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吗,太上皇》 正文 (1) 寝宫里,娄子堰整夜没睡。明明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可惜就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直到早朝的钟声响起,他才坐起身,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等着服侍他更衣的宫人进来。 不一会儿,宫人们举着托盘鱼贯而入,娄子堰张开双臂,站在昏黄的巨幅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神。 “陛下,今儿个怎么想起穿这身朝服了?”王公公在身后为他系紧腰封,手法娴熟又小心,一看就是做惯了这等活计的。 娄子堰拍了拍衣袖,弄平上面的褶皱,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的飞龙纹,一针一线绣的很是精致,看着赏心悦目。 “今日这等日子大概也就这身衣服配得上了。”娄子堰低声笑了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哪里分什么衣服,陛下穿什么都是好看的。”王公公笑着说道。 腰封系好,王公公又拿起了最后一件墨蓝色烫金龙暗纹的外袍,为娄子堰穿在身上,金色的暗纹闪着幽光,丰神俊朗的娄子堰一时之间更是英气逼人,犹如天神。 王公公一边打量着娄子堰身上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一边说道:“这件衣服是陛下登基的时候穿的那件吧,奴才还记得那会儿,陛下穿着还有些大呢,现在穿起来反倒刚刚好了。” “左右不过是一件衣服,自然不能随着人转变,朕初登基的时候还未及冠,一切都靠着王公公帮扶左右,说起来,这些年真的是辛苦王公公了。”娄子堰将外袍穿好,拍了拍王公公的肩膀,浅笑的眉眼温润如玉,看上去让人舒心又愉快。 王公公心中欣喜,陛下是他看着长大,眼下主子念着自己的好,令他有些紧张的无措和欣慰。 “老奴惶恐,照顾陛下是老奴的本分,陛下只需心安理得享受就好,不必耗费心力记挂在心上的。”说着,连忙将手抽了出来,躬身向着娄子堰行了大礼。 “行了,起来吧,王公公年纪大了,以后这样的大礼还是少行吧,对腰腿不好。”说着,娄子堰伸手把王公公扶了起来。却发现王公公的眼角已经濡湿了,暗叹自己平时是不是亏待了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感动了。 娄子堰转了转腰封,调到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抬头看了看镜子,并无不妥。抬步向殿外走去。 快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迟疑了一下,转身又走了回来。 “陛下?”王公公疑惑的问,脚下的步子不停,紧跟在娄子堰的身后。 娄子堰快步走到桌案前看了看,拿起了压在奏折下的卷轴。拿在手里端详了端详,似乎有些犹豫,轻声问道:“王公公。” “陛下,老奴在。” “你说,女子当政,会不会很辛苦啊。”说着,抻开了卷轴,明黄的绢布铺就于其上,华贵逼人。 “陛下何出此言呢?”王公公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揣摩着,不知陛下为什么会突然谈起这样一个话题。 心中暗自掂量了片刻,说道:“我大央的民风虽然比之前朝开放一些,女子可以不用遮面纱便出门,但是至今,也不曾有女官之流出现。平民女子在家,相夫教子,辅佐丈夫已经是费尽心力,豪门巨富家的大家闺秀,再聪明伶俐,秀外慧中,那也最多就是落下个才貌双全的美名,恐难与男儿相提并论,又何谈当政呢?” 王公公一番话下来,娄子堰听得直皱眉头,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太难为她了么” 王公公未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见他一直愁眉不展,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惶恐的说道:“老奴罪该万死,不该妄论国事,还望陛下赎罪!”说着,又要跪下身子求饶,娄子堰回过神来扶住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都说了不必行此大礼了。”娄子堰扶起王公公,将那卷轴塞进了宽大的袖子里,抬步向殿外走去。 “更何况,你说的也没什么错,只是可惜啊,如今这皇室当中,朕就偏偏最想将这皇位传给她呢”娄子堰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了自言自语。后面的话,王公公没有听清,但是皇帝陛下今天给他的感觉,总让他感觉有些不同以往。 “王公公。”娄子堰坐上轿撵,闭上眼睛,深吸了以后,有平稳的呼出,说道。 “奴才在。”王公公缓步走到轿撵旁,应声答道。 “启程吧。” “是。” “起驾!—” 轿撵在一声令下缓缓前行,王公公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目送着轿撵向前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他招手叫了一个站在勤政殿前的小太监。 “大总管。”那小太监恭敬一礼,低声唤道。 “你现在去泰和殿的偏殿,找大司马,把这个交给他,就说今日陛下不同寻常,让他见机行事。”说着,将自己挂在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了他。 “是。”小太监低头答道,双手接过玉佩,左右环视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揣进了怀里。 “去吧。”王公公也一直注意着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抬步向前追着轿撵而去。 王公公走后不久,小太监就偷偷摸摸的钻进了树丛,猫着腰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到了泰和殿不远的地方。 勤政殿前的广场上,一身深棕色劲装的大司马在一群身穿各色朝服的大臣之间格外瞩目,大司马戚长庚人高马大,丰神俊朗,人过而立,却依然走路带风,身体硬朗,彰显出一个武将的威武霸气和在沙场上历练出来的男儿血腥。 往来的官员无不向他投去敬仰的目光,大司马却丝毫不见高傲,爽朗的与他们交谈。 小太监握了握手里的玉,正打算走出树林去找大司马,身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勒紧了他的脖子。 小太监猛然大惊,开始拼命的挣扎。求生的意识令他对着身后的人一阵拳打脚踢, 然而身后的人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窒息的痛苦渐渐来临,眼前慢慢变得昏暗,眼睛无力地慢慢阖死的时候,身体猛的坠落到了地上,身后那人越过他向前走去,深蓝色的衣摆映入眼帘,还有那一晃一晃的浮尘,苍白的吓人。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响起,带动着整座皇宫一同震颤。 勤政殿前的白色大理石砖发出阵阵细微的抖动,又伴随着前来参加早朝的官员们的脚步渐渐平息。 官员们依次进殿,位列其上,百十余名官员身穿各色华贵朝服,头戴黑纱官帽,脚蹬皂靴,手持玉牌,低眉垂目,等待皇帝的到来。 泰和殿外,有一人自宫闱深处缓步而来,他身穿深蓝色太监服,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全部扎在黑纱的帽子里,露出一张已经有些衰老的脸,正翘着嘴角悠然的笑着。 他右手里拿着梨花木的拂尘柄,架在左手的臂弯里,被打理的顺滑蓬松的银白浮子,随着他轻缓的脚步轻轻摇摆。 “站住!”站在勤政殿外当值的将领一声断喝,拦下了他。 殿内的大臣站在原地,被声音吸引的回头看,可惜被屏风挡住,只隐约的看见个影子。大臣们有不少已经轻皱起了眉头,打算叫身边站在盘龙柱下的侍候宫人到外面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还未等他们张口,娄子堰就已经从泰和殿后方踱步而来,登上玉阶,向着龙椅走去,王公公跟在他的身后,垂手站定。 “皇上驾到!——” 尖细的嗓音一起,大臣们回过神,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余人的声音浩荡浑厚,回荡在大殿的上空。 “平身。”娄子堰端坐在龙椅上,将手里的卷轴往书案上一放,低声说道。 “谢皇上!——”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 “讲。” 左边上首的工部尚书秦仕忠上前一步,躬身一礼,面色威严的说道:“陛下,眼下正是秋收期间,百姓们的收成已经上缴,自从去年您下令斩杀了龚昌盛,李民安等贪官污吏之后,地方官员贪墨粮食的现象已经得到控制,可今年的收成本以为会是大丰收的场景,却没想到今年各地收缴上来的粮食虽然比往年多了不少,但依然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 娄子堰坐在龙椅上听着,右手的拇指习惯性的在龙椅上轻点。 王公公偷眼看了几眼,陛下此时倒是和往常一样,除了与朝臣探讨国事之外,就连他平时的小习惯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王公公却并不能因此就放下心来,早上娄子堰的反常他看在眼里,一定是有什么事是他还没有注意到的。 他跟随在陛下身边多年,可以说是很了解他了。陛下平常虽然是个很随和的人,但其实是个面善心冷的人,胸有乾坤,行事果断决绝,而且极为严谨。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早上那些与平时完全不同的行为呢。 更何况,平常的陛下,虽待人宽厚温和,但却称不上是平易近人。对待宫人奴婢,也从来都是神色淡淡,又怎么会想早上那样,对他那么和颜悦色。 此事,定然大有文章,绝不是他杞人忧天。 ------题外话------ 皓哥开设的新文从今天开始就更新了!撒花撒花!欢呼欢呼!亲爱的们爱你们的皓哥决定连更十天!开不开心!高不高兴!那就快点行动起来,收藏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这件事就交给地方官员去查办吧。新上任的几个地方官年轻有为,又都是有能力,有实力的人,将他们分散在粮食收成问题最严重的几个区域,让他们平时多上田间去走动走动,多了解一下民生,兴许能发现问题出在哪儿。” 娄子堰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一阵大臣们商讨的声音和连声附和的声音。 秦仕忠垂头思虑了一番,觉得此事可行,边思索着,bian捋了捋自己下颚的胡子。转而向着娄子堰躬身一礼,准备进入正题。 “陛下,如今我大央的国势基本稳定,您又早已过了及冠之年,按理说,宫中早就该立下几位妃嫔了。最近,微臣在京城体察民情的时候,就常常听一些刁民们恶语相向,以此事编排陛下。” 秦仕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偷瞄了娄子堰一眼。娄子堰依旧如他所料的那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正在认真倾听他的发言。他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文官一派第一个位置的宰相弭方。 弭方似乎有所察,正皱着眉思索着什么。秦仕忠暗笑一声,心中暗道,老匹夫,今天就便宜你了。 “老臣认为,当务之急陛下应该立后以安抚民心,稳定国本。” 弭方心中暗叫不好,看来秦仕忠此行这是想要算计他手里的虎符。 秦仕忠身为工部侍郎,平时表面功夫做的足,对他阿谀奉承百般殷勤讨好,朝中大臣有不少被蒙在鼓里,以为他是他的人,但其实一直以来,他都非常清楚,秦仕忠营造假象,但其实背地里总在为他找麻烦,从身后给他捅刀子,是不折不扣的大司马一党。 前段时间,他刚刚从大司马手中夺走了北山赤羽营的虎符,大司马一定怀恨在心,才想出这么一招,借秦仕忠的嘴告诉请旨皇上。 他家小女儿弭芳华,正是适嫁年龄,若是她因此入宫为后,那他的身份就相当于外戚,在朝中极为尴尬,到时候,就算陛下不会因为不信任而将他手里的兵权收回,估计也会因为别人的算计而失了兵权。 “宰相家有女弭芳华,年方二八,就已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在我大央,也绝对称的上是当代女子的典范代表。若立此女为我” 秦仕忠说的尽兴,正在为即将能够将弭方拖下水而暗喜着,然而就在这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重物坠地的声音之后,一个人,自屏风后缓步走出,众臣们都下意识的停止了谈论,不少大臣看见来人,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马良玉敷衍的一躬身,还没等娄子堰说平身,便已经直起身来。 娄子堰神色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正在禀报的秦仕忠却急了。他正说到关键地方,很快他陷害宰相弭方的目的就能达成了,却没想到半道上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马公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后宫之人,怎可到这前朝上来?!” 马良玉完全没被他的急躁影响,不紧不慢的答道“杂家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可知后宫之人不得传召,擅闯大殿,该当何罪!”秦仕忠被他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激到,说话越来越激动。 “死罪。” “你!”秦仕忠被他气得半死,却不见他有半分畏惧,冷哼一声,转身对娄子堰鞠躬向礼,大声控诉道:“哼,既然你知道,那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陛下,众目睽睽之下,马公公私闯泰和殿已成定局,老臣恳请皇上降罪!” 秦仕忠是出了名的犟脾气,认死理。朝堂之上无人不知,今日看见他被气成这个样子,有不少大臣都在旁边呈观望状态,暗中嘲笑他,但是也有一些平时与他交好的大臣,出列与他一同请旨。 眼见着朝堂上吵成一片,娄子堰却始终面无表情,连坐在龙椅上的姿势都没变。 直到朝堂上话音稍稍停息,所有人都在等着娄子堰表明态度的时候,马良玉目光平平的看着娄子堰突然开口说道。 “娄子堰,这龙椅做了这么久,也该下来歇歇了吧。” 声音被内力外放了出去,传遍了整个皇宫内外,皇宫门口的一个侍卫听到了那呼声,看了看左右那些毫无内力的侍卫面色不变的样子,借口去方便一下,借机走到了暗处,朝天空放出了一束信号弹。 红色的微光冲向天空直直窜出,到了一定的高度无声炸开,迸发成无数红色火花,紧接着在坠落时消失无踪。 驻扎在皇城不远北山上的大批军队见到天空上微不可见得红色火光,连忙走到了营帐内禀报,统领赢风却并不急着启程,反倒是走到营帐内立着的屏风后,站定弯腰,向那摇椅上闭目养神的人低声说道。 “公主,马公公传来了信号,咱们现在就启程吗?” 摇椅上雪白的高跟宫靴小巧精致,米白色的鞋面上的半开玉兰娇艳欲滴。那人脚尖轻点,摇椅瞬间停止。她搭着赢风伸过来的手坐起身,平淡无味的答了句“出发。” “是。” 马良玉此话一出,朝堂上果然安静了下来。不少大臣都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脱口而出这等荒谬之言。 “你放肆!”武宣候费苍崖当即反应过来,惊怒非常,他大喝一声,眼见着就要冲上去将马良玉毙于掌下,却被身边的大司马戚长庚拦了下来。 戚长庚一个眼神过去,费苍崖即使心中不平,但也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龙椅上的娄子堰。 娄子堰似乎并没有生气,嘴唇微微翘起,看上去还很高兴的样子。 戚长庚皱了皱眉,心知帝心难测,不敢让费苍崖擅自行动,反而将目光看向了娄子堰身旁的王公公。 王公公也不知眼下皇帝心思究竟为何,也只能冲着戚长庚摇了摇头,示意他先静观其变。 “报!”南山上,蓝色的军旗依旧迎风飘扬,黑色的狼头伸出獠牙,凶狠异常,随着旗帜左右摆动,栩栩如生,威震四方。 军营里,传来阵阵打杀之声,将士们手握长矛,对着练习的树墩,草人一阵砍打,英勇非凡。 主营中坐着的几位将军却突然听闻有军报承来。 “让他进来。” “报,将军,守城的兄弟们发现大批军队从北山上赶来,现在已经突破了皇城的防线,向着皇宫大门赶去!” “噗你说什么”涂言一口酒喷了出来,酒壶往桌子上一磕,惊得大喝。 其他几个将军也吓了一跳,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不轻。 “你确定?守城的禁卫军个个都是万里挑一,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攻破了?!” “对啊,那禁卫军可是由戚长庚那个老匹夫亲自组建的,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是真的,属下从皇城那边过来,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禁卫军好像也没有提前收到消息,守城的只有站岗的几百人,拼死抵抗,但是因为敌人数量实在太多,根本来不及通知军队前去增援就已经死的死,残的残了。” “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何人竟然这么大胆,竟然敢起兵造反?!”老三惊得睁大了眼睛。黝黑的皮肤配上那大张的瞳孔,看上去很是恐怖。 “而且该死的竟然连我们都没有发现?!” 这才是最让他意想不到的,皇城临近方圆百里的任何动静,哪里有他们黑狼骑不知道的,而这起兵造反的人竟然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攻破了城门!这可是一个响亮亮的大耳光。 “对方有多少人马。”老二震惊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沉着的问道。 “回将军,据属下估计,造反的人至少有十万人之多。” “城中是不是还有内应?不然他们是如何放下吊桥的呢?”老三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忙问那斥候。 那斥候说:“应该没有,攻城之人中似乎有武功非常高绝的人,用轻功飞上城楼,打断了吊桥的绳索,放下了吊桥。” “你说什么?”涂言听后,非常惊讶“这怎么可能?” “就是啊,老四的武功是大哥教的,轻功可是一绝,他都不一定能一下子飞到那城墙上去,怎么可能有人飞得上去?!”老二拍了拍涂言的肩膀说道。 涂言被老二夸得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自己的本事倒是自信的很,没有反驳什么。 “总而言之,现在皇城有难,我们黑狼骑理当支援,马上传令下去,率五万人马整装待发,跟我去宫门口应敌!” 斥候低声答道“是!”接着,转身出了营帐吹响了集合号。 涂言一听,一改刚才羞涩的模样,屁股一沉,又坐到了刚才的位置,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壶。冷声道“哼,他皇城被攻破了,关咱们何事?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老二皱了皱眉,粗声呵斥着:“老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城破了,我们不抓紧去救援,怎么能坐在这里喝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 “二哥!大哥就是因为皇城里的那些人才会被流放在边关回不来的,我们凭什么去救他们啊!” “大哥那是在保家卫国,怎么能说是流放!”老三也着急了,老四原来与大哥最是亲近,自从大哥被调到边关打仗开始,他就一直对朝廷心寒怨怼,那时候就连他们心中也很不平,也就从未劝过他,没想到他心里的怨恨却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了。 “老四啊,大哥看着你这样走极端,也是不会开心的。”老二自知自己嘴笨,不会说话,说完,便拿起武器先出去点兵了。 老三被留在营内,看着涂言一口一口的灌着酒,心里是又气又急,偏生的却想不到理由去劝涂言,说到底,他就不怨恨朝廷吗? “老四,三哥知道你跟大哥关系好,就因为朝廷,大哥被困在边关五年了,眼下还不知道到底是生是死。你急我们也急。”老三说着,拿下了涂言手里的酒壶,涂言闷不吭声的,也没有伸手去抢。 老三接着说道:“可你也要知道,大哥是因为什么留在那里。家中嫂嫂因为身体不好,他刚去边关没过两年就因病去世了,家里就剩下小彭华这么一个孩子,要不是有我们兄弟几个帮衬着,小彭华都长不到那么大。大哥难道不担心孩子吗?大哥难道不想回来吗?要不是为了大央,为了保护祖国,大哥又怎么会在边关一待就待了这么多年?” “三哥你别糊弄我,大哥是为了大央,但我们也是,当初咱们跟随大哥四处征战,都聚在边关也就算了,但凭什么就只留大哥一人在边关我们却都被弄回了皇城?”涂言气愤站起身来接着说“还不就是因为大哥威信太高,那皇城里的人心怀不轨,怕他回来功高震主吗?!”涂言越说越愤愤不平,到最后甚至喊了出来。 “你小点声!”老三连忙嘘声,向营帐外看了看,走到涂言身边捂了他的嘴。“不知道隔墙有耳吗?怎么这么冒失!” “哼,”涂言扒拉开老三的手说道“每次我一去将军府看小彭华,就看见他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玩,小东西别提多孤单。我一去就飞扑在我身上不让我走,大哥他再不回来,我都快成他爹了!” 涂言越说越伤心,本来年纪就小不够稳重,借着酒劲情绪就失控了。老三一见他伤心,不忍心再说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 涂言想大哥,这黑狼骑里的哪个士兵又不想大哥。 只是这前几年边关战事吃紧,大哥被派去对抗那大齐狗,自那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眼见着五年前皇位更替,老皇帝驾崩,边关战事也将歇,本以为大哥能回来了,却没想到新帝却因地位未稳不敢让大哥回来,这一拖就是五年。 眼下皇城又出了这等子事,不光涂言不愿意去,他们也不愿意去。只是此事命不由己,都是为人臣子的使命罢了。 老二走到斥候迁过来的马前,踩着脚蹬子正要上马,却忽然听到一阵呼喊声。 回头一看,涂言正拿着他的弓箭,边喊便向他这边跑。 他连忙下马,看着涂言越走越近。 涂言走到他面前,轻喘着气,反倒不敢说话了,挠了挠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三哥我我还是跟你们一块儿去吧,二哥的武功不咋地,再一不小心伤着了可怎么好。”说着,不等老三回话,骑上老三的马就跑。 老三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半天才反应过来,插着腰笑骂一声。 “这小兔崽子,想去看看那个武功高绝的人就去,还拿你二哥做借口,真是没大没小。” 说着他也向前小跑而去。 “喂!臭小子,把马还给我!” “呵呵”娄子堰轻笑着,顺着玉阶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他走过的地方,大臣们纷纷躬身行礼,退到一旁,刚刚还吵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娄子堰走到马良玉面前,停了下来,手指轻搓着大拇指上的黑玉石扳指,打量着眼前的马良玉。 “马大总管看来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已经放下仇恨了啊。”娄子堰直视着马良玉的眼睛,看着他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努力遮盖的恨意。 马良玉的身子一抖,手里的拂尘柄被攥的一阵阵响。眼底的恨意像是泉水一般喷涌而出弥漫在整个眼底,浸泡着瞳仁慢慢变红。 但即使如此,马良玉脸上也依然挂着笑容,虽然已经很僵硬了。 “陛下说的哪里话,断子绝孙的恨,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忘的。” 秦仕忠站在一旁,自然看见了戚长庚阻拦费苍崖的动作,心中固然不甘心,但是也没再继续向陛下请旨斩了那马良玉。 只能郁闷的看了一眼弭方,憋屈的冷哼。 然而此刻弭方却根本顾及不上他。自从刚刚马良玉登上大殿开始,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的身影。 他听着娄子堰和马良玉的对话,心中一阵阵发紧,暗自焦急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不然,以前做的那些准备可就全都功亏一亏了。 自入仕途以来,一路踩着累累白骨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他早就在大风大浪之中经历了太多次了,但是今天,他却完全做不到淡然。 手掌心早已濡湿,脑门上也已经开始沁出汗珠,却因为害怕别人发现连擦都不敢擦。身体一直僵直着,像是一只拉满了玄的弓。站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大臣碰他一下,都会引起他细微的颤栗。 今天,是决定他命运的日子。 成,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名相,在史书上刻下华丽的一笔,让后人提起大央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弭方。 败,那就不是他一人人头落地的下场了。他,他们整个弭家,赤羽营的首领赢风,正在外面攻打进来的十万万众将士们,还有那个张狂不可一世却深不可测的女人, 都将死无全尸,并且以一个背叛者的身份遗臭万年,以此为大央赎罪。 戚长庚站在弭方的不远处,一边听着场上的对话,一边注意着自这位死敌的一举一动。 他早就发现了,从刚才开始,弭方就一直不是太对劲儿。就连他下令让秦仕忠陷害与他,让他把他那个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搭进来,他似乎都没太大反应。现在看上去,似乎还有那么一点跑神儿? 戚长庚阴冷的笑了笑。弭方现在的这个状态可真是不讨喜,作为他的敌人,居然不时时刻刻全神贯注以防他突然偷袭,居然还有工夫跑神儿?实在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不过难得看见他出现漏洞,这样的机会放过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宰相大人为何冷汗直冒啊,莫不是生病了?!”戚长庚突然发难,惊得弭方猛地回过神儿来,抬眼看去,只见戚长庚正状似关切的看着他,在其他人看过来之前,眯着眼睛对着他阴险一笑。 弭方猛地打了一个寒战,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爬行。 “弭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在下为您叫一下太医啊。” 弭方僵着脸,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比哭还难看的笑了笑,强撑着说道:“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没事。” 娄子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这儿发生的小插曲,眼神扫了一下站在中央的弭方。弭方感觉到有视线看过来,下意识地回望过去,然而娄子堰却已经转过头来,不再看他了。 他紧了紧袖子下的拳头,入手处一片湿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这可不是个好的状态,若是再不打起精神来,那么还没等到接下来的好戏上演,他这里就会首先露馅。既然已经走上了这一步,不能后退,那就坚持走下去。即使艰难,现在的他,也早就没有了后退的资格。 “哦?这么说来,朕将你留在她身边,是朕做错了?”娄子堰转过头忽然笑了起来,看着脸色稍缓的马良玉,就像是在和老友叙话一样。 马良玉也同样看了眼弭方,心中一动。才想起自己如今正有任务在身,怎么能轻易被娄子堰牵动了心神。他连忙压下心中的怒火阵阵,再直视娄子堰之时,却已经面色淡然了。 “陛下怎会有错,当初若不是陛下,又怎么会有奴才的今天。说起来,我还没谢过陛下,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好主子呢。” 娄子堰见马良玉这么快就调整了过来,心中也颇为赞赏。虽然已经入宫成了太监,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位名动京城的名门公子。以后有他在她的身边辅佐,应该能为她分担不少负担。 “呵,可是怎么办呢,朕如今很是后悔当初的决定呢,左右不过是个太监,朕却将你送与她做了玩伴,实在是有损了她的身份。” 马良玉即使再能忍,听到这样直接向他伤口上撒盐的话,脸也已经铁青一片了,微微挪动着步子,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冲上去杀了他。 “陛下!陛下陛下”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疾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陛下咳咳”从外面跑进来的将士满身是血,已经支撑不住了,跑到殿里的时候便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戚长庚见着他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盔甲很是眼熟,连忙上前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哪里的士兵?” 那将士已经力竭,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但是还是努力说了出来。 “大人咳有人闯宫!御林军倾巢出动,死伤惨重噗”说完,那将士一口鲜血溅在了大殿上,手就这么垂了下来。身后从殿门处拖行过来的鲜血满地,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 戚长庚眉头紧皱,连忙抑制住心中的慌乱,放下那将士的手,走到殿前,目之所及还是一片平静,但远处,已经传来一阵打杀之声。殿前广场上,那士兵刚刚骑的马已经伤了多处,即将垂死。 戚长庚的心里警铃大震,心道不好,按照刚才那士兵所说,此刻那攻城之人,大概已经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戚长庚心中顾虑颇多,但脸上却依然泰然自若。 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感觉今天的朝堂怪异的真正原因了。眼下之时,慌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最首要的反倒是需要快点冷静下来分析利弊。 朝中重臣这些年来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已经基本可以划分为两党,只有少数人还保持中立。而从刚刚弭方那么明显的反常来看,他心中明显有鬼,眼神又总是向着刚刚开始就一直在与陛下对峙的马良玉哪里看,他大胆猜的了一下,弭方八成已经叛变,归入了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谁的造反一党之中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戚长庚心里一凛。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糟糕了。边想着,他转身向着身后站着的娄子堰躬身一礼,朗声说道: “陛下,这士兵所言非虚,眼下,恐怕宫门已经大破,有约没十万精兵正在向着泰和殿赶来。” 就在戚长庚话音未落,宫门处应景的传来一声轰鸣。棕红色的大门吱呀开启,血腥味被裹在萧瑟的秋风里吹遍了整个泰和殿前的广场。 几天前,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北山上由他亲自训练出来的赤羽营的虎符被弭方那个老贼夺了去。赤羽营十万精兵,也都因此落入他的手中。 赤羽营统领赢风,本是他府上暗卫中的佼佼者。就是因为自己长派他去执行一些肮脏的暗杀任务,赢风心生反感,他怕长此以往他会不服管教,所以才将他调去训练将士,远离那些暗杀任务。却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反倒便宜了弭方那个老东西。 马良玉的脸色终见好转,趁着娄子堰看向那大门的时候,对他说道: “陛下,您听到了吗?远处传来了打杀声呢,对方会是谁呢?陛下您认识吗?”声音尖细刁钻,听上去就是满满的恶意。 娄子堰闻言,含笑的嘴角僵了僵。心中暗道这个马良玉还真是会往他的痛处上戳。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昨天的这个时候,他已经下了早朝,还特意起身回了一趟寝殿看她。