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心很累》 1.第 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清晨,冬日的第一场瑞雪终于缓缓落下,将长街上层层叠叠落了白,马车难行,生意难做,农人也不能下地农耕——当然这些跟长安城里的贵人们不会有任何干系,雪下的再大,也不过是给他们多添了一个赏雪宴饮的由头罢了。 曲湖边儿上,夫人和小娘子们正在探头看着冰嬉,忽的有人出声道:“沈嘉鱼怎么没来?她祖父前些日子重,她去岭南道伺候倒也罢了,可她今天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不来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再说光看冰嬉怪没趣儿的,她要是在这儿,肯定又有好玩的点子。” 听到这个名字,娘子们静默了一瞬,有人轻轻一嗤:“她哪里还有脸出门?她母亲做出那样的丑事...”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旁边人扯住了手臂,她却来了精神,将袍袖一扬,抽出手肘:“你拦着我做什么?现在阖京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沈家夫人郑氏做出了不才之事,她背着沈太仆和情郎幽会被抓了个正着,羞怒之下这才一病不起,沈太仆颜面扫地,上护国府几代的威名尽失。我要是沈嘉鱼,知道了母亲如此荒诞,臊也臊死了。” 有人忍不住反驳道:“休得胡言,沈夫人名声一向好,此事未必是真,再说就算沈夫人不才,也断不至于连累嘉鱼啊。” 说话那人啧了声:“多少人亲眼看见她做下丑事,亏你还能为她说话。再说怎么不至于连累沈嘉鱼?有这样水性的阿娘,沈嘉鱼和她弟弟是不是沈太仆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虽说业朝民风开朗,但这话也太过了,小娘子们齐齐皱了皱眉,她又满不在乎地继续碎嘴:“沈夫人羞愧之下一病不起,沈太仆让她留在府中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听说太仆有意娶定安长公主为妻,只等着沈夫人一去就迎娶公主过门...” 提到定安长公主,众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尊贵娇媚的身影,不觉有些恍神。 娘子们正说话间,忽的听到一阵沉闷悲呛的钟鼓相和,连绵不绝地一波波传来,众人抬眼一望,正是通化坊的方向。 “好像是上护国府传过来的?” “既然已经敲钟,沈夫人怕是...真的不成了。” 如今沈家真正掌权的祖父病危,自身自顾不暇,待到沈夫人一死,定安公主便要过门,到时候长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沈家姐弟俩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众人心念一转,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却都齐齐抬眼看向钟声传来的地方。 ...... 就在众女念叨的时候,沈嘉鱼已经和亲弟匆匆赶回了上护国府,她看见骨立形销的母亲,憋了一路的泪终于夺眶而出,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质问下人:“你们竟敢把夫人搬到偏院养病,谁给你们的胆子?!” 郑氏双目本已牢牢闭着,听见女儿的声音才将眼皮费力地掀开一线,声调已是鼓竭力衰:“是你们父亲下命让我搬出正院的,别怨他们这些伺候的了...”她缓缓伸手招了招:“你们过来。” 姐弟俩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沈燕乐惯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此时急的眼眶也红了:“阿娘,我已经做主让下人将你搬回去了,你和父亲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外面的风言风语当不得真的!我这就命人去给祖父去信,请他回来为你做主!“这回京的一路上,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关于母亲的种种传闻。 郑氏爱怜地摸着儿女的手,怎么都摸不够似的,听见儿子的话歪了歪嘴角,神情三分讥诮七分苍凉:“不必了,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莫说你祖父如今也重病在床,就算他无事,人证物证俱在,我业已病入膏肓,他也保不了我。”她喘了口气:“能见你们最后一面,我也知足了。” 他们打小就由母亲带大,知道母亲是一个何等贞烈贤淑的女子,绝不会相信母亲会做出不才之事,闻言齐齐一惊,张口就要反驳。 郑氏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神色在将将燃尽的烛火下越发晦暗:“不论是真是假,此事已成定局,你们...听我说。” 她握住儿女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低低咳嗽了几声:“我去了之后,府里怕是要换一番天地了,你们祖父又危在旦夕,怕是没人护得住你们,你们去国公府寻你们姨母,让她暂为你们遮挡一二,我,咳咳,我...已经同她说好了...“ 郑氏对着女儿格外多说了几句,她压着嗓子的痒意,竭力使言语连贯:“你当年虽说少不更事,不慎,不慎得罪了大都督,但如今你们姨母已经嫁入国公府,成了他的继母,你们姨母是我嫡亲的妹子,你们便是正经的表兄妹了,想来他也不会太计较当年的事...咳咳...” 晏归澜既是国公世子,又有大都督的官位在身,名震朝野,而她姨母不过是国公的第三任续弦,怎么可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 沈嘉鱼听到晏大都督的名号,心弦下意识地一动,很快就没功夫细想了,听到母亲这番托孤般的言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将阿娘的寝衣袖子都打湿了一片。她再忍不住悲恸,握住阿娘的手贴在脸上放声大哭。 郑氏转向儿女,见女儿出落的清丽娇媚,眸色剔透如琉璃,儿子也越发挺拔俊秀,心里又是自豪又是担忧,她瞧着瞧着不觉有些恍惚,意识也不甚清晰:“昔年我违背...父母之命,嫁与你们父亲,原以为能琴瑟在御...白首偕老,不想竟落到如此下场,都是我一人之过,我去之后,唯担心你们...” 她说着说着眼神已然涣散:“担心你们...无人照料。” 郑氏说完手便垂了下去,姐弟俩心头宛如被重击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扑在她身上大哭。 “阿娘!” 站在外间的门客微微叹了声,抬眼看了看天:“夫人去了,敲钟吧。” ....... 光阴如水,转眼离郑氏病故已经过了三日,因着正室夫人出墙的传言,上护国府彻底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而这三日里夫人的一应身后事都是由沈嘉鱼和沈燕乐料理的,家主别说是帮忙了,甚至连面儿都没露过一回,看样子也不大想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听说他在外已经开始准备和公主的亲事了。 家主既然都如此漠然,下人自然更是懒散,还有揣度上意想要逢迎的,已经先把家主和公主要和成亲准备的物件备下了。 沈嘉鱼一早就拾掇好素服,天还没亮就继续去灵堂陪伴母亲,路上却撞到沈秋容带了个管事,而手里捧着个纯金雕琢的大雁,大雁是成亲才用的吉物,她只瞧一眼就黑了脸:“你们想干什么?!” 沈秋容是二房堂姐,她二叔的嫡女,虽然堂姊妹俩打小就认识,但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半点不投缘。 管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沈秋容,沈秋容好整以暇地给他使了个颜色,他自恃有靠山,再者郑氏一死这府里也算改天换地,因此并不很怕沈嘉鱼,于是躬身道:“三娘子,这是家主亲口要的东西,郎君特地命奴送来给兄长的。” 沈秋容眨了眨眼,含笑拱火,语含深意:“三娘,你应当知道大伯要迎娶公主的事儿吧?这金雁也不是给你们用的,而是要送去给公主的...” 她说完往沈嘉鱼那边一打量,见她形容憔悴,人也瘦了一圈,沈秋容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她受家资所限,衣食住行样样差沈嘉鱼好几筹,好在风水轮流转,现在沈嘉鱼怕也再难风光了。 她心里暗喜,脸上却堆出满面为难:“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长辈的事咱们如何能做的了主?听说大伯过几日就要把白灯笼扯下来了,我们做小辈儿的也是渭南得紧,要不...你把这金雁给大伯拿过去?” 任沈秋容有千般万般的道理,可沈嘉鱼压根就不是那能讲理的人,她抢过金雁狠狠往地上一掼,青砖地都似乎震了震,她还不解气似的,重重往金雁上踹了两脚:“你少废话,等头七一过,你们就是把府里装扮成楚馆我都无二话,但今日就是不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秋容吓得花容失色,好久没见这混世魔王闹事,还以为她改了脾性呢。她身后的管事护主,见自家娘子被吓得面色发白,面露不忿,正想开口,廊下忽有人传话:“娘子,晏大都督来祭拜夫人了,他请您过去一趟。” 这下轮到沈嘉鱼面色微僵,沈秋容却面露喜色,亟不可待地提着裙摆下了石阶,也不管那被摔在地上的金雁了:“晏大都督来了?咱们快去招待吧,可不能被人说失了礼数。” 失礼,她在晏归澜面前还有礼数这玩意吗? 但母亲临终之前特地叮嘱过,所以晏归澜她怎么着也得见。 沈嘉鱼忍不住抹了把脸,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一言不发地踢开那碍眼的金雁,跟在兴冲冲的沈秋容身后去了正院。 正院里东侧首坐着一个身形挺拔颀长的男子,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相貌不明,他身穿金紫色团花纹圆领襕袍衫,雍容之余颇见神秘,听到有人过来才微微侧了侧头,目光匆匆从沈秋容面上掠过,停驻在沈嘉鱼脸上,薄唇微弯,只是声音疏淡慵懒,不见笑意。 “表妹,许久不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论样貌,晏归澜实在是俊美难言,姿容昳丽,瞳深似水,唇如新月,便是不笑的时候也天然带了三分笑意,一垂首,一偏头,万般风流便在眼底流转。沈家后辈大都生的好相貌,但跟晏归澜一比,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了。 沈秋容眼光更亮,上前袅袅娜娜地行了个礼,也不尊呼郎君,只亲昵道:“表兄。” 晏归澜随意点了点头,打量了沈嘉鱼几眼,唇角一挑,神情不明,不过他很快敛了神色:“表妹可还好。” 往事种种涌入心头,沈嘉鱼简直尴尬到无法呼吸,怔了怔才扭着脸道:“多谢表...兄挂心,不知表兄前来所为何事?” 天知道她这声表兄叫的有多费劲,一年多前她就是被这幅过分俊美的皮囊迷了心窍,边叫着人家‘大美人’边上前调戏之... 接下来的事简直不堪回首,没想到时隔一年两人居然在这种境地重见了。 她对着他难免心虚,想着想着抬头觑了眼晏归澜的神色,在心里暗自祈祷他记性不好把原来的事儿忘了,她心里存了侥幸,目前晏归澜待她还算正常......说不定是真不打算追究那事了。 此时下人端了热浆上来,晏归澜淡淡扫去一眼,没有接过杯盏,反而站起身来,掸了掸衣领:“夫人身子不适,不能出门,请托我来此祭拜沈夫人,表妹带我去灵堂吧。” 提起母亲,沈嘉鱼白净的小脸瞬间暗淡下来,一双水润剔透的琉璃眸子也了无神采,跟失怙相比,见到晏归澜的尴尬也没那么鲜明了。 她恹恹地点头:“表兄跟我来吧。” 晏归澜见那向来神采飞扬的脸上头回没了精神,不觉眉梢微动,这张脸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不怪,但无精打采就格外违和,他静默片刻,平淡道了句:“节哀。” 沈嘉鱼不知有没有在听,闻言又胡乱点了点头,等到出了门儿,被院里的冷风一刮,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姨母身体不适?可当紧?” 晏归澜点了点头:“已叫来国手诊治过了,并无大碍。” 沈嘉鱼出了口气:“那就好,我如今身上带重孝,不好冲撞,等过几日再去探望姨母。” 她说完又垮下脸,背着手,无精打采地带着路。 一边沈秋容早已不甘寂寞,抢了几步在晏归澜身边站定,含羞带笑递过去一个眼波:“我是嘉鱼的堂姐,表兄若不嫌弃,唤我一声二娘子便可,细算下来,咱们虽是亲戚,我却没见过表兄几次,以后还得多多来往才显得亲近。” 沈秋容笑着说了几个自以为有趣的事儿,着重凸显自己的心灵手巧貌美如花,晏归澜一概不接话,只负手往前不紧不慢地踱着,以他的身份,也确实没必要把沈秋容放在眼里。 她能见这位拐着弯的表兄的机会不多,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沈秋容不甘心地皱了皱眉,忽的脚下一崴,身子就踉踉跄跄地往晏归澜怀里撞去。 可惜她终究不能如愿了,沈嘉鱼的手突然从斜刺里伸出来,稳稳地扶住她,她撇了撇嘴道:“堂姐,下回走路眼睛就别乱瞟了,得往前看路啊。” 沈秋容一击不中,又羞又气,一把拍开她的手:“你,你管我呢...!我什么时候乱瞟了,血口喷人!” 沈嘉鱼扯住她的手臂,拉着她退后几步,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成了,当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呢!你给我老实点,不准在我娘停灵的时候闹出什么难堪事。”要是别的时候她才不管,但这几天说什么都不行! 沈秋容心思被她道出,脸色涨红,咬着牙骂回来:“你这时候知道难堪了,你敢说你没对晏大都督做过下作事儿?我不过是跟你学了几手罢了,你居然好意思来说我!” 沈嘉鱼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大王,长辈小辈都让她几分,因此才不怕沈秋容,闻言又撇了撇嘴,理所当然地道:“你明知道我丢了人,干嘛还要学着我丢第二回人?我是我,你是你,我做的是你就是不能做!你要是不服,有本事来咬我啊。” 沈秋容给这番歪理惊的目瞪口呆,晏归澜走在前面听到了一耳朵,嘴角不由一扬。 她说完晃了晃白嫩嫩的拳头,冲着沈秋容呲了呲两颗小虎牙:“再让我看见你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沈秋容小时候没少被她捶过,知道她说动手就动手,唬的退后了一步。 沈嘉鱼最后冲她比了比拳头,瞪眼抿唇做了个怪脸,然后才一甩袖继续在前带路。 沈秋容在后不满地低低骂了几句,却终究没敢再生事。 沈嘉鱼听见之后在心里冷哼了声。 撇开地位权势财富这些不谈,晏归澜是世家宗子,晏家盘桓千年,传承幽远,底蕴深厚,规矩森严,曾经皇室想嫁嫡出公主于晏家,被晏家以皇室有胡人血统的理由给拒了,而沈家祖辈曾和胡人结过亲,沈家也不是什么源远流长的世家,直到他们祖父这一辈儿才发迹。 不是她妄自菲薄,晏家连公主都瞧不上,更何况他们家了。 当初她不知道晏归澜身份,只见这个风姿无双的美人从桥下路过,一时心痒才上前搭讪,让她自己和家里都狠丢了一回人,现在当然不能眼看着沈秋容继续显眼,对这个倒霉堂姐的不识好歹,她还有些生气哩! 一行三人沉默地到了停灵的地方,被沈秋容这么一搅和她倒是恢复了些精神,恭恭敬敬地给母亲添了三炷香。 沈秋容神情也严肃起来,她虽然和沈嘉鱼各种不对付,但大伯母待她不错,一码归一码,她也端了神色上了香,叩拜之后她本想寻机会继续和晏归澜说话,晏归澜却先开了口:“沈二娘子若是无事就先出去,我有些事要跟表妹说。” 沈秋容面皮一僵,却不敢对晏归澜如何,只狠狠地瞪了眼沈嘉鱼,这才满脸尴尬地转身走了。 沈嘉鱼清了灵堂中人,这才问晏归澜:“表兄有事?” 晏归澜没言声,撇下她捻了三炷香,折腰祭拜过郑氏,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灵堂里没了人,他神色已不复方才的和煦。 沈嘉鱼对他的冷待不以为怪,凭两人的关系,他肯在人前给她留余地已经算有心胸了。她把晏归澜引至后间,见实在憋得慌了,于是绞尽脑汁起了个话头:“表兄,表兄比一年前还有俊秀挺拔。” 说完她想抽自己一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 晏归澜冷眼瞟了瞟她,冷不丁问道:“你叫我什么?” “表...世子。”沈嘉鱼改了口,换了个相对疏远的称呼。 晏归澜丰润的唇瓣一挑,似笑非笑,人前人后神色大相径庭:“世子?” 沈嘉鱼不解其意,蹙眉问道:“大都督?” 晏归澜眼底光芒微闪,神色异:“不是亲亲美人吗?” 沈嘉鱼:“!!!” 他果然还记得被她调戏那事! 晏归澜好似没瞧见她的窘迫,也不在称呼上继续纠缠,好整以暇地道:“夫人除了让我代来拜祭,还请托我接你和令弟去往国公府上住些时日。” 沈嘉鱼回过神来,想到母亲临终前的将他们姐弟俩交托给姨母照料,只没想到居然是晏归澜上门接人,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姨母相请,自不敢辞,等我和燕乐料理好母亲身后事再上门叨扰吧。” 晏归澜不紧不慢:“夫人已经同沈太仆谈过,沈夫人的后事他自会料理,夫人让你们早日上门为好。” 沈嘉鱼给他阴晴不定的态度弄的有些茫然,愣了下才挠了挠头道:“我去同燕乐商量商量。”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低低一笑:“不必急着道谢。” 他跟她错身而过的时候,忽的伸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拍,一语双关:“表妹,咱们来日方长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3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来日方长是怎么个来日法? 沈嘉鱼自然听出其中晦暗不明的意味,还没来得及琢磨,晏归澜便已经起身出了后间,她捧着作痛的脑袋,去松涛堂找沈燕乐告知他此事。 沈燕乐知道这是母亲临走之前的嘱托,自然无有不应的,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姐,你确定是晏归澜亲自过来的,真的真的是晏归澜?!” 他一脸幸福地喃喃道:“传闻他风姿皎然,龙章凤姿,我只老远见过几回,还没和他说过话呢!” 沈嘉鱼翻了个白眼:“...” 沈燕乐开开心心地道:“我还以为依照你和他的关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咱们府门呢,再说咱们家和晏家关系也不太好,我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沈嘉鱼现在严重怀疑晏归澜是想把她接回府里慢慢收拾,但在弟弟面前却不好露怯,死鸭子嘴硬:“一点误会而已,他哪里会记恨那么久!” 她顺道给自己吹了个牛:“多亏我方才表现得体,晏大都督不但不记恨,还把咱们迎为座上宾呢。” 沈燕乐斜晲她一眼,显然对此表示怀疑,沈嘉鱼给他看的脸上挂不住,催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国公府住几日。 两人自打回来还没见过父亲一眼,这回去国公府小住,不见父亲一眼说不过去,再者关于阿娘的事儿姐弟俩还有话想说,便命人前去通禀告,过了会儿,来回话的管事道:“大郎,三娘子,家主正在院里陪晏大都督说话,命你们收拾好东西即刻过去。” 沈嘉鱼心里这才复杂起来,哀伤之余又格外愤懑,抿了抿唇,抬头问沈燕乐:“你说阿爷他对阿娘…” 沈燕乐神色同样沉重下来,黯然道:“阿爷必然是信了娘不贞的事,不然也不会让娘搬出正院了。” 沈嘉鱼暗暗攥了攥拳头。 姐弟俩无言许久,这才开始继续收拾行礼,她的东西一向太多,干脆什么也不带,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母亲留下的收拾就出发了,只是经过方才那事,神色难免沉闷。 晏归澜一直在院中等着,他手里捧着一盏热浆,并不曾饮用,沈太仆正在他身边说着话,沈太仆名唤沈至修,他身穿石青色棉袍,衬的身材高大,面目英挺深邃,胡人血统十分明显。沈至修虽比晏归澜大了近二十岁,但官位却远低于他,面上多了几分谨慎,不着痕迹地探着晏归澜的口风。 沈秋容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不死心地站在沈至修身后,想要跟晏归澜多说几句。 毕竟小郑氏如今是国公夫人,他可不想因为郑氏之死和国公府起了嫌隙。可不论他怎么问,晏归澜都四两拨千斤地打发过去,让他好生憋闷。 他见晏归澜兴致缺缺,只得转了话头:“…大郎和三娘顽劣,劳大都督多费心了。” 晏归澜终于有了点谈话的兴致:“太仆的一双儿女都天质自然,很是可爱。” 沈至修扯了扯嘴角,随口附和了一声。 他原来有多喜爱郑氏,如今就有多厌烦,连带着对这一双曾经最疼爱的儿女都有些不喜。 这时姐弟俩走进来,沈至修头回对儿女没了好脸儿,严厉道:“你们姨母最近思虑成疾,特召你们前去陪伴解闷,在国公府你们要谨言慎行,不得跳脱胡为,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沈秋容脸上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却堆出满面委屈来,欠身转向沈至修说了几句。 他听完果然转向沈嘉鱼,疾言厉色:“孽障,你今早上又欺辱你堂姐了?果然是我平日对你纵容太过!” 沈秋容再接再厉地拱火,恨不得让沈嘉鱼把人一次丢到底,细声道:“伯父,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给堂妹打闹了几下,我打小便习惯了。” 原来沈嘉鱼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沈至修也不会当着旁人训斥,这回他想到郑氏给他的耻辱,还有这些日子在官场上收到的嘲笑,一气之下便冲口而出。父女俩两三个月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沈嘉鱼正恨他抛弃母亲不顾,闻言一抬下巴,重重哼道:“是堂姐先造谣生事,说父亲要另娶公主,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你和母亲又伉俪情深,再说你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怎会在此时另娶!我是瞧不惯堂姐胡言乱语!” 沈至修岂能听不出她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一时怒火高炽,也顾不得晏归澜这个外人在旁了:“好好好,你长能耐了,真当我奈何不得你了!” 他厉喝一声:“来人啊,请家法!” 沈嘉鱼倒也光棍,不用人按,自己先坦坦荡荡地趴在了地上。 沈至修本来只想吓唬吓唬,没想真打,见她这样就更气不过,一把夺过藤条抽了几下。 晏归澜还真没见过当着外人的面父亲便要处置孩子的,沈家在礼数上到底不成。 他本来不想参合沈家家事,却没想沈至修会真的下手,他冷不丁却瞥见她精致唇角紧紧抿着,鼻翼翕动,玉雪一般的面颊因为愤懑恼怒染上了薄薄红晕,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娇人儿背上已经挨了两下,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模样颇惹人怜。 晏归澜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吊儿郎当的货动恻隐之心,他一眼瞧过就收回目光,伸手拦住沈至修,语调冷清:“太仆,天色已经晚了,夫人还等着见他们。” 沈至修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沈燕乐趁机把阿姐扶了起来,他只得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沈嘉鱼唇角抿的更紧了,冬□□服厚实,她倒不是很疼,只是忍不住抬起眼一看,一时觉得眼前这个满面怒气的男人有些陌生。 沈燕乐忙替阿姐认了错,硬是把她拉了出来,姐弟连心,他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打姐姐,心里同样难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你以后不要这样,阿爹和家里…已经不一样了。” 沈嘉鱼往母亲的灵堂望了眼,神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迟重的日影将两人的影子缩短,像两只迷茫的幼鸟。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出了门,见门口有几辆马车等着,料想应该是接他们的,沈燕乐下意识地想上第一辆马车,沈嘉鱼却认了出来,一把把他扯住:“换一辆,这辆坐不得。” 沈燕乐一脸茫然,沈嘉鱼撇了撇嘴:“这是晏大都督的车架,他从不跟人同乘一车,也不让人上他的车架。” 她说着说着难免嘀咕了句:“毛病忒多。” 沈燕乐忍不住问:“你咋知道的?” 沈嘉鱼表情空白了一刹,她怎么知道的? 当初她调戏晏归澜的时候摆了个自以为潇洒风流的姿势,第一句话就是“亲亲美人,能让我搭个便车不?” 往事不堪回首啊! 晏归澜此时已经走了出来,闻言唇角一扬,极其熟稔亲昵地把手搭在沈嘉鱼肩上:“表妹竟对我这样了解?” 他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她柔腻耳珠,心下一动,很快收回手,唇畔仍是挂着笑:“旁人自坐不得我的车,但表妹可不是旁人。” 沈嘉鱼深切地体会了什么叫现世报,颇感丢人的捂住脸。 晏归澜看了眼一边迫不及待想跟他说话的沈燕乐:“劳表弟先去车上,我有些话要同三娘子说。” 沈燕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沈嘉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脸诚恳地抢先道:“世子,我当年少不更事,不慎得罪了世子,还请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定了定神:“忘了那事吧!” 她还得搬去晏归澜眼皮子底下住一阵呢,还是把话说开得了 晏归澜佯做思考,神情认真:“既然表妹诚这般诚恳,我自然……” 沈嘉鱼一听有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不能忘。” 沈嘉鱼:“…” 晏归澜伸手捏起了她的脸颊,饱满绵软,手感绝好:“我与表妹一见如故,辗转难忘。” 他唇角微勾,越发过分地勾着她的下颚:“表妹当初为我起了那么多昵称,又抄撰了数首情词,如今再见到我,想必也很高兴吧?” 沈嘉鱼先是被他烟锁寒江般的眸子迷惑,一时竟忘了挪开,等回过神来才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甩袖走了。 晏归澜不疾不徐地笑了声。 沈燕乐见她上来,立刻出声问道“阿姐,大都督跟你说什么了?” 沈嘉鱼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方才摸过的地方:“晏府闹鬼了?他中邪了?” 沈燕乐:“……” 国公府离沈家只隔了一个坊市,四条长街,虽然距离不远,但已经是另一方天地。 想到等会要见到疼爱自己的姨母,姐弟俩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稍见晴朗。 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国公府,有个长眉秀目,面容白皙的少年正领着仆婢在门前等着,沈嘉鱼隐约记得这是晏家的三郎君。 她先一步跳了下来,晏三郎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冲过来一把把她抱住:“沈表弟,我可一直盼着你过来呢!” 沈嘉鱼:“…” 她幽幽道:“不好意思,我是表妹。” 晏归澜瞧得蹙了蹙眉,伸出一只白洁好看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淡淡道:“不可轻薄无礼。” 沈嘉鱼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晏三郎怀里拔.出来,难得好心地解释一句:“晏三表兄也不是故意的,称不上轻薄。” 晏归澜目光微斜,几不可察地哼了声:“我是说你不可伺机轻薄。” 沈嘉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怎么老拿这个说事!还不允许人改邪归正了! 沈嘉鱼今天被他连着挤兑了好几回,也顾不得现在得巴着他了,鼓着脸颊要反唇相讥,忽的眼珠子一转,下巴一抬凑在晏归澜身边:“我也不是对谁都这般轻薄无礼的,晏表兄仙姿玉貌,偏偏又招摇到我眼皮子底下,我要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天公美意!” 她才怼完就反应过来,晏归澜可是她现在得罪不起的,于是又蹭着蹭着退了几步。 晏归澜见她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嘚瑟小模样,眼波不觉一凝,只可惜府门前人多眼杂,他只能任由她撩拨完一句就撒腿开溜。 他倒是没有如沈嘉鱼想象一般的动怒,只扬起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低声回道:“表妹这意思,是只对我情难自禁?” 沈嘉鱼:“...”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晏三郎都没怎么注意,只是一见自己抱错了人,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也不敢看她,忙不迭把冲着沈嘉鱼深施一礼:“是我一时眼拙,孟浪了,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被反将了一军,也没心思计较了,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归澜大抵是还有事,最后瞧了眼沈嘉鱼,对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华,把表弟表妹带到夫人那里。” 晏垂华老实地应了声,脸红红地带着姐弟俩进了国公府,国公府论规格只比上护国府大上一等,但里面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瓦却比沈家更精细了十分,处处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风韵,偶有仆妇经过,也都是屏声静气,才喘息咳嗽声都不曾听闻。 沈嘉鱼混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随着晏垂华往里走,沈燕乐神色倒是渐渐肃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轻声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连下人的规矩礼数远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乐悄悄一指:“瞧见没有,他们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手上的活儿也半分不耽搁。” 他又悄声道:“我听说这处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绝伦呢。” 沈嘉鱼不过是粗心,也不是傻,经他一提便瞧出种种与家中的不同来,难免也敛了神色,凝神静气跟在晏垂华身后。 晏垂华把两人送到正院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等到了地方,他冲着姐弟俩腼腆一笑:“夫人就在屋里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吧。” 沈嘉鱼笑着道谢:“有劳表哥了。” 晏垂华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红,冲着沈燕乐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两人正准备进屋,姨母小郑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姐弟俩眼眶齐齐一红,短短几日的时间,不光娘亲去了,亲爹不再疼爱,连家里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见着打小便疼爱自己的姨母自然觉着亲切,两人团团扑上去将她抱住,撒娇唤道:“姨母。” 小郑氏身后的仆妇眼里露出不敢苟同,鼻翼轻轻一抽。小郑氏却又爱又怜,把外甥和外甥女搂在怀里摩挲个不住,转头打发道:“春娘,你们端上饮子和糕点便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燕乐和阿鱼说。” 春娘端上热饮和糕点就欠身下去了,等屋里人一走,小郑氏就把两个外甥搂的更紧,又摸了摸沈嘉鱼的后背,又是心疼又是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鱼估摸着是晏归澜派人来传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打了两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郑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会不疼?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动过一个手指头,再说他也不是为了正经事罚你,借题发挥罢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泪来,语气却渐渐尖锐:“我当初就和姐姐说过,沈家那等胡奴人家并非良人,如今姐姐惨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要另娶公主!” 郑家虽然落败,但两人却是正经的世家女,那份尊贵已流传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俩见她难过,怕她病上加病,忙扶着她坐下,沈嘉鱼笑道:“姨母别这样说,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脉呢,再说家里祖父还是威严明白,只是父亲...” 沈燕乐想到父亲凉薄,铁青着脸接了句:“父亲太过糊涂。” 他恨恨说完,忍不住抬头问道:“姨母,我们才回京城没几日,只把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具体的你知道吗?” 小郑氏渐渐止了泪,又用绢子揩了揩眼角,语调仍旧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沈至修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巫庙抓奸,而后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来,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厌弃之心,就算阿姐这回没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这时候定安长公主传出要选夫婿的风声,两边就暂定下了,只等你母亲一过世,公主就会过门...” 等她来京时,长姐已经病入膏肓,却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嘱托她照料好两个孩子。她本来想查,但那奸夫已经被打死,所有线索被连根拔除。 沈嘉鱼以掌捶拳:“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她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姨母,你派些人手车马给我们吧,我们要找祖父禀明情况,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郑氏轻轻摆了摆手:“莫要意气用事,若我没记错,你们祖父现在也昏睡不醒,如何能为你们母亲主持公道?” 她心下沉郁,一旦长公主过门,必容不下这两个嫡出孩子,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品阶封赏都与亲王比肩,朝里朝外人脉广博,她若真有心下毒手,只怕防不胜防!而且上护国沈公病重,沈家业已摇摇将坠,真正是内忧外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上护国府,保不齐就有旁人对姐弟俩起歹心。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这个膝下无儿无女的第三任继室怕也使不出力,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姐弟俩尚不知姨母已经想到这般长远,不解道:“难道任由母亲名声尽毁?” 小郑氏简单解释了几句,轻轻叹气:“你们的平安才是一等一要紧的。” 她说完略一踌躇,抬头问沈嘉鱼:“阿鱼,你觉着你三表兄怎么样?” 这问的是晏垂华,沈嘉鱼表情莫名,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看着挺实在的。” 小郑氏面露思索,要是阿鱼能嫁入晏家,姐弟俩就都有靠山了。既然要谈婚论嫁,她自然想给疼爱的外甥女最好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朝中诸侯并起,群藩林立,晏家势头本就极盛,在晏归澜手下更是所向披靡,他既是宗子,出身尊贵,本身又才干卓绝,这样的人物,自家侄女必然抓不住,再者晏家长辈也看不上沈家门楣。 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若退而求其次,再说三郎的品貌也算俊杰了。她暗暗盘算如何给两人制造机会,却没把心思道出来,只温和笑道:“那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好好处着。” 沈嘉鱼听话地答应了。 小郑氏见两人精神不济,忙道:“你们先吃些垫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命人摆了宴给你们接风。” 姐弟俩跟亲姨母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闻言面露倦容地点了点头,沈燕乐还是强撑着眼皮问道:“姨母,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叨扰晏家长辈吧?” 小郑氏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你们放心,我们老夫人最是仁善,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表妹来小住她也答允了,你们是正经亲戚,如何住不得?” 沈燕乐这才放心,小郑氏忙不迭让仆妇把两人早就引至收拾好的院子,走到半路却瞧见晏归澜迎面走来,他低声跟身后门客吩咐着什么,姐弟俩正想停下行礼,忽的瞥见不远处却站了三四个女郎,一忽儿掉个帕子到晏归澜面前,一忽儿又甩个香囊到他脚边,真称得上花样百出。 晏归澜恍若未觉,一脚踏过帕子就走了,直到远远瞧见沈嘉鱼,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光一敛,眉梢微挑。 沈嘉鱼一边见礼,一边估摸着,这些应该就是那些过来小住的表姐表妹。瞧这些女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晏老大这人也很风流吗,既然大家半斤八两,他凭啥子老来挤兑她!猪笑乌鸦黑! 晏归澜见她行礼行的神不守舍,冷不丁问道:“表妹在想什么?” 沈嘉鱼带了几分艳羡,脱口道:“表兄很是风流啊...” 晏归澜一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睛微眯,瞧了那些女郎一眼,神色莫名变的温柔缱绻,他伸手帮她别开一缕散乱鬓发:“早同你解释过许多次了,那些女郎是家中长辈留住的,我与她们并无干系。” 面前的郎君俊美神飞,长衣带雪,眼底似叙千言万语。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傻乐,砸了下嘴才觉得不对,皱着小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解释过了?不对,关我什么事啊!!” 然而这话说之晚矣,不远处站着的女郎们,目光像利箭一样向她‘嗖嗖’射来。 沈嘉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是猪笑乌鸦黑,不过沈嘉鱼忘记了,就算他是猪,也是只会下套的猪! 沈嘉鱼被几位女郎瞪的后背一凉,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垮:“晏世子,休要胡言!” 晏归澜低头一瞧,见她气的鼻尖微耸,粉嫩薄软的唇瓣轻轻抿着,煞为可爱,她这个样子,倒让他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双眸含情,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她学过些功夫,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虽说身份不显,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忙闭上了嘴,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嘉鱼想到往事,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虚弱道:“别问了,换个问题...” 沈燕乐容色一肃:“咱们都清楚,阿娘绝不是那等见异思迁之人,今天姨母一说更证实了这点,咱们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构陷阿娘。” 沈嘉鱼放下手,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可是阿娘去了,那个所谓的和阿娘幽会的男子也被打死,咱们...”她说着说着忽的以拳捶掌:“我想起来了,阿娘身边伺候的人被爹打死了不少,可总归有人留了下来,咱们去找那些人问问!” 沈燕乐觉着这主意甚好,不觉点了点头,又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他们落脚在哪里。” 沈嘉鱼摸了摸下巴:“咱们得好好打听打听。” 姐弟俩觉着给娘亲伸冤有望,一片哀恸愁云的心里终于稍稍放晴,两人商量了许久,还是等到下人来催才终于肯上床睡觉。 一夜振奋自不必提,早上天刚亮小郑氏就命人把姐弟二人捉起来洗漱,本朝守孝规制不若前朝严格,她特地请人为两个外甥的到来小聚一番,她一是不想两个外甥就此消沉,二也是知道晏家人多口杂,想要敲打敲打众人,免得旁人把他们欺负了去。 因在孝期,下人便没给沈嘉鱼过多打扮,只帮她戴上了一套素银的头面,小郑氏打量片刻,又命人给她换上了一套颜色浅淡的月白齐胸襦裙,外罩素白色云纹披帛,越发显得高挑细腰, 小郑氏见外甥女明丽飒然,宛如三月里的一树桃花,灼灼艳艳,心下自然欢喜,亲手帮她套上斗篷,又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忽的又是一叹,喃喃自语:“阿姐怕她死之后耽搁了你们的终身大事,特地留下亲笔叮嘱,让你们只为她守孝百日即可。” 沈嘉鱼没听清,茫然道:“姨母?” 小郑氏又叹了声,强笑道:“我明白阿姐的意思,自不会辜负她一番心意。” 这话沈嘉鱼更听不懂了,小郑氏也不好多说,拉着她去了归云院。 虽然不能大肆操办,但小办一场宴席给姐弟俩长长脸还是可以的,她不光请了几个相熟的女眷,还特地邀请了晏家的几位郎君,又把沈嘉鱼安排在晏垂华的斜对面。 沈嘉鱼前日因着母亲陡然去世,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今日只是随便一整理,将几个郎君脸都瞧红了,小娘子们也暗自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晏垂华脸色更是精彩,想到自己昨天不留神抱了这位小丽人,更是尴尬地不敢抬头。 小郑氏想外甥女这般风采,心下更是骄傲,拉着两个外甥四下认人。 沈嘉鱼对这些事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姨母应酬了几句,有几个女郎指着她低声议论起来,言谈间颇有愤愤之意:“昨日就是她诱的世子神魂颠倒?” “可不是吗!昨日就瞧着她一脸狐媚相!” 其中一位娇俏甜美的女子低声佯劝,实则拱火:“快别说了,人家可是上护国府千金,岂容你们胡言乱语?” 几个女郎的表情更是不屑:“谁不知道上护国府的大夫人做下了丑事,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在这儿逞什么威风呢!” 沈嘉鱼压根没注意听,小郑氏倒是听了几耳朵,冷冷地一个眼风打过去,吓得女郎们惶惶闭上了嘴。 沈嘉鱼这才看见小郑氏神色不对,忙扶着她坐下:“姨母,怎么了?” 小郑氏厌烦地看了那娇俏女子一眼,用眼神示意过去,叮嘱道:“那是晏家一位庶出姑母的女儿,和晏家几个郎君是表兄妹,平日最好挑拨唇舌,你与她少来往,小心别着了她的道。”一个庶女的闺女,她也懒得计较。 沈嘉鱼点头答应了,小郑氏想到她们方才的风言风语,斟酌了一下措辞,低声问道:“你和大郎君有龃龉?昨儿有事?”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昨天和世子表兄吵了几句。” 小郑氏摁了摁额角,神情有些不忍,婉转道:“我知道你们有旧怨,可终究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尽早把话说开了好。” 沈嘉鱼一点就透,恹恹地点了点头:“让姨母费心了,我等会就去给他道歉。” 小郑氏也舍不得她伏低做小,但晏归澜他们谁都惹不起,只得搂着她细声安慰了好一会儿。 这场小聚晏归澜压根没来,沈嘉鱼只得等到众人都散了才去寻他,却被告知晏归澜现在有事,她便被引着到了小院里的一处小池塘边儿等着。 沈嘉鱼在亭子里等了许久,实在坐不住了,一双眼睛东瞅西看,忽的瞄见小池里的石头上爬着一只两个拳头大,正在冬眠的蛙,她瞧着瞧着就手痒起来,不顾身边婢子的劝阻,手贱地拿了根树枝,伸到浅水里对着那大蛙戳戳戳 大蛙眼睛紧闭,动也不动,喉咙里却发出一声嘲讽的‘呱’,她更是手欠的不行,头也不回地道:“寻玉,把你的帕子给我。” 她身边的婢子一脸无奈,还是贡献出了自己的帕子,沈嘉鱼摩拳擦掌地把帕子绑在树杈上做了个简易的兜,又半蹲在池子边儿上伺机而动,青蛙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她身子一弯,伸手一捞,跃跃欲试地要把它抓上来严加惩治,然而这只心机蛙纹丝未动,一只颜色斑斓的水蛇却突然从石缝里钻了出来,直奔她面门咬来。 沈嘉鱼眼底饱含要被水蛇糊一脸的惊慌,正在此时,她忽的腰间一紧被人抱到岸上,并没有像预想中的一样被蛇咬到脸,水蛇也在她眼前滑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重新落到水里。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深感劫后余生,忙道谢道:“多谢...表兄?怎么是你?!” 晏归澜素来不喜议事的时候被扰,听了此言面色更为不善:“你觉着是谁?” 他面有不悦地还要说话,忽觉着身上不对,低眼一瞧,她前胸的两团鼓囊雪团正顶在他胸前,丰盈绵软,让他心绪微晃,硬生生把他后半句嘲讽给顶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冬天掉到水池子里可不是好玩的,沈嘉鱼难免后怕,再加上心里存了小心思,连忙向他肉麻兮兮地道谢:“世子高义,乃是当世豪杰。” 晏归澜压根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襦裙,衣裳前襟被撑的鼓起,偏偏腰身又极其纤细,倒真称得上尤物了,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能看见精致好看的锁骨,手臂里揽着的细腰也是柔腻温软,几乎不盈一握。 好像她比一年前瘦了不少?记得那时候见这货身上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他心里转着无聊的念头,声音微低,问道:“身上无妨?” 沈嘉鱼觉着他好像抱的更紧了,让她觉着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扭了扭身子:“世子?我没事了,能放手不?” 晏归澜眸色微闪,这才放开手,被打扰的那点不喜早就消了,面上还是淡淡的:“你方才做什么?” 沈嘉鱼脸色是掩也掩不住的尴尬:“这不是手.贱吗...” 晏归澜:“...” 他不着痕迹地把人拉离了池边,这才问道:“寻我何事?” 沈嘉鱼一向是只负责惹祸没想过道歉,觉着有些丢脸:“世子,咱们能进屋说嘛?” 晏归澜挑了挑眉,微微颔首,引着她进了自己住的院子。沈嘉鱼随意瞧了几眼,发现晏归澜住的院子颇大,其中闲闲种着几丛红梅,且雕楼藻绘秀丽典雅,无一不透出尊贵清雅。 她想着今儿的来意,便使劲夸赞起来:“世子住的地方果然是人间玉京,美不胜收,陪衬世子这样的神仙人物在合适不过了!” 这般夸法儿真是让人头皮发麻,晏归澜未置可否,先入屋坐了下去。 沈嘉鱼站在原地半晌,见他已经折腰坐了下去,才意识到屋里是没有胡床给她坐的,也只得学着他的样子折腰跪坐在下首,她又一向是个不怎么注意的,纤腰一弯,衬的前后越发窈窕袅娜。 晏归澜瞧得手指一顿,转头把屋里下人打发了出去。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晏归澜道歉,他却半点不急,好整以暇地命人上了茶汤来:“父亲命人亲自寻的三昧手,于茶道上颇有心得,表妹尝尝。” 沈嘉鱼家中还在家喝的多是果浆,再不济便是酸奶牛乳这些,这茶汤还真没怎么喝过,她伸手接过茶盏呵呵傻笑,仰头饮了口:“世子家的东西,必然是琼浆玉液,好,好喝...噗!咳咳咳咳咳...” 糊状的茶汤刚一入口,一股又辣又甜,又腥又酸的味道便直冲脑门,沈嘉鱼拼命忍着才没吐出来,还是给呛的连连咳嗽,双眼飚泪。 下人一退,晏归澜便没了顾忌,姿仪优雅地陪着她饮了口,见她被呛得连连咳嗽,停顿片刻才起身下来,在她背上不紧不慢地拍了几下:“茶汤是上好的同兴茶饼,以葱姜粳米和西域来的大料熬制,好喝吗?” 上好的茶饼一贯都是这个做法,只可惜沈嘉鱼这倒霉的吃不惯。 她给呛得眼泪汪汪,还得挤出一个‘好’字,神情别提多狰狞了。 晏归澜见她死不悔改,温柔一笑,亲手把茶汤塞在她手里:“好喝便多喝些。” 沈嘉鱼:“...” 他见沈嘉鱼小脸愁苦的能拧出水来,终于心一软,饶过她这回:“不想喝就别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沈嘉鱼支吾了几声:“实不相瞒,我是来跟世子郑重说一声对不住的,原来咱们多有误会,但如今我已经都改了,还请世子不要放在心上,咱们以后还是好亲戚。” 听到最后一句他微微眯起眼,沈嘉鱼已经再次端起茶盏:“上回是我说的不够诚恳,现在我以茶代酒,敬世子一杯,世子若有什么要求,也只管提出来,能做的我一定全力去做。” 她明明不大熟练,却非要装出一脸板正的别扭样子很是有趣。晏归澜忍不住想触弄她粉嫩的唇角,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觉着不妥,又收回手,了然道:“原来如此。” 他温雅地勾起唇,慢悠悠道:“虽说那日表妹伤我甚深,但我并非气量狭小之人,不是不能和解。” 沈嘉鱼性子急,听他语调放慢,恨不得晃着他的肩膀让他快点说完,闻言忙不迭地问道:“世子请说。” 晏归澜托起她的粉脸,低低一笑:“表妹还记着那日对我做了什么?”终于碰到她水嫩柔软的肌肤,让他心情稍好,语调越发耐性。 沈嘉鱼毫不费力地想了起来,脸色霎时五彩纷呈,好不美妙。 她颤声道:“世子...都还没忘?” 晏归澜闲闲道:“表妹是问我忘了你想托着我的下巴唤我‘亲亲美人’?” “还是忘了你上车不成,命人强行拦车?” “或者是忘了你恼羞成怒,一路跟随而来,然后扯了我的衣裳?” 他每说一句,温热的气息就拂在她耳畔,让她本就精彩的脸色红的发黑了。其实晏归澜说的还算好听的...她不是扯了他的衣裳,是差点扯了他的裤子... 晏归澜见那软小如玉的耳朵已经通红,禁不住更凑近了些,轻轻一笑:“若表妹指的是这些,我自是不敢忘。” 沈嘉鱼捂住眼,没脸见人了! 她急着赢下赌约,又不知道晏归澜身份,见他屡撩不中,就想法带着几个狗腿子强撩,总之中间出了种种意外,害得她情急之下差点拽了晏归澜的裤子,这也是她纨绔生涯中最丢人的一笔——她经过此事才决定洗脚上岸当一个正经人! 晏归澜又拨了拨她耳边的银珠,闲闲道:“表妹怎么不言语了?方才不是能言善辩吗?” 沈嘉鱼听他这么说知道没法善了,坚强地抬起头,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晏归澜从容抛下一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话的意思就是,把她原来对他做的事,他再还到她身上来! 沈嘉鱼下意识地捂住裤子:“这绝无可能!” 晏归澜狭长深邃的眼睛一动:“哦?”他纤长手指摩挲她下巴:“表妹这样嫌我,可让为兄好生伤心啊。” 最后还是沈嘉鱼扛不住,捂着裤子落荒而逃。 第二次和解,彻底失败。 晏归澜含笑望着她仓皇出逃的背影,门客上前递来一封密信:“世子,长乐斋送来的密信。” 他随手接过,门客道:“皇上传话,让您明晚进宫一趟。” 晏归澜懒散应了,门客瞧见沈嘉鱼背影,也忍不住笑道:“那□□已经跑的没影了,沈三娘子倒是孩子心性,倒不似传言的那般不堪。” 晏归澜垂了垂眼,一笑:“小家伙很有趣。” 他想着想着忽的敛了眉目,心里补一句。 虽有趣,但过于沉溺并非好事。 ....... 沈嘉鱼这几天可算是老实了,只要没事基本都在院里缩着,就算出门也坚决不与晏归澜照面,幸好他也没硬追到院子里要把当年她做的事儿报复回来。 就这么过了些时日,就到了郑氏出殡的日子,姐弟俩一大早就换上孝服,准备去沈府送灵,但姐弟俩的心里还惦记着另一桩事。 她怕小郑氏担心,私下悄悄扯过沈燕乐:“让你查的事都查的怎么样了?我跟你说的那些人靠谱吗?”她原来在外玩闹的时候三教九流都结识了不少,这些人别的不行,打听事情却最是灵通。 沈燕乐点了点头,低声道:“阿姐可还记得钟娘?” 沈嘉鱼面色一喜:“记得,她是母亲身边的二等娘子,有她的消息?” 沈燕乐颔首:“已经查到了她落脚的地方,咱们今日就去问吧,免得夜长梦多。” 沈嘉鱼立刻点头答应了。 姐弟俩自觉帮娘亲洗脱污名有望,心下都十分振奋,早早就换了孝服去沈家,帮母亲出灵。 晏归澜如今掌理晏家上下,知道沈家夫人出殡,于情于理都要出去凭吊,小郑氏瞧见沈至修那张脸就犯恶心,打算晚些再去,他就把姐弟两人捎带过去。 因郑氏死的不甚光彩,沈至修本不欲大办,见晏归澜来了也不好怠慢,只得先将人引至雅间,然后才出门布置收拾。 晏归澜想着沈嘉鱼前几日的伤怀,不觉垂了眉眼,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沈秋容不知何时悄悄溜进来,又故作讶异地捂住嘴,羞媚道:“真是该打,我竟不知表兄也在这里。” 她见晏归澜不搭腔,也有些尴尬,但还是十分顽强地说下去:“嘉鱼自小性子顽劣,住在晏府这几日,没给表兄添麻烦吧?” 晏归澜手指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不知是否听进去,沈秋容只好硬着头皮道:“当年嘉鱼对表兄做下那等事儿,我想着心里也万分过意不去,她一向是这般恣意,年幼时还和男孩子们夹缠不清的,我代她向表兄赔不是了。” 晏归澜定然很讨厌沈嘉鱼,她这般说,正是想迎合他的意思。 晏归澜忽的一眼瞧过来,沈秋容被那冷冽洞明的目光看的一个激灵,还没再次张嘴,忽的听到灵堂里阵阵喧闹,晏归澜已经避开她大步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雅间里晏归澜正被人骚扰,灵堂里也并不安宁,沈家姐弟俩刚到灵堂,三炷香还未燃完,唱礼的下人便报道:“大人,宗室派人送奠仪来了!” 这奠仪送的绝不寻常,谁不知道定安长公主将要嫁入沈府,此时宗室来送奠仪是什么意思?姐弟俩齐齐转向唱礼的下人,就见他引着个昂首阔步的女官进来,瞧这女官的衣着打扮,想必在公主跟前很是得脸。 女官先冲着沈太仆轻施一礼,双手奉上奠仪:“宫中贵人们的一点薄礼,聊以告慰沈夫人在天之灵,还请太仆收下。” 沈至修前次打了沈嘉鱼,本有些后悔,想和闺女说几句话和缓,见有人突然来了,只得先将此事放下,恭敬地伸手接过:“劳贵人费心,我替内子领了。”因不是正经旨意,他也没跪着谢恩。 女官微微一笑,再说了几句宽慰的套话,目光不经意地在姐弟俩身上一转,又借过了几步,对着沈至修面有为难地说了几句。 沈至修开始还有些不悦,等低头瞧过了那奠仪,面色忽的微微一变,走到灵堂里吩咐道:“近来宫中盛行简朴勤勉之风,就连前些日子太妃的丧仪都不曾大办,咱们也该向宫中学习,一切从简为好,等会扶灵的人便减几个,从角门出吧。” 姐弟俩听了这不是理由的理由,两张脸齐齐一沉,沈嘉鱼本想说话,被沈燕乐硬是拉了一把,他深吸了口气,才控制着没有口出恶言:“阿爷的考量是周到的,但阿娘是正室,出嫁时从正门抬进来,身后也应该从正门抬出去,又不是侧室姬妾,父亲让她从角门被抬出岂不是让人笑我沈家无方吗?” 沈至修音调冷淡,还带着淡淡伤怀沉怒:“能让她继续入我沈家祖坟,已经是家中仁义了。” 沈嘉鱼再忍不住,脱口顶撞出声,两边一喧哗,声音自然而然飘到了雅间,晏归澜听见这一阵喧闹里还有沈嘉鱼的声音,不觉蹙了蹙眉,直接抬步到了灵堂。 灵堂喊的声音颇大,他还没到灵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见那来送奠仪的女官,心下又是了然,定安长公主还没入沈家门,就想左右沈家事了,倘郑氏真从角门抬出,等于认了她的污名,到时候沈家的嫡出孩子就越发名不正言不顺了。 他捏了捏眉心,实不愿参合别人家事,却忽的瞥见沈嘉鱼泛红的眼角和抿紧的粉唇,再不来个人护着她怕是又要挨打,他心下波澜微漾,心念一转便走进去问道:“沈太仆缘何如此喧闹?” 沈至修也给弄的彻底急躁起来,不问青红皂白,拉着晏归澜道:“晏家贤侄在咱们家也不是外人,还就请晏贤侄来评评这个理,只要晏贤侄同意,你们再不得废话!” 此言一出,沈燕乐抬眼祈求的看着他,就连沈嘉鱼都不由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晏归澜一眼便瞧见搭在自己袍袖上的纤纤十指,原本不参合别人家事的原则再次被扔到一边,他沉吟片刻:“沈太仆说吧。” 沈至修声调沉怒:“晏贤侄想必也知道我家近来的...一些丑事,我让人从角门将郑氏棺木抬出,一是不铺张,二也是为了少些招摇,减少人议论此事,到时候阿郑...郑氏到时候还是进我沈家祖坟埋着,我这已经是仁至义尽!晏贤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每说一个字,沈嘉鱼的手就更紧一分,几乎把晏归澜的袍袖攥出了皱印,他低眉一瞧,沈嘉鱼也抬眼跟他对视,琉璃眸子里澄澈剔透,里面正流转着无声哀求。 她惹人生气的时候多了,求人还是头一遭,晏归澜瞥了眼她几乎发白的十指,淡然出声道:“既然京中已经议论纷纷,从角门还是正门出又有什么区别呢?太仆何必在这些细处上纠结?” 沈至修没想到他会参合此事,更没想到他会帮郑氏说话,给堵的脸色涨紫,偏又不好反驳。 沈嘉鱼则完全相反,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晏归澜给瞧得心绪微扬,又悠悠送了句:“太仆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事做全,否则只会更惹人议论。” 沈至修一想也有道理,不知不觉便点头应了。 晏归澜的身份权柄,就是宫中天子也要忌惮几分,来施压的女官自不敢再多说,尴尬地一笑,躬身退了。 好容易给郑氏从正门扶灵出去,晏归澜就见沈嘉鱼悄悄折返回来,轻声对他道:“谢谢你。” 晏归澜轻轻一笑,眼眸流盼:“只嘴上谢谢?” 不知是不是胡人血脉的原因,沈嘉鱼生就比汉人少了几分拘束,大大方方地道:“以后世子有什么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是不必...”晏归澜目光在她粉软柔嫩的唇瓣上扫了几圈,从容道:“若我有旁的要求,表妹须得记住今日之诺,不可轻言推辞。” 沈嘉鱼没反应过来,懵懂地拍胸脯,信誓旦旦答应了。 ...... 姐弟俩实在急着为母亲证明清白,等到扶灵出来,查到原来在母亲身边伺候的钟娘的落脚之处,一刻也等不得,往钟娘落脚之处飞驰而去。 晏归澜在长烟泊与人约好了议事,隔着一重桌案,那人跪坐在地上恭敬道:“世子,国公再过几日就要赶往京城,届时他会带上二郎君和几个得用家臣,只怕国公的来意并不简单。” 晏归澜漫不经心地道:“父亲许是来探望夫人的。” 跪坐地上那人恭谦一笑:“世子这就是说笑了,要是来探望夫人,何时何地不能探望,何必弄出这么大阵仗?国公怕是为了...” 他咬了咬牙,踌躇许久,才把那诛心之言说出来:“夺权。” 晏归澜终于听见了想听他说的,长袖一振,轻笑了声:“是么?” 他还要说话,忽的瞥见楼下两道烟尘卷过,他看了会才蹙起眉:“方才过去那两人可是沈家姐弟俩?” 跪坐在地上之人不知道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不过还是尽职地看了眼,肯定地颔首:“正是沈嘉鱼和沈燕乐。” 晏归澜不知道那小家伙又想搞什么鬼,眉梢拧了拧才道:“派人去跟着他们。” …… 姐弟俩未曾注意身后有人跟着,一路骑马来到了京郊的一小座庄子,沈燕乐先下了马,担忧问道:“姐,你没事吧?” 沈嘉鱼一骑快马就容易吐,闻言捂着心口摇了摇头,缓了会才跳下马:“我没事,走吧。” 两人已打听到钟娘落脚的具体地方,毫不犹豫地上前拍门。 来开门的却是一位年轻娘子,她见着两人,不觉愣了愣,迟疑道:“你们是…” 沈燕乐上前一步道明来意:“我们和钟娘是故人,有事特来向她询问一二,劳烦娘子帮着通报一声。” 他说着递了一小锭金子过去,年轻娘子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欠身道:“我是她儿媳,这就把我婆婆请出来见两位。” 两人点了点头,年轻娘子倒了茶上来,然后就去后屋叫人了。 沈嘉鱼小声问道:“没来错吧?” 沈燕乐缓缓摇头:“来错肯定没有,你听。” 沈嘉鱼果然听到几声咳嗽,正是钟娘的声音,她点了点头,一颗心放下来:“幸好找对了。” 后屋传来几声推搡争执之音,姐弟俩听的连连皱眉,沈燕乐倒了两杯茶:“难道钟娘不愿意说?” 沈嘉鱼没回答,而是端起茶盏尝了口,皱眉道:“这茶有些不对啊。” 沈燕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拍掉了两人的茶盏。 这时后屋争执之声也停了下来,就听“咔哒”一声落锁,两人就被关在了屋里,接着那年轻娘子高声说了一句什么,姐弟俩立刻看到窗外有提刀的身影迈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燕乐拔出身上配着的短刀,咬牙低声道:“有人设套要拿下咱们。” 此时已经入夜,农庄却无一点灯的。不用沈燕乐说,沈嘉鱼也已经看出来了,她没带衬手的武器,只能把方才砸碎的瓷碗捏了一片在手里,低声问道:“可是关于钟娘这些信儿都是咱们自己查的啊。” 沈燕乐声调沉了下来:“所以他们怕是将计就计。” 沈嘉鱼无暇细问,那些刺客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沈燕乐趁其不备,一刀切了过去,那刺客首领躲闪不及,手臂上立时挨了一刀,痛骂了一声,立刻高声道:“动手!” 沈嘉鱼长这么大打过的架不计其数,但真正到要搏命的地步还是头一遭,两人很快就不支起来,不过这些刺客大概也没想到一对儿娇生惯养的姐弟居然会习武,一时也没奈何得了二人。沈嘉鱼忽的踉跄了几步,被沈燕乐推出了屋门,他声调急促:“姐,你先跑回去叫人!” 沈嘉鱼听出他体力不支,本想帮忙,却被他又推了一把,这回他语气更沉了几分:“姐,快走!” 沈嘉鱼虽然焦心不已,努力往外冲了出去,她刚跑离没多久,就听见一阵巨大的响动,还有沈燕乐的吆喝声,必定是沈燕乐弄出的动静,想把这些刺客都吸引过去。 她心里更是一沉,现在却不能回去救人,只能先去京城那边求援,她按照记忆跑到不远处两人停马的地方,正要翻身上马去求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埋伏,好几个刺客突然便从马棚顶上飞身下来,沈嘉鱼差点躲闪不及,被逮个正着。 她现在无论如何都得跑出去,看了眼刺客的几个长刀,她随手抄了根赶马的棍子格挡开,立刻就要拍马跑出马棚,没想到那几个刺客居然也是悍不畏死,直接矮下.身伸手欲拦。 沈嘉鱼心里一窒,正在飞驰的马背忽的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帮她挡下这些阻拦的人之后,牢牢地困住了她。 沈嘉鱼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被陡然这么一抱,惊的低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回手要给他一拳,手肘却被人稳稳捏住,背后一个清越如碎玉相撞的声音传了过来:“别慌,是我。” 沈嘉鱼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惊愕地转头道:“世子?!” 晏归澜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背后,两手绕过她控制了缰绳:“是我。” 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晏归澜突然打了个唿哨,晏家的护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齐齐向这些刺客攻了过去,她不解到了极点:“世子怎么会在此处?!” 要不是他突然瞧见了两人,命属下跟着,她怎么死的怕是他都不知道。 晏归澜瞥了她一眼,突然伸出一指按在她唇上:“你确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嘉鱼拨开他的手,慌忙道:“对了,我弟还在农庄里,咱们快去救他!” 她说完一指沈燕乐所在的农庄方位,晏归澜立刻命人赶了过去,沈嘉鱼急道:“咱们也一起过去吧!” 晏归澜少有跟她离的这样近的时候,轻轻嗅闻着她长而密的卷发香气,听她说话才一拨马头:“走吧。” 如今还是冬日,她被冷风一吹,面颊耳朵就发起红来,晏归澜不着痕迹地瞧过去一眼,下意识地把她护的更紧,他不经意般问道:“冷吗?” 沈嘉鱼愣了下,显然心思不在这上:“不冷。” 虽然现在她全无旖旎心思,但身上大半重量也靠在晏归澜身上,尤其是那身子柔软中不失力道,让他不觉蹙了蹙眉,少有的在避开和承受之间游移不定。 幸好他也没多少犹豫的时间,马儿很快赶到了庄户里,这些刺客本就没多少人,很快就被晏家护卫解决了,幸好沈燕乐只是被划了几下,身上没什么伤,他见着沈嘉鱼,又是呲牙又是兴奋:“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调来救兵了!” 这事儿沈嘉鱼也有些疑惑,于是转头看向晏归澜,他淡淡道:“恰巧有事路过,先审问刺客吧。” 沈嘉鱼这才想起正事来,急忙转向那些被拿住的刺客,不料他们如此决然,双唇重重一咬,脑袋一歪就死了,晏家护卫回报道:“殿下,他们咬破了嘴中早就藏好的毒囊,服下了毒.药,均都毙命了。” 姐弟俩脸色难看,沈嘉鱼忽的想起什么,一拍手道:“我记得还有一个年轻妇人也是帮凶,把她也找出来!” 这时晏家护卫手里拎着一个女子尸体,只见她脖颈上一道深深刀痕:“沈娘子说的可是她?她也毙命了。” 这下姐弟俩的脸色彻底黑了,又似同时想到什么似的,慌忙往后院跑过去,晏归澜一怔之下才跟过去,却见一个面色铁青的老妇人歪倒在床,脖子上还系了一根腰带样的东西,看来也已经死透了。 姐弟俩脸色彻底沉郁下来,还没过多久,沈燕乐忽的眼神一动,拉着沈嘉鱼指了指,就见被褥上深深刻了个‘秀’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若这真是钟娘留下的线索,难道她跟这帮刺客不是一伙的?母亲的死真有隐情? 姐弟俩正在苦思,晏归澜已经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燕乐还在犹豫,沈嘉鱼经过扶灵那事,却觉着跟他说之无妨:“世子能先让人退下吗?” 晏归澜微微颔首,示意屋里众人退下,沈嘉鱼就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从郑氏的死,到他们觉得郑氏之死蹊跷,再寻找母亲的故旧,然后又遇到了刺杀,事无巨细,每件不落的跟晏归澜说了一遍。 他其实对这些事毫无兴致,不过沈嘉鱼的回答却让他心里十分称意,甚至还帮着分析道:“有能耐使唤这么大一处农庄,只怕出手的人身份不简单。” 姐弟俩连连点头,晏归澜缓缓继续:“你们不是说最近开始调查郑夫人的故旧了吗?怕是布局的人也知道这点,所以利用钟娘做饵,联络她的家中人,引你们二人上钩,而这钟娘应当是不知道此事,所以引来你们之后,刺客才对她痛下了杀手,是怕此事有所外泻,钟娘显然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才写字提示了你,嗯。” 姐弟俩听的十分叹服,不住点头,两人见晏归澜不说话了,忍不住主动出声道:“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晏归澜往钟娘的被褥上瞥了眼,淡然道:“就顺着‘秀’字查吧。” 姐弟俩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晏归澜已经带着人上了马车,身边门客的表情有些怪异,半晌才忍不住出声道:“世子...” 晏归澜理了理月白色的金丝纹广袖长衣,淡然反问:“怎么?” 门客犹豫道:“虽沈家的娘子郎君是您表亲,你帮衬一些本没有什么,但您似乎有些...太过挂怀了。”晏归澜肯派人来都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居然还亲自带人来,亲自提点姐弟俩,怎么看都不大正常。 晏归澜微微瞥了眼过去,门客再不敢说话,忙退了下去。 他靠在车围上,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额角。其实门客说的也不算错,当初沈嘉鱼来调戏他的时候,他觉着这小家伙胆子不小,也确实有趣,甚至连手下想表明他的身份都被他拦住了,直到后来出了扯裤子那档子乌龙事,她吓得一溜烟跑了。 而后两人一年多未见,他心里并不觉着有什么,可后来小郑氏提出要接她来晏府小住几日的时候,他竟赶走老三,主动把差事揽了下来,一见到她人,许多念头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往常本不怎么在意的,但今日一出事,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人赶了过来,他果真对沈嘉鱼如此不同寻常? 对他这种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晏归澜正思量的时候,沈燕乐想去道谢,半道却被人拦了回来,沈嘉鱼估摸着自己去也是被人阻拦的下场,但不道谢又说不过去,只得凑在他的马车边上,轻声道:“世子?” 晏归澜转眼就把‘不是什么好事’抛在脑后,他没多久便掀开了车帘,唇角一勾:“怎么?” 沈嘉鱼没想到一叫他就掀开了车帘,愣了下,不知所措地挠头道:“今天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终于来了兴致,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笑吟吟道:“再问一遍,你只会口头道谢?” 沈嘉鱼下意识地想推开他的手,手掌刚伸上来就被他反握住:“手这么冷,你没带手炉?” 她略带茫然地点了点头,晏归澜已经稍稍用力,将她的手掌握紧:“到我的马车里来。” 这话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沈嘉鱼还是有点诧异地摇了摇头:“世子不是不让人上你的马车吗?”他怪毛病颇多,关于马车这点她印象最为深刻。 晏归澜一笑:“表妹自是不同旁人。” 沈嘉鱼老老实实地道:“我跟别人没啥区别,万一弄脏了世子的车就不好了,我还是就这么道谢吧。” 她没注意到晏归澜陡然淡下来的神色,左右看了几眼,神神秘秘地道:“世子,其实...”她下定了决心,坚定道:“只要不动我裤子,我当初调戏你的事,你都可以原样还回来。” 晏归澜:“...” 他要笑不笑:“不成。” 沈嘉鱼急了:“怎么不行?世子你前几日不还是这么说的吗!” 他趁她不注意,手指微勾着她指尖:“那是几日前,如今...”他轻轻一笑:“利息翻倍。” 沈嘉鱼:“...” 她就这么怀着悲催的心情到了晏府,晏归澜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甚至捎带着叫来了沈燕乐,和善问道:“可用过晚膳?” 沈燕乐摇了摇头,晏归澜就带着两人回了自己院落,吩咐人整治一桌菜来。 没多久菜肴上桌,沈嘉鱼想到上回喝的茶汤,脸上带着深深抗拒:“世子,您是个好人,但我就是死也不能吃这儿的一口东西了!”吃一口简直要死,中药都没那么难喝! 沈燕乐很乐意和晏归澜亲近,趁她不注意,夹了一筷子牛头煲塞进她嘴里,沈嘉鱼脸色先是一变,继而慢慢嚼了下去,神色还带了几分回味,低低感叹:“真香啊。” 晏归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br/>  晏归澜今日已经为劫后余生的姐弟俩耽搁了不少事,现在只能出门叫来门客,随意问道:“国公和二郎何时归家?信上是否提过?”<br/> <br/>  门客低声应道:“国公未曾派人通知,暂时不知。”<br/>  <br/>  晏归澜垂了垂眼:“那便等人来了再说吧,沈至修的婚事是否在国公回来之前?”<br/>  <br/>  门客点了点头,看了眼风流昭昭的自家郎君,欲言又止,直到晏归澜看来才道:“您和沈家的娘子郎君...似乎关系甚笃...”沈至修马上就要迎娶公主,且又有郑氏的名声在前,和沈家结亲对自家郎君并没什么好处,且世族和庶族岂止隔了天渊之别,更不论沈嘉鱼那风流貌美的样子,只怕娶回来也是麻烦居多。<br/>  <br/>  他看着晏归澜瞧来的眼,声音越来越低,直接把还想说的话咽回去了。<br/>  <br/>  晏归澜懒洋洋道:“嗯,我和沈家郎君一见如故。”<br/>  <br/>  门客:“...”<br/>  <br/>  门客看了眼吃得正开心的沈燕乐,犹豫片刻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晏归澜折身走了进去,随意问道:“用膳用的如何了?”<br/>   <br/>  沈嘉鱼对这些吃食一向用不惯,今儿倒是难得吃的开心,正要说话,沈燕乐闻言忙放下了手里的饼,点头致谢道:“多谢表兄,这些吃食很是美味,跟往常我们吃的倒是大相径庭。”<br/>  <br/>  晏归澜目光微微一瞥,沈燕乐猛地想起一事,用力拍了拍脑门:“我刚才摹印的字还没带过来,我现在去拿。”<br/>  <br/>  沈嘉鱼听的连连点头,本想跟他一起跑出去的,没成想在地上跪坐久了,两腿不听使唤,晏归澜瞧出她的异状,侧眉问道:“怎么?”<br/>  <br/>  沈嘉鱼只得冒着被敲诈高额报仇的风险,颤巍巍向他伸出手求援:“世子,能拉我起来不?”<br/>  <br/>  晏归澜拢了拢大袖,伸手拉住她皓白细长的手:“原来没有这般跪坐过?”手指纤细,肌肤柔软细腻,原来倒是没瞧出来,这小纨绔保养的这般好。<br/>  <br/>  沈嘉鱼尴尬道:“在家里坐胡床和交椅的时候多,就是出门做客,也少有这般让人一直跪坐的。”她说着握住晏归澜的手就想起身,却不想两腿发麻,身子一矮差点倒在他身上,这下她表情越发尴尬:“腿,腿麻了...”<br/>  <br/>  小姑娘的身子香软馥郁,且腰肢纤细到不盈一握,抱在怀里也不费力,几乎在她弯腰要倒在地上的瞬间,他就已经出手揽住她,只是声调里难免带了几分调弄:“投怀送抱?”<br/>  <br/>  两人差点抱了个满怀,沈嘉鱼腿正麻着,也没力气跟他斗嘴:“...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br/>  <br/>  晏归澜瞧她身形踉跄,蹙了蹙眉问道:“哪里麻了?”<br/>  <br/>  沈嘉鱼苦着脸揉了揉自己膝盖:“好像就是这儿。”<br/>  <br/>  也不知晏归澜是不是跪坐太多已经麻出经验了,在她膝盖处一点,沈嘉鱼立刻觉着膝盖那处又疼又麻,但再站起来的时候好了不少,不由惊喜道:“多谢世子了。”<br/>  <br/>  晏归澜撑着她站起身,一只手慢慢收回来,悠然道:“不过短短一年,你竟这样客气,忘了当初是怎么称我的?”他说完手掌禁不住在身后做了个抓握的动作,仿佛还有香软柔韧的触感残留其上。<br/> <br/>  原来调戏了他之后,她还能和人吹嘘几句,现在约莫是时移世易,她心境也跟着变了不少,现在再听见这事就只剩下尴尬了。<br/>  <br/>  沈嘉鱼抹了把脸,忍不住怼道:“我还真忘了,再说这里只有我和世子,世子又是我亲族,不拜托你还有谁?”<br/>  <br/>  晏归澜似笑非笑:“只是因为亲族?”<br/>  <br/>  沈嘉鱼觉着他每句话都带着深意,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往出跑:“我得去找燕乐了。”说完她顿了下,忍不住补了句:“世子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从良上岸,都好久没调戏人了。”<br/>  <br/>  晏归澜淡然扫来一眼:“哦?”<br/>  <br/>  沈嘉鱼面色诚恳,就差指天发誓了:“真的,现在谁不知道我沈三娘子已经洗手上岸,再不跟人调戏做耍了!”<br/>  <br/>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这话晏归澜面上又淡了下来,但她心里还惦念着沈燕乐,就没再注意晏归澜神色,一溜烟往外跑出去。<br/>  <br/>  他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这一问一答的功夫沈燕乐已经取了东西回来,隔着桃林跟他冲她一招,急匆匆冲她跑来。<br/>  <br/>  她这么一跑,有几缕卷长的头发立刻钻出来,不经意拂到晏归澜脸上,他又闻到那馥郁娇俏的香气,忽的问了句:“你用的是什么香露?”<br/>  <br/>  沈嘉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口道:“桃花香露。”连同制作的法子都跟他说了一遍,等到沈燕乐来,姐弟俩才跟他打了个招呼,一起走了。<br/>  <br/>  而号称对沈家不甚在意的晏归澜,也命人配制了香气如出一辙的桃花露,以供自己日常使用。<br/>  ......<br/>  小郑氏前日去沈家扶灵凭吊,难免又跟沈至修打了个照面,知道他不日就要迎娶定安长公主,心里直觉得糟心,一回来就闭门不出,直到晌午又弄了一场小宴,这才觉着心情好些,打起精神带着外甥女和外甥收拾打点。<br/>  <br/>  此时正好赶上晏垂华向嫡母请安,小郑氏心里一动,笑道:“听说你前几日还在跟几个仆从玩胡旋舞,现在练的怎么样了?” 国朝人性情奔放,好舞乐好玩闹,还有男子专门去胡人酒馆学胡旋呢,因此小郑氏有此一问。 晏垂华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看了个大概,等我学会了再跳给夫人看吧。” 小郑氏一笑:“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嘉鱼表妹就会这舞,让她教给你吧。”这孩子在玩乐上一向精通。 晏垂华正要摆手说不必如此,小郑氏已经命人请了沈嘉鱼来,冲她笑道:“你不是老早之前就学了胡旋舞吗?正好你三表兄不会,你教教他。”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想长久护着两人也难,她自然少不得为两个孩子打点,若沈嘉鱼嫁了晏三郎,以后兄妹俩总算有依靠。 沈嘉鱼倒是没想那么多,在晏家白吃白喝这几天,帮点忙再应该不过了,让下人取了手鼓来,冲晏垂华拍了拍鼓:“表兄,要不要试试?” 晏垂华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着应了,小郑氏见两人难得的开心,也低眉一笑,不再多看,由着婢子妆点。 沈嘉鱼长袖一收一扬,云袖就随着鼓点旋舞起来,就见那素白的简单长袖忽高忽低,时而如轻云蔽月,时而如流风回雪,在冬日难得的晴日映日而旋,再加上旋舞之人本就生的极美,更为这长安城随处可见的胡旋舞添了无数风采,让晏垂华看的目不暇接。 不光是晏垂华如此,从外院而来的晏归澜也立在花枝外,赏着如雪后初晴的一段胡旋。 沈嘉鱼跳了一段就下来了,她是完全抱着教人的心态跳的,累的一边喘气一边道:“三,三表哥,你别,别光看我呀,自己也跳来试试呗。” 晏垂华摆了摆手:“我跳的与表妹相去太远,还是不献丑了。” 沈嘉鱼把位置让给他:“要不你先学学打鼓,有时候节奏找到了自然留会了。” 晏垂华想了想,走到手鼓之前轻轻敲了几下。 晏归澜见两人颇有兴致,眉眼一淡,不着痕迹地往院里扫了眼。 这位夫人难道对沈嘉鱼的婚事有旁的打算? 很快,小郑氏就听婢子来报:“夫人,给您准备的酸汤洒了。” 小郑氏忙站起来看,就见晏垂华身上已经湿了一片,哭丧着脸不住擦着衣服,而晏归澜神情倒颇是悠哉,还闲闲训着三弟:“下回无事不要在院子里做此举,成何体统。”当然最重要的是无事不要和人对舞。 沈嘉鱼忍不住起了点同情心,帮晏垂华说了句话:“世子,这也太严格了…” 晏垂华给训的嘤嘤嘤直接泪奔了…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教训完了晏垂华,又斜晲着沈嘉鱼,见她穿了身紧窄的胡服,她本就高挑袅娜,穿这样的衣裳无疑很合适,将少女娇媚清丽的身形,从容起舞的时候既英气又窈窕,他回想着方才的美景,心下更漫上了淡淡不快:“表妹...” 沈嘉鱼见自己也难逃一训,眼珠子转了转,鸡贼地抢先一步转移话题:“世子你来了啊,姨母正等着你呢。” 晏归澜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被她打断了也没再计较,又看她一眼才走进去请安。小郑氏已经回了屋,她先按捺下心中思绪,笑了笑道:“你们父亲,二郎还有五娘子快入京了,大概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想必你早已经知道了,可想过怎么迎他们?” 晏归澜是一贯的散漫淡然:“夫人做主摆宴就是。” 小郑氏啜了口茶,含笑点了点头,她忽的闻见晏归澜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盈盈香气,她心头一震,这是嘉鱼一直用的浣发香露的味道。 这时候晏垂华已经换好了衣裳,重新过来请安,她心里冒出个念头来,冲晏垂华招了招手:“三郎,你上回不是得了本明心禅师手抄的《金刚经》的刻本吗?可抄录过?要是抄录完了,不妨给你表妹哪里也送去一本,她要摆在母亲灵前供奉呢。” 沈嘉鱼没在意厅里暗涌的微妙心思,闻言连连点头附和:“明心禅师的《金刚经》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是三表哥厉害。” 晏归澜本来已经平缓下来的心思,因为那句‘还是三表哥厉害’又开始不喜起来,他垂下眼睑瞧了小郑氏一眼,面上似有淡淡讥诮。 晏垂华怔了怔才道:“好啊,我前几天才抄录完,这就让人给表妹取来。” 晏归澜终于出声道:“何必麻烦三弟,我那里有月城仙人手的《金刚经》原本,一会儿给表妹送过来就是。” 晏垂华恍惚中有种被亲哥打脸的感觉,小郑氏心下大大一动,脸上笑意绽放:“那好,麻烦归澜了。” 等请安的众人走了之后,小郑氏又留下沈嘉鱼陪她说了会儿话,然后才温柔催促道:“快出去取吧,别让归澜等久了。” 沈嘉鱼依言去找晏归澜:“世子,那本《金刚经》的手本当真在你这里?” 对着老三便一口一个表兄,到他这里转眼就成了世子了,晏归澜慢慢看她一眼:“自然,只可惜不是老三抄录的,你不遗憾?” 沈嘉鱼啧了声,暗道晏大都督真是不识货,面上满是不能苟同:“别人抄录的,哪里及得上明心禅师原作手的珍贵?” 晏归澜目中这才染上点点笑意:“你倒是机灵会算。” 她风流不羁的名声在外,按说对男女之事断不会一窍不通,小郑氏有意撮合她和老三的事儿,她怎么也该看出来,可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她除了一张嘴花花几句,根本就和传闻中的风流纨绔判若两人,有些地方甚至称得上异常迟钝了,真不知这样矛盾的性情怎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晏归澜思量一瞬,便叫人取了来,沈嘉鱼眼巴巴地瞧过来:“世子借我几天,我抄录供奉完了就还给你。” 晏归澜见她什么样都觉着有趣,忍不住就想逗她,佯做思索片刻:“不好。”他看了眼沈嘉鱼垮下来小脸:“你万一昧了我的怎么办?” 沈嘉鱼不解地抖了抖眉毛:“额...我给世子先付些押金?” 晏归澜轻轻一哂,命下人取了纸笔来在凉亭里铺开:“用不着这般麻烦,侧页写上我的名字,时时提醒着你。” 沈嘉鱼颇是无语地点了点头,等他把湖笔塞到自己手里,她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来写,他在一边指点道:“我小字清斯。” 沈嘉鱼握笔的手比寻常女郎有力,写出来的字也工整精致,他瞧着上面自己的名字,觉着颇是顺眼,只是她念叨一句:“这么麻烦,还要写小字啊,清斯是哪两个字?” 晏归澜不知为何往凉亭外瞟了眼,忽的伸手握住她柔软滑腻的右手,他长而好看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带着她一笔一笔地写出了清斯二字,他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自己的名字旁边加了沈嘉鱼三字。 沈嘉鱼挣了挣没挣脱,反而让他更清晰的觉出那柔软的纤手就被自己握在手掌中,连精巧骨节和圆圆的肉涡都感受分明,他不着痕迹地握紧了,等她写完了他才回过神来,缓缓松开。 她又是心疼又是不满,抬手甩了甩手腕:“世子,这可是高僧手抄的经文,上面写这么多字岂不是糟蹋了。” 晏归澜不在意地一笑:“那便算成你我二人一并供给郑氏夫人的心意吧。” 他说完又往凉亭外看去一眼,一行仆婢拿着洒扫的物件转身走了,他无声地挑了挑唇。他虽然不喜有人窥伺自己心意,但让小郑氏知道也好,免得她平白把沈嘉鱼和老三乱凑一对儿。 仆婢回去果然向小郑氏回话:“沈娘子和世子在凉亭里待了好久,世子神情颇是...暧昧。” 她细细说了一遍,小郑氏已经差不多能确定这位眼高于顶的继子对嘉鱼有意了,心下欢喜不胜,这对姐弟俩对她都是好事,倘嘉鱼能把他牢牢抓住,不光姐姐的大仇能报,他们后半辈子的靠山也就有了。她本来相中了晏垂华,但现在将他和晏归澜一比较,晏垂华便远不能及了。 还没等小郑氏拿出个章程来,沈府那边却派人上门来通了条喜讯,过来的正是和沈嘉鱼打小不对付的沈秋容,她甫一来晏家就满眼艳羡,上门来先向着小郑氏见了个礼,讨好恭维了几句。 小郑氏淡淡地不怎么搭理,沈秋容这才讪讪住嘴,说了正事:“伯父和定安长公主的婚事已定在下月十五,正是月半的好日子,伯父最近事忙,所以命我来告知姨母一声。” 她稍一停顿,又转向姐弟俩:“大伯还吩咐过,到时大郎和三娘也得早些回去帮忙。” 沈家姐弟俩脸色有多难看自不必说,小郑氏面色也沉了下来:“姐姐才出殡没多久,他竟这般急着成亲?有无把我们郑氏放在眼里?!” 郑氏不过是空担了世家的虚名,其实早已败落多年,当然这话沈秋容万不敢说出来,只干干一笑:“这是伯父的主意,不过是派我来通传一声,姨母莫要叫我为难了。” 小郑氏不欲跟她饶舌,没得自降身份,又细问了几句,这才淡着神色起身:“我乏了,嘉鱼你送堂姐出门吧。” 沈秋容椅子还没坐热就被撵走,脸上好不尴尬:“姨母,我...”沈嘉鱼才没心思照顾她的心情,带着她一路出了晏府。 沈秋容主动揽下这般讨人嫌的传话差事,不过就是想多一个跟晏归澜相处的机会,一双眼四下逡巡,忽的瞥见府门外有辆华盖八宝马车正要缓缓驶进来,她眼睛一亮,问道:“三娘,那是不是晏大都督的马车?他回府了?” 那就是晏归澜的车架,沈嘉鱼心下正不痛快,哪有闲情教育她,甩袖厌烦道:“关你何事。” 沈秋容见她还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沉沉地冷哼了声,她料定沈嘉鱼对晏归澜也有心思,有心想让沈嘉鱼再失一回颜面,便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其上绣着工整的诗经,微微抬高了声音:“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你还记得记得伯父的故交之子魏郎君吗?就是跟你谈婚论嫁的那位,他今日也来了长安准备参加伯父大婚,还托我带了条帕子送你。” 她话音堪堪出来,那辆华盖八宝马车便轻轻一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1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你胡说什么?”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才想起来是谁,沈秋容往晏归澜的马车处瞟了眼,便挑这时候把帕子递了过来:“怎么能是我胡说呢,倘不是他对你有意,如何会托我递这方帕子过来?这上面绣着的是不是《小雅.南有嘉鱼》,正合了你的名讳呢。”<br/>  <br/>  她是瞧沈嘉鱼丢人不嫌事大,状似贴心地说着风凉话:“三娘我劝你一句,魏郎君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若是再不收敛,仔细魏家也不要你。到时候你自己丢人事小,要是带累家里,我都替你臊得慌。”<br/>  <br/>  沈嘉鱼正紧皱着眉低头看着那方帕子,便没顾得上搭理沈秋容的碎嘴。<br/>  <br/>  沈秋容见晏归澜的车舆近了,也顾不得再挤兑沈嘉鱼,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向着马车袅娜一礼,柔婉道:“可是大表兄?”<br/>  <br/>  晏归澜车舆的帘子已经放下,也不见他搭理沈秋容,只是里面传出轻淡的一声吩咐,很快便有个年长的仆妇绕来,向沈秋容弯了弯腰:“沈娘子,我们郎君最喜清静,不喜被旁人扰了,我来送沈娘子出去吧。”<br/>  <br/>  这话是相当打脸了,沈秋容才行了一半礼就僵在原地,面皮红涨不知作何反应,过了半晌才脸色难看地跟着下人出了晏府。<br/>  <br/>  晏归澜车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再次掀开,坐在车里清贵昳丽的男子往她手里的帕子上斜了一眼,语调冷淡:“南有嘉鱼?倒是正和了你的名字。”<br/>  <br/>  沈嘉鱼被他泠然的声音一唤才终于回过神来,随手把帕子递给婢女,不怎么高兴地鼓了鼓嘴巴:“世子也很爱凑热闹啊。”经过前几日晏归澜出手搭救的事儿,她对他也随意了许多。<br/>  <br/>  晏归澜见她神色坦然,两瓣薄唇终于稍稍松了松:“既然不想让别人凑热闹,就别拿着这方帕子招摇。”<br/>  <br/>  沈嘉鱼拍腿喊冤:“我哪有招摇,还不是我堂姐硬塞给我的!”<br/>  <br/>  晏归澜瞥她一眼,纡尊降贵地下了马车:“帕子是谁人所赠?”<br/>  <br/>  问到这个,沈嘉鱼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是我父亲的一位故交之子,姓魏的。”<br/>  <br/>  两人说着便往府中走,晏归澜瞧出她神色古怪,她大大咧咧见多了,这样含含糊糊倒是少有,线条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着痕迹地问她:“故交之子,姓魏?可是名唤魏寄荣的?”<br/>  <br/>  沈嘉鱼愣了下:“世子也认识?”<br/>  <br/>  自然认识,他可是特地着人查过一番的,他淡淡道:“官场上打过几回交道,他和我二弟关系甚笃。”<br/>  <br/>  魏家不光和沈家是故交,沈嘉鱼和魏寄荣自小也相识,魏家前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搭上了晏二郎,魏寄荣也小有升迁,不光如此,魏家还曾向沈家提亲...恰好说亲的时候也是一年前,正是沈嘉鱼调戏他那段时日。<br/>  <br/>  沈嘉鱼自不知晏家的弯弯绕绕,但是却瞧出晏归澜似乎不大高兴,不过她不想多谈此事,眼神闪烁地支吾道:“这么巧啊...”<br/>  <br/>  这般语焉不详并不能让晏归澜满意,他极突然地扔下一句晴天霹雳:“你和魏家议过亲?”<br/>  <br/>  沈嘉鱼毫不犹豫地摇头,对原因却十分含糊:“一年前家里长辈说笑过几句,又没有真的定下什么,当然不算有婚约。”婚约这事事关郑氏,如无必要,她不想说出来。<br/>  <br/>  她说完蹙了蹙眉:“这些跟世子没什么关系吧?”<br/>  <br/>  晏归澜三指捏起她的下巴,稍稍用了些力道,抬起来让她和自己对视:“你对他倒是护的紧,半分也不肯吐露。”<br/>  <br/>  沈嘉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br/>  <br/>  她正琢磨怎么糊弄过去,晏归澜却定定地瞧了她一时,扔下一句‘罢了’,拢了拢斗篷便转身走了。<br/>  <br/>  几个下属瞧自家郎君俊美如雪月一般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他径直回了自己所居的雪晨院,躺在满是桃花露香气的瓷枕上,心气这才稍稍平了些。<br/>  <br/>  偏偏魏寄荣正赶在这时候撞上来,早上家里管事来报道:“世子,沈府派人带了礼物上门,说是魏府请托送来的,指明要交给沈娘子。”<br/>  <br/>  晏归澜楷着嘴角的手顿了下,过一会才道:“既是魏家送来的,就去拿给她。”<br/>  ......<br/>  沈嘉鱼觉着晏归澜这气性来的莫名其妙,让她很是纳闷了一阵,这几日魏寄荣人虽没来,东西却送了不少,她果断让人全退了回去,不过也没心思再琢磨晏归澜了。<br/>  <br/>  转眼就是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的婚期,小郑氏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放姐弟俩归家一趟,只是连连叮嘱姐弟俩等昏礼一毕就紧着回来。<br/>  <br/>  姐弟俩心中的不情愿比她更甚,回沈家的这一路都十分沉默,加上要来沈府参加婚礼的晏归澜,三人沉默地好比去参加葬礼。<br/>  <br/>  等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沈府的丧仪早已撤下,按照周礼换上了成亲要用的吉礼,两人表情更是沉闷,晏归澜先一步进府全礼,等走回来才发现沈嘉鱼落了只珠花在他的马车上。 侍从忙道:“仆去送还给沈娘子吧。” 晏归澜没作答,将珠花捻在手里,反身又进了晏府。 姐弟俩正要进府,沈燕乐忽的闹了肚子,急匆匆跑了进去。 沈嘉鱼无奈,只得先让马车从僻静角门先进去了,还未曾等她完全下车,车舆的帘子已经先被撩起一半来。<br/>  <br/>  她怔了下,连忙抬起头往外看,就见眼前站着个蜜色肌肤的高挑男子,五官俊秀温润,只是细长的眼睛精明的让人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眼底暧昧流转,让沈嘉鱼更觉不适,她颇是不悦地蹙了蹙眉道:“魏郎君?你怎么会在此?” 她对长相好看的男女一向比较和善,如今对魏寄荣这般,可见这人多不招她待见了。<br/>  <br/>  “不日就是沈伯父大喜的日子,我自然要代家中向伯父道贺。” 魏寄荣眼底流转的暧昧无声张扬开,几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嘉鱼,半晌才低声道:“沈妹妹,好久不见了,怎么你待我越发生分起来?”<br/>  <br/>  魏寄荣虽然对她有意,但原来在她跟前还算收敛,沈嘉鱼还没被他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过,她呵呵两声:“还成,魏郎君现在不该在客院待着吗?”<br/>  <br/>  魏寄荣微微一笑:“若不是到了这里,怎么会有和沈妹妹独处的机会?” 他往沈嘉鱼头上瞧了眼:“你不是最爱桃花?我送你的赤金桃花簪如何不带上?” 沈嘉鱼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沈府守备虽说不比晏府,但总归不会让魏寄荣平白出现在此处还无人拦着,沈至修怕是默许了。 沈嘉鱼忍了又忍,才没怼人,而是抬腿下了马车,脚下的青砖稍稍晃动。 魏寄荣趁机握住那肖想已久的皓白手腕,只觉得入手一片温软,他心下不觉一荡,嘴上还是提醒道:“沈妹妹小心,仔细别摔了。” 沈嘉鱼这下再忍不了了,一把抽回手腕,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哪个是你妹妹!我是你姑奶奶!”说完便一把拍开他伸来的手。 魏寄荣:“……” 后面已经准备出手帮忙的晏归澜:“……”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 12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魏寄荣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沈嘉鱼便拧身走了,他顾忌着沈府人多眼杂,终究没跟过去说话。他望着沈嘉鱼离去的背影,慢慢皱起眉,他对她势在必得,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想个法子让两人定下为好,哪怕用些手段呢。 他思量片刻,拧开腰间的一只玉雕扁口瓶子,其中完好躺着一枚丸药,他表情这才松了松,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来。 那边沈嘉鱼已经出了夹道,忽的眼前一暗,晏归澜不知从哪里出来了,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姑奶奶?”他眼尾微扬,心情显然不错 。 沈嘉鱼怔住,就在晏归澜以为她会还一声‘世子’的时候,她突然痛快地应了声:“哎!” 晏归澜:“...” 沈嘉鱼对他挥出了漂亮的一拳,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意都飞扬起来:“世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要去见我父亲吗?” 晏归澜瞧她小脸上满是得意,难得的没再还以颜色,摊开手掌:“你的耳珠落下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随口道:“何必世子特地送过来,我...” 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已经轻巧伸手,帮她把耳珠穿了过去,动作熟稔的仿佛做过千百次,小指甚至有意无意地划过那圆小白嫩的耳垂。沈嘉鱼耳垂最是敏感,这下子反应可就大了,忙不迭地侧身躲开,皱眉震惊地看着他。 晏归澜没给她质问的机会,开口便转了话头:“你方才见着魏寄荣了?” 沈嘉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闻言疑惑道:“世子怎么对他上起心来了?”她问完又喃喃道:“话说回来,魏寄荣不是在江州吗?怎么居然回来了。” 晏归澜笑的轻慢:“我同你说过,他如今在我二弟手下做事,二弟最近也回了京城,听说他还想将旁支的一位庶女许给魏寄荣,也算是不简单了。” 他说完顿了下,瞧着沈嘉鱼神色,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挪开了眼:“我还有些事,你自己当心。” 沈嘉鱼想到魏家心里便一阵烦躁,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进了沈府,才堪堪迈进门槛,忽的有个俏丽身影蹦跳着跑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沈嘉鱼:“你怎么才来,我央阿娘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沈嘉鱼抬头一看,见是个杏眼圆脸的俊秀少女,身穿着杏色襦裙,姿容亭亭俏丽,她表情一松,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阿楚,你也回来了啊,我前几天还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呢。” 楚家也是庶族封的官爵,楚家和沈家的关系又好,她和楚冠芳打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楚冠芳和她勾肩搭背地走了一阵:“我也想来找你呢,但我阿爷阿娘天天拘着我学世家规矩,门都不让出了,还是今天你阿爷大婚我才被放出来。” 虽然能同朝为官,但世家和庶族的壁垒分明,婚事更是几乎不通,庶族若是想攀上世家的亲事,自然少不得在儿女身上下功夫,沈嘉鱼想了想就明白了。 楚冠芳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忙道:“我不是故意说...” 沈至修大婚的事长安城内外都议论纷纷,沈嘉鱼倒不介意再多她这一句,再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能否还母亲清白,闻言摇了摇头:“反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楚冠芳见她真不在意才松了口气,抽空细细打量着她,不过几月不见,沈嘉鱼又抽高了些,恰似一棵名贵的花树,已经开出七八分的明艳灼目,真不知全开了要好看成什么样,虽说是打小见习惯的,她还是怔了怔。 她又见她虽然消瘦了点,但是气色还不错,终于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她叹了口气:“定安长公主曾嫁与吐蕃王族为正妃,不过五年又辗转回了京城,名震长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当你继母,我都快替你急死了。” 沈嘉鱼对定安长公主也有所耳闻:“我和燕乐都这么大了,再不济我还有祖父和姨母呢,面上客气就行。” 别看沈嘉鱼在世家名声不显,甚至还有不少恶名,但在庶族里人缘还不错,一路上不少同辈过来打招呼。 楚冠芳表情不怎么乐观:“到底是继母呢。” 两人好久没见,也不好一直说这些扫兴的事儿,很快两人就聊开了,楚冠芳先陪着沈嘉鱼去拜见了沈至修,然后跟底下侍婢吩咐道:“你们去跟我阿爷阿娘说,我跟三娘有话要说,今天暂时不回去了。” 两人着实闹了好一会才准备歇下,楚冠芳和沈嘉鱼的睡相都属于惨不忍睹那一类的,睡觉的时候你踢我一脚我捶你一下,早上醒来都腰酸背痛的,义愤填膺地互相抱怨一阵才终于能好好穿衣裳了。 楚冠芳趁她换衣裳的时候看了几眼,羡慕的直流口水,又低头沮丧道:“几个月没见你越发丰盈了,我也没少吃猪蹄木瓜这些东西,怎么胸口老不见长?” 她对着沈嘉鱼的胸口絮叨了几句,怕她心里还有郁结,硬拉着她出去闲逛:“你最近不好出去闲逛,咱们就在家里逛逛吧,听说沈伯父新修了个映雪湖,湖边的寒梅才开,景色可美了。” 沈嘉鱼也不想出去忙活沈至修的婚事,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楚冠芳牵着她的手到了映雪湖,明日就是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的婚期,就算是瞧在长公主的面儿上,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道贺了,这几日家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倒是映雪湖因为地处偏院,倒是难得清静,几乎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 楚冠芳拉着沈嘉鱼在湖边慢慢散心,忽的戳了戳她的腰:“诶,你看,那是不是魏寄荣?” 沈嘉鱼还没看见人,只听到魏寄荣三个字,下意识地皱起眉,楚冠芳连连摇头:“我记着你们俩小时候关系不错,怎么长大了竟这般不成了?不过也好,魏家这两年趋炎附势的名声可不大好。” 沈嘉鱼没理她,抬头一眼望过去,果然见魏寄荣在不远处的湖心亭上坐着,不过他对面还有一人,身穿玄狐大氅,头挽着紫金簪,打扮颇是华美贵气,她看不清这男子的长相,只觉得他侧脸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意味。沈家非手持请帖着不能入内,她估摸着这应该也是来道贺的客人。 魏寄荣神情恭敬却有几分心神不宁,陪着对面的邪气男子坐了会儿,起身恭谦道:“二郎君,我还有事,怕是要先走一步...” 沈嘉鱼见他起身要走,生怕又被他撞见,忙不迭拉着楚冠芳要躲开,两人猫着腰走出几步,楚冠芳冷不丁脚下一滑,尖叫了声,整个人便侧翻栽进了湖水里。 身后伺候的侍婢都吓傻了,楚冠芳又是天生的旱鸭子,遇到水就沉底,扑腾了没几下就往湖底沉了,眼看着湖面上只剩了几串泡泡,沈嘉鱼也吓得不成,顾不得张嘴喊人了,解开身上的斗篷扔到一边,又两下把鞋蹬了,然后直直地跳进了水里,冻的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楚冠芳越扑腾越沉的厉害,沈嘉鱼紧紧搂住她的腰,用尽全力把她往岸边拖,拖着一个大活人在大冬天游泳也是要命,她等好不容易把楚冠芳推到岸边,自己脚下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唔了声,呛了几口水,右腿再使不上力气,自己也跟着沉了下去。 旁边的侍婢跟下饺子似的入了水,偏偏水性都不好,一时半会救不到人,还有几个侍婢大声向湖心亭里的两位郎君求助。 这般大的动静,湖心亭的两人自然是瞧见了,那位面相邪气的二郎君只看了一眼,就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魏寄荣本不想管闲事,但等瞧清了是沈嘉鱼,心里便是一惊。 他站在水边心念急转,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盛放着丸药的玉瓶,这丸药能让女子情潮暗生,他本还想着怎么不留痕迹地让沈嘉鱼服下,现在现成的机会来了 ——只要他等会入水救人的时候,趁乱将丸药喂给沈嘉鱼,然后再弄大动静引旁人过来,没准不需要下药,只要被人知道沈嘉鱼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怀里,她就是不想嫁给他也只能嫁了。 至于晏二郎说给他的旁支庶女,做个贵妾便罢了。他思量完这些,下意识地往晏二郎那边看了眼,将玉瓶捏在手里,深吸了口气,撩起衣摆准备下水。 他算计的清楚,却不料有人竟先了他一步,颇是敏捷地入水之后,径直向着沈嘉鱼游了过去。 沈嘉鱼给冰冷的池水冻的头晕脑胀,正在心里哀嚎要完蛋的时候,忽的腰肢一紧,继而整个人就靠在不知是谁的胸口上,很快被人带离了水面,然后被打横抱着放到了岸边。 她躺在地上缓了会儿才从那番惊魂中缓了过来,随即便腾的坐起来,错愕道:“世子?” 晏归澜的深紫窄袖襕袍都已经尽数湿透,满头檀黑长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甚至凝结了点点冰霜,甚至连长睫上都挂着水珠,他声音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说完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腕,见她脉象平稳,精神不差,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一低头就瞧见她酥胸纤腰长腿已经被湿衣沿着曲线勾勒,连领口都敞开一截,露出的饱满轮廓颇是动人。 他蹙起眉,当即扯下大氅把她包裹严实,面无表情地吩咐下去:“管好你们的嘴,暂时别让人靠近映雪湖。” 他说完就要抱着沈嘉鱼起身,那边湖心亭上,二郎君面露诧异地看过来,而魏寄荣还等着下药闹大呢,没想到半路被截了胡,忙走过来,强压着难看的脸色质问晏归澜:“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沈家私地?” 晏归澜眼皮也没抬:“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 13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的声音并不重,却带着让人不得不臣服的威势,魏寄荣明明是先发问的,被他这么一喝退,心里先是没底,继而很快就腾起一股怒意来,他看了眼被晏归澜牢牢护在怀里的沈嘉鱼,不甘心地沉声道:“郎君怀里的娘子是我伯父之女,我自不能让她落到无名宵小手里,还请郎君把她交还与我。” 沈嘉鱼被晏归澜抱在怀里,已经觉着有些不自在,听到魏寄荣的声音就更膈应了,她身子忍不住动了动,他觉察到她的异动,不着痕迹地把人抱紧,又换了个姿势,让她在他怀里能躺的更舒服些。 他淡淡道:“既然你同她认识,为何方才她出事你不及时入水救人?” 魏寄荣被问的一窒,一时辩解不得。他不过是晏二郎用来使唤的底下人,晏归澜实没必要和这等人继续牵连,绕过他转身要走。 魏寄荣这些日子借着晏二郎的威风风光着锦惯了,冷不丁被他这般轻视,心下怒气蓬勃,再次错身挡在他身前,动手要拉沈嘉鱼:“我自有我的理由,你若是再不放人,休怪我无礼。” 晏归澜和沈嘉鱼衣衫不整地抱着怎么都不好看,他本不想闹出动静,却被只苍蝇吵的厌烦,瞥了瞥身边的护卫,护卫直接把魏寄荣制住,迫他跪在地上,激的他恼怒大喝起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插了进来:“想不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大兄,你也是来贺沈太仆大婚之喜的?” 声音顿了下,似乎在忍耐什么,但还是出声道:“大兄,魏郎君并非故意得罪你,劳你卖我个面子,饶过他这一回。”要不是魏寄荣作死,这般得罪他大兄晏归澜,他才懒得出声。 沈嘉鱼正被冷风吹的头昏脑涨,突然听见陌生的声音,说的话还叫人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就见方才和魏寄荣在湖心亭说话的男子已经走了过来。 这人皮相绝佳,眼尾眉梢都生的飞扬上挑,眼尾甚至带着天生的粉色,显得三分轻佻七分邪气,偏偏神情态度都极为冷漠傲然,他的气度与皮相南辕北辙,在他身上却毫不怪异,反而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来。 他生的虽不若晏归澜那样俊美的如花树清辉,但也是难得的美人了,引得沈嘉鱼都多看了几眼,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向晏归澜:“大兄?” 晏归澜随意道:“这是我二弟,晏星流。” 沈嘉鱼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晏二郎,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不过比她更震惊的是魏寄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得罪了晏世子,更没想到晏世子居然会对沈嘉鱼青眼,他脸色都不大对了,神情显得极为挣扎。 晏归澜懒得看他:“既然是二郎新收的门客,那随意赏几鞭子便罢了。” 魏寄荣领了罚,面上却不敢有分毫恨意,甚至还得躬身道谢:“多谢世子教诲。” 两人等晏归澜带着沈嘉鱼走了,他才敢出声:“二郎君...” 晏星流为了他向晏归澜低头,心里已经十分不适,闻言冷冷看过来:“为了女人得罪他,你还真是能耐。”早知道魏寄荣这般不堪大用,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选他。 魏寄荣脸上青红交加:“二郎君...那女子就是我同你说过的沈家嫡女。”他到底心有不甘,低头沉声道:“我方才当真是没认出晏世子,虽说他和沈家...娘子如今算是表兄妹,但两边到底无甚干系,他如何这般热络?” 晏星流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远去的地方,魏寄荣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还当真没见过这位长兄对哪个女子有兴趣,方才晏归澜表现的确实非比寻常。 他方才其实没瞧清沈嘉鱼的相貌,但能得他长兄这般青眼的女子,让他也来了兴致,再说明日就是沈家昏礼,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 沈嘉鱼实在不想和魏寄荣说话,方才就任由他抱着,此时他一离开映雪湖,她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有气无力地道:“又麻烦世子了。”这人情债估计要还一辈子了。 她说完又好道:“方才那是晏二郎君?他居然也来了?” 晏归澜看了看陡然空落落的怀抱,挑了挑眉:“早都同你说过,魏家已经投了晏星流,你父亲明日和公主大婚,他在此地有什么稀的?” 沈嘉鱼本想问问他怎么会也在映雪湖,但见他浑身湿透,忙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再给他寻了间客院供他洗漱,晏归澜还是强行先送她回了院子,这才下去洗漱,屋里的饮玉琢玉见她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差点没吓死,慌忙备水帮她换衣洗漱,又命人赶紧煮了姜汤端过来。 饮玉本来还想请大夫,沈嘉鱼却摆了摆手,不屑地冷哼了声:“别请了,我又没事,明天爹他成婚...这时候请大夫,传出去又要无事生非了。” 沈嘉鱼身体底子好,虽然方才冻的直打哆嗦,但泡个热水澡就生龙活虎的了,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阿楚怎么样了?没事吧?” 琢玉答道:“楚娘子没事,现在已经喝了姜茶,被楚夫人接回去歇下了。” 沈嘉鱼又想起晏归澜来,她等到头发半干,端着一大碗姜汤‘蹬蹬蹬’跑去客院,也没太多顾忌,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问道:“世子,你没事吧?我这里有姜汤,你,你...” 晏归澜大抵是才洗好澡,身上只披了件不怎么合身的衣裳,底下穿了素色亵裤,线条分明的胸膛时隐时现,肌理明晰,皮肤光洁紧实,充满男性力量,尤其是他还这样若隐若现的,更引人遐想了,倘他这样走出去,怕是女子都要把持不住生扑上来了。 沈嘉鱼手腕一抖,人已经被拽进了屋里,门‘啪’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晏归澜本来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但见她这样,反倒觉着有趣,于是将她一把抵在门板上,表情不善地看着她,半晌才慢慢问道:“表妹又想借机轻薄我?” 要是沈嘉鱼现在抬着头,肯定能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可惜她低头护着姜汤,不曾觉察,她郁闷道:“我轻薄你哪里了?明明是你自己不知检点光着身子在屋里乱走,世子,你可不要给人乱扣帽子!” 看她还敢负隅顽抗,晏归澜啧了声,唇角勾了勾,将肩上的衣裳一掀,便露出一片结实白皙的背脊,沈嘉鱼惊的下巴都合不拢嘴了,忙转过身,惊道:“世子!” 晏归澜笑意更深:“不是你说我不知检点光着身子吗?我若是不这样,岂不是白担了恶名?”要按照她在外的名头,见个只着中衣的男人断不至这般惊慌,真不知她偌大的名声是怎么得来的。 沈嘉鱼:“...” 幸好晏归澜只是逗逗她,很快便穿好衣裳,她这才转过身把姜汤放好:“我让人煮了姜汤,世子你趁热喝了吧,我等会让人找大夫过来给你诊脉。” 虽然她用不着大夫,但晏归澜没准需要呢,他好歹是为了救她下的水,要是伤寒了她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晏归澜很不喜葱姜的冲鼻气味,蹙眉瞧了眼姜汤,沈嘉鱼也想到他从不在外用吃食,再说没人试过他不肯吃,于是让人取了一只干净勺子来舀几口喝了,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你看我都喝了,世子放心喝,没事的。” 其实他从不用旁人用过的碗筷,见她会错了意竟也没提醒,端起剩下的姜汤,沈嘉鱼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世子在外也太讲究了,姜汤都是现熬的,你看我说吧半点事没有,味道还淳厚!” 晏归澜瞧着她润泽的唇瓣,无声一笑,又慢慢饮了一口,答非所问:“表妹用过的姜汤,味道自然是好的。” 沈嘉鱼给麻的搓了搓手臂,暗自嘀咕世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腻歪了,正巧这时候饮玉引着大夫进来,她见着沈嘉鱼便低声道:“大夫本来能早些进来的,偏偏遇到来铺房的贞嘉公主,公主刁难了好一通才算放人,真是...” 沈嘉鱼嫌家丑丢人,扯了下饮玉的袖子让她闭嘴。 大夫没瞧出什么问题来,就开了个补气的方子便走了。她拍着胸口让下人去抓药:“世子今儿早上怎么会在映雪湖。” 晏归澜懒散道:“凑巧。”他本是有事要去找晏星流吩咐的。 他这样说,沈嘉鱼就不好再问,只得念叨了句:“幸好世子没什么事儿,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晏归澜佯做思量:“这么说来,表妹又欠我一回?” 沈嘉鱼跟他混的脸皮也厚了,小心翼翼把一盏热茶捧到他唇边,涎着脸赔笑:“都是亲戚吗,何必算的这么清楚,世子...唔...” 他不知有意无意,喝茶的时候竟在她指尖轻咬了一下,不疼,甚至还有点痒,但是酥酥麻麻的,异常撩人,让她整个手臂都抖了下,跟通了电似的,几乎拿不住茶盏。 他瞧着指尖上的浅浅齿痕,浅浅一笑:“既然表妹不想算,先记在账上,这就是凭证。” ...... 就是迟钝如沈嘉鱼,也隐隐感觉到不对来了,她回屋之后还想琢磨,饮玉就拉着她絮叨起贞嘉公主的事:“...这可是咱们家呢,请来的大夫也是给晏世子用的,她非说与亲事相冲,我还想让大夫给您瞧瞧呢,也被打发回去了,欺人太甚!” 沈嘉鱼回过神来,慢慢皱起眉,饮玉不高兴地道:“对了,她还说明日昏礼对席的时候,要您和郎君执刀割同牢之肉,喏,刀已经给您送来了。” 沈嘉鱼脸色也有点发黑,不过她这些日子脾气也敛了不少,就算为了祖父和沈燕乐也不能轻易得罪宗室,她问道:“燕乐答应了?” 饮玉点了点头,她看了那金刀一眼:“割肉就割肉吧,反正又不是割人.肉。” ...... 昏礼顾名思义,要在黄昏时成礼,才算是大吉。除了世家,如今庶族对昏礼的要求已经没那般严苛,但沈至修为表郑重,昏礼全程都按照周礼奉行,盛大隆重比昔年迎娶郑氏还犹有过之,这般奴颜媚骨沈嘉鱼瞧得更是厌烦。 沈至修有个非常有趣的毛病,一边儿在家里骂世家把持朝政只手遮天,一边儿又会偷偷打听世家的礼仪习俗,甚至小到平日要用的熏香蜡烛,他都会一一模仿。 等到了黄昏,身穿广袖纯黑吉服,一身美玉佩饰的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才终于入了沈府,礼官高声报唱:“对席!割同牢之肉。” 沈嘉鱼本来把金刀放于袖中,此时下意识地去摸,发现袖中竟空空如也,她手指一僵。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屋内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无非是说些继女恶毒且心怀愤懑,想搅乱父亲和定安长公主的婚事之类的话,倘她再耽误,这罪名就坐实了。 沈嘉鱼还算镇定,仍旧在袖中慢慢掏摸着金刀,想着实在不行干脆拿腰间的玉刀先充数。 那边女席的贞嘉公主瞟了眼身边的仆妇,淡淡道:“沈三娘子?昨日不是已经把金刀给你了吗?”语调虽淡,却隐含着威迫之意。 既然沈嘉鱼敢挑昨日故意请大夫来犯晦气,就别怪他们出手给她个教训了,得教这继女个乖,她以后才会在定安长公主面前夹起尾巴做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 14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贞嘉公主见沈嘉鱼不言语,放重了声调:“沈三娘子,昨日不都同你说好了么?如今吉时已到,你怎么还不取金刀为你的父亲和长公主割肉,行同牢之礼?” 她这回话才说完,底下的沈家的二夫人便也附和道:“是啊三娘,你这作为小辈的,可不要耽搁了父亲的吉时。”沈二夫人是沈秋容之母,也是沈嘉鱼的婶娘,她昔年和郑氏一同打理家事,平日里龃龉不少,要说沈秋容和沈嘉鱼这般不对付,倒有七成是她教唆的,如今落井下石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自不会放过。 两人这么一出声,更引得旁人想到继女生事的岔路上了。 丢了把金刀原不算大事,但现在正是昏礼,沈嘉鱼的继女身份又颇是敏感,再被这般逼问着,哪怕是小事儿传出去也得成大事。偏偏小郑氏厌恶沈至修,这场昏礼也称病不曾过来,因此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无。 晏归澜在客席上眉心微曲,脸色已经冷淡下来,似乎想要说话。 魏寄荣在一旁的客席上瞧他瞧得分明,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金刀,本想给沈嘉鱼的,但转念一想,让她吃个教训,等会再给也不迟,这样她才能知道谁才是能帮得上她的人,晏归澜无非是跟她玩玩罢了,难道还真能娶她不成? 沈嘉鱼本来一直没说话,双手拢在袖子里,抬了抬眼皮:“吉时不是还没到吗,二婶娘这般吵嚷做什么?” 她其实挺不喜欢跟人做口舌之争的,实在不行出去打一架呢,也比这么扯皮的强。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她恨不得赋诗一首歌颂自己的急智! 她说完之后便顿了下,取出腰间佩的玉刀,异常淡定道:“贞嘉公主送的那把金刀不大合时宜,所以我擅自换成了这柄玉刀,还请公主见谅。” 贞嘉公主没想到一转眼就有了说法,眼底一愕,沉声道:“金刀乃是成亲要用的吉器,岂能容你说换就换!” 沈嘉鱼抽出腰间五寸来长的玉刀:“玉乃石中君子,传闻周天子一向崇玉器而厌金器,如今我父亲以周礼迎娶长公主,这柄专门锻造的玉刀岂不是正应景?” 她说完眨了眨眼,一派无辜地问过来:“况且这玉刀乃是我生辰时父亲所赠,也算是吉器了,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它出来,帮父亲行对席之礼,哪里有不妥之处?” 沈至修本来被挑唆的颇为不满,但听了这话脸色却和缓下来,目光温缓的看向女儿,觉着这孩子懂事周全不少。 算上昨天请大夫那事,贞嘉公主没想到居然被一小辈连着下了两回脸,也顾不得身份了:“沈三娘子好伶俐的口齿...” 她话才出口一半,那边定安长公主已在上首西席缓缓出声:“贞嘉,吉时已到,再说这孩子说的也没错,对席用金刀,本就不妥...” 