪晚狐疑时,保姆已经先一步擦了手去开门,一开门就被吓一跳。 门外是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各个高大威猛表情严肃,看上去跟黑|社会似的,保姆吓得哇了一声,差点连心脏病都犯了。 “徐小姐,你看,这、这……”保姆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跟徐溪晚求助。 徐溪晚示意保姆去做饭,自己走到门边,挑着眉问:“找谁?” “二小姐好!”为首的西装男人显然认识徐溪晚,带着那些人给徐溪晚鞠了个躬,才说:“二小姐,我们来接小姐回去的。” 徐溪晚把那些人晾在外面,关了门,去叫徐亦晴起床。 “干嘛呀,我这刚睡了一会儿呢……”徐亦晴眼睛都没睁开,晃晃悠悠地开门,靠着门框犯迷糊。 “你家人来接你回去了。”徐溪晚道。 “不回去!”徐亦晴气鼓鼓道,还想回去接着睡觉,不料被徐溪晚就着后脖领子拎了出去。 开门,扔,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等徐亦晴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保镖手上。 就跟扔垃圾似的,徐亦晴想。 “姐!谢谢你收留我!记得帮我跟小幸告别!我下次再来啊!你一定得给我留门儿——”徐亦晴走出去好远,直到上了电梯,还不忘叮嘱徐溪晚。 保镖们都是在徐家干了很多年的老人,虽然不明白这同父异母的姊妹两个关系怎么突然这么融洽——毕竟徐家隐形的二小姐已经离家多年了,那时小姐还年幼,两人压根培养不起来什么姐妹情深的关系——但是保镖们非常有职业操守,眼观鼻鼻观心,不该说的话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收留徐亦晴的就是她那只见过一面的姐姐,只有徐亦晴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送走……嗯,扔走徐亦晴这个突如其来的小麻烦后,徐溪晚带着林幸平淡无波地过日子。 因为徐溪晚之前送给徐兴言一份大礼,一个月后,徐兴言如约回了礼,徐溪晚接到调令,说由于自己入职以来,分公司业绩出色,于是把徐溪晚调到总公司,主管总公司的某个业务部门,依旧担任副总。 从职务来看,算是平调,但这条业务线实际上是公司正在规划的主营业务之一,前几个季度业绩屡创新高,徐溪晚是这个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还是直接空降,公司里的大部分普通员工都不清楚徐溪晚的身份,只知道她姓徐,大概和徐家有点关系,看这重视程度,有可能关系不浅,可徐家从没听过有徐溪晚这号人,于是人人都在猜,徐溪晚和徐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溪晚本人对徐兴言的这个回礼也相当满意,找了个时间作东请徐兴言吃饭,以表谢意。 徐兴言表现得相当有绅士风度,拉椅子倒酒做得滴水不漏,只在干杯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了徐溪晚的手指一下。 俊男靓女,又都非常年轻,养眼得很,连侍应生上完菜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两人安静享用完自己盘中精致的食物,等甜点的空档,徐兴言才扬起嘴唇笑起来,“二姐竟然邀我吃饭,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不知道今天这段饭是否让二弟满意?” “当然满意,能和二姐共进晚餐,即便是面包配白水,也如同绝世珍馐。” 这家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柔柔地洒在徐溪晚的肩上,徐溪晚正好穿的是条深色的单肩小礼裙,脖子上精巧的钻石坠子卡在两根秀美的锁骨间,闪着暖色灯光,徐兴言垂涎三尺,移不开眼睛。 徐兴言一晚上都表现得很得体,只是这个眼神太露骨了,徐溪晚修养再好,也忍不住轻咳一声,徐兴言眨眨眼回神,再看徐溪晚的表情,那张明艳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点愠怒,看得出极力的克制,就是这份克制,在徐兴言看来,简直是无声的诱惑。 徐兴言少年偶然得见徐溪晚一面,看了徐溪晚,简直惊为天人,从此把自己这个堂姐放在了心里,以后再有任何美人都入不得他的眼了,他贴身戴着的项链里甚至还藏了徐溪晚少女时期的照片,是从一众学生的毕业照上面特意剪下来的,放在项链里,无时无刻不带在身上。 徐溪晚就是徐兴言年少的一个梦,一直梦到了现在,他在徐家蝇营狗苟这么多年,无非为了圆这个梦。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除了徐兴言的父亲偶然发现了徐兴言的龌龊心思,大骂徐兴言不知廉耻有违人伦之外,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人人都说徐家二少爷知明理、温良恭俭,没人知道徐家二少爷心底里最阴暗的想法,天知道他多想把徐溪晚困住,囚|禁起来,让徐溪晚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他一个人。 只能看着他,只能听他说话,眼里只能有他。 没人知道他这样变态的心思,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 “二姐,你可真美……”徐兴言像是被迷了心窍,痴痴地看着徐溪晚,竟然想伸手,摸一下徐溪晚泛着微粉的脸颊。 啪! 手抬至半空,清脆利落一声巨响,在安静的餐厅中分外明显,于是在场的所有绅士淑女,都带着好,不动声色地往他们这边看。 “有只苍蝇。”徐溪晚镇定自若,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手指,若无其事地对徐兴言微笑。 徐兴言摸着自己的手背,也跟着笑,天知道,他居然兴奋起来,因为徐溪晚打他这一下,痛快得几乎颤栗,他的指尖发抖,甚至得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平静下来。 “二姐,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徐兴言道。 “谢谢。” 直到最后,徐溪晚都保持住了上流社会那套虚伪的优雅。 林幸很害怕。 她偷偷打量徐溪晚好几次,徐溪晚脸色铁青,瞳孔里一片暗色,眉头微拧,嘴唇抿成一条线,全不似平日,总是向上弯起一点好看的弧度。 这副面孔依旧好看,林幸却很心惊。她几次想跟徐溪晚解释,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晚……”等林幸终于鼓起勇气要说,还没叫出徐溪晚的名字,徐溪晚已经给她上完药,收拾好药箱,转身把药箱放回电视柜抽屉里,然后直接进了厨房,压根没管林幸。 徐溪晚生气了。 林幸沮丧地想,她该生气的,都是自己太笨,害她一起丢脸。 林幸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只是她一直没敢跟徐溪晚坦白。开学第一天林幸就在班上出了大丑。 开学第一节课是语文,也就是她们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抽查功课,一个一个地点孩子起来背诵上个学期学的唐诗,林幸是直接从下学期开始念的,对上学期学了什么完全茫然,一直低着头,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结果就被班主任第一个点起来,要求背诵。 林幸站了起来,脸胀得通红。 班主任说:“背《咏鹅》。” 可林幸不会,她连《咏鹅》是什么都不知道。 全班只有她一个人是站着的,她又因为个子矮,坐在第一排,一站起来,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聚集,林幸从没被这样注视过,她也答不出老师的提问,心里怕得直怦怦,脸上红得滴血,头都快埋到胸脯里去。 “背《咏鹅》。”班主任不耐烦地又说一遍。 此时班上的同学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喧哗。 “安静!”班主任的教鞭在讲台上啪啪拍了两下,好像抽在林幸身上一样,她吓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弱弱地说:“老……老师,我……我不会……” 老师冷冷地低头瞥着她,林幸不敢抬头,半晌,老师又说:“那你翻开读一遍吧。” 林幸的头埋得更深了,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能地上有个缝儿,好让自己马上钻进去,“老师,我……我……我看不懂……”她连脖子都红透了。 林幸只听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蔑笑,老师对着全班问:“哪位同学会背?” 班上大部分学生都齐刷刷举起了手,班主任点了林幸右边的同学,“杨雨然,你来背。” 叫杨雨然的女孩子站起来,手背在身后,一首《咏鹅》脱口而出,清脆响亮,班主任笑着夸奖,“坐下吧,杨雨然同学真棒。”末了,她又看了林幸一眼,冷哼,“某些脑子笨的同学也坐下吧。” 林幸还沉浸在自己的羞耻之中,没听清班主任讲了什么,直到她旁边会背诗的杨雨然拉拉她的衣角,小声提醒,“喂,老师让你坐下呐!” 林幸这才慌张坐下来,谁知忙乱间动作太大,把包扫到地上,一声巨响,又一次引发了全班关注。林幸蹲在桌子底下捡散落一地的课本,杨雨然也蹲下来,帮她一起捡。 班主任靠着讲台,讥讽道:“真是笨手笨脚,还一点没有自知之明。” 林幸捡的手一顿,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下来,直直砸在手背上,她用手掌捂住眼睛,企图让眼泪别再流了,可眼睛不听使唤,越是不想哭,泪水就越汹涌,把崭新的课本打湿了一片。 她虽年幼,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却不少,可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这么委屈又耻辱,恨不得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掉。她宁愿班主任直接打她一顿,好过说这些针刺似的话。 林幸第一次知道,原来言语伤人比直接的暴力痛一万倍,又痛又无法说出口。 汉语拼音和十以内的加减算数早在上学期学完,这学期班上同学学更深的东西,林幸却连一个字母也写不好,老师也不会为了照顾她一个人特意再多教一遍,林幸只好一个人吃力地自学,好在她的同桌,就是那个叫杨雨然的小女孩心地很好,主动教了林幸许多,还告诉林幸,回家后可以跟着课本后面的光盘自己学习。 林幸的智力实在平庸,虽然有徐溪晚教她,也学得很慢,连从前班里最后一名的水平都赶不上。班主任也不知为何,好像非要找林幸的茬一样,明知林幸不会,还老是叫林幸站起来回答一些她没学过的问题,头两次答不上来还让她坐下,到后来就要罚站,站在讲台旁边接受众人围观,一站就是一节课。 小孩子是极端势利的生物,尤其在一个小班级里,班主任就是掌握绝对话语权的人,她嫌弃一个人,不用明说孩子们就能敏锐地感觉出来,然后自发地排挤孤立她,每个班上都会有这样的孩子,而在这个班上,被排挤孤立的那个孩子就是林幸。 慢慢的,连第一节课帮过林幸的杨雨然也开始讨厌林幸,在两人课桌中间的过道画了一条“三八线”,警告林幸不要越界。 尤其是今天考数学,林幸只会三道十以内的算数题,一百分的试卷只得了三分,全班最差的也都及格了,就她一个考三分的,把整体平均分拉下来,拖了全班的后腿,一向和善的数学老师都开始流露出对林幸的不满,班主任当然更生气了,班上最调皮的男生给林幸起了个外号,管她叫“林白痴”,因为只有白痴才会只考三分。 林幸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徐溪晚,徐溪晚每天工作已经很辛苦,林幸不能让她再为自己的事操心,再说,都是她自己太笨了,才会被人讨厌,林幸害怕徐溪晚也变得和学校里的人一样讨厌自己,更加不敢说。 就算在学校里偷偷哭了很多遍,放学了也要擦干眼泪,努力高兴起来,让晚晚知道,小幸在学校很努力很用功,有好好听老师的话,很乖,也并没有那么笨,过得很开心。 小小的林幸不懂大人的世界,可她也有自己的“小私心”——她的世界里只剩一个徐溪晚,没了徐溪晚就什么都没了,她不能让徐溪晚也变得讨厌自己。 她被丢弃过两次,再不想被第三次丢弃。 所以徐溪晚才会看到,比平时亢奋一点的林幸。 可是还是被晚晚发现了,晚晚还是要讨厌自己了。 下一次自己会被丢到哪里去呢?林幸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再也不可能有一个人,像晚晚对她一样好。 林幸眼睛酸酸的。 不能哭,不能哭,再哭只会更惹人讨厌。 林幸这么想着,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滚落,在脸上流成了两条小河。 不能哭,她捂着眼睛,回去,眼泪快回去,怎么这么不听话,再哭就要被晚晚丢掉了。 眼泪从她的指缝里倾泻而出。 甚至连她单薄瘦弱的小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 徐溪晚把饭菜端上餐桌,正要回头叫林幸吃饭,就看到这么一幕。小孩儿坐在沙发上,捂着眼睛,安静地哭成了泪人。 “小幸怎么了?”徐溪晚过去,把林幸整个人搂在怀里,她以为林幸是因为伤口太疼才哭的,温声安抚,“小幸很疼是不是?小幸肯定很疼,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幸,让你受伤,还对你摆脸色。” “晚晚……”林幸泣不成声,抱着徐溪晚的腰低啜,“不要……不要不要我……” “我会……我会乖……我会努力……我再也……再也不……”她哽咽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圈着徐溪晚的腰。 这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徐溪晚抱着她叹息,又有些无奈,“小幸为什么总不信我呢?” 徐溪晚说:“不会不要你的。”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林幸颤抖的肩膀终于慢慢平缓。 “吃饭吧。”徐溪晚说,“不是说饿了么。” 林幸抽搭搭跟徐溪晚走到餐厅。 这顿饭吃得默默无语,吃完饭以后徐溪晚才问她,是不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大美人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感谢 徐溪晚看看周围,暗处竟一个保镖也没有。 徐溪晚对这个血缘上的妹妹没什么特殊感情, 只完全当她是个陌生人,拉着林幸就要走,林幸却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不愿离开。 “舞台剧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喽,小幸不想去看么?”徐溪晚问。 “想去, 想去的!可是……”林幸回头望了餐厅里还在抽噎的徐亦晴一眼, 拉拉徐溪晚的袖子, 示意她蹲下来, 才贴在她的耳朵上悄声说:“那个姐姐好可怜的,晚晚, 我们带她一起去好不好?” “可是我只买了两张票啊。”徐溪晚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售票员说,这是最后两张票了。” “那可怎么办……”林幸很苦恼,晚晚已经买了舞台剧的票, 不去就浪费了, 可是……可是留着这个姐姐一个人在这里哭, 林幸又很不忍心。 徐溪晚看林幸左右为难的样子, 给她提出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这样吧, 我们先去看舞台剧, 等看完了再回来, 如果这个姐姐还在,我们就带她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万一那个姐姐不在了呢?” “那不正好说明姐姐已经不难过了,高高兴兴回她自己家了么,这样小幸也应该替她高兴啊。” “对哦!”林幸恍然大悟,“晚晚你真聪明!” 徐溪晚笑道:“走吧小雷锋,再不走咱们就真的赶不上了。” 没想到,徐溪晚带着林幸离开了餐厅,后面的徐亦晴居然跟了上来,而且不远不近地就跟在她们后面。 从徐亦晴一出餐厅,徐溪晚就发现她跟着自己,只是一直没出声,就当她不存在,可不久后,林幸却回头,发现了徐亦晴的存在。 “晚晚,那个姐姐好像一直跟着咱们哎。”林幸小声地跟徐溪晚报告自己的发现,生怕被后面跟着的姐姐听见了。 “你看错了。”徐溪晚心里略微不快,面上仍然保持微笑,“也许她只是和我们顺路而已。” “可是,她好像朝我们走过来了。” 徐溪晚拍拍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后望的小脑袋转回来,“专心走路,别往后看了,待会儿摔着了可怎么办。”一面说着,一面牵着林幸,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 徐溪晚的步子刚迈起来,后面一直不远不近的徐亦晴忽然大喊一声,小跑了几步,和徐溪晚并排走。 “你们是要去剧院么?”徐亦晴侧头问徐溪晚。 可徐溪晚只顾牵着林幸往前走,并不搭理她。 “姐姐,你心情好啦?”林幸看到徐亦晴跑到自己身边来,却很高兴,抬着头对她笑。 “是啊。”