那个时候,她巧笑盼兮,虚与委蛇的在他身下承欢。却不曾想,今时今日,他们却成了敌人。 莫怪人生无常,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娄子堰的眼前又开始一阵阵发晕。后脑处剧痛传来,疼的他冒了一身的冷汗。然而他却仍旧固执地坚持着,眼神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兵马,不肯移开视线。 马良玉说完,冷哼一声便向着殿外走去,戚长庚见不得他如此猖狂,大喝一声 “喂!你站住!”飞身上前欲将他抓住,到时候敌军到了殿前,多少也能算是个人质。 马良玉一个闪身,躲过了他伸来的手,转过身来对着戚长庚打出一掌,戚长庚连忙躲闪,但是左臂上的衣衫还是没能幸免,被拂尘削掉了一节,飘飘扬扬的落到地上,浸泡在了刚才那个士兵流了满地的鲜血里。 戚长庚心中一凛,瞬间提高了警惕。他没想到这个藏在深宫的太监竟然这么厉害,连他都险些被他伤到。看来要小心应付了,不然今日若是败在了他的手里,他这大央武功第一的名号也算是毁了。 马良玉以浮尘为武器,靠着身手敏捷,专攻戚长庚的命门,一时竟也让戚长庚手忙脚乱伤了几处。 然而终究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了,几招下来便渐渐落了下风,被戚长庚一掌打在了左肩处,一口血喷了出来倒退几步,直不起身。 戚长庚还欲乘胜追击,趁着马良玉受伤,打算将他一击毙于掌下。 然而还未等他出招,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狂风,裹夹着内力朝着他的面门而来,令他猝不及防,只得收手防护,一时间竟被打出了一米远。 然而还未等他出招,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狂风,瞬间粉碎了屏风,裹夹着内力朝着他的面门而来,令他猝不及防,只得收手防护,一时间竟被打出了一米远。 戚长庚轻咳两声,嘴边挂上了血色,忙向着门口看去,不知究竟是谁,竟有如此高的内力,竟是他都不能与之相抗。 马良玉已经趁这个空挡,从殿里用轻功飞了出去。 戚长庚追到殿门前,却发现娄子堰已经站在那里了。 文武百官跟随娄子堰的脚步,还未被刚才那股狂风刮得起不来的,都已经到了殿门前的空地上。 秋天的晨光透着微微的橙色,微凉的秋风划过,颇感凄凉。 远处的打杀声渐渐平息,最后一道防守被打破,满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由敌人的鲜血铺就得血色道路上,迎面走来声势浩荡的军队。 染血的铠甲相互碰撞的声音在广阔空旷的广场上被无限放大,敲击出人们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娄子堰一览场上,数十万的将士密密麻麻的填补进整个广场,不留一丝空荡。 他晦暗不明的眼底闪过一丝赞叹和惊讶。 他曾经想过当她逼宫之时究竟会召集到多少人马,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甚至连守在北山上的十万赤羽军也都被召集了来。 广场上声势浩大的将士们井然有序,军律严明,这么多人聚在广场上却没有一点声响。 军队自广场中轴线处分开,从中间缓步走出来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的凸出。 马良玉低垂着头,站在那道白色身影的左侧,右手伸出,上面搭着一块白色绣着玉兰花的帕子。 帕子上搭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细腻瓷白的肌肤甚至胜过了帕子的颜色。 赤羽军统领赢风站在那道白色身影身后,面无表情,威严的直视着前方,右手紧握着腰间的佩剑,随时保护着身前人的安全。 不知不觉间,那人已经走到了娄子堰的眼前,停下了脚步。 娄子堰睑下眼底的复杂神色,再抬眸看过去时,只剩下看上去极为真实的惊讶和欣喜。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十七八岁的稚嫩年纪,身材消瘦高挑,身着一身月白色拽地长裙,无修无饰,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苍白,看上去很是好看。 女子有点婴儿肥的脸胖嘟嘟的,看上去无害又纯真,鸦羽般的睫毛下亮晶晶的眼睛却如同两汪幽深的古井,让人无法轻易窥伺和看轻。 女子的左耳上,随着她轻盈的步子传来一阵阵轻巧的铃声,仔细看过去,透着一点点金色。那里挂着一颗像装蛐蛐儿的瓮一样的东西,只是那金瓮极小,不仔细看也只能听见铃声却根本看不见那瓮。 京中的美人不少,鹊桥楼里的头牌焚香,古月茶楼的歌舞伎兰听,哪个不是艳绝天下,更何况号称大央第一才女的宰相家的小女儿弭芳华更是才貌双全,令人不敢高攀。 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又是谁呢? 一身空灵气质仿若九天玄女,霸气的气场与出众的五官彰显着女子的不凡。 莫不是六公主娄骄阳? 不,骄阳公主的嚣张跋扈京城远近闻名,她的美虽也让人称道,但却早已被她的嚣张行径所遮掩。 就在众人还在猜测女子的身份的时候,娄子堰已经走上前去,轻抚着女子的脸颊,问她。 “这天见凉了,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我不是常让你穿红衣的吗,怎么又穿白衣了?” 看着皇帝陛下的态度,不少大臣恍然明白,虽然陛下年纪还轻,他们也没少提过为他立后立妃的事,但是陛下却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眼下才知道,原来陛下早已金屋藏娇,而这女子,说不定就是陛下养在宫中的贵人呢。 “我穿白衣好看吗?”女子轻笑着,声线没有想象的软糯,反而听上去很是清冷,透着几丝和这个秋天一般的凉意。 “你不穿衣服更好看。”娄子堰的嘴唇将贴未贴在娄艳阳的耳垂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背,惊起一阵阵心悸。 “我穿这白衣是有原因的。”娄艳阳不自在的向旁边躲了躲,表情不变,倒是把脸颊上的手拿了下来。 “哦,什么原因?”娄子堰借机与她十指紧扣,她倒是没躲。 “因为噗呲”娄子堰的脸色一僵,转而震惊的看着娄艳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我要为你披麻戴孝啊。”娄艳阳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死死碾过,似乎是想深切的体会这样的心情。 娄子堰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剧烈的疼痛直传大脑,瞬间让他刚刚还嗡嗡作响的脑袋变得清醒。人的本能大过感性,受到攻击之后,他下意识的就推出一掌。掌风呼啸而过,娄艳阳像是轻盈的纸片,借着这个力道向后吹去,而后平稳的落在马良玉的身旁。 马良玉连忙上前递上手里的帕子。她拿过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手指上的血,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擦过之后,像是丢垃圾一样扔在了脚边,马良玉立即配合的踩在上面碾了两脚。 “陛下!”戚长庚站在离娄子堰最近的地方,见娄子堰打出一掌之后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戚长庚看向他腰腹处的伤口,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只见娄子堰的腰侧已经被人直接贯穿出一个手指粗的口子,鲜血淋漓的,令人看一眼便毛骨悚然。 他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娄骄阳,扶着娄子堰的手都是抖得。他无法想象,一个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才能将娄子堰这样的高手一击重伤成这个样子。 “陛下,来。”戚长庚扶起娄子堰,连忙向着泰和殿里退去,众臣看见陛下被重伤,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也都接连向殿内退去。 今日这些人明显来者不善,他们还是别做这出头鸟的好。 “呵,看来这些年,你瞒着我进步了不少。”娄子堰坐在玉阶上,用手挡开王公公关切的手,喘息着说道。 队伍随着娄艳阳的脚步前进,走到了泰和殿前。娄艳阳站在殿中央,恢复了刚刚面无表情的神色,半抬着眼睑看着他。 “疼吗?”她的声音平平的,不添加任何情绪在里面。“你当初杀死我母妃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疼的。” 娄艳阳这样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从刚刚开始,她的右手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未附着任何东西在上面,她却总觉得那上边有些什么,像一个无形的手套一样罩在手上,而且似乎,连心也套了一层。 她强压下这种感觉,放下手,直视着眼前疼的直不起腰来的娄子堰,和手忙脚乱想要救他的众人。轻声说道: “你伤的还只是肚子呢,记得我母妃伤在了哪里吗?”她柳叶般的细眉紧紧皱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颈部,说道“这里,你一击之下,将我母妃的脖子生生勒断了!” 娄子堰猛地抬起头,连咳嗽都忘记了,震惊地看着她: “你看见了?” “我当然看见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恨你?!”娄艳阳越说越大声,双拳紧握,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娄子堰却不见刚才的震惊了,眉间胧着几缕疑问。随即问出口道: “你只看到了宁妃娘娘的尸体?”经他这么一说,戚长庚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女子,没想到,他就是那位一直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十公主,娄艳阳。 戚长庚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光,紧接着他双眸微睑,假装刚刚那抹复杂似乎从来没出现过。 竟然是宁池心的女儿,这些年在宫中没有消息,他以为她们母女俩早就死了呢。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件事发生之后,老皇帝居然还是让她活了下来,真是失算。 这样看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当上这个皇帝了。 “呵,”娄艳阳一声清叱,紧闭起了双眸。眼泪顺着眼角的轨迹徐徐被挤出眼眶。每一天,每一夜,她一闭上眼睛,就是小时候她迈着蹒跚的步子去找母妃的时候,躺在殿中央横死的母亲被硬生生勒断的脖子,和那站在背光处,娄子堰阴冷的脸和那双晦暗不明如同毒蛇的眼睛。至今的每一个岁月里,都不能忘。她从幼年时到青葱的人生啊,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而变成了炼狱。 “我自幼便很少见到父皇,但也算有自知之明,深知不得父皇喜爱就不去招惹,与母妃两个人在那偏僻的玉宁宫里苟活。但即使如此,我也从未因为艰苦受人欺负的岁月抱怨过半句,只因为有那样一个亲近的人陪在身旁,就已经是件幸福的事了。可为何,你连这点幸福都不肯留给我?为何你连这点幸福,都要夺走?!” 随着娄艳阳的话语,娄子堰的血液正在快速的流逝着,眼前开始出现黑影,斑斑驳驳的,就像那年他们初遇的夏天,银杏树林里,那个小娃娃脸上的光斑。 娄子堰的眼前渐渐地开始迷离,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小的时候,他和艳阳的那次初遇。那时候的他,也就只有五六岁的光景。 夏天里,闷热的空气仿佛不会流动,尤其是午后时分,天上的太阳像是即将要掉下来一样,炙烤着地面上的一切。 他刚刚下学回来,急匆匆的向着寝殿的方向走。这样的天实在太热,没有人愿意在外面多待。 回寝殿的路上,有一片茂密的银杏树林,虽然不能和帝寝殿前的那棵粗壮的老银杏树比,但也算是极为茂密了。 从树林中横穿过去,会发现里面建了一座小亭子,亭子很小,中间的空地只够摆两个圆凳和一个小圆桌。亭子四处种着大片大片的紫色薰衣草,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所种,但那景色倒真的是极美的。 那地方他不常去,身为皇长子,能够空闲出来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并不多。父皇从小就教导他要为大央做出贡献,不能只贪图玩乐,不能像他的弟弟一样,只知道调皮不让父皇省心。 所以,他的课业总是兄弟当中最繁重的,那时候年幼,看见兄弟们聚在一起玩耍,他肯定是羡慕的,但是奈何父皇和太傅看管的太严,他就是想出去也出不去。 这一天的天实在是太热了,身上的绸衫一层又一层,捂得密不透风,实在是让他感觉有些崩溃。回了殿里他也一定待不住,这样的天气估计殿里也是同样闷热,好不到哪儿去。 想着,他就抬步向着那小亭子走去。说不定小亭子里,会比寝殿舒服上不少。 路弯弯绕绕的,似乎并不是宫人特意打理出来的,反倒有点像是人们踩出来的。娄子堰顺着那小路走着,直到树林掩映间,看到那座小亭子。 薰衣草的阵阵幽香传来,那亭中似乎有人。素雅的蓝色绸缎交叠铺就在亭中,一个女子正坐在亭子里的圆凳上,半趴在圆桌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女子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露出来的发顶上,就只别着一支朴素的青石簪子。 娄子堰的眼底划过遗憾,没想到这个地方已经有别人知道了。这样一个避暑的好地方被人占了,娄子堰多少有些遗憾。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晚来了一步呢。 那女子明显是睡着了,看她这朴素的装扮,八成是个宫女吧,大概是实在累的不行了,才在此休息的,他还是别打扰的好,想着,娄子堰顺着到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继续走下了去。 这条小路横穿着林子而过,他顺着这路走下去,还能快点到寝殿。 可是没走几步,他前面的路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小巧的,圆乎乎胖乎乎的小娃娃映入眼帘。两三岁的年纪,只有他的腿那么高,发顶的头发顺顺滑滑,被挽成两个小揪,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晶莹剔透的皮肤映着从树叶间投下来的点点光斑,格外的娇憨可爱。 小娃娃拦在路中央,见他的眼神看过来,连忙伸出短粗的小手指,竖在嘴边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娄子堰看着有趣,下意识地答应了她,点了点头。小娃娃咧开嘴笑了笑,没牙的粉色牙床露了出来,丑萌丑萌的,娄子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娃娃的脸立马崩了起来,灵动的像是那年画上的福娃娃。 他夸张的捂住了嘴,告诉她自己不会再出声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见缓和。小身子还站不太稳,走起路来小短腿晃来晃去的,可爱得紧。 小娃娃走上前来,拽住了他衣服的下摆,又紧接着向前走去。 她的力气不大,但是倒是很执着,拉着他使劲儿的拽不撒手,他怕她突然摔个大马趴,所以也只能被她拉着向前走。 林子本来就不大,走着走着已经到了林子的边缘了。小娃娃才停下来,向后望了望,看离那亭子已经很远了,她才张口说话。 “你热吗?”小娃娃说话还说不太好,字音咬的不准,娄子堰想了半天,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娄子堰没说话,笑眯眯地点点头。 “我带你去哪边,哪儿有水,凉快你去哪儿吧。”小娃娃似乎不太会表述,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地比划。娄子堰抬头看了看她指的方向,说道: “你是说,太液池吗?” “昂昂!”小娃娃听到了自己想表述的名字,点头表示正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 “嗯,不好,那里太热了,没有这里凉快儿。”娄子堰有意捉弄这个小娃娃,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他实在不想就这么离开。 闻言,小家伙皱了皱短粗的小眉毛,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居然还学大人翻了个小白眼,萌的娄子堰不停地发笑。 “坏蛋,我母妃睡觉啦,你快走,你快走!”说着,小娃娃就开始伸手推他。娄子堰一见她生气了,也不敢逗得太狠,顺着她的力道,一边往前走,一边讨饶着说“好好好,我走我走。” 娄子堰装模作样的向前走了几步,就停下步子来回头看。小娃娃还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远,见他回过头来,像是怕他反悔,示威似的抬起右脚跺了一下,小肉胳膊掐着腰,人小鬼大的样子。 娄子堰眼底的笑意多得像是要溢出来,欢快地情绪如同一丝清风柔柔的划过心间,夏日的暑热都缓解了不少。 小娃娃见娄子堰走的不见了影,才转身回了银杏树林的亭子旁。女子还在睡着,小娃娃没有吵闹,走到一棵树下,一仰身子滑坐下来。闭上了眼。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困,怎么睡也睡不着。两条腿不安分的踢荡了两下,一只腿叠上了另一只腿,一只腿蜷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在跷二郎腿。 娄子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他刚刚就是这么打算的,等到小娃娃离开之后,他再偷偷回去。正好前几日师傅教的轻功他颇有长进,不知能不能用得上。 他飞身到一旁的一棵树上,用茂密的银杏树叶挡住了身体,向下看去,小娃娃正翘着二郎腿,翘起来的小脚丫晃荡晃荡的,像个嘚瑟的大爷一样。 午后的林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听见些有点单调的虫鸣。娄子堰小心翼翼的躺倒在一棵还算结实的树杈上,半眯着眼睛,时不时的向下面看一眼,也学那个小娃娃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儿,跟着她一起晃着脚。晃着晃着就笑开了。不知道原因的,就是有一种从心底传达出来的快乐。 娄子堰看了一眼眼前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娄艳阳,心中苦笑。不知不觉间,她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小时候胖乎乎的瓷娃娃,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变得这般惊艳了。 宁妃娘娘似乎经常去那亭子里小憩,自那日之后,他就经常去那片银杏林里找她,一开始他还不敢露面,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她,就能看上一下午。 后来时间久了,他的轻功都因此进步了不少。有一次他大着胆子,直接去找了她,她居然也见怪不怪的招招手让她过来坐,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个鬼机灵的小丫头早就知道自己经常藏在树上偷看她了。 他那时候就想,这个孩子可真聪明。这人小鬼大的样子,可真是有趣。 可眼下,她那股让他欣喜的聪明劲儿,却都用来致他于死地了。 娄子堰咳着血,苦笑不已。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教导她,培养她,现在,她开始用他教的知识来对付他了。娄子堰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自食恶果。 “娄子堰,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无论我和你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娄艳阳轻轻抚摸着支撑着整个泰和殿的九根盘龙柱,说道。 娄子堰面色一暗,一口血应景的喷了出来。这话他的确说过,是在不久的从前,她与他一番云雨之后,他白日处理公务已经很累了,抱着她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她问他,是不是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他困得很,胡乱答应了一句当然,便很快睡了过去。如今想来,在他们如此亲密地同床共枕的时候,她都在想办法算计着他。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这样一个打击也实在是对他造成了太大的伤害。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原来她从未真心实意的接受过他。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毁了他的计划之一罢了。 被娄艳阳伤到的地方虽然偏,但长时间的流血不止已经让他吃不消了。娄子堰紧咬着牙,指甲在手心里印下一个又一个半月牙。 “今日,我想和你要这江山了。”娄艳阳用手从盘龙柱上龙眼上抹过,指尖轻搓着,撒下一片细细的金粉。 戚长庚看了一眼隐忍不发的娄子堰,也被眼前的这个女子气的不轻。 他们戚家世代权贵,尊为大央第一大氏族,他这一代更是将他的妹妹嫁进宫中,尊为皇后,母仪天下。 娄子堰可是他的亲侄子,虽然他这个侄子有些不服他的管教,但是再怎么说也流着他们戚家的血,到底还是偏向的。若是娄子堰继续当政,他们戚家就按如今的情形,再差也会继续富裕百年而无后顾之忧。 这个突然出现的十公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十多万兵马跑到大殿上来说要谋朝篡位,也未免太张狂了些。要是她坐了这帝位,那还不翻了天啊!就看现在弭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等到娄艳阳登基,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会将他们戚家打压到什么地步呢。 但是此刻,戚长庚却不敢轻易开口。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娄子堰不占上风,又身受重伤,即使他谋略过人,但也难料这场博弈的最终结果,眼下,就算百官都在等着他表明态度,他也不能轻易站出来表态。 但是虽然他不可以,有人可以啊。 他用眼神的余光看过去,身后的不远处,武宣侯早已暗耐不住,想要上前与这个武艺高超的女子过招,见他递过来眼神,立马会意,上前几步打算给娄艳阳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还没等费苍崖有所动作,娄子堰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从戚长庚面前飞过,出手迅猛。 大殿成了角斗场,皇帝陛下因为那不知名的女子一句话亲自上阵,欲将她毙于掌下。 那女子武功也是奇高,两人的战场,很快就殃及到了文武百官这些池鱼。 有不少大臣被不知是谁掀起的狂风掀翻在地,磕的头破血流。 娄子堰一边防守,一边想方设法打出假招,趁着这个机会,他的双眼,一直没离开娄艳阳的身影。今日这般情形,总要有个尘埃落定的时候。此时再不多看两眼,大概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掌风刮过殿内的一根盘龙柱,殿顶上簌簌的掉着灰尘。 不少大臣怕自己小命不保,大喊着希望他们能够停手。 也有不少大臣转而将希望寄托在戚长庚身上,希望他能将两人分开,化解这场灾难。但戚长庚却始终皱着眉看着,不敢上前。 皇帝陛下的武功本就难遇敌手,不是他能抗衡的。现在遇到一个能将皇帝陛下重伤成这样的女子与他相抗,他若是跑进去分开他们,也只能是自寻死路。 “轰!——” 年久失修的盘龙柱终于不堪重负出现了裂痕,紧接着轰然倒塌。 娄艳阳正站在离盘龙柱不远处,柱子砸下来的时候,四溅的木刺防不胜防,从她的脸上留下一道一指宽的伤痕,她连忙跳开,落在平地,用手轻碰了一下,鲜红的颜色染上指腹,格外的扎眼。 娄子堰的手抖了抖,想要走上前去帮她看看伤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手上的动作在身前绕了一圈,又捂向了自己的伤口。 “公主殿下!”马良玉见娄艳阳受伤,焦急的走上前去查看。他的眼底卷上愠色,不愿再让娄艳阳受伤,不管不顾的转过身来对着娄子堰大喊。 “娄子堰!不要在试图抵抗了!实话告诉你吧,如今整个皇宫内外已经都被我们包围,御林军几乎全军覆没,赤羽军也已经归顺了十公主娄艳阳,当然,你也别妄想黑狼骑能来救你,他们此刻就算已经得到了我们逼宫的消息,也已经于事无补了!现在大局已定,你若识相,就自己在退位诏书上签个字,兴许还能留下条性命!” 马良玉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话音一落,大殿上一片哗然,却已经没有了反对之声。 娄子堰已经疼的满头的冷汗,血像是不要钱一样拼命地吐。此刻,他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他心中清楚,这场戏,终于到了它谢幕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娄子堰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笑声经久不息的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不少大臣面含惋惜的看着他,但是心中即使再愤懑不平,看看外面那怒目而视的十万大军,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 “呵呵呵连赤羽军都有,宰相大人,您可真是良禽择木而息啊!” 娄子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这件衣服还是他登基的时候,他逼着她绣的呢。如今却破坏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可惜啊。 娄子堰伸出手,顾不上伤口的疼,抹了抹上面的血渍。直到血渍实在是抹不掉了,才可惜的垂下了手,转眼看向角落里的弭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 弭方垂着头,听见娄子堰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便跪了下去,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行了大礼。自打娄艳阳出现之后,他就好像盼到了主心骨一样,终于不再担惊受怕了。 弭方磕了头,却不起身,跪着说道:“陛下,老臣并非是那良禽,担不起陛下的谬赞,只是,老臣思虑再三,以大央当下的时局来看,还是十公主殿下称帝会更加促进大央的繁荣。因此” “放屁!”费苍崖在戚长庚后面忍了半天了,听到弭方这么说,他彻底忍不住了,就算大司马怪罪他又如何,他也要把这话说出来!“弭方,你个老匹夫,少为你自己的私心找借口!陛下英明神武,五年来政绩斐然,大央也因此比以前富强了,哪儿不比这个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女人强上百倍!” “武宣侯可不要这么说,”弭方站起身,沉稳严肃的对武宣侯说道“十公主乃仙逝宁贵妃之女,是名正言顺的皇族,理应有资格继承皇位,更何况皇室中人,帝王之位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又怎么能妄断十公主的能力没有当今陛下的强呢?” “所以呢!这就是你使计谋夺走大司马的兵权,然后背叛陛下的原因吗?!” “”弭方被武宣侯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噎住了,不论如今局面如何,他背叛皇帝陛下,使计夺大司马兵权的事都是事实,他无从辩解,也不想再辩解。 “事已至此,老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等到百年之后,老臣再向陛下谢罪了。”弭方对着娄子堰躬身一礼,向身后退去,到了娄艳阳身边的时候,又是躬身一礼,以示尊敬。接着便退到娄艳阳身后去了。 肩膀上传来轻拍,弭方一回头,旁边的赢风对他弯了弯嘴角,就转过了头,快的像是从来没出现过。弭方知道赢风这个人有多死板,见他还能有这样的表情很是惊奇,心里也是一暖,对他笑了笑。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世界上,只有胜利者才有说话的权利。如今战争还未结束,还没有一锤定音,就不能盖棺定论。 “哼,”娄子堰面色一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他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晃晃荡荡的走上玉阶,拿起上面事先准备好的空卷轴打开,沾了墨斟酌下笔。 王公公站在一旁,假摸假样的抹了两把眼泪,却已经不敢上前,缩在戚长庚的身后,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另谋新主。 马良玉见娄子堰妥协,阴狠的笑了笑,走上前去,从手里递过去一纸诏书,对他说: “就不劳皇帝陛下费心了,诏书杂家已经事先拟好了,您在这上面盖个印就行了。”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黄色的绢布打开,平铺在他面前。 娄子堰笔下不停,连看都没看,衣袖一摆就把那绢布扇了下去。 “你!”马良玉大怒,作势想要给他一掌。 “老良玉。”娄艳阳的声音响起,清冷的语调平平的,没有一丝情绪。却让马良玉的一掌再也下不去。 冷哼一声,垂手立在一旁不再言语。娄子堰既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那就不急于这一时了,等一会儿他写完了这退位诏书,落在他手里,还不是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娄子堰很快写完,嘴里的鲜血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他也彻底支撑不住向身后倒去。跌坐在那龙椅上。 鲜血顺着嘴角滑下,划过金子筑成的龙头,顺着龙头张开的嘴流下,又坠到了地上,看着凄凉又可笑。 玉案上的卷轴被娄子堰碰掉了,从玉阶上滚了下来,不见停歇,直到滚到了娄艳阳的脚边。 娄艳阳低头大致扫了一眼,内容简洁明了,没有什么问题。右下角国玺旁,还染上了一块不小的血污。 娄艳阳心里一刺,连忙移开视线,但是刚刚将娄子堰重伤的右手却不自然的蜷了起来,那种被针扎了的感觉又来了。 马良玉从她脚边捡起诏书,趾高气昂的站到玉阶前的位置,不看诏书,反倒将目光投向在场七扭八歪的大臣们。 弭方和赢风瞬间会意,首先跪了下来,声称接旨。 弭方一党的人也陆陆续续跪了下来,以戚长庚为首的一众却一直站着没动,还有一些保持中立的,犹豫的看了看娄子堰,又看了看站在殿中央的娄艳阳和殿外的十万大军,最终也妥协的跪了下来。 费苍崖看娄艳阳的眼神依旧不屑,想要他拥立娄艳阳为帝,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他身前的戚长庚沉默了良久,居然也要跪下去。 “大司马!?”费苍崖不敢置信,大喝道。 戚长庚却不顾他的劝阻坚持的跪了下来,他身后的秦仕忠,在后面拽了拽费苍崖,小声的告诉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了皇上,我们还有裕王。” 费苍崖皱着眉头,想说,裕王那只想着游山玩水四处游历的性子,哪里是当帝王的料!可转念又一想,裕王与皇帝陛下是孪生兄弟,连长相都大致相同,就算再不成器,那也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再如何,也比这么一个女人称帝来得强。 大司马深谋远虑,听他的大概也没什么错处。武宣候即使再不愿意,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马良玉心满意足的展开卷轴,传开了两声卡拉卡拉的铁器碰撞声。娄艳阳皱了皱眉,狐疑的看向他手里的卷轴,但是没有说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执政五年,虽稍有建树可惜心力不足,难以维持国政。今有十公主艳阳,秀外慧中,内有乾坤,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顾,让位与十公主艳阳,望其复兴大央,建下伟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众臣的山呼声,娄子堰被两名士兵压着向殿外走去。 