定安长公主艳丽雍华,没想到声音竟颇是温柔,里面似乎含着似水柔情,引得沈嘉鱼多看了她几眼。 贞嘉公主以她为尊,被这般一喝,也不好再继续生事,还不得不忍气致歉:“长姐说的是,是我的思虑疏忽,倒不及这孩子周全了。” 她故意说这话是想让沈嘉鱼主动解围,没想到沈嘉鱼自顾自地坐下了,心下暗怒,也只能老实坐了回去。 沈嘉鱼和沈燕乐各取出腰间玉刀,割下同一牲畜之肉分别奉给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长公主伸手接肉的时候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地瞧她一眼,接着礼官报唱,引着两位新人拜了旺盛子嗣的黑猪,然后才引着新人进入洞房。 屋里头沈至修神色客气却生疏,定安长公主温柔而冷淡,两人浑然不似才新婚的男女,等沈至修走了,定安才唤来了贞嘉,不悦问道:“谁让你今日擅自做主,和沈家女儿为难的?” 贞嘉还有些憋气:“长姐,她挑昨日请了大夫来,不是存心要寻你晦气吗?我若不替你制住了她,难道由得她寻衅滋事?!沈至修也是前后不一,当初娶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今日竟不发一言!” 定安皱起娥眉,不耐道:“不过是女儿而已,不日我将她打发出嫁了便是,你切莫再横生枝节。”她说完随意拢了拢身上吉服,神情轻蔑:“我与沈至修的婚事,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本就不指望他什么。” 她面上渐渐有几分思量:“倒是沈燕乐这个嫡子得好生留心着...” ...... 沈嘉鱼又不是傻子,早就猜出自己被人坑了一把,所以主持完同牢之礼就下了高台,她忽的觉着有人在瞧自己,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昨天见的那位晏二郎君正瞧着自己,他是第一次见沈嘉鱼正脸,一看之下难免有些动人。 她提了小心,不弄清楚不肯罢休,便大步顺着目光传来的地方走过去,主动问道:“晏二郎君?” 晏星流终于抬起眼皮,稍微侧了侧身,让出旁边的位子来,只是目光仍不离她面容,神情竟有些复杂,似乎被触动了什么记忆。 沈嘉鱼见他会错了意,正好她不想去前面坐着,干脆将错就错地在空位上坐下,拿出主人的款儿招呼道:“晏二郎君吃的怎么样啊?方才看我做什么?可是下人招待不周?” 她才落座,就有不少相熟的朋友前来敬酒,她今天打了个漂亮仗,贞嘉公主等人又已经走了,她心里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晏星流终于纡尊降贵般的开了口:“你名讳嘉鱼?”他没等她回答,若有所思地颔首:“不错。” 性子灵动,皮相更是绝佳,难怪能让他兄长多瞧几眼,更何况这脸还像... 沈嘉鱼见他这高贵冷艳的样子有点不开心,撇了撇嘴:“嗯,谢谢,我也觉着我不错。” 晏星流和晏归澜不愧是兄弟俩,待人都这样睥睨傲然,只不过晏归澜把冷意藏在骨子里,而晏星流则流露在了面上。 晏星流:“...” 他给沈嘉鱼堵的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会儿才道:“你不问我为何赞你?” 沈嘉鱼灌了点黄汤正闲得无聊,难得有个肯接她话把的,她歪着头看了看他:“大概是因为我才智卓绝龙章凤姿精彩天成昆山片玉,让二郎君心生叹服,才不得不出声赞叹。” 晏星流:“...” 他佩服晏归澜的次数不多,但如今方才真正叹服,他到底是怎么放着那么多毓秀淑女不要,青眼这么一个葩的! 沈嘉鱼见晏星流拒绝跟她交流也不恼,只是嗅着酒香有点馋了,忍不住又低头喝了些,很快面颊便泛起剔透的桃粉色,更显得肌肤柔嫩白皙,美人微醺的情态既能赏心又可悦目,引得晏星流都多瞧了几眼,觉着她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魏寄荣早已在一边瞧了多时,上前一步,向晏星流躬身道:“二郎君,沈妹妹喝的有些醉了,恐扰了您清静,我这就扶她下去歇着。”他说完便下意识地看了眼沈嘉鱼微微抿起的粉唇,又抚了抚袖中藏起的丸药,心下已经拿定了主意。 沈嘉鱼只是小醉又不是神志不清,正要让魏寄荣走开,叫侍婢来搀扶,晏星流却先她开了口,漠然道:“不必,我和沈娘子正在畅言,你且下去吧,无事不要来扰。” 眼看着晏星流帮着拒了,沈嘉鱼就没再开口。 魏寄荣面露愕然,他如今怎么也算晏星流半个心腹了,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他诧异地继续道:“二郎君,我和沈妹妹是故交,我也有些话想同她说...” 晏星流冷淡道:“她也是我表妹,你不过只是外男,谈何帮忙?”他耷拉了下眼皮:“下去。” 魏寄荣见他这般,便知道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却不甘心计策三番四次被打断:“二郎君...” 沈嘉鱼得胜的喜悦都被魏寄荣搅和没了,无语地摇了摇头,放下酒壶起身要离席,不料被桌子腿绊了一下,脚步一个趔趄,差点砸在晏星流腿上,他无奈托住她手腕,大抵是觉着她是像寻常那些狂蜂浪蝶一般,故意往他身上摔。 这么一脑补,他冷淡之余又有些不喜:“小心。” 谁知晏星流还未曾触及那段温软肌肤,沈嘉鱼就已经被人带开了去,晏归澜不知道何时站在三人身侧,一手小心扶过了她,看了眼还在纠缠的魏寄荣:“滚开。” 他又低眉瞧着沈嘉鱼:“我让人给你准备醒酒汤,你先下席吧。” 魏寄荣昨天才受了罚,这下才不敢不走,沈嘉鱼见烦人精终于走了,哼哼唧唧向晏归澜道谢:“谢谢世子帮我赶人。” 晏星流被无视的冷脸险些没绷住,长眉一敛,冷冷问道:“沈家表妹,方才我也替你拦了来人,你为何就只谢世子?” 沈嘉鱼半醉半醒,认真地思考片刻:“大抵是因为,世子长的比你俊吧。” 晏星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 1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星流虽然很少在意自己的长相,但好歹也是名冠盛京的美男子,更何况他方才还在怀疑沈嘉鱼是不是蓄意兜搭自己,没想到人家压根没瞧上自己,他面上虽还是一贯的冷淡,但眼神别提多精彩了。 晏归澜则截然相反,眉眼含笑:“哦?” 沈嘉鱼借着酒劲,抱着酒壶嘿嘿傻乐了几声:“当然了,世子再俊也没我俊。” 晏星流:“...”长兄对女人的品味真是一言难尽啊。 晏归澜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颠三倒四,仍旧稳稳当当地撑着她的手肘,冲着晏星流随意一颔首:“我先带表妹下去醒酒。” 晏星流可以阻拦魏寄荣,却没法拦着他,再说他也找不到拦着的由头,静静地看了晏归澜一眼,便侧身让开了,只目光又落在两人身上,这回更多了些深思和玩味。 晏归澜扶着沈嘉鱼出了正厅,路上有婢女想伸手接过,也被他轻轻喝退了,幸好沈嘉鱼只是喝醉了犯浑,并不是真的不省人事,踉跄了几步便挣开他,揉着脑袋走在他身后,咕哝道:“头好晕...” 她话才说一半,就觉着三根清凉如水的手指搭在了额上,晏归澜散漫问道:“难受吗?” 沈嘉鱼原本皱着一团的脸也稍稍松开了些:“难受。” 晏归澜见她一张心形脸喝成了粉嘟嘟的颜色,一双大眼也因为难受微微眯起,模样无比娇憨可爱。他瞧得先是笑了笑,但又似是想到了别处,三指顶着她的额头把她抵开,淡声道:“既知道难受,以后就别在外边饮酒。”尤其是别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儿喝。 他想到方才老二和魏寄荣也瞧见了她娇憨的醉态,原本带着笑意的唇角就微微一沉,伸手在她额上一戳:“还敢在魏寄荣面前饮酒作乐,不知轻重。” 他到底没舍得用力,沈嘉鱼只抱着脑袋,轻轻‘哎呦’了声,摆摆手道:“世子你别提他,我正烦着呢。” 这话倒是合他心意,他闻言唇角一弯:“听说魏寄荣和你年少相识,如今你竟这样烦他?” 沈嘉鱼本来不想谈,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她摆摆手,叹气道:“就像世子上回问的,原本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两家情分也好,婚事的话魏家也提过几句,结果后来有个世家女中意魏寄荣,魏家就生了摇摆之心,直到后来才那世家女另嫁他人,魏家这才又想起我们家来,转头过来提亲,我娘却不乐意了,偏偏又不好撕破脸,用了点手段把这门亲事拒了...” 两人边走边说,晏归澜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眯起了眼:“魏家可是一年前提亲的?也正是你调戏我那会儿?” 沈嘉鱼给他问的心虚低头,他眸色更深,勾起她的下巴哼笑了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拿我做了挡箭牌?” 沈嘉鱼竭力掩住心虚,挥退了院中的下人,掷地有声地道:“哪里哪里,世子我是真心实意想调戏你的!” 晏归澜:“...” 沈嘉鱼说完也觉着怪怪的,正好两人进了院子,她见桌上已经摆了醒酒汤,忙借着喝醒酒汤遮掩尴尬。 晏归澜闻着味道有些不妥,正要拦着不准她再喝,沈嘉鱼眼神越发迷离起来,大着舌头道:“则,则似...酒,不似醒酒...汤。” 他原本想问的问题也只得暂先放下,院里原本伺候的下人都被他的人拦下了,他亲自扶着她躺靠到一处隐囊上,沈嘉鱼好容易安生了会儿,忽然又高举起白嫩嫩的小拳头狠狠地比划了一下,嘟嘟囔囔:“阿爷今天和藏公阻结婚,窝不高兴...” 她说完照着空气打完几拳,又掰着指头数落:“听说排仓比跟我阿凉结婚的时候大,器具也比那时候多,衣裳也好看...” 晏归澜握住她的两只手塞进薄毯底下,又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瞧得这么仔细,你是想成亲了?” 沈嘉鱼脑子里没反应过来,嘴上却下意识地反口:“我成亲?跟谁?跟你啊?” 她本是无心之言,晏归澜手腕却是一僵,心头波澜跌宕,双眼沉沉地瞧着她,眸色深如寒潭,几乎要开口的时候,她却头一歪,靠在隐囊上呼呼大睡了。 这下就是神仙也拿她没了法子,晏归澜在这小混蛋雪玉一般的脸颊上重重捏了把,还是觉着不解气,目光又落在粉嫩的两瓣菱唇上,手指也跟着移了下来,细细地沿着形状精致的唇瓣来回摩挲,又加重了力道,点在微微突起的唇珠上。 她的唇珠生的最是好看,微微突起,仿佛在诱人亲吻采撷,这样好看的小纨绔,难怪会这么招人了。他想到猥琐鬼祟的魏寄荣和暧昧不明的老二,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唇角。 沈嘉鱼在睡梦中,不舒服地皱起眉,轻轻呢喃了几声。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微微倾下身,贴在她耳边轻笑几声,低语:“先放过你,下回再在男人跟前喝醉酒,看我怎么罚你。” ...... 沈嘉鱼睡梦之中只觉着有人摩挲着自己的嘴巴,接着耳朵有些发痒,似乎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分辨,那声音已经淡了下来。 她痛快睡到半夜,喝了饮玉端来的醒酒汤,问了几句也没问出详细来,只得撂开手,想起来一件事。 她回长安的时候祖父已然重病,不知祖父在外病情怎么样了,幸好祖父身边有三叔帮衬照料着,她和燕乐才能放心待在长安城里,想着想着,她连忙写了封信,准备着人送到祖父跟前。 这般一忙活,她又吃了顿夜宵,天色已经微微泛白,她和沈燕乐换好衣裳,准备去前厅向定安长公主奉茶,两人才堪堪走到皮帘子跟前,就听里面穿出一端庄持重的声音:“...郎君容我说一句,小郎君和三娘子已在晏府小住近一个月了吧?当初郑氏夫人亡故,两人无人照料,这般小住倒也罢了,如今中馈已有长公主主持,郎君还是把两人接回来的好。” 这声音似乎是定安长公主身边女官的传出来的,沈嘉鱼和沈燕乐对视一眼,立刻打起帘子进去。 定安长公主一身广袖对襟玄色襕袍,美艳之余颇见大气,气势竟硬生生地把身边的沈至修比了下去。方才说话的女官面上不见分毫尴尬,冲着二人敛衽一礼,和气笑笑。 沈嘉鱼先道:“阿爷,姨母身上不大爽利,我们且得再看顾一阵,现下怕是不能回来。”小郑氏就是忌惮定安长公主,才执意接了外甥和外甥女到晏府,借由晏府庇护着,两人也不会傻到这时候回来。 沈至修不知心里是何念头,也顺着道:“府中近来忙乱,你们晚些再回来也可。”定安长公主笑笑,看了眼那女官:“我也这样觉着,偏偏随淑多事。” 沈至修点了点头,看向沈嘉鱼,沉吟片刻才道:“这几日你瞧见魏家阿郎了么?怎么也不好生招待着?” 沈嘉鱼就知道魏寄荣最近频频露脸跟他脱不了干系,皱了皱眉,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魏郎君自有下人招待,女儿哪里顾得上时时看着他?再说我这几日很担心祖父病情,虽说有三叔在旁照料,可到底无法兼顾两头,我更没空操心旁的了。” 沈至修给她硬生生堵了回去,偏偏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他还不能发作,只得强撑着笑脸喝了姐弟俩敬来的茶,然后负气甩袖走了,连新婚妻子也没顾得。 庶族没有世家非得立长的规矩,他虽是沈家嫡长子,但资质到底平庸,亲爹更中意的是能征善战的嫡三子,他娶定安长公主,也是为了夺爵多一份筹码,沈嘉鱼这话真把他气了个仰倒。 定安长公主可比他周全多了,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冷待,赏了沈燕乐一只青玉狼毫,给沈嘉鱼了一对儿羊脂玉桌子,不经意般笑问道:“上护国的如今也是我的父亲,他的病情我还没过问呢,现下如何了?还有你们三叔,听说也常年在外,家中妻小可怎么办?” 沈燕乐轻描淡写:“三叔未曾娶亲。” 要说他们三叔也是人,听说曾经爱慕过一位女子,后来女子嫁为人妇,他就立志不娶,三十多岁了还是条大光棍。虽然两人因为父亲的关系跟三叔不大亲近,但三叔对他俩打小就颇好,还手把手的教过两人武功,姐弟俩对他也很敬重。 定安还想再问,两人却坚决不肯多言。 姐弟俩再不想多待,稍作收拾就要去找小郑氏,不料两人才走到门口,晏府的两位郎君居然已经在外等着了。 沈嘉鱼有点茫然地看着晏归澜和晏星流:“你们这是...” 晏归澜不答,晏星流眸光冷淡:“夫人命我们来接你和沈郎君。” 沈嘉鱼猜小郑氏是怕定安长公主不放人,所以请这两人前来撑场面,她知道小郑氏也是当人继母的,人情用一点就少一点,于是客客气气地点头道过谢,不料晏星流有意无意地策马插在她和晏归澜之间,声调清淡:“我还不曾见长兄对哪个女子这般亲近。” 晏归澜对他的试探一笑置之,沈嘉鱼的脑回路就比较清了,表情诡异:“对女子不亲近?你长兄是断袖啊?” 晏星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 16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眼看着沈嘉鱼表情越来越诡异,晏星流忍无可忍,冷着脸道:“我并非此意。” 明明什么都没做,膝盖却插满了箭的晏归澜终于冷冷瞧了眼晏星流,这才转过头:“时候不早了,父亲想必已经归府,咱们也要尽早回去。”他说完又瞧了眼沈嘉鱼,等会儿再跟这小纨绔算账。 莫名被瞪的晏星流:“...” 沈嘉鱼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闻言耸耸肩上了马车。 晏星流侧目瞧着她的背影,见她今日穿了身浅杏色印着浅浅暗纹的襦裙,露出白嫩颀长的脖颈和锁骨处浅浅的窝儿,素净又不失清艳,比世家闺秀更为活泼灵动,他多瞧了几眼,觉着长兄的品味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他含了几分玩味,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一行人纵马行了会儿就到了晏府,沈嘉鱼本想自己跳下马车,车帘却被人先一步撩了起来,晏归澜不知何时纵马走到她的马车边:“表妹,到了。” 沈嘉鱼点了点头,堪堪跳下马车,他突然似笑非笑,轻声问道:“表妹说我是断袖?” 沈嘉鱼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儿呢,边儿往垂花门里走,边儿道:“我就随口一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晏归澜这样的人物,却几乎没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传出来过,所以京中还真有风传说他喜好男风的。她想着想着肃了神色,在晏归澜胳膊上安慰地拍了拍,清了清嗓子:“那个...世子啊,长安城里龙阳分桃之风盛行,就算你真的是断袖,我也待你如常。” 晏归澜:“...” 他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不是断袖,表妹以后自然会知道。”他又微微俯下.身,撩开廊檐上垂下的常青叶,声音极轻地道:“或者表妹亲自试试?” 晏星流和沈燕乐已经绕过影壁进了里府,垂花门里就站了他和沈嘉鱼两人,气氛带了些沉沉的暧昧,她不觉紧张地抿起唇,晏归澜却突然直起身:“好了,夫人还在里间等着。” 他这么一说,暗涌的暧昧瞬间断了,沈嘉鱼觉着身上为之一松,苦思冥想地捧着脸往里走。她走的正出神,不曾留心周遭,倒是沈燕乐见姐姐走着走着落了后,又跑回来跟她分享所见:“阿姐,你有没有瞧见晏府人似乎多了些?” 沈嘉鱼一怔,忙抬起头环顾一圈,果然发现仆妇侍婢都多了不少,不过晏府本来就大,人再多也不大打眼,她迟疑道:“这是...” 她还未曾问出,晏星流已经在前给了解答:“家父今日归府,还有家中的几个弟妹,也一并回来了。” 沈燕乐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晏国公回来了,我们身为小辈,理应前去拜见的,还有姨母,我和阿姐也得去瞧瞧。”他说着就开始琢磨带点什么东西去拜见长辈的好。 晏星流又冷淡继续道:“暂时不必,家父回府之后会休憩几日,夫人近来忙着摆宴事宜,当也空不出时间来见人,表弟若想要拜见,过几日家中会给家父设下接风宴,表弟那时候拜见便可。” 到底是在别人家,一切总得依照别人家的规矩来,沈燕乐笑笑,再不说话了。 晏星流本来要回自己的院落,但不知为何,脚步轻轻一转,转过身来面对着晏归澜,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嘉鱼身上:“方才忘了问,长兄上回落水时受的伤好些了吗?我这里还有伤药...” 晏归澜落水?那不就是上回他救了她那回?他居然还受了伤,她怎么不知道? 沈嘉鱼听的紧张起来,晏归澜散漫应道:“不妨事,劳二郎挂心。” 晏星流目的达成,点了点头便回去了。沈嘉鱼却左右站不住了,先打发走了沈燕乐,然后提起裙子追上晏归澜,直接问道:“世子,你落水的时候受伤了?” 其实只是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无意伤了他,他怕她呛水,就没有躲开,一点小伤而已,他本没觉着有必要说,但见她一脸关切,他就格外想逗逗她,偏头笑道:“是啊,你打算怎么赔我?” 沈嘉鱼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我那里还有不少伤药,明天都命人给你拿过来吧。” 晏归澜唔了声:“命人拿?可见你不是诚心的。” 攥着人情债的人最大,沈嘉鱼苦兮兮地道:“那我亲自给世子送过来,世子满意了吧?” 晏归澜这才算是放过她。沈嘉鱼从小上山爬树无一不精的,所以跌打损伤的药也备了不少,她把每样功效的都翻找出来,眼看着找完药已经到了半夜,她困的不行,揉揉眼睛这才歇下了。 不料第二天清晨,沈嘉鱼就被琢玉推醒了,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随手抓起外衣披上:“怎么了?” 琢玉面色沉凝:“三郎君来信了,似乎情况不大对。” 沈嘉鱼眨了眨眼,终于有几分清醒:“三叔来信了?不对啊,我给他去的信还没送出去呢。”她匆匆蹬上鞋下了床:“别是祖父出了什么事吧?” 琢玉把信递给她,信上不过寥寥数言,说西北军情有了变动,朝内的风向也为之一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祖父的病已经好了不少,如今正请名医调理着,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母亲之死线索突然中断就够她烦忧的了,如今要是再真出什么事,他们家只怕更是雪上加霜。她这么一想,也没心思干别的了,在原处枯坐了会儿,向琢玉道:“燕乐那边怕是也知道了,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想法打听到详细...“ 她话才说了一半,又小心把信对折好,放在自己绣着三春桃花的荷包里,蹙着眉想了会儿:“算了,三叔既然来了家,说明暂时没什么大事,还是先让燕乐别急。” 她把侍婢都打发出去传话,她现在镇定了不少,募地却觉着眼前一暗,她抬起头,正对上晏归澜那张俊美的过分的脸,她吓得骂了声,终于回过神来,不满道:“世子怎么会在我屋里?!” 晏归澜十分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指尖点了点如意圆桌:“讨药。” 沈嘉鱼这才想起来要给他送药的事儿,顿了会儿,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就给世子拿。”她说完就取了那些瓶瓶罐罐来,一股脑塞在晏归澜怀里:“世子若是不够,再来找我拿。” 晏归澜没伸手接的意思:“你这就想打发我?”他不紧不慢地掀开袖子:“瞧瞧看,这是谁伤的?” 沈嘉鱼定睛一看,见他光滑结实的臂弯处有几块青肿,她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自己不小心揍的,面上顿时热热的,主动道:“我下手没个轻重,我,我给世子上药吧。” 晏归澜唇角一勾,终于有几分满意。 沈嘉鱼这人毛病虽然不少,但做人一向是有恩报恩,痛痛快快取来药酒和纱布,先用药酒在他的伤处捂了会儿,然后才开始揉按起来,又擦了擦汗问道:“疼不疼?我要用劲了。” 晏归澜神色矜贵依旧,但眉眼却不自觉柔和下来,目光始终不离她左右,见她眉间似有些愁闷,他心念一转,伸手点在她眉心处:“怎么?心里有事?” 沈嘉鱼虽然愿意帮他上药,但不代表心里就不烦了,下意识地侧头躲开,闻言随口敷衍:“没事。” 晏归澜唔了声,指尖在她眉心摩挲:“让我猜猜,因为定安长公主可能包藏祸心?你父亲如今利欲熏心?你母亲之死暂没了线索?还是因为你祖父在西北出了乱象?” 沈嘉鱼操心的几件事全被他猜中,一时惊的合不拢嘴,她带了点惊慌的退开几步,很快又生出一股被人看透的恼意来,吊着脸怼回去:“世子管的倒宽,我都没追着问你是不是断袖,你干嘛老管我家里的事啊!” 她说完就有点后悔,人却已经被晏归澜捉到了桌边,他低头看着她,闲闲一笑,声音却更轻缓了:“我是断袖?” 虽然他脸上不见怒色,但沈嘉鱼就是莫名其妙地慌了起来,忍不住挣扎着认了怂:“我是,我是成了吧!”她身子突然一僵,晏归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改为揽着她的腰。 这姿势极其暧昧,她反倒不敢动了。 晏归澜轻叹了声:“表妹心口不一,看来我若是不想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表妹还要继续误会。” 沈嘉鱼怒的很心虚:“你证明个鬼啊!” 他忽的倾下身,握住她腰身的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月笼寒江一般的眸子无声靠近,两人的脸相隔不过一掌,他热热的气息洋洋洒洒落在她面颊上,声调却暧昧勾人:“我说过,表妹亲身试试便知道了。“ 他眸子虽然冷清,偏生睫毛长而弯,让眉眼无端生出恁多情意,这般看人的时候简直没人能抵受的住。 沈嘉鱼瞧得怔了一瞬,他已然靠近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他就已经亲在她的面颊上。从唇角滑到耳垂,触感柔软嫩滑,肌肤还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这般让晏归澜也一怔,他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竟真的亲上了,甚至还觉着有些上瘾。 他很快嗅到了她鬓发间的桃花香,瞬间回过神来,轻轻在她耳畔低语:“表妹现在信了吗?” 沈嘉鱼其实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甚至可以说,她对男子几乎没什么兴趣,对男女之事更为迟钝,不过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她才要四处调戏人的。 但是就算是调戏这事儿,她也喜欢占据主动,她他娘.的不喜欢被人调戏啊! 她捂着脸震撼地看着晏归澜,脑袋空白了一瞬,继而重重推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出了客院。 她跑出来之后有些慌不择路,连迎面撞了人都没发觉,痛哼了一声又急忙甩袖走人了。 被撞的正是倒霉催的晏星流,他见沈嘉鱼这般大失分寸,也难免愕然,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已经急步走开了。 晏星流皱皱眉,他记着早上晏归澜去了沈嘉鱼居住的客院,她这般惊慌,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位长兄做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瞥见地上掉下了一只绣着三春桃花的荷包,里面隐隐散出信一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 1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想过沈嘉鱼会勃然大怒,会惊慌垂泪,甚至还有小小的可能会欲拒还迎,暗喜在心,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一声不吭地直接跑了。一边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男人,一边被亲一下却仿佛炸了毛似的,真不知他脸皮是厚是薄。 他的火气都被方才那个亲吻引上来了些许,偏偏那人脚底抹油溜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似在回味方才的触感,片刻之后才收回手,信步回了雪晨院。 他垂了垂眉眼,想到方才沈嘉鱼眉间的淡淡愁绪,转头吩咐门下:“去查查沈家最近出了什么事。”能让沈嘉鱼担心的,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人。 不料门下竟直接应答了:“若郎君问的是朝堂上的事,倒还真有一桩,且跟咱们家事还有些联系。” 他知道晏归澜不喜人卖关子,忙一口气说完:“您手中兵权在握,去年又大败了吐蕃,别说是二郎君和国公了,就连圣人(皇上的敬称)都忌惮不已,而二郎君知道自己的薄弱之处,一直在结交州府中的将领,他倒是真结交上几个实权人物,偏偏其中一人出了岔子,他废了不少功夫摆平此事,此事后续风波不小,沈上护国也是倒霉,正巧被牵连进去了。” 晏归澜讥诮地轻轻扬唇:“老二倒是长进了。” 门人笑一笑:“说来这事儿其实怨不得二郎君,他只怕也不知道牵连到了沈家,沈家今年着实倒了血霉,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 他后半句在接收到晏归澜的眼神时自动咽了回去,后者想到沈嘉鱼的愁眉,换衣裳的手一顿,沉吟道:“我还要进宫,此事暂先交给你,让宁为派人多留意沈上护国,把此事打听详细了,若是有什么异状,及时命人给我传信。”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瞧她乐呵呵的样子。 ...... 沈嘉鱼给晏归澜这神来之笔惊的不轻,等一路疾步走到晏府新修的庭院,她挥退了两个前来搀扶她的下人,这才回过神来。 她这回总算确定晏归澜对她有些不一样的心思了,只是这心思还有待商榷,也许是毓秀名门的世家女见多了,对她这样的觉着新鲜稀,她口花花调戏人的时候还图个新鲜呢,也许是当初他是被她调戏成了,心里不痛快,想上赶着找回场子来,这也不无可能,他当初说的那句‘来日方长’可是让她记忆深刻。 她完全没往晏归澜可能真喜欢她这个可能上想,毕竟两人经过当初的尴尬之后,时隔一年才再见,再说世家和庶族之间壁垒分明,他又是宗家嫡长,手握重权,甚至可与宗室分庭抗礼,前途无量,大把的公主宗亲或是世家嫡女都排着队想嫁给他,怎么轮都轮不到她呀。 但晏归澜今日的行为着实过了,几乎让往日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更加明晰,甚至勾起了她心里对幼年时发生的事儿的一些恐惧,要是别人,早被她揪着领子往死里捶了,偏偏她还不能得罪他。 沈嘉鱼瞎想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病,现在家里的事儿都快忙不过来了,还有心思操心这些?不管晏归澜怎么想,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冷上一时,彼此丢开手,没几天怕是就忘了,以后再想法子把欠他的人情还了。 她心里有了计较,这才稍稍安定,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荷包,这一摸不要紧,险些惊出一身冷汗来,方才装着信的荷包,居然不见了! 幸好晏府的规矩森严,下人就是捡到了主人的东西也绝不会随意翻看,她沿着原路细细找了一时,却连个荷包毛都没瞧见,这下子她的心彻底浮了起来——虽然信没透露太多详细,但终归是家事,给外人瞧见了总归不好。 她闭目想了会儿,想到出门的时候撞上的晏星流,禁不住皱起了眉。 她心里存不住事儿,本想直接去寻晏星流问一问的,偏偏他这个时候不在府里,她只好去找小郑氏商量了,小郑氏此时也忙得紧,半晌才问她道:“嘉鱼怎么了?” 沈嘉鱼脸色沉凝地看她一眼,小郑氏遣退了左右下人,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嘉鱼犹豫片刻,隐去晏归澜亲她那段,把信的事儿告诉了小郑氏,她深吸了口气,比起荷包,显然沈上护国出事更让她乱了方寸:“我回头得空了问问二郎捡到没有,你先别急,你祖父那边当真出了乱子?” 沈嘉鱼神色苦闷地点了点头。 小郑氏只是内宅妇人,遇到朝堂的事儿也没了主意,半晌才道:“我着人先打听打听...哎,这真是...”她不好表露太多,在外甥女跟前强自镇定:“你也先别急,你俩得先稳住才是。对了,你姨丈已经归府,明日晚上我给你姨丈在‘羡玉髓’里摆了接风宴,这不过是家宴,孝期并不忌讳,到时候好些京中人物都会过来参宴,你和燕乐届时也一并过来吧。” 沈嘉鱼着实没赴宴的心思,但小郑氏这是想为他们姐弟拓展人脉,她不好拂却好意,只得点头答应了。 ...... 明日转眼便到,晏归澜和晏星流身为年长嫡子,自然要早些到‘羡玉髓’为父亲接风洗尘,可惜晏星流对热闹繁盛的场景司空见惯,只和亲爹应付了几句,目光便冷淡地四下游移起来,他神色忽的微微一凝,目光却再没轻易挪开。 沈嘉鱼和沈燕乐已经由下人引着入了场,她今日穿了身素白的半臂,外面罩着月白色的轻纱披帛,上面用素色的线绣着通草纹路,倩碧色的绦子勾勒出细细腰身,虽不繁杂华美,但勾勒出少女的体态,已然足够诱人,让人恨不得化作勾在她软腰间的绦子。 起初晏星流对她有兴致不过是因为晏归澜的缘故,但有的事儿却不能多想,就像他这几日,虽反复把沈嘉鱼琢磨了个透彻,但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了晏归澜,还是因为她本身了。 他微微低头看了眼袖间的荷包,眼底浮现极浅淡的怪异神色。 她,也差不多该来讨要荷包了吧? 他正思量的时候,沈嘉鱼和沈燕乐已经拿着贺礼上前拜见晏家家主:“得知伯父归来,本来早一步前来拜见,奈何家中有事,脸上风尘未扫,这才迟了数日,还请伯父见谅。” 沈嘉鱼客套完,下意识地在厅里扫了一圈,见不少客人身边都有碧眼金发胡姬佐酒,就连晏家家主的身边也不例外,她心里先替小郑氏膈应了会儿,又鬼使神差地瞄到了晏归澜那里,他身边却空空荡荡的。 晏归澜跟全身都长着眼睛似的,竟然瞬间瞧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沈嘉鱼莫名心惊地低下头,他却勾起唇角,越发放肆地看着她,直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晏家家主单字一个隐,他对住在家里的沈家姐弟俩本没什么兴趣,接过礼物,正要含笑敷衍几句,等瞧到沈嘉鱼的脸时,先是有些惊艳欣赏,但看清之后,眼底却掠过一丝异色,甚至还下意识地看了眼晏星流。 他略微顿了下,终于再次开口,这回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亲近:“论辈分,你们当叫我一声姨丈的,切莫这般生疏。” 晏隐从面相上和晏归澜有三四分,自然也是一张俊美面孔,再加上做派倜傥,显得更加有风致。小郑氏心下讶异丈夫的热情,但还是笑着附和道:“是啊,你们也别太客气了。” 沈燕乐和沈嘉鱼这才躬身道谢:“姨丈说的是,是我们唤错了。” 晏隐又是一笑,再开口时却是对着沈嘉鱼,声调也很温和:“住在这里便如住在自己家中一般,家里有什么短缺或是不周的,只管来寻你们姨母,或是找你们几个表兄也可。” 姐弟俩齐声应道:“多谢姨丈。” 晏隐指了个离自己更近的位置,随意一笑:“既然是近亲,坐这么远显得生疏,便坐这儿吧。” 沈嘉鱼落座之后虽然没扭头,但本能觉着晏归澜一直在看自己,她到底定性比他差的太远,忍不住就看过去,果然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脸一黑,他笑意却更加别有深意,含情的眼甚至扫过她柔嫩的右侧脸颊——正是他昨日亲吻过的地方。她从昨日到如今一直有意躲着他,疏远他,他怎能瞧不出来?但他要她知道,她避无可避。 她很快也想起来昨天那场景,给看的脸上热.辣辣一片,差点掀桌暴走。 沈嘉鱼愤愤地借着一盘鱼脍挡住脸,用食指冲他扒下眼皮,龇牙咧嘴地做了个狰狞鬼脸。晏归澜差点失笑,瞧她真的恼了,这才收回视线不再逗她。 她脑子里本来还惦记着荷包的事呢,给这么一搅和也暂且忘了,开始执行对晏归澜的能避则避策略,不管是敬酒还是说话都有意避开他,有时候宁可绕路也绝不从他身边走。 晏归澜慢慢地眯起眼,正想着怎么折腾这小家伙,晏隐忽对着小郑氏:“听闻你这外甥女擅琵琶?” 小郑氏不知他怎么对沈嘉鱼起了兴致,但能得他青睐总归是好事,她想了想道:“我姐姐就擅长琵琶,嘉鱼的琴技是她一手教的。”这孩子爱玩爱闹,什么胡旋拓枝琵琶古筝双陆藏钩,只要是好玩的她都通晓。 晏隐道:“昔年郑夫人一手琵琶艳绝天下,嘉鱼想必也不会逊色太多,不知道我等有没有这个耳福了。” 他目光深远,抚着下颔一笑:“就弹一首《浔阳月夜》吧。” 晏家门楣清贵尊荣,这场家宴请的琴师舞乐都是受教坊司供奉的国手,寻常皇室才请的动,远不是那等伎人可比的,一歌一舞皆是万金难求,让沈嘉鱼弹一曲还算是给她面子了呢。 小郑氏自然应下,沈嘉鱼正想躲开晏归澜,别说弹琵琶了,哪怕让她胸口碎大石她都愿意!忙不迭地答应了,答应完了才想到:“...可是我没琵琶。” 晏星流募地出声:“我前日新得了一把紫檀木曲项琵琶,倒可借给表妹。” 沈嘉鱼还惦记着他是‘荷包窃贼’的嫌疑人,刚要开口,晏归澜已淡淡道:“正巧有人送了我一把烧槽琵琶,我一直未听其音色,今日倒可一试。” 兄弟俩惯常不睦,旁人倒是习以为常,未曾生疑,眼看着晏归澜就要带她起身取琵琶,沈嘉鱼忙摆手道:“派个下人带我取就成,不劳烦世子了。” 她说完就抓了个下人,利落地跑了出去,等到了晏归澜的雪晨院,还没找到琵琶,肩膀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捉住,硬是转了过来。 晏归澜一手握住琵琶,一手搭在她肩上,他冲她耳尖呵了口气,闲闲笑道:“躲啊,你怎么不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 1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耳朵最是难耐,他还这样暧昧地对着她耳尖呵气了,她半边身子瞬间麻了,用手撑着一侧的阑干才没让他瞧出她的腿软,她死鸭子嘴硬:“世子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好好的我躲你作甚?” 晏归澜不紧不慢地拖长了声音:“是啊,你躲我作甚?” 她又有种要被他带进沟里的预感,果断转了话头,伸手要接过他的烧槽琵琶:“既然世子已经取了琵琶,咱们就赶紧回玉洲枫桥吧,免得长辈们等着。” 他也痛快把琵琶交给她,只是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腕,广袖一展便将她揽在了怀里。怀里的琵琶发出几声清脆的錝铮,沈嘉鱼双眸被袖襕遮住,暗沉沉一片,她是真有些恼了:“世子,你这又是做什么!” 晏归澜声音带着舒缓的笑意,手上的力道却不曾松开半分:“夜色已深,雪后路滑,表妹仔细摔了。” 沈嘉鱼挣了挣,居然没挣脱半分,她只得黑着脸道:“世子究竟想做什么!你再这样我可叫人来了!” 雪晨院可是他的院子,她居然还妄想能叫人来?晏归澜垂眸笑了笑:“我想做的事儿,和一年前表妹做的差不多。”他想了想,又悠然补了句:“我不过只做了表妹当初的十之三四,表妹怎么这就恼了?我也是帮表妹达成夙愿而已。” 他当初从桥下路过,姿态雍容,眉眼昳丽,沈嘉鱼只瞧了一眼就惊为天人,觉着不调戏一把都对不起自己的纨绔名声。沈嘉鱼很少有什么事儿后悔的,但她现在只想回到一年前,哐哐哐抽调戏晏归澜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她当初为什么那么欠呐! 她怒道:“达成什么夙愿?” 他瞧着怀中人,见她因为挣扎,露出一截圆润雪白的肩胛,此时瞧来颇为诱人。 他低眸瞧了片刻,又伸手帮她把衣裳拉好:“你当初调弄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指尖沿着她的耳珠和唇角来回抚弄——正是他昨日亲过的地方,他语调狎昵:“是不是也想像这般,亲我抱我?” 他哼笑了声:“我只是做了表妹当初没胆子做的事儿罢了。” 沈嘉鱼被他的口才和脸皮震惊了,明明是他轻薄了她,现在倒成了她意图不轨!她气的脸都红了:“胡言乱语!再说你当初不是拒了我吗!” 晏归澜意味深长地唔了声:“原来表妹是在怨我拒了你。” 沈嘉鱼再次跳坑,心里已经把自己的脸打肿了,她决定还是挑明了说话,哪怕把话说重点呢,她苦口婆心地道:“世子啊,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话对你对我都一样,咱们都是彼此的过客,注定缘分的,当初我也是临时起意,被世子的美色所惑...咳咳,总之这事儿就让它翻篇吧,以后咱们还是要好的表兄妹!” 她知道如晏归澜这般傲然的人,听了这话心里必然不痛快,她说完之后就匆匆抱起琵琶准备跑路,晏归澜这回终于没拦着她,只在她身后笑了下,笑容有些冷清:“我若不想只做你表兄呢?” 沈嘉鱼琢磨了一下,努力镇定道:“你要是愿意,当我表弟也可以。” 晏归澜:“...” 玉洲枫桥和晏府只隔了几条曲桥,沈嘉鱼跟瞅准机会一溜烟回了画舫里。 画舫里晏隐已经等了多时,他瞧见沈嘉鱼抱着琵琶的样子,双眸微微发亮,笑着打趣道:“嘉鱼这首浔阳月夜可够难等的。” 沈嘉鱼尴尬地笑了下:“方才找琵琶的时候耽搁了会儿,让姨丈久等了。” 她在下人端来的绣墩胡床上坐下,又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瞧了眼,晏归澜已经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这回倒是没再看她,她心里松了口气,手上的琵琶却莫名拨错了一弦。 其实她比起琵琶她更擅长古琴,而且更偏好《十面埋伏》《将军令》这些曲目,更何况如今心不在焉的,一曲浔阳月夜硬生生弹出了二胡的粗犷风味。 小郑氏怕她脸上过不去,忙替她挽尊:“这孩子许久没弹,许是手生了。”晏隐笑了笑,瞧不出什么神色:“嘉鱼齿龄不过十六,弹成这样已是难得。” 两人说着话,沈嘉鱼差点又乱一弦,小郑氏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归澜不是擅琴吗?不若让他和嘉鱼合奏此曲,也好能带带她。” ‘铮’地一声,沈嘉鱼的手腕抖了一下,晏隐笑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晏归澜吝才,甚少在外人面前显露才情,晏隐本以为他会拒了,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应下,让人取了自己的琴来。 沈嘉鱼脸色别提多僵硬了,无奈晏归澜已经抹了第一弦,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浔阳月夜》原本极其柔婉清扬,以音色流转江南山水之美,可惜他沉着眉目弹出来,竟隐隐有股肃杀之意,她本来还寄望他别记仇,听了这琴音脸都绿了。 晏归澜瞧见了她的窘境,似乎是笑了笑,眼底有些调弄有些玩味,广袖微展,长而白的手指缓缓一勾,让弄弦的强势渐渐柔和下来,曲调渐渐归于宛转悠扬,似有千万缕情丝流转其中。 沈嘉鱼的表情却更加别扭,他的琴音有如实质,技艺又已入化境,丝丝缕缕钻入人的耳朵,让人无法忽略,让她就觉着有人贴在耳畔呢喃轻呵,有手指在她耳尖暧昧轻抚,双手也似被另一双手牢牢握住,不自觉地被带着跟他合奏。偏偏无人觉察到她的异常。 她,居然被一把琴给调戏了! 沈嘉鱼不甘示弱,摆弄着琵琶弦想反制住他,可惜一曲弹完她还是没赢,从耳尖到脊背都麻了,大冬天冒出一身的热汗,连晏隐的夸赞都没顾得上听,交还了琵琶,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坐席。 沈燕乐是音痴,半点没瞧出亲姐的不对来,给她递了盏茶才悄声道:“阿姐,晏府似乎有些不对,你瞧出来没有?” 沈嘉鱼哪还有心思管别的,闻言随口敷衍:“哪里不对?” 沈燕乐跟她解释:“晏国公共娶过三位夫人,据我所知,世子是国公的第一位正室夫人的嫡长子,而晏二郎君和晏垂华则是第二位夫人所出,第二位夫人有二子一女,按说一母同胞,本就最亲近的,怎么瞧着两人好似有些疏远?”他若有所思地道:“而且年级上也不大对,二郎君似乎和世子年级更近些。” 沈嘉鱼知道他心细,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是有些怪了。” 沈燕乐又悄声道:“而且晏国公似乎对二郎君颇为宠爱,这点就是世子也有所不及,对世子是器重更多,可是二郎君和垂华是同一夫人所出,为什么国公单单偏爱这一个呢?” 沈嘉鱼心思终于转移开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沉吟道:“没准涉及到晏府阴私,咱们明天去问问姨母,免得犯了什么忌讳。”她才说完,没想到晏星流竟也向她看了过来,虽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她总觉得他眼底含了深意似的。 晏国公新得了几个貌美胡姬,接下来的节目就有些少儿不宜,小郑氏带着小辈们先一步告辞,晏星流也称病跟了出来,他着意落后一步,声音极轻地道:“表妹最近可失了东西?” 沈嘉鱼偏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他。 晏星流竟觉着她这样的紧张表情也很好看,心里又理解长兄几分,面上还是冷淡道:“桥下见。”说完转身便走了,根本没给人留余地。 信的内容绝不能再传出去,沈嘉鱼觉得今晚上过的可真要命,小郑氏已经反身回去陪晏隐,这时候叫沈燕乐又来不及,她捏了捏眉心,先是找了个由头打发走下人,又叫来亲近的护卫小心守着,然后慢慢绕了两圈,确定无碍之后,这才敢拎着裙摆走到桥下。 桥下流水潺潺,灯影阑珊,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她正黑着脸想是不是被晏星流耍了,肩头忽的被人碰了下:“这里。” 沈嘉鱼转过身,见晏星流立在她身后,她也没功夫兜圈子,直接问道:“二郎君,是你捡到了我的东西?” 晏星流倒也干脆:“是。” 沈嘉鱼伸出手,直言道:“能否请郎君还给我,我来日必有重谢。” 晏星流沉默地看她片刻,淡淡道:“里面的信我不慎瞧了,你家中遇到了麻烦?” 沈嘉鱼心里暗骂几声,极为不悦:“这跟郎君没得干系,郎君只用还我信便是。” 晏星流突然欺身挨近了一步,倾身看着她眉眼:“涉及此事的将领与我是旧识,此案我经手过,若我说沈家之危,只有我能解之。表妹信是不信?” 仍旧是冷冷清清的语调,沈嘉鱼也听不出什么来,但她可不信他就是送上门来帮忙的,她皱眉审视着他:“我信不信暂且不说,郎君怕也不会平白帮我吧,郎君先把信还来,有条件就直说吧。” 晏星流侧头看着她:“做我的...”人...他稍稍一顿:“下属,供我驱策几日。” 沈嘉鱼觉着晏家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诡异:“郎君身为晏家嫡子,难道还缺属下使唤吗?我可是吃得多干得少,半点用处没有。” 既然是晏归澜中意之人,就算本身无用,倘能利用沈家有难之事,将这步棋走得好了,也能发挥天大的用处。 晏星流冷着脸想了想,字正腔圆地道:“凑整。” 沈嘉鱼不知道他嘴瓢了还是自己耳背了:“啊?” 晏星流面不改色地道:“我属下如今是单数,我想多一个人凑个整。” 沈嘉鱼:“...”你需要的不是我,是看脑子的太医。 ...... 晏隐新得的胡姬俱都是高鼻深目,眼瞳剔透的美人,上品胡姬本就难得,更何况是这般发色瞳色统一,面容又白皙俊美的,可见主家手笔之大。 胡姬比国朝仕女更为火.辣大胆,舞动时前襟的巍峨呼之欲出,眼神肆意张扬,而晏归澜又俊逸无双,坐在那里就是一道自成的风景,转眼他就收到了十好几个胡姬的秋波。 可惜他向来淡于女色,收到秋波也只觉得厌烦,陪晏隐略坐了坐,便起身离了画舫,底下人想为他取来大氅披上,也被他抬手止了:“退下,我去桥下走走。” 他心里正想着那小纨绔,干脆独身去湖边散了散,不料才走到一半,就见让他左思右想的小纨绔跑到了桥下,没过多久,自己那倒霉二弟也跟了进去。 随着那边传来的低低人语声,他眸光渐渐沉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 1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星流见她久不言语,淡声问道:“你祖父的事...说来跟我有些干系,但我也是无意看了信才知此事,所以对我来说并不难经手,不过是修一封的事,你意下如何?”话说至最后,他心里已经不自觉带上一分期待。 沈嘉鱼当然不信什么凑整的鬼话,晏星流的提议虽然诱人,但他的目的不得而知,她琢磨了一下:“你真有本事救我祖父和三叔脱困?” 晏星流的语调跟脸一样毫无起伏,白白浪费了一张灿若星辉的俊脸:“你若是不信,大可去信问问你三叔。” 沈嘉鱼抿了抿唇,心里到底不怎么信他,只简单道:“好。” 她伸手道:“郎君总得容我考虑一下,那信是我家家,不好存在外人手里,还请郎君先将信和我的荷包还来。” 这女郎大概天生学不会委婉,晏星流对外人二字有些淡淡不悦,又不知不悦从何而来,他从袖中取出带着沉光香气味的信,神情不变:“荷包被我不慎毁了,只剩下这一封信。” 跟家比起来,荷包只能算小事了,沈嘉鱼听他说毁了也就没再计较,小心接过信,仔仔细细地掖在袍袖里,这才道:“多谢郎君,信上的事...” 晏星流知道她的意思:“从我这里,自不会传出去。” 沈嘉鱼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走人,他冷不丁问道:“你用的是什么香?”他似乎轻轻嗅了下,但沈嘉鱼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他错开视线:“浓淡宜人,清新雅致。” “我没用香啊。”沈嘉鱼不解地抓起自己头发闻了闻:“这是我自己配的用来洗发的桃花香露,可惜快用完了。” “你也喜欢桃花?”晏星流瞧着她微微曲卷的青丝,眸光微动:“挺好。” ...... 晏归澜见两人都去了桥下,眼底已泛起冷光,他正要走过去,偏偏这时候晏隐带着人来湖面游赏,两人私会若是被这么些人瞧见,对老二不过是桩风流韵事,她的名声可要大受影响,他捏了捏眉心,暂且按捺住了心思,负手立在原处瞧着。 他耳力颇佳,奈何两边离得不近,他只断断续续听到‘沈家解困’‘祖父’‘脱困’之类的话,不过也足够他拼凑出事情的始末了,直到后来,老二似乎称赞了句她身上的香气,她轻巧回了句什么,晏归澜听的慢慢眯起眼。 两人说完沈嘉鱼就先一步从桥下走了出来,老二还立在原地,取出一只荷包,轻轻摩挲着其上的绣样,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一眼分辨出那荷包是沈嘉鱼随身配着的。 他站在原地漠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他便转身上了玉洲枫桥。 可能沈嘉鱼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鬼鬼祟祟往回走的时候,正和面色沉凝的晏归澜撞了个满怀,她捂着鼻子‘哎呦’了声,等看清了来人才惊愕道:“世子?你不是在玉洲枫桥吗?” 因着信被贴身放置的,她身上也沾了些沉光香气味,晏归澜闻到她身上不同往日的香气,眼底像是结了一层霜花:“你知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吗?” 沈嘉鱼一脸懵然,完全不知他突然这么问的意味,他已经托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字冷声道:“沉光香,整个府里只有老二才会用。” ...... “二郎他真的这么说?” 小郑氏拔簪子的手一顿,转过头愕然地看向沈嘉鱼。 沈燕乐也是满脸诧异:“二郎君能这么好心?” 沈嘉鱼满脸疲态地点了点头,晏归澜虽说没为难她,只撂下一句话便走了,这也足够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了,她回来之后犹豫了片刻,隐去和晏归澜的纠葛,只跟小郑氏说了晏星流想以祖父安危招揽她的事儿。 沈嘉鱼回来的路上心里也有了点底儿,晏星流想利诱她,估计跟晏归澜脱不了关系,可她完全不想参合进两个表哥的争斗里,但祖父那边又怎么办? 小郑氏听完之后想的可比她深远,她瞄了眼外甥女姣美不可方物的面容,心下沉沉。 她原来只觉着这孩子好看,却并不出众,如今随着年龄渐长,她越发瑰姿夺目,若是再大些,只怕比长姐还要引人注目。而晏星流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若单只是为了招揽沈嘉鱼,下的功夫未免太大了,保不齐他会有别的心思,可她替沈嘉鱼瞧上的是晏归澜... 她越想越觉着一头乱麻,沉吟片刻才道:“二郎的真正心思...暂不可知,我明日替你们试探一二,然后咱们再做决定,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她说完就让下人送了姐弟俩下去,一手托着下颚,颇是头疼地叹了声。 她早上压根没叫姐弟俩过来,而是选了十来个简单又无甚含义的平结络子,趁着一众继子女来问安的时候,把络子挨个分发了下去,冲着他们笑道:“你们嘉鱼表妹闲暇无聊的时候打的同心结,不成想一口气打多了,你们拿去戴着玩吧。” 小郑氏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可惜还是没瞒过晏归澜,这络子规整繁复,想也不是沈嘉鱼那种性子能打出来的,他想到昨日沈嘉鱼和老二的絮絮私语,撩起眼皮看了眼小郑氏,一言不发地收下了。 晏星流倒不知是不是也瞧出来什么,瞥了眼那络子,竟直接拒了:“劳夫人拿回去给表妹,我是不用这种纹样的。” 小郑氏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把络子收了回来,等众人问安完毕,她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主动道:“二郎稍留片刻,我有句话要问你。” 晏星流这回拒的更是直接:“夫人,阿爷唤我还有事,我怕是不能多留。”他要的是沈嘉鱼亲口答应,对于小郑氏的试探,他没有半分兴趣。 晏归澜清晨就瞧了这出戏,略带讥诮地一哂。小郑氏被连着拒了两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无奈只是个管着内院后宅的继母,沉下脸忍气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免得耽搁了正事。” 她等众人都走了,这才吩咐道:“去把嘉鱼叫来。” 下人问道:“夫人,沈郎君要不要一并寻来?” 小郑氏略一踌躇,缓缓摇头:“不必,你只叫嘉鱼一个便是。” 没到一炷香的功夫沈嘉鱼就过来了,她屏退了下人,叹气道:“我今日试探了一番,二郎的心思我也没瞧透,只怕他也不能诚心全力为你祖父奔走...” 这也是意料之中,沈嘉鱼皱皱眉:“祖父那边,我...” 她话才刚起了个头,手忽的被小郑氏握住,她悠悠一叹:“其实能帮你和燕乐的,也不止老二一个,毕竟他也不是晏府的当家人,而归澜才是正儿八经的国之脊梁,权倾朝野,倘他出面,什么麻烦都是一句话的事。”这件事她心里早有思量,但一直不知怎么和外甥女开口,如今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 沈嘉鱼有些不妙的预感,小声道:“姨母...” 小郑氏轻轻安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婉转道:“他对你倒不似寻常表兄妹情分,你们这些日子走的也近,若能更亲近些,自然是最好的,就是眼下你祖父的危局,也顷刻可解。” 她都这样说了,沈嘉鱼岂能听不出来?这是让她去对晏归澜示好,而且不是寻常的示好,是女人对男人的示好。 她错愕地看了眼小郑氏,立即道:“姨母,祖父的事儿肯定还有旁的法子,就算阿爷指望不上,我还可以去找家里的故旧世交,我...” 小郑氏见她慌乱错愕的模样,心下亦是怜惜,但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硬下心肠:“嘉鱼,姨母帮不上你什么,如今你祖父出了岔子,定安长公主又入了沈家门,你父亲还是那样的人,你以为公主不会对你和燕乐下手吗?你是聪明孩子,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算不是为着你,你也得为燕乐想想,为沈家想想,更甚者,为你母亲所受的羞辱想想。你得给你,给你们姐弟俩寻个倚仗。” 小郑氏的话不重,沈嘉鱼身子一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小郑氏见她这样,心下也不好受,更不好再迫她,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先下去歇着。 沈嘉鱼空了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早上无精打采地让侍婢梳了个百合髻,手腕上套了一对儿素淡却衬人的羊脂白玉嵌金镯,虽然觉着晏归澜没可能要,但还是把这些年收藏的几样珍玩的契纸取了出来,贴身放好,这才心事重重地出了客院。 前日才拒绝了他,今天又得给人送上门去,这叫什么事啊! 她往常过来的时候,晏归澜虽说没表现的多欣喜,但也总归有个淡笑模样,今日他神色却格外冷清,看的她几乎起了退缩之心,但想到小郑氏的话,她又顿住了脚步,表情和声调都不怎么自在:“世子。” 晏归澜眼波斜斜横了过来,先是让下人都退下,然后才道:“沈娘子。” 果然是被晏星流打发了,这才想起他来。说来有趣,她每回来他的院子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这回倘不是要用到他手中权柄,怕也不会主动过来。 沈嘉鱼深吸了口气,没注意到他渐渐转冷的神色,硬是挤出一个笑来,从袖中摸出一只琉璃瓶子,里面的液体泛着浅浅桃花色:“上回世子不是问过我的桃花香露吗?这就是我日常用的香露,世子要不要试试?我这里还有方子...” 晏归澜没伸手接过,半笑不笑地看那瓶子几眼,眼底却了无笑意,眉间少了些傲然,多了故意的轻浮风流,却更为勾人:“府里老二才最喜桃花,你怕是赠错了人。”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的离自己极近,他拇指抚着她干净光滑的下颔,声调极其暧昧:“既有所求,却没学会讨好人,这怎么能成呢?”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长安这地方大抵是真的邪门,沈嘉鱼脸色难看,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有人来报:“郎君,二郎君过来找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 2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瞥了眼沈嘉鱼,见她神色错愕不似作伪,他慢慢收回视线:“你不是有求于我吗?可会烹茶?” 沈嘉鱼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路数,迟疑着摇了摇头:“只会煮清茶。” 晏归澜唔了声:“清茶也可,去暖阁煮上吧。” 沈嘉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脸犹疑地退至一侧的茶水间,可没想到他竟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她怔道:“世子,你没听到二郎君来了吗,世子不出去招待着?” “你倒是在意他。”晏归澜懒散地瞥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来取东西的,拿了东西自然会走。”他淡然地斜倚在侧间的隐囊上:“我现在只想喝你烹的茶。” 沈嘉鱼怀疑地撇了撇嘴,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来,她对茶艺着实不通,煮茶便跟烧开水一般,偏偏晏归澜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从软软的耳朵一直瞧到细窄的腰身,他神色不定,又慢慢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伸出手,从后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在颈后的青丝,懒洋洋地道:“表妹,你的头发居然是曲卷的。” 他又叫她表妹,他每回一叫她表妹就没好事!沈嘉鱼按捺住骂人的冲动,尽量淡定地‘嗯’了声:“我阿娘是一头及腰的直发,不过我阿爷天生就是卷发,卷的比我还厉害,我只是发尾的才有点小卷,平常梳拢到发髻里就看不出来了。” 晏归澜指尖摩挲着细软的头发,注意到她耳尖微红,他便笑了笑:“梳拢起来做什么?这样便很好看。” 沈嘉鱼觉得今天来示好真不是个好主意,被他今儿早上翻来覆去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再理他,低头专心煮着茶水。 晏星流很快被下人引了进来,他来果然只是取东西的,被下人引着到房取了卷宗,忽然瞥见屋里放了一只玉瓶,他闻着香气有些熟悉,唤来下人问道:“这是长兄的东西?” 晏归澜驭下有方,下人自不敢多说。可沈嘉鱼却从窗缝里瞧见那是自己给晏归澜带来的桃花香露,她一个走神,手里的瓷盏就碎了,她记得这是晏归澜日常用的,连忙蹲下去捡,手上却被倒霉地割了道扣子。 晏归澜收了调弄之色,伸手握住她被割了道口子的手,先是轻轻吹了吹,然后皱眉帮她擦着血迹:“怎么不叫下人来捡,伤了手岂是好玩的?” 热热的气流拂过手背,让她表情都不对起来,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见她不回话,似有所感地往窗外瞧了眼,动作不停,神色却冷下来,握住她的双肩,几乎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老二就这般让你神不守舍?” 她倒是长本事了,昨夜才拒了他,转头又和老二桥下相见。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她的手腕还被他拿捏在手里,整个人差点贴在他身上,这场景谁瞧见了都得误会,她可不想这时候把晏星流招惹来。她随口敷衍道:“没有的事,世子先松开我。” 晏归澜岂能让她如愿?他瞥了眼她紧张的神色,认真给她上好药粉,又猝不及防地在她食指轻咬了口,舌尖颇为暧昧地扫了过去:“表妹当真无事?” 沈嘉鱼手腕一颤,用了大力避开他,忍无可忍地抽回手:“岂有此理,你...!” 这番动静可就太大了,晏星流本来还在问玉瓶的事,一下子听出不对来,一把掀开珠帘,大步进了侧间,随即皱起眉:“长兄?沈表妹?你们在做什么?”侧间又不大,这两人躲在这般逼仄的地方做什么? 沈嘉鱼只觉得头大如斗,抬高了声音怒道:“世子!” 晏归澜是最气定神闲的一个,他甚至还冲着她缱绻一笑:“生分,叫什么世子?往常不都叫我美人哥哥的吗?” 他一句话堵的沈嘉鱼暂时失去语言能力,这才抬起头看着越发冷冽的晏星流,神色便没那么客气了:“我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过问,老二,你身为晏府次子,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应该不用我这个做兄长的教你了吧?”老二接近这小东西的动机不纯,他岂会看不出来?偏偏她还无知无觉往坑里走。 晏星流自然听出他话中深意,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对沈嘉鱼这般上心,他眉目冷厉地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手腕一动,又忍了下来:“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不该做的,但是兄长知道自己当做什么吗?” 晏归澜淡然道:“第二遍,你没资格过问,拿上你的卷宗出去。” 晏星流收紧五指,片刻后才恢复那张死人脸,竟真的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沈嘉鱼终于回过神来,跳起来一把拍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道:“美人哥哥个鬼!你和晏星流要打擂台便打,好端端地拿我作筏是何道理,关我什么事啊!” “这么说你昨日深夜是不曾见过他了?”沈嘉鱼语塞,他眉眼沉了沉,那三春桃花的荷包再一次在他眼前不住晃悠,他眯了眯眼,表情冷淡:“你不是特意赶来向我示好的吗?连配合都不会,如何示好于人?” “你...”沈嘉鱼气焰一下子瘪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放缓了声音,竟也没让他高兴多少。晏归澜环住她的腰,两人此时真正是亲密无间的紧紧挨着,他声音极尽缠绵,贴着她耳朵:“教你桩事。” 他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瞧着自己,两人的脸甚至微微蹭了蹭:“下回再来讨好的时候,记得自己主动些,我不喜那一动不动的,这样木讷,竟还不如一年前灵动,如何引得我死心塌地为你做事?” 沈嘉鱼当然不会以为他这般是答应了,她甚至能觉出他动作和声音里的冷意和轻嘲,所以她的回答是照着胸口给了他一拳,踹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沈嘉鱼回去之后心下仍是愤愤,连着踹翻了两个胡床,晏归澜要是直言拒绝她也不会多说,再想办法就是了,但他拒绝就好端端拒绝吧,这般又是撩拨又是嘲讽,时而柔情蜜意时而不咸不淡,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报复她拒绝了他? 有本事晏归澜以后别犯在她手里,否则看她怎么把他调戏的死去活来! 她发完狠又想到祖父的事儿,一时头疼不已,正琢磨有没有别的法子呢,小郑氏已亲自来问话:“你早上去寻归澜了?” 沈嘉鱼烦闷地揉了揉眉,斟酌着道:“姨母,世子并不是轻易能被说动的,我准备的说辞还没出口,人就被打发回来了。”还是灰头土脸的打发回来。 小郑氏见她脸色不大好,也不忍再逼:“那你先歇着吧,我去问问国公,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晏隐自是不可能应的,她心下一叹,沈嘉鱼忙道:“姨母别急,我已经修命人传给祖父故旧了。“ 沈嘉鱼把叹着气的小郑氏送走,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老实待在客院不出门,晏归澜和晏星流最近近来忙着外面的事儿,总之她好几日都不曾见到这兄弟俩,就是偶尔遇上了晏归澜,两边也只是冷淡地打个照面,让她松了口气之余又觉着不对味。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不知是不是她和沈燕乐送出去给祖父故旧的信起了作用,三叔前几日来了家,说朝中局势已经有几分和缓,让姐弟俩终于稍稍放心。 小郑氏见两人一直不开怀,便叫来两人笑道:“如今局势已经好了些,别整日愁眉不展的了,明日晏府要给府里的主子裁开春的衣裳,你们也过来挑几匹吧。”晏府不差这点钱,她自然可以偏姐弟俩几分。 沈嘉鱼笑了:“我和姨母想到一块去了,正好阿楚前日帮我和燕乐买了好些东西,里面还有不少料子首饰,明日我给姨母带来。” 小郑氏的继子继女都难指望,见外甥女有心,心下自然开怀:“难为你们想着我。” 沈嘉鱼为了不跟晏归澜兄弟俩打照面,特地带着东西早早过来看小郑氏,可惜姨母在账房对账,她只得把东西摞好,干巴巴地坐在玉荣厅等着。 玉荣厅外猛地传来几声笑闹,沈嘉鱼站起身瞧过去,见是三个女郎手挽着手,带着侍婢走了过来,当中的华服女郎十五六岁,杏眼樱唇,面容很是白皙,眉眼轮廓还有几分熟悉。 沈嘉鱼还没想起来她哪里熟悉,就见她对晏府行走自如,而且她的发钗衣料都很是华美——想必就是晏府那位嫡出娘子,晏星流一母同胞的妹妹,晏瑶洲,听说她还是晏隐的掌珠,只是和兄长关系平平。 她笑谈声最是高亢无忌,亲热地拉着右边的青色襦裙的少女:“崔姐姐可瞧见我大哥了?你觉着他好看吗?” 崔姓少女被问的含羞低头,又被连着追问了好几声,这才道:“晏大都督的美名天下皆知,岂有我置喙的余地,再说这般品评人的相貌可不好。” 她客套完,到底有些按捺不住心意,羞赧补了句:“不过晏大都督...极是风流俊美,不似人间人物呢。” 三个女郎说完便进了玉荣厅,晏瑶洲在自家毫无顾忌,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料子,不满地撇了撇嘴:“继母也太小气了,这些料子我瞧都瞧腻了,她怎么不拿些孔雀锦来?华蓥公主踏春的时候要穿流云锦,继母难道想看我被她比下去?什么心思啊!” 沈嘉鱼听她言谈间带上了小郑氏,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晏瑶洲则是余光瞧见她闷不吭声地坐在一边,又衣着素净简单,她不知沈嘉鱼在孝期,还以为她又是哪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压根没拿正眼瞧她。 她目光懒洋洋地扫了一圈,落在另一桌沈嘉鱼给小郑氏买的料子首饰上,直接伸手拉过来,抖开一瞧:“诶,这料子的图样有点意思,摸着也够挺括,就是颜色老气了点,我等会让人给舅母送过去算了。”她说着就直接命侍婢拿了,半分没有询问的意思。 沈嘉鱼终于抬起头来,瞧仔细晏瑶洲的正脸就怔了怔,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觉着晏瑶洲脸熟了,她居然和自己有一二分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 2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其实两人像的也不算太多,只是眉宇脸颊有几分相似罢了,要不然沈嘉鱼也不会瞧这半天才看出来,她近来一直没出客院,晏瑶洲最近又住在舅母家中,沈嘉鱼这还是第一次见她。 她看了眼晏瑶洲手里的料子,正要出声,晏瑶洲已经拉下脸,不怎么客气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任哪个女人瞧见另一个女人和自己相貌轮廓相似,却又比自己美上太多,心里都不会痛快的。 沈嘉鱼自小也是被家里宠大的,听她说小郑氏坏话,又擅自碰了她的东西,心下也不痛快,言辞犀利起来:“我是谁不重要,玉荣厅是你你嫡母的住处,你说她坏话在先,又大呼小叫在后,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她看了眼那给小郑氏的料子:“还有桩事,这料子是我要送给你母亲的,莫要拿乱了。” 晏瑶洲没想到她这般厉害,又瞧自己闹出了拿人家衣料的乌龙,又羞又恼,脸色涨红,旁边的崔娘子忙劝道:“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说开了倒也罢了。”她冲着沈嘉鱼和气笑笑:“瞧女郎行止落落,想必也是这晏府的客人吧?” 沈嘉鱼见过几次这位崔明喻,只不过两人一个世家一个庶族,从来没说过话。 崔娘子已经把圆场打的差不多了,可惜晏瑶洲被训的咽不下这口气,她见沈嘉鱼相貌皎艳清美,双眸妩媚之中带了几分英气,偏偏一身打扮却出简单寻常,她嘁了声,抛来一句:“什么客人?我看未必,别是我阿爷新在画舫楚馆纳的姬妾吧?还有没有半点当侍妾的规矩了!” 沈嘉鱼忍的额头青筋乱跳:“我是没有当侍妾的规矩,看来你对做侍妾的规矩清楚得很了?”晏瑶洲气的舌头打结,她干脆伸手攥住晏瑶洲的手腕,努力逼自己不骂人:“你听好了,我姓沈,郑氏夫人是我姨母,论着辈分,你我还是同辈的表亲,对着我胡言乱语,你脸上就有光了?” 崔明喻见是个庶族子弟,便失了兴致,笑笑再不说话。 沈嘉鱼的力道对付晏瑶洲绰绰有余,晏瑶洲这才明白自己认错了人,被拽的有些心慌:“你,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沈嘉鱼这才松开了手,转头看了眼那匹料子,又看着晏瑶洲,哼了声,吩咐道:“这料子我不要了,就当我送给你舅母卢氏夫人的礼物,你们帮我拿去给卢夫人吧,再帮我重新拿一匹给姨母。” 晏瑶洲在家除了对几个兄长,寻常也是横行惯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正要伸手把那料子打落,回一句谁稀罕你的料子。 恰好这时候郎君们进来取新刊印的籍,她得意地瞟了眼沈嘉鱼,委委屈屈地跑过去,亮出皓白的腕子:“大哥二哥,有人欺负我,你们看,我手腕都被捏红了。” 崔明喻也走过去,含着笑的目光瞧向晏归澜,圆场道:“瑶洲只是和沈娘子玩闹了几句,两位郎君勿恼。”倒是先表明跟不干她的事。 沈嘉鱼对这番颠倒黑白瞧得叹为观止,难怪她听说晏星流和这位同胞妹子不大亲近呢,她要是有个妹妹是这熊样,她一天能打十顿! 晏归澜瞥了眼闹过之后好几日没见的沈嘉鱼,见她不但没见消瘦,小脸反而还圆了些,他轻哼了声,压根没接晏瑶洲的话茬。 晏星流倒是低头看了眼她微微泛红的手腕,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沈嘉鱼,漠然道:“骨折了吗?要是没骨折,那你就捏回去,同我说什么?” 晏瑶洲:“...” 沈嘉鱼对这兄妹俩叹为观止,晏归澜已经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看似瞧着桌上的东西,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却轻轻送到她耳朵里:“身手倒是不错。” 沈嘉鱼轻轻撇了撇嘴:“世子谬赞,我自比不上世子的。” 晏归澜似乎还有话要说,崔明喻已经拖着晏瑶洲做掩护,向他走了过来,无奈笑笑:“大都督,瑶洲一直喊手疼呢。” 晏归澜眼皮也不抬,甚至还带了淡淡不耐:“着下人取药来,内宅中事一向是夫人处理,我自不能管。” 崔明喻尴尬地闭了嘴,晏瑶洲见亲哥也不给自己出头。自觉受了天大委屈,还要再闹一场,小郑氏却已经对完账目,带着仆妇款款走了过来,她先不动声色扫了一圈,笑道:“怎么了这是?我在屋外都听到里头很热闹呢。” 一个是亲外甥女,一个是关系不大好的继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小郑氏会护着谁,晏瑶洲不甘不愿地住了嘴,敷衍道:“没什么,我和沈表妹闹着玩呢。” 沈嘉鱼也把准备好给小郑氏的东西奉上:“姨母,这是一早给你备下的,你瞧瞧看。” 小郑氏笑了笑:“难为你有心,快去挑料子吧。”她抬眼一瞧,忍不住笑道:“往常单个看你们还不觉得,今天放在一起一瞧,瑶洲和嘉鱼竟还有些像呢。” 她本来是想和缓二人关系,晏瑶洲却毫不领情地嗤了声,倒是晏星流难得轻声附和:“这倒是,沈表妹和瑶洲也有些像,不过...”他说完自知失言,忙闭口不谈了。 沈嘉鱼没注意到那个‘也’字,只想起来他初见自己时眼神古怪,难道是因为她长的像他妹?她边琢磨边低头随意看着料子,她本来没打算拿的,但晏归澜突然站到离她相隔两尺的地方,漫不经心地道:“表妹身量修长,肤色偏白,穿青碧色很是相衬,也不会犯了孝期的忌讳。” 他还记得她初次见她时候的样子,小纨绔一身青碧色襕袍,虽不如现在漂亮,嫩的却能掐出一汪水来。 沈嘉鱼想到他上回的逗弄,拧巴着脸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晏瑶洲也听见了这句话,她本来看都没看几匹青碧色料子的,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地全让侍婢拿了起来,连根丝都不打算给沈嘉鱼留。 沈嘉鱼这回倒没生气,只觉得无聊透顶,带着琢玉向小郑氏告了辞,晏归澜撩起眼皮看了眼晏瑶洲,吓得她一个激灵,他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小郑氏大概是怕她委屈了,过了会儿又特意送了匹碧色的料子来,料子上浮光流转,还夹杂着淡淡的金色纹路,在暗处都有一层盈盈光晕,美丽却又不过分张扬,沈嘉鱼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都没见过这样的人间极品,琢玉更是瞠目:“这好像是凤凰锦,用百鸟的羽毛织就而成,婢只听传闻说过呢。” 沈嘉鱼也是咋舌:“凤凰锦我记得皇家拢共才有几匹,天后连公主都没舍得给呢,姨母也太破费了...算了,先收起来吧。” 琢玉觉着就是小郑氏也未必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过她把话搁在心底,笑道:“过几日就是上元节,听说晏国公摆了家宴供大家玩乐,还特地请您过去呢。” 沈嘉鱼不能不给这位姨丈面子,点头答应之后,等到了上元节,挑了一套差不多的衣裳头面,等身上周全了,这才带着侍婢去了宴客的水榭。 她以为会是晏隐为东道,没想到坐在最上首待客的居然是晏归澜,她怔了下,这才弯腰行了一礼。 晏归澜斜斜一眼看过来,见她穿的还是自己的旧衣,轻轻蹙了蹙眉。 沈嘉鱼按照次序跪坐下来,她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世家过节时的正经礼数,和他们这些庶族出身的家里简直是天渊之别。别的不说,光开宴之前的说话,饮茶饮汤,用果子酒盏都有数十个步骤,往常她在家里最多也就是洗洗手直接开吃了,这时候别说是全礼了,她光跪坐都跪的晕头转向两股颤颤。 琢玉跟在她身后,瞧得目瞪口呆又心疼的不行。 幸好沈嘉鱼鸡贼,一路瞅着旁边人做什么她才做什么,总算是没丢丑。 这时候侍婢端了盏鸳鸯莲纹金碗上来,里面乘着盈盈的乳白色香汤,她以为又是用来净手的,边腹诽边把白白净净的爪子伸进去涮了涮,不料端汤上来的侍女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旁边有几个客人都震惊地瞧了过来。 沈嘉鱼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脸要不在了的预感,晏瑶洲一晚上都在等沈嘉鱼出丑,见她把手放在开胃饮用的牛乳蜜橘汤里,更是乐不可支,她捂嘴笑道:“沈表妹出身庶族,可是不曾见过这饮子?你...” 她才冒出一半,就见自己那雍容高华,从不在人前出错的大哥,居然也把手放进了牛乳汤里。 这下满堂客都惊住了,有几个已经饮了牛乳汤的直接呛的连连咳嗽,晏归澜沾了沾牛乳就抬起手来,接过干净巾栉,楷着长而漂亮的手指。 他淡淡道:“这就是给诸位准备的沃手香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 22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瑶洲嘲讽的话才说了一半,没想到转眼就被长兄打了脸,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可是,大哥,这分明就是...” 晏归澜随手把巾栉递给侍从:“长安近来流行用牛乳羊乳沃面,这香汤就是用来给诸位净手的,你近两年未归,不知道也是常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未动一下,搞得晏瑶洲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他后面那句暗含警告之意,她也再不敢造次,愤愤坐回了原处。其实摆宴的饮子都是有定数的,好在他身边的侍从是一等一的伶俐,很快命人另外端了热饮上来。 寻常京中最流行什么吃的穿的用的,看世家子弟便知道了。众人见晏归澜都开始用牛乳净手,纷纷争先恐后地把手放进金碗里,原本被注目的沈嘉鱼都无人注意,晏归澜演技实在是高超,让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歪打正着了,她运气有这么好? 要是晏归澜突然帮她,那就更怪了,谁前两天还对她阴阳怪气爱答不理的? 晏归澜见她眼底有些迷惘,无声地挑高了唇角,很快神色又淡了下来。 她为了朝事接近他又牵连老二的事儿让他生气,他本想冷待她几天的,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居然是他自己。 沈嘉鱼食不知味地吃了会儿,很快当中的空地有两排舞姬袅娜上前,舒着云袖,耸着腰肢款款起舞,晏瑶洲托腮瞧了几眼,饮了口酒,眨了眨眼,玩笑道:“听说表妹擅琵琶,正好舞姬们跳的是陌上桑,我和哥哥们都极喜欢的,可惜琵琶伎技艺平平,倒是听闻表妹的母亲郑氏夫人最擅此曲,表妹必然也是会的,要是不弹,可就不给我们面子了。” 在旁的客人都听的皱起眉,上回是晏隐请了国手来弹琴作曲,她方才上场弹了一曲,今儿晏瑶洲却是要她为舞姬歌伎伴奏,她若是应下,成什么样子?偏偏晏瑶洲还抬出主客的身份来压她。 要是旁的事儿,沈嘉鱼忍忍也就罢了,但她居然拿郑氏举例,还拿她和乐伎之流做比,沈嘉鱼今儿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已经被她三番四次的挑衅撩拨起了火气,眸光闪了闪,仍旧淡定道:“表姐记错了,我琵琶弹的不怎么样。” 晏瑶洲笑的更甜:“表妹太谦虚,听说前日你是弹的很好,难道我们几个的面子还比不上阿爷?” 沈嘉鱼犹豫着看了眼晏归澜,见他没反应,这才面无表情地道:“上回是世子带着我弹的,既然表姐面子这么大,不如先求求世子?” 晏瑶洲哪里敢招惹晏归澜?她下不来台,被身后的崔明喻扯了下,这才悻悻坐下了,只是两只眼睛时不时愤然看过来。 这顿饭吃的着实糟心,等吃完饭终于才能松快些,下人们将客桌挨个挪开,将场地腾出来,供年轻的女郎和郎君们笑叹玩耍,沈嘉鱼见不少人都带了小箱子和骰子牌九麻还有飞镖等物,她一瞧就问道:“这是玩搏卖?” 搏卖是现如今最时兴的玩法,豪富人家摆宴的时候,不论主客都会带些好东西过来摆好,自己定赌博方式和金额,瞧上哪样东西就赌一把,赢了的就可以把东西带走,输了的也可以继续再搏。 沈嘉鱼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她看了眼兴冲冲的晏瑶洲,叫来手脚最灵便的饮玉吩咐了几句,主仆俩说完之后阴阴地坏笑了几声,饮玉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才折返回来,冲着自家娘子比了个手势,沈嘉鱼得意一笑,翘着二郎腿等着瞧好戏。 她在心里数了十声,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尖叫,晏瑶洲惊慌又羞恼的声音传过来:“这,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连忙躲在柱子后面看过去,就见晏瑶洲带来搏卖的东西里,静静躺着一本《教郎恣意怜》,上面还画着一男一女举止暧昧地相互依偎。这些私下看看倒罢了,这般在人前露出来,简直无地自容!晏瑶洲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赶忙向周遭人解释:“这真不是我的,不知是哪个杀才误放进来的!” 沈嘉鱼笑的捶了几下墙,她还算是手下留情了,这本是坊市间流行的才子佳人转序,要是她放本春.宫进去,晏瑶洲只能回老家待到老死了。 她兀自乐呵了会儿,晏瑶洲已经气的推开婢女跑了,她这才直起腰,有道声音却从身后传来:“表妹,你的东西掉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晏归澜站在她身后,两指地捏着那本《教郎恣意怜》,眯起眼打量着她。 她眉毛跳了跳,外强中干地道:“世子休要胡说,这明明是你四妹的!” 晏归澜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翻开的扉页,给她看着其上的小小印记:“下会做局记得仔细些,这不是你的私印?” 沈嘉鱼脸色微微发绿,忽然觉得脸上被人捏了下:“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居然喜欢这样的本子...教郎恣意怜?” 他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暧昧:“怎么个恣意法?” 厅上人都忙着□□,两人又在柱子后,被层层帷幔遮着,一时倒也无人瞧见,她咕哝道:“名又不是我起的。”她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破摔:“这就是我故意放进去的,世子想怎么罚我我也认了!”毕竟晏瑶洲和晏归澜可是嫡亲的兄妹。 罚她?晏归澜看着她纤秾有度的身形,不知被触及了什么念头,表情有些异样,懒洋洋道:“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他低眸问道:“昨日瞧你不争不抢的,怎么今天倒是算计起来?” 沈嘉鱼知道依照他内里的霸道,问不出话来必不肯罢休:“我不过是表亲,一不是晏府的正经主子,二也不是世子的亲妹,何必争来抢去惹人厌烦?但今天晏四做的太过了。” “有一句你说对了。”晏归澜唇角微勾:“我确实从没把你当成妹妹。”要做,也是做他的世子夫人。 他说完已经微微直起身:“我暂时保管着,你去玩吧。” 沈嘉鱼见他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表情越发迷惑,回头看了他一眼。此时有几位郎君娘子玩搏卖玩的絮了,便主动提议道:“咱们抽签来玩对赌吧,两两一组,输家要为赢家做一件事,但不能太过,也不能伤人伤己,你们觉着如何?” 这个玩法刺激,沈嘉鱼都来了兴致,头一个上前抽了木签,也不知道她是命苦还是命好,对手组居然抽到了晏星流,抽到的玩法是飞镖。 她按照惯例,先捏着飞镖叫板:“二郎君可得小心点,我原来玩飞镖的时候,可被人叫做飞镖小霸王呢!“ 晏星流:“...”他不知道是不是飞镖小霸王这个称呼震慑住了,久久没有言语。 沈嘉鱼瞄准把飞镖投了出去,一下子扎进了画中的猞猁身上,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料晏星流取过飞镖,轻轻松松扎进了最小的狮子里,她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恭喜二郎君赢了,有什么事吩咐我?” 晏星流看了眼晏归澜,这才慢慢地提起笔对准她的脸,沈嘉鱼以为定然逃不脱被画花脸的命了,咬了咬牙闭上眼,不料他只提起朱砂笔,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像是眉心落了笔朱砂痣,就算离近了瞧也不突兀。 众人只道晏星流没好意思在女子脸上涂涂抹抹,也都一笑过去了,晏归澜忽的偏头看过来,又垂下眼遮住冷意。 晏垂华这个倒霉催的,正好分到晏归澜的对手组,输的差点连裤子都脱了,和他同组的娘子也输的脸色发青,最后只得仗着亲戚关系向晏归澜耍赖:“堂兄都赢了一晚上了!不成,你怎么也得出点血,我们要求也不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呗!” 晏归澜不置可否,她泼辣一笑,大大咧咧问道:“那我替在场的诸位女郎问一个问题,堂兄啊,你想过未来的世子夫人是什么样的吗?” 她话音刚落,屋里八成的女郎都转头瞧了过来,目光里分明闪烁着期待。 晏归澜目光掠过玩的红光满面的沈嘉鱼,神态自若:“这个问题我回答过。” 她不满地道:“堂兄这就没意思了,你什么时候回答过啊?” 晏归澜还没说话,晏星流却出了声:“三年前,皇上有意为长兄择一位公主为妻,当时就问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众人按捺不住好,晏瑶洲也不知道是何时回来的,插嘴问道:“那大哥是怎么答的?” 晏归澜垂了垂眼,那时候他不过十七岁,却施计大败吐蕃和宁王的叛国联军,正是年少得意风光无量的时候,女人和情爱对那时候的他而言,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所以...:“端庄贞娴,安静顺遂,从不玩闹厮混。”简单点说就是安静少事。 但现在...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摇骰子摇的手舞足蹈的沈嘉鱼,只想呵呵十七岁的自己一脸。 晏瑶洲笑嘻嘻地瞟了眼自己的闺中密友:“大哥说的也太笼统了,这条件明喻就极符合呀!” 崔明喻还没来得及羞赧,晏瑶洲就轻轻推了一把,任由她往晏归澜身上栽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 23 章 崔明喻出身博陵崔氏, 家中父兄都被朝廷委以要职,在世家中也颇有地位, 所以她和家里才有信心争一争晏归澜长久空悬的夫人之位, 晏瑶洲这轻轻一推虽然是出于想帮她的好意,但她身为正经世家嫡女, 私下倒还罢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摔到晏归澜身上, 着实没脸 事已至此, 她是该婉转优雅地踉跄几步再摔呢?还是该热情主动些,直接摔在他怀里?或者先摔在地上,对着他眼泪婆娑楚楚可怜的伸出手呢? 还没等她纠结完, 晏归澜竟直接捧着茶盏侧开了身, 任由她四仰八叉地地摔在地上! 崔明喻的心情简直难以描绘,晏归澜似才瞧见她一般,讶然道:“崔娘子怎么不慎摔了?” 晏瑶洲脱口道:“大哥, 你怎么不扶明喻一把啊!” 晏归澜神色平静:“崔娘子瞧着颇重,要是砸在我身上可如何是好?四娘, 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崔明喻:“” 崔明喻这回不用演都已经眼泪婆娑了, 晏瑶洲已经接连被晏归澜打了几回脸, 再不敢吭声, 灰溜溜地扶起崔明喻退到一边了。 晏归澜笑笑:“这一轮已经玩的差不多了, 抽下一轮吧。” 他是主家, 既然这般提议了, 众人自然无有不应的, 很快挨个抽着草签,沈嘉鱼刚好玩完最后一把,伸手抽过签子,忍不住捂着胸口痛叫了声,才送走晏星流,就迎接了晏归澜,她和这兄弟俩什么孽缘啊! 晏归澜瞟了她一眼,取来飞镖勾唇一笑:“飞镖小霸王,手下留情啊。” 沈嘉鱼:“哪里哪里。” 沈嘉鱼只能祈祷他飞镖技术不咋地,没想到他准头比晏归澜还好,甚至不需要瞄准,随手扔出去就正中了靶心,她越发面无人色,搓了搓飞镖才扔出去,没想到比刚才准头还差,众人联想到她方才吹过的牛,哄笑一片。 她垂头丧气地把飞镖递还回去:“两位赢家有什么吩咐?” 晏归澜倾下身接过,在她耳边极轻的说了句:“吩咐?表妹叫我一声好哥哥如何?” 沈嘉鱼微微瞠目,他已经直起身来,脸上又是一派正经的神色,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她的错觉。 他含笑的目光掠过她眉间的朱砂印,轻啧了声,看向晏星流:“二弟身上的香囊太冲鼻,我已忍了一个晚上了,就请表妹帮我摘下它扔了,如何?” 一般输家的惩罚要么是回答问题,要么是画花脸,要么是端茶倒水,晏归澜这惩罚措施还真是有创意,众人听的齐齐一愣,还以为他在玩乐,都齐声笑了起来,没人注意到晏星流的脸已然黑了。 沈嘉鱼没想到晏归澜这么有童心,她是个堵品非常好的人,也只能愿赌服输地走到晏星流跟前,硬着头皮道:“二郎君,我明日赔你一只崭新香囊,你” 晏星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晏归澜,倒也没为难她,随手拽下香囊扔到了桌上:“长兄若是不喜欢,可以直接跟我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晏归澜含笑的眼眨了眨:“直说多伤你面子啊,叫我怎么张口?” 现在就不伤人面子了?! 沈嘉鱼觉着晏家人的脑回路一个比一个诡异,她随便往香囊上看了眼,发现这香囊和自己丢失的荷包有点像,只不过纹样稍有不同,而且味道也有些像她惯常用的桃花香露,她瞧的怔了下。 晏归澜目的既已达成,也不愿多留,冲着众人随意招呼几句便起身去着人商议正事了。 倒是一边站着的崔明喻目光在沈嘉鱼和他之间来回扫了几圈,出于女人对心上人的敏感,她觉着两人之间,似乎有些非同一般的暧昧。她忍不住多看了沈嘉鱼几眼,见她丽色耀目,肤如白雪,比寻常女子又多了许多英气,确实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 她琢磨着琢磨着便有些焦虑,她知道家中有和晏家结亲的意思,也知道京城内外惦记晏归澜的人家不少,若是她输给宗室公主或者世家嫡女还能心服口服,可这沈嘉鱼分明只是个庶族女 她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远,便先按捺住心思,静观其变。 晏瑶洲等晏归澜一走便活泛起来,她擘了盏金樽走到沈嘉鱼身边,挑眉笑道:“沈表妹要不要跟我玩几把,谁输了谁喝酒,如何?” 喝酒沈嘉鱼岂能怕她,一拍桌就应下了,两人各有输赢,总体来说沈嘉鱼赢的多些,但两边都不肯先服软,就这么喝了半晌,晏瑶洲头一个撑不住,被侍婢给扶了下去,沈嘉鱼倒是勉强能站起来,只是也没比她好到哪去,看人的时候已经带了重影,双腿也不听使唤了。 饮玉和琢玉吓了一跳,忙过来扶住她:“三娘子。” 沈嘉鱼神智渐渐的不大清明,不过还是强撑着向众人扯出笑来,虚浮无力地拱了拱手道:“我不胜酒力,怕是要先走一步,让诸位见笑了。” 诸人都体谅地笑了笑,沈嘉鱼这才扶着侍婢的手出了正厅门口,可惜她没走出多久,酒劲便陡然发作起来,她先是哼哼唧唧地嚷嚷头疼,然后又提着裙子四下乱跑,她发起酒疯来力道之大,琢玉和饮玉两个人都没拉住。 琢玉忙哄她道:“三娘子不是想吃元宵吗?赶紧回来,我们这就给你包。” 沈嘉鱼不满地道:“我不要你们做的元宵,我要吃阿娘做的,你们做的没她的好吃!”她一边跑一边嘀咕:“阿娘,你又跑哪儿去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好久都没煮元宵给我吃了!” 饮玉和琢玉听的心酸,差点没落下泪来,就这么一难过的功夫,她已经跑出好远,偏偏两人还不敢叫人来帮忙,免得她酒后醉态传出去。 不过也合该沈嘉鱼和晏归澜有些孽缘,她没跑出多远,便踉跄着跌进了一处狭窄巍峨的院落,里面还停放着几尊灵位,晏归澜堪堪捻起三炷香,还未曾祭拜,沈嘉鱼就踉跄着冲了进来,一头撞在他后腰上。 晏归澜面色一冷,等看清是她才怔了怔,把手里的香柱放在一边:“你怎么了?又有人欺负你了?” 沈嘉鱼压根没看清是谁,砸吧砸吧了嘴:“阿娘,你怎么长高了?” 晏归澜:“” 他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纨绔又灌了不少黄汤,他好气又好笑,还没想好怎么接话,饮玉和琢玉就已经寻了过来,见到她便轻声唤道:“三娘子?” 不论晏归澜外面瞧着如何风姿无双,但内里终归是霸道惯了的人,她送上门来了还想跑?他冷冷道:“晏家重地,不得擅闯。”立刻有两个护卫拦住了饮玉和琢玉。 他捏了捏沈嘉鱼的耳垂,思量一瞬,在她耳边低声道:“让你的侍婢走开,就说你有话跟我说。” 沈嘉鱼茫然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竟然异常乖巧地跟着重复:“琢玉饮玉,你们先走开,我有话要跟他说。”晏归澜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嘉许。 两个侍婢见自家娘子被强行扣了下来,一时也没了章法,心里乱了会儿才折返回去找沈燕乐了。 此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晏归澜干脆抱着她到了院里,让她斜靠在自己怀里,捉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轻轻嗅了嗅,皱眉道:“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可还识得我是谁?” 沈嘉鱼迷迷怔怔地看着他,又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万幸的是总算不再叫他阿娘了。 晏归澜哼笑了声,想到她这些日子的躲避,心气不顺:“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冷脸躲着我吗?不是对我无意吗?这般投怀送抱又想做什么?” 沈嘉鱼费力地转了转眼珠子,似乎还在认人。 他慢慢贴近了她的耳珠,唇瓣摩挲着那一块圆白的耳垂:“上回就告诉过你,若是你再喝醉,看我怎么罚你”他低低一笑,看着在他手里挣扎的这尾小鱼:“今儿可算是数罪并罚了,该怎么罚你好呢?” 沈嘉鱼微微张开嘴,歪着头努力分辨他在说什么,半晌才含糊地吐出一句:“我认出你了。” 晏归澜把玩着她的手指,挑眉道:“哦?” 她虽然醉酒,但记仇记得倒挺牢,仍旧记着他擅自亲自己的大仇,凑过去报复似的在他右脸同样的位置重重嘬了下:“亲亲美人,这叫一报还一报。” 晏归澜:“” 沈嘉鱼现在神志不清,只当自己在做梦,好不容易梦见他,再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简直对不起自己,于是她伸手托住他的下巴:“亲亲美人?你不是让我这么叫你的吗?” 晏归澜:“”这场景似曾相识 沈嘉鱼现在记忆已然错乱,磨刀霍霍地调戏他,她直接凑近了坐在她腿上,眯眼瞧着梦中的美人:“你怎么不说话了?” 晏归澜就是再才智高绝,也没想到自己转眼就成了被轻薄的那个,一时神色错愕。 沈嘉鱼只觉得眼前之人俊秀无匹,身上也热腾腾的,在早春的夜里靠着他十分舒服,她就更往近挨了挨,舒适地眯起了眼,懒洋洋地道:“美人身上好香,人生的也美。” 晏归澜哭笑不得,斜晲她一眼,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哪里美?” 沈嘉鱼一手还吊着他的脖子,歪着头撇了撇嘴巴:“行啊你,在梦里怎么还学会撒娇了?你哪里都美,这总成了吧?” 晏归澜:“” 她身子又止不住地乱动,浑圆饱满的臀就在他腿上左右摩擦着,一颠一荡触感极为美好,他甚至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那娇嫩如桃的形状,他觉着下腹一阵躁动,似乎某个点彻底被点燃了。 他身上一僵,慢慢地深吸了口气,在她脊背上轻轻一拍:“别乱动。” 清醒闹人,醉后磨人,他也算是遇上命中的克星了。 沈嘉鱼岂能老实下来?她埋头像猫儿一样蹭着他的脖颈,细细嗅闻其中的味道,晏归澜不知该说折磨还是愉悦,半晌才慢慢眯起眼,扯住她的领子把她稍稍拉开,迫使她瞧着自己的脸:“你知道我是谁吗?”难道她喝醉了对旁人也会这般? 沈嘉鱼冲他挤眉弄眼:“你猜我知道不知道?” 她趁着晏归澜皱眉的功夫,悄悄凑近他耳边,软软双唇划过他耳朵:“这么美的人,除了晏归澜还有谁?” 晏归澜怔了怔,一时竟分不清她的是不是醉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腹下却更加难捱,恨不得把这四处点火的小东西拆吃入腹。 这话既是醉话,也是真心之言,别管她跟晏归澜平时如何别扭,但有时候她瞧他的一颦一笑,都忍不住微微失神,连带着对他的触碰都不像对别的男人那般,觉着无比难受颤栗。 他讶然之时,外间又传来了敲门声,这回却是沈燕乐的声音:“晏世子?” 他蹙了蹙眉,他可以随意打发旁人,对她的孪生弟弟却不能全然无视,他先把沈嘉鱼放在一边的躺椅上,低头拢了拢襕袍,确定没人瞧出异样了,这才命护卫开了门。 沈燕乐立刻冲了进来,见那位晏世子衣衫不整,神色冷淡,只唇瓣微微泛着红色,而自己的姐姐靠在一边的躺椅上,衣裳倒还整齐,嘴角却噙着笑,似乎在得意什么。 沈燕乐瞧得怔了会儿,慢慢张开嘴:“世子我姐姐又轻薄你了?” 晏归澜也不知怎么解释这小混蛋干的好事,沈燕乐见他不言语,以为他默认了,只硬着头皮能替亲姐解释:“我阿姐她方才多喝了几杯酒,神智不大清明了,还望世子见谅。” 晏归澜挑了挑眉:“表妹一直都是如此?喝醉了酒就对着人胡乱轻悖?” 他以为会得到肯定或是否定的答案,谁料沈燕乐面上带了些怒意和愁闷,他轻叹了声:“世子误会了,阿姐自然不会如此,她也并不是生下来就行事这般无忌的,只是小时候” 晏归澜一直觉着沈嘉鱼颇为矛盾,明明不喜欢男人碰自己,却落下个爱调戏美男的名声,他正要听听沈燕乐的说法,沈嘉鱼却被夜风呛得咳嗽了几声,冷的抱着膀子缩了起来。 他蹙了蹙眉,走过去扶起她:“罢了,此事以后再说,先把她安置妥当。” 沈燕乐也听见她的咳嗽声,他心里也焦急,干脆弯下腰直接把阿姐背了起来,晏归澜瞧见他的动作,稍稍一顿才让开路。 沈燕乐一路背着她回了客院,把她交给侍婢,又是好一通折腾,她这才终于肯消停躺在床上。既然她的嫡亲弟弟在此,他自然不能随意进去,干脆就坐在院外的桌边等着。 沈燕乐身为男子,也不好多待,吩咐完婢女便走了出来,他见着晏归澜,讶然道:“世子还在?” 晏归澜面不改色:“表妹扰我拜祭在先,屡次轻薄我在后,难道我不该讨个说法吗?” 沈燕乐嘴巴张了张,先是诚恳致歉,然后才犹豫道:“我告诉世子一桩秘事,还望世子不要外传。” 晏归澜挑了挑眉:“你说。” 沈燕乐眉间有些阴郁冷厉,捏着眉心沉默片刻,才开始慢慢讲起来。 其实沈嘉鱼小时候只是被家里宠的调皮捣蛋,但离纨绔还相去甚远,直到她六七岁的时候跑丢了一回,沈家上下都急的不行,直到下午才在一豪商家里找到她,那豪商禽兽不如,嗜好年幼的女孩,沈嘉鱼被找到的时候他虽然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但当时她也吓得哭都哭不出声。 沈至修暴怒之下直接命人把那豪商剁碎了喂狗,沈嘉鱼至此也落下了见着男人就害怕的毛病,后来又是寻医问药又是家人安慰,她才有所好转,偏偏有一回秦王家的世子来沈家做客,见她生的玉雪可爱,就抱着逗了逗,秦王世子当时也不过十二三岁,只是见小妹妹好玩就逗了逗,恰巧那时沈嘉鱼正在好转期,给吓得嚎啕大哭,从此就落下病根了。 等她渐渐长大,对男人的惧怕之心总算淡了不少,只是心里还有阴影,对婚嫁之事没有半点期待,对男欢女爱更是钝钝的,可自打她十二三岁就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提亲,沈嘉鱼干脆想了个歪招,索性坏了自己名声,总算能拖个几年。 晏归澜听完已是满目冷意,沈燕乐叹了口气:“阿姐往常也无非是张扬几句,不会真的对人做什么,今日也只是喝醉了酒才会冒犯世子,并非有意为之。” 晏归澜垂下眼眸,微微颔首。 沈嘉鱼有点好处就是醉酒醉的快,醒酒醒的也利落,一盏醒酒汤下去,身子已经能受控制了,只是神智还不大清醒,她皱眉抱着被子坐了会儿,恍惚中觉着自己还在梦里,但是梦里的晏归澜跑哪儿去了? 她这边正想着呢,晏归澜已经推门进来瞧她了,她怔了下,慢慢地握住他的手臂,让他转过身来正对着自己,很是费解地皱眉:“我怎么觉着你在梦里比现实中还俊俏呢?” 晏归澜:“” 沈嘉鱼下意识地捏了捏他结实手臂,这才觉得哪里不对,等理智慢慢回笼,她一点点煞白了脸。 “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 24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她昨天好像不光在晏归澜跟前耍了酒疯, 还强行亲了他抱了他,她做下的好事一幕幕挤入脑海, 她眼前一黑,忍不住捂着脑袋痛叫了声。 这是醒了?晏归澜挑了挑眉:“都想起来了?” 沈嘉鱼松开她的手臂, 捂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正认真地思考要不要装死, 他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下:“与其想着怎么装疯卖傻,不如想想怎么编瞎话解释, 说不准我就信了呢。” 话都给他说完了, 她还能说什么?沈嘉鱼哑口半晌, 憋出一句:“我...不是故意轻薄世子的。” 晏归澜‘哦?’了声, 目光不善地倾下身瞧她:“你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我请你来轻薄我的?” 沈嘉鱼:“...” 幸好晏归澜暂时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他反身取了盏醒酒汤:“先把这个喝了。”他见沈嘉鱼不动,似笑非笑地搅动了下汤勺:“还是想我喂你?” 她噎的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又突然发现屋里伺候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晏归澜又挨的离她很近,她突然觉得有点危险,伸手就想接过杯盏,有气无力地道:“不麻烦世子, 我自己来...” 晏归澜单手轻松握住她的两只手腕,慢慢压过头顶:“现在倒知道我叫世子了, 方才叫我什么?” 这个动作让沈嘉鱼不自觉地往后仰倒, 身姿被凸显的越发聘婷美妙, 他本是无意, 但低头一眼瞧过,不自觉就想到她坐在他身上时候的样子,一些触感也被连带着唤醒了。 他不觉抿了抿唇,这才松开手,把手里的醒酒汤喂在她唇边,沈嘉鱼一脸别扭地低头喝了,他见她一脸疲乏,终于放过她,理了理常服起身,撂下一句:“明天早上来寻我。” 沈嘉鱼费解又不乐意:“世子有什么事?” 晏归澜淡淡瞥了她一眼:“今天是上元节,我本打算祭拜亡母的,谁知你突然冲进来...” 他虽然没说完,但沈嘉鱼还是给闹了个面红耳赤,这事儿她确实理亏,忙答应道:“成,我明日一早就去寻世子。” 晏归澜这才满意地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沈燕乐又来瞧她,沈嘉鱼今晚上已经给闹的筋疲力尽,没说几句话又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顶着一头飞毛,捂着快要炸开的脑袋醒过来,琢玉边给她梳头边道:“三娘子,外面下雪了呢,要不你别出门了吧?” “都快开春了,居然这时候下雪。”沈嘉鱼扭头看了眼窗外莹白的雪光,慢慢摇头:“算了,都答应人家了。“ 她自小怕冷,也不管什么好看不好看了,裹了件厚棉袄才敢出门,想了想又吩咐道:“对了,你再给我三叔去信一封,问问现在情势如何了。” 琢玉点了点头,帮她撑起伞出了客院,她以为自己走得够早,没想到晏归澜已经单手撑伞,长身玉立在雪中等着,无须任何缀饰,便已经好看的诗词难赋。 只是沈嘉鱼想到昨晚上的乌龙,表情不自然地离他远了点,招呼道:“世子,早啊。” 晏归澜眯了眯眼:“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他不等她回话,便伸手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伞下:“过来。” 沈嘉鱼对自己这个酒后调戏世子的毛病很是头疼,她一脸忧心忡忡:“这不是怕我又兽性大发吗。” 晏归澜:“...” 她忍不住牢骚了句:“昨天喝多了酒是我的不对,但世子也该奋力反抗啊,你这样很容易让我铸成大错的。” 他忍俊不禁:“我向你保证,若是你再兽性...大发,我会...奋力反抗的,不让你得逞的。”要是反抗不成,就只能任由她为所欲为了。 沈嘉鱼没啥信心地点了点头,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打死也不喝酒了,连醪糟她都不喝了! 两人并肩往昨日的祠堂走,晏归澜进去之后便捻了三炷香,对着排位弯下腰,沈嘉鱼想到亡母,心里一叹,也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安慰晏归澜:“世子也别太伤心了,你阿娘肯定每天晚上趁你睡着的时候,飘在你身上看着你呢。” 晏归澜:“...多谢。” 沈嘉鱼见他表情不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阿娘临去之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她原话没那么骇人,只是我说的不好...” 晏归澜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发散思维,想到她和他以后睡在一张床上,那么床头肯定会飘着两个人... 他默然地想了会儿,下人取了鎏金篆刻着往生咒的纸盆和纸钱来,他燃火之后慢慢烧了,沈嘉鱼也跟着烧了几张,见他神色平静,这才犹豫着问道:“今日是萧夫人忌辰,晏国公...不来吗?” 晏归澜的母亲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女,这出身已经比公主还贵重了,更难得的是她本身还精通诗礼易琴棋画,而且容貌殊美,举世闻名,只可惜红颜薄命,十多年前就去了,但拥有过这么一位夫人,晏国公怎么都该缅怀珍视才是。 晏归澜嗯了声,淡漠道:“他头两年还会祭拜一二,这些年已渐渐忘了。”他忽又笑了笑,看了眼沈嘉鱼:“所以我带你来了。” 沈嘉鱼没听懂他的意思,但还是似模似样地哦了声,她觉出他心绪不佳,绞尽脑汁宽慰道:“其实我阿爷也是如此,我阿娘还在的时候,他恨不能把阿娘捧成掌上明珠,可如今我阿娘才去了没多久,他就另娶了新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心里记着阿娘就行了。” 郑氏出身世家,除了家道中落这点,品貌才情礼数样样都强过沈至修许多,沈至修对郑氏的态度也不似寻常夫妻,反而像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她想完这些,倒觉着跟晏归澜有点同病相怜,再看他也没那么别扭了:“总之,世子节哀。” 萧氏去世的太久,他的伤怀也早已淡了,但他瞧沈嘉鱼一脸认真,他唇角微扬,顺着道:“好,我自会节哀。” 她倒是不记仇,前两天还别别扭扭呢,现在居然都忘了。 等一沓纸钱烧完,沈嘉鱼对害得他上元节没祭拜成还心怀愧疚,见他要伸手,她主动帮着端起鎏金盆和香烛:“我来我来。” 晏归澜便收回手拢在袖中,只可惜沈嘉鱼今日裹的跟个球似的,出门的时候踉跄了几下,香灰飞扬起来,她便被扑了一手一脸的香灰,他忙叫下人端走鎏金盆东西放好:“你就不能小心些?幸好已经不烫了。” 沈嘉鱼出了祠堂,拍了拍身上的灰,只可惜越拍越多,她一脸郁闷地给自己挽回颜面:“意外,意外而已。” 她见晏归澜掏出绢子要给她擦脸,忙躲开道:“不劳世子了,我自己来吧。” 晏归澜懒洋洋地道:“祠堂里没有铜镜,你能瞧见自己脸上哪处脏了?还是想顶着一头灰走回去?” “别忘了,我本来昨晚上就可以祭拜的,是谁害的拖到今儿早上?莫要再耽搁时间。”他放低声音:“闭上眼。” 他使出杀手锏来,沈嘉鱼就没辙了,乖乖闭上了眼,他不紧不慢地帮她楷干净脸上的脏灰,低头瞧了这难得乖巧的小傻子一眼,这时候不干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自己。 沈嘉鱼就觉着自己的唇瓣被他的指尖触碰了一下,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睁眼,另一个更加温热的东西就贴了过来,替代了手指,有些生涩地在她双唇上摩挲着。 她猛地睁开了眼,就见他形状好看的薄唇正无声无息地贴在她唇上,他还睁着眼,眼底三分戏谑五分笑意,他见她睁开眼,故意用长指拨弄了一下她的卷长睫毛,这才稍稍离开了些许:“你还是清醒的时候更可爱些,小乖。” 话虽温柔,但动作却是他一贯强硬霸道,半点不容人反抗。沈嘉鱼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轻薄自己!她宛如被九天玄雷劈中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下意识地就想抬手给他一耳光,但手伸到一半,她又想起昨晚醉酒轻薄他的事,手便下意识地偏了偏,落在他肩上。 晏归澜瞧了眼燕居常服上的巴掌印,慢慢眯起了眼:“你昨日对我轻薄不轨的时候,我可有对你动手?” 沈嘉鱼一肚子骂人的话被噎了回去,憋的脸色通红,半晌才冒出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晏归澜不觉勾了勾唇,沈嘉鱼却觉得憋闷的要死,吭哧吭哧地转身要离开祠堂,却又被他轻轻拉住:“慢着。” 她皱眉扭过头,十足警惕地看着他,他放缓声音,慢慢道:“燕乐昨日跟我说了些你小时候的事儿,你...不喜欢男子碰你?” 沈嘉鱼一怔,继而怒道:“沈燕乐怎么这么多嘴,他少说一句能憋死啊!”小时候的事儿对她的影响已经淡了许多,但为了当一个表里如一的纨绔,而不是心里有毛病的纨绔,她无事也不会跟人提起。 她心里更烦了,不耐道:“世子自然知道我有毛病,还...” 她说到一半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晏归澜纠正:“你这不是毛病,不过是心结而已。”他摩挲着她的唇角:“我自是在帮你解开心结,难道你自己不想吗?” 亲她叫帮她结开心结?那她干嘛不满大街的找人亲呐!沈嘉鱼对他的厚颜无耻又领悟到了一个更深的层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想,多谢世子美意,但我的事儿用不着世子操心。” 刚亲了她,就被她这般毫不留情地拒了,多少有些没脸,晏归澜蹙了蹙眉。 她已经裹了裹棉袄,心里的别扭已经达到顶峰,她不自在地挪开脸,努力让声音毫无起伏:“世子要是没有旁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晏归澜撑开伞:“我送你回客院。” 沈嘉鱼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想到拒绝了估计也没用,只好任由他撑伞跟在自己身后,她故意加快了脚步,想要跟他拉开距离,那方水墨青花的油纸伞却一直在她头顶。 她走了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了句:“世子,昨日宴上端来的香汤,真是用来净手的?” 晏归澜挑起眼尾看她一眼:“还当你会一直不问呢。”他笑了笑,却没直说:“你说它是不是?” 沈嘉鱼一听就明白他又帮了自己一回,她表情更纠结了:“多谢世子,我又欠世子一回。” “我喜欢你欠着我。”他略略勾了勾唇:“以后总有机会细算的。” 沈嘉鱼嘴巴张了几下,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两人才走出几步,就瞧见穿了一身藕荷色绣云纹的崔明喻,她一手捧着陶罐,一手捏着竹笺,正穿梭在梅花树间采着枝头新雪,她本就生的清新雅致,做这般风雅之事自然更加飘逸动人。 晏归澜仿佛没瞧见,直到两边快要错身而过,崔明喻才不得不转过头,捧着陶罐讶异道:“晏大都督?”她脸上的讶异七分是装的,等看见晏归澜身边的沈嘉鱼,才真的十分讶然了:“沈三娘子?” 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像其他庶女或者旁支女子那样,时不时给晏归澜送个帕子吃食什么的,她好不容易打听到晏归澜每当上元节这天会在祠堂守上一夜,所以借着来寻晏瑶洲的借口,早早地在这里寻梅踩雪,以期跟他多说几句,没想到竟在他身边看到了另一位女子。 沈嘉鱼随口招呼道:“崔娘子也在啊?” 崔明喻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了几圈,发现沈嘉鱼身上还是干干的,晏归澜肩头却已积了一层雪,他的伞也全撑在她头顶。 她心里一沉,手里的陶罐险些没握住,强笑道:“是啊,瑶洲想喝絮雪茶了,我过来帮她采点雪。” 沈嘉鱼点了点头,没多问便走了,晏归澜仍旧一直跟在她身后,稳稳当当地给她撑着伞。 崔明喻一直目送着两人离去,等人彻底走了,她脸色才阴沉了下来,随手把陶罐放在一边,对着侍婢吩咐道:“去找瑶洲。” 沈嘉鱼不过一庶族女子,晏归澜对她怕也只是一时新鲜,再加上两人又共处一府,可沈嘉鱼是晏家的客人,又是小郑氏的外甥女,她自然不能让她离府,但晏瑶洲却可以名正言顺地赶人。 晏瑶洲见她匆匆赶来,道:“你烹茶烹好了?” 崔明喻收敛神色笑了笑:“方才路上遇见沈三娘子,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特地赶回来跟你说一声。” 她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昨日从你箱子里掉出的那本艳吗?你肯定不会粗心到把它装进博卖箱里,我后来怎么想怎么蹊跷,怎么你才开罪过沈三娘子,箱子里就有那本,还害你出了大丑呢?” 其实她昨天就想到这处了,可事不关己,晏瑶洲出丑和她有什么关系?左右没牵连到她身上,她也没必要告诉她,但今天可就不一样了。 她的话点到即止,晏瑶洲却一下子懂了,原本因为和沈嘉鱼拼酒,对她减去的几分恶感又成倍暴涨回来,她重重擂桌:“肯定是她了!” 崔明喻无奈一笑,话中暗含提点:“要我说你也别置气了,沈三娘子如今是住在你家的贵客,又是你母亲嫡亲的外甥女,你能拿她怎么办?还是忍了这回,处着吧。” 晏瑶洲重重哼了声,鼓着腮帮子甩袖道:“那也得她有本事能住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 2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回到客院之后, 饮玉和琢玉忙迎了上来,她和晏归澜的纠葛能瞒得住旁人, 自然瞒不过两个贴身侍婢。琢玉更是问道:“三娘子,您去帮着晏大都督拜祭完了?他没借机...欺负您吧?” 沈嘉鱼不受控制地想到晏归澜方才贴近了亲吻她的场景,尤其清晰的是晏归澜那张俊美过分的脸, 她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胡乱应付道:“没有的事,我们去烧完纸就回来了。” 她转头往铜镜里瞄了眼, 铜镜中菱唇粉嫩润泽,其实晏归澜只是轻轻亲了下,力道并不大, 但是却灼热的要命,她当时虽然装的若无其事,但现在想起那场景, 嘴上还是热的要命,像是吃了茱萸一样,两瓣唇都热.辣辣的,还有点怪的痒痒。 她给自己这怪的感觉弄的恼火起来,奋力用手背擦了几把嘴唇,琢玉端着酸牛乳过来,吓了一跳,忙按着她的手, 转头取了清凉膏来给她涂上:“三娘子又在干嘛呢?你嘴巴都破皮了!” 沈嘉鱼张了张嘴, 又愤愤地闭上了。 饮玉见她不怎么开心, 又不好多问,她们想引她高兴,就把那匹金贵无比的凤凰锦取了出来,又取出一本册子,嘻嘻笑道:“娘子快瞧瞧姨夫人给的这凤凰锦,咱们生怕剪裁的不好您不喜欢,所以一直没敢动它,您快来给它选个称心的样式啊。” 沈嘉鱼还是没什么心思,又不想扫兴,歪头看了眼图样册子:“就做成襦裙,我看这料子还挺长,一条裙子怕是用不完,剩下的做成短罩衣。” 她说完猛地想到晏归澜说她穿碧色最为相衬,她表情又诡异起来,叹着气朝上翻了个白眼,再看那宝光流溢的凤凰锦也不觉得顺眼了。 暖阁里负责调制茶水的侍婢拥雪探头进来,插了句:“娘子若是信得过,不如交给我做,我娘家舅舅是京城最有名的裁缝,专门给达官贵人剪裁衣裳的,价钱也公道,连宰相府都夸过他家的手艺呢。” 沈嘉鱼还没说话,饮玉已经笑骂回去:“你少来了,你说的那都是三辈之前的事儿了,现在你舅爷至多给贵人缝缝袜子补补鞋,剪裁凤凰锦这样贵重的活计,你也敢向三娘子讨要?!” 侍婢们很快笑闹起来,沈嘉鱼闷闷不乐地翻着,这时候外边有人通传一声,她起身走出去,见是个眼熟的侍女,侍女冲她抿嘴一笑,恭敬行礼:“沈娘子,我们府上过几日约好了在坝上骑马,四娘子问您要不要一起去玩啊?” 沈嘉鱼对晏瑶洲突然的邀约很是不解,不置可否地道:“我得问问姨母再决定。” 侍女一笑,躬身回去复命了。 她这边觉着晏瑶洲怪,不料没过多久,小郑氏也来问她要不要去骑马踏青,这次聚会是晏府发起的,好几家名流世家,乃至宗室的殿下和公主都会一并来玩,沈嘉鱼见是真有其事,这才点头应下。 等到骑马那日,沈嘉鱼为了出行方便,特地换了身窄袖的胡服,头发梳成了简单的平髻,一头曲卷的青丝尽数拢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风流的美人尖。 晏家在河西有本朝最大的马场,自己就畜养了足够的精壮马匹,此时这些马儿被挨个牵了出来,供郎君和娘子们挑选。此时人还没来齐,只有十多个贵女和小郎君骑着温煦的马儿兜风,晏瑶洲摘下兜帽左右一顾,冲着沈嘉鱼挑衅笑道:“沈表妹,要不要趁着没人咱们跑起来来比试一场?” 崔明喻在一旁含笑附和:“咱们先比着玩一场倒也可以。”晏瑶洲虽然信誓旦旦地跟她说过让沈嘉鱼在府上待不下去,但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所以硬跟着过来了,准备关键时候推一把。 沈嘉鱼撇了撇嘴:“挑好马再说吧。” 沈嘉鱼虽说和晏瑶洲看不对眼,但是挑马的眼光却出一致,两人看也没看专门给女子准备的温煦矮种马,齐齐抬头看向了那些高大良驹。 当中有一匹通体乌黑,骨骼强健,双耳耸立,跑起来足下如生了风云一般,看着便是了不得的神驹,她瞧了一眼就觉得心痒难耐,凑过去正要牵马,晏瑶洲已毫不犹豫地嘲笑道:“表妹快回来吧,那马是大哥所有,跟他的马车一样,从来不让旁人碰的。” 沈嘉鱼一怔,此时晏归澜和晏星流等人走过来牵马,晏归澜居然跟着颔首:“这匹不能让你骑。”他低头解释:“青睢性子暴烈,且速度太快,恐伤了你。” 晏瑶洲一脸不满:“大哥,我原来想摸摸青睢,都被你的人直接拉开了,你那时候怎么不跟我解释啊?”崔明喻一听,脸上的笑意立刻勉强起来。 晏归澜压根没注意旁人说了什么,他这么一低头,正好瞧见她额顶上的美人尖和绒绒的额发,他顿时觉着手痒,只恨此地多余之人太多。 他轻轻束声成线,只传入她一人耳中:“不过表妹若是想跟我共乘一骑,那倒是可以把青睢借你。” 这人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撩拨回来!沈嘉鱼没想到他居然把内力用来做这么无聊的事儿,愤然看了他一眼,随手牵了匹马就走人了。 “卢巍萧丞崔奉顶他们过会便到。”晏隐虽牵头邀约几个世家骑马,但心思实不在跑马上,略跑了几圈,晏隐便引着男人们上了鹿台,他慢慢叹道:“圣人(皇上)如今已决心派人分管河西马场,还有江南道的一些要地,圣人也逐渐派了人去,如今咱们还能纵马作乐,以后只怕骑马用马,都得看圣人脸色了。” 晏归澜神色平静,轻轻吹了口热茶:“西北沈家和其余几个庶族的将领那儿出了岔子 ,圣人到底还是年轻,想同时制约世家和庶族。” 晏隐听毕不禁一笑,模样极为潇洒:“你比圣人还小七八岁呢,竟敢说别人年轻。”他说完慢悠悠叹了声:“那几个庶族将领的事儿我再清楚不过,世家庶族的恩怨已纠葛了数百年,所以皇上对此事,不过是推波助澜借题发挥,真正动手的,是咱们这些人。哎,明知是阳谋又有什么法子,还得往坑里跳。” 晏归澜手指稍稍一顿,眸光渐渐转为冷沉,晏星流则下意识往下面沈嘉鱼处看了眼。 晏隐说回正事:“好了,庶族那边不需咱们费心,老二,命你派去河西的人动身了吗?”他这回直接跳过了晏归澜,转向晏星流。 晏星流欠身:“已经动身三日了。” 晏隐后知后觉似的,这才转向长子:“河西一直是你管着的,本想早些告诉你,奈何这几日事多,我竟忘了,不过只要你们兄弟同心,朝廷的人也插不进手来。” 晏归澜垂下长睫,遮住眼底的讥诮,含笑点了点头。 晏隐见他神色如常,倒是不自在地咳了声,恰好此时客人陆续入座,他转了话头,笑问道:“你们年级也不小了,前些日子范阳卢氏和清河崔氏都遣了人来说话,暗示家中有适龄嫡女,你们意下如何?“ 晏归澜淡淡摇头:“我的婚事圣人盯得紧,除非娶了宗室公主,其他哪个女子圣人都不会轻易答应。” 这话一听就是搪塞之言,晏星流竟也附和:“我跟长兄的情况差不多。” 晏隐无奈摇头,再次转了话头,随意往下一瞧,不禁笑道:“我原来只知道郑氏夫人美名远播,却不想她女儿也这般出众,这般出挑的孩子,倒真不像是庶族教养出来的。”他神情似有些感怀。 沈嘉鱼身量高挑,容色又极其清媚,虽打扮简单,但骑马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让人瞧见。 晏隐这般一开口,众人便也笑着看了过去,晏归澜蹙了蹙眉,他见她穿着略微紧窄的胡服,骑马时一把细腰微微弯折,她半身紧贴着马背,饱满婉转的前胸也剧烈起伏着,又被挤压的有些变形,两人独处时,他自然不介意瞧这样的美景,但现下... 他拧眉不悦:“天凉风大,给女郎们一人取一条披风拿下去。”晏隐打趣:“你如今竟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晏归澜不置可否地笑笑,眼见着沈嘉鱼全身都被拢进宽大的披风里,他这才收回目光。 底下沈嘉鱼本来嫌披风碍事,正要摘下来,晏瑶洲不知道何时从后纵马过来,闪烁着眸光,歪头笑道:“我觉着沈表妹竟比前几日容光焕发,可见这身胡服极衬沈表妹。” 这话没头没尾,沈嘉鱼不欲接茬,晏瑶洲暗暗咬牙,下巴微微抬了抬,自己接话:“难道是因为表妹有胡蛮血统,所以穿这身才格外好看?” 沈家昔年因有胡人血脉,就是在庶族里也饱受歧视,不过这些年再无人敢提了。 沈嘉鱼被她这般嘲讽,竟不觉得生气,只觉得颇为怪异,她皱了皱眉,拨马走远了些,晏瑶洲本想激怒她,见她全然不理自己,一时有些急了,纵马伸手要扯她袍袖:“诶,表妹走什么?陪我说说话啊!” 本来两人骑的都是快马,这么一拉拉扯扯,晏瑶洲便支撑不住了,她脚下一晃,居然从马上栽了下去,幸好滚在了泥地里没受什么伤,她本来只是想装装落马的样子,但既然珍掉下来了,她干脆将计就计,在地上多滚了几圈,然后便捂着脸嘤嘤啜泣起来。 沈嘉鱼见她落马,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救人,不料只抓着她一片衣角,她人就栽了下去,沈嘉鱼忙翻身下马,走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晏瑶洲只捂脸哭闹,等晏隐见女儿落马,忙带人赶来的问话的时候,她才扯着父亲的袖子呜呜哭道:“阿爷,我不是自己落马的,沈表妹方才推了我一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 26 章 晏隐听到她的哭诉, 皱了皱眉, 先叫来下人将晏瑶洲安顿好,确定她没有伤着筋骨, 他这才瞧了眼沈嘉鱼:“你先莫急,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瑶洲扯着他的袖子,红着眼眶:“我不过是跟表妹说了两句玩笑话,不知怎么的表妹就恼了,然后伸手过来一边骂我一边推我, 我一时不留神, 就被她推下了马。” 要沈嘉鱼是寻常的客人, 晏瑶洲直接撵走也就是了,但她偏偏是小郑氏的外甥女,她也不好随意动她。她本想激怒沈嘉鱼,引得她对自己动手的, 可惜她偏偏不上套,她只好自己假装落马, 好在招式不在新奇在管用,方才那么多人瞧见两人推搡,她一口咬定沈嘉鱼推的,她也说不清, 再加上晏隐宠爱她,这招她屡试不爽了。 崔明喻适时地插进来扶住她:“瑶洲你怎么样了?你和沈娘子好端端地说着话, 她突然来推你做什么?” 晏瑶洲用力扯了扯晏隐的衣袖:“阿爷, 表妹这样我好怕, 我不过打趣她穿胡服好看,她居然这样伤我!” 崔明喻轻轻捂住她的嘴巴:“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也太口无遮拦了!你不知道沈三娘子祖上有胡难怪她恼了你!” 两人三言两语就给沈嘉鱼定了罪名,晏瑶洲是无心之言惹怒了沈嘉鱼,沈嘉鱼则是心怀不轨,恼怒之下推她下马报复,前后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谁家还容得下沈嘉鱼这样一个暴躁无德之人? 沈嘉鱼不怕打架不怕骂人,甚至不怕被赶出晏府,落在定安长公主手里,却最烦这样要跟人掰扯的情形,她气的握紧了缰绳:“方才晏四娘突然冲过来,先是冲我挑衅了几句,不知怎么的,又上手来拉我衣袖,然后她自己一手握着缰绳,控制不稳这才栽了下去,这就是我经过的情形。” 晏瑶洲反唇道:“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何要冒着自己落马残废的风险害你?!”她就不信沈嘉鱼敢把那艳书的事说出来。 晏瑶洲说的合情合理,沈嘉鱼描述的场景实在有些站不住脚,几个和晏瑶洲交好的,在崔明喻的眼神示意之下,都纷纷鼓噪起来:“沈娘子若是真的错了,道个歉不就完了,何必强词夺理?” “到底是庶族出身,没得规矩。” “晏府好心留她居住,她居然因为一时意气要害我们四娘,真是岂有此理!” 