徐亦晴对林幸很有好感,低着头回她一个灿烂笑容,“小朋友,谢谢你的甜筒,姐姐吃了,心情马上就好啦!” “嘿嘿,姐姐,不用谢的。” “对了小朋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姐姐,我叫林幸,林是树林的林,幸是,幸是……”林幸想了半天,忘了自己的名字是哪个字,只好问徐溪晚,“晚晚,幸是哪个幸啊?” “幸福的幸。” “对对对!幸福的幸!” “好,姐姐记住了,那姐姐以后叫你小幸好不好?” “嗯嗯!”林幸连续点了好几下头,表示自己对这个名字的认可,“姐姐,晚晚也是这么叫我的!” 徐亦晴这才去看牵着林幸的那个成年人,是个美得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女人,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上去非常冷淡。 徐亦晴早就不记得徐溪晚了,她虽然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个姐姐一面,后来再也没在徐家看到过她,很久以后才听徐家的其他亲戚说,那个姐姐已经走了,徐溪晚在徐家一直是一个让人讳莫如深的名字,很少有人主动提起她,徐亦晴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请问您是小幸的母亲么?”徐亦晴问的时候显得很小心,毕竟这个女人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徐亦晴都不好意思喊她“阿姨”,怎么看也不像有孩子的人。 徐溪晚没有回答,林幸却说:“不是哦,晚晚不是我妈妈,晚晚是,晚晚是……”林幸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徐溪晚和自己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好说,“晚晚她就是晚晚。” “您叫晚晚?”徐亦晴问道,“那我也可以叫您晚晚吧?” 徐溪晚斜眼瞥了她一下。 下午的太阳正暖,徐亦晴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缩缩脖子,觉出这位晚晚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算了,还是叫姐吧,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溪晚心里想着,却没回她。徐亦晴只当这是默认。 “哎,我以前也有个姐姐,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走了。”徐亦晴随口感慨了一句,又问林幸:“对了,你们是要去剧院吧?我也可以跟你们一块去么?” 林幸愁眉苦脸,“姐姐,我们只有两张票,没办法带你去的。” “没事,我自己有票!”徐亦晴不知从哪掏出来两张票。 徐溪晚淡淡道:“不邻座。” “不要紧,待会儿去剧场再找人换换就行,反正我这是两张票,又是VIP的,到那肯定有人愿意换,对了,你们是几座啊?” 徐溪晚眼皮一跳,拿起自己的两张票一看,四排12号和13号。 果然,徐亦晴一眼瞥到之后,高兴得直拍手,“哈哈!我是10号和11号的!这下不用换了!” 林幸和徐亦晴都为这巧合高兴得跳起来,只有徐溪晚脸色有点青。 游乐园的舞台剧一般都是王子救公主的戏码,这个剧团没什么名气,不过唱得还行,中间有一段王子和公主被大魔王分开,两人历经磨难才终于相见的剧情,把徐亦晴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林幸现在还看不懂这样的情节,只对公主和小动物说话的剧情非常感兴趣,并且十分羡慕,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能力。 徐亦晴这时十分煞风景地问林幸:“小幸喜欢吃鸡腿么?” 林幸点头,小声说:“喜欢!” “红烧鱼呢?” “喜欢!” “大闸蟹呢?” “什么是大闸蟹?” “好吧当我没问,那糖醋排骨呢?” “也喜欢!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对不对晚晚?” 徐溪晚笑着摸摸她的头,没说话。 “小幸想啊,如果你能跟动物说话,你要吃鸡腿,鸡就求着你说,‘别吃我别吃我,我还不想死!’你说,这时候你是吃还是不吃。” 年幼的林幸想了想,伤心地说:“对哦,大公鸡没有腿也很可怜的,可是……可是鸡腿真的很好吃啊……” “小幸别听她瞎说。”徐溪晚把林幸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轻轻捂住她的耳朵,又瞪了徐亦晴一眼,徐亦晴识相地闭嘴,可话已经说出去,于是直到剧情结束,林幸都在自己到底该不该吃鸡腿的问题中纠结,完全无法再关注剧情了。甚至吃晚饭的时候,连徐溪晚特意给她点的烤鸡腿都没有吃。 徐溪晚想,果然徐家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徐亦晴自己啃鸡腿倒是啃得挺香,就是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她也没在意,继续狼吞虎咽。 徐亦晴中午太难过,午饭都没吃,到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她自小家教良好,即使吃得又急又快,吃相也不难看,边吃还边问:“小幸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吃了。”林幸摇头,小小年纪,脸上的表情竟然很悲悯,“大公鸡没有腿很可怜。” “噗,我逗你玩儿的,你还当真啦?吃吧吃吧。”徐亦晴夹了一个鸡腿放在林幸碗里,“你如果不吃,大公鸡的腿就要被扔掉,岂不是更可怜?” “真的么?”林幸不相信徐亦晴,转头去问徐溪晚。 徐溪晚微笑道:“真的。” 林幸这才拿起鸡腿,啃了一口。 徐亦晴问:“好吃吧?” “好吃。”林幸想不通,为什么大公鸡要长这么好吃的鸡腿,让人又同情,又嘴馋。 吃了晚饭,徐溪晚就准备带着林幸回家了,只是她们往车库的方向走,徐溪晚发现徐亦晴竟然还腆着脸跟着。 徐溪晚停下脚步,“你不回家么?” “啊?”徐亦晴一愣,一天了,这还是徐溪晚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呢,“我……我无家可归。” 徐溪晚暗自嗤笑,也不说话,等着徐亦晴继续编。 “真的,我很可怜的!”徐亦晴见徐溪晚明显不信,耷拉着眉毛开始扮可怜,“我跟家里人吵了一架,自己偷跑出来的,我……我今天还失恋了,我好伤心啊,姐,要不你就收留我一晚吧?呜呜呜……”哭得太假,徐溪晚都懒得戳穿。 可林幸却傻傻地相信了,“别哭,姐姐你别哭啊!”她着急地转头,恳切地看徐溪晚,“晚晚……” “……算了。”徐溪晚打开车门,“上去吧。” “太好了!谢谢小幸!谢谢姐!” 徐溪晚想,今天来游乐园简直就是天大的错误。 本来么,林幸上学能接触到的除了老师,也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那所学校徐溪晚也打听过,算是津岭最拔尖那一拨的公立小学之一,能进去的老师师德不至于差成这样,当着孩子面说孩子笨。 至于林幸的同学们,可能偶尔口无遮拦说了这么一句,刚好林幸敏感,就给记在了心里。徐溪晚若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上纲上线去学校找老师,反而对林幸在学校交朋友没有好处。 所以徐溪晚没说什么,只明着暗着夸林幸机灵又聪明,给林幸多建立一些自信心,但不代表徐溪晚自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徐溪晚一路上都在暗自观察林幸的情绪变化,林幸表现得很正常,能说能笑,可徐溪晚还是发现了一点端倪。 林幸比平时表现得更亢奋一些。 有可能是她享受有同龄人一起玩耍的学校生活,也有可能是她在学校里受了委屈,怕徐溪晚担心,所以故意表现出来的高兴。徐溪晚暂时无从判断,只好多长了个心眼,在观察几天再说。 等徐溪晚和林幸到家,保姆已经做好饭菜先走了,徐溪晚让林幸把包放回房间,她自己去洗手给林幸盛饭。 这天林幸吃饭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端着自己的碗大口扒饭,狼吞虎咽,连桌上的菜都顾不上吃,徐溪晚给她剥了一只虾,笑说:“吃快了不消化,慢点吃。” 就说这一句话的功夫,林幸已经吃完她自己那一碗米饭,“我吃饱啦,去写作业了,晚晚你慢慢吃。”说着,跳下桌子,把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徐溪晚竖起耳朵,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林幸从包里拿出来,之后就很安静了,再没听到什么响动。 徐溪晚纳闷,现在小孩子的课业压力有这么大么?这才刚上学前班呢,而且还是上学第一天,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一心想着写作业。 徐溪晚自己也几口吃完了晚饭,收拾好餐桌,她走到林幸房门口,侧了半边身子往里看。 只见林幸坐在自己的小桌前,桌上放着本和作业本,她手里握着铅笔,埋头在本子上写字,看起来有模有样,就是坐姿不太标准,眼睛离作业本太近了,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而且握笔的姿势也不标准,五个手指全抓在笔杆上,跟拿擀面杖似的。 徐溪晚放轻脚步走到林幸身后,看林幸在写什么,一看作业本笑了。这会儿功夫林幸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的“a”,就是写得太难看了,有的小得跟绿豆似的,有的大得超出了四线格。大小不一也就算了,关键“a”的那个圆也写不好,矩形三角形多边形,什么乱七八糟的形状都有,就是没有圆形。 徐溪晚在林幸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小孩儿写作业认真了,一点没察觉,还是徐溪晚自己轻声提醒她:“看写字把后背挺直了,不能趴在桌子上。”林幸吓得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掉,猛地回头,才看见徐溪晚就在自己身后。 “晚、晚晚?”林幸手忙脚乱把自己的作业本盖起来,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你、你怎么……你什么时候……你……你来啦……” 林幸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还是没好。 徐溪晚轻笑,安抚她:“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水,刚进来,小幸不着急,慢慢说。” “啊……我不喝水,谢谢晚晚,你先出去吧,我、我写作业。”林幸说话依然有点结巴。 “需要我陪你写么?”徐溪晚把墙边那把闲置的椅子搬到林幸桌边,坐下,邀功似的跟林幸说:“小幸第一天上课,遇到不懂的问题很正常,我可以教你。” “不用。”林幸摇着头,用全身在拒绝,“晚晚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行。” 徐溪晚撑着桌,冲林幸眨眨眼,“可我今晚很闲啊。”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林幸看上去快哭了,“晚晚出去吧,我、我自己写作业……” “真的?”徐溪晚像在最后确认,“我可是很厉害的,什么都能解决,而且包教包会,小幸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林幸听了,态度没之前坚决了,犹犹豫豫,又不好意思开口。 “哎,那好吧。既然小幸嫌弃我教得不好,没有你们老师厉害,那我就走吧。”徐溪晚假意叹气,起身要走。 林幸自己在心里挣扎一番,看徐溪晚真的要走了,连忙喊道:“晚晚!” 徐溪晚抬腿的动作收回来,背着林幸,露出一个计划成功后的狡猾笑容。她收了笑,才转身,无辜地问:“小幸又叫住我做什么?” 林幸十个小手指头绞在一起,磨磨唧唧翻开自己的作业本,“晚晚,你能教我写汉语拼音吗?我……我写不好……” “我太笨了。”林幸感觉难堪,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到,说完后耳根子都红红的。 徐溪晚重新坐回来,“当然可以。”她把林幸的本子往自己面前挪了一点,看看林幸写的一页“a”,好像第一次看见一样惊喜,“我们小幸一会儿功夫就写了这么多呢?真厉害!” “不厉害,我写的,丑。” “胡说,写得多漂亮啊,哪里丑了?”徐溪晚看林幸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心里一软,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翻开林幸课本的第一页,“你才第一天上学,又没有基础,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写字还不如你呢,被我妈追在屁股后面打得哇哇哭。” 她说着,还真的哇哇地假哭了两下,贴着林幸的发顶,声音又轻又软,弄得林幸太阳穴痒痒的,坐在她腿上又笑又躲,还不忘问:“真的么?” “真的!骗你是小狗!” 当然是假的。 徐溪晚幼时智商极高,她母亲管教又严,从会说话就会背唐诗,别人上幼儿园的年纪,她跟着她母亲学英文、学数学、学法国画、学弹琴,徐溪晚向林幸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开始独立看全英文绘本了,怎么会连一个字母都写不出来。 可是为了林幸,徐溪晚这一回做小狗也做的心甘情愿。 有了徐溪晚这句话,林幸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跟徐溪晚从握笔的姿势学起。徐溪晚先给林幸示范了正确握笔姿势,又把着林幸的手给她纠正一遍。 林幸的手握着笔,徐溪晚的手包着林幸的手,大手握小手,顺着铅笔在划动的轨迹,映着台灯的光,在纸上投出一个鲜明的影子。 林幸看了那影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被徐溪晚包在掌心里,不知为何,心里涨涨的,被说不出的欢喜填满。 于是她学习也不免开了小差,偷偷向后抬头,偷偷去看徐溪晚的脸。 徐溪晚低垂着眼睛教她写字,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小扇子一样,遮住了眼里的凌厉气势,从林幸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格外温柔。 徐溪晚也把视线从作业本上收回来,低头看她,柔柔地微笑,“小幸不乖,学习不专心。” 林幸嘿嘿傻乐,“晚晚真好看。” 徐溪晚拍她的脑门,“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林幸不懂油嘴滑舌是什么意思,她打心眼里觉得徐溪晚真好看,从第一次见徐溪晚时就这么觉得,只是那时徐溪晚很凶,不像现在,即使骂她也这么温言软语,一点都不像骂她。 “我长大,要娶晚晚做老婆。”林幸看着徐溪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徐溪晚听了一愣,然后被林幸逗得乐不可支,捂着嘴直笑,问林幸这是从哪里学过来的话。 “在电视上学的。”林幸那句话是极认真说的,不知徐溪晚在笑什么,她那天看电视,电视里的小哥哥就是这样说的,那小哥哥喜欢小姐姐,喜欢得不得了,跟小姐姐说,长大要娶她做老婆。 林幸想,自己也很喜欢晚晚,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自己长大之后也要娶晚晚做老婆。 徐溪晚没有答应她的这句话,只笑着说:“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吃醋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感谢 “我说实话,你会生我气么?”林幸担忧地问。 “不会。”徐溪晚微笑着鼓励她,“我会很高兴, 因为小幸很信任我,跟我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是么?”林幸不太确信。 “骗人……” “是小狗。”林幸接道, 可她还是在心里反复酝酿了好几遍,才敢对徐溪晚说,“我不想去上学了。” “是因为学校里的人太刻薄?” “刻薄是什么意思?” “就是对你很坏的意思。” “嗯。”林幸点头,又说, “也不是……” “还有什么?” “我很笨, 老师讲的知识我也听不懂, 考试总是倒数第一……学校里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 我也不认识他们, 全都是不认识的人。”林幸说,“晚晚, 上学好可怕。” “小幸和我最开始也是不认识的。”徐溪晚笑着抚摸林幸的头发, “可是现在, 小幸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对不对?” “可是他们和晚晚不一样!”林幸忍不住反驳,“晚晚对我很好……比所有人都好!他们……他们很坏……” “外面不仅有坏人,也有好人, 小幸的胆子要大一点, 主动去交朋友, 才会懂得分辨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 徐溪晚当然知道林幸对学校的害怕,她甚至可以给林幸请几个私人家教,让林幸再也不用去上学,可是徐溪晚也知道,这样做对林幸一点好处也没有。 林幸总得长大,总得接触外面的人,总得学会自己辨别是非对错,徐溪晚是能护她一辈子,但不可能让林幸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辈子密不透风,一辈子不接触外面的人。 “这样好不好。”徐溪晚循循给林幸建议,“我答应小幸,这个学期不用去上学,再找几个老师帮你补习功课,等你通过了这几个老师的测试,就代表你已经能跟上同学们的学习,不会再考倒数第一,到那时候小幸再去上学,怎么样?” 林幸问:“晚晚不能教我么?” “我还有工作要忙,再说,也没有老师教得好。” 林幸反驳,“晚晚最厉害!” “是了,我当然最厉害。”徐溪晚笑开,“除了老师,我也会不定期检查小幸的功课的,小幸要好好学,不能让我失望,知道么?” “万一我学不会呢?” “我们小幸这么聪明的孩子,不用担心,我会让老师从头开始慢慢教,不会像学校里的老师一样,让小幸听不懂的。” 林幸想了想,说:“那好吧。” 徐溪晚夸奖她,“真是好孩子。” “可以奖励一个亲亲!”林幸现在也学会跟徐溪晚撒娇提要求了。 “对,可以奖励一个亲亲。”徐溪晚点头附和,撩起林幸额前的散发,凑过去,嘴唇在她额角轻轻贴了一下,一秒钟都不到 林幸却很满足,睡得很踏实,连梦中,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第二天,保姆照例早早地来给徐溪晚和林幸做饭,徐溪晚要上班,起得比较早,林幸不用上学,还睡着,徐溪晚穿了一身运动装,高腰宽松的运动裤,衬得她的腿更加修长笔直,她整个人身形也很挺拔。 徐溪晚跟保姆道了声早,正准备去晨跑,还没开门,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这个点会是谁?徐溪晚狐疑时,保姆已经先一步擦了手去开门,一开门就被吓一跳。 门外是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各个高大威猛表情严肃,看上去跟黑|社会似的,保姆吓得哇了一声,差点连心脏病都犯了。 “徐小姐,你看,这、这……”保姆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跟徐溪晚求助。 徐溪晚示意保姆去做饭,自己走到门边,挑着眉问:“找谁?” “二小姐好!”为首的西装男人显然认识徐溪晚,带着那些人给徐溪晚鞠了个躬,才说:“二小姐,我们来接小姐回去的。” 徐溪晚把那些人晾在外面,关了门,去叫徐亦晴起床。 “干嘛呀,我这刚睡了一会儿呢……”徐亦晴眼睛都没睁开,晃晃悠悠地开门,靠着门框犯迷糊。 “你家人来接你回去了。”徐溪晚道。 “不回去!”徐亦晴气鼓鼓道,还想回去接着睡觉,不料被徐溪晚就着后脖领子拎了出去。 开门,扔,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等徐亦晴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保镖手上。 就跟扔垃圾似的,徐亦晴想。 “姐!谢谢你收留我!记得帮我跟小幸告别!我下次再来啊!你一定得给我留门儿——”徐亦晴走出去好远,直到上了电梯,还不忘叮嘱徐溪晚。 保镖们都是在徐家干了很多年的老人,虽然不明白这同父异母的姊妹两个关系怎么突然这么融洽——毕竟徐家隐形的二小姐已经离家多年了,那时小姐还年幼,两人压根培养不起来什么姐妹情深的关系——但是保镖们非常有职业操守,眼观鼻鼻观心,不该说的话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收留徐亦晴的就是她那只见过一面的姐姐,只有徐亦晴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送走……嗯,扔走徐亦晴这个突如其来的小麻烦后,徐溪晚带着林幸平淡无波地过日子。 因为徐溪晚之前送给徐兴言一份大礼,一个月后,徐兴言如约回了礼,徐溪晚接到调令,说由于自己入职以来,分公司业绩出色,于是把徐溪晚调到总公司,主管总公司的某个业务部门,依旧担任副总。 从职务来看,算是平调,但这条业务线实际上是公司正在规划的主营业务之一,前几个季度业绩屡创新高,徐溪晚是这个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还是直接空降,公司里的大部分普通员工都不清楚徐溪晚的身份,只知道她姓徐,大概和徐家有点关系,看这重视程度,有可能关系不浅,可徐家从没听过有徐溪晚这号人,于是人人都在猜,徐溪晚和徐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溪晚本人对徐兴言的这个回礼也相当满意,找了个时间作东请徐兴言吃饭,以表谢意。 徐兴言表现得相当有绅士风度,拉椅子倒酒做得滴水不漏,只在干杯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了徐溪晚的手指一下。 俊男靓女,又都非常年轻,养眼得很,连侍应生上完菜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两人安静享用完自己盘中精致的食物,等甜点的空档,徐兴言才扬起嘴唇笑起来,“二姐竟然邀我吃饭,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不知道今天这段饭是否让二弟满意?” “当然满意,能和二姐共进晚餐,即便是面包配白水,也如同绝世珍馐。” 这家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柔柔地洒在徐溪晚的肩上,徐溪晚正好穿的是条深色的单肩小礼裙,脖子上精巧的钻石坠子卡在两根秀美的锁骨间,闪着暖色灯光,徐兴言垂涎三尺,移不开眼睛。 徐兴言一晚上都表现得很得体,只是这个眼神太露骨了,徐溪晚修养再好,也忍不住轻咳一声,徐兴言眨眨眼回神,再看徐溪晚的表情,那张明艳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点愠怒,看得出极力的克制,就是这份克制,在徐兴言看来,简直是无声的诱惑。 徐兴言少年偶然得见徐溪晚一面,看了徐溪晚,简直惊为天人,从此把自己这个堂姐放在了心里,以后再有任何美人都入不得他的眼了,他贴身戴着的项链里甚至还藏了徐溪晚少女时期的照片,是从一众学生的毕业照上面特意剪下来的,放在项链里,无时无刻不带在身上。 徐溪晚就是徐兴言年少的一个梦,一直梦到了现在,他在徐家蝇营狗苟这么多年,无非为了圆这个梦。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除了徐兴言的父亲偶然发现了徐兴言的龌龊心思,大骂徐兴言不知廉耻有违人伦之外,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人人都说徐家二少爷知明理、温良恭俭,没人知道徐家二少爷心底里最阴暗的想法,天知道他多想把徐溪晚困住,囚|禁起来,让徐溪晚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他一个人。 只能看着他,只能听他说话,眼里只能有他。 没人知道他这样变态的心思,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 “二姐,你可真美……”徐兴言像是被迷了心窍,痴痴地看着徐溪晚,竟然想伸手,摸一下徐溪晚泛着微粉的脸颊。 啪! 手抬至半空,清脆利落一声巨响,在安静的餐厅中分外明显,于是在场的所有绅士淑女,都带着好,不动声色地往他们这边看。 “有只苍蝇。”徐溪晚镇定自若,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手指,若无其事地对徐兴言微笑。 徐兴言摸着自己的手背,也跟着笑,天知道,他居然兴奋起来,因为徐溪晚打他这一下,痛快得几乎颤栗,他的指尖发抖,甚至得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平静下来。 “二姐,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徐兴言道。 “谢谢。” 直到最后,徐溪晚都保持住了上流社会那套虚伪的优雅。 徐溪晚把林幸洗干净哄睡着,继续她的工作,凌晨两点钟终于把手头的事务处理完,她多留了个心眼,关了电脑后不大放心,去林幸房间里看了看,只见林幸小脸通红,眉头紧皱,徐溪晚弯腰去摸她的额头,烫得能烙饼。 徐溪晚心里咯噔一下,“林幸?林幸?”她把林幸摇醒。 林幸揉揉眼,半睁半眯地看徐溪晚,轻声哼唧,“姐姐,我难受。” “我带你去医院。”徐溪晚马上给林幸穿上衣服,抱着她下楼,开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到医院挂了急诊,护士让徐溪晚带林幸到二楼急诊科就诊,林幸身上就跟小火炉似的,头胀痛难忍,她整个人埋在徐溪晚怀里,两只小手死死抓着徐溪晚前襟。 “乖,到医院了,小幸没事的。”徐溪晚轻拍着林幸,轻声细语地哄她,本能地摇晃怀中的孩子,希望能减轻一点她的难受。 做了血常规,拍了胸片,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发热,给林幸挂了水,又开了一些常规感冒药。 和林幸一块挂水的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进医院起就开始扯着嗓子哭,哭得恨不得整层楼都能听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大半夜都跑医院来了,围着那男孩又逗又哄,一点没止住哭声,反观林幸,一直伏在徐溪晚怀里,抽血输液安安静静,跟个假娃娃似的。 林幸的手很瘦小,血管也细,给她扎输液针的护士年轻没经验,一直找不着她血管,扎进去|拔|出来,反复三次也没把输液针成功扎进血管里,坐在徐溪晚怀里的林幸没什么反应,反而徐溪晚先急了,脸色阴沉地低声责问:“你行不行?来练手呢?” “对不起对不起……”小护士急得直冒冷汗,还好这时来了个年纪稍大的护士,说了声我来吧,把小护士换了下来,有经验的到底不一样,这回一次就扎进去了。 年长护士用医用胶带把输液针固定在林幸手背上,又跟徐溪晚道了歉,不住地夸林幸真是又乖又懂事,还很勇敢,面对打针都不害怕。 林幸从小没得过大人夸赞,听护士阿姨这通猛夸,头晕晕乎乎的,直往徐溪晚怀里藏,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害羞。 医院里床位有限,徐溪晚只好抱着林幸坐在走廊的公共长椅挂水,徐溪晚担心林幸的烧退不下来,隔几分钟就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一瓶水挂完,林幸的烧慢慢退了下去,徐溪晚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才发现自己后背冷汗涔涔的,把衬衣都打湿了。 林幸烧退了,人也舒服多了,很快就靠着徐溪晚的肩膀睡着,小小地打着呼噜,徐溪晚抱着她,去问医生还有没有什么后续治疗,医生给林幸做了个简单检查,确认退烧了,叮嘱了徐溪晚一些注意事项,让她回去。 徐溪晚道了谢,正要走,医生忍不住又跟她说:“这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已经影响发育了,你们做家长的最好抽时间带她去做个正规的全身检查,好好调养一下。” “知道了,谢谢医生。”徐溪晚站在门口,对医生稍微欠身,才带着林幸离开。 回到家天色已经泛白,徐溪晚把林幸放回她自己床上,给她掖好被角,估摸着林幸这样,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干脆给薛曲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去公司,公司那边有什么情况及时跟自己汇报。 “出什么事了?”薛曲双问。 “林幸病了。” “什么病?严重么?” “感冒,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我等会儿让人熬点粥送过去。”薛曲双说完收了线。 徐溪晚守在林幸床边,林幸闭着眼,抓着她的衣角,潜意识里不让她走。 从凌晨徐溪晚发现林幸高烧一直到现在,林幸抓着徐溪晚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冷……”林幸皱着眉头,小声嘤咛。 徐溪晚一夜未睡,有些困倦,但她不敢回自己房间,就怕林幸有事她又发现不了,又听见林幸说冷,干脆脱了外套,躺到林幸床上,抱着林幸一块睡。 林幸高烧刚退,身上发冷,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大暖炉,把自己围在中间,暖洋洋的,她忍不住把手脚都贴到暖炉上去,抱着暖炉死活不撒手了。 徐溪晚从没和谁同床睡过,林幸突然贴上来死死抱住她,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又觉得有点妙。 这么小的孩子,全心全意信赖你,满心满眼只有你,好像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徐溪晚自认冷淡凉薄,这一会儿,心里也微微地热起来。 “睡吧,我在呢。”连徐溪晚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嘴角竟然翘起来一点弧度。 林幸病中,徐溪晚为了晚上照看她方便,干脆让林幸跟着自己一起睡,于是林幸就这么住进了徐溪晚的卧室里,好在徐溪晚卧室是一米五的双人床,林幸又瘦小,两人睡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 这个孩子,这么小,这么柔弱,徐溪晚一秒钟照看不到,都怕她会就这么夭折。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幸身体本来又弱,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等她病好的时候,已经接近年关。 林幸生病期间,徐溪晚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公司的事管得少,大部分都有薛曲双处理,可需要她亲力亲为的那一小部分堆积起来,工作量也不小,又是年关将至,正是忙碌的时候,所以林幸病好之后,徐溪晚加班开始频繁起来,基本就没有晚上十点钟之前回过家,半夜十二点、一点回来也是常事。 徐溪晚自己忙,没时间照顾林幸,就给林幸找了个保姆,负责林幸的一日三餐,她和林幸生活了一个多月,了解林幸的性子,胆小又沉闷,徐溪晚怕保姆对林幸不好林幸也不敢说,还特地在家里安了监控,工作间隙还不忘盯着家里,生怕林幸出意外。不得不说,林幸生病这一遭,着实把徐溪晚吓得够呛。 不管徐溪晚多晚回来,林幸都亮着一盏灯等她。 这种感觉其实很不错,每天晚上徐溪晚回家,不管多晚,只要她推开家门,必然能看到亮着的灯,还有站在门口的林幸,高高地抬着头看她,歪着头冲她笑,说:“晚晚,你回来啦。” 孩童的声音很稚嫩,带着点吐字不清的口水音,徐溪晚听着,连一向坚硬的心脏都软下来一点。 徐溪晚说过,让林幸叫她的名字,于是林幸便叫她晚晚。 晚晚,晚晚,一声一声在徐溪晚心里扎了根,连同林幸,也不知不觉在徐溪晚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是啊,我回来了。”徐溪晚放了钥匙,弯腰抱起林幸,问她:“小幸今天吃了什么?” 林幸被徐溪晚照顾得很好,身上长了点肉,抱起来软乎乎的,手感极佳,小脸也圆润起来,这孩子五官极标致,脸上长肉之后,可爱劲儿便全显出来了,那天薛曲双来徐溪晚家有事,看到林幸,差点认不出来,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和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全然不像同一个人。 小孩的性格没定型,改变起来也比较容易,林幸和徐溪晚生活了一段时间,徐溪晚把她的胆小畏缩劲儿扳回来一点,林幸也不那么怕生了,她还记得薛曲双,于是薛曲双以一来,她便腼腆乖巧地打招呼,软软糯糯地叫姐姐好。 薛曲双向来喜欢长相可爱的小孩,林幸性格又乖巧,薛曲双抱着不想撒手,直跟徐溪晚说,学姐,你真是用捡垃圾的价格捡到宝了。 徐溪晚斜睨着讽刺她,你家垃圾值十万? 薛曲双摸着鼻子不说话,以前从没看出来,学姐原来这么护短呢? 从那之后,薛曲双对林幸愈发好了,小衣服小裙子小靴子,凡是她看得上眼的,大包小包往徐溪晚家买,她的少女心全被林幸激发出来,给林幸编小辫儿、戴头花、穿裙子,拍各种照片,打扮林幸都打扮上瘾了。 徐溪晚警告她,你差不多得了。 薛曲双振振有辞,学姐你不懂,小孩儿长得可快了,一眨眼就长大了,现在不留点纪念,以后她长大了你非得后悔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秘密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感谢 电话那边嘟嘟嘟响很多声都没人接, 等到超时了,听筒里就只剩下了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徐溪晚又拨了一次,还是一样的情况,正准备拨第三次, 秘已经过来催自己去会议室,徐溪晚只得作罢,往会议室走去, 今天这个会议挺重要, 她绝不能缺席,没办法,只能开完会尽量早点回去了。 徐溪晚不放心,又给她小区的保安室去了一个电话, 问问她家里今天有没有什么人进出。保安室调了走廊监控,说除了徐溪晚早上出来, 在没看到过其他人进出。徐溪晚想,那孩子昨天睡得晚, 说不定这会儿还睡着没醒呢,等会儿再抽空给她去个电话就是了。 结果下午这个会开得艰难,两方人争论不可开交,徐溪晚忙起来, 就把打电话的事给忘了, 一直到晚上八点半, 好歹有个初步结果,这才散会,众人先走,徐溪晚坐在会议室喝了口水,秘问她要不要去给她叫点东西吃,她才想起来,把林幸一个人留在家呢,说不定就饿到了现在。 徐溪晚赶紧回家,到家之后开门一看,客厅卧室都是漆黑一片,她先开了灯,客厅空荡荡,林幸不在客厅。 “林幸。”徐溪晚喊了一声。 没人应。 徐溪晚心提起来,去林幸房间找人,林幸的房间也是黑咕隆咚,徐溪晚把灯打开,眼睛先看到床,床上没有,她四处扫一圈,在房间角落里发现了林幸,那孩子抱紧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个球,感受到房间里突然的光亮,肩膀跟着抽了一下。 又怎么了。徐溪晚眉峰紧了紧,这孩子,一言不合就缩墙角,怎么这么个古怪的性子。 “林幸。”徐溪晚收起不满情绪,走过去,蹲到林幸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言语尽量温柔,询问道:“躲在这里做什么?” 林幸没说话,把头往手臂间埋得更深。 徐溪晚又问:“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是不是没听到?” 林幸把头抬起来,泪痕已经干了,挂在脸上,一张花脸,两眼畏惧,嘴唇哆哆嗦嗦,开口就是一句“我知错了”,嗓子哑哑的,也不知一个人在屋里哭了多少回。 徐溪晚以为她是年龄小,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天黑吓着了,耐着性子靠近林幸,挨着她坐下,一只手把她虚虚圈在怀中,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我在,不用怕。” 徐溪晚从十五岁起便一个人生活,即使十五岁以前和她母亲同住之时,她母亲也是严厉大于慈爱,所以徐溪晚并不怎么会安慰人,绞尽脑汁想出这一句已是为难,再憋不出别的话,只好陪林幸坐着,一下一下拍她的后背,让她知道有人回来陪她,不用再害怕。 不说还好,一说林幸又哭起来,哭得还挺委屈,声儿都不敢出,憋着嗓子,肩膀一抽一抽的,上气不接下气。 “……”徐溪晚最烦孩子哭,瞬间不太想理会。 反正让她哭,哭够了自然停了,多来几次,等她知道再怎么哭也没人理的时候,她也就不哭了。 徐溪晚看这孩子眼泪有点止不住的意思,估计还且得哭一会儿呢,她想自己回来清锅冷灶的样子,估摸着林幸估计也没吃晚饭,兴许连午饭也没吃,就说:“你先哭着,我去做饭。” 说着去厨房做饭。 徐溪晚其实不怎么会做饭,她幼年跟母亲生活,吃穿用度都有母亲照料,年少又出国求学,学业繁重,她本人也很上进,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馆和教室里,要么就在各大公司实习,很少有时间自己做饭,到现在为止一共就会俩菜,一道是鸡蛋挂面,另一道是蒸鸡蛋。可现在订外卖还得等餐,最快也得一个小时,她等得了,屋里那个自己嘤嘤哭的孩子未必等得了,只好先下两碗挂面垫吧垫吧,总比饿肚子强。 徐溪晚家是开放式厨房,厨房餐厅连在一起,她过去一看,餐桌上面包是面包牛奶是牛奶,徐溪晚写的字条压在牛奶盒子底下,动都没动过,原来林幸连早饭也没有吃。 六岁大的孩子饿一天还了得,徐溪晚这会儿没工夫再跑去问林幸为什么不吃早餐了,那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快点弄点带热气的吃的。 下面条容易,水开了放面,再磕两个鸡蛋,放点油盐就能出锅了,徐溪晚给自己和林幸各盛一碗,每人碗里一个蛋,端到餐桌上,去林幸屋里叫她吃饭,进去一看,她还在那儿哭呢。 “……”这也太能哭了。 能让徐溪晚这么短时间之内无语两回的人可不多。 “吃了饭再哭吧。”徐溪晚道。 林幸抬头,挂着泪珠子,抽抽噎噎地问:“犯了错,还……还能……吃饭?” 徐溪晚纳闷,“你犯什么错了?” “我把……我把床……弄脏了。” 徐溪晚了然,难怪自己一回来她就哭着认错,大概是年纪小,尿床了,怕自己骂她。 “先吃饭吧。”徐溪晚道。 林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抽泣着抬头,也不记得哭了,看着徐溪晚直愣神。 徐溪晚不耐烦,直接把她抱起来往餐厅走,抱着的时候顺便摸了摸林幸的裤子,干干的,也不湿啊,也不知林幸一个劲认错,到底是为了什么错。 林幸直到坐上餐桌还有点发愣,呆呆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徐溪晚饿了,放下林幸后坐在自己位子上,拿起筷子开始吃,吃了一口,一抬头发现林幸还傻坐着,只当她挑食,就说:“吃饭。” 徐溪晚的想法很简单,爱吃吃,不吃拉倒,不能惯着小孩子撒娇不吃饭的毛病。 “这是……我吃的?”林幸怯怯地指着面前冒热气的面条。 “对。”徐溪晚刚吃一口,秘已经把今天下午的会议纪要整理出来发到她邮箱里,她放下筷子,把笔记本电脑搬过来放到腿上,眼睛盯着屏幕,没工夫管林幸,只随口说道:“快吃,不许剩。” 林幸料想的棍棒皮鞭并没有来,还意外地能吃一碗香喷喷的热汤面,别管吃完之后挨打不挨打了,总之现在有口饭吃,她拿起筷子,确认似的看了看徐溪晚,见徐溪晚已经忙别的不管自己,赶快捧着碗大口往嘴里扒拉面条。 面条已经出锅有一会儿,徐溪晚的手艺也不怎么样,面条烂糊糊的,可林幸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要有口吃的就觉得香,尤其碗里卧的那个荷包蛋,差点没把林幸的舌头香掉了。荷包蛋是奢侈东西,每天早上舅妈都给弟弟做一个,林幸馋得直流口水。 徐溪晚估计不准小孩的饭量,给林幸盛的分量和自己一样,林幸从小饿习惯了,饭量比同龄孩子都小,何况一个成年人,她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去了,想到徐溪晚下的必须吃完的“命令”,苦着脸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塞到后来,感觉面条都快顶到自己嗓子眼儿上了。 从来都是吃不饱,没想到真有吃撑着的一天。 徐溪晚一心二用,一边看电脑一边吃晚饭,没顾上林幸,自己的面条吃完了,得空瞄林幸一眼,眼瞅着那小孩一张脸拉得老长,眉眼耷拉的,面条一根一根吸溜,好像谁逼她吃□□似的。 徐溪晚被她逗乐了,笑了一下,正正神色,才道:“吃不下就别吃了。” “要……吃完。” “行了,吃吐了还得带你去医院。”徐溪晚放下电脑,起身把林幸的筷子抽过来,又把她的碗端走,剩下的面条倒进洗手间冲干净,其实林幸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了点汤和碎面。 面条倒了,碗就扔水池里,徐溪晚看林幸那身脏衣服,去林幸房间衣柜里拿了套睡衣出来。林幸房间里早准备了女孩子穿的四季衣服和家居服,都是按照六岁孩子的身量买的,林幸穿着估计有点大,但这会儿也来不及重买了,就凑合穿吧。 徐溪晚把林幸带到浴室,把衣服放在旁边架子上,让林幸自个儿洗澡,她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 林幸住在舅舅家时,洗澡都是舅妈拿个大铁锅烧水倒在桶里一个人一个人地洗,弟弟洗剩下的水就让林幸洗了,林幸以为徐溪晚家洗澡也这样,没想到徐溪晚把自己领到浴室里让洗澡,她就走了。 浴室里也没盆也没桶,好多形怪状的设施林幸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洗,就见墙边有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水龙头,林幸想,大概就是用这个放水洗吧,于是拧开水龙头,拿毛巾去沾水。 凉水,刺骨。 正好是星期六,林幸埋头写作业,一听电话铃响了,跳下椅子哒哒跑到客厅去接,那话筒比她脸还大,她把听筒对着耳朵,一本正经道:“您好,这里是徐溪晚和林幸的家。” 徐溪晚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听林幸有板有眼的童音,眼前已经浮现出林幸故意严肃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小幸,是我。” “晚晚?”林幸声调立刻扬起来,“你下飞机啦?” “刚下。” “那边冷不冷啊?你刚走,津岭就下了一场雨,可冷啦,晚晚你要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能感冒了!” “知道了,小管家。”徐溪晚笑着应下来,“这里不冷,南方城市,阳光很好,空气也好。” 林幸问:“看到大海了么?” 徐溪晚走之前,林幸就把她要去的城市打听清楚了,林幸现在还不识字,就让徐溪晚把她要去的那座城市的简介一句一句念给自己听,听说那里有海,林幸有些向往。 林幸只在电视里见过大海的模样,据说大海很大、很宽,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很蓝,天也蓝、水也蓝,林幸光是想象,就觉得美得不得了。 “看到了。”徐溪晚回答。 林幸非常羡慕,“真好啊。” 徐溪晚说:“这里的海岸很短,不怎么好看,等你放暑假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大海。” “晚晚不许骗人!” “我从不骗人,再说了,骗人……” “骗人是小狗!”林幸和徐溪晚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徐溪晚又问了些林幸一个人在家的情况,聊了一路,直到到了目的地,才跟林幸说自己要忙了,收了线。 秘很少能见自家上司这样细致得有些婆婆妈妈的一面,要不是她知道徐溪晚未婚,只怕会以为是徐溪晚的孩子打来的。秘实在很好,问徐溪晚:“徐总,该不会真是你闺女吧?” 徐溪晚只道:“朋友的孩子。” 秘不清楚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徐溪晚这么上心,可看这位徐副总的神态,明显不愿多谈,秘也不便再问。 徐溪晚要在这座靠海的南方城市待最少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她不论多忙都要抽时间给林幸去一通电话。有时因为应酬,回酒店已经很晚,她便发条Q|Q消息过去,问林幸睡了没有,不回复就表示林幸已经睡了,徐溪晚也不再打扰。 此时智能手机尚未兴起,电脑版的Q|Q也不支持发短语音,林幸学会了用Q|Q,却没学会识字,但因为徐溪晚,把“睡了没”这三个字记得特别清楚,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她有时一天也等不来徐溪晚的一个电话,所以晚上不睡觉也要守在电脑前,等徐溪晚给她发消息。 一收到徐溪晚的消息,林幸就会按徐溪晚教她的,点击屏幕上那个圆圆的、有点像眼睛的标志,就能和徐溪晚视频聊天,能听到徐溪晚的声音,也能看到徐溪晚的脸。 第一次视频的时候,林幸还跟徐溪晚感慨,发明这个方法的人真聪明,有了这个小按钮,思念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想看就看得到了。她说这话时兴奋地趴在桌子前,脸都快要凑到屏幕上,徐溪晚从摄像头里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但不妨碍徐溪晚直接感受她对这种通讯方式的好。 “可是……”林幸遗憾地咂咂嘴,双手撑着下巴,“看得见摸不着啊。” 徐溪晚便笑起来。 自从林幸到来,徐溪晚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这个小娃娃像有魔力一样,随便说句傻话,都能让徐溪晚心情大好。 “晚晚,你快回来吧。” 徐溪晚走了还不到两天,林幸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徐溪晚说:“好。” 等徐溪晚真正忙完了工作回到津岭,已经是十天之后了。本来的预计时间更晚,可是徐溪晚让秘把能往前排的日程通通提前,休息时间尽可能压缩,紧赶慢赶,总算在第十天把这边的所有工作处理完,买了最快一班机票飞回津岭,正好能赶上接林幸放学。 徐溪晚跟林幸说的返回日期晚了两天,她想给林幸一个惊喜。 徐溪晚跟司机说今天不用再接林幸放学,她自己早早把车开到学校对面的马路边等着,眼睛盯着学校大门看。 学前班的小孩放学比其他孩子早,林幸又在一班,总是最早出校门的那一拨,即使她个子小、混在孩子群里不起眼,徐溪晚总能一眼就发现她。 今天林幸一出来,徐溪晚却发现她有点不对劲。 林幸跟在一班孩子队伍的最末尾,埋头往前走,因为有点掉队,走在队伍旁边的班主任不耐烦,竟然还狠狠推了林幸一把,正好有一辆自行车从她旁边过去,虽然骑车的人及时刹车,可林幸还是磕在了单车前轮上。 骑车人脚尖点地,弯腰跟林幸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询问林幸有没有受伤,可是林幸不敢说话,赶紧站起来,捂着额头,畏惧地看了班主任一眼,重新回到队伍最尾,低着头跟紧前面的人,不敢再掉队。 徐溪晚看到林幸低着头走在队伍最尾,本就心疼得不得了,又见老师推林幸,林幸额头还有可能受伤了,又心揪又愤怒,一股火蹭地窜起来,立刻下车,嘭地带上车门,大步向学校门口跑去。 徐溪晚到学校门口时,班主任正带着那群孩子在马路边等红绿灯,徐溪晚叫了声“小幸”。 林幸抬头,手还捂在额头上,看到徐溪晚,眼睛一亮,想朝她跑过去,可腿刚迈出来,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看班主任,又缩了回去,站在队尾不敢出声。 班主任一见徐溪晚,脸色骤变,刚才推林幸的那股阴狠劲儿没了,笑容满面地朝徐溪晚迎来,“呀,是林幸姐姐啊,你是来接林幸的吧?快快快,林幸过来,跟你姐姐回去吧,作业要记得按时做知不知道?”她说着,冲林幸招招手,笑容和蔼可亲,和刚才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林幸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过来,牵着徐溪晚的手站在她身边,班主任又笑着对徐溪晚说:“林幸姐姐,你来接林幸我就放心啦,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需要照看,就不跟你们聊啦。” “请稍等。”徐溪晚瞳孔漆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低沉:“老师,能不能单独聊聊?” 班主任脸上微露不耐,“林幸姐姐,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呢,怎么跟你单独聊?麻烦你们做家长的体谅体谅我们老师的辛苦吧?” 徐溪晚轻声一笑,笑容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只这样轻轻一笑,班主任却觉得毛骨悚然。徐溪晚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冷淡的怜悯,简直不像在看一个活人。 班主任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会儿才预料到可能情况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不敢和徐溪晚对视,回头吩咐同行的副班主任照顾学生,再转回来时,态度比之前好多了,“林幸姐姐,你想聊什么?是想了解林幸在学校的情况吧?林幸这孩子挺乖的,很让我们当老师的放心……呃,要不咱们去我办公室好好聊?” 徐溪晚下巴轻轻点了一下,表情冷若冰霜,一个字都没说。她是天生的上位者,对别人的讨好习以为常,对于这个班主任的态度转变不以为意,林幸却有些无法适应。 除了第一面,林幸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冰冷的徐溪晚了,她不懂向来温柔的徐溪晚怎么又突然变成了这样,也不懂一向恶狠狠的班主任为什么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林幸握紧徐溪晚的手,往她身边贴近一点。 林幸很害怕,她预感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她拉了拉徐溪晚,央求道:“晚晚,我们回家吧,我肚子饿了。” 徐溪晚低头,看着林幸。 林幸果然被自行车划伤,额头上一道细长的血线,林幸皮肤本来就白,衬得额头上的一道血痕愈发明显。 林幸也抬头看她,又说一遍,“晚晚回家吧,我饿了。”一双大眼睛仰视徐溪晚,加上额头上的伤,可怜极了。 班主任站在旁边,心虚得一句话也不敢说,额头直冒冷汗。 徐溪晚终于抬起头,重新正视那个心里直哆嗦的班主任,稍微颔首,歉意一笑,“那老师,我带着林幸先回去了,实在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非常优雅而得体的微笑,连轻微的低头都显得十分矜持,却让人发冷。 “好……好好好!”班主任松了口气,点头如捣蒜,“没关系没关系!那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再、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等我到十八岁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 感谢  过了年, 林幸也该上学了, 徐溪晚的住处正好在附近一所小学的学区范围内, 三月一日正式开学,二月底就要去报道,林幸的年纪还不够上一年级的, 还好那所小学有个学前班,就是为了让孩子从幼儿园到小学能良好过渡才设立的,林幸现在报名,从学前班下学期开始念,到九月份她年龄够了直接升一年级。 林幸从没上过学, 只从动画片里知道,小朋友都是要上学的,学知识有文化, 以后才能挣钱养活自己。林幸不仅想挣钱养活自己,还想养活徐溪晚,所以得知自己能去上学,异常兴奋,背着徐溪晚给她买的小包, 报名头天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连带着徐溪晚也没怎么睡好。 