虽然这一切娄子堰早就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心中的复杂无以言表。 身居高位,一朝跌落神坛,心有不甘是肯定的。他明明还正值壮年,也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想为大央的百姓谋福,想让国家变得更加昌盛,可惜啊 奈何力不从心,天不遂人愿。 殿上的那个女人,他用了一生的心血教导,培养,教她知识,谋略,武功,等等一切他认为她需要学的东西,就是为了从今以后,她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能够独当一面,引领着大央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即使到那个时候,他大概已经看不见了。 大殿上,娄子堰与娄艳阳擦身而过。他固执的从士兵的手里抽出胳膊,推开士兵,因为耗费的力气太多,还因此咳了两口血。等到呼吸渐渐平息,他伸出手,轻轻地擦拭过她脸上的血迹,颤抖着手抹进了嘴里。他弯起嘴角,对着她笑了笑。 “真甜。”说着,又伸手去抹重新滚出来的血珠。 娄艳阳皱了皱眉头,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盛了。从刚才娄子堰与她对打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娄子堰虽然被她重伤,但是全力以赴的话,他根本不会这么轻易被她打退。 而且此刻娄子堰从她身边走过,被人看押着的狼狈德行本该是她最乐意见到的才对,但是奇怪的是,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甚至还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油然而生。 除了恨意和愤怒之外,似乎还有一丝不甘的,后悔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刚刚手上的刺痛更加强烈了,娄艳阳使劲的挠了挠手心,想要将那种酥麻的疼痛感驱走,可惜却一直不见成效,反倒愈演愈烈。 眼下的一切都让娄艳阳有点无法适从,她心烦的打开了娄子堰的手,躲过身去,走向马良玉身前,伸出手,马良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把手里的圣旨递了过来。 娄子堰又咳嗽了两声,垂下了眼帘,遮住眼里的落寞,被士兵推着向前走了。他扶着门框跨过大殿前的门槛,深吸一口气压制了一下疼痛,仰起头看了一眼突然阴下来的天空,忽然裂开嘴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完全不像刚刚伪装出来的癫狂大笑,娄子堰的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几声无力的咳嗽。 人们常说天气总会顺应人的心情而定,你开心时它艳阳高照,你悲伤时它阴雨绵绵。其实不是,天气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情绪而变化。 你觉得它改变的原因,只是因为你看天空的时候恰巧悲伤,才会觉得天空也变得昏暗了而已。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娄子堰的眼泪悄无声息,还未等被人看到,就已经落在了染血的衣服上,不见了踪影。过往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快速流转,娄子堰发现,他真的还剩下好多遗憾啊,他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话没讲,还有好多东西没去看呢。 他答应了母妃要照顾好弟弟,答应了父皇要兴盛大央,答应了曾经的她,要娶她的啊可是这些,他都没有做到,全都没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眼前越来越黑,腿上的力气越来越少,喘息声,心跳声越来越响,在耳边阵阵嗡鸣。娄子堰看着眼前的四方天地,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他的身体终是到了极限,再也撑不住了。 站在殿上的娄艳阳突然心中一刺,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涩在心底慢慢蒸腾。刚刚重伤了娄子堰的那只手似乎着了火,灼痛感附着在上面,怎么甩都甩不掉。 马良玉已经被大仇得报的狂喜蒙蔽了双眼,没有注意到娄艳阳的异样,走到她的身边问道:“陛下,眼下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这娄子堰也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不知”马良玉笑得奸诈又阴狠,他的话没说完,娄艳阳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能不能” “随你。”说着,娄艳阳心中又是一疼,她似乎清楚了这突然出现的疼痛是和那个男人有关,心中不可抑制的烦躁。明明是个将死之人,怎么时时刻刻都在她的心里搅扰她的心神?! 娄艳阳烦躁的抬步向殿外走去,正在向外走的群臣纷纷躬身行礼,楼艳阳没有搭理,继续向前走着。 戚长庚站在不远处,看着走过的娄艳阳,眼底划过一丝冷笑。这个娄艳阳长得还真像那个已经死了的宁贵妃,就连那个让人忍不住想要折断的傲骨,也像了个十足十。 费苍崖也停下步子来看了她一眼,在娄艳阳走过的时候大声的冷哼一声,明目张胆的表现着自己的不满和不屑。 娄艳阳当做没听见,径直走了过去,留他在原地生闷气。 “武宣候不必气愤,这女人的皇位,坐不长。”戚长庚冷笑着说道。 “哦?大司马何出此言啊?”费苍崖最厌恶的就是女子参政,戚长庚这句话,正引出了他心中的不满情绪,说话很是不客气。 戚长庚看了他一眼,没和他计较,反倒耐心的解释道“先皇驾崩,新帝继位,那些远在各个封地的王爷郡王们可都是需要回来参加登基仪式的,宫中那些没被册封出去的皇子们,也会就此机会封王出宫。” “哦?大司马是说,不用我们动手,这女人的皇位没有人帮扶,坐不稳,那些王爷郡王们也不会服她,对不对?”费苍崖也不是笨蛋,一点即明,与戚长庚相视一笑,接着就听戚长庚说道: “先皇的兄弟里有一位孪生兄弟,被封武安山以北商河一代,名唤子裕,是我的亲侄子。自古帝王家出现双生子就是不祥之兆,老皇帝也因此颇为忌讳。那裕王自从幼年时被我妹妹先太后保下来之后,就一直与先皇一起长大。但是老皇帝却因为忌讳,将裕王完全散养,既不交与他知识,也从不亲昵的待他,久而久之,裕王的性子变得孤僻又冷傲,封王之后搬出皇宫,就一直一个人四处游山玩水,倒是因此学了一身的武功。又因为他与先皇几乎完全相同的容貌被人啧啧称奇,因此江湖上,他一直都有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 戚长庚说道这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还有一点他没说,具江湖不知是何处流出来的排行榜统计,他那个优秀的侄子还是名震江湖的第一美人呢,容貌几乎都不是那些女子可比的。 “所以,大司马是想”费苍崖了然的笑了笑,完全赞同戚长庚想要帮扶娄子裕为帝,对抗娄艳阳的想法。 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女子为政,这皇室里的哪一个男儿都能担此重任。又不是皇室无人,让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来当政,大央朝岂不是会被贻笑大方?! “陛下,等一等!等一等!”不远处,弭方正与礼部尚书谈着关于娄艳阳登基的事宜,一见娄艳阳出来,连忙拦住了她。 “陛下”娄艳阳停下脚步,看着快步走过来的弭方,即使心中不耐烦,脸上却依然面色平平。 “宰相何事。” 从刚刚马良玉宣读了圣旨一锤定音了之后,弭方的眼底就一直难言喜色,非常积极的去找礼部尚书商谈关于娄艳阳登基的事宜。 但是当他看到娄艳阳的时候,却发现她脸上没有出现半点喜色。弭方不动声色的掩下欣喜,恭敬地说道。 “陛下,赢风将军正在和赤羽营的弟兄们拦下正在赶来的黑狼骑,如若不出差错的话,他们会在去安抚下黑狼骑,整顿都御城内外之后再回来向您复命。” “嗯。”看得出来,娄艳阳并没有多关心这些事,手里拿着圣旨,好像正要着急走。弭方不动声色的说道。 “啊还有,臣正在和礼部尚书商量您的登基大典上的事,等商定结束之后,臣再向您汇报具体的情况。” “嗯,一会儿来勤政殿找我就行。”娄艳阳急急地说完,转身就向着勤政殿快步走去。 “恭送皇上。”弭方躬身行礼,眉头却皱了起来,倒是不知还有什么事会让新皇这么着急。 “你们都出去。”娄艳阳一回勤政殿,挥了挥手,对那些宫人们说道。 “是。”宫人们垂头领旨,整齐划一的走了出去,最后一个宫人抬手把勤政殿的门关了起来。 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因为刚刚才宣下旨来,勤政殿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重新更换,四处都遍布这娄子堰的气息。 他看过的还没放起来的书,批阅完毕码得整整齐齐的奏折,还有香炉里他常熏得龙涎香 娄艳阳皱了皱眉,心中的烦躁更甚,径直走到龙椅上坐下,将袖子里的卷轴拿出来,放在了桌案上。 刚才的碰撞声她听得非常真切,这卷轴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被她忽略掉的。 娄艳阳重新拿起卷轴,晃了晃,果然,里面传来了一阵铁器碰撞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便将那卷轴一头的玉柄扭动了。 没扭动,娄艳阳使了使劲,还是没有。 奇怪,难道是她的估计出了错误?不该啊,她刚刚明明有听见铁器碰撞的声音的。 这边拧不动,娄艳阳又换了另外一边,试了几次之后,只听咔嚓一声,玉柄应声掉了下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里面的确是空心的。 她倒了倒,从里面掉出来了一根一指长的小圆桶,像是信鸽绑在脚上的东西,只不过,这个的材质是铁的。 娄艳阳拿起那个小铁桶,又从笔架上拿起了一支笔,从铁桶的一头捅了进去。 一个纸卷,从铁桶里掉了出来。 娄艳阳拿起那个纸卷,以为只是一个什么小纸条,打开之后却发现,那纸张很是轻薄,折叠了很多层才折到这么小的,打开之后其实是两张很大的信纸。 娄艳阳一开始并不知道这里面会是一封信,她只是听到了卷轴里的声音,再加上娄子堰刚刚在朝堂上那些看上去有些别扭的行为,猜测这里面可能有些猫腻,所以她才打算拿来看看。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娄子堰藏在玉柄里的,竟然是一封写给她的信。 在娄艳阳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看这封信的时候,那苍劲有力,犹如镌刻的笔触就已经撞进了她的眼帘了。 弭方与礼部尚书商讨了登基的大概事项之后,就来勤政殿找娄艳阳禀报了,顺道,他也想和娄艳阳说一下,自己当初的计划,在娄艳阳登基之后,他也该是时候开始实施了。 费苍崖说的没错,他帮助娄艳阳的确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每个在朝为官的大臣都有一个远大的志向,或升官发财,或千古留名,他已经位即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然而弭方对自己的远大抱负却还没有到满意的地步。 他想,名流千古,成为一代名相。他想在大央的历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让后人敬仰崇拜,让人们只要提起大央,便会首先想起他弭方。 而这个私心,他其实也曾想办法在娄子堰的手下实施过,他努力建立功勋,成就威名赫赫,但是不知为何,娄子堰却好像总是明里暗里阻拦他成名一般,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以各种理由为托辞将他的名头淡化,并不宣扬出去。 为此,他一直苦恼,但却没有办法。直到,这个自称自己是十公主的女子夜晚来到他的府邸,像是说一件家常一般语气平平的告诉他,她可以为他制造这个机会。 鬼使神差之下,他答应了,说他有野心也好,说他急功近利也罢,他心中清楚,若是放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就再难遇到了,那也就是说,他将和自己的理想彻底无缘。 弭方快步走到了勤政殿外,却只见勤政殿房门紧闭,所有侍候的宫人全都站在门口。弭方皱了皱眉,正打算上前让人通报一声,却突然听到房门碰的一声被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飞了出去。 “陛下!”弭方心道不好,连忙走到勤政殿内,他可不想明天就传出去新皇还未登基就惨遭人刺杀的丑闻。 勤政殿里去空无一人。只有还在晃晃荡荡的殿门前,飘飘落落着两张纸,似乎是被风吹走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 弭方一时好奇,捡了起来,看着看着,却满目的震惊,飞快的跑出勤政殿,向着刚刚白影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吾爱,艳阳 人们常说青梅竹马的爱情总能走到最后,初遇你时你才两三岁,那个时候,我也曾相信这句话。然而却没想到,最终我们却成了例外。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迈过了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我不想站在桥上等你了,因为等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难熬了。 我用了我的一生来等你爱我都没等到,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等下去了。 永安历二十一年,宁大将军功高盖主,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由,放走了父皇想要屠杀的战败一国村民。父皇因此疑心与他,与大司马戚长庚联合使计将其杀害,并以叛国罪将其满门抄斩。 当我得知此事之时,为时已晚,未能将宁家一家救下。本想回到宫中想办法保住宁妃娘娘,却发现宁妃娘娘早已被奸人残忍杀害身首异处。 那年,你才六岁。父皇怀疑你并非他所生欲要下药毒死你,我暗中使计偷换了药物,可惜却被父皇发现。当时你生命垂危,我只得拿出了挚友冷翘楚从西域带来的一种名叫继心蛊的蛊虫放入你的体内为你续命。 继心蛊生性喜欢浸泡人血,却极少饮用,其功用可保中蛊人与其同寿。但它有一个缺点,就是子蛊和母蛊,必须同时待在中蛊人的身上,否则离开母蛊,子蛊暴动,会快速蚕食中蛊人的血液,直至其死亡。 你耳后的金瓮里,就是那母蛊,犹记得你小的时候,为了和我对着干,曾经摘下来过,刚摘下来就晕到了。今后,我不在身边,你要切记,无论如何不能摘下金瓮。切记切记。 我初遇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并非常人,不只是聪慧过人,甚至有时候似乎要比一般成人还要成熟老练。 一开始我是欣喜的,后来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学的越快,也就意味着,我会越早离开你。 昌宁历二年,我时常会突然晕眩,眼前阵阵发黑,后脑传来剧痛,一开始只以为是因为劳累所致,并没有把它当回事。直至后来,这种症状频频出现,甚至还会出现突然晕倒的症状,我才请了太医。 太医杞人忧天的摇了摇头,说他束手无策。他说,我后脑处,长了一颗很大的石头。我不是很懂,只是知道,听他的语气,我大概,活的不会太久。 那时候我想了很多,心中越来越恐慌无措,以至于夜晚时分,粗暴地对待了你。 对此我很是后悔,我本来想在你的生命里只留下美好的,却没想到还是伤害了你。 自那时起,我便开始策划一场戏,一场,由你主演的逼宫夺位的戏。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你已经成功的登上了那把龙椅了吧。 为了你今后能够顺遂一些,我在勤政殿旁的银杏树下,埋了一个盒子,那里面有国库的钥匙,可以帮助你更好的建设大央,若是实在无法支撑,也可以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艳阳,吾爱,我走后,望珍重,别太早来奈何桥找我,我没等你。 昌宁历五年冬” 娄艳阳飞速地向前跑着,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模糊了她的双眼。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以至于忘记了轻功或许会更快些。直到来到校场前的钟楼,才飞身而起。 钟楼上,马良玉站在最前方,身边围着几个士兵,帮助他指挥校场。校场上,娄子堰成大字形躺在中央,四肢和脖子上分别套着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被拉在五个骑着马的士兵手里。 马良玉将头探出钟楼,脸上洋溢着即将大仇得报的狰狞的笑。紧接着,他嘚瑟无比的,对旁边的那名将士说道。 “动手吧,让我们的皇帝陛下,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表演吧,呵呵。哈哈哈” “住手!——”马良玉张狂的笑声,被突如其来的尖利女声所打断。他猛地一顿,回身看去。 只见娄艳阳飞身而来,从平地拔地而起,踏着钟楼的瓦片登上了钟楼。 “艳阳!”马良玉吓了一跳,委实为她捏了一把汗。直到她登了上来,才松了口气。 娄艳阳却并没有理他,登上城楼便又从城楼上飞了下去。钟楼很高,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冷风阵阵吹来,呼啸而过,吹起娄艳阳的白色裙摆,如白色蝴蝶一般翩然落地,凄美而又动人。 校场上的士兵从刚刚听到她的呼唤之后,就一直没有动,站在原地等着看情况,娄子堰也还安然的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娄艳阳松了口气,落到地上之后,便跑了过去,抱起了他的身子。 “子堰,子堰” 她轻轻的晃着,娄子堰的头跟着一起轻轻摆动,很是无力。娄艳阳不敢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从他的腰间搂紧了他,抬手看过来的时候,满目的血红。 马良玉从钟搂上走了下来,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问道 “艳阳,你在干什么?” “老良玉,快去叫太医,我要救他,我要救他!”娄艳阳慌了神,冲着马良玉大叫着,眼泪一直向下流淌着,不曾停歇。脸上被木刺画上的伤口又重新撕裂,顺着眼泪一同流淌,鲜红的滴下来,如同血泪一般令人看着心疼。 “陛下,他他已经死了。”马良玉蹙着眉头,看着娄艳阳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满不在乎么,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胡说!他没死,他怎么会死,是因为你恨他你才咒他对不对,你去叫太医,叫太医啊!他不会死的!”娄艳阳不管不顾的大叫着,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满嘴的苦涩滋味。 “他没死,子堰,他说谎的对不对,你没死对不对。子堰,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你告诉我啊,你不是还有很多话没对我说吗,你说啊!你说啊!”娄艳阳疯狂的摇着娄子堰的身体,希望他能够动一动,哪怕是轻微的动作对她来说此时也会成为莫大的慰藉。 “你不是还告诫我说,不要摘这金瓮吗,我现在就把它摘下来,我不听话了娄子堰,你起来骂我啊,你起来打我啊!”哭喊声中,娄艳阳就要伸手把那金瓮从耳朵上薅下来。 马良玉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陛下,陛下!这不能拿下来啊,不能拿啊!陛下!”马良玉急的掉了眼泪,却那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住的劝着。 “你放手!”娄艳阳一心急,手猛的挥了出去,带着内力想着马良玉打来。马良玉本就被戚长庚打到重伤,难以抵抗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倒退了几步,晕了过去。 “马公公!马公公!”站在旁边的士兵忙扶住他下滑的身体,领头的人吩咐道:“你们在这儿看着陛下,我们去叫太医。” “是”两名士兵应声喝道,转头来看已经缩成一团的娄艳阳。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了,没再继续哭闹,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娄子堰,像是一个怕被别人抢走玩具的小孩子,满眼都是固执和委屈。 风,越来越大,吹的人凌乱不堪。校场上的那个人,抱着怀里已经凉透的尸体不住地落泪。两个士兵见娄艳阳怎么劝也劝不走,只得站在一旁无奈的等候。 弭方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怎么一幕。天空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雨却迟迟不下。风依旧刮着不见小,吹的娄艳阳不住的踉跄。 那么冷的黄昏,她把他的头紧紧的护在怀里,依偎在一起,仿佛自己心爱的人还在,还有体温,还有呼吸。 弭方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停下来,没有靠近。眼前的这一幕,也令他老泪纵横。 不知因何,弭方总感觉娄艳阳并没有胜利,反倒是那个已经凉透了身体的娄子堰赢了。 他成功地将皇位托付给了她,用枷锁将她锁在这四方院里,在他死之后又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她,令她痛苦,同时也令她无法忘记。 这似乎并不是爱,而是惩罚,是娄子堰在惩罚娄艳阳,为何不爱他,为何要让他等。 但是他赢了又如何,即使他赢了。 他也已经死了。 狂风等到临近午夜才稍稍停歇,紧接而来的,便是凉进人心里的倾盆大雨。 雨下得很大,像是有个人在云朵间向下倒水一般。憋了整整一天的雨水,终于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全部喷涌而出了。 商河城是离着大央京城都御城最近的一个附属城,那里住着的,大多是与京城中关系亲密的大家庶出,虽然比不上京中人尊贵,但也都是些身娇肉贵的人。 在大央这样一个等级分明,世家大族规矩严明的朝代,这里的庶出虽然表面上风光无限,但是背地里还是面临着被人戳脊梁骨的尴尬境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京中的兴衰往往连接着他们这些庶出的命数,所以这里大多数的庶出少爷,都会选择在成年之后去京城为主家做谋士,从而获得名望和美好的未来。 原来的商河城,以宁家一家独大,宁家世代忠良,掌管着大央半数的兵权。宁家的满门忠烈,更是为大央立下了汗马功劳。宁家在商河城的庶出也都是令人称赞和赞叹的英豪。 可后来,京中却突然传来宁家主家家主在战场上叛国的消息,一夜之间,主家满门抄斩,商河城的庶出也因此受到连累,流放的流放,充官窑的充官窑,贩卖给人当奴隶的更是生不如死。 世家大族一朝没落,引得无数迁客骚人哀叹惋惜。 暴风雨还在下着,商河城已经荒凉许久的宁家大院里,燃着一盏豆大的油灯。窗外的风从破烂的窗户吹进来,桌子上的灯火晃了晃,将熄未熄的又顽强的亮了起来。 桌边坐着的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灯火,便有转过头来问眼前跪着的黑衣人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娄子堰真的死了?” “真的,主子,千真万确!”黑衣人也很激动,反复向眼前人说道。 坐在桌旁的男人腾的一下站起来,火光的照耀下,眼底迸发出一片狂喜。 “太好了太好了。”心中的喜悦无处宣泄,男人站起身来,一趟一趟的在原地走着,激起了满地的灰尘弄脏了衣服的下摆,他却全然不在乎。 当年都是因为这个娄子堰,他才没有逼宫成功。若不是因为他,他或许早就完成大业了!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被他追的东躲西藏,还窝在这样一个破院子里苟且偷生。 他死了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那这样,你马上分散手下,制造舆论。就说,前朝后人前来讨伐,声称要求大央返还江山,给我弄得声势大一点,最好能传到宫里去。”男人计上心来,自认为想了个绝妙的计谋,说着,手还不住的拍着桌子。 “是!”黑衣人应声道,刚打算起身出去,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回来。 “主子,其实您可以不用这么麻烦。新登位的皇帝并非皇子,而是一位名叫娄艳阳的公主。从属下搜集来的资料来看,她是宫里仙逝的宁妃娘娘之女,当年宁海阔老将军之孙,与您还算得上是本家。您若是回到宫中,岂不是离您的大业又近了一步?!”黑衣人自以为献上了良策,激动地对男人说道。 “你说新登帝的是谁?”男人的态度却突然一个反转,大声问道。 黑衣人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小声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十公主,娄艳阳啊。”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不是早已经和那个贱人娘一起死了吗?!她可是那对狗男女的女儿啊,娄仲泽怎么会放过她呢?”男人似乎被这个消息打击的不轻,自言自语的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疑惑,痛苦慢慢在他的眼底凝聚。那如同噩梦般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清晰地似乎已经刻进了他的脑袋里。 男人的神色变得越来越疯狂,眼底像是凝聚了大片的乌云一般的恨意,不能磨灭,令人畏惧。 “主。主子,主子?”黑衣人也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站起身来低声唤了两声,见他还是没反应,大着胆子推了他一下。 男人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他又连忙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 男人脑门上汗湿一片,大口的喘着气,似乎刚从梦魇中惊醒过来,虚脱了一般。 “你没听到什么吧”等到缓和的差不多了,他的脸上挂起了和善的微笑,轻声问眼前的手下,但不知为何,黑衣人却一阵背脊发凉。 “什什么没听到,主子,我什么也没啊!”簌簌下着的雨,如同幕布一般阻绝了屋内的凄厉惨叫,然而却掩饰不掉喷洒在窗户上的滚烫鲜血。 男子扔掉手里的刀,嫌弃的用地上尸体的衣服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迹,抬步走出了那间屋子,走向了旁边的堂屋里。 “收拾了。”他轻声向窗外说道,立即有两个站在外面守门的黑衣人推门走了进去,目不斜视的垂头拖走了那具尸体,眼底却不见丝毫惊诧,有的只是司空见惯。 尸体在地上拖行的鲜血,红的骇人。像是在向人们诉说着他的死不瞑目。 “轰隆!——”外面的雨还不见停歇,雷声阵阵,伴随着划破天际的闪电,惨白的光闪过,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和屋里的男人脸上狰狞的恨意。 大央都城都御城位于整个大央的后方,武安山附近。位于整个武安山群的腹地,从远处看,就像是被武安山抱在怀里一样。 这里四季如春花香鸟语,唯独有一个缺点,便是秋季到冬季的时候,梅雨季节会很长,最少也要在半个月左右,下完了这半个月的雨,天气彻底转凉,天上开始下冰雹和雪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冬天的来临了。 梅雨之时,天上飘飘洒洒的下着小雨,悠然的清风拂面,江南水乡一般的情调和氛围里,人都变的疲倦和懈怠了。 原本繁华的街道上此时人却很少,因为这样的天气出来买东西的人少,在外做生意的小贩自然也就很少了。整个都御城都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湿漉漉的。 皇宫之外,大臣们的车马林立,一排排整齐的排列在宫门前,即使今日下雨,他们还是风雨兼程的来上早朝。 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穿着蓑衣的男人。他的脸全都被挡住了,只有衣服半湿的漏出一些在蓑衣外面,看上去并不华贵,只是简单地粗布衣料。 他慢步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的士兵正在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打量着他。见他还继续向着宫内走去,长矛立马交叉横在他面前。 “站住!”一个士兵大声喝道。 “知道这是哪儿吗,你就往里走。”另一个士兵叫嚣道,甚至还伸手推了推他。 那男人没说话,只是抬起了头,轻瞟了一眼眼前的士兵。 两个士兵立即顿在了原地,震惊地看着他。男人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自己的腰间拽下来一个非金非玉的牌子,递给了他。 那士兵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接了过来,只见那玉牌上,刻着一只象征亲王的四爪蛟龙,正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视。 玉牌反过来,烫金的字体横平竖直的写着一个字——裕。 那个士兵说不出话,知道自己得罪了来人,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不住的磕头。 另一个士兵机灵一些,连忙让出一条道来,躬身献媚的说到:“原来是裕王殿下驾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裕王殿下恕罪。” 娄子裕抬眼看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抬步向着宫里走去。 娄子裕已经走出很远了,那跪在地上的士兵却还在地上磕头。旁边的士兵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被吓出来的冷汗,上前去拉他。 “喂喂喂,他已经走了,你快起来吧。” 那士兵被他拉了起来,脑门已经渗出了血,混在地上的雨水里,泥泞一片。他却完全不顾这些,瘫在地上起不来,自言自语的说着: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了。” 自娄艳阳起兵谋反已经过了三天了,登基大典本来应该在昨天就已经举行了的,可是不知道新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居然拖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弭方没办法,只能和礼部商议着,先将登基大典延后了再说。毕竟外面阴雨绵绵的,也没办法举行大殿。更何况眼下娄艳阳这个状态,别说登基大典了,就是让她离开勤政殿,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众臣们在大殿上吵闹的交谈着。 “新帝既不登基,也不上朝,整日窝在后宫不露面,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一个大臣说道,还用眼神,偷瞄了一眼站在上首一直未说话神情晦暗不明的弭方。 “听说近日以来,那些远在封地的王爷郡王们,已经都得知了消息,打算以清君侧为名起兵攻打都城呢。” “哎,说起来,一个女子当政的确是难以服众的,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情理之中的。”一个大臣撸着胡子叹息道,“只不说当日十万大军就在殿外,咱们这些臣子也是被逼无奈嘛。” “是啊是啊”那个大臣的话音刚落,就得到了大臣们的一致响应。 弭方在旁边听着,眼底闪着冷漠的光。这些老臣的虚伪表象他早就看多了见惯了,实在是有够恶心。 “哎,你说,新帝按辈分上讲,可是先皇的嫡亲妹妹啊,可是你看逼宫那日先皇的态度,那明明就是对着心上人的态度啊,你说,这其中”秦仕忠正和旁边的几位大臣说着,却突然身后却突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秦大人。”弭方说道,秦仕忠应声回头,显然是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弭方,脸上的笑瞬间变得僵硬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先帝已经过世了,您就不要再恶,语,相,向了。”弭方一边说着,一边拍着秦仕忠的肩膀,越来越用力。 秦仕忠被他拍的矮了身子,也只能不吭声的忍受着。陪笑着说: “是是是,宰相大人说得对,说得对。”弭方听了,满意的笑了笑,扫视了周围的一众其他大人,又回到了刚才站的位置。 