小郑氏也闻讯匆匆赶来,先是厉声斥道:“休要胡言!”她又转向晏隐:“郎君,小姑娘玩闹起来没个准头,但我敢向你保证,嘉鱼断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得叫人来问个清楚吧。” 沈嘉鱼气的身子轻颤,仍旧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正要请晏隐查看马匹和晏瑶洲落下的痕迹,晏隐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凝着沈嘉鱼的脸良久,恍惚了一瞬才道:“方才谁在四娘和嘉鱼附近骑马?” 要是往常晏隐已经把人处置了,今日怎么这般心软?晏瑶洲急着哭道:“阿爷!” 晏隐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若你真是被摔下马的,阿爷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晏瑶洲左右看了看,突的伸手把晏归澜和晏星流一指:“大哥二哥,方才他们俩就在这附近,他们肯定看见沈表妹推我下马了!” 她选的这两人倒是可以理解,纵然两人跟她不亲近,那也是她亲哥,她也没见过两人和沈嘉鱼走得近,他们总不会帮着一个毫无干系的表妹吧? 但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晏归澜见沈嘉鱼被众人围着说三道四,眸光已经渐渐冷淡,就算晏瑶洲不问他也会开口。他冷冷斜晲了眼晏瑶洲:“方才我只见四妹突然上去缠扯表妹,然后身子一歪便跌了下去。四妹,你这番胡言乱语,怕不是摔到脑子了。” 晏瑶洲没想到他这般不留情面,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半晌,气的快要把手里的帕子扯碎,转向晏星流尖声道:“二哥,你看见了吗?!” 晏星流也不喜晏瑶洲这般惹是生非丢人现眼的性子,他本不想参合进来,但一偏头,看着沈嘉鱼微颤的菱唇和气的微耸起的鼻尖,冷淡道:“我离得远,只看见她的手还没碰你,你就斜身栽了下去。” 晏瑶洲这也算是神之手了,一指指上了这两人,运气忒惨。 晏家兄弟俩和晏瑶洲是嫡亲兄妹,她俩既然都这般说,旁人再没什么好怀疑的。 晏隐脸已经沉了下来:“看来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先不惜用自己的身子冤枉你表妹在先,后又在叔伯长辈面前这般丢人现眼,我怎么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他沉声吩咐:“这十日你就在祠堂好生思过吧,无事不得出来。” “半个月。”晏归澜淡淡补了句,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崔明喻:“算计人不是最大毛病,但蠢笨又易受人挑唆,这才是不可饶恕之处。” 崔明喻被他通透洞明的目光看的一个激灵,背后的衣裳已经被涔涔冷汗打湿。晏归澜如今才是府上真正当权之人,他说半个月,晏瑶洲一定会被关足半个月,转眼她就哭闹着被人扶了下去。 这事转的太快,沈嘉鱼还没回过神来,小郑氏已经让人把她扶回府里歇着了,等过了一个多时辰,小郑氏才姗姗前来看她:“方才真是吓坏我了,我们郎君对四娘宠得很,我真以为他要发话赶你离开晏府了。” 沈嘉鱼现在也冷静下来,她想到那本艳书,客观道:“其实我也有不对。” 小郑氏冷笑了声:“你别放在心上,这招她也不是用过一回两回了,去年还把我送去的茯苓粉换成了杏仁粉,然后到郎君跟前哭诉我苛待她,闹的全府上下都以为我是那恶毒继母。” 沈嘉鱼立刻把同情之心尽数收起:“该罚。” 小郑氏握住她的手:“这回你要好好谢谢归澜才是,若不是他开口,姨母也不知怎么办了。”她说完目光四下一扫,瞧见那匹凤凰锦:“归澜不是几日前就送你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动手裁剪?” 沈嘉鱼茫然道:“世子?不是姨母送来的吗?” 小郑氏捂嘴一笑:“凤凰锦阖府上下只有归澜那里才有,不过是借了我的名头罢了。”她笑着感叹:“也难为他这般用心。” 沈嘉鱼瞄了眼那凤凰锦,又想到晏归澜这些日子帮她的桩桩件件,心下更觉复杂。 她现在越发琢磨不透他了,要说他对自己无意,可是干嘛老这么帮着自己,要是他有心意,可她实在想不出来他动心的理由啊,她既非世家大族,又没什么了得的背景和过人的地方,而且她身上毛病还多,尤其是想到要回应一个男子的好感,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站在原地迷茫了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心里有了能把这事儿完美处理好的主意,她越想越高兴,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她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的时候,晏归澜正在屋里练字,见到她便搁下笔:“怎么过来了?四娘又找你麻烦了?” 沈嘉鱼摆了摆手:“她哪能找我麻烦,她不是还在祠堂吗?”她被这么一打岔,就转了心念,犹豫道:“世子你今日为什么要帮我?你们不是亲兄妹吗?”她压根没想过他今早会帮忙。 晏归澜慵懒地坐在书桌后:“想知道?”他见沈嘉鱼奋力点头,勾唇一笑:“过来,让我抱抱。” 沈嘉鱼点头的动作飞快变成了摇头,他失笑,又起身,自上而下地看着她:“不为什么,不过你记住,下回遇到麻烦事,第一个就要向我求助,不准看旁的人,更不准自己硬扛着,明白了吗?” 沈嘉鱼皱起眉头,见他作势要抱她,她这才点了头。晏归澜这才慢慢开了口,略带讥诮:“老四不过几年就要出嫁,如今高堂俱在,只要她在外不出事,不败坏家族名声,旁的事我是不会插手的,老二待她也一样,这便是世族之间的手足情分,你可明白?” 这关系太复杂她的脑回路真的理解不了啊她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我和我堂姐沈秋容的关系也不好,但她在京里被一个知州的嫡女欺负了,还是我帮她找回的场子,到底是一个姓呢,哪怕关起门来打的天翻地覆,在外面可不能丢家里的人。”她倒不是同情晏瑶洲,只是搞不懂世家的处事。 他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下:“你就是个小傻子。” 他顺手摸了摸她的美人尖:“搞不懂无妨,以后你会慢慢懂得。”以后两人便要睡在一张床上了,他会一点一点地教给她。 沈嘉鱼没体会他话中深意,猛地想起自己的来意,她握住他的胳膊,目光炯炯:“世子,我有话对你说!” 晏归澜被她看的心头一漾,正要颔首,外间突然有人来通传:“世子,沈娘子可是在这里?沈太仆和定安长公主稍后会到马场,还请沈娘子前去一见。” 沈嘉鱼注意力再次被转开,晏归澜对什么长公主半点没兴趣,被她撩的起了火气,他转过沈嘉鱼的脸,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沈嘉鱼‘哦’了声,好不容易把念头转回来,一脸诚恳地握着他的手:“世子,我们” 晏归澜的心慢慢提起来,目光眨也不眨地凝着她,就听她赤诚无比地道。 “我们拜个把子吧!” 晏归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 2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自觉这个法子简直是神来之笔, 有了义兄妹的名分,她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报答晏归澜, 她也不必担心两人之间再有什么暧昧,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啊! 她在心里暗喜了会儿,见晏归澜良久不语,她笑脸一下子变的讪讪, 抬手摸了摸鼻子:“世子,你这样不说话让我很尴尬的吗,难道你不想和我义结金兰?” 晏归澜静静看了这小傻子半晌,许久才道:“可以。” 这下换沈嘉鱼愣住了:“你同意和我拜把子了?”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有点不符合他的为人啊... “民间有句俗话...”他慢慢托起她的下巴:“义兄义妹好作亲。” 沈嘉鱼:“...” 她现在觉察到这主意有多馊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下换她沉默半晌, 然后才幽幽道:“我觉得拜把子这个主意...咱们还是再重新考虑一下吧。” 晏归澜挑了挑眉, 轻哼一声, 这才松开她。沈嘉鱼叹着气, 一脸悻悻地要往回走,手臂忽的被他拉住,他垂下眼问道:“我昨日同你说的事, 你考虑的如何了?” 沈嘉鱼迷茫道:“你同我说什么了?”他伸手在她脸上刮了刮,帮她回忆:“就是我亲了你之后。” 多亏他的‘好心’,她脸色又不自在起来,但也一下子想起来是什么事了:“世子说治病那事儿?我都说了不劳您费心了, 大夫都治不好的病, 世子难道是在世华佗不成?” 他瞧着她紧张警惕的神色, 不禁莞尔:“我虽不是华佗在世,但却是能治好你病的良方。”他弯下腰和她对视,星眸流光溢彩:“你无非就是不喜男人靠近,等你以后习惯了我碰你抱你,自然就会好了。” 他确实好看的难以比拟,沈嘉鱼有片刻失神,很快就回过神来,半天才憋出一句成语骂道:“你...你这是趁火打劫!”多亏了晏归澜,她的词汇量在这些日子里突飞猛进。 她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已经抵在梁柱上了,她冷哼着直言拒了:“世子看病的诊费太贵,我出不起。” 晏归澜:“不用你出。”等治好了,人自然是他的了,他微微笑道:“表妹,讳疾忌医可不好。” 她被他困在方寸之地,后背只能牢牢抵着梁柱,不由微怒:“世子是万金之躯,事物繁忙,我要是真想看病,随便找旁人不就成了?何必麻烦世子呢!”一个硬要看病,一个非不给看,她都觉得这场景有些诡异... 敢去找旁的男人?晏归澜托着她的下巴,慢慢眯起眼,她决心挑明了,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再说世子上回不是说过,不喜欢太过木讷的吗?我生来就这般木讷,再改也改不了,你还是出去找灵动活泼的吧,世子这般戏弄我有意思?” 晏归澜蹙了蹙眉,这才想起上回恼怒之时说的气话,没想到这小纨绔还挺记仇。他正要开口,恰好此时外面有人通报:“世子,沈太仆和公主已经到了客院,两人都请沈娘子过去呢,您看...” 沈嘉鱼正被晏归澜看的心里发毛,听见定安长公主的名号也无比激动,忙应和道:“这就过去!” 晏归澜轻哼了声才放开她,略顿了下,自己也跟着过去了。 沈至修不是什么人物,定安长公主却出身宗室,小郑氏和晏府几个晚辈都过来陪客了,他来相陪倒也不突兀,只是定安长公主瞧见他和沈嘉鱼一前一后走来,目光略有讶异,很快眼带欣赏地笑道:“难得晏大都督有空闲来陪客,华蓥前些日子还跟我念叨着,说好久没见你了呢。”华蓥公主就是当初皇上想许嫁给晏归澜的那位。 晏归澜只做未觉,浅浅欠身:“殿下。” 定安虽然不似其他公主那般畜养男宠面首,但依然保留了公主的豪迈,见着晏归澜和晏星流这般俊逸人物,多欣赏了会儿,才把目光转到沈嘉鱼和沈燕乐身上,含笑握着姐弟俩的手:“我怎么瞧着你们竟瘦了,晏府虽好,但到底没有家里住的自在,过几日还是回去住吧。” 沈至修咳了声,似乎想开口。小郑氏给姐弟俩使了个眼色,自己拨了拨茶盏,笑笑:“劳公主挂念了,只是我这身子一直不争气,只有这两个孩子在身边陪着,心里才开怀些。” 她出声是好意,定安长公主却技高一筹,拿住了话柄,掩唇笑道:“夫人这话怎么说的?难道只有嘉鱼和燕乐陪着你?晏国公子嗣繁盛,你膝下可有不少孩子呢。” 小郑氏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晏归澜在一旁慢慢开了口:“我们诸事繁杂,不能时时看顾夫人,多亏了表弟表妹在旁帮衬。” 定安长公主可没想到他会开口,神色掠过一丝不自在,很快又笑道:“那便算了,对了,我还有一事。” 她交叠好双手放在腿上,优雅一笑:“对了,再过几日便是中和节,皇上要带阖宫上下去郊外农种,届时还会带着人在皇庄的行宫处小住几日,皇上已经下旨,让咱们一家都去往行宫,你们好生准备着,可千万不要忘了。” 出于姐弟之间的心电感应,沈嘉鱼瞧了眼沈燕乐,发现他竟皱了皱眉,约莫是怕人察觉,又很快调整了神色。 以往中和节的时候,皇上就算带人去行宫,也多是带些宗亲世家子弟,而往常沈至修是没有这个资格跟去行宫的,今年却得圣上下旨,他觉得脸上颇为有光,严厉嘱咐道:“那日不论如何,你们二人必须得过去,且不得迟了,不得生事,否则家法伺候,听到了没有?!” 最后一句明摆着是对沈嘉鱼说的,她撇了撇嘴,敷衍地嗯了声。 沈至修见她这样就来气,正要说她,定安长公主已是她转了话头,指着内间摊开的凤凰锦笑问道:“这不是隋海进贡的凤凰锦吗?听说宫里才得了几匹,华蓥讨了好几回皇后都没舍得给,怎么嘉鱼这里有一匹?” 沈嘉鱼犹豫片刻,这东西太贵重,瞒是瞒不过去的,她看了眼晏归澜:“世子赏下来的。” 定安长公主微微一愕,晏归澜散漫敷衍:“凤凰锦很贵重?圣人赏了我好几匹女子用的衣料,正好表妹帮了我个小忙,我就命人拿给她了。” 晏星流本来坐在旁边一声不吭,闻言扫了一眼过来。 他的语气神色都太过正常,定安长公主未曾多想,甚至沈嘉鱼都觉着他是不是嫌占地方才给自己的,她干干一笑,接过拥雪递来的茶盏,主动递给他:“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表妹喜欢便是。” 沈嘉鱼正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恰好来奉茶的拥雪走上来,伶俐圆场道:“凤凰锦的颜色图样都极衬我们娘子,我们娘子直说喜欢得紧,一直想登门向您道谢呢。” 晏归澜淡笑了声:“表妹最识时务,难怪调教出的下人也这般伶俐。” 沈嘉鱼瞪大了眼睛,皱了皱鼻子,他哪里是在夸赞,分明是在损她,看来还记恨着他要‘治病’被她拒绝那事儿呢! 拥雪自然不知两人的纠葛,被夸的偷偷瞄他一眼,很快红着脸退了出去。 定安长公主说完了正事,又和小郑氏略微寒暄了几句,这才和沈至修起身笑道:“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燕乐,嘉鱼,不送送我们吗?” 沈燕乐不知怎么的,居然有些心不在焉,被沈嘉鱼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众人起身将定安和沈至修出了府邸,回来之后沈燕乐越发心不在焉,走到垂花门的时候还重重绊了下,整个人磕在沈嘉鱼背上。 沈嘉鱼被撞的往前一倒,眼看着要摔个狗啃泥,晏归澜反应极快地伸出手扶住她,面上还是不咸不淡的,他轻声道:“表妹既不想请托我治疗心结,若要再轻薄我,仔细我喊人了。” 沈嘉鱼:“...” 方才两人相撞的时候,他袖口点缀的流云纹银扣跟她的衣裳缠在了一起,晏归澜张了张嘴,见她黑着脸低头走了,不禁勾唇一笑,也没有出言提醒。 沈嘉鱼气的鼓着脸颊,用力拽着沈燕乐回了客院,把下人一口气遣退,抱胸问道:“说吧,你方才一直心不在焉的,到底有什么事?”还害得她被晏归澜排遣了! 沈燕乐皱起眉:“正要跟你商量呢,这事儿有点棘手,三叔晌午才给我来了一封信...”他压低声音:“三叔本想回京一趟,把事儿处理好,可是上面的调令迟迟不下,他只得偷偷赶回来,约咱们一月三十日在城郊见一面。” 沈嘉鱼满面讶然,沈燕乐轻轻捂住嘴:“我知道,正好是咱们进行宫的第三日,所以我听了定安长公主说话才觉得犯难。” 沈嘉鱼皱起眉:“这怎么办?咱们要不称病别去行宫了?” 沈燕乐轻轻摇头:“圣上已经下了圣旨,再加上阿爷那样子,咱们就算断了腿也得参加这次中和节农祭。”他轻声道:“行宫守卫自然不比宫里严密,咱们家的身份还不一定能住进行宫里,到时候...” 沈嘉鱼很快接话:“到时候见机行事,然后瞒着阿爷乔装出来。” 姐弟俩商议到晚上,这才各自准备歇下,沈嘉鱼心里存着事儿,也就没注意到衣服上挂了个银扣,她换衣裳的时候银扣便滚到了绒毯下。 拥雪洒扫的时候不识得是谁的,想了想,还是捡起来用帕子包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 2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饮玉催着绣娘加紧赶工, 终于在去行宫之前把那套凤凰锦的裙子给赶制出来, 沈嘉鱼颇是费解:“你们搞这么麻烦干啥?我还打算穿男装去呢。” 两个玉齐刷刷瞪过来, 沈嘉鱼给吓得一个激灵, 饮玉硬是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这三四个月来您都没心思打扮,穿的戴的都是寻常旧衣, 多少人笑话您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如今要去行宫过中和节,咱们自然得好生装扮一番, 才不能让人瞧轻了去, 这衣裳颜色样式又不违孝期。” 沈嘉鱼看着斗志高昂的两个人, 颇是无语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她全身上下捣鼓了一个多时辰,折腾完之后, 两人瞧着都有些走神,凤凰锦虽自带了微微宝光, 却没有分毫夺走主人的风采, 反而更映的她唇若花萼, 眉如弯月, 肌肤盈盈如新雪, 而剪裁合度的裙子,套在身上便显出了玲珑丰盈的身段。 郑氏也是绝色天成的美好女子, 可惜身形偏于消瘦单薄, 沈嘉鱼却有着沈家女特有的白皙肌肤和窈窕身段, 年幼时还没有这般貌美, 如今当真称得上得天独厚了。 沈嘉鱼也往铜镜里瞄了眼自己的脸, 忽的叹了声:“更像阿娘了。”她原来也爱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现在一瞧自己的脸就想起郑氏临死前枯瘦伶仃的模样,渐渐地也不爱打扮了。 琢玉和饮玉见她神色郁郁,忙岔开话题:“娘子,咱们该出发了。” 以晏府之煊赫,自然是要入行宫伴驾的,姐弟俩都懒得见亲爹和长公主,干脆跟着晏府一道出发,等到入了行宫再找沈至修。 沈嘉鱼好久没穿坦领的衣服,走到垂花门就觉得肩膀凉飕飕的,只得让两个玉回去取件披帛。春天柳絮飘舞,她在风口处站了会儿就打了个好几个喷嚏,呛得眼泪婆娑。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用绢子擦眼睛的时候,右耳的绿玛瑙坠子居然掉了,她只得苦兮兮地睁着两只泪眼低头找耳坠,刚伸手要捡起来,冷不丁摸到另一只修长手掌,她吓得忙缩回手,耳边已经有声音传来:“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沈嘉鱼听见是晏星流的声音,费力地擦了擦眼睛:“多谢二郎君,这就是我的。” 她因为半蹲在地上,纤腰便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前襟雪团鼓鼓囊囊,晏星流低头瞧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看她眼睛都红肿起来,淡淡道:“我帮你戴上。” 沈嘉鱼耳垂最为敏.感,很不喜别人来碰,正要拒绝,可惜晏星流速度更快,他巧妙绕过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板正,轻轻把耳坠穿了过去。 沈嘉鱼皱了皱眉,晏星流有些别扭地错开视线,用一贯的刻板声音:“别多想,只是瞧你现下不方便。” 她正要说话,又一阵柳絮风吹过,她捂着面颊咳嗽了几声,晏星流取出怀里的方巾帮她遮着口鼻:“春日里长安柳絮漫天,下回出来还是戴着帷帽。” 他这样的人,会主动帮人实在难得,沈嘉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婉拒了他的方巾。他狭长的眸子一眯,低头瞧着她身上的锦裙:“长兄的凤凰锦?” 沈嘉鱼点头:“是世子所赠。”他唔了声,慢慢倾下身,声音就萦绕在她耳边:“表妹,晏归澜那样的人,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这提点来的突兀,沈嘉鱼心里却莫名有些虚,她皱眉道:“我不知道二郎君是何意。”她撂下这句就觉得心烦意乱,干脆直接出了垂花门。 晏星流竟也没有拦着,只是沉默地目送她走远,没过多久,影壁后绕出一道声音:“我竟不知你是如此无聊之人。” 晏星流看着走出来的晏归澜:“你身边追求的佳人才女无数,你因何就这般中意她了?还不是因为...” 晏归澜漠然打断他:“看来你是忘了我同你说什么。” “你这般上心?旁人竟连一句都说不得吗?”晏星流挪开视线,转了话头:“她若是知道祖父出事跟晏府有关,你该如何解释?” 晏归澜业已转身出了垂花门,声音却从容依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你还是这般自负。”晏星流在他身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慢慢出声:“那我就祝长兄心想事成了。” ...... 沈嘉鱼在马车边等了没多久,就见晏归澜也从府门处出来了,他瞧她把凤凰锦穿在身上,第一眼竟不是觉着好看,而是注意到她脖颈上被风吹起的寒栗。 他拧了拧眉,取下披风给她裹严实:“还冷吗?” 沈嘉鱼心里存着三叔的事儿,干脆任由他披上:“有点冷。” 晏归澜瞄了眼她白净的脖颈:“早春穿袒领,自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沈嘉鱼被揶揄的皱了皱脸,但也没心情跟他斗嘴,他瞧出她心不在焉,眉头拧的更紧:“你怎么了?”他干脆握住她的手臂:“上我的马车说。” 沈嘉鱼可不敢跟他在马车里共处,摆了摆手:“世子的马车不是从不与人同乘吗?” 晏归澜似笑非笑,伸手搭在她肩头让她面对着自己:“世子的人也从没让人轻薄过,难道你轻薄的还少吗?” 沈嘉鱼:“...” 他侧了侧头,干脆牵住她有些发凉的手:“忌讳都是对旁人的,对表妹自然是百无禁忌。” 沈嘉鱼眼看着两个玉取了披帛出来,她忙抽回手,把披风脱下还给他:“我真没什么事,披风还给世子,我先上车了。” 晏归澜看了眼空了的掌心,眼底有淡淡不悦,终究却没说什么。 沈嘉鱼倒头闷了一觉,行宫便到了,以沈家的身份果然住不到行宫里面,只在外间的舍院安置,她稍事安顿就出了屋,在沈至修跟前点了卯,盘算着要乔装溜出去的事儿,便和沈燕乐分头记着行宫外的地形。 行宫的看管果然不严,且行宫旁还有座佛寺可供人参观,沈嘉鱼记性又好,她没走几圈就把线路记得差不多,干脆坐在一颗松柏下认真记着,此时旁边有人大声叫她名字,她一抬头,惊喜道:“阿楚!”楚家的身份原本也不够格入行宫的,看来看来也有了升迁。 “刚才和人说你呢!”楚冠芳见到她也高兴,忙冲她挥了挥手让她过来,又给她指了指身边人:“你瞧这是谁?” 沈嘉鱼忙转过头去,见一个柳眉凤眼,相貌温婉如水,身量却极高挑的少女,那少女也冲她不住地笑:“嘉鱼,一年多没见你怎么好看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楚冠芳呵呵笑道:“我猜她是偷用了什么养颜秘方了!” 沈嘉鱼眉开眼笑地招呼:“阿缘。” 李惜缘出身赵郡李氏,她的姑母还嫁给了藩王秦王为正妃,她还是秦王世子的表妹,出身不可谓不高,但是她为人却没什么世家的架子,沈家祖父曾带着沈嘉鱼去拜访过李氏几回,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 李惜缘和她打过招呼,面对其他女子的奉承,始终表现的温婉得体,等好容易打发走她们,她肩膀一垮,兴冲冲从怀里摸出两个玉骰子来,变脸似的道:“来来来嘉鱼,趁着你在,咱们来玩一把比大小先过过瘾。” 李惜缘哪哪都好,就是有赌瘾这个大毛病,所以和沈嘉鱼这样的大赌棍关系帖得不得了。 沈嘉鱼摆摆手:“我先不玩了,你找别人吧,我心里正烦着呢。” 李惜缘只好自己晃着骰子过干瘾,楚冠芳问道:“你烦什么呢?” 沈嘉鱼随意扯了句:“我听说三十日城里有灯会,所以想和燕乐出去逛逛,可惜现在被拘在行宫里哪儿都去不了。” 李惜缘忍不住乐道:“怎么你们一个个刚到行宫就想着往外跑?我表哥也是,听说他才叩见过圣人就离了行宫,圣人颇是不乐呢。“ 沈嘉鱼表情不自在起来:“秦王世子也来了?” 秦王一系和她毫无关系,甚至她和秦王世子只在七八年前见过一回,但她当时正在恢复期,秦王世子突然过来对她又逗又抱的,还作势要来亲她,让她彻底落下了不能跟男人太亲近的毛病,所以尽管两人只见过一面,这个人却是她心里的一块病,而且还时不时张牙舞爪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李惜缘嗯了声,控制不住地玩着手里的玉骰子:“不过我也跟他没见着面,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道:“对了,你说你想三十的时候去城里玩?这简单啊,你们住在行宫外面的臣舍里,本来守备就松懈,严查也是对进来的人查的严,你们打点好想出去也不难。” 楚冠芳补了句:“要是怕被人逮住,就扮成小宫女小太监什么的,保准没问题,但是得记得敲钟之前赶回来。” 到底是死党,动歪脑筋的时候就是给力,沈嘉鱼眼珠子转了转,渐渐有了详细主意。 ...... 沈至修和这个三弟的关系一向冷淡,再加上他最近如此逢迎媚上,姐弟俩没多想就决定连他也瞒着。 行宫外守备果然松懈,等到和三叔约定好的那日,两人傍晚就换上了小太监穿的衣裳,带着几个心腹护卫一路溜了出来,在行宫外穿太监衣裳可就太显眼了,姐弟俩换好了特地准备的普通男装,骑着快马,一路往约好的梅坞狂奔而去。 沈嘉鱼虽然是随意说的托词,但一月底城里确实有场盛大的灯会,甚至有不少男女脸罩面具,在河边郊外踏歌而行,城里城外都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临近梅坞,热闹景象就更甚了。 她难免多瞧了几眼,沈燕乐忽然轻声问道:“你说三叔为什么要在梅坞见咱们呢?” 沈嘉鱼急着赶路,顺手抽了马儿一鞭子,不解道:“梅坞怎么了?” 沈燕乐叹了口气:“我瞧过地图,梅坞离阿娘墓地很近。” 沈嘉鱼也有些茫然不解,跟着重重叹了声,不过骑马的时候最好还是别分心,两人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右边的林子斜斜冲出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修长,脸上罩着黄金的狴犴面具,只露出形状好看的嘴唇,他还骑着极为神俊的枣红色马儿。 眼看着两边就要撞上,沈嘉鱼慌忙勒紧了缰绳,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和对面的面具男子撞了个正着,幸亏她及时夹紧了马腹,匆忙之下没有落马,但衣袖被扯开数寸,发髻也被撞散了,形容难免狼狈。 面具男子控马技术显然比她强得多,仓促之下只被撞掉了面具,幸好他及时扶住才没露出真容。不过这人显然也不是善茬,他微微一抬下巴,身后的侍从立刻把姐弟俩团团围住。 他挑着下巴看过来,骑在马上的少女脸上还带了几分稚气,但已经清媚的宛如开的最艳的桃花一般,特别是一头曲卷浓丽的长发,更为她平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最神的是,这少女居然让他觉着有点眼熟。 裴惊蛰托着下颚瞧了眼,用马鞭点了点:“把她给爷弄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 2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自己也不是多讲文明懂礼貌的人, 但也从来没见过像面具男子这样霸道的,居然问也不问一句就上来拿人了! 姐弟俩都慌了下, 连忙聚集护卫抵抗,不过他们这回偷跑出来,也没敢带太多的人, 沈燕乐和护卫很快就被牢牢制住, 沈嘉鱼却被硬扯了出去,带到裴惊蛰面前, 他伸出了手里的马鞭,挑起她的下巴细看:“你叫什么名字?”乍一看已经觉着貌美难得了, 细看之下更让人觉着惊艳。 沈嘉鱼怒气横生,咬着牙躲开他的马鞭,裴惊蛰却起了兴头,她躲到哪里, 他的马鞭就跟在哪里, 还在她下巴上逗弄似的轻搔着, 很快白嫩的下颔就被磨红了一片。 沈燕乐被人拦着,瞧得目眦欲裂, 拼命挣扎起来:“阿姐!” 裴惊蛰压根不理他, 目光只落在沈嘉鱼身上:“说话呀,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难不成是个哑巴?” 沈嘉鱼暗暗攥紧了拳头,正准备出其不备, 给他来一下狠的,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道沉稳声音:“世子殿下。” 裴惊蛰闻言愣了下, 转过头去,就见一身形高大,沉稳如山岳的男子走过来,沈嘉鱼一瞧这男子就激动了:“三叔!” 沈家三叔名唤沈至齐,他眉目颇为英挺,五官如刀斧雕琢,他横插在裴惊蛰和沈嘉鱼之间,牢牢把她护在身后:“殿下,这是我的侄子和侄女,我在这儿代他们向世子赔不是了,还请你先放了他们二人。” 裴惊蛰不知想起什么,细细把沈嘉鱼瞧了好几眼,这才懒洋洋收回目光:“原来是你侄子侄女,没劲。”他略抬了抬手,让围着人的护卫先撤了:“不过你这侄女倒比你有趣多了。” 沈至齐把姐弟俩护好,又向两人介绍道:“这位是秦王世子,裴惊蛰。我这回偷潜回京城,一路上多亏了他帮着掩护,就是今晚,我也请托了他帮忙遮掩,不然还不知怎么见到你们。” 沈嘉鱼听到‘秦王世子’四个字,眼睛猛地睁大了,忍不住上下把他打量好几眼,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几个洞来。裴惊蛰也挑眉瞧了过来,被她发怒猫儿似的眼神瞧得心痒,没想到当年那个吱哇乱叫的熊孩子长的这般漂亮了。 既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两边便不好再纠缠什么,由沈至齐引着众人去了梅坞,裴惊蛰一进去就取下了面具,交叠着双腿懒散地搭在桌上,他生了双极勾人的桃花眼,跟晏归澜的风流俊美不同,他面上带了几分痞气和邪气,即使做这样无礼的动作,也不会让人觉着有分毫粗野,别有一种野性的邪魅。 沈嘉鱼在离他极远的地方坐下,立即转向沈至齐:“三叔...” 沈至齐摆了摆手:“别急,我这就跟你们详细说。” 姐弟俩犹豫着看了眼裴惊蛰,裴惊蛰嗤了声,沈至齐又道:“你们大可放心世子。” 如今朝中藩地林立,其中以晏归澜代表的晏家最为强盛,既有世家的鼎力支持,手中又大权在握,甚至于皇上不得不把他们一家子都想法拘在京里,接下来的就是异姓封王的秦王齐王等人了,其中秦王一脉最为特殊,他们一系皆出身草莽,就是娶了世家女,也磨灭不了身上的庶族烙印,乃是庶族权爵的代表人物。 因此沈至齐一说他可信,姐弟俩便点了点头。沈至齐叹道:“其实事情倒也不复杂,起因是西北几个将领不慎放吐蕃探子入了关,圣人震怒之下,严惩了这几人,但是此时有心人放出证据,说庶族官员和吐蕃瓦剌多有勾连,再加上他们传出流言,说庶族在朝堂内没得根基,到底不如千年世家可靠,圣人起了疑心,下旨大肆查办,这才牵连到你们祖父的。” 沈嘉鱼愤怒地一捶桌子:“岂有此理,谁这般歹毒!祖父的身子没事吧?” 沈至齐点了点头:“已经请名医瞧过,并无大碍。”对于沈嘉鱼的第一个问题,他顿了下,才慢慢道:“是世家联手所为。”他嘲弄笑笑:“他们自不必亲自动手,但只要一封信,甚至一个眼色,底下人自会为他们奔忙。” 沈嘉鱼搭在桌上的手微微一颤,脸色不自觉变了。沈燕乐肃容问道:“都是哪些世家趁机下手的?” 沈至齐淡淡道:“动手的无非是罗家成家几个依附于人的,再往上如晏氏崔氏,这些有兵马靠近西北的,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沈嘉鱼脸色一白,心神不宁地脱口问道:“晏家?可晏家跟咱们家不是连襟吗?” 沈至齐失笑,拍了拍侄女的手臂:“西北囤积的兵马粮草众多,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块肥肉,姻亲又如何?就是至亲夫妻,在利害面前也只有反目的份儿。更何况庶族和世家的明争暗斗已绵延百年之久,庶族自然想破开世家的桎梏,而在庶族真正发迹之前的千年里,权柄财富都是由世家把持,晏家会趁机落井下石并不稀。” 沈嘉鱼不觉咬了咬唇瓣,三叔是定然不会骗她的,难道晏归澜就是这样一边撩拨她,一边害着她家中至亲?她低头喝了口茶,却被滚热的茶水烫了下,猛然想到他对晏瑶洲的冷漠,脸色越发难看。 沈至齐忽的问道:“听说你们还在晏家住着?” 沈燕乐皱眉点头:“阿爷娶了长公主,姨母怕我们出事才把我们接过去,想借晏家的名头庇护一二。” “大哥真是...”沈至齐皱了皱眉,却不好多说什么:“罢了,你们暂住几日也无不可,晏家和你们祖父之间不过是朝堂风云,想来他们也不会狭隘到为难你们这些小辈的地步,等我能正式归京了,再接你们出去也不迟。” 他喝了口热茶:“我特地叫你们出来,一是提醒你们多留个小心,二也是让你们先别担心祖父,三...”他眼角轻轻跳动几下:“你们阿娘走的时候难受吗?” 姐弟俩齐齐一怔,默然无语地摇了摇头,沈嘉鱼想起一事,把当初查访的时候留下的线索递给沈至齐:“我们为了还阿娘清白,特地去寻访了她的旧仆,可惜半道被人截杀,只留下了这一块写着秀字的帕子。” 沈至齐眼底带了抹说不出的苍凉,他往窗外的茫茫黑夜看了眼,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帕子:“好,我定会竭力找出事因,还素...还你们阿娘一个公道。” 他慢慢直起身:“她就葬在这附近吧?你们带我去拜祭她吧。” 姐弟俩没再多说什么,戴上兜帽带着三叔去拜祭过母亲,等忙完这一遭已经是深夜,沈嘉鱼给母亲上过香之后,又想起来晏归澜那档子事,难免心不在焉的,小脸被兜帽衬的更加苍白。 “我也要回行宫,跟你们一道走。”裴惊蛰本来一直没开口,此时倒是瞟了她一眼,直接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怎么一直不说话?在想情郎?” 晏归澜做这般托她下巴的时候,从不会弄疼她,裴惊蛰的手却跟铜铁铸的一般,掐的她下颔生疼,她带着怒气反拧住他的手:“世子自重,我想什么跟你没关系。” 她这般花拳绣腿自然奈何不得他,裴惊蛰轻松反握住她的手,邪气地挑了挑眉,吊儿郎当地牵出了马匹:“怎么没关系?你这个有名的沈家纨绔名声在外,万一想着怎么占我便宜怎么办?” 沈嘉鱼差点给这般迷之自信气笑,果断回击:“世子想的还挺多,我也不是看见哪个烂梨就啃的,宁咬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话说回来,要是哪个女人真敢来调戏他,他估计一脚就踹过去了,但他主动拒绝可以,被这么损的拒绝他可就不乐意了。裴惊蛰危险地挑起唇角:“爷是烂杏?” 沈嘉鱼撇了撇嘴:“我可没这么说,世子切莫自己往上凑,你...唔!” 她话才说了一半,裴惊蛰已经翻身上马,他伸出手来,一把把她也拎到了自己马上:“我是不是烂杏,你好生瞧着。” 他说着就一打马鞭,马儿如风一般疾驰出去,远远传来沈嘉鱼的惊怒呼喊和男人的纵声长笑。 ...... 行宫外的客舍里,几个侍女正在收拾沈嘉鱼中和节要穿戴的东西,拥雪频频往外瞧着,好问道:“琢玉姐姐,三娘子做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虽然都是贴身伺候的侍女,但也有亲近高下之别,沈嘉鱼这回出去的目的只有两个玉知道,旁人一概瞒着的。 琢玉正要回话,饮玉已经先一步斥道:“娘子和郎君说话玩闹呢,做好你自己的活儿,问这么多做什么?” 拥雪并不害怕,吐了吐舌头:“我是担心娘子,天儿都这么晚了,若她出了什么事...” 饮玉拍了她一下:“闭嘴!娘子能出什么事?再乱说你试试看。” 拥雪被训的熄了打听的心思,她收拾好衣裳,默默地退了出去,舍院外恰好走来个小太监,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飞快地说了几句,小太监不怎么满意地撂下句:“好好打听着他们今晚出去究竟是做什么,不然公主那边饶不了你。” 拥雪心头一紧。她跟了沈嘉鱼也有五六年,本也是忠心耿耿,但自打郑氏死了,府里就变了天,定安长公主对她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她一个没忍住就妥协了,但如今她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她从怀里取出一枚银扣,她打听了许久才知道这是晏归澜的佩饰,定安长公主经她回话,才觉察到晏归澜和三娘子可能有暧昧,于是令她留心晏归澜,但...她想到那位高不可攀的晏世子曾经夸赞过她,还无意中落下这枚银扣,谁说这不是天赐的缘分呢? 只要能跟了他,有了实打实的名分,以后就算她吃里扒外的事儿被发现,她也不用怕沈嘉鱼了。 她样貌比起寻常府里养的女郎都算出挑的,不然也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且她早有了盘算,便把腰间的衣带扯散了些,又拨了拨头发,使它看起来更加蓬松妩媚,然后她疾步走了出去,正好晏归澜才陪皇上议完事回来,正准备往行宫里走,她噗通一声在夹道前跪下:“婢是沈三娘子的侍女,有事求见郎君,还请郎君通融。” 她生怕晏归澜不上钩,便把沈嘉鱼抬了出来。 晏归澜挑了挑眉,护卫便让出一条道:“她怎么了?” 拥雪心里一喜,她立在晏归澜身前,咬着贝齿道:“娘子...出了点事...郎君能否进屋说?”她说完投去一眼,呼吸不由得滞了滞,这样俊美的郎君,就算无权无势,她也愿意跟了他。 晏归澜本来没拿正眼瞧她,此时才终于看了她一眼,见她这般打扮心里有了数,淡淡道:“说。” 拥雪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把拖延的借口说了出来:“娘子傍晚的时候和小郎君出去玩了,现在还没回来,婢心里担忧得紧,想请郎君代为找寻...”她又凑近了,弯折下腰肢,让身形越发凹凸,楚楚道:“郎君...” 晏归澜一眼就瞧出她这话有几分真,沈嘉鱼乱跑哪儿去了?他蹙眉道:“把人带下去,掌嘴二十下。”到底是她的身边人,他也不好直接杖毙了,否则就是在打那小傻子的脸。 拥雪被捂着嘴拖拽下去,晏归澜吩咐下去:“区区侍婢不敢有这般胆子,派人盯着她最近和谁有来往。”他顿了下,又淡淡道:“去让人问问客院的护卫,看傍晚的时候沈家姐弟俩到底去了哪。” ...... 被惦记的沈嘉鱼现在正在一匹烈马上,原本柔顺的卷发已经被吹成了一头乱舞的野草,裴惊蛰纵马至一半,才得意地扬了扬眉,伸手戳了戳她的粉唇:“知道爷的厉害了吧?还敢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了?”小姑娘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 他想完这句话,才猛然觉出自己居然还记得当年那个熊了吧唧的小姑娘。 沈嘉鱼八年前就知道他脑子有问题,但是八年后才知道问题居然这么严重!她气若游丝地道:“你先放我下来。”下来再咬死你! 她声音清亮好听,还带着股倔头倔脑的劲儿,但腰身就没这么硬了,柔软又不失力道,他方才骑马的时候怕她摔下去,按了她的腰好几下,本想给她点教训就,这时候居然不想放她下去了。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叫声好哥哥听听。”叫了他也不会放的,他今儿晚上是瞧中她了。 沈嘉鱼被吹的脸颊生疼,怒极道:“你有本事把我永远捆在马上,否则我拼着不要命了也要跳下去!”她说到做到。 裴惊蛰眯起眼,沈嘉鱼拨开乱糟糟的头发跟他瞪视,正好这时候沈燕乐骑马匆匆赶过来,高声叫道:“阿姐!” 沈嘉鱼奋力挣扎起来,他担心她真的摔断腿,这才松了力道,让她先下去。 这下沈家姐弟俩是彻底不可能跟他一道走了,两拨人在半道上就亟不可待地散了伙,沈燕乐问道:“阿姐,你无事吧?” “没事。”沈嘉鱼边骑边怒道:“天杀的狗才!七八年不见比原来更猖狂了!” 沈燕乐见她真没事,料想裴惊蛰应当是留了分寸,这才劝道:“算了吧,瞧在他冒着风险带三叔进京的份上,先别跟他计较这个了。” 沈嘉鱼这才悻悻闭上嘴,沈燕乐沉吟道:“方才三叔说的事...晏府,究竟是谁主使的人谋害祖父呢?” 沈嘉鱼想到晏归澜,内里像是结了冰,早春的天气却被冻的生疼,跟刚才的暴怒不同,她想到那人,心里又是被欺骗的屈辱,又是愤懑不甘,还多多少少夹杂了丁点委屈。这样害她们家的人,凭什么来亲她抱她!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口气冷下来:“如今晏府主事的,除了世子还有谁?” 沈燕乐倒是提出了不同见解:“那也未必,阿姐你想必也瞧出来了,晏府内斗并不消停,万一是跟晏世子作对的人呢?”他想了想,又补了句:“不过能动用这么多人马,世子的嫌疑还是最大。” 沈嘉鱼给他说的心里上下翻腾,神色沉沉地点了点头,等到了行宫附近,她忽的伸手拦了沈燕乐一下:“先别走了,你看那边。” 行宫夜里为了不打搅贵人睡觉,自然是熄了灯的,但靠近他们住的舍院那边,却远远地亮起一簇灯火,姐弟俩正在惊疑不定,那簇灯火居然向着两人靠了过来。 晏归澜就被簇拥在皎月一般的灯火中,他骑马缓缓向着两人靠近,沈燕乐想到被人逮到的下场,心下有些发慌,还是竭力镇定下来,沈嘉鱼则更为镇定,不知是恼恨还是惶然,僵着身子眼看着他靠近。 他缓缓向她伸手:“又玩疯了?半夜还不知道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 3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瞧她穿了身男装, 袖口被扯破了一道口子,柔软的曲卷长发乱的如一头稻草,脸上也冻的煞白, 显然在外吃了点苦头。他皱了皱眉, 纵马想要伸手搭在她肩上细瞧:“扮成男人好玩吗?” 要说沈嘉鱼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他认第二,就只有裴惊蛰能认第一了。她皱眉地躲避开他伸来的手:“我和燕乐晚上睡不着,骑马在周遭散了散, 劳世子费心了。” 她原来虽也处处避开他,但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冷淡嫌恶,现在她态度骤变, 只能跟今晚上出去有关。 他心里念头转了转, 说不上是为她冷淡的态度不悦,还是为她有事瞒着自己着恼, 他静默片刻, 抬起眼直直凝着她:“出去散散?这一散就是半夜?” 沈燕乐正在思索合理的由头糊弄过去, 沈嘉鱼硬邦邦撂下一句:“回去我们自会解释请罪,晏世子还请先放行让我们进去吧。”言下之意是不关世子的事。 她说完就有些后悔, 现在不大好跟他这般交恶。晏归澜慢慢挑起了眼, 握住她的手臂, 将她强拉近了:“护卫圣人安全是臣属的职责所在,既然沈娘子想进去, 自然得搜过身, 细细盘问了, 方才能入客院。” 沈嘉鱼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侧后面传来一道让人听着就想打的声音:“要搜身了才能进行宫?那大都督不如先来搜我的身吧?” 半道上两人分开之后,裴惊蛰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她却半点都未曾觉察,此时一见自己最不想见的人中的老大来了,脸色越发难看。 晏归澜自然是认得这位没个正形的秦王世子的,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慢慢逡巡,裴惊蛰的马匹喘息均匀,显然不是才来到此处的,想必来了有一会了。 裴惊蛰大刺刺张开手臂,摆出等人搜身的架势:“大都督怎么还不过来?”他挑起眼皮瞧了眼沈嘉鱼,像是才看到她似的,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正经:“呦,沈娘子也在啊?想爷了没?” 沈嘉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也不接话。 晏归澜眼底掠过一丝戾气,手腕微微一动,不知做了什么,裴惊蛰的马惊的站立起来,他的身份非同小可,这么一惊马众人都有些慌乱,沈嘉鱼却正好浑水摸鱼,趁乱扯着沈燕乐跑回了客舍。 她既然都走了,两边再没什么好闹的,裴惊蛰控好马,甩了甩马鞭:“想不到大都督居然有半夜欺负小姑娘的嗜好?”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这就是了。 晏归澜想到沈嘉鱼难看的脸色,直觉跟此人有关,面色不善:“这话也是我想问裴世子的。” 沈嘉鱼最不想见的老大和老二对视片刻,齐齐嗤笑了声,等到拨马转过身的时候,又都沉了脸色。 ...... 沈嘉鱼今晚上已经累的筋疲力尽,回了客院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肿着眼皮把枕头想象成晏归澜那张脸,对着枕头一阵暴锤,这才觉得气儿消了点。 琢玉见她突然发火,忙把枕头夺下来:“您这又是做什么呢?仔细伤了手!” 沈嘉鱼心烦地皱了皱眉:“我没事。” 她不想让琢玉再问,随口道:“拥雪呢?今儿晚上不是她上夜吗?” 琢玉犹豫了下才道:“拥雪出去洒扫收拾的时候,不留神冲撞了贵人,被人掌了嘴,正在屋里歇着呢。” 沈嘉鱼脸色越发差,不悦道:“是谁打的?”下人无缘无故被掌嘴,那就等于打她这个主人的脸面了。 琢玉吞吞吐吐:“是...晏世子。” 沈嘉鱼眉目沉凝下来,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琢玉帮她掖好被角,她看着天都快亮了,小睡了片刻就起床准备农祭的事儿,不料她刚穿好衣裳,楚冠芳和李惜缘就硬是把她拖了出来。 楚冠芳兴冲冲道:“我听说行宫旁边那座望善寺可灵验了,咱们趁着农祭还没开始,赶紧去拜拜吧!” 李惜缘也跟着重重点头,又神秘一笑:“尤其是求姻缘,最是灵验,听说好几个女子在这儿拜了之后都寻到了如意郎君呢。” 沈嘉鱼对求姻缘实在没兴趣,两人却不由她多说,硬是把她给架了出去,楚冠芳又道:“等等,拜佛之前先去姻缘府求一块木牌,听说这样拜了才灵验。” 沈嘉鱼不解道:“姻缘府又是什么东西?” 楚冠芳解释道:“姻缘府就在正殿隔壁,里面供着一阴一阳两个签筒,男子摇阳,女子摇阴,签筒里供着形态不一的两块木牌,传说只要一阴一阳摇出来的木牌能拼在一起,这对儿男女就是命定的夫妻了。” 沈嘉鱼听完不禁乐了:“那要是男女年龄差个三五十岁,这也能成夫妻?” 楚冠芳气的大骂她败兴,连李惜缘都在她脸上狠掐了几把,硬逼着她第一个去抽签。 沈嘉鱼敷衍地晃了晃,就见一块雁翅形木牌掉了出来,楚冠芳和李惜缘抢过来瞧了瞧,羡慕的不行:“大雁是忠贞之鸟,又有结亲之意,这块木牌兆头很好呢,也不知道谁能抽到另一半。” 两人叽叽咕咕羡慕了会儿,自己拿着签筒进去试了试,可惜摇出来的木牌兆头都不怎么好,两人不死心地摇了五六次,结果还不如第一回呢。 沈嘉鱼被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看的举起手:“别瞪着我啊,要不我把木牌塞回去跟你们保持一致?” 两人:“...” 沈嘉鱼又不想成亲,对这快雁翅木牌也有点膈应,进了签房之后准备重新摇一个寓意富贵吉祥的木牌出来,不料旁边伸出只白皙漂亮的手,稳稳地取走了左边的阳筒。 抽签的地方为了保证清静无扰,除非是来算姻缘的一对男女,否则只能独自进来抽取。她皱眉想看谁这般没规矩,就见到晏归澜那张让她心情极为复杂的脸。 “世子?怎么又是你?” 晏归澜晃了晃手里阳签筒,淡淡一笑:“我如今已逾双十,还未曾娶到中意之人,过来求姻缘又有什么稀的?” 沈嘉鱼见到他就忘了要替拥雪讨说法的事,她放下签筒:“世子求吧,我先走了。” 晏归澜挑起唇角看过来:“表妹可是怕了我?连决定好的签都不愿意抽了。” 沈嘉鱼怒哼了声:“激将法对我没用。”晏归澜啧了声:“表妹果然是怕了。” 她被他一口一个怕了说的心头火起,劈手躲过阴签筒:“不就是抽个签吗?能吃了我不成?!” 晏归澜心下暗叹了声,这小傻子...明明就很受用激将法。 沈嘉鱼说归说,心里还是有点膈应,悄悄把雁翅木牌藏好,这才晃了晃签筒,就见里面又掉出来一块...雁翅木牌。她囧了,这谁做的签筒啊这是,还带这么偷工减料的! 她还没腹诽完,晏归澜已经把木牌抽了出来,他把木牌摆正,两人的木牌拼在一起,恰好就是一双大雁的形状。沈嘉鱼嘴上说着不信,瞧见这一对,心里也怪异起来。 他唇角微勾:“看来命中注定,表妹是我的人了。” 沈嘉鱼心中怪异的感觉瞬间散了,极其响亮地嗤笑了声,理了理裙上的褶皱,转身要出去。晏归澜突然慢悠悠扔来一句:“表妹突然对我这般冷待,是不想帮你祖父了吗?” 他居然还敢跟她提着个?!沈嘉鱼转过头怒视着他,一时气血翻涌,竟不知该说什么。 晏归澜自然不会平白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他见她昨晚神色不对就开始思量事因,所以才由此一眼,现在瞧她神色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她果然是知道西边边陲的事儿跟晏府有关了。 他自有筹谋,如今却不好跟她说,轻叹了声,和缓神色:“我不会害你的。”他伸手想摸她白玉般的耳朵:“听话。” 他半句解释也没有,只叫她听话?沈嘉鱼重重拍开他的手,心彻底沉了下去,沉声道:“你不害我,祖父差点就被下了狱,你要是存心害我,我沈家岂不是要灰飞烟灭?” 晏归澜皱了皱眉,正要跟她说话,沈嘉鱼已经重重撇开木牌,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拧眉瞧着她的背影,直到瞧不见了才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在那块孤零零的雁翅木牌上,他伸手捡起来,慢慢放回怀里。 ...... 两个损友瞧她出来之后脸色不大好,还以为她没抽到好兆头的木牌,就没再提这茬,左右农祭也快开始了,三人就在宫里内侍的催促下,前往拜祭的地方。 除了拜祭之外,皇上皇后以及众位妃嫔还要亲自下地做农活,皇上既然都表率了,众位臣子命妇和各个府中女儿自然也得跟着下地,虽然只是象征着的做做活,但半天下来沈嘉鱼也累得够呛,等傍晚回去的时候腰都快直不起了,一路都是被侍女搀回去的。 她倒头在床上又歇了两个多时辰,一直歇到夜色深浓,琢玉才急匆匆来叫她:“三娘子快起来,外面出事了,长公主叫您过去一趟呢!” 沈嘉鱼一脸莫名,忙披好衣裳走出去,就见沈家的客舍大门紧闭,定安长公主坐在正堂,拥雪散乱着头发,衣衫不整地瘫在地上哭个不住,她身上隐隐还有些青紫痕迹。 沈嘉鱼皱眉不解,还以为拥雪被定安长公主打了,没想到她一走进去,拥雪就膝行了几步,搂着她的大腿哭道:“求娘子做主救我。” 沈嘉鱼扶起她问道:“你怎么了?” 拥雪声音哀婉绝望:“婢,婢被晏世子给,给...糟蹋了。”她捂住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昨日世子就想...婢抵死不从,被他恼怒之下着人赏了巴掌,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 3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纵然沈嘉鱼这两天听了不少坏消息, 但听到拥雪这石破天惊的哭诉, 脸色还是变了变,她弯腰把拥雪扶起来:“你先跟我仔细说清楚, 若是真的,我自然会为你讨个公道回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拥雪, 见她肌肤上都是累叠的青紫指痕,裙子上还有斑点血迹, 这般情景实在是太过惨烈,叫她眼底都蒙上一层阴翳。 拥雪抽抽噎噎:“方才婢在半道上又撞上了世子,他没有多说什么,强拉了我到假山后面, 欺,欺辱了我...”她捧出一枚银扣:“这是我慌乱中从世子身上扯下来的, 您瞧。” 她这哭声有三分是假, 倒有七分真心。这个主意是定安长公主出的, 她为的就是进一步打听晏归澜和沈嘉鱼的虚实,否则给拥雪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诬赖晏归澜。 可是她没料到定安长公主如此毒辣,她为求逼真,居然真找个强壮男子将她给轻薄了,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但对于个黄花大闺女来说,这也足够耻辱, 幸好定安长公主许诺事后会想法让她到晏归澜身边为妾, 否则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又冲着沈嘉鱼连连磕头, 双手把银扣递在她眼皮底下:“求娘子为我做主,否则我再没脸面活下去了!” 沈嘉鱼一声未发,盯着银扣看了看,她确实在晏归澜身上见过一样的扣子。 定安亦叹了声:“这侍女在外许了人家,也是可怜见的...哎,这事儿我没告诉你父亲,毕竟这侍女是你的人,闹大了于你的闺誉有损,你赶紧想法子解决了吧。” 如今作为沈府的当家夫人,她自然不想看到晏归澜和沈嘉鱼好上,那就等于拉了她动不得的外援,让她怎么完成自己的计划?要是沈嘉鱼和晏归澜彼此无意,这么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要是彼此有意,出了这事儿,心里自然存了疙瘩,任它多少情分在,这么积毁销骨下去,两人分道扬镳指日可待。 就算此事被捅破,她也可以推说自己是受人蒙蔽,推个干干净净。 沈嘉鱼转头定安长公主:“那依夫人所见呢?” “此事不能声张。”定安神色看似轻松,目光却一直凝在她脸上,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说的话也句句诛心:“知道你和晏归澜的表兄妹情分好,不如就由你去说,让拥雪给他做通房或是侍妾。” 拥雪这个墙头草,她用完自然会想法处置了,哪里会把她送到晏归澜身边? 可惜沈嘉鱼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抿了抿唇,看向拥雪:“你也这样想?” 拥雪眼睛一亮,赶忙垂下头:“婢...全凭娘子做主。” 沈嘉鱼轻轻低下头,帮她把衣裳拢好:“拥雪,你先坐起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她见拥雪怔忪抬头,这才问道:“你昨天晚上已经被世子轻薄过一回,为什么今天晚上还会出来呢?而且这银扣是他的不假,今天农祭的时候,世子穿的是朝服,上面并无银扣。”她边说边怀疑地看了眼定安。 拥雪心下一慌,她知道三娘子是个护短的急脾气,原以为她会直接发作,没想到竟然详细盘问起来,她定了定神才道:“婢昨日见您半夜还没回来,所以特地出去找您,然后就遇上了世子,今儿实是个意外,婢特地换了条道走...衣裳的事儿,婢委实不知啊。” 沈嘉鱼问的这样详细倒不是怀疑拥雪,而是见定安长公主这般热枕,怀疑她的居心,担心她设计了拥雪,又对此事加以利用。 沈嘉鱼性子是冲,但也不是傻子,听她这般言辞不清,粉唇抿的更紧。拥雪又靠近她一些,故意露出手臂上的齿痕:“今儿晚上太过可怕,婢脑子已经混了...” 定安清楚这个养女的性子,以为她要么暴怒而起,要么咬紧牙在心里流泪,她没想到她这般镇定,她继续施以刺激:“嘉鱼,你还是早些把拥雪送给世子的好,多拖一日对你的名声就更不利一日...以你和世子的关系,世子想必不会拒绝给拥雪个名分的。” 最后一句有些刺耳,沈嘉鱼多看了她一眼;“我会把拥雪带走,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她又坚决地摇了摇头:“世子虽然阴险毒辣,心机深沉,但他并不是猥琐龌龊之人,且这些日子他曾帮过我,我不能随便诬赖他。再说要真是他欺辱的拥雪,我又怎么能送她入虎口?” 定安和拥雪完全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齐齐一怔,屋里的其他仆婢也都怔住了。 屋里鸦雀无声的当口,门口响起几声轻轻的拍掌声,众人一个激灵,却见晏归澜带人站在院门口,纵夜色深重,也难掩他的俊逸姿容,他放下手,向屋里环顾一圈:“想不到我的知音竟是表妹。” 定安蹙起娥眉:“世子?”她沉声问道:“不是让你们守好院落,不许放人进来的吗?!” 晏归澜讥讽地勾唇,沈嘉鱼先开了口,向定安躬身道:“是我让世子过来说清楚的。”她越问越觉得这事十分蹊跷,可又看不出这位公主想干什么,干脆让人先请了晏归澜过来。 他今日本来一直心绪不佳,但等到方才听到她的话才真正愉悦起来,他不想让她心里存了疙瘩,速战速决走到拥雪面前:“你说我欺辱了你?” 拥雪脸色苍白一片,仍旧强撑着道:“是...”她正想哭嚎几声拖延时间,晏归澜继续问道:“大概几时?” 拥雪颤着唇道:“亥时刚过...” 因着几年相处的情分,沈嘉鱼本来没怎么怀疑拥雪,这时候也瞧出不对来了。晏归澜从容拢了拢身上披风:“这便分明了,亥时的时候我和一众要臣陪皇上用了晚宴,一直到方才才回来,所有人皆可作证。” 皇上和这么多要臣总不会全帮着晏归澜撒谎吧?拥雪面如金纸。 定安没想到这个养女瞧着糊涂,行事却还分明有度,不过她神色还算镇定,立刻调转了枪头,看着拥雪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欺瞒主子倒也罢了,连晏世子都敢攀诬,就是将你乱棍打死都不为过!”她喝道:“来人啊!” 沈嘉鱼把两边各看了几眼,先下手为强:“先不劳继母费心,把拥雪关押在我房子里,我有话要问她。” 定安面色一滞,她假作没看见,又冲着晏归澜一拱手:“今日麻烦世子了,世子请先回去,改日我登门致歉。” 晏归澜瞥她一眼:“天黑路远,表妹送我一程。” 沈嘉鱼拒绝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送他出去,两人没走出几步,他突然伸手,直接把她抵在暗处的墙上:“我阴险毒辣,心机深沉?” 沈嘉鱼一下子没挣开,反问道:“难道不是?”她不耐烦地别开脸:“世子能不能放开我?你要是想风流,平康坊有不少楚馆呢!” 他盯着她的侧脸:“醋了?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醋不醋的谈不上。”沈嘉鱼把那枚银扣扔在他怀里:“世子以后把自己的东西看牢点吧。” 她相信晏归澜没有欺辱拥雪,但瞧瞧这银扣,还有昨晚上拥雪受罚的事儿,这两人之间必有纠葛。她原来脑子究竟是进了多少水,才会被这个风流又心机深沉的登徒子弄的心猿意马! 晏归澜皱眉瞧了瞧:“这原本是落在你身上的,我忘了向你讨要。”他不等她说话,又不紧不慢地解释:“昨日你那侍女衣衫不整地拿你做借口来寻我,我瞧出她居心不良,就命人掌嘴二十,免得她再来缠扯。” 沈嘉鱼怔了怔,还有些不信,晏归澜让人取了几封小小的纸条出来,一一展开到她面前:“我昨日瞧她眼神闪烁,罚了她之后就派人跟了上去,在她的屋里搜到了这个,她隔几日会定是传给定安,我让人不动声色地只取了几张出来,你瞧瞧看吧。” 她定睛一瞧,见都是些她的日常琐事,笔迹却是拥雪的,纵然拥雪跟她时候比不上两个玉,但也有几年的情分了,她本以为她只是看上了晏归澜,想不到竟扯出她和长公主有所勾连。 她又是愤怒又是痛心,脸也不觉沉了下来:“我从没亏待过她,她竟然一转头就这样了!”她想到晏归澜帮她做的事,神情又复杂起来。 晏归澜目光落在她圆白的耳珠上,他托起她的下巴:“你只知道自己愤懑委屈,那我的呢?” 沈嘉鱼怔了怔,他不知何时已经让底下人都退了,他知道她哪里最敏感,于是含住那一点莹白耳珠,又是舔又是咬,不住撩拨着。 她表情很快不对了,想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很快发出几声尖细急促的呜咽:“世子,晏归澜...你放开我!” 他不但不放,还不住往她耳朵里吹着气,吻吮轻呵着那一点:“还敢不敢不理我了?” 他现在倒真的有点感谢那个拿生命作死的婢女了,倘不是她,这小纨绔现在见到他怕是还能躲多远躲多远呢,哪里会给他这样恣意轻薄的机会? 沈嘉鱼整张脸都红了,人止不住地跌在他怀里,硬是咬紧了牙关不松口。 他见逗的差不多,这才稍稍撤开,握住她的手:“我说过,我不会害你,你...”他顿了下,低声问道:“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他知道她有心结,所以他想听她亲口问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 32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这回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祖父险有牢狱之灾,三叔冒险偷偷离京, 她更不敢把一家的命都交托到这个晏府当家人手上。 她烦到肠子打结,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世子多虑了,我没什么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珠, 想到他方才搂着她亲吻的样子,长睫不觉一颤。 晏归澜嘴角渐渐绷成一条线,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昨夜你深夜未归,还有秦王世子一直相随,这也算你没什么事?” 沈嘉鱼努力逼自己把视线钉在他胸前的玉扣上, 差点被漫长的沉默逼成斗鸡眼,许久她才硬着头皮道:“我昨日已经解释过了,昨夜不过是和燕乐出去玩了会儿,秦王世子为何会出现,我也不知道。” 晏归澜讥诮地挑了下唇:“无事便好。” 沈嘉鱼一阵气闷,要是别人这般盘问她,她早指着鼻子骂回去了,偏偏是晏归澜...她把气性收回去, 把拥雪给定安长公主私传的信收好, 正想说几句话缓和气氛,忽然听见沈家客院传来几声棍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和闷闷的惨叫,她惊了下:“怎么了?” 晏归澜已经敛好神色, 淡淡瞥她一眼:“去瞧瞧。” 经过这半晚上的闹腾, 天色已经大亮, 不少人都醒了,沈府客舍的动静堪堪一传出,好些人都在外探头探脑地瞧热闹,沈嘉鱼先想法把看热闹的人弄走,自己站在二门外,一脸纳闷地往里看,就见拥雪已经被乱棍活活打死,一身血肉模糊的被人拖出了院外。 她还没来得及讶异,定安长公主含着怒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华蓥,你这是做什么?!” 一把陌生却颇见英气的嗓音答道:“长姐你也太谨慎了,这女人不知尊卑,手段恶劣,敢信口攀诬晏大都督,我就是直接打死又能怎地?我就是见不得下.贱人这般使手段往上爬,更何况...” 陌生嗓音渐低,带了几分羞意:“更何况她还敢缠扯大都督,凭空污蔑都督清白,这我岂能容忍?” 沈嘉鱼本来一头雾水,在外听的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皇室早就想让华蓥公主降主嫁给晏归澜,这位公主怕是自己也有心思,业朝皇室女子一向大胆敢表达,所以她听说有个婢女敢冤枉晏归澜,一大早便跑来献殷勤了。 她想完这些,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抬眼瞅了瞅晏归澜:“世子好福气,还没怎么呢,就有人上赶着来护着世子了。” 晏归澜瞥了她一眼:“表妹也不差,回来的夜路上不也有人一路护送?” 沈嘉鱼给噎的没话说,华蓥公主本来在院里正和定安敷衍着,忽有了心电感应似的,一转头就瞧见了站在院外的晏归澜,她惊喜走出来,娇声道:“晏大都督,攀诬你的人我已经帮你处置了,你也忒心软。你这几日都不曾进宫呐,好久没见你了。” 她以为华蓥公主这般泼辣,相貌定然英气,没想到她双眸细长,粉唇柔腻,加上身形娇小,竟然是一副极惹人怜惜的柔媚长相,配着她的明艳性子,很是引人注目。 晏归澜似有些不喜,让护卫把公主隔开,这才淡淡道:“劳公主垂询,近来没什么朝事要禀报,臣自然不用进宫。” 华蓥在他跟前一派天真可爱,浑然瞧不出方才乱棍杀人的气派:“没事你就不能来看看我?” 她一说话,自然而然地贴近了晏归澜,沈嘉鱼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显得更像个局外人似的,她审时度势一番,摇了摇头,先一步回了客院。 晏归澜面色越发冷淡:“臣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他说完就直接带着人走了,华蓥目瞪口呆,想拦都没拦住,在原地气的连连跺脚。 院里的定安也被莽撞的华蓥气的够呛,偏偏两人是平辈,她还不好过多训斥,她见沈嘉鱼回来,这才淡淡招呼:“嘉鱼送走世子了?” 沈嘉鱼微微颔首,看了眼院里清洗血迹的下人,吩咐下去:“给拥雪家人送十两金子过去,虽然她做了不才之事,到底也跟了我几年,让她备齐后事,也算是全了我们的主仆情分。”她摸了摸手里的信,现在拥雪已死,她质问定安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先留着这些信,以后说不准有用。 定安叹了声:“这侍女平素瞧着倒还老实,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等事。”她说着抬眼瞧了瞧,微微一笑:“不过嘉鱼的能耐倒是出乎我意料。”虽说拥雪这步棋丢了,可能瞧出她这养女和晏归澜之间的暧昧,能提早防范,也值得了。 沈嘉鱼假装没听出她话中深意,敷衍了几句就退下了。 ...... 后日就是正儿八经的中和节,凡是受邀来行宫的臣子都得为中和节祝祷,然后前去参加中和节宴,圣人仁厚,见众人忙乱了这数日,等中和节宴忙碌完毕之后,特许众要臣出行宫踏青一次,虽然女眷不能跟着去,但由护卫陪着,在附近的山林中游览还是可以的。 楚冠芳和李惜缘都是好久没见沈嘉鱼,这几日三个损友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这回踏青两人自然要扯了她一块出去跑马,她不怎么高兴地看了眼自己骑的矮种马:“这马有什么趣啊,在山上跑又跑不起来,也就比木马多了口气罢了。” 李惜缘也懒洋洋地道:“是啊,还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打牌呢。” 楚冠芳鄙夷地看了眼两个没追求的家伙,嘿嘿低笑道:“又不是让你们真骑马,各个世家的郎君今儿也出来踏青赏景,要是有俊俏的,还能趁机多瞧几眼。”她斜了眼沈嘉鱼:“你不是最爱干这事的吗?” 沈嘉鱼被问的怔了下,发现自打和晏归澜有了暧昧不清的关系后,她还真的好久没在外寻芳了,倒不是她改了秉性,而是看晏归澜看的太多,再瞧其他人都成了庸人之姿。哎,胃口都被养刁了,这样不好。 她低头自我反思,楚冠芳又斜晲着李惜缘,不满道:“她不说话也就罢了,你怎么也成了闷葫芦,你们今儿都怎么了,出来玩能不能开心点?” 李惜缘烦心地叹了声:“别提了,再过几日就是花朝节,太后亲点了十来个重臣家的女郎跳花诞舞,我以往不回京倒也罢了,如今回了京城,竟也在被选之列。” 这下沈嘉鱼都稀了:“这是好事啊,被太后钦点在花朝节跳舞,荣耀堪比跳开年的迎新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跳舞的几乎都是世家女子,她们这些非王爵出身的庶族女儿,连想都不要想。 李惜缘郁郁道:“事儿是好事,可太后中意的领舞之人是卢氏长女,她跳舞弹曲本就厉害,生的又那样貌美,我偏偏有几处动作总是做不好,到时候当她的陪衬不说,还得被人耻笑。” 楚冠芳好道:“我在外省也听过卢氏女的美名,她真有那般好看?” 李惜缘先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沈嘉鱼,若有所思:“那也未必,我说不上来,花朝节的时候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沈嘉鱼好道:“她既然是领舞,你有做不好的动作,为何不去问她?” 李惜缘这回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了,不屑地哼了声,沈嘉鱼一看她这样就能猜出来,她见不得好友在外受气,拍着胸脯:“不就是花诞舞吗,我娘打小就手把手教我了,你哪里做不好,我教给你。”这次还真不是她吹嘘,花诞舞是她跳的最熟的舞之一了。 李惜缘这才有了点笑模样:“第一部第十四篇,模仿花苞舒展的那个动作,我总是做不好,还有雨打花叶,雨水沾叶这几个。” “那你可瞧仔细了。”她说着低头看了眼,她们骑的是矮种马,料想无事,她就在马上慢慢俯下身子,任由全身放松舒展,然后再抬慢慢起手臂,拱高了腰肢,将手掌当做花.心,柔软纤细的手指一点点于晨光中舒展开来。 李惜缘和楚冠芳都瞧得怔了怔,很快卖力地鼓起掌来:“小时候还不觉得,怎么你长大了跳舞这样好看!” 沈嘉鱼被两只舔狗夸的有点得意忘形,还没把心里暗爽露出来,稍一拧腰做了个幅度较大的动作,底下一向温顺的矮种马却突然长嘶了声,人立而起,直接把她甩了下去。 什么叫乐极生悲!她在心里骂了声,蜷缩起身子力求摔得轻些,却没如预想般摔到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带着干净男子气息的怀抱里。 李惜缘已经下了马,正要来瞧沈嘉鱼,突然惊讶叫道:“表哥?” 裴惊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正弯下腰,紧紧地搂着她:“沈嘉鱼,腿没断吧?没流血吧?身上骨折了没?”小女孩的身子很是纤细柔软,还带着温度和体香,抱着她很是舒服,让他有点不想放手。 沈嘉鱼:“...”这他.娘的是在问话还是在诅咒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几个血淋淋的问题,边挣扎边道:“我没事,世子先松手。” 裴惊蛰本来已经打算放开她的,听她这般抗拒,心里格外不痛快,挑起眉毛把人抱的更紧:“不放。” 他转头看向一脸慌张的李惜缘和楚冠芳,不着痕迹地捂住沈嘉鱼的嘴,不让她反驳,又指挥道:“沈娘子方才可能被马踢断了摔断了腿,现在不能挪动,你们快去叫御医来。” 两人吓得够呛,生怕她真落下什么残疾,忙带着下人去请太医了。 裴惊蛰见周遭没人,还想跟她说句什么,又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皱了皱浓长的眉毛。 ——远处圣人的圣驾缓缓行了过来,他最先瞧见的却不是圣人,而是伴驾的晏归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 33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时圣人的圣驾离裴惊蛰等人已经很近了, 皇上抬眼瞧过去,笑了笑:“原来是裴卿救助了那位在马上跳舞的女郎, 裴卿倒是难得古道热肠之人,幸好没出什么事,否则中和节见血, 有违天和。” 皇上既然都能瞧见这一幕, 更何况目力极好的晏归澜?他隐在袍袖下的手指紧了紧,淡淡应和:“是。” 皇上忽的又笑看了眼晏归澜:“花朝节年年都有,花诞舞也年年有人领舞,但跳的这般有趣的朕还未曾见过,咱们得去瞧瞧。” 晏归澜默不作声, 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皇上却不以为意, 带着人径直过去了。 裴惊蛰皱了皱眉, 这才弯下腰慢慢把人放下来, 沈嘉鱼一得自由,立刻跑出几丈远,这才皱了皱眉:“多谢世子。” 裴惊蛰见圣驾已经移了过来,语速极快地扔下一句:“等会来寻我, 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话根本没给人拒绝的余地,沈嘉鱼不解地挑起眉头,正要说话, 裴惊蛰已经躬身道:“叩见圣人。” 沈嘉鱼反应也快, 忙闭了嘴, 转过身匆匆下拜行礼:“臣女沈嘉鱼,叩见圣人。” 虽然祖父身居要职,但沈至修的官位职务实在算不得显眼,而且还常年外放,沈嘉鱼只在年宴上见过皇上几回,本以为皇上定然不认识自己的,不料他低头瞧了一时,竟问道:“可是沈太仆和定安的女儿?” 这相貌生的倒真是肖似其母郑氏,待日后长成了,怕也是少有的祸水红颜,且身姿袅娜有致,日后必是要青出于蓝的。定安来和他说话时,暗示晏归澜对这位沈表妹有些非同寻常的好感,他本来还不解,现在一瞧此女,他倒有几分明白了。 沈嘉鱼怔了下,忙答道:“正是。” 皇上温和一笑:“起来吧。” 沈嘉鱼这才慢慢起身,目光极快地扫了眼这位天子,皇上今年约莫二十七八,听说从娘胎里就有不足之症,他的相貌是孱弱的秀美,唇边始终带着笑意,可天子虽生的温文尔雅,但身上那份天家威仪却分毫不减,仍旧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晏归澜身穿紫金襕袍立在天子旁边,煊赫傲然,举世无双,说句大逆不道的,就连天子都隐隐失了光彩。不过他如今正淡淡看向裴惊蛰,眸光略有冷意,裴惊蛰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两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虽然有圣人在,两人无法做什么,但心里想何事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又问道:“沈娘子方才在马上跳的,可是花朝节宴开场的花诞舞?” 沈嘉鱼还是第一次跟皇上说话,心下难免有些惴惴,不过面上仍镇定道:“回圣人的话,臣女跳的正是花诞舞,不过是和朋友玩闹而已,想不到竟扰了圣人,还请您恕罪。” 皇上笑着摆了摆手:“赏心悦目,岂谈得上一个扰字?”他顿了下,不知又想到什么,又偏头瞧了眼晏归澜:“花朝节将至,昔年你生母郑氏就在花朝节上领舞过,你既得她亲传,舞技自也不会差,不如舞一曲花诞舞,如何?” 既然恰好遇上了,不试探一二,岂不可惜? 晏归澜微微蹙眉,裴惊蛰直接‘啧’了声。 虽然皇上用的是问句,但沈嘉鱼岂有拒绝的余地,低声道:“多谢皇上抬爱,臣女便献丑了。” 皇上便带着众人到了行宫里的一处花厅,命乐伎和琴师上来弹奏舞曲,沈嘉鱼慢慢弯下腰,随着舞曲舒展身体,虽然开始只是几个简单动作,但依然有种难得的美态。 裴惊蛰本来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瞧着瞧着却渐渐坐正了身体,侧头开始认真欣赏起来。晏归澜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未变过,只拿捏着茶杯的手指稍加了几分力道。 皇上坐在上首,忽笑看了眼晏归澜,问道:“晏卿觉着沈娘子跳的如何?” 晏归澜还未答话,裴惊蛰已经托腮不满道:“我也在瞧沈娘子起舞,圣人怎么不问我?” 晏归澜眸光沉沉地看过来,皇上无奈笑道:“好啊,那裴卿说说。” “好看。”裴惊蛰挑起了左边的唇角:“舞好看,人更好看。” 他一向都是这样莽的性子,皇上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无奈摇了摇头,晏归澜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茶盏:“世子慎言,不知你们西北是何规矩,但长安城里,女郎的相貌外男不可随意评说。” 裴惊蛰不是没听出他暗指自己荒蛮无礼,他扬起眉,暗含挑衅:“难道世子觉着她不好看吗?” 他当然知道她好看,好看到他想把人藏到旁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去。晏归澜平静:“世子既然这么喜欢议论人的相貌,不如把你带到女郎那边,让她们品评品评你的相貌,如何?” 两人一边是世家表率,一个是庶族砥柱,关系不好倒能是寻常,但这般针锋相对还是头一遭。皇上听了几句,这才不咸不淡地圆场:“好了,怎么为这点小事就争执起来?前几日我还听说你们二人深夜一同回的行宫,本以为你们二人私交甚笃。” 他说完又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前几日夜里去做什么了?” 在底下跳舞的沈嘉鱼本来一直在努力装死,听见这话心里难免咯噔了声,那天晚上不就是她出门见三叔那日?三叔归京可决计不能让皇上知道,她心下越发惴惴,一边甩弄广袖,一边抬头往上瞧了眼。 晏归澜心有所感,跟她对视了眼,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回圣人的话,臣只是出行宫散了散,至于裴世子深夜出宫做什么,臣并不知晓。” 裴惊蛰看了他一眼:“家里出了些事,臣赶着回去处置。” 两人既然这样说,皇上便不好再说什么,提点道:“世家和庶族近年来多有争端,你们都是国之栋梁,朕不希望你们也如此。” 底下的沈嘉鱼已经一舞毕了,正额上冒汗,微微喘着气地立在花厅中,等皇上下一步指示。皇上瞧了她香汗微微的样子一眼,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面露满意之色:“沈娘子的花诞舞不逊于昔年郑夫人的风采,朕瞧了也觉得赏心悦目,正好花朝节领舞的人选还没定下,干脆就由沈娘子领这开宴舞。” 他说完又转向晏归澜,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晏卿觉着如何?” 晏归澜垂了垂眼:“每年花朝节的领舞都是世家女儿,从未有庶族女子担任的先例,听说太后和皇后属意卢氏嫡女。” 没想到才和别人闲谈的花朝节领舞,居然落到自己头上了!沈嘉鱼本来对领舞没什么想法,听他一口一个世家庶族,心里却蓦地别扭起来,嘴角也垂下了。 这般回答显然也超出了皇上的意料,他皱了皱眉才道:“这不妨事,没有先例可以开先例,让沈娘子领舞,也是世家庶族和睦之兆,朕是问晏爱卿的意思。” 晏归澜四两拨千斤:“皇上所言甚是。” 皇上颇觉失望地叹了声,让沈嘉鱼领舞是随口一言,但他近来对庶族寒门颇有打压,给一些颜面也并无不可,他便直接拟旨下去,又兴致缺缺地道:“朕有些乏了,诸位爱卿先回去吧。” 沈嘉鱼长出了口气,故意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自己才往外走,没想到堪堪进入一个夹道里,就被人逮了个正着,她暴躁地挑起眼皮:“裴世子,你又要干什么?!” 裴惊蛰看起来比她还不高兴:“不是让你私下来寻我吗?你怎么直接就走了?” 沈嘉鱼差点气乐了:“我跟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私下寻你?!” 裴惊蛰啧了声,弯下腰在她耳边:“若是你三叔出事了呢?” 沈嘉鱼本来想直接走的,听了这话宛如被点了穴,僵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他和沈至齐的关系匪浅,他这样说,她不信也不行。 裴惊蛰将身子压的更低,正要说话,一道身影便斜插了进来,晏归澜侧身把她护在身后,漠然看向裴惊蛰:“世子一个外男,这般拦下我表妹,怕是不妥。” 裴惊蛰原本对沈嘉鱼充其量只是有些兴致,要是她一开始对他曲意媚好逢迎,或者两人之间没人参合,他可能过几日兴致也就淡了,但男人最经不起挑衅,他就是无意,现在也被挑起了十分的兴趣。 他扬了扬下巴:“不过是表妹而已,既不是近亲兄妹,大都督未免操心太过。” 晏归澜低头看了眼沈嘉鱼,伸手慢慢握住她的手:“自然不是寻常表兄妹,不过这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裴惊蛰见她只挣了挣,眼里并没有太多厌恶抗拒,不由得皱了皱眉,眼神也暗沉下来。 方才在皇上跟前,两人不得不收敛,现在便没了那份顾忌,沈嘉鱼夹在两人中间,只觉得头大如斗,早知道这样她宁可在家睡觉也不出来! 她虽然惦记着裴惊蛰说的关于三叔的事,但总不能见两人对峙下去,只得扯了扯晏归澜的衣袖:“世子,裴世子在此地是个意外,这里不好多待,咱们先走吧。”那事以后回去再打听也不迟。 晏归澜见她稍显亲昵的动作,脸色略微和缓,也懒得和裴惊蛰多费口舌,拉着她就往夹道外走,裴惊蛰的神色截然相反,不过他一直抱胸站在夹道里,等两人快走出去了,他才扬声问道:“我方才说的事你不想知道了吗?” 不出意料,沈嘉鱼果然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松开他的手转过身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 34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裴惊蛰心情略微好转, 撂下一句:“明日下午三味楼见。”也不管剩下的两人如何反应, 转身便走人了。 沈嘉鱼还没来得及想三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惊蛰说这话是不是骗她的, 余光冷不丁扫到晏归澜脸上的冷淡神色,心里‘咯噔’一声, 硬着头皮道:“世子...” 她明明也没做什么, 可瞧见晏归澜这样,她就是莫名心虚。 两人一路都没再说话,直到绕出这片水汀。此时沈至修和定安都出去了,仆从也差不多收拾停当,都撤出了客院。沈嘉鱼本来想趁着客舍没人,直接回客舍的, 谁知他竟直接跟了进来,还直接伸手落了锁。 沈嘉鱼瞪大了眼睛,正想开门出去, 却被他反身抵在了门上。两人挨的实在太近, 她只要稍稍一动身子就能碰到他的大腿, 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微怒道:“世子!” 晏归澜两手握住她的肩, 低头审视她, 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和裴惊蛰这般熟了?竟私下约了见面?”他顿了下, 又低声补了句:“他小时候不是还欺负过你?” 沈嘉鱼嘴巴开合几下, 憋出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来:“就...这么认识的呗。” 晏归澜慢慢眯起眼, 目光一寸一寸掠过她的脸:“你有什么事?可以跟裴惊蛰这样相识不过数面的人说, 却信不过我?难道你与我还不够亲近?”他其实已经猜出六七成,只是恼她这样不信他。 沈嘉鱼鼻尖充盈着他身上的香气,难免心神不宁,过了会才反驳道:“我和世子什么时候亲近了?!” 晏归澜没答,目光饱含深意地从她的耳珠移到她的唇瓣上,直看的她脸上热辣辣的。 他这才收回视线,慢慢收紧手臂,让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他说话时候的热气洋洋洒洒落在她耳畔:“不亲近?嗯?” 他继续低声道:“你都亲过抱过我了,还不算亲近?莫非你想翻脸不认人?” 沈嘉鱼被这般厚颜无耻的样子堵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恼着脱口道:“亲近亲近,你是我恩深似海的大表哥,怎么能不亲近!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虽然他着意放轻了力道,也不会弄疼她,但这般被人禁锢着也着实难受,她忍不住胡乱扭动起来,纤细柔软的腰肢无意间在某处摩擦着,很快撩拨起星点火苗,那要紧的地方也不对起来,全身的血液都集在被她磨蹭的某个地方。 晏归澜先是怔了怔,脊背无意识地绷紧,他怕吓着她,这才放开搂着她的手,忍不住扶额:“你真是...” 沈嘉鱼没觉着有异,一跑跑开老远,把话转回正题:“这事儿世子就别问了。” 晏归澜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捡了张胡床坐下,这才终于说回正事:“裴惊蛰就这般得你信任?” 沈嘉鱼低头含糊道:“还成。”她抬起头来,定了定神,决定把话直说:“世子定然有不能对旁人说的秘密,我沈家也有不能为外人道的阴私,涉及家中私密,还请世子见谅。” 晏归澜默然看过来,她有些不敢直视他的脸,有觉着口干,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才抿了一口,手腕却被他握住了:“天还凉着,别喝凉茶。” 他说完就握住她的手腕送到自己唇边,故意把杯盏转到她方才抿过的地方,慢慢喝完了一杯冷茶,他看着她的脸一点点红起来,嘴上却淡淡说着正事:“裴惊蛰这些年一直代父镇守西北,城府不浅,手腕也老道,倘他真有心算计你,你怕是要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她指尖被他轻轻按着,他喝的又是她用过的茶盏,好像被他用杯子轻薄了似的,她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对了,手臂微微颤了几下,偏偏他说的还是正经无比的事儿,她发作不得,敷衍地‘嗯’了声。 晏归澜终于松开她,从容提点:“就算是庶族,内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你以为庶族内部就全无纷争算计吗?” 沈嘉鱼目光闪了闪,他直接道:“明日最好别私下去见他,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帮你查清楚。” 沈嘉鱼知道以他的性子,要是不答应他指不定还要想出什么怪招来折腾,她低头敷衍地‘嗯嗯’两声。 晏归澜瞧她这样,蹙了蹙眉才道:“最近京城乱象频生,我会给你派个武艺精妙的侍女贴身保护。” 沈嘉鱼习惯性的:“嗯嗯——嗯?!”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晏归澜已经起了身,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是才想起来般,转头道:“你方才说我定然有不能对旁人说的秘密?那我告诉你,我确实有一桩。” 沈嘉鱼没跟得上他跳跃的话题,茫然地皱了皱眉,他浅淡一笑:“我喜欢上了一位女郎。” 他说完已经抬步迈了出去,沈嘉鱼觉着脸上一片滚烫,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别别别’几下,心跳快的简直要飞出腔子里... ...... 她算是见识到晏归澜的厉害了,明明只是简单一句话,让她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还是小郑氏来催她才回了晏府。 等到了自己住的客院,那里果然有一个长相英挺的侍女提早候着,她见着沈嘉鱼便行礼直言道:“沈娘子,婢是世子派来护卫娘子的,婢名念鱼,在这里见过娘子了。” 鲶鱼?沈嘉鱼囧:“这名儿谁取的啊?跟你多大仇啊这是。” 念鱼满面不解:“婢原本是思念的念,玉骨的玉,后被郎君改成念鱼的。” 沈嘉鱼激灵了一下,心思已经不住浮动开来:“那你就先留在这儿吧,名儿还是改回念玉吧,听着顺耳。” 她何尝不知道念玉是过来看着她别去找裴惊蛰的,但她要拒肯定拒不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被占什么便宜,还不如先把她留在这儿再想辙呢。 纵然她和晏归澜暧昧不清,但世家和庶族的矛盾是不会改的,整个晏府又站在庶族敌对面,她也不会头脑发热到被晏归澜一撩拨就把自己三叔卖了,而裴惊蛰则不一样了,同是庶族,利益暂时是息息相关的,所以这裴惊蛰,她是得见一面的。 沈嘉鱼安顿好念玉,先命人递话给裴惊蛰,把时间推到明日晚上,然后再让人告诉沈燕乐,三叔可能出事了,让他同她明晚出去一趟。 第二日下午她才和沈燕乐出了门,念玉果不其然就贴了上来,沈嘉鱼还是专门选的晏归澜入宫的时候出来呢,偏偏身后跟了条大尾巴,她憋了憋气,冲念玉道:“我要去逛首饰店,你随我一道去吧。” 念玉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等她选了几样东西出来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的络子掉在店里了,念玉你去帮我找找,应该就在摆放玉器的地方。” 念玉想这一来一回应该也耽搁不了多久,点了点头就冲回了店里,等拿着绦子出来的时候,马车已经空空荡荡的,连拴着的两匹马都没了踪影。 她止不住的骇然,就见马车里留了张纸条,让她先不用回去禀告,他们姐弟二人晚上就回来,也不会叫人罚她的。 念玉怎敢不告诉晏归澜,她当即回去禀告此事,他闭了闭眼,倒是没有如念玉想象般发怒,只是自嘲地笑笑:“她到底还是不信我,我都那样明白地跟她说了,她还是执意要去。” 他冷淡地挥了挥手,让她下去:“我已经派别人跟着他们了,你下去吧。”她不想说就罢了,他要亲自去把她逮回来。 ...... 姐弟俩换好男装,几乎是踩着约定的时间到了三味楼,两人一开始只以为这是寻常的酒楼,进去之后才发现内有乾坤,里面男子的嬉笑和女子的软语不绝于耳,让沈燕乐没见过这阵仗的直接红了脸,沈嘉鱼表情也不大自在。裴惊蛰选这么个地方做什么?! 两人避开其他人的纠缠,径直上了顶楼,裴惊蛰果然早就在那里候着,沈嘉鱼扮成男装也是明媚清艳的模样,不少好男风的郎君都上来问价,她这一路给纠缠的烦了,连连皱眉道:“世子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说话?” 裴惊蛰耸了耸肩:“你懂什么,这地儿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就是这样才不易被人察觉。” 他饮了盏烈酒下肚,看着沈嘉鱼,他挑起眉啧了声:“他居然肯放你出来?” 三叔这回是偷偷回京打点事情的,上次为了姐弟俩的安全,他思虑再三,还是没给两人留联系方式,更别提自己的住处了,所以两人想要联络他,只能通过裴惊蛰。 要不是这样,沈嘉鱼也不想看见他。她反身把门关上,顾忌着沈燕乐在,别过脸十分不自在地道:“世子说什么,我听不懂。” 裴惊蛰交叠着双腿,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我要是他,就想法把你锁在屋里,一辈子都不放你出来。” 沈嘉鱼彻底恼了,不耐烦地转了话头:“世子,我三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惊蛰这才正了神色,拧眉道:“前些日子他出去办了件事,本来只是受了点小伤,我原只是想带你们去探他受伤的,可是没想到就在今儿早上,他人居然失踪了。” 沈燕乐讶异道:“失踪?” 裴惊蛰点了点头:“找了好他的好几个住处,他彻底没了人影,可他来的隐蔽,我还不能派人手在京里大肆搜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 3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和沈燕乐立刻坐不住了, 紧着道:“三叔一般常去的地方呢?有没有找过?” 裴惊蛰冲姐弟俩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给你们看人的, 哪里会知道他常去哪?”他虽然觉着此事有些棘手, 但脸上并无慌张之色,但以沈至齐的能耐, 不可能这样轻易就废了。 沈嘉鱼坐不住了,拉着亲弟起身道:“带我们去三叔常住的地方看看。” 裴惊蛰本来只是想通知二人一声, 见两人这样也没说什么,只挑了挑眉,就起身在前带路了。他行至沈嘉鱼身边的时候,突然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沈嘉鱼给看的不耐烦了:“世子看什么?” 裴惊蛰挑起唇角, 满脸调笑之色,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么一看怕是要大半夜才能回来, 你跟我待了大半夜, 不知道你那好表哥会作何表情?” 沈嘉鱼纵然正焦心,一听到晏归澜的名字还是心虚的要命, 尤其是想到他知道她骗了他...她勉强定了定神, 不悦又没什么底气地道:“我和世子只是普通表兄妹, 不是谁都像秦王世子所想的那样龌龊的。” 裴惊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鞭梢,邪气地桃花眼一挑:“龌龊就龌龊吧, 要是他嫌弃你了,我就把你抢过来, 让你那小嘴里再说不出一句骂人的话。” 他说完瞧了眼沈嘉鱼的神色, 放下鞭梢, 难得说了句正经话:“普通表兄妹最好,晏归澜处事狠辣,心急深重,他在朝堂的种种手段,你怕是其中一二都没见过。” 沈嘉鱼听的心里不大舒服,她干脆拒绝跟他沟通,把话头带到正事上:“我三叔这些日子都住在京城的哪些地方?” 幸好裴惊蛰虽然嘴贱,但办事却还靠谱,很快对两人道:“他怕被人瞧出来,所以在京里京外安排了好几处落脚的地方,你们要找怕是得挨个找了。不过我已经派人仔细搜查过,你们再去也无益。” 姐弟俩毫不犹豫地道:“还是去瞧一眼,毕竟那是我们叔父,没准我们能瞧出什么来呢。” 裴惊蛰也不再废话,先带着两人去了最近的一处落脚地,姐弟俩瞧了一圈,里面的碗筷茶具都是新的,床铺桌椅都是几日没动过的样子,两人摇了摇头,裴惊蛰就趁着夜黑风高,带着两人去了第二处落脚的地方。 第二处落脚的地方在郊外一农庄里,姐弟俩本来以为又得扑空,没想到这回却瞧见了端倪,农庄的大门明显有被推动过的痕迹,锁头也像是才换的,门口还有许多不明显的脚印,姐弟俩齐齐一怔:“是三叔回来了?” 裴惊蛰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噤声,他略抬了抬手,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就小心在农庄外四下散开,又挨着墙根悄悄探听里面的动静,半晌查出农庄内无异状了,他才上前慢慢敲了敲门,然后低低说了句暗语,等过了片刻,屋里也低低地回了句话,然后门才终于打开。 姐弟俩认出开门的是三叔的近卫,裴惊蛰脸色有些不大对,带着两人走进去,两人这才看见三叔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时不时掩嘴低低咳嗽一声,而屋里尽是浓重的药味,两人大惊,忙走到床前问道:“三叔,你怎么了?” 沈至齐又咳嗽了几声,正要说话,忽然又呕出一大口黑血来,把姐弟俩吓得不轻,端水的端水,拿药的拿药,他安抚两人几句,这才冲着裴惊蛰无奈苦笑:“办事的时候不留神吃了算计,让世子见笑了。” 裴惊蛰皱皱眉,直接掀开被子瞧了眼他的伤口,见伤口已呈紫黑色,开始向外扩散,他问道:“你中毒了?” 沈至齐点了点头:“这毒名叫见必安,毒性极烈,我虽然及时处理了,但还是没能止住。” 裴惊蛰眉头拧的更紧:“你从来不是这般粗心大意之人,究竟是处理什么事的时候失了手?” 沈至齐轻描淡写地道:“稍微打听了一下长嫂去世的隐情。” 沈嘉鱼脸色一变,表情颇为难受:“三叔不必如此...我和燕乐这四个多月从没停止过打探消息,偏偏半点风声也没探听到,上回我和燕乐还差点送了命,三叔何必把自己也搭进去?”沈燕乐面色沉凝之余还有些怪,忍不住抬头瞧了三叔一眼,生养之恩大于天,他们俩为了母亲的事儿拼命理所当然,但三叔怎么也... 裴惊蛰就没那么多伤春悲秋之心了,把话转回来,直言道:“这毒解药倒也好配,只是其中有一味绿蚺血,十分难得,我从西北调来不及,至于这京城里,只有皇宫和几大世家才会常备这味药,怕是不会轻易给。” 沈燕乐立即道:“我和阿姐会想法从晏世子那里取的。” 裴惊蛰若有似无地看沈嘉鱼一眼,似乎有话想说,就听一阵极强的破风之声,几只利箭挟着风声破窗而入,斜斜地插.入到地上。 裴惊蛰反应极快的把她一把拽在怀里,压到桌上捂住她的嘴:“别出声,有刺客来了。” 沈至齐脸色也是一变:“糟了,我原以为甩脱了他们,没想到还是被他们跟了上来!” 沈嘉鱼觉着自己的腰都快被压断了,硬是忍着一声没吭,裴惊蛰见她脸色忽青忽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力道大了,他忙松了松手,起身道:“先出去再说。” 沈至齐被姐弟俩一左一右扶起来,直接从窗子跳出了屋外,他扒着墙头看了眼,果然见农庄周遭人影幢幢,显然是已经给人围了起来。而裴惊蛰留在外面的人手,已经和刺客动起手来了。 裴惊蛰这回出来怕惊动京里,所以并没有带太多护卫,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刺客冲进了小院中,裴惊蛰躲过长刀,抬手送了两个归西,随即转向身后的姐弟俩:“你们先离开院里。” 姐弟俩点了点头,扶着沈至齐从后门先出了农庄,后门也有人埋伏,沈家的护卫就在三人身侧护着,扬起长刀拼命护卫,却还是难免有几个刀影闪了进来,沈嘉鱼忙闪开身躲避,奋力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到那刺客身上,她趁着这个空当想闪,却还是觉着身上一轻,被人扯着后领子拽到一边。 沈嘉鱼被刺客拽走之后本以为自己完蛋了,正努力蹬腿踢踹,准备奋力反抗,没想到那刺客居然把她往在腋下一夹,一手堵住她的嘴,疾步往农庄外走。 沈嘉鱼心里惊了下,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奋力挣扎起来,刺客被挣扎的颇为不耐,拿起刀柄重重给她脑袋上瞧了两下,她被敲的眼冒金星,却不甘示弱,重重一口咬在刺客手上。 这边沈嘉鱼正和刺客奋力纠缠着,那刺客背后突然一道刀影闪过,那只被沈嘉鱼咬住的手居然断了,他先是怔了怔,过了会儿才疼的惨叫起来,不过惨叫之声才响起来,又是一道刀影闪过,他脖子上多了一道极深的血痕。 沈嘉鱼不知哪路援兵赶了过来,嘴里还咬着的手都没来得及松开,她忙抬头去看,就见晏归澜一身黑衣,长发利落地梳拢着,沉甸甸的眸光在夜色里格外吓人,他带的人手就在背后,也一脸肃杀的站在他身侧。 漆黑暗沉的夜晚,嘴里叼着人手的少女,一地的尸体,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冷面阎王,要是有外人经过此地,瞧见这一幕怕是要活活吓死! 约莫是晏归澜的脸色太过吓人,沈嘉鱼又心里有愧,几乎是下意识地,‘噌’一下窜上了不远处的一间屋顶。 晏归澜:“...” 他差点给这不知该说胆大还是胆小的小纨绔活生生气笑,他仰起头皱眉道:“你想我上去把你请下来?” 沈嘉鱼方才不过是头脑发热,上房之后也觉着不妥当,干巴巴地笑道:“方才看错了,不留神把世子瞧成了歹人,世子勿怪。” 她说完就撩起衣摆撅着屁股准备往下爬,晏归澜一抬头就能瞧见她臀瓣的饱满弧度,他更是皱了皱眉,转头吩咐:“你们先转过身去。” 等侍卫齐齐背过身,他才准沈嘉鱼往下跳,她双腿用力一蹬就下来了,低下头不敢看晏归澜:“世子...” 她想了想,又下意识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世子表兄...” “你竟还记得我是你表兄?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表兄吧。”他却不买账了,嘲弄一笑,捏着她的下巴沉声问道:“我以为你只记着如何不听我的话,打发走念玉,再去私会裴惊蛰。” 沈嘉鱼忍着额头一抽一抽地疼解释:“我哪里是私会,世子见过哪家私会这么舞蹈弄棒的?再说我要是真的私会,也不可能带上我弟啊,我都说了是正事...” 晏归澜瞧见她额上被刀柄敲出来的伤痕,忍不住蹙了蹙眉,还是放缓了声音:“你们究竟做了什么,竟捅出这般大的篓子来?” 沈嘉鱼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忽的又想起一件大事,吞了口口水:“世子,我才想起来,我方才不留神中了‘见必安’,毒性极烈,须得绿蚺血才能解毒,晏家有没有绿蚺血这位药?我这些年收集了不少珍宝古玩,可以交换...” 她瞧着晏归澜的神色,后半句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晏归澜抱胸冷冷地斜晲着她:“怎么不说了?我还想听听你能编造多少谎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 36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再编不下去, 又不敢跟他直说三叔归京, 沈家要在京中筹谋对付世家的事儿,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不言语了。 晏归澜其实来之前已经把她这些日子瞒着的事调查了七八, 但见她这样推搪,心里自然恼怒,他眯起眼瞧着她, 恨不得按照自己的性子, 把这小纨绔按在床榻上好生惩罚一番。她觉察到危险,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交代今儿晚上的事,就听不远处传来两声呼喊:“嘉鱼!”“阿姐!” 沈嘉鱼忙抬头看过去, 就见沈燕乐架着沈至齐匆忙跑了过来, 沈至齐前胸已经被血迹浸透了, 应当是打斗途中伤口重新崩裂开的。 两人顾不得站在她旁边的晏归澜,先确定她身上无恙, 这才看见她身边的男人,沈至齐神色惊疑不定, 过了半晌才试探道:“晏大都督?” 晏归澜在人前已经把神色调整过来,扫了沈嘉鱼一眼,这才道:“沈参将?”他淡淡道:“你如今不该驻守西北吗?为何会在这长安城里?” 沈嘉鱼心里一紧,正要帮着解释, 沈至齐已不卑不亢地欠身道:“家中出了些事,无奈朝上的通行令一直迟迟未下, 下官这才出此下策, 晏大都督就算要捉拿下官入狱, 我也绝无二话,只是此事跟我的侄儿侄女无关,还请大都督放他们一马。” 晏归澜唇角挑了挑,既没答应也没拒了,忽的又转了话头:“瞧你的伤势像是中了毒?可是见必安?” 沈至齐面露讶然,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答道:“正是,大都督慧眼。” 沈燕乐已经按捺不住,他走到晏归澜面前深深弯腰,诚恳道:“世子,我知道三叔无调令归京是他的错处,只是如今这毒的解药里还差一味绿蚺血,我三叔到底是朝廷官员,若是在世子面前出了什么事,就怕你也有麻烦上身,我想向世子交换绿蚺血,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世子开口,我定当竭力奉给世子。” 晏归澜嘲弄地看了眼沈嘉鱼,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晏家如今正派人在西北全力对付沈家,左思右想他都没必要把解药给敌对庶族,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所以她方才才迟迟不敢说实话。 两边半晌无语,就在沈嘉鱼以为他要直言拒了的时候,他这才冒出句:“沈嘉鱼。\" 沈燕乐一脸不解,沈嘉鱼却一下子就懂了,他问晏归澜想要什么以做交换,晏归澜说想要她... 晏归澜瞥见她抿起的唇,终于松了口:“绿蚺血在家中,沈嘉鱼一道跟我回去取。” 沈嘉鱼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虽然想到今晚上骗他的事心里慌的要命,但还是同手同脚地跟他走了。 沈至齐目送二人远去,这才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又弯腰重重咳嗽起来,沈燕乐慌的忙扶住她,他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道:“今儿晚上多亏了晏大都督了,往常真瞧不出来他是这样的...热枕。” 他咳了几声,这才道:“裴世子怕是还在外追刺客,你去命人先把他叫回来吧。” ...... 沈嘉鱼本想自己骑马,被想到半路上被晏归澜握住了手臂,然后一把拖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的马车从不许别人坐的,沈嘉鱼可能是第一个坐上他马车的外人,却半点荣幸的感觉也没有:“世子...” 他按捺住心浮气躁,先从檀木抽屉里取了药膏,抬起她的脸,细细给在额上的伤口涂药,还是忍不住轻轻讥诮:“裴惊蛰不是能耐吗?有本事深夜见你,怎么都护不好你?” 让他最恼怒的事儿,这样大的秘密,她宁可骗了他去寻裴惊蛰商量,也不肯跟他吐露半个字,倘若她今晚上真出了什么事呢? 沈嘉鱼的伤口被他的力道弄的有些疼,忍不住抿起唇哼了声,他瞧见她的动作,手下微微一顿,慢慢放缓了力道,一点点把药给她涂抹匀了。 她等他涂好药,默默地选了个稍远点的地方坐下,主动问道:“我三叔...世子真的愿意借绿蚺血给他?” 晏归澜眯眼瞧着她,压着恼怒淡淡道:“过来。” 沈嘉鱼一脸抗拒,他指尖点了点车中的小几:“绿蚺血你不想要了?” 她不甘愿地挑了下细细的黛眉,这才慢吞吞地挪过去:“世子,其实我可以解释的,唔...”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拽过来,直接按在了马车的绒毯上。 马车里垫了厚厚的绒毯,这般摔在上头倒也不疼。但他将她的手腕压过头顶,他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沈嘉鱼心跳一下子剧烈起来,慌乱的眼睛都不敢眨,愕然道:“世子...” 晏归澜低头看着她,气息灼热,尽数洒在她脸颊上:“不叫表兄了?” 沈嘉鱼想说的终究是没说出来,唇瓣已经被他贴住,不同于上回的浅尝辄止,这回带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硬,似要探究到底似的,他只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唇瓣,就用舌尖挑开双唇,在里面霸道地来回扫荡,他似乎在品尝什么似的,还发出了暧昧的水声。 沈嘉鱼被他堵住的嘴唇,鼻尖和口中满是忍冬花的香气,她半个字都吐露不出来,只能发出几声呜咽,这时候发出这样的声音无异于助兴,他稍稍顿了下,很快便进犯的更加剧烈了。 她以为他上次那样亲她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跟现在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开始他还有些生涩,后面就越发熟练了,甚至勾着她的小舌细细纠缠,原本制住她手腕的手也慢慢往下,掐住了那一把细腰。 沈嘉鱼双眸已经被亲的有些迷蒙,头脑也不听使唤了,可他这么一按,刚好按在她腰上被撞伤的地方,她这才有些情形,忙在他身下扭动挣扎起来。 晏归澜本来还在吮着她的唇瓣,听她的声音里有些痛楚,这才连忙松开她,离了她的唇瓣,撑起身子问道:“伤着你了?伤在哪里?” 沈嘉鱼脑子迷蒙的已经像塞了一团云雾进去,微张着红肿的唇瓣,许久不能回神,晏归澜瞧见她这般模样,又想要亲她了,他瞧她有些吓到了,硬是忍住了心思,触了触她的唇角:“这里疼?” 他又轻哼了声:“这不过略施小惩,若是下回再这般编造说话,仔细我...”他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字呢喃般道:“一寸一寸吃了你。” 她被这话触及心思,终于回过神来,卯足了力气,抽了他一巴掌。 晏归澜下意识地侧过头,她到底是没打到,只将他的鬓发打的有些散乱,她羞怒半晌,却憋不出词来,许久才骂了句:“你...你有病啊!” 她不光是恼被他亲了,更在恼被他亲的心意缭乱,冲口怒道:“世子到底想做什么?你们晏府在西北捏造编排,害了我祖父,逼得我三叔不得不冒着风险回京打点,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指使?本来是朝堂风云,世子做了就做了,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但你转头又来撩拨我,究竟是何意?!”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今日我是骗了世子,可你也不想想,沈家遇到这样要命的事儿,皆因你而起,我敢告诉你我要见我三叔吗?!” 晏归澜眉间带了讶然,他沉了沉心,拧眉道:“我若是说,此事跟我无关呢?” 沈嘉鱼满脸不信,他也不顾她的抗拒,直接把她搂在怀里,他思量片刻才道:“晏府如今虽归我管,但到底也分成了几个派系,算计庶族之事的起因是皇上想挑起世家庶族的矛盾,家里偏有人要去咬这个钩,当时我在河西处理战事,无暇过问,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动完手了。” 沈嘉鱼犹疑道:“真的?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她说完就觉着自己问的过了,到底是人家家中私密,凭什么告诉她啊? 晏归澜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嫌她之意,摸了摸她微肿的唇瓣:“是你一直百般抗拒,近来连句整话都不好好说。” 沈嘉鱼回想了一下,脸上顿时臊了起来,她并没有怀疑晏归澜说谎,以他这样的性子,素来没必要也不屑于撒谎。 她正低着头不知所措,他已经凑过来,和她额头相抵,低声问道:“你想问的我已经解释清了,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她正想问什么账,冷不丁瞥见他被她那一巴掌打乱的鬓发,险些吓出一身冷汗:“谁让你突然...”她说不下去,咽了下口水才提议道:“要不...我让你打回来?” 她说着害怕地闭上眼,但是把右脸亮给他,一幅任君打骂绝不还口的样子。 他似乎轻笑了声,似在思量什么:“打回来...”他伸出白洁漂亮的食指,抵住她的额头,推开她的脸:“倒也不是不可,不过得换个地方打。” 沈嘉鱼睁开眼不解道:“换哪里?”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两瓣挺翘圆润的臀瓣,又很快收回目光,低眸道:“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晏府,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消去心结的缘故,沈嘉鱼觉着走路都比往日轻快几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高兴,她正要提醒晏归澜别忘了送药,才发现人家已经派人取了绿蚺血过去了,她眨了眨眼,认真道:“谢谢世子。” 晏归澜却伸手托着她的下巴,皱眉瞧着她微肿的唇:“怎么这样娇嫩?亲一下就成这样了,以后可怎么是好?回去记得涂药膏。” 沈嘉鱼抓住了敏感词汇:“...以后?” 他面露思索:“罢了,以后多亲几次就习惯了。” 沈嘉鱼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脸色又红又绿地转身溜了。 晏归澜挑起唇角瞧她的背影,等过了会儿,突然有管事出来报道:“世子您终于回来了,郎君正有桩亲事正要跟您商量呢。” 晏归澜脸色冷淡下来:“哦?父亲又要娶亲?” 管事显然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赔笑道:“哪能啊,小郑夫人还在呢,郎君自然是给您说的亲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 3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原来对亲事不上心, 是因为忙于朝事, 现在他又有了想娶的女子,自然对晏隐说的亲事更没兴趣, 他目光闪了闪, 神色懒散地往院子里走:“我今日已经乏了,此事我明日自会去问父亲。” 管事不敢管他, 一脸无奈地由着他往进走, 晏归澜身前一道声音传来:“就知道你又要推诿, 事关你终身大事,关乎我晏府中馈, 不过占你一炷香的功夫,哪里就这般乏累了?” 晏归澜稍一抬眼, 就见晏隐站在二门处堵人了, 他捏了捏眉心, 这才跟晏隐进了屋, 晏隐命人给他上了盏茶,自己先啜了口, 这才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卢舅父还想见见你呢。” 晏隐的第二任妻子出身卢氏, 所以卢家家长也可以说是他舅父。晏归澜心里有了数,不动声色地道:“近来诸事繁杂,皇上多留了我一会。” 晏隐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只是道:“你卢舅父膝下有一嫡女, 冰雪聪明, 蕙质兰心,韶容极美,且如今还未许嫁,正好你也未曾婚配,所以他今日透露了结秦晋之好的意思,我想问问你的意下如何。” 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忖度着长子的心思,笑着补了句:“那卢湄姿容绝丽,我这些年见过不少女子,也少有能比得过她的,在年轻一辈里,只有你沈家表妹能与之相较一二。不管是姿容还是谈吐气度,当你的正妻都称得上合适了。” 晏归澜心下不耐,淡淡道:“按说卢氏女和二郎三郎才是正经的表兄妹,就算要议亲,也该是他们二人先行议亲。”晏隐的第二日妻子卢氏,正是晏星流晏垂华和晏瑶洲的生母。 晏星流前些日子才表达了不想结亲的意思,晏隐也不好迫他,再加上他前日才分了晏归澜的权柄,所以想补偿他一二。他斟酌道:“你是长兄,你不先成亲,他们怎么好在你之前议亲?” 晏归澜面色冷淡:“父亲可先给他们许亲,暂不必管我。” 晏隐心下不快:“你可是有中意之人了?难道是那个崔明喻?她不过是崔氏旁支的女子,给你做个侍妾倒也罢了,如何能当你正妻?” 晏归澜没想到他脑洞这么大,晏隐见他不言语,脸色更加变了:“还是你瞧中了华蓥公主?她出身宗室,娶她你以后就要处处受皇室掣肘,你...” 晏归澜叹了口气,打断道:“父亲多虑,我只是暂时不想结亲。”如今皇室看他的亲事看的太紧,他暂时还不能说出沈嘉鱼的事。 晏隐还有些不信,但晏归澜故意做出一脸疲乏,他也不好再多说:“你回去歇着吧。” 晏归澜点了点头,拢好披风往外走,路过院子的时候,正好又看见沈嘉鱼揣着个包袱往外走,他怔了下,放轻脚步跟上去,就见她悄悄走到角门外,把包袱递给沈家护卫,轻声交代:“这是些上好的伤药,你替我交给三叔,让他最近好生养伤,不要再往外跑了。” 她略一踌躇,又低声道:“还有...我娘的事儿,我和燕乐自然会查,三叔此次受伤,都因此事而起,可见此事凶险,可此事到底跟他关系不大,你叮嘱他别再以身犯险了。” 晏归澜本想上前逗逗这只大半夜还往外跑的小猫,可瞧见她脸上的沉重愁绪,他瞬间也没了逗弄之心,带着门客退回了房里,问他道:“沈至齐此次受伤是因为调查郑氏的死因。” 门客点了点头:“看来郑氏夫人之死果然有蹊跷。” 晏归澜垂眸思索:“当初嘉鱼和沈燕乐去查找证据的时候,险些中了埋伏,沈至齐在京中人脉颇广,身手又了得,也被一路追杀到住处,可见对郑氏下手之人能耐不小,甚至不是一个人。” 门客不解:“郑氏夫人虽然华盖长安,但终究是深宅妇人,与朝堂之事并无牵扯,谁会费这样大的力气杀她?” 晏归澜原以为是沈至修为娶公主毒害原配,现在瞧来也不是,沈至修也没有这样大的能耐。他沉吟道:“今晚上的刺客可有活口?” 门客无奈:“全都死了,好不容易抓到几个,也都咬破了嘴中毒囊自尽了。”他迟疑道:“您还是劝劝沈娘子,这些人并非善类啊。” 晏归澜指尖点了点桌面:“咱们查。” 门客一怔,正要再劝,他已经吩咐了一连串下去,门客自然知道自家郎君对沈嘉鱼的心意,心里疑问再多,也只能点头应了。 晏归澜这般一忙碌,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他时常晚睡或者不睡,倒不觉着熬一夜有什么,略歇了歇就要出门,门客又奉了一张请帖来:“卢府要开蹴鞠会,特地选在休沐的时候,特地请您届时一定到场。” 晏归澜还没说话,门客又有些不解地补了句:“对了,除了您和其他郎君,卢家还特地给沈娘子发了张帖子。” 晏归澜接过帖子,慢慢地扬起眉。 ...... 沈嘉鱼收到卢家帖子的时候比晏归澜还早,她和卢家从无交际,再说世家和庶族各有各的圈子,她收到请帖也是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琢磨,饮玉已经拿着消肿的膏子来了,边给她抹药还边怪:“您的嘴真是摔跤摔肿的?” 沈嘉鱼伸手摸了摸自己微肿的唇,记忆一下子回溯到晏归澜把她压在马车上亲她的时刻,按说跟旁的男人敢对她这么亲密,她怕是早就炸了,偏偏他压着她又舔又吮,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厌恶,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感觉,有些别扭,但并不难受。 她给自己危险的想法吓了一跳,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假装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春天吗,蚊蛇出洞,我被一只大虫子咬的。” 琢玉面色古怪,欲言又止,饮玉这个没心眼的,直接去拿艾草熏虫子了。 沈嘉鱼摸了摸唇角,不自在地转过话题,随手拿起卢家送的请帖翻了翻:“你们说卢家这是什么意思?底下落款写的是卢湄,这就更怪了,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位卢娘子啊。” 还没等她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楚冠芳和李惜缘已经急匆匆杀过来了,楚冠芳嚷嚷道:“卢家要开蹴鞠会,卢湄是不是给你送帖子来了?” 沈嘉鱼了:“怎么?你也知道了?” 李惜缘轻轻一哼,厌烦道:“岂止是我们,整个京城的贵女只怕都知道了她要请你,这可是卢湄有意放出的风声。” 沈嘉鱼更不解了:“她想干嘛?我又不认识她。” 楚冠芳快人快语,噼里啪啦说了一串:“你傻啊!你还记得你前几天被圣上钦点为花朝节领舞的事儿吗?原本太后属意的是她,但皇上既然下了旨,太后也不少说什么,她自觉是出身高门世家,一下子由领舞成了伴舞,肯定想找回场子来啊,所以才想法把信儿传了出去,明天指不定怎么让你丢人呢!” “原来是她啊。”沈嘉鱼先是恍然,再是无语:“她有能耐去质问皇上去,领舞又不是我自己想当的。” 楚冠芳一挥手,和李惜缘两人合力把她拉到了里间:“不管你想不想,那天你都得给我好好打扮,听说那个卢湄容貌极美,争取压倒她的风头,别堕了咱们庶族的威风。” 李惜缘也重重点头:“卢湄这人里外不一,我可讨厌她了,你可别被她比下去!” 两人不由分说就把沈嘉鱼架了进去,楚冠芳拉开她的红木柜子翻箱倒柜,不满地嚷嚷:“你这都是什么衣服啊,跟麻袋差不多,一点也不衬身材。” 沈嘉鱼嗯了声:“孝期穿的。” 本朝的习俗是百日内才用服重孝,如今离郑氏故去早就过了百日,剩下的是她的心意,不过楚冠芳不好说这话,只得一边翻一边道:“花朝节领舞多荣耀的事儿啊,你要是能彻底压过卢湄,也是给伯母长脸,对不对?” 她翻了半天没找到一件瞧得上眼的,只得悻悻地住了手,忽的一拍手:“对了,你不是有一件凤凰锦的裙子吗!把它配上坦领的上衣,穿出来保准艳压群芳。” 李惜缘却犹豫道:“坦领的衣裳得胸部饱满的女子穿着才好看,嘉鱼...” 楚冠芳切了声,趁着沈嘉鱼不注意,一把扯开她的衣带,把衣领拉开:“咱们嘉鱼丰盈着呢,往常就是穿的太宽松了,这才不显身形!” 她下手重,沈嘉鱼衣领大敞着,雪白馥郁的两团露了大半,颤巍巍地被裹腹绷着,好不可怜,裹腹都要被随时撑破了似的。 李惜缘眼睛也看直了,喃喃地点头:“挺好,挺好...比卢湄强太多了。” 沈嘉鱼慌手慌脚地要穿好衣裳,怒吼:“你们是魔鬼吗!” 晏归澜恰巧在此时进了外间屋里,他听见几个小女儿在内间嬉闹,本想先出去,可是里间的菱花窗上能剪出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一眼扫过去,就看见她被扯了外衫,跌宕起伏的身段显露无疑,前胸两团丰盈温软晃的人眼晕,再加上她又不住挣扎着,两团浑圆剧烈起伏跳动,哪怕只是模糊的影子,也能引得人遐想无限。 晏归澜:“...” 美景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他呼吸滞了滞,身子不自觉绷紧了。 过了会儿,沈嘉鱼喊了一声,屋里的另外两人才消停下来,她给了两人几下,先把人赶到外面吃茶,等穿戴好走出来的时候,她瞧见晏归澜愣了下:“世子,你怎么了?” 晏归澜看着确实有点怪,面色虽然还正常,不过额上冒出几点细汗,薄唇也轻轻抿着。 她还记着他昨天救她的情谊,见他久久不言语,忍不住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烧了?” 晏归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 3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凝着她的一截柔润皓腕, 慢慢啜了口凉茶, 这才觉得心绪稍稍平复:“你...”他才说了一个字, 不期然又想到方才那一幕,尽量避免目光落在她胸口,半晌才道:“以后多穿些宽大的衣裳。”他自然不想方才那美景给旁的男人瞧见。 沈嘉鱼等了半天,没想到就等来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世子, 我最近穿的衣裳已经够宽大的了, 再宽只能套麻袋了。” 晏归澜在她下巴上轻搔一下:“在别人面前可打扮的素简些, 在我面前, 你穿成什么样都无妨。”就像方才那样... 沈嘉鱼觉着男人心也够海底针了,她干脆转了话题:“世子来寻我有什么事?” 晏归澜觉得身上的异状下去些了, 这才问道:“卢家给你下了请帖?你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要是小女孩之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无端插手,但卢湄既然摆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没有家里人的支持难以办到,他担心她没有家里人撑腰。 沈嘉鱼点了点头, 又摆手道:“冠芳和惜缘都跟我说了,卢湄不就是恼怒领舞之职被夺, 想找回场子来吗?我要是这时候不去,岂不是更要让人说我怕了她?”她被两个损友鼓动的也燃起了斗志哩! 她说完又眼巴巴地瞧着晏归澜:“世子,卢湄也算得上你表妹,你是不是见过她啊?” 晏归澜挑了挑眉:“见过几回, 怎么?” 沈嘉鱼神神秘秘地问道:“听说她容貌极美, 就连宫里的娘娘也少有能比得上的, 她真有那么漂亮吗?”虽然对卢湄的算计不以为然,但作为女人,她也难免起了几分比较之心。 晏归澜好笑地看她一眼,垂了垂长睫:“我从不答无聊的问题,你就这么平白让我告诉你?”他拨了拨她耳边的碎发:“还有昨日绿蚺血的账,我尚未跟你清算呢。”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的唇瓣,暗示的十分明显,沈嘉鱼忍不住退了几步,见他慢慢地眯起眼,只得又凑过去,用嘴唇在他脸上轻轻碰了碰。 他看起来并不满意,幸好没再刁难她,悠哉答了她的问题:“跟常人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瞧了她一眼:“除了你,旁人在我瞧来都无甚特别之处。” 沈嘉鱼差点呕血,这答案毛用都没有!她郁闷完突然回过味来,心里止不住的冒出丝丝甜意。 晏归澜见时候不早,便起了身,小心碰了碰她的唇角:“上过药了?下次我会小心些的。” 沈嘉鱼正想反驳他没下次了,他已经起身走了,她只得硬把话憋了回去。 楚冠芳和李惜缘被引着到了花厅用茶,两人满脸止不住的兴奋,拉着她问道:“方才那就是晏大都督?我还是第一次离这样近看他呢,原来远看就觉得风致绝佳,近看更觉得了不得了,世上竟有这样举世无双的檀郎!”两人出里间的时候惊鸿一瞥过,可惜被他的气势压的不敢多留。 李惜缘也满脸羡慕,打趣道:“难怪你当初要调戏他了,换做是我我也忍不住。” 沈嘉鱼呵呵干笑两声,下意识摸了摸微肿的唇瓣,心说谁调戏谁还不一定呢。 两人显然对沈嘉鱼能天天见到晏大美人羡慕的不得了,拉着她问了一时,才把话转回卢湄身上,两人又斗志昂扬地批判了卢湄几句,敲定蹴鞠会那天李惜缘先去刺探敌情,沈嘉鱼过来帮沈嘉鱼收拾,然后这两尊神才终于肯走。 京中的贵人好玩闹,供人蹴鞠马球投壶跑马的地方建造了很多处,其中有几处最盛大奢靡的,是专为皇室和贵人们建造的,而卢湄有心要开摆开这场蹴鞠会的阵势,特地求借了最大的郦院,郦院不光占地最大,里面的玩乐场地也齐全,就连跑马都能跑得起来。 郦院的桃花已经灼灼盛开,入目便是一片娇丽动人的芳菲世界,只要有微风轻轻擦过,鹂院便如下了一场桃花雪,殊美不似凡景。 卢湄领着女郎们跪坐在这桃林里,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说话嬉闹,眼眸却时不时向桃林外望着,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问坐在一边喝桃花酒的李惜缘:“惜缘,听说你跟那沈娘子关系很好?她生的什么样啊?” 这么一问,好些人都把脑袋转了过来,李惜缘不咸不淡地道:“你们见了不就知道了。” 问话那人撇了撇嘴:“我听说过她长的还不错,不过再怎么好看,定然也比不上阿湄的。” 崔明喻自打被晏府赶出来之后消停了好一阵,今儿难得受邀前来,听完这话眸光闪了闪,掩唇笑道:“她一个庶族女子,怎么可能比阿湄好看?” 李惜缘虽然是正经的世家女,但这些年天南海北的野惯了,交下不少庶族所出的好友,听了这话很是刺耳:“庶族一样有不少忠臣良将,当代大儒,崔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明喻不敢反驳她,歉然道:“是我言语失当了。”她一转头卢湄一直垂头饮酒,不曾接话,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忍不住心里暗暗揣度,笑的越发殷勤:“不过阿湄的面子当真是大,听说连最难请的晏大都督和晏二郎都来赴了你的约,寻常人想见他们一眼都难呢。” 卢湄听到晏家的兄弟俩,这才终于有了反应,轻声温和道:“两个表兄不过给我父亲几分薄面罢了。”众人自然不知晏归澜是为了带沈嘉鱼来玩的,见卢湄终于有了反应,都一左一右地吹捧她的面子来。 今天摆宴,压压沈家女的风头只是附带,宴请晏家两位郎君才是关键。 李惜缘忍不住侧头多看了几眼卢湄,这位京城最出挑的贵女生的确实清美如珠,天生便带着一种雍容典雅的气韵,即使着意往庄重里收拾,也压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雅致,实在是聘婷静好。 她正琢磨着,晏家人已经来了,晏归澜和晏星流先下了马车,两人生的实在是好,几乎一下车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就连镇定如卢湄看向晏归澜的时候,心神也微微摇曳,她见晏归澜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难以忘怀,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会偷偷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回味...她又把目光投向正儿八经的表兄晏星流,这位表兄的品貌才干无一不堪称人杰,又是她嫡亲的表哥,看见两人站在一处,她难免有些复杂滋味,不知如何取舍才好。 等两人走近了,她才收回心绪,欠身行礼:“大表兄,二表兄。”她指了指桃林里的坐席:“姑父和姑母已经去寻我父亲了,你们也快就坐吧。”