报名那天学校里人很多, 下学期来报道的基本没有新生, 孩子们经过上个学年的相处, 都有自己相熟的伙伴,三五成群打闹玩耍,林幸怕生,到学校之后看到这么多人,头天晚上那点兴奋全没了,躲在徐溪晚身后不敢出来。 徐溪晚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孩子上学的流程竟然这么繁琐,她拿着林幸的户口本、户口本复印件、一寸照等等许多材料,办公室、教室来回跑,折腾一个上午,总算给林幸办好了入学手续,教材领了一大摞,有用的没用的加在一起,足有十几斤重,徐溪晚给林幸买的那个小包根本放不完,她只好找了根塑料绳,把剩下的打成捆提在手里。 难怪商场里卖的小学生包比普通旅行包还大,甚至还有带轮子带拉杆的,徐溪晚拿着那捆才想明白。 办完手续,班主任把林幸的名字登记在表格里,头也没抬,跟徐溪晚说三月一号早上八点准时来上课就行了。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徐溪晚客气地问那位女老师,“老师,请问这代表入学手续已经办好,我们可以先走了么?” 班主任指指旁边立着的欢迎牌道:“下午还有开学典礼,你们要是不想参加开学典礼就可以走。”这时又有一个学生家长带孩子来报道,应该是相熟的人,班主任的脸上一秒钟换上笑容,起身去迎接,两人寒暄起来,把徐溪晚晾在一边。 徐溪晚稍微有点恼怒,这意思,开学典礼到底是一定得参加还是不想参加就能走了?那班主任统共就说了两句话,还一句也没说在点子上。徐溪晚对林幸的这个老师有点不满,考虑到林幸只用在学前班待半年,上一年级就换新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了,徐溪晚也没再说什么,和林幸就近在学校食堂里吃了点东西,准备参加下午的开学典礼。 食堂看着不错,挺干净的,餐盘碗筷都经过高温消毒,也没有沾染油污。徐溪晚在这个学校里浪费了大半天时间,唯一满意的就是这所食堂,她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给林幸换一所学校就读。 开学典礼就更是浪费时间,大腹便便的校长打着官腔念了一个小时演讲稿,之后还有记、教务处主任等等,徐溪晚头一夜没睡好,这会儿坐在礼堂里直犯困,她捂着嘴把一个哈欠咽回去,感觉右边胳膊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林幸也坚持不住,已经靠着她的右手手臂打起盹来。 难怪上午那个班主任模棱两可,这种所谓典礼压根没有举办的必要,完全是学校领导的面子工程,说什么不重要,说给谁听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礼堂前排的几个摄影师,把每个领导人起身发言的镜头拍下来,挂在他们办公室的政绩栏里才是正经。 徐溪晚开始后悔自己推了下午两个重要会议,就为了来听几个老男人的一通废话。 明知是无用的废话,为了孩子不在学校刻意被老师穿小鞋,大多数家长还是坚持听了下去,直到下午五点,这个开学典礼终于结束,所有家长都松了口气,徐溪晚叫醒已经睡熟的林幸,林幸揉揉眼睛环顾四周,呆楞楞的,差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徐溪晚道:“散会了,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庆祝我们小幸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一名学生。” 林幸前一刻头脑还不清醒呢,听到这一句立马欢呼起来,徐溪晚取笑她,“真是个小馋猫。” 开学第一天,为了表示重视,徐溪晚亲自送林幸去上学,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班主任。 班主任早就在门口等着每个孩子,这回脸上笑容和蔼,亲切地和每一个孩子打招呼,看起来不像之前报到的时候那样一脸不耐烦,徐溪晚也放心不少,看着林幸进了教室,安安静静地找了个位子坐好,才郑重跟班主任说:“李老师,我们小幸就拜托您照顾了。” “林幸妈……”班主任顺势要说林幸妈妈,可看徐溪晚的年龄不像个当妈的,说到一半生硬改口,“林幸姐姐您放心啦,林幸交给我们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谢谢李老师。”徐溪晚对班主任稍微鞠躬。 徐溪晚把林幸送到教室,没有马上走,在窗外默默看了一会儿,林幸自小孤僻惯了,即使跟同龄孩子也没那么容易相处,她周围的小朋友都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就她小小一个,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她个子太矮,脚尖都碰不到地面,孤孤单单的,徐溪晚看了一会儿,鼻子发酸。 很快上课铃响了,所有小朋友迅速回到自己座位坐好,徐溪晚敲敲窗子,林幸朝她这边看过来,徐溪晚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走了。 林幸对着徐溪晚用力点了点头,还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脸,想让她放心。 徐溪晚在窗外竖起两个大拇指,表示林幸很棒,加油,又看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怎么放心呢,自己家的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被人欺负,或者哪里磕了碰了,徐溪晚总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想想就有点心揪。而且林幸这样的孩子,一点也不会告状,即使受了委屈,也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可能根本不会告诉徐溪晚。 可林幸总得迈出这一步,她的世界里不可能永远只有徐溪晚一个人。 徐溪晚想,养孩子真是一件妙的事,一颗心全在那个小娃娃身上,时时牵挂,费神费力,却又甘之如饴。 希望她快快长大,又想她长大的脚步慢一些。 徐溪晚向来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今天是第一次,因为个人私事在工作中分了神,甚至那么厌恶甜食的一个人,竟然恍恍惚惚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两勺糖,连秘看了都抿着嘴调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总喝咖啡居然开始加糖了。” “嗯?”徐溪晚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看自己杯子里还没融化干净的糖粉,脸上挂不住,轻咳一声,道:“知道我不吃甜,还把糖拿来做什么?” 秘轻笑,“这是给薛总准备的。” “就是,你不吃甜我吃啊,杨姐姐你不要理她。”对面的薛曲双把剩下的糖全倒进自己那杯咖啡里,搅了两下,咬着勺子,看着徐溪晚笑得不怀好意,“这是怎么了?从没见我们徐总这么魂不守舍的。” 加了糖的咖啡果然太甜,也失去了原有的醇香,徐溪晚只放在嘴边闻了闻便放下了,淡淡吩咐秘:“再换一杯。”才跟薛曲双说:“小幸今天开学了。” “那怎么了?她都六岁多了,也该上学了。” “她胆子小,又不爱说话,我怕她被人欺负。” “怕也没用,你总不能把她关在家里不放她出去吧?再说她现在确实性子太软了,多跟同龄人接触接触,对她自己有好处。”薛曲双倒很看得开,“大不了今晚你下班早点儿,去接她放学呗,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于是徐溪晚一个工作狂,也开始期待起下班来。 上学这样重大的变化,不仅林幸,连徐溪晚都得慢慢适应。 说要早点下班,下午四点多又被两个下属绊住,等徐溪晚真正从公司出来,已经接近六点。 今早出门之前徐溪晚就告诉林幸,让她放学之后在学校门口等着不要乱跑,自己去接她,林幸的放学时间是下午五点,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天色也暗下来,正是下班的点,道路拥堵,等徐溪晚赶到学校,都已经七点了,学校周围早没了人,只有林幸孤零零一个,背着她的小包站在校门口,伸着脖子张望。 林幸看见徐溪晚的车开过来,立马笑了,抬起胳膊又笑又跳朝徐溪晚招手,徐溪晚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也弯了嘴角笑起来,看样子这小丫头在学校过得不错,这么兴高采烈的。 林幸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徐溪晚把她背上的小包接过来扔在后车座上,问她:“喜欢学校么?” “喜欢!”林幸点着小脑袋,“今天上了音乐课,老师会弹钢琴,就是那种,那么大……”林幸张开手臂去比钢琴的长度,“还有好多按键,特别好听!” “小幸想学么?”徐溪晚问。 “嗯……”林幸想想,沮丧道,“还是算了,我很笨。” 这句话在徐溪晚听来异常刺耳,林幸是很自卑,可从没人说过她笨,她也从没说过自己笨,怎么今天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句? 就这样,徐溪晚走时还是很忐忑,一下飞机就给林幸打电话,确认她一切都好。 正好是星期六,林幸埋头写作业,一听电话铃响了,跳下椅子哒哒跑到客厅去接,那话筒比她脸还大,她把听筒对着耳朵,一本正经道:“您好,这里是徐溪晚和林幸的家。” 徐溪晚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听林幸有板有眼的童音,眼前已经浮现出林幸故意严肃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小幸,是我。” “晚晚?”林幸声调立刻扬起来,“你下飞机啦?” “刚下。” “那边冷不冷啊?你刚走,津岭就下了一场雨,可冷啦,晚晚你要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能感冒了!” “知道了,小管家。”徐溪晚笑着应下来,“这里不冷,南方城市,阳光很好,空气也好。” 林幸问:“看到大海了么?” 徐溪晚走之前,林幸就把她要去的城市打听清楚了,林幸现在还不识字,就让徐溪晚把她要去的那座城市的简介一句一句念给自己听,听说那里有海,林幸有些向往。 林幸只在电视里见过大海的模样,据说大海很大、很宽,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很蓝,天也蓝、水也蓝,林幸光是想象,就觉得美得不得了。 “看到了。”徐溪晚回答。 林幸非常羡慕,“真好啊。” 徐溪晚说:“这里的海岸很短,不怎么好看,等你放暑假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大海。” “晚晚不许骗人!” “我从不骗人,再说了,骗人……” “骗人是小狗!”林幸和徐溪晚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徐溪晚又问了些林幸一个人在家的情况,聊了一路,直到到了目的地,才跟林幸说自己要忙了,收了线。 秘很少能见自家上司这样细致得有些婆婆妈妈的一面,要不是她知道徐溪晚未婚,只怕会以为是徐溪晚的孩子打来的。秘实在很好,问徐溪晚:“徐总,该不会真是你闺女吧?” 徐溪晚只道:“朋友的孩子。” 秘不清楚什么样的朋友能让徐溪晚这么上心,可看这位徐副总的神态,明显不愿多谈,秘也不便再问。 徐溪晚要在这座靠海的南方城市待最少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她不论多忙都要抽时间给林幸去一通电话。有时因为应酬,回酒店已经很晚,她便发条Q|Q消息过去,问林幸睡了没有,不回复就表示林幸已经睡了,徐溪晚也不再打扰。 此时智能手机尚未兴起,电脑版的Q|Q也不支持发短语音,林幸学会了用Q|Q,却没学会识字,但因为徐溪晚,把“睡了没”这三个字记得特别清楚,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她有时一天也等不来徐溪晚的一个电话,所以晚上不睡觉也要守在电脑前,等徐溪晚给她发消息。 一收到徐溪晚的消息,林幸就会按徐溪晚教她的,点击屏幕上那个圆圆的、有点像眼睛的标志,就能和徐溪晚视频聊天,能听到徐溪晚的声音,也能看到徐溪晚的脸。 第一次视频的时候,林幸还跟徐溪晚感慨,发明这个方法的人真聪明,有了这个小按钮,思念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想看就看得到了。她说这话时兴奋地趴在桌子前,脸都快要凑到屏幕上,徐溪晚从摄像头里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但不妨碍徐溪晚直接感受她对这种通讯方式的好。 “可是……”林幸遗憾地咂咂嘴,双手撑着下巴,“看得见摸不着啊。” 徐溪晚便笑起来。 自从林幸到来,徐溪晚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这个小娃娃像有魔力一样,随便说句傻话,都能让徐溪晚心情大好。 “晚晚,你快回来吧。” 徐溪晚走了还不到两天,林幸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徐溪晚说:“好。” 等徐溪晚真正忙完了工作回到津岭,已经是十天之后了。本来的预计时间更晚,可是徐溪晚让秘把能往前排的日程通通提前,休息时间尽可能压缩,紧赶慢赶,总算在第十天把这边的所有工作处理完,买了最快一班机票飞回津岭,正好能赶上接林幸放学。 徐溪晚跟林幸说的返回日期晚了两天,她想给林幸一个惊喜。 徐溪晚跟司机说今天不用再接林幸放学,她自己早早把车开到学校对面的马路边等着,眼睛盯着学校大门看。 学前班的小孩放学比其他孩子早,林幸又在一班,总是最早出校门的那一拨,即使她个子小、混在孩子群里不起眼,徐溪晚总能一眼就发现她。 今天林幸一出来,徐溪晚却发现她有点不对劲。 林幸跟在一班孩子队伍的最末尾,埋头往前走,因为有点掉队,走在队伍旁边的班主任不耐烦,竟然还狠狠推了林幸一把,正好有一辆自行车从她旁边过去,虽然骑车的人及时刹车,可林幸还是磕在了单车前轮上。 骑车人脚尖点地,弯腰跟林幸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询问林幸有没有受伤,可是林幸不敢说话,赶紧站起来,捂着额头,畏惧地看了班主任一眼,重新回到队伍最尾,低着头跟紧前面的人,不敢再掉队。 徐溪晚看到林幸低着头走在队伍最尾,本就心疼得不得了,又见老师推林幸,林幸额头还有可能受伤了,又心揪又愤怒,一股火蹭地窜起来,立刻下车,嘭地带上车门,大步向学校门口跑去。 徐溪晚到学校门口时,班主任正带着那群孩子在马路边等红绿灯,徐溪晚叫了声“小幸”。 林幸抬头,手还捂在额头上,看到徐溪晚,眼睛一亮,想朝她跑过去,可腿刚迈出来,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看班主任,又缩了回去,站在队尾不敢出声。 班主任一见徐溪晚,脸色骤变,刚才推林幸的那股阴狠劲儿没了,笑容满面地朝徐溪晚迎来,“呀,是林幸姐姐啊,你是来接林幸的吧?快快快,林幸过来,跟你姐姐回去吧,作业要记得按时做知不知道?”她说着,冲林幸招招手,笑容和蔼可亲,和刚才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林幸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过来,牵着徐溪晚的手站在她身边,班主任又笑着对徐溪晚说:“林幸姐姐,你来接林幸我就放心啦,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需要照看,就不跟你们聊啦。” “请稍等。”徐溪晚瞳孔漆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低沉:“老师,能不能单独聊聊?” 班主任脸上微露不耐,“林幸姐姐,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学生呢,怎么跟你单独聊?麻烦你们做家长的体谅体谅我们老师的辛苦吧?” 徐溪晚轻声一笑,笑容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只这样轻轻一笑,班主任却觉得毛骨悚然。徐溪晚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冷淡的怜悯,简直不像在看一个活人。 班主任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会儿才预料到可能情况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不敢和徐溪晚对视,回头吩咐同行的副班主任照顾学生,再转回来时,态度比之前好多了,“林幸姐姐,你想聊什么?是想了解林幸在学校的情况吧?林幸这孩子挺乖的,很让我们当老师的放心……呃,要不咱们去我办公室好好聊?” 徐溪晚下巴轻轻点了一下,表情冷若冰霜,一个字都没说。她是天生的上位者,对别人的讨好习以为常,对于这个班主任的态度转变不以为意,林幸却有些无法适应。 除了第一面,林幸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冰冷的徐溪晚了,她不懂向来温柔的徐溪晚怎么又突然变成了这样,也不懂一向恶狠狠的班主任为什么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林幸握紧徐溪晚的手,往她身边贴近一点。 