秦仕忠阴毒的死死盯着他的后背,小声说道:“老东西,再让你得意一段时间,咱们走着瞧。哼。” 自从弭方出面之后,朝堂上静下来了不少,虽然也还有一些大臣小声交谈,但也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明目张胆的了。 谁不知道弭方现在是新皇身边的红人,哪里有人还敢得罪他。 “报!”刚静下来不久,殿外就响起了禀报的声音。紧接着,一名将士快步跑了进来。 弭方皱了皱眉,说道“讲。” “启禀宰相,神武门前有一男子,自称是裕王,以想要悼念皇兄为由,请旨入宫。”那将士单膝跪地说道。 “可有凭着?” “这是那男子递上来的。”弭方从那将士手里接过一看,蛟龙入海图的刻印,背面一个裕字,的确是只有亲王才会有的玉牌。 弭方心里打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裕王向来神秘,也不知道这次进宫究竟是来干什么,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扣下,也只能先将他请进来了。 “的确是亲王的玉牌,快请裕王进来。”弭方说道,却被人拦了下来。 “宰相大人怎能就这么让裕王殿下自己进来呢,裕王殿下常年不在宫中,若是迷路了可如何是好。”秦仕忠却突然站了出来,笑着说道,但那笑里,怎么看怎么有股阴险的味道。 “还是有老臣去接裕王殿下吧,宰相您说呢?” 弭方暗恨秦仕忠这个阴险小人嘴欠,裕王乃大司马亲侄子,秦仕忠又是大司马的亲信,这其中的文章他又怎会不知,但现在要是开口拦下他又没有任何理由,真是憋气。 “那就有劳秦大人了。” “好说。”秦仕忠说着,转身向外面走去,走出殿门之前,与站在一旁的大司马相视一笑。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摆了几个椅子和酒杯之外,石壁上连点修饰都没有。然而这样千篇一律的房间,却似乎成了整个空楼宫的风格。走进去看,几乎每个房间都是一个样子,就像是工蜂们每天酿蜜的蜂窝一样,都是一个又一个相同的六角形。 阴冷的寒气从四面八方的气空中吹进来,是这个潮湿的地下城堡变得更加的阴森。梅雨季里,虽然小雨已经停歇了不久,吹进来的风却更冷了。 不过这里的人似乎并不畏惧这种寒冷,否则他们也不会选这么一个地宫做他们的据点。都是些武艺高强,有内力护体的家伙,这点冷风又算得了什么。 江湖上传闻,空楼宫里的人都是吸人血,吃人肉的魔鬼,但其实说起来,真正见过空楼宫中人的人,却少之又少。他们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往往还未等你发现他的身影,你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但是其实说起来,他们的行踪并不难找,当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就是了。 前朝魏氏的皇陵是号称史上最大的皇家陵园,在哪里,算上最后一位亡国被人抛尸在陵园里的魏宏盛一共葬有先后十四位魏氏皇帝。算得上是大央境内风水最好的地方。 然而没有人知道,其实这座位于陵园下面的地宫里,早已易了主。 “驾!驾!”身穿黑色短打的男人骑着马,快速向着陵园里冲去。 因为时间太过紧急,他甚至都忘了回到陵园要隐藏身形从密道进入地宫,骑着马便进了陵园。 幸好陵园附近人迹罕至,才没有害得他暴露了空楼宫的行踪。然而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飞身下马,寻了一处假山便钻了进去。 七拐八拐的到了地宫,便直奔地宫中的主殿跑去。边跑还大声的喊。 “宫主!宫主!”眼前的甬道里有好多站岗的人,那人也顾不得提醒他们让一让,直接上手打了过去,直到眼前再没人挡在他面前。 地宫中的主殿是一间非常大的石室。整个石室里每一个角落都铺着雪白的绒毛地毯。以免他们高贵的宫主大人冻着。 石室内的格调非常简单,除了放在角落里的石桌和石椅之外,就只剩下宫主殿下那张大得像床一样的高贵座椅了。 那人还没等跑进来,就已经被主店的两名守卫给一拳打飞了出去,因为已经清楚是自己人,那两个守卫才没有下狠手,但是即使如此,那人还是狠狠地摔在了石壁上,咳出了血。 声音惊醒了正在座椅上休息的冷翘楚,他蹙了蹙眉头,如西子一般的柳叶眉轻轻皱着,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心疼,虽然这样的词并不适合用来形容男人,但是那两个提着那人走进来的护卫,还是鼻子一热,下意识的向着人中抹去,看看是不是又见了红。 冷翘楚不耐烦的睁开眼,瞟了一眼眼前的那个还在咳血的人,说道。 “有话快说!没见到本宫正在睡觉吗!”若是别人也就罢了,直接一掌拍死了事,但冷翘楚显然认出了来人,正是他留在京城中为他带来娄子堰动向的那个人。 那人自知吵醒了宫主睡觉是件多么大的罪过,吓得连咳都不敢咳了,从衣服里拿出一封信来,连滚带爬的到了座椅前,承了上去。 也难为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带来消息,那信纸上居然连半点褶皱都没有,完好如初。 冷翘楚一见那信,也不困了,还没等他递过来,就自己把信夺了过来。 摸了摸信封右下角写着的那个“堰”字,冷翘楚的嘴角都跟着上扬,看上去心情好得不得了。 那信使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已经咳得失血过多了,可不想继续流鼻血了。 冷翘楚轻轻地打开折起来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信纸,仔细着边边角角生怕折损了什么地方。轻的像是在对待易碎品一样。 然而正当他打算打开信件仔细品读的时候,却被开头的称呼惊了一跳。 “空楼宫冷宫主亲启。”冷翘楚轻声念出这几个字,眼底满满的都是惊讶,怒视着下方的信使问道: “你的身份暴露了?娄子堰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那信使也很是惊讶,但现在似乎并不是关心这点小事儿的时候。 “主子您快往下读吧,陛下将这封信交给我的时候说这是一封留给您的遗书啊!” “你说什么?!”冷翘楚惊得目眦尽裂,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是不是听错了。 紧接着他低下头,用眼睛大致扫了一下信上的内容,越往下读,他眼里凝聚起来的愤怒就越多,几乎要喷出过来。 这的确是娄子堰留给他的一封遗书,然而明明是楼子堰留给他的遗书,在这封信里却只用了寥寥几笔诉说了他对他的赞赏和得他这一知己的欢喜,剩下的,全都是在劝他,自己是心甘情愿赴死,与他人无关,并且,还要他帮忙去照看那个他初登基的妹妹?! 娄子堰,你真的是好样的。 冷翘楚气愤的从座椅上下来,踹开眼前的信使,招呼着手下就往地宫外面走。 “走,跟我去皇宫问问明白!这个娄子堰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跟我开这种玩笑!” “是。”两名护卫应声走在他身后,甬道里的护卫见宫主要外出,忙垂头行礼,然后自发自的跟在那两名护卫的身后。 走出地宫没多久,还未等冷翘楚坐上轿撵,就看见从远处来了一片腾飞的灰尘伴随着杂乱铿锵的马蹄声飞驰而来, 冷翘楚皱了皱眉,看了过去,他本以为会是仇敌的,在刚刚信使暴露了他们地宫的具体地点之后也不排除会被一些盯梢的武林正派看到他们。 冷翘楚扬了扬嘴角,扬起了一个冷傲的弧度。来的正好,他正不知道拿谁撒气比较好呢,他们就这么迎头撞了上来。 但当那队人马来到近前,冷翘楚的心里却开始不停的打鼓。心脏敲击的声音开始放大,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为何,此刻的心脏,似乎被一种不安所覆盖,被罩上了名为慌乱的阴影。 那队人马终于出现在眼前,从他们的服饰上看,很显然就是他们空楼宫里的人。冷翘楚收起手上的杀招,不爽的冷哼一声。 却只见那队人马中领头的那个人突然腾空而起,飞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 “宫主!”那来人是他的一个亲信,是他一直放在宫里的娄子堰近前的一名太监。用来时刻关注娄子堰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再由信使传给他。 这太监可是一直待在御前的,从未回来过,怎么今日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就擅自回来了呢? 冷翘楚怒视着他,眼底已经氤氲起一片怒火。然而还未等他出言责怪,那人就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 ------题外话------ 今天是连更的最后一天了,皓哥也很舍不得大家,不过皓哥是真的没有存货了,嘤嘤嘤 不过皓哥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过不了多久,皓哥就又会回来陪伴大家啦,么么哒^3^!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宫主!陛下陛下他驾崩了!”说着,他无力的跪了下去,头猛地低了下来,磕在地上。 冷翘楚目眦尽裂,直视着眼前的虚空顿在原地一动不动。空楼宫的人全部单膝跪地,垂头齐呼。 “望宫主节哀!” 良久,冷翘楚像是没听见一样,一个人沉默着。不只是过了多久,就到刚刚没停多久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他才渐渐开始回神。 “节哀什么节哀什么啊,他怎么会死,怎么会呢。”他像是疯了一样的重复着,重复着,眼神空洞又无神,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眼泪突然从眼眶里滑了出来,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一样,停不下来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站在那哭,哽咽,啜泣,悲伤的情绪像是感染源,感染了天地,停了不久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令人徒增伤感,冷风吹过,冷翘楚的身上已经淋湿了,他却不听手下的劝阻依旧站在原地。 边哭还边哽咽的说着,“你怎么能死你怎么可以死子堰子堰!” 哭着哭着,他便蹲下了身子,又哭着哭着,他就跌坐到了地上,倚在旁边的轿撵上,哭的撕心裂肺。 那是他唯一在乎的人,他死了。他又怎会不伤心,不绝望。 娄子堰在我的生命里,你明明是唯一照亮我黑暗的光,我一直想要把你拉进黑暗,却都因为你的笑所感染不忍下手。怎么还未等到我动手,你就已经离开了呢 直到声音嘶哑,眼泪再也流不出,冷翘楚仍是傻愣愣的坐在那泥泞的地上,不复往日的干净整洁。 旁边的手下上前扶他,见她没有反应,大着胆子把他扶进了地宫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晚上天就更冷了,得赶紧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让宫主安顿下来。 忽然,他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从手下的背上滑了下来,推塔着众人,找到那个刚刚带来消息的人,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胳膊,用力地像是要扣进他的胳膊里。 “是谁干的,是谁干的!是谁杀了他,啊!他的武功这么高,他怎么会死呢!你说啊!”痛苦已经使冷翘楚精致的面容变得狰狞,那太监吓了一跳,眼泪依旧横留着,同样激愤地说道。 “是十公主,娄艳阳,奴才亲眼所见,在大殿上,是她带着人谋朝篡位,亲手重伤了陛下,这才导致陛下最终失血而死的!” “娄艳阳娄艳阳。”冷翘楚努力地回忆着这个听上去很耳熟的名字,猛地想起了什么,从胸前的衣衫里扯开扯去,找那封刚刚令他很是气愤的信件。 冷翘楚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这封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被雨水晕染的皱皱巴巴的,上面的字也已经大多数看不清了。 只留下些边边角角,证明这娄子堰那个家伙百般劝阻他,千万不要替他报仇,要相信,他的死不怪任何人。 “呵呵呵哈哈哈”冷翘楚突然笑了起来,雨水滴滴答答的进了嘴里都全然不顾,仰天笑着。 然而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就是你的那个人啊呵呵哈哈哈!” “宫主!宫主!”手下们焦急的呼唤着,然而冷翘楚却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脱离。 他犹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从天空中飘飘洒洒下来的雪很美。 他听闻娄子堰那段时间终于解决了温州一带的雪灾问题,有时间能与他见面了,他欣喜欲狂,连忙从地宫里出来,快马加鞭的去找他。 那天,他本以为娄子堰会很高兴的,毕竟解决掉了一个大问题,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可是当他看到娄子堰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上不见半点喜色,只有一直紧皱的眉头和苦闷的笑。 “你怎么了?温州的雪灾不是解决了吗?”冷翘楚问。 娄子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身下躺的摇椅,弯了弯嘴角说道。 “是解决了,不过这天还是太冷了,及时解决了又能怎样,治标不治本,指不定哪天又会死人。”说着,娄子堰搓了搓露出来的手,哈出一口白气出来,朦胧了他的五官。 冷翘楚痴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看过来,又下意识的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然而低下头后,他又开始懊恼,还想着表白呢,这点胆子都没有,真是够怂的! 冷翘楚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上前一步,坐在了娄子堰躺的摇椅的一侧手柄上,娄子堰没在意,看了他一眼就把手躲开了。 他又壮着胆子装作是滑了下来,坐在了摇椅的边缘,还有一部分娄子堰的大腿上。 娄子堰登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冷翘楚离得他越来越近,甚至他抽出腿来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时候,不得不说道: “你要是想坐这张椅子,那我让”还没等他起身,冷翘楚往后猛地一趟,把他的身子压了下来,为了让他不乱动,甚至还用了一点内力按住他。 冷翘楚躺在娄子堰的肩膀上,看上去小鸟依人的样子,很是娇憨可爱。他的长相本来就雌雄难辨,这么一躺,除了身量有些壮实之外,并没有任何违和的地方,长廊下来来往往的人们偶尔撇上一眼,也都全然没有在意。 “啊,好暖和啊~”冷翘楚避重就轻,对于他的这些越矩的举动连个解释都没有。娄子堰扬着手不敢落下来,看他像只猫一样在他身上蹭着,既无语又哭笑不得。 “你还是忍不住对我出手了”娄子堰叹息的说道。冷翘楚一听,他这是早知道自己对他有意思?!即使知道他也不排斥和自己交谈交流,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是不讨厌自己的? “那你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吗?”冷翘楚像是抓住了一个希望的火星一样,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眼底满是希冀,睫毛扑朔朔的,晶亮的像是天上的星子。 即使已经看了很久冷翘楚这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娄子堰还是忍不住眩晕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冷翘楚丝毫未变动作,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娄子堰长叹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呼出来,慢慢的淡化在空气里。 “翘楚,我不能,虽然我不排斥你,但是我想你早就能体会到,这里,已经有人比你早一步占下了。”说着,他的手垂下来,自然的放在冷翘楚的腰上,不带一丝情欲。 另一只手抓起冷翘楚的两根手指,拽着他的整只手落在自己的胸口上。 冷翘楚皱着眉,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眼底闪烁着坚定地光,为了证明他的决心,他倾身吻了过去,在他还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 娄子堰的唇很暖,温热的像是一块在火锅里滚过刚刚捞出来的豆腐,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啃一口,吞进肚子里温暖自己。 然而冷翘楚不敢,就像现在这样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娄子堰没有躲开他,他都已经很满足了。又怎么敢再奢望更多呢。 直到冷翘楚的嘴唇离开,娄子堰都一直没动。冷翘楚看着眼前的他,心里满是不甘心和倔强。但是不得不说,面对眼前这样眼底散发着坚定光芒的娄子堰,他拿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哪怕他厌恶的拒绝也好呢,这样他不是就有继续争取的理由了吗? 冷翘楚低下头,重新躺进了娄子堰的怀里,不说话了。他清楚眼前的娄子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不会被他看上去温和的表象所迷惑,他若是此时继续与他纠缠不清一直追问的话,恐怕以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年的雪下了反常的大,那是娄子堰刚刚告诉他他有了心爱之人的时候,这些年以来,他虽然一直表面上装作已经放弃,但是其实在暗中,他却一直在查他所说的那个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他果然没有看错,娄子堰的确是个人物,他手下的人全全出动从多个角度寻求蛛丝马迹,竟然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然而没想到,当他终于知道了那个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当他重新鼓起勇气想要拼劲全力去争取的时候,那个可恶的家伙,那个一直以来对他若即若离的家伙,居然死了?! 他死了?他怎么能死! 不,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 冷翘楚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泥泞的靴子在地上压出一片深坑。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纸,像往常一样仔细的折起来,即使上面的字体已经晕染的看不出是什么了,他还是将信纸仔细的折好,放进了怀里。 他转过身,向着地宫走去。 “传令下去。”冷漠的声音传来,冰冷的像是砸进地上的雨。 “属下听令!”空楼宫里所有手下,单膝跪地,声音铿锵。跪在地上仰望着他们如神邸般的宫主。 “自今日起,所有任务一律停止,空楼宫上上下下所有人,发出悬赏令,昭告武林!向大央皇帝娄艳阳宣战!”冷翘楚猛地转过身,头发上飞扬的雨滴甩了出去,不见踪迹。 “见之,赏银百两!伤之,赏银千两!杀之,赏银万两!”借由内力散播出去的声音嘹亮,在这片湿漉漉的林子里震颤。给这个阴森的雨夜,又加上了一层血腥的面纱。 ------题外话------ 皓哥又回来啦~最近在忙新书签约的事,有点忙,各位宝贝们见谅,我会尽量连更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裕王殿下驾到,老臣有失远迎啊!”娄子裕一抬眼,自不远处的宫道上走来了一队人,一个身穿官府的大臣带着几个太监快步向着他走来。 娄子裕皱了皱眉。因为已经好久不在宫中,这些宫中的礼仪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眼下见着这个压根就从没见过的大臣,娄子裕犹豫了一下,向他行了一个抱拳礼。他又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也只能嘴笨的嗯了一声。 他这一礼可是把秦仕忠吓了一跳。堂堂亲王,地位远远在他之上,怎么向他行起礼来了。 “欧呦,欧呦,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呵呵”秦仕忠快走了几步,将娄子裕扶了起来,刚想着说些什么,恰巧这个时候娄子裕抬起了头看他,一下子把秦仕忠吓了一跳。 这和先皇娄子堰长得也未免太像了吧!明眸皓齿,目光如星,脸上的棱角也和娄子堰一般无二。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相比之下两人处的大环境不同,娄子堰因为常年身居高位,被权力浸淫的更加杀伐果断,棱角分明。而娄子裕却正好相反。 因为一直是在江湖这个大环境里生存,好山好水见过不少,江湖的阴暗和肮脏也见过不少,因此,虽然秦仕忠知道他的年纪与娄子堰相当,但是看上去,眉间好像总胧着几分岁月的洗礼和积累下来的沧桑。 “额下官秦仕忠,奉大司马之命前来接您入宫,裕王殿下这边请。”说着,秦仕忠让开身后的路,弯腰挥手,请他前行。 娄子裕有些局促,向着秦仕忠指的方向走着,不过打量皇宫的时候,还是有些放不开。 秦仕忠自然不会让这一路上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更何况,他还有大司马交代下的任务没完成。 秦仕忠的手在背后挥了挥,示意身后的太监们离得远一些。宫里人多口杂,不得不防啊。 “裕王殿下还真是如传闻一般丰神俊朗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以前常听说您和先皇长得像,老臣一开始也以为是谣传,后来听大司马说,在您出生的时候,他还见过您和先皇呢,那真的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秦仕忠献媚地说着,一边还暗中观察着娄子裕的表情。 娄子裕听到他这样说,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就上来了。 他当初还没到及冠就被父皇封王,就是因为他和那个当了皇帝,如今又死了的皇兄是双生子。就因为那个不吉利的谣言,他在外受苦这么多年。如今他旧事重提,他心中自然不愉。 只是这大司马是谁?当初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啊。居然还在他出生的时候看过他?大臣们可没有这等殊荣可以去到后宫。 娄子裕犹豫了一下,还是耐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这个大司马是何许人也。本王从未听说过。” 秦仕忠的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一睑眉之间却又隐了下去,重新换上了献媚的笑。 “王爷您不知道吗?”秦仕忠假装惊讶的说“大司马就是您和先皇的亲舅舅啊!” 他假模假样的拍拍脑袋,故弄玄虚的笑了笑说道“呵呵看我这脑子,忘记跟王爷您说了。自五年前先皇登基的时候,大司马就已经做了大司马了。当时啊,据说是因为大司马在战场上征战杀敌,为大央留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太宗皇帝在遗嘱亲自下旨,升当时还是将军的戚大将军为大司马。”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大司马就是本王的亲舅舅了?”娄子裕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反问道。 “是啊!”秦仕忠眉开眼笑,这一个亲戚关系被娄子裕认了下来,那么就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娄子裕弯了弯嘴角,看上去有些欣喜。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秦仕忠在一旁看着,心中暗笑。然而接下来,他们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秦仕忠边走边等,边在心里暗问。不应该啊,怎么这个娄子裕又停下了呢,问到这里了他不应该继续问下去吗,比如问一些什么大司马有哪些功勋啊,都做过什么英雄事迹啊,之类的,他这样沉默着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秦仕忠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又重新开了口。 “裕王殿下特意回了京城为先皇吊唁,可见您心中也是也是挂念先皇的。先皇生前也曾经说过,他这辈子亲近的兄弟,那是非裕王殿下您莫属了” 娄子裕见他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心中有些烦闷。这京城还真是待不得,四处都是虚伪的面具和聒噪的阿谀奉承,实在是闹心。 “大司马这些年也非常惦记您,总是在我们面前说,裕王殿下您小的时候可乖了,常常跑到他面前乖巧的唤他舅舅很是可爱。他还总说,要不是他太忙,就跑去您的封地找您呢” 呵,这又是从何说起,在他的印象里可是少见那个所谓的舅舅露面,看见他也是一脸厌恶的快步躲开,这秦大人莫不是把他当成是傻子? “哎,先皇以前还说啊,他一直是很想念您的,说等什么时候得空了,还要把您接回都御呢。哎这么好的先皇啊,怎么就被那个狠毒的女人杀害了!他才刚刚壮年啊,天妒英才阿!” “你刚刚说,”娄子裕听到这里有了些疑问,打断了秦仕忠。“你说,是个女人杀害了先皇?” 秦仕忠一愣,“是啊,王爷您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是不信。”娄子裕皱了皱眉,没想到传言居然非虚。 按理说,他的这个皇兄该是比他的武功高上不少的。毕竟他这算是半路出家,学的也都是些野路子,自然和皇兄那种正统的皇家武学师傅交出来的没法比啊。 更何况,皇兄那也算得上是童子功,从小就勤学苦练出来的。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养在深闺的公主重伤呢? 就算这个公主隐藏极深,有绝世之武功,但是仅凭一招就将皇兄打成重伤,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和眼前的人讲。 从刚他的几句话,娄子裕一听就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了,不过就是想着劝他替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皇兄复仇罢了。到时候仇一报,皇位上也无人,他们再顺理成章的将他推上龙椅,做他们的傀儡皇帝。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口中提到的大司马戚长庚罢了。 这秦仕忠,看他久不在宫中,对这里不熟悉,就开始肆意编排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真是有够大胆。 他不愿与他纠缠就真当他娄子裕是傻的吗? 到底是娄家的儿郎,怎么能在这种无耻小人面前栽了面子。 “秦大人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了,今日左右不过是宫中的皇子分封,我这位裕王进京,新皇怎么也是要见上一见得。”娄子裕翘了翘嘴角,和颜悦色的和秦仕忠说话的样子简直和娄子堰像到了骨子里。 秦仕忠的眼底迸发出欣喜,见娄子裕答应了也顾不上别的了,只知道连声说着好。 不一会儿,庄严肃穆的泰和殿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娄子裕半睨了一眼泰和殿,眉头轻皱着。 说到底,当初自己被父皇赶出皇宫,年幼时就扔到那荒凉的封地生活,还是因为这把用累累白骨堆起来的龙椅啊。 当年的他,不过就是因为晚一会儿从娘亲的肚子里爬出来,便被残忍的注定了命运。自他记事以来,从未见过父皇对自己有过好脸色。 母后为了让他们活下来,甘愿自缢而死。 然而就算是这样,娄子裕心里清楚,父皇愿意留他一命,大概也就是把他当做牵扯戚家势力的工具罢了。 若不是为了那亲王必须莅临的登基大典,这个皇宫他连回来都不想回来。 这里,根本就没有他在乎的人。父皇无情,舅舅冷酷,唯独不恨的,也就只有这个几乎没见过几面的皇兄罢了。 “参见裕王。” 娄子裕一进殿,满朝文武闻声赶来,躬身行礼。娄子裕除了点头回礼之外,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他本来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人,平时在江湖上,也总是经常一个人独处,连普通的人际交往都成问题,让他突然面对这么一群老狐狸,实在是有点困难。 大殿上一时寂静了下来,被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所包围。看了娄子裕的脸之后,不少大臣们暗地里开始窃窃私语。 这娄子裕和那死去的先皇未免也太像了吧!除了身上的气场之外,几乎一摸一样。 戚长庚笑了笑,抬步向着娄子裕走去,他看了一眼秦仕忠,见秦仕忠笑了笑向他点了点头,戚长庚了然的笑了。满脸的阴险和野心。 “子裕!我的好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戚长庚爽朗的声音在大殿上响彻,引得满朝文武都看了过去。 娄子裕看向来人,想必这人就是大司马了。看上去倒是挺像个正义之士的,要不是一开始他就见识过秦仕忠的丑恶嘴脸,他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个奸佞小人。 “怎么样,这些年一个人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舅舅”娄子裕弯了弯唇角,说道,看上去很是谦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好好好,哈哈。哈”娄子裕的这声舅舅叫的戚长庚身心舒畅,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大笑。 “舅舅,本王是听闻先皇驾崩,新帝要登基才赶来的。路上匆忙,没来得及打听这位新帝到底是谁,还望舅舅告知一二。” 戚长庚一摆手,叹了口气,说道:“哎,我也是没想到啊,整个大央突然就这么天翻地覆了,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啊。那十公主也是雷霆手段,带着十几万大军闯上殿来逼宫,我们这些大臣们先前居然连点消息都没收到。说出去也是惭愧啊。” 戚长庚说着,抬头又望了望上首的龙椅,拱手说道:“不过现在的新皇也是位不世之英豪,虽为女流之辈,但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老臣既然做了这臣子,也是会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说着,他握紧了拳,眼神坚定的看了娄子裕一眼。 他们谈话的声音并没有压低,戚长庚刚才那一番讲话,满朝文武听了个全,等他说完,纷纷露出了敬仰赞叹的神色。 娄子裕的眼角抽了抽,有些无语。 这戚长庚,这是借着他演了一出戏啊。如此一来,既在群臣中博得个好名声,又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真是一举两得啊。 “十公主?十妹妹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就有如此本事,当真是让人佩服啊。”娄子裕连声附和,眼底却晦暗难明。 “新皇呢?此刻还是早朝时分吧,大臣们都到了怎么不见新皇到来呢。” “是啊,弭大人,新皇呢?”殊不知,戚长庚就是在等娄子裕这句话呢。他们套了这么久的话弭方都不说,也不允许他们去后宫看新帝,如今裕王亲自开口要求见新帝总该能见到了吧。 弭方握了握拳,睨了一眼嘚嘚瑟瑟的戚长庚,气的直磨牙。这个老东西,可真贼。 没办法,弭方也只能上前几步,对娄子裕躬身一礼说道: “裕王殿下请稍等片刻,带老臣请示过陛下会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的。”他的性子终究还是太软了,即使知道眼前这一切是戚长庚的手笔,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空有想要名垂青史的心有何用,若再不反抗,还没等名垂青史,估计他就要被戚长庚这个老东西害死。 弭方心中憋闷,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忍一时海阔天空,先去后宫把皇上请来,再另作打算。 “哪位是裕王?” 一个尖细的嗓音响彻大殿,惊得在场的大臣一个哆嗦。 