这里的姑父姑母指的是晏隐和小郑氏。 她安排完坐席,这才随意问道:“沈家妹妹呢?她不是借住在你们家,怎么没有一道过来?”语调清淡,显然没把人放在心上。 晏归澜侧身让了让,露出换好凤凰锦裙子的沈嘉鱼:“这里。” 卢湄瞧的怔了怔,就见眼前的女孩花貌雪肤,灼目的美貌硬是把这桃林盛景都压了下去,她的美丽殊异之处在于浸润多年的世家风流,而这女孩的容貌根本无须借助气质,只要瞧她第一眼,心里眼里就只能堆下‘美人’二字。 她的容色独绝长安,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本来没把区区庶族女子放在心上,甚至也没换上盛装刻意比试,这下受了会心一击,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强行安慰自己今儿没穿对衣服才被人比了下去,勉强压下心中不适。 也得亏沈嘉鱼抵死没穿坦领的衣裳,只换了浅露锁骨的襦裙,不然卢湄只怕要更难受了。 楚冠芳瞧见卢湄也有些惊艳,不过很快得意起来,把沈嘉鱼一推:“卢娘子,这就是我们嘉鱼。” 卢湄微微一笑,极和气:“沈妹妹好,方才我们还念叨你呢,这边坐吧。” 沈嘉鱼可能是最近见多了美人,瞧见卢湄觉着有点失望,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和楚冠芳手拉着手入了坐席,沈嘉鱼虽然在世家女里没什么名头,但在庶族里还挺受欢迎,知道她今日被卢家挑衅,都赶过来声援了。 好在现下气氛还算和睦,众人稍微饮酒作乐了一番,崔明喻主动问卢湄:“阿湄,今儿咱们总不能只吃菜说笑吗?你可安排了什么好玩的?” 卢湄虽不解崔明喻今日为何这般捧场,但还是顺着笑道:“我还真想出个玩乐的法子,诸位都知道,郦院主人放了五面铜锣在院内,郦院面积颇大,铜锣并不好找,咱们骑上马去找寻一番,谁能敲响这五面铜锣,就算谁赢,好不好?” 每个铜锣边儿放了白纸,敲响的人须得盖上自己的私印,因为郦院面积大,为防止有人走丢,所以每人提前会拿取一份地图,但是每人必须得单独走,结伴而行就算出局。 她讲解完这些,冲着郎君坐席莞尔一笑:“郎君们要不要一道来试试?不过郎君身高力强,可不能跟我们比敲锣哦。” 众人无所谓地点头,她这才命人分发地图,又从马厩牵出马儿让众人挑选。 沈嘉鱼被楚冠芳念叨的头大,忙不迭骑上马跑了,等走到繁茂的松柏林里她才觉出不对,手里的地图似乎有些残缺,比其他人的地图也简略了不少,这么一来她不敬佩末座才怪呢。 她把地图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表情倒还正常,反正作为一个路痴,就算给她一张全地图,她也不一定能...找到路。 她正要凭直觉走,前路就被一人一骑挡住了,晏星流纵马到她身前,神色冷淡依旧,淡淡扫过她手上的地图:“被人算计了?” 他最近在河西马场掌权的事受了极大的阻碍,到现在只白担了个受气的虚名,他忙的不可开交,有些日子没见沈嘉鱼,小姑娘似乎出落的更标致了些,也难怪迷得他长兄神不守舍。 沈嘉鱼狐疑地点了点头,含糊道:“地图有些不对。” 晏星流拨马走到她前面:“跟着我走吧。”他不知想到什么,偏过头来看她一眼:“我若是帮你赢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沈嘉鱼还没来得及回应,有只修长的手已经取过她手里的简陋地图,帮她把话回答了:“她根本不会跟你走,自然也不会谢你。” 沈嘉鱼讶然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晏归澜,他似笑非笑:“要谢,也只能谢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 3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星流道:“你是沈表妹?”言下之意是凭什么替她来作答。 晏归澜从容道:“我和表妹自比旁人要亲密些, 我替她答了又有何不可?” 他慢慢看了眼过来:“倒是老二你, 卢娘子才是你正经表妹,说不准以后还会跟你有婚约,你居然想着帮别人赢?” 晏星流不知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 眼皮耷拉下来:“空口无凭, 长兄慎言。” 这下就算以沈嘉鱼的大条神经, 都看出两人似乎快要打起来了, 她头痛道:“两位郎君这又是何必,你们非要吵嘴的话,能不能让我先过去?我再不走就要输了。” 她和沈秋容那样的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也就罢了, 没想到这亲生的较劲起来也这般厉害! 明明是为她才这般针锋相对,偏偏她毫无反应,两人的表情登时一言难尽起来, 齐齐看了她一眼, 晏归澜这才拨马让开了路:“去吧, 小心别摔了。” 他既然都作出一幅大度之态, 晏星流自然也不能毫无反应,跟着让开了一条路。 沈嘉鱼也管不了两人到底是对打还是对骂,只记挂着自己的进度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拍马往前跑了许久,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地图没拿!此时身后又有哒哒马蹄声追了上来,她转过头去看, 晏归澜不知何时又追了上来, 这回只有他一人,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晏星流甩开了。 沈嘉鱼疑惑道:“世子?”她连忙问道:“我的地图呢!” 晏归澜似笑非笑地跟着重复:“世子?” 沈嘉鱼犹豫着改了称呼:“表兄?” 晏归澜弹了弹手指,干脆直说:“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跟老二重复了,换一个。”他挑眉笑道:“还是你更喜欢叫我亲亲美人?” 沈嘉鱼知道叫什么才能让他放过自己,忍着发麻的头皮,低声道:“世子哥哥。” 晏归澜这下终于满意了,瞟了她骑的马一眼:“你的马太慢了,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能赶去敲锣?仔细给人占了先机。” 沈嘉鱼都没来得及问怎么办,就见他突然倾身,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自己身前:“这样就成了。” 她被他的气息包裹,脸上又慢慢热了起来:“世子,敲锣比赛不许人结伴而行,而且你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晏归澜一抖马缰,马儿便飞快向前跑着,沈嘉鱼的那匹马竟也直接跟了过来,他这才答道:“放心,我带你走的是另一条道,不会有人来的。”郦院明面上是齐王所建,实际上是他为了探听消息方便,和齐王联手所造的,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沈嘉鱼可半点不觉得放心,眼看着他走的地方越来越荒僻,她挣扎的越发厉害:“作弊可不是正经人干的事,世子你还是先放开我,敲锣比赛我得自己来!”她现在倒是宁可输掉比赛了。 他唔了声:“那你倒是告诉我,正经人该做何事?”他大腿轻轻蹭了下她的,低低调笑道:“这样?” 沈嘉鱼低呼了声,被他蹭过的地方一片酥麻,她半晌才挤出两个字:“世子...” 晏归澜又亲了亲她敏感的耳尖:“还是这样?” 她知道自己斗是斗不过他的,气的只有呼哧呼哧喘气的份了。 晏归澜发现她生气的时候,两瓣唇会不自觉地微微崛起,再加上她今儿为了压过卢湄一头,涂了平日少见的艳色口脂,衬的脸颊格外莹白明媚,比往日的英气多了几分夺目,他低下眼欣赏了会儿,又碰了碰她的唇瓣:“这里可消肿了?” 沈嘉鱼察觉到他没安好心,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还肿着呢!” 他假装没瞧出她在说谎,慢慢拖长了音调:“这都几天了,居然还肿着,既然如此...”他猝不及防地托起她的下巴:“我帮表妹检查一二。” 沈嘉鱼惊愕地张了张嘴,呵斥还没出口,他就已经亲了下来,贴着她的唇瓣暧昧纠缠,不过这次比上回温柔的多,显然是顾忌着她被旁人瞧出什么端倪。 他这回总算忍住,只亲了亲她就作罢,慢慢地一甩马鞭:“我既答应帮表妹敲响铜锣,这就算是表妹的谢礼了。” 她捂着嘴怒瞪着他,可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干脆不理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她唇上的胭脂已经被他舔吃干净了,只得苦兮兮地从袖里取出来,又重新补好,眼看着这条密道越发没了人影:“世子,咱们赶紧出去吧!”再不出去谁知道他还能想出什么怪招来! 晏归澜总算没再逗弄她,这条路如他所说,当真比方才那条要短上许多,两人第一个到了铜锣处,沈嘉鱼原本被欺负的发绿的脸色才有所好转,兴冲冲的拿起木槌要敲,他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既然是一起找到的,那便一起敲。” 沈嘉鱼心情正好,就没跟他争这个,他握着她的手,重重地敲在了铜锣上,转眼铿锵之声就传遍了整个郦院,她雀跃着掏出私印来盖上,又被他带着到了下一个地方。 有晏归澜帮着作弊,她接连斩获了五个铜锣,半点机会都没给那起子世家女留,不过她半点不觉得羞愧,那帮人使手段调换了她的地图不也挺可耻的?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晏归澜功成身退,跪坐在坐席处,托腮瞧着她得意雀跃的小模样。 晏星流目光掠过两人,他原以为沈嘉鱼知道了沈家出事儿,跟晏家有关之后,会对晏归澜敬而远之,没想到两人居然更亲密了。他低下眼,又饮了口酒。 卢湄原想着她会敬佩末座的,没想到竟让她又出了回风头,脸上笑意稍退。不少庶族的女子倒是高声欢呼起来,可算是打了世家的脸,扬眉吐气一回了! 卢湄很快命人取了五盏金樽来,冲沈嘉鱼含笑道:“沈妹妹,这些是我亲手酿的酒,也是击中五个铜锣的奖品,你可别嫌简陋,快尝尝吧。” 沈嘉鱼虽然发过誓不再喝酒,但这种场合也没法拒绝,伸手接过金樽,慢慢给自己倒了一盏,卢湄笑看她一眼,又问道:“这酒也是我寻了方子,如法炮制的,沈妹妹既然喜酒,定然能尝出这酒是什么所酿。” 旁边的崔明喻便附和笑道:“沈娘子风雅博学,岂是那些粗笨蠢物可比的?她自然能品出来,若是不能,那就是没用心细品,便罚你把这金樽里的酒喝完吧。” 那金樽高约五寸,里面装的酒水是三四个女子的分量,偏生崔明喻用的是玩笑语气,沈嘉鱼瞥了她一眼:“感情崔娘子所谓的风雅,都是靠喝酒喝出来的。” 崔明喻被堵的滞了下,沈嘉鱼确实不太懂酒,于是低头嗅了嗅,觉着味道很是熟悉,然后她低头浅饮了口,表情瞬间变的颇为精彩。 这酒正是她喝醉之后调戏晏归澜的那天喝的,虽然味道稍有不同,但这味道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表情诡异地看了眼晏归澜,见他也看过来,她忙低下头,强忍着把酒盏扔出去的冲动,没好气地道:“陈皮,栀子花,蘋婆果,无花果,还有槐花蜜和桂花蜜参在一起,这酒酸酸甜甜,入口芬芳,是专门给女子饮用的寒潭艳。” 一壶酒虽不要紧,但酿酒的方子却是几个世家独有的,卢湄听她说完,脸色略带讶然,崔明喻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本来以为沈嘉鱼被罚酒罚定了,没想到又逃过一劫,她不甘心地笑了笑:“听闻沈妹妹在世家公卿面前跳了一曲花诞舞,这才被圣上钦点为花朝节领舞,不知道妹妹可否赏脸,给我们大家也跳上一曲?” 这话说的颇有歧义,倘让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她行借着舞乐在皇上跟前谄媚之事呢。沈嘉鱼皱了皱眉,直接道:“我上回是和几个朋友跳着玩的,不知怎么的就给皇上瞧见了,我如今练的不算熟练,卢姐姐不是经年练这花诞舞吗?还是请卢姐姐来跳罢。” 世家女怎可在宴饮的场合跳舞供人取乐?卢湄的笑脸也有些别扭,沈嘉鱼只当没看见,拎着裙摆转回了自己的坐席。 卢湄心里暗叹了口气,到底没在沈家女身上找回场子来,不过这到底不是今天开蹴鞠会的重点,她也不想再费心思,她抬头瞧了瞧晏家的二位郎君,这两人才是她设宴的目的。 她走过去笑问道:“难得今天日头好,郎君和女郎们谁想下场玩玩?” 她知道父亲有将她许给晏家的心思,但她心里一直犹豫,晏归澜是嫡长子,稳重练达,昆山片玉,而晏星流则是她的嫡亲表兄,也很俊美出众,她对两人都颇有好感,又一向自恃美貌身份,觉着两人对自己也有同样的好感,而如今晏家形势未明,鹿死谁手也说不准,她难免存了待价而沽的心思,在两人之间拿不定主意。 她这般想着,余光又悄悄打量着二人,嘴上还是笑道:“我可把蹴鞠要备的东西都备好了。” 她是主家,身份又高,既然这般问了,不少人都跟着响应。卢湄就让人取了蹴鞠要用的东西,还亲手跟晏家两个大爷拿了防具,却被两人齐齐摆手拒了。 她拢着裙摆坐回原处,崔明喻刚好瞥见沈嘉鱼也走过来准备玩蹴鞠,出于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阴暗心思,她坐在卢湄身边,笑着打趣:“听说阿湄你和晏世子的亲事已经有了眉目,这事儿可是真的?” 沈嘉鱼耳力好,再加上崔明喻又略提高了声调,她拿球的手下意识地顿了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 4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沈嘉鱼也不知听完这话心里是何等滋味, 卢湄出身世族, 她嫁给晏归澜算是姑表之亲,而晏归澜如果真的成了亲, 肯定会有所收敛, 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对她随意撩拨了,按说她应该高兴放松才是,但她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站在原地怔了会儿, 又懊恼地摇了摇头。最近被晏归澜撩拨的太过忘形, 她都忘了自己身上的纨绔名号了,人哪儿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要不要出去调戏几个美男寻找一下自我呢? 沈嘉鱼这边正认真地琢磨, 崔明喻眼神却不住地看过来, 她心知晏归澜对沈嘉鱼有那么点心思,如今能有机会挑拨二人,她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卢湄,她如今还在晏家兄弟俩之间徘徊不定的, 暂时倒不必太过忧心。 卢湄听见崔明喻这般说, 脸上一红, 含羞往晏家兄弟俩那边看了眼,两人不是是不是没听见, 晏归澜一脸散漫冷淡, 并无期待, 晏星流也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全无醋意。 她心下有些失望,向崔明喻摆正了神色:“明喻,婚嫁之事岂同儿戏?此事事关晏大都督和我的名誉,没影的事儿莫要乱说。” 崔明喻略带嘲讽地低下头,忙应了个是。 沈嘉鱼自然是参加蹴鞠的,她为了玩起来方便,已经换上了一身靛蓝色简便装束,同色的腰带勾勒出一把细腰,不过她今日连敲五铜锣大出风头,再加上样貌又生的极美艳,穿着再简单也依然是球场中最靓的崽儿,不少郎君瞧得眼睛都直了。 卢湄一寸一寸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数遍,心下就是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认不是衣服的问题。崔明喻则冷冷地嗤笑了声,晏世子要不是为美色所迷,岂能看上她啊? 像诗词歌赋这样的风雅事儿沈嘉鱼不行,但玩乐却是响当当的一把好手,她控球能力一流,另一队的想抢也难,转眼就进了几个球,她见她们这一队差不多稳赢了,心思又飞到了别处,往崔明喻那边瞟了眼,悄悄冲楚冠芳使了个眼色。 卢湄暂且不说,但崔明喻今儿不是挑拨离间就是造谣生事的,早就把她惹火了,她刚才不好做什么,但现在不趁乱给崔明喻个教训,简直愧对她的威名! 崔明喻大抵是觉着蹴鞠太吵闹,不符合她端庄优雅的才女形象,所以她压根没上场,一直陪卢湄坐着说话。 沈嘉鱼暗暗算了一下距离,冲过去把鞠球抢过来,然后运足了力气传给楚冠芳,她和沈嘉鱼配合默契,不着痕迹地把球带向了别处,然后趁着不注意,一脚踢向了崔明喻的坐席。 她到底失了准头,没踢到崔明喻身上,而是踢到她身前的桌上了,不过这也足够了,桌上的杯盘哗啦碎了一地,里面的汤水泼洒出来,劈头盖脸地撒了崔明喻一身,就连她身边的卢湄和其他几位女郎都受到了波及。 崔明喻再顾不得才女形象,被油腻的汤水一浇,忍不住尖叫了声,慌忙从原地跳起来,愤然指向楚冠芳,眼神甚至还有几分凶狠:“你做什么?” 她今天精挑细选了一身绣着嫩黄花蕊的浅茶色大袖襦裙,本来衬的她十分文气秀美,本来是有心在晏归澜面前露露脸的,如今被汤汤水水这么一洒,襦裙上已经是污渍斑驳,就连脸上都油腻腻的,是彻底不能看了。 楚冠芳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跑过来,脾气极好地道歉:“抱歉抱歉,我对不住崔娘子,我球技不好,脚下失了准头,不知怎么竟砸中了崔娘子,娘子勿怪,我这就请大夫来。” 崔明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愤愤道:“你推的倒是干净,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楚冠芳理直气壮地回道:“崔娘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和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专门拿球踢你做什么?你说话要讲凭据,我承认踢错了球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啊。” 要是沈嘉鱼拿球砸了崔明喻,明眼人一瞧就知是故意的,此事必然不能善了,偏偏楚冠芳和崔明喻连句话也没说过,她想告状都没法告。 崔明喻怒声道:“庶族女子就是没...”她话说到一般才反应过来,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她只得恨恨地住了嘴,却还是死死地抓着楚冠芳不放:“若你不是故意的,这球为什么不偏不倚砸向我?” 她这般质问,就连卢湄都听不下去了,她一边蹙眉收拾好裙摆,一边劝解道:“鞠球无眼,谁知道会砸到哪里呢,这事儿也怪我,选了这么小的球场,此事应当是误会,明喻你先下去收拾罢。” 众人见楚冠芳认错态度好,崔明喻又太过得理不饶人,也都帮着劝解起来:“是啊明喻,楚娘子瞧着也不是故意的。” “人家都道过歉了,明喻你就别这样拽着她不妨了,和和气气地玩乐不好吗?” 崔明喻见没法说理,只得先恨恨地扶着侍婢的手下去换衣裳了。 楚冠芳和沈嘉鱼两个鸡贼的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崔明喻只得认了这个哑巴亏。她悄悄向沈嘉鱼比了个手势,沈嘉鱼冲她回了个口型,在心里笑的打跌,恨不得把方才那一幕画下来。 晏归澜在一旁瞧着也觉得好笑,他素来不喜爱生事的女子,要是旁的女子这般使坏,他只怕早就心生厌烦了,偏偏他的这尾小鱼这样冒坏水,他竟觉着十分可爱。 恰好楚冠芳提出的鞠球慢慢滚到他脚边,他站起身,稳稳一脚踢过去,鞠球就准而又准地落到沈嘉鱼怀里。 他瞧沈嘉鱼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球,本来是想扬起唇瓣冲他笑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慢慢复杂起来,唇角也慢慢垂下,最后干脆一言不发地抱着球跑了。为了防止一棵树上吊死,她还是趁早找其他树吧。 晏归澜瞧得拧起了眉头。 最后毫无疑问是沈嘉鱼这队得胜了,女郎们不知从哪里取了几壶好酒,也不分哪个是庶族哪个是世家了,挨个灌沈嘉鱼这个蹴鞠主力,她连连摆手:“不成,我发过誓的,死也不喝酒了,再说酒有什么好喝的...” 楚冠芳嫌她矫情,直接给她嘴里灌了口,沈嘉鱼:“...真香!” 要说她其实也是个死性不改的,明明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过无数次要戒酒,但每次喝的时候就真香了。 女郎们闹腾到傍晚,沈嘉鱼已经醉的彻底口齿不清了,晏归澜也无暇细想她方才的怪异神色,认命地把她抱上了自己的马车,她今天难得没有发酒疯,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调戏,她只是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 他伸手在她挺翘的鼻子上刮了刮,哼笑了声:“这点酒量也敢学人海饮,仔细被人轻薄了去。” 沈嘉鱼在睡梦中蹬了蹬腿,又晃了晃膀子,衣襟略微敞开了些,浅浅露出月白色的诃子,以及诃子下包裹着的浑圆,他想到上回的惊鸿一瞥,手指微微收紧,慢慢收回视线,帮她把衣裳掩好。 马车此时已经行到灞桥边上,桥下来往着不少轻舟,轻舟上立着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正在河中弹琴赋诗,湖边灯火绚烂如潮,将湖水照出了一片璀璨的翠涛,虽然他们是有意沽名钓誉,但这般瞧着倒也颇为清俊儒雅。 沈嘉鱼似有所感,揉揉眼睛慢慢醒过来,没瞧见身边的晏归澜,先一把掀开车帘,双眼发亮地冲着外面吹了声口哨:“呼——” 晏归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 4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今儿来的客人多, 卢湄忙活了许久, 还是没跟留下等父亲的晏星流说上话, 便是连番受挫,她也不能歇下, 还得打起精神去瞧受了委屈的崔明喻。 她也算是倒霉, 巴巴忙了一天, 既没试探到晏家两兄弟的心思, 也没有压下那取代她领舞之位的沈家女的风头。不过此时还得撑起笑脸来, 问崔明喻:“明喻好点了吗?衣裳合不合身?” 崔明喻已经换了身全新的衣裙, 面上的愤懑稍退,还是忍不住道:“阿湄,你最是聪敏,今天我被砸的那一下分明就是沈嘉鱼和楚冠芳联手搞的鬼, 我不信你没瞧出来,难道你辛苦开的宴, 就容得下她们这样搅和?” 卢湄看起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宽慰道:“鞠球无眼,咱们又不可能请官府来断案, 只当是个误会,放宽心便过去了, 沈妹妹瞧着也不像有算计之心的。” 感情那鞠球没踢在她身上!崔明喻暗暗咬牙, 她知道卢湄最在意的是什么, 她慢慢搅动着汤勺:“阿湄, 既然提到沈家女,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卢湄笑了笑:“咱们是多年好友了,你还瞒着我做什么?” 崔明喻慢慢叹了声:“你也知道沈家女是小郑夫人的外甥,如今借住在晏府也有些时候了,我上回去晏府找瑶洲玩,瞧着晏世子对沈家女...很不一般,就连晏二郎君,对她也比对旁的女子亲近。” 卢湄慢慢皱起眉,她知道崔明喻对晏归澜存有心思,所以对这话并不相信。崔明喻又道:“今儿沈嘉鱼喝醉了,她是被谁带走的?又是坐哪辆马车走的?你不妨派人查一查。我敢断定,她坐的就是晏世子的马车,你我都知道,晏世子的马车从不许旁人坐的...” 她握住卢湄的手,言辞恳切:“阿湄,我真替你觉着不值当,一个庶族女子,哪里比得上你?” 卢湄没想过沈嘉鱼会和自己的两个表哥会有什么关系,虽然她姿容殊美,但女子光凭相貌,是代表不了什么的,世家庶族岂是天渊之别,两人怎么会瞧上一个庶族女?可是晏归澜的马车...她年幼的时候仗着亲戚关系想乘坐,都被他直接用马鞭唬退了... 她被崔明喻的三言两语说的心思烦乱,虽然她还没在两个表兄里拿定主意,但也容不得旁人觊觎,此事须得查明了...她给身边的仆妇使了个眼色,握着崔明喻的手道:“你也是心思太重,可能两位表兄只是对新来的沈妹妹多照顾一二,哪儿就有你说的这样严重了?” 崔明喻微微一笑:“或许吧。” 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地笑了笑。 ...... 沈嘉鱼这一声口哨,直接穿透了低吟浅唱的灞河,引得河上和河岸处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河上几个正在弹琴弄曲的生给这一下吓得目瞪口呆。 晏归澜坐在马车里,表情一下子变的难以形容,这小混蛋当着他的面还敢调戏旁的男人,当他是死人吗?难道外面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比他还好,她放着他在一边不调戏,居然调戏别人男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什么,沈嘉鱼仗着自己醉酒,不管不顾地要探出身去,正要进行下一步调戏,晏归澜已经握住她的细腰,把她强行按回了车里,重重在她腰上掐了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沈嘉鱼有些不耐,迷离着双眼推开他的手,嘴上还嘟嘟囔囔:“我这是不能一棵树上吊死...艺高人胆大,我要重新捡起我当年的名声了!”她被他掐的有些痒,不由轻哼了几声。 还敢捡起当年的名声?她挣扎着要起身,被晏归澜毫不犹豫地镇压下来,她不高兴地道:“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晏归澜还没想好怎么罚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只得先捏了捏她泛着浅浅桃粉的香腮:“我是你夫君。” 沈嘉鱼这回反应倒是利落了,隐约记起眼前人是谁,呸了声:“胡说,我还没成婚,哪里来的夫君?” 晏归澜取来干净的巾栉帮她擦了擦脸,信口道:“便是没成婚,我也是你的夫君,你已经亲过抱过我了,难道还想另嫁他人?” 沈嘉鱼撇了撇嘴,眸中仍泛着醉意,伸手去推他的胸膛,不过那点力道在他看来不像是推拒,倒像是挑.逗,两只手无意识地在他前胸乱摸,引得他呼吸都有些乱了。 她见推半天推不开,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就算我亲过抱过你,你也不是我夫君,那些都是你迫我的,要按照你的说法,我去大街上随便亲抱别人,他是不是也是我夫君...啊!” 她才把这番歪理掰扯到一半,臀上就挨了一下,虽然不疼,但酥酥麻麻的感觉十分怪异,引得她不由轻叫了声。她长这么大,就连郑氏都不曾打过她屁股,她羞耻地蜷缩起脚趾,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晏归澜收回手,表情不善地瞧着她:“究竟谁是你夫君?” 沈嘉鱼道:“反正不是你...哎呀!”才说完,屁屁上又挨了一下。 她被拍的面红耳赤,不得不改了口:“你...是你是你成了吧!” 晏归澜捏着她的下巴:“下回还敢不敢调戏旁人了?” 沈嘉鱼忍辱负重,颤着嘴唇:“不敢了...” 晏归澜看起来终于满意了,垂头亲了亲她的眉心:“还算你有几分机灵。” 沈嘉鱼本来就醉着,这么一闹更觉得乏力,头一歪倒在绒毯上又呼呼大睡起来。 这小纨绔闹腾完了倒头就睡就惯用伎俩,晏归澜蹙眉瞟了眼她露出的一点粉白肚皮,从马车的檀木柜里取了条毯子给她盖上,他见她醉的不成样子,从这儿到晏府又颇远,他向外吩咐道:“去流霜别院。” 他又补了句:“跟夫人说,表妹已经在楚家住下了,明日再回府里。” 沈嘉鱼显然不知道这些,她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第二天中午了,她长睫颤了颤,人还没彻底醒过来,昨天干的丢人事却已经想起了不少,她苦逼着脸睁开眼,一眼就见晏归澜穿了身天青色的燕居常服,多了几分慵懒闲散的风情,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前看着公文,她吓得忙闭上眼。 晏归澜跟在她身上装了一双眼睛似的,她才稍稍撩起眼皮,他就偏头看过来:“醒了?” 沈嘉鱼哪里敢回话,牢牢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他已经走到她床边,唇角挑了挑:“原来还睡着,倒是我瞧错了。” 沈嘉鱼在心里连连点头,他却突然掀开被子,伸手把这小傻子抱起来:“昨日穿的脏衣裳怎么还没换?左右你还睡着,我帮你换了吧。” 他说完就觉察到臂弯里的身子颤了下,沈嘉鱼脸色一青,这才不得不睁开眼,毫不留情道:“不用你来换,让我的侍女来!” 晏归澜讶异:“你不是在睡着,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 沈嘉鱼:“...” 晏归澜语调有几分危险:“你还记得你昨晚上做了何事?” 沈嘉鱼每回醉酒都能记住七八成,这回当然也不例外,她想到昨晚上的丢人事,扶着额头才没让自己昏过去:“多谢世子及时拉我回来,不然我们沈家几辈子的脸皮都要给我扒拉干净了。” 倒还知道丢人...他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既知道丢人,原来你没少干过这些事。” 沈嘉鱼一边披衣裳一边竭力使语调正常:“就算是纨绔,那也是讲究排场的,我又不是强盗。”她说完环顾了一圈:“这不是我住的院子。” 晏归澜浅浅伸了个懒腰:“这是我住的别院,昨日你闹腾的太厉害,只能先把你带到这儿来。” 他身条比例极好做这个动作,也是有别于常人的风雅,沈嘉鱼多瞧了几眼,酸溜溜地想不知道以后哪个世家女子倒霉,摊上这么难搞的夫君,她不着调地琢磨了一时,客气道谢:“有劳世子了,不过一晚未归怕姨母惦记,我还是先回去吧。” 话是没什么问题,但里面少了几分亲近,晏归澜蹙了蹙眉:“我已托人给姨母带过话,说你昨晚借住在楚家,你在此处用过早饭再回去。” 沈嘉鱼没抬头,直接答应了:“世子说的很是。” 她这样老实,倒让他越发觉着别扭,他托起她的下巴,拧眉问道:“你怎么了?” 沈嘉鱼一脸怪,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我没怎么啊,这话该我问世子你,世子你怎么了?”崔明喻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却无意中给她提了醒,就算晏归澜不娶卢湄,也总会娶别的世家女子。 晏归澜拧了拧眉,淡淡道:“早膳我命人备了你爱吃的菜。” 沈嘉鱼连忙道谢:“多谢世子了。” 两人吃完一顿沉闷无比的早饭,这才回了各自的地方,晏归澜一言不发地进了宫,沈嘉鱼回到客院,心里也有些憋闷,正想给自己找点事干,饮玉和琢玉突然兴冲冲跑过来:“您可算回来了。” 沈嘉鱼按了按额角:“出什么事了?” “喜事啊。”饮玉喜不自胜:“您不是花朝节领舞吗?宫里传来口谕,让您过几日进宫练舞,听说这回卢家,李家,崔家的几个女郎也要去练舞,只可惜她们都不是领舞,练的再怎么好,也只能屈居您后面了。” 沈嘉鱼原来最喜欢出风头的,不过她这些天也长了不少记性,慢慢摇头:“树大招风,未必就是好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 42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晏归澜才堪堪出来, 就见晏星流往客院走过去, 两人恰巧在桥上相遇, 无声对视了片刻, 晏星流才冷淡出声:“长兄, 沈表妹从好友家回来了?” 他在好友家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晏归澜不置可否地一笑:“是啊,回来了。” 晏星流侧过身要走:“听闻表妹昨日醉的厉害, 我这就去探望她。” 晏归澜道:“既然知道她醉得厉害, 你该避嫌才是, 她醉了也自有下人照料,与你何干?” 晏星流转过头, 神色冷淡中带了几分嘲弄:“旁的任何人都有资格跟我说避嫌二字,独独长兄没有。” 晏归澜眼神暗沉地看向他, 晏星流继续道:“长兄是宗子,该知道咱们家断没有让宗子取庶族女儿的规矩, 家规如山, 你既然明知不可能,却还这样对她, 难道不是毁了她吗?” 话说回来, 他并非嫡长子, 若是他真心想娶一个庶族女子, 肯定也会受到阻碍, 但阻碍会比身为宗子的晏归澜小很多, 只是也意味着永远失去继承家业的资格。 晏归澜嗤笑了声, 负手站在桥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二,知道你这些年为何屡屡败在我手上吗?” 晏星流的脸色难堪,他毫不客气地道:“就是你太把所谓的宗法规矩看在眼里了,只要你的能耐配得上你的身份,那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晏星流表情冷厉,晏归澜漠然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晏星流似乎还想出声,不过强自按捺住了。皇上属意他赴兖州和吐蕃和谈,到时候必然阻力重重,希望那时候他还有心思同时兼顾国事和家事。 他没料到的是,晏归澜居然真的想娶她,而不是因为那张脸生出的玩弄之心...难道他还是为了报复父亲? 晏星流面沉如水地站在原处,到底没去沈嘉鱼住的客院,只让人把醒酒养身的药材送了过去。 ...... 虽然当了花诞节领舞,但沈嘉鱼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连小郑氏来问话她都心不在焉的,小郑氏瞧了一时,终忍不住问道:“你和归澜,近来如何了?” 沈嘉鱼喝了口甜茶:“姨母这话我没听懂,我和他只是寻常表兄妹,能如何啊?” 结亲最讲究的便是个门当户对,晏归澜不可能降下身份娶庶族女子,再说他的志向也远远不止继承爵位,她更不可能跑去给晏归澜当侍妾,她身上也还有要证明母亲清白的重任,既然各有各的人生,那就桥归桥,两人还是不再来往的好。 她想透了这个道理,也觉得释然了不少,只盼着晏归澜没事别再来逗她了。 小郑氏瞧出她这话违心,但外甥女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道:“也是。”她主动转了话头:“近来朝中噩耗连连,宫里颇重视这次花朝节,有意重整士气,明天虽然只是排演练习,但你也得打起精神来领舞,别被人抓住了痛脚。” 沈嘉鱼道:“母亲当年跳花诞舞,一舞动天下,我就是不能为她争光,也不能给她丢人呐。” 阿娘和姨母俩人当年入京之后落魄潦倒,不得不借住在沈家,后来阿娘名动长安之后,沈家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但哪怕如此,阿娘也没有拒绝违背誓约,执意嫁给了沈至修,谁料到会落到那么一个凄惨的下场。 小郑氏宽慰地拉住她的手,一笑道:“是这个理。” 第二日早上,沈嘉鱼就被婢女拽起来洗漱装扮,琢玉拿出宫里送来的宫装舞裙瞧了瞧:“这衣裙可得保管好,不光今日要穿,花诞节那日也要穿,要是有什么闪失宫里责问下来,咱们谁也担待不起。”这裙子又不能直接穿身上,还得拿到姑苏园才能换上,如此更添了一重麻烦。 沈嘉鱼听完觉着有理,叫来两个玉来吩咐了几句,等准备齐全了,这才坐上马车去姑苏园。 姑苏园是秦王新建成的别院,秦王世子特地邀请众人前去参观,反正这回花诞舞也只是排演,皇上便把排演花诞舞的地方定在姑苏园里。 沈嘉鱼没想到一下车就见到了最近一直避着的晏归澜,她怔了下,招呼道:“世子。” 晏归澜微微眯起眼,见她这样神色也淡了下来,不咸不淡地道:“恭贺表妹成为花朝节领舞,祝表妹一舞过后名动天下。” 沈嘉鱼给他这样弄的心里也有些膈应,撇了撇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也恭贺世子定下世子夫人人选,祝世子永浴爱河,和夫人白首偕老。” 晏归澜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皇上已经在水榭里唤他了,他深深瞧了眼沈嘉鱼,这才拧身往水榭走。 排演的时候快到了,她的宫装舞裙还没换上,沈嘉鱼也来不及想别的事,抱着裙子直奔换衣裳的偏厅。偏厅建的颇是偏僻,她找错了几处才找到地方,里面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正在隔间里紧张地换着衣服,有几个已经换完去了花厅。李惜缘本来在摆弄流苏,见着她忙挥了挥手:“你怎么才来?正等着你呢!” 沈嘉鱼抱着装舞裙的木盒子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回话,有人便阴阳怪气地扔来了句:“沈三娘子是圣上钦点的领舞,自然跟咱们这些伴舞的不一样,便是来晚些也没什么,无人会怪罪的。”原来庶族女子做个伴舞便顶天了,沈嘉鱼一跃成为最受瞩目的领舞,她们心里自然有怨气。 卢湄打圆场道:“无论是伴舞还是领舞,都是为了宫里的花朝节能办好,也是为了皇上和太后的颜面,说这些又是何必呢?” 沈嘉鱼冲那女子翻了个白眼,她现在也没有斗嘴的时间,放好宫装舞裙正要换,李惜缘忽然白了脸,捂着肚子轻轻哎呦了声。 不光是她,她旁边一位女郎也白了脸,捂着小腹干呕不止,吓得女孩们手忙脚乱地都站起身来,连声问道:“她们俩怎么了?可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圣上方才赏了一碟月桂酥过来,她们是不是贪吃这个吃坏的?” 沈嘉鱼是领舞,倘她们出了什么事儿,受责问还是她这个领舞的,更重要的是她和李惜缘还是死党,绝不能放任不管,她忙把两人扶起来,不耐皱眉道:“与其议论她们出了什么事,不如先把她们送到太医处。” 众女郎大概是怕担责,齐齐后退了一步,方才那挤兑沈嘉鱼的大着胆子问道:“要是送她们俩去看太医,等会儿的花诞舞阵就得少两个人,圣上若是问起咱们该怎么办?不如你们先忍忍,等排演完了再去看太医?” 这话何其没人性!沈嘉鱼简直想抽她,她见这两人脸色不大好,没空废话:“花诞舞自有替舞,除了领舞,就是再少两个也不碍事。我送两人去寻太医,你们先走,等会我追上你们。” 她扶着两人出了偏厅,屋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终于有人出了声:“咱们就这样走...不好吧?” “人出事可是领舞的责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再说是她让咱们先走的,总不能耽搁排演的时间吧?” 既然有人这般说了,女郎们也就不再多言,换好宫装便出了偏厅,卢湄眼神闪了闪,眼底有一丝轻嘲,提步也跟着出去了。 沈嘉鱼觉察到事儿不对,把李惜缘和另一个女郎平安交给负责的侍女便要回去,没想到另一个女郎突然弯腰干呕不止,又吐了她一身秽物,她脸色‘刷’就绿了。 无奈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她连忙返身跑回换衣裳的偏厅,匆匆拿出自己的宫装舞衣准备换上,前后用了不超过一炷香的功夫。 这一套衣裙叠起来的时候一切正常,穿到一半她却发觉不对了,衣襟袖子和裙摆处都破了十分明显的口子,领子也被剪裁的极低,穿上就得露出浑圆的胸口,比乐工舞伎的衣服还不如,明显是被人调换了。屋里女郎们换下的衣裳也被侍婢取走,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能传的? 若是寻常衣裙倒还罢了,但这衣裙是宫里赏下的,她又是花诞舞的领舞,这点要是太后和皇上责怪下来,绝对够她吃不了兜着走的,而且还在所有王孙公卿面前丢人,调换之人心思何其恶毒! 幸好沈嘉鱼也有准备,她知道宫里赏下的裙子金贵,为了怕哪儿破了烂了,特地让琢玉她们仿了一套,想着今儿反正只是排演,于是带来的就是仿制的,正式的那身还放在家里,打算花朝节那天再穿。现在花诞舞快要开始,她当务之急就是先拖延一阵,好让家里人把自己的衣裳送过来。 沈嘉鱼瞧了眼地上满是泥尘秽物的自己衣裳,又瞧了眼身上露出大片肌肤的破烂宫装,这两身无论穿哪身出去都是告诉别人宫装出了岔子,她顿时头都大了,她现在该怎么出去传话!天要亡她啊! 她小心趴在窗口瞧了眼,准备叫个落单的婢女递话给小郑氏,没想到才刚守株待兔了会儿,就见晏归澜和晏星流兄弟俩并肩路过这里。 老天啊,菩萨啊,三清道尊啊!她从来没有看晏归澜的脸这么顺眼过,她脑子飞快转了转,在偏厅压低声音咳嗽了几声,晏归澜似乎听见了什么,只稍稍侧头,但并未停留,和晏星流一边说话一边离开了。 沈嘉鱼空欢喜了一场,正急切想其他法子的时候,就见他又回转过来,他推开门进了偏厅,蹙眉问道:“沈嘉鱼?” 沈嘉鱼心头一喜,觉着大松了口气,但她穿成这样并能见人,只得暗暗跟在他身后:“世子,你,你先别转身,我有话要跟你说。” 晏归澜显然不打算听她的话,脚步一顿就要转过身,沈嘉鱼忙从后伸出两只手臂锢住他的腰,再次重复:“别转身!” 这场景太过暧昧,晏归澜却无心感受那温软身子贴在自己身上的美妙感触,拧眉道:“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嘉鱼急匆匆道:“我被人算计了,还请世子帮忙传话给我姨母。” 晏归澜问她:“谁算计的你?” 提起这个,她自然没了好声气,拼命给晏归澜上眼药:“还不是你那未来的夫人干的,都说娶妻娶贤,世子你也是命苦啊!”在她之前卢湄才是领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倒霉了谁能得到最大好处。 卢湄让她倒霉,她就让卢湄成不了亲,走着瞧吧! 晏归澜声音微沉:“我不知你说的是谁,但我未来的世子夫人,只有你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 43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声音带着舒缓的笑意, 手上的力道却不曾松开半分:“夜色已深, 雪后路滑,表妹仔细摔了。” 沈嘉鱼挣了挣, 居然没挣脱半分, 她只得黑着脸道:“世子究竟想做什么!你再这样我可叫人来了!” 雪晨院可是他的院子,她居然还妄想能叫人来?晏归澜垂眸笑了笑:“我想做的事儿, 和一年前表妹做的差不多。”他想了想, 又悠然补了句:“我不过只做了表妹当初的十之三四,表妹怎么这就恼了?我也是帮表妹达成夙愿而已。” 他当初从桥下路过, 姿态雍容,眉眼昳丽, 沈嘉鱼只瞧了一眼就惊为天人, 觉着不调戏一把都对不起自己的纨绔名声。沈嘉鱼很少有什么事儿后悔的,但她现在只想回到一年前, 哐哐哐抽调戏晏归澜的自己几个大嘴巴, 她当初为什么那么欠呐! 她怒道:“达成什么夙愿?” 他瞧着怀中人,见她因为挣扎,露出一截圆润雪白的肩胛,此时瞧来颇为诱人。 他低眸瞧了片刻,又伸手帮她把衣裳拉好:“你当初调弄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指尖沿着她的耳珠和唇角来回抚弄——正是他昨日亲过的地方,他语调狎昵:“是不是也想像这般, 亲我抱我?” 他哼笑了声:“我只是做了表妹当初没胆子做的事儿罢了。” 沈嘉鱼被他的口才和脸皮震惊了, 明明是他轻薄了她, 现在倒成了她意图不轨!她气的脸都红了:“胡言乱语!再说你当初不是拒了我吗!” 晏归澜意味深长地唔了声:“原来表妹是在怨我拒了你。” 沈嘉鱼再次跳坑,心里已经把自己的脸打肿了,她决定还是挑明了说话,哪怕把话说重点呢,她苦口婆心地道:“世子啊,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话对你对我都一样,咱们都是彼此的过客,注定缘分的,当初我也是临时起意,被世子的美色所惑...咳咳,总之这事儿就让它翻篇吧,以后咱们还是要好的表兄妹!” 她知道如晏归澜这般傲然的人,听了这话心里必然不痛快,她说完之后就匆匆抱起琵琶准备跑路,晏归澜这回终于没拦着她,只在她身后笑了下,笑容有些冷清:“我若不想只做你表兄呢?” 沈嘉鱼琢磨了一下,努力镇定道:“你要是愿意,当我表弟也可以。” 晏归澜:“...” 玉洲枫桥和晏府只隔了几条曲桥,沈嘉鱼跟瞅准机会一溜烟回了画舫里。 画舫里晏隐已经等了多时,他瞧见沈嘉鱼抱着琵琶的样子,双眸微微发亮,笑着打趣道:“嘉鱼这首浔阳月夜可够难等的。” 沈嘉鱼尴尬地笑了下:“方才找琵琶的时候耽搁了会儿,让姨丈久等了。” 她在下人端来的绣墩胡床上坐下,又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瞧了眼,晏归澜已经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这回倒是没再看她,她心里松了口气,手上的琵琶却莫名拨错了一弦。 其实她比起琵琶她更擅长古琴,而且更偏好《十面埋伏》《将军令》这些曲目,更何况如今心不在焉的,一曲浔阳月夜硬生生弹出了二胡的粗犷风味。 小郑氏怕她脸上过不去,忙替她挽尊:“这孩子许久没弹,许是手生了。”晏隐笑了笑,瞧不出什么神色:“嘉鱼齿龄不过十六,弹成这样已是难得。” 两人说着话,沈嘉鱼差点又乱一弦,小郑氏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归澜不是擅琴吗?不若让他和嘉鱼合奏此曲,也好能带带她。” ‘铮’地一声,沈嘉鱼的手腕抖了一下,晏隐笑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晏归澜吝才,甚少在外人面前显露才情,晏隐本以为他会拒了,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应下,让人取了自己的琴来。 沈嘉鱼脸色别提多僵硬了,无奈晏归澜已经抹了第一弦,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浔阳月夜》原本极其柔婉清扬,以音色流转江南山水之美,可惜他沉着眉目弹出来,竟隐隐有股肃杀之意,她本来还寄望他别记仇,听了这琴音脸都绿了。 晏归澜瞧见了她的窘境,似乎是笑了笑,眼底有些调弄有些玩味,广袖微展,长而白的手指缓缓一勾,让弄弦的强势渐渐柔和下来,曲调渐渐归于宛转悠扬,似有千万缕情丝流转其中。 沈嘉鱼的表情却更加别扭,他的琴音有如实质,技艺又已入化境,丝丝缕缕钻入人的耳朵,让人无法忽略,让她就觉着有人贴在耳畔呢喃轻呵,有手指在她耳尖暧昧轻抚,双手也似被另一双手牢牢握住,不自觉地被带着跟他合奏。偏偏无人觉察到她的异常。 她,居然被一把琴给调戏了! 沈嘉鱼不甘示弱,摆弄着琵琶弦想反制住他,可惜一曲弹完她还是没赢,从耳尖到脊背都麻了,大冬天冒出一身的热汗,连晏隐的夸赞都没顾得上听,交还了琵琶,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坐席。 沈燕乐是音痴,半点没瞧出亲姐的不对来,给她递了盏茶才悄声道:“阿姐,晏府似乎有些不对,你瞧出来没有?” 沈嘉鱼哪还有心思管别的,闻言随口敷衍:“哪里不对?” 沈燕乐跟她解释:“晏国公共娶过三位夫人,据我所知,世子是国公的第一位正室夫人的嫡长子,而晏二郎君和晏垂华则是第二位夫人所出,第二位夫人有二子一女,按说一母同胞,本就最亲近的,怎么瞧着两人好似有些疏远?”他若有所思地道:“而且年级上也不大对,二郎君似乎和世子年级更近些。” 沈嘉鱼知道他心细,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是有些怪了。” 沈燕乐又悄声道:“而且晏国公似乎对二郎君颇为宠爱,这点就是世子也有所不及,对世子是器重更多,可是二郎君和垂华是同一夫人所出,为什么国公单单偏爱这一个呢?” 沈嘉鱼心思终于转移开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沉吟道:“没准涉及到晏府阴私,咱们明天去问问姨母,免得犯了什么忌讳。”她才说完,没想到晏星流竟也向她看了过来,虽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她总觉得他眼底含了深意似的。 晏国公新得了几个貌美胡姬,接下来的节目就有些少儿不宜,小郑氏带着小辈们先一步告辞,晏星流也称病跟了出来,他着意落后一步,声音极轻地道:“表妹最近可失了东西?” 沈嘉鱼偏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他。 晏星流竟觉着她这样的紧张表情也很好看,心里又理解长兄几分,面上还是冷淡道:“桥下见。”说完转身便走了,根本没给人留余地。 信的内容绝不能再传出去,沈嘉鱼觉得今晚上过的可真要命,小郑氏已经反身回去陪晏隐,这时候叫沈燕乐又来不及,她捏了捏眉心,先是找了个由头打发走下人,又叫来亲近的护卫小心守着,然后慢慢绕了两圈,确定无碍之后,这才敢拎着裙摆走到桥下。 桥下流水潺潺,灯影阑珊,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她正黑着脸想是不是被晏星流耍了,肩头忽的被人碰了下:“这里。” 沈嘉鱼转过身,见晏星流立在她身后,她也没功夫兜圈子,直接问道:“二郎君,是你捡到了我的东西?” 晏星流倒也干脆:“是。” 沈嘉鱼伸出手,直言道:“能否请郎君还给我,我来日必有重谢。” 晏星流沉默地看她片刻,淡淡道:“里面的信我不慎瞧了,你家中遇到了麻烦?” 沈嘉鱼心里暗骂几声,极为不悦:“这跟郎君没得干系,郎君只用还我信便是。” 晏星流突然欺身挨近了一步,倾身看着她眉眼:“涉及此事的将领与我是旧识,此案我经手过,若我说沈家之危,只有我能解之。表妹信是不信?” 仍旧是冷冷清清的语调,沈嘉鱼也听不出什么来,但她可不信他就是送上门来帮忙的,她皱眉审视着他:“我信不信暂且不说,郎君怕也不会平白帮我吧,郎君先把信还来,有条件就直说吧。” 晏星流侧头看着她:“做我的...”人...他稍稍一顿:“下属,供我驱策几日。” 沈嘉鱼觉着晏家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诡异:“郎君身为晏家嫡子,难道还缺属下使唤吗?我可是吃得多干得少,半点用处没有。” 既然是晏归澜中意之人,就算本身无用,倘能利用沈家有难之事,将这步棋走得好了,也能发挥天大的用处。 晏星流冷着脸想了想,字正腔圆地道:“凑整。” 沈嘉鱼不知道他嘴瓢了还是自己耳背了:“啊?” 晏星流面不改色地道:“我属下如今是单数,我想多一个人凑个整。” 沈嘉鱼:“...”你需要的不是我,是看脑子的太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 44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听到这个名字,娘子们静默了一瞬, 有人轻轻一嗤:“她哪里还有脸出门?她母亲做出那样的丑事...” 这般毫无预警地说到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上沈夫人, 众人先是一呆, 脸上的好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旁边人扯住了手臂, 她却来了精神,将袍袖一扬,抽出手肘:“你拦着我做甚?现在阖京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沈家夫人郑氏做出了不才之事,她背着沈太仆和情郎幽会被抓了个正着, 羞怒之下这才一病不起, 沈太仆颜面扫地, 上护国府几代的威名尽失。我要是沈嘉鱼,知道了母亲如此荒诞, 臊也臊死了。” 有人出声反驳道:“休得胡言, 沈夫人名声一向好, 此事未必是真,再说就算沈夫人不才,也断不至于连累嘉鱼啊。” 说话那人啧了声:“多少人亲眼看见她做下丑事, 亏你还能为她说话。再说怎么不至于连累沈嘉鱼?有这样水性的阿娘,沈嘉鱼和她弟弟是不是沈太仆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虽说业朝民风开朗, 但这话也太过了,小娘子们齐齐皱了皱眉, 她又满不在乎地继续张扬:“沈夫人羞愧之下一病不起, 沈太仆让她留在府中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 听说太仆有意娶定安长公主为妻,只等着沈夫人一去就迎娶公主过门...” 提到定安长公主,众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尊贵娇媚的身影,不觉有些恍神。 娘子们正说话间,忽的听到一阵沉闷悲呛的钟鼓相和,连绵不绝地一波波传来,众人抬眼一望,正是通化坊的方向。 “好像是上护国府传过来的?” “既然已经敲钟,沈夫人怕是...真的不成了。” 如今沈家真正掌权的祖父病危,自身自顾不暇,待到沈夫人一死,定安公主便要过门,到时候长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沈家姐弟俩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众人心念一转,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却都齐齐抬眼看向钟声传来的地方。 ...... 就在众女念叨的时候,沈嘉鱼已经和亲弟匆匆赶回了上护国府,她看见骨立形销的母亲,憋了一路的泪终于夺眶而出,两人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质问下人:“你们竟敢把夫人搬到偏院养病,谁给你们的胆子?!” 郑氏双目本已牢牢闭着,听见女儿的声音才将眼皮费力地掀开一线,声调已是鼓竭力衰:“是你们父亲下命让我搬出正院的,别怨他们这些伺候的了...”她缓缓伸手招了招:“你们过来。” 姐弟俩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相对于沈嘉鱼,沈燕乐一向是沉稳的,此时急的眼眶也红了:“阿娘,我已经做主让下人将你搬回去了,你和父亲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外面的风言风语当不得真的!我这就命人去给祖父去信,请他回来为你做主!“这回京的一路上,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关于母亲的种种传闻。 郑氏爱怜地摸着儿女的手,怎么都摸不够似的,听见儿子的话歪了歪嘴角,神情三分讥诮七分苍凉:“不必了,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莫说你祖父如今也重病在床,就算他无事,人证物证俱在,我业已病入膏肓,他也保不了我。”她喘了口气:“能见你们最后一面,我也知足了。” 他们打小就由母亲带大,知道母亲是一个何等贞烈贤淑的女子,绝不会相信母亲会做出不才之事,闻言齐齐一惊,张口就要反驳。 郑氏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神色在将将燃尽的烛火下越发晦暗:“不论是真是假,此事已成定局,你们...听我说。” 她握住儿女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低低咳嗽了几声:“我去了之后,府里怕是要换一番天地了,你们祖父又危在旦夕,你们父亲要另娶,怕是没人护得住你们,你们去国公府寻你们姨母,让她暂为你们遮挡一二,我,咳咳,我...已经同她说好了...“ 郑氏对着女儿格外多说了几句,她压着嗓子的痒意,恨不能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尽:“你当年虽说少不更事,不慎,不慎得罪了大都督,但如今你们姨母已经嫁入国公府,成了他的继母,你们姨母是我嫡亲的妹子,你们便是正经的表兄妹了,想来他也不会太计较当年的事...咳咳...” 晏归澜既是国公世子,又有大都督的官位在身,名震朝野,而她姨母不过是国公的第三任续弦,怎么可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 两人之间龃龉颇深,沈嘉鱼听到晏大都督的名号,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事儿来,她晃了晃脑袋,很快就没功夫细想了,听到母亲这番托孤般的言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将阿娘的寝衣袖子都打湿了一片。她再忍不住悲恸,握住阿娘的手贴在脸上放声大哭。 郑氏转向儿女,见女儿出落的清丽娇媚,眸色剔透如琉璃,便是‘瑰姿玉色’四字也当得起,而儿子也越发挺拔俊秀,她心里又是自豪之余又格外怨恨,恨自己不能多陪儿女些时日。 她瞧着瞧着不觉有些恍惚,意识也不甚清晰了:“昔年我违背...父母之命,嫁与你们父亲,原以为能琴瑟在御...白首偕老,不想竟落到如此下场,都是我一人之过,我去之后,唯担心你们...” 她说着说着眼神已然涣散:“担心你们...无人照料。” 郑氏说完手便垂了下去,姐弟俩心头宛如被重击了一下,浑身颤抖地扑在她身上,等这一刻真正来临,反而发不出一点哀声。 “阿娘!” 站在外间的门客微微叹了声,抬眼看了看天:“夫人去了,敲钟吧。” ....... 转眼离郑氏病故已经过了三日,因着正室夫人出墙的传言,上护国府彻底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而这三日里夫人的一应身后事都是由沈嘉鱼和沈燕乐料理的,家主别说是帮忙了,甚至连面儿都没露过一回,看样子也不大想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听说他在外已经开始准备和公主的亲事了,大抵是存心想模糊这桩丑事。 家主既然都如此漠然,下人自然更是懒散,还有揣度上意想要逢迎的,已经先把家主和公主要和成亲准备的物件备下了。 沈嘉鱼一早就拾掇好素服,天还没亮就继续去灵堂陪伴母亲,路上却撞到沈秋容带了个管事,而手里捧着个纯金雕琢的大雁,大雁是成亲才用的吉物,她只瞧一眼脸上就阴沉的能掐出水来:“你们想干什么?!” 沈秋容是二房堂姐,她二叔的嫡女,虽然堂姊妹俩打小就认识,但二叔乃是沈护国的庶出子,因此两边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半点不投缘。 管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沈秋容,沈秋容好整以暇地给他使了个颜色,他自恃有靠山,再者郑氏一死这府里也算改天换地,因此并不很怕沈嘉鱼,于是躬身道:“三娘子,这是家主亲口要的东西,郎君特地命奴送来给兄长的。” 沈秋容眨了眨眼,含笑拱火,语含深意:“三娘,你应当知道大伯要迎娶公主的事儿吧?这金雁也不是给你们用的,而是要送去给公主的...” 她说完往沈嘉鱼那边一打量,见她形容憔悴,人也瘦了一圈,沈秋容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她受家资所限,衣食住行样样差沈嘉鱼好几筹,好在风水轮流转,现在沈嘉鱼怕也再难风光了。 她心里暗喜,脸上却分毫不露,只堆出满面为难:“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长辈的事咱们如何能做的了主?听说大伯过几日就要把白灯笼扯下来了,我们做小辈儿的也是渭南得紧,要不...你把这金雁给大伯拿过去?” 任沈秋容有千般万般的道理,可沈嘉鱼压根就不是那能讲理的人,她抢过金雁狠狠往地上一掼,青砖地都似乎震了震,她还不解气似的,重重往金雁上踹了两脚:“你少废话,等头七一过,你们就是把府里装扮成楚馆我都无二话,但今日就是不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秋容吓得花容失色,好久没见这混世魔王闹事,还以为她改了脾性呢。她身后的管事护主,见自家娘子被吓得面色发白,面露不忿,正想开口,廊下忽有人传话:“娘子,晏大都督来祭拜夫人了,他请您过去一趟。” 这下轮到沈嘉鱼面色微僵,沈秋容却面露喜色,亟不可待地提着裙摆下了石阶,也不管那被摔在地上的金雁了:“晏大都督来了?咱们快去招待吧,可不能被人说失了礼数。” 沈嘉鱼听到晏大都督的名号,不觉怔了怔,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母亲临终之前特地叮嘱过,所以晏归澜她怎么着也得见。 沈嘉鱼抬手抹了把脸,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一言不发地踢开那碍眼的金雁,跟在兴冲冲的沈秋容身后去了正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 4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垂了垂眼:“那便等人来了再说吧, 沈至修的婚事是否在国公回来之前?” 门客点了点头, 看了眼风流昭昭的自家郎君,欲言又止,直到晏归澜看来才道:“您和沈家的娘子郎君...似乎关系甚笃...”沈至修马上就要迎娶公主,且又有郑氏的名声在前,和沈家结亲对自家郎君并没什么好处,且世族和庶族岂止隔了天渊之别,更不论沈嘉鱼那风流貌美的样子, 只怕娶回来也是麻烦居多。 他看着晏归澜瞧来的眼,声音越来越低,直接把还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晏归澜懒洋洋道:“嗯, 我和沈家郎君一见如故。” 门客:“...” 门客看了眼吃得正开心的沈燕乐, 犹豫片刻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晏归澜折身走了进去, 随意问道:“用膳用的如何了?” 沈嘉鱼对这些吃食一向用不惯,今儿倒是难得吃的开心, 正要说话,沈燕乐闻言忙放下了手里的饼, 点头致谢道:“多谢表兄,这些吃食很是美味,跟往常我们吃的全不一样。” 晏归澜目光微微一瞥, 沈燕乐猛地想起一事, 用力拍了拍脑门:“我刚才摹印的字还没带过来, 我现在去拿。” 沈嘉鱼听的连连点头, 本想跟他一起跑出去的, 没成想在地上跪坐久了,两腿不听使唤,晏归澜瞧出她的异状,侧眉问道:“怎么?” 沈嘉鱼只得冒着被敲诈高额报仇的风险,颤巍巍向他伸出手求援:“世子,能拉我起来不?” 晏归澜拢了拢大袖,伸手拉住她皓白细长的手:“原来没有这般跪坐过?”她手指纤细,入手的肌肤柔软细腻,原来倒是没瞧出来,这小纨绔保养的这般好。 沈嘉鱼尴尬道:“在家里坐胡床和交椅的时候多,就是出门做客,也少有这般让人一直跪坐的。”她说着握住晏归澜的手就想起身,却不想两腿发麻,身子一矮差点倒在他身上,她不自在地踢了踢腿:“腿,腿麻了...” 小姑娘的身子香软馥郁,且腰肢纤细到不盈一握,抱在怀里也不费力,几乎在她弯腰要倒在地上的瞬间,他就已经出手揽住她,只是声调里难免带了几分调弄:“投怀送抱?” 两人差点抱了个满怀,沈嘉鱼腿正麻着,也没力气跟他斗嘴:“...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晏归澜瞧她身形踉跄,低头问道:“哪里麻了?” 沈嘉鱼揉了揉自己膝盖:“好像就是这儿。” 也不知晏归澜是不是跪坐太多已经麻出经验了,在她膝盖处一点,沈嘉鱼立刻觉着膝盖那处又疼又麻,但再站起来的时候好了不少,不由惊喜道:“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撑着她站起身,一只手慢慢收回来,悠然道:“不过短短一年,你竟这样客气,忘了当初是怎么称我的?”他说完手掌禁不住在身后做了个抓握的动作,仿佛还有香软柔韧的触感残留其上。 原来调戏了他之后,她还能和人吹嘘几句‘我调戏过朝里的凶神晏大都督’云云,现在约莫是时移世易,她心境心情也跟着变了不少,现在再听见这事就只剩下尴尬了。 沈嘉鱼抹了把脸,忍不住怼道:“我还真忘了,再说这里只有我和世子,世子又是我亲族,不拜托你还有谁?” 晏归澜似笑非笑:“只是因为亲族?” 沈嘉鱼觉着他每句话都带着深意,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往出跑:“我得去找燕乐了。”说完她顿了下,补了句:“世子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从良上岸,都好久没调戏人了。” 晏归澜淡然扫来一眼:“哦?” 沈嘉鱼面色诚恳,就差指天发誓了:“真的,现在谁不知道我沈三娘子已经洗手上岸,再不跟人调戏做耍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这话晏归澜面上又淡了下来,但她心里还惦念着沈燕乐,就没再注意晏归澜神色,一溜烟往外跑出去。 他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这一问一答的功夫沈燕乐已经取了东西回来,隔着桃林跟他冲她一招,急匆匆冲她跑来。 她这么一跑,有几缕卷长的头发立刻钻出来,不经意拂到晏归澜脸上,他又闻到那馥郁娇俏的香气,忽的问了句:“你用的是什么香露?” 沈嘉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口道:“桃花香露。”连同制作的法子都跟他说了一遍,等到沈燕乐来,姐弟俩才跟他打了个招呼,一起走了。 而号称对沈家不甚在意的晏归澜,也命人配制了香气如出一辙的桃花露,以供自己日常使用。 ...... 小郑氏前日去沈家扶灵凭吊,难免又跟沈至修打了个照面,知道他不日就要迎娶定安长公主,心里直觉得糟心,一回来就闭门不出,直到晌午又弄了一场小宴,这才觉着心情好些,打起精神带着外甥女和外甥收拾打点。 此时正好赶上晏垂华向嫡母请安,小郑氏心里一动,笑道:“听说你前几日还在跟几个仆从玩胡旋舞,现在练的怎么样了?” 国朝人性情奔放,好舞乐好玩闹,还有男子专门去胡人酒馆学胡旋呢,因此小郑氏有此一问。 晏垂华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看了个大概,等我学会了再跳给夫人看吧。” 小郑氏一笑:“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嘉鱼表妹就会这舞,让她教给你吧。”这孩子在玩乐上一向精通。 晏垂华正要摆手说不必如此,小郑氏已经命人请了沈嘉鱼来,冲她笑道:“你不是老早之前就学了胡旋舞吗?正好你三表兄不会,你教教他。”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想长久护着两人也难,她自然少不得为两个孩子打点,若沈嘉鱼嫁了晏三郎,以后兄妹俩总算有依靠。 沈嘉鱼倒是没想那么多,在晏家白吃白喝这几天,帮点忙再应该不过了,让下人取了手鼓来,冲晏垂华拍了拍鼓:“表兄,要不要试试?” 晏垂华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着应了,小郑氏见两人难得的开心,也低眉一笑,不再多看,由着婢子妆点。 沈嘉鱼长袖一收一扬,云袖就随着鼓点旋舞起来,就见那素白的简单长袖忽高忽低,时而如轻云蔽月,时而如流风回雪,在冬日难得的晴日映日而旋,再加上旋舞之人本就生的极美,更为这长安城随处可见的胡旋舞添了无数风采,让晏垂华看的目不暇接。 不光是晏垂华如此,从外院而来的晏归澜也立在花枝外,赏着如雪后初晴的一段胡旋。 沈嘉鱼跳了一段就下来了,她是完全抱着教人的心态跳的,累的一边喘气一边道:“三,三表哥,你别,别光看我呀,自己也跳来试试呗。” 晏垂华摆了摆手:“我跳的与表妹相去太远,还是不献丑了。” 沈嘉鱼把位置让给他:“要不你先学学打鼓,有时候节奏找到了自然留会了。” 晏垂华想了想,走到手鼓之前轻轻敲了几下。 晏归澜见两人颇有兴致,眉眼一淡,不着痕迹地往院里扫了眼。 这位夫人难道对沈嘉鱼的婚事有旁的打算? 很快,小郑氏就听婢子来报:“夫人,给您准备的酸汤洒了。” 小郑氏忙站起来看,就见晏垂华身上已经湿了一片,哭丧着脸不住擦着衣服,而晏归澜神情倒颇是悠哉,还闲闲训着三弟:“下回无事不要在院子里做此举,成何体统。”当然最重要的是无事不要和人对舞。 沈嘉鱼看的都起了点同情心,帮晏垂华说了句话:“世子也太严格了…” 晏垂华给训的嘤嘤嘤泪奔而去,小郑氏看了眼晏归澜,又看了看外甥女,心里难免有几分怪异... 沈嘉鱼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路数,迟疑着摇了摇头:“只会煮清茶。” 晏归澜唔了声:“清茶也可,去暖阁煮上吧。” 沈嘉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脸犹疑地退至一侧的茶水间,可没想到他竟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她怔道:“世子,你没听到二郎君来了吗,世子不出去招待着?” “你倒是在意他。”晏归澜懒散地瞥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来取东西的,拿了东西自然会走。”他淡然地斜倚在侧间的隐囊上:“我现在只想喝你烹的茶。” 沈嘉鱼怀疑地撇了撇嘴,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来,她对茶艺着实不通,煮茶便跟烧开水一般,偏偏晏归澜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从软软的耳朵一直瞧到细窄的腰身,他神色不定,又慢慢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伸出手,从后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在颈后的青丝,懒洋洋地道:“表妹,你的头发居然是曲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 46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她伸手道:“郎君总得容我考虑一下, 那信是我家家,不好存在外人手里, 还请郎君先将信和我的荷包还来。” 这女郎大概天生学不会委婉, 晏星流对外人二字有些淡淡不悦,又不知不悦从何而来, 他从袖中取出带着沉光香气味的信, 神情不变:“荷包被我不慎毁了,只剩下这一封信。” 跟家比起来, 荷包只能算小事了,沈嘉鱼听他说毁了也就没再计较, 小心接过信, 仔仔细细地掖在袍袖里, 这才道:“多谢郎君,信上的事...” 晏星流知道她的意思:“从我这里, 自不会传出去。” 沈嘉鱼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走人,他冷不丁问道:“你用的是什么香?”他似乎轻轻嗅了下, 但沈嘉鱼疑惑的目光看过来, 他错开视线:“浓淡宜人, 清新雅致。” “我没用香啊。”沈嘉鱼不解地抓起自己头发闻了闻:“这是我自己配的用来洗发的桃花香露,可惜快用完了。” “你也喜欢桃花?”晏星流瞧着她微微曲卷的青丝,眸光微动:“挺好。” ...... 晏归澜见两人都去了桥下, 眼底已泛起冷光, 他正要走过去, 偏偏这时候晏隐带着人来湖面游赏,两人私会若是被这么些人瞧见,对老二不过是桩风流韵事,她的名声可要大受影响,他捏了捏眉心,暂且按捺住了心思,负手立在原处瞧着。 他耳力颇佳,奈何两边离得不近,他只断断续续听到‘沈家解困’‘祖父’‘脱困’之类的话,不过也足够他拼凑出事情的始末了,直到后来,老二似乎称赞了句她身上的香气,她轻巧回了句什么,晏归澜听的慢慢眯起眼。 两人说完沈嘉鱼就先一步从桥下走了出来,老二还立在原地,取出一只荷包,轻轻摩挲着其上的绣样,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一眼分辨出那荷包是沈嘉鱼随身配着的。 他站在原地漠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他便转身上了玉洲枫桥。 可能沈嘉鱼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鬼鬼祟祟往回走的时候,正和面色沉凝的晏归澜撞了个满怀,她捂着鼻子‘哎呦’了声,等看清了来人才惊愕道:“世子?你不是在玉洲枫桥吗?” 因着信被贴身放置的,她身上也沾了些沉光香气味,晏归澜闻到她身上不同往日的香气,眼底像是结了一层霜花:“你知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吗?” 沈嘉鱼一脸懵然,完全不知他突然这么问的意味,他已经托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字冷声道:“沉光香,整个府里只有老二才会用。” ...... “二郎他真的这么说?” 小郑氏拔簪子的手一顿,转过头愕然地看向沈嘉鱼。 沈燕乐也是满脸诧异:“二郎君能这么好心?” 沈嘉鱼满脸疲态地点了点头,晏归澜虽说没为难她,只撂下一句话便走了,这也足够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了,她回来之后犹豫了片刻,隐去和晏归澜的纠葛,只跟小郑氏说了晏星流想以祖父安危招揽她的事儿。 沈嘉鱼回来的路上心里也有了点底儿,晏星流想利诱她,估计跟晏归澜脱不了关系,可她完全不想参合进两个表哥的争斗里,但祖父那边又怎么办? 小郑氏听完之后想的可比她深远,她瞄了眼外甥女姣美不可方物的面容,心下沉沉。 她原来只觉着这孩子好看,却并不出众,如今随着年龄渐长,她越发瑰姿夺目,若是再大些,只怕比长姐还要引人注目。而晏星流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若单只是为了招揽沈嘉鱼,下的功夫未免太大了,保不齐他会有别的心思,可她替沈嘉鱼瞧上的是晏归澜... 她越想越觉着一头乱麻,沉吟片刻才道:“二郎的真正心思...暂不可知,我明日替你们试探一二,然后咱们再做决定,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她说完就让下人送了姐弟俩下去,一手托着下颚,颇是头疼地叹了声。 她早上压根没叫姐弟俩过来,而是选了十来个简单又无甚含义的平结络子,趁着一众继子女来问安的时候,把络子挨个分发了下去,冲着他们笑道:“你们嘉鱼表妹闲暇无聊的时候打的同心结,不成想一口气打多了,你们拿去戴着玩吧。” 小郑氏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可惜还是没瞒过晏归澜,这络子规整繁复,想也不是沈嘉鱼那种性子能打出来的,他想到昨日沈嘉鱼和老二的絮絮私语,撩起眼皮看了眼小郑氏,一言不发地收下了。 晏星流倒不知是不是也瞧出来什么,瞥了眼那络子,竟直接拒了:“劳夫人拿回去给表妹,我是不用这种纹样的。” 小郑氏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把络子收了回来,等众人问安完毕,她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主动道:“二郎稍留片刻,我有句话要问你。” 晏星流这回拒的更是直接:“夫人,阿爷唤我还有事,我怕是不能多留。”他要的是沈嘉鱼亲口答应,对于小郑氏的试探,他没有半分兴趣。 晏归澜清晨就瞧了这出戏,略带讥诮地一哂。小郑氏被连着拒了两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无奈只是个管着内院后宅的继母,沉下脸忍气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免得耽搁了正事。” 她等众人都走了,这才吩咐道:“去把嘉鱼叫来。” 下人问道:“夫人,沈郎君要不要一并寻来?” 小郑氏略一踌躇,缓缓摇头:“不必,你只叫嘉鱼一个便是。” 没到一炷香的功夫沈嘉鱼就过来了,她屏退了下人,叹气道:“我今日试探了一番,二郎的心思我也没瞧透,只怕他也不能诚心全力为你祖父奔走...” 这也是意料之中,沈嘉鱼皱皱眉:“祖父那边,我...” 她话才刚起了个头,手忽的被小郑氏握住,她悠悠一叹:“其实能帮你和燕乐的,也不止老二一个,毕竟他也不是晏府的当家人,而归澜才是正儿八经的国之脊梁,权倾朝野,倘他出面,什么麻烦都是一句话的事。”这件事她心里早有思量,但一直不知怎么和外甥女开口,如今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 沈嘉鱼有些不妙的预感,小声道:“姨母...” 小郑氏轻轻安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婉转道:“他对你倒不似寻常表兄妹情分,你们这些日子走的也近,若能更亲近些,自然是最好的,就是眼下你祖父的危局,也顷刻可解。” 她都这样说了,沈嘉鱼岂能听不出来?这是让她去对晏归澜示好,而且不是寻常的示好,是女人对男人的示好。 她错愕地看了眼小郑氏,立即道:“姨母,祖父的事儿肯定还有旁的法子,就算阿爷指望不上,我还可以去找家里的故旧世交,我...” 国朝风气开放,倒追郎君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权有势的女子畜养几个面首也不稀,但如今沈家这情势... 小郑氏见她慌乱错愕的模样,心下亦是怜惜,但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硬下心肠:“嘉鱼,姨母帮不上你什么,如今你祖父出了岔子,定安长公主又入了沈家门,你父亲还是那样的人,你以为公主不会对你和燕乐下手吗?你是聪明孩子,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算不是为着你,你也得为燕乐想想,为沈家想想,更甚者,为你母亲所受的羞辱想想。你得给你,给你们姐弟俩寻个倚仗。” 小郑氏的话不重,沈嘉鱼身子一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小郑氏见她这样,心下也不好受,更不好再迫她,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先下去歇着。 沈嘉鱼空了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早上无精打采地让侍婢梳了个百合髻,手腕上套了一对儿素淡却衬人的羊脂白玉嵌金镯,虽然觉着晏归澜没可能要,但还是把这些年收藏的几样珍玩的契纸取了出来,贴身放好,这才心事重重地出了客院。 前日才拒绝了他,今天又得给人送上门去,这叫什么事啊! 她往常过来的时候,晏归澜虽说没表现的多欣喜,但也总归有个淡笑模样,今日他神色却格外冷清,看的她几乎起了退缩之心,但想到小郑氏的话,她又顿住了脚步,表情和声调都不怎么自在:“世子。” 晏归澜眼波斜斜横了过来,先是让下人都退下,然后才道:“沈娘子。” 果然是被晏星流打发了,这才想起他来。说来有趣,她每回来他的院子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这回倘不是要用到他手中权柄,怕也不会主动过来。 沈嘉鱼深吸了口气,没注意到他渐渐转冷的神色,硬是挤出一个笑来,从袖中摸出一只琉璃瓶子,里面的液体泛着浅浅桃花色:“上回世子不是问过我的桃花香露吗?这就是我日常用的香露,世子要不要试试?我这里还有方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 4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此时已经入夜, 农庄却无一点灯的。不用沈燕乐说, 沈嘉鱼也已经看出来了, 她没带衬手的武器, 只能把方才砸碎的瓷碗捏了一片在手里,低声问道:“可是关于钟娘这些信儿都是咱们自己查的啊。” 沈燕乐声调沉了下来:“所以他们怕是将计就计。” 沈嘉鱼无暇细问,那些刺客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燕乐趁其不备,一刀切了过去,那刺客首领躲闪不及,手臂上立时挨了一刀,痛骂了一声, 立刻高声道:“动手!” 沈嘉鱼长这么大打过的架不计其数, 但真正到要搏命的地步还是头一遭, 两人很快就不支起来, 不过这些刺客大概也没想到一对儿娇生惯养的姐弟居然会习武,一时也没奈何得了二人。沈嘉鱼忽的踉跄了几步, 被沈燕乐推出了屋门,他声调急促:“姐, 你先跑回去叫人!” 沈嘉鱼听出他体力不支, 本想帮忙, 却被他又推了一把, 这回他语气更沉了几分:“姐, 快走!” 沈嘉鱼虽然焦心不已, 努力往外冲了出去, 她刚跑离没多久,就听见一阵巨大的响动,还有沈燕乐的吆喝声,必定是沈燕乐弄出的动静,想把这些刺客都吸引过去。 她心里更是一沉,现在却不能回去救人,只能先去京城那边求援,她按照记忆跑到不远处两人停马的地方,正要翻身上马去求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埋伏,好几个刺客突然便从马棚顶上飞身下来,沈嘉鱼差点躲闪不及,被逮个正着。 她现在无论如何都得跑出去,看了眼刺客的几个长刀,她随手抄了根赶马的棍子格挡开,立刻就要拍马跑出马棚,没想到那几个刺客居然也是悍不畏死,直接矮下.身伸手欲拦。 沈嘉鱼心里一窒,正在飞驰的马背忽的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帮她挡下这些阻拦的人之后,牢牢地困住了她。 沈嘉鱼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被陡然这么一抱,惊的低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回手要给他一拳,手肘却被人稳稳捏住,背后一个清越如碎玉相撞的声音传了过来:“别慌,是我。” 沈嘉鱼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惊愕地转头道:“世子?!” 晏归澜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背后,两手绕过她控制了缰绳:“是我。” 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晏归澜突然打了个唿哨,晏家的护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齐齐向这些刺客攻了过去,她不解到了极点:“世子怎么会在此处?!” 要不是他突然瞧见了两人,命属下跟着,她怎么死的怕是他都不知道。 晏归澜瞥了她一眼,突然伸出一指按在她唇上:“你确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嘉鱼拨开他的手,慌忙道:“对了,我弟还在农庄里,咱们快去救他!” 她说完一指沈燕乐所在的农庄方位,晏归澜立刻命人赶了过去,沈嘉鱼急道:“咱们也一起过去吧!” 晏归澜少有跟她离的这样近的时候,轻轻嗅闻着她长而密的卷发香气,听她说话才一拨马头:“走吧。” 如今还是冬日,她被冷风一吹,面颊耳朵就发起红来,晏归澜不着痕迹地瞧过去一眼,下意识地把她护的更紧,他不经意般问道:“冷吗?” 沈嘉鱼愣了下,显然心思不在这上:“不冷。” 虽然现在她全无旖旎心思,但身上大半重量也靠在晏归澜身上,尤其是那身子柔软中不失力道,让他不觉蹙了蹙眉,少有的在避开和承受之间游移不定。 幸好他也没多少犹豫的时间,马儿很快赶到了庄户里,这些刺客本就没多少人,很快就被晏家护卫解决了,幸好沈燕乐只是被划了几下,身上没什么伤,他见着沈嘉鱼,又是呲牙又是兴奋:“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调来救兵了!” 这事儿沈嘉鱼也有些疑惑,于是转头看向晏归澜,他淡淡道:“恰巧有事路过,先审问刺客吧。” 沈嘉鱼这才想起正事来,急忙转向那些被拿住的刺客,不料他们如此决然,双唇重重一咬,脑袋一歪就死了,晏家护卫回报道:“殿下,他们咬破了嘴中早就藏好的毒囊,服下了毒.药,均都毙命了。” 姐弟俩脸色难看,沈嘉鱼忽的想起什么,一拍手道:“我记得还有一个年轻妇人也是帮凶,把她也找出来!” 这时晏家护卫手里拎着一个女子尸体,只见她脖颈上一道深深刀痕:“沈娘子说的可是她?她也毙命了。” 这下姐弟俩的脸色彻底黑了,又似同时想到什么似的,慌忙往后院跑过去,晏归澜一怔之下才跟过去,却见一个面色铁青的老妇人歪倒在床,脖子上还系了一根腰带样的东西,看来也已经死透了。 姐弟俩脸色彻底沉郁下来,还没过多久,沈燕乐忽的眼神一动,拉着沈嘉鱼指了指,就见被褥上深深刻了个‘秀’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若这真是钟娘留下的线索,难道她跟这帮刺客不是一伙的?母亲的死真有隐情? 姐弟俩正在苦思,晏归澜已经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燕乐还在犹豫,沈嘉鱼经过扶灵那事,却觉着跟他说之无妨:“世子能先让人退下吗?” 晏归澜微微颔首,示意屋里众人退下,沈嘉鱼就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从郑氏的死,到他们觉得郑氏之死蹊跷,再寻找母亲的故旧,然后又遇到了刺杀,事无巨细,每件不落的跟晏归澜说了一遍。 他其实对这些事毫无兴致,不过沈嘉鱼的回答却让他心里十分称意,甚至还帮着分析道:“有能耐使唤这么大一处农庄,只怕出手的人身份不简单。” 姐弟俩连连点头,晏归澜缓缓继续:“你们不是说最近开始调查郑夫人的故旧了吗?怕是布局的人也知道这点,所以利用钟娘做饵,联络她的家中人,引你们二人上钩,而这钟娘应当是不知道此事,所以引来你们之后,刺客才对她痛下了杀手,是怕此事有所外泻,钟娘显然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才写字提示了你,嗯。” 姐弟俩听的十分叹服,不住点头,两人见晏归澜不说话了,忍不住主动出声道:“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晏归澜往钟娘的被褥上瞥了眼,淡然道:“就顺着‘秀’字查吧。” 他说完再没说话,转身带着人上了马车,身边门客的表情有些怪异,半晌才忍不住出声道:“世子...” 晏归澜理了理月白色的金丝纹广袖长衣,淡然反问:“怎么?” 门客犹豫道:“虽沈家的娘子郎君是您表亲,你帮衬一些本没有什么,但您似乎有些...太过挂怀了。”晏归澜肯派人来都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居然还亲自带人来,亲自提点姐弟俩,怎么看都不大正常。 晏归澜微微瞥了眼过去,门客再不敢说话,忙退了下去。 他靠在车围上,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额角。其实门客说的也不算错,当初沈嘉鱼来调戏他的时候,他觉着这小家伙胆子不小,也确实有趣,甚至连手下想表明身份都被他拦住了,直到后来出了扯裤子那档子乌龙事,她吓得一溜烟跑了。 而后两人一年多未见,他心里并不觉着有什么,她原就是乏味公差里的有趣点缀,可后来小郑氏提出要接她来晏府小住几日的时候,他主动把差事揽了下来,一见到她人,他竟涌出许多念头来。 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但今日一出事,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人赶了过来,他果真对沈嘉鱼如此不同寻常? 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晏归澜正思量间,沈燕乐想去道谢,半道却被人拦了回来,沈嘉鱼估摸着自己去也是被人阻拦的下场,但不道谢又说不过去,只得凑在他的马车边上,轻声道:“世子?” 晏归澜转眼就把‘不是什么好事’抛在脑后,他没多久便掀开了车帘,唇角一勾:“怎么?” 沈嘉鱼没想到一叫他就掀开了车帘,愣了下,不知所措地挠头道:“今天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终于来了兴致,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笑吟吟道:“再问一遍,你只会口头道谢?” “自不会只嘴上说说。”沈嘉鱼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抱拳诚恳道:“今天要不是世子,我们姐弟二人可不知怎么办才好?以后世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声,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晏归澜瞧着她头顶的发旋:“话倒是说的漂亮,我要的谢礼若是很贵重呢?” 沈嘉鱼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级,她又是这样的性子,拍胸脯放下豪言:“不管世子要什么谢礼,只要你说出口,只要我有!” 晏归澜唇角微勾,似有话想说,不过很快按捺住了。两人一时无话,冬夜里的寒风飒飒刮着,荒郊旷野更是寒凉,沈嘉鱼冻的缩手缩脚,他手指触了触她的手背:“手这么冷,你没带手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 4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翻了个白眼:“...” 沈燕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依照你和他的关系,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咱们府门呢, 再说咱们家和晏家关系也不太好, 我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沈嘉鱼现在非常怀疑晏归澜是想把她接回府里慢慢收拾, 但在弟弟面前却不好露怯,死鸭子嘴硬:“一点误会而已, 他哪里会记恨那么久!” 她顺道给自己吹了个牛:“多亏我方才表现得体, 晏大都督不但不记恨,还把咱们迎为座上宾呢。” 沈燕乐斜晲她一眼, 显然对此表示怀疑, 沈嘉鱼给他看的脸上挂不住, 催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国公府住几日。 两人自打回来还没见过父亲一眼,这回去国公府小住,不见父亲一眼说不过去, 再者关于阿娘的事儿姐弟俩还有话想说, 便命人前去通禀告,过了会儿, 来回话的管事道:“大郎,三娘子,家主正在院里陪晏大都督说话, 命你们收拾好东西即刻过去。” 沈嘉鱼心里这才复杂起来,哀伤之余又格外愤懑,抿了抿唇, 抬头问沈燕乐:“你说阿爷他对阿娘…” 沈燕乐神色同样沉重下来, 黯然道:“阿爷必然是信了娘不贞的事, 不然也不会让娘搬出正院了。” 沈嘉鱼暗暗攥了攥拳头。 姐弟俩无言许久,这才开始继续收拾行礼,她的东西一向太多,干脆什么也不带,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母亲留下的收拾就出发了,只是经过方才那事,神色难免沉闷。 晏归澜一直在院中等着,他手里捧着一盏热浆,并不曾饮用,沈太仆正在他身边说着话,沈太仆名唤沈至修,他身穿石青色棉袍,衬的身材高大,面目英挺深邃,胡人血统十分明显。沈至修虽比晏归澜大了近二十岁,但官位却远低于他,面上多了几分谨慎,不着痕迹地探着晏归澜的口风。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晏归澜,见这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风采,心下也是暗暗折服。 他见晏归澜兴致缺缺,只得转了话头:“…大郎和三娘顽劣,劳大都督多费心了。” 晏归澜终于有了点谈话的兴致:“太仆的一双儿女都天质自然,很是可爱。” 沈至修扯了扯嘴角,随口附和了一声。 他原来有多喜爱郑氏,如今就有多厌烦,连带着对这一双曾经最疼爱的儿女都有些不喜。 沈秋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立在沈至修身后,含笑向晏归澜搭讪。 这时姐弟俩走进来,沈至修头回对儿女没了好脸儿,严厉道:“你们姨母最近思虑成疾,特召你们前去陪伴解闷,在国公府你们要谨言慎行,不得跳脱胡为,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沈秋容脸上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却堆出满面委屈来,欠身转向沈至修说了几句。 他听完果然转向沈嘉鱼,疾言厉色:“孽障,你今早上又欺辱你堂姐了?果然是我平日对你纵容太过!” 沈秋容再接再厉地拱火,恨不得让沈嘉鱼把人一次丢到底,细声道:“伯父,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给堂妹打闹了几下,我打小便习惯了。” 原来沈嘉鱼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沈至修也不会当着旁人训斥,这回他想到郑氏给他的耻辱,还有这些日子在官场上收到的嘲笑,一气之下便冲口而出。父女俩两三个月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沈嘉鱼正恨他抛弃母亲不顾,闻言一抬下巴,重重哼道:“是堂姐先造谣生事,说父亲要另娶公主,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你和母亲又伉俪情深,再说你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怎会在此时另娶!我是瞧不惯堂姐胡言乱语!” 沈至修岂能听不出她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一时怒火高炽,也顾不得晏归澜这个外人在旁了:“好好好,你长能耐了,真当我奈何不得你了!” 他厉喝一声:“来人啊,请家法!” 沈嘉鱼倒也光棍,不用人按,自己先坦坦荡荡地趴在了地上。 沈至修本来只想吓唬吓唬,没想真打,见她这样就更气不过,一把夺过藤条抽了几下。 晏归澜还真没见过当着外人的面父亲便要处置孩子的,沈家在礼数上到底不成。 他本来不想参合沈家家事,却没想沈至修会真的下手,他冷不丁却瞥见她精致唇角紧紧抿着,鼻翼翕动,玉雪一般的面颊因为愤懑恼怒染上了薄薄红晕,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娇人儿背上已经挨了两下,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模样颇惹人怜。 晏归澜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吊儿郎当的货动恻隐之心,他一眼瞧过就收回目光,伸手拦住沈至修,语调冷清:“太仆,天色已经晚了,夫人还等着见他们。” 沈至修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沈燕乐趁机把阿姐扶了起来,他只得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沈嘉鱼唇角抿的更紧了,冬□□服厚实,她倒不是很疼,只是忍不住抬起眼一看,一时觉得眼前这个满面怒气的男人有些陌生。 沈燕乐忙替阿姐认了错,硬是把她拉了出来,姐弟连心,他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打姐姐,心里同样难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你以后不要这样,阿爹和家里…已经不一样了。” 沈嘉鱼往母亲的灵堂望了眼,神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迟重的日影将两人的影子缩短,像两只迷茫的幼鸟。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出了门,见门口有几辆马车等着,料想应该是接他们的,沈燕乐下意识地想上第一辆马车,沈嘉鱼却认了出来,一把把他扯住:“换一辆,这辆坐不得。” 沈燕乐一脸茫然,沈嘉鱼撇了撇嘴:“这是晏大都督的车架,他从不跟人同乘一车,也不让人上他的车架。” 她说着说着难免嘀咕了句:“毛病忒多。” 沈燕乐忍不住问:“你咋知道的?” 沈嘉鱼表情空白了一刹,她怎么知道的? 当初她调戏晏归澜的时候摆了个自以为潇洒风流的姿势,第一句话就是“亲亲美人,能让我搭个便车不?” 往事不堪回首啊! 晏归澜此时已经走了出来,闻言唇角一扬,极其熟稔亲昵地把手搭在沈嘉鱼肩上:“表妹竟对我这样了解?” 他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她柔腻耳珠,心下一动,很快收回手,唇畔仍是挂着笑:“旁人自坐不得我的车,但表妹可不是旁人。” 沈嘉鱼深切地体会了什么叫现世报,颇感丢人的捂住脸。 晏归澜看了眼一边迫不及待想跟他说话的沈燕乐:“劳表弟先去车上,我有些话要同三娘子说。” 沈燕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沈嘉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先服了软:“世子,我当年少不更事,不慎得罪了世子,我再也不敢放肆了……” 她定了定神:“还请您忘了那事吧!”如今这般情势,不服软不行啊... 晏归澜佯做思考,神情认真:“既然表妹诚这般诚恳,我自然……” 沈嘉鱼一听有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不能忘。” 沈嘉鱼:“…” 晏归澜伸手捏起了她的脸颊,饱满绵软,手感绝好:“我准表妹在我跟前放肆。” 他唇角微勾,越发过分地勾着她的下颚:“表妹当初为我起了那么多昵称,又抄撰了数首情词,如今再见到我,想必也很高兴吧?” 沈嘉鱼先是被他烟锁寒江般的眸子迷惑,一时竟忘了挪开,等回过神来才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甩袖走了。 晏归澜不疾不徐地笑了声。 沈燕乐见她上来,立刻出声问道“阿姐,大都督跟你说什么了?” 沈嘉鱼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方才摸过的地方:“晏府闹鬼了?他中邪了?” 沈燕乐:“……” 国公府离沈家只隔了一个坊市,四条长街,虽然距离不远,但已经是另一方天地。 想到等会要见到疼爱自己的姨母,姐弟俩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稍见晴朗。 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国公府,有个长眉秀目,面容白皙的少年正领着仆婢在门前等着,沈嘉鱼隐约记得这是晏家的三郎君。 她先一步跳了下来,晏三郎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冲过来一把把她抱住:“沈表弟,我可一直盼着你过来呢!” 沈嘉鱼:“…” 她幽幽道:“不好意思,我是表妹。” 晏归澜瞧得蹙了蹙眉,伸出一只白洁好看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淡淡道:“不可轻薄无礼。” 沈嘉鱼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晏三郎怀里拔.出来,没好气地圆场:“晏三表兄也不是故意的,称不上轻薄。” 晏归澜目光微斜,几不可察地哼了声:“我是说你不可伺机轻薄。” 沈嘉鱼:“...” 沈嘉鱼被几位女郎瞪的后背一凉,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垮:“晏世子,休要胡言!” 晏归澜低头一瞧,见她气的鼻尖微耸,粉嫩薄软的唇瓣轻轻抿着,煞为可爱,她这个样子,倒让他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双眸含情,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她学过些功夫,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虽说身份不显,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 4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见过几次这位崔明喻, 只不过两人一个世家一个庶族, 从来没说过话。 崔娘子已经把圆场打的差不多了,可惜晏瑶洲被训的咽不下这口气, 她见沈嘉鱼相貌皎艳清美,双眸妩媚之中带了几分英气, 偏偏一身打扮却出简单寻常,她嘁了声,抛来一句:“什么客人?我看未必, 别是我阿爷新在画舫楚馆纳的姬妾吧?还有没有半点当侍妾的规矩了!” 沈嘉鱼忍的额头青筋乱跳:“我是没有当侍妾的规矩,看来你对做侍妾的规矩清楚得很了?”晏瑶洲气的舌头打结,她干脆伸手攥住晏瑶洲的手腕, 努力逼自己不骂人:“你听好了,我姓沈,郑氏夫人是我姨母, 论着辈分,你我还是同辈的表亲,对着我胡言乱语, 你脸上就有光了?” 崔明喻见是个庶族子弟,便失了兴致,笑笑再不说话。 沈嘉鱼的力道对付晏瑶洲绰绰有余, 晏瑶洲这才明白自己认错了人,被拽的有些心慌:“你, 你想干什么, 快放开我!” 沈嘉鱼这才松开了手, 转头看了眼那匹料子,又看着晏瑶洲,哼了声,吩咐道:“这料子我不要了,就当我送给你舅母卢氏夫人的礼物,你们帮我拿去给卢夫人吧,再帮我重新拿一匹给姨母。” 晏瑶洲在家除了对几个兄长,寻常也是横行惯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正要伸手把那料子打落,回一句谁稀罕你的料子。 恰好这时候郎君们进来取新刊印的籍,她得意地瞟了眼沈嘉鱼,委委屈屈地跑过去,亮出皓白的腕子:“大哥二哥,有人欺负我,你们看,我手腕都被捏红了。” 崔明喻也走过去,含着笑的目光瞧向晏归澜,圆场道:“瑶洲只是和沈娘子玩闹了几句,两位郎君勿恼。”倒是先表明跟不干她的事。 沈嘉鱼对这番颠倒黑白瞧得叹为观止,难怪她听说晏星流和这位同胞妹子不大亲近呢,她要是有个妹妹是这熊样,她一天能打十顿! 晏归澜瞥了眼闹过之后好几日没见的沈嘉鱼,见她不但没见消瘦,小脸反而还圆了些,他轻哼了声,压根没接晏瑶洲的话茬。 晏星流倒是低头看了眼她微微泛红的手腕,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沈嘉鱼,漠然道:“骨折了吗?要是没骨折,那你就捏回去,同我说什么?” 晏瑶洲:“...” 沈嘉鱼对这兄妹俩叹为观止,晏归澜已经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看似瞧着桌上的东西,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却轻轻送到她耳朵里:“身手倒是不错。” 沈嘉鱼轻轻撇了撇嘴:“世子谬赞,我自比不上世子的。” 晏归澜似乎还有话要说,崔明喻已经拖着晏瑶洲做掩护,向他走了过来,无奈笑笑:“大都督,瑶洲一直喊手疼呢。” 晏归澜眼皮也不抬,甚至还带了淡淡不耐:“着下人取药来,内宅中事一向是夫人处理,我自不能管。” 崔明喻尴尬地闭了嘴,晏瑶洲见亲哥也不给自己出头。自觉受了天大委屈,还要再闹一场,小郑氏却已经对完账目,带着仆妇款款走了过来,她先不动声色扫了一圈,笑道:“怎么了这是?我在屋外都听到里头很热闹呢。” 一个是亲外甥女,一个是关系不大好的继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小郑氏会护着谁,晏瑶洲不甘不愿地住了嘴,敷衍道:“没什么,我和沈表妹闹着玩呢。” 沈嘉鱼也把准备好给小郑氏的东西奉上:“姨母,这是一早给你备下的,你瞧瞧看。” 小郑氏笑了笑:“难为你有心,快去挑料子吧。”她抬眼一瞧,忍不住笑道:“往常单个看你们还不觉得,今天放在一起一瞧,瑶洲和嘉鱼竟还有些像呢。” 她本来是想和缓二人关系,晏瑶洲却毫不领情地嗤了声,倒是晏星流难得轻声附和:“这倒是,沈表妹和瑶洲也有些像,不过...”他说完自知失言,忙闭口不谈了。 沈嘉鱼没注意到那个‘也’字,只想起来他初见自己时眼神古怪,难道是因为她长的像他妹?她边琢磨边低头随意看着料子,她本来没打算拿的,但晏归澜突然站到离她相隔两尺的地方,漫不经心地道:“表妹身量修长,肤色偏白,穿青碧色很是相衬,也不会犯了孝期的忌讳。” 他还记得她初次见她时候的样子,小纨绔一身青碧色襕袍,虽不如现在漂亮,嫩的却能掐出一汪水来。 沈嘉鱼想到他上回的逗弄,拧巴着脸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晏瑶洲也听见了这句话,她本来看都没看几匹青碧色料子的,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地全让侍婢拿了起来,连根丝都不打算给沈嘉鱼留。 沈嘉鱼这回倒没生气,只觉得无聊透顶,带着琢玉向小郑氏告了辞,晏归澜撩起眼皮看了眼晏瑶洲,吓得她一个激灵,他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小郑氏大概是怕她委屈了,过了会儿又特意送了匹碧色的料子来,料子上浮光流转,还夹杂着淡淡的金色纹路,在暗处都有一层盈盈光晕,美丽却又不过分张扬,沈嘉鱼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都没见过这样的人间极品,琢玉更是瞠目:“这好像是凤凰锦,用百鸟的羽毛织就而成,婢只听传闻说过呢。” 沈嘉鱼也是咋舌:“凤凰锦我记得皇家拢共才有几匹,天后连公主都没舍得给呢,姨母也太破费了...算了,先收起来吧。” 琢玉觉着就是小郑氏也未必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过她把话搁在心底,笑道:“过几日就是上元节,听说晏国公摆了家宴供大家玩乐,还特地请您过去呢。” 沈嘉鱼不能不给这位姨丈面子,点头答应之后,等到了上元节,挑了一套差不多的衣裳头面,等身上周全了,这才带着侍婢去了宴客的水榭。 她以为会是晏隐为东道,没想到坐在最上首待客的居然是晏归澜,她怔了下,这才弯腰行了一礼。 晏归澜斜斜一眼看过来,见她穿的还是自己从沈家带来的旧衣,轻轻蹙了蹙眉。 沈嘉鱼按照次序跪坐下来,她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世家过节时的正经礼数,和他们这些庶族出身的家里简直是天渊之别。别的不说,光开宴之前的说话,饮茶饮汤,用果子酒盏都有数十个步骤,往常她在家里最多也就是洗洗手直接开吃了,这时候别说是全礼了,她光跪坐都跪的晕头转向两股颤颤。 琢玉跟在她身后,瞧得目瞪口呆又心疼的不行。 幸好沈嘉鱼鸡贼,一路瞅着旁边人做什么她才做什么,总算是没丢丑。 这时候侍婢端了盏鸳鸯莲纹金碗上来,里面乘着盈盈的乳白色香汤,她以为又是用来净手的,边腹诽边把白白净净的爪子伸进去涮了涮,不料端汤上来的侍女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旁边有几个客人都震惊地瞧了过来。 沈嘉鱼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脸要不成了的预感,晏瑶洲一晚上都在等沈嘉鱼出丑,见她把手放在开胃饮用的牛乳蜜橘汤里,更是乐不可支,她捂嘴笑道:“沈表妹出身庶族,可是不曾见过这饮子?你...” 她才冒出一半,就见自己那雍容高华,从不在人前出错的大哥,居然也把手放进了牛乳汤里。 这下满堂客都惊住了,有几个已经饮了牛乳汤的直接呛的连连咳嗽,晏归澜沾了沾牛乳就抬起手来,接过干净巾栉,楷着长而漂亮的手指。 他淡淡道:“这就是给诸位准备的沃手香汤。” 贞嘉公主见沈嘉鱼不言语,放重了声调:“沈三娘子,昨日不都同你说好了么?如今吉时已到,你怎么还不取金刀为你的父亲和长公主割肉,行同牢之礼?” 她这回话才说完,底下的沈家的二夫人便也附和道:“是啊三娘,你这作为小辈的,可不要耽搁了父亲的吉时。”沈二夫人是沈秋容之母,也是沈嘉鱼的婶娘,她昔年和郑氏一同打理家事,平日里龃龉不少,要说沈秋容和沈嘉鱼这般不对付,倒有七成是她教唆的,如今落井下石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自不会放过。 两人这么一出声,更引得旁人想到继女生事的岔路上了。 丢了把金刀原不算大事,但现在正是昏礼,沈嘉鱼的继女身份又颇是敏感,再被这般逼问着,哪怕是小事儿传出去也得成大事。偏偏小郑氏厌恶沈至修,这场昏礼也称病不曾过来,因此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无。 晏归澜在客席上眉心微曲,脸色已经冷淡下来,似乎想要说话。 魏寄荣在一旁的客席上瞧他瞧得分明,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金刀,本想给沈嘉鱼的,但转念一想,让她吃个教训,等会再给也不迟,这样她才能知道谁才是能帮得上她的人,晏归澜无非是跟她玩玩罢了,难道还真能娶她不成? 沈嘉鱼本来一直没说话,双手拢在袖子里,抬了抬眼皮:“吉时不是还没到吗,二婶娘这般吵嚷做什么?” 她其实挺不喜欢跟人做口舌之争的,实在不行出去打一架呢,也比这么扯皮的强。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她恨不得赋诗一首歌颂自己的急智! 她说完之后便顿了下,取出腰间佩的玉刀,异常淡定道:“贞嘉公主送的那把金刀不大合时宜,所以我擅自换成了这柄玉刀,还请公主见谅。” 贞嘉公主没想到一转眼就有了说法,眼底一愕,沉声道:“金刀乃是成亲要用的吉器,岂能容你说换就换!” 沈嘉鱼抽出腰间五寸来长的玉刀:“玉乃石中君子,传闻周天子一向崇玉器而厌金器,如今我父亲以周礼迎娶长公主,这柄专门锻造的玉刀岂不是正应景?” 她说完眨了眨眼,一派无辜地问过来:“况且这玉刀乃是我生辰时父亲所赠,也算是吉器了,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它出来,帮父亲行对席之礼,哪里有不妥之处?” 沈至修本来被挑唆的颇为不满,但听了这话脸色却和缓下来,目光温缓的看向女儿,觉着这孩子懂事周全不少。 算上昨天请大夫那事,贞嘉公主没想到居然被一小辈连着下了两回脸,也顾不得身份了:“沈三娘子好伶俐的口齿...” 她话才出口一半,那边定安长公主已在上首西席缓缓出声:“贞嘉,吉时已到,再说这孩子说的也没错,对席用金刀,本就不妥...” 定安长公主艳丽雍华,没想到声音竟颇是温柔,里面似乎含着似水柔情,引得沈嘉鱼多看了她几眼。 贞嘉公主以她为尊,被这般一喝,也不好再继续生事,还不得不忍气致歉:“长姐说的是,是我的思虑疏忽,倒不及这孩子周全了。” 她故意说这话是想让沈嘉鱼主动解围,没想到沈嘉鱼自顾自地坐下了,心下暗怒,也只能老实坐了回去。 沈嘉鱼和沈燕乐各取出腰间玉刀,割下同一牲畜之肉分别奉给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长公主伸手接肉的时候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地瞧她一眼,接着礼官报唱,引着两位新人拜了旺盛子嗣的黑猪,然后才引着新人进入洞房。 屋里头沈至修神色客气却生疏,定安长公主温柔而冷淡,两人浑然不似才新婚的男女,等沈至修走了,定安才唤来了贞嘉,不悦问道:“谁让你今日擅自做主,和沈家女儿为难的?” 贞嘉还有些憋气:“长姐,她挑昨日请了大夫来,不是存心要寻你晦气吗?我若不替你制住了她,难道由得她寻衅滋事?!沈至修也是前后不一,当初娶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今日竟不发一言!” 定安皱起娥眉,不耐道:“不过是女儿而已,不日我将她打发出嫁了便是,你切莫再横生枝节。”她说完随意拢了拢身上吉服,神情轻蔑:“我与沈至修的婚事,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本就不指望他什么。” 她面上渐渐有几分思量:“倒是沈燕乐这个嫡子得好生留心着...” ...... 沈嘉鱼又不是傻子,早就猜出自己被人坑了一把,所以主持完同牢之礼就下了高台,她忽的觉着有人在瞧自己,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昨天见的那位晏二郎君正瞧着自己,他是第一次见沈嘉鱼正脸,一看之下难免有些动人。 她提了小心,不弄清楚不肯罢休,便大步顺着目光传来的地方走过去,主动问道:“晏二郎君?” 晏星流终于抬起眼皮,稍微侧了侧身,让出旁边的位子来,只是目光仍不离她面容,神情竟有些复杂,似乎被触动了什么记忆。 沈嘉鱼见他会错了意,正好她不想去前面坐着,干脆将错就错地在空位上坐下,拿出主人的款儿招呼道:“晏二郎君吃的怎么样啊?方才看我做什么?可是下人招待不周?” 她才落座,就有不少相熟的朋友前来敬酒,她今天打了个漂亮仗,贞嘉公主等人又已经走了,她心里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晏星流终于纡尊降贵般的开了口:“你名讳嘉鱼?”他没等她回答,若有所思地颔首:“不错。” 性子灵动,皮相更是绝佳,难怪能让他兄长多瞧几眼,更何况这脸还像... 沈嘉鱼见他这高贵冷艳的样子有点不开心,撇了撇嘴:“嗯,谢谢,我也觉着我不错。” 晏星流和晏归澜不愧是兄弟俩,待人都这样睥睨傲然,只不过晏归澜把冷意藏在骨子里,而晏星流则流露在了面上。 晏星流:“...” 他给沈嘉鱼堵的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会儿才道:“你不问我为何赞你?” 沈嘉鱼灌了点黄汤正闲得无聊,难得有个肯接她话把的,她歪着头看了看他:“大概是因为我才智卓绝龙章凤姿精彩天成昆山片玉,让二郎君心生叹服,才不得不出声赞叹。” 晏星流:“...” 他佩服晏归澜的次数不多,但如今方才真正叹服,他到底是怎么放着那么多毓秀淑女不要,青眼这么一个葩的! 沈嘉鱼见晏星流拒绝跟她交流也不恼,只是嗅着酒香有点馋了,忍不住又低头喝了些,很快面颊便泛起剔透的桃粉色,更显得肌肤柔嫩白皙,美人微醺的情态既能赏心又可悦目,引得晏星流都多瞧了几眼,觉着她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魏寄荣早已在一边瞧了多时,上前一步,向晏星流躬身道:“二郎君,沈妹妹喝的有些醉了,恐扰了您清静,我这就扶她下去歇着。”他说完便下意识地看了眼沈嘉鱼微微抿起的粉唇,又抚了抚袖中藏起的丸药,心下已经拿定了主意。 沈嘉鱼只是小醉又不是神志不清,正要让魏寄荣走开,叫侍婢来搀扶,晏星流却先她开了口,漠然道:“不必,我和沈娘子正在畅言,你且下去吧,无事不要来扰。” 眼看着晏星流帮着拒了,沈嘉鱼就没再开口。 魏寄荣面露愕然,他如今怎么也算晏星流半个心腹了,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他诧异地继续道:“二郎君,我和沈妹妹是故交,我也有些话想同她说...” 晏星流冷淡道:“她也是我表妹,你不过只是外男,谈何帮忙?”他耷拉了下眼皮:“下去。” 魏寄荣见他这般,便知道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却不甘心计策三番四次被打断:“二郎君...” 沈嘉鱼得胜的喜悦都被魏寄荣搅和没了,无语地摇了摇头,放下酒壶起身要离席,不料被桌子腿绊了一下,脚步一个趔趄,差点砸在晏星流腿上,他无奈托住她手腕,大抵是觉着她是像寻常那些狂蜂浪蝶一般,故意往他身上摔。 这么一脑补,他冷淡之余又有些不喜:“小心。” 谁知晏星流还未曾触及那段温软肌肤,沈嘉鱼就已经被人带开了去,晏归澜不知道何时站在三人身侧,一手小心扶过了她,看了眼还在纠缠的魏寄荣:“滚开。” 他又低眉瞧着沈嘉鱼:“我让人给你准备醒酒汤,你先下席吧。” 魏寄荣昨天才受了罚,这下才不敢不走,沈嘉鱼见烦人精终于走了,哼哼唧唧向晏归澜道谢:“谢谢世子帮我赶人。” 晏星流被无视的冷脸险些没绷住,长眉一敛,冷冷问道:“沈家表妹,方才我也替你拦了来人,你为何就只谢世子?” 沈嘉鱼半醉半醒,认真地思考片刻:“大抵是因为,世子长的比你俊吧。” 晏星流:“...”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旁边人扯住了手臂,她却来了精神,将袍袖一扬,抽出手肘:“你拦着我做甚?现在阖京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沈家夫人郑氏做出了不才之事,她背着沈太仆和情郎幽会被抓了个正着,羞怒之下这才一病不起,沈太仆颜面扫地,上护国府几代的威名尽失。我要是沈嘉鱼,知道了母亲如此荒诞,臊也臊死了。” 有人出声反驳道:“休得胡言,沈夫人名声一向好,此事未必是真,再说就算沈夫人不才,也断不至于连累嘉鱼啊。” 说话那人啧了声:“多少人亲眼看见她做下丑事,亏你还能为她说话。再说怎么不至于连累沈嘉鱼?有这样水性的阿娘,沈嘉鱼和她弟弟是不是沈太仆亲生的还不一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 5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曲湖边儿上, 名门夫人和小娘子们正在探头看着冰嬉,喧闹嬉笑声中,一道询问陡然插了进来:“沈嘉鱼怎么没来?她祖父前些日子重,她去岭南道伺候倒也罢了, 可她今天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不来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再说光看冰嬉怪没趣儿的,她要是在这儿, 肯定又有好玩的点子。” 听到这个名字, 娘子们静默了一瞬, 有人轻轻一嗤:“她哪里还有脸出门?她母亲做出那样的丑事...” 这般毫无预警地说到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上沈夫人, 众人先是一呆,脸上的好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旁边人扯住了手臂,她却来了精神, 将袍袖一扬, 抽出手肘:“你拦着我做甚?现在阖京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沈家夫人郑氏做出了不才之事, 她背着沈太仆和情郎幽会被抓了个正着, 羞怒之下这才一病不起, 沈太仆颜面扫地,上护国府几代的威名尽失。我要是沈嘉鱼, 知道了母亲如此荒诞, 臊也臊死了。” 有人出声反驳道:“休得胡言, 沈夫人名声一向好, 此事未必是真, 再说就算沈夫人不才,也断不至于连累嘉鱼啊。” 说话那人啧了声:“多少人亲眼看见她做下丑事,亏你还能为她说话。再说怎么不至于连累沈嘉鱼?有这样水性的阿娘,沈嘉鱼和她弟弟是不是沈太仆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虽说业朝民风开朗,但这话也太过了,小娘子们齐齐皱了皱眉,她又满不在乎地继续张扬:“沈夫人羞愧之下一病不起,沈太仆让她留在府中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听说太仆有意娶定安长公主为妻,只等着沈夫人一去就迎娶公主过门...” 提到定安长公主,众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尊贵娇媚的身影,不觉有些恍神。 娘子们正说话间,忽的听到一阵沉闷悲呛的钟鼓相和,连绵不绝地一波波传来,众人抬眼一望,正是通化坊的方向。 “好像是上护国府传过来的?” “既然已经敲钟,沈夫人怕是...真的不成了。” 如今沈家真正掌权的祖父病危,自身自顾不暇,待到沈夫人一死,定安公主便要过门,到时候长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沈家姐弟俩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众人心念一转,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却都齐齐抬眼看向钟声传来的地方。 ...... 就在众女念叨的时候,沈嘉鱼已经和亲弟匆匆赶回了上护国府,她看见骨立形销的母亲,憋了一路的泪终于夺眶而出,两人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质问下人:“你们竟敢把夫人搬到偏院养病,谁给你们的胆子?!” 郑氏双目本已牢牢闭着,听见女儿的声音才将眼皮费力地掀开一线,声调已是鼓竭力衰:“是你们父亲下命让我搬出正院的,别怨他们这些伺候的了...”她缓缓伸手招了招:“你们过来。” 姐弟俩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相对于沈嘉鱼,沈燕乐一向是沉稳的,此时急的眼眶也红了:“阿娘,我已经做主让下人将你搬回去了,你和父亲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外面的风言风语当不得真的!我这就命人去给祖父去信,请他回来为你做主!“这回京的一路上,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关于母亲的种种传闻。 郑氏爱怜地摸着儿女的手,怎么都摸不够似的,听见儿子的话歪了歪嘴角,神情三分讥诮七分苍凉:“不必了,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莫说你祖父如今也重病在床,就算他无事,人证物证俱在,我业已病入膏肓,他也保不了我。”她喘了口气:“能见你们最后一面,我也知足了。” 他们打小就由母亲带大,知道母亲是一个何等贞烈贤淑的女子,绝不会相信母亲会做出不才之事,闻言齐齐一惊,张口就要反驳。 郑氏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神色在将将燃尽的烛火下越发晦暗:“不论是真是假,此事已成定局,你们...听我说。” 她握住儿女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低低咳嗽了几声:“我去了之后,府里怕是要换一番天地了,你们祖父又危在旦夕,你们父亲要另娶,怕是没人护得住你们,你们去国公府寻你们姨母,让她暂为你们遮挡一二,我,咳咳,我...已经同她说好了...“ 郑氏对着女儿格外多说了几句,她压着嗓子的痒意,恨不能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尽:“你当年虽说少不更事,不慎,不慎得罪了大都督,但如今你们姨母已经嫁入国公府,成了他的继母,你们姨母是我嫡亲的妹子,你们便是正经的表兄妹了,想来他也不会太计较当年的事...咳咳...” 晏归澜既是国公世子,又有大都督的官位在身,名震朝野,而她姨母不过是国公的第三任续弦,怎么可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 两人之间龃龉颇深,沈嘉鱼听到晏大都督的名号,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事儿来,她晃了晃脑袋,很快就没功夫细想了,听到母亲这番托孤般的言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将阿娘的寝衣袖子都打湿了一片。她再忍不住悲恸,握住阿娘的手贴在脸上放声大哭。 郑氏转向儿女,见女儿出落的清丽娇媚,眸色剔透如琉璃,便是‘瑰姿玉色’四字也当得起,而儿子也越发挺拔俊秀,她心里又是自豪之余又格外怨恨,恨自己不能多陪儿女些时日。 她瞧着瞧着不觉有些恍惚,意识也不甚清晰了:“昔年我违背...父母之命,嫁与你们父亲,原以为能琴瑟在御...白首偕老,不想竟落到如此下场,都是我一人之过,我去之后,唯担心你们...” 她说着说着眼神已然涣散:“担心你们...无人照料。” 郑氏说完手便垂了下去,姐弟俩心头宛如被重击了一下,浑身颤抖地扑在她身上,等这一刻真正来临,反而发不出一点哀声。 “阿娘!” 站在外间的门客微微叹了声,抬眼看了看天:“夫人去了,敲钟吧。” ....... 转眼离郑氏病故已经过了三日,因着正室夫人出墙的传言,上护国府彻底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而这三日里夫人的一应身后事都是由沈嘉鱼和沈燕乐料理的,家主别说是帮忙了,甚至连面儿都没露过一回,看样子也不大想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听说他在外已经开始准备和公主的亲事了,大抵是存心想模糊这桩丑事。 家主既然都如此漠然,下人自然更是懒散,还有揣度上意想要逢迎的,已经先把家主和公主要和成亲准备的物件备下了。 沈嘉鱼一早就拾掇好素服,天还没亮就继续去灵堂陪伴母亲,路上却撞到沈秋容带了个管事,而手里捧着个纯金雕琢的大雁,大雁是成亲才用的吉物,她只瞧一眼脸上就阴沉的能掐出水来:“你们想干什么?!” 沈秋容是二房堂姐,她二叔的嫡女,虽然堂姊妹俩打小就认识,但二叔乃是沈护国的庶出子,因此两边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半点不投缘。 管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沈秋容,沈秋容好整以暇地给他使了个颜色,他自恃有靠山,再者郑氏一死这府里也算改天换地,因此并不很怕沈嘉鱼,于是躬身道:“三娘子,这是家主亲口要的东西,郎君特地命奴送来给兄长的。” 沈秋容眨了眨眼,含笑拱火,语含深意:“三娘,你应当知道大伯要迎娶公主的事儿吧?这金雁也不是给你们用的,而是要送去给公主的...” 她说完往沈嘉鱼那边一打量,见她形容憔悴,人也瘦了一圈,沈秋容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她受家资所限,衣食住行样样差沈嘉鱼好几筹,好在风水轮流转,现在沈嘉鱼怕也再难风光了。 