林幸很害怕,她预感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她拉了拉徐溪晚,央求道:“晚晚,我们回家吧,我肚子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想和你并肩而行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看不到请联系客服, 感谢  “能能能, 徐小姐您放心, 我们几个心里都有数。” 几位老师嘴上这么答应, 后背冷汗都要冒出来。以前不认识这位徐小姐也就罢了,现在津岭的教育界还有几个不知道眼前这位徐小姐的? 前段时间,就因为那个实验小学的校长不长眼,放任自己侄女给这位徐小姐的孩子穿了小鞋, 结果呢?五十岁的人了, 眼看着还有几年就能退休,硬生生被人抓住证据送上了法庭,判了十几年来着?还没收了非|法所得。他老婆在家当了多少年的富太太了?临老赶上这么一遭,没办法,吃喝无度的主,哪还有钱呢,卖了房子才把罚款交上,现在带着刚上高中的儿子挤在出租屋里呢,据说天天以泪洗脸,托了多少关系也没用,那儿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 没了老子就算完了。哎,判了十几年, 那老头能不能活到出狱那天都是个问题。 总之, 这一家子算是家破人亡啦。 那那个欺负孩子的侄女呢?据说也被抓进去了, 不知判了多少年,反正出来再想当老师是彻底没戏了。 该!许多平常被这两个人欺压得狠了的家长算是扬眉吐气,啐道,让他们以前仗着手里那点权力作威作福呢?苍天有眼,这叫恶有恶报! 这话让徐溪晚听了得笑话死。 苍天有眼?苍天从来都无眼。自己的仇自己报,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地算了,指望着恶有恶报?这样的人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总之,这几个老师知道了徐溪晚的本事,对林幸也不敢不好了,根本就是求着哄着林幸学,生怕林幸一个不痛快去跟徐溪晚告状。 他们被徐溪晚这么一通提点,还以为林幸是什么了不得的混世魔王,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战的准备,没想到去教她时才发现,林幸是个相当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会笑得甜甜地叫老师好,也会主动倒水给老师喝,让老师休息一会儿再讲课。 这哪是什么混世魔王?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啊!三位老师一节课下来,不约而同地想,家教这么好的小姑娘,大概真的被实验小学那个李老师欺负得太狠了,她家长才气不过要连校长一块整治。 连续教了几天,老师们发现,林幸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不像徐溪晚口中的“接受能力差”、“学东西慢”,相反,她的脑瓜相当灵活,很会举一反三,老师教一个拼音的声母韵母读法,她很快就把这个拼音的其他声韵搭配读法都掌握了,学算术和外语也是一样,比老师们遇到的大多数小孩接受能力都强。 可是林幸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她太不自信了。明明是自己会的知识,她遇到了题目,总要磨磨蹭蹭写很久,写完之后还要抬头跟老师确认,得到老师的肯定才敢继续往后写。 这是长时间被身边的人否定才形成的性格,老师们对教育孩子有一定的心得,却不是心理专家,也不清楚怎么扭转林幸这样的个性,只好平常上课时多跟她互动,她答对问题时多多夸奖她,慢慢培养起她的自信心。 这个方法很有成效,渐渐的,林幸上课时敢主动发言了,遇到不懂的也能鼓起勇气问老师,因为她发现,这三个老师人很好,从来不会骂人,也不会露出厌恶的情绪,而且当自己答对问题时,他们对自己的认可是真心的。 林幸第一次知道,学习原来是这么有趣又有成就感的事。 连保姆都察觉到了林幸的转变,很明显的一点变化就是,从前自己问林幸中午想吃什么,林幸总会说,“阿姨做的我都喜欢吃!”现在,保姆问她,她已经能清楚地说出自己想吃什么,保姆向她推荐她不太想吃的菜时,她也能坚定地拒绝。 当然,也不全是老师的功劳,这其中,徐亦晴的功劳也不小。 徐亦晴被徐溪晚收留了一次,说以后会常来,果然没有食言,隔三差五的,逮着机会就往徐溪晚家跑,找林幸玩耍,顺便蹭吃蹭喝。 “你不用上学?”有天晚上,徐溪晚终于忍不住问徐亦晴。 “我家好几个老师呢,该教的都教完了,等九月份一开学,我直接去津岭大学报道就行。” 徐家最小的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所谓上学,也不过是打发一点时间,拿个文凭,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她不需要继承徐家的家业,也不掌握徐家的未来,没人会在乎她的学业是否优异,连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 徐亦晴就像养在徐家的一只金丝雀,以后的命运,多半是和另一个权贵家族的继承人联姻,来交换徐家需要的利益。 这事原本与徐溪晚无关,与徐溪晚无关的事,徐溪晚向来不关心,这天,她却破天荒地多了句嘴:“人得有能力才能有底气。” 可惜徐亦晴尚且年少,不明白这话中的分量,笑嘻嘻说:“姐,这你就错了,底气从来和能力不沾边,来源于你身后的家世、权力、财富,在津岭,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可又有几个能成功呢?兜兜转转多少代人,藏在津岭深处的永远是那几个家族,从来没变过。” 徐溪晚不辩驳,只是笑。 有能力的人任何时代都是稀少的,津岭不缺的是自认为又能力的人。 其中的差别,徐亦晴不会理解。 徐溪晚提醒这一句已超出了自己的底线,自然不会再多说一句。 总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徐亦晴去徐溪晚那里,比回徐家回得还勤。 徐亦晴和林幸不是同龄人,但她自己本来也是个没长大的性格,十五岁了还跟小孩似的,和林幸能玩到一块去,她还带了好多自己的游戏机、游戏碟来和林幸一起玩。有段时间徐溪晚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俩小孩坐在地板上打游戏,仰着脖子,眼睛眯在电视上看,恨不得把脸都贴到屏幕上去。 这样下去,还没等林幸重新回学校上学,她就得带上小眼镜。 徐溪晚不得不限制林幸和徐亦晴,尤其是林幸的玩游戏时间,每天最多只能玩一个小时,而且必须坐在沙发上玩,不能坐到电视机跟前去,徐溪晚顺便还没收了徐亦晴的游戏设备。 “拜托啊姐姐,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小孩不玩游戏的?”徐亦晴表示严重抗议,“一小时哪够啊?连超级玛丽都玩不完!对不对小幸?”她蹭蹭林幸的肩膀,毕竟两人是一块玩耍了好几个月的战友,徐亦晴绝对相信林幸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是,林幸虽然恋恋不舍,却在徐亦晴的热切目光中,乖乖把手柄交给了徐溪晚,“晚晚不要生气,我不玩了噢。”明明她眼里对游戏机的留恋都冲出眼眶了,上交手柄的动作却果断干脆,一点犹豫都不带。 在林幸心里,晚晚是最重要的,晚晚是永远正确的,晚晚不让她玩,肯定是有道理的,游戏机虽然很诱人,但林幸心里有个天平,天平的一头沉沉地压着徐溪晚,另一头,任多少个游戏机放上去,也不能撼动徐溪晚的地位分毫。 “林幸你这个小叛徒!狗腿子!”徐亦晴气鼓鼓地去捏林幸的小脸蛋。她的小脸终于被保姆阿姨的好厨艺养出了一点圆润的弧度,脸上软软嫩嫩,手感极佳,越发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娃娃,徐亦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干,光是坐在沙发上捏林幸的脸都能捏一整天。 当然,前提是徐溪晚允许。 春天过去,天气逐渐炎热,津岭盛夏高温难耐,整整一个夏天,林幸都没怎么出门,要么跟着老师学习,要么和徐亦晴在家里玩拼图、玩航模、玩积木,有时打一会儿游戏。 跟徐亦晴相处的时间长了,林幸早比去年活泼很多,也更贪玩,有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样子。 林幸的学习依旧很用功,自信心有了,小脑瓜又聪明,她的学业突飞猛进,六月份的时候,老师们跟徐溪晚说,以林幸现在的基础,就算直接念二年级都完全没问题了。 老师们以为徐溪晚会对这个超越预期的结果感到高兴,没想到徐溪晚看起来竟然很不满,“老师,我说过,小幸底子差接受能力慢,就是要让你们慢慢教,不要让她一下子学习太多,造成压力。” “徐小姐,我们也想慢慢教,可小幸她真的很聪明,我们已经教得很慢了,是她本身学习速度快……”老师们欲哭无泪,哪有这样的家长?学生太聪明难道还是老师的错不成? “哦?”徐溪晚很意外,“这我倒是没有想到,抱歉,错怪几位老师了……” “没、没关系……” “那就拜托老师们就按照小幸的进度接着往下教吧。” “好、好……”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秋老虎甚是厉害,天气炎热依旧,徐亦晴老实地滚去津岭大学报道,而林幸也满了七周岁,可以念一年级了。 “嗯。”徐溪晚撑着额角沉声应道,她侧着头看窗外,并不理会坐在一边的林幸。 那女人是徐溪晚的助理,名叫薛曲双,听徐溪晚应声,便不再多问,驱车驶往机场。 林幸从没坐过这样干净敞亮的轿车,纯黑色的真皮座椅做工考究、质感极好,坐起来感觉比她平常睡觉的小床还柔软,脚下的羊毛脚垫一尘不染,林幸都不敢把自己的鞋子踩上去,她身上的旧袄子已经穿了一个多月,领口袖口黑乎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林幸坐在车里,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弄脏了哪里。 车子飞速向前,林幸转头,看窗外景物飞快后退,她熟悉的房子和道路在身后越行越远,终于看不见了。 林幸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她居住的那片筒子楼,今天以前,她的眼睛里只看过被筒子楼围起来的那一片狭小天空,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经常趴在窗户上,看窗外被电线割裂开来的星空,幻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她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到外面的世界去,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窗外再没有熟悉的景色,可林幸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窗外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薛曲双一面开车,一面分了个神,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瘦小孩子,有些好。她接触过不少孩子,大都任性吵闹,也有少部分家教很好、乖巧懂事的,这些孩子都有一个特点——活泼开朗,即使初遇陌生人胆怯,也能很快熟络起来。薛曲双从没见过一个孩子像林幸这样,被陌生人带走,依旧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甚至让薛曲双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个哑巴,要么就是智力低下。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林幸被冻僵的身体逐渐回温,手脚慢慢有了知觉,因为温度升高,手上脚上的冻疮也开始发痒。刚开始只像蚂蚁咬,只有细微的痒痛,后来手脚上的冻疮发起来,又痛又痒。手上痒还好办,能自个儿偷摸着挠一挠,可她脚上痒无比,又不敢把鞋拖了,只好两只脚勾在一起,隔着鞋在痒的地方蹭蹭,依旧难受得很,整个人坐立不安。 徐溪晚注意到了林幸的异动,不过她懒得搭理,只瞥了林幸一眼,继续撑着头,闭眼假寐。 薛曲双心细,发觉林幸的异样,从后视镜里看她,温柔地问:“小朋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幸一惊,吓得不敢再动弹,双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回答:“没、没有。”声音蚊蚋一样细弱,畏畏缩缩的。 徐溪晚听了,闭着眼睛,忍不住皱了皱眉。 “小朋友你不用怕,姐姐不是坏人。”薛曲双笑得吹风和煦,愈发温柔地安慰林幸,“你不舒服就告诉姐姐,姐姐带你去看医生。” “没有、没有……”林幸拼命摇头,眼神惊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孩子,怎么胆小成这样。 薛曲双暗自叹气,看林幸眼里含着泪的模样,只好专心开车,不敢再问。 林幸受了惊吓,连手脚的冻疮痛痒都忘了,等确认她们不再注意自己,心里定了,痒痛感又像潮水般袭来,这回她连隔着鞋子搔痒也不敢了,全靠耐力忍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看看窗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 徐溪晚抬起半边眼皮看了眼林幸,这孩子大概是真的难受,尖瘦的一张脸龇牙咧嘴,憋得通红,就是这样,依然一声不吭。 徐溪晚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领错了人,林灵那样钟灵毓秀的人物,怎么会生出这样唯唯诺诺的女儿?可在此之前她已经调查过三遍,就是这个孩子,绝不会有错。 机场在远郊,开车需要大约两个钟头,冬天日子短,等薛曲双把车开到机场时,天已经全黑了,她看了眼时间,正好晚上六点,于是问徐溪晚:“离登机时间还早,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饿。”徐溪晚说着,指了指林幸,“你带她去吃吧。” 薛曲双看向林幸,林幸立马又正襟危坐,薛曲双笑了,轻声细语道:“小朋友,跟姐姐去吃饭好不好?” 看到林幸瑟缩着点点头,薛曲双先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下车,走到林幸那一侧,打开车门,领林幸去吃晚饭。她伸手去牵林幸的时候,才发现这孩子的手又红又肿,生冻疮的地方通红油亮,跟个小馒头似的,难怪在车上的时候那么坐立难安,薛曲双惊叹,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这么能忍,成年人的手冻成这样也未必忍得住,她在车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硬是一声也没吭过。 停车场阴冷,下车时林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薛曲双摸了摸林幸的衣服料子,那身棉袄不知洗了多少遍,里头的棉花都结块了,毛衣也是硬邦邦的,完全没有保暖效果,难怪林幸穿得这样多还冷得直哆嗦。 机场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小孩又大多爱吃汉堡薯条之类的洋快餐,薛曲双便带林幸去了麦当劳,她不知林幸口味,按照店员的推荐点了个儿童套餐,又找了处靠里的单人位子,放下餐盘,嘱咐林幸一个人吃,吃完乖乖坐着不要乱跑,等她回来。 “姐姐。”林幸拉了拉她的衣角,怯怯地问:“你不吃么?” 薛曲双稍微一愣,笑道:“我不饿,小幸自己吃,姐姐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嗯?” 林幸乖乖点头,“好。” 目送着薛曲双出了麦当劳,林幸才回到自己的位子,她个子太矮,半跳半爬才坐上椅子,闻到油炸食品的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她从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只有一次舅妈买给弟弟吃,她隔着门闻到了一点味儿,真是香极了,隔了那么老远依旧香气扑鼻,林幸当时闻着味儿直吞口水。 林幸先把每样东西分出来一半,给薛曲双留出来,这才开始吃自己那一份,饮料只有一杯,全部留给薛曲双,她双手捧着一块麦乐鸡,小口小口地慢慢吃,林幸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油炸食品的香味在嘴里蔓延,她吃完一块,恨不得连手上的味道也嗦干净,才依依不舍地吃第二块。 儿童套餐的分量本就不多,林幸再怎么珍惜也很快吃完了,肚子里并没有什么饱腹感,好在她长这么大从来也没吃饱过,压根不知道饱是什么滋味。薛曲双还没有回来,她听话地坐在原处等,手脚的冻疮又开始发作,林幸四下瞧瞧,确认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把手伸到鞋里面去挠。 只挠了一会儿薛曲双就回来了,看林幸弯着腰,还以为她肚子疼,忙跑过去问:“小幸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林幸慌张把手抽出来,背在身后,猛地摇头,“不、不是。” “不是就好。”薛曲双放下心来,把手里的几个购物袋放在桌边,拿出一管药膏,道:“小幸把手伸出来,姐姐给你擦药。”