这个尖细的嗓音他们这几天几乎天天听,自前几日的那场逼宫之后,新皇就一直不曾出现,而这位马公公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代为传旨的人,最近这马公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每天上早朝都要把他们轰炸个遍,直到他们都崩溃了,他都不见得能消气。 马良玉环视全场,很快就找到了娄子裕,娄子裕身上的蓑衣这许久了竟还没有脱,很是显眼。 马良玉走过去,震惊的看着娄子裕的脸。 “呵,双生子就是双生子,果然长得很像。”震惊过后,马良玉讥诮的说了一句,眼底的恨意若隐若现,盯得娄子峪后背发冷。 这人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实在是有些瘆得慌。 马良玉冷哼一声,傲娇的说: “跟杂家走吧,陛下要见你。”戚长庚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旁边一样一脸纠结的娄子裕,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对马良玉说道。 “马公公,这位可是裕王,新皇的兄长,您这样不敬,会不会有点”戚长庚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想借此机会警告马良玉一番,让他不要太嚣张。 马良玉脚下的步子一顿,轻笑一声,回过了头。 “大司马说笑了,奴才哪有那个胆子对裕王殿下不敬啊,大司马不要乱说,这万一要是让陛下听见了,那老奴可就说不清了。” 马良玉顿了顿,回过身来看向了戚长庚。 戚长庚眯了眯眼睛,被他这种服软的态度吓了一跳。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此刻还有要事在身腾不出时间收拾各位,各位的身份还难以确定,老奴又为何要和你们这些人计较!” “你!”戚长庚大怒,指着马良玉气的脸色发青。一股浓重的后怕从尾椎骨蔓延上来,吓得他打了一个冷战。 “怎么,还妄想着那些被分封到各处的藩王能够起兵造反吗?” 马良玉邪魅的笑着,声音很轻但是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恐惧。 “大司马听说过宁家军么?” 戚长庚大惊,瞬间脸上血色尽失。脸色变得煞白。 “应该不陌生吧,嗯?十年前戚大将军还与他们并肩作战过呢。”马良玉脸上的笑越来越少,开始变得狰狞,扭曲,在戚长庚的眼里逐渐放大。 “十年前北原之战至今都是本官的噩梦,不曾忘记,又怎么会陌生呢,只是今日马公公怎么突然提到他们了,他们不是已经” “都死了是吗?”马良玉没让戚长庚说完就自己说了出来。低笑着,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不安。 “恐怕要让大司马失望了,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呢,我家陛下命好,得他们相助,在大央各地清除乱党,安抚暴动,这几天下来,大央可安分了不少呢,怎么,大司马还不知道呢?” 马良玉刚说完,满朝文武便开始议论开了,当年的那场举国震惊的冤案一直令他们记忆犹新。 宁家军四十万大军在北原与大齐展开输死一战,全军覆没,北原变成了炼狱。宁家家主宁海阔经证实,犯了通敌叛国之罪,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那年,似乎天空都是阴的。他们所坚持的对不是对的,所坚信的仰望的一朝崩塌,在每个大央人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但是不论大央人们如何评判,褒奖也好,怒骂也好,不敢相信也好,漠不关心也罢。 这件事情,也早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所有的一切已经被时光的尘土掩埋,模糊了表面的模样,模糊了真相和虚伪,忠魂和丑陋。 娄子堰自登基以来,就从未大规模的替换过朝堂上的大臣,只有少部分平时所迫,杀了几个贪官污吏以儆效尤,又有几个到了年纪的老臣卸甲归田,其他的,大部分还仍旧盘踞在朝堂上干着这表面风光,实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官。 马良玉这么一提,不少大臣都想起了那段日子,其中不泛是悲叹可惜的,还有唾弃嫌恶的,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例外的挂上了吃惊。 戚长庚目眦具裂,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嘴唇哆嗦的看着马良玉,似乎想要问他些什么,然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马良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轻斥一声,便不再看他。 转过头来扫了一眼低着头面上晦暗莫名的娄子裕,便准备原路返回。 “裕王殿下就别傻愣着了,我们该走了,再不走,陛下可就该等急了。” 娄子裕被点了名,猛地一个激灵,心中不祥的预感很是强烈,然而看了一眼已经走出老远的马良玉的背影,对方似乎根本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娄子裕想了想,最终还是耐不住对新皇的好奇,跟了上去。 马良玉他们刚走,戚长庚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向前跟了几步,然而双腿踩在殿上大红地毯的力气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 “大司马,大司马!”秦仕忠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已经软成一摊烂泥的戚长庚。 “你怎么了大司马,你怎么了?太医,太医”秦仕忠不明白戚长庚这是怎么了,怎么听到十年前发生的那场灾难他的情绪会这么激动。 难道在他还没跟着大司马之前,在大司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么? 梅雨季的天气阴晴不定的,让人摸不到规律。刚刚还阴雨绵绵的,乌云滚滚似乎还有场大雨在等着他们,才不一会儿的功夫,天空中的云已经开始慢慢散开了。 小雨将歇,云朵裂开了缝隙,甚至有犯着淡淡金黄的阳光一缕一缕的撒了下来。 娄子裕眯了眯眼睛,长吸了一口湿漉漉的空气,心里的那点毛楞楞的不安似乎也被压下了不少。 “快点!啧说你呢,给我快点!”娄子裕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光着脚走在御花园的冰凉石砖上。 他的身后,瘦高个的太监手里拿着伞,大力的摇晃着,甩着上面的水珠,甩了身前的小男孩一身。 见那小男孩走走停停,他不耐烦的拿伞尖戳他的后背。小男孩很是瘦弱,露出来的小脸脏兮兮的,瘦的脱了像。 终于,小男孩像是终于不堪重负了,被那太监一下子戳倒在地,扑在那满是污水的积水坑里。 瘦高太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毫不同情,怒斥着继续打。 “躺在地上装什么死!爷爷我还好多事呢知道吗!赶紧给我起来!起来!额” 那太监打的正起劲儿,手再次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落不下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抬眼看过去,伞杆上抓着一只骨感白皙的手,正随着抓握的动作展现着力量的美感。 瘦高个太监愣了愣,不好再继续妄言。宫里的人怎么说也是有些眼色,虽然他并不认识娄子裕,但他身前站着的马良玉他却是认识的。 马公公如今得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堂上的大臣们都要敬他三分,由马公公亲自领着往后宫走的人,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欧呦,贵人的手金贵着呢,这伞上还沾了不少秽物,贵人还是小心着好。”瘦高个太监献媚的笑着。 一边说着,一边把娄子裕手里的伞慢慢的往外拉。 娄子裕也没难为他,轻易就让他把伞抽了出去,他转眼看了看那小男孩。问到: “这孩子是谁?” 这半天了,小男孩还没从那水坑里出来,撑着手坐了起来,呼啦了把脸,再想站起来可就难了。 那太监一听娄子裕问他,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睛滴溜溜转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十五皇子么,怎么比以前又瘦了?”马良玉瞟了一眼男孩,讥诮的说到。 那男孩听到马良玉叫他的那个称呼,身体猛地抖了一抖,摇着头嘀咕着,惊慌失措的样子。 娄子裕皱了皱眉,心中很是不忍。又是一个被这个富丽堂皇的笼子逼疯了的人,这个男孩看上去,多么像当初的他啊。 娄子裕心里不落忍,弯腰蹲在地上,尽量和那个男孩持平。 轻声说道:“老十五么?能告诉皇兄你叫什么名字么?” 娄子裕已经很小心了,不过男孩还是吓得哆嗦了起来,头晃得更厉害了,嘴唇哆哆嗦嗦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回王爷的话,十五皇子名唤子荆。”瘦高个太监也是个精明人,听了娄子裕的话,一下子就猜出来他的身份。 “子荆,子荆”娄子裕默念了两声,本来以为,可以以此吸引到娄子荆的目光,可是看了看,娄子荆依然是刚刚那个样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冷笑着对瘦高个太监说到。 “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那你就是这么对待大央朝的皇子的?!”娄子裕的眼神变得冷厉,虽然身子依然蹲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压却不可小觑。 马良玉翘了翘眉,这回终于肯回过头来正眼看他了。这个娄子裕不止长得像娄子堰,连身上的气场也像的出奇呢。 马良玉眯了眯眼睛,眼底的恨意若隐若现,似乎并没有因为娄子堰的死消退半点。 但是想了想如今还在寝殿里半死不活的娄艳阳,马良玉还是打消了心底的念头,心里长叹一口气。 眼下就算他再恨娄子堰,以至于连和他长得相像的娄子裕也不想放过,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绝对不能碰这个娄子裕一分一毫。 陛下已经病入膏肓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一个看不住,她就会去寻死。 而这个娄子裕,或许已经是娄艳阳最后的救赎了。 瘦高个太监听到娄子裕的质问,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奴奴才也是按规矩办事,奴才也是没办法啊,求贵人饶命啊!” “按规律办事?”娄子裕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散发出一成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向那个太监袭去。 瘦高个太监缩在地上,很快就被压的口吐鲜血,说不出话,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 娄子裕看惩罚的差不多了,就把威压收了回来,缩在水坑里的娄子荆比刚才好多了,身子不再颤抖了,他甚至壮着胆子偷偷瞟了娄子裕一眼。 可正巧,娄子裕转过头抓住了他的目光。 娄子荆被娄子裕吓了一跳,忙收了回来,把脸埋在湿漉漉的裤腿里。 “你这是要带他去哪儿?”娄子裕对他笑了笑。问那太监。 瘦高个太监把嘴里的血吐出去,咳嗽了半天,张口想要回答,可惜力不从心,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最近这大央不消停啊”马良玉在旁边插话道,看着娄子裕的眼神更加讥诮“各地的藩王不自量力,非要趁着陛下病着跑出来闹事,闹得陛下烦不胜烦,下令要将各地的藩王都杀了,老奴连劝都劝不住” 马良玉说着说着,却完全不像苦恼的样子,嘴角阴冷的笑反倒更冷了。 “这宫里不是还剩下好多皇子么,就着这次机会,也都顺便清理清理。这宫里这么多年都没翻新了,有些地方都旧了,等把这些闲人清出去之后,杂家还要着手准备好好把这皇宫装修装修呢,陛下也好看着赏心悦目啊” 马良玉说的轻描淡写,蹲在地上的娄子裕却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都杀了?! 各地的藩王,郡王,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亲属九族加起来怎么说也得有上万人啊,那个女人居然要都杀了? 先前是他不够了解,以为这个新上任的皇帝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多少会有一点妇人之仁,不会对那些原来的残党下手太狠,毕竟人数不在少数。 可是经过马良玉这么一说,是彻底将他心里的侥幸打碎了。 这个女人,比之自己那位战争之后必屠城的弑杀父皇有过之无不及。 他们这些皇族子弟,大概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他倒是无所谓,好歹是在人世间活过一遭的人了,无牵无挂的,死了到也无所谓,可是这小孩子 想着,他转眼看向了娄子荆。 他应该是听懂了马良玉的话,此刻已经把脸抬了起来,满脸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在脏的看不出五官的脸上,冲刷出一道道灰褐的沟。 慌乱的眼睛露出来,满是小鹿一般无辜的表情,像是包了一汪清泉,清澈见底。 娄子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娄子裕的衣摆,在洗的发白的衣摆上印下一片片灰色的手印。 娄子裕皱着眉,越看他越难受,娄子荆眼底对求生的欲望生生的刺痛了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一下一下的疼。 “裕王爷,您不会是想救他吧,这可真不是老奴多嘴,您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马良玉在一旁冷笑着说。 娄子裕像是没听见一样,把娄子荆脏兮兮的小手从衣服上拿下来,握在手里用衣摆擦着。擦着擦着,娄子荆却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了?” 娄子裕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却只见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手,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哆嗦。 娄子裕眉头一皱,不顾他的反抗把他的手抻了过来,只见那纤细的好像一使劲儿就会折断的手指之间,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劳作,从冷水中浸泡的原因,裂开一个一个口子,正向外渗着血。 娄子裕心中一阵阵的抽疼,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站起身来,也顺便把娄子荆从水坑里拉了出来。 “你先带他去大殿吧,本王先随马公公去见陛下,之后再去大殿寻你们。”娄子裕一边说着,一边把娄子荆推到了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瘦高个太监面前。 “是” “不要,不要不要!”娄子荆突然尖叫起来,死死地拽着娄子裕想要松开的手。匆匆忙忙的往他身后躲。 “子荆别怕,别怕皇兄不会弃了你的,皇兄一会儿就去寻你子荆”不论娄子裕怎么说,娄子荆只知道一直重复那两个字,嘶吼着躲在他身后,死也不到瘦高个太监哪里去。 他们在那里僵持了半天,最后娄子裕终于是没办法了,长叹一口气,也只能把他带在身边。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马良玉,想着该怎么开口才能劝他让他带着娄子荆,然而马良玉好似并不在意这些,冷哼的看了他们一眼,就扭头继续带路了。 “到了。” 马良玉木木的声音传来,楼子裕抬起头,看见的就是那座很是熟悉的帝寝殿,还有帝寝殿前的那棵已经长得很高的银杏树。银杏树的叶子都被大风刮落了,被雨水打湿之后变得沉甸甸的,铺了满地。 这座建筑在此矗立多年,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曾经父皇住在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如今就还是什么样。 一砖一瓦都没有换过,也难怪马公公觉得它陈旧了。 娄子裕虽然已经离开皇宫多年,但是对于这里,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只不过现在的帝寝殿虽然富丽堂皇冰冷沉静一如往昔,但却似乎还多了些什么,隐隐的好像有什么黑色的东西笼罩在那里,久久无法离去,使这个华丽的宫殿,看上去反倒是有些阴森恐怖了。 “你在这里等皇兄一会儿,等皇兄出来,就带你走好吗?” 娄子裕对娄子荆轻声说道。 娄子荆下意识的握紧了娄子裕的手,又看了看眼前明显就不正常的帝寝殿,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乖,皇兄一会儿就出来,不会有事的。”娄子裕摸了摸他的头又说。 娄子荆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娄子裕笑了笑,拍了拍他,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面前的殿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噗咳咳咳” 扑面而来的腐朽味道熏得娄子裕睁不开眼睛,呛得咳嗽了半天。他身后走进来的马公公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越过他大步向里面走去。 积累的灰尘随着他的脚步飞起,在空中形成一阵阵迷雾,娄子裕一边手忙脚乱的扇着,一边用湿乎乎的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特别后悔走进这间屋子。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是还见不到那位满是秘密的新帝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娄子裕定定神,待到灰尘落下去些,就继续向里走了进去。 帝寝殿里很大,绕过前方摆放着龙案的前厢,绕到后面才是帝王安眠的龙榻。 到了这里,那股经久不散的腐朽味道就更大了,常年在江湖中游历,娄子裕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里生成,却又一再否认。 直到到了龙榻前停下,隔着那层金黄的细纱,看见里面一坐一躺的两个身影,娄子裕相信,他那种毛冷冷的感觉又回来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疯狂的叫嚣,绷成一条线的神经一下子断裂,只剩下站在那里震惊的目眦尽裂。 马良玉似乎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一把将那层薄如蝉翼的纱掀了起来,更直观的视觉冲击呈现在眼前,娄子裕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抑制不住自己一直在翻滚的胃吐出来。 只见那龙榻上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纤长的身子半倚在墙壁上,双手正紧紧搂着怀里的人。 应该已经无法把那称作是人了,那具尸体本来的面目已经完全被尸斑掩盖,大概是因为天气潮湿的缘故,尸体还未出现溃烂的现象,只不过尸体的左腹下方好似是受了什么伤,一直没有得到处理,血液流干了之后就没再愈合,溃烂的几乎能够看到肚子里的内容。 娄子裕知道这个人是谁,虽然他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他却非常清楚这个人是谁。 他与皇兄素来不是很亲近,这么多年不见,就算当初还有那么一点欣喜,也早就被岁月磨没了。 只不过此刻,娄子裕的心里却很难受,以至于连眼眶都湿润了。 多少也算是自己的亲人啊,活着的时候被关在这牢笼里不见天日,被那个肮脏的龙椅绑缚在原地,死后也不曾得到过半刻安宁,曝尸在外不能回到地下安眠,这该是有多么悲惨啊。 “子堰,我们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住下可好? 你喜欢竹子吗,我们在院子里种下竹子,盖竹屋,吊住桥,你教我刻的竹雕我们可以拿去卖钱,晚上再换了吃食回来 我还会好多美食没做给你吃呢” 正当娄子裕气愤的想要走上前去大声质问她为何要这么对待娄子堰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楼艳阳嘀嘀咕咕的说着。 声音暗哑撕裂,大概是说了很久的话,楼子欲走近了才发现,乱糟糟的头发下半掩着的嘴唇已经干裂着口子,流出来的血和脓水沾染一片,嘴角撕裂开,随着嘴唇的翁动还在继续流血。 娄子裕顿在原地,心里被疑问所笼罩。 这两个人的关系被一层又一层的迷雾笼罩,哪里都不对劲。 “陛下,陛下?”马良玉轻声唤着楼艳阳,声音轻柔的像是怕震碎了她,和刚刚在大殿上威胁群臣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子堰,子堰”楼艳阳好像没听见,始终重复着这两个字,没再出现更多的字眼。 “陛下,那不是子堰,您的子堰在哪儿呢。”马良玉说着,向着娄子裕指去,惊得娄子裕睁大了眼睛,此时才真正明白了马良玉允许他来见楼艳阳的用意。 “胡说,我的子堰明明就在我怀里,你这个坏蛋,你总是骗我。” 坏蛋? 楼子裕皱了皱眉。这个楼艳阳为何看上去那么不正常呢?声音稚嫩言辞有那么幼稚 两个字一时间闯入了娄子裕的脑海。 娄艳阳莫不是已经疯了? 这两个字已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再看过去,就越看越像。 这个楼艳阳,明明就是已经痴傻了。 “这她!”娄子裕惊得说不出话来,一直伸着手指着楼艳阳。这皇帝还未等登基就已经痴傻了,该是多么惊世骇俗啊。 马良玉停下哄楼艳阳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又凶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娄子裕更不敢说话了,此刻无比的后悔自己最初想要来祭奠一下皇兄的想法。 这皇城果然不该来,来了之后就没消停过。噩梦接踵而至,想醒还醒不过来。 “奴才冤枉啊,奴才可从来没骗过您啊。不信您看看,您的子堰正在哪儿站着呢。” 说着,马良玉走下龙榻,推着娄子裕僵硬的身子向前。 楼艳阳抬起头,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过去。 一席洗的发白的青衣长袍遮不住的伟岸身形,锋利中带着几分谦和的眉眼,消瘦的脸颊如同刀刻,深邃俊朗。美眸如星,丹凤眼微挑,带起几丝惑人的媚色,虽美却如同梅花那般暗藏傲骨,不容人走近亵渎。 如同君子兰那般站在那里,一举一动难掩绝代风华,涤荡人心,似乎能带来阵阵花香。是她的子堰没错,这世上,只有子堰才有这般风华。 “子堰子堰!”楼艳阳放下怀里的尸体,跌跌撞撞的走下龙榻,走到娄子裕的眼前就已经撑不住了,一下子跌在了他的身上。 娄子裕下意识扶住了她,再想松开就已经晚了,楼艳阳的手已经爬了上来。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他强忍着洁癖带来的不适,才没把她推出去。 马良玉似乎把楼艳阳交给他很放心的样子,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带了不一会儿就带了几个太监过来,把龙榻上的尸体搬了出去。 尸体刚搬出去没多久,楼艳阳却突然在此刻发难了。 “不,你不是,你不是子堰,你不是子堰,我的子堰呢,我的子堰去哪儿了?!” 她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娄子裕,全身的真气开始乱窜,娄子裕没有防备,被暴走的真气猛地拍飞了出去,甩在墙上又掉了下来,口吐鲜血。疼的脸都扭曲了。 几个没来得及出去的太监与他一个待遇,都甩在了墙上,只不过他们没有武功,没有内力护体,当场就断了气。 马良玉听到声响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大概是已经有经验了,使出全力一击才勉强站稳。 “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 “我的子堰呢,我的子堰呢?!你把我的子堰还给我,还给我!” “陛下,您的子堰不就在这儿了么,他在这儿呢。”说着。马良玉一边对抗着那暴走的真气,一边往娄子裕哪儿挪。 “你怎么回事!”马良玉小声的对他吼道。 “咳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干,她突然就这样了。”娄子裕一边咳嗦一边对他说,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不是,他不是!”真气鼓动着发丝飞扬,楼艳阳苍白的脸露出来,脸上的青筋纵横交错,因为皮肤的透白显得惊悚又吓人。 “他是!他就是你的子堰,除了他还能是谁?”马良玉说着,一把把不情愿的往后躲的娄子裕推了过去。 “叫她丫头,叫她丫头!你要是不把她安抚好,咱们都得完蛋!” 娄子裕被一把推到了楼艳阳面前,一边用内力阻挡着她收敛了一些的真气,一边思索马良玉说的话。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马良玉所说的咱们并不是指的他们两个人,而是整个皇宫的人,甚至整个皇城。 楼艳阳的武功很高,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到了几乎无人能及的地步。 她此刻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武功,再加上神志不清,几乎是无差别攻击所见到的每个人,如果现在不把她安抚下来,接下来的一场灾难几乎是在所难免的。 “丫头!我在这儿呢,丫头!” 娄子裕没有选择,不为了别的,即使他恨这个皇宫里的每一个人,他也不能弃大央的子民于不顾,那就彻底违背了他这些年扶弱济贫的初衷了。 果然,在当他说出那两个字之后,楼艳阳的情绪果然得到了缓和,四处乱撞的真气也开始慢慢回到了她的体内,一直在晃动的帝寝殿也终于渐渐安稳了下来。 “子堰,你真是我的子堰?”楼艳阳的手捧起娄子裕的脸,与自己记忆里的那个眉眼相对照,的确,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是啊,我是你的子堰啊。”娄子裕说着,身上不可控制的一阵阵掉鸡皮疙瘩,他真的有洁癖,真的要忍不了了。 “子堰,子堰”楼艳阳似乎不知所觉,紧接着就扑到了娄子裕的怀里,搂得紧紧的。 马良玉常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不自觉的翘了翘嘴角,又忍不住咳嗦了两声,用手一摸,淤积在腹腔的血喷了出来,泛着不正常的黑紫。 “丫头,这样,我在这里等你,你先去沐浴一下,打理一下再回来好吗?”娄子裕壮着胆子说道,虽然不清楚楼艳阳会不会再次发飙,但是她是真的受不了她身上这股味道了,再多一会儿他就要吐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楼艳阳难得没有发飙,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看得娄子裕冷汗直冒。才说“好。” 娄子裕松了一口气,送着她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马良玉从他手里接过楼艳阳,然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居然敢嫌弃他的陛下,真是胆大包天,看来这个娄子裕还不够格伺候陛下,得好好调教一下再说。 站在原地目送着楼艳阳一步三回头的走远的娄子裕,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凌渊阁算得上是宫里除了太和殿以外最大的阁娄了,就连帝寝殿都有所不及。 位于帝寝殿右后方的凌渊阁装潢华丽,大气磅礴。湿漉漉的水汽和花瓣的清香从中隐隐飘出,犹如仙境般令人飘飘欲仙。 一进到凌渊阁里面,你就会被它的内部构造所震撼。 凌渊阁如此之大,里面却并不像其他宫殿那般被分做一个一个厢房,整个凌渊阁空旷华丽,墙壁上有工匠耗费心力镌刻的壁画,颜色明亮,活灵活现,宛若九重天宫。 凌渊阁的地面被一个半亩见方的龙池所占据,除了殿内西北角的圆台上放着美人榻和放着果盘美酒的圆桌之外,其他全部被池水覆盖。 此刻,娄艳阳躺在池水中,黑发经过水的浸泡已经褪去毛躁,变得顺滑油亮,随着娄艳阳轻微的动作,飘散在她的周边,如缠绕的海藻。 马良玉洗净了手,换了轻便的衣服,卷起袖子从门口的屏风绕了进来。从水池里捞起娄艳阳的发丝清洗着,动作轻又缓,生怕惊醒了难得安静的娄艳阳。 “会是谁呢”娄艳阳嘴唇蠕动,说道。 马良玉手下的动作一顿,看向娄艳阳。她还是刚刚那样,一动未动的。 马良玉皱了皱眉,继续手底下的动作,大概是听错了吧。 “杀死母妃的究竟是谁呢” “陛下!”马良玉的眼底迸发出惊喜,这次他听得真切,娄艳阳的确是说话了,而且看这个样子,好像也并无任何癫狂的症状。 “陛下您,您这是” 马良玉激动的语无伦次,娄艳阳的脸上却声色未动。 “莫非,老良玉你知道?” 马良玉被娄艳阳问的目光一凝,这才想起她刚刚问的问题。 “杀死母妃的究竟是谁”马良玉一惊,双手不自觉的攥紧,拽的娄艳阳头皮一疼。马良玉这才想起手里还握着娄艳阳的头发呢,连忙把手松了开。后退了几步,跪了下来。 “老奴该死,还望陛下赎罪。”马良玉惶恐的说道,但是娄艳阳知道,他并不是为了赎罪而跪下,他下跪,是在央求她不要再继续问下去。 娄艳阳知道自己问对了,作为当初那件事的唯一幸存者,马良玉的确对当初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并不想告诉她。 就像这些年娄子堰瞒着她一样,马良玉还想继续瞒下去。 一想到娄子堰,娄艳阳心里又是一痛。若是没有当初的那场误会,如今的结果会不会大不相同,娄子堰,是不是也就不用死了。 强行将娄子堰的身影从脑海里赶走,娄艳阳从水中站起来,一伸手,屏风上搭着的雪白丝绸便朝她飞了过来,轻柔的披在她的肩上,遮住出水芙蓉一般她那如同羊脂玉般瓷白身子。 娄艳阳绕过跪在地上的马良玉,向着圆台走去,到了美人榻前矮下身子,躺了上去,甚至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马良玉蹲着的身子打起了哆嗦,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脸色苍白着,豆大的汗珠和着水汽在脸上摇摇欲坠,不久就划了下来。 娄艳阳看上去似乎对自己刚刚问的问题不是太在意的样子,躺在那里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但是只有马良玉知道,娄艳阳并没有善罢甘休。 威压如同石头一样压在他早就佝偻的背上,无论他如何抵抗都纹丝不动。 娄艳阳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施加的威压并不重,但是也足以让受了重伤强撑着的马良玉抖成筛子。 马良玉知道,这个秘密,怕是不说不行了。 十年相伴,他很清楚自己尽心侍候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就是个行事果决的性子,经过娄子堰这些年的精心调教,那颗鲜血皮肉下的心更硬,更凉,也更不容人反抗。 若是此时不说,那么当她耐心耗尽的时候,可就连说出真相的命都没了。 “是”马良玉沉了一口气,努力的抬起头,看向面前始终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的娄艳阳,眼底划过一丝暖意。 陛下成长至此,他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奴才的确知道知道你母妃的你母妃的死!” 最后一个字似乎很难说出口,马良玉斟酌了半天,然而说出口的时候,还是难免的一阵撕裂般的痛。 随着他的话出口,他就感觉到身上一轻,娄艳阳已经将威压撤了回去。 马良玉一时无法适应,差点一个使劲倒栽葱飞进水池里。娄艳阳关键时刻出手,一股气劲打过去,把他轻飘飘的扶了起来。 凝聚起来几乎化作实质的内力并没有就此将他放下,反倒一直拖着马良玉的身子,来到了娄艳阳的面前,才把他放下。 若是娄子裕在场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娄艳阳的武功已经高到如此程度,自古以来能将内力直接凝实在体外,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江湖能有胆量试一试,还不一定能成功,娄艳阳不仅能做到,看上去还相当轻松的样子。 然而此刻,马良玉和娄艳阳二人,谁都没有心思深究关于她的内力的事情。 娄艳阳看似面色轻松,但是双手却早就在马良玉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的握了起来。 说到底,她还是紧张的。