她心里暗喜,脸上却分毫不露,只堆出满面为难:“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长辈的事咱们如何能做的了主?听说大伯过几日就要把白灯笼扯下来了,我们做小辈儿的也是渭南得紧,要不...你把这金雁给大伯拿过去?” 任沈秋容有千般万般的道理,可沈嘉鱼压根就不是那能讲理的人,她抢过金雁狠狠往地上一掼,青砖地都似乎震了震,她还不解气似的,重重往金雁上踹了两脚:“你少废话,等头七一过,你们就是把府里装扮成楚馆我都无二话,但今日就是不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秋容吓得花容失色,好久没见这混世魔王闹事,还以为她改了脾性呢。她身后的管事护主,见自家娘子被吓得面色发白,面露不忿,正想开口,廊下忽有人传话:“娘子,晏大都督来祭拜夫人了,他请您过去一趟。” 这下轮到沈嘉鱼面色微僵,沈秋容却面露喜色,亟不可待地提着裙摆下了石阶,也不管那被摔在地上的金雁了:“晏大都督来了?咱们快去招待吧,可不能被人说失了礼数。” 沈嘉鱼听到晏大都督的名号,不觉怔了怔,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母亲临终之前特地叮嘱过,所以晏归澜她怎么着也得见。 沈嘉鱼抬手抹了把脸,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一言不发地踢开那碍眼的金雁,跟在兴冲冲的沈秋容身后去了正院。 正院里东侧首坐着一个身形挺拔颀长的男子,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相貌暂且看不分明不明,他身穿金紫色团花纹圆领襕袍衫,雍容之余颇见神秘,听到有人过来才微微侧了侧头,目光匆匆从沈秋容面上掠过,停驻在沈嘉鱼脸上,薄唇微弯,带着天然的散漫矜贵。 “表妹,好久不见。” 晏瑶洲没想到她这般厉害,又瞧自己闹出了拿人家衣料的乌龙,又羞又恼,脸色涨红,旁边的崔娘子忙劝道:“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说开了倒也罢了。”她冲着沈嘉鱼和气笑笑:“瞧女郎行止落落,想必也是这晏府的客人吧?” 沈嘉鱼见过几次这位崔明喻,只不过两人一个世家一个庶族,从来没说过话。 崔娘子已经把圆场打的差不多了,可惜晏瑶洲被训的咽不下这口气,她见沈嘉鱼相貌皎艳清美,双眸妩媚之中带了几分英气,偏偏一身打扮却出简单寻常,她嘁了声,抛来一句:“什么客人?我看未必,别是我阿爷新在画舫楚馆纳的姬妾吧?还有没有半点当侍妾的规矩了!” 沈嘉鱼忍的额头青筋乱跳:“我是没有当侍妾的规矩,看来你对做侍妾的规矩清楚得很了?”晏瑶洲气的舌头打结,她干脆伸手攥住晏瑶洲的手腕,努力逼自己不骂人:“你听好了,我姓沈,郑氏夫人是我姨母,论着辈分,你我还是同辈的表亲,对着我胡言乱语,你脸上就有光了?” 崔明喻见是个庶族子弟,便失了兴致,笑笑再不说话。 沈嘉鱼的力道对付晏瑶洲绰绰有余,晏瑶洲这才明白自己认错了人,被拽的有些心慌:“你,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沈嘉鱼这才松开了手,转头看了眼那匹料子,又看着晏瑶洲,哼了声,吩咐道:“这料子我不要了,就当我送给你舅母卢氏夫人的礼物,你们帮我拿去给卢夫人吧,再帮我重新拿一匹给姨母。” 晏瑶洲在家除了对几个兄长,寻常也是横行惯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正要伸手把那料子打落,回一句谁稀罕你的料子。 恰好这时候郎君们进来取新刊印的籍,她得意地瞟了眼沈嘉鱼,委委屈屈地跑过去,亮出皓白的腕子:“大哥二哥,有人欺负我,你们看,我手腕都被捏红了。” 崔明喻也走过去,含着笑的目光瞧向晏归澜,圆场道:“瑶洲只是和沈娘子玩闹了几句,两位郎君勿恼。”倒是先表明跟不干她的事。 沈嘉鱼对这番颠倒黑白瞧得叹为观止,难怪她听说晏星流和这位同胞妹子不大亲近呢,她要是有个妹妹是这熊样,她一天能打十顿! 晏归澜瞥了眼闹过之后好几日没见的沈嘉鱼,见她不但没见消瘦,小脸反而还圆了些,他轻哼了声,压根没接晏瑶洲的话茬。 晏星流倒是低头看了眼她微微泛红的手腕,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沈嘉鱼,漠然道:“骨折了吗?要是没骨折,那你就捏回去,同我说什么?” 晏瑶洲:“...” 沈嘉鱼对这兄妹俩叹为观止,晏归澜已经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看似瞧着桌上的东西,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却轻轻送到她耳朵里:“身手倒是不错。” 沈嘉鱼轻轻撇了撇嘴:“世子谬赞,我自比不上世子的。” 晏归澜似乎还有话要说,崔明喻已经拖着晏瑶洲做掩护,向他走了过来,无奈笑笑:“大都督,瑶洲一直喊手疼呢。” 晏归澜眼皮也不抬,甚至还带了淡淡不耐:“着下人取药来,内宅中事一向是夫人处理,我自不能管。” 崔明喻尴尬地闭了嘴,晏瑶洲见亲哥也不给自己出头。自觉受了天大委屈,还要再闹一场,小郑氏却已经对完账目,带着仆妇款款走了过来,她先不动声色扫了一圈,笑道:“怎么了这是?我在屋外都听到里头很热闹呢。” 一个是亲外甥女,一个是关系不大好的继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小郑氏会护着谁,晏瑶洲不甘不愿地住了嘴,敷衍道:“没什么,我和沈表妹闹着玩呢。” 沈嘉鱼也把准备好给小郑氏的东西奉上:“姨母,这是一早给你备下的,你瞧瞧看。” 小郑氏笑了笑:“难为你有心,快去挑料子吧。”她抬眼一瞧,忍不住笑道:“往常单个看你们还不觉得,今天放在一起一瞧,瑶洲和嘉鱼竟还有些像呢。” 她本来是想和缓二人关系,晏瑶洲却毫不领情地嗤了声,倒是晏星流难得轻声附和:“这倒是,沈表妹和瑶洲也有些像,不过...”他说完自知失言,忙闭口不谈了。 沈嘉鱼没注意到那个‘也’字,只想起来他初见自己时眼神古怪,难道是因为她长的像他妹?她边琢磨边低头随意看着料子,她本来没打算拿的,但晏归澜突然站到离她相隔两尺的地方,漫不经心地道:“表妹身量修长,肤色偏白,穿青碧色很是相衬,也不会犯了孝期的忌讳。” 他还记得她初次见她时候的样子,小纨绔一身青碧色襕袍,虽不如现在漂亮,嫩的却能掐出一汪水来。 沈嘉鱼想到他上回的逗弄,拧巴着脸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晏瑶洲也听见了这句话,她本来看都没看几匹青碧色料子的,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地全让侍婢拿了起来,连根丝都不打算给沈嘉鱼留。 沈嘉鱼这回倒没生气,只觉得无聊透顶,带着琢玉向小郑氏告了辞,晏归澜撩起眼皮看了眼晏瑶洲,吓得她一个激灵,他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小郑氏大概是怕她委屈了,过了会儿又特意送了匹碧色的料子来,料子上浮光流转,还夹杂着淡淡的金色纹路,在暗处都有一层盈盈光晕,美丽却又不过分张扬,沈嘉鱼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都没见过这样的人间极品,琢玉更是瞠目:“这好像是凤凰锦,用百鸟的羽毛织就而成,婢只听传闻说过呢。” 沈嘉鱼也是咋舌:“凤凰锦我记得皇家拢共才有几匹,天后连公主都没舍得给呢,姨母也太破费了...算了,先收起来吧。” 琢玉觉着就是小郑氏也未必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过她把话搁在心底,笑道:“过几日就是上元节,听说晏国公摆了家宴供大家玩乐,还特地请您过去呢。” 沈嘉鱼不能不给这位姨丈面子,点头答应之后,等到了上元节,挑了一套差不多的衣裳头面,等身上周全了,这才带着侍婢去了宴客的水榭。 她以为会是晏隐为东道,没想到坐在最上首待客的居然是晏归澜,她怔了下,这才弯腰行了一礼。 晏归澜斜斜一眼看过来,见她穿的还是自己从沈家带来的旧衣,轻轻蹙了蹙眉。 沈嘉鱼按照次序跪坐下来,她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世家过节时的正经礼数,和他们这些庶族出身的家里简直是天渊之别。别的不说,光开宴之前的说话,饮茶饮汤,用果子酒盏都有数十个步骤,往常她在家里最多也就是洗洗手直接开吃了,这时候别说是全礼了,她光跪坐都跪的晕头转向两股颤颤。 琢玉跟在她身后,瞧得目瞪口呆又心疼的不行。 幸好沈嘉鱼鸡贼,一路瞅着旁边人做什么她才做什么,总算是没丢丑。 这时候侍婢端了盏鸳鸯莲纹金碗上来,里面乘着盈盈的乳白色香汤,她以为又是用来净手的,边腹诽边把白白净净的爪子伸进去涮了涮,不料端汤上来的侍女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旁边有几个客人都震惊地瞧了过来。 沈嘉鱼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脸要不成了的预感,晏瑶洲一晚上都在等沈嘉鱼出丑,见她把手放在开胃饮用的牛乳蜜橘汤里,更是乐不可支,她捂嘴笑道:“沈表妹出身庶族,可是不曾见过这饮子?你...” 她才冒出一半,就见自己那雍容高华,从不在人前出错的大哥,居然也把手放进了牛乳汤里。 这下满堂客都惊住了,有几个已经饮了牛乳汤的直接呛的连连咳嗽,晏归澜沾了沾牛乳就抬起手来,接过干净巾栉,楷着长而漂亮的手指。 他淡淡道:“这就是给诸位准备的沃手香汤。” 晏归澜声音带着舒缓的笑意,手上的力道却不曾松开半分:“夜色已深,雪后路滑,表妹仔细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 5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烦不烦啊!晏归澜还不允许人改邪归正了! 沈嘉鱼今天被他连着挤兑了好几回, 再加上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愤懑, 也顾不得现在得巴着他了,鼓着脸颊反唇相讥:“我也不是对谁都这般轻薄无礼的, 晏表兄仙姿玉貌,一年前偏偏又招摇到我眼皮子底下, 我要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天公美意!” 她才怼完就反应过来, 晏归澜可是她现在得罪不起的,想退后几步又觉得失了威风,脸上好不别扭。 晏归澜见她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小模样, 眼波不觉一凝, 只可惜府门前人多眼杂, 他只能任由她说完一句就撒腿开溜。 他倒是没有如沈嘉鱼想象一般的动怒, 只扬起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低声回道:“表妹这意思, 是只对我情难自禁?” 沈嘉鱼:“...”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晏三郎都没怎么注意, 只是一见自己抱错了人,脸色颇为尴尬, 也不敢看她, 忙不迭把冲着沈嘉鱼深施一礼:“是我一时眼拙,孟浪了, 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被反将了一军, 也没心思计较了, 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归澜大抵是还有事,最后瞧了眼沈嘉鱼,对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华,把表弟表妹带到夫人那里。” 晏垂华老实地应了声,脸红红地带着姐弟俩进了国公府,国公府论规格只比上护国府大上一等,但里面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瓦却比沈家更精细了十分,处处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风韵,偶有仆妇经过,也都是屏声静气,才喘息咳嗽声都不曾听闻。 沈嘉鱼混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随着晏垂华往里走,沈燕乐神色倒是渐渐肃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轻声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连下人的规矩礼数远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乐悄悄一指:“瞧见没有,他们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手上的活儿也半分不耽搁,这样的规矩,怕是多年才能练成。” 他又悄声道:“我听说这处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绝伦呢。” 沈嘉鱼不过是粗心,也不是傻,经他一提便瞧出种种与家中的不同来,难免也敛了神色,凝神静气跟在晏垂华身后。 晏垂华把两人送到正院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等到了地方,他冲着姐弟俩腼腆一笑:“夫人就在屋里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吧。” 沈嘉鱼笑着道谢:“有劳表哥了。” 晏垂华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红,冲着沈燕乐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两人正准备进屋,姨母小郑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姐弟俩眼眶齐齐一红,短短几日的时间,不光娘亲去了,亲爹不再疼爱,连家里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见着打小便疼爱自己的姨母自然觉着亲切,两人团团扑上去将她抱住,撒娇唤道:“姨母。” 小郑氏身后的仆妇眼里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鼻翼轻轻一抽。小郑氏却又爱又怜,把外甥和外甥女搂在怀里摩挲个不住,转头打发道:“春娘,你们端上饮子和糕点便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燕乐和阿鱼说。” 春娘端上热饮和糕点就欠身下去了,等屋里人一走,小郑氏就把两个外甥搂的更紧,又摸了摸沈嘉鱼的后背,又是心疼又是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鱼估摸着是晏归澜派人来传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打了两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郑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会不疼?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动过一个手指头,再说他也不是为了正经事罚你,借题发挥罢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泪来,语气却渐渐尖锐:“我当初就和姐姐说过,沈家那等胡奴人家并非良人,如今姐姐惨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要另娶公主!” 郑家虽然落败,但两人却是正经的世家女,那份尊贵已流传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俩见她难过,怕她病上加病,忙扶着她坐下,沈嘉鱼笑道:“姨母别这样说,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脉呢,再说家里祖父还是威严明白,只是父亲...” 沈燕乐想到父亲凉薄,铁青着脸接了句:“父亲太过糊涂。” 他恨恨说完,忍不住抬头问道:“姨母,我们才回京城没几日,只把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具体的你知道吗?” 小郑氏渐渐止了泪,又用绢子揩了揩眼角,语调仍旧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沈至修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巫庙抓奸,而后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来,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厌弃之心,就算阿姐这回没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这时候定安长公主传出要选夫婿的风声,两边就暂定下了,只等你母亲一过世,公主就会过门...” 等她来京时,长姐已经病入膏肓,却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嘱托她照料好两个孩子。她本来想查,但那奸夫已经被打死,所有线索被连根拔除。 沈嘉鱼以掌捶拳:“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她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姨母,你派些人手车马给我们吧,我们要找祖父禀明情况,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郑氏轻轻摆了摆手:“莫要意气用事,若我没记错,你们祖父现在也昏睡不醒,如何能为你们母亲主持公道?” 她心下沉郁,一旦长公主过门,必容不下这两个嫡出孩子,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品阶封赏都与亲王比肩,朝里朝外人脉广博,她若真有心下毒手,只怕防不胜防!而且上护国沈公病重,沈家业已摇摇将坠,真正是内忧外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上护国府,保不齐就有旁人对姐弟俩起歹心。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这个膝下无儿无女的第三任继室怕也使不出力,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姐弟俩尚不知姨母已经想到这般长远,不解道:“难道任由母亲名声尽毁?” 小郑氏简单解释了几句,轻轻叹气:“你们的平安才是一等一要紧的。” 她说完略一踌躇,抬头问沈嘉鱼:“阿鱼,你觉着你三表兄怎么样?” 这问的是晏垂华,沈嘉鱼表情莫名,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看着挺实在的。” 小郑氏面露思索,要是阿鱼能嫁入晏家,姐弟俩和她就都有靠山了。既然要谈婚论嫁,她自然想给疼爱的外甥女最好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朝中诸侯并起,群藩林立,晏家势头本就极盛,在晏归澜手下更是所向披靡,他既是宗子,出身尊贵,本身又才干卓绝,这样的人物,自家侄女必然抓不住,再者晏家长辈也看不上沈家门楣。 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若退而求其次,再说三郎的品貌也算俊杰了。她暗暗盘算如何给两人制造机会,却没把心思道出来,只温和笑道:“那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好好处着。” 沈嘉鱼听话地答应了。 小郑氏见两人精神不济,忙道:“你们先吃些垫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命人摆了宴给你们接风。” 姐弟俩跟亲姨母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闻言面露倦容地点了点头,沈燕乐还是强撑着眼皮问道:“姨母,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叨扰晏家长辈吧?” 小郑氏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你们放心,我们老夫人最是仁善,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表妹来小住她也答允了,你们是正经亲戚,如何住不得?” 沈燕乐这才放心,小郑氏忙不迭让仆妇把两人早就引至收拾好的院子,走到半路却瞧见晏归澜迎面走来,他低声跟身后门客吩咐着什么,姐弟俩正想停下行礼,忽的瞥见不远处却站了三四个女郎,一忽儿掉个帕子到晏归澜面前,一忽儿又甩个香囊到他脚边,真称得上花样百出。 晏归澜恍若未觉,一脚踏过帕子就走了,直到远远瞧见沈嘉鱼,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光一敛,眉梢微挑。 沈嘉鱼一边见礼,一边估摸着,这些应该就是那些过来小住的表姐表妹。瞧这些女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晏老大这人也很风流吗,既然大家半斤八两,他凭啥老来挤兑她!猪笑乌鸦黑! 晏归澜见她行礼行的神不守舍,冷不丁问道:“表妹在想什么?” 沈嘉鱼带了几分揶揄,脱口便啧啧:“表兄很是风流啊...” 晏归澜一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睛微眯,瞧了那些女郎一眼,神色莫名变的温柔缱绻,他伸手帮她别开一缕散乱鬓发:“早同你解释过许多次了,那些女郎是家中长辈留住的,我与她们并无干系。” 面前的郎君俊美神飞,长衣带雪,眼底似叙千言万语。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傻乐,砸了下嘴才觉得不对,皱着小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解释过了?不对,关我什么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52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翻了个白眼:“...” 沈燕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依照你和他的关系,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咱们府门呢, 再说咱们家和晏家关系也不太好,我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沈嘉鱼现在非常怀疑晏归澜是想把她接回府里慢慢收拾, 但在弟弟面前却不好露怯, 死鸭子嘴硬:“一点误会而已,他哪里会记恨那么久!” 她顺道给自己吹了个牛:“多亏我方才表现得体, 晏大都督不但不记恨, 还把咱们迎为座上宾呢。” 沈燕乐斜晲她一眼, 显然对此表示怀疑,沈嘉鱼给他看的脸上挂不住, 催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国公府住几日。 两人自打回来还没见过父亲一眼,这回去国公府小住,不见父亲一眼说不过去,再者关于阿娘的事儿姐弟俩还有话想说, 便命人前去通禀告,过了会儿, 来回话的管事道:“大郎, 三娘子, 家主正在院里陪晏大都督说话,命你们收拾好东西即刻过去。” 沈嘉鱼心里这才复杂起来,哀伤之余又格外愤懑,抿了抿唇, 抬头问沈燕乐:“你说阿爷他对阿娘…” 沈燕乐神色同样沉重下来, 黯然道:“阿爷必然是信了娘不贞的事, 不然也不会让娘搬出正院了。” 沈嘉鱼暗暗攥了攥拳头。 姐弟俩无言许久,这才开始继续收拾行礼,她的东西一向太多,干脆什么也不带,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母亲留下的收拾就出发了,只是经过方才那事,神色难免沉闷。 晏归澜一直在院中等着,他手里捧着一盏热浆,并不曾饮用,沈太仆正在他身边说着话,沈太仆名唤沈至修,他身穿石青色棉袍,衬的身材高大,面目英挺深邃,胡人血统十分明显。沈至修虽比晏归澜大了近二十岁,但官位却远低于他,面上多了几分谨慎,不着痕迹地探着晏归澜的口风。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晏归澜,见这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风采,心下也是暗暗折服。 他见晏归澜兴致缺缺,只得转了话头:“…大郎和三娘顽劣,劳大都督多费心了。” 晏归澜终于有了点谈话的兴致:“太仆的一双儿女都天质自然,很是可爱。” 沈至修扯了扯嘴角,随口附和了一声。 他原来有多喜爱郑氏,如今就有多厌烦,连带着对这一双曾经最疼爱的儿女都有些不喜。 沈秋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立在沈至修身后,含笑向晏归澜搭讪。 这时姐弟俩走进来,沈至修头回对儿女没了好脸儿,严厉道:“你们姨母最近思虑成疾,特召你们前去陪伴解闷,在国公府你们要谨言慎行,不得跳脱胡为,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沈秋容脸上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却堆出满面委屈来,欠身转向沈至修说了几句。 他听完果然转向沈嘉鱼,疾言厉色:“孽障,你今早上又欺辱你堂姐了?果然是我平日对你纵容太过!” 沈秋容再接再厉地拱火,恨不得让沈嘉鱼把人一次丢到底,细声道:“伯父,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给堂妹打闹了几下,我打小便习惯了。” 原来沈嘉鱼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沈至修也不会当着旁人训斥,这回他想到郑氏给他的耻辱,还有这些日子在官场上收到的嘲笑,一气之下便冲口而出。父女俩两三个月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沈嘉鱼正恨他抛弃母亲不顾,闻言一抬下巴,重重哼道:“是堂姐先造谣生事,说父亲要另娶公主,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你和母亲又伉俪情深,再说你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怎会在此时另娶!我是瞧不惯堂姐胡言乱语!” 沈至修岂能听不出她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一时怒火高炽,也顾不得晏归澜这个外人在旁了:“好好好,你长能耐了,真当我奈何不得你了!” 他厉喝一声:“来人啊,请家法!” 沈嘉鱼倒也光棍,不用人按,自己先坦坦荡荡地趴在了地上。 沈至修本来只想吓唬吓唬,没想真打,见她这样就更气不过,一把夺过藤条抽了几下。 晏归澜还真没见过当着外人的面父亲便要处置孩子的,沈家在礼数上到底不成。 他本来不想参合沈家家事,却没想沈至修会真的下手,他冷不丁却瞥见她精致唇角紧紧抿着,鼻翼翕动,玉雪一般的面颊因为愤懑恼怒染上了薄薄红晕,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娇人儿背上已经挨了两下,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模样颇惹人怜。 晏归澜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吊儿郎当的货动恻隐之心,他一眼瞧过就收回目光,伸手拦住沈至修,语调冷清:“太仆,天色已经晚了,夫人还等着见他们。” 沈至修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沈燕乐趁机把阿姐扶了起来,他只得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沈嘉鱼唇角抿的更紧了,冬□□服厚实,她倒不是很疼,只是忍不住抬起眼一看,一时觉得眼前这个满面怒气的男人有些陌生。 沈燕乐忙替阿姐认了错,硬是把她拉了出来,姐弟连心,他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打姐姐,心里同样难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你以后不要这样,阿爹和家里…已经不一样了。” 沈嘉鱼往母亲的灵堂望了眼,神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迟重的日影将两人的影子缩短,像两只迷茫的幼鸟。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出了门,见门口有几辆马车等着,料想应该是接他们的,沈燕乐下意识地想上第一辆马车,沈嘉鱼却认了出来,一把把他扯住:“换一辆,这辆坐不得。” 沈燕乐一脸茫然,沈嘉鱼撇了撇嘴:“这是晏大都督的车架,他从不跟人同乘一车,也不让人上他的车架。” 她说着说着难免嘀咕了句:“毛病忒多。” 沈燕乐忍不住问:“你咋知道的?” 沈嘉鱼表情空白了一刹,她怎么知道的? 当初她调戏晏归澜的时候摆了个自以为潇洒风流的姿势,第一句话就是“亲亲美人,能让我搭个便车不?” 往事不堪回首啊! 晏归澜此时已经走了出来,闻言唇角一扬,极其熟稔亲昵地把手搭在沈嘉鱼肩上:“表妹竟对我这样了解?” 他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她柔腻耳珠,心下一动,很快收回手,唇畔仍是挂着笑:“旁人自坐不得我的车,但表妹可不是旁人。” 沈嘉鱼深切地体会了什么叫现世报,颇感丢人的捂住脸。 晏归澜看了眼一边迫不及待想跟他说话的沈燕乐:“劳表弟先去车上,我有些话要同三娘子说。” 沈燕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沈嘉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先服了软:“世子,我当年少不更事,不慎得罪了世子,我再也不敢放肆了……” 她定了定神:“还请您忘了那事吧!”如今这般情势,不服软不行啊... 晏归澜佯做思考,神情认真:“既然表妹诚这般诚恳,我自然……” 沈嘉鱼一听有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不能忘。” 沈嘉鱼:“…” 晏归澜伸手捏起了她的脸颊,饱满绵软,手感绝好:“我准表妹在我跟前放肆。” 他唇角微勾,越发过分地勾着她的下颚:“表妹当初为我起了那么多昵称,又抄撰了数首情词,如今再见到我,想必也很高兴吧?” 沈嘉鱼先是被他烟锁寒江般的眸子迷惑,一时竟忘了挪开,等回过神来才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甩袖走了。 晏归澜不疾不徐地笑了声。 沈燕乐见她上来,立刻出声问道“阿姐,大都督跟你说什么了?” 沈嘉鱼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方才摸过的地方:“晏府闹鬼了?他中邪了?” 沈燕乐:“……” 国公府离沈家只隔了一个坊市,四条长街,虽然距离不远,但已经是另一方天地。 想到等会要见到疼爱自己的姨母,姐弟俩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稍见晴朗。 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国公府,有个长眉秀目,面容白皙的少年正领着仆婢在门前等着,沈嘉鱼隐约记得这是晏家的三郎君。 她先一步跳了下来,晏三郎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冲过来一把把她抱住:“沈表弟,我可一直盼着你过来呢!” 沈嘉鱼:“…” 她幽幽道:“不好意思,我是表妹。” 晏归澜瞧得蹙了蹙眉,伸出一只白洁好看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淡淡道:“不可轻薄无礼。” 沈嘉鱼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晏三郎怀里拔.出来,没好气地圆场:“晏三表兄也不是故意的,称不上轻薄。” 晏归澜目光微斜,几不可察地哼了声:“我是说你不可伺机轻薄。” 沈嘉鱼:“...” 他含了几分玩味,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一行人纵马行了会儿就到了晏府,沈嘉鱼本想自己跳下马车,车帘却被人先一步撩了起来,晏归澜不知何时纵马走到她的马车边:“表妹,到了。” 沈嘉鱼点了点头,堪堪跳下马车,他突然似笑非笑,轻声问道:“表妹说我是断袖?” 沈嘉鱼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儿呢,边儿往垂花门里走,边儿道:“我就随口一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晏归澜这样的人物,却几乎没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传出来过,所以京中还真有风传说他喜好男风的。她想着想着肃了神色,在晏归澜胳膊上安慰地拍了拍,清了清嗓子:“那个...世子啊,长安城里龙阳分桃之风盛行,就算你真的是断袖,我也待你如常。” 晏归澜:“...” 他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不是断袖,表妹以后自然会知道。”他又微微俯下.身,撩开廊檐上垂下的常青叶,声音极轻地道:“或者表妹亲自试试?” 晏星流和沈燕乐已经绕过影壁进了里府,垂花门里就站了他和沈嘉鱼两人,气氛带了些沉沉的暧昧,她不觉紧张地抿起唇,晏归澜却突然直起身:“好了,夫人还在里间等着。” 他这么一说,暗涌的暧昧瞬间断了,沈嘉鱼觉着身上为之一松,苦思冥想地捧着脸往里走。她走的正出神,不曾留心周遭,倒是沈燕乐见姐姐走着走着落了后,又跑回来跟她分享所见:“阿姐,你有没有瞧见晏府人似乎多了些?” 沈嘉鱼一怔,忙抬起头环顾一圈,果然发现仆妇侍婢都多了不少,不过晏府本来就大,人再多也不大打眼,她迟疑道:“这是...” 她还未曾问出,晏星流已经在前给了解答:“家父今日归府,还有家中的几个弟妹,也一并回来了。” 沈燕乐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晏国公回来了,我们身为小辈,理应前去拜见的,还有姨母,我和阿姐也得去瞧瞧。”他说着就开始琢磨带点什么东西去拜见长辈的好。 晏星流又冷淡继续道:“暂时不必,家父回府之后会休憩几日,夫人近来忙着摆宴事宜,当也空不出时间来见人,表弟若想要拜见,过几日家中会给家父设下接风宴,表弟那时候拜见便可。” 到底是在别人家,一切总得依照别人家的规矩来,沈燕乐笑笑,再不说话了。 晏星流本来要回自己的院落,但不知为何,脚步轻轻一转,转过身来面对着晏归澜,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嘉鱼身上:“方才忘了问,长兄上回落水时受的伤好些了吗?我这里还有伤药...” 晏归澜落水?那不就是上回他救了她那回?他居然还受了伤,她怎么不知道? 沈嘉鱼听的紧张起来,晏归澜散漫应道:“不妨事,劳二郎挂心。” 晏星流目的达成,点了点头便回去了。沈嘉鱼却左右站不住了,先打发走了沈燕乐,然后提起裙子追上晏归澜,直接问道:“世子,你落水的时候受伤了?” 其实只是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无意伤了他,他怕她呛水,就没有躲开,一点小伤而已,他本没觉着有必要说,但见她一脸关切,他就格外想逗逗她,偏头笑道:“是啊,你打算怎么赔我?” 沈嘉鱼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我那里还有不少伤药,明天都命人给你拿过来吧。” 晏归澜唔了声:“命人拿?可见你不是诚心的。” 攥着人情债的人最大,沈嘉鱼苦兮兮地道:“那我亲自给世子送过来,世子满意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 53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不知出于什么心思, 被她打断了也没再计较,又看她一眼才走进去请安。小郑氏已经回了屋, 她先按捺下心中思绪,笑了笑道:“你们父亲,二郎还有五娘子快入京了, 大概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想必你早已经知道了,可想过怎么迎他们?” 晏归澜是一贯的散漫淡然:“夫人做主摆宴就是。” 小郑氏啜了口茶, 含笑点了点头,她忽的闻见晏归澜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盈盈香气,她心头一震, 这是嘉鱼一直用的浣发香露的味道。 这时候晏垂华已经换好了衣裳,重新过来请安, 她心里冒出个念头来,冲晏垂华招了招手:“三郎, 你上回不是得了本明心禅师手抄的《金刚经》的刻本吗?可抄录过?要是抄录完了, 不妨给你表妹哪里也送去一本, 她要摆在母亲灵前供奉呢。” 沈嘉鱼没在意厅里暗涌的微妙心思, 闻言连连点头附和:“明心禅师的《金刚经》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是三表哥厉害。” 晏归澜本来已经平缓下来的心思, 因为那句‘还是三表哥厉害’又开始不喜起来,他垂下眼睑瞧了小郑氏一眼, 面上似有淡淡讥诮。 晏垂华怔了怔才道:“好啊, 我前几天才抄录完, 这就让人给表妹取来。” 晏归澜终于出声道:“何必麻烦三弟,我那里有月城仙人手的《金刚经》原本,一会儿给表妹送过来就是。” 晏垂华恍惚中有种被亲哥打脸的感觉,小郑氏心下大大一动,脸上笑意绽放:“那好,麻烦归澜了。” 等请安的众人走了之后,小郑氏又留下沈嘉鱼陪她说了会儿话,然后才温柔催促道:“快出去取吧,别让归澜等久了。” 沈嘉鱼依言去找晏归澜:“世子,那本《金刚经》的手本当真在你这里?” 对着老三便一口一个表兄,到他这里转眼就成了世子了,晏归澜慢慢看她一眼:“自然,只可惜不是老三抄录的,你不遗憾?” 沈嘉鱼啧了声,暗道晏大都督真是不识货,面上满是不能苟同:“别人抄录的,哪里及得上明心禅师原作手的珍贵?” 晏归澜目中这才染上点点笑意:“你倒是机灵会算。” 她风流不羁的名声在外,按说对男女之事断不会一窍不通,小郑氏有意撮合她和老三的事儿,她怎么也该看出来,可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她除了一张嘴花花几句,根本就和传闻中的风流纨绔判若两人,有些地方甚至称得上异常迟钝了,真不知这样矛盾的性情怎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晏归澜思量一瞬,便叫人取了来,沈嘉鱼眼巴巴地瞧过来:“世子借我几天,我抄录供奉完了就还给你。” 晏归澜见她什么样都觉着有趣,忍不住就想逗她,佯做思索片刻:“不好。”他看了眼沈嘉鱼垮下来小脸:“你万一昧了我的怎么办?” 沈嘉鱼不解地抖了抖眉毛:“额...我给世子先付些押金?” 晏归澜轻轻一哂,命下人取了纸笔来在凉亭里铺开:“用不着这般麻烦,侧页写上我的名字,时时提醒着你。” 沈嘉鱼颇是无语地点了点头,等他把湖笔塞到自己手里,她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来写,他在一边指点道:“我小字清斯。” 沈嘉鱼握笔的手比寻常女郎有力,写出来的字也工整精致,他瞧着上面自己的名字,觉着颇是顺眼,只是她念叨一句:“这么麻烦,还要写小字啊,清斯是哪两个字?” 晏归澜不知为何往凉亭外瞟了眼,忽的伸手握住她柔软滑腻的右手,他长而好看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带着她一笔一笔地写出了清斯二字,他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自己的名字旁边加了沈嘉鱼三字。 沈嘉鱼挣了挣没挣脱,反而让他更清晰的觉出那柔软的纤手就被自己握在手掌中,连精巧骨节和圆圆的肉涡都感受分明,他不着痕迹地握紧了,等她写完了他才回过神来,缓缓松开。 她又是心疼又是不满,抬手甩了甩手腕:“世子,这可是高僧手抄的经文,上面写这么多字岂不是糟蹋了。” 晏归澜不在意地一笑:“那便算成你我二人一并供给郑氏夫人的心意吧。” 他说完又往凉亭外看去一眼,一行仆婢拿着洒扫的物件转身走了,他无声地挑了挑唇。他虽然不喜有人窥伺自己心意,但让小郑氏知道也好,免得她平白把沈嘉鱼和老三乱凑一对儿。 仆婢回去果然向小郑氏回话:“沈娘子和世子在凉亭里待了好久,世子神情颇是...暧昧。” 她细细说了一遍,小郑氏已经差不多能确定这位眼高于顶的继子对嘉鱼有意了,心下欢喜不胜,这对姐弟俩对她都是好事,倘嘉鱼能把他牢牢抓住,不光姐姐的大仇能报,他们后半辈子的靠山也就有了。她本来相中了晏垂华,但现在将他和晏归澜一比较,晏垂华便远不能及了。 还没等小郑氏拿出个章程来,沈府那边却派人上门来通了条喜讯,过来的正是和沈嘉鱼打小不对付的沈秋容,她甫一来晏家就满眼艳羡,上门来先向着小郑氏见了个礼,讨好恭维了几句。 小郑氏淡淡地不怎么搭理,沈秋容这才讪讪住嘴,说了正事:“伯父和定安长公主的婚事已定在下月十五,正是月半的好日子,伯父最近事忙,所以命我来告知姨母一声。” 她稍一停顿,又转向姐弟俩:“大伯还吩咐过,到时大郎和三娘也得早些回去帮忙。” 沈家姐弟俩脸色有多难看自不必说,小郑氏面色也沉了下来:“姐姐才出殡没多久,他竟这般急着成亲?有无把我们郑氏放在眼里?!” 郑氏不过是空担了世家的虚名,其实早已败落多年,当然这话沈秋容万不敢说出来,只干干一笑:“这是伯父的主意,不过是派我来通传一声,姨母莫要叫我为难了。” 小郑氏不欲跟她饶舌,没得自降身份,又细问了几句,这才淡着神色起身:“我乏了,嘉鱼你送堂姐出门吧。” 沈秋容椅子还没坐热就被撵走,脸上好不尴尬:“姨母,我...”沈嘉鱼才没心思照顾她的心情,带着她一路出了晏府。 沈秋容主动揽下这般讨人嫌的传话差事,不过就是想多一个跟晏归澜相处的机会,一双眼四下逡巡,忽的瞥见府门外有辆华盖八宝马车正要缓缓驶进来,她眼睛一亮,问道:“三娘,那是不是晏大都督的马车?他回府了?” 那就是晏归澜的车架,沈嘉鱼心下正不痛快,哪有闲情教育她,甩袖厌烦道:“关你何事。” 等定安长公主一进门,沈嘉鱼就是落了地的凤凰,比草鸡还不如。 沈秋容见她还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沉沉地冷哼了声,她料定沈嘉鱼对晏归澜也有心思,有心想让沈嘉鱼再失一回颜面,便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其上绣着工整的诗经,微微抬高了声音:“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你还记得记得伯父的故交之子魏郎君吗?就是跟你谈婚论嫁的那位,他今日也来了长安准备参加伯父大婚,还托我带了条帕子送你。” 她话音堪堪出来,那辆华盖马车的车帘似乎扬了起来。 “你倒是在意他。”晏归澜懒散地瞥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来取东西的,拿了东西自然会走。”他淡然地斜倚在侧间的隐囊上:“我现在只想喝你烹的茶。” 沈嘉鱼怀疑地撇了撇嘴,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来,她对茶艺着实不通,煮茶便跟烧开水一般,偏偏晏归澜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从软软的耳朵一直瞧到细窄的腰身,他神色不定,又慢慢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伸出手,从后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在颈后的青丝,懒洋洋地道:“表妹,你的头发居然是曲卷的。” 他又叫她表妹,他每回一叫她表妹就没好事!沈嘉鱼按捺住骂人的冲动,尽量淡定地‘嗯’了声:“我阿娘是一头及腰的直发,不过我阿爷天生就是卷发,卷的比我还厉害,我只是发尾的才有点小卷,平常梳拢到发髻里就看不出来了。” 晏归澜指尖摩挲着细软的头发,注意到她耳尖微红,他便笑了笑:“梳拢起来做什么?这样便很好看。” 沈嘉鱼觉得今天来示好真不是个好主意,被他今儿早上翻来覆去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再理他,低头专心煮着茶水。 晏星流很快被下人引了进来,他来果然只是取东西的,被下人引着到房取了卷宗,忽然瞥见屋里放了一只玉瓶,他闻着香气有些熟悉,唤来下人问道:“这是长兄的东西?” 晏归澜驭下有方,下人自不敢多说。可沈嘉鱼却从窗缝里瞧见那是自己给晏归澜带来的桃花香露,她一个走神,手里的瓷盏就碎了,她记得这是晏归澜日常用的,连忙蹲下去捡,手上却被倒霉地割了道扣子。 晏归澜收了调弄之色,伸手握住她被割了道口子的手,先是轻轻吹了吹,然后皱眉帮她擦着血迹:“怎么不叫下人来捡,伤了手岂是好玩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 54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借着酒劲, 抱着酒壶嘿嘿傻乐了几声:“当然了, 世子再俊也没我俊。” 晏星流:“...”长兄对女人的品味真是一言难尽啊。 晏归澜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颠三倒四, 仍旧稳稳当当地撑着她的手肘, 冲着晏星流随意一颔首:“我先带表妹下去醒酒。” 晏星流可以阻拦魏寄荣,却没法拦着他, 再说他也找不到拦着的由头,静静地看了晏归澜一眼,便侧身让开了, 只目光又落在两人身上, 这回更多了些深思和玩味。 晏归澜扶着沈嘉鱼出了正厅,路上有婢女想伸手接过,也被他轻轻喝退了, 幸好沈嘉鱼只是喝醉了犯浑,并不是真的不省人事,踉跄了几步便挣开他, 揉着脑袋走在他身后, 咕哝道:“头好晕...” 她话才说一半, 就觉着三根清凉如水的手指搭在了额上, 晏归澜散漫问道:“难受吗?” 沈嘉鱼原本皱着一团的脸也稍稍松开了些:“难受。” 晏归澜见她一张心形脸喝成了粉嘟嘟的颜色, 一双大眼也因为难受微微眯起,模样无比娇憨可爱。他瞧得先是笑了笑,但又似是想到了别处, 三指顶着她的额头把她抵开, 淡声道:“既知道难受, 以后就别在外边饮酒。”尤其是别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儿喝。 他想到方才老二和魏寄荣也瞧见了她娇憨的醉态,原本带着笑意的唇角就微微一沉,伸手在她额上一戳:“还敢在魏寄荣面前饮酒作乐,不知轻重。” 他到底没舍得用力,沈嘉鱼只抱着脑袋,轻轻‘哎呦’了声,摆摆手道:“世子你别提他,我正烦着呢。” 这话倒是合他心意,他闻言唇角一弯:“听说魏寄荣和你年少相识,如今你竟这样烦他?” 沈嘉鱼本来不想谈,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她摆摆手,叹气道:“就像世子上回问的,原本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两家情分也好,婚事的话魏家也提过几句,结果后来有个世家女中意魏寄荣,魏家就生了摇摆之心,直到后来才那世家女另嫁他人,魏家这才又想起我们家来,转头过来提亲,我娘却不乐意了,偏偏又不好撕破脸,用了点手段把这门亲事拒了...” 两人边走边说,晏归澜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眯起了眼:“魏家可是一年前提亲的?也正是你调戏我那会儿?” 沈嘉鱼给他问的心虚低头,他眸色更深,勾起她的下巴哼笑了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拿我做了挡箭牌?” 沈嘉鱼竭力掩住心虚,挥退了院中的下人,掷地有声地道:“哪里哪里,世子我是真心实意想调戏你的!” 晏归澜:“...” 沈嘉鱼说完也觉着怪怪的,正好两人进了院子,她见桌上已经摆了醒酒汤,忙借着喝醒酒汤遮掩尴尬。 晏归澜闻着味道有些不妥,正要拦着不准她再喝,沈嘉鱼眼神越发迷离,大着舌头道:“则,则似...酒,不似醒酒...汤。” 他原本想问的问题也只得暂先放下,院里原本伺候的下人都被他的人拦下了,他亲自扶着她躺靠到一处隐囊上,沈嘉鱼好容易安生了会儿,忽然又高举起白嫩嫩的拳头狠狠地比划了一下,嘟嘟囔囔:“阿爷今天和藏公阻结婚,窝不高兴...” 她说完照着空气打完几拳,又掰着指头数落:“听说排仓比跟我阿凉结婚的时候大,器具也比那时候多,衣裳也好看...” 晏归澜握住她的两只手塞进薄毯底下,又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瞧得这么仔细,你是想成亲了?” 沈嘉鱼脑子里没反应过来,嘴上却下意识地反口:“我成亲?跟谁?跟你啊?” 她本是无心之言,晏归澜手腕却是一僵,心头波澜跌宕,双眼沉沉地瞧着她,眸色深如寒潭,几乎要开口的时候,她却头一歪,靠在隐囊上呼呼大睡了。 这下就是神仙也拿她没了法子,晏归澜在这小混蛋雪玉一般的脸颊上重重捏了把,还是觉着不解气,目光又落在粉嫩的两瓣菱唇上,手指也跟着移了下来,细细地沿着形状精致的唇瓣来回摩挲,又加重了力道,点在微微突起的唇珠上。 她的唇珠生的最是好看,微微突起,仿佛在诱人亲吻采撷,这样好看的小纨绔,难怪会这么招人了。他想到猥琐鬼祟的魏寄荣和暧昧不明的老二,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唇角。 沈嘉鱼在睡梦中,不舒服地皱起眉,轻轻呢喃了几声。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微微倾下身,贴在她耳边轻笑几声,低语:“先放过你,下回再在男人跟前喝醉酒,看我怎么罚你。” ...... 沈嘉鱼睡梦之中只觉着有人摩挲着自己的嘴巴,接着耳朵有些发痒,似乎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分辨,那声音已经淡了下来。 她痛快睡到半夜,喝了饮玉端来的醒酒汤,问了几句也没问出详细来,只得撂开手,想起来一件事。 她回长安的时候祖父已然重病,不知祖父在外病情怎么样了,幸好祖父身边有三叔帮衬照料着,她和燕乐才能放心待在长安城里,想着想着,她连忙写了封信,准备着人送到祖父跟前。 这般一忙活,她又吃了顿夜宵,天色已经微微泛白,她和沈燕乐换好衣裳,准备去前厅向定安长公主奉茶,两人才堪堪走到皮帘子跟前,就听里面穿出一端庄持重的声音:“...郎君容我说一句,小郎君和三娘子已在晏府小住近一个月了吧?当初郑氏夫人亡故,两人无人照料,这般小住倒也罢了,如今中馈已有长公主主持,郎君还是把两人接回来的好。” 这声音似乎是定安长公主身边女官的传出来的,沈嘉鱼和沈燕乐对视一眼,立刻打起帘子进去。 定安长公主一身广袖对襟玄色襕袍,美艳之余颇见大气,气势竟硬生生地把身边的沈至修比了下去。方才说话的女官面上不见分毫尴尬,冲着二人敛衽一礼,和气笑笑。 沈嘉鱼先道:“阿爷,姨母身上不大爽利,我们且得再看顾一阵,现下怕是不能回来。”小郑氏就是忌惮定安长公主,才执意接了外甥和外甥女到晏府,借由晏府庇护着,两人也不会傻到这时候回来。 沈至修不知心里是何念头,也顺着道:“府中近来忙乱,你们晚些再回来也可。”定安长公主笑笑,看了眼那女官:“我也这样觉着,偏偏随淑多事。” 沈至修点了点头,看向沈嘉鱼,沉吟片刻才道:“这几日你瞧见魏家阿郎了么?怎么也不好生招待着?” 沈嘉鱼就知道魏寄荣最近频频露脸跟他脱不了干系,皱了皱眉,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魏郎君自有下人招待,女儿哪里顾得上时时看着他?再说我这几日很担心祖父病情,虽说有三叔在旁照料,可到底无法兼顾两头,我更没空操心旁的了。” 沈至修给她硬生生堵了回去,偏偏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他还不能发作,只得强撑着笑脸喝了姐弟俩敬来的茶,然后负气甩袖走了,连新婚妻子也没顾得。 庶族没有世家非得立长的规矩,他虽是沈家嫡长子,但资质到底平庸,亲爹更中意的是能征善战的嫡三子,他娶定安长公主,也是为了夺爵多一份筹码,沈嘉鱼这话真把他气了个仰倒。 定安长公主可比他周全多了,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冷待,赏了沈燕乐一只青玉狼毫笔,给沈嘉鱼了一对儿羊脂玉镯子,不经意般笑问道:“上护国的如今也是我的父亲,他的病情我还没过问呢,现下如何了?还有你们三叔,听说也常年在外,家中妻小可怎么办?” 沈燕乐轻描淡写:“三叔未曾娶亲。” 要说他们三叔也是人,听说曾经爱慕过一位女子,后来女子嫁为人妇,他就立志不娶,三十多岁了还是条大光棍。虽然两人因为父亲的关系跟三叔不大亲近,但三叔对他俩打小就颇好,还手把手的教过两人武功,姐弟俩对他也很敬重。 定安还想再问,两人却坚决不肯多言。 姐弟俩再不想多待,稍作收拾就要去找小郑氏,不料两人才走到门口,府里便有人唤道:“郎君娘子稍待片刻,这可是你们的信?” 姐弟俩忙转过头,她见是昨晚上送给 晏府的两位郎君居然已经在外等着了。 沈嘉鱼有点茫然地看着晏归澜和晏星流:“你们这是...” 晏归澜不答,晏星流眸光冷淡:“夫人命我们来接你和沈郎君。” 沈嘉鱼猜小郑氏是怕定安长公主不放人,所以请这两人前来撑场面,她知道小郑氏也是当人继母的,人情用一点就少一点,于是客客气气地点头道过谢,不料晏星流有意无意地策马插在她和晏归澜之间,声调清淡:“我还不曾见长兄对哪个女子这般亲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 5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在客席上眉心微曲,脸色已经冷淡下来, 似乎想要说话。 魏寄荣在一旁的客席上瞧他瞧得分明, 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金刀,本想给沈嘉鱼的, 但转念一想,让她吃个教训, 等会再给也不迟, 这样她才能知道谁才是能帮得上她的人,晏归澜无非是跟她玩玩罢了,难道还真能娶她不成? 沈嘉鱼本来一直没说话, 双手拢在袖子里,抬了抬眼皮:“吉时不是还没到吗, 二婶娘这般吵嚷做什么?” 她其实挺不喜欢跟人做口舌之争的,实在不行出去打一架呢, 也比这么扯皮的强。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她恨不得赋诗一首歌颂自己的急智! 她说完之后便顿了下,取出腰间佩的玉刀, 异常淡定道:“贞嘉公主送的那把金刀不大合时宜,所以我擅自换成了这柄玉刀,还请公主见谅。” 贞嘉公主没想到一转眼就有了说法, 眼底一愕, 沉声道:“金刀乃是成亲要用的吉器, 岂能容你说换就换!” 沈嘉鱼抽出腰间五寸来长的玉刀:“玉乃石中君子, 传闻周天子一向崇玉器而厌金器, 如今我父亲以周礼迎娶长公主,这柄专门锻造的玉刀岂不是正应景?” 她说完眨了眨眼,一派无辜地问过来:“况且这玉刀乃是我生辰时父亲所赠,也算是吉器了,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它出来,帮父亲行对席之礼,哪里有不妥之处?” 沈至修本来被挑唆的颇为不满,但听了这话脸色却和缓下来,目光温缓的看向女儿,觉着这孩子懂事周全不少。 算上昨天请大夫那事,贞嘉公主没想到居然被一小辈连着下了两回脸,也顾不得身份了:“沈三娘子好伶俐的口齿...” 她话才出口一半,那边定安长公主已在上首西席缓缓出声:“贞嘉,吉时已到,再说这孩子说的也没错,对席用金刀,本就不妥...” 定安长公主艳丽雍华,没想到声音竟颇是温柔,里面似乎含着似水柔情,引得沈嘉鱼多看了她几眼。 贞嘉公主以她为尊,被这般一喝,也不好再继续生事,还不得不忍气致歉:“长姐说的是,是我的思虑疏忽,倒不及这孩子周全了。” 她故意说这话是想让沈嘉鱼主动解围,没想到沈嘉鱼自顾自地坐下了,心下暗怒,也只能老实坐了回去。 沈嘉鱼和沈燕乐各取出腰间玉刀,割下同一牲畜之肉分别奉给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长公主伸手接肉的时候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地瞧她一眼,接着礼官报唱,引着两位新人拜了旺盛子嗣的黑猪,然后才引着新人进入洞房。 屋里头沈至修神色客气却生疏,定安长公主温柔而冷淡,两人浑然不似才新婚的男女,等沈至修走了,定安才唤来了贞嘉,不悦问道:“谁让你今日擅自做主,和沈家女儿为难的?” 贞嘉还有些憋气:“长姐,她挑昨日请了大夫来,不是存心要寻你晦气吗?我若不替你制住了她,难道由得她寻衅滋事?!沈至修也是前后不一,当初娶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今日竟不发一言!” 定安皱起娥眉,不耐道:“不过是女儿而已,不日我将她打发出嫁了便是,你切莫再横生枝节。”她说完随意拢了拢身上吉服,神情轻蔑:“我与沈至修的婚事,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本就不指望他什么。” 她面上渐渐有几分思量:“倒是沈燕乐这个嫡子得好生留心着...” ...... 沈嘉鱼又不是傻子,早就猜出自己被人坑了一把,所以主持完同牢之礼就下了高台,她忽的觉着有人在瞧自己,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昨天见的那位晏二郎君正瞧着自己,他是第一次见沈嘉鱼正脸,一看之下难免有些动人。 她提了小心,不弄清楚不肯罢休,便大步顺着目光传来的地方走过去,主动问道:“晏二郎君?” 晏星流终于抬起眼皮,稍微侧了侧身,让出旁边的位子来,只是目光仍不离她面容,神情竟有些复杂,似乎被触动了什么记忆。 沈嘉鱼见他会错了意,正好她不想去前面坐着,干脆将错就错地在空位上坐下,拿出主人的款儿招呼道:“晏二郎君吃的怎么样啊?方才看我做什么?可是下人招待不周?” 她才落座,就有不少相熟的朋友前来敬酒,她今天打了个漂亮仗,贞嘉公主等人又已经走了,她心里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晏星流终于纡尊降贵般的开了口:“你名讳嘉鱼?”他没等她回答,若有所思地颔首:“不错。” 性子灵动,皮相更是绝佳,难怪能让他兄长多瞧几眼,更何况这脸还像... 沈嘉鱼见他这高贵冷艳的样子有点不开心,撇了撇嘴:“嗯,谢谢,我也觉着我不错。” 晏星流和晏归澜不愧是兄弟俩,待人都这样睥睨傲然,只不过晏归澜把冷意藏在骨子里,而晏星流则流露在了面上。 晏星流:“...” 他给沈嘉鱼堵的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会儿才道:“你不问我为何赞你?” 沈嘉鱼灌了点黄汤正闲得无聊,难得有个肯接她话把的,她歪着头看了看他:“大概是因为我才智卓绝龙章凤姿精彩天成昆山片玉,让二郎君心生叹服,才不得不出声赞叹。” 晏星流:“...” 他佩服晏归澜的次数不多,但如今方才真正叹服,他到底是怎么放着那么多毓秀淑女不要,青眼这么一个葩的! 沈嘉鱼见晏星流拒绝跟她交流也不恼,只是嗅着酒香有点馋了,忍不住又低头喝了些,很快面颊便泛起剔透的桃粉色,更显得肌肤柔嫩白皙,美人微醺的情态既能赏心又可悦目,引得晏星流都多瞧了几眼,觉着她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魏寄荣早已在一边瞧了多时,上前一步,向晏星流躬身道:“二郎君,沈妹妹喝的有些醉了,恐扰了您清静,我这就扶她下去歇着。”他说完便下意识地看了眼沈嘉鱼微微抿起的粉唇,又抚了抚袖中藏起的丸药,心下已经拿定了主意。 沈嘉鱼只是小醉又不是神志不清,正要让魏寄荣走开,叫侍婢来搀扶,晏星流却先她开了口,漠然道:“不必,我和沈娘子正在畅言,你且下去吧,无事不要来扰。” 眼看着晏星流帮着拒了,沈嘉鱼就没再开口。 魏寄荣面露愕然,他如今怎么也算晏星流半个心腹了,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他诧异地继续道:“二郎君,我和沈妹妹是故交,我也有些话想同她说...” 晏星流冷淡道:“她也是我表妹,你不过只是外男,谈何帮忙?”他耷拉了下眼皮:“下去。” 魏寄荣见他这般,便知道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却不甘心计策三番四次被打断:“二郎君...” 沈嘉鱼得胜的喜悦都被魏寄荣搅和没了,无语地摇了摇头,放下酒壶起身要离席,不料被桌子腿绊了一下,脚步一个趔趄,差点砸在晏星流腿上,他无奈托住她手腕,大抵是觉着她是像寻常那些狂蜂浪蝶一般,故意往他身上摔。 这么一脑补,他冷淡之余又有些不喜:“小心。” 谁知晏星流还未曾触及那段温软肌肤,沈嘉鱼就已经被人带开了去,晏归澜不知道何时站在三人身侧,一手小心扶过了她,看了眼还在纠缠的魏寄荣:“滚开。” 他又低眉瞧着沈嘉鱼:“我让人给你准备醒酒汤,你先下席吧。” 魏寄荣昨天才受了罚,这下才不敢不走,沈嘉鱼见烦人精终于走了,哼哼唧唧向晏归澜道谢:“谢谢世子帮我赶人。” 晏星流被无视的冷脸险些没绷住,长眉一敛,冷冷问道:“沈家表妹,方才我也替你拦了来人,你为何就只谢世子?” 沈嘉鱼半醉半醒,认真地思考片刻:“大抵是因为,世子长的比你俊吧。” 晏星流:“...” 丢了把金刀原不算大事,但现在正是昏礼,沈嘉鱼的继女身份又颇是敏感,再被这般逼问着,哪怕是小事儿传出去也得成大事。偏偏小郑氏厌恶沈至修,这场昏礼也称病不曾过来,因此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无。 晏归澜在客席上眉心微曲,脸色已经冷淡下来,似乎想要说话。 魏寄荣在一旁的客席上瞧他瞧得分明,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金刀,本想给沈嘉鱼的,但转念一想,让她吃个教训,等会再给也不迟,这样她才能知道谁才是能帮得上她的人,晏归澜无非是跟她玩玩罢了,难道还真能娶她不成? 沈嘉鱼本来一直没说话,双手拢在袖子里,抬了抬眼皮:“吉时不是还没到吗,二婶娘这般吵嚷做什么?” 她其实挺不喜欢跟人做口舌之争的,实在不行出去打一架呢,也比这么扯皮的强。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她恨不得赋诗一首歌颂自己的急智! 她说完之后便顿了下,取出腰间佩的玉刀,异常淡定道:“贞嘉公主送的那把金刀不大合时宜,所以我擅自换成了这柄玉刀,还请公主见谅。” 贞嘉公主没想到一转眼就有了说法,眼底一愕,沉声道:“金刀乃是成亲要用的吉器,岂能容你说换就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 56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星流见她久不言语,淡声问道:“你祖父的事...说来跟我有些干系, 但我也是无意看了信才知此事, 所以对我来说并不难经手,不过是修一封的事, 你意下如何?”话说至最后, 他心里已经不自觉带上一分期待。 沈嘉鱼当然不信什么凑整的鬼话, 晏星流的提议虽然诱人, 但他的目的不得而知,她琢磨了一下:“你真有本事救我祖父和三叔脱困?” 晏星流的语调跟脸一样毫无起伏,白白浪费了一张灿若星辉的俊脸:“你若是不信,大可去信问问你三叔。” 沈嘉鱼抿了抿唇,心里到底不怎么信他,只简单道:“好。” 她伸手道:“郎君总得容我考虑一下, 那信是我家家,不好存在外人手里, 还请郎君先将信和我的荷包还来。” 这女郎大概天生学不会委婉, 晏星流对外人二字有些淡淡不悦, 又不知不悦从何而来,他从袖中取出带着沉光香气味的信,神情不变:“荷包被我不慎毁了, 只剩下这一封信。” 跟家比起来, 荷包只能算小事了, 沈嘉鱼听他说毁了也就没再计较, 小心接过信, 仔仔细细地掖在袍袖里,这才道:“多谢郎君,信上的事...” 晏星流知道她的意思:“从我这里,自不会传出去。” 沈嘉鱼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走人,他冷不丁问道:“你用的是什么香?”他似乎轻轻嗅了下,但沈嘉鱼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他错开视线:“浓淡宜人,清新雅致。” “我没用香啊。”沈嘉鱼不解地抓起自己头发闻了闻:“这是我自己配的用来洗发的桃花香露,可惜快用完了。” “你也喜欢桃花?”晏星流瞧着她微微曲卷的青丝,眸光微动:“挺好。” ...... 晏归澜见两人都去了桥下,眼底已泛起冷光,他正要走过去,偏偏这时候晏隐带着人来湖面游赏,两人私会若是被这么些人瞧见,对老二不过是桩风流韵事,她的名声可要大受影响,他捏了捏眉心,暂且按捺住了心思,负手立在原处瞧着。 他耳力颇佳,奈何两边离得不近,他只断断续续听到‘沈家解困’‘祖父’‘脱困’之类的话,不过也足够他拼凑出事情的始末了,直到后来,老二似乎称赞了句她身上的香气,她轻巧回了句什么,晏归澜听的慢慢眯起眼。 两人说完沈嘉鱼就先一步从桥下走了出来,老二还立在原地,取出一只荷包,轻轻摩挲着其上的绣样,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一眼分辨出那荷包是沈嘉鱼随身配着的。 他站在原地漠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他便转身上了玉洲枫桥。 可能沈嘉鱼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鬼鬼祟祟往回走的时候,正和面色沉凝的晏归澜撞了个满怀,她捂着鼻子‘哎呦’了声,等看清了来人才惊愕道:“世子?你不是在玉洲枫桥吗?” 因着信被贴身放置的,她身上也沾了些沉光香气味,晏归澜闻到她身上不同往日的香气,眼底像是结了一层霜花:“你知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吗?” 沈嘉鱼一脸懵然,完全不知他突然这么问的意味,他已经托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字冷声道:“沉光香,整个府里只有老二才会用。” ...... “二郎他真的这么说?” 小郑氏拔簪子的手一顿,转过头愕然地看向沈嘉鱼。 沈燕乐也是满脸诧异:“二郎君能这么好心?” 沈嘉鱼满脸疲态地点了点头,晏归澜虽说没为难她,只撂下一句话便走了,这也足够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了,她回来之后犹豫了片刻,隐去和晏归澜的纠葛,只跟小郑氏说了晏星流想以祖父安危招揽她的事儿。 沈嘉鱼回来的路上心里也有了点底儿,晏星流想利诱她,估计跟晏归澜脱不了关系,可她完全不想参合进两个表哥的争斗里,但祖父那边又怎么办? 小郑氏听完之后想的可比她深远,她瞄了眼外甥女姣美不可方物的面容,心下沉沉。 她原来只觉着这孩子好看,却并不出众,如今随着年龄渐长,她越发瑰姿夺目,若是再大些,只怕比长姐还要引人注目。而晏星流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若单只是为了招揽沈嘉鱼,下的功夫未免太大了,保不齐他会有别的心思,可她替沈嘉鱼瞧上的是晏归澜... 她越想越觉着一头乱麻,沉吟片刻才道:“二郎的真正心思...暂不可知,我明日替你们试探一二,然后咱们再做决定,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她说完就让下人送了姐弟俩下去,一手托着下颚,颇是头疼地叹了声。 她早上压根没叫姐弟俩过来,而是选了十来个简单又无甚含义的平结络子,趁着一众继子女来问安的时候,把络子挨个分发了下去,冲着他们笑道:“你们嘉鱼表妹闲暇无聊的时候打的同心结,不成想一口气打多了,你们拿去戴着玩吧。” 小郑氏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可惜还是没瞒过晏归澜,这络子规整繁复,想也不是沈嘉鱼那种性子能打出来的,他想到昨日沈嘉鱼和老二的絮絮私语,撩起眼皮看了眼小郑氏,一言不发地收下了。 晏星流倒不知是不是也瞧出来什么,瞥了眼那络子,竟直接拒了:“劳夫人拿回去给表妹,我是不用这种纹样的。” 小郑氏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把络子收了回来,等众人问安完毕,她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主动道:“二郎稍留片刻,我有句话要问你。” 晏星流这回拒的更是直接:“夫人,阿爷唤我还有事,我怕是不能多留。”他要的是沈嘉鱼亲口答应,对于小郑氏的试探,他没有半分兴趣。 晏归澜清晨就瞧了这出戏,略带讥诮地一哂。小郑氏被连着拒了两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无奈只是个管着内院后宅的继母,沉下脸忍气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免得耽搁了正事。” 她等众人都走了,这才吩咐道:“去把嘉鱼叫来。” 下人问道:“夫人,沈郎君要不要一并寻来?” 小郑氏略一踌躇,缓缓摇头:“不必,你只叫嘉鱼一个便是。” 没到一炷香的功夫沈嘉鱼就过来了,她屏退了下人,叹气道:“我今日试探了一番,二郎的心思我也没瞧透,只怕他也不能诚心全力为你祖父奔走...” 这也是意料之中,沈嘉鱼皱皱眉:“祖父那边,我...” 她话才刚起了个头,手忽的被小郑氏握住,她悠悠一叹:“其实能帮你和燕乐的,也不止老二一个,毕竟他也不是晏府的当家人,而归澜才是正儿八经的国之脊梁,权倾朝野,倘他出面,什么麻烦都是一句话的事。”这件事她心里早有思量,但一直不知怎么和外甥女开口,如今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 沈嘉鱼有些不妙的预感,小声道:“姨母...” 小郑氏轻轻安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婉转道:“他对你倒不似寻常表兄妹情分,你们这些日子走的也近,若能更亲近些,自然是最好的,就是眼下你祖父的危局,也顷刻可解。” 她都这样说了,沈嘉鱼岂能听不出来?这是让她去对晏归澜示好,而且不是寻常的示好,是女人对男人的示好。 她错愕地看了眼小郑氏,立即道:“姨母,祖父的事儿肯定还有旁的法子,就算阿爷指望不上,我还可以去找家里的故旧世交,我...” 国朝风气开放,倒追郎君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权有势的女子畜养几个面首也不稀,但如今沈家这情势... 小郑氏见她慌乱错愕的模样,心下亦是怜惜,但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硬下心肠:“嘉鱼,姨母帮不上你什么,如今你祖父出了岔子,定安长公主又入了沈家门,你父亲还是那样的人,你以为公主不会对你和燕乐下手吗?你是聪明孩子,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算不是为着你,你也得为燕乐想想,为沈家想想,更甚者,为你母亲所受的羞辱想想。你得给你,给你们姐弟俩寻个倚仗。” 小郑氏的话不重,沈嘉鱼身子一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小郑氏见她这样,心下也不好受,更不好再迫她,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先下去歇着。 沈嘉鱼空了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早上无精打采地让侍婢梳了个百合髻,手腕上套了一对儿素淡却衬人的羊脂白玉嵌金镯,虽然觉着晏归澜没可能要,但还是把这些年收藏的几样珍玩的契纸取了出来,贴身放好,这才心事重重地出了客院。 前日才拒绝了他,今天又得给人送上门去,这叫什么事啊! 她往常过来的时候,晏归澜虽说没表现的多欣喜,但也总归有个淡笑模样,今日他神色却格外冷清,看的她几乎起了退缩之心,但想到小郑氏的话,她又顿住了脚步,表情和声调都不怎么自在:“世子。” 晏归澜眼波斜斜横了过来,先是让下人都退下,然后才道:“沈娘子。” 果然是被晏星流打发了,这才想起他来。说来有趣,她每回来他的院子都心不甘情不愿的,这回倘不是要用到他手中权柄,怕也不会主动过来。 沈嘉鱼深吸了口气,没注意到他渐渐转冷的神色,硬是挤出一个笑来,从袖中摸出一只琉璃瓶子,里面的液体泛着浅浅桃花色:“上回世子不是问过我的桃花香露吗?这就是我日常用的香露,世子要不要试试?我这里还有方子...” 晏归澜没伸手接过,半笑不笑地看那瓶子几眼,眼底却了无笑意,眉间少了些傲然,多了故意的轻浮风流,却更为勾人:“府里老二才最喜桃花,你怕是赠错了人。”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的离自己极近,他拇指抚着她干净光滑的下颔,声调极其暧昧:“既有所求,却没学会讨好人,这怎么能成呢?”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长安这地方大抵是真的邪门,沈嘉鱼脸色难看,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就有人来报:“郎君,二郎君过来找您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未动一下,搞得晏瑶洲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他后面那句暗含警告之意,她也再不敢造次,愤愤坐回了原处。其实摆宴的饮子都是有定数的,好在他身边的侍从是一等一的伶俐,很快命人另外端了热饮上来。 寻常京中最流行什么吃的穿的用的,看世家子弟便知道了。众人见晏归澜都开始用牛乳净手,纷纷争先恐后地把手放进金碗里,原本被注目的沈嘉鱼都无人注意,晏归澜演技实在是高超,让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歪打正着了,她运气有这么好? 要是晏归澜突然帮她,那就更怪了,谁前两天还对她阴阳怪气爱答不理的? 晏归澜见她眼底有些迷惘,无声地挑高了唇角,很快神色又淡了下来。 她为了朝事接近他又牵连老二的事儿让他生气,他本想冷待她几天的,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居然是他自己。 沈嘉鱼食不知味地吃了会儿,很快当中的空地有两排舞姬袅娜上前,舒着云袖,耸着腰肢款款起舞,晏瑶洲托腮瞧了几眼,饮了口酒,眨了眨眼,玩笑道:“听说表妹擅琵琶,正好舞姬们跳的是陌上桑,我和哥哥们都极喜欢的,可惜琵琶伎技艺平平,倒是听闻表妹的母亲郑氏夫人最擅此曲,表妹必然也是会的,要是不弹,可就不给我们面子了。” 在旁的客人都听的皱起眉,上回是晏隐请了国手来弹琴作曲,她方才上场弹了一曲,今儿晏瑶洲却是要她为舞姬歌伎伴奏,她若是应下,成什么样子?偏偏晏瑶洲还抬出主客的身份来压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 5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旁边人扯住了手臂, 她却来了精神, 将袍袖一扬, 抽出手肘:“你拦着我做甚?现在阖京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沈家夫人郑氏做出了不才之事, 她背着沈太仆和情郎幽会被抓了个正着, 羞怒之下这才一病不起, 沈太仆颜面扫地, 上护国府几代的威名尽失。我要是沈嘉鱼, 知道了母亲如此荒诞, 臊也臊死了。” 有人出声反驳道:“休得胡言,沈夫人名声一向好,此事未必是真, 再说就算沈夫人不才, 也断不至于连累嘉鱼啊。” 说话那人啧了声:“多少人亲眼看见她做下丑事,亏你还能为她说话。再说怎么不至于连累沈嘉鱼?有这样水性的阿娘, 沈嘉鱼和她弟弟是不是沈太仆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虽说业朝民风开朗,但这话也太过了,小娘子们齐齐皱了皱眉,她又满不在乎地继续张扬:“沈夫人羞愧之下一病不起, 沈太仆让她留在府中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 听说太仆有意娶定安长公主为妻, 只等着沈夫人一去就迎娶公主过门...” 提到定安长公主, 众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尊贵娇媚的身影, 不觉有些恍神。 娘子们正说话间, 忽的听到一阵沉闷悲呛的钟鼓相和,连绵不绝地一波波传来,众人抬眼一望,正是通化坊的方向。 “好像是上护国府传过来的?” “既然已经敲钟,沈夫人怕是...真的不成了。” 如今沈家真正掌权的祖父病危,自身自顾不暇,待到沈夫人一死,定安公主便要过门,到时候长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沈家姐弟俩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众人心念一转,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却都齐齐抬眼看向钟声传来的地方。 ...... 就在众女念叨的时候,沈嘉鱼已经和亲弟匆匆赶回了上护国府,她看见骨立形销的母亲,憋了一路的泪终于夺眶而出,两人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质问下人:“你们竟敢把夫人搬到偏院养病,谁给你们的胆子?!” 郑氏双目本已牢牢闭着,听见女儿的声音才将眼皮费力地掀开一线,声调已是鼓竭力衰:“是你们父亲下命让我搬出正院的,别怨他们这些伺候的了...”她缓缓伸手招了招:“你们过来。” 姐弟俩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相对于沈嘉鱼,沈燕乐一向是沉稳的,此时急的眼眶也红了:“阿娘,我已经做主让下人将你搬回去了,你和父亲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外面的风言风语当不得真的!我这就命人去给祖父去信,请他回来为你做主!“这回京的一路上,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关于母亲的种种传闻。 郑氏爱怜地摸着儿女的手,怎么都摸不够似的,听见儿子的话歪了歪嘴角,神情三分讥诮七分苍凉:“不必了,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莫说你祖父如今也重病在床,就算他无事,人证物证俱在,我业已病入膏肓,他也保不了我。”她喘了口气:“能见你们最后一面,我也知足了。” 他们打小就由母亲带大,知道母亲是一个何等贞烈贤淑的女子,绝不会相信母亲会做出不才之事,闻言齐齐一惊,张口就要反驳。 郑氏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神色在将将燃尽的烛火下越发晦暗:“不论是真是假,此事已成定局,你们...听我说。” 她握住儿女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低低咳嗽了几声:“我去了之后,府里怕是要换一番天地了,你们祖父又危在旦夕,你们父亲要另娶,怕是没人护得住你们,你们去国公府寻你们姨母,让她暂为你们遮挡一二,我,咳咳,我...已经同她说好了...“ 郑氏对着女儿格外多说了几句,她压着嗓子的痒意,恨不能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尽:“你当年虽说少不更事,不慎,不慎得罪了大都督,但如今你们姨母已经嫁入国公府,成了他的继母,你们姨母是我嫡亲的妹子,你们便是正经的表兄妹了,想来他也不会太计较当年的事...咳咳...” 晏归澜既是国公世子,又有大都督的官位在身,名震朝野,而她姨母不过是国公的第三任续弦,怎么可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 两人之间龃龉颇深,沈嘉鱼听到晏大都督的名号,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事儿来,她晃了晃脑袋,很快就没功夫细想了,听到母亲这番托孤般的言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将阿娘的寝衣袖子都打湿了一片。她再忍不住悲恸,握住阿娘的手贴在脸上放声大哭。 郑氏转向儿女,见女儿出落的清丽娇媚,眸色剔透如琉璃,便是‘瑰姿玉色’四字也当得起,而儿子也越发挺拔俊秀,她心里又是自豪之余又格外怨恨,恨自己不能多陪儿女些时日。 她瞧着瞧着不觉有些恍惚,意识也不甚清晰了:“昔年我违背...父母之命,嫁与你们父亲,原以为能琴瑟在御...白首偕老,不想竟落到如此下场,都是我一人之过,我去之后,唯担心你们...” 她说着说着眼神已然涣散:“担心你们...无人照料。” 郑氏说完手便垂了下去,姐弟俩心头宛如被重击了一下,浑身颤抖地扑在她身上,等这一刻真正来临,反而发不出一点哀声。 “阿娘!” 站在外间的门客微微叹了声,抬眼看了看天:“夫人去了,敲钟吧。” ....... 转眼离郑氏病故已经过了三日,因着正室夫人出墙的传言,上护国府彻底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而这三日里夫人的一应身后事都是由沈嘉鱼和沈燕乐料理的,家主别说是帮忙了,甚至连面儿都没露过一回,看样子也不大想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听说他在外已经开始准备和公主的亲事了,大抵是存心想模糊这桩丑事。 家主既然都如此漠然,下人自然更是懒散,还有揣度上意想要逢迎的,已经先把家主和公主要和成亲准备的物件备下了。 沈嘉鱼一早就拾掇好素服,天还没亮就继续去灵堂陪伴母亲,路上却撞到沈秋容带了个管事,而手里捧着个纯金雕琢的大雁,大雁是成亲才用的吉物,她只瞧一眼脸上就阴沉的能掐出水来:“你们想干什么?!” 沈秋容是二房堂姐,她二叔的嫡女,虽然堂姊妹俩打小就认识,但二叔乃是沈护国的庶出子,因此两边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半点不投缘。 管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眼沈秋容,沈秋容好整以暇地给他使了个颜色,他自恃有靠山,再者郑氏一死这府里也算改天换地,因此并不很怕沈嘉鱼,于是躬身道:“三娘子,这是家主亲口要的东西,郎君特地命奴送来给兄长的。” 沈秋容眨了眨眼,含笑拱火,语含深意:“三娘,你应当知道大伯要迎娶公主的事儿吧?这金雁也不是给你们用的,而是要送去给公主的...” 她说完往沈嘉鱼那边一打量,见她形容憔悴,人也瘦了一圈,沈秋容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她受家资所限,衣食住行样样差沈嘉鱼好几筹,好在风水轮流转,现在沈嘉鱼怕也再难风光了。 她心里暗喜,脸上却分毫不露,只堆出满面为难:“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长辈的事咱们如何能做的了主?听说大伯过几日就要把白灯笼扯下来了,我们做小辈儿的也是渭南得紧,要不...你把这金雁给大伯拿过去?” 任沈秋容有千般万般的道理,可沈嘉鱼压根就不是那能讲理的人,她抢过金雁狠狠往地上一掼,青砖地都似乎震了震,她还不解气似的,重重往金雁上踹了两脚:“你少废话,等头七一过,你们就是把府里装扮成楚馆我都无二话,但今日就是不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秋容吓得花容失色,好久没见这混世魔王闹事,还以为她改了脾性呢。她身后的管事护主,见自家娘子被吓得面色发白,面露不忿,正想开口,廊下忽有人传话:“娘子,晏大都督来祭拜夫人了,他请您过去一趟。” 这下轮到沈嘉鱼面色微僵,沈秋容却面露喜色,亟不可待地提着裙摆下了石阶,也不管那被摔在地上的金雁了:“晏大都督来了?咱们快去招待吧,可不能被人说失了礼数。” 沈嘉鱼听到晏大都督的名号,不觉怔了怔,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母亲临终之前特地叮嘱过,所以晏归澜她怎么着也得见。 沈嘉鱼抬手抹了把脸,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一言不发地踢开那碍眼的金雁,跟在兴冲冲的沈秋容身后去了正院。 正院里东侧首坐着一个身形挺拔颀长的男子,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相貌暂且看不分明不明,他身穿金紫色团花纹圆领襕袍衫,雍容之余颇见神秘,听到有人过来才微微侧了侧头,目光匆匆从沈秋容面上掠过,停驻在沈嘉鱼脸上,薄唇微弯,带着天然的散漫矜贵。 “表妹,好久不见。” 这般毫无预警地说到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上沈夫人,众人先是一呆,脸上的好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 5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她又有种要被他带进沟里的预感, 果断转了话头, 伸手要接过他的烧槽琵琶:“既然世子已经取了琵琶, 咱们就赶紧回玉洲枫桥吧,免得长辈们等着。” 他也痛快把琵琶交给她, 只是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腕,广袖一展便将她揽在了怀里。怀里的琵琶发出几声清脆的錝铮, 沈嘉鱼双眸被袖襕遮住, 暗沉沉一片, 她是真有些恼了:“世子, 你这又是做什么!” 晏归澜声音带着舒缓的笑意,手上的力道却不曾松开半分:“夜色已深, 雪后路滑, 表妹仔细摔了。” 沈嘉鱼挣了挣,居然没挣脱半分,她只得黑着脸道:“世子究竟想做什么!你再这样我可叫人来了!” 雪晨院可是他的院子, 她居然还妄想能叫人来?晏归澜垂眸笑了笑:“我想做的事儿, 和一年前表妹做的差不多。”他想了想,又悠然补了句:“我不过只做了表妹当初的十之三四, 表妹怎么这就恼了?我也是帮表妹达成夙愿而已。” 他当初从桥下路过,姿态雍容, 眉眼昳丽,沈嘉鱼只瞧了一眼就惊为天人, 觉着不调戏一把都对不起自己的纨绔名声。沈嘉鱼很少有什么事儿后悔的, 但她现在只想回到一年前, 哐哐哐抽调戏晏归澜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她当初为什么那么欠呐! 她怒道:“达成什么夙愿?” 他瞧着怀中人,见她因为挣扎,露出一截圆润雪白的肩胛,此时瞧来颇为诱人。 他低眸瞧了片刻,又伸手帮她把衣裳拉好:“你当初调弄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指尖沿着她的耳珠和唇角来回抚弄——正是他昨日亲过的地方,他语调狎昵:“是不是也想像这般,亲我抱我?” 他哼笑了声:“我只是做了表妹当初没胆子做的事儿罢了。” 沈嘉鱼被他的口才和脸皮震惊了,明明是他轻薄了她,现在倒成了她意图不轨!她气的脸都红了:“胡言乱语!再说你当初不是拒了我吗!” 晏归澜意味深长地唔了声:“原来表妹是在怨我拒了你。” 沈嘉鱼再次跳坑,心里已经把自己的脸打肿了,她决定还是挑明了说话,哪怕把话说重点呢,她苦口婆心地道:“世子啊,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话对你对我都一样,咱们都是彼此的过客,注定缘分的,当初我也是临时起意,被世子的美色所惑...咳咳,总之这事儿就让它翻篇吧,以后咱们还是要好的表兄妹!” 她知道如晏归澜这般傲然的人,听了这话心里必然不痛快,她说完之后就匆匆抱起琵琶准备跑路,晏归澜这回终于没拦着她,只在她身后笑了下,笑容有些冷清:“我若不想只做你表兄呢?” 沈嘉鱼琢磨了一下,努力镇定道:“你要是愿意,当我表弟也可以。” 晏归澜:“...” 玉洲枫桥和晏府只隔了几条曲桥,沈嘉鱼跟瞅准机会一溜烟回了画舫里。 画舫里晏隐已经等了多时,他瞧见沈嘉鱼抱着琵琶的样子,双眸微微发亮,笑着打趣道:“嘉鱼这首浔阳月夜可够难等的。” 沈嘉鱼尴尬地笑了下:“方才找琵琶的时候耽搁了会儿,让姨丈久等了。” 她在下人端来的绣墩胡床上坐下,又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瞧了眼,晏归澜已经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这回倒是没再看她,她心里松了口气,手上的琵琶却莫名拨错了一弦。 其实她比起琵琶她更擅长古琴,而且更偏好《十面埋伏》《将军令》这些曲目,更何况如今心不在焉的,一曲浔阳月夜硬生生弹出了二胡的粗犷风味。 小郑氏怕她脸上过不去,忙替她挽尊:“这孩子许久没弹,许是手生了。”晏隐笑了笑,瞧不出什么神色:“嘉鱼齿龄不过十六,弹成这样已是难得。” 两人说着话,沈嘉鱼差点又乱一弦,小郑氏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归澜不是擅琴吗?不若让他和嘉鱼合奏此曲,也好能带带她。” ‘铮’地一声,沈嘉鱼的手腕抖了一下,晏隐笑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晏归澜吝才,甚少在外人面前显露才情,晏隐本以为他会拒了,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应下,让人取了自己的琴来。 沈嘉鱼脸色别提多僵硬了,无奈晏归澜已经抹了第一弦,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浔阳月夜》原本极其柔婉清扬,以音色流转江南山水之美,可惜他沉着眉目弹出来,竟隐隐有股肃杀之意,她本来还寄望他别记仇,听了这琴音脸都绿了。 晏归澜瞧见了她的窘境,似乎是笑了笑,眼底有些调弄有些玩味,广袖微展,长而白的手指缓缓一勾,让弄弦的强势渐渐柔和下来,曲调渐渐归于宛转悠扬,似有千万缕情丝流转其中。 沈嘉鱼的表情却更加别扭,他的琴音有如实质,技艺又已入化境,丝丝缕缕钻入人的耳朵,让人无法忽略,让她就觉着有人贴在耳畔呢喃轻呵,有手指在她耳尖暧昧轻抚,双手也似被另一双手牢牢握住,不自觉地被带着跟他合奏。偏偏无人觉察到她的异常。 她,居然被一把琴给调戏了! 沈嘉鱼不甘示弱,摆弄着琵琶弦想反制住他,可惜一曲弹完她还是没赢,从耳尖到脊背都麻了,大冬天冒出一身的热汗,连晏隐的夸赞都没顾得上听,交还了琵琶,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坐席。 沈燕乐是音痴,半点没瞧出亲姐的不对来,给她递了盏茶才悄声道:“阿姐,晏府似乎有些不对,你瞧出来没有?” 沈嘉鱼哪还有心思管别的,闻言随口敷衍:“哪里不对?” 沈燕乐跟她解释:“晏国公共娶过三位夫人,据我所知,世子是国公的第一位正室夫人的嫡长子,而晏二郎君和晏垂华则是第二位夫人所出,第二位夫人有二子一女,按说一母同胞,本就最亲近的,怎么瞧着两人好似有些疏远?”他若有所思地道:“而且年级上也不大对,二郎君似乎和世子年级更近些。” 沈嘉鱼知道他心细,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是有些怪了。” 沈燕乐又悄声道:“而且晏国公似乎对二郎君颇为宠爱,这点就是世子也有所不及,对世子是器重更多,可是二郎君和垂华是同一夫人所出,为什么国公单单偏爱这一个呢?” 沈嘉鱼心思终于转移开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沉吟道:“没准涉及到晏府阴私,咱们明天去问问姨母,免得犯了什么忌讳。”她才说完,没想到晏星流竟也向她看了过来,虽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她总觉得他眼底含了深意似的。 晏国公新得了几个貌美胡姬,接下来的节目就有些少儿不宜,小郑氏带着小辈们先一步告辞,晏星流也称病跟了出来,他着意落后一步,声音极轻地道:“表妹最近可失了东西?” 沈嘉鱼偏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他。 晏星流竟觉着她这样的紧张表情也很好看,心里又理解长兄几分,面上还是冷淡道:“桥下见。”说完转身便走了,根本没给人留余地。 信的内容绝不能再传出去,沈嘉鱼觉得今晚上过的可真要命,小郑氏已经反身回去陪晏隐,这时候叫沈燕乐又来不及,她捏了捏眉心,先是找了个由头打发走下人,又叫来亲近的护卫小心守着,然后慢慢绕了两圈,确定无碍之后,这才敢拎着裙摆走到桥下。 桥下流水潺潺,灯影阑珊,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她正黑着脸想是不是被晏星流耍了,肩头忽的被人碰了下:“这里。” 沈嘉鱼转过身,见晏星流立在她身后,她也没功夫兜圈子,直接问道:“二郎君,是你捡到了我的东西?” 晏星流倒也干脆:“是。” 沈嘉鱼伸出手,直言道:“能否请郎君还给我,我来日必有重谢。” 晏星流沉默地看她片刻,淡淡道:“里面的信我不慎瞧了,你家中遇到了麻烦?” 沈嘉鱼心里暗骂几声,极为不悦:“这跟郎君没得干系,郎君只用还我信便是。” 晏星流突然欺身挨近了一步,倾身看着她眉眼:“涉及此事的将领与我是旧识,此案我经手过,若我说沈家之危,只有我能解之。表妹信是不信?” 仍旧是冷冷清清的语调,沈嘉鱼也听不出什么来,但她可不信他就是送上门来帮忙的,她皱眉审视着他:“我信不信暂且不说,郎君怕也不会平白帮我吧,郎君先把信还来,有条件就直说吧。” 晏星流侧头看着她:“做我的...”人...他稍稍一顿:“下属,供我驱策几日。” 沈嘉鱼觉着晏家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诡异:“郎君身为晏家嫡子,难道还缺属下使唤吗?我可是吃得多干得少,半点用处没有。” 既然是晏归澜中意之人,就算本身无用,倘能利用沈家有难之事,将这步棋走得好了,也能发挥天大的用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 5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被几位女郎瞪的后背一凉, 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垮:“晏世子,休要胡言!” 晏归澜低头一瞧, 见她气的鼻尖微耸, 粉嫩薄软的唇瓣轻轻抿着, 煞为可爱,她这个样子, 倒让他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 双眸含情, 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 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她学过些功夫, 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 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 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 虽说身份不显,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 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 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 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忙闭上了嘴,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嘉鱼想到往事,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虚弱道:“别问了,换个问题...” 沈燕乐容色一肃:“咱们都清楚,阿娘绝不是那等见异思迁之人,今天姨母一说更证实了这点,咱们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构陷阿娘。” 沈嘉鱼放下手,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可是阿娘去了,那个所谓的和阿娘幽会的男子也被打死,咱们...”她说着说着忽的以拳捶掌:“我想起来了,阿娘身边伺候的人被爹打死了不少,可总归有人留了下来,咱们去找那些人问问!” 沈燕乐觉着这主意甚好,不觉点了点头,又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他们落脚在哪里。” 沈嘉鱼摸了摸下巴:“咱们得好好打听打听。” 姐弟俩觉着给娘亲伸冤有望,一片哀恸愁云的心里终于稍稍放晴,两人商量了许久,还是等到下人来催才终于肯上床睡觉。 一夜振奋自不必提,早上天刚亮小郑氏就命人把姐弟二人捉起来洗漱,本朝守孝规制不若前朝严格,她特地请人为两个外甥的到来小聚一番,她一是不想两个外甥就此消沉,二也是知道晏家人多口杂,想要敲打敲打众人,免得旁人把他们欺负了去。 因在孝期,下人便没给沈嘉鱼过多打扮,只帮她戴上了一套素银的头面,小郑氏打量片刻,又命人给她换上了一套颜色浅淡的月白齐胸襦裙,外罩素白色云纹披帛,越发显得高挑细腰, 小郑氏见外甥女明丽飒然,宛如三月里的一树开得最盛的桃花,灼灼艳艳,心下自然欢喜,亲手帮她套上斗篷,又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忽的又是一叹,喃喃自语:“阿姐怕她死之后耽搁了你们的终身大事,特地留下亲笔叮嘱,让你们只为她守孝百日即可。” 沈嘉鱼没听清,茫然道:“姨母?” 小郑氏又叹了声,强笑道:“我明白阿姐的意思,自不会辜负她一番心意。” 这话沈嘉鱼更听不懂了,小郑氏也不好多说,拉着她去了归云院。 虽然不能大肆操办,但小办一场宴席给姐弟俩长长脸还是可以的,她不光请了几个相熟的女眷,还特地邀请了晏家的几位郎君,又把沈嘉鱼安排在晏垂华的斜对面。 沈嘉鱼前日因着母亲陡然去世,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今日只是随便一整理,将几个郎君脸都瞧红了,小娘子们也暗自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晏垂华脸色更是精彩,想到自己昨天不留神抱了这位小丽人,更是尴尬地不敢抬头。 小郑氏想外甥女这般风采,心下更是骄傲,拉着两个外甥四下认人。 沈嘉鱼对这些事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姨母应酬了几句,有几个女郎指着她低声议论起来,言谈间颇有愤愤之意:“昨日就是她诱的世子神魂颠倒?” “可不是吗!昨日就瞧着她一脸狐媚相!” 其中一位娇俏甜美的女子低声佯劝,实则拱火:“快别说了,人家可是上护国府千金,岂容你们胡言乱语?” 几个女郎的表情更是不屑:“谁不知道上护国府的大夫人做下了丑事,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在这儿逞什么威风呢!” 沈嘉鱼压根没注意听,小郑氏倒是听了几耳朵,冷冷地一个眼风打过去,吓得女郎们惶惶闭上了嘴。 沈嘉鱼这才看见小郑氏神色不对,忙扶着她坐下:“姨母,怎么了?” 小郑氏厌烦地看了那娇俏女子一眼,用眼神示意过去,叮嘱道:“那是晏家一位庶出姑母的女儿,和晏家几个郎君是表兄妹,平日最好挑拨唇舌,你与她少来往,小心别着了她的道。”一个庶女的闺女,她也懒得计较。 沈嘉鱼点头答应了,小郑氏想到她们方才的风言风语,斟酌了一下措辞,低声问道:“你和大郎君有龃龉?昨儿有事?”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昨天和世子表兄吵了几句。” 小郑氏摁了摁额角,神情有些不忍,婉转道:“我知道你们有旧怨,可终究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尽早把话说开了好。” 沈嘉鱼一点就透,恹恹地点了点头:“让姨母费心了,我等会就去给他道歉。” 小郑氏也舍不得她伏低做小,但晏归澜他们谁都惹不起,只得搂着她细声安慰了好一会儿。 这场小聚晏归澜压根没来,沈嘉鱼只得等到众人都散了才去寻他,却被告知晏归澜现在有事,她便被引着到了小院里的一处小池塘边儿等着。 沈嘉鱼在亭子里等了许久,本来家中母亲新丧,她又吃了一肚子闭门风,心里更是不痛快,烦闷地踢了块石头入水,冷不丁瞄见小池里的石头上爬着一只两个拳头大,正在冬眠的蛙,石块入水,大蛙动都没动,大蛙眼睛紧闭,动也不动,喉咙里却发出几声嘲讽的‘呱’。 她看见这死蛙的高冷表情就想到晏归澜的脸,她鼓着脸颊微微发怒,哼了声道:“寻玉,把你的帕子给我。” 她身边的婢子一脸无奈,还是贡献出了自己的帕子,沈嘉鱼决心给臆想中的晏归澜一点教训,把帕子绑在树杈上做了个简易的兜,又半蹲在池子边儿上伺机而动,青蛙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她身子一弯,伸手一捞,跃跃欲试地要把它抓上来严加惩治,然而这只心机蛙纹丝未动,一只颜色斑斓的水蛇却突然从石缝里钻了出来,直奔她面门咬来。 沈嘉鱼眼底饱含要被水蛇糊一脸的惊慌,正在此时,她忽的腰间一紧被人抱到岸上,并没有像预想中的一样被蛇咬到脸,水蛇也在她眼前滑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重新落到水里。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深感劫后余生,忙道谢道:“多谢...表兄?怎么是你?!” 晏归澜面色不善:“你觉着是谁?” 他面有不悦地还要说话,忽觉着身上不对,低眼一瞧,她前胸的两团鼓囊雪团正顶在他胸前,让他心绪一动,硬生生把他后半句嘲讽给顶了回去...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 6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魏寄荣被问的一窒, 一时辩解不得。他不过是晏二郎用来使唤的底下人, 晏归澜实没必要和这等人继续牵连,绕过他转身要走。 魏寄荣这些日子借着晏二郎的威风风光着锦惯了,冷不丁被他这般轻视, 心下怒气蓬勃, 再次错身挡在他身前, 动手要拉沈嘉鱼:“我自有我的理由,你若是再不放人, 休怪我无礼。” 晏归澜和沈嘉鱼衣衫不整地抱着怎么都不好看,他本不想闹出动静,却被只苍蝇吵的厌烦,瞥了瞥身边的护卫, 护卫直接把魏寄荣制住, 迫他跪在地上,激的他恼怒大喝起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 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插了进来:“想不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大兄, 你也是来贺沈太仆大婚之喜的?” 声音顿了下,似乎在忍耐什么, 但还是出声道:“大兄,魏郎君并非故意得罪你, 劳你卖我个面子,饶过他这一回。”要不是魏寄荣作死, 这般得罪他大兄晏归澜, 他才懒得出声。 沈嘉鱼正被冷风吹的头昏脑涨, 突然听见陌生的声音,说的话还叫人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就见方才和魏寄荣在湖心亭说话的男子已经走了过来。 这人皮相绝佳,眼尾眉梢都生的飞扬上挑,眼尾甚至带着天生的粉色,显得三分轻佻七分邪气,偏偏神情态度都极为冷漠傲然,他的气度与皮相南辕北辙,在他身上却毫不怪异,反而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来。 他生的虽不若晏归澜那样俊美的如花树清辉,但也是难得的美人了,引得沈嘉鱼都多看了几眼,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向晏归澜:“大兄?” 晏归澜随意道:“这是我二弟,晏星流。” 沈嘉鱼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晏二郎,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不过比她更震惊的是魏寄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得罪了晏世子,更没想到晏世子居然会对沈嘉鱼青眼,他脸色都不大对了,神情显得极为挣扎。 晏归澜懒得看他:“既然是二郎新收的门客,那随意赏几鞭子便罢了。” 魏寄荣领了罚,面上却不敢有分毫恨意,甚至还得躬身道谢:“多谢世子教诲。” 两人等晏归澜带着沈嘉鱼走了,他才敢出声:“二郎君...” 晏星流为了他向晏归澜低头,心里已经十分不适,闻言冷冷看过来:“为了女人得罪他,你还真是能耐。”早知道魏寄荣这般不堪大用,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选他。 魏寄荣脸上青红交加:“二郎君...那女子就是我同你说过的沈家嫡女。”他到底心有不甘,低头沉声道:“我方才当真是没认出晏世子,虽说他和沈家...娘子如今算是表兄妹,但两边到底无甚干系,他如何这般热络?” 晏星流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远去的地方,魏寄荣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还当真没见过这位长兄对哪个女子有兴趣,方才晏归澜表现的确实非比寻常。 他方才其实没瞧清沈嘉鱼的相貌,但能得他长兄这般青眼的女子,让他也来了兴致,再说明日就是沈家昏礼,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 沈嘉鱼实在不想和魏寄荣说话,方才就任由他抱着,此时他一离开映雪湖,她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有气无力地道:“又麻烦世子了。”这人情债估计要还一辈子了。 她说完又好道:“方才那是晏二郎君?他居然也来了?” 晏归澜看了看陡然空落落的怀抱,挑了挑眉:“早都同你说过,魏家已经投了晏星流,你父亲明日和公主大婚,他在此地有什么稀的?” 沈嘉鱼本想问问他怎么会也在映雪湖,但见他浑身湿透,忙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再给他寻了间客院供他洗漱,晏归澜还是强行先送她回了院子,这才下去洗漱,屋里的饮玉琢玉见她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差点没吓死,慌忙备水帮她换衣洗漱,又命人赶紧煮了姜汤端过来。 饮玉本来还想请大夫,沈嘉鱼却摆了摆手,不屑地冷哼了声:“别请了,我又没事,明天爹他成婚...这时候请大夫,传出去又要无事生非了。” 沈嘉鱼身体底子好,虽然方才冻的直打哆嗦,但泡个热水澡就生龙活虎的了,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阿楚怎么样了?没事吧?” 琢玉答道:“楚娘子没事,现在已经喝了姜茶,被楚夫人接回去歇下了。” 沈嘉鱼又想起晏归澜来,她等到头发半干,端着一大碗姜汤‘蹬蹬蹬’跑去客院,也没太多顾忌,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问道:“世子,你没事吧?我这里有姜汤,你,你...” 晏归澜大抵是才洗好澡,身上只披了件不怎么合身的衣裳,底下穿了素色亵裤,线条分明的胸膛时隐时现,肌理明晰,皮肤光洁紧实,充满男性力量,尤其是他还这样若隐若现的,更引人遐想了,倘他这样走出去,怕是女子都要把持不住生扑上来了。 沈嘉鱼手腕一抖,人已经被拽进了屋里,门‘啪’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晏归澜本来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但见她这样,反倒觉着有趣,于是将她一把抵在门板上,表情不善地看着她,半晌才慢慢问道:“表妹又想借机轻薄我?” 要是沈嘉鱼现在抬着头,肯定能看见他眼底的笑意,可惜她低头护着姜汤,不曾觉察,她郁闷道:“我轻薄你哪里了?明明是你自己不知检点光着身子在屋里乱走,世子,你可不要给人乱扣帽子!” 看她还敢负隅顽抗,晏归澜啧了声,唇角勾了勾,将肩上的衣裳一掀,便露出一片结实白皙的背脊,沈嘉鱼惊的下巴都合不拢嘴了,忙转过身,惊道:“世子!” 晏归澜笑意更深:“不是你说我不知检点光着身子吗?我若是不这样,岂不是白担了恶名?”要按照她在外的名头,见个只着中衣的男人断不至这般惊慌,真不知她偌大的名声是怎么得来的。 沈嘉鱼:“...” 幸好晏归澜只是逗逗她,很快便穿好衣裳,她这才转过身把姜汤放好:“我让人煮了姜汤,世子你趁热喝了吧,我等会让人找大夫过来给你诊脉。” 虽然她用不着大夫,但晏归澜没准需要呢,他好歹是为了救她下的水,要是伤寒了她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晏归澜很不喜葱姜的冲鼻气味,蹙眉瞧了眼姜汤,沈嘉鱼也想到他从不在外用吃食,再说没人试过他不肯吃,于是让人取了一只干净勺子来舀几口喝了,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你看我都喝了,世子放心喝,没事的。” 其实他从不用旁人用过的碗筷,见她会错了意竟也没提醒,端起剩下的姜汤,沈嘉鱼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世子在外也太讲究了,姜汤都是现熬的,你看我说吧半点事没有,味道还淳厚!” 晏归澜瞧着她润泽的唇瓣,无声一笑,又慢慢饮了一口,答非所问:“表妹用过的姜汤,味道自然是好的。” 沈嘉鱼给麻的搓了搓手臂,暗自嘀咕世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腻歪了,正巧这时候饮玉引着大夫进来,她见着沈嘉鱼便低声道:“大夫本来能早些进来的,偏偏遇到来铺房的贞嘉公主,公主刁难了好一通才算放人,真是...” 沈嘉鱼嫌家丑丢人,扯了下饮玉的袖子让她闭嘴。 大夫没瞧出什么问题来,就开了个补气的方子便走了。她拍着胸口让下人去抓药:“世子今儿早上怎么会在映雪湖。” 晏归澜懒散道:“凑巧。”他本是有事要去找晏星流吩咐的。 他这样说,沈嘉鱼就不好再问,只得念叨了句:“幸好世子没什么事儿,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晏归澜佯做思量:“这么说来,表妹又欠我一回?” 沈嘉鱼跟他混的脸皮也厚了,小心翼翼把一盏热茶捧到他唇边,涎着脸赔笑:“都是亲戚吗,何必算的这么清楚,世子...唔...” 他不知有意无意,喝茶的时候竟在她指尖轻咬了一下,不疼,甚至还有点痒,但是酥酥麻麻的,异常撩人,让她整个手臂都抖了下,跟通了电似的,几乎拿不住茶盏。 他瞧着指尖上的浅浅齿痕,浅浅一笑:“既然表妹不想算,先记在账上,这就是凭证。” ...... 就是迟钝如沈嘉鱼,也隐隐感觉到不对来了,她回屋之后还想琢磨,饮玉就拉着她絮叨起贞嘉公主的事:“...这可是咱们家呢,请来的大夫也是给晏世子用的,她非说与亲事相冲,我还想让大夫给您瞧瞧呢,也被打发回去了,欺人太甚!” 贞嘉公主虽是庶出,但和定安长公主是姐妹,自小养在一个宫里,两人情分颇好,常同进同出,这般作为未必不是定安长公主授意。 沈嘉鱼回过神来,慢慢皱起眉,饮玉不高兴地道:“对了,她还说明日昏礼对席的时候,要您和郎君执刀割同牢之肉,喏,刀已经给您送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 6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无暇细问, 那些刺客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燕乐趁其不备, 一刀切了过去,那刺客首领躲闪不及, 手臂上立时挨了一刀,痛骂了一声,立刻高声道:“动手!” 沈嘉鱼长这么大打过的架不计其数,但真正到要搏命的地步还是头一遭, 两人很快就不支起来,不过这些刺客大概也没想到一对儿娇生惯养的姐弟居然会习武,一时也没奈何得了二人。沈嘉鱼忽的踉跄了几步, 被沈燕乐推出了屋门, 他声调急促:“姐,你先跑回去叫人!” 沈嘉鱼听出他体力不支, 本想帮忙,却被他又推了一把,这回他语气更沉了几分:“姐, 快走!” 沈嘉鱼虽然焦心不已, 努力往外冲了出去,她刚跑离没多久, 就听见一阵巨大的响动,还有沈燕乐的吆喝声, 必定是沈燕乐弄出的动静, 想把这些刺客都吸引过去。 她心里更是一沉, 现在却不能回去救人,只能先去京城那边求援,她按照记忆跑到不远处两人停马的地方,正要翻身上马去求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埋伏,好几个刺客突然便从马棚顶上飞身下来,沈嘉鱼差点躲闪不及,被逮个正着。 她现在无论如何都得跑出去,看了眼刺客的几个长刀,她随手抄了根赶马的棍子格挡开,立刻就要拍马跑出马棚,没想到那几个刺客居然也是悍不畏死,直接矮下.身伸手欲拦。 沈嘉鱼心里一窒,正在飞驰的马背忽的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帮她挡下这些阻拦的人之后,牢牢地困住了她。 沈嘉鱼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被陡然这么一抱,惊的低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回手要给他一拳,手肘却被人稳稳捏住,背后一个清越如碎玉相撞的声音传了过来:“别慌,是我。” 沈嘉鱼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惊愕地转头道:“世子?!” 晏归澜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背后,两手绕过她控制了缰绳:“是我。” 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晏归澜突然打了个唿哨,晏家的护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齐齐向这些刺客攻了过去,她不解到了极点:“世子怎么会在此处?!” 要不是他突然瞧见了两人,命属下跟着,她怎么死的怕是他都不知道。 晏归澜瞥了她一眼,突然伸出一指按在她唇上:“你确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嘉鱼拨开他的手,慌忙道:“对了,我弟还在农庄里,咱们快去救他!” 她说完一指沈燕乐所在的农庄方位,晏归澜立刻命人赶了过去,沈嘉鱼急道:“咱们也一起过去吧!” 晏归澜少有跟她离的这样近的时候,轻轻嗅闻着她长而密的卷发香气,听她说话才一拨马头:“走吧。” 如今还是冬日,她被冷风一吹,面颊耳朵就发起红来,晏归澜不着痕迹地瞧过去一眼,下意识地把她护的更紧,他不经意般问道:“冷吗?” 沈嘉鱼愣了下,显然心思不在这上:“不冷。” 虽然现在她全无旖旎心思,但身上大半重量也靠在晏归澜身上,尤其是那身子柔软中不失力道,让他不觉蹙了蹙眉,少有的在避开和承受之间游移不定。 幸好他也没多少犹豫的时间,马儿很快赶到了庄户里,这些刺客本就没多少人,很快就被晏家护卫解决了,幸好沈燕乐只是被划了几下,身上没什么伤,他见着沈嘉鱼,又是呲牙又是兴奋:“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调来救兵了!” 这事儿沈嘉鱼也有些疑惑,于是转头看向晏归澜,他淡淡道:“恰巧有事路过,先审问刺客吧。” 沈嘉鱼这才想起正事来,急忙转向那些被拿住的刺客,不料他们如此决然,双唇重重一咬,脑袋一歪就死了,晏家护卫回报道:“殿下,他们咬破了嘴中早就藏好的毒囊,服下了毒.药,均都毙命了。” 姐弟俩脸色难看,沈嘉鱼忽的想起什么,一拍手道:“我记得还有一个年轻妇人也是帮凶,把她也找出来!” 这时晏家护卫手里拎着一个女子尸体,只见她脖颈上一道深深刀痕:“沈娘子说的可是她?她也毙命了。” 这下姐弟俩的脸色彻底黑了,又似同时想到什么似的,慌忙往后院跑过去,晏归澜一怔之下才跟过去,却见一个面色铁青的老妇人歪倒在床,脖子上还系了一根腰带样的东西,看来也已经死透了。 姐弟俩脸色彻底沉郁下来,还没过多久,沈燕乐忽的眼神一动,拉着沈嘉鱼指了指,就见被褥上深深刻了个‘秀’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若这真是钟娘留下的线索,难道她跟这帮刺客不是一伙的?母亲的死真有隐情? 姐弟俩正在苦思,晏归澜已经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燕乐还在犹豫,沈嘉鱼经过扶灵那事,却觉着跟他说之无妨:“世子能先让人退下吗?” 晏归澜微微颔首,示意屋里众人退下,沈嘉鱼就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从郑氏的死,到他们觉得郑氏之死蹊跷,再寻找母亲的故旧,然后又遇到了刺杀,事无巨细,每件不落的跟晏归澜说了一遍。 他其实对这些事毫无兴致,不过沈嘉鱼的回答却让他心里十分称意,甚至还帮着分析道:“有能耐使唤这么大一处农庄,只怕出手的人身份不简单。” 姐弟俩连连点头,晏归澜缓缓继续:“你们不是说最近开始调查郑夫人的故旧了吗?怕是布局的人也知道这点,所以利用钟娘做饵,联络她的家中人,引你们二人上钩,而这钟娘应当是不知道此事,所以引来你们之后,刺客才对她痛下了杀手,是怕此事有所外泻,钟娘显然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才写字提示了你,嗯。” 姐弟俩听的十分叹服,不住点头,两人见晏归澜不说话了,忍不住主动出声道:“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晏归澜往钟娘的被褥上瞥了眼,淡然道:“就顺着‘秀’字查吧。” 他说完再没说话,转身带着人上了马车,身边门客的表情有些怪异,半晌才忍不住出声道:“世子...” 晏归澜理了理月白色的金丝纹广袖长衣,淡然反问:“怎么?” 门客犹豫道:“虽沈家的娘子郎君是您表亲,你帮衬一些本没有什么,但您似乎有些...太过挂怀了。”晏归澜肯派人来都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居然还亲自带人来,亲自提点姐弟俩,怎么看都不大正常。 晏归澜微微瞥了眼过去,门客再不敢说话,忙退了下去。 他靠在车围上,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额角。其实门客说的也不算错,当初沈嘉鱼来调戏他的时候,他觉着这小家伙胆子不小,也确实有趣,甚至连手下想表明身份都被他拦住了,直到后来出了扯裤子那档子乌龙事,她吓得一溜烟跑了。 而后两人一年多未见,他心里并不觉着有什么,她原就是乏味公差里的有趣点缀,可后来小郑氏提出要接她来晏府小住几日的时候,他主动把差事揽了下来,一见到她人,他竟涌出许多念头来。 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但今日一出事,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人赶了过来,他果真对沈嘉鱼如此不同寻常? 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晏归澜正思量间,沈燕乐想去道谢,半道却被人拦了回来,沈嘉鱼估摸着自己去也是被人阻拦的下场,但不道谢又说不过去,只得凑在他的马车边上,轻声道:“世子?” 晏归澜转眼就把‘不是什么好事’抛在脑后,他没多久便掀开了车帘,唇角一勾:“怎么?” 沈嘉鱼没想到一叫他就掀开了车帘,愣了下,不知所措地挠头道:“今天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终于来了兴致,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笑吟吟道:“再问一遍,你只会口头道谢?” “自不会只嘴上说说。”沈嘉鱼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抱拳诚恳道:“今天要不是世子,我们姐弟二人可不知怎么办才好?以后世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声,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晏归澜瞧着她头顶的发旋:“话倒是说的漂亮,我要的谢礼若是很贵重呢?” 沈嘉鱼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级,她又是这样的性子,拍胸脯放下豪言:“不管世子要什么谢礼,只要你说出口,只要我有!” 晏归澜唇角微勾,似有话想说,不过很快按捺住了。两人一时无话,冬夜里的寒风飒飒刮着,荒郊旷野更是寒凉,沈嘉鱼冻的缩手缩脚,他手指触了触她的手背:“手这么冷,你没带手炉?” 她略带茫然地点了点头,晏归澜已经稍稍用力,将她的手掌握紧:“到我的马车里来。” 这话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沈嘉鱼还是有点诧异地摇了摇头:“世子不是不让人上你的马车吗?”他怪毛病其实颇多,关于马车这点她印象最为深刻。 晏归澜一笑:“表妹自是不同旁人。” 沈嘉鱼老老实实地道:“我跟别人没啥区别,万一弄脏了世子的车就不好了,咱们就这么说话吧。” 她没注意到晏归澜陡然淡下来的神色,左右看了几眼,神神秘秘地道:“世子,其实...”她下定了决心,坚定道:“只要不动我裤子,我当初调戏你的事,你都可以原样还回来。” 晏归澜:“...” 他要笑不笑:“不成。” 沈嘉鱼急了:“怎么不行?世子你前几日不还是这么说的吗!” 他趁她不注意,手指微勾着她指尖:“那是几日前,如今...”他轻轻一笑:“利息翻倍。” 沈嘉鱼:“...” 她就这么怀着悲催的心情到了晏府,晏归澜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甚至捎带着叫来了沈燕乐,和善问道:“可用过晚膳?” 沈燕乐摇了摇头,晏归澜就带着两人回了自己院落,吩咐人整治一桌菜来。 没多久菜肴上桌,沈嘉鱼想到上回喝的茶汤,脸上浮现了深深抗拒:“世子,您是个好人,但我就是死也不能吃这儿的一口东西了!”吃一口简直要死,中药都没那么难喝! 沈燕乐怕她又得罪了晏归澜,趁她不注意,夹了一筷子牛头煲塞进她嘴里,沈嘉鱼脸色先是一变,继而慢慢嚼了下去,神色还带了几分回味感叹:“真香啊。” 晏归澜:“...” 沈嘉鱼无暇细问,那些刺客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沈燕乐趁其不备,一刀切了过去,那刺客首领躲闪不及,手臂上立时挨了一刀,痛骂了一声,立刻高声道:“动手!” 沈嘉鱼长这么大打过的架不计其数,但真正到要搏命的地步还是头一遭,两人很快就不支起来,不过这些刺客大概也没想到一对儿娇生惯养的姐弟居然会习武,一时也没奈何得了二人。沈嘉鱼忽的踉跄了几步,被沈燕乐推出了屋门,他声调急促:“姐,你先跑回去叫人!” 沈嘉鱼听出他体力不支,本想帮忙,却被他又推了一把,这回他语气更沉了几分:“姐,快走!” 沈嘉鱼虽然焦心不已,努力往外冲了出去,她刚跑离没多久,就听见一阵巨大的响动,还有沈燕乐的吆喝声,必定是沈燕乐弄出的动静,想把这些刺客都吸引过去。 