原来薛曲双去给林幸买了几件防寒保暖的衣裳,还有一管冻疮膏。 林幸刚用手抠过脚,怕被薛曲双嫌弃,背在身后怎么也不愿伸出来,薛曲双只当她害羞,就把冻疮膏重新放回购物袋中,“那姐姐把药放在这里,小幸待会儿自己记得擦,好不好?” “嗯。” “小幸真乖。”薛曲双笑着摸摸林幸的脑袋,“吃饱了么?吃饱了咱们就走吧,你徐姐姐还在等着呢。” “姐姐,这个,你吃。”林幸把盘子推到薛曲双面前。 薛曲双看看盘子里还剩下一大半的食物,只当是林幸吃不完剩下的,也没在意,“姐姐不吃,走吧。” “姐姐没吃饭,饿。”林幸拉着薛曲双,巴巴地解释道:“这个,我留出来的,不、不脏。”不脏的,林幸知道她是个受人嫌弃的人,所以早早就把姐姐的一份预留出来了,自己碰都没碰过,一点也不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携爱意而降临的孩子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 感谢 徐溪晚起身, 准备去给林幸开门,让她进来, 可刚站起来, 手机响了。徐溪晚一看,是薛曲双打来的, 薛曲双一向有分寸, 若不是真有大事, 断不会这个时候给徐溪晚来电话, 徐溪晚不敢耽误,赶紧接了,电话刚放在耳边,就听薛曲双道:“情况有变。” 徐溪晚眉间一紧,“说。” “徐兴安也掺和进来了。” 徐溪晚神色一凛。 徐兴安是徐家二老爷的儿子,今年三十, 虽是二老爷所生, 因年纪最长,又是男丁,所以跟着徐家大老爷, 也就是徐溪晚的父亲徐泰宏打理徐家多年, 徐家里外事务, 都得先经由徐兴安拍板, 再往上去给徐泰宏过目。徐泰宏没有儿子, 只得两个女儿,津岭这些家族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徐泰宏百年之后,徐家就该归徐兴安掌管了。 徐溪晚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她父亲徐泰宏说要让她锻炼锻炼,把她分到了刚成立的一家分公司当副总,规模不大,放在徐兴安眼前不过一块蚊子肉,总公司的事务已经很繁杂,徐兴安没有插一脚进来搅和一个小公司的道理。 徐溪晚低着头思忖一番,放松了眉头,冷笑,“他这是防着我呢。” “我们回国之后一直很低调,也没有大动作,再说,就这么一个小公司,他怎么会突然盯上我们?” “徐兴安暴躁无谋,哪里想得出这些弯弯绕绕,八成是有人在他耳边煽风点火出谋划策。”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按原计划进行。” 薛曲双显得有些犹豫,“可这不就是给徐兴安做了嫁衣了么?” 徐溪晚坦然一笑,“你以为没有徐兴安,我们就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徐泰宏压根没打算让我接近徐家核心业务,否则也不会把我放到这里。” 徐溪晚所在的分公司主要负责管理采购,有点小油水,又远离徐家核心产业,基本就是徐家旁系的养老部门,已经连续亏损了好几个季度,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得了。 薛曲双道:“学姐,你为这笔单子不眠不休熬了两个月,眼看着公司这个季度亏损止住了,现在就这么把功劳拱手让人,我不甘心。” “你别忘了,我只是个副职,盈亏功过怎么算都轮不到我头上。”徐溪晚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淡淡一笑,“稍安勿躁,徐兴安这回只是给我个警告,没想真对付我,徐家家主的位子虎狼环伺,他徐兴安的头号敌人再怎么轮也不可能是我们,我今天卖他一个面子,他领了我的情,下回有事,自然要记我一个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我坐山观虎斗就行。” 薛曲双道:“知道了。我在这边的事已经办完,剩下的有徐兴安的人接手,明天就能回去。时间不早了,学姐,你早点休息。” “好。” 收了线,徐溪晚没有动,靠着阳台站了一会儿,眼里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薛曲双的电话这么一打断,等徐溪晚再想起来林幸,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徐溪晚一看挂钟,坏了,竟然让那孩子在外头冻了半个钟头,她不敢耽搁,长腿一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玄关,拉开房门的动作少见的有些急促,开门却没看见林幸,也不知这孩子赌气跑去了哪里。 真麻烦。徐溪晚穿上鞋,大衣也顾不得穿了,往手肘上一搭就要出门找人,刚出家门,发现门口多了一堆东西,还以为是谁家把垃圾放在自己门口,再一看,原来是个人。 是个孩子,蜷缩在徐溪晚的家门口,走廊很近,能听见她熟睡之后微弱的呼吸。 徐溪晚半蹲下身子,把那孩子的兜帽拉下来一点,看清她的长相,果然是林幸。 林幸已经睡着很久了,除了碧玺微动能让人看出她在呼吸,剩余一点看不出是活人。 像被人丢弃的破娃娃。 徐溪晚伸手,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林幸的脸,很凉。 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真不知这孩子怎么活到这么大。 而且还倔得很,一点不肯认错,宁愿睡在外面捱冻也不愿主动跟徐溪晚服个软儿。 这点倒和林灵一模一样。 徐溪晚微叹,弯下腰,手臂拖住林幸的后背和小腿弯,动作轻柔,把林幸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 六岁多的孩子,重量轻的不可思议,抱在手里就像一具小小的骷髅,骨头硌着徐溪晚的手臂,一点分量也没有。徐溪晚没养过孩子,只远远看过别人家的孩子五六岁的时候,都跟猴精变得似的,上蹿下跳到处跑,也跟猴子精一样瘦,所以她无从判断,这么大的孩子身上除了一身硌手的皮包骨外一点肉也没有,这到底正不正常。 徐溪晚离开津岭之前就已经让薛曲双找人给林幸收拾出了一间卧室,卧室不大,薛曲双得知是个女孩,特地找人布置得很温馨,墙纸桌椅床铺都以浅粉色作为主基调,尤其是床,就跟童话里的公主床似的,床单被褥枕头,一应俱全的粉色系,连台灯棉拖鞋这种小物件儿都是粉的,薛曲双布置完之后薛曲双还来跟徐溪晚邀功,问布置得怎么样。 徐溪晚看不出怎么样,就是一屋子的粉红色,看得人直犯头晕。 “现在小孩都喜欢这个?”徐溪晚问。 “你就放心吧,从古至今,只要是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粉色公主风的。” 徐溪晚不置可否,不过弄都弄了,那就这么着吧。 徐溪晚抱着林幸回来,把林幸抱进了那间全是粉色的卧室里,抽出一只手按了墙上的开关,卧室瞬间亮起,纵使已经做了准备,满房间的粉色还是把她眼睛晃了一下子。 徐溪晚把林幸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床上摆了一溜毛绒玩具,林幸躺在其中,一点都不搭,她脏兮兮的,好像别人扔了的旧玩具,硬是和新玩具摆在了一起。 床又软又舒服,还带着甜甜的香气,林幸似乎感受到了,小脏手抓着被角,往被窝里拱了拱,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美梦,林幸想。 徐溪晚看她睡得很香,没什么认床之类的坏毛病,替她关了灯,也回房睡觉。 徐溪晚折腾到凌晨两点多钟才睡,第二天却也起得挺早,她生活规律,除了烦躁时候爱抽烟,没什么别的毛病。徐溪晚起床之后先去林幸屋里看了一眼,林幸还在睡觉,徐溪晚也就没有叫她,洗漱完毕,从冰箱里拿了面包牛奶,吃完之后收拾干净,给林幸留了一份,看看时间,刚好八点,就准备出门去公司,临走之前想了想,给林幸留了张字条: “早餐在桌上,全吃完,中午自己点外卖,电视柜里有零钱,我晚上六点到家。” 林幸的卧室里拉着窗帘,她感受不到屋外光亮,睡到九点多迷迷瞪瞪醒过一回,可是没听到催人命的闹钟,也没有舅妈骂骂咧咧叫自己赶快起床,以为离天亮还早,又挨着枕头继续睡,睡到十二点多自然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心想这一夜可真长,让自己美美睡这一觉。 把睡意揉没了,人也清醒了,林幸才想起来不对,她环顾四周,茫然地想,这里是哪里?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的被子,又新又漂亮,可是被沿已经蹭了一圈儿灰不溜秋的边了,是被她蹭脏的。 林幸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下床,下床时被被子绊了一下,直接头朝下栽下床,地上垫了一层厚毯子,可她还是撞了个结结实实。林幸疼得直龇牙,没工夫管头上被撞的这一下,只顾着抱紧膝盖缩在墙角,眼泪漱漱往下落。 舅妈又要生气了,林幸摸摸自己的胳膊,上次舅妈用扫把枝抽出来的伤痕都还没好呢。 细细的竹枝子,把两只袖子撩起来抽,一下就是一条红痕,林幸的胳膊都被抽烂了,血糊糊的。 可真疼。 两个手臂像火烧,好几天都不能翻身,也睡不着觉。 可是这回不是她的错,林幸泪眼朦胧地想,她已经很听话地睡在屋子外面了,根本没有进来,怎么会又睡在床上?还是这么舒服的新床新被子?这下好了,不知又是谁的恶作剧,想看自己挨打。 是那个漂亮女人么?她不喜欢自己,所以要看自己挨打。这么漂亮,却这么坏。 如果林幸再大一点儿,她会认识一个词,叫狠毒,可她现在只知道坏,比坏更坏的是什么呢?大概是很坏吧。 真是个很坏很坏的漂亮女人。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林幸哭得直抽抽,还不忘小声认错。 她从会说话,第一句学会的就是认错,说了那么多年,都成了本能。 几位老师嘴上这么答应,后背冷汗都要冒出来。以前不认识这位徐小姐也就罢了,现在津岭的教育界还有几个不知道眼前这位徐小姐的? 前段时间,就因为那个实验小学的校长不长眼,放任自己侄女给这位徐小姐的孩子穿了小鞋,结果呢?五十岁的人了,眼看着还有几年就能退休,硬生生被人抓住证据送上了法庭,判了十几年来着?还没收了非|法所得。他老婆在家当了多少年的富太太了?临老赶上这么一遭,没办法,吃喝无度的主,哪还有钱呢,卖了房子才把罚款交上,现在带着刚上高中的儿子挤在出租屋里呢,据说天天以泪洗脸,托了多少关系也没用,那儿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没了老子就算完了。哎,判了十几年,那老头能不能活到出狱那天都是个问题。 总之,这一家子算是家破人亡啦。 那那个欺负孩子的侄女呢?据说也被抓进去了,不知判了多少年,反正出来再想当老师是彻底没戏了。 该!许多平常被这两个人欺压得狠了的家长算是扬眉吐气,啐道,让他们以前仗着手里那点权力作威作福呢?苍天有眼,这叫恶有恶报! 这话让徐溪晚听了得笑话死。 苍天有眼?苍天从来都无眼。自己的仇自己报,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地算了,指望着恶有恶报?这样的人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总之,这几个老师知道了徐溪晚的本事,对林幸也不敢不好了,根本就是求着哄着林幸学,生怕林幸一个不痛快去跟徐溪晚告状。 他们被徐溪晚这么一通提点,还以为林幸是什么了不得的混世魔王,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战的准备,没想到去教她时才发现,林幸是个相当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会笑得甜甜地叫老师好,也会主动倒水给老师喝,让老师休息一会儿再讲课。 这哪是什么混世魔王?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啊!三位老师一节课下来,不约而同地想,家教这么好的小姑娘,大概真的被实验小学那个李老师欺负得太狠了,她家长才气不过要连校长一块整治。 连续教了几天,老师们发现,林幸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不像徐溪晚口中的“接受能力差”、“学东西慢”,相反,她的脑瓜相当灵活,很会举一反三,老师教一个拼音的声母韵母读法,她很快就把这个拼音的其他声韵搭配读法都掌握了,学算术和外语也是一样,比老师们遇到的大多数小孩接受能力都强。 可是林幸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她太不自信了。明明是自己会的知识,她遇到了题目,总要磨磨蹭蹭写很久,写完之后还要抬头跟老师确认,得到老师的肯定才敢继续往后写。 这是长时间被身边的人否定才形成的性格,老师们对教育孩子有一定的心得,却不是心理专家,也不清楚怎么扭转林幸这样的个性,只好平常上课时多跟她互动,她答对问题时多多夸奖她,慢慢培养起她的自信心。 这个方法很有成效,渐渐的,林幸上课时敢主动发言了,遇到不懂的也能鼓起勇气问老师,因为她发现,这三个老师人很好,从来不会骂人,也不会露出厌恶的情绪,而且当自己答对问题时,他们对自己的认可是真心的。 林幸第一次知道,学习原来是这么有趣又有成就感的事。 连保姆都察觉到了林幸的转变,很明显的一点变化就是,从前自己问林幸中午想吃什么,林幸总会说,“阿姨做的我都喜欢吃!”现在,保姆问她,她已经能清楚地说出自己想吃什么,保姆向她推荐她不太想吃的菜时,她也能坚定地拒绝。 当然,也不全是老师的功劳,这其中,徐亦晴的功劳也不小。 徐亦晴被徐溪晚收留了一次,说以后会常来,果然没有食言,隔三差五的,逮着机会就往徐溪晚家跑,找林幸玩耍,顺便蹭吃蹭喝。 “你不用上学?”有天晚上,徐溪晚终于忍不住问徐亦晴。 “我家好几个老师呢,该教的都教完了,等九月份一开学,我直接去津岭大学报道就行。” 徐家最小的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所谓上学,也不过是打发一点时间,拿个文凭,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她不需要继承徐家的家业,也不掌握徐家的未来,没人会在乎她的学业是否优异,连她自己也不怎么在乎。 徐亦晴就像养在徐家的一只金丝雀,以后的命运,多半是和另一个权贵家族的继承人联姻,来交换徐家需要的利益。 这事原本与徐溪晚无关,与徐溪晚无关的事,徐溪晚向来不关心,这天,她却破天荒地多了句嘴:“人得有能力才能有底气。” 可惜徐亦晴尚且年少,不明白这话中的分量,笑嘻嘻说:“姐,这你就错了,底气从来和能力不沾边,来源于你身后的家世、权力、财富,在津岭,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可又有几个能成功呢?兜兜转转多少代人,藏在津岭深处的永远是那几个家族,从来没变过。” 徐溪晚不辩驳,只是笑。 有能力的人任何时代都是稀少的,津岭不缺的是自认为又能力的人。 其中的差别,徐亦晴不会理解。 徐溪晚提醒这一句已超出了自己的底线,自然不会再多说一句。 总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徐亦晴去徐溪晚那里,比回徐家回得还勤。 徐亦晴和林幸不是同龄人,但她自己本来也是个没长大的性格,十五岁了还跟小孩似的,和林幸能玩到一块去,她还带了好多自己的游戏机、游戏碟来和林幸一起玩。有段时间徐溪晚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俩小孩坐在地板上打游戏,仰着脖子,眼睛眯在电视上看,恨不得把脸都贴到屏幕上去。 这样下去,还没等林幸重新回学校上学,她就得带上小眼镜。 徐溪晚不得不限制林幸和徐亦晴,尤其是林幸的玩游戏时间,每天最多只能玩一个小时,而且必须坐在沙发上玩,不能坐到电视机跟前去,徐溪晚顺便还没收了徐亦晴的游戏设备。 “拜托啊姐姐,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小孩不玩游戏的?”徐亦晴表示严重抗议,“一小时哪够啊?连超级玛丽都玩不完!对不对小幸?”她蹭蹭林幸的肩膀,毕竟两人是一块玩耍了好几个月的战友,徐亦晴绝对相信林幸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可是,林幸虽然恋恋不舍,却在徐亦晴的热切目光中,乖乖把手柄交给了徐溪晚,“晚晚不要生气,我不玩了噢。”明明她眼里对游戏机的留恋都冲出眼眶了,上交手柄的动作却果断干脆,一点犹豫都不带。 在林幸心里,晚晚是最重要的,晚晚是永远正确的,晚晚不让她玩,肯定是有道理的,游戏机虽然很诱人,但林幸心里有个天平,天平的一头沉沉地压着徐溪晚,另一头,任多少个游戏机放上去,也不能撼动徐溪晚的地位分毫。 “林幸你这个小叛徒!狗腿子!”徐亦晴气鼓鼓地去捏林幸的小脸蛋。她的小脸终于被保姆阿姨的好厨艺养出了一点圆润的弧度,脸上软软嫩嫩,手感极佳,越发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娃娃,徐亦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干,光是坐在沙发上捏林幸的脸都能捏一整天。 当然,前提是徐溪晚允许。 春天过去,天气逐渐炎热,津岭盛夏高温难耐,整整一个夏天,林幸都没怎么出门,要么跟着老师学习,要么和徐亦晴在家里玩拼图、玩航模、玩积木,有时打一会儿游戏。 跟徐亦晴相处的时间长了,林幸早比去年活泼很多,也更贪玩,有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样子。 林幸的学习依旧很用功,自信心有了,小脑瓜又聪明,她的学业突飞猛进,六月份的时候,老师们跟徐溪晚说,以林幸现在的基础,就算直接念二年级都完全没问题了。 