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已经追问调查了这么多年,自从亲眼见到母妃身首异处之后,她就从未停下脚步去调查,可惜这些年,查到的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对于当初那件事情的始末,就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窗户纸,怎么捅都捅不破,朦朦胧胧的罩在眼前,任凭她抓耳挠腮想办法,也无济于事。 今天,这一刻,真相终于来临了,即使它已经来得太晚了,娄子堰已经因为当年的事情但是娄艳阳还是想知道,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不是如她所料,只是一个误会。 同样的,马良玉也不好过。他的心里依旧抱着侥幸,犹犹豫豫的不想将那些当初说出来。但随着娄艳阳的脸上越来越不耐烦,马良玉长叹一口气,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多岁。 看来真的不能不说了。 事到如今,马良玉反倒有些不管不顾了,一屁股歪下了身子,坐在了那潮湿的圆台上,半倚着身后的墙,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些的姿势,咽下又重新涌上来的血,伴随着满嘴铁锈味儿的血,一把撕开了自己心口上那道多年无法愈合的疤痕,疼得撕心裂肺。 封存的记忆涌入脑海,马良玉几乎是一瞬,便已经是热泪盈眶,包在眼眶里半落不落。 “你猜得不错,娄子堰的确不是杀死你母妃的真凶。”马良玉说着,半眯的眼睛睁开,看了娄艳阳一眼。 娄艳阳依旧闭着眼睛,看上去安逸的像是已经睡着了,却不曾想她紧皱的眉头却把她心里的情绪全都暴露了出来。 马良玉苦笑,一是不知道心里的苦涩滋味该如何表达。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马良玉的女儿,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爱上了他的仇人,那个他恨之入骨的皇帝。 如今他大仇得报了,那个男人也已经死了,马良玉却开始后悔了。他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呢。 为了自己的仇恨,活生生让自己的女儿杀死她最爱的人,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呢。 “真正杀死你母妃的人,另有其人,只不过奴才一心恨着娄子堰,恨他亲手将奴才去了势,奴才心有不甘,所以才借着陛下您的手,杀了娄子堰。” 娄艳阳的手颤抖着,那双如深井一般的双眼终于睁开了,水光潋滟着,眼泪终于有处可去,顺着眼角便滑了下去。 果然如她所料,果然和她所想的分毫不差。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自己的恨意,马良玉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栽赃到了娄子堰的身上,不仅骗过了她,骗过了所有人,甚至连他自己都骗过了,所有的谋划全都是为了报仇,甚至因为此,让那将他母妃杀死的真正凶手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为什么”娄艳阳很无力,她强撑着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一双泪眼看着马良玉,眼底的情绪复杂。 “娄子堰为何要这么做呢,为什么?”在娄艳阳的印象里,娄子堰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同时也是个高傲的人,若非什么令他极为重视的大事,一般情况来说他是不屑于去对付一个下人的,除非此时另有隐情。 娄艳阳思虑着,想着当初的那个人,想着他眼底对他难言的爱意和对她的每刻疯狂,娄艳阳猛地抬起了头,眼底是满满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她的视线在马良玉的脸上刮蹭着,一寸一寸的挪,马良玉甚至都感觉到疼了。 马良玉知道,娄艳阳这是已经猜到了。 “你猜得不错,你的确是我的女儿,而娄子堰本不屑对付我们这些奴才的,却对我下了如此狠手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我马良玉和你母妃宁池心的女儿。” 娄艳阳不是不震惊,当了这么多年大央的公主,忽然有个太监来到她的面前,说她不是公主,而是他的女儿。这样的事放在谁的身上,短时间内都不会接受。 娄艳阳惊诧了半天,但是到底早就有所预感,震惊了一会儿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也就解释的通了,这些年娄子堰夜夜无所顾忌的对她索取,却好像丝毫都不顾及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的原因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这层关系。 “呵呵呵呵”娄艳阳莫名其妙的就笑了起来,心里的滋味很莫名,苦涩之中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那一直担心的乱c伦的大石落下了,她松了口气,但是再回头看过来,娄艳阳又觉得这石头不该落。 这血缘关系似乎像是连接着她和娄子堰的线,有这条线在,他就一直是她的亲人,他们之间就一直有着扭曲的亲情,连带着那畸形的爱情似乎也会变得真实。 可是眼下呢,这条线断了,那么这些年来他和她究竟算什么呢?男女朋友?他从未承认过。仇人?他又从未在乎过她恨他,想来想去,她的身份似乎就只剩下一个罢了。 床c伴。 呵,多么肮脏又卑微的一个词啊,即使娄艳阳在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十年青春岁月,她在他的世界里住了这么久,却只落下了这么一个位置,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 突然好不甘心啊 他究竟凭什么? 骗着她哄着她,将她禁锢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却无时不刻不在羞辱着她,惩罚着她,为什么啊,她是欠了他什么吗?需要这样去偿还自己欠下的吗? 难道她娄艳阳,就活该被他娄子堰如此玩弄吗?! 她真的很气愤,气的恨不得把娄子堰的尸体抢回来再重新杀他一边。 可是她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如果重新见到娄子堰,她还下的去手吗? 娄艳阳知道,自己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自己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他却始终不知道,不清楚,甚至抱着玩玩的心思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她又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马良玉坐在地上,手向前伸去,到了半空又停了下来。转到旁边的圆桌上拿起酒杯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他看着对面的娄艳阳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滑下来,哭得像个泪人。 马良玉心里不是滋味,眼底的神采渐渐消失,变成了经过大战洗礼之后的满目疮痍和苍凉。 忽略掉娄艳阳本身的帝王身份和她是他女儿的事实之后再看,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年仅十七的小丫头罢了,自己心爱之人死了,本就伤心难过,又听见另一个噩耗,自己的心爱之人自始至终都不曾爱过她,只不过与她一直做着皮肉交易罢了,这样的事个在谁身上都得崩溃。 马良玉同情她,又是一个伤心人,被感情伤的体无完肤,说好了不爱却在心底始终放不下。说到底,还不就是犯贱么。 马良玉没有权利说娄艳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犯着贱呢。 当初的他还不是名极一时的青年才俊,至少在帝都都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提上一句,不是竖起一个大拇指,赞他一声公子大才。 可后来呢,一眼一生,那个时而温婉如水待人宽厚,时而铁骨铮铮维护着宁府骨气的女子,就这么把他抓进了心里,从此画地为牢,再也逃不出来。 上泉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听闻她进了宫成了妃子,二话不说便跟随着进了宫,寻了一个满身屈辱却能离她最近的身份在宫中苟延残喘。 还不都是因为犯贱! 马良玉独自陷在回忆里,为自己当初自己的孤注一掷满眼自豪的时候,却不想娄艳阳早已经停了下来,看着他举着酒杯愣神。 娄艳阳没打扰他,看了他一会儿,就又躺了下来。 她有点疲惫了,这些天每日每夜的抱着娄子堰坐着,疯癫状态下的她所有感官都变的迟缓了,精神高度集中,连累的感觉都感觉不到,这突然一下子正常了,整个身子就像是要散架一样,酸疼的要命,连带着脑袋也只剩下一阵阵的嗡鸣。 只不过她刚躺下,想起来某件事之后,又重新坐了起来,动作有些大,把马良玉也惊得回过了神。 “陛下,怎么了?”虽然身份已经确认了,眼前的女孩就是她女儿,但是马良玉还是不敢放肆,谁知道娄艳阳会不会认他这个父亲还两说着呢。 娄艳阳闻言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会儿,僵着棺材脸说: “父亲多年照顾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女儿本就不该如此不孝,让父亲如此辛劳。自今日起,父亲只管好好在宫中將养就好,至于杀死母妃的真凶,就交给女儿就好。” 马良玉说了这半天,也未将凶手的姓名透露出来,娄艳阳只以为马良玉也对此不知情,所以并没有再继续追问,打算自己亲自去查。 马良玉却是脸上一僵,嘴唇蠕动了蠕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的确知道那真凶是谁,甚至最初的最初,池心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被那真凶打到重伤垂死,看着那真凶杀了池心之后,听到一阵动静仓皇逃跑。 可此刻,他却选择隐瞒下来不说。这本就应该是他的事,宁池心在他心里是他的妻子,自己的妻子死了,为她报仇的责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陛下已经很辛苦了,这一场逼宫就已经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今后她还要继续辛苦,为这个大央操劳,他又怎好再将这份杀母之仇放到她的身上,作为一份重担压在她身上。 等着吧女儿,这件事,就由为父来为你做,这也是为父,能送给你的最后一份心意了。 “是,奴才遵旨。” 马良玉这么想着,嘴上却并不说,身子一整,跪了下来,低下头行了大礼。娄艳阳没伸手托起他,而是任由他行了这礼,说到底,娄艳阳的心里不是不别扭的。 自己的父亲借着自己的手杀了娄子堰,等于间接来说,他就是杀死娄子堰的凶手,但她却碍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办法报仇,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让她现在就尊敬这个父亲,说实话,她现在还做不到。 “起来吧,”说着,娄艳阳先站起身让开了马良玉跪得方向,抬步走回了屏风前,从那面画着花开富贵牡丹图的屏风上把自己穿惯了的白衣拿了起来,穿在身上。“娄子堰的尸体,你是如何处理的。” 马良玉站起身,手法熟稔的在娄艳阳身后替她系着衣服带子,娄艳阳顿了一顿,倒是没拒绝。 “回陛下的话,娄子堰的尸体奴才没动,如今正放在偏殿里,等着陛下处置。” 娄艳阳手又是一顿,问他“你知道我会醒?”马良玉一怔。 “如果我一直不能恢复清醒呢,你打算如何?” 找个地儿随便埋了呗,还能如何。 马良玉心里腹排,难道还能指望他对仇人的身后事多上心么。 但是话是这么说,马良玉却不敢这么对娄艳阳说,只能支支吾吾的找不出借口,直到娄艳阳不耐烦了,不再继续问,回过头去。 凌渊阁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柔软的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和天花板上水汽滴答的声音。 “让人在银杏树下架上木架,把他就先放在那里吧。”娄艳阳有气无力的说着,似乎一句话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 “是”马良玉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没听明白她话里那句木架究竟是什么,待他想到那是个什么东西之后,马良玉惊得停下了手,大呼到 “陛下!你是要” “去吧。”娄艳阳打断了他,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马良玉的脸上露出了心疼,沉默了一会,低下头应了一声 “是。” “对了,这件衣服太白了,他不是不喜欢我穿白的么,你去帝寝殿的柜子里给我拿那件鸳云羡巧裙来,我这些衣服里,就那件衣服的红最正。”说着,刚穿好的楼艳阳又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跳进水里又泡了起来,闭上眼睛打算继续浅眠一会儿。 “是,陛下稍等。” “还有哪儿有伤?跟皇兄说。” 这绝对是这一下午娄子裕说的最多的话,当然了,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娄子荆自从刚刚楼艳阳走了之后就一直一个字没再说过,要不是刚刚从他嘴里蹦过几个字,娄子裕都险些以为他是个哑巴。娄子裕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帝寝殿的门口打量,好像不知什么时候那就会蹦出一个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别误会,娄子裕并没有哪怕一点盼着楼艳阳回来的心思,相反的他盼着楼艳阳就此别回来才好呢。 然而这可能么,自从刚刚马公公回来拿衣服吓了他一跳之后,他就知道,泡了一下午澡的楼艳阳差不多要回来了。 “快和皇兄说吧,不然一会儿那个女人回来了,不知道皇兄还有没有机会照顾你。”娄子裕难免有些担心,至今还不知道楼艳阳到底是对娄子荆抱着一个什么态度呢。 那女人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给娄子荆叫了水洗了澡,又给他换了衣服叫了吃食,给他身上的伤口涂了药,此时是真的有些舍不得这个苦命的小家伙了,小小的身板子瘦的皮包骨头,还满身是伤,看着就可怜,一会儿那女人回来不论如何,他也得把他保下来,不能让他继续在受苦了。 娄子荆一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连忙就往他身上靠,看的娄子裕一阵温暖。这小家伙虽然现在还不敢和他说话,但是其实已经很依赖他了呢。 突然,娄子裕脸上的笑一顿,他听到有一个人脚步轻缓的向着帝寝殿走来,应该是楼艳阳无疑了。 娄子裕皱了皱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他想要逃避,眼下也全无办法躲过去,还不如迎头而上静观其变。 娄子裕拉起娄子荆的小手,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低头扫视了他一周,看他已经比刚才那个破落样子好了不知多少,才欣慰的摸摸他的头,像是即将上战场那般大呼一口气,向着殿外走去。 此刻已经临近晚上,秋天的夜晚来得早,只将近戌时,天色就已经昏暗了下来。 银杏树依旧矗立着,干枯的枝杈在晕染的深黄色的天空下,看着有些凄凉落寞,像是在无情的哀悼着这个世界。 树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架起了一个木架,长两米宽一米左右,差不多有半米高的样子,由锯的一样长的圆木一层一层的成井字形架了起来,中间加了一层一层的木板,看起来就像一张床? 那个女人这是要干什么?娄子裕突然觉得有一阵惊颤从娄子荆和自己交握的手传递了过来。 娄子裕好奇的看过去,却只见娄子荆小小的身子正在剧烈的颤抖着,小小的脸蛋似乎已经因为恐惧吓得发白,;刚刚恢复过来的脸色就这么又回去了。 “子荆子荆?你怎么了?跟皇兄说,哪里难受?”娄子裕以为是娄子荆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连忙蹲下身去,打算解开他身上的衣服看看他是怎么了,楼子荆却突然挣开了他,向着那张木床跑去,扑在上面猛地晃动那木床。 “母妃!” 旁边忙活的太监见那木床就快被他摇散了,连忙上前拦着他,但是碍于楼子裕就在旁边看着,他又不敢上前动手,只能跪在那一直劝。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您别摇了,再摇就散了,陛下会杀了奴才的!您可怜可怜奴才吧,求求您了!” 不管哪太监怎么劝,楼子荆就像没听见一样,不把那木床摇散了不罢休,楼艳阳要得急,他们也没来得及打磨,那木头表面上有很多木刺,不一会儿就把楼子荆的双手扎得鲜血直流,但小男孩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魔怔了似的,一边晃着,嘴里一边喊 “母妃!母妃!不要烧我母妃,不要烧我母妃!”声音已经暗哑,撕裂,却依旧不停的喊着。 娄子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不好的预感闪过,忙问哪太监 “这是陛下让你们搭的?” 哪太监知无不言 “是,是陛下让我们搭的。” “那她有没有说搭来干什么?” 那太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说“这奴才也不是太清楚,马公公就只交代了奴才让人在银杏树旁搭上这架子,至于用来干什么这,贵人一看不就知道了么,先皇的尸体已经放了这么久了,在不处理不就不好了么” “她要烧尸体?!” 哪太监吓了一哆嗦,抖得和筛子一样,终于还是强忍着逃跑的欲望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娄子裕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木床,和那双手流血的娄子荆,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女人居然会这么狠毒,居然想让他的皇兄挫骨扬灰?! 见娄子荆这激动的样子,还有他口中那念念有词,娄子裕大胆猜测,估计他的母亲,可能也是如娄子堰这样,被人残忍的烧了尸体的。 娄子裕心里疼得不行,对这种不顾伦常的残忍手段的激愤促使着他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也走了过去打算退了那木架。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的气流打了过来,目标正是他的睡穴。 娄子裕猛地回头,一道风夹着内力打了过去卷着地上的银杏树叶扬了漫天,两股气劲在空中相遇,碰撞过后便消散了。 他虽有能力自保,娄子荆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被一下子点了个正着,倒在了木架上。 银杏树叶慢慢飘落,眼前的一点红若隐若现,伴着那银杏叶的橘黄色,银杏树的棕褐色,夕阳里的深橘色和胭脂色,眼前的那红色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明。 老树,枯叶,将落的夕阳,已经由远及近的大片下人手里的火把,在此刻都成了色调单一的背景板,只为衬托娄子裕眼前的这一抹红。 楼艳阳缓步而来,一只手挥了气劲出去,还未来得及落下,另一只手正提着过长的裙摆,露出一只高跟的小巧宫鞋,酒红色的鞋面迈出一个个脚印,所有人似乎都在随着她的脚步一左一右的呼吸同频。 黑发挽起,一丝不落的盘在脑后,金色的凤凰横辰其上,凤尾的红如镶嵌在发间的一点亮色。与她那双美眸眼角处的红色的眼线上挑的相得益彰。 一身红裙拽的,大红色的绸缎随风吹舞,金丝银线勾勒的火凤似乎要脱离绸缎展翅高飞。 娄子裕看呆了。 他是听闻过楼艳阳的美貌的,就如刚刚在大殿上,那些大臣们都对这位新帝敬畏有之,惧怕有之,唾弃有之,但是毫不例外的,是他们对那道白色身资的美貌赞叹莫名。 更不用说刚刚进了大殿,其实他在心里还盼望过能见上一见这位新帝,到底是长的多么天香国色,看到她发如乱草,状若癫狂的时候,他还为此失望了一会儿。 当初有多失望,他此刻就有多震撼。 娄子裕难以把眼前的女人和刚刚那个癫狂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待他回过神来,楼艳阳已经走到近前了,因着心里的惊艳,娄子裕再开口的责问就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了,总有点心虚的意思。 楼艳阳走到了他的面前,却一直没看他,一直盯着那木架,不知道在想什么。娄子裕看着她这明显已经正常过来的样子,有些无法相信,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恢复过来了?不知为何,他还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 明知道楼艳阳已经正常了,娄子裕不只是因为不甘还是什么,轻唤了他一声,像是想要证明什么。 “丫头”楼艳阳听着他这一声低唤猛地回过头来瞪着他,如深井一般的双眸直直散发出几乎化为实质的威压,惊得娄子裕倒退了两步。 马良玉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把他往后拉了两步,自己跪下了身子,大呼 “陛下赎罪,老臣罪该万死!”楼艳阳前几日疯魔的事被马良玉保护得好,宫中就连下人都没有多少知道的,知道的那少部分也都被他秘密处理了,眼下帝寝殿前的人不少,显然不是将事情说出来的好时机,因此马良玉也只是跪下请了个罪,便不说了。 娄子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倒也不乱阵脚,低下头拱手,道了一句 “陛下赎罪”便闭口不言了。 楼艳阳看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也没让两人起来,马良玉就一直在原地五体投地跪着。 楼艳阳一招手,抬着担架的太监们上前,四人合力抬高了担架,放在了那张木床上,退后了几步垂头静候着。 娄艳阳上前几步,伸手握住了躺在床上的那人的手。 灰褐色的尸斑遍布着那人的皮肤上,尊容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可楼艳阳像是没看见一般,如同对待情人一样,轻柔的抚摸着他已经模糊了的脸颊。 “这是你想要的么”她低语着,声音低沉暗哑,娄子裕浅浅的听见几句,不知不觉抬起了头。 “用这么多年研究了自己的死,费尽心力报复我,用这整个大央把我困在原地,想逃不能逃,相死不能死,生不如死的活着,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你好狠的心啊娄子堰,我真后悔,真的好后悔当初遇见你,自从遇见了你,我就从未舒心过一刻,爱,恨,生,死,愧疚,后悔,我的什么情绪你都要掌握,你怎么这么霸道啊?!就连死了都不肯让我多喘一口气?!”楼艳阳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幸亏那些下人退的远,否则恐怕都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 “你既然那么霸道,那你就起来啊。你起来看着我啊,娄子堰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们这儿那种守妇道,懂三从四德的女人,你既然死了,那我干嘛还要为你守活寡呢,等明天我就去找男宠,我要养满整个后宫,直到放不下了,我气死你” 眼泪控制不住的留下来,楼艳阳似乎都忘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一边胡言乱语着,一边哭的撕心裂肺,让在场的人都一阵心疼,但碍于身份不敢上前。 直到她哭够了,太阳终于留恋不已的西落了,天完全黑了下来,火把的光却依旧照的娄子堰那张模糊的脸明晃晃的。 娄艳阳抬手把那颗套在娄子堰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摘下,搓了搓它圆滑的玉身,上面似乎还保留着他的余温和味道。 她向后退了几步,倚在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上,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面无表情的启唇吩咐。 “点火吧。” “是。” 太监们应声上前,娄子裕却急了。 “等一下!”它既不走到楼艳阳面前,看了看她苍白的脸,眼底满满都是复杂的情绪。 他能看出这个女人此时的痛苦不是装的,的的确确是心爱之人死去,而自己又毫无办法的心如死灰,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非要烧点娄子堰不可呢,又没有人强逼着他这么做。 “将他安葬不好吗?为何一定要烧了他?!” 与其说楼艳阳是为了发泄怒气,娄子裕反而觉得她这样子像是在坚持着什么,虽然想不到是什么让他如此坚持,但是他想该劝还是要劝一下的。 楼艳阳终于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然而那种毫无感情,带着冰冷的漠视的眼神让娄子裕一阵阵的发堵。 “朕做的决定,什么时候也是尔等能够置涣的了。” 娄子裕一愣,这是楼艳阳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朕,这个字被她脱口而出,合衬得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那满身的尊贵与生俱来,眼底的威严和光亮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帝王的高贵尊华显露出来,甚至连那唯一明亮的火把的火光都暗淡了不少。 马良玉站起来,踉跄了两步,顾不上其他,走上前来把娄子裕一下一下的往后退。 “别说了,再说就连老子都救不了你!”马良玉小声地说着,心下腹排到,要不是看你有一张和娄子堰一模一样的脸,以后兴许能治了陛下的心病,老子早就把你剁成饺子馅了,你这个愣头青。 几个举着火把的太监上前,围着那木架站好,便点燃了下面的木柴。 不一会儿火就烧起来了,躺在那儿的娄子荆还依旧躺着,眼见着就要被火舌舔上了,楼艳阳还跟没看见一样,娄子裕吓得半死,推开马良玉就冲了过去,把他抱了过来,冷汗如雨下。 娄子裕后怕的看着眼前站着的女子。他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居然以为这个女人是什么好人,眼见着孩子快要烧死都不曾看过一眼。也真是冷硬心肠。 大火着了起来,楼艳阳盯着那个人的身体,亲眼看着火舌一点一点的舔上去,一点一点的吞没。 流干了泪的眼睛一眨不眨,空空洞洞的看着。 那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那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那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 那是她的这辈子。 从此以后的楼艳阳还剩下什么呢?是空洞,是麻木,是一句空空如也的躯壳,里面的东西呢?都在这里了,都陪着大火里的娄子堰一同付之一炬。 他曾经说过呢,我是这个皇宫里,最耀眼的阳光,照亮了这个冰冷的皇宫,也照亮了他的心,现在,我这抹艳阳,便随你一起去。 可好。 火光从盛大如斯到变成星星点点,直到最后熄灭,只剩冷寂。连同娄艳阳眼底仅剩的光亮,也随之暗淡。 眼前的火星忽明忽暗,娄子裕眼底的光也跟着闪动。人死如火灭,说再多也已是枉然。 娄子裕的心里烧成了灰炭,长叹一声,也只剩下青烟袅袅。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娄子荆,小家伙即使是被点了穴道也依旧睡得不安稳。眉毛紧蹙着,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流进苍白干裂的嘴里。 娄子裕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不时的抬起头来警惕的观察着娄艳阳,生怕她一声令下将他和娄子荆的命运推下深渊,他毫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 “簌簌簌簌” 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把娄子裕的目光又重新吸引了过去。 刚刚还沉浸在悲伤情绪中满脸麻木的女子,此刻正蹲在银杏树前,背对着他,挖着什么。 “你们都下去吧。”马良玉一挥手,围绕在火堆四周的太监们跪下行礼,悄声退去。 紧接着,马良玉也走到了那棵银杏树下,蹲在娄艳阳旁边,撸起袖子毫无形象的挖了起来。 娄子裕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没有娄艳阳的口谕,又不敢擅自离开,只能无措的看着他们动作。 “找到了找到了!” 嘶哑的声音略带欣喜,娄艳阳的手敲敲地里露出来的那一角盒子,咧了咧嘴。 冠在头顶上的簪发已经有些凌乱,垂下来几捋,她想都没想就摸了上去,蹭的一脸的泥土,却毫不在意。 葱嫩的指甲已经满是脏污,被泥土里的石子刮的流了血。 刚刚挖出来的木盒子平平无奇,看上去已经埋了很久了,上面很多泥污已经固定在了上面,黑黑的。 盒子外面没有挂锁,甚至连一个象征性的铜环锁扣都没有,很难想象里面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娄艳阳打开它,因为盒子有缝隙的原因,盒子里面也落了不少灰,她一下子把盒子翻过来,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盒子里空空荡荡的,就只有一个手环。 娄艳阳把内力凝聚在眼部,眼前的昏黑因此亮了起来。 萤火般的橙闪现在眼前,使得整个手环变得极为耀眼。 细长的金丝缠绕在澄黄的铜环上,璀璨夺目。深红的玛瑙石榴粒大,穿在金丝上。抖动间,发出一阵阵细微脆响如同醉人心脾的轻巧情歌,伴随着刹那间粲然如烟的橙色暖光,似乎编织出了一个宁静致远的瞬间,令人心安。 娄艳阳细细抚摸着,心里也跟着越来越柔软。说不出此刻的悲苦多一些,还是侥幸的欣喜多一些。 直到她抚摸到露出来的一节铜环,刺手的感觉令她瞬间顿住。 仔细看去,刚刚仿若已经哭干了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心里阵阵发酸。 只见橙黄的环身上,细细的刻着一片片小巧的银杏叶。就像是他们初遇那天,树上飘洒下来的朵朵银杏定格在半空的样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娄艳阳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诗,是谁说的已经记不清了,此刻却出奇的应景。 若是时间能够从那年初夏的时候就永远定格该多好,她宁愿永不长大,也希望那一刻的美好能够成为永远。 暮色四合,天空彻底黑了下来,晶亮的星子若隐若现,圆亮的月如同漆黑一片中的天井,透露出微弱的光,无力的照着整个皇宫。满满伤愁。 刚刚下过雨的天似乎还不稳定,晚风微凉,渐渐地狂风四起,毫无征兆的吹来。 烧焦的火坟劈啪作响,黑灰下点点火星又冒了出来,见证着娄子堰留在这世上的最后那点痕迹也随着狂风离开。 娄子裕仰望天空,不无哀伤的想,还真真是挫骨扬灰啊 冷风吹过,冬天即将到临,这个冰冰冷冷的皇宫里,随着娄子堰的离去,什么都没剩下 ------题外话------ 这一张是前言的一个结束,所以稍微少了点,宝宝们不要生气,后面一定大粗长。 接下来是几张番外,交代一下艳阳和子堰的过往,因为我怕如果不交代的话后面的内容可能宝宝们会看不明白。 等到番外结束之后,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第一卷结束了! 感谢那些一直默默支持着皓哥,等待着皓哥的你们,渣皓哥长时间不写文你们也依旧陪伴着我。 能否让我知道你们的存在呢,在文章下面评论吧,皓哥的所有不足之处都等着你们来提点呢,希望各位宝贝们来找我玩哦,皓哥会一直等着你萌的出现! 群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前尘 前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古色古香的上书房里,传来读书声阵阵。 娄子堰笔直的坐在太傅面前正对的位置,认真的温习着眼前的课本。 换来太傅撸着胡子,不停的满意点头。 “太傅。” 上书房的门敲响,郎朗读书声应声顿住,耳背的太傅还没听到敲门声,这些皇子公主们就已经默契的都停了下来。 太傅皱了皱眉,对门口站着的士兵投去恼怒的一眼,甩袖抬步走了出去。 “你们继续!微臣去去就来。” 太傅依礼俯首关门走了出去,门刚关上的一瞬,屋子里的小皇子公主们就翻了天了。 “唉!你们说太傅出去干什么啦?!”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这太傅说话的地方离这儿又不远,朱家公子!你从窗户望出去应该就能看见吧!” 