她心里更是一沉,现在却不能回去救人,只能先去京城那边求援,她按照记忆跑到不远处两人停马的地方,正要翻身上马去求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埋伏,好几个刺客突然便从马棚顶上飞身下来,沈嘉鱼差点躲闪不及,被逮个正着。 她现在无论如何都得跑出去,看了眼刺客的几个长刀,她随手抄了根赶马的棍子格挡开,立刻就要拍马跑出马棚,没想到那几个刺客居然也是悍不畏死,直接矮下.身伸手欲拦。 沈嘉鱼心里一窒,正在飞驰的马背忽的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帮她挡下这些阻拦的人之后,牢牢地困住了她。 沈嘉鱼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被陡然这么一抱,惊的低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回手要给他一拳,手肘却被人稳稳捏住,背后一个清越如碎玉相撞的声音传了过来:“别慌,是我。” 沈嘉鱼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惊愕地转头道:“世子?!” 晏归澜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背后,两手绕过她控制了缰绳:“是我。” 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晏归澜突然打了个唿哨,晏家的护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齐齐向这些刺客攻了过去,她不解到了极点:“世子怎么会在此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 62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一脸犹疑地退至一侧的茶水间,可没想到他竟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 她怔道:“世子,你没听到二郎君来了吗, 世子不出去招待着?” “你倒是在意他。”晏归澜懒散地瞥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来取东西的,拿了东西自然会走。”他淡然地斜倚在侧间的隐囊上:“我现在只想喝你烹的茶。” 沈嘉鱼怀疑地撇了撇嘴,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来, 她对茶艺着实不通,煮茶便跟烧开水一般, 偏偏晏归澜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 从软软的耳朵一直瞧到细窄的腰身, 他神色不定,又慢慢地眯起了眼, 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伸出手, 从后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在颈后的青丝,懒洋洋地道:“表妹,你的头发居然是曲卷的。” 他又叫她表妹, 他每回一叫她表妹就没好事!沈嘉鱼按捺住骂人的冲动,尽量淡定地‘嗯’了声:“我阿娘是一头及腰的直发, 不过我阿爷天生就是卷发, 卷的比我还厉害,我只是发尾的才有点小卷, 平常梳拢到发髻里就看不出来了。” 晏归澜指尖摩挲着细软的头发, 注意到她耳尖微红, 他便笑了笑:“梳拢起来做什么?这样便很好看。” 沈嘉鱼觉得今天来示好真不是个好主意,被他今儿早上翻来覆去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再理他,低头专心煮着茶水。 晏星流很快被下人引了进来,他来果然只是取东西的,被下人引着到房取了卷宗,忽然瞥见屋里放了一只玉瓶,他闻着香气有些熟悉,唤来下人问道:“这是长兄的东西?” 晏归澜驭下有方,下人自不敢多说。可沈嘉鱼却从窗缝里瞧见那是自己给晏归澜带来的桃花香露,她一个走神,手里的瓷盏就碎了,她记得这是晏归澜日常用的,连忙蹲下去捡,手上却被倒霉地割了道扣子。 晏归澜收了调弄之色,伸手握住她被割了道口子的手,先是轻轻吹了吹,然后皱眉帮她擦着血迹:“怎么不叫下人来捡,伤了手岂是好玩的?” 热热的气流拂过手背,让她表情都不对起来,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见她不回话,似有所感地往窗外瞧了眼,动作不停,神色却冷下来,握住她的双肩,几乎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老二就这般让你神不守舍?” 她倒是长本事了,昨夜才拒了他,转头又和老二桥下相见。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她的手腕还被他拿捏在手里,整个人差点贴在他身上,这场景谁瞧见了都得误会,她可不想这时候把晏星流招惹来。她随口敷衍道:“没有的事,世子先松开我。” 晏归澜岂能让她如愿?他瞥了眼她紧张的神色,认真给她上好药粉,又猝不及防地在她食指轻咬了口,舌尖颇为暧昧地扫了过去:“表妹当真无事?” 沈嘉鱼手腕一颤,用了大力避开他,忍无可忍地抽回手:“岂有此理,你...!” 这番动静可就太大了,晏星流本来还在问玉瓶的事,一下子听出不对来,一把掀开珠帘,大步进了侧间,随即皱起眉:“长兄?沈表妹?你们在做什么?”侧间又不大,这两人躲在这般逼仄的地方做什么? 沈嘉鱼只觉得头大如斗,抬高了声音怒道:“世子!” 晏归澜是最气定神闲的一个,他甚至还冲着她缱绻一笑:“生分,叫什么世子?往常不都叫我美人哥哥的吗?” 他一句话堵的沈嘉鱼暂时失去语言能力,这才抬起头看着越发冷冽的晏星流,神色便没那么客气了:“我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过问,老二,你身为晏府次子,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应该不用我这个做兄长的教你了吧?”老二接近这小东西的动机不纯,他岂会看不出来?偏偏她还无知无觉往坑里走。 晏星流自然听出他话中深意,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对沈嘉鱼这般上心,他眉目冷厉地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手腕一动,又忍了下来:“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不该做的,但是兄长知道自己当做什么吗?” 晏归澜淡然道:“第二遍,你没资格过问,拿上你的卷宗出去。” 晏星流收紧五指,片刻后才恢复那张死人脸,竟真的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沈嘉鱼终于回过神来,跳起来一把拍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道:“美人哥哥个鬼!你和晏星流要打擂台便打,好端端地拿我作筏是何道理,关我什么事啊!” “这么说你昨日深夜是不曾见过他了?”沈嘉鱼语塞,他眉眼沉了沉,那三春桃花的荷包再一次在他眼前不住晃悠,他眯了眯眼,表情冷淡:“你不是特意赶来向我示好的吗?连配合都不会,如何示好于人?” “你...”沈嘉鱼气焰一下子瘪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放缓了声音,竟也没让他高兴多少。晏归澜环住她的腰,两人此时真正是亲密无间的紧紧挨着,他声音极尽缠绵,贴着她耳朵:“教你桩事。” 他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瞧着自己,两人的脸甚至微微蹭了蹭:“下回再来讨好的时候,记得自己主动些,我不喜那一动不动的,这样木讷,竟还不如一年前灵动,如何引得我死心塌地为你做事?” 沈嘉鱼当然不会以为他这般是答应了,她甚至能觉出他动作和声音里的冷意和轻嘲,所以她的回答是照着胸口给了他一拳,踹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沈嘉鱼回去之后心下仍是愤愤,连着踹翻了两个胡床,晏归澜要是直言拒绝她也不会多说,再想办法就是了,但他拒绝就好端端拒绝吧,这般又是撩拨又是嘲讽,时而柔情蜜意时而不咸不淡,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报复她拒绝了他? 有本事晏归澜以后别犯在她手里,否则看她怎么把他调戏的死去活来! 她发完狠又想到祖父的事儿,一时头疼不已,正琢磨有没有别的法子呢,小郑氏已亲自来问话:“你早上去寻归澜了?” 沈嘉鱼烦闷地揉了揉眉,斟酌着道:“姨母,世子并不是轻易能被说动的,我准备的说辞还没出口,人就被打发回来了。”还是灰头土脸的打发回来。 小郑氏见她脸色不大好,也不忍再逼:“那你先歇着吧,我去问问国公,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晏隐自是不可能应的,她心下一叹,沈嘉鱼忙道:“姨母别急,我已经修命人传给祖父故旧了。“ 沈嘉鱼把叹着气的小郑氏送走,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老实待在客院不出门,晏归澜和晏星流最近近来忙着外面的事儿,总之她好几日都不曾见到这兄弟俩,就是偶尔遇上了晏归澜,两边也只是冷淡地打个照面,让她松了口气之余又觉着不对味。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不知是不是她和沈燕乐送出去给祖父故旧的信起了作用,三叔前几日来了家,说朝中局势已经有几分和缓,让姐弟俩终于稍稍放心。 小郑氏见两人一直不开怀,便叫来两人笑道:“如今局势已经好了些,别整日愁眉不展的了,明日晏府要给府里的主子裁开春的衣裳,你们也过来挑几匹吧。”晏府不差这点钱,她自然可以偏姐弟俩几分。 沈嘉鱼笑了:“我和姨母想到一块去了,正好阿楚前日帮我和燕乐买了好些东西,里面还有不少料子首饰,明日我给姨母带来。” 小郑氏的继子继女都难指望,见外甥女有心,心下自然开怀:“难为你们想着我。” 沈嘉鱼为了不跟晏归澜兄弟俩打照面,特地带着东西早早过来看小郑氏,可惜姨母在账房对账,她只得把东西摞好,干巴巴地坐在玉荣厅等着。 玉荣厅外猛地传来几声笑闹,沈嘉鱼站起身瞧过去,见是三个女郎手挽着手,带着侍婢走了过来,当中的华服女郎十五六岁,杏眼樱唇,面容很是白皙,眉眼轮廓还有几分熟悉。 沈嘉鱼还没想起来她哪里熟悉,就见她对晏府行走自如,而且她的发钗衣料都很是华美——想必就是晏府那位嫡出娘子,晏星流一母同胞的妹妹,晏瑶洲,听说她还是晏隐的掌珠,只是和兄长关系平平。 她笑谈声最是高亢无忌,亲热地拉着右边的青色襦裙的少女:“崔姐姐可瞧见我大哥了?你觉着他好看吗?” 崔姓少女被问的含羞低头,又被连着追问了好几声,这才道:“晏大都督的美名天下皆知,岂有我置喙的余地,再说这般品评人的相貌可不好。” 她客套完,到底有些按捺不住心意,羞赧补了句:“不过晏大都督...极是风流俊美,不似人间人物呢。” 三个女郎说完便进了玉荣厅,晏瑶洲在自家毫无顾忌,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料子,不满地撇了撇嘴:“继母也太小气了,这些料子我瞧都瞧腻了,她怎么不拿些孔雀锦来?华蓥公主踏春的时候要穿流云锦,难道我又要被她比下去?继母怎么办事的啊?” 沈嘉鱼听她言谈间带上了小郑氏,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晏瑶洲则是余光瞧见她闷不吭声地坐在一边,又衣着素净简单,她不知沈嘉鱼在孝期,还以为她又是哪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压根没拿正眼瞧她。 她目光懒洋洋地扫了一圈,落在另一桌沈嘉鱼给小郑氏买的料子首饰上,直接伸手拉过来,抖开一瞧:“诶,这料子的图样有点意思,摸着也够挺括,就是颜色老气了点,我等会让人给舅母送过去算了。”她说着就直接命侍婢拿了,半点没询问的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 63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未动一下, 搞得晏瑶洲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他后面那句暗含警告之意, 她也再不敢造次, 愤愤坐回了原处。其实摆宴的饮子都是有定数的, 好在他身边的侍从是一等一的伶俐,很快命人另外端了热饮上来。 寻常京中最流行什么吃的穿的用的,看世家子弟便知道了。众人见晏归澜都开始用牛乳净手,纷纷争先恐后地把手放进金碗里, 原本被注目的沈嘉鱼都无人注意,晏归澜演技实在是高超,让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歪打正着了,她运气有这么好? 要是晏归澜突然帮她, 那就更怪了,谁前两天还对她阴阳怪气爱答不理的? 晏归澜见她眼底有些迷惘, 无声地挑高了唇角,很快神色又淡了下来。 她为了朝事接近他又牵连老二的事儿让他生气,他本想冷待她几天的,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居然是他自己。 沈嘉鱼食不知味地吃了会儿,很快当中的空地有两排舞姬袅娜上前, 舒着云袖, 耸着腰肢款款起舞, 晏瑶洲托腮瞧了几眼, 饮了口酒, 眨了眨眼, 玩笑道:“听说表妹擅琵琶,正好舞姬们跳的是陌上桑,我和哥哥们都极喜欢的,可惜琵琶伎技艺平平,倒是听闻表妹的母亲郑氏夫人最擅此曲,表妹必然也是会的,要是不弹,可就不给我们面子了。” 在旁的客人都听的皱起眉,上回是晏隐请了国手来弹琴作曲,她方才上场弹了一曲,今儿晏瑶洲却是要她为舞姬歌伎伴奏,她若是应下,成什么样子?偏偏晏瑶洲还抬出主客的身份来压她。 要是旁的事儿,沈嘉鱼忍忍也就罢了,但她居然拿郑氏举例,还拿她和乐伎之流做比,沈嘉鱼今儿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已经被她三番四次的挑衅撩拨起了火气,眸光闪了闪,仍旧淡定道:“表姐记错了,我琵琶弹的不怎么样。” 晏瑶洲笑的更甜:“表妹太谦虚,听说前日你是弹的很好,难道我们几个的面子还比不上阿爷?” 沈嘉鱼犹豫着看了眼晏归澜,见他没反应,这才面无表情地道:“上回是世子带着我弹的,既然表姐面子这么大,不如先求求世子?” 晏瑶洲哪里敢招惹晏归澜?她下不来台,被身后的崔明喻扯了下,这才悻悻坐下了,只是两只眼睛时不时愤然看过来。 这顿饭吃的着实糟心,等吃完饭终于才能松快些,下人们将客桌挨个挪开,将场地腾出来,供年轻的女郎和郎君们笑叹玩耍,沈嘉鱼见不少人都带了小箱子和骰子牌九麻还有飞镖等物,她一瞧就问道:“这是玩搏卖?” 搏卖是现如今最时兴的玩法,豪富人家摆宴的时候,不论主客都会带些好东西过来摆好,自己定赌博方式和金额,瞧上哪样东西就赌一把,赢了的就可以把东西带走,输了的也可以继续再搏。 沈嘉鱼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她看了眼兴冲冲的晏瑶洲,叫来手脚最灵便的饮玉吩咐了几句,主仆俩说完之后阴阴地坏笑了几声,饮玉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才折返回来,冲着自家娘子比了个手势,沈嘉鱼得意一笑,翘着二郎腿等着瞧好戏。 她在心里数了十声,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尖叫,晏瑶洲惊慌又羞恼的声音传过来:“这,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连忙躲在柱子后面看过去,就见晏瑶洲带来搏卖的东西里,静静躺着一本《教郎恣意怜》,上面还画着一男一女举止暧昧地相互依偎。这些私下看看倒罢了,这般在人前露出来,简直无地自容!晏瑶洲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赶忙向周遭人解释:“这真不是我的,不知是哪个杀才误放进来的!” 沈嘉鱼笑的捶了几下墙,她还算是手下留情了,这本是坊市间流行的才子佳人转序,要是她放本春.宫进去,晏瑶洲只能回老家待到老死了。 她兀自乐呵了会儿,晏瑶洲已经气的推开婢女跑了,她这才直起腰,有道声音却从身后传来:“表妹,你的东西掉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晏归澜站在她身后,两指地捏着那本《教郎恣意怜》,眯起眼打量着她。 她眉毛跳了跳,外强中干地道:“世子休要胡说,这明明是你四妹的!” 晏归澜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翻开的扉页,给她看着其上的小小印记:“下会做局记得仔细些,这不是你的私印?” 沈嘉鱼脸色微微发绿,忽然觉得脸上被人捏了下:“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居然喜欢这样的本子...教郎恣意怜?” 他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暧昧:“怎么个恣意法?” 厅上人都忙着博彩,两人又在柱子后,被层层帷幔遮着,一时倒也无人瞧见,她咕哝道:“名又不是我起的。”她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破摔:“这就是我故意放进去的,世子想怎么罚我我也认了!”毕竟晏瑶洲和晏归澜可是嫡亲的兄妹。 罚她?晏归澜看着她纤秾有度的身形,不知被触及了什么念头,表情有些异样,懒洋洋道:“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他低眸问道:“昨日瞧你不争不抢的,怎么今天倒是算计起来?” 沈嘉鱼知道依照他内里的霸道,问不出话来必不肯罢休:“我不过是表亲,一不是晏府的正经主子,二也不是世子的亲妹,何必争来抢去惹人厌烦?但今天晏四做的太过了。” “有一句你说对了。”晏归澜唇角微勾:“我确实从没把你当成妹妹。”要做,也是做他的世子夫人。 他说完已经微微直起身:“我暂时保管着,你去玩吧。” 沈嘉鱼见他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表情越发迷惑,回头看了他一眼。此时有几位郎君娘子玩搏卖玩的絮了,便主动提议道:“咱们抽签来玩对赌吧,两两一组,输家要为赢家做一件事,但不能太过,也不能伤人伤己,你们觉着如何?” 这个玩法刺激,沈嘉鱼都来了兴致,头一个上前抽了木签,也不知道她是命苦还是命好,对手组居然抽到了晏星流,抽到的玩法是飞镖。 她按照惯例,先捏着飞镖叫板:“二郎君可得小心点,我原来玩飞镖的时候,可被人叫做飞镖小霸王呢!“ 晏星流:“...”他不知道是不是飞镖小霸王这个称呼震慑住了,久久没有言语。 沈嘉鱼瞄准把飞镖投了出去,一下子扎进了画中的猞猁身上,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料晏星流取过飞镖,轻轻松松扎进了最小的狮子里,她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恭喜二郎君赢了,有什么事吩咐我?” 晏星流看了眼晏归澜,这才慢慢地提起笔对准她的脸,沈嘉鱼以为定然逃不脱被画花脸的命了,咬了咬牙闭上眼,不料他只提起朱砂笔,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像是眉心落了笔朱砂痣,就算离近了瞧也不突兀。 众人只道晏星流没好意思在女子脸上涂涂抹抹,也都一笑过去了,晏归澜忽的偏头看过来,又垂下眼遮住冷意。 晏垂华这个倒霉催的,正好分到晏归澜的对手组,输的差点连裤子都脱了,和他同组的娘子也输的脸色发青,最后只得仗着亲戚关系向晏归澜耍赖:“堂兄都赢了一晚上了!不成,你怎么也得出点血,我们要求也不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呗!” 晏归澜不置可否,她泼辣一笑,大大咧咧问道:“那我替在场的诸位女郎问一个问题,堂兄啊,你想过未来的世子夫人是什么样的吗?” 她话音刚落,屋里八成的女郎都转头瞧了过来,目光里分明闪烁着期待。 晏归澜目光掠过玩的红光满面的沈嘉鱼,神态自若:“这个问题我回答过。” 她不满地道:“堂兄这就没意思了,你什么时候回答过啊?” 晏归澜还没说话,晏星流却出了声:“三年前,皇上有意为长兄择一位公主为妻,当时就问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众人按捺不住好,晏瑶洲也不知道是何时回来的,插嘴问道:“那大哥是怎么答的?” 晏归澜垂了垂眼,那时候他不过十七岁,却施计大败吐蕃和宁王的叛国联军,正是年少得意风光无量的时候,女人和情爱对那时候的他而言,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所以...:“端庄贞娴,安静顺遂,从不玩闹厮混。”简单点说就是安静少事。 但现在...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摇骰子摇的手舞足蹈的沈嘉鱼,只想呵呵十七岁的自己一脸。 晏瑶洲笑嘻嘻地瞟了眼自己的闺中密友:“大哥说的也太笼统了,这条件明喻就极符合呀!” 崔明喻还没来得及羞赧,晏瑶洲就轻轻推了一把,任由她往晏归澜身上栽去。 沈至修开始还有些不悦,等低头瞧过了那奠仪,面色忽的微微一变,走到灵堂里吩咐道:“近来宫中盛行简朴勤勉之风,就连前些日子太妃的丧仪都不曾大办,咱们也该向宫中学习,一切从简为好,等会扶灵的人便减几个,从角门出吧。” 姐弟俩听了这不是理由的理由,两张脸齐齐一沉,沈嘉鱼本想说话,被沈燕乐硬是拉了一把,他深吸了口气,才控制着没有口出恶言:“阿爷的考量是周到的,但阿娘是正室,出嫁时从正门抬进来,身后也应该从正门抬出去,又不是侧室姬妾,父亲让她从角门被抬出岂不是让人笑我沈家无方吗?” 沈至修音调冷淡,还带着淡淡伤怀沉怒:“能让她继续入我沈家祖坟,已经是家中仁义了。” 沈嘉鱼再忍不住,脱口顶撞出声,两边一喧哗,声音自然而然飘到了雅间,晏归澜听见这一阵喧闹里还有沈嘉鱼的声音,不觉蹙了蹙眉,直接抬步到了灵堂。 灵堂喊的声音颇大,他还没到灵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见那来送奠仪的女官,心下又是了然,定安长公主还没入沈家门,就想左右沈家事了,倘郑氏真从角门抬出,等于认了她的污名,到时候沈家的嫡出孩子就越发名不正言不顺了。 他捏了捏眉心,实不愿参合别人家事,却忽的瞥见沈嘉鱼泛红的眼角和抿紧的粉唇,再不来个人护着她怕是又要挨打,他心下波澜微漾,心念一转便走进去问道:“沈太仆缘何如此喧闹?” 沈至修也给弄的彻底急躁起来,不问青红皂白,拉着晏归澜道:“晏家贤侄在咱们家也不是外人,还就请晏贤侄来评评这个理,只要晏贤侄同意,你们再不得废话!” 此言一出,沈燕乐抬眼祈求的看着他,就连沈嘉鱼都不由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晏归澜一眼便瞧见搭在自己袍袖上的纤纤十指,原本不参合别人家事的原则再次被扔到一边,他沉吟片刻:“沈太仆说吧。” 沈至修声调沉怒:“晏贤侄想必也知道我家近来的...一些丑事,我让人从角门将郑氏棺木抬出,一是不铺张,二也是为了少些招摇,减少人议论此事,到时候阿郑...郑氏到时候还是进我沈家祖坟埋着,我这已经是仁至义尽!晏贤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64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瑶洲嘲讽的话才说了一半,没想到转眼就被长兄打了脸, 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可是, 大哥,这分明就是...” 晏归澜随手把巾栉递给侍从:“长安近来流行用牛乳羊乳沃面, 这香汤就是用来给诸位净手的,你近两年未归,不知道也是常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未动一下, 搞得晏瑶洲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他后面那句暗含警告之意, 她也再不敢造次,愤愤坐回了原处。其实摆宴的饮子都是有定数的,好在他身边的侍从是一等一的伶俐, 很快命人另外端了热饮上来。 寻常京中最流行什么吃的穿的用的, 看世家子弟便知道了。众人见晏归澜都开始用牛乳净手, 纷纷争先恐后地把手放进金碗里, 原本被注目的沈嘉鱼都无人注意, 晏归澜演技实在是高超, 让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歪打正着了,她运气有这么好? 要是晏归澜突然帮她, 那就更怪了,谁前两天还对她阴阳怪气爱答不理的? 晏归澜见她眼底有些迷惘,无声地挑高了唇角, 很快神色又淡了下来。 她为了朝事接近他又牵连老二的事儿让他生气, 他本想冷待她几天的, 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居然是他自己。 沈嘉鱼食不知味地吃了会儿,很快当中的空地有两排舞姬袅娜上前,舒着云袖,耸着腰肢款款起舞,晏瑶洲托腮瞧了几眼,饮了口酒,眨了眨眼,玩笑道:“听说表妹擅琵琶,正好舞姬们跳的是陌上桑,我和哥哥们都极喜欢的,可惜琵琶伎技艺平平,倒是听闻表妹的母亲郑氏夫人最擅此曲,表妹必然也是会的,要是不弹,可就不给我们面子了。” 在旁的客人都听的皱起眉,上回是晏隐请了国手来弹琴作曲,她方才上场弹了一曲,今儿晏瑶洲却是要她为舞姬歌伎伴奏,她若是应下,成什么样子?偏偏晏瑶洲还抬出主客的身份来压她。 要是旁的事儿,沈嘉鱼忍忍也就罢了,但她居然拿郑氏举例,还拿她和乐伎之流做比,沈嘉鱼今儿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已经被她三番四次的挑衅撩拨起了火气,眸光闪了闪,仍旧淡定道:“表姐记错了,我琵琶弹的不怎么样。” 晏瑶洲笑的更甜:“表妹太谦虚,听说前日你是弹的很好,难道我们几个的面子还比不上阿爷?” 沈嘉鱼犹豫着看了眼晏归澜,见他没反应,这才面无表情地道:“上回是世子带着我弹的,既然表姐面子这么大,不如先求求世子?” 晏瑶洲哪里敢招惹晏归澜?她下不来台,被身后的崔明喻扯了下,这才悻悻坐下了,只是两只眼睛时不时愤然看过来。 这顿饭吃的着实糟心,等吃完饭终于才能松快些,下人们将客桌挨个挪开,将场地腾出来,供年轻的女郎和郎君们笑叹玩耍,沈嘉鱼见不少人都带了小箱子和骰子牌九麻还有飞镖等物,她一瞧就问道:“这是玩搏卖?” 搏卖是现如今最时兴的玩法,豪富人家摆宴的时候,不论主客都会带些好东西过来摆好,自己定赌博方式和金额,瞧上哪样东西就赌一把,赢了的就可以把东西带走,输了的也可以继续再搏。 沈嘉鱼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她看了眼兴冲冲的晏瑶洲,叫来手脚最灵便的饮玉吩咐了几句,主仆俩说完之后阴阴地坏笑了几声,饮玉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才折返回来,冲着自家娘子比了个手势,沈嘉鱼得意一笑,翘着二郎腿等着瞧好戏。 她在心里数了十声,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尖叫,晏瑶洲惊慌又羞恼的声音传过来:“这,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连忙躲在柱子后面看过去,就见晏瑶洲带来搏卖的东西里,静静躺着一本《教郎恣意怜》,上面还画着一男一女举止暧昧地相互依偎。这些私下看看倒罢了,这般在人前露出来,简直无地自容!晏瑶洲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赶忙向周遭人解释:“这真不是我的,不知是哪个杀才误放进来的!” 沈嘉鱼笑的捶了几下墙,她还算是手下留情了,这本是坊市间流行的才子佳人转序,要是她放本春.宫进去,晏瑶洲只能回老家待到老死了。 她兀自乐呵了会儿,晏瑶洲已经气的推开婢女跑了,她这才直起腰,有道声音却从身后传来:“表妹,你的东西掉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晏归澜站在她身后,两指地捏着那本《教郎恣意怜》,眯起眼打量着她。 她眉毛跳了跳,外强中干地道:“世子休要胡说,这明明是你四妹的!” 晏归澜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翻开的扉页,给她看着其上的小小印记:“下会做局记得仔细些,这不是你的私印?” 沈嘉鱼脸色微微发绿,忽然觉得脸上被人捏了下:“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居然喜欢这样的本子...教郎恣意怜?” 他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暧昧:“怎么个恣意法?” 厅上人都忙着博彩,两人又在柱子后,被层层帷幔遮着,一时倒也无人瞧见,她咕哝道:“名又不是我起的。”她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破摔:“这就是我故意放进去的,世子想怎么罚我我也认了!”毕竟晏瑶洲和晏归澜可是嫡亲的兄妹。 罚她?晏归澜看着她纤秾有度的身形,不知被触及了什么念头,表情有些异样,懒洋洋道:“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他低眸问道:“昨日瞧你不争不抢的,怎么今天倒是算计起来?” 沈嘉鱼知道依照他内里的霸道,问不出话来必不肯罢休:“我不过是表亲,一不是晏府的正经主子,二也不是世子的亲妹,何必争来抢去惹人厌烦?但今天晏四做的太过了。” “有一句你说对了。”晏归澜唇角微勾:“我确实从没把你当成妹妹。”要做,也是做他的世子夫人。 他说完已经微微直起身:“我暂时保管着,你去玩吧。” 沈嘉鱼见他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表情越发迷惑,回头看了他一眼。此时有几位郎君娘子玩搏卖玩的絮了,便主动提议道:“咱们抽签来玩对赌吧,两两一组,输家要为赢家做一件事,但不能太过,也不能伤人伤己,你们觉着如何?” 这个玩法刺激,沈嘉鱼都来了兴致,头一个上前抽了木签,也不知道她是命苦还是命好,对手组居然抽到了晏星流,抽到的玩法是飞镖。 她按照惯例,先捏着飞镖叫板:“二郎君可得小心点,我原来玩飞镖的时候,可被人叫做飞镖小霸王呢!“ 晏星流:“...”他不知道是不是飞镖小霸王这个称呼震慑住了,久久没有言语。 沈嘉鱼瞄准把飞镖投了出去,一下子扎进了画中的猞猁身上,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料晏星流取过飞镖,轻轻松松扎进了最小的狮子里,她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恭喜二郎君赢了,有什么事吩咐我?” 晏星流看了眼晏归澜,这才慢慢地提起笔对准她的脸,沈嘉鱼以为定然逃不脱被画花脸的命了,咬了咬牙闭上眼,不料他只提起朱砂笔,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像是眉心落了笔朱砂痣,就算离近了瞧也不突兀。 众人只道晏星流没好意思在女子脸上涂涂抹抹,也都一笑过去了,晏归澜忽的偏头看过来,又垂下眼遮住冷意。 晏垂华这个倒霉催的,正好分到晏归澜的对手组,输的差点连裤子都脱了,和他同组的娘子也输的脸色发青,最后只得仗着亲戚关系向晏归澜耍赖:“堂兄都赢了一晚上了!不成,你怎么也得出点血,我们要求也不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呗!” 晏归澜不置可否,她泼辣一笑,大大咧咧问道:“那我替在场的诸位女郎问一个问题,堂兄啊,你想过未来的世子夫人是什么样的吗?” 她话音刚落,屋里八成的女郎都转头瞧了过来,目光里分明闪烁着期待。 晏归澜目光掠过玩的红光满面的沈嘉鱼,神态自若:“这个问题我回答过。” 她不满地道:“堂兄这就没意思了,你什么时候回答过啊?” 晏归澜还没说话,晏星流却出了声:“三年前,皇上有意为长兄择一位公主为妻,当时就问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众人按捺不住好,晏瑶洲也不知道是何时回来的,插嘴问道:“那大哥是怎么答的?” 晏归澜垂了垂眼,那时候他不过十七岁,却施计大败吐蕃和宁王的叛国联军,正是年少得意风光无量的时候,女人和情爱对那时候的他而言,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所以...:“端庄贞娴,安静顺遂,从不玩闹厮混。”简单点说就是安静少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 6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今天被他连着挤兑了好几回, 再加上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愤懑, 也顾不得现在得巴着他了, 鼓着脸颊反唇相讥:“我也不是对谁都这般轻薄无礼的, 晏表兄仙姿玉貌, 一年前偏偏又招摇到我眼皮子底下,我要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天公美意!” 她才怼完就反应过来, 晏归澜可是她现在得罪不起的,想退后几步又觉得失了威风,脸上好不别扭。 晏归澜见她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小模样, 眼波不觉一凝, 只可惜府门前人多眼杂, 他只能任由她说完一句就撒腿开溜。 他倒是没有如沈嘉鱼想象一般的动怒, 只扬起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低声回道:“表妹这意思,是只对我情难自禁?” 沈嘉鱼:“...”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 晏三郎都没怎么注意, 只是一见自己抱错了人, 脸色颇为尴尬, 也不敢看她, 忙不迭把冲着沈嘉鱼深施一礼:“是我一时眼拙,孟浪了, 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被反将了一军, 也没心思计较了, 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归澜大抵是还有事,最后瞧了眼沈嘉鱼,对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华,把表弟表妹带到夫人那里。” 晏垂华老实地应了声,脸红红地带着姐弟俩进了国公府,国公府论规格只比上护国府大上一等,但里面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瓦却比沈家更精细了十分,处处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风韵,偶有仆妇经过,也都是屏声静气,才喘息咳嗽声都不曾听闻。 沈嘉鱼混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随着晏垂华往里走,沈燕乐神色倒是渐渐肃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轻声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连下人的规矩礼数远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乐悄悄一指:“瞧见没有,他们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手上的活儿也半分不耽搁,这样的规矩,怕是多年才能练成。” 他又悄声道:“我听说这处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绝伦呢。” 沈嘉鱼不过是粗心,也不是傻,经他一提便瞧出种种与家中的不同来,难免也敛了神色,凝神静气跟在晏垂华身后。 晏垂华把两人送到正院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等到了地方,他冲着姐弟俩腼腆一笑:“夫人就在屋里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吧。” 沈嘉鱼笑着道谢:“有劳表哥了。” 晏垂华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红,冲着沈燕乐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两人正准备进屋,姨母小郑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姐弟俩眼眶齐齐一红,短短几日的时间,不光娘亲去了,亲爹不再疼爱,连家里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见着打小便疼爱自己的姨母自然觉着亲切,两人团团扑上去将她抱住,撒娇唤道:“姨母。” 小郑氏身后的仆妇眼里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鼻翼轻轻一抽。小郑氏却又爱又怜,把外甥和外甥女搂在怀里摩挲个不住,转头打发道:“春娘,你们端上饮子和糕点便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燕乐和阿鱼说。” 春娘端上热饮和糕点就欠身下去了,等屋里人一走,小郑氏就把两个外甥搂的更紧,又摸了摸沈嘉鱼的后背,又是心疼又是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鱼估摸着是晏归澜派人来传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打了两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郑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会不疼?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动过一个手指头,再说他也不是为了正经事罚你,借题发挥罢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泪来,语气却渐渐尖锐:“我当初就和姐姐说过,沈家那等胡奴人家并非良人,如今姐姐惨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要另娶公主!” 郑家虽然落败,但两人却是正经的世家女,那份尊贵已流传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俩见她难过,怕她病上加病,忙扶着她坐下,沈嘉鱼笑道:“姨母别这样说,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脉呢,再说家里祖父还是威严明白,只是父亲...” 沈燕乐想到父亲凉薄,铁青着脸接了句:“父亲太过糊涂。” 他恨恨说完,忍不住抬头问道:“姨母,我们才回京城没几日,只把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具体的你知道吗?” 小郑氏渐渐止了泪,又用绢子揩了揩眼角,语调仍旧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沈至修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巫庙抓奸,而后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来,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厌弃之心,就算阿姐这回没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这时候定安长公主传出要选夫婿的风声,两边就暂定下了,只等你母亲一过世,公主就会过门...” 等她来京时,长姐已经病入膏肓,却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嘱托她照料好两个孩子。她本来想查,但那奸夫已经被打死,所有线索被连根拔除。 沈嘉鱼以掌捶拳:“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她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姨母,你派些人手车马给我们吧,我们要找祖父禀明情况,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郑氏轻轻摆了摆手:“莫要意气用事,若我没记错,你们祖父现在也昏睡不醒,如何能为你们母亲主持公道?” 她心下沉郁,一旦长公主过门,必容不下这两个嫡出孩子,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品阶封赏都与亲王比肩,朝里朝外人脉广博,她若真有心下毒手,只怕防不胜防!而且上护国沈公病重,沈家业已摇摇将坠,真正是内忧外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上护国府,保不齐就有旁人对姐弟俩起歹心。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这个膝下无儿无女的第三任继室怕也使不出力,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姐弟俩尚不知姨母已经想到这般长远,不解道:“难道任由母亲名声尽毁?” 小郑氏简单解释了几句,轻轻叹气:“你们的平安才是一等一要紧的。” 她说完略一踌躇,抬头问沈嘉鱼:“阿鱼,你觉着你三表兄怎么样?” 这问的是晏垂华,沈嘉鱼表情莫名,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看着挺实在的。” 小郑氏面露思索,要是阿鱼能嫁入晏家,姐弟俩和她就都有靠山了。既然要谈婚论嫁,她自然想给疼爱的外甥女最好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朝中诸侯并起,群藩林立,晏家势头本就极盛,在晏归澜手下更是所向披靡,他既是宗子,出身尊贵,本身又才干卓绝,这样的人物,自家侄女必然抓不住,再者晏家长辈也看不上沈家门楣。 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若退而求其次,再说三郎的品貌也算俊杰了。她暗暗盘算如何给两人制造机会,却没把心思道出来,只温和笑道:“那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好好处着。” 沈嘉鱼听话地答应了。 小郑氏见两人精神不济,忙道:“你们先吃些垫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命人摆了宴给你们接风。” 姐弟俩跟亲姨母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闻言面露倦容地点了点头,沈燕乐还是强撑着眼皮问道:“姨母,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叨扰晏家长辈吧?” 小郑氏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你们放心,我们老夫人最是仁善,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表妹来小住她也答允了,你们是正经亲戚,如何住不得?” 沈燕乐这才放心,小郑氏忙不迭让仆妇把两人早就引至收拾好的院子,走到半路却瞧见晏归澜迎面走来,他低声跟身后门客吩咐着什么,姐弟俩正想停下行礼,忽的瞥见不远处却站了三四个女郎,一忽儿掉个帕子到晏归澜面前,一忽儿又甩个香囊到他脚边,真称得上花样百出。 晏归澜恍若未觉,一脚踏过帕子就走了,直到远远瞧见沈嘉鱼,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光一敛,眉梢微挑。 沈嘉鱼一边见礼,一边估摸着,这些应该就是那些过来小住的表姐表妹。瞧这些女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晏老大这人也很风流吗,既然大家半斤八两,他凭啥老来挤兑她!猪笑乌鸦黑! 晏归澜见她行礼行的神不守舍,冷不丁问道:“表妹在想什么?” 沈嘉鱼带了几分揶揄,脱口便啧啧:“表兄很是风流啊...” 晏归澜一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睛微眯,瞧了那些女郎一眼,神色莫名变的温柔缱绻,他伸手帮她别开一缕散乱鬓发:“早同你解释过许多次了,那些女郎是家中长辈留住的,我与她们并无干系。” 面前的郎君俊美神飞,长衣带雪,眼底似叙千言万语。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傻乐,砸了下嘴才觉得不对,皱着小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解释过了?不对,关我什么事啊!!” 然而这话说之晚矣,不远处站着的女郎们,目光像利箭一样向她‘嗖嗖’射来。 沈嘉鱼:“...” 贞嘉公主见沈嘉鱼不言语,放重了声调:“沈三娘子,昨日不都同你说好了么?如今吉时已到,你怎么还不取金刀为你的父亲和长公主割肉,行同牢之礼?” 她这回话才说完,底下的沈家的二夫人便也附和道:“是啊三娘,你这作为小辈的,可不要耽搁了父亲的吉时。”沈二夫人是沈秋容之母,也是沈嘉鱼的婶娘,她昔年和郑氏一同打理家事,平日里龃龉不少,要说沈秋容和沈嘉鱼这般不对付,倒有七成是她教唆的,如今落井下石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自不会放过。 两人这么一出声,更引得旁人想到继女生事的岔路上了。 丢了把金刀原不算大事,但现在正是昏礼,沈嘉鱼的继女身份又颇是敏感,再被这般逼问着,哪怕是小事儿传出去也得成大事。偏偏小郑氏厌恶沈至修,这场昏礼也称病不曾过来,因此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无。 晏归澜在客席上眉心微曲,脸色已经冷淡下来,似乎想要说话。 魏寄荣在一旁的客席上瞧他瞧得分明,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金刀,本想给沈嘉鱼的,但转念一想,让她吃个教训,等会再给也不迟,这样她才能知道谁才是能帮得上她的人,晏归澜无非是跟她玩玩罢了,难道还真能娶她不成? 沈嘉鱼本来一直没说话,双手拢在袖子里,抬了抬眼皮:“吉时不是还没到吗,二婶娘这般吵嚷做什么?” 她其实挺不喜欢跟人做口舌之争的,实在不行出去打一架呢,也比这么扯皮的强。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她恨不得赋诗一首歌颂自己的急智! 她说完之后便顿了下,取出腰间佩的玉刀,异常淡定道:“贞嘉公主送的那把金刀不大合时宜,所以我擅自换成了这柄玉刀,还请公主见谅。” 贞嘉公主没想到一转眼就有了说法,眼底一愕,沉声道:“金刀乃是成亲要用的吉器,岂能容你说换就换!” 沈嘉鱼抽出腰间五寸来长的玉刀:“玉乃石中君子,传闻周天子一向崇玉器而厌金器,如今我父亲以周礼迎娶长公主,这柄专门锻造的玉刀岂不是正应景?” 她说完眨了眨眼,一派无辜地问过来:“况且这玉刀乃是我生辰时父亲所赠,也算是吉器了,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它出来,帮父亲行对席之礼,哪里有不妥之处?” 沈至修本来被挑唆的颇为不满,但听了这话脸色却和缓下来,目光温缓的看向女儿,觉着这孩子懂事周全不少。 算上昨天请大夫那事,贞嘉公主没想到居然被一小辈连着下了两回脸,也顾不得身份了:“沈三娘子好伶俐的口齿...” 她话才出口一半,那边定安长公主已在上首西席缓缓出声:“贞嘉,吉时已到,再说这孩子说的也没错,对席用金刀,本就不妥...” 定安长公主艳丽雍华,没想到声音竟颇是温柔,里面似乎含着似水柔情,引得沈嘉鱼多看了她几眼。 贞嘉公主以她为尊,被这般一喝,也不好再继续生事,还不得不忍气致歉:“长姐说的是,是我的思虑疏忽,倒不及这孩子周全了。” 她故意说这话是想让沈嘉鱼主动解围,没想到沈嘉鱼自顾自地坐下了,心下暗怒,也只能老实坐了回去。 沈嘉鱼和沈燕乐各取出腰间玉刀,割下同一牲畜之肉分别奉给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长公主伸手接肉的时候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地瞧她一眼,接着礼官报唱,引着两位新人拜了旺盛子嗣的黑猪,然后才引着新人进入洞房。 屋里头沈至修神色客气却生疏,定安长公主温柔而冷淡,两人浑然不似才新婚的男女,等沈至修走了,定安才唤来了贞嘉,不悦问道:“谁让你今日擅自做主,和沈家女儿为难的?” 贞嘉还有些憋气:“长姐,她挑昨日请了大夫来,不是存心要寻你晦气吗?我若不替你制住了她,难道由得她寻衅滋事?!沈至修也是前后不一,当初娶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今日竟不发一言!” 定安皱起娥眉,不耐道:“不过是女儿而已,不日我将她打发出嫁了便是,你切莫再横生枝节。”她说完随意拢了拢身上吉服,神情轻蔑:“我与沈至修的婚事,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本就不指望他什么。” 她面上渐渐有几分思量:“倒是沈燕乐这个嫡子得好生留心着...” ...... 沈嘉鱼又不是傻子,早就猜出自己被人坑了一把,所以主持完同牢之礼就下了高台,她忽的觉着有人在瞧自己,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昨天见的那位晏二郎君正瞧着自己,他是第一次见沈嘉鱼正脸,一看之下难免有些动人。 她提了小心,不弄清楚不肯罢休,便大步顺着目光传来的地方走过去,主动问道:“晏二郎君?” 晏星流终于抬起眼皮,稍微侧了侧身,让出旁边的位子来,只是目光仍不离她面容,神情竟有些复杂,似乎被触动了什么记忆。 沈嘉鱼见他会错了意,正好她不想去前面坐着,干脆将错就错地在空位上坐下,拿出主人的款儿招呼道:“晏二郎君吃的怎么样啊?方才看我做什么?可是下人招待不周?” 她才落座,就有不少相熟的朋友前来敬酒,她今天打了个漂亮仗,贞嘉公主等人又已经走了,她心里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晏星流终于纡尊降贵般的开了口:“你名讳嘉鱼?”他没等她回答,若有所思地颔首:“不错。” 性子灵动,皮相更是绝佳,难怪能让他兄长多瞧几眼,更何况这脸还像... 沈嘉鱼见他这高贵冷艳的样子有点不开心,撇了撇嘴:“嗯,谢谢,我也觉着我不错。” 晏星流和晏归澜不愧是兄弟俩,待人都这样睥睨傲然,只不过晏归澜把冷意藏在骨子里,而晏星流则流露在了面上。 晏星流:“...” 他给沈嘉鱼堵的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会儿才道:“你不问我为何赞你?” 沈嘉鱼灌了点黄汤正闲得无聊,难得有个肯接她话把的,她歪着头看了看他:“大概是因为我才智卓绝龙章凤姿精彩天成昆山片玉,让二郎君心生叹服,才不得不出声赞叹。” 晏星流:“...” 他佩服晏归澜的次数不多,但如今方才真正叹服,他到底是怎么放着那么多毓秀淑女不要,青眼这么一个葩的! 沈嘉鱼见晏星流拒绝跟她交流也不恼,只是嗅着酒香有点馋了,忍不住又低头喝了些,很快面颊便泛起剔透的桃粉色,更显得肌肤柔嫩白皙,美人微醺的情态既能赏心又可悦目,引得晏星流都多瞧了几眼,觉着她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魏寄荣早已在一边瞧了多时,上前一步,向晏星流躬身道:“二郎君,沈妹妹喝的有些醉了,恐扰了您清静,我这就扶她下去歇着。”他说完便下意识地看了眼沈嘉鱼微微抿起的粉唇,又抚了抚袖中藏起的丸药,心下已经拿定了主意。 沈嘉鱼只是小醉又不是神志不清,正要让魏寄荣走开,叫侍婢来搀扶,晏星流却先她开了口,漠然道:“不必,我和沈娘子正在畅言,你且下去吧,无事不要来扰。” 眼看着晏星流帮着拒了,沈嘉鱼就没再开口。 魏寄荣面露愕然,他如今怎么也算晏星流半个心腹了,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他诧异地继续道:“二郎君,我和沈妹妹是故交,我也有些话想同她说...” 晏星流冷淡道:“她也是我表妹,你不过只是外男,谈何帮忙?”他耷拉了下眼皮:“下去。” 魏寄荣见他这般,便知道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却不甘心计策三番四次被打断:“二郎君...” 沈嘉鱼得胜的喜悦都被魏寄荣搅和没了,无语地摇了摇头,放下酒壶起身要离席,不料被桌子腿绊了一下,脚步一个趔趄,差点砸在晏星流腿上,他无奈托住她手腕,大抵是觉着她是像寻常那些狂蜂浪蝶一般,故意往他身上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 66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不紧不慢地拖长了声音:“是啊, 你躲我作甚?” 她又有种要被他带进沟里的预感,果断转了话头, 伸手要接过他的烧槽琵琶:“既然世子已经取了琵琶,咱们就赶紧回玉洲枫桥吧, 免得长辈们等着。” 他也痛快把琵琶交给她, 只是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腕,广袖一展便将她揽在了怀里。怀里的琵琶发出几声清脆的錝铮, 沈嘉鱼双眸被袖襕遮住,暗沉沉一片, 她是真有些恼了:“世子, 你这又是做什么!” 晏归澜声音带着舒缓的笑意,手上的力道却不曾松开半分:“夜色已深,雪后路滑,表妹仔细摔了。” 沈嘉鱼挣了挣, 居然没挣脱半分,她只得黑着脸道:“世子究竟想做什么!你再这样我可叫人来了!” 雪晨院可是他的院子, 她居然还妄想能叫人来?晏归澜垂眸笑了笑:“我想做的事儿,和一年前表妹做的差不多。”他想了想, 又悠然补了句:“我不过只做了表妹当初的十之三四,表妹怎么这就恼了?我也是帮表妹达成夙愿而已。” 他当初从桥下路过,姿态雍容, 眉眼昳丽, 沈嘉鱼只瞧了一眼就惊为天人, 觉着不调戏一把都对不起自己的纨绔名声。沈嘉鱼很少有什么事儿后悔的, 但她现在只想回到一年前,哐哐哐抽调戏晏归澜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她当初为什么那么欠呐! 她怒道:“达成什么夙愿?” 他瞧着怀中人,见她因为挣扎,露出一截圆润雪白的肩胛,此时瞧来颇为诱人。 他低眸瞧了片刻,又伸手帮她把衣裳拉好:“你当初调弄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指尖沿着她的耳珠和唇角来回抚弄——正是他昨日亲过的地方,他语调狎昵:“是不是也想像这般,亲我抱我?” 他哼笑了声:“我只是做了表妹当初没胆子做的事儿罢了。” 沈嘉鱼被他的口才和脸皮震惊了,明明是他轻薄了她,现在倒成了她意图不轨!她气的脸都红了:“胡言乱语!再说你当初不是拒了我吗!” 晏归澜意味深长地唔了声:“原来表妹是在怨我拒了你。” 沈嘉鱼再次跳坑,心里已经把自己的脸打肿了,她决定还是挑明了说话,哪怕把话说重点呢,她苦口婆心地道:“世子啊,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话对你对我都一样,咱们都是彼此的过客,注定缘分的,当初我也是临时起意,被世子的美色所惑...咳咳,总之这事儿就让它翻篇吧,以后咱们还是要好的表兄妹!” 她知道如晏归澜这般傲然的人,听了这话心里必然不痛快,她说完之后就匆匆抱起琵琶准备跑路,晏归澜这回终于没拦着她,只在她身后笑了下,笑容有些冷清:“我若不想只做你表兄呢?” 沈嘉鱼琢磨了一下,努力镇定道:“你要是愿意,当我表弟也可以。” 晏归澜:“...” 玉洲枫桥和晏府只隔了几条曲桥,沈嘉鱼跟瞅准机会一溜烟回了画舫里。 画舫里晏隐已经等了多时,他瞧见沈嘉鱼抱着琵琶的样子,双眸微微发亮,笑着打趣道:“嘉鱼这首浔阳月夜可够难等的。” 沈嘉鱼尴尬地笑了下:“方才找琵琶的时候耽搁了会儿,让姨丈久等了。” 她在下人端来的绣墩胡床上坐下,又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瞧了眼,晏归澜已经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这回倒是没再看她,她心里松了口气,手上的琵琶却莫名拨错了一弦。 其实她比起琵琶她更擅长古琴,而且更偏好《十面埋伏》《将军令》这些曲目,更何况如今心不在焉的,一曲浔阳月夜硬生生弹出了二胡的粗犷风味。 小郑氏怕她脸上过不去,忙替她挽尊:“这孩子许久没弹,许是手生了。”晏隐笑了笑,瞧不出什么神色:“嘉鱼齿龄不过十六,弹成这样已是难得。” 两人说着话,沈嘉鱼差点又乱一弦,小郑氏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归澜不是擅琴吗?不若让他和嘉鱼合奏此曲,也好能带带她。” ‘铮’地一声,沈嘉鱼的手腕抖了一下,晏隐笑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晏归澜吝才,甚少在外人面前显露才情,晏隐本以为他会拒了,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应下,让人取了自己的琴来。 沈嘉鱼脸色别提多僵硬了,无奈晏归澜已经抹了第一弦,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浔阳月夜》原本极其柔婉清扬,以音色流转江南山水之美,可惜他沉着眉目弹出来,竟隐隐有股肃杀之意,她本来还寄望他别记仇,听了这琴音脸都绿了。 晏归澜瞧见了她的窘境,似乎是笑了笑,眼底有些调弄有些玩味,广袖微展,长而白的手指缓缓一勾,让弄弦的强势渐渐柔和下来,曲调渐渐归于宛转悠扬,似有千万缕情丝流转其中。 沈嘉鱼的表情却更加别扭,他的琴音有如实质,技艺又已入化境,丝丝缕缕钻入人的耳朵,让人无法忽略,让她就觉着有人贴在耳畔呢喃轻呵,有手指在她耳尖暧昧轻抚,双手也似被另一双手牢牢握住,不自觉地被带着跟他合奏。偏偏无人觉察到她的异常。 她,居然被一把琴给调戏了! 沈嘉鱼不甘示弱,摆弄着琵琶弦想反制住他,可惜一曲弹完她还是没赢,从耳尖到脊背都麻了,大冬天冒出一身的热汗,连晏隐的夸赞都没顾得上听,交还了琵琶,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坐席。 沈燕乐是音痴,半点没瞧出亲姐的不对来,给她递了盏茶才悄声道:“阿姐,晏府似乎有些不对,你瞧出来没有?” 沈嘉鱼哪还有心思管别的,闻言随口敷衍:“哪里不对?” 沈燕乐跟她解释:“晏国公共娶过三位夫人,据我所知,世子是国公的第一位正室夫人的嫡长子,而晏二郎君和晏垂华则是第二位夫人所出,第二位夫人有二子一女,按说一母同胞,本就最亲近的,怎么瞧着两人好似有些疏远?”他若有所思地道:“而且年级上也不大对,二郎君似乎和世子年级更近些。” 沈嘉鱼知道他心细,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是有些怪了。” 沈燕乐又悄声道:“而且晏国公似乎对二郎君颇为宠爱,这点就是世子也有所不及,对世子是器重更多,可是二郎君和垂华是同一夫人所出,为什么国公单单偏爱这一个呢?” 沈嘉鱼心思终于转移开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沉吟道:“没准涉及到晏府阴私,咱们明天去问问姨母,免得犯了什么忌讳。”她才说完,没想到晏星流竟也向她看了过来,虽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她总觉得他眼底含了深意似的。 晏国公新得了几个貌美胡姬,接下来的节目就有些少儿不宜,小郑氏带着小辈们先一步告辞,晏星流也称病跟了出来,他着意落后一步,声音极轻地道:“表妹最近可失了东西?” 沈嘉鱼偏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他。 晏星流竟觉着她这样的紧张表情也很好看,心里又理解长兄几分,面上还是冷淡道:“桥下见。”说完转身便走了,根本没给人留余地。 信的内容绝不能再传出去,沈嘉鱼觉得今晚上过的可真要命,小郑氏已经反身回去陪晏隐,这时候叫沈燕乐又来不及,她捏了捏眉心,先是找了个由头打发走下人,又叫来亲近的护卫小心守着,然后慢慢绕了两圈,确定无碍之后,这才敢拎着裙摆走到桥下。 桥下流水潺潺,灯影阑珊,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她正黑着脸想是不是被晏星流耍了,肩头忽的被人碰了下:“这里。” 沈嘉鱼转过身,见晏星流立在她身后,她也没功夫兜圈子,直接问道:“二郎君,是你捡到了我的东西?” 晏星流倒也干脆:“是。” 沈嘉鱼伸出手,直言道:“能否请郎君还给我,我来日必有重谢。” 晏星流沉默地看她片刻,淡淡道:“里面的信我不慎瞧了,你家中遇到了麻烦?” 沈嘉鱼心里暗骂几声,极为不悦:“这跟郎君没得干系,郎君只用还我信便是。” 晏星流突然欺身挨近了一步,倾身看着她眉眼:“涉及此事的将领与我是旧识,此案我经手过,若我说沈家之危,只有我能解之。表妹信是不信?” 仍旧是冷冷清清的语调,沈嘉鱼也听不出什么来,但她可不信他就是送上门来帮忙的,她皱眉审视着他:“我信不信暂且不说,郎君怕也不会平白帮我吧,郎君先把信还来,有条件就直说吧。” 晏星流侧头看着她:“做我的...”人...他稍稍一顿:“下属,供我驱策几日。” 沈嘉鱼觉着晏家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诡异:“郎君身为晏家嫡子,难道还缺属下使唤吗?我可是吃得多干得少,半点用处没有。” 既然是晏归澜中意之人,就算本身无用,倘能利用沈家有难之事,将这步棋走得好了,也能发挥天大的用处。 晏星流冷着脸想了想,字正腔圆地道:“凑整。” 沈嘉鱼不知道他嘴瓢了还是自己耳背了:“啊?” 晏星流面不改色地道:“我属下如今是单数,我想多一个人凑个整。” 沈嘉鱼:“...”你需要的不是我,是看脑子的太医。 ...... 晏隐新得的胡姬俱都是高鼻深目,眼瞳剔透的美人,上品胡姬本就难得,更何况是这般发色瞳色统一,面容又白皙俊美的,可见主家手笔之大。 胡姬比国朝仕女更为火.辣大胆,舞动时前襟的巍峨呼之欲出,眼神肆意张扬,而晏归澜又俊逸无双,坐在那里就是一道自成的风景,转眼他就收到了十好几个胡姬的秋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 6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低头一瞧, 见她气的鼻尖微耸, 粉嫩薄软的唇瓣轻轻抿着,煞为可爱,她这个样子,倒让他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双眸含情,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 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 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 她学过些功夫, 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 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 虽说身份不显, 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 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 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 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 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 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忙闭上了嘴,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嘉鱼想到往事,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虚弱道:“别问了,换个问题...” 沈燕乐容色一肃:“咱们都清楚,阿娘绝不是那等见异思迁之人,今天姨母一说更证实了这点,咱们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构陷阿娘。” 沈嘉鱼放下手,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可是阿娘去了,那个所谓的和阿娘幽会的男子也被打死,咱们...”她说着说着忽的以拳捶掌:“我想起来了,阿娘身边伺候的人被爹打死了不少,可总归有人留了下来,咱们去找那些人问问!” 沈燕乐觉着这主意甚好,不觉点了点头,又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他们落脚在哪里。” 沈嘉鱼摸了摸下巴:“咱们得好好打听打听。” 姐弟俩觉着给娘亲伸冤有望,一片哀恸愁云的心里终于稍稍放晴,两人商量了许久,还是等到下人来催才终于肯上床睡觉。 一夜振奋自不必提,早上天刚亮小郑氏就命人把姐弟二人捉起来洗漱,本朝守孝规制不若前朝严格,她特地请人为两个外甥的到来小聚一番,她一是不想两个外甥就此消沉,二也是知道晏家人多口杂,想要敲打敲打众人,免得旁人把他们欺负了去。 因在孝期,下人便没给沈嘉鱼过多打扮,只帮她戴上了一套素银的头面,小郑氏打量片刻,又命人给她换上了一套颜色浅淡的月白齐胸襦裙,外罩素白色云纹披帛,越发显得高挑细腰, 小郑氏见外甥女明丽飒然,宛如三月里的一树开得最盛的桃花,灼灼艳艳,心下自然欢喜,亲手帮她套上斗篷,又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忽的又是一叹,喃喃自语:“阿姐怕她死之后耽搁了你们的终身大事,特地留下亲笔叮嘱,让你们只为她守孝百日即可。” 沈嘉鱼没听清,茫然道:“姨母?” 小郑氏又叹了声,强笑道:“我明白阿姐的意思,自不会辜负她一番心意。” 这话沈嘉鱼更听不懂了,小郑氏也不好多说,拉着她去了归云院。 虽然不能大肆操办,但小办一场宴席给姐弟俩长长脸还是可以的,她不光请了几个相熟的女眷,还特地邀请了晏家的几位郎君,又把沈嘉鱼安排在晏垂华的斜对面。 沈嘉鱼前日因着母亲陡然去世,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今日只是随便一整理,将几个郎君脸都瞧红了,小娘子们也暗自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晏垂华脸色更是精彩,想到自己昨天不留神抱了这位小丽人,更是尴尬地不敢抬头。 小郑氏想外甥女这般风采,心下更是骄傲,拉着两个外甥四下认人。 沈嘉鱼对这些事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姨母应酬了几句,有几个女郎指着她低声议论起来,言谈间颇有愤愤之意:“昨日就是她诱的世子神魂颠倒?” “可不是吗!昨日就瞧着她一脸狐媚相!” 其中一位娇俏甜美的女子低声佯劝,实则拱火:“快别说了,人家可是上护国府千金,岂容你们胡言乱语?” 几个女郎的表情更是不屑:“谁不知道上护国府的大夫人做下了丑事,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在这儿逞什么威风呢!” 沈嘉鱼压根没注意听,小郑氏倒是听了几耳朵,冷冷地一个眼风打过去,吓得女郎们惶惶闭上了嘴。 沈嘉鱼这才看见小郑氏神色不对,忙扶着她坐下:“姨母,怎么了?” 小郑氏厌烦地看了那娇俏女子一眼,用眼神示意过去,叮嘱道:“那是晏家一位庶出姑母的女儿,和晏家几个郎君是表兄妹,平日最好挑拨唇舌,你与她少来往,小心别着了她的道。”一个庶女的闺女,她也懒得计较。 沈嘉鱼点头答应了,小郑氏想到她们方才的风言风语,斟酌了一下措辞,低声问道:“你和大郎君有龃龉?昨儿有事?”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昨天和世子表兄吵了几句。” 小郑氏摁了摁额角,神情有些不忍,婉转道:“我知道你们有旧怨,可终究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尽早把话说开了好。” 沈嘉鱼一点就透,恹恹地点了点头:“让姨母费心了,我等会就去给他道歉。” 小郑氏也舍不得她伏低做小,但晏归澜他们谁都惹不起,只得搂着她细声安慰了好一会儿。 这场小聚晏归澜压根没来,沈嘉鱼只得等到众人都散了才去寻他,却被告知晏归澜现在有事,她便被引着到了小院里的一处小池塘边儿等着。 沈嘉鱼在亭子里等了许久,本来家中母亲新丧,她又吃了一肚子闭门风,心里更是不痛快,烦闷地踢了块石头入水,冷不丁瞄见小池里的石头上爬着一只两个拳头大,正在冬眠的蛙,石块入水,大蛙动都没动,大蛙眼睛紧闭,动也不动,喉咙里却发出几声嘲讽的‘呱’。 她看见这死蛙的高冷表情就想到晏归澜的脸,她鼓着脸颊微微发怒,哼了声道:“寻玉,把你的帕子给我。” 她身边的婢子一脸无奈,还是贡献出了自己的帕子,沈嘉鱼决心给臆想中的晏归澜一点教训,把帕子绑在树杈上做了个简易的兜,又半蹲在池子边儿上伺机而动,青蛙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她身子一弯,伸手一捞,跃跃欲试地要把它抓上来严加惩治,然而这只心机蛙纹丝未动,一只颜色斑斓的水蛇却突然从石缝里钻了出来,直奔她面门咬来。 沈嘉鱼眼底饱含要被水蛇糊一脸的惊慌,正在此时,她忽的腰间一紧被人抱到岸上,并没有像预想中的一样被蛇咬到脸,水蛇也在她眼前滑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重新落到水里。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深感劫后余生,忙道谢道:“多谢...表兄?怎么是你?!” 晏归澜面色不善:“你觉着是谁?” 他面有不悦地还要说话,忽觉着身上不对,低眼一瞧,她前胸的两团鼓囊雪团正顶在他胸前,让他心绪一动,硬生生把他后半句嘲讽给顶了回去... 沈嘉鱼:“...”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晏三郎都没怎么注意,只是一见自己抱错了人,脸色颇为尴尬,也不敢看她,忙不迭把冲着沈嘉鱼深施一礼:“是我一时眼拙,孟浪了,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被反将了一军,也没心思计较了,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归澜大抵是还有事,最后瞧了眼沈嘉鱼,对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华,把表弟表妹带到夫人那里。” 晏垂华老实地应了声,脸红红地带着姐弟俩进了国公府,国公府论规格只比上护国府大上一等,但里面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瓦却比沈家更精细了十分,处处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风韵,偶有仆妇经过,也都是屏声静气,才喘息咳嗽声都不曾听闻。 沈嘉鱼混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随着晏垂华往里走,沈燕乐神色倒是渐渐肃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轻声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连下人的规矩礼数远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乐悄悄一指:“瞧见没有,他们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手上的活儿也半分不耽搁,这样的规矩,怕是多年才能练成。” 他又悄声道:“我听说这处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绝伦呢。” 沈嘉鱼不过是粗心,也不是傻,经他一提便瞧出种种与家中的不同来,难免也敛了神色,凝神静气跟在晏垂华身后。 晏垂华把两人送到正院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等到了地方,他冲着姐弟俩腼腆一笑:“夫人就在屋里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吧。” 沈嘉鱼笑着道谢:“有劳表哥了。” 晏垂华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红,冲着沈燕乐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两人正准备进屋,姨母小郑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姐弟俩眼眶齐齐一红,短短几日的时间,不光娘亲去了,亲爹不再疼爱,连家里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见着打小便疼爱自己的姨母自然觉着亲切,两人团团扑上去将她抱住,撒娇唤道:“姨母。” 小郑氏身后的仆妇眼里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鼻翼轻轻一抽。小郑氏却又爱又怜,把外甥和外甥女搂在怀里摩挲个不住,转头打发道:“春娘,你们端上饮子和糕点便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燕乐和阿鱼说。” 春娘端上热饮和糕点就欠身下去了,等屋里人一走,小郑氏就把两个外甥搂的更紧,又摸了摸沈嘉鱼的后背,又是心疼又是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鱼估摸着是晏归澜派人来传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打了两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郑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会不疼?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动过一个手指头,再说他也不是为了正经事罚你,借题发挥罢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泪来,语气却渐渐尖锐:“我当初就和姐姐说过,沈家那等胡奴人家并非良人,如今姐姐惨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要另娶公主!” 郑家虽然落败,但两人却是正经的世家女,那份尊贵已流传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俩见她难过,怕她病上加病,忙扶着她坐下,沈嘉鱼笑道:“姨母别这样说,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脉呢,再说家里祖父还是威严明白,只是父亲...” 沈燕乐想到父亲凉薄,铁青着脸接了句:“父亲太过糊涂。” 他恨恨说完,忍不住抬头问道:“姨母,我们才回京城没几日,只把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具体的你知道吗?” 小郑氏渐渐止了泪,又用绢子揩了揩眼角,语调仍旧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沈至修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巫庙抓奸,而后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来,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厌弃之心,就算阿姐这回没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这时候定安长公主传出要选夫婿的风声,两边就暂定下了,只等你母亲一过世,公主就会过门...” 等她来京时,长姐已经病入膏肓,却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嘱托她照料好两个孩子。她本来想查,但那奸夫已经被打死,所有线索被连根拔除。 沈嘉鱼以掌捶拳:“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她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姨母,你派些人手车马给我们吧,我们要找祖父禀明情况,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郑氏轻轻摆了摆手:“莫要意气用事,若我没记错,你们祖父现在也昏睡不醒,如何能为你们母亲主持公道?” 她心下沉郁,一旦长公主过门,必容不下这两个嫡出孩子,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品阶封赏都与亲王比肩,朝里朝外人脉广博,她若真有心下毒手,只怕防不胜防!而且上护国沈公病重,沈家业已摇摇将坠,真正是内忧外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上护国府,保不齐就有旁人对姐弟俩起歹心。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这个膝下无儿无女的第三任继室怕也使不出力,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姐弟俩尚不知姨母已经想到这般长远,不解道:“难道任由母亲名声尽毁?” 小郑氏简单解释了几句,轻轻叹气:“你们的平安才是一等一要紧的。” 她说完略一踌躇,抬头问沈嘉鱼:“阿鱼,你觉着你三表兄怎么样?” 这问的是晏垂华,沈嘉鱼表情莫名,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看着挺实在的。” 小郑氏面露思索,要是阿鱼能嫁入晏家,姐弟俩和她就都有靠山了。既然要谈婚论嫁,她自然想给疼爱的外甥女最好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朝中诸侯并起,群藩林立,晏家势头本就极盛,在晏归澜手下更是所向披靡,他既是宗子,出身尊贵,本身又才干卓绝,这样的人物,自家侄女必然抓不住,再者晏家长辈也看不上沈家门楣。 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若退而求其次,再说三郎的品貌也算俊杰了。她暗暗盘算如何给两人制造机会,却没把心思道出来,只温和笑道:“那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好好处着。” 沈嘉鱼听话地答应了。 小郑氏见两人精神不济,忙道:“你们先吃些垫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命人摆了宴给你们接风。” 姐弟俩跟亲姨母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闻言面露倦容地点了点头,沈燕乐还是强撑着眼皮问道:“姨母,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叨扰晏家长辈吧?” 小郑氏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你们放心,我们老夫人最是仁善,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表妹来小住她也答允了,你们是正经亲戚,如何住不得?” 沈燕乐这才放心,小郑氏忙不迭让仆妇把两人早就引至收拾好的院子,走到半路却瞧见晏归澜迎面走来,他低声跟身后门客吩咐着什么,姐弟俩正想停下行礼,忽的瞥见不远处却站了三四个女郎,一忽儿掉个帕子到晏归澜面前,一忽儿又甩个香囊到他脚边,真称得上花样百出。 晏归澜恍若未觉,一脚踏过帕子就走了,直到远远瞧见沈嘉鱼,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光一敛,眉梢微挑。 沈嘉鱼一边见礼,一边估摸着,这些应该就是那些过来小住的表姐表妹。瞧这些女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晏老大这人也很风流吗,既然大家半斤八两,他凭啥老来挤兑她!猪笑乌鸦黑! 晏归澜见她行礼行的神不守舍,冷不丁问道:“表妹在想什么?” 沈嘉鱼带了几分揶揄,脱口便啧啧:“表兄很是风流啊...” 晏归澜一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睛微眯,瞧了那些女郎一眼,神色莫名变的温柔缱绻,他伸手帮她别开一缕散乱鬓发:“早同你解释过许多次了,那些女郎是家中长辈留住的,我与她们并无干系。” 面前的郎君俊美神飞,长衣带雪,眼底似叙千言万语。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傻乐,砸了下嘴才觉得不对,皱着小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解释过了?不对,关我什么事啊!!” 然而这话说之晚矣,不远处站着的女郎们,目光像利箭一样向她‘嗖嗖’射来。 沈嘉鱼:“...” 沈燕乐拔出身上配着的短刀,咬牙低声道:“有人设套要拿下咱们。” 此时已经入夜,农庄却无一点灯的。不用沈燕乐说,沈嘉鱼也已经看出来了,她没带衬手的武器,只能把方才砸碎的瓷碗捏了一片在手里,低声问道:“可是关于钟娘这些信儿都是咱们自己查的啊。” 沈燕乐声调沉了下来:“所以他们怕是将计就计。” 沈嘉鱼无暇细问,那些刺客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沈燕乐趁其不备,一刀切了过去,那刺客首领躲闪不及,手臂上立时挨了一刀,痛骂了一声,立刻高声道:“动手!” 沈嘉鱼长这么大打过的架不计其数,但真正到要搏命的地步还是头一遭,两人很快就不支起来,不过这些刺客大概也没想到一对儿娇生惯养的姐弟居然会习武,一时也没奈何得了二人。沈嘉鱼忽的踉跄了几步,被沈燕乐推出了屋门,他声调急促:“姐,你先跑回去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 6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一脸犹疑地退至一侧的茶水间,可没想到他竟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 她怔道:“世子, 你没听到二郎君来了吗,世子不出去招待着?” “你倒是在意他。”晏归澜懒散地瞥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来取东西的, 拿了东西自然会走。”他淡然地斜倚在侧间的隐囊上:“我现在只想喝你烹的茶。” 沈嘉鱼怀疑地撇了撇嘴,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来, 她对茶艺着实不通, 煮茶便跟烧开水一般,偏偏晏归澜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 从软软的耳朵一直瞧到细窄的腰身,他神色不定,又慢慢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伸出手, 从后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在颈后的青丝,懒洋洋地道:“表妹, 你的头发居然是曲卷的。” 他又叫她表妹, 他每回一叫她表妹就没好事!沈嘉鱼按捺住骂人的冲动,尽量淡定地‘嗯’了声:“我阿娘是一头及腰的直发,不过我阿爷天生就是卷发,卷的比我还厉害,我只是发尾的才有点小卷, 平常梳拢到发髻里就看不出来了。” 晏归澜指尖摩挲着细软的头发, 注意到她耳尖微红, 他便笑了笑:“梳拢起来做什么?这样便很好看。” 沈嘉鱼觉得今天来示好真不是个好主意,被他今儿早上翻来覆去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再理他,低头专心煮着茶水。 晏星流很快被下人引了进来,他来果然只是取东西的,被下人引着到房取了卷宗,忽然瞥见屋里放了一只玉瓶,他闻着香气有些熟悉,唤来下人问道:“这是长兄的东西?” 晏归澜驭下有方,下人自不敢多说。可沈嘉鱼却从窗缝里瞧见那是自己给晏归澜带来的桃花香露,她一个走神,手里的瓷盏就碎了,她记得这是晏归澜日常用的,连忙蹲下去捡,手上却被倒霉地割了道扣子。 晏归澜收了调弄之色,伸手握住她被割了道口子的手,先是轻轻吹了吹,然后皱眉帮她擦着血迹:“怎么不叫下人来捡,伤了手岂是好玩的?” 热热的气流拂过手背,让她表情都不对起来,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见她不回话,似有所感地往窗外瞧了眼,动作不停,神色却冷下来,握住她的双肩,几乎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老二就这般让你神不守舍?” 她倒是长本事了,昨夜才拒了他,转头又和老二桥下相见。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她的手腕还被他拿捏在手里,整个人差点贴在他身上,这场景谁瞧见了都得误会,她可不想这时候把晏星流招惹来。她随口敷衍道:“没有的事,世子先松开我。” 晏归澜岂能让她如愿?他瞥了眼她紧张的神色,认真给她上好药粉,又猝不及防地在她食指轻咬了口,舌尖颇为暧昧地扫了过去:“表妹当真无事?” 沈嘉鱼手腕一颤,用了大力避开他,忍无可忍地抽回手:“岂有此理,你...!” 这番动静可就太大了,晏星流本来还在问玉瓶的事,一下子听出不对来,一把掀开珠帘,大步进了侧间,随即皱起眉:“长兄?沈表妹?你们在做什么?”侧间又不大,这两人躲在这般逼仄的地方做什么? 沈嘉鱼只觉得头大如斗,抬高了声音怒道:“世子!” 晏归澜是最气定神闲的一个,他甚至还冲着她缱绻一笑:“生分,叫什么世子?往常不都叫我美人哥哥的吗?” 他一句话堵的沈嘉鱼暂时失去语言能力,这才抬起头看着越发冷冽的晏星流,神色便没那么客气了:“我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过问,老二,你身为晏府次子,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应该不用我这个做兄长的教你了吧?”老二接近这小东西的动机不纯,他岂会看不出来?偏偏她还无知无觉往坑里走。 晏星流自然听出他话中深意,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对沈嘉鱼这般上心,他眉目冷厉地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手腕一动,又忍了下来:“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不该做的,但是兄长知道自己当做什么吗?” 晏归澜淡然道:“第二遍,你没资格过问,拿上你的卷宗出去。” 晏星流收紧五指,片刻后才恢复那张死人脸,竟真的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沈嘉鱼终于回过神来,跳起来一把拍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道:“美人哥哥个鬼!你和晏星流要打擂台便打,好端端地拿我作筏是何道理,关我什么事啊!” “这么说你昨日深夜是不曾见过他了?”沈嘉鱼语塞,他眉眼沉了沉,那三春桃花的荷包再一次在他眼前不住晃悠,他眯了眯眼,表情冷淡:“你不是特意赶来向我示好的吗?连配合都不会,如何示好于人?” “你...”沈嘉鱼气焰一下子瘪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放缓了声音,竟也没让他高兴多少。晏归澜环住她的腰,两人此时真正是亲密无间的紧紧挨着,他声音极尽缠绵,贴着她耳朵:“教你桩事。” 他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瞧着自己,两人的脸甚至微微蹭了蹭:“下回再来讨好的时候,记得自己主动些,我不喜那一动不动的,这样木讷,竟还不如一年前灵动,如何引得我死心塌地为你做事?” 沈嘉鱼当然不会以为他这般是答应了,她甚至能觉出他动作和声音里的冷意和轻嘲,所以她的回答是照着胸口给了他一拳,踹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沈嘉鱼回去之后心下仍是愤愤,连着踹翻了两个胡床,晏归澜要是直言拒绝她也不会多说,再想办法就是了,但他拒绝就好端端拒绝吧,这般又是撩拨又是嘲讽,时而柔情蜜意时而不咸不淡,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报复她拒绝了他? 有本事晏归澜以后别犯在她手里,否则看她怎么把他调戏的死去活来! 她发完狠又想到祖父的事儿,一时头疼不已,正琢磨有没有别的法子呢,小郑氏已亲自来问话:“你早上去寻归澜了?” 沈嘉鱼烦闷地揉了揉眉,斟酌着道:“姨母,世子并不是轻易能被说动的,我准备的说辞还没出口,人就被打发回来了。”还是灰头土脸的打发回来。 小郑氏见她脸色不大好,也不忍再逼:“那你先歇着吧,我去问问国公,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晏隐自是不可能应的,她心下一叹,沈嘉鱼忙道:“姨母别急,我已经修命人传给祖父故旧了。“ 沈嘉鱼把叹着气的小郑氏送走,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老实待在客院不出门,晏归澜和晏星流最近近来忙着外面的事儿,总之她好几日都不曾见到这兄弟俩,就是偶尔遇上了晏归澜,两边也只是冷淡地打个照面,让她松了口气之余又觉着不对味。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不知是不是她和沈燕乐送出去给祖父故旧的信起了作用,三叔前几日来了家,说朝中局势已经有几分和缓,让姐弟俩终于稍稍放心。 小郑氏见两人一直不开怀,便叫来两人笑道:“如今局势已经好了些,别整日愁眉不展的了,明日晏府要给府里的主子裁开春的衣裳,你们也过来挑几匹吧。”晏府不差这点钱,她自然可以偏姐弟俩几分。 沈嘉鱼笑了:“我和姨母想到一块去了,正好阿楚前日帮我和燕乐买了好些东西,里面还有不少料子首饰,明日我给姨母带来。” 小郑氏的继子继女都难指望,见外甥女有心,心下自然开怀:“难为你们想着我。” 沈嘉鱼为了不跟晏归澜兄弟俩打照面,特地带着东西早早过来看小郑氏,可惜姨母在账房对账,她只得把东西摞好,干巴巴地坐在玉荣厅等着。 玉荣厅外猛地传来几声笑闹,沈嘉鱼站起身瞧过去,见是三个女郎手挽着手,带着侍婢走了过来,当中的华服女郎十五六岁,杏眼樱唇,面容很是白皙,眉眼轮廓还有几分熟悉。 沈嘉鱼还没想起来她哪里熟悉,就见她对晏府行走自如,而且她的发钗衣料都很是华美——想必就是晏府那位嫡出娘子,晏星流一母同胞的妹妹,晏瑶洲,听说她还是晏隐的掌珠,只是和兄长关系平平。 她笑谈声最是高亢无忌,亲热地拉着右边的青色襦裙的少女:“崔姐姐可瞧见我大哥了?你觉着他好看吗?” 崔姓少女被问的含羞低头,又被连着追问了好几声,这才道:“晏大都督的美名天下皆知,岂有我置喙的余地,再说这般品评人的相貌可不好。” 她客套完,到底有些按捺不住心意,羞赧补了句:“不过晏大都督...极是风流俊美,不似人间人物呢。” 三个女郎说完便进了玉荣厅,晏瑶洲在自家毫无顾忌,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料子,不满地撇了撇嘴:“继母也太小气了,这些料子我瞧都瞧腻了,她怎么不拿些孔雀锦来?华蓥公主踏春的时候要穿流云锦,难道我又要被她比下去?继母怎么办事的啊?” 沈嘉鱼听她言谈间带上了小郑氏,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晏瑶洲则是余光瞧见她闷不吭声地坐在一边,又衣着素净简单,她不知沈嘉鱼在孝期,还以为她又是哪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压根没拿正眼瞧她。 她目光懒洋洋地扫了一圈,落在另一桌沈嘉鱼给小郑氏买的料子首饰上,直接伸手拉过来,抖开一瞧:“诶,这料子的图样有点意思,摸着也够挺括,就是颜色老气了点,我等会让人给舅母送过去算了。”她说着就直接命侍婢拿了,半点没询问的意思。 沈嘉鱼终于抬起头来,瞧仔细晏瑶洲的正脸就怔了怔,忍不住在心里啊了声。 她终于知道为何觉着晏瑶洲脸熟了,她居然和自己有一二分像。 晏归澜是猪笑乌鸦黑,不过沈嘉鱼忘记了,就算他是猪,也是只会下套的猪! 沈嘉鱼被几位女郎瞪的后背一凉,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垮:“晏世子,休要胡言!” 晏归澜低头一瞧,见她气的鼻尖微耸,粉嫩薄软的唇瓣轻轻抿着,煞为可爱,她这个样子,倒让他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双眸含情,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她学过些功夫,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虽说身份不显,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忙闭上了嘴,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嘉鱼想到往事,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虚弱道:“别问了,换个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 6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寻常京中最流行什么吃的穿的用的, 看世家子弟便知道了。众人见晏归澜都开始用牛乳净手, 纷纷争先恐后地把手放进金碗里, 原本被注目的沈嘉鱼都无人注意, 晏归澜演技实在是高超,让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歪打正着了,她运气有这么好? 要是晏归澜突然帮她, 那就更怪了, 谁前两天还对她阴阳怪气爱答不理的? 晏归澜见她眼底有些迷惘,无声地挑高了唇角,很快神色又淡了下来。 她为了朝事接近他又牵连老二的事儿让他生气,他本想冷待她几天的, 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居然是他自己。 沈嘉鱼食不知味地吃了会儿, 很快当中的空地有两排舞姬袅娜上前,舒着云袖, 耸着腰肢款款起舞,晏瑶洲托腮瞧了几眼,饮了口酒, 眨了眨眼,玩笑道:“听说表妹擅琵琶,正好舞姬们跳的是陌上桑, 我和哥哥们都极喜欢的, 可惜琵琶伎技艺平平, 倒是听闻表妹的母亲郑氏夫人最擅此曲, 表妹必然也是会的, 要是不弹,可就不给我们面子了。” 在旁的客人都听的皱起眉,上回是晏隐请了国手来弹琴作曲,她方才上场弹了一曲,今儿晏瑶洲却是要她为舞姬歌伎伴奏,她若是应下,成什么样子?偏偏晏瑶洲还抬出主客的身份来压她。 要是旁的事儿,沈嘉鱼忍忍也就罢了,但她居然拿郑氏举例,还拿她和乐伎之流做比,沈嘉鱼今儿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已经被她三番四次的挑衅撩拨起了火气,眸光闪了闪,仍旧淡定道:“表姐记错了,我琵琶弹的不怎么样。” 晏瑶洲笑的更甜:“表妹太谦虚,听说前日你是弹的很好,难道我们几个的面子还比不上阿爷?” 沈嘉鱼犹豫着看了眼晏归澜,见他没反应,这才面无表情地道:“上回是世子带着我弹的,既然表姐面子这么大,不如先求求世子?” 晏瑶洲哪里敢招惹晏归澜?她下不来台,被身后的崔明喻扯了下,这才悻悻坐下了,只是两只眼睛时不时愤然看过来。 这顿饭吃的着实糟心,等吃完饭终于才能松快些,下人们将客桌挨个挪开,将场地腾出来,供年轻的女郎和郎君们笑叹玩耍,沈嘉鱼见不少人都带了小箱子和骰子牌九麻还有飞镖等物,她一瞧就问道:“这是玩搏卖?” 搏卖是现如今最时兴的玩法,豪富人家摆宴的时候,不论主客都会带些好东西过来摆好,自己定赌博方式和金额,瞧上哪样东西就赌一把,赢了的就可以把东西带走,输了的也可以继续再搏。 沈嘉鱼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她看了眼兴冲冲的晏瑶洲,叫来手脚最灵便的饮玉吩咐了几句,主仆俩说完之后阴阴地坏笑了几声,饮玉提着裙子一溜烟跑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才折返回来,冲着自家娘子比了个手势,沈嘉鱼得意一笑,翘着二郎腿等着瞧好戏。 她在心里数了十声,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尖叫,晏瑶洲惊慌又羞恼的声音传过来:“这,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连忙躲在柱子后面看过去,就见晏瑶洲带来搏卖的东西里,静静躺着一本《教郎恣意怜》,上面还画着一男一女举止暧昧地相互依偎。这些私下看看倒罢了,这般在人前露出来,简直无地自容!晏瑶洲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赶忙向周遭人解释:“这真不是我的,不知是哪个杀才误放进来的!” 沈嘉鱼笑的捶了几下墙,她还算是手下留情了,这本是坊市间流行的才子佳人转序,要是她放本春.宫进去,晏瑶洲只能回老家待到老死了。 她兀自乐呵了会儿,晏瑶洲已经气的推开婢女跑了,她这才直起腰,有道声音却从身后传来:“表妹,你的东西掉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晏归澜站在她身后,两指地捏着那本《教郎恣意怜》,眯起眼打量着她。 她眉毛跳了跳,外强中干地道:“世子休要胡说,这明明是你四妹的!” 晏归澜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翻开的扉页,给她看着其上的小小印记:“下会做局记得仔细些,这不是你的私印?” 沈嘉鱼脸色微微发绿,忽然觉得脸上被人捏了下:“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居然喜欢这样的本子...教郎恣意怜?” 他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暧昧:“怎么个恣意法?” 厅上人都忙着□□,两人又在柱子后,被层层帷幔遮着,一时倒也无人瞧见,她咕哝道:“名又不是我起的。”她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破摔:“这就是我故意放进去的,世子想怎么罚我我也认了!”毕竟晏瑶洲和晏归澜可是嫡亲的兄妹。 罚她?晏归澜看着她纤秾有度的身形,不知被触及了什么念头,表情有些异样,懒洋洋道:“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他低眸问道:“昨日瞧你不争不抢的,怎么今天倒是算计起来?” 沈嘉鱼知道依照他内里的霸道,问不出话来必不肯罢休:“我不过是表亲,一不是晏府的正经主子,二也不是世子的亲妹,何必争来抢去惹人厌烦?但今天晏四做的太过了。” “有一句你说对了。”晏归澜唇角微勾:“我确实从没把你当成妹妹。”要做,也是做他的世子夫人。 他说完已经微微直起身:“我暂时保管着,你去玩吧。” 沈嘉鱼见他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表情越发迷惑,回头看了他一眼。此时有几位郎君娘子玩搏卖玩的絮了,便主动提议道:“咱们抽签来玩对赌吧,两两一组,输家要为赢家做一件事,但不能太过,也不能伤人伤己,你们觉着如何?” 这个玩法刺激,沈嘉鱼都来了兴致,头一个上前抽了木签,也不知道她是命苦还是命好,对手组居然抽到了晏星流,抽到的玩法是飞镖。 她按照惯例,先捏着飞镖叫板:“二郎君可得小心点,我原来玩飞镖的时候,可被人叫做飞镖小霸王呢!“ 晏星流:“...”他不知道是不是飞镖小霸王这个称呼震慑住了,久久没有言语。 沈嘉鱼瞄准把飞镖投了出去,一下子扎进了画中的猞猁身上,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料晏星流取过飞镖,轻轻松松扎进了最小的狮子里,她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恭喜二郎君赢了,有什么事吩咐我?” 晏星流看了眼晏归澜,这才慢慢地提起笔对准她的脸,沈嘉鱼以为定然逃不脱被画花脸的命了,咬了咬牙闭上眼,不料他只提起朱砂笔,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像是眉心落了笔朱砂痣,就算离近了瞧也不突兀。 众人只道晏星流没好意思在女子脸上涂涂抹抹,也都一笑过去了,晏归澜忽的偏头看过来,又垂下眼遮住冷意。 晏垂华这个倒霉催的,正好分到晏归澜的对手组,输的差点连裤子都脱了,和他同组的娘子也输的脸色发青,最后只得仗着亲戚关系向晏归澜耍赖:“堂兄都赢了一晚上了!不成,你怎么也得出点血,我们要求也不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呗!” 晏归澜不置可否,她泼辣一笑,大大咧咧问道:“那我替在场的诸位女郎问一个问题,堂兄啊,你想过未来的世子夫人是什么样的吗?” 她话音刚落,屋里八成的女郎都转头瞧了过来,目光里分明闪烁着期待。 晏归澜目光掠过玩的红光满面的沈嘉鱼,神态自若:“这个问题我回答过。” 她不满地道:“堂兄这就没意思了,你什么时候回答过啊?” 晏归澜还没说话,晏星流却出了声:“三年前,皇上有意为长兄择一位公主为妻,当时就问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众人按捺不住好,晏瑶洲也不知道是何时回来的,插嘴问道:“那大哥是怎么答的?” 晏归澜垂了垂眼,那时候他不过十七岁,却施计大败吐蕃和宁王的叛国联军,正是年少得意风光无量的时候,女人和情爱对那时候的他而言,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所以...:“端庄贞娴,安静顺遂,从不玩闹厮混。”简单点说就是安静少事。 但现在...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摇骰子摇的手舞足蹈的沈嘉鱼,只想呵呵十七岁的自己一脸。 晏瑶洲笑嘻嘻地瞟了眼自己的闺中密友:“大哥说的也太笼统了,这条件明喻就极符合呀!” 崔明喻还没来得及羞赧,晏瑶洲就轻轻推了一把,任由她往晏归澜身上栽去。 来日方长是怎么个来日法? 沈嘉鱼自然听出其中晦暗不明的意味,还没来得及琢磨,晏归澜便已经起身出了后间,她捧着作痛的脑袋,去松涛堂找沈燕乐告知他此事。 沈燕乐知道这是母亲临走之前的嘱托,自然无有不应的,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姐,你确定是晏归澜亲自过来的?!” 他原就对晏归澜十分钦佩,喃喃了声:“传闻他风姿皎然,龙章凤姿,我只老远见过几回,还没和他说过话呢!” 沈嘉鱼翻了个白眼:“...” 沈燕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依照你和他的关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咱们府门呢,再说咱们家和晏家关系也不太好,我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沈嘉鱼现在非常怀疑晏归澜是想把她接回府里慢慢收拾,但在弟弟面前却不好露怯,死鸭子嘴硬:“一点误会而已,他哪里会记恨那么久!” 她顺道给自己吹了个牛:“多亏我方才表现得体,晏大都督不但不记恨,还把咱们迎为座上宾呢。” 沈燕乐斜晲她一眼,显然对此表示怀疑,沈嘉鱼给他看的脸上挂不住,催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国公府住几日。 两人自打回来还没见过父亲一眼,这回去国公府小住,不见父亲一眼说不过去,再者关于阿娘的事儿姐弟俩还有话想说,便命人前去通禀告,过了会儿,来回话的管事道:“大郎,三娘子,家主正在院里陪晏大都督说话,命你们收拾好东西即刻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 7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被几位女郎瞪的后背一凉, 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 脸色一垮:“晏世子, 休要胡言!” 晏归澜低头一瞧,见她气的鼻尖微耸, 粉嫩薄软的唇瓣轻轻抿着, 煞为可爱,她这个样子, 倒让他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双眸含情,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 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 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她学过些功夫, 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 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 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 虽说身份不显, 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 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 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 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忙闭上了嘴,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嘉鱼想到往事,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虚弱道:“别问了,换个问题...” 沈燕乐容色一肃:“咱们都清楚,阿娘绝不是那等见异思迁之人,今天姨母一说更证实了这点,咱们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构陷阿娘。” 沈嘉鱼放下手,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可是阿娘去了,那个所谓的和阿娘幽会的男子也被打死,咱们...”她说着说着忽的以拳捶掌:“我想起来了,阿娘身边伺候的人被爹打死了不少,可总归有人留了下来,咱们去找那些人问问!” 沈燕乐觉着这主意甚好,不觉点了点头,又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他们落脚在哪里。” 沈嘉鱼摸了摸下巴:“咱们得好好打听打听。” 姐弟俩觉着给娘亲伸冤有望,一片哀恸愁云的心里终于稍稍放晴,两人商量了许久,还是等到下人来催才终于肯上床睡觉。 一夜振奋自不必提,早上天刚亮小郑氏就命人把姐弟二人捉起来洗漱,本朝守孝规制不若前朝严格,她特地请人为两个外甥的到来小聚一番,她一是不想两个外甥就此消沉,二也是知道晏家人多口杂,想要敲打敲打众人,免得旁人把他们欺负了去。 因在孝期,下人便没给沈嘉鱼过多打扮,只帮她戴上了一套素银的头面,小郑氏打量片刻,又命人给她换上了一套颜色浅淡的月白齐胸襦裙,外罩素白色云纹披帛,越发显得高挑细腰, 小郑氏见外甥女明丽飒然,宛如三月里的一树开得最盛的桃花,灼灼艳艳,心下自然欢喜,亲手帮她套上斗篷,又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忽的又是一叹,喃喃自语:“阿姐怕她死之后耽搁了你们的终身大事,特地留下亲笔叮嘱,让你们只为她守孝百日即可。” 沈嘉鱼没听清,茫然道:“姨母?” 小郑氏又叹了声,强笑道:“我明白阿姐的意思,自不会辜负她一番心意。” 这话沈嘉鱼更听不懂了,小郑氏也不好多说,拉着她去了归云院。 虽然不能大肆操办,但小办一场宴席给姐弟俩长长脸还是可以的,她不光请了几个相熟的女眷,还特地邀请了晏家的几位郎君,又把沈嘉鱼安排在晏垂华的斜对面。 沈嘉鱼前日因着母亲陡然去世,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今日只是随便一整理,将几个郎君脸都瞧红了,小娘子们也暗自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晏垂华脸色更是精彩,想到自己昨天不留神抱了这位小丽人,更是尴尬地不敢抬头。 小郑氏想外甥女这般风采,心下更是骄傲,拉着两个外甥四下认人。 沈嘉鱼对这些事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姨母应酬了几句,有几个女郎指着她低声议论起来,言谈间颇有愤愤之意:“昨日就是她诱的世子神魂颠倒?” “可不是吗!昨日就瞧着她一脸狐媚相!” 其中一位娇俏甜美的女子低声佯劝,实则拱火:“快别说了,人家可是上护国府千金,岂容你们胡言乱语?” 几个女郎的表情更是不屑:“谁不知道上护国府的大夫人做下了丑事,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在这儿逞什么威风呢!” 沈嘉鱼压根没注意听,小郑氏倒是听了几耳朵,冷冷地一个眼风打过去,吓得女郎们惶惶闭上了嘴。 沈嘉鱼这才看见小郑氏神色不对,忙扶着她坐下:“姨母,怎么了?” 小郑氏厌烦地看了那娇俏女子一眼,用眼神示意过去,叮嘱道:“那是晏家一位庶出姑母的女儿,和晏家几个郎君是表兄妹,平日最好挑拨唇舌,你与她少来往,小心别着了她的道。”一个庶女的闺女,她也懒得计较。 沈嘉鱼点头答应了,小郑氏想到她们方才的风言风语,斟酌了一下措辞,低声问道:“你和大郎君有龃龉?昨儿有事?”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昨天和世子表兄吵了几句。” 小郑氏摁了摁额角,神情有些不忍,婉转道:“我知道你们有旧怨,可终究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尽早把话说开了好。” 沈嘉鱼一点就透,恹恹地点了点头:“让姨母费心了,我等会就去给他道歉。” 小郑氏也舍不得她伏低做小,但晏归澜他们谁都惹不起,只得搂着她细声安慰了好一会儿。 这场小聚晏归澜压根没来,沈嘉鱼只得等到众人都散了才去寻他,却被告知晏归澜现在有事,她便被引着到了小院里的一处小池塘边儿等着。 沈嘉鱼在亭子里等了许久,本来家中母亲新丧,她又吃了一肚子闭门风,心里更是不痛快,烦闷地踢了块石头入水,冷不丁瞄见小池里的石头上爬着一只两个拳头大,正在冬眠的蛙,石块入水,大蛙动都没动,大蛙眼睛紧闭,动也不动,喉咙里却发出几声嘲讽的‘呱’。 她看见这死蛙的高冷表情就想到晏归澜的脸,她鼓着脸颊微微发怒,哼了声道:“寻玉,把你的帕子给我。” 她身边的婢子一脸无奈,还是贡献出了自己的帕子,沈嘉鱼决心给臆想中的晏归澜一点教训,把帕子绑在树杈上做了个简易的兜,又半蹲在池子边儿上伺机而动,青蛙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她身子一弯,伸手一捞,跃跃欲试地要把它抓上来严加惩治,然而这只心机蛙纹丝未动,一只颜色斑斓的水蛇却突然从石缝里钻了出来,直奔她面门咬来。 沈嘉鱼眼底饱含要被水蛇糊一脸的惊慌,正在此时,她忽的腰间一紧被人抱到岸上,并没有像预想中的一样被蛇咬到脸,水蛇也在她眼前滑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重新落到水里。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深感劫后余生,忙道谢道:“多谢...表兄?怎么是你?!” 晏归澜面色不善:“你觉着是谁?” 他面有不悦地还要说话,忽觉着身上不对,低眼一瞧,她前胸的两团鼓囊雪团正顶在他胸前,让他心绪一动,硬生生把他后半句嘲讽给顶了回去... 跟他的重重尴尬涌入心头,沈嘉鱼也断没想到和他居然是在母亲去世之后再见,心里那个别扭难受无以言表,反应了半晌才道:“多谢表...兄挂心,不知表兄前来所为何事?” 天知道她这声表兄叫的有多费劲,一年多前她就是被这幅过分俊美的皮囊迷了心窍,边叫着人家‘大美人’边上前调戏之...接下来的事简直不堪回首,没想到时隔一年两人居然在这种灵堂上重新相逢。 她对着他难免心虚,想着想着抬头觑了眼晏归澜的神色,无数次在心里暗自祈祷他记性不好把原来的事儿忘了,她心里存了侥幸,目前晏归澜待她还算正常......说不定是真不打算追究那事了。 此时下人端了热浆上来,晏归澜淡淡扫去一眼,没有接过杯盏,反而站起身来掸了掸衣领:“夫人身子不适,不能出门,请托我来此祭拜沈夫人,表妹带我去灵堂吧。” 提起母亲,沈嘉鱼白净的小脸瞬间暗淡下来,一双水润剔透的琉璃眸子也了无神采,跟失怙相比,见到晏归澜的尴尬也没那么鲜明了。 她恹恹地点头:“表兄跟我来吧。” 晏归澜见那向来神采飞扬的脸上头回没了精神,不觉挑了挑眉,这张脸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不怪,但无精打采就格外违和,他静默片刻,平淡道了句:“节哀。” 沈嘉鱼不知有没有在听,闻言又胡乱点了点头,等到出了门儿,被院里的冷风一刮,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姨母身体不适?可当紧?” 晏归澜点了点头:“已叫来国手诊治过了,只是动了怒伤及自身,并无大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 7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不料门下竟直接应答了:“若郎君问的是朝堂上的事, 倒还真有一桩, 且跟咱们家事还有些联系。” 他知道晏归澜不喜人卖关子, 忙一口气说完:“您手中兵权在握, 去年又大败了吐蕃, 别说是二郎君和国公了,就连圣人(皇上的敬称)都忌惮不已,而二郎君知道自己的薄弱之处,一直在结交州府中的将领, 他倒是真结交上几个实权人物, 偏偏其中一人出了岔子,他废了不少功夫摆平此事,此事后续风波不小, 沈上护国也是倒霉,正巧被牵连进去了。” 晏归澜讥诮地轻轻扬唇:“老二倒是长进了。” 门人笑一笑:“说来这事儿其实怨不得二郎君,他只怕也不知道牵连到了沈家,沈家今年着实倒了血霉, 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 他后半句在瞧见晏归澜的神色时自动咽了回去, 后者想到沈嘉鱼的愁眉, 换衣裳的手一顿, 沉吟道:“我还要进宫, 此事暂先交给你, 让宁为派人多留意沈上护国, 把此事打听详细了, 若是有什么异状, 及时命人给我传信。”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瞧她乐呵呵的样子。 ...... 沈嘉鱼给晏归澜这神来之笔惊的不轻,等一路疾步走到晏府新修的庭院,她挥退了两个前来搀扶她的下人,这才回过神来。 她这回总算确定晏归澜对她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只是这心思还有待商榷,也许是毓秀名门的世家女见多了,对她这样的觉着新鲜稀,她口花花调戏人的时候还图个新鲜呢,也许是当初他是被她调戏成了,心里不痛快,想上赶着找回场子来,他当初说的那句‘来日方长’可是让她记忆深刻。 她完全没往晏归澜可能真喜欢她这个可能上想,毕竟两人经过当初的尴尬之后,时隔一年才再见,再说世家和庶族之间壁垒分明,他又是宗家嫡长,手握重权,甚至可与宗室分庭抗礼,前途无量,大把的公主宗亲或是世家嫡女都排着队想嫁给他,怎么轮都轮不到她呀。 但晏归澜今日的行为着实过了,几乎让往日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更加明晰,甚至勾起了她心里对幼年时发生的事儿的一些恐惧,要是别人,早被她揪着领子往死里捶了,偏偏她还不能得罪他。 沈嘉鱼瞎想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病,现在家里的事儿都快忙不过来了,还有心思操心这些?不管晏归澜怎么想,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冷上一时,彼此丢开手,没几天怕是就忘了,以后再想法子把欠他的人情还了吧。 她心里有了计较,这才稍稍安定,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荷包,这一摸不要紧,险些惊出一身冷汗来,方才装着信的荷包,居然不见了! 幸好晏府的规矩森严,下人就是捡到了主人的东西也绝不会随意翻看,她沿着原路细细找了一时,却连个荷包毛都没瞧见,这下子她的心彻底浮了起来——虽然信没透露太多详细,但终归是家事,给外人瞧见了总归不好。 她闭目想了会儿,想到出门的时候撞上的晏星流,禁不住皱起了眉。 她心里存不住事儿,本想直接去寻晏星流问一问的,偏偏他这个时候不在府里,她只好去找小郑氏商量了,小郑氏此时也忙得紧,半晌才问她道:“嘉鱼怎么了?” 沈嘉鱼脸色沉凝地看她一眼,小郑氏遣退了左右下人,问道:“快说出了什么事。” 沈嘉鱼犹豫片刻,隐去晏归澜亲她那段,把信的事儿告诉了她,小郑氏深吸了口气,比起荷包,显然沈上护国出事更让她乱了方寸:“我回头得空了问问二郎捡到没有,你先别急,你祖父那边当真出了乱子?” 沈嘉鱼神色苦闷地点了点头。 小郑氏只是内宅妇人,遇到朝堂的事儿也没了主意,半晌才道:“我着人先打听打听...哎,这真是...”她不好表露太多,在外甥女跟前强自镇定:“你俩先稳住。对了,你姨丈已经归府,明日晚上我给你姨丈在‘玉洲枫桥’里摆了接风宴,这不过是家宴,孝期并不忌讳,到时候好些京中人物都会过来参宴,你和燕乐也一并过来吧。” 沈嘉鱼着实没赴宴的心思,但小郑氏这是想为他们姐弟结交人脉,她不能拂却好意,只得点头答应了。 ...... 明日转眼便到,晏归澜和晏星流身为年长嫡子,自然要早些到‘玉洲枫桥’为父亲接风洗尘,可惜晏星流对热闹繁盛的场景司空见惯,只和亲爹应付了几句,就神色冷淡地赏着歌舞,他神色忽的一动,目光就凝在门口了。 沈嘉鱼和沈燕乐已经由下人引着入了场,她今日穿了身素白的半臂,上面用素色的线绣着通草纹路,倩碧色的绦子勾勒出细细腰身,虽有些素淡,但勾勒出少女的体态已然足够诱人,让人恨不得化作勾在她软腰间的绦子。 起初晏星流对她有兴致不过是因为晏归澜的缘故,但有的事儿却不能多想,就像他这几日,虽反复把沈嘉鱼琢磨了个透彻,但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了晏归澜,还是因为她本身了。 他微微低头看了眼袖间的荷包,眼底浮现极浅淡的怪异神色。 她,也差不多该来讨要荷包了吧? 此时沈嘉鱼和沈燕乐已经拿着贺礼上前拜见晏家家主:“得知伯父归来,本来早一步前来拜见,奈何家中有事,满身风尘未扫,这才迟了数日,还请伯父见谅。” 沈嘉鱼客套完,下意识地在厅里扫了一圈,见不少客人身边都有碧眼金发胡姬佐酒,就连晏家家主的身边也不例外,她心里先替小郑氏膈应了会儿,又鬼使神差地瞄到了晏归澜那里,他身边却空空荡荡的。 她这一日半可一直在奋力躲着他,就连他邀请姐弟俩品茶赏雪,都被她拒了。 晏归澜跟全身都长着眼睛似的,竟然瞬间瞧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沈嘉鱼莫名心惊地低下头,他却勾起唇角,越发放肆地看着她,直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晏家家主单字一个隐,他对住在家里的沈家姐弟俩本没什么兴趣,接过礼物,正要含笑敷衍几句,等瞧到沈嘉鱼的脸时,先是有些惊艳欣赏,但看清之后,眼底却掠过一丝异色,甚至还下意识地看了眼晏星流。 他略微顿了下,终于再次开口,这回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亲近:“论辈分,你们当叫我一声姨丈的,切莫这般生疏。” 晏隐从面相上和晏归澜有三四分,自然也是一张俊美面孔,再加上做派倜傥,显得更加有风致。小郑氏心下讶异丈夫的热情,但还是笑着附和道:“是啊,你们也别太客气了。” 沈燕乐和沈嘉鱼这才躬身道谢:“姨丈说的极是。” 晏隐又是一笑,再开口时却是对着沈嘉鱼,声调也很温和:“住在这里便如住在自己家中一般,家里有什么短缺或是不周的,只管来寻你们姨母,或是找你们几个表兄也可。” 姐弟俩齐声应道:“多谢姨丈。” 晏隐指了个离自己更近的位置,随意一笑:“既然是近亲,坐这么远显得生疏,便坐这儿吧。” 沈嘉鱼落座之后虽然没扭头,但本能觉着晏归澜一直在看自己,她定力比他差的太远,忍不住就看过去,果然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脸一黑,他笑意却更加别有深意,含情的眼甚至扫过她柔嫩的右侧脸颊——正是他昨日亲吻过的地方。 她从昨日到如今一直有意躲着他,疏远他,他怎能瞧不出来?但他要她知道,她避无可避。 她很快也想起来昨天那场景,给看的脸上热.辣辣一片,差点掀桌暴走。 沈嘉鱼愤愤地借着一盘鱼脍挡住脸,用食指冲他扒下眼皮,龇牙咧嘴地做了个狰狞鬼脸。晏归澜差点失笑,瞧她真的恼了,这才收回视线不再逗她。 她脑子里本来还惦记着荷包的事呢,给这么一搅和也暂且忘了,开始执行对晏归澜的能避则避策略,不管是敬酒还是说话都有意避开他,有时候宁可绕路也绝不从他身边走。 晏归澜慢慢地眯起眼,正想着怎么折腾这小家伙,晏隐忽对着小郑氏:“听闻你这外甥女擅琵琶?” 小郑氏不知他怎么对沈嘉鱼起了兴致,但能得他青睐总归是好事,她想了想道:“我姐姐就擅长琵琶,嘉鱼的琴技是她一手教的。”这孩子爱玩爱闹,什么胡旋拓枝琵琶古筝双陆藏钩,只要是好玩的她都通晓。 晏隐神色一动:“昔年郑夫人一手琵琶艳绝天下,嘉鱼想必也不会逊色太多,不知道我等有没有这个耳福了。” 他目光深远,抚着下颔一笑:“就弹一首《浔阳月夜》吧。” 晏家门楣清贵尊荣,这场家宴请的琴师舞乐都是受教坊司供奉的国手,寻常只要皇室才请的动,远不是伎人之流可比的,让沈嘉鱼弹一曲还算是给她面子了。 小郑氏自然应下,沈嘉鱼正想躲开晏归澜,别说弹琵琶了,哪怕让她胸口碎大石她都愿意!忙不迭地答应了,答应完了才想到:“...可是我没琵琶。” 晏星流募地出声:“我前日新得了一把紫檀木曲项琵琶,倒可借给表妹。” 