老师们以为徐溪晚会对这个超越预期的结果感到高兴,没想到徐溪晚看起来竟然很不满,“老师,我说过,小幸底子差接受能力慢,就是要让你们慢慢教,不要让她一下子学习太多,造成压力。” “徐小姐,我们也想慢慢教,可小幸她真的很聪明,我们已经教得很慢了,是她本身学习速度快……”老师们欲哭无泪,哪有这样的家长?学生太聪明难道还是老师的错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野蔷薇 最快更新绝版情人最新章节! 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感谢 徐溪晚忙把浴霸打开, 把浴缸放满热水, 用手试试水温正合适,招呼林幸过来,把她那身衣服脱了抱到浴缸里。 脱了衣服徐溪晚才知道林幸多瘦,真正的皮包骨,前胸小肋骨根根分明, 脖子细的跟鸡脖子似的,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肚子倒是挺鼓胀,像肚子里揣了个小气球,明显的营养不良。这种身材的小孩在国内已经很少见了, 神似非洲难民儿童。 尤其两条手臂上布满了旧伤,颜色已经变浅,可是交错密布, 一看就是拿细鞭子抽出来的, 看得徐溪晚倒吸一口冷气。 徐溪晚是没受过苦的人, 她凭着林幸的舅舅那一脸奸猾无知的样子, 能猜到林幸的日子并不好过, 再具体就没再细想了, 真的看到林幸身上的伤, 才觉触目惊心。 但凡是个人, 多少都有几分慈悲心, 得是多冷血的畜牲才能把一个才刚六岁的孩子打成这样? 难怪林幸这样谨小慎微,乖顺安静得完全不像个孩子。 浴缸是按成人尺寸设计的,对林幸来说太高了,站着还行,要是坐下去,水得淹没她的头顶,林幸光溜溜站在浴缸中央,不安惶恐,不过浴缸里的水的确暖和,热气蒸腾而上,熏得林幸身上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徐溪晚盯着林幸手臂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一下那些伤痕,林幸还沉浸在暖洋洋的舒适感中,手臂一样让她一个激灵,本能地捂着胳膊缩到浴缸角落,警惕地瞪着徐溪晚,眼睛里一股子狠劲儿。 她以为徐溪晚要打她。 可惜她太弱小,那点狠劲儿在徐溪晚眼里微不足道,倒是让徐溪晚看笑了。 在绝境中反抗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林幸眼睛很大,脸又瘦小,一双眼睛几乎占了脸的一半,平时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看起来跟个外星人似的,反而真把她逼到绝境,发起狠来的时候,两个眼珠子里的神采就出来了,一双眼睛从没见过的生动灵巧。 “你不用害怕。”徐溪晚笑着,语气都温柔了许多,“我不会伤害你。” 林幸不信。 很多时候,舅妈也这样笑眯眯地跟她说话,说不打她。 都是骗人的。 徐溪晚见林幸不动,就说,“你先等一会儿。”接着转身走出浴室。 林幸一颗心提起来,果然是骗人的,看,肯定是出去拿家伙去了,真是坏女人。 徐溪晚出去没一会儿就进来了,手里拿了张小板凳,原来林幸个子不够,徐溪晚拿个板凳放浴缸里,好让她坐下。 徐溪晚把板凳放进浴缸,抬手那一刻林幸以为她就要拿板凳砸自己了,吓得闭起眼睛,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林幸纳闷,睁眼,瞧见徐溪晚正抱着胸看自己,嘴边还一抹淡淡的笑意,有点看戏的意思。 “过来,洗澡。”徐溪晚好笑道。 林幸又犹豫着走过去。 “坐下。”徐溪晚又道。 林幸听话坐下。 那张小板凳正合适,林幸坐着,水正好没过她胸口。 徐溪晚从公司回来就一直在忙,没来得及换衣服,这会儿还穿着白衬衫,她卷起衬衫袖子,解开林幸扎头发的皮筋,这才看出来,那根“皮筋”是一圈剪的细细的自行车轮胎,切口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林幸自己剪下来的。 林幸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洗过,已经结块,得亏是大冬天,这么长的头发才没长虱子。徐溪晚拿起旁边墙上挂着的花洒,试了水温,才往林幸头发上淋。 徐溪晚从没给别人洗过头发,怕把林幸弄疼了,叮嘱道:“我手上不知轻重,要是疼了你就说。” 虽是这么嘱咐林幸,实际她手上的动作很轻,林幸一点不觉得疼,相反,徐溪晚指尖轻轻抓在林幸头皮上,舒服得很,林幸背对着徐溪晚坐着,鼻腔全是洗发水的气味,清清淡淡,很好闻。这个味道林幸在徐溪晚身上也闻到过,她不知是什么,原来是洗发水。 林幸那头发基本就跟鸡窝差不多,要洗干净可不容易,徐溪晚几乎是一绺一绺地把她缠绕打结的头发解开捋顺,她怕扯着林幸头皮,动作又轻又细,光这个过程就差不多花费了一个小时,挤了好几泵洗发水抹在林幸头上也不起泡,洗个头洗了几轮,用了小半瓶洗发水,才算把林幸头发洗干净。 整个过程林幸就那么坐着,随徐溪晚怎么动她她都没反应,林幸太能忍,中途徐溪晚不小心把她头发扯了几根下来,她也没吭声。 徐溪晚自己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没想到领回来的孩子比自己还沉默,她给林幸洗完头,拿干发帽把林幸头发包起来,干发帽太大,林幸脑袋又小,包起来之后显得头比脸大整整一倍,这回真像个小外星人似的,滑稽得很,徐溪晚挪了挪凳子把林幸转过来对着自己,忍不住又笑。 “真像ET。”徐溪晚说。 林幸不懂ET是什么,可眼前这个“漂亮的坏女人”微笑时眼睛有点弯,好看得不得了,声音也温温柔柔,还……还对自己很好。林幸想,也许她并不是坏女人,是好女人,所以林幸也跟着笑,咧着嘴,傻呵呵的。 洗完头发,徐溪晚半蹲在浴缸边,拿沐浴球打了泡泡给林幸洗澡,林幸对人习惯性警惕,被徐溪晚来回摆弄,身上一直是僵硬的,尤其是徐溪晚碰到她手臂上的伤痕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出她手臂的紧绷。徐溪晚余光观察林幸的表情,这小孩儿整张脸都微微地抽动,目光惊恐,显然是怕极了。 徐溪晚不动声色,问她:“伤是怎么来的?” 林幸的皮肤霎时间从头绷到脚,连脚趾头都勾起来,手握紧拳头,惊惧万分。她□□坐在浴缸里,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逃不过徐溪晚的眼睛。 林幸没说,徐溪晚也不再问。 过了一会儿,徐溪晚以为林幸不会说了,林幸才扭扭捏捏,声音细微道:“舅……舅妈……打了。” “为什么打你?” “我,犯错。” “什么错?” “打翻弟弟的,牛奶。” 就为一点小事,把一个小孩打成这样,几乎是往死里打。 林幸看着徐溪晚,看了好一会儿,问她:“你会打我么?” 她问得很认真,眼睛瞪大,徐溪晚和她对视,连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都看得分明,徐溪晚才注意到,林幸的眼珠大而晶亮,是那种很纯正的黑色,不掺一点杂质,珍珠一样漂亮。 徐溪晚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打你?” “我犯了错。” “什么错?” “我把,床,弄脏。” “再洗就行了。”徐溪晚已经给她洗完澡,连她手指甲和脚趾甲里的黑泥都洗得干干净净,把她抱出浴缸,放在早垫好的厚毯子上,又拿毛绒绒的大浴巾把她整个人包在里面,只留出一个小脑袋。 徐溪晚一边给她擦身体,一边说:“这不叫犯错。” 可是舅妈说,这就是犯错。 为什么同样是大人,说出来的话却截然不同?林幸太小,想不清楚,只好歪着头,不解地看徐溪晚。 把她洗干净之后,徐溪晚才发现,这个小女孩的五官其实是极漂亮的,眼睛很大,鼻子小巧挺立,唇形花瓣一样秀气优美,仔细看还能看到一点小小的唇珠,标准的、精雕细刻的美人胚子,只是太过瘦弱,脸颊不正常地凹陷下去。 徐溪晚第一次伺候别人,直起腰之后才觉腰酸背痛,她站起来,不经意低头看这个小姑娘,似有感慨,长长地叹了一声。 林幸太小了。这么小的孩子,得随时随地留心照看,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养大。 “走吧。”徐溪晚朝林幸伸出手,“看看你怎么把床弄脏了。” 林幸听话地牵徐溪晚的手。她手太小,只能握住徐溪晚的两根手指头。 看到林幸所谓的“弄脏床”,徐溪晚才知道什么叫哭笑不得,就被子上沿有一道很浅的黑引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为这么点小事就值得不吃不喝哭一天?徐溪晚看看林幸,不知说什么好。 林幸站在床边,把自己的“罪证”指给徐溪晚看,见徐溪晚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等着挨打,没想到徐溪晚把她抱到床上坐着,什么也没说,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小孩子的头发很细,一会儿就吹干了,徐溪晚又把她的头发梳顺,才蹲下|身,和她平视,“你知道什么才叫犯错么?” 林幸点头。 徐溪晚道:“说来听听。” 林幸扳着指头给徐溪晚列举了一堆,睡得早起得晚、多吃东西少干活、不让着弟弟、和大人顶嘴…… 徐溪晚看着她数,一条一条全部数完,数到扳着指头也想不出来,才表情认真地对她说:“林幸,你记住,除非你的行为伤害了别人,否则都不叫犯错,明白么?” 林幸似懂非懂地点头。 “即使犯了错,也轮不到别人打你。” 林幸这下更不明白了,“那谁能打我?” “谁也不能打你,有人打你,你该千百倍打回去。” “什么叫千百倍?” 徐溪晚摸摸她的头,“你长大就会知道。” “姐姐。”林幸问徐溪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你见过我妈妈?” “对。”徐溪晚看向远处,“她是个很好的人。” “我妈妈死了。被我害死的。”林幸道,“我是个扫把星。” 徐溪晚视线飘向远方,沉默良久,才说:“我是徐溪晚,林幸,你以后跟我一起生活。” “你会丢下我么?” “不会。” 林幸笑了,发自内心,“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林幸点头,“好。” 徐溪晚是个感情冷淡的人,除了林灵,从没对谁上过心,即使是林灵,徐溪晚知道她已经亡故的消息,心里也只是怅然若失了一阵子,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对这个孩子却上心起来。 大概是她弱小无助,徐溪晚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她实在很羡慕林幸,有一个这样温暖的家。 徐亦晴霸占着林幸心爱的小熊,林幸也不介意,还把自己的航模搬出来,和徐亦晴一起拼。在林幸看来,徐亦晴这会儿的心情肯定很糟糕,很需要别人的安慰,于是林幸把自己最喜欢最心爱的玩具都拿出来,和姐姐分享,想让姐姐能高兴一点。 徐亦晴看林幸认真逗自己开心的模样,心里暖呼呼的,越看林幸,也越觉得这小孩真招人疼,忍不住伸手去捏林幸的脸,“小幸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干脆你跟姐姐回去,做姐姐的妹妹,好不好?” 林幸听不出徐亦晴的玩笑话,大惊,赶紧拒绝,“不好不好,我只想和晚晚在一起!” “不考虑一下么?姐姐家可好了,有大房子、大车子,还有数不清的玩具。”徐亦晴在心里补充一句,可惜,就是没人气儿。 房子大有什么用?永远阴森森的,里头的人说不准就在打什么坏主意,根本比不上徐溪晚和林幸家里的温馨。 “我不要。”林幸摇头,“我和晚晚有房子、有车子,也有玩具,什么都有,不想去姐姐家。” 林幸以为徐亦晴真的要带自己走,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姐姐带回家。 “玩具越多越好,哪有尽头呢?难道小幸不喜欢玩具?” 林幸一双眼睛睁得核桃一样大,嘴唇向下弯着,露出一个极为严肃的表情,“我只喜欢晚晚。” 没有了晚晚,再大的房子、车子,再多的玩具,对林幸来说也毫无意义。 徐溪晚回房给林幸准备洗澡要换的衣服,弄好了放浴室的架子上,出来叫林幸洗澡,正好听到这句。 稚嫩的童音,句句铿锵,直直砸在徐溪晚的心坎里。 “小幸不喜欢姐姐么?”徐亦晴余光扫到徐溪晚出来,故意又问。 “当然喜欢,可是……可是……”可是徐溪晚是不同的。 怎么不同呢? 大概就是,当林幸以为生活从来就只有一片黑暗的时候,徐溪晚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向林幸伸出了手,对林幸说了一句“走吧”。 从此,林幸的生活一片光明,好像从最黑暗的地狱,一下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天堂。 林幸还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这么复杂的感受,“可是”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有一着急就说不出话的毛病,这会儿更说不出来了,急得脸都红起来。 徐溪晚走到她身后,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别着急,慢慢说。” “晚晚……”林幸回身扑进徐溪晚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声音闷在徐溪晚的肩膀里,“我只要你。” 透过徐溪晚的肩骨,直接撞在她的心上。 “好。”徐溪晚笑了,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脖子,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我也只要小幸。” 真好啊。 徐亦晴看得眼热,羡慕极了,也直想往徐溪晚的怀里扑。 被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感觉一定非常棒。 难怪林幸的幸,是幸福的幸。 徐溪晚安抚完林幸,让她去洗澡,徐亦晴自来熟,一个人在客厅里拼林幸的半成品模型,徐溪晚看了这个女孩一眼,想了想,在林幸的卧室里找了一套稍微大一点的衣裳给她。 那衣裳是薛曲双买的,买的童装最大码,振振有词说是预备着林幸长个子以后穿的。 徐亦晴这会儿的个头穿着可能小了不少,不过是她死乞白咧非要跟徐溪晚回家的,也没资格挑肥拣瘦。 “凑合穿吧,浴室在那边。”徐溪晚把衣服扔在沙发上,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姐,你是不是特别不待见我?”徐亦晴接过衣服,冷不丁问这一句,语气成熟,神态也和刚才跟林幸逗乐时完全不一样。 徐溪晚冷笑着想,徐家的后代,果然个个都是早熟品种。 “没有。”徐溪晚不冷不淡地回答,“我对谁都这样。” 对谁都这样,可是对亲近的人又是另外一副完全不同的样子。 徐亦晴轻笑,“我还以为是我家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呢。” “有么?” “那谁知道。毕竟我家那些人,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有也正常。”徐亦晴挺无奈的,“姐,如果真的得罪了,我就给他们道个歉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徐溪晚觉得稀,徐家这种大染缸,竟然还能养出徐亦晴这么正常的人,怕不是基因突变。 徐溪晚观察徐亦晴的时间有点长,长得徐亦晴都开始不自在,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徐溪晚这才移开眼,她又指了一下林幸的卧室,“你今晚睡那吧。” 反正林幸平常也不睡自己房间,徐溪晚就让她去睡了,不然,依着徐溪晚的性子,估计也就扔床被子,让徐亦晴在沙发上过一夜。 林幸去徐溪晚的房间洗澡后就再没出来,徐溪晚把换洗衣服扔给徐亦晴,自己也回房了,因为有徐亦晴这个外人在,徐溪晚回房之后直接关上了房门,顺带扭了两下,直接反锁上了,声音清脆,摆明了告诉徐亦晴,这就是防着她的。 咔哒一声,徐亦晴听在耳中,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徐亦晴苦笑。 她从小就是众星拱月般长大,不论家里学校里,只有凑上来给她献殷勤的,还从没人当着她的面把她拒绝在外。 可是徐亦晴一点也不想回自己那个家。 自从她母亲死后,她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林幸洗完澡出来,看到徐溪晚把房门锁了,觉得惊,“咦,晚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把门关了?”平常不都是睡觉之前才关么? 徐溪晚把林幸抱上床,让她坐在床沿上,只往外伸出两只小脚丫,自己半蹲在地上给她擦干脚上的水汽,“因为你今天已经玩了一天了,不许再看故事,洗完澡就要乖乖睡觉。” “可、可现在才、才八点半!不是都九点睡么?” “今晚就得八点半睡,小幸还想不想长得和我一样高啊?”徐溪晚给林幸擦干脚,把她从头到脚用被子包住,“快点睡觉。” “那、那、那……”林幸有开始结巴。 “慢点说。” “那,我能,跟姐姐说晚安么?” “说完了就睡觉?” “嗯!” 徐溪晚拍拍她的脑门,妥协道,“好吧,去吧。” “谢谢晚晚!”林幸抱着徐溪晚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林幸身上全是沐浴液的气味,是徐溪晚惯用的那个牌子。 林幸这招是跟电视上学的,她最近在看一个布偶儿童剧,里面某一集说,小朋友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亲亲她,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