就连四皇子也忍不住唤着自己的伴读,“快去,帮我们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那个朱公子连声道是,快步走到窗前侧耳听着。 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孩子,即使皇家的教条管的再严格,也抵挡不住天生的活泼好动。 娄子堰浅浅的瞟了他们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低着头,保持温书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昨日下学之后,他就被父皇安排的武学先生叫去了,回来又被父皇叫去看了半夜奏折,直到早上快到父皇上朝的时候他才回了太子殿躺了一会,现在困得要死要死的,实在是没有力气听课了。哪儿还有工夫管太傅现在出去是去干什么了。 “唉,你说,会不会是很外面那个人有关啊?” “可能吧,他都在那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父皇说些什么,每天看他在窗户外面探头,我都快烦死了!”一个身穿青色银线小褂的少年一边甩着手里玉佩一边说,脸上是满满的厌恶和鄙夷。 只不过说完,少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了一眼娄子堰,心虚的抿了抿嘴。见娄子堰没什么反应,才没事人似的回过了头。 听到他们的话,娄子堰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眼底划过一丝忧色。 他看向窗外,薄薄的窗纸透出了外面蹲在草地上的那个瘦弱少年的影子。 那少年长着一张与他一般无二的脸,青葱的年纪,却只能看着他们在上书房学习,而自己却被勒令不得踏入此地半步,不得不说,父皇对待子裕是有些太过分了。 “听见了听见了!”朱公子听了墙角回来汇报了。 “听见什么?说来听听!”皇子公主们立马把他围成了一圈。 “是这样,那来人是殊亲王殿下身边亲卫,来这儿是为了把殊亲王世子送来,说是让世子来和我们一同学习。” “嗨,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那个素来神秘的世子爷终于要出现了啊。” “是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皇家长起来的皇子公主们高贵冷艳,即使心中对那个世子好奇死了也倔强的不说出口。 一阵抱怨声中,听见太傅的脚步声渐近,他们又分分跑回了座位拿起了书。装模作样的读起来。 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全的娄子堰却皱了皱眉,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殊皇叔护犊子是出了名的,对于这个比他小几岁的世子可以说是保护到囚禁的地步,除了参加一些皇家重大的节日必须出场之外,几乎见不到他的面。 所以即使他早就到了来上书房读书的年纪,殊亲王都没有让他来皇宫读书,而是在府中给他请了教习先生,单独学习。 可为何现在又同意了呢? 最近有什么非亲王世子出现不可的场合吗? 没有啊。 嘶,此事不对头。 娄子堰微低着头,眯着眼睛思量,觉得此事不会简单。 刚刚下学,娄子堰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找娄子裕。 接下来应该有一段时间空档,应该能交给他不少东西,虽然娄子裕显然有些不愿意接触他,但是身为皇子,没有这些知识傍身,以后他恐怕很难在这宫中立足,就算他不待见他,身为皇兄,又是一母同胞,他也要让他学下去。 然而没走出两步,娄子堰就被身后尖细尖细的声音叫住了。 “太子殿下留步!” 娄子堰回头,接送众位皇子公主的宫人群里,鹤立鸡群的站着一个穿着棕红色大总管衣服的太监。 王公公笑看着他,见他出来,连忙把他叫住。小跑着向他走来。 “殿下莫走,皇上急召,说是殊亲王家的小世子今日进宫,殿下与他是同龄人,应该会比较聊得来,所以叫奴才来请殿下前去呢。” 真麻烦。 娄子堰暗自腹排,面上却不动声色。扭头看了一眼娄子裕的方向,眼见着草地上那蹲着的身影已经快速遁走不见,娄子堰也只得放弃。转过身来道 “那就有劳王公公了。”他笑眯眯地说道,完全不见一点不耐,仿佛任由人捏圆搓扁。 “殿下哪里话。”王公公身子一让,带着娄子堰向太和殿走去。 那不是娄翘楚第一次看见娄子堰了。 虽然以前也曾在宫中盛会的时候见过几次面,但是作为太子的他总是游走在大臣官员之间敬酒客套,而他却只能缩在父王身后偷偷看他,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这是第一次他能离他那么近。 他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青葱俊逸,一举手一投足仿佛带来了晓月清风,吹的他满面通红。 娄翘楚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虽然对于心中那种感觉还不是太明白,但是在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容于世俗。 所以每次想起他的时候,也总是极力掩藏克制自己。 离上次见他已经近一年,娄翘楚感觉这种症状似乎减轻了不少,他甚至觉得只要再给自己一些时间,他就能将脑海里的这张脸忘记。 然而天并不随人愿,他还是在他即将忘记他的关口重新出现了,而且还是离着他那么近的地方,笑的一脸温柔的望着他,娄翘楚甚至忍不住在心里绝望的想要放弃。 就这样随着自己心意不好吗,明知道无法放弃,干嘛再做那些无用功去克制呢。 初遇的时候金碧辉煌威严而立的皇宫中,胆怯和恐惧几乎淹没他的时候,那抹温柔谦逊的笑似乎在一瞬间抚平了他的内心。 即使他知道那一刻他耀眼如星月,殿上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朝他看过去,但他就是忍不住幻想,那抹笑是对着他的,为了安抚他的。 他倾慕他倾慕的没有理由,以后似乎也再没有借口放弃他了。 娄子堰看着眼前比他矮一个头还低着头的小孩,心里皱眉。 他的事已经够多了,早就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挤没了,怎么,现在还想着让他帮忙看孩子吗? 真绝望。 娄子堰内心戏很足,面上却依旧笑的温和有礼,向殊亲王行了礼之后主动去和个性腼腆的娄翘楚说话。 “前年重阳的时候见着堂弟才到我胸口,这几月不了,堂弟长得越发的快了,堂兄我要是再不长个子的话,可就要被你超过去了。” 一番话下来,小脑袋抬了抬,殊亲王显然极为满意他这位堂兄平易近人的角色扮演,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似乎呛着了,又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引得娄子堰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殊亲王不愧是被皇上封号为殊,果然是陛下最为亲近的兄弟。 皇上一见弟弟咳嗽了,连忙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轻拍着他的后背,脸上的担忧不像是假的。 然而这样一个动作却引来了娄子堰一阵疑惑。 果真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己最了解。 作为一个好大喜功,居高自傲的皇帝,父皇向来在他的臣子面前从未有过平易近人的样子,就算是殊亲王又如何,在他眼里大概也比那些臣子高贵不了多少。 这样的一个人,会在亲王咳嗽的时候亲自走下龙椅搀扶吗? 可能性不大。 不过兴许父皇的确极其喜爱这个兄弟呢,也不是没有可能。 殊亲王的咳嗽止住,皇帝又低声安慰了几句,便起步回了龙椅,并没有做任何不寻常的事。 大概是他多虑了吧 自那日起,娄翘楚就住进了宫里,娄子堰也就自然而然的担起了引领照顾娄翘楚的责任。 不仅如此,更让娄子堰绝望的是,为了方便照顾娄翘楚,皇上甚至直接让娄翘楚住在了太子殿的偏殿里,跟随太子一起处理政务,学习武艺功课,几乎形影不离。 娄子堰几乎是崩溃的,然而性格使然,每日见到这个拖油瓶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的娄翘楚一阵的脸红心跳。 不过好在娄子堰性情温润如水,在一段时间的润物细无声之后,娄翘楚的性子也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害羞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早春的乍暖还寒即将结束,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令人崩溃的炎炎夏日,与此同时的,还有那场令人谈之惋惜的哀哀惨白。 随着娄子堰对娄翘楚进宫的原因越来越疑惑,坏消息很快传进了宫。 那个皇帝陛下最宠幸的殊亲王——薨了。 噩耗传来,伴随着的便是满城哀悼。 ------题外话------ 亲爱的们!收藏吧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 殊亲王生前惊才艳艳,带人平易近人洒脱潇洒,赶上饥荒的时候常常会带头带领着地主乡绅们进行施粥济民,赢得一片喝彩。 如今这般如仙的人病逝了,病逝的毫无先兆,怎能不让人心中难忍。 皇帝陛下听闻噩耗,大为震惊,下令,大办丧礼举国同哀以道他对殊亲王的在乎。 然而不论他人如何悲痛,最为悲伤的,说起来还不是只有那个殊亲王嫡亲的小儿子——娄翘楚。 殊亲王妃生的温婉可人,奈何体弱多病,生下小世子之后没两年便撒手人寰了。 殊亲王与王妃相敬如宾,待王妃逝去时,虽不至于悲痛欲绝,提到王妃时却也总是沉默不语,面色暗沉。 小世子早早地没了母亲,被殊亲王一人拉扯着长大,对父亲自然有着很深的依赖。如今殊亲王也去了,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挺下去。 消息传出来之后,娄子堰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了然。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自他看来,他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清楚。父皇又怎么能一直容忍有一个如此得民心的隐患埋在身边。 娄翘楚得知消息之后,并没有娄子堰想象的大哭大闹,反而开始一个人傻傻的呆着,像是一具空壳一样,娄子堰却因此更加担心。 前几天这孩子刚被他锻炼的活泼开朗一些,这一下子就又回到了最初了,不说话也不理人,就知道整天坐着。 娄子堰长叹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随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整个人眼见着消瘦下去,事情开始向着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 这样的情况最终在一个人茂茂然出现在太子殿的时候戛然而止。 是夜,娄子堰正在太子殿中做着太傅留给他的课业。 说不困是假的,自从殊亲王过世之后,因为是盛夏,尸体不能久放,即使皇帝再想将仪式表现得更隆重些以示悲伤,也不得不快点早早把尸体下葬。 所有进度全都被提快了一半。 操办事宜的礼部一派,是他刚刚争取过来的太子党,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就算再不愿意,也要在皇帝面前请旨去负责丧礼的全权事宜。 这样一来,皇上省心了,开心了,礼部的官员们感动了,欣慰了,皆大欢喜。 只是苦了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面对眼前这跟天书一样晦涩难懂的文献,娄子堰真的有合上眼再也不睁开的冲动。 窗户开了一瞬,一阵清风吹在了娄子堰的脸上,他猛的睁开眼看着面前桌上晃动的豆灯,大声喝到: “谁?!” 娄子堰起身,拿起柜子上摆着的佩剑,快速跑动在太子殿里,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四处静的像是刚刚的那一阵凉风都是他的错觉。 娄子堰心中的不安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低头思索一阵,突然大惊,向着太子殿侧门跑去。 “翘楚,翘楚?” 刚跑进偏殿,娄子堰大喊着。偏殿里一片漆黑,连平日白日里都不会熄掉的蜡烛也都被吹灭了,散发着一股奢靡的烟味。 黑暗中娄子堰走的很小心,快走到娄翘楚床前的时候,他木然停下了步子。 黑乎乎的人影毫不躲避的出现在娄翘楚的床前,坐在他的床上,低头看着他。 娄子堰心中很没底,不知对方到底是敌是友,会不会对娄翘楚的性命造成威胁。 “敢问阁下意欲何为。” 那黑影听闻,许久不变的动作换了换。娄子堰感觉有一道很强烈的视线正在上下审视着他。视线几乎凝成实质,可见此人的武功定不是他能够抗衡的,眼下,如果此人有恶意。可能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娄子堰头上的冷汗滑下来,恐惧伴随着沉默时间越长逐渐加重。 “冷叔叔?” 正当局势面临僵局,被娄子堰大喝吵醒,迷迷糊糊半天才虚弱的睁开眼的娄翘楚,抬头仔细辨认眼前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冷辉闻言揉了揉娄翘楚的脑袋,不再沉默。 “你父亲拜托我来接你。” “父王?父王他没死?!”娄翘楚被惊到了,情绪支撑下,一使劲坐起来,抓着冷辉的手问。 冷辉看着他消瘦的小脸,没有说话,低了低头,安慰的摸了摸他的脸。 娄翘楚缓缓明白了他的意思,紧握着他衣服的手松了下去。 娄子堰从听见娄翘楚说出他的姓氏之后,便已经放下心来,把佩剑装回去,缓步向前走。 冷辉,原来是殊亲王身边的一名亲卫,年轻时一直是殊亲王的得力助手,因为相貌出众,当初在京城也是久负盛名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冷辉自请离开了殊亲王府,不再接触仕途,投身于江湖,很快就没了消息,变得行踪不定起来。 皇家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即使殊亲王不说,秘密也终究会在口舌之间悄悄泄露。 冷辉偷偷的喜欢着殊亲王妃这件事,也一度成为了京城贵人圈里热议的话题。 嘲笑殊亲王被戴绿帽的有之,不屑冷辉自不量力的有之,斥责殊亲王妃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也有之。只不过当事人似乎丝毫不在乎这些,后来,留言也就淡了。 如今娄翘楚父母双亡,与其锁在这深宫之中前途未卜,受人掣肘,跟着冷辉闯荡江湖倒是不失为更好的出路。 娄子堰放下戒心,冷辉却并没有,在娄子堰迈步向前的时候,他猛地扭头朝向他,视线化作实质,犹如藤蔓,缠绕着娄子堰的身体使他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威压越收越紧。 “额”脖子上的收紧感越来越强,娄子堰渐渐感到窒息,手上的力道正在逐渐流失,佩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 “哐当。” 清脆又绝望。 娄翘楚吓坏了,他看出来冷叔叔似乎是想杀了娄子堰,连忙上前把他拦下。 “冷叔叔,你别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没有伤害过我,他没有伤害过翘楚,真的!” 娄翘楚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可惜冷辉却似乎并不想放过娄子堰这条命。 “我是在替你父王报仇。”冷辉的声音很木,每个字似乎都是同样的读音,一如他的姓氏,令人背脊发凉。 娄翘楚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像是被塞住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扭过头,眼泪被从脸上甩飞出去。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靠着窗缝投过来的白月光想要看清现在不远处黑暗中痛苦不堪的娄子堰。 他不是不明白,这些日子不吃不喝不说话枯坐着,他的大脑却格外的清醒。 他回想着以前的种种,回想着父王陪伴自己的这短短的一生,某些当初不懂,现在却异常明白的父王的叹息,眼神,和他一次次抱怨不能出府去玩时,父王眼底的强硬和督促他学习武功的果决。 是那个皇伯伯杀了他的父王,好像只为了不留隐患。 在他眼里,父王和他都是隐患,都是这个一听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的词。 “额”冷辉见娄翘楚不再继续拦,便加大了力度,气劲的藤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娄子堰的脖子上越缠越紧,肚子上的藤挤压内脏,逼得他呛出一口血来。 那声音似乎提醒了娄翘楚猛地回过神来,不过一切的上前,撞上冷辉高举的手。 冷辉怕气劲伤到他,高举的手向旁边闪躲,娄子堰也跟着被甩到了墙上,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不过好在冷辉还是因此收回了气劲。 娄翘楚抓住机会,连忙爬下床,快步跑到他的身边,把他扶了起来。见他咳嗽个不停,便帮他轻轻的拍着后背。 娄子堰其实没多大事,冷辉只是想勒死他,并没伤害他其他地方。只不过刚刚砸在墙上有些擦伤罢了。 冷辉没说话,但是娄翘楚知道,他生气了。 冰冷的气劲外放出来,微凉的夏日夜晚,一下子变成了寒冬腊月。 “冷叔叔堂哥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何要杀他?就算是皇帝伯伯杀了父王,那也只是皇帝伯伯的错,怎么能怪在堂哥的身上呢?” 娄翘楚的声音颤抖着,一是冷的,二是他真的有些怕。冷叔叔人虽然木木的,但是从前却一直待他很好,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他是真的没有见过。 娄翘楚的话似乎没什么用,冷辉依旧在放着冷气,直到他和他怀里不能动的娄子堰都要冻死了。 “父皇做事向来如此,骄傲自大,冷血无情,本宫向来不认同,他虽是我父,但自从他杀死母后,将弟弟贬入尘埃之后,我就在没认过他,如今他更是到了为了皇位六亲不认的地步,” 娄子堰撑着嗓子的疼痛和寒冷,不停的说着,虽然细如蚊声,但幸好房间空旷寂静,倒也能听的清。 冷辉散发冷气的动作停了停,似乎是听进去了。 “冷前辈身在江湖,带着翘楚自是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他日本宫登上皇位之时,定会为殊皇叔报仇,还请冷前辈给本宫这个机会。” 娄子堰此时难受的紧,内脏火烧火燎的,外加上呼吸都困难,他感觉他随时都有昏死过去的可能。 但是现在他不敢,冷辉的武功从前没人做出过评价,入了江湖之后又一直隐匿行踪,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亲身体会之后,娄子堰算是知道了,冷辉的武功奇高,就说他能够将气劲化为实质这一点,就表明,他的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当然,也就完全不是他能抗衡的了。更何况,此刻殿中就只有他们三人,离破晓宫人来殿也还要好久,他若是伏低做小,就只有被勒成肉段的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 冷辉的眼底划过讥诮,看着眼前这个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满是对他不自量力的嘲笑。 作为一介太子,竟然也能那么天真,真是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从这吃人的皇宫里活下来的。 冷辉刚想继续动手,却又停了下来,他看向少年旁边的娄翘楚,心中有些为难。 虽然不知道是为何,翘楚似乎并不想自己杀了太子,看上去,好像还有一种跟他视死如归的气势。 他倒是无所谓杀不杀这个太子,可是翘楚呢,他还这么小,在他心里留下如此深的创伤,将来若与他产生隔阂,难免麻烦。 这太子又不是非杀不可,放他一马也没什么。 更何况,翘楚大概也不希望报仇这件事,假手于人。 冷辉想着,便收起了四周的气劲,殿中气温回暖的同时,娄子堰和娄翘楚也好受了不少。 娄子堰知道,他能活下来了。 “走吧。”冷辉木木的说着,手一抄,把娄翘楚从地上抄起来,夹在腋下便往外走。 娄翘楚没说话,黑暗中看的不是太清楚,但他一直紧盯着娄子堰的身影。 今日一别不知是否还有他日相见的时候,如果可以,他希望把他的身影印在心里。即使他此刻趴在地上,气若游丝,血喷了一地。看上去狼狈至极。 离翘楚被带走已经有一段时间,宫中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皇帝知道娄翘楚的失踪之后,龙颜大怒,但看到太子被人伤成了这样,也就没有多怪罪于他,反倒让他获得了许多休息时间。 与此同时下令让人满城搜索殊亲王遗孤,看上去极其在乎这个可怜的小侄子,获得了一阵阵叫好声。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搜救的消息却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娄子堰自嘲一笑,他的好父皇应该是一开始就想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了吧,不是有切身利益的自己的事,谁又会花那么多时间去关注呢,娄翘楚被百姓淡忘,变得即使生死不明也没有人在意是必然。 “喂,想啥呢,笑的真丑。” 娄子堰躺在树下,闭着眼睛,旁边把头靠在他肚皮上的小丫头也不管他睡没睡着,伸手就捏住了他的鼻子。 “丫头,你再捏着我的鼻子,我就要憋死惹” 鼻子被捏着,没办法呼吸,他说话发出一阵阵奇怪的鼻音,逗得小丫头哈哈大笑。 自前些日子进入盛夏,他遇见了娄艳阳之后,几乎是每天交过了娄子裕当日的知识之后,他都会来这银杏林找她。 头一天宁妃娘娘小憩醒来看见他时还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来给他见礼,到后来几天都吓的不敢睡了。 娄艳阳因此还跟他闹了一通小脾气,让他哄了好久才哄好。 不过时间长了,宁妃娘娘发现他并无恶意,也变得不再那么怕他了。 每日下午一见他来,便倾身行礼然后向林子外面走去。 有几次娄子堰看见,宁妃娘娘一出林子,便会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太监走上前来,与其说是扶着宁妃娘娘,倒不如说是牵着她的手,温柔的笑着向远处走去。 娄子堰知道此事有猫腻,却也没有多管。 “我笑的很丑么?”娄子堰伸手搂过娄艳阳胖乎乎的小身子,抚了抚她滚圆的小肚子,笑道。 “可不么,嘴巴往下弯着,像是谁欠了你八吊钱似的。”娄艳阳皱着小鼻子拍掉他的手,拿过来握在手里,一根一根玩着他的手指,拿指甲轻轻刮了刮他手心里握剑留下的茧子。 “哪有人欠我钱,不过不高兴倒是真的。”手心痒痒的,娄子堰觉得自己的心里也痒痒的。 “怎么,老师教的听不懂了?啧啧啧,没想到你看上去长了一付聪明相,其实却是个笨蛋啊。”娄艳阳嘲笑着说着,还状似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会,呵”娄子堰忍不住笑起来,三四岁的小娃娃摆这么个表情别提有多逗,“前阵子殊皇叔去了,小世子被人带走,我只不过有些担心他罢了。” “你这阵子就是烦这事?嗨,我还说呢,一天到晚嘟噜着个脸。”娄艳阳说着,还不在乎的摆摆手,示意他小题大做。 “那小世子与你关系很好么?”她问。 “嗯,还好,前阵子在我殿里住过一段时间,跟我感情不错。”娄子堰坐起来,把她搂在怀里,想听她能说出什么安慰他的话来。 “他是被谁带走的?” “”娄子堰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事并不小,娄翘楚被谁带走这件事上,他甚至还欺君了。“殊皇叔的亲卫。不会伤害他的。” “那你还担心个屁啊,”娄艳阳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掐了他腕上的肉一下。 “殊亲王的亲卫,定然武功高强,能亲自跑一趟皇宫,就说明他很在乎这个原来主子的遗孤,那么既然如此,你说的那个世子,只要不作死,有危险的可能性还是极小的。你有那闲工夫担心他,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课业呢。” 理是这么个理,那冷辉的武功他也是见过的。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他威胁,在父皇迟暮的时候去抢皇位。 说实话,他对父皇是有恨。 当年,父皇听信谣言说双生子不详,本想不顾他和子裕嫡长子的身份,将他们处死,后来还是母后以死相逼,以只要没有她,这两个孩子就不会得到母家的帮助,不会成气候作为理由,才把他和娄子裕的命保下来。 后来又是钦天监的人说什么他是紫薇星转世,乃不世帝王人选,那对钦天监言听计从的父皇又封了他为太子。 至于娄子裕,就完全被放养一样任由宫中任何人欺辱,若不是有他,估计早就死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了。 是不伤害他性命,但是说起来还不是更加生不如死么。 只是这些,他不愿多和小丫头说罢了,她那么精,万一都猜出来呢。 “谁告诉你我课业不好了,太傅可是常夸奖我呢,说我将来定是一代明君。”呵,什么时候这种事也值得他拿出来显摆了。 “嘚瑟个屁啊,我这是没去,要是我去和你们一起上课,哪儿还有你嘚瑟的分。”娄艳阳皱着小鼻子冷哼,看得出娄子堰心情不好,故意装萌逗他。 “哈哈哈,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个鬼机灵”娄子堰拿她没办法,团在手里被萌的心都化了,抱着她的小身子啵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娄艳阳僵了僵,看着埋在她脖子旁边的家伙,占了她的便宜笑的正开心。忍了忍没伸手去擦脸。算了,谁让她是小孩子呢,就算被占便宜又有谁在乎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有了娄艳阳,娄子堰觉得整个夏天都过得很快,只不过该来的还要来,想逃的永远逃不掉。 天气越来越热了,实在受不了的皇帝陛下下令,耗费人力物力从极北苦寒之地运来了一批冰块。 因为路途遥远,天气炎热,往往运来一趟根本就剩不下多少冰块,放不住就得尽快再运一次,这无疑是一件大工程,冰块也就显得弥足珍贵。 这日,为首的太监正端着装有冰块的盆子小心翼翼的走着,后面跟着一群太监,以表隆重。 芙贵妃原来只是皇后身边的一名大宫女,后来隆恩天降,被皇上看上成了妃子,日日隆宠,皇后自然看不惯她如此爬到她头上去,因此芙贵妃受了不少苦,忍了不少痛,总算忍到了皇后娘娘殡天了,剩下一对小儿子。 这宫里除了皇后,只有她一个贵妃位分最高,又会讨陛下喜欢,代皇后执掌了凤印,使得她更是无法无天了。平日里没少为难娄子堰,这还是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没有太过放肆,但是对于无依无靠又没有靠山的娄子裕,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不,这日芙贵妃正再次以“皇后姐姐去了,我可要替皇后姐姐好好管教管教不听话的皇子”为由下令让人再抽娄子裕几鞭子的时候,娄子裕却突然鼓足了勇气挣脱了下人跑了出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逃跑了,往日里逃跑,有时能跑出去,找到娄子堰,或许还能免下一顿打,但是若是有时找不到,就只能再被抓回去,迎来加倍多的鞭子。 娄子裕每次都跑,他在试着反抗,试着改变,他不想懦弱的去承受这一切强加在他身上的苦难,那太屈辱,他会瞧不起自己。 这一次,他也跑了,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一下子撞在了转角过来的一队太监的身上,接着一个跟着一个,太监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都倒了,撞在第一个端着冰块的太监身上,冰块像冰雹一样哗啦啦的撒了下来。大块的磕在地上爆开了花。 太监们吓坏了,不顾自己的疼,上去就去抢救冰块,小块的被炙热的阳光很快就烤化了,融进泥土里滋养了花草,大块的捡起来再重新放进盆里,也已经染上了泥巴脏兮兮的,不能用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别说是用来呈给陛下食用了。就算是放在陛下身边扇风让他凉快一些,都带着一股子泥土味。 夏日本就令人烦躁易怒,又何况是对着自己本就厌恶的人和草芥。 二皇子娄子裕破格封为裕王,还未及冠便被分封了出去,封到了冰块的故乡,极北苦寒之地。自此再也不在陛下面前碍眼。 至于那些太监,连活着再见到阳光的机会都没有。 事发突然,以至于娄子堰都没有时间去替娄子裕求情。 他正在工部衙门里忙着料理敬渊城堤坝加固的事,盛夏过后不久,眼见着梅雨季即将来临,敬渊城作为往年每每都会受到洪涝灾害的地区,的确需要他多费些心思。 然而正当他在为国家建设夜以继日的工作的时候,下人来报的一句话,却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娄子裕已经被他的好父皇送出了城,名为分封,实为贬黜去了极北的苦寒之地。 他明白此刻再进宫去求父皇放过娄子裕已是不太可能,倒不如尽快去到城门口,兴许还能赶上见娄子裕最后一面。 娄子堰飞速跑出府衙,骑上送信将士的马,穷追猛赶,向着城外进发。 不知那官兵是迟了多久之后才来给他报的信,总之等他走出城门都快到周围附属城池的城门口了,都未碰到押送娄子裕的车马队。 娄子堰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他和娄子裕虽是一母同胞,长得也很是相像,但是说起来,却几乎没有什么交际。 自他懂事以来,其实很少会碰到娄子裕,就连第一次知道娄子裕这个兄弟,都是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之中听说的。 第一次遇见,也是在他偷跑出殿玩乐的时候,遇见这么一个小脏孩。若不是他那被泥污半遮半掩下的脸长得几乎与他一般无二,他根本就不会把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许是秉着从下人口中听来的传闻猜测,和对他那张脸的亲近感,让他对娄子裕也颇多照顾,但是要说更多的感情的话,确实没有的。 只是如今这个弟弟离开了,今后可能再也没机会遇见,穷尽一生不会再看到这个和自己相同样貌的人,娄子堰有些怅然若失罢了。“来人”娄子堰冲虚空处轻唤一声,很快就有一个身穿黑衣看不清身影的人从旁边的草地里窜了出来,单膝跪在娄子堰的马后面。 “主子。”那黑衣人低语。 “带上几个人,跟上二皇子的车队,确保他的安全。” “是。”黑衣人道,刚想起身离开,就听娄子堰又说。 “等一下,”娄子堰皱了皱眉,眼底的担忧依旧不见消减,“二皇子所去之处极为艰苦,你们若是看他实在撑不下去,便暗中帮他一把,不必把他的动向报给我,待他有了自保的能力,你们再回来吧。” 看在母后和你长得和我一样的面子上,我就再帮你一把吧。 “是,卑职领旨。”黑衣人听了他的话,没有任何反驳之意,起身便向着远处行进,娄子堰耳边划过一阵疾风。 这些黑衣人的武功很是高强,都是前阵子,母家戚家听闻他在宫中被人行刺差点被勒死,才派到他身边的。这也同时给娄子堰提了个醒,看来他是时候给自己也训练上一批暗卫了。 娄子堰见安排妥当了,转身便回了皇宫,然而刚一进宫,他便被王公公请了去,说是他的父皇找他。 娄子堰心中厌烦,但又不得不去,攥了攥拳头,忍下心底的愤怒,又换上那张温和的脸,去了勤政殿。 “堰儿来了?” 还没等娄子堰行礼,老皇帝便从龙案后饶了过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半揽着他走到旁边的座位上,招呼王公公给他们上茶,看上去好像真是一个疼爱儿子的好父亲似的。 娄子堰自然清楚这是假象,他叫自己来,应该也只是想看看他送走娄子裕有没有惹急了他罢了。 若有,说明这个儿子已有逆反之心,今后他就要防着点他。 若没有,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也只是说明他的儿子跟他一样,其实觉得所谓的亲情寡淡无味,并没有必要重视。这样的人,或许更符合他心中对帝王的要求,大概还能够对他好好培养一番。 “工部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回父皇的话,敬渊城的水患毕竟时间已久,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具体的提案儿臣都已经传达了下去,至于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儿臣还不能断定。” “嗯”老皇帝沉吟一声,点了点头“这些年大央各地水患严重,就数敬渊城为最,若是你此次能够治理这水患的话,那对于我们大央来说,可谓是大功一件啊。” “是,父皇对儿臣期望如此之高,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的。”娄子堰从座位上起身,向老皇帝行礼。 行过礼之后,娄子堰就势站在了原地,没有再重新坐回老皇帝给他安排的座位。 老皇帝端起茶的手一顿,眼底划过一死暗沉又复杂的光,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喝着茶。 “子裕近来是越来越放肆了,一点都没有身为大央皇子的样子,”老皇帝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起茶盖,轻轻划过表面,看上去根本不是像在决定着自己的儿子的未来,反倒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所以朕就下旨,让人把他送出去历练历练,大央的皇子,毕竟不能像他那样碌碌无为。” 呵,一个还为到及冠的孩子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便被送去即使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活下来的极北苦寒之地送死,还能找这样堂而皇之的借口。 娄子堰心中不屑,甚至有点觉得恶心。这样的父亲亏他一开始还动了恻隐之心。 娄子堰心中愤懑难平,垂着头的脸上一时来不及掩饰讥诮,毕竟年纪尚幼,姜不如老的辣,被老皇帝发现了端倪。 “子堰啊。”他放下茶杯,杯底在桌子上磕出一声轻响,惊醒了有些跑神的娄子堰。 “儿臣在,父皇有何吩咐。”他连忙弯腰一礼,暗自懊恼。 “听说你最近老往银杏林里面跑啊,有了新玩伴,怎么也不跟父皇说一声呢,”老皇帝毒辣的眼光划过娄子堰的头顶,有不动声色的收回“艳阳是个不错的孩子,虽还没到上学府的年纪,不过要是堰儿喜欢,真可以给你安排。” 娄子堰的手心紧握,心中警铃大震。他压根没想到老皇帝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娄艳阳的名字,袖子里手背上青筋暴起,抬起的脸上却平淡无波。 “夏日炎热,银杏林里枝繁叶茂,倒也难得清爽凉快,难免就有些贪欢了,至于十妹妹”娄子堰停了停,皱了皱眉,给老皇帝一种正仔细回想他说的是哪个小丫头的样子,实则却想着冒一个巨大的险,猜测老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没有亲眼看见他和艳阳的亲密样子。 “十妹妹若是还未到去学府的年纪,就等到她到了年纪再去学府也不迟。” 娄子堰的回答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即没对娄艳阳表现得太过关心,但也不失一个皇兄对妹妹该有的疼爱。 只不过这样还是有些冒险了,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只是建立在老皇帝没有派人进入银杏林的基础上。 老皇帝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甚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让人看不透。 娄子堰身子僵硬的站在那里,看上去随意轻松,其实头顶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生怕被老皇帝发现什么。 “呵呵,艳阳年纪还小,不去上学也没关系,宁妃殿旁的银杏树林的确凉爽,但是那毕竟是后妃的殿旁,你一个太子还是少去的好,以免朝堂上会有人说闲话。”老皇帝似乎不打算继续深究了,起身有坐会了龙案后,打开了一本奏折。 “武学师傅对你赞赏有加,总在朕身边夸耀你用功。武功如此用功,读书上也不能放松,太傅最近总跟朕说你,兴许是夏日炎热容易烦闷,读书没有以前专心了。” “是,儿臣谨记,儿臣稍后便去见太傅,当面请罪。”娄子堰见老皇帝不再继续提起娄艳阳,心中松了一口气。 “嗯,去吧。” “儿臣告退。”老皇帝摆摆手,娄子堰躬身行礼向后退去,王公公给他打开了殿门,他缓步走出去,走到无人的地方才把紧攥的拳头松开,半月牙布满手掌心,有的已经渗出了血丝。 当夜,趁着夜色昏沉,娄子堰用着越发熟练的轻功想着银杏林进发,那旁边有一座小宫殿,离着大多数富丽堂皇的宫殿远一些,在整个皇宫的边缘,完全像是一座冷宫。 四周倒是种着些花花草草,并不显得杂乱无章,反倒有几分宁静致远的意思,算是宫中难得的清雅之地。 只不过这么精心的装扮却并没有什么人来此观赏。不过没关系,景色的主人兴许也没打算盼着什么人来欣赏。 ------题外话------ 佛系作者,时更时不更,还望见谅,各位可以养肥了再看,挨个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 宁妃娘娘会有今天这样的遭遇是宫中不论是谁都没曾想到了,毕竟当初宁妃娘娘进宫的时候,那样的盛况空前,那样的雍容华贵,至今都在他们的心里留下淡淡的震撼。 宁妃娘娘进宫的时候,正是大将军王宁海阔即将出征伐齐前夕。 宁大将军年纪大了,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爽利,料想着大概此次前往边疆,不会像从前一样兵贵神速,大概会拖个几年。 沙场上危机四伏,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地方,每次出征都不知能否回来,再见到自己的女儿。 宁池心宁妃娘娘,是宁大将军的老来女,是宁家嫡系子孙里的一根独苗苗,因此,宁海阔对于这个女儿就更加的疼爱了,对于她的婚事,自然也尤为上心。 宁家大小姐,贵为帝都第一美女,自幼与世交马家的大公子马良玉青梅竹马,在帝都百姓中传为一段佳话,宁大将军对于这位马家公子,心中也是颇为满意,更何况他是从小看着两个孩子一同长大的,心中对马良玉自然认可。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水到渠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古朴的流程带着灿然的喜气,由宁家散发而出的欢快气氛晕染了整个帝都,帝都的百姓人人都知道,他们最敬仰的战神将军王家的大小姐要嫁人了,真真是件大喜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凭空而来的一道圣旨却突兀的将这一切都打破了。 接旨当天,宁大将军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以为皇帝陛下是来告知他要尽快赶往边疆应战,却没想到,圣旨上写的内容令他愣在了原地。 太监的声音尖细清楚,的确是“皇帝陛下听闻宁家大小姐乃帝都第一美人,又见其在百姓心中广得善名,心生喜意,得知宁大小姐即将及茾,欲将宁池心招入宫中为妃。” 宁大将军听明白了意思,当时便激动的站了起来,礼数也不管了,去马厩里牵了马便要进宫去找皇帝理论。 开玩笑,皇帝的人至中年,心儿叫他一声叔叔都不过分,怎么能进宫嫁给他为妻!简直荒唐! 更何况听了皇帝的意思,是想将宁池心抬进宫里了事,完全是在对待一个妾的身份,宁海阔又怎么会愿意。 然而宁海阔的马并没有走出宁家大门,便被旁系的兄弟们拦了下来。 按理说,作为旁系,宁家的庶出们本应该是住在帝都临近的商城之中的,可是宁家有些不同,作为旁系人丁兴旺,嫡出香火将断的宁家,宁家的旁系早就因着宁海阔的豪爽性子搬来了帝都,就连所谓的过继儿子,也硬生生的给宁海阔过继了好几个,其中,父亲早年在战场上替宁海阔挡刀而死的宁远铭,更是其中最为出众的一个。 宁家旁系并非都如宁海阔表面上看上去哪般与他同样洒脱自如,反而是各个旁支里,都有那么几分肮脏的心思。这其中,就有早已经被老皇帝买通的叛徒。 宁海阔一世忠肝义胆,从不滥杀无辜,他本想前去皇宫,却不曾想旁支的兄弟跪了满地,各个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只要宁海阔稍有异动,便会立即下手赴死一般,然而他们的请求又有理有据,祈求宁海阔不要因为宁池心一人的得失葬送了整个宁家。宁海阔就连与他们辩驳都因为嘴笨而有苦说不出。 宁海阔的拳头握了再握,终究是仰天长叹,眼角划过一丝浊泪。不敢去看已经接过圣旨满脸淡然的宁池心一眼,他觉得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为官多年,位高权重,精忠报国,为国尽忠,却还是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了。 宁海阔并没被旁系子弟的几句话和威胁劝住,打消救女儿的念头,只是之后宁池心在将军府待嫁的日子里,他多番努力想尽一切办法却依旧无济于事。 皇帝陛下似乎是为了赶时间,想尽快将宁池心娶进宫,好让宁海阔尽快安心前往边疆,宁池心并没有在家待嫁多久,便被皇帝派人接进了宫。 十里软红,锦绣无边,从将军府到皇宫门口的这条路上,被装点的美轮美奂。 红绸铺就的官道,庄严的迎亲队伍,夹道欢呼的平头百姓,满目的红色,却无人听闻新娘子实在忍不住发出的啜泣。 “心儿!——” 马家公子一身绸衣跌的满是脏污,却仍不住的追赶着前面的迎亲队伍。 破碎的呼唤撕心裂肺,在百姓的欢呼中尤为突兀。人们被撞的东倒西歪,心中正不满的时候,回头一望,看到那破衣烂衫的马良玉的时候却完全没了脾气,人人摇头叹气,心中不是滋味。 如此风华霁月的男子,却被情爱折磨至斯,实在是令人感叹。命运果然多变,当日满心欢喜的能抱得美人归,如今却落得个如此境地,又是谁能想到的呢。 直至即将追上车驾的一个拐角前,马家公子的声音才突然戛然而止。人群依旧哄闹,不久就连这点骚动也被完全掩埋在喜庆的气氛当中。 角落里,戚长庚将到从马良玉身上拔出来,从衣袋里掏出手绢擦拭着刀上沾染的血迹,将手绢扔在马良玉痛苦的满头大汗的脸上,冷笑一声抬步走了。 宫门口,从未见过皇帝陛下的百姓们得见圣颜,满心憧憬,跪了一地,山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陛下却并未言明让他们起身,反倒是抬步来到车驾前,温声细语,将那雍容华贵,一袭红装的新娘子宁池心请了下来。 皇帝陛下娶亲本就与百姓人家不同,更何况这宁妃娘娘也不过就是位身份尊贵些的妾氏,轿撵中的她自然是未曾盖上盖头的。 一张过分俏丽明艳的小脸出现在皇帝陛下与偷偷抬头观望的百姓们眼前,忍不住呼吸一滞。 银面宛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令人一见倾心,再见倾城。 若以那花做比,姿容绝艳的宁妃娘娘就好比一朵水仙花,静立一处,遗世而独立。 也难怪会被京都公子们一再追捧了,如此绝色,又有谁不会放在手心里疼宠。皇帝陛下心中感叹。 虽然他本意并不在意这个被送进宫挟持大将军的筹码,但是此刻见了宁池心如此绝色,他也难免心动。 将军府家风严明,宁大将军又一身正气,自小受他影响的宁池心自然也不会差了。 虽不至于性格清高孤傲,让人不好接触,但也是一身反骨,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 自进宫以来,皇帝陛下是百般疼宠,千般纵容,一时间,宁池心在后宫的风头无俩。 虽不知皇帝陛下的目的究竟为何,总之在宁大将军还未离开帝都之前,宁妃娘娘进宫之后日日承欢,独得圣宠的传闻便飞的满帝都都是。 然而真正如何呢?却只有皇帝陛下自己知道,身为九五至尊,每日都被众人环绕阿谀奉承着,突然让他去因为权宜之计讨好疼宠一个清冷孤傲,对他爱搭不理的女人,就算这女人长得美,他的耐心却也就这么一点,早晚会被耗光了。 终于,在宁大将军带领宁家军前往伐齐战场的时候,在已经确定宁大将军鞭长莫及的时候,宁妃娘娘的表面风光也终于宣布告罄了。 很快得宠又很快失宠的宁池心早就成了宫中女人们的眼中刺肉中钉,如今跌下神台,更是成了众矢之的,被宫中女人群起而攻之。然而即使是如此,皇帝陛下也并没有半分怜惜,将已经经由太医确诊怀孕的宁妃娘娘赶进了冷宫里。 从那时起,宁大将军已经前往边疆征战三四年了,估计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宫中受的苦,还有自己已经有了孙女儿的消息。 若说这宫中娄子堰最敬佩的人,便非宁妃娘娘莫属了。 因为母后的原因,他总是对这宫中的女子抱着几分怜悯。身为女子,在央国的地位本就不高,平门百姓家的女子甚至也就只比奴隶高出那么一点,若是不幸被人夺去了选择的权力,可能随时就回变成供人玩弄的奴隶,生不如死。 这宫中的女人,外面的人看着好似高贵,其实也不过就是些可怜人罢了,无力反抗命运,也只能靠着勾心斗角,猜忌攀比度日。 娄子堰虽然未曾见过母后,却知晓,能为了他和娄子裕去死的女人,定是不同于宫中那些女人的,而除了母后之外,宁妃娘娘也是。 宫中的日子不好过,众人为敌无人帮衬的日子更不好过,宁妃娘娘在那样艰苦的时候都未曾放弃,还生下了小艳阳,又岂是不被人敬佩的。 娄子堰想着,伸手轻轻抬起面前的窗子,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这宫殿实在太过老旧了,即使娄子堰做的轻手轻脚,却还是不小心弄出了咯吱声。 他连忙回头看向床的位置,小床上,小小的身影躺在那里,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娄子堰松了口气,脚步放轻慢慢走过去,环顾四周,见偏殿中再无旁人,便大着胆子坐上了娄艳阳的绣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 轻纱四散飘扬之间,洗的发白的淡紫色铃兰花被单上,侧躺着的小小身影,像是一颗水滴,滴在娄子堰的心尖,激起一片片涟漪,又瞬间温润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躁不安。 自从白天父皇与他说的那番话之后,他的心里便不能平静,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前来,是因为他若是现在不看娄艳阳一眼确定她的安全,他就无法放心。 现在见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床上安眠,他悬在心里的那口气才算松了。 娄子堰伸出手,轻轻的顺着娄艳阳光滑的脸蛋滑动,感受她脸上滑腻的柔软,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是的,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娄子堰?”兴许是娄艳阳睡觉本来就浅,感受到脸上的动静便惺惺忪忪的醒了过来。 “你咋来了捏,大半夜不睡觉。”娄艳阳惊呆了,这么小的男生就已经这么不是东西了吗,她才三岁唉,他想干啥啊?! 娄子堰看着他那圆滚滚的大眼睛里丝毫不加掩饰的防备和鄙视,觉得一阵好笑和无奈,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小脑袋瓜里就这么多心思呢。 “想什么呢,”娄子堰一个暴栗敲上去,看她气的张牙舞爪要打回来,心情顿时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有没有半夜踢被子。” 切,谁信啊。娄艳阳暗地里撇嘴顺手朝他胳膊拧了一下,听他疼得嘶的一声,心里顿时解气了。 “跟我说实话,不然我现在就喊非礼,大半夜不睡觉还擅闯女子闺阁,让他们都看着你这个太子殿下颜面扫地!”娄艳阳瞪着眼睛威胁道。 “嘶,你这小孩是什么话都敢说,女子闺誉何其重要,这种玩笑哪里开得?”娄子堰轻声训斥道,伸手过去挤着她的腮帮子,眼里透着几分心虚。 他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轻佻了。不过怎么办呢,小丫头跟个玉石物事儿似的,他恨不得天天装在袖袋里把玩。 “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说。”娄子堰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把娄艳阳的小胖手握在手心里紧攥着。 娄艳阳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猜想他说的事绝对不简单,便不再乱动,静静的听着。 “今日父皇叫了我去问话,他好像发现了我最近总来银杏树林见你。”娄子堰满怀歉意的看着她,“我很害怕,丫头,我怕他把目光放在你的身上,给你一些莫名的荣宠和惩戒,我怕他会伤害你。” “可是我又忍不住,我一有空闲就会不自觉的向着银杏树林里走,想来见你,想抱着你,就算你什么也不与我说,我还是想就这么陪着你。” 娄艳阳啥都没说,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娄子堰。他是真的被娄子堰的话给惊到了。 他这是在表白? 跟她?! 什么鬼? 娄子堰惊世骇俗的言论还没有结束,他突然长臂一揽,把她小小的身子搂进了怀里。 “艳阳,皇兄知道,你和宁妃娘娘在宫中过的辛苦,也早就过够了这种苦日子了,但是现在父皇当政,这宫中的一切也全都是他说了算,就算皇兄想护着你,也要费尽心思,小心翼翼。我实在是不愿你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说着,他捏着娄艳阳颈后的软肉,感觉自己怀中的小孩像是只乖巧的小猫似的,惹人怜爱。 “你再等皇兄些时日,待皇兄有能力护你时,皇兄再来这银杏树林,来见你,带你和宁妃娘娘脱离这苦海。”娄子堰说的诚恳,待他停下来,他握着娄艳阳的小肩膀,满含期待的望着她嘟着嘴的小脸。 烛光下,浅淡的橙色染上了他略显青涩的脸颊。那双望着她的眸子亮亮的,像是淬进了星光,泛着极光似的蓝,让人移不开眼。 娄艳阳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心中也有些不平静,胀胀的,砰咚砰咚的跳着,响的她都有些耳鸣了。 真是色~欲熏心了。这皇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自打穿越以来,就只见过这么一个正常男人了,还长的这么帅,对她说着这么深情的话,不得不说,娄艳阳感觉自己突然有种春心萌动的感觉。 “咳,”不能被美色迷了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娄艳阳没有立即就答应他,关乎自己的未来究竟在谁的庇佑下当米虫的重要问题,她得好好想想。 宫中的皇子众多,娄子堰虽为太子,但是若是想就这么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何况,她那个父皇如今也就四十啷当岁,还没到死的时候,娄子堰就算是要顺遂的即位,也要等到他挂了之后。别怪她嘴下不留情,对这个从来就没见过的爹她是一点好感也无。 在娄子堰看来,她和母妃呆在这个荒僻的小宫殿里是委屈了她们,但是其实不尽然。这宫中难得有如此静谧的净土,即使是有些贫苦,娄艳阳在心中也并不想要打破眼前的现状,跟着娄子堰去享什么众人簇拥,锦衣玉食的生活,跟只笼中鸟又有何区别,未免太过憋屈。 娄艳阳沉下来想了想,抬眼却对娄子堰说道“好,那便定下了,我和母妃的未来,就算都仰仗皇兄帮衬了。”说着,她还起身站在床上,学着文人给他行了个拱手礼,颇有些俏皮样子。 娄子堰所说之事,娄艳阳其实并未真的当真。宫中风云变幻已经不是常事,娄子堰如今都尚是个少年,能否突破万难长大成人都还是未知,又怎么值得她把未来全部托付。只不过就是条后路罢了。 再者说,此时答应他对他也是件好事,人总要有些牵挂才能为了目标值进步,既然他提出来了,那不如就让他将护自己一生周全作为目标好了。 娄子堰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实际年龄三四岁,心里年龄三十多岁的小鬼灵精当成pn—b了。 娄子堰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素来老成的太子殿下终于当了一回毛头小子,抱过娄艳阳的小胖身子,按在怀里,使劲往她脸上印戳,啵啵一个接着一个的。 “哦!我真是太高兴了!丫头,谢谢你!”娄子堰全然忘了现在是在晚上,举着娄艳阳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吓得娄艳阳一个劲的攥着他的袖子。这小王八蛋,想吓死她么! “什么人?!”不远处外面传来声音,有一个人正朝着此处快速飞奔而来。 娄子堰暗叫不好,想必是自己刚刚的声音太大,把在宫中巡逻的侍卫引了过来。 “不好,是老良玉!你快跑!”娄艳阳轻声说着,跳到床上,伸手推他。娄子堰也不迟疑,一股气劲打在屋中唯一亮着的那盏灯上,飞身从窗户又跳了出去。 窗户刚刚落回原位,偏殿的大门便被推开了。马良玉衣衫不整的跑了进来,乌漆麻黑中,快步走到娄艳阳的床前查看。 “老良玉?是你吗?”娄艳阳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说话迷迷糊糊的。 “小主子,刚刚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马良玉不好让孩子看见手里的剑,便把剑收进了剑鞘里。 “声音吗?好像有吧,风声吗?”娄艳阳装作疑惑的问。 “大概吧,”马良玉见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也不好再在小主子的殿中多待,叮嘱道“小主子若是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就大声喊,若是有危险的话老良玉也好来救您。” “哦,你快去睡吧。天还没亮呢,我又困了。”她用不耐烦的小奶音说着,说着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 “是。”说着,马良玉将娄艳阳踢开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偏殿。 娄子堰靠在窗前,等到里面静下来了,才利用轻功离开。 马良玉既然习武,按照年岁上讲就肯定不是他能够相比的,所以他没有在马良玉来的时候闹出动静离开,怕被他发现,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只是娄子堰的眼底透着几分复杂。 看来这马良玉的确不简单,他与宁妃娘娘的关系恐怕也如他猜测的那般,不甚干净。 自娄艳阳与娄子堰做下约定之后,那银杏树林是不能再去了,若是再去,在哪里遇见什么人或者被老皇帝的人看到,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对于这件事来说,娄子堰心中也很是歉疚,虽然他知道小丫头并不会因为这么一个玩闹的游戏场所不能去了而怪他什么,但他心里却总是觉得,那片银杏树林是个对他和她都有着重要意义的地方,他不愿就连去那相见的机会也被剥夺。 对于此,娄子堰在疲于算计经营权势的空挡想起时,心里像是梗着一块似的。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转眼间两年过去了,时光,在漫长的隐藏锋芒和悠闲散漫中迅速流逝。 娄子堰隐藏实力,潜心学习治国之道和文韬武略,暗地里也在慢慢笼络着朝堂上的人手和江湖上的势力。不仅已经笼络到了朝堂上的大批朝臣成为太子党,与其他几位皇子和保皇党对抗,更是与刚刚从西域边城回来继承空楼宫的冷翘楚联系上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 娄翘楚自从跟随冷辉离开之后,为了以后行走江湖方便,也是为了忘却前尘,便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冷。这两年来,跟随冷辉走南闯北,勤于修炼,如今已经比从前柔柔弱弱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只是娄子堰不知道到底为何,他再见他还是会脸红,然后说话结巴,还总捏着自己的衣服一角一个劲的扯。 不过总的来说,有了这些在背后支持着他的人和势力,他娄子堰已经足够强大了,那件事,也是时候开始谋划了。他的父皇,在这个皇位上已经坐的够久了。 娄艳阳的生活却相对平静,除了被老皇帝强行请去了尚书房上课之外,并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娄艳阳明显感觉到,往日从来云淡风轻的母妃最近似乎出现了什么异动。 以前从来跟在母妃身边的老良玉最近也开始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只是有时候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会听到老良玉从外面回来时身体踉跄着,摔在门上的声音。白天去母妃的寝殿里,也总是能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 老良玉和母妃在一起了这件事,娄艳阳许久之前就知道了。至少自打她懂事以来,这个穿着太监服,却总躲在犄角旮旯里剃胡子的男人,总是在没人的时候搂她母妃的腰,甚至有一次她还看见他们俩亲一块了呢。 对此,娄艳阳也没多大的反感,甚至在心里她都已经把老良玉当成她的后爹了,她一个小小孩,也没啥权力去干涉母妃的感情,再说她本来那个爹从她出生到现在都五六年了也没见过她一面,上次宣她去尚书房上课还是个太监口头上带过来一句话叫她去的。 这样一个爹,有胜于无,还不如老良玉呢。 只是最近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母妃常常在殿中绕圈,像是焦急的在等着什么消息。 直至一天那一天,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所说唯一不同的,也只是梅雨季里时常阴沉的天比平时更阴沉了而已。 那一日,从未有人来过的偏僻冷宫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娄艳阳还在尚书房上课的时候,独自一人在冷宫中等待马良玉回来的宁池心却突然听闻大殿的门被打开了。 她飞快的跑出来,本以为是马良玉,一看来人,却发现并不是。 来人一身沥青色长袍,广袖轻舞,四指宽的织金腰封将他的身形衬得修长挺拔,一张俊逸儒雅的脸庞却是宁池心最为熟悉的。 “表哥?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这后宫的?”宁池心一见来人不是马良玉,心里难免失落,眼底期待的火光一下子灭了个干净。 宁远铭看着她这明显失落的表情,心中更是不满,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怎么,心儿似乎不愿见到我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带着大将军的消息来的,心儿难道就不好奇吗?”宁远铭说着,也不需宁池心招待,便直接绕过她坐在了前厅的茶案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表哥知道父亲的消息?”宁池心眼底的火光重燃,看着宁远铭自己倒茶的动作,也知道自己招待不周,立即上前为宁远铭又添上茶。 “表哥,冷宫偏僻,妹妹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还望海涵。”宁池心说着,起身行礼。 “妹妹果然没变,这么多年宫中艰苦生活,宁府里学来的礼数也依旧没忘。”宁远铭一席话,不知是褒是贬,说的宁池心面上很是尴尬。 “表哥你就别再取笑妹妹了,这冷宫生活虽苦,但也难得是个清净之地,劳烦表哥挂念了。表哥,实不相瞒,妹妹这几日一直在派人找父亲的消息,就是一直都没”宁池心有些着急,见宁远铭只是提了一句便没了下文,渐渐的有些沉不住气了。 半个月前,宁家安在皇宫中一直对她颇有照顾的暗线突然来找她,来人满身是血,左肋下的伤更是致命,眼见着即将断气的时候告知她,大将军王似乎是在伐齐的战场上出了什么事,至今生死未卜,那暗线本来是父亲安插在宫中,等他万一有什么不测的时候前来带她离宫的,可如今,这宫中的暗线几乎一夕之间全部被一股不明势力给拔除干净了,仅剩他一人前来通知她。 宁池心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被惊的神魂俱裂,若不是身旁的马良玉及时扶住她,她估计就要瘫倒地上去了。 那暗线说完这些,手便垂了下来,断了气。马良玉将他妥善安葬好之后,便出去打探消息去了,接连半个月他出去了不下十次,每次带回来的消息却从不见好,宁池心每日提心吊胆,已经心力交瘁,如今她只求父亲一切安好,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这冷宫的日子怎么会辛苦呢?该是幸福才是啊”还未等宁池心说完,宁远铭就突然打断了她,他起身,走到宁池心面前,一手死死按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端茶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向着她的脸颊拂去。“妹妹这里面在宫中与马良玉那个太监在一起过的幸福,听说你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叫什么娄艳阳?这娄姓可是国姓啊,妹妹你怎么如此大胆,就不怕龙椅上那位,发现吗?”宁远铭手底下使劲,让宁池心动弹不得,语气轻柔的对她说着,吐露出的话语却最是歹毒。一下子将宁池心这些年一直隐藏起来打算带进坟墓里的秘密暴露在了阳光下面。 宁池心的脸霎那间变得惨白,精致灵秀的小脸如同脆弱的菟丝花一般,不忍触碰。 宁远铭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只有她和马良玉知道,就连艳阳她都没告诉,宁远铭又是怎么知道的? 宁池心顿时慌了,无数想法瞬间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她。毕竟是被宁大将军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就算平日里冷静自持,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也足够让她乱了阵脚。 她宁池心这一辈子就只干过这么一见亏心事,便是在孩子出生时,听从马良玉的意见,将孩子的姓氏改成姓娄,只为了她们的孩子能够活下去,哪怕是活在这冷宫里也好。 “妹妹在冷宫中可是过了一段开心快乐的小日子啊,一家团圆,和和美美的,日子过得如此顺遂的妹妹又怎么能知道,你表哥我在宫外,可是对你相思的紧啊!” “隆隆!——” 窗外,惨白的闪电划破长空,伴随着雷声炸响在宁池心的耳边。白光穿透冷宫殿门,猛地打在宁远铭那张仍旧在温润的微笑的脸。 宁池心被吓得一抖,她看见宁远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狰狞,她看见他的眼底那一团浓重的黑雾,翻滚着的愤怒,绝望,疯狂的杀意和淫。邪。的欲。念! 宁池心被吓的失控,她开始疯狂的扭动,想要挣脱宁远铭的掣肘,但是效果却微乎其微。这样的反抗甚至更加激起了宁远铭的怒火。 “心儿你知道吗,表哥,从小就喜欢你,真的!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那时表哥就想,长大了我一定娶你为妻,可是世事难料啊,你爹他竟然如此狠心的还是送你进宫嫁给那个老不死的皇帝了。不过没关系,这样一来,我得不到了,他马良玉也别想得到!” “可是谁知呢,那个马良玉他居然就算是跑来宫里当太监他也要守着你,他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真是情比金坚啊!”与其说宁远铭是在恼恨老皇帝强买强卖,将宁池心强行从他身边抢走,倒不如说宁远铭是将自己的不甘心,全部都算作了哪怕毁掉一切也不让任何人得到的决绝。 就连当他知道马良玉竟然会放下男人的尊严,如今所得的名誉,和美好的将来进宫陪宁池心的时候,他先想到的,也是嘲讽,鄙夷,以及对马良玉的恨,因为他觉得,马良玉如此作为,是给了同样声称很爱宁池心的他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不!宁远铭你放开!你这个畜牲!你放开我!啊!——” “嘶!——” “啪!” 女人的力气终究抵不过男人,挣扎间,宁池心的前襟被一把撕了下来,她急了,眼看着即将被玷污,她猛地使力将手挣脱出来,给了宁远铭一巴掌,把他推的老远。 “你敢打我?!”宁远铭瞪着她不敢置信,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时刻提醒着他,“呵,宁池心,你知道吗,本来这一次我是来救你的,我本想着若是你顺从呢,我便带你离开这个破地方,带在身边疼宠着,可是如今看来,你还是如此不识抬举呢不过没办法呢,我还是会带你离开的,谁让我可怜你呢,作为一个家破人亡的女人,你也不容易。” 夺回自由的宁池心立即用那些被撕下来的破布遮住身子,缩在角落里瞪着他,却在听闻宁远铭的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哦,你还不知道呢,半个月前你的父亲宁大将军在战场上投敌卖国,在撤退的齐国军营里发现了他的虎符,官印和一封他亲手写的投敌信,已经被手下左将军戚长庚奉皇命就地格杀了。” ------题外话------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今日发周五份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 “不,不可能你胡说!你在撒谎!我父亲一向忠君卫国,为国征战一生,怎会突然投敌?!这是你胡说!这是冤枉!”宁池心嘶吼着,长久以来的期盼被打碎,事实就这样被揭露于人前,她内心的悲伤痛苦一瞬间爆发,瞬间击垮了她。 “怎么能是我胡说呢?我刚从菜市口过来,那里,午时刚刚有一大批人一同结伴去了地狱,你知道他们都是谁么?”宁远铭似乎有些癫狂了,他眼底的黑雾散尽,几乎化作实体围绕在他身畔,眼底却已经被仇恨的赤红所代替。 “在宁府住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整个宁府上下,直系子弟旁系血亲,亲卫,甚至丫鬟,小厮上上下下一共有多少人吗?”宁远铭大笑着,放大的瞳孔布满了血丝,他甚至已经出现了幻觉,这寂静的冷宫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满地鲜红的血,就像是刚刚菜市口的地上一样。 “整整四百六十四个人,往日繁华气派,尊贵无媲的都御宁府,一夕之间死了个干干净净,全死了,他们全死了!” “不,不会的”宁池心目呲剧烈,她无助的摇着头,看起来再也不复往日风姿,头发散乱着眼泪和血糊了满脸。大厦倾覆,她宁家被毁的一塌糊涂,往日府中那一张张生动的脸如今却在她的脑海中全部变的血肉模糊。 “