沈嘉鱼还惦记着他是‘荷包窃贼’的嫌疑人,刚要开口,晏归澜已淡淡道:“正巧有人送了我一把烧槽琵琶,我一直未试其音色,今日倒可一试。” 兄弟俩惯常不睦,旁人倒是习以为常,未曾生疑,眼看着晏归澜就要带她起身取琵琶,沈嘉鱼忙摆手道:“派个下人带我取就成,不劳烦世子了。” 她说完就抓了个下人,利落地跑了出去,等到了晏归澜的雪晨院,还没找到琵琶,肩膀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捉住,硬是转了过来。 晏归澜一手握住琵琶,一手搭在她肩上,他冲她耳尖呵了口气,闲闲笑道:“躲啊,你怎么不躲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双眸含情,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她学过些功夫,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虽说身份不显,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忙闭上了嘴,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嘉鱼想到往事,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虚弱道:“别问了,换个问题...” 沈燕乐容色一肃:“咱们都清楚,阿娘绝不是那等见异思迁之人,今天姨母一说更证实了这点,咱们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构陷阿娘。” 沈嘉鱼放下手,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可是阿娘去了,那个所谓的和阿娘幽会的男子也被打死,咱们...”她说着说着忽的以拳捶掌:“我想起来了,阿娘身边伺候的人被爹打死了不少,可总归有人留了下来,咱们去找那些人问问!” 沈燕乐觉着这主意甚好,不觉点了点头,又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他们落脚在哪里。” 沈嘉鱼摸了摸下巴:“咱们得好好打听打听。” 姐弟俩觉着给娘亲伸冤有望,一片哀恸愁云的心里终于稍稍放晴,两人商量了许久,还是等到下人来催才终于肯上床睡觉。 一夜振奋自不必提,早上天刚亮小郑氏就命人把姐弟二人捉起来洗漱,本朝守孝规制不若前朝严格,她特地请人为两个外甥的到来小聚一番,她一是不想两个外甥就此消沉,二也是知道晏家人多口杂,想要敲打敲打众人,免得旁人把他们欺负了去。 因在孝期,下人便没给沈嘉鱼过多打扮,只帮她戴上了一套素银的头面,小郑氏打量片刻,又命人给她换上了一套颜色浅淡的月白齐胸襦裙,外罩素白色云纹披帛,越发显得高挑细腰, 小郑氏见外甥女明丽飒然,宛如三月里的一树开得最盛的桃花,灼灼艳艳,心下自然欢喜,亲手帮她套上斗篷,又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忽的又是一叹,喃喃自语:“阿姐怕她死之后耽搁了你们的终身大事,特地留下亲笔叮嘱,让你们只为她守孝百日即可。” 沈嘉鱼没听清,茫然道:“姨母?” 小郑氏又叹了声,强笑道:“我明白阿姐的意思,自不会辜负她一番心意。” 这话沈嘉鱼更听不懂了,小郑氏也不好多说,拉着她去了归云院。 虽然不能大肆操办,但小办一场宴席给姐弟俩长长脸还是可以的,她不光请了几个相熟的女眷,还特地邀请了晏家的几位郎君,又把沈嘉鱼安排在晏垂华的斜对面。 沈嘉鱼前日因着母亲陡然去世,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今日只是随便一整理,将几个郎君脸都瞧红了,小娘子们也暗自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晏垂华脸色更是精彩,想到自己昨天不留神抱了这位小丽人,更是尴尬地不敢抬头。 小郑氏想外甥女这般风采,心下更是骄傲,拉着两个外甥四下认人。 沈嘉鱼对这些事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姨母应酬了几句,有几个女郎指着她低声议论起来,言谈间颇有愤愤之意:“昨日就是她诱的世子神魂颠倒?” “可不是吗!昨日就瞧着她一脸狐媚相!” 其中一位娇俏甜美的女子低声佯劝,实则拱火:“快别说了,人家可是上护国府千金,岂容你们胡言乱语?” 几个女郎的表情更是不屑:“谁不知道上护国府的大夫人做下了丑事,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在这儿逞什么威风呢!” 沈嘉鱼压根没注意听,小郑氏倒是听了几耳朵,冷冷地一个眼风打过去,吓得女郎们惶惶闭上了嘴。 沈嘉鱼这才看见小郑氏神色不对,忙扶着她坐下:“姨母,怎么了?” 小郑氏厌烦地看了那娇俏女子一眼,用眼神示意过去,叮嘱道:“那是晏家一位庶出姑母的女儿,和晏家几个郎君是表兄妹,平日最好挑拨唇舌,你与她少来往,小心别着了她的道。”一个庶女的闺女,她也懒得计较。 沈嘉鱼点头答应了,小郑氏想到她们方才的风言风语,斟酌了一下措辞,低声问道:“你和大郎君有龃龉?昨儿有事?”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昨天和世子表兄吵了几句。” 小郑氏摁了摁额角,神情有些不忍,婉转道:“我知道你们有旧怨,可终究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尽早把话说开了好。” 沈嘉鱼一点就透,恹恹地点了点头:“让姨母费心了,我等会就去给他道歉。” 小郑氏也舍不得她伏低做小,但晏归澜他们谁都惹不起,只得搂着她细声安慰了好一会儿。 这场小聚晏归澜压根没来,沈嘉鱼只得等到众人都散了才去寻他,却被告知晏归澜现在有事,她便被引着到了小院里的一处小池塘边儿等着。 沈嘉鱼在亭子里等了许久,本来家中母亲新丧,她又吃了一肚子闭门风,心里更是不痛快,烦闷地踢了块石头入水,冷不丁瞄见小池里的石头上爬着一只两个拳头大,正在冬眠的蛙,石块入水,大蛙动都没动,大蛙眼睛紧闭,动也不动,喉咙里却发出几声嘲讽的‘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 72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见自己也难逃一训, 眼珠子转了转,鸡贼地抢先一步转移话题:“世子你来了啊, 姨母正等着你呢。” 晏归澜不知出于什么心思, 被她打断了也没再计较, 又看她一眼才走进去请安。小郑氏已经回了屋,她先按捺下心中思绪, 笑了笑道:“你们父亲,二郎还有五娘子快入京了, 大概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想必你早已经知道了,可想过怎么迎他们?” 晏归澜是一贯的散漫淡然:“夫人做主摆宴就是。” 小郑氏啜了口茶, 含笑点了点头,她忽的闻见晏归澜身上传来一股熟悉的盈盈香气,她心头一震,这是嘉鱼一直用的浣发香露的味道。 这时候晏垂华已经换好了衣裳,重新过来请安, 她心里冒出个念头来, 冲晏垂华招了招手:“三郎,你上回不是得了本明心禅师手抄的《金刚经》的刻本吗?可抄录过?要是抄录完了, 不妨给你表妹哪里也送去一本, 她要摆在母亲灵前供奉呢。” 沈嘉鱼没在意厅里暗涌的微妙心思, 闻言连连点头附和:“明心禅师的《金刚经》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还是三表哥厉害。” 晏归澜本来已经平缓下来的心思, 因为那句‘还是三表哥厉害’又开始不喜起来, 他垂下眼睑瞧了小郑氏一眼,面上似有淡淡讥诮。 晏垂华怔了怔才道:“好啊,我前几天才抄录完,这就让人给表妹取来。” 晏归澜终于出声道:“何必麻烦三弟,我那里有月城仙人手的《金刚经》原本,一会儿给表妹送过来就是。” 晏垂华恍惚中有种被亲哥打脸的感觉,小郑氏心下大大一动,脸上笑意绽放:“那好,麻烦归澜了。” 等请安的众人走了之后,小郑氏又留下沈嘉鱼陪她说了会儿话,然后才温柔催促道:“快出去取吧,别让归澜等久了。” 沈嘉鱼依言去找晏归澜:“世子,那本《金刚经》的手本当真在你这里?” 对着老三便一口一个表兄,到他这里转眼就成了世子了,晏归澜慢慢看她一眼:“自然,只可惜不是老三抄录的,你不遗憾?” 沈嘉鱼啧了声,暗道晏大都督真是不识货,面上满是不能苟同:“别人抄录的,哪里及得上明心禅师原作手的珍贵?” 晏归澜目中这才染上点点笑意:“你倒是机灵会算。” 她风流不羁的名声在外,按说对男女之事断不会一窍不通,小郑氏有意撮合她和老三的事儿,她怎么也该看出来,可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她除了一张嘴花花几句,根本就和传闻中的风流纨绔判若两人,有些地方甚至称得上异常迟钝了,真不知这样矛盾的性情怎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晏归澜思量一瞬,便叫人取了来,沈嘉鱼眼巴巴地瞧过来:“世子借我几天,我抄录供奉完了就还给你。” 晏归澜见她什么样都觉着有趣,忍不住就想逗她,佯做思索片刻:“不好。”他看了眼沈嘉鱼垮下来小脸:“你万一昧了我的怎么办?” 沈嘉鱼不解地抖了抖眉毛:“额...我给世子先付些押金?” 晏归澜轻轻一哂,命下人取了纸笔来在凉亭里铺开:“用不着这般麻烦,侧页写上我的名字,时时提醒着你。” 沈嘉鱼颇是无语地点了点头,等他把湖笔塞到自己手里,她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来写,他在一边指点道:“我小字清斯。” 沈嘉鱼握笔的手比寻常女郎有力,写出来的字也工整精致,他瞧着上面自己的名字,觉着颇是顺眼,只是她念叨一句:“这么麻烦,还要写小字啊,清斯是哪两个字?” 晏归澜不知为何往凉亭外瞟了眼,忽的伸手握住她柔软滑腻的右手,他长而好看的手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带着她一笔一笔地写出了清斯二字,他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自己的名字旁边加了沈嘉鱼三字。 沈嘉鱼挣了挣没挣脱,反而让他更清晰的觉出那柔软的纤手就被自己握在手掌中,连精巧骨节和圆圆的肉涡都感受分明,他不着痕迹地握紧了,等她写完了他才回过神来,缓缓松开。 她又是心疼又是不满,抬手甩了甩手腕:“世子,这可是高僧手抄的经文,上面写这么多字岂不是糟蹋了。” 晏归澜不在意地一笑:“那便算成你我二人一并供给郑氏夫人的心意吧。” 他说完又往凉亭外看去一眼,一行仆婢拿着洒扫的物件转身走了,他无声地挑了挑唇。他虽然不喜有人窥伺自己心意,但让小郑氏知道也好,免得她平白把沈嘉鱼和老三乱凑一对儿。 仆婢回去果然向小郑氏回话:“沈娘子和世子在凉亭里待了好久,世子神情颇是...暧昧。” 她细细说了一遍,小郑氏已经差不多能确定这位眼高于顶的继子对嘉鱼有意了,心下欢喜不胜,这对姐弟俩对她都是好事,倘嘉鱼能把他牢牢抓住,不光姐姐的大仇能报,他们后半辈子的靠山也就有了。她本来相中了晏垂华,但现在将他和晏归澜一比较,晏垂华便远不能及了。 还没等小郑氏拿出个章程来,沈府那边却派人上门来通了条喜讯,过来的正是和沈嘉鱼打小不对付的沈秋容,她甫一来晏家就满眼艳羡,上门来先向着小郑氏见了个礼,讨好恭维了几句。 小郑氏淡淡地不怎么搭理,沈秋容这才讪讪住嘴,说了正事:“伯父和定安长公主的婚事已定在下月十五,正是月半的好日子,伯父最近事忙,所以命我来告知姨母一声。” 她稍一停顿,又转向姐弟俩:“大伯还吩咐过,到时大郎和三娘也得早些回去帮忙。” 沈家姐弟俩脸色有多难看自不必说,小郑氏面色也沉了下来:“姐姐才出殡没多久,他竟这般急着成亲?有无把我们郑氏放在眼里?!” 郑氏不过是空担了世家的虚名,其实早已败落多年,当然这话沈秋容万不敢说出来,只干干一笑:“这是伯父的主意,不过是派我来通传一声,姨母莫要叫我为难了。” 小郑氏不欲跟她饶舌,没得自降身份,又细问了几句,这才淡着神色起身:“我乏了,嘉鱼你送堂姐出门吧。” 沈秋容椅子还没坐热就被撵走,脸上好不尴尬:“姨母,我...”沈嘉鱼才没心思照顾她的心情,带着她一路出了晏府。 沈秋容主动揽下这般讨人嫌的传话差事,不过就是想多一个跟晏归澜相处的机会,一双眼四下逡巡,忽的瞥见府门外有辆华盖八宝马车正要缓缓驶进来,她眼睛一亮,问道:“三娘,那是不是晏大都督的马车?他回府了?” 那就是晏归澜的车架,沈嘉鱼心下正不痛快,哪有闲情教育她,甩袖厌烦道:“关你何事。” 等定安长公主一进门,沈嘉鱼就是落了地的凤凰,比草鸡还不如。 沈秋容见她还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沉沉地冷哼了声,她料定沈嘉鱼对晏归澜也有心思,有心想让沈嘉鱼再失一回颜面,便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其上绣着工整的诗经,微微抬高了声音:“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你还记得记得伯父的故交之子魏郎君吗?就是跟你谈婚论嫁的那位,他今日也来了长安准备参加伯父大婚,还托我带了条帕子送你。” 她话音堪堪出来,那辆华盖马车的车帘似乎扬了起来。 晏归澜见她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小模样,眼波不觉一凝,只可惜府门前人多眼杂,他只能任由她说完一句就撒腿开溜。 他倒是没有如沈嘉鱼想象一般的动怒,只扬起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低声回道:“表妹这意思,是只对我情难自禁?” 沈嘉鱼:“...”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晏三郎都没怎么注意,只是一见自己抱错了人,脸色颇为尴尬,也不敢看她,忙不迭把冲着沈嘉鱼深施一礼:“是我一时眼拙,孟浪了,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被反将了一军,也没心思计较了,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归澜大抵是还有事,最后瞧了眼沈嘉鱼,对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华,把表弟表妹带到夫人那里。” 晏垂华老实地应了声,脸红红地带着姐弟俩进了国公府,国公府论规格只比上护国府大上一等,但里面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瓦却比沈家更精细了十分,处处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风韵,偶有仆妇经过,也都是屏声静气,才喘息咳嗽声都不曾听闻。 沈嘉鱼混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随着晏垂华往里走,沈燕乐神色倒是渐渐肃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轻声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连下人的规矩礼数远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乐悄悄一指:“瞧见没有,他们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手上的活儿也半分不耽搁,这样的规矩,怕是多年才能练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 73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自然听出其中晦暗不明的意味, 还没来得及琢磨, 晏归澜便已经起身出了后间,她捧着作痛的脑袋, 去松涛堂找沈燕乐告知他此事。 沈燕乐知道这是母亲临走之前的嘱托, 自然无有不应的, 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姐,你确定是晏归澜亲自过来的?!” 他原就对晏归澜十分钦佩, 喃喃了声:“传闻他风姿皎然, 龙章凤姿, 我只老远见过几回, 还没和他说过话呢!” 沈嘉鱼翻了个白眼:“...” 沈燕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依照你和他的关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咱们府门呢,再说咱们家和晏家关系也不太好,我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沈嘉鱼现在非常怀疑晏归澜是想把她接回府里慢慢收拾, 但在弟弟面前却不好露怯, 死鸭子嘴硬:“一点误会而已,他哪里会记恨那么久!” 她顺道给自己吹了个牛:“多亏我方才表现得体, 晏大都督不但不记恨, 还把咱们迎为座上宾呢。” 沈燕乐斜晲她一眼, 显然对此表示怀疑,沈嘉鱼给他看的脸上挂不住,催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国公府住几日。 两人自打回来还没见过父亲一眼, 这回去国公府小住, 不见父亲一眼说不过去, 再者关于阿娘的事儿姐弟俩还有话想说,便命人前去通禀告,过了会儿,来回话的管事道:“大郎,三娘子,家主正在院里陪晏大都督说话,命你们收拾好东西即刻过去。” 沈嘉鱼心里这才复杂起来,哀伤之余又格外愤懑,抿了抿唇,抬头问沈燕乐:“你说阿爷他对阿娘…” 沈燕乐神色同样沉重下来,黯然道:“阿爷必然是信了娘不贞的事,不然也不会让娘搬出正院了。” 沈嘉鱼暗暗攥了攥拳头。 姐弟俩无言许久,这才开始继续收拾行礼,她的东西一向太多,干脆什么也不带,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母亲留下的收拾就出发了,只是经过方才那事,神色难免沉闷。 晏归澜一直在院中等着,他手里捧着一盏热浆,并不曾饮用,沈太仆正在他身边说着话,沈太仆名唤沈至修,他身穿石青色棉袍,衬的身材高大,面目英挺深邃,胡人血统十分明显。沈至修虽比晏归澜大了近二十岁,但官位却远低于他,面上多了几分谨慎,不着痕迹地探着晏归澜的口风。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晏归澜,见这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风采,心下也是暗暗折服。 他见晏归澜兴致缺缺,只得转了话头:“…大郎和三娘顽劣,劳大都督多费心了。” 晏归澜终于有了点谈话的兴致:“太仆的一双儿女都天质自然,很是可爱。” 沈至修扯了扯嘴角,随口附和了一声。 他原来有多喜爱郑氏,如今就有多厌烦,连带着对这一双曾经最疼爱的儿女都有些不喜。 沈秋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立在沈至修身后,含笑向晏归澜搭讪。 这时姐弟俩走进来,沈至修头回对儿女没了好脸儿,严厉道:“你们姨母最近思虑成疾,特召你们前去陪伴解闷,在国公府你们要谨言慎行,不得跳脱胡为,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沈秋容脸上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却堆出满面委屈来,欠身转向沈至修说了几句。 他听完果然转向沈嘉鱼,疾言厉色:“孽障,你今早上又欺辱你堂姐了?果然是我平日对你纵容太过!” 沈秋容再接再厉地拱火,恨不得让沈嘉鱼把人一次丢到底,细声道:“伯父,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给堂妹打闹了几下,我打小便习惯了。” 原来沈嘉鱼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沈至修也不会当着旁人训斥,这回他想到郑氏给他的耻辱,还有这些日子在官场上收到的嘲笑,一气之下便冲口而出。父女俩两三个月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沈嘉鱼正恨他抛弃母亲不顾,闻言一抬下巴,重重哼道:“是堂姐先造谣生事,说父亲要另娶公主,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你和母亲又伉俪情深,再说你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怎会在此时另娶!我是瞧不惯堂姐胡言乱语!” 沈至修岂能听不出她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一时怒火高炽,也顾不得晏归澜这个外人在旁了:“好好好,你长能耐了,真当我奈何不得你了!” 他厉喝一声:“来人啊,请家法!” 沈嘉鱼倒也光棍,不用人按,自己先坦坦荡荡地趴在了地上。 沈至修本来只想吓唬吓唬,没想真打,见她这样就更气不过,一把夺过藤条抽了几下。 晏归澜还真没见过当着外人的面父亲便要处置孩子的,沈家在礼数上到底不成。 他本来不想参合沈家家事,却没想沈至修会真的下手,他冷不丁却瞥见她精致唇角紧紧抿着,鼻翼翕动,玉雪一般的面颊因为愤懑恼怒染上了薄薄红晕,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娇人儿背上已经挨了两下,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模样颇惹人怜。 晏归澜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吊儿郎当的货动恻隐之心,他一眼瞧过就收回目光,伸手拦住沈至修,语调冷清:“太仆,天色已经晚了,夫人还等着见他们。” 沈至修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沈燕乐趁机把阿姐扶了起来,他只得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沈嘉鱼唇角抿的更紧了,冬□□服厚实,她倒不是很疼,只是忍不住抬起眼一看,一时觉得眼前这个满面怒气的男人有些陌生。 沈燕乐忙替阿姐认了错,硬是把她拉了出来,姐弟连心,他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打姐姐,心里同样难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你以后不要这样,阿爹和家里…已经不一样了。” 沈嘉鱼往母亲的灵堂望了眼,神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迟重的日影将两人的影子缩短,像两只迷茫的幼鸟。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出了门,见门口有几辆马车等着,料想应该是接他们的,沈燕乐下意识地想上第一辆马车,沈嘉鱼却认了出来,一把把他扯住:“换一辆,这辆坐不得。” 沈燕乐一脸茫然,沈嘉鱼撇了撇嘴:“这是晏大都督的车架,他从不跟人同乘一车,也不让人上他的车架。” 她说着说着难免嘀咕了句:“毛病忒多。” 沈燕乐忍不住问:“你咋知道的?” 沈嘉鱼表情空白了一刹,她怎么知道的? 当初她调戏晏归澜的时候摆了个自以为潇洒风流的姿势,第一句话就是“亲亲美人,能让我搭个便车不?” 往事不堪回首啊! 晏归澜此时已经走了出来,闻言唇角一扬,极其熟稔亲昵地把手搭在沈嘉鱼肩上:“表妹竟对我这样了解?” 他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她柔腻耳珠,心下一动,很快收回手,唇畔仍是挂着笑:“旁人自坐不得我的车,但表妹可不是旁人。” 沈嘉鱼深切地体会了什么叫现世报,颇感丢人的捂住脸。 晏归澜看了眼一边迫不及待想跟他说话的沈燕乐:“劳表弟先去车上,我有些话要同三娘子说。” 沈燕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沈嘉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先服了软:“世子,我当年少不更事,不慎得罪了世子,我再也不敢放肆了……” 她定了定神:“还请您忘了那事吧!”如今这般情势,不服软不行啊... 晏归澜佯做思考,神情认真:“既然表妹诚这般诚恳,我自然……” 沈嘉鱼一听有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不能忘。” 沈嘉鱼:“…” 晏归澜伸手捏起了她的脸颊,饱满绵软,手感绝好:“我准表妹在我跟前放肆。” 他唇角微勾,越发过分地勾着她的下颚:“表妹当初为我起了那么多昵称,又抄撰了数首情词,如今再见到我,想必也很高兴吧?” 沈嘉鱼先是被他烟锁寒江般的眸子迷惑,一时竟忘了挪开,等回过神来才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甩袖走了。 晏归澜不疾不徐地笑了声。 沈燕乐见她上来,立刻出声问道“阿姐,大都督跟你说什么了?” 沈嘉鱼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方才摸过的地方:“晏府闹鬼了?他中邪了?” 沈燕乐:“……” 国公府离沈家只隔了一个坊市,四条长街,虽然距离不远,但已经是另一方天地。 想到等会要见到疼爱自己的姨母,姐弟俩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稍见晴朗。 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国公府,有个长眉秀目,面容白皙的少年正领着仆婢在门前等着,沈嘉鱼隐约记得这是晏家的三郎君。 她先一步跳了下来,晏三郎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冲过来一把把她抱住:“沈表弟,我可一直盼着你过来呢!” 沈嘉鱼:“…” 她幽幽道:“不好意思,我是表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 74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他原就对晏归澜十分钦佩, 喃喃了声:“传闻他风姿皎然, 龙章凤姿,我只老远见过几回,还没和他说过话呢!” 沈嘉鱼翻了个白眼:“...” 沈燕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依照你和他的关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咱们府门呢, 再说咱们家和晏家关系也不太好, 我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沈嘉鱼现在非常怀疑晏归澜是想把她接回府里慢慢收拾,但在弟弟面前却不好露怯, 死鸭子嘴硬:“一点误会而已, 他哪里会记恨那么久!” 她顺道给自己吹了个牛:“多亏我方才表现得体, 晏大都督不但不记恨,还把咱们迎为座上宾呢。” 沈燕乐斜晲她一眼,显然对此表示怀疑,沈嘉鱼给他看的脸上挂不住,催着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国公府住几日。 两人自打回来还没见过父亲一眼, 这回去国公府小住,不见父亲一眼说不过去,再者关于阿娘的事儿姐弟俩还有话想说, 便命人前去通禀告, 过了会儿,来回话的管事道:“大郎, 三娘子, 家主正在院里陪晏大都督说话, 命你们收拾好东西即刻过去。” 沈嘉鱼心里这才复杂起来, 哀伤之余又格外愤懑,抿了抿唇,抬头问沈燕乐:“你说阿爷他对阿娘…” 沈燕乐神色同样沉重下来,黯然道:“阿爷必然是信了娘不贞的事,不然也不会让娘搬出正院了。” 沈嘉鱼暗暗攥了攥拳头。 姐弟俩无言许久,这才开始继续收拾行礼,她的东西一向太多,干脆什么也不带,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母亲留下的收拾就出发了,只是经过方才那事,神色难免沉闷。 晏归澜一直在院中等着,他手里捧着一盏热浆,并不曾饮用,沈太仆正在他身边说着话,沈太仆名唤沈至修,他身穿石青色棉袍,衬的身材高大,面目英挺深邃,胡人血统十分明显。沈至修虽比晏归澜大了近二十岁,但官位却远低于他,面上多了几分谨慎,不着痕迹地探着晏归澜的口风。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晏归澜,见这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风采,心下也是暗暗折服。 他见晏归澜兴致缺缺,只得转了话头:“…大郎和三娘顽劣,劳大都督多费心了。” 晏归澜终于有了点谈话的兴致:“太仆的一双儿女都天质自然,很是可爱。” 沈至修扯了扯嘴角,随口附和了一声。 他原来有多喜爱郑氏,如今就有多厌烦,连带着对这一双曾经最疼爱的儿女都有些不喜。 沈秋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立在沈至修身后,含笑向晏归澜搭讪。 这时姐弟俩走进来,沈至修头回对儿女没了好脸儿,严厉道:“你们姨母最近思虑成疾,特召你们前去陪伴解闷,在国公府你们要谨言慎行,不得跳脱胡为,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沈秋容脸上遮不住的幸灾乐祸,却堆出满面委屈来,欠身转向沈至修说了几句。 他听完果然转向沈嘉鱼,疾言厉色:“孽障,你今早上又欺辱你堂姐了?果然是我平日对你纵容太过!” 沈秋容再接再厉地拱火,恨不得让沈嘉鱼把人一次丢到底,细声道:“伯父,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给堂妹打闹了几下,我打小便习惯了。” 原来沈嘉鱼就算做了什么错事,沈至修也不会当着旁人训斥,这回他想到郑氏给他的耻辱,还有这些日子在官场上收到的嘲笑,一气之下便冲口而出。父女俩两三个月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沈嘉鱼正恨他抛弃母亲不顾,闻言一抬下巴,重重哼道:“是堂姐先造谣生事,说父亲要另娶公主,母亲尸骨未寒,父亲你和母亲又伉俪情深,再说你也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怎会在此时另娶!我是瞧不惯堂姐胡言乱语!” 沈至修岂能听不出她在拐弯抹角骂自己,一时怒火高炽,也顾不得晏归澜这个外人在旁了:“好好好,你长能耐了,真当我奈何不得你了!” 他厉喝一声:“来人啊,请家法!” 沈嘉鱼倒也光棍,不用人按,自己先坦坦荡荡地趴在了地上。 沈至修本来只想吓唬吓唬,没想真打,见她这样就更气不过,一把夺过藤条抽了几下。 晏归澜还真没见过当着外人的面父亲便要处置孩子的,沈家在礼数上到底不成。 他本来不想参合沈家家事,却没想沈至修会真的下手,他冷不丁却瞥见她精致唇角紧紧抿着,鼻翼翕动,玉雪一般的面颊因为愤懑恼怒染上了薄薄红晕,这么一个没吃过苦头娇人儿背上已经挨了两下,却硬撑着不肯服软,模样颇惹人怜。 晏归澜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吊儿郎当的货动恻隐之心,他一眼瞧过就收回目光,伸手拦住沈至修,语调冷清:“太仆,天色已经晚了,夫人还等着见他们。” 沈至修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沈燕乐趁机把阿姐扶了起来,他只得就着这个台阶下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沈嘉鱼唇角抿的更紧了,冬□□服厚实,她倒不是很疼,只是忍不住抬起眼一看,一时觉得眼前这个满面怒气的男人有些陌生。 沈燕乐忙替阿姐认了错,硬是把她拉了出来,姐弟连心,他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打姐姐,心里同样难过,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姐,你以后不要这样,阿爹和家里…已经不一样了。” 沈嘉鱼往母亲的灵堂望了眼,神色沉郁地点了点头。 迟重的日影将两人的影子缩短,像两只迷茫的幼鸟。 姐弟俩心事重重地出了门,见门口有几辆马车等着,料想应该是接他们的,沈燕乐下意识地想上第一辆马车,沈嘉鱼却认了出来,一把把他扯住:“换一辆,这辆坐不得。” 沈燕乐一脸茫然,沈嘉鱼撇了撇嘴:“这是晏大都督的车架,他从不跟人同乘一车,也不让人上他的车架。” 她说着说着难免嘀咕了句:“毛病忒多。” 沈燕乐忍不住问:“你咋知道的?” 沈嘉鱼表情空白了一刹,她怎么知道的? 当初她调戏晏归澜的时候摆了个自以为潇洒风流的姿势,第一句话就是“亲亲美人,能让我搭个便车不?” 往事不堪回首啊! 晏归澜此时已经走了出来,闻言唇角一扬,极其熟稔亲昵地把手搭在沈嘉鱼肩上:“表妹竟对我这样了解?” 他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她柔腻耳珠,心下一动,很快收回手,唇畔仍是挂着笑:“旁人自坐不得我的车,但表妹可不是旁人。” 沈嘉鱼深切地体会了什么叫现世报,颇感丢人的捂住脸。 晏归澜看了眼一边迫不及待想跟他说话的沈燕乐:“劳表弟先去车上,我有些话要同三娘子说。” 沈燕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沈嘉鱼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先服了软:“世子,我当年少不更事,不慎得罪了世子,我再也不敢放肆了……” 她定了定神:“还请您忘了那事吧!”如今这般情势,不服软不行啊... 晏归澜佯做思考,神情认真:“既然表妹诚这般诚恳,我自然……” 沈嘉鱼一听有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不能忘。” 沈嘉鱼:“…” 晏归澜伸手捏起了她的脸颊,饱满绵软,手感绝好:“我准表妹在我跟前放肆。” 他唇角微勾,越发过分地勾着她的下颚:“表妹当初为我起了那么多昵称,又抄撰了数首情词,如今再见到我,想必也很高兴吧?” 沈嘉鱼先是被他烟锁寒江般的眸子迷惑,一时竟忘了挪开,等回过神来才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甩袖走了。 晏归澜不疾不徐地笑了声。 沈燕乐见她上来,立刻出声问道“阿姐,大都督跟你说什么了?” 沈嘉鱼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方才摸过的地方:“晏府闹鬼了?他中邪了?” 沈燕乐:“……” 国公府离沈家只隔了一个坊市,四条长街,虽然距离不远,但已经是另一方天地。 想到等会要见到疼爱自己的姨母,姐弟俩压抑多日的心情终于稍见晴朗。 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国公府,有个长眉秀目,面容白皙的少年正领着仆婢在门前等着,沈嘉鱼隐约记得这是晏家的三郎君。 她先一步跳了下来,晏三郎是个十分热情的人,冲过来一把把她抱住:“沈表弟,我可一直盼着你过来呢!” 沈嘉鱼:“…” 她幽幽道:“不好意思,我是表妹。” 晏归澜瞧得蹙了蹙眉,伸出一只白洁好看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淡淡道:“不可轻薄无礼。” 沈嘉鱼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晏三郎怀里拔.出来,没好气地圆场:“晏三表兄也不是故意的,称不上轻薄。” 晏归澜目光微斜,几不可察地哼了声:“我是说你不可伺机轻薄。” 沈嘉鱼:“...” 那边沈嘉鱼已经出了夹道,忽的眼前一暗,晏归澜不知从哪里出来了,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姑奶奶?”他眼尾微扬,心情显然不错 。 沈嘉鱼怔住,就在晏归澜以为她会还一声‘世子’的时候,她突然痛快地应了声:“哎!” 晏归澜:“...” 沈嘉鱼对他挥出了漂亮的一拳,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意都飞扬起来:“世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要去见我父亲吗?” 晏归澜瞧她小脸上满是得意,难得的没再还以颜色,摊开手掌:“你的耳珠落下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随口道:“何必世子特地送过来,我...” 话才说了一半,他就已经轻巧伸手,帮她把耳珠穿了过去,动作熟稔的仿佛做过千百次,小指甚至有意无意地划过那圆小白嫩的耳垂。沈嘉鱼耳垂最是敏感,这下子反应可就大了,忙不迭地侧身躲开,皱眉震惊地看着他。 晏归澜没给她质问的机会,开口便转了话头:“你方才见着魏寄荣了?” 沈嘉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闻言疑惑道:“世子怎么对他上起心来了?”她问完又喃喃道:“话说回来,魏寄荣不是在江州吗?怎么居然回来了。” 晏归澜笑的轻慢:“我同你说过,他如今在我二弟手下做事,二弟最近也回了京城,听说他还想将旁支的一位庶女许给魏寄荣,也算是不简单了。” 他说完顿了下,瞧着沈嘉鱼神色,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挪开了眼:“我还有些事,你自己当心。” 沈嘉鱼想到魏家心里便一阵烦躁,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进了沈府,才堪堪迈进门槛,忽的有个俏丽身影蹦跳着跑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沈嘉鱼:“你怎么才来,我央阿娘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沈嘉鱼抬头一看,见是个杏眼圆脸的俊秀少女,身穿着杏色襦裙,姿容亭亭俏丽,她表情一松,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阿楚,你也回来了啊,我前几天还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呢。” 楚家也是庶族封的官爵,楚家和沈家的关系又好,她和楚冠芳打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楚冠芳和她勾肩搭背地走了一阵:“我也想来找你呢,但我阿爷阿娘天天拘着我学世家规矩,门都不让出了,还是今天你阿爷大婚我才被放出来。” 虽然能同朝为官,但世家和庶族的壁垒分明,婚事更是几乎不通,庶族若是想攀上世家的亲事,自然少不得在儿女身上下功夫,沈嘉鱼想了想就明白了。 楚冠芳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忙道:“我不是故意说...” 沈至修大婚的事长安城内外都议论纷纷,沈嘉鱼倒不介意再多她这一句,再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能否还母亲清白,闻言摇了摇头:“反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楚冠芳见她真不在意才松了口气,抽空细细打量着她,不过几月不见,沈嘉鱼又抽高了些,恰似一棵名贵的花树,已经开出七八分的明艳灼目,真不知全开了要好看成什么样,虽说是打小见习惯的,她还是怔了怔。 她又见她虽然消瘦了点,但是气色还不错,终于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她叹了口气:“定安长公主曾嫁与吐蕃王族为正妃,不过五年又辗转回了京城,名震长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当你继母,我都快替你急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 7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正紧皱着眉低头看着那方帕子, 便没顾得上搭理沈秋容的碎嘴。 沈秋容见晏归澜的车舆近了, 也顾不得再挤兑沈嘉鱼,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向着马车袅娜一礼, 柔婉道:“可是大表兄?” 晏归澜车舆的帘子已经放下,也不见他搭理沈秋容,只是里面传出轻淡的一声吩咐, 很快便有个年长的仆妇绕来, 向沈秋容弯了弯腰:“沈娘子,我们郎君最喜清静,不喜被旁人扰了,我来送沈娘子出去吧。” 这话是相当打脸了, 沈秋容才行了一半礼就僵在原地,面皮红涨不知作何反应, 过了半晌才脸色难看地跟着下人出了晏府。 晏归澜车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再次掀开, 坐在车里清贵昳丽的男子往她手里的帕子上斜了一眼,语调冷淡:“南有嘉鱼?倒是正和了你的名字。” 沈嘉鱼被他泠然的声音一唤才终于回过神来,随手把帕子递给婢女, 不怎么高兴地鼓了鼓嘴巴:“世子也很爱凑热闹啊。”经过前几日晏归澜出手搭救的事儿, 她对他也随意了许多。 晏归澜见她神色坦然, 两瓣薄唇终于稍稍松了松:“既然不想让别人凑热闹, 就别拿着这方帕子招摇。” 沈嘉鱼拍腿喊冤:“我哪有招摇, 还不是我堂姐硬塞给我的!” 晏归澜瞥她一眼, 纡尊降贵地下了马车:“帕子是谁人所赠?” 问到这个, 沈嘉鱼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是我父亲的一位故交之子,姓魏的。” 两人说着便往府中走,晏归澜瞧出她神色古怪,她大大咧咧见多了,这样含含糊糊倒是少有,线条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着痕迹地问她:“故交之子,姓魏?可是名唤魏寄荣的?” 沈嘉鱼愣了下:“世子也认识?” 自然认识,他可是特地着人查过一番的,他淡淡道:“官场上打过几回交道,他和我二弟关系甚笃。” 魏家不光和沈家是故交,沈嘉鱼和魏寄荣自小也相识,魏家前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搭上了晏二郎,魏寄荣也小有升迁,不光如此,魏家还曾向沈家提亲...恰好说亲的时候也是一年前,正是沈嘉鱼调戏他那段时日。 沈嘉鱼自不知晏家的弯弯绕绕,但是却瞧出晏归澜似乎不大高兴,不过她不想多谈此事,眼神闪烁地支吾道:“这么巧啊...” 这般语焉不详并不能让晏归澜满意,他极突然地扔下一句晴天霹雳:“你和魏家议过亲?” 沈嘉鱼毫不犹豫地摇头,对原因却十分含糊:“一年前家里长辈说笑过几句,又没有真的定下什么,当然不算有婚约。”婚约这事事关郑氏,如无必要,她不想说出来。 她说完蹙了蹙眉:“这些跟世子没什么关系吧?” 晏归澜三指捏起她的下巴,稍稍用了些力道,抬起来让她和自己对视:“你对他倒是护的紧,半分也不肯吐露。” 沈嘉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正琢磨怎么糊弄过去,晏归澜却定定地瞧了她一时,扔下一句‘罢了’,拢了拢斗篷便转身走了。 几个下属瞧自家郎君俊美如雪月一般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他径直回了自己所居的雪晨院,躺在满是桃花露香气的瓷枕上,心气这才稍稍平了些。 偏偏魏寄荣正赶在这时候撞上来,早上家里管事来报道:“世子,沈府派人带了礼物上门,说是魏府请托送来的,指明要交给沈娘子。” 晏归澜楷着嘴角的手顿了下,过一会才道:“既是魏家送来的,就去拿给她。” ...... 沈嘉鱼觉着晏归澜这气性来的莫名其妙,让她很是纳闷了一阵,这几日魏寄荣人虽没来,东西却送了不少,她果断让人全退了回去,不过也没心思再琢磨晏归澜了。 转眼就是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的婚期,小郑氏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放姐弟俩归家一趟,只是连连叮嘱姐弟俩等昏礼一毕就紧着回来。 姐弟俩心中的不情愿比她更甚,回沈家的这一路都十分沉默,加上要来沈府参加婚礼的晏归澜,三人沉默地好比去参加葬礼。 沈燕乐本来以为晏归澜和姐姐的关系已经和缓了,没想到竟又打回了原样,心下着实不解。 等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沈府的丧仪早已撤下,按照周礼换上了成亲要用的吉礼,两人表情更是沉闷,晏归澜先一步进府全礼,等走回来才发现沈嘉鱼落了只珠花在他的马车上。 侍从忙道:“仆去送还给沈娘子吧。” 晏归澜没作答,将珠花捻在手里,反身又进了晏府。 姐弟俩正要进府,沈燕乐忽的闹了肚子,急匆匆跑了进去。 沈嘉鱼无奈,只得先让马车从僻静角门先进去了,还未曾等她完全下车,车舆的帘子已经先被撩起一半来。 她怔了下,连忙抬起头往外看,就见眼前站着个蜜色肌肤的高挑男子,五官俊秀温润,只是细长的眼睛精明的让人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眼底暧昧流转,让沈嘉鱼更觉不适,她颇是不悦地蹙了蹙眉道:“魏郎君?你怎么会在此?” 她对长相好看的男女一向比较和善,如今对魏寄荣这般,可见这人多不招她待见了。 “不日就是沈伯父大喜的日子,我自然要代家中向伯父道贺。” 魏寄荣眼底流转的暧昧无声张扬开,几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嘉鱼,半晌才低声道:“沈妹妹,好久不见了,怎么你待我越发生分起来?” 魏寄荣虽然对她有意,但原来在她跟前还算收敛,沈嘉鱼还没被他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过,她呵呵两声:“还成,魏郎君现在不该在客院待着吗?” 魏寄荣微微一笑:“若不是到了这里,怎么会有和沈妹妹独处的机会?” 他往沈嘉鱼头上瞧了眼:“你不是最爱桃花?我送你的赤金桃花簪如何不带上?” 沈嘉鱼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沈府守备虽说不比晏府,但总归不会让魏寄荣平白出现在此处还无人拦着,沈至修怕是默许了。 沈嘉鱼忍了又忍,才没怼人,而是抬腿下了马车,脚下的青砖稍稍晃动。 魏寄荣趁机握住那肖想已久的皓白手腕,只觉得入手一片温软,他心下不觉一荡,嘴上还是提醒道:“沈妹妹小心,仔细别摔了。” 沈嘉鱼脸色微沉:“劳烦魏郎君让开,我要先去祭拜亡母。” 魏寄荣声调也跟着沉痛下来,显得颇是伤怀:“前些日子我在江州陡闻沈夫人过世的消息,心下十分哀恸,更担心你忧思过度,如今你可还好?身子是否无恙?”他边说目光边落在那段白皙晶莹的脖颈上,就连其上一点红砂也十分可爱,她的相貌风采,当真是极合他心意了。 这问的倒是情真意切,来送珠花的晏归澜在一边听着都挑了挑眉,担心她被人哄了去。 沈嘉鱼神色却分毫未变:“你既然哀恸我阿娘之死,为何我阿娘丧礼的时候不见你,倒是我父亲大婚你却千里迢迢赶过来了?难道你想在喜堂上哭丧?”不过是她阿娘死的时候名声不体面,姓魏的怕招惹事端罢了。 魏寄荣给这番直白言语问的脸上挂不住,他心底一恼,又见左右无人,捉住她手腕的手稍稍加了几分力道:“既然沈妹妹提到此事,我也有话想说,如今定安长公主就要进门,你的身份自是尴尬,再说妹妹的年纪也已到了适合出嫁的檁梅之年,最好的法子便是择一良人,免得在家受继母磋磨。” 他说完又加了句:“我和妹妹自幼相识,两家又是世交,我也不在乎你在外的名声...你如何总拒我于千里之外?” 和男子这样亲密的距离已经让沈嘉鱼颇感不适,她胳膊上起了一层颤栗,这下再忍不了了,一把抽回手腕,龇牙咧嘴地怪笑一声:“哪个是你妹妹!我是你姑奶奶!”说完便一把拍开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魏寄荣:“……” 后面已经准备出手帮忙的晏归澜:“……” 这般毫无预警地说到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上沈夫人,众人先是一呆,脸上的好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旁边人扯住了手臂,她却来了精神,将袍袖一扬,抽出手肘:“你拦着我做甚?现在阖京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沈家夫人郑氏做出了不才之事,她背着沈太仆和情郎幽会被抓了个正着,羞怒之下这才一病不起,沈太仆颜面扫地,上护国府几代的威名尽失。我要是沈嘉鱼,知道了母亲如此荒诞,臊也臊死了。” 有人出声反驳道:“休得胡言,沈夫人名声一向好,此事未必是真,再说就算沈夫人不才,也断不至于连累嘉鱼啊。” 说话那人啧了声:“多少人亲眼看见她做下丑事,亏你还能为她说话。再说怎么不至于连累沈嘉鱼?有这样水性的阿娘,沈嘉鱼和她弟弟是不是沈太仆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虽说业朝民风开朗,但这话也太过了,小娘子们齐齐皱了皱眉,她又满不在乎地继续张扬:“沈夫人羞愧之下一病不起,沈太仆让她留在府中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听说太仆有意娶定安长公主为妻,只等着沈夫人一去就迎娶公主过门...” 提到定安长公主,众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尊贵娇媚的身影,不觉有些恍神。 娘子们正说话间,忽的听到一阵沉闷悲呛的钟鼓相和,连绵不绝地一波波传来,众人抬眼一望,正是通化坊的方向。 “好像是上护国府传过来的?” “既然已经敲钟,沈夫人怕是...真的不成了。” 如今沈家真正掌权的祖父病危,自身自顾不暇,待到沈夫人一死,定安公主便要过门,到时候长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沈家姐弟俩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众人心念一转,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却都齐齐抬眼看向钟声传来的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 76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他倒是没有如沈嘉鱼想象一般的动怒, 只扬起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低声回道:“表妹这意思, 是只对我情难自禁?” 沈嘉鱼:“...”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 晏三郎都没怎么注意,只是一见自己抱错了人,脸色颇为尴尬, 也不敢看她,忙不迭把冲着沈嘉鱼深施一礼:“是我一时眼拙, 孟浪了,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被反将了一军,也没心思计较了,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归澜大抵是还有事, 最后瞧了眼沈嘉鱼, 对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华, 把表弟表妹带到夫人那里。” 晏垂华老实地应了声,脸红红地带着姐弟俩进了国公府,国公府论规格只比上护国府大上一等, 但里面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瓦却比沈家更精细了十分,处处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风韵,偶有仆妇经过, 也都是屏声静气, 才喘息咳嗽声都不曾听闻。 沈嘉鱼混没放在心上, 大大咧咧随着晏垂华往里走,沈燕乐神色倒是渐渐肃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轻声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连下人的规矩礼数远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乐悄悄一指:“瞧见没有,他们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手上的活儿也半分不耽搁,这样的规矩,怕是多年才能练成。” 他又悄声道:“我听说这处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绝伦呢。” 沈嘉鱼不过是粗心,也不是傻,经他一提便瞧出种种与家中的不同来,难免也敛了神色,凝神静气跟在晏垂华身后。 晏垂华把两人送到正院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等到了地方,他冲着姐弟俩腼腆一笑:“夫人就在屋里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吧。” 沈嘉鱼笑着道谢:“有劳表哥了。” 晏垂华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红,冲着沈燕乐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两人正准备进屋,姨母小郑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姐弟俩眼眶齐齐一红,短短几日的时间,不光娘亲去了,亲爹不再疼爱,连家里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见着打小便疼爱自己的姨母自然觉着亲切,两人团团扑上去将她抱住,撒娇唤道:“姨母。” 小郑氏身后的仆妇眼里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鼻翼轻轻一抽。小郑氏却又爱又怜,把外甥和外甥女搂在怀里摩挲个不住,转头打发道:“春娘,你们端上饮子和糕点便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燕乐和阿鱼说。” 春娘端上热饮和糕点就欠身下去了,等屋里人一走,小郑氏就把两个外甥搂的更紧,又摸了摸沈嘉鱼的后背,又是心疼又是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鱼估摸着是晏归澜派人来传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打了两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郑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会不疼?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动过一个手指头,再说他也不是为了正经事罚你,借题发挥罢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泪来,语气却渐渐尖锐:“我当初就和姐姐说过,沈家那等胡奴人家并非良人,如今姐姐惨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要另娶公主!” 郑家虽然落败,但两人却是正经的世家女,那份尊贵已流传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俩见她难过,怕她病上加病,忙扶着她坐下,沈嘉鱼笑道:“姨母别这样说,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脉呢,再说家里祖父还是威严明白,只是父亲...” 沈燕乐想到父亲凉薄,铁青着脸接了句:“父亲太过糊涂。” 他恨恨说完,忍不住抬头问道:“姨母,我们才回京城没几日,只把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具体的你知道吗?” 小郑氏渐渐止了泪,又用绢子揩了揩眼角,语调仍旧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沈至修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巫庙抓奸,而后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来,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厌弃之心,就算阿姐这回没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这时候定安长公主传出要选夫婿的风声,两边就暂定下了,只等你母亲一过世,公主就会过门...” 等她来京时,长姐已经病入膏肓,却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嘱托她照料好两个孩子。她本来想查,但那奸夫已经被打死,所有线索被连根拔除。 沈嘉鱼以掌捶拳:“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她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姨母,你派些人手车马给我们吧,我们要找祖父禀明情况,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郑氏轻轻摆了摆手:“莫要意气用事,若我没记错,你们祖父现在也昏睡不醒,如何能为你们母亲主持公道?” 她心下沉郁,一旦长公主过门,必容不下这两个嫡出孩子,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品阶封赏都与亲王比肩,朝里朝外人脉广博,她若真有心下毒手,只怕防不胜防!而且上护国沈公病重,沈家业已摇摇将坠,真正是内忧外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上护国府,保不齐就有旁人对姐弟俩起歹心。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这个膝下无儿无女的第三任继室怕也使不出力,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姐弟俩尚不知姨母已经想到这般长远,不解道:“难道任由母亲名声尽毁?” 小郑氏简单解释了几句,轻轻叹气:“你们的平安才是一等一要紧的。” 她说完略一踌躇,抬头问沈嘉鱼:“阿鱼,你觉着你三表兄怎么样?” 这问的是晏垂华,沈嘉鱼表情莫名,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看着挺实在的。” 小郑氏面露思索,要是阿鱼能嫁入晏家,姐弟俩和她就都有靠山了。既然要谈婚论嫁,她自然想给疼爱的外甥女最好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朝中诸侯并起,群藩林立,晏家势头本就极盛,在晏归澜手下更是所向披靡,他既是宗子,出身尊贵,本身又才干卓绝,这样的人物,自家侄女必然抓不住,再者晏家长辈也看不上沈家门楣。 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若退而求其次,再说三郎的品貌也算俊杰了。她暗暗盘算如何给两人制造机会,却没把心思道出来,只温和笑道:“那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好好处着。” 沈嘉鱼听话地答应了。 小郑氏见两人精神不济,忙道:“你们先吃些垫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命人摆了宴给你们接风。” 姐弟俩跟亲姨母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闻言面露倦容地点了点头,沈燕乐还是强撑着眼皮问道:“姨母,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叨扰晏家长辈吧?” 小郑氏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你们放心,我们老夫人最是仁善,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表妹来小住她也答允了,你们是正经亲戚,如何住不得?” 沈燕乐这才放心,小郑氏忙不迭让仆妇把两人早就引至收拾好的院子,走到半路却瞧见晏归澜迎面走来,他低声跟身后门客吩咐着什么,姐弟俩正想停下行礼,忽的瞥见不远处却站了三四个女郎,一忽儿掉个帕子到晏归澜面前,一忽儿又甩个香囊到他脚边,真称得上花样百出。 晏归澜恍若未觉,一脚踏过帕子就走了,直到远远瞧见沈嘉鱼,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光一敛,眉梢微挑。 沈嘉鱼一边见礼,一边估摸着,这些应该就是那些过来小住的表姐表妹。瞧这些女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晏老大这人也很风流吗,既然大家半斤八两,他凭啥老来挤兑她!猪笑乌鸦黑! 晏归澜见她行礼行的神不守舍,冷不丁问道:“表妹在想什么?” 沈嘉鱼带了几分揶揄,脱口便啧啧:“表兄很是风流啊...” 晏归澜一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睛微眯,瞧了那些女郎一眼,神色莫名变的温柔缱绻,他伸手帮她别开一缕散乱鬓发:“早同你解释过许多次了,那些女郎是家中长辈留住的,我与她们并无干系。” 面前的郎君俊美神飞,长衣带雪,眼底似叙千言万语。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傻乐,砸了下嘴才觉得不对,皱着小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解释过了?不对,关我什么事啊!!” 然而这话说之晚矣,不远处站着的女郎们,目光像利箭一样向她‘嗖嗖’射来。 沈嘉鱼:“...” 沈嘉鱼自小也是被家里宠大的,听她说小郑氏坏话,又擅自碰了她的东西,心下也不痛快,言辞犀利起来:“我是谁不重要,玉荣厅是你你嫡母的住处,你说她坏话在先,又大呼小叫在后,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她看了眼那给小郑氏的料子:“还有桩事,这料子是我要送给你母亲的,莫要拿乱了。” 晏瑶洲没想到她这般厉害,又瞧自己闹出了拿人家衣料的乌龙,又羞又恼,脸色涨红,旁边的崔娘子忙劝道:“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说开了倒也罢了。”她冲着沈嘉鱼和气笑笑:“瞧女郎行止落落,想必也是这晏府的客人吧?” 沈嘉鱼见过几次这位崔明喻,只不过两人一个世家一个庶族,从来没说过话。 崔娘子已经把圆场打的差不多了,可惜晏瑶洲被训的咽不下这口气,她见沈嘉鱼相貌皎艳清美,双眸妩媚之中带了几分英气,偏偏一身打扮却出简单寻常,她嘁了声,抛来一句:“什么客人?我看未必,别是我阿爷新在画舫楚馆纳的姬妾吧?还有没有半点当侍妾的规矩了!” 沈嘉鱼忍的额头青筋乱跳:“我是没有当侍妾的规矩,看来你对做侍妾的规矩清楚得很了?”晏瑶洲气的舌头打结,她干脆伸手攥住晏瑶洲的手腕,努力逼自己不骂人:“你听好了,我姓沈,郑氏夫人是我姨母,论着辈分,你我还是同辈的表亲,对着我胡言乱语,你脸上就有光了?” 崔明喻见是个庶族子弟,便失了兴致,笑笑再不说话。 沈嘉鱼的力道对付晏瑶洲绰绰有余,晏瑶洲这才明白自己认错了人,被拽的有些心慌:“你,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沈嘉鱼这才松开了手,转头看了眼那匹料子,又看着晏瑶洲,哼了声,吩咐道:“这料子我不要了,就当我送给你舅母卢氏夫人的礼物,你们帮我拿去给卢夫人吧,再帮我重新拿一匹给姨母。” 晏瑶洲在家除了对几个兄长,寻常也是横行惯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正要伸手把那料子打落,回一句谁稀罕你的料子。 恰好这时候郎君们进来取新刊印的籍,她得意地瞟了眼沈嘉鱼,委委屈屈地跑过去,亮出皓白的腕子:“大哥二哥,有人欺负我,你们看,我手腕都被捏红了。” 崔明喻也走过去,含着笑的目光瞧向晏归澜,圆场道:“瑶洲只是和沈娘子玩闹了几句,两位郎君勿恼。”倒是先表明跟不干她的事。 沈嘉鱼对这番颠倒黑白瞧得叹为观止,难怪她听说晏星流和这位同胞妹子不大亲近呢,她要是有个妹妹是这熊样,她一天能打十顿! 晏归澜瞥了眼闹过之后好几日没见的沈嘉鱼,见她不但没见消瘦,小脸反而还圆了些,他轻哼了声,压根没接晏瑶洲的话茬。 晏星流倒是低头看了眼她微微泛红的手腕,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沈嘉鱼,漠然道:“骨折了吗?要是没骨折,那你就捏回去,同我说什么?” 晏瑶洲:“...” 沈嘉鱼对这兄妹俩叹为观止,晏归澜已经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看似瞧着桌上的东西,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却轻轻送到她耳朵里:“身手倒是不错。” 沈嘉鱼轻轻撇了撇嘴:“世子谬赞,我自比不上世子的。” 晏归澜似乎还有话要说,崔明喻已经拖着晏瑶洲做掩护,向他走了过来,无奈笑笑:“大都督,瑶洲一直喊手疼呢。” 晏归澜眼皮也不抬,甚至还带了淡淡不耐:“着下人取药来,内宅中事一向是夫人处理,我自不能管。” 崔明喻尴尬地闭了嘴,晏瑶洲见亲哥也不给自己出头。自觉受了天大委屈,还要再闹一场,小郑氏却已经对完账目,带着仆妇款款走了过来,她先不动声色扫了一圈,笑道:“怎么了这是?我在屋外都听到里头很热闹呢。” 一个是亲外甥女,一个是关系不大好的继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小郑氏会护着谁,晏瑶洲不甘不愿地住了嘴,敷衍道:“没什么,我和沈表妹闹着玩呢。” 沈嘉鱼也把准备好给小郑氏的东西奉上:“姨母,这是一早给你备下的,你瞧瞧看。” 小郑氏笑了笑:“难为你有心,快去挑料子吧。”她抬眼一瞧,忍不住笑道:“往常单个看你们还不觉得,今天放在一起一瞧,瑶洲和嘉鱼竟还有些像呢。” 她本来是想和缓二人关系,晏瑶洲却毫不领情地嗤了声,倒是晏星流难得轻声附和:“这倒是,沈表妹和瑶洲也有些像,不过...”他说完自知失言,忙闭口不谈了。 沈嘉鱼没注意到那个‘也’字,只想起来他初见自己时眼神古怪,难道是因为她长的像他妹?她边琢磨边低头随意看着料子,她本来没打算拿的,但晏归澜突然站到离她相隔两尺的地方,漫不经心地道:“表妹身量修长,肤色偏白,穿青碧色很是相衬,也不会犯了孝期的忌讳。” 他还记得她初次见她时候的样子,小纨绔一身青碧色襕袍,虽不如现在漂亮,嫩的却能掐出一汪水来。 沈嘉鱼想到他上回的逗弄,拧巴着脸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晏瑶洲也听见了这句话,她本来看都没看几匹青碧色料子的,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地全让侍婢拿了起来,连根丝都不打算给沈嘉鱼留。 沈嘉鱼这回倒没生气,只觉得无聊透顶,带着琢玉向小郑氏告了辞,晏归澜撩起眼皮看了眼晏瑶洲,吓得她一个激灵,他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小郑氏大概是怕她委屈了,过了会儿又特意送了匹碧色的料子来,料子上浮光流转,还夹杂着淡淡的金色纹路,在暗处都有一层盈盈光晕,美丽却又不过分张扬,沈嘉鱼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都没见过这样的人间极品,琢玉更是瞠目:“这好像是凤凰锦,用百鸟的羽毛织就而成,婢只听传闻说过呢。” 沈嘉鱼也是咋舌:“凤凰锦我记得皇家拢共才有几匹,天后连公主都没舍得给呢,姨母也太破费了...算了,先收起来吧。” 琢玉觉着就是小郑氏也未必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过她把话搁在心底,笑道:“过几日就是上元节,听说晏国公摆了家宴供大家玩乐,还特地请您过去呢。” 沈嘉鱼不能不给这位姨丈面子,点头答应之后,等到了上元节,挑了一套差不多的衣裳头面,等身上周全了,这才带着侍婢去了宴客的水榭。 她以为会是晏隐为东道,没想到坐在最上首待客的居然是晏归澜,她怔了下,这才弯腰行了一礼。 晏归澜斜斜一眼看过来,见她穿的还是自己从沈家带来的旧衣,轻轻蹙了蹙眉。 沈嘉鱼按照次序跪坐下来,她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世家过节时的正经礼数,和他们这些庶族出身的家里简直是天渊之别。别的不说,光开宴之前的说话,饮茶饮汤,用果子酒盏都有数十个步骤,往常她在家里最多也就是洗洗手直接开吃了,这时候别说是全礼了,她光跪坐都跪的晕头转向两股颤颤。 琢玉跟在她身后,瞧得目瞪口呆又心疼的不行。 幸好沈嘉鱼鸡贼,一路瞅着旁边人做什么她才做什么,总算是没丢丑。 这时候侍婢端了盏鸳鸯莲纹金碗上来,里面乘着盈盈的乳白色香汤,她以为又是用来净手的,边腹诽边把白白净净的爪子伸进去涮了涮,不料端汤上来的侍女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旁边有几个客人都震惊地瞧了过来。 沈嘉鱼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脸要不成了的预感,晏瑶洲一晚上都在等沈嘉鱼出丑,见她把手放在开胃饮用的牛乳蜜橘汤里,更是乐不可支,她捂嘴笑道:“沈表妹出身庶族,可是不曾见过这饮子?你...” 她才冒出一半,就见自己那雍容高华,从不在人前出错的大哥,居然也把手放进了牛乳汤里。 这下满堂客都惊住了,有几个已经饮了牛乳汤的直接呛的连连咳嗽,晏归澜沾了沾牛乳就抬起手来,接过干净巾栉,楷着长而漂亮的手指。 他淡淡道:“这就是给诸位准备的沃手香汤。” 这女郎大概天生学不会委婉,晏星流对外人二字有些淡淡不悦,又不知不悦从何而来,他从袖中取出带着沉光香气味的信,神情不变:“荷包被我不慎毁了,只剩下这一封信。” 跟家比起来,荷包只能算小事了,沈嘉鱼听他说毁了也就没再计较,小心接过信,仔仔细细地掖在袍袖里,这才道:“多谢郎君,信上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 7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见她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小模样, 眼波不觉一凝, 只可惜府门前人多眼杂, 他只能任由她说完一句就撒腿开溜。 他倒是没有如沈嘉鱼想象一般的动怒, 只扬起眉, 抚着下巴若有所思,低声回道:“表妹这意思,是只对我情难自禁?” 沈嘉鱼:“...”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晏三郎都没怎么注意,只是一见自己抱错了人, 脸色颇为尴尬, 也不敢看她, 忙不迭把冲着沈嘉鱼深施一礼:“是我一时眼拙,孟浪了,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被反将了一军, 也没心思计较了,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归澜大抵是还有事, 最后瞧了眼沈嘉鱼,对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华,把表弟表妹带到夫人那里。” 晏垂华老实地应了声,脸红红地带着姐弟俩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论规格只比上护国府大上一等, 但里面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瓦却比沈家更精细了十分, 处处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风韵, 偶有仆妇经过,也都是屏声静气,才喘息咳嗽声都不曾听闻。 沈嘉鱼混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随着晏垂华往里走,沈燕乐神色倒是渐渐肃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轻声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连下人的规矩礼数远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乐悄悄一指:“瞧见没有,他们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手上的活儿也半分不耽搁,这样的规矩,怕是多年才能练成。” 他又悄声道:“我听说这处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绝伦呢。” 沈嘉鱼不过是粗心,也不是傻,经他一提便瞧出种种与家中的不同来,难免也敛了神色,凝神静气跟在晏垂华身后。 晏垂华把两人送到正院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等到了地方,他冲着姐弟俩腼腆一笑:“夫人就在屋里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吧。” 沈嘉鱼笑着道谢:“有劳表哥了。” 晏垂华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红,冲着沈燕乐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两人正准备进屋,姨母小郑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姐弟俩眼眶齐齐一红,短短几日的时间,不光娘亲去了,亲爹不再疼爱,连家里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见着打小便疼爱自己的姨母自然觉着亲切,两人团团扑上去将她抱住,撒娇唤道:“姨母。” 小郑氏身后的仆妇眼里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鼻翼轻轻一抽。小郑氏却又爱又怜,把外甥和外甥女搂在怀里摩挲个不住,转头打发道:“春娘,你们端上饮子和糕点便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燕乐和阿鱼说。” 春娘端上热饮和糕点就欠身下去了,等屋里人一走,小郑氏就把两个外甥搂的更紧,又摸了摸沈嘉鱼的后背,又是心疼又是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鱼估摸着是晏归澜派人来传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打了两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郑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会不疼?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动过一个手指头,再说他也不是为了正经事罚你,借题发挥罢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泪来,语气却渐渐尖锐:“我当初就和姐姐说过,沈家那等胡奴人家并非良人,如今姐姐惨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要另娶公主!” 郑家虽然落败,但两人却是正经的世家女,那份尊贵已流传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俩见她难过,怕她病上加病,忙扶着她坐下,沈嘉鱼笑道:“姨母别这样说,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脉呢,再说家里祖父还是威严明白,只是父亲...” 沈燕乐想到父亲凉薄,铁青着脸接了句:“父亲太过糊涂。” 他恨恨说完,忍不住抬头问道:“姨母,我们才回京城没几日,只把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具体的你知道吗?” 小郑氏渐渐止了泪,又用绢子揩了揩眼角,语调仍旧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沈至修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巫庙抓奸,而后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来,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厌弃之心,就算阿姐这回没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这时候定安长公主传出要选夫婿的风声,两边就暂定下了,只等你母亲一过世,公主就会过门...” 等她来京时,长姐已经病入膏肓,却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嘱托她照料好两个孩子。她本来想查,但那奸夫已经被打死,所有线索被连根拔除。 沈嘉鱼以掌捶拳:“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她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姨母,你派些人手车马给我们吧,我们要找祖父禀明情况,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郑氏轻轻摆了摆手:“莫要意气用事,若我没记错,你们祖父现在也昏睡不醒,如何能为你们母亲主持公道?” 她心下沉郁,一旦长公主过门,必容不下这两个嫡出孩子,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品阶封赏都与亲王比肩,朝里朝外人脉广博,她若真有心下毒手,只怕防不胜防!而且上护国沈公病重,沈家业已摇摇将坠,真正是内忧外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上护国府,保不齐就有旁人对姐弟俩起歹心。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这个膝下无儿无女的第三任继室怕也使不出力,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姐弟俩尚不知姨母已经想到这般长远,不解道:“难道任由母亲名声尽毁?” 小郑氏简单解释了几句,轻轻叹气:“你们的平安才是一等一要紧的。” 她说完略一踌躇,抬头问沈嘉鱼:“阿鱼,你觉着你三表兄怎么样?” 这问的是晏垂华,沈嘉鱼表情莫名,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看着挺实在的。” 小郑氏面露思索,要是阿鱼能嫁入晏家,姐弟俩和她就都有靠山了。既然要谈婚论嫁,她自然想给疼爱的外甥女最好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朝中诸侯并起,群藩林立,晏家势头本就极盛,在晏归澜手下更是所向披靡,他既是宗子,出身尊贵,本身又才干卓绝,这样的人物,自家侄女必然抓不住,再者晏家长辈也看不上沈家门楣。 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若退而求其次,再说三郎的品貌也算俊杰了。她暗暗盘算如何给两人制造机会,却没把心思道出来,只温和笑道:“那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好好处着。” 沈嘉鱼听话地答应了。 小郑氏见两人精神不济,忙道:“你们先吃些垫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命人摆了宴给你们接风。” 姐弟俩跟亲姨母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闻言面露倦容地点了点头,沈燕乐还是强撑着眼皮问道:“姨母,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叨扰晏家长辈吧?” 小郑氏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你们放心,我们老夫人最是仁善,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表妹来小住她也答允了,你们是正经亲戚,如何住不得?” 沈燕乐这才放心,小郑氏忙不迭让仆妇把两人早就引至收拾好的院子,走到半路却瞧见晏归澜迎面走来,他低声跟身后门客吩咐着什么,姐弟俩正想停下行礼,忽的瞥见不远处却站了三四个女郎,一忽儿掉个帕子到晏归澜面前,一忽儿又甩个香囊到他脚边,真称得上花样百出。 晏归澜恍若未觉,一脚踏过帕子就走了,直到远远瞧见沈嘉鱼,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光一敛,眉梢微挑。 沈嘉鱼一边见礼,一边估摸着,这些应该就是那些过来小住的表姐表妹。瞧这些女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晏老大这人也很风流吗,既然大家半斤八两,他凭啥老来挤兑她!猪笑乌鸦黑! 晏归澜见她行礼行的神不守舍,冷不丁问道:“表妹在想什么?” 沈嘉鱼带了几分揶揄,脱口便啧啧:“表兄很是风流啊...” 晏归澜一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睛微眯,瞧了那些女郎一眼,神色莫名变的温柔缱绻,他伸手帮她别开一缕散乱鬓发:“早同你解释过许多次了,那些女郎是家中长辈留住的,我与她们并无干系。” 面前的郎君俊美神飞,长衣带雪,眼底似叙千言万语。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傻乐,砸了下嘴才觉得不对,皱着小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解释过了?不对,关我什么事啊!!” 然而这话说之晚矣,不远处站着的女郎们,目光像利箭一样向她‘嗖嗖’射来。 沈嘉鱼:“...” 他看着晏归澜瞧来的眼,声音越来越低,直接把还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晏归澜懒洋洋道:“嗯,我和沈家郎君一见如故。” 门客:“...” 门客看了眼吃得正开心的沈燕乐,犹豫片刻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晏归澜折身走了进去,随意问道:“用膳用的如何了?” 沈嘉鱼对这些吃食一向用不惯,今儿倒是难得吃的开心,正要说话,沈燕乐闻言忙放下了手里的饼,点头致谢道:“多谢表兄,这些吃食很是美味,跟往常我们吃的全不一样。” 晏归澜目光微微一瞥,沈燕乐猛地想起一事,用力拍了拍脑门:“我刚才摹印的字还没带过来,我现在去拿。” 沈嘉鱼听的连连点头,本想跟他一起跑出去的,没成想在地上跪坐久了,两腿不听使唤,晏归澜瞧出她的异状,侧眉问道:“怎么?” 沈嘉鱼只得冒着被敲诈高额报仇的风险,颤巍巍向他伸出手求援:“世子,能拉我起来不?” 晏归澜拢了拢大袖,伸手拉住她皓白细长的手:“原来没有这般跪坐过?”她手指纤细,入手的肌肤柔软细腻,原来倒是没瞧出来,这小纨绔保养的这般好。 沈嘉鱼尴尬道:“在家里坐胡床和交椅的时候多,就是出门做客,也少有这般让人一直跪坐的。”她说着握住晏归澜的手就想起身,却不想两腿发麻,身子一矮差点倒在他身上,她不自在地踢了踢腿:“腿,腿麻了...” 小姑娘的身子香软馥郁,且腰肢纤细到不盈一握,抱在怀里也不费力,几乎在她弯腰要倒在地上的瞬间,他就已经出手揽住她,只是声调里难免带了几分调弄:“投怀送抱?” 两人差点抱了个满怀,沈嘉鱼腿正麻着,也没力气跟他斗嘴:“...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晏归澜瞧她身形踉跄,低头问道:“哪里麻了?” 沈嘉鱼揉了揉自己膝盖:“好像就是这儿。” 也不知晏归澜是不是跪坐太多已经麻出经验了,在她膝盖处一点,沈嘉鱼立刻觉着膝盖那处又疼又麻,但再站起来的时候好了不少,不由惊喜道:“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撑着她站起身,一只手慢慢收回来,悠然道:“不过短短一年,你竟这样客气,忘了当初是怎么称我的?”他说完手掌禁不住在身后做了个抓握的动作,仿佛还有香软柔韧的触感残留其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 7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 沈嘉鱼对他挥出了漂亮的一拳,心情大好, 连带着语意都飞扬起来:“世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要去见我父亲吗?” 晏归澜瞧她小脸上满是得意, 难得的没再还以颜色,摊开手掌:“你的耳珠落下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 随口道:“何必世子特地送过来, 我...” 话才说了一半, 他就已经轻巧伸手, 帮她把耳珠穿了过去, 动作熟稔的仿佛做过千百次,小指甚至有意无意地划过那圆小白嫩的耳垂。沈嘉鱼耳垂最是敏感, 这下子反应可就大了, 忙不迭地侧身躲开, 皱眉震惊地看着他。 晏归澜没给她质问的机会, 开口便转了话头:“你方才见着魏寄荣了?” 沈嘉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闻言疑惑道:“世子怎么对他上起心来了?”她问完又喃喃道:“话说回来, 魏寄荣不是在江州吗?怎么居然回来了。” 晏归澜笑的轻慢:“我同你说过,他如今在我二弟手下做事, 二弟最近也回了京城, 听说他还想将旁支的一位庶女许给魏寄荣,也算是不简单了。” 他说完顿了下,瞧着沈嘉鱼神色, 见她面色如常, 这才挪开了眼:“我还有些事, 你自己当心。” 沈嘉鱼想到魏家心里便一阵烦躁, 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进了沈府,才堪堪迈进门槛,忽的有个俏丽身影蹦跳着跑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沈嘉鱼:“你怎么才来,我央阿娘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沈嘉鱼抬头一看,见是个杏眼圆脸的俊秀少女,身穿着杏色襦裙,姿容亭亭俏丽,她表情一松,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阿楚,你也回来了啊,我前几天还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呢。” 楚家也是庶族封的官爵,楚家和沈家的关系又好,她和楚冠芳打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楚冠芳和她勾肩搭背地走了一阵:“我也想来找你呢,但我阿爷阿娘天天拘着我学世家规矩,门都不让出了,还是今天你阿爷大婚我才被放出来。” 虽然能同朝为官,但世家和庶族的壁垒分明,婚事更是几乎不通,庶族若是想攀上世家的亲事,自然少不得在儿女身上下功夫,沈嘉鱼想了想就明白了。 楚冠芳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忙道:“我不是故意说...” 沈至修大婚的事长安城内外都议论纷纷,沈嘉鱼倒不介意再多她这一句,再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能否还母亲清白,闻言摇了摇头:“反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楚冠芳见她真不在意才松了口气,抽空细细打量着她,不过几月不见,沈嘉鱼又抽高了些,恰似一棵名贵的花树,已经开出七八分的明艳灼目,真不知全开了要好看成什么样,虽说是打小见习惯的,她还是怔了怔。 她又见她虽然消瘦了点,但是气色还不错,终于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她叹了口气:“定安长公主曾嫁与吐蕃王族为正妃,不过五年又辗转回了京城,名震长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当你继母,我都快替你急死了。” 沈嘉鱼对定安长公主也有所耳闻:“我和燕乐都这么大了,再不济我还有祖父和姨母呢,面上客气就行。” 别看沈嘉鱼在世家名声不显,甚至还有不少恶名,但在庶族里人缘还不错,一路上不少同辈过来打招呼。 楚冠芳表情不怎么乐观:“到底是继母呢。” 两人好久没见,也不好一直说这些扫兴的事儿,很快两人就聊开了,楚冠芳先陪着沈嘉鱼去拜见了沈至修,然后跟底下侍婢吩咐道:“你们去跟我阿爷阿娘说,我跟三娘有话要说,今天暂时不回去了。” 两人着实闹了好一会才准备歇下,楚冠芳和沈嘉鱼的睡相都属于惨不忍睹那一类的,睡觉的时候你踢我一脚我捶你一下,早上醒来都腰酸背痛的,义愤填膺地互相抱怨一阵才终于能好好穿衣裳了。 楚冠芳趁她换衣裳的时候看了几眼,羡慕的直流口水,又低头沮丧道:“几个月没见你越发丰盈了,我也没少吃猪蹄木瓜这些东西,怎么胸口老不见长?” 她对着沈嘉鱼的胸口絮叨了几句,怕她心里还有郁结,硬拉着她出去闲逛:“你最近不好出去闲逛,咱们就在家里逛逛吧,听说沈伯父新修了个映雪湖,湖边的寒梅才开,景色可美了。” 沈嘉鱼也不想出去忙活沈至修的婚事,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楚冠芳牵着她的手到了映雪湖,明日就是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的婚期,就算是瞧在长公主的面儿上,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道贺了,这几日家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倒是映雪湖因为地处偏院,倒是难得清静,几乎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 楚冠芳拉着沈嘉鱼在湖边慢慢散心,忽的戳了戳她的腰:“诶,你看,那是不是魏寄荣?” 沈嘉鱼还没看见人,只听到魏寄荣三个字,下意识地皱起眉,楚冠芳连连摇头:“我记着你们俩小时候关系不错,怎么长大了竟这般不成了?不过也好,魏家这两年趋炎附势的名声可不大好。” 沈嘉鱼没理她,抬头一眼望过去,果然见魏寄荣在不远处的湖心亭上坐着,不过他对面还有一人,身穿玄狐大氅,头挽着紫金簪,打扮颇是华美贵气,她看不清这男子的长相,只觉得他侧脸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意味。沈家非手持请帖着不能入内,她估摸着这应该也是来道贺的客人。 魏寄荣神情恭敬却有几分心神不宁,陪着对面的邪气男子坐了会儿,起身恭谦道:“二郎君,我还有事,怕是要先走一步...” 沈嘉鱼见他起身要走,生怕又被他撞见,忙不迭拉着楚冠芳要躲开,两人猫着腰走出几步,楚冠芳冷不丁脚下一滑,尖叫了声,整个人便侧翻栽进了湖水里。 身后伺候的侍婢都吓傻了,楚冠芳又是天生的旱鸭子,遇到水就沉底,扑腾了没几下就往湖底沉了,眼看着湖面上只剩了几串泡泡,沈嘉鱼也吓得不成,顾不得张嘴喊人了,解开身上的斗篷扔到一边,又两下把鞋蹬了,然后直直地跳进了水里,冻的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楚冠芳越扑腾越沉的厉害,沈嘉鱼紧紧搂住她的腰,用尽全力把她往岸边拖,拖着一个大活人在大冬天游泳也是要命,她等好不容易把楚冠芳推到岸边,自己脚下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已经被冻的抽了筋,她唔了声,呛了几口水,右腿再使不上力气,自己也跟着沉了下去。 旁边的侍婢跟下饺子似的入了水,偏偏水性都不好,一时半会救不到人,还有几个侍婢大声向湖心亭里的两位郎君求助。 这般大的动静,湖心亭的两人自然是瞧见了,那位面相邪气的二郎君只看了一眼,就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魏寄荣本不想管闲事,但等瞧清了是沈嘉鱼,心里便是一惊。 他站在水边心念急转,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盛放着丸药的玉瓶,这丸药能让女子情潮暗生,他本还想着怎么不留痕迹地让沈嘉鱼服下,现在现成的机会来了 ——只要他等会入水救人的时候,趁乱将丸药喂给沈嘉鱼,然后再弄大动静引旁人过来,没准不需要下药,只要被人知道沈嘉鱼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怀里,她就是不想嫁给他也只能嫁了。 至于晏二郎说给他的旁支庶女,做个贵妾便罢了。他思量完这些,下意识地往晏二郎那边看了眼,将玉瓶捏在手里,深吸了口气,撩起衣摆准备下水。 他算计的清楚,却不料有人竟先了他一步,颇是敏捷地入水之后,径直向着沈嘉鱼游了过去,而他竟没瞧见这人是何时过来的! 沈嘉鱼给冰冷的池水冻的头晕脑胀,正在心里哀嚎要完蛋的时候,忽的腰肢一紧,继而整个人就靠在不知是谁的胸口上,很快被人带离了水面,然后被打横抱着放到了岸边。 她躺在地上缓了会儿才从那番惊魂中缓了过来,随即便腾的坐起来,错愕道:“世子?” 晏归澜的深紫窄袖襕袍都已经尽数湿透,满头檀黑长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甚至凝结了点点冰霜,甚至连长睫上都挂着水珠,他声音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说完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腕,见她脉象平稳,精神不差,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一低头就瞧见她酥胸纤腰长腿已经被湿衣沿着曲线勾勒,连领口都敞开一截,露出的饱满轮廓颇是动人。 他面色不善地蹙起眉,当即扯下大氅把她包裹严实,面无表情地吩咐下去:“管好你们的嘴,先别让人靠近映雪湖。” 他说完就要抱着沈嘉鱼起身,侍婢也抱着楚冠芳跟在后面。 那边湖心亭上,二郎君面露诧异地看过来,而魏寄荣还等着下药闹大呢,没想到半路被截了胡,忙走过来,强压着难看的脸色质问晏归澜:“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沈家私地?” 晏归澜眼皮也没抬:“滚。” 他垂了垂眉眼,想到方才沈嘉鱼眉间的淡淡愁绪,转头吩咐门下:“去查查沈家最近出了什么事。”能让沈嘉鱼担心的,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人。 不料门下竟直接应答了:“若郎君问的是朝堂上的事,倒还真有一桩,且跟咱们家事还有些联系。” 他知道晏归澜不喜人卖关子,忙一口气说完:“您手中兵权在握,去年又大败了吐蕃,别说是二郎君和国公了,就连圣人(皇上的敬称)都忌惮不已,而二郎君知道自己的薄弱之处,一直在结交州府中的将领,他倒是真结交上几个实权人物,偏偏其中一人出了岔子,他废了不少功夫摆平此事,此事后续风波不小,沈上护国也是倒霉,正巧被牵连进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 7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女官先冲着沈太仆轻施一礼, 双手奉上奠仪:“宫中贵人们的一点薄礼,聊以告慰沈夫人在天之灵, 还请太仆收下。” 沈至修前次打了沈嘉鱼,本有些后悔,想和闺女说几句话和缓,见有人突然来了, 只得先将此事放下,恭敬地伸手接过:“劳贵人费心, 我替内子领了。”因不是正经旨意,他也没跪着谢恩。 女官微微一笑, 再说了几句宽慰的套话,目光不经意地在姐弟俩身上一转, 又借过了几步, 对着沈至修面有为难地说了几句。 沈至修开始还有些不悦, 等低头瞧过了那奠仪, 面色忽的微微一变, 走到灵堂里吩咐道:“近来宫中盛行简朴勤勉之风,就连前些日子太妃的丧仪都不曾大办,咱们也该向宫中学习, 一切从简为好,等会扶灵的人便减几个, 从角门出吧。” 姐弟俩听了这不是理由的理由, 两张脸齐齐一沉, 沈嘉鱼本想说话, 被沈燕乐硬是拉了一把,他深吸了口气,才控制着没有口出恶言:“阿爷的考量是周到的,但阿娘是正室,出嫁时从正门抬进来,身后也应该从正门抬出去,又不是侧室姬妾,父亲让她从角门被抬出岂不是让人笑我沈家无方吗?” 沈至修音调冷淡,还带着淡淡伤怀沉怒:“能让她继续入我沈家祖坟,已经是家中仁义了。” 沈嘉鱼再忍不住,脱口顶撞出声,两边一喧哗,声音自然而然飘到了雅间,晏归澜听见这一阵喧闹里还有沈嘉鱼的声音,不觉蹙了蹙眉,直接抬步到了灵堂。 灵堂喊的声音颇大,他还没到灵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见那来送奠仪的女官,心下又是了然,定安长公主还没入沈家门,就想左右沈家事了,倘郑氏真从角门抬出,等于认了她的污名,到时候沈家的嫡出孩子就越发名不正言不顺了。 他捏了捏眉心,实不愿参合别人家事,却忽的瞥见沈嘉鱼泛红的眼角和抿紧的粉唇,再不来个人护着她怕是又要挨打,他心下波澜微漾,心念一转便走进去问道:“沈太仆缘何如此喧闹?” 沈至修也给弄的彻底急躁起来,不问青红皂白,拉着晏归澜道:“晏家贤侄在咱们家也不是外人,还就请晏贤侄来评评这个理,只要晏贤侄同意,你们再不得废话!” 此言一出,沈燕乐抬眼祈求的看着他,就连沈嘉鱼都不由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晏归澜一眼便瞧见搭在自己袍袖上的纤纤十指,原本不参合别人家事的原则再次被扔到一边,他沉吟片刻:“沈太仆说吧。” 沈至修声调沉怒:“晏贤侄想必也知道我家近来的...一些丑事,我让人从角门将郑氏棺木抬出,一是不铺张,二也是为了少些招摇,减少人议论此事,到时候阿郑...郑氏到时候还是进我沈家祖坟埋着,我这已经是仁至义尽!晏贤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每说一个字,沈嘉鱼的手就更紧一分,几乎把晏归澜的袍袖攥出了皱印,他低眉一瞧,沈嘉鱼也抬眼跟他对视,琉璃眸子里澄澈剔透,里面正流转着无声哀求。 她惹人生气的时候多了,求人还是头一遭,晏归澜瞥了眼她几乎发白的十指,淡然出声道:“既然京中已经议论纷纷,从角门还是正门出又有什么区别呢?太仆何必在这些细处上纠结?” 沈至修没想到他会参合此事,更没想到他会帮郑氏说话,给堵的脸色涨紫,偏又不好反驳。 沈嘉鱼则完全相反,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晏归澜给瞧得心绪微扬,又悠悠送了句:“太仆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事做全,否则只会更惹人议论。” 沈至修一想也有道理,不知不觉便点头应了。 晏归澜的身份权柄,就是宫中天子也要忌惮几分,来施压的女官自不敢再多说,尴尬地一笑,躬身退了。 好容易给郑氏从正门扶灵出去,晏归澜就见沈嘉鱼悄悄折返回来,轻声对他道:“谢谢你。” 晏归澜轻轻一笑,眼眸流盼:“只嘴上谢谢?” 不知是不是胡人血脉的原因,沈嘉鱼生就比汉人少了几分拘束,大大方方地道:“以后世子有什么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是不必...”晏归澜目光在她粉软柔嫩的唇瓣上扫了几圈,从容道:“若我有旁的要求,表妹须得记住今日之诺,不可轻言推辞。” 沈嘉鱼没反应过来,懵懂地拍胸脯,信誓旦旦答应了。 晏归澜并不是那等会在意旁人闲话的人,但不知怎么的,沈秋容碎嘴的那几句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他静默片刻,才忽的问道:“你有婚约...” 沈嘉鱼没听清:“什么?” 晏归澜摇头:“罢了。”他想知道什么事,自然有法子知道。 ...... 姐弟俩实在急着为母亲证明清白,等到扶灵出来,查到原来在母亲身边伺候的钟娘的落脚之处,一刻也等不得,往钟娘落脚之处飞驰而去。 晏归澜在长烟泊与人约好了议事,隔着一重桌案,那人跪坐在地上恭敬道:“世子,国公再过几日就要赶往京城,届时他会带上二郎君和几个得用家臣,只怕国公的来意并不简单。” 晏归澜漫不经心地道:“父亲许是来探望夫人的。” 跪坐地上那人恭谦一笑:“世子这就是说笑了,要是来探望夫人,何时何地不能探望,何必弄出这么大阵仗?国公怕是为了...” 他咬了咬牙,踌躇许久,才把那诛心之言说出来:“夺权。” 晏归澜终于听见了想听他说的,长袖一振,轻笑了声:“是么?” 他还要说话,忽的瞥见楼下两道烟尘卷过,他看了会才蹙起眉:“方才过去那两人可是沈家姐弟俩?” 跪坐在地上之人不知道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不过还是尽职地看了眼,肯定地颔首:“正是沈嘉鱼和沈燕乐。” 晏归澜不知道那小家伙又想搞什么鬼,眉梢拧了拧才道:“派人去跟着他们。” …… 姐弟俩未曾注意身后有人跟着,一路骑马来到了京郊的一小座庄子,沈燕乐先下了马,担忧问道:“姐,你没事吧?” 沈嘉鱼一骑快马就容易吐,闻言捂着心口摇了摇头,缓了会才跳下马:“我没事,走吧。” 两人已打听到钟娘落脚的具体地方,毫不犹豫地上前拍门。 来开门的却是一位年轻娘子,她见着两人,不觉愣了愣,迟疑道:“你们是…” 沈燕乐上前一步道明来意:“我们和钟娘是故人,有事特来向她询问一二,劳烦娘子帮着通报一声。” 他说着递了一小锭金子过去,年轻娘子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欠身道:“我是她儿媳,这就把我婆婆请出来见两位。” 两人点了点头,年轻娘子倒了茶上来,然后就去后屋叫人了。 沈嘉鱼小声问道:“没来错吧?” 沈燕乐缓缓摇头:“来错肯定没有,你听。” 沈嘉鱼果然听到几声咳嗽,正是钟娘的声音,她点了点头,一颗心放下来:“幸好找对了。” 后屋传来几声推搡争执之音,姐弟俩听的连连皱眉,沈燕乐倒了两杯茶:“难道钟娘不愿意说?” 沈嘉鱼没回答,而是端起茶盏尝了口,皱眉道:“这茶有些不对啊。” 沈燕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拍掉了两人的茶盏。 这时后屋争执之声也停了下来,就听“咔哒”一声落锁,两人就被关在了屋里,接着那年轻娘子高声说了一句什么,姐弟俩立刻看到窗外有提刀的身影迈了进来。 她伸手道:“郎君总得容我考虑一下,那信是我家家,不好存在外人手里,还请郎君先将信和我的荷包还来。” 这女郎大概天生学不会委婉,晏星流对外人二字有些淡淡不悦,又不知不悦从何而来,他从袖中取出带着沉光香气味的信,神情不变:“荷包被我不慎毁了,只剩下这一封信。” 跟家比起来,荷包只能算小事了,沈嘉鱼听他说毁了也就没再计较,小心接过信,仔仔细细地掖在袍袖里,这才道:“多谢郎君,信上的事...” 晏星流知道她的意思:“从我这里,自不会传出去。” 沈嘉鱼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走人,他冷不丁问道:“你用的是什么香?”他似乎轻轻嗅了下,但沈嘉鱼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他错开视线:“浓淡宜人,清新雅致。” “我没用香啊。”沈嘉鱼不解地抓起自己头发闻了闻:“这是我自己配的用来洗发的桃花香露,可惜快用完了。” “你也喜欢桃花?”晏星流瞧着她微微曲卷的青丝,眸光微动:“挺好。” ...... 晏归澜见两人都去了桥下,眼底已泛起冷光,他正要走过去,偏偏这时候晏隐带着人来湖面游赏,两人私会若是被这么些人瞧见,对老二不过是桩风流韵事,她的名声可要大受影响,他捏了捏眉心,暂且按捺住了心思,负手立在原处瞧着。 他耳力颇佳,奈何两边离得不近,他只断断续续听到‘沈家解困’‘祖父’‘脱困’之类的话,不过也足够他拼凑出事情的始末了,直到后来,老二似乎称赞了句她身上的香气,她轻巧回了句什么,晏归澜听的慢慢眯起眼。 两人说完沈嘉鱼就先一步从桥下走了出来,老二还立在原地,取出一只荷包,轻轻摩挲着其上的绣样,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一眼分辨出那荷包是沈嘉鱼随身配着的。 他站在原地漠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他便转身上了玉洲枫桥。 可能沈嘉鱼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鬼鬼祟祟往回走的时候,正和面色沉凝的晏归澜撞了个满怀,她捂着鼻子‘哎呦’了声,等看清了来人才惊愕道:“世子?你不是在玉洲枫桥吗?” 因着信被贴身放置的,她身上也沾了些沉光香气味,晏归澜闻到她身上不同往日的香气,眼底像是结了一层霜花:“你知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吗?” 沈嘉鱼一脸懵然,完全不知他突然这么问的意味,他已经托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字冷声道:“沉光香,整个府里只有老二才会用。” ...... “二郎他真的这么说?” 小郑氏拔簪子的手一顿,转过头愕然地看向沈嘉鱼。 沈燕乐也是满脸诧异:“二郎君能这么好心?” 沈嘉鱼满脸疲态地点了点头,晏归澜虽说没为难她,只撂下一句话便走了,这也足够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了,她回来之后犹豫了片刻,隐去和晏归澜的纠葛,只跟小郑氏说了晏星流想以祖父安危招揽她的事儿。 沈嘉鱼回来的路上心里也有了点底儿,晏星流想利诱她,估计跟晏归澜脱不了关系,可她完全不想参合进两个表哥的争斗里,但祖父那边又怎么办? 小郑氏听完之后想的可比她深远,她瞄了眼外甥女姣美不可方物的面容,心下沉沉。 她原来只觉着这孩子好看,却并不出众,如今随着年龄渐长,她越发瑰姿夺目,若是再大些,只怕比长姐还要引人注目。而晏星流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若单只是为了招揽沈嘉鱼,下的功夫未免太大了,保不齐他会有别的心思,可她替沈嘉鱼瞧上的是晏归澜... 她越想越觉着一头乱麻,沉吟片刻才道:“二郎的真正心思...暂不可知,我明日替你们试探一二,然后咱们再做决定,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她说完就让下人送了姐弟俩下去,一手托着下颚,颇是头疼地叹了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 8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无暇细问, 那些刺客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沈燕乐趁其不备, 一刀切了过去, 那刺客首领躲闪不及,手臂上立时挨了一刀, 痛骂了一声,立刻高声道:“动手!” 沈嘉鱼长这么大打过的架不计其数, 但真正到要搏命的地步还是头一遭,两人很快就不支起来, 不过这些刺客大概也没想到一对儿娇生惯养的姐弟居然会习武,一时也没奈何得了二人。沈嘉鱼忽的踉跄了几步, 被沈燕乐推出了屋门, 他声调急促:“姐, 你先跑回去叫人!” 沈嘉鱼听出他体力不支,本想帮忙,却被他又推了一把,这回他语气更沉了几分:“姐,快走!” 沈嘉鱼虽然焦心不已,努力往外冲了出去,她刚跑离没多久, 就听见一阵巨大的响动, 还有沈燕乐的吆喝声, 必定是沈燕乐弄出的动静, 想把这些刺客都吸引过去。 她心里更是一沉, 现在却不能回去救人,只能先去京城那边求援,她按照记忆跑到不远处两人停马的地方,正要翻身上马去求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埋伏,好几个刺客突然便从马棚顶上飞身下来,沈嘉鱼差点躲闪不及,被逮个正着。 她现在无论如何都得跑出去,看了眼刺客的几个长刀,她随手抄了根赶马的棍子格挡开,立刻就要拍马跑出马棚,没想到那几个刺客居然也是悍不畏死,直接矮下.身伸手欲拦。 沈嘉鱼心里一窒,正在飞驰的马背忽的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帮她挡下这些阻拦的人之后,牢牢地困住了她。 沈嘉鱼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被陡然这么一抱,惊的低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回手要给他一拳,手肘却被人稳稳捏住,背后一个清越如碎玉相撞的声音传了过来:“别慌,是我。” 沈嘉鱼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惊愕地转头道:“世子?!” 晏归澜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背后,两手绕过她控制了缰绳:“是我。” 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晏归澜突然打了个唿哨,晏家的护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齐齐向这些刺客攻了过去,她不解到了极点:“世子怎么会在此处?!” 要不是他突然瞧见了两人,命属下跟着,她怎么死的怕是他都不知道。 晏归澜瞥了她一眼,突然伸出一指按在她唇上:“你确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沈嘉鱼拨开他的手,慌忙道:“对了,我弟还在农庄里,咱们快去救他!” 她说完一指沈燕乐所在的农庄方位,晏归澜立刻命人赶了过去,沈嘉鱼急道:“咱们也一起过去吧!” 晏归澜少有跟她离的这样近的时候,轻轻嗅闻着她长而密的卷发香气,听她说话才一拨马头:“走吧。” 如今还是冬日,她被冷风一吹,面颊耳朵就发起红来,晏归澜不着痕迹地瞧过去一眼,下意识地把她护的更紧,他不经意般问道:“冷吗?” 沈嘉鱼愣了下,显然心思不在这上:“不冷。” 虽然现在她全无旖旎心思,但身上大半重量也靠在晏归澜身上,尤其是那身子柔软中不失力道,让他不觉蹙了蹙眉,少有的在避开和承受之间游移不定。 幸好他也没多少犹豫的时间,马儿很快赶到了庄户里,这些刺客本就没多少人,很快就被晏家护卫解决了,幸好沈燕乐只是被划了几下,身上没什么伤,他见着沈嘉鱼,又是呲牙又是兴奋:“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调来救兵了!” 这事儿沈嘉鱼也有些疑惑,于是转头看向晏归澜,他淡淡道:“恰巧有事路过,先审问刺客吧。” 沈嘉鱼这才想起正事来,急忙转向那些被拿住的刺客,不料他们如此决然,双唇重重一咬,脑袋一歪就死了,晏家护卫回报道:“殿下,他们咬破了嘴中早就藏好的毒囊,服下了毒.药,均都毙命了。” 姐弟俩脸色难看,沈嘉鱼忽的想起什么,一拍手道:“我记得还有一个年轻妇人也是帮凶,把她也找出来!” 这时晏家护卫手里拎着一个女子尸体,只见她脖颈上一道深深刀痕:“沈娘子说的可是她?她也毙命了。” 这下姐弟俩的脸色彻底黑了,又似同时想到什么似的,慌忙往后院跑过去,晏归澜一怔之下才跟过去,却见一个面色铁青的老妇人歪倒在床,脖子上还系了一根腰带样的东西,看来也已经死透了。 姐弟俩脸色彻底沉郁下来,还没过多久,沈燕乐忽的眼神一动,拉着沈嘉鱼指了指,就见被褥上深深刻了个‘秀’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若这真是钟娘留下的线索,难道她跟这帮刺客不是一伙的?母亲的死真有隐情? 姐弟俩正在苦思,晏归澜已经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燕乐还在犹豫,沈嘉鱼经过扶灵那事,却觉着跟他说之无妨:“世子能先让人退下吗?” 晏归澜微微颔首,示意屋里众人退下,沈嘉鱼就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从郑氏的死,到他们觉得郑氏之死蹊跷,再寻找母亲的故旧,然后又遇到了刺杀,事无巨细,每件不落的跟晏归澜说了一遍。 他其实对这些事毫无兴致,不过沈嘉鱼的回答却让他心里十分称意,甚至还帮着分析道:“有能耐使唤这么大一处农庄,只怕出手的人身份不简单。” 姐弟俩连连点头,晏归澜缓缓继续:“你们不是说最近开始调查郑夫人的故旧了吗?怕是布局的人也知道这点,所以利用钟娘做饵,联络她的家中人,引你们二人上钩,而这钟娘应当是不知道此事,所以引来你们之后,刺客才对她痛下了杀手,是怕此事有所外泻,钟娘显然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才写字提示了你,嗯。” 姐弟俩听的十分叹服,不住点头,两人见晏归澜不说话了,忍不住主动出声道:“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晏归澜往钟娘的被褥上瞥了眼,淡然道:“就顺着‘秀’字查吧。” 他说完再没说话,转身带着人上了马车,身边门客的表情有些怪异,半晌才忍不住出声道:“世子...” 晏归澜理了理月白色的金丝纹广袖长衣,淡然反问:“怎么?” 门客犹豫道:“虽沈家的娘子郎君是您表亲,你帮衬一些本没有什么,但您似乎有些...太过挂怀了。”晏归澜肯派人来都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居然还亲自带人来,亲自提点姐弟俩,怎么看都不大正常。 晏归澜微微瞥了眼过去,门客再不敢说话,忙退了下去。 他靠在车围上,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额角。其实门客说的也不算错,当初沈嘉鱼来调戏他的时候,他觉着这小家伙胆子不小,也确实有趣,甚至连手下想表明身份都被他拦住了,直到后来出了扯裤子那档子乌龙事,她吓得一溜烟跑了。 而后两人一年多未见,他心里并不觉着有什么,她原就是乏味公差里的有趣点缀,可后来小郑氏提出要接她来晏府小住几日的时候,他主动把差事揽了下来,一见到她人,他竟涌出许多念头来。 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但今日一出事,他毫不犹豫地带着人赶了过来,他果真对沈嘉鱼如此不同寻常? 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晏归澜正思量间,沈燕乐想去道谢,半道却被人拦了回来,沈嘉鱼估摸着自己去也是被人阻拦的下场,但不道谢又说不过去,只得凑在他的马车边上,轻声道:“世子?” 晏归澜转眼就把‘不是什么好事’抛在脑后,他没多久便掀开了车帘,唇角一勾:“怎么?” 沈嘉鱼没想到一叫他就掀开了车帘,愣了下,不知所措地挠头道:“今天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终于来了兴致,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笑吟吟道:“再问一遍,你只会口头道谢?” “自不会只嘴上说说。”沈嘉鱼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抱拳诚恳道:“今天要不是世子,我们姐弟二人可不知怎么办才好?以后世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一声,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晏归澜瞧着她头顶的发旋:“话倒是说的漂亮,我要的谢礼若是很贵重呢?” 沈嘉鱼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级,她又是这样的性子,拍胸脯放下豪言:“不管世子要什么谢礼,只要你说出口,只要我有!” 晏归澜唇角微勾,似有话想说,不过很快按捺住了。两人一时无话,冬夜里的寒风飒飒刮着,荒郊旷野更是寒凉,沈嘉鱼冻的缩手缩脚,他手指触了触她的手背:“手这么冷,你没带手炉?” 她略带茫然地点了点头,晏归澜已经稍稍用力,将她的手掌握紧:“到我的马车里来。” 这话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沈嘉鱼还是有点诧异地摇了摇头:“世子不是不让人上你的马车吗?”他怪毛病其实颇多,关于马车这点她印象最为深刻。 晏归澜一笑:“表妹自是不同旁人。” 沈嘉鱼老老实实地道:“我跟别人没啥区别,万一弄脏了世子的车就不好了,咱们就这么说话吧。” 她没注意到晏归澜陡然淡下来的神色,左右看了几眼,神神秘秘地道:“世子,其实...”她下定了决心,坚定道:“只要不动我裤子,我当初调戏你的事,你都可以原样还回来。” 晏归澜:“...” 他要笑不笑:“不成。” 沈嘉鱼急了:“怎么不行?世子你前几日不还是这么说的吗!” 他趁她不注意,手指微勾着她指尖:“那是几日前,如今...”他轻轻一笑:“利息翻倍。” 沈嘉鱼:“...” 她就这么怀着悲催的心情到了晏府,晏归澜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甚至捎带着叫来了沈燕乐,和善问道:“可用过晚膳?” 沈燕乐摇了摇头,晏归澜就带着两人回了自己院落,吩咐人整治一桌菜来。 没多久菜肴上桌,沈嘉鱼想到上回喝的茶汤,脸上浮现了深深抗拒:“世子,您是个好人,但我就是死也不能吃这儿的一口东西了!”吃一口简直要死,中药都没那么难喝! 沈燕乐怕她又得罪了晏归澜,趁她不注意,夹了一筷子牛头煲塞进她嘴里,沈嘉鱼脸色先是一变,继而慢慢嚼了下去,神色还带了几分回味感叹:“真香啊。” 晏归澜:“...” 沈嘉鱼被几位女郎瞪的后背一凉,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垮:“晏世子,休要胡言!” 晏归澜低头一瞧,见她气的鼻尖微耸,粉嫩薄软的唇瓣轻轻抿着,煞为可爱,她这个样子,倒让他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双眸含情,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她学过些功夫,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虽说身份不显,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忙闭上了嘴,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嘉鱼想到往事,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虚弱道:“别问了,换个问题...” 沈燕乐容色一肃:“咱们都清楚,阿娘绝不是那等见异思迁之人,今天姨母一说更证实了这点,咱们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构陷阿娘。” 沈嘉鱼放下手,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可是阿娘去了,那个所谓的和阿娘幽会的男子也被打死,咱们...”她说着说着忽的以拳捶掌:“我想起来了,阿娘身边伺候的人被爹打死了不少,可总归有人留了下来,咱们去找那些人问问!” 沈燕乐觉着这主意甚好,不觉点了点头,又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他们落脚在哪里。” 沈嘉鱼摸了摸下巴:“咱们得好好打听打听。” 姐弟俩觉着给娘亲伸冤有望,一片哀恸愁云的心里终于稍稍放晴,两人商量了许久,还是等到下人来催才终于肯上床睡觉。 一夜振奋自不必提,早上天刚亮小郑氏就命人把姐弟二人捉起来洗漱,本朝守孝规制不若前朝严格,她特地请人为两个外甥的到来小聚一番,她一是不想两个外甥就此消沉,二也是知道晏家人多口杂,想要敲打敲打众人,免得旁人把他们欺负了去。 因在孝期,下人便没给沈嘉鱼过多打扮,只帮她戴上了一套素银的头面,小郑氏打量片刻,又命人给她换上了一套颜色浅淡的月白齐胸襦裙,外罩素白色云纹披帛,越发显得高挑细腰, 小郑氏见外甥女明丽飒然,宛如三月里的一树开得最盛的桃花,灼灼艳艳,心下自然欢喜,亲手帮她套上斗篷,又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忽的又是一叹,喃喃自语:“阿姐怕她死之后耽搁了你们的终身大事,特地留下亲笔叮嘱,让你们只为她守孝百日即可。” 沈嘉鱼没听清,茫然道:“姨母?” 小郑氏又叹了声,强笑道:“我明白阿姐的意思,自不会辜负她一番心意。” 这话沈嘉鱼更听不懂了,小郑氏也不好多说,拉着她去了归云院。 虽然不能大肆操办,但小办一场宴席给姐弟俩长长脸还是可以的,她不光请了几个相熟的女眷,还特地邀请了晏家的几位郎君,又把沈嘉鱼安排在晏垂华的斜对面。 沈嘉鱼前日因着母亲陡然去世,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今日只是随便一整理,将几个郎君脸都瞧红了,小娘子们也暗自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晏垂华脸色更是精彩,想到自己昨天不留神抱了这位小丽人,更是尴尬地不敢抬头。 小郑氏想外甥女这般风采,心下更是骄傲,拉着两个外甥四下认人。 沈嘉鱼对这些事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姨母应酬了几句,有几个女郎指着她低声议论起来,言谈间颇有愤愤之意:“昨日就是她诱的世子神魂颠倒?” “可不是吗!昨日就瞧着她一脸狐媚相!” 其中一位娇俏甜美的女子低声佯劝,实则拱火:“快别说了,人家可是上护国府千金,岂容你们胡言乱语?” 几个女郎的表情更是不屑:“谁不知道上护国府的大夫人做下了丑事,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在这儿逞什么威风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 8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瞥了眼沈嘉鱼, 见她神色错愕不似作伪,他慢慢收回视线:“你不是有求于我吗?可会烹茶?” 沈嘉鱼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路数, 迟疑着摇了摇头:“只会煮清茶。” 晏归澜唔了声:“清茶也可, 去暖阁煮上吧。” 沈嘉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脸犹疑地退至一侧的茶水间, 可没想到他竟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她怔道:“世子, 你没听到二郎君来了吗,世子不出去招待着?” “你倒是在意他。”晏归澜懒散地瞥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来取东西的, 拿了东西自然会走。”他淡然地斜倚在侧间的隐囊上:“我现在只想喝你烹的茶。” 沈嘉鱼怀疑地撇了撇嘴,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来, 她对茶艺着实不通, 煮茶便跟烧开水一般, 偏偏晏归澜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从软软的耳朵一直瞧到细窄的腰身,他神色不定,又慢慢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伸出手,从后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在颈后的青丝,懒洋洋地道:“表妹, 你的头发居然是曲卷的。” 他又叫她表妹, 他每回一叫她表妹就没好事!沈嘉鱼按捺住骂人的冲动, 尽量淡定地‘嗯’了声:“我阿娘是一头及腰的直发, 不过我阿爷天生就是卷发, 卷的比我还厉害,我只是发尾的才有点小卷,平常梳拢到发髻里就看不出来了。” 晏归澜指尖摩挲着细软的头发,注意到她耳尖微红,他便笑了笑:“梳拢起来做什么?这样便很好看。” 沈嘉鱼觉得今天来示好真不是个好主意,被他今儿早上翻来覆去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再理他,低头专心煮着茶水。 晏星流很快被下人引了进来,他来果然只是取东西的,被下人引着到房取了卷宗,忽然瞥见屋里放了一只玉瓶,他闻着香气有些熟悉,唤来下人问道:“这是长兄的东西?” 晏归澜驭下有方,下人自不敢多说。可沈嘉鱼却从窗缝里瞧见那是自己给晏归澜带来的桃花香露,她一个走神,手里的瓷盏就碎了,她记得这是晏归澜日常用的,连忙蹲下去捡,手上却被倒霉地割了道扣子。 晏归澜收了调弄之色,伸手握住她被割了道口子的手,先是轻轻吹了吹,然后皱眉帮她擦着血迹:“怎么不叫下人来捡,伤了手岂是好玩的?” 热热的气流拂过手背,让她表情都不对起来,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见她不回话,似有所感地往窗外瞧了眼,动作不停,神色却冷下来,握住她的双肩,几乎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老二就这般让你神不守舍?” 她倒是长本事了,昨夜才拒了他,转头又和老二桥下相见。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她的手腕还被他拿捏在手里,整个人差点贴在他身上,这场景谁瞧见了都得误会,她可不想这时候把晏星流招惹来。她随口敷衍道:“没有的事,世子先松开我。” 晏归澜岂能让她如愿?他瞥了眼她紧张的神色,认真给她上好药粉,又猝不及防地在她食指轻咬了口,舌尖颇为暧昧地扫了过去:“表妹当真无事?” 沈嘉鱼手腕一颤,用了大力避开他,忍无可忍地抽回手:“岂有此理,你...!” 这番动静可就太大了,晏星流本来还在问玉瓶的事,一下子听出不对来,一把掀开珠帘,大步进了侧间,随即皱起眉:“长兄?沈表妹?你们在做什么?”侧间又不大,这两人躲在这般逼仄的地方做什么? 沈嘉鱼只觉得头大如斗,抬高了声音怒道:“世子!” 晏归澜是最气定神闲的一个,他甚至还冲着她缱绻一笑:“生分,叫什么世子?往常不都叫我美人哥哥的吗?” 他一句话堵的沈嘉鱼暂时失去语言能力,这才抬起头看着越发冷冽的晏星流,神色便没那么客气了:“我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过问,老二,你身为晏府次子,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应该不用我这个做兄长的教你了吧?”老二接近这小东西的动机不纯,他岂会看不出来?偏偏她还无知无觉往坑里走。 晏星流自然听出他话中深意,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对沈嘉鱼这般上心,他眉目冷厉地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手腕一动,又忍了下来:“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不该做的,但是兄长知道自己当做什么吗?” 晏归澜淡然道:“第二遍,你没资格过问,拿上你的卷宗出去。” 晏星流收紧五指,片刻后才恢复那张死人脸,竟真的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沈嘉鱼终于回过神来,跳起来一把拍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道:“美人哥哥个鬼!你和晏星流要打擂台便打,好端端地拿我作筏是何道理,关我什么事啊!” “这么说你昨日深夜是不曾见过他了?”沈嘉鱼语塞,他眉眼沉了沉,那三春桃花的荷包再一次在他眼前不住晃悠,他眯了眯眼,表情冷淡:“你不是特意赶来向我示好的吗?连配合都不会,如何示好于人?” “你...”沈嘉鱼气焰一下子瘪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放缓了声音,竟也没让他高兴多少。晏归澜环住她的腰,两人此时真正是亲密无间的紧紧挨着,他声音极尽缠绵,贴着她耳朵:“教你桩事。” 他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瞧着自己,两人的脸甚至微微蹭了蹭:“下回再来讨好的时候,记得自己主动些,我不喜那一动不动的,这样木讷,竟还不如一年前灵动,如何引得我死心塌地为你做事?” 沈嘉鱼当然不会以为他这般是答应了,她甚至能觉出他动作和声音里的冷意和轻嘲,所以她的回答是照着胸口给了他一拳,踹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沈嘉鱼回去之后心下仍是愤愤,连着踹翻了两个胡床,晏归澜要是直言拒绝她也不会多说,再想办法就是了,但他拒绝就好端端拒绝吧,这般又是撩拨又是嘲讽,时而柔情蜜意时而不咸不淡,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报复她拒绝了他? 有本事晏归澜以后别犯在她手里,否则看她怎么把他调戏的死去活来! 她发完狠又想到祖父的事儿,一时头疼不已,正琢磨有没有别的法子呢,小郑氏已亲自来问话:“你早上去寻归澜了?” 沈嘉鱼烦闷地揉了揉眉,斟酌着道:“姨母,世子并不是轻易能被说动的,我准备的说辞还没出口,人就被打发回来了。”还是灰头土脸的打发回来。 小郑氏见她脸色不大好,也不忍再逼:“那你先歇着吧,我去问问国公,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晏隐自是不可能应的,她心下一叹,沈嘉鱼忙道:“姨母别急,我已经修命人传给祖父故旧了。“ 沈嘉鱼把叹着气的小郑氏送走,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老实待在客院不出门,晏归澜和晏星流最近近来忙着外面的事儿,总之她好几日都不曾见到这兄弟俩,就是偶尔遇上了晏归澜,两边也只是冷淡地打个照面,让她松了口气之余又觉着不对味。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不知是不是她和沈燕乐送出去给祖父故旧的信起了作用,三叔前几日来了家,说朝中局势已经有几分和缓,让姐弟俩终于稍稍放心。 小郑氏见两人一直不开怀,便叫来两人笑道:“如今局势已经好了些,别整日愁眉不展的了,明日晏府要给府里的主子裁开春的衣裳,你们也过来挑几匹吧。”晏府不差这点钱,她自然可以偏姐弟俩几分。 沈嘉鱼笑了:“我和姨母想到一块去了,正好阿楚前日帮我和燕乐买了好些东西,里面还有不少料子首饰,明日我给姨母带来。” 小郑氏的继子继女都难指望,见外甥女有心,心下自然开怀:“难为你们想着我。” 沈嘉鱼为了不跟晏归澜兄弟俩打照面,特地带着东西早早过来看小郑氏,可惜姨母在账房对账,她只得把东西摞好,干巴巴地坐在玉荣厅等着。 玉荣厅外猛地传来几声笑闹,沈嘉鱼站起身瞧过去,见是三个女郎手挽着手,带着侍婢走了过来,当中的华服女郎十五六岁,杏眼樱唇,面容很是白皙,眉眼轮廓还有几分熟悉。 沈嘉鱼还没想起来她哪里熟悉,就见她对晏府行走自如,而且她的发钗衣料都很是华美——想必就是晏府那位嫡出娘子,晏星流一母同胞的妹妹,晏瑶洲,听说她还是晏隐的掌珠,只是和兄长关系平平。 她笑谈声最是高亢无忌,亲热地拉着右边的青色襦裙的少女:“崔姐姐可瞧见我大哥了?你觉着他好看吗?” 崔姓少女被问的含羞低头,又被连着追问了好几声,这才道:“晏大都督的美名天下皆知,岂有我置喙的余地,再说这般品评人的相貌可不好。” 她客套完,到底有些按捺不住心意,羞赧补了句:“不过晏大都督...极是风流俊美,不似人间人物呢。” 三个女郎说完便进了玉荣厅,晏瑶洲在自家毫无顾忌,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料子,不满地撇了撇嘴:“继母也太小气了,这些料子我瞧都瞧腻了,她怎么不拿些孔雀锦来?华蓥公主踏春的时候要穿流云锦,难道我又要被她比下去?继母怎么办事的啊?” 沈嘉鱼听她言谈间带上了小郑氏,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晏瑶洲则是余光瞧见她闷不吭声地坐在一边,又衣着素净简单,她不知沈嘉鱼在孝期,还以为她又是哪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压根没拿正眼瞧她。 她目光懒洋洋地扫了一圈,落在另一桌沈嘉鱼给小郑氏买的料子首饰上,直接伸手拉过来,抖开一瞧:“诶,这料子的图样有点意思,摸着也够挺括,就是颜色老气了点,我等会让人给舅母送过去算了。”她说着就直接命侍婢拿了,半点没询问的意思。 沈嘉鱼终于抬起头来,瞧仔细晏瑶洲的正脸就怔了怔,忍不住在心里啊了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 82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 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 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 她学过些功夫, 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 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 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虽说身份不显, 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 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 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 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 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 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 忙闭上了嘴, 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 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 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 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沈嘉鱼想到往事,生无可恋地捂住脸,虚弱道:“别问了,换个问题...” 沈燕乐容色一肃:“咱们都清楚,阿娘绝不是那等见异思迁之人,今天姨母一说更证实了这点,咱们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构陷阿娘。” 沈嘉鱼放下手,面色沉凝地点了点头:“可是阿娘去了,那个所谓的和阿娘幽会的男子也被打死,咱们...”她说着说着忽的以拳捶掌:“我想起来了,阿娘身边伺候的人被爹打死了不少,可总归有人留了下来,咱们去找那些人问问!” 沈燕乐觉着这主意甚好,不觉点了点头,又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他们落脚在哪里。” 沈嘉鱼摸了摸下巴:“咱们得好好打听打听。” 姐弟俩觉着给娘亲伸冤有望,一片哀恸愁云的心里终于稍稍放晴,两人商量了许久,还是等到下人来催才终于肯上床睡觉。 一夜振奋自不必提,早上天刚亮小郑氏就命人把姐弟二人捉起来洗漱,本朝守孝规制不若前朝严格,她特地请人为两个外甥的到来小聚一番,她一是不想两个外甥就此消沉,二也是知道晏家人多口杂,想要敲打敲打众人,免得旁人把他们欺负了去。 因在孝期,下人便没给沈嘉鱼过多打扮,只帮她戴上了一套素银的头面,小郑氏打量片刻,又命人给她换上了一套颜色浅淡的月白齐胸襦裙,外罩素白色云纹披帛,越发显得高挑细腰, 小郑氏见外甥女明丽飒然,宛如三月里的一树开得最盛的桃花,灼灼艳艳,心下自然欢喜,亲手帮她套上斗篷,又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忽的又是一叹,喃喃自语:“阿姐怕她死之后耽搁了你们的终身大事,特地留下亲笔叮嘱,让你们只为她守孝百日即可。” 沈嘉鱼没听清,茫然道:“姨母?” 小郑氏又叹了声,强笑道:“我明白阿姐的意思,自不会辜负她一番心意。” 这话沈嘉鱼更听不懂了,小郑氏也不好多说,拉着她去了归云院。 虽然不能大肆操办,但小办一场宴席给姐弟俩长长脸还是可以的,她不光请了几个相熟的女眷,还特地邀请了晏家的几位郎君,又把沈嘉鱼安排在晏垂华的斜对面。 沈嘉鱼前日因着母亲陡然去世,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今日只是随便一整理,将几个郎君脸都瞧红了,小娘子们也暗自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晏垂华脸色更是精彩,想到自己昨天不留神抱了这位小丽人,更是尴尬地不敢抬头。 小郑氏想外甥女这般风采,心下更是骄傲,拉着两个外甥四下认人。 沈嘉鱼对这些事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姨母应酬了几句,有几个女郎指着她低声议论起来,言谈间颇有愤愤之意:“昨日就是她诱的世子神魂颠倒?” “可不是吗!昨日就瞧着她一脸狐媚相!” 其中一位娇俏甜美的女子低声佯劝,实则拱火:“快别说了,人家可是上护国府千金,岂容你们胡言乱语?” 几个女郎的表情更是不屑:“谁不知道上护国府的大夫人做下了丑事,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在这儿逞什么威风呢!” 沈嘉鱼压根没注意听,小郑氏倒是听了几耳朵,冷冷地一个眼风打过去,吓得女郎们惶惶闭上了嘴。 沈嘉鱼这才看见小郑氏神色不对,忙扶着她坐下:“姨母,怎么了?” 小郑氏厌烦地看了那娇俏女子一眼,用眼神示意过去,叮嘱道:“那是晏家一位庶出姑母的女儿,和晏家几个郎君是表兄妹,平日最好挑拨唇舌,你与她少来往,小心别着了她的道。”一个庶女的闺女,她也懒得计较。 沈嘉鱼点头答应了,小郑氏想到她们方才的风言风语,斟酌了一下措辞,低声问道:“你和大郎君有龃龉?昨儿有事?”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昨天和世子表兄吵了几句。” 小郑氏摁了摁额角,神情有些不忍,婉转道:“我知道你们有旧怨,可终究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尽早把话说开了好。” 沈嘉鱼一点就透,恹恹地点了点头:“让姨母费心了,我等会就去给他道歉。” 小郑氏也舍不得她伏低做小,但晏归澜他们谁都惹不起,只得搂着她细声安慰了好一会儿。 这场小聚晏归澜压根没来,沈嘉鱼只得等到众人都散了才去寻他,却被告知晏归澜现在有事,她便被引着到了小院里的一处小池塘边儿等着。 沈嘉鱼在亭子里等了许久,本来家中母亲新丧,她又吃了一肚子闭门风,心里更是不痛快,烦闷地踢了块石头入水,冷不丁瞄见小池里的石头上爬着一只两个拳头大,正在冬眠的蛙,石块入水,大蛙动都没动,大蛙眼睛紧闭,动也不动,喉咙里却发出几声嘲讽的‘呱’。 她看见这死蛙的高冷表情就想到晏归澜的脸,她鼓着脸颊微微发怒,哼了声道:“寻玉,把你的帕子给我。” 她身边的婢子一脸无奈,还是贡献出了自己的帕子,沈嘉鱼决心给臆想中的晏归澜一点教训,把帕子绑在树杈上做了个简易的兜,又半蹲在池子边儿上伺机而动,青蛙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她身子一弯,伸手一捞,跃跃欲试地要把它抓上来严加惩治,然而这只心机蛙纹丝未动,一只颜色斑斓的水蛇却突然从石缝里钻了出来,直奔她面门咬来。 沈嘉鱼眼底饱含要被水蛇糊一脸的惊慌,正在此时,她忽的腰间一紧被人抱到岸上,并没有像预想中的一样被蛇咬到脸,水蛇也在她眼前滑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重新落到水里。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深感劫后余生,忙道谢道:“多谢...表兄?怎么是你?!” 晏归澜面色不善:“你觉着是谁?” 他面有不悦地还要说话,忽觉着身上不对,低眼一瞧,她前胸的两团鼓囊雪团正顶在他胸前,让他心绪一动,硬生生把他后半句嘲讽给顶了回去... 晏星流侧目瞧着她的背影,见她今日穿了身浅杏色印着浅浅暗纹的襦裙,露出白嫩颀长的脖颈和锁骨处浅浅的窝儿,素净又不失清艳,比世家闺秀更为活泼灵动,他多瞧了几眼,觉着长兄的品味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他含了几分玩味,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一行人纵马行了会儿就到了晏府,沈嘉鱼本想自己跳下马车,车帘却被人先一步撩了起来,晏归澜不知何时纵马走到她的马车边:“表妹,到了。” 沈嘉鱼点了点头,堪堪跳下马车,他突然似笑非笑,轻声问道:“表妹说我是断袖?” 沈嘉鱼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儿呢,边儿往垂花门里走,边儿道:“我就随口一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晏归澜这样的人物,却几乎没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传出来过,所以京中还真有风传说他喜好男风的。她想着想着肃了神色,在晏归澜胳膊上安慰地拍了拍,清了清嗓子:“那个...世子啊,长安城里龙阳分桃之风盛行,就算你真的是断袖,我也待你如常。” 晏归澜:“...” 他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不是断袖,表妹以后自然会知道。”他又微微俯下.身,撩开廊檐上垂下的常青叶,声音极轻地道:“或者表妹亲自试试?” 晏星流和沈燕乐已经绕过影壁进了里府,垂花门里就站了他和沈嘉鱼两人,气氛带了些沉沉的暧昧,她不觉紧张地抿起唇,晏归澜却突然直起身:“好了,夫人还在里间等着。” 他这么一说,暗涌的暧昧瞬间断了,沈嘉鱼觉着身上为之一松,苦思冥想地捧着脸往里走。她走的正出神,不曾留心周遭,倒是沈燕乐见姐姐走着走着落了后,又跑回来跟她分享所见:“阿姐,你有没有瞧见晏府人似乎多了些?” 沈嘉鱼一怔,忙抬起头环顾一圈,果然发现仆妇侍婢都多了不少,不过晏府本来就大,人再多也不大打眼,她迟疑道:“这是...” 她还未曾问出,晏星流已经在前给了解答:“家父今日归府,还有家中的几个弟妹,也一并回来了。” 沈燕乐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晏国公回来了,我们身为小辈,理应前去拜见的,还有姨母,我和阿姐也得去瞧瞧。”他说着就开始琢磨带点什么东西去拜见长辈的好。 晏星流又冷淡继续道:“暂时不必,家父回府之后会休憩几日,夫人近来忙着摆宴事宜,当也空不出时间来见人,表弟若想要拜见,过几日家中会给家父设下接风宴,表弟那时候拜见便可。” 到底是在别人家,一切总得依照别人家的规矩来,沈燕乐笑笑,再不说话了。 晏星流本来要回自己的院落,但不知为何,脚步轻轻一转,转过身来面对着晏归澜,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嘉鱼身上:“方才忘了问,长兄上回落水时受的伤好些了吗?我这里还有伤药...” 晏归澜落水?那不就是上回他救了她那回?他居然还受了伤,她怎么不知道? 沈嘉鱼听的紧张起来,晏归澜散漫应道:“不妨事,劳二郎挂心。” 晏星流目的达成,点了点头便回去了。沈嘉鱼却左右站不住了,先打发走了沈燕乐,然后提起裙子追上晏归澜,直接问道:“世子,你落水的时候受伤了?” 其实只是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无意伤了他,他怕她呛水,就没有躲开,一点小伤而已,他本没觉着有必要说,但见她一脸关切,他就格外想逗逗她,偏头笑道:“是啊,你打算怎么赔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 83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想过沈嘉鱼会勃然大怒, 会惊慌垂泪,甚至还有小小的可能会欲拒还迎,暗喜在心, 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一声不吭地直接跑了。一边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男人,一边被亲一下却仿佛炸了毛似的, 真不知她脸皮是厚是薄。 他的火气都被方才那个亲吻引上来了些许, 偏偏那人脚底抹油溜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似在回味方才的触感,片刻之后才收回手, 信步回了雪晨院。 他垂了垂眉眼, 想到方才沈嘉鱼眉间的淡淡愁绪, 转头吩咐门下:“去查查沈家最近出了什么事。”能让沈嘉鱼担心的,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人。 不料门下竟直接应答了:“若郎君问的是朝堂上的事, 倒还真有一桩, 且跟咱们家事还有些联系。” 他知道晏归澜不喜人卖关子,忙一口气说完:“您手中兵权在握,去年又大败了吐蕃,别说是二郎君和国公了,就连圣人(皇上的敬称)都忌惮不已, 而二郎君知道自己的薄弱之处,一直在结交州府中的将领, 他倒是真结交上几个实权人物, 偏偏其中一人出了岔子, 他废了不少功夫摆平此事,此事后续风波不小,沈上护国也是倒霉,正巧被牵连进去了。” 晏归澜讥诮地轻轻扬唇:“老二倒是长进了。” 门人笑一笑:“说来这事儿其实怨不得二郎君,他只怕也不知道牵连到了沈家,沈家今年着实倒了血霉,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 他后半句在瞧见晏归澜的神色时自动咽了回去,后者想到沈嘉鱼的愁眉,换衣裳的手一顿,沉吟道:“我还要进宫,此事暂先交给你,让宁为派人多留意沈上护国,把此事打听详细了,若是有什么异状,及时命人给我传信。”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瞧她乐呵呵的样子。 ...... 沈嘉鱼给晏归澜这神来之笔惊的不轻,等一路疾步走到晏府新修的庭院,她挥退了两个前来搀扶她的下人,这才回过神来。 她这回总算确定晏归澜对她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只是这心思还有待商榷,也许是毓秀名门的世家女见多了,对她这样的觉着新鲜稀,她口花花调戏人的时候还图个新鲜呢,也许是当初他是被她调戏成了,心里不痛快,想上赶着找回场子来,他当初说的那句‘来日方长’可是让她记忆深刻。 她完全没往晏归澜可能真喜欢她这个可能上想,毕竟两人经过当初的尴尬之后,时隔一年才再见,再说世家和庶族之间壁垒分明,他又是宗家嫡长,手握重权,甚至可与宗室分庭抗礼,前途无量,大把的公主宗亲或是世家嫡女都排着队想嫁给他,怎么轮都轮不到她呀。 但晏归澜今日的行为着实过了,几乎让往日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更加明晰,甚至勾起了她心里对幼年时发生的事儿的一些恐惧,要是别人,早被她揪着领子往死里捶了,偏偏她还不能得罪他。 沈嘉鱼瞎想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病,现在家里的事儿都快忙不过来了,还有心思操心这些?不管晏归澜怎么想,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冷上一时,彼此丢开手,没几天怕是就忘了,以后再想法子把欠他的人情还了吧。 她心里有了计较,这才稍稍安定,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荷包,这一摸不要紧,险些惊出一身冷汗来,方才装着信的荷包,居然不见了! 幸好晏府的规矩森严,下人就是捡到了主人的东西也绝不会随意翻看,她沿着原路细细找了一时,却连个荷包毛都没瞧见,这下子她的心彻底浮了起来——虽然信没透露太多详细,但终归是家事,给外人瞧见了总归不好。 她闭目想了会儿,想到出门的时候撞上的晏星流,禁不住皱起了眉。 她心里存不住事儿,本想直接去寻晏星流问一问的,偏偏他这个时候不在府里,她只好去找小郑氏商量了,小郑氏此时也忙得紧,半晌才问她道:“嘉鱼怎么了?” 沈嘉鱼脸色沉凝地看她一眼,小郑氏遣退了左右下人,问道:“快说出了什么事。” 沈嘉鱼犹豫片刻,隐去晏归澜亲她那段,把信的事儿告诉了她,小郑氏深吸了口气,比起荷包,显然沈上护国出事更让她乱了方寸:“我回头得空了问问二郎捡到没有,你先别急,你祖父那边当真出了乱子?” 沈嘉鱼神色苦闷地点了点头。 小郑氏只是内宅妇人,遇到朝堂的事儿也没了主意,半晌才道:“我着人先打听打听...哎,这真是...”她不好表露太多,在外甥女跟前强自镇定:“你俩先稳住。对了,你姨丈已经归府,明日晚上我给你姨丈在‘玉洲枫桥’里摆了接风宴,这不过是家宴,孝期并不忌讳,到时候好些京中人物都会过来参宴,你和燕乐也一并过来吧。” 沈嘉鱼着实没赴宴的心思,但小郑氏这是想为他们姐弟结交人脉,她不能拂却好意,只得点头答应了。 ...... 明日转眼便到,晏归澜和晏星流身为年长嫡子,自然要早些到‘玉洲枫桥’为父亲接风洗尘,可惜晏星流对热闹繁盛的场景司空见惯,只和亲爹应付了几句,就神色冷淡地赏着歌舞,他神色忽的一动,目光就凝在门口了。 沈嘉鱼和沈燕乐已经由下人引着入了场,她今日穿了身素白的半臂,上面用素色的线绣着通草纹路,倩碧色的绦子勾勒出细细腰身,虽有些素淡,但勾勒出少女的体态已然足够诱人,让人恨不得化作勾在她软腰间的绦子。 起初晏星流对她有兴致不过是因为晏归澜的缘故,但有的事儿却不能多想,就像他这几日,虽反复把沈嘉鱼琢磨了个透彻,但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为了晏归澜,还是因为她本身了。 他微微低头看了眼袖间的荷包,眼底浮现极浅淡的怪异神色。 她,也差不多该来讨要荷包了吧? 此时沈嘉鱼和沈燕乐已经拿着贺礼上前拜见晏家家主:“得知伯父归来,本来早一步前来拜见,奈何家中有事,满身风尘未扫,这才迟了数日,还请伯父见谅。” 沈嘉鱼客套完,下意识地在厅里扫了一圈,见不少客人身边都有碧眼金发胡姬佐酒,就连晏家家主的身边也不例外,她心里先替小郑氏膈应了会儿,又鬼使神差地瞄到了晏归澜那里,他身边却空空荡荡的。 她这一日半可一直在奋力躲着他,就连他邀请姐弟俩品茶赏雪,都被她拒了。 晏归澜跟全身都长着眼睛似的,竟然瞬间瞧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沈嘉鱼莫名心惊地低下头,他却勾起唇角,越发放肆地看着她,直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晏家家主单字一个隐,他对住在家里的沈家姐弟俩本没什么兴趣,接过礼物,正要含笑敷衍几句,等瞧到沈嘉鱼的脸时,先是有些惊艳欣赏,但看清之后,眼底却掠过一丝异色,甚至还下意识地看了眼晏星流。 他略微顿了下,终于再次开口,这回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亲近:“论辈分,你们当叫我一声姨丈的,切莫这般生疏。” 晏隐从面相上和晏归澜有三四分,自然也是一张俊美面孔,再加上做派倜傥,显得更加有风致。小郑氏心下讶异丈夫的热情,但还是笑着附和道:“是啊,你们也别太客气了。” 沈燕乐和沈嘉鱼这才躬身道谢:“姨丈说的极是。” 晏隐又是一笑,再开口时却是对着沈嘉鱼,声调也很温和:“住在这里便如住在自己家中一般,家里有什么短缺或是不周的,只管来寻你们姨母,或是找你们几个表兄也可。” 姐弟俩齐声应道:“多谢姨丈。” 晏隐指了个离自己更近的位置,随意一笑:“既然是近亲,坐这么远显得生疏,便坐这儿吧。” 沈嘉鱼落座之后虽然没扭头,但本能觉着晏归澜一直在看自己,她定力比他差的太远,忍不住就看过去,果然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脸一黑,他笑意却更加别有深意,含情的眼甚至扫过她柔嫩的右侧脸颊——正是他昨日亲吻过的地方。 她从昨日到如今一直有意躲着他,疏远他,他怎能瞧不出来?但他要她知道,她避无可避。 她很快也想起来昨天那场景,给看的脸上热.辣辣一片,差点掀桌暴走。 沈嘉鱼愤愤地借着一盘鱼脍挡住脸,用食指冲他扒下眼皮,龇牙咧嘴地做了个狰狞鬼脸。晏归澜差点失笑,瞧她真的恼了,这才收回视线不再逗她。 她脑子里本来还惦记着荷包的事呢,给这么一搅和也暂且忘了,开始执行对晏归澜的能避则避策略,不管是敬酒还是说话都有意避开他,有时候宁可绕路也绝不从他身边走。 晏归澜慢慢地眯起眼,正想着怎么折腾这小家伙,晏隐忽对着小郑氏:“听闻你这外甥女擅琵琶?” 小郑氏不知他怎么对沈嘉鱼起了兴致,但能得他青睐总归是好事,她想了想道:“我姐姐就擅长琵琶,嘉鱼的琴技是她一手教的。”这孩子爱玩爱闹,什么胡旋拓枝琵琶古筝双陆藏钩,只要是好玩的她都通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 84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在客席上眉心微曲, 脸色已经冷淡下来,似乎想要说话。 魏寄荣在一旁的客席上瞧他瞧得分明, 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金刀, 本想给沈嘉鱼的,但转念一想, 让她吃个教训, 等会再给也不迟,这样她才能知道谁才是能帮得上她的人,晏归澜无非是跟她玩玩罢了,难道还真能娶她不成? 沈嘉鱼本来一直没说话,双手拢在袖子里, 抬了抬眼皮:“吉时不是还没到吗,二婶娘这般吵嚷做什么?” 她其实挺不喜欢跟人做口舌之争的, 实在不行出去打一架呢,也比这么扯皮的强。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 让她恨不得赋诗一首歌颂自己的急智! 她说完之后便顿了下,取出腰间佩的玉刀,异常淡定道:“贞嘉公主送的那把金刀不大合时宜, 所以我擅自换成了这柄玉刀, 还请公主见谅。” 贞嘉公主没想到一转眼就有了说法,眼底一愕, 沉声道:“金刀乃是成亲要用的吉器, 岂能容你说换就换!” 沈嘉鱼抽出腰间五寸来长的玉刀:“玉乃石中君子, 传闻周天子一向崇玉器而厌金器, 如今我父亲以周礼迎娶长公主,这柄专门锻造的玉刀岂不是正应景?” 她说完眨了眨眼,一派无辜地问过来:“况且这玉刀乃是我生辰时父亲所赠,也算是吉器了,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它出来,帮父亲行对席之礼,哪里有不妥之处?” 沈至修本来被挑唆的颇为不满,但听了这话脸色却和缓下来,目光温缓的看向女儿,觉着这孩子懂事周全不少。 算上昨天请大夫那事,贞嘉公主没想到居然被一小辈连着下了两回脸,也顾不得身份了:“沈三娘子好伶俐的口齿...” 她话才出口一半,那边定安长公主已在上首西席缓缓出声:“贞嘉,吉时已到,再说这孩子说的也没错,对席用金刀,本就不妥...” 定安长公主艳丽雍华,没想到声音竟颇是温柔,里面似乎含着似水柔情,引得沈嘉鱼多看了她几眼。 贞嘉公主以她为尊,被这般一喝,也不好再继续生事,还不得不忍气致歉:“长姐说的是,是我的思虑疏忽,倒不及这孩子周全了。” 她故意说这话是想让沈嘉鱼主动解围,没想到沈嘉鱼自顾自地坐下了,心下暗怒,也只能老实坐了回去。 沈嘉鱼和沈燕乐各取出腰间玉刀,割下同一牲畜之肉分别奉给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长公主伸手接肉的时候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地瞧她一眼,接着礼官报唱,引着两位新人拜了旺盛子嗣的黑猪,然后才引着新人进入洞房。 屋里头沈至修神色客气却生疏,定安长公主温柔而冷淡,两人浑然不似才新婚的男女,等沈至修走了,定安才唤来了贞嘉,不悦问道:“谁让你今日擅自做主,和沈家女儿为难的?” 贞嘉还有些憋气:“长姐,她挑昨日请了大夫来,不是存心要寻你晦气吗?我若不替你制住了她,难道由得她寻衅滋事?!沈至修也是前后不一,当初娶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今日竟不发一言!” 定安皱起娥眉,不耐道:“不过是女儿而已,不日我将她打发出嫁了便是,你切莫再横生枝节。”她说完随意拢了拢身上吉服,神情轻蔑:“我与沈至修的婚事,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本就不指望他什么。” 她面上渐渐有几分思量:“倒是沈燕乐这个嫡子得好生留心着...” ...... 沈嘉鱼又不是傻子,早就猜出自己被人坑了一把,所以主持完同牢之礼就下了高台,她忽的觉着有人在瞧自己,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昨天见的那位晏二郎君正瞧着自己,他是第一次见沈嘉鱼正脸,一看之下难免有些动人。 她提了小心,不弄清楚不肯罢休,便大步顺着目光传来的地方走过去,主动问道:“晏二郎君?” 晏星流终于抬起眼皮,稍微侧了侧身,让出旁边的位子来,只是目光仍不离她面容,神情竟有些复杂,似乎被触动了什么记忆。 沈嘉鱼见他会错了意,正好她不想去前面坐着,干脆将错就错地在空位上坐下,拿出主人的款儿招呼道:“晏二郎君吃的怎么样啊?方才看我做什么?可是下人招待不周?” 她才落座,就有不少相熟的朋友前来敬酒,她今天打了个漂亮仗,贞嘉公主等人又已经走了,她心里高兴,难免多喝了几杯。 晏星流终于纡尊降贵般的开了口:“你名讳嘉鱼?”他没等她回答,若有所思地颔首:“不错。” 性子灵动,皮相更是绝佳,难怪能让他兄长多瞧几眼,更何况这脸还像... 沈嘉鱼见他这高贵冷艳的样子有点不开心,撇了撇嘴:“嗯,谢谢,我也觉着我不错。” 晏星流和晏归澜不愧是兄弟俩,待人都这样睥睨傲然,只不过晏归澜把冷意藏在骨子里,而晏星流则流露在了面上。 晏星流:“...” 他给沈嘉鱼堵的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会儿才道:“你不问我为何赞你?” 沈嘉鱼灌了点黄汤正闲得无聊,难得有个肯接她话把的,她歪着头看了看他:“大概是因为我才智卓绝龙章凤姿精彩天成昆山片玉,让二郎君心生叹服,才不得不出声赞叹。” 晏星流:“...” 他佩服晏归澜的次数不多,但如今方才真正叹服,他到底是怎么放着那么多毓秀淑女不要,青眼这么一个葩的! 沈嘉鱼见晏星流拒绝跟她交流也不恼,只是嗅着酒香有点馋了,忍不住又低头喝了些,很快面颊便泛起剔透的桃粉色,更显得肌肤柔嫩白皙,美人微醺的情态既能赏心又可悦目,引得晏星流都多瞧了几眼,觉着她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魏寄荣早已在一边瞧了多时,上前一步,向晏星流躬身道:“二郎君,沈妹妹喝的有些醉了,恐扰了您清静,我这就扶她下去歇着。”他说完便下意识地看了眼沈嘉鱼微微抿起的粉唇,又抚了抚袖中藏起的丸药,心下已经拿定了主意。 沈嘉鱼只是小醉又不是神志不清,正要让魏寄荣走开,叫侍婢来搀扶,晏星流却先她开了口,漠然道:“不必,我和沈娘子正在畅言,你且下去吧,无事不要来扰。” 眼看着晏星流帮着拒了,沈嘉鱼就没再开口。 魏寄荣面露愕然,他如今怎么也算晏星流半个心腹了,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他诧异地继续道:“二郎君,我和沈妹妹是故交,我也有些话想同她说...” 晏星流冷淡道:“她也是我表妹,你不过只是外男,谈何帮忙?”他耷拉了下眼皮:“下去。” 魏寄荣见他这般,便知道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却不甘心计策三番四次被打断:“二郎君...” 沈嘉鱼得胜的喜悦都被魏寄荣搅和没了,无语地摇了摇头,放下酒壶起身要离席,不料被桌子腿绊了一下,脚步一个趔趄,差点砸在晏星流腿上,他无奈托住她手腕,大抵是觉着她是像寻常那些狂蜂浪蝶一般,故意往他身上摔。 这么一脑补,他冷淡之余又有些不喜:“小心。” 谁知晏星流还未曾触及那段温软肌肤,沈嘉鱼就已经被人带开了去,晏归澜不知道何时站在三人身侧,一手小心扶过了她,看了眼还在纠缠的魏寄荣:“滚开。” 他又低眉瞧着沈嘉鱼:“我让人给你准备醒酒汤,你先下席吧。” 魏寄荣昨天才受了罚,这下才不敢不走,沈嘉鱼见烦人精终于走了,哼哼唧唧向晏归澜道谢:“谢谢世子帮我赶人。” 晏星流被无视的冷脸险些没绷住,长眉一敛,冷冷问道:“沈家表妹,方才我也替你拦了来人,你为何就只谢世子?” 沈嘉鱼半醉半醒,认真地思考片刻:“大抵是因为,世子长的比你俊吧。” 晏星流:“...” 沈嘉鱼怀疑地撇了撇嘴,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来,她对茶艺着实不通,煮茶便跟烧开水一般,偏偏晏归澜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从软软的耳朵一直瞧到细窄的腰身,他神色不定,又慢慢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伸出手,从后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在颈后的青丝,懒洋洋地道:“表妹,你的头发居然是曲卷的。” 他又叫她表妹,他每回一叫她表妹就没好事!沈嘉鱼按捺住骂人的冲动,尽量淡定地‘嗯’了声:“我阿娘是一头及腰的直发,不过我阿爷天生就是卷发,卷的比我还厉害,我只是发尾的才有点小卷,平常梳拢到发髻里就看不出来了。” 晏归澜指尖摩挲着细软的头发,注意到她耳尖微红,他便笑了笑:“梳拢起来做什么?这样便很好看。” 沈嘉鱼觉得今天来示好真不是个好主意,被他今儿早上翻来覆去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再理他,低头专心煮着茶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 85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冬天掉到水池子里可不是好玩的, 沈嘉鱼难免后怕, 再加上心里存了小心思,连忙向他肉麻兮兮地道谢:“世子高义,乃是当世豪杰。” 晏归澜压根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襦裙,衣裳前襟被撑的鼓起, 偏偏腰身又极其纤细,倒真称得上尤物了,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 能看见精致好看的锁骨, 手臂里揽着的细腰也是柔腻温软,几乎不盈一握。 好像她比一年前瘦了不少?记得那时候见这货身上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他心里转着无聊的念头, 声音微低, 问道:“身上无妨?” 沈嘉鱼觉着他好像抱的更紧了,让她觉着有些不自在, 忍不住扭了扭身子:“世子?我没事了,能放手不?” 晏归澜眸色微闪,这才放开手,被打扰的那点不喜早就消了,面上还是淡淡的:“你方才做什么?” 沈嘉鱼脸色是掩也掩不住的尴尬:“这不是手.贱吗...” 晏归澜:“...” 他不着痕迹地把人拉离了池边,这才问道:“寻我何事?” 沈嘉鱼一向是只负责惹祸没想过道歉, 觉着有些丢脸:“世子, 咱们能进屋说嘛?” 晏归澜挑了挑眉, 微微颔首, 引着她进了自己住的院子。沈嘉鱼随意瞧了几眼,发现晏归澜住的院子颇大,其中闲闲种着几丛红梅,且雕楼藻绘秀丽典雅,无一不透出尊贵清雅。 她想着今儿的来意,便使劲夸赞起来:“世子住的地方果然是人间玉京,美不胜收,陪衬世子这样的神仙人物在合适不过了!” 这般夸法儿真是让人头皮发麻,晏归澜未置可否,先入屋坐了下去。 沈嘉鱼站在原地半晌,见他已经折腰坐了下去,才意识到屋里是没有胡床给她坐的,也只得学着他的样子折腰跪坐在下首,她又一向是个不怎么注意的,纤腰一弯,衬的前后越发窈窕袅娜。 晏归澜瞧得手指一顿,转头把屋里下人打发了出去。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晏归澜道歉,他却半点不急,好整以暇地命人上了茶汤来:“父亲命人亲自寻的三昧手,于茶道上颇有心得,表妹尝尝。” 沈嘉鱼家中还在家喝的多是果浆,再不济便是酸奶牛乳这些,这茶汤还真没怎么喝过,她伸手接过茶盏呵呵傻笑,仰头饮了口:“世子家的东西,必然是琼浆玉液,好,好喝...噗!咳咳咳咳咳...” 糊状的茶汤刚一入口,一股又辣又甜,又腥又酸的味道便直冲脑门,沈嘉鱼拼命忍着才没吐出来,还是给呛的连连咳嗽,双眼飚泪。 下人一退,晏归澜便没了顾忌,姿仪优雅地陪着她饮了口,见她被呛得连连咳嗽,停顿片刻才起身下来,在她背上不紧不慢地拍了几下:“茶汤是上好的同兴茶饼,以葱姜粳米和西域来的大料熬制,好喝吗?” 上好的茶饼一贯都是这个做法,只可惜沈嘉鱼这倒霉的吃不惯。 她给呛得眼泪汪汪,还得挤出一个‘好’字,神情别提多狰狞了。 晏归澜见她死不悔改,温柔一笑,亲手把茶汤塞在她手里:“好喝便多喝些。” 沈嘉鱼:“...” 他见沈嘉鱼小脸愁苦的能拧出水来,终于心一软,饶过她这回:“不想喝就别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沈嘉鱼支吾了几声:“实不相瞒,我是来跟世子郑重说一声对不住的,原来咱们多有误会,但如今我已经都改了,还请世子不要放在心上,咱们以后还是好亲戚。” 听到最后一句他微微眯起眼,沈嘉鱼已经再次端起茶盏:“上回是我说的不够诚恳,现在我以茶代酒,敬世子一杯,世子若有什么要求,也只管提出来,能做的我一定全力去做。” 她明明不大熟练,却非要装出一脸板正的别扭样子很是有趣。晏归澜忍不住想触弄她粉嫩的唇角,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觉着不妥,又收回手,了然道:“原来如此。” 他温雅地勾起唇,慢悠悠道:“虽说那日表妹伤我甚深,但我并非气量狭小之人,不是不能和解。” 沈嘉鱼性子急,听他语调放慢,恨不得晃着他的肩膀让他快点说完,闻言忙不迭地问道:“世子请说。” 晏归澜托起她的粉脸,低低一笑:“表妹还记着那日对我做了什么?”终于碰到她水嫩柔软的肌肤,让他心情稍好,语调越发耐性。 沈嘉鱼毫不费力地想了起来,脸色霎时五彩纷呈,好不美妙。 她颤声道:“世子...都还没忘?” 晏归澜闲闲道:“表妹是问我忘了你想托着我的下巴唤我‘亲亲美人’?” “还是忘了你上车不成,命人强行拦车?” “或者是忘了你恼羞成怒,一路跟随而来,然后扯了我的衣裳?” 他每说一句,温热的气息就拂在她耳畔,让她本就精彩的脸色红的发黑了。其实晏归澜说的还算好听的...她不是扯了他的衣裳,是差点扯了他的裤子... 晏归澜见那软小如玉的耳朵已经通红,禁不住更凑近了些,轻轻一笑:“若表妹指的是这些,我自是不敢忘。” 沈嘉鱼捂住眼,没脸见人了! 她急着赢下赌约,又不知道晏归澜身份,见他屡撩不中,就想法带着几个狗腿子强撩,总之中间出了种种意外,害得她情急之下差点拽了晏归澜的裤子,这也是她纨绔生涯中最丢人的一笔——她经过此事才决定洗脚上岸当一个正经人! 晏归澜又拨了拨她耳边的银珠,闲闲道:“表妹怎么不言语了?方才不是能言善辩吗?” 沈嘉鱼听他这么说知道没法善了,坚强地抬起头,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晏归澜从容抛下一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话的意思就是,把她原来对他做的事,他再还到她身上来! 沈嘉鱼下意识地捂住裤子:“这绝无可能!” 晏归澜狭长深邃的眼睛一动:“哦?”他纤长手指摩挲她下巴:“表妹这样嫌我,可让为兄好生伤心啊。” 最后还是沈嘉鱼扛不住,捂着裤子落荒而逃。 第二次和解,彻底失败。 晏归澜含笑望着她仓皇出逃的背影,门客上前递来一封密信:“世子,长乐斋送来的密信。” 他随手接过,门客道:“皇上传话,让您明晚进宫一趟。” 晏归澜懒散应了,门客瞧见沈嘉鱼背影,也忍不住笑道:“那□□已经跑的没影了,沈三娘子倒是孩子心性,倒不似传言的那般不堪。” 晏归澜垂了垂眼,一笑:“小家伙很有趣。” 他想着想着忽的敛了眉目,心里补一句。 虽有趣,但过于沉溺并非好事。 ....... 沈嘉鱼这几天可算是老实了,只要没事基本都在院里缩着,就算出门也坚决不与晏归澜照面,幸好他也没硬追到院子里要把当年她做的事儿报复回来。 就这么过了些时日,就到了郑氏出殡的日子,姐弟俩一大早就换上孝服,准备去沈府送灵,但姐弟俩的心里还惦记着另一桩事。 她怕小郑氏担心,私下悄悄扯过沈燕乐:“让你查的事都查的怎么样了?我跟你说的那些人靠谱吗?”她原来在外玩闹的时候三教九流都结识了不少,这些人别的不行,打听事情却最是灵通。 沈燕乐点了点头,低声道:“阿姐可还记得钟娘?” 沈嘉鱼面色一喜:“记得,她是母亲身边的二等娘子,有她的消息?” 沈燕乐颔首:“已经查到了她落脚的地方,咱们今日就去问吧,免得夜长梦多。” 沈嘉鱼立刻点头答应了。 姐弟俩自觉帮娘亲洗脱污名有望,心下都十分振奋,早早就换了孝服去沈家,帮母亲出灵。 晏归澜如今掌理晏家上下,知道沈家夫人出殡,于情于理都要出去凭吊,小郑氏瞧见沈至修那张脸就犯恶心,打算晚些再去,他就把姐弟两人捎带过去。 因郑氏死的不甚光彩,沈至修本不欲大办,见晏归澜来了也不好怠慢,只得先将人引至雅间,然后才出门布置收拾。 晏归澜想着沈嘉鱼前几日的伤怀,不觉垂了眉眼,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沈秋容不知何时悄悄溜进来,又故作讶异地捂住嘴,羞媚道:“真是该打,我竟不知表兄也在这里。” 她见晏归澜不搭腔,也有些尴尬,但还是十分顽强地说下去:“嘉鱼自小性子顽劣,住在晏府这几日,没给表兄添麻烦吧?” 晏归澜手指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不知是否听进去,沈秋容眼珠转了转,没觉察到他的不耐,仍道:“当年嘉鱼对表兄做下那等事儿,我想着心里也万分过意不去,其实伯父已经瞧中了世交里的一位得力晚辈,想把嘉鱼指婚给她,只是没想到她有了婚约还这般狂悖,竟挑那时候跑去沾惹表兄,哎,我代她向表兄赔不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 86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对他挥出了漂亮的一拳, 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意都飞扬起来:“世子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要去见我父亲吗?” 晏归澜瞧她小脸上满是得意, 难得的没再还以颜色,摊开手掌:“你的耳珠落下了。” 沈嘉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 随口道:“何必世子特地送过来,我...” 话才说了一半, 他就已经轻巧伸手,帮她把耳珠穿了过去,动作熟稔的仿佛做过千百次,小指甚至有意无意地划过那圆小白嫩的耳垂。沈嘉鱼耳垂最是敏感, 这下子反应可就大了,忙不迭地侧身躲开, 皱眉震惊地看着他。 晏归澜没给她质问的机会,开口便转了话头:“你方才见着魏寄荣了?” 沈嘉鱼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闻言疑惑道:“世子怎么对他上起心来了?”她问完又喃喃道:“话说回来,魏寄荣不是在江州吗?怎么居然回来了。” 晏归澜笑的轻慢:“我同你说过, 他如今在我二弟手下做事, 二弟最近也回了京城,听说他还想将旁支的一位庶女许给魏寄荣, 也算是不简单了。” 他说完顿了下, 瞧着沈嘉鱼神色, 见她面色如常, 这才挪开了眼:“我还有些事, 你自己当心。” 沈嘉鱼想到魏家心里便一阵烦躁, 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进了沈府,才堪堪迈进门槛,忽的有个俏丽身影蹦跳着跑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沈嘉鱼:“你怎么才来,我央阿娘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沈嘉鱼抬头一看,见是个杏眼圆脸的俊秀少女,身穿着杏色襦裙,姿容亭亭俏丽,她表情一松,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阿楚,你也回来了啊,我前几天还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呢。” 楚家也是庶族封的官爵,楚家和沈家的关系又好,她和楚冠芳打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楚冠芳和她勾肩搭背地走了一阵:“我也想来找你呢,但我阿爷阿娘天天拘着我学世家规矩,门都不让出了,还是今天你阿爷大婚我才被放出来。” 虽然能同朝为官,但世家和庶族的壁垒分明,婚事更是几乎不通,庶族若是想攀上世家的亲事,自然少不得在儿女身上下功夫,沈嘉鱼想了想就明白了。 楚冠芳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忙道:“我不是故意说...” 沈至修大婚的事长安城内外都议论纷纷,沈嘉鱼倒不介意再多她这一句,再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能否还母亲清白,闻言摇了摇头:“反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楚冠芳见她真不在意才松了口气,抽空细细打量着她,不过几月不见,沈嘉鱼又抽高了些,恰似一棵名贵的花树,已经开出七八分的明艳灼目,真不知全开了要好看成什么样,虽说是打小见习惯的,她还是怔了怔。 她又见她虽然消瘦了点,但是气色还不错,终于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她叹了口气:“定安长公主曾嫁与吐蕃王族为正妃,不过五年又辗转回了京城,名震长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当你继母,我都快替你急死了。” 沈嘉鱼对定安长公主也有所耳闻:“我和燕乐都这么大了,再不济我还有祖父和姨母呢,面上客气就行。” 别看沈嘉鱼在世家名声不显,甚至还有不少恶名,但在庶族里人缘还不错,一路上不少同辈过来打招呼。 楚冠芳表情不怎么乐观:“到底是继母呢。” 两人好久没见,也不好一直说这些扫兴的事儿,很快两人就聊开了,楚冠芳先陪着沈嘉鱼去拜见了沈至修,然后跟底下侍婢吩咐道:“你们去跟我阿爷阿娘说,我跟三娘有话要说,今天暂时不回去了。” 两人着实闹了好一会才准备歇下,楚冠芳和沈嘉鱼的睡相都属于惨不忍睹那一类的,睡觉的时候你踢我一脚我捶你一下,早上醒来都腰酸背痛的,义愤填膺地互相抱怨一阵才终于能好好穿衣裳了。 楚冠芳趁她换衣裳的时候看了几眼,羡慕的直流口水,又低头沮丧道:“几个月没见你越发丰盈了,我也没少吃猪蹄木瓜这些东西,怎么胸口老不见长?” 她对着沈嘉鱼的胸口絮叨了几句,怕她心里还有郁结,硬拉着她出去闲逛:“你最近不好出去闲逛,咱们就在家里逛逛吧,听说沈伯父新修了个映雪湖,湖边的寒梅才开,景色可美了。” 沈嘉鱼也不想出去忙活沈至修的婚事,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楚冠芳牵着她的手到了映雪湖,明日就是沈至修和定安长公主的婚期,就算是瞧在长公主的面儿上,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道贺了,这几日家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倒是映雪湖因为地处偏院,倒是难得清静,几乎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 楚冠芳拉着沈嘉鱼在湖边慢慢散心,忽的戳了戳她的腰:“诶,你看,那是不是魏寄荣?” 沈嘉鱼还没看见人,只听到魏寄荣三个字,下意识地皱起眉,楚冠芳连连摇头:“我记着你们俩小时候关系不错,怎么长大了竟这般不成了?不过也好,魏家这两年趋炎附势的名声可不大好。” 沈嘉鱼没理她,抬头一眼望过去,果然见魏寄荣在不远处的湖心亭上坐着,不过他对面还有一人,身穿玄狐大氅,头挽着紫金簪,打扮颇是华美贵气,她看不清这男子的长相,只觉得他侧脸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意味。沈家非手持请帖着不能入内,她估摸着这应该也是来道贺的客人。 魏寄荣神情恭敬却有几分心神不宁,陪着对面的邪气男子坐了会儿,起身恭谦道:“二郎君,我还有事,怕是要先走一步...” 沈嘉鱼见他起身要走,生怕又被他撞见,忙不迭拉着楚冠芳要躲开,两人猫着腰走出几步,楚冠芳冷不丁脚下一滑,尖叫了声,整个人便侧翻栽进了湖水里。 身后伺候的侍婢都吓傻了,楚冠芳又是天生的旱鸭子,遇到水就沉底,扑腾了没几下就往湖底沉了,眼看着湖面上只剩了几串泡泡,沈嘉鱼也吓得不成,顾不得张嘴喊人了,解开身上的斗篷扔到一边,又两下把鞋蹬了,然后直直地跳进了水里,冻的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楚冠芳越扑腾越沉的厉害,沈嘉鱼紧紧搂住她的腰,用尽全力把她往岸边拖,拖着一个大活人在大冬天游泳也是要命,她等好不容易把楚冠芳推到岸边,自己脚下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已经被冻的抽了筋,她唔了声,呛了几口水,右腿再使不上力气,自己也跟着沉了下去。 旁边的侍婢跟下饺子似的入了水,偏偏水性都不好,一时半会救不到人,还有几个侍婢大声向湖心亭里的两位郎君求助。 这般大的动静,湖心亭的两人自然是瞧见了,那位面相邪气的二郎君只看了一眼,就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魏寄荣本不想管闲事,但等瞧清了是沈嘉鱼,心里便是一惊。 他站在水边心念急转,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盛放着丸药的玉瓶,这丸药能让女子情潮暗生,他本还想着怎么不留痕迹地让沈嘉鱼服下,现在现成的机会来了 ——只要他等会入水救人的时候,趁乱将丸药喂给沈嘉鱼,然后再弄大动静引旁人过来,没准不需要下药,只要被人知道沈嘉鱼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怀里,她就是不想嫁给他也只能嫁了。 至于晏二郎说给他的旁支庶女,做个贵妾便罢了。他思量完这些,下意识地往晏二郎那边看了眼,将玉瓶捏在手里,深吸了口气,撩起衣摆准备下水。 他算计的清楚,却不料有人竟先了他一步,颇是敏捷地入水之后,径直向着沈嘉鱼游了过去,而他竟没瞧见这人是何时过来的! 沈嘉鱼给冰冷的池水冻的头晕脑胀,正在心里哀嚎要完蛋的时候,忽的腰肢一紧,继而整个人就靠在不知是谁的胸口上,很快被人带离了水面,然后被打横抱着放到了岸边。 她躺在地上缓了会儿才从那番惊魂中缓了过来,随即便腾的坐起来,错愕道:“世子?” 晏归澜的深紫窄袖襕袍都已经尽数湿透,满头檀黑长发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甚至凝结了点点冰霜,甚至连长睫上都挂着水珠,他声音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说完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腕,见她脉象平稳,精神不差,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一低头就瞧见她酥胸纤腰长腿已经被湿衣沿着曲线勾勒,连领口都敞开一截,露出的饱满轮廓颇是动人。 他面色不善地蹙起眉,当即扯下大氅把她包裹严实,面无表情地吩咐下去:“管好你们的嘴,先别让人靠近映雪湖。” 他说完就要抱着沈嘉鱼起身,侍婢也抱着楚冠芳跟在后面。 那边湖心亭上,二郎君面露诧异地看过来,而魏寄荣还等着下药闹大呢,没想到半路被截了胡,忙走过来,强压着难看的脸色质问晏归澜:“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沈家私地?” 晏归澜眼皮也没抬:“滚。” 晏星流的语调跟脸一样毫无起伏,白白浪费了一张灿若星辉的俊脸:“你若是不信,大可去信问问你三叔。” 沈嘉鱼抿了抿唇,心里到底不怎么信他,只简单道:“好。” 她伸手道:“郎君总得容我考虑一下,那信是我家家,不好存在外人手里,还请郎君先将信和我的荷包还来。” 这女郎大概天生学不会委婉,晏星流对外人二字有些淡淡不悦,又不知不悦从何而来,他从袖中取出带着沉光香气味的信,神情不变:“荷包被我不慎毁了,只剩下这一封信。” 跟家比起来,荷包只能算小事了,沈嘉鱼听他说毁了也就没再计较,小心接过信,仔仔细细地掖在袍袖里,这才道:“多谢郎君,信上的事...” 晏星流知道她的意思:“从我这里,自不会传出去。” 沈嘉鱼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走人,他冷不丁问道:“你用的是什么香?”他似乎轻轻嗅了下,但沈嘉鱼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他错开视线:“浓淡宜人,清新雅致。” “我没用香啊。”沈嘉鱼不解地抓起自己头发闻了闻:“这是我自己配的用来洗发的桃花香露,可惜快用完了。” “你也喜欢桃花?”晏星流瞧着她微微曲卷的青丝,眸光微动:“挺好。” ...... 晏归澜见两人都去了桥下,眼底已泛起冷光,他正要走过去,偏偏这时候晏隐带着人来湖面游赏,两人私会若是被这么些人瞧见,对老二不过是桩风流韵事,她的名声可要大受影响,他捏了捏眉心,暂且按捺住了心思,负手立在原处瞧着。 他耳力颇佳,奈何两边离得不近,他只断断续续听到‘沈家解困’‘祖父’‘脱困’之类的话,不过也足够他拼凑出事情的始末了,直到后来,老二似乎称赞了句她身上的香气,她轻巧回了句什么,晏归澜听的慢慢眯起眼。 两人说完沈嘉鱼就先一步从桥下走了出来,老二还立在原地,取出一只荷包,轻轻摩挲着其上的绣样,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一眼分辨出那荷包是沈嘉鱼随身配着的。 他站在原地漠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他便转身上了玉洲枫桥。 可能沈嘉鱼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鬼鬼祟祟往回走的时候,正和面色沉凝的晏归澜撞了个满怀,她捂着鼻子‘哎呦’了声,等看清了来人才惊愕道:“世子?你不是在玉洲枫桥吗?” 因着信被贴身放置的,她身上也沾了些沉光香气味,晏归澜闻到她身上不同往日的香气,眼底像是结了一层霜花:“你知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吗?” 沈嘉鱼一脸懵然,完全不知他突然这么问的意味,他已经托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字冷声道:“沉光香,整个府里只有老二才会用。” ...... “二郎他真的这么说?” 小郑氏拔簪子的手一顿,转过头愕然地看向沈嘉鱼。 沈燕乐也是满脸诧异:“二郎君能这么好心?” 沈嘉鱼满脸疲态地点了点头,晏归澜虽说没为难她,只撂下一句话便走了,这也足够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了,她回来之后犹豫了片刻,隐去和晏归澜的纠葛,只跟小郑氏说了晏星流想以祖父安危招揽她的事儿。 沈嘉鱼回来的路上心里也有了点底儿,晏星流想利诱她,估计跟晏归澜脱不了关系,可她完全不想参合进两个表哥的争斗里,但祖父那边又怎么办? 小郑氏听完之后想的可比她深远,她瞄了眼外甥女姣美不可方物的面容,心下沉沉。 她原来只觉着这孩子好看,却并不出众,如今随着年龄渐长,她越发瑰姿夺目,若是再大些,只怕比长姐还要引人注目。而晏星流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若单只是为了招揽沈嘉鱼,下的功夫未免太大了,保不齐他会有别的心思,可她替沈嘉鱼瞧上的是晏归澜... 她越想越觉着一头乱麻,沉吟片刻才道:“二郎的真正心思...暂不可知,我明日替你们试探一二,然后咱们再做决定,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她说完就让下人送了姐弟俩下去,一手托着下颚,颇是头疼地叹了声。 她早上压根没叫姐弟俩过来,而是选了十来个简单又无甚含义的平结络子,趁着一众继子女来问安的时候,把络子挨个分发了下去,冲着他们笑道:“你们嘉鱼表妹闲暇无聊的时候打的同心结,不成想一口气打多了,你们拿去戴着玩吧。” 小郑氏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可惜还是没瞒过晏归澜,这络子规整繁复,想也不是沈嘉鱼那种性子能打出来的,他想到昨日沈嘉鱼和老二的絮絮私语,撩起眼皮看了眼小郑氏,一言不发地收下了。 晏星流倒不知是不是也瞧出来什么,瞥了眼那络子,竟直接拒了:“劳夫人拿回去给表妹,我是不用这种纹样的。” 小郑氏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把络子收了回来,等众人问安完毕,她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主动道:“二郎稍留片刻,我有句话要问你。” 晏星流这回拒的更是直接:“夫人,阿爷唤我还有事,我怕是不能多留。”他要的是沈嘉鱼亲口答应,对于小郑氏的试探,他没有半分兴趣。 晏归澜清晨就瞧了这出戏,略带讥诮地一哂。小郑氏被连着拒了两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她无奈只是个管着内院后宅的继母,沉下脸忍气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免得耽搁了正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 87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本来就是随口一问, 闻言耸耸肩上了马车。 晏星流侧目瞧着她的背影,见她今日穿了身浅杏色印着浅浅暗纹的襦裙, 露出白嫩颀长的脖颈和锁骨处浅浅的窝儿, 素净又不失清艳,比世家闺秀更为活泼灵动,他多瞧了几眼,觉着长兄的品味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他含了几分玩味, 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一行人纵马行了会儿就到了晏府,沈嘉鱼本想自己跳下马车, 车帘却被人先一步撩了起来, 晏归澜不知何时纵马走到她的马车边:“表妹,到了。” 沈嘉鱼点了点头,堪堪跳下马车, 他突然似笑非笑,轻声问道:“表妹说我是断袖?” 沈嘉鱼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儿呢, 边儿往垂花门里走, 边儿道:“我就随口一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 晏归澜这样的人物, 却几乎没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传出来过,所以京中还真有风传说他喜好男风的。她想着想着肃了神色,在晏归澜胳膊上安慰地拍了拍, 清了清嗓子:“那个...世子啊, 长安城里龙阳分桃之风盛行, 就算你真的是断袖,我也待你如常。” 晏归澜:“...” 他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不是断袖,表妹以后自然会知道。”他又微微俯下.身,撩开廊檐上垂下的常青叶,声音极轻地道:“或者表妹亲自试试?” 晏星流和沈燕乐已经绕过影壁进了里府,垂花门里就站了他和沈嘉鱼两人,气氛带了些沉沉的暧昧,她不觉紧张地抿起唇,晏归澜却突然直起身:“好了,夫人还在里间等着。” 他这么一说,暗涌的暧昧瞬间断了,沈嘉鱼觉着身上为之一松,苦思冥想地捧着脸往里走。她走的正出神,不曾留心周遭,倒是沈燕乐见姐姐走着走着落了后,又跑回来跟她分享所见:“阿姐,你有没有瞧见晏府人似乎多了些?” 沈嘉鱼一怔,忙抬起头环顾一圈,果然发现仆妇侍婢都多了不少,不过晏府本来就大,人再多也不大打眼,她迟疑道:“这是...” 她还未曾问出,晏星流已经在前给了解答:“家父今日归府,还有家中的几个弟妹,也一并回来了。” 沈燕乐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晏国公回来了,我们身为小辈,理应前去拜见的,还有姨母,我和阿姐也得去瞧瞧。”他说着就开始琢磨带点什么东西去拜见长辈的好。 晏星流又冷淡继续道:“暂时不必,家父回府之后会休憩几日,夫人近来忙着摆宴事宜,当也空不出时间来见人,表弟若想要拜见,过几日家中会给家父设下接风宴,表弟那时候拜见便可。” 到底是在别人家,一切总得依照别人家的规矩来,沈燕乐笑笑,再不说话了。 晏星流本来要回自己的院落,但不知为何,脚步轻轻一转,转过身来面对着晏归澜,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嘉鱼身上:“方才忘了问,长兄上回落水时受的伤好些了吗?我这里还有伤药...” 晏归澜落水?那不就是上回他救了她那回?他居然还受了伤,她怎么不知道? 沈嘉鱼听的紧张起来,晏归澜散漫应道:“不妨事,劳二郎挂心。” 晏星流目的达成,点了点头便回去了。沈嘉鱼却左右站不住了,先打发走了沈燕乐,然后提起裙子追上晏归澜,直接问道:“世子,你落水的时候受伤了?” 其实只是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无意伤了他,他怕她呛水,就没有躲开,一点小伤而已,他本没觉着有必要说,但见她一脸关切,他就格外想逗逗她,偏头笑道:“是啊,你打算怎么赔我?” 沈嘉鱼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我那里还有不少伤药,明天都命人给你拿过来吧。” 晏归澜唔了声:“命人拿?可见你不是诚心的。” 攥着人情债的人最大,沈嘉鱼苦兮兮地道:“那我亲自给世子送过来,世子满意了吧?” 晏归澜这才算是放过她。沈嘉鱼从小上山爬树无一不精的,所以跌打损伤的药也备了不少,她把每样功效的都翻找出来,眼看着找完药已经到了半夜,她困的不行,揉揉眼睛这才歇下了。 不料第二天清晨,沈嘉鱼就被琢玉推醒了,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随手抓起外衣披上:“怎么了?” 琢玉面色沉凝:“三郎君来信了,似乎情况不大对。” 沈嘉鱼眨了眨眼,终于有几分清醒:“三叔来信了?不对啊,我给他去的信还没送出去呢。”她匆匆蹬上鞋下了床:“别是祖父出了什么事吧?” 琢玉把信递给她,信上不过寥寥数言,说西北军情有了变动,朝内的风向也为之一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祖父的病已经好了不少,如今正请名医调理着,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母亲之死线索突然中断就够她烦忧的了,如今要是再真出什么事,他们家只怕更是雪上加霜。她这么一想,也没心思干别的了,在原处枯坐了会儿,向琢玉道:“燕乐那边怕是也知道了,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想法打听到详细...“ 她话才说了一半,又小心把信对折好,放在自己绣着三春桃花的荷包里,蹙着眉想了会儿:“算了,三叔既然来了家,说明暂时没什么大事,还是先让燕乐别急。” 她把侍婢都打发出去传话,她现在镇定了不少,募地却觉着眼前一暗,她抬起头,正对上晏归澜那张俊美的过分的脸,她吓得骂了声,终于回过神来,不满道:“世子怎么会在我屋里?!” 晏归澜十分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指尖点了点如意圆桌:“讨药。” 沈嘉鱼这才想起来要给他送药的事儿,顿了会儿,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就给世子拿。”她说完就取了那些瓶瓶罐罐来,一股脑塞在晏归澜怀里:“世子若是不够,再来找我拿。” 晏归澜没伸手接的意思:“你这就想打发我?”他不紧不慢地掀开袖子:“瞧瞧看,这是谁伤的?” 沈嘉鱼定睛一看,见他光滑结实的臂弯处有几块青肿,她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自己不小心揍的,面上顿时热热的,主动道:“我下手没个轻重,我,我给世子上药吧。” 晏归澜唇角一勾,终于有几分满意。 沈嘉鱼这人毛病虽然不少,但做人一向是有恩报恩,痛痛快快取来药酒和纱布,先用药酒在他的伤处捂了会儿,然后才开始揉按起来,又擦了擦汗问道:“疼不疼?我要用劲了。” 晏归澜神色矜贵依旧,但眉眼却不自觉柔和下来,目光始终不离她左右,见她眉间似有些愁闷,他心念一转,伸手点在她眉心处:“怎么?心里有事?” 沈嘉鱼虽然愿意帮他上药,但不代表心里就不烦了,下意识地侧头躲开,闻言随口敷衍:“没事。” 晏归澜唔了声,指尖在她眉心摩挲:“让我猜猜,因为定安长公主可能包藏祸心?你父亲如今利欲熏心?你母亲之死暂没了线索?还是因为你祖父在西北出了乱象?” 沈嘉鱼操心的几件事全被他猜中,一时惊的合不拢嘴,她带了点惊慌的退开几步,很快又生出一股被人看透的恼意来,吊着脸怼回去:“世子管的倒宽,我都没追着问你是不是断袖,你干嘛老管我家里的事啊!” 她说完就有点后悔,人却已经被晏归澜捉到了桌边,他低头看着她,闲闲一笑,声音却更轻缓了:“我是断袖?” 虽然他脸上不见怒色,但沈嘉鱼就是莫名其妙地慌了起来,忍不住挣扎着认了怂:“我是,我是成了吧!”她身子突然一僵,晏归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改为揽着她的腰。 这姿势极其暧昧,她反倒不敢动了。 晏归澜轻叹了声:“表妹心口不一,看来我若是不想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表妹还要继续误会。” 沈嘉鱼怒的很心虚:“你证明个鬼啊!” 他忽的倾下身,握住她腰身的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月笼寒江一般的眸子无声靠近,两人的脸相隔不过一掌,他热热的气息洋洋洒洒落在她面颊上,声调却暧昧勾人:“我说过,表妹亲身试试便知道了。“ 他眸子虽然冷清,偏生睫毛长而弯,让眉眼无端生出恁多情意,这般看人的时候简直没人能抵受的住。 沈嘉鱼瞧得怔了一瞬,他已然靠近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他就已经亲在她的面颊上。从唇角滑到耳垂,触感柔软嫩滑,肌肤还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这般让晏归澜也一怔,他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竟真的亲上了,甚至还觉着有些上瘾。 他很快嗅到了她鬓发间的桃花香,瞬间回过神来,轻轻在她耳畔低语:“表妹现在信了吗?” 沈嘉鱼其实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甚至可以说,她对男子几乎没什么兴趣,对男女之事更为迟钝,不过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她才要四处调戏人的。 但是就算是调戏这事儿,她也喜欢占据主动,她他娘.的不喜欢被人调戏啊! 她捂着脸震撼地看着晏归澜,脑袋空白了一瞬,继而重重推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出了客院。 她跑出来之后有些慌不择路,连迎面撞了人都没发觉,痛哼了一声又急忙甩袖走人了。 被撞的正是倒霉催的晏星流,他见沈嘉鱼这般大失分寸,也难免愕然,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已经急步走开了。 晏星流皱皱眉,他记着早上晏归澜去了沈嘉鱼居住的客院,她这般惊慌,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位长兄做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瞥见地上掉下了一只绣着三春桃花的荷包,里面隐隐散出信一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 88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晏归澜见她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小模样, 眼波不觉一凝,只可惜府门前人多眼杂,他只能任由她说完一句就撒腿开溜。 他倒是没有如沈嘉鱼想象一般的动怒,只扬起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低声回道:“表妹这意思, 是只对我情难自禁?” 沈嘉鱼:“...”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晏三郎都没怎么注意, 只是一见自己抱错了人,脸色颇为尴尬,也不敢看她, 忙不迭把冲着沈嘉鱼深施一礼:“是我一时眼拙,孟浪了, 还请表妹见谅。” 沈嘉鱼被反将了一军, 也没心思计较了, 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无事, 表兄也不是故意的。” 晏归澜大抵是还有事,最后瞧了眼沈嘉鱼,对着晏三郎随意交代道:“垂华, 把表弟表妹带到夫人那里。” 晏垂华老实地应了声,脸红红地带着姐弟俩进了国公府,国公府论规格只比上护国府大上一等, 但里面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瓦却比沈家更精细了十分, 处处透着浸染了千年的风韵, 偶有仆妇经过,也都是屏声静气,才喘息咳嗽声都不曾听闻。 沈嘉鱼混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随着晏垂华往里走,沈燕乐神色倒是渐渐肃了,他扯了扯她衣袖,轻声感慨道:“到底是世家,就连下人的规矩礼数远不是咱家能比的。” 沈嘉鱼不解地眨了眨眼,沈燕乐悄悄一指:“瞧见没有,他们穿的都是木屐,可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手上的活儿也半分不耽搁,这样的规矩,怕是多年才能练成。” 他又悄声道:“我听说这处宅院才是晏家的宅邸之一,在泉州的主院才叫精美绝伦呢。” 沈嘉鱼不过是粗心,也不是傻,经他一提便瞧出种种与家中的不同来,难免也敛了神色,凝神静气跟在晏垂华身后。 晏垂华把两人送到正院的时候脸还是红红的,等到了地方,他冲着姐弟俩腼腆一笑:“夫人就在屋里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吧。” 沈嘉鱼笑着道谢:“有劳表哥了。” 晏垂华瞧的愣了愣,面色更红,冲着沈燕乐撂下一句:“改日找你玩。”,然后就一溜烟跑了。 两人正准备进屋,姨母小郑氏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姐弟俩眼眶齐齐一红,短短几日的时间,不光娘亲去了,亲爹不再疼爱,连家里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见着打小便疼爱自己的姨母自然觉着亲切,两人团团扑上去将她抱住,撒娇唤道:“姨母。” 小郑氏身后的仆妇眼里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鼻翼轻轻一抽。小郑氏却又爱又怜,把外甥和外甥女搂在怀里摩挲个不住,转头打发道:“春娘,你们端上饮子和糕点便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燕乐和阿鱼说。” 春娘端上热饮和糕点就欠身下去了,等屋里人一走,小郑氏就把两个外甥搂的更紧,又摸了摸沈嘉鱼的后背,又是心疼又是愤然:“沈至修打你了?” 沈嘉鱼估摸着是晏归澜派人来传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打了两下,姨母,我不疼的。” 小郑氏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会不疼?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动过一个手指头,再说他也不是为了正经事罚你,借题发挥罢了!” 她想到早逝的姐姐,禁不住垂下泪来,语气却渐渐尖锐:“我当初就和姐姐说过,沈家那等胡奴人家并非良人,如今姐姐惨死,最可恨的是那姓沈的全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要另娶公主!” 郑家虽然落败,但两人却是正经的世家女,那份尊贵已流传千年,早已深入骨血,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姐弟俩见她难过,怕她病上加病,忙扶着她坐下,沈嘉鱼笑道:“姨母别这样说,我也是沈家人,我身上也有胡人血脉呢,再说家里祖父还是威严明白,只是父亲...” 沈燕乐想到父亲凉薄,铁青着脸接了句:“父亲太过糊涂。” 他恨恨说完,忍不住抬头问道:“姨母,我们才回京城没几日,只把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具体的你知道吗?” 小郑氏渐渐止了泪,又用绢子揩了揩眼角,语调仍旧十分低沉,暗含恨意:“我只知道一个多月前,沈至修带着人去了城外的巫庙抓奸,而后阿姐和人通奸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来,阿姐抑郁成疾,沈至修生了厌弃之心,就算阿姐这回没有病故,他也打算休妻的,恰好这时候定安长公主传出要选夫婿的风声,两边就暂定下了,只等你母亲一过世,公主就会过门...” 等她来京时,长姐已经病入膏肓,却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嘱托她照料好两个孩子。她本来想查,但那奸夫已经被打死,所有线索被连根拔除。 沈嘉鱼以掌捶拳:“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她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姨母,你派些人手车马给我们吧,我们要找祖父禀明情况,还母亲一个清白!” 小郑氏轻轻摆了摆手:“莫要意气用事,若我没记错,你们祖父现在也昏睡不醒,如何能为你们母亲主持公道?” 她心下沉郁,一旦长公主过门,必容不下这两个嫡出孩子,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品阶封赏都与亲王比肩,朝里朝外人脉广博,她若真有心下毒手,只怕防不胜防!而且上护国沈公病重,沈家业已摇摇将坠,真正是内忧外困,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上护国府,保不齐就有旁人对姐弟俩起歹心。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这个膝下无儿无女的第三任继室怕也使不出力,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姐弟俩尚不知姨母已经想到这般长远,不解道:“难道任由母亲名声尽毁?” 小郑氏简单解释了几句,轻轻叹气:“你们的平安才是一等一要紧的。” 她说完略一踌躇,抬头问沈嘉鱼:“阿鱼,你觉着你三表兄怎么样?” 这问的是晏垂华,沈嘉鱼表情莫名,还是老老实实地道:“看着挺实在的。” 小郑氏面露思索,要是阿鱼能嫁入晏家,姐弟俩和她就都有靠山了。既然要谈婚论嫁,她自然想给疼爱的外甥女最好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朝中诸侯并起,群藩林立,晏家势头本就极盛,在晏归澜手下更是所向披靡,他既是宗子,出身尊贵,本身又才干卓绝,这样的人物,自家侄女必然抓不住,再者晏家长辈也看不上沈家门楣。 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若退而求其次,再说三郎的品貌也算俊杰了。她暗暗盘算如何给两人制造机会,却没把心思道出来,只温和笑道:“那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好好处着。” 沈嘉鱼听话地答应了。 小郑氏见两人精神不济,忙道:“你们先吃些垫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我命人摆了宴给你们接风。” 姐弟俩跟亲姨母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闻言面露倦容地点了点头,沈燕乐还是强撑着眼皮问道:“姨母,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叨扰晏家长辈吧?” 小郑氏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你们放心,我们老夫人最是仁善,好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表妹来小住她也答允了,你们是正经亲戚,如何住不得?” 沈燕乐这才放心,小郑氏忙不迭让仆妇把两人早就引至收拾好的院子,走到半路却瞧见晏归澜迎面走来,他低声跟身后门客吩咐着什么,姐弟俩正想停下行礼,忽的瞥见不远处却站了三四个女郎,一忽儿掉个帕子到晏归澜面前,一忽儿又甩个香囊到他脚边,真称得上花样百出。 晏归澜恍若未觉,一脚踏过帕子就走了,直到远远瞧见沈嘉鱼,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光一敛,眉梢微挑。 沈嘉鱼一边见礼,一边估摸着,这些应该就是那些过来小住的表姐表妹。瞧这些女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晏老大这人也很风流吗,既然大家半斤八两,他凭啥老来挤兑她!猪笑乌鸦黑! 晏归澜见她行礼行的神不守舍,冷不丁问道:“表妹在想什么?” 沈嘉鱼带了几分揶揄,脱口便啧啧:“表兄很是风流啊...” 晏归澜一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睛微眯,瞧了那些女郎一眼,神色莫名变的温柔缱绻,他伸手帮她别开一缕散乱鬓发:“早同你解释过许多次了,那些女郎是家中长辈留住的,我与她们并无干系。” 面前的郎君俊美神飞,长衣带雪,眼底似叙千言万语。沈嘉鱼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傻乐,砸了下嘴才觉得不对,皱着小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解释过了?不对,关我什么事啊!!” 然而这话说之晚矣,不远处站着的女郎们,目光像利箭一样向她‘嗖嗖’射来。 沈嘉鱼:“...” 沈嘉鱼被几位女郎瞪的后背一凉,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一垮:“晏世子,休要胡言!” 晏归澜低头一瞧,见她气的鼻尖微耸,粉嫩薄软的唇瓣轻轻抿着,煞为可爱,她这个样子,倒让他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 他一向是个恣意之人,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拨弄着她微微曲卷的鬓发,双眸含情,勾魂撩人:“表妹勿恼...” 他把那绒长的头发在指尖绕了几圈,又悠悠松开:“表妹若是不喜她们,我这就命人把她们送走。” 这话就更让人误会了,那些女郎们恨不得扑上来生吃了这个狐媚子! 沈嘉鱼脸色更黑,她学过些功夫,抬手就想按照擒拿的技法捏开他的手,不料他却先一步松开手,幽幽一叹:“表妹果然恼我。” 沈燕乐算是瞧出来了,晏大都督这是明摆着打击报复呢!这些女子都是晏家远亲,虽说身份不显,但他可不想两人刚住下就得罪那么多人,忙上前一步挡在晏归澜和亲姐之间,温和道:“我阿姐这人性子直,表兄切莫同我阿姐玩笑了。” 他说完也不等晏归澜回答,歉然道:“我和阿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沈嘉鱼也扭着脸跟他告辞,姐弟俩脚底抹油溜了! 晏归澜颇觉无趣,勾过她长发的指尖却下意识地捻了捻,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清新雅致的桃花香气,他无声地勾了勾唇。 他身后的门客将想同晏归澜搭话的女郎打发走,犹豫了一下才道:“世子这般对沈娘子...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她是夫人的外甥女...” 晏归澜唇角挑的更高:“过分?” 门客一下子想到沈嘉鱼原来怎么调戏他的,忙闭上了嘴,毕竟当年沈娘子做的...更过分。他也不再劝了,只尴尬一笑:“从未曾见世子对府上的哪位表姑娘这般在意。” 晏归澜瞥了他一眼:“不过逗逗她而已。” 门客今日多说多错,只得把话头强拗到正事上:“天子近日屡屡阻拦世子回封地,而家主不日就要回府了,听说届时还会带二郎君一并回来,这两年家主越发器重二郎君了。” 晏归澜唔了声,嘴角一翘,笑的意味不明:“岂止这两年,父亲一向都对老二疼爱有加。” ...... 姐弟俩头大如斗地回了小郑氏安排的院子,沈燕乐皱眉问道:“姐,你当年除了调戏之外,还对晏世子做了什么没?” 晏大都督怎么都不至于气量狭窄至此,被调戏过一年多还能记得,他姐没准还干了什么让人耸人听闻的事了。 沈嘉鱼听到这个问题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这么激动就更可疑了,沈燕乐斜眼看着她:“没有就没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 89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明明什么都没做, 膝盖却插满了箭的晏归澜终于冷冷瞧了眼晏星流, 这才转过头:“时候不早了, 父亲想必已经归府, 咱们也要尽早回去。”他说完又瞧了眼沈嘉鱼,等会儿再跟这小纨绔算账。 莫名被瞪的晏星流:“...” 沈嘉鱼本来就是随口一问, 闻言耸耸肩上了马车。 晏星流侧目瞧着她的背影, 见她今日穿了身浅杏色印着浅浅暗纹的襦裙, 露出白嫩颀长的脖颈和锁骨处浅浅的窝儿,素净又不失清艳,比世家闺秀更为活泼灵动,他多瞧了几眼, 觉着长兄的品味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他含了几分玩味,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一行人纵马行了会儿就到了晏府,沈嘉鱼本想自己跳下马车, 车帘却被人先一步撩了起来, 晏归澜不知何时纵马走到她的马车边:“表妹,到了。” 沈嘉鱼点了点头,堪堪跳下马车,他突然似笑非笑, 轻声问道:“表妹说我是断袖?” 沈嘉鱼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儿呢,边儿往垂花门里走, 边儿道:“我就随口一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 晏归澜这样的人物, 却几乎没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传出来过,所以京中还真有风传说他喜好男风的。她想着想着肃了神色,在晏归澜胳膊上安慰地拍了拍,清了清嗓子:“那个...世子啊,长安城里龙阳分桃之风盛行,就算你真的是断袖,我也待你如常。” 晏归澜:“...” 他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不是断袖,表妹以后自然会知道。”他又微微俯下.身,撩开廊檐上垂下的常青叶,声音极轻地道:“或者表妹亲自试试?” 晏星流和沈燕乐已经绕过影壁进了里府,垂花门里就站了他和沈嘉鱼两人,气氛带了些沉沉的暧昧,她不觉紧张地抿起唇,晏归澜却突然直起身:“好了,夫人还在里间等着。” 他这么一说,暗涌的暧昧瞬间断了,沈嘉鱼觉着身上为之一松,苦思冥想地捧着脸往里走。她走的正出神,不曾留心周遭,倒是沈燕乐见姐姐走着走着落了后,又跑回来跟她分享所见:“阿姐,你有没有瞧见晏府人似乎多了些?” 沈嘉鱼一怔,忙抬起头环顾一圈,果然发现仆妇侍婢都多了不少,不过晏府本来就大,人再多也不大打眼,她迟疑道:“这是...” 她还未曾问出,晏星流已经在前给了解答:“家父今日归府,还有家中的几个弟妹,也一并回来了。” 沈燕乐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晏国公回来了,我们身为小辈,理应前去拜见的,还有姨母,我和阿姐也得去瞧瞧。”他说着就开始琢磨带点什么东西去拜见长辈的好。 晏星流又冷淡继续道:“暂时不必,家父回府之后会休憩几日,夫人近来忙着摆宴事宜,当也空不出时间来见人,表弟若想要拜见,过几日家中会给家父设下接风宴,表弟那时候拜见便可。” 到底是在别人家,一切总得依照别人家的规矩来,沈燕乐笑笑,再不说话了。 晏星流本来要回自己的院落,但不知为何,脚步轻轻一转,转过身来面对着晏归澜,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嘉鱼身上:“方才忘了问,长兄上回落水时受的伤好些了吗?我这里还有伤药...” 晏归澜落水?那不就是上回他救了她那回?他居然还受了伤,她怎么不知道? 沈嘉鱼听的紧张起来,晏归澜散漫应道:“不妨事,劳二郎挂心。” 晏星流目的达成,点了点头便回去了。沈嘉鱼却左右站不住了,先打发走了沈燕乐,然后提起裙子追上晏归澜,直接问道:“世子,你落水的时候受伤了?” 其实只是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无意伤了他,他怕她呛水,就没有躲开,一点小伤而已,他本没觉着有必要说,但见她一脸关切,他就格外想逗逗她,偏头笑道:“是啊,你打算怎么赔我?” 沈嘉鱼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我那里还有不少伤药,明天都命人给你拿过来吧。” 晏归澜唔了声:“命人拿?可见你不是诚心的。” 攥着人情债的人最大,沈嘉鱼苦兮兮地道:“那我亲自给世子送过来,世子满意了吧?” 晏归澜这才算是放过她。沈嘉鱼从小上山爬树无一不精的,所以跌打损伤的药也备了不少,她把每样功效的都翻找出来,眼看着找完药已经到了半夜,她困的不行,揉揉眼睛这才歇下了。 不料第二天清晨,沈嘉鱼就被琢玉推醒了,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随手抓起外衣披上:“怎么了?” 琢玉面色沉凝:“三郎君来信了,似乎情况不大对。” 沈嘉鱼眨了眨眼,终于有几分清醒:“三叔来信了?不对啊,我给他去的信还没送出去呢。”她匆匆蹬上鞋下了床:“别是祖父出了什么事吧?” 琢玉把信递给她,信上不过寥寥数言,说西北军情有了变动,朝内的风向也为之一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祖父的病已经好了不少,如今正请名医调理着,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母亲之死线索突然中断就够她烦忧的了,如今要是再真出什么事,他们家只怕更是雪上加霜。她这么一想,也没心思干别的了,在原处枯坐了会儿,向琢玉道:“燕乐那边怕是也知道了,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想法打听到详细...“ 她话才说了一半,又小心把信对折好,放在自己绣着三春桃花的荷包里,蹙着眉想了会儿:“算了,三叔既然来了家,说明暂时没什么大事,还是先让燕乐别急。” 她把侍婢都打发出去传话,她现在镇定了不少,募地却觉着眼前一暗,她抬起头,正对上晏归澜那张俊美的过分的脸,她吓得骂了声,终于回过神来,不满道:“世子怎么会在我屋里?!” 晏归澜十分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指尖点了点如意圆桌:“讨药。” 沈嘉鱼这才想起来要给他送药的事儿,顿了会儿,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就给世子拿。”她说完就取了那些瓶瓶罐罐来,一股脑塞在晏归澜怀里:“世子若是不够,再来找我拿。” 晏归澜没伸手接的意思:“你这就想打发我?”他不紧不慢地掀开袖子:“瞧瞧看,这是谁伤的?” 沈嘉鱼定睛一看,见他光滑结实的臂弯处有几块青肿,她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自己不小心揍的,面上顿时热热的,主动道:“我下手没个轻重,我,我给世子上药吧。” 晏归澜唇角一勾,终于有几分满意。 沈嘉鱼这人毛病虽然不少,但做人一向是有恩报恩,痛痛快快取来药酒和纱布,先用药酒在他的伤处捂了会儿,然后才开始揉按起来,又擦了擦汗问道:“疼不疼?我要用劲了。” 晏归澜神色矜贵依旧,但眉眼却不自觉柔和下来,目光始终不离她左右,见她眉间似有些愁闷,他心念一转,伸手点在她眉心处:“怎么?心里有事?” 沈嘉鱼虽然愿意帮他上药,但不代表心里就不烦了,下意识地侧头躲开,闻言随口敷衍:“没事。” 晏归澜唔了声,指尖在她眉心摩挲:“让我猜猜,因为定安长公主可能包藏祸心?你父亲如今利欲熏心?你母亲之死暂没了线索?还是因为你祖父在西北出了乱象?” 沈嘉鱼操心的几件事全被他猜中,一时惊的合不拢嘴,她带了点惊慌的退开几步,很快又生出一股被人看透的恼意来,吊着脸怼回去:“世子管的倒宽,我都没追着问你是不是断袖,你干嘛老管我家里的事啊!” 她说完就有点后悔,人却已经被晏归澜捉到了桌边,他低头看着她,闲闲一笑,声音却更轻缓了:“我是断袖?” 虽然他脸上不见怒色,但沈嘉鱼就是莫名其妙地慌了起来,忍不住挣扎着认了怂:“我是,我是成了吧!”她身子突然一僵,晏归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改为揽着她的腰。 这姿势极其暧昧,她反倒不敢动了。 晏归澜轻叹了声:“表妹心口不一,看来我若是不想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表妹还要继续误会。” 沈嘉鱼怒的很心虚:“你证明个鬼啊!” 他忽的倾下身,握住她腰身的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月笼寒江一般的眸子无声靠近,两人的脸相隔不过一掌,他热热的气息洋洋洒洒落在她面颊上,声调却暧昧勾人:“我说过,表妹亲身试试便知道了。“ 他眸子虽然冷清,偏生睫毛长而弯,让眉眼无端生出恁多情意,这般看人的时候简直没人能抵受的住。 沈嘉鱼瞧得怔了一瞬,他已然靠近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他就已经亲在她的面颊上。从唇角滑到耳垂,触感柔软嫩滑,肌肤还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这般让晏归澜也一怔,他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竟真的亲上了,甚至还觉着有些上瘾。 他很快嗅到了她鬓发间的桃花香,瞬间回过神来,轻轻在她耳畔低语:“表妹现在信了吗?” 沈嘉鱼其实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甚至可以说,她对男子几乎没什么兴趣,对男女之事更为迟钝,不过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她才要四处调戏人的。 但是就算是调戏这事儿,她也喜欢占据主动,她他娘.的不喜欢被人调戏啊! 她捂着脸震撼地看着晏归澜,脑袋空白了一瞬,继而重重推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出了客院。 她跑出来之后有些慌不择路,连迎面撞了人都没发觉,痛哼了一声又急忙甩袖走人了。 被撞的正是倒霉催的晏星流,他见沈嘉鱼这般大失分寸,也难免愕然,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已经急步走开了。 晏星流皱皱眉,他记着早上晏归澜去了沈嘉鱼居住的客院,她这般惊慌,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位长兄做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瞥见地上掉下了一只绣着三春桃花的荷包,里面隐隐散出信一角。 门客点了点头,看了眼风流昭昭的自家郎君,欲言又止,直到晏归澜看来才道:“您和沈家的娘子郎君...似乎关系甚笃...”沈至修马上就要迎娶公主,且又有郑氏的名声在前,和沈家结亲对自家郎君并没什么好处,且世族和庶族岂止隔了天渊之别,更不论沈嘉鱼那风流貌美的样子,只怕娶回来也是麻烦居多。 他看着晏归澜瞧来的眼,声音越来越低,直接把还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晏归澜懒洋洋道:“嗯,我和沈家郎君一见如故。” 门客:“...” 门客看了眼吃得正开心的沈燕乐,犹豫片刻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晏归澜折身走了进去,随意问道:“用膳用的如何了?” 沈嘉鱼对这些吃食一向用不惯,今儿倒是难得吃的开心,正要说话,沈燕乐闻言忙放下了手里的饼,点头致谢道:“多谢表兄,这些吃食很是美味,跟往常我们吃的全不一样。” 晏归澜目光微微一瞥,沈燕乐猛地想起一事,用力拍了拍脑门:“我刚才摹印的字还没带过来,我现在去拿。” 沈嘉鱼听的连连点头,本想跟他一起跑出去的,没成想在地上跪坐久了,两腿不听使唤,晏归澜瞧出她的异状,侧眉问道:“怎么?” 沈嘉鱼只得冒着被敲诈高额报仇的风险,颤巍巍向他伸出手求援:“世子,能拉我起来不?” 晏归澜拢了拢大袖,伸手拉住她皓白细长的手:“原来没有这般跪坐过?”她手指纤细,入手的肌肤柔软细腻,原来倒是没瞧出来,这小纨绔保养的这般好。 沈嘉鱼尴尬道:“在家里坐胡床和交椅的时候多,就是出门做客,也少有这般让人一直跪坐的。”她说着握住晏归澜的手就想起身,却不想两腿发麻,身子一矮差点倒在他身上,她不自在地踢了踢腿:“腿,腿麻了...” 小姑娘的身子香软馥郁,且腰肢纤细到不盈一握,抱在怀里也不费力,几乎在她弯腰要倒在地上的瞬间,他就已经出手揽住她,只是声调里难免带了几分调弄:“投怀送抱?” 两人差点抱了个满怀,沈嘉鱼腿正麻着,也没力气跟他斗嘴:“...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晏归澜瞧她身形踉跄,低头问道:“哪里麻了?” 沈嘉鱼揉了揉自己膝盖:“好像就是这儿。” 也不知晏归澜是不是跪坐太多已经麻出经验了,在她膝盖处一点,沈嘉鱼立刻觉着膝盖那处又疼又麻,但再站起来的时候好了不少,不由惊喜道:“多谢世子了。” 晏归澜撑着她站起身,一只手慢慢收回来,悠然道:“不过短短一年,你竟这样客气,忘了当初是怎么称我的?”他说完手掌禁不住在身后做了个抓握的动作,仿佛还有香软柔韧的触感残留其上。 原来调戏了他之后,她还能和人吹嘘几句‘我调戏过朝里的凶神晏大都督’云云,现在约莫是时移世易,她心境心情也跟着变了不少,现在再听见这事就只剩下尴尬了。 沈嘉鱼抹了把脸,忍不住怼道:“我还真忘了,再说这里只有我和世子,世子又是我亲族,不拜托你还有谁?” 晏归澜似笑非笑:“只是因为亲族?” 沈嘉鱼觉着他每句话都带着深意,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往出跑:“我得去找燕乐了。”说完她顿了下,补了句:“世子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从良上岸,都好久没调戏人了。” 晏归澜淡然扫来一眼:“哦?” 沈嘉鱼面色诚恳,就差指天发誓了:“真的,现在谁不知道我沈三娘子已经洗手上岸,再不跟人调戏做耍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这话晏归澜面上又淡了下来,但她心里还惦念着沈燕乐,就没再注意晏归澜神色,一溜烟往外跑出去。 他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这一问一答的功夫沈燕乐已经取了东西回来,隔着桃林跟他冲她一招,急匆匆冲她跑来。 她这么一跑,有几缕卷长的头发立刻钻出来,不经意拂到晏归澜脸上,他又闻到那馥郁娇俏的香气,忽的问了句:“你用的是什么香露?” 沈嘉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随口道:“桃花香露。”连同制作的法子都跟他说了一遍,等到沈燕乐来,姐弟俩才跟他打了个招呼,一起走了。 而号称对沈家不甚在意的晏归澜,也命人配制了香气如出一辙的桃花露,以供自己日常使用。 ...... 小郑氏前日去沈家扶灵凭吊,难免又跟沈至修打了个照面,知道他不日就要迎娶定安长公主,心里直觉得糟心,一回来就闭门不出,直到晌午又弄了一场小宴,这才觉着心情好些,打起精神带着外甥女和外甥收拾打点。 此时正好赶上晏垂华向嫡母请安,小郑氏心里一动,笑道:“听说你前几日还在跟几个仆从玩胡旋舞,现在练的怎么样了?” 国朝人性情奔放,好舞乐好玩闹,还有男子专门去胡人酒馆学胡旋呢,因此小郑氏有此一问。 晏垂华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看了个大概,等我学会了再跳给夫人看吧。” 小郑氏一笑:“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嘉鱼表妹就会这舞,让她教给你吧。”这孩子在玩乐上一向精通。 晏垂华正要摆手说不必如此,小郑氏已经命人请了沈嘉鱼来,冲她笑道:“你不是老早之前就学了胡旋舞吗?正好你三表兄不会,你教教他。” 沈至修指望不上,她想长久护着两人也难,她自然少不得为两个孩子打点,若沈嘉鱼嫁了晏三郎,以后兄妹俩总算有依靠。 沈嘉鱼倒是没想那么多,在晏家白吃白喝这几天,帮点忙再应该不过了,让下人取了手鼓来,冲晏垂华拍了拍鼓:“表兄,要不要试试?” 晏垂华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着应了,小郑氏见两人难得的开心,也低眉一笑,不再多看,由着婢子妆点。 沈嘉鱼长袖一收一扬,云袖就随着鼓点旋舞起来,就见那素白的简单长袖忽高忽低,时而如轻云蔽月,时而如流风回雪,在冬日难得的晴日映日而旋,再加上旋舞之人本就生的极美,更为这长安城随处可见的胡旋舞添了无数风采,让晏垂华看的目不暇接。 不光是晏垂华如此,从外院而来的晏归澜也立在花枝外,赏着如雪后初晴的一段胡旋。 沈嘉鱼跳了一段就下来了,她是完全抱着教人的心态跳的,累的一边喘气一边道:“三,三表哥,你别,别光看我呀,自己也跳来试试呗。” 晏垂华摆了摆手:“我跳的与表妹相去太远,还是不献丑了。” 沈嘉鱼把位置让给他:“要不你先学学打鼓,有时候节奏找到了自然留会了。” 晏垂华想了想,走到手鼓之前轻轻敲了几下。 晏归澜见两人颇有兴致,眉眼一淡,不着痕迹地往院里扫了眼。 这位夫人难道对沈嘉鱼的婚事有旁的打算? 很快,小郑氏就听婢子来报:“夫人,给您准备的酸汤洒了。” 小郑氏忙站起来看,就见晏垂华身上已经湿了一片,哭丧着脸不住擦着衣服,而晏归澜神情倒颇是悠哉,还闲闲训着三弟:“下回无事不要在院子里做此举,成何体统。”当然最重要的是无事不要和人对舞。 沈嘉鱼看的都起了点同情心,帮晏垂华说了句话:“世子也太严格了…” 晏垂华给训的嘤嘤嘤泪奔而去,小郑氏看了眼晏归澜,又看了看外甥女,心里难免有几分怪异... 沈秋容见晏归澜的车舆近了,也顾不得再挤兑沈嘉鱼,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向着马车袅娜一礼,柔婉道:“可是大表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 90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沈嘉鱼本来就是随口一问, 闻言耸耸肩上了马车。 晏星流侧目瞧着她的背影, 见她今日穿了身浅杏色印着浅浅暗纹的襦裙, 露出白嫩颀长的脖颈和锁骨处浅浅的窝儿,素净又不失清艳, 比世家闺秀更为活泼灵动,他多瞧了几眼,觉着长兄的品味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他含了几分玩味,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一行人纵马行了会儿就到了晏府,沈嘉鱼本想自己跳下马车,车帘却被人先一步撩了起来,晏归澜不知何时纵马走到她的马车边:“表妹, 到了。” 沈嘉鱼点了点头,堪堪跳下马车,他突然似笑非笑, 轻声问道:“表妹说我是断袖?” 沈嘉鱼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儿呢,边儿往垂花门里走, 边儿道:“我就随口一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 晏归澜这样的人物, 却几乎没有过什么风流韵事传出来过, 所以京中还真有风传说他喜好男风的。她想着想着肃了神色, 在晏归澜胳膊上安慰地拍了拍, 清了清嗓子:“那个...世子啊, 长安城里龙阳分桃之风盛行, 就算你真的是断袖,我也待你如常。” 晏归澜:“...” 他不咸不淡地道:“我是不是断袖,表妹以后自然会知道。”他又微微俯下.身,撩开廊檐上垂下的常青叶,声音极轻地道:“或者表妹亲自试试?” 晏星流和沈燕乐已经绕过影壁进了里府,垂花门里就站了他和沈嘉鱼两人,气氛带了些沉沉的暧昧,她不觉紧张地抿起唇,晏归澜却突然直起身:“好了,夫人还在里间等着。” 他这么一说,暗涌的暧昧瞬间断了,沈嘉鱼觉着身上为之一松,苦思冥想地捧着脸往里走。她走的正出神,不曾留心周遭,倒是沈燕乐见姐姐走着走着落了后,又跑回来跟她分享所见:“阿姐,你有没有瞧见晏府人似乎多了些?” 沈嘉鱼一怔,忙抬起头环顾一圈,果然发现仆妇侍婢都多了不少,不过晏府本来就大,人再多也不大打眼,她迟疑道:“这是...” 她还未曾问出,晏星流已经在前给了解答:“家父今日归府,还有家中的几个弟妹,也一并回来了。” 沈燕乐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晏国公回来了,我们身为小辈,理应前去拜见的,还有姨母,我和阿姐也得去瞧瞧。”他说着就开始琢磨带点什么东西去拜见长辈的好。 晏星流又冷淡继续道:“暂时不必,家父回府之后会休憩几日,夫人近来忙着摆宴事宜,当也空不出时间来见人,表弟若想要拜见,过几日家中会给家父设下接风宴,表弟那时候拜见便可。” 到底是在别人家,一切总得依照别人家的规矩来,沈燕乐笑笑,再不说话了。 晏星流本来要回自己的院落,但不知为何,脚步轻轻一转,转过身来面对着晏归澜,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嘉鱼身上:“方才忘了问,长兄上回落水时受的伤好些了吗?我这里还有伤药...” 晏归澜落水?那不就是上回他救了她那回?他居然还受了伤,她怎么不知道? 沈嘉鱼听的紧张起来,晏归澜散漫应道:“不妨事,劳二郎挂心。” 晏星流目的达成,点了点头便回去了。沈嘉鱼却左右站不住了,先打发走了沈燕乐,然后提起裙子追上晏归澜,直接问道:“世子,你落水的时候受伤了?” 其实只是她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无意伤了他,他怕她呛水,就没有躲开,一点小伤而已,他本没觉着有必要说,但见她一脸关切,他就格外想逗逗她,偏头笑道:“是啊,你打算怎么赔我?” 沈嘉鱼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我那里还有不少伤药,明天都命人给你拿过来吧。” 晏归澜唔了声:“命人拿?可见你不是诚心的。” 攥着人情债的人最大,沈嘉鱼苦兮兮地道:“那我亲自给世子送过来,世子满意了吧?” 晏归澜这才算是放过她。沈嘉鱼从小上山爬树无一不精的,所以跌打损伤的药也备了不少,她把每样功效的都翻找出来,眼看着找完药已经到了半夜,她困的不行,揉揉眼睛这才歇下了。 不料第二天清晨,沈嘉鱼就被琢玉推醒了,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随手抓起外衣披上:“怎么了?” 琢玉面色沉凝:“三郎君来信了,似乎情况不大对。” 沈嘉鱼眨了眨眼,终于有几分清醒:“三叔来信了?不对啊,我给他去的信还没送出去呢。”她匆匆蹬上鞋下了床:“别是祖父出了什么事吧?” 琢玉把信递给她,信上不过寥寥数言,说西北军情有了变动,朝内的风向也为之一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祖父的病已经好了不少,如今正请名医调理着,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母亲之死线索突然中断就够她烦忧的了,如今要是再真出什么事,他们家只怕更是雪上加霜。她这么一想,也没心思干别的了,在原处枯坐了会儿,向琢玉道:“燕乐那边怕是也知道了,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想法打听到详细...“ 她话才说了一半,又小心把信对折好,放在自己绣着三春桃花的荷包里,蹙着眉想了会儿:“算了,三叔既然来了家,说明暂时没什么大事,还是先让燕乐别急。” 她把侍婢都打发出去传话,她现在镇定了不少,募地却觉着眼前一暗,她抬起头,正对上晏归澜那张俊美的过分的脸,她吓得骂了声,终于回过神来,不满道:“世子怎么会在我屋里?!” 晏归澜十分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指尖点了点如意圆桌:“讨药。” 沈嘉鱼这才想起来要给他送药的事儿,顿了会儿,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就给世子拿。”她说完就取了那些瓶瓶罐罐来,一股脑塞在晏归澜怀里:“世子若是不够,再来找我拿。” 晏归澜没伸手接的意思:“你这就想打发我?”他不紧不慢地掀开袖子:“瞧瞧看,这是谁伤的?” 沈嘉鱼定睛一看,见他光滑结实的臂弯处有几块青肿,她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自己不小心揍的,面上顿时热热的,主动道:“我下手没个轻重,我,我给世子上药吧。” 晏归澜唇角一勾,终于有几分满意。 沈嘉鱼这人毛病虽然不少,但做人一向是有恩报恩,痛痛快快取来药酒和纱布,先用药酒在他的伤处捂了会儿,然后才开始揉按起来,又擦了擦汗问道:“疼不疼?我要用劲了。” 晏归澜神色矜贵依旧,但眉眼却不自觉柔和下来,目光始终不离她左右,见她眉间似有些愁闷,他心念一转,伸手点在她眉心处:“怎么?心里有事?” 沈嘉鱼虽然愿意帮他上药,但不代表心里就不烦了,下意识地侧头躲开,闻言随口敷衍:“没事。” 晏归澜唔了声,指尖在她眉心摩挲:“让我猜猜,因为定安长公主可能包藏祸心?你父亲如今利欲熏心?你母亲之死暂没了线索?还是因为你祖父在西北出了乱象?” 沈嘉鱼操心的几件事全被他猜中,一时惊的合不拢嘴,她带了点惊慌的退开几步,很快又生出一股被人看透的恼意来,吊着脸怼回去:“世子管的倒宽,我都没追着问你是不是断袖,你干嘛老管我家里的事啊!” 她说完就有点后悔,人却已经被晏归澜捉到了桌边,他低头看着她,闲闲一笑,声音却更轻缓了:“我是断袖?” 虽然他脸上不见怒色,但沈嘉鱼就是莫名其妙地慌了起来,忍不住挣扎着认了怂:“我是,我是成了吧!”她身子突然一僵,晏归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改为揽着她的腰。 这姿势极其暧昧,她反倒不敢动了。 晏归澜轻叹了声:“表妹心口不一,看来我若是不想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表妹还要继续误会。” 沈嘉鱼怒的很心虚:“你证明个鬼啊!” 他忽的倾下身,握住她腰身的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月笼寒江一般的眸子无声靠近,两人的脸相隔不过一掌,他热热的气息洋洋洒洒落在她面颊上,声调却暧昧勾人:“我说过,表妹亲身试试便知道了。“ 他眸子虽然冷清,偏生睫毛长而弯,让眉眼无端生出恁多情意,这般看人的时候简直没人能抵受的住。 沈嘉鱼瞧得怔了一瞬,他已然靠近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他就已经亲在她的面颊上。从唇角滑到耳垂,触感柔软嫩滑,肌肤还透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这般让晏归澜也一怔,他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竟真的亲上了,甚至还觉着有些上瘾。 他很快嗅到了她鬓发间的桃花香,瞬间回过神来,轻轻在她耳畔低语:“表妹现在信了吗?” 沈嘉鱼其实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甚至可以说,她对男子几乎没什么兴趣,对男女之事更为迟钝,不过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她才要四处调戏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 91 章 最快更新纨绔心很累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你倒是在意他。”晏归澜懒散地瞥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来取东西的, 拿了东西自然会走。”他淡然地斜倚在侧间的隐囊上:“我现在只想喝你烹的茶。” 沈嘉鱼怀疑地撇了撇嘴, 翻出茶具慢吞吞地烹煮起来,她对茶艺着实不通,煮茶便跟烧开水一般,偏偏晏归澜视线一直不离她左右,从软软的耳朵一直瞧到细窄的腰身, 他神色不定, 又慢慢地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伸出手, 从后把玩着她的一缕散在颈后的青丝, 懒洋洋地道:“表妹, 你的头发居然是曲卷的。” 他又叫她表妹, 他每回一叫她表妹就没好事!沈嘉鱼按捺住骂人的冲动, 尽量淡定地‘嗯’了声:“我阿娘是一头及腰的直发, 不过我阿爷天生就是卷发, 卷的比我还厉害, 我只是发尾的才有点小卷,平常梳拢到发髻里就看不出来了。” 晏归澜指尖摩挲着细软的头发,注意到她耳尖微红, 他便笑了笑:“梳拢起来做什么?这样便很好看。” 沈嘉鱼觉得今天来示好真不是个好主意,被他今儿早上翻来覆去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 干脆不再理他, 低头专心煮着茶水。 晏星流很快被下人引了进来, 他来果然只是取东西的, 被下人引着到房取了卷宗,忽然瞥见屋里放了一只玉瓶,他闻着香气有些熟悉,唤来下人问道:“这是长兄的东西?” 晏归澜驭下有方,下人自不敢多说。可沈嘉鱼却从窗缝里瞧见那是自己给晏归澜带来的桃花香露,她一个走神,手里的瓷盏就碎了,她记得这是晏归澜日常用的,连忙蹲下去捡,手上却被倒霉地割了道扣子。 晏归澜收了调弄之色,伸手握住她被割了道口子的手,先是轻轻吹了吹,然后皱眉帮她擦着血迹:“怎么不叫下人来捡,伤了手岂是好玩的?” 热热的气流拂过手背,让她表情都不对起来,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见她不回话,似有所感地往窗外瞧了眼,动作不停,神色却冷下来,握住她的双肩,几乎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老二就这般让你神不守舍?” 她倒是长本事了,昨夜才拒了他,转头又和老二桥下相见。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她的手腕还被他拿捏在手里,整个人差点贴在他身上,这场景谁瞧见了都得误会,她可不想这时候把晏星流招惹来。她随口敷衍道:“没有的事,世子先松开我。” 晏归澜岂能让她如愿?他瞥了眼她紧张的神色,认真给她上好药粉,又猝不及防地在她食指轻咬了口,舌尖颇为暧昧地扫了过去:“表妹当真无事?” 沈嘉鱼手腕一颤,用了大力避开他,忍无可忍地抽回手:“岂有此理,你...!” 这番动静可就太大了,晏星流本来还在问玉瓶的事,一下子听出不对来,一把掀开珠帘,大步进了侧间,随即皱起眉:“长兄?沈表妹?你们在做什么?”侧间又不大,这两人躲在这般逼仄的地方做什么? 沈嘉鱼只觉得头大如斗,抬高了声音怒道:“世子!” 晏归澜是最气定神闲的一个,他甚至还冲着她缱绻一笑:“生分,叫什么世子?往常不都叫我美人哥哥的吗?” 他一句话堵的沈嘉鱼暂时失去语言能力,这才抬起头看着越发冷冽的晏星流,神色便没那么客气了:“我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过问,老二,你身为晏府次子,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应该不用我这个做兄长的教你了吧?”老二接近这小东西的动机不纯,他岂会看不出来?偏偏她还无知无觉往坑里走。 晏星流自然听出他话中深意,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对沈嘉鱼这般上心,他眉目冷厉地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手腕一动,又忍了下来:“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不该做的,但是兄长知道自己当做什么吗?” 晏归澜淡然道:“第二遍,你没资格过问,拿上你的卷宗出去。” 晏星流收紧五指,片刻后才恢复那张死人脸,竟真的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沈嘉鱼终于回过神来,跳起来一把拍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道:“美人哥哥个鬼!你和晏星流要打擂台便打,好端端地拿我作筏是何道理,关我什么事啊!” “这么说你昨日深夜是不曾见过他了?”沈嘉鱼语塞,他眉眼沉了沉,那三春桃花的荷包再一次在他眼前不住晃悠,他眯了眯眼,表情冷淡:“你不是特意赶来向我示好的吗?连配合都不会,如何示好于人?” “你...”沈嘉鱼气焰一下子瘪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放缓了声音,竟也没让他高兴多少。晏归澜环住她的腰,两人此时真正是亲密无间的紧紧挨着,他声音极尽缠绵,贴着她耳朵:“教你桩事。” 他勾起她的下巴,迫她抬头瞧着自己,两人的脸甚至微微蹭了蹭:“下回再来讨好的时候,记得自己主动些,我不喜那一动不动的,这样木讷,竟还不如一年前灵动,如何引得我死心塌地为你做事?” 沈嘉鱼当然不会以为他这般是答应了,她甚至能觉出他动作和声音里的冷意和轻嘲,所以她的回答是照着胸口给了他一拳,踹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沈嘉鱼回去之后心下仍是愤愤,连着踹翻了两个胡床,晏归澜要是直言拒绝她也不会多说,再想办法就是了,但他拒绝就好端端拒绝吧,这般又是撩拨又是嘲讽,时而柔情蜜意时而不咸不淡,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报复她拒绝了他? 有本事晏归澜以后别犯在她手里,否则看她怎么把他调戏的死去活来! 她发完狠又想到祖父的事儿,一时头疼不已,正琢磨有没有别的法子呢,小郑氏已亲自来问话:“你早上去寻归澜了?” 沈嘉鱼烦闷地揉了揉眉,斟酌着道:“姨母,世子并不是轻易能被说动的,我准备的说辞还没出口,人就被打发回来了。”还是灰头土脸的打发回来。 小郑氏见她脸色不大好,也不忍再逼:“那你先歇着吧,我去问问国公,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晏隐自是不可能应的,她心下一叹,沈嘉鱼忙道:“姨母别急,我已经修命人传给祖父故旧了。“ 沈嘉鱼把叹着气的小郑氏送走,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老实待在客院不出门,晏归澜和晏星流最近近来忙着外面的事儿,总之她好几日都不曾见到这兄弟俩,就是偶尔遇上了晏归澜,两边也只是冷淡地打个照面,让她松了口气之余又觉着不对味。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不知是不是她和沈燕乐送出去给祖父故旧的信起了作用,三叔前几日来了家,说朝中局势已经有几分和缓,让姐弟俩终于稍稍放心。 小郑氏见两人一直不开怀,便叫来两人笑道:“如今局势已经好了些,别整日愁眉不展的了,明日晏府要给府里的主子裁开春的衣裳,你们也过来挑几匹吧。”晏府不差这点钱,她自然可以偏姐弟俩几分。 沈嘉鱼笑了:“我和姨母想到一块去了,正好阿楚前日帮我和燕乐买了好些东西,里面还有不少料子首饰,明日我给姨母带来。” 小郑氏的继子继女都难指望,见外甥女有心,心下自然开怀:“难为你们想着我。” 沈嘉鱼为了不跟晏归澜兄弟俩打照面,特地带着东西早早过来看小郑氏,可惜姨母在账房对账,她只得把东西摞好,干巴巴地坐在玉荣厅等着。 玉荣厅外猛地传来几声笑闹,沈嘉鱼站起身瞧过去,见是三个女郎手挽着手,带着侍婢走了过来,当中的华服女郎十五六岁,杏眼樱唇,面容很是白皙,眉眼轮廓还有几分熟悉。 沈嘉鱼还没想起来她哪里熟悉,就见她对晏府行走自如,而且她的发钗衣料都很是华美——想必就是晏府那位嫡出娘子,晏星流一母同胞的妹妹,晏瑶洲,听说她还是晏隐的掌珠,只是和兄长关系平平。 她笑谈声最是高亢无忌,亲热地拉着右边的青色襦裙的少女:“崔姐姐可瞧见我大哥了?你觉着他好看吗?” 崔姓少女被问的含羞低头,又被连着追问了好几声,这才道:“晏大都督的美名天下皆知,岂有我置喙的余地,再说这般品评人的相貌可不好。” 她客套完,到底有些按捺不住心意,羞赧补了句:“不过晏大都督...极是风流俊美,不似人间人物呢。” 三个女郎说完便进了玉荣厅,晏瑶洲在自家毫无顾忌,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料子,不满地撇了撇嘴:“继母也太小气了,这些料子我瞧都瞧腻了,她怎么不拿些孔雀锦来?华蓥公主踏春的时候要穿流云锦,难道我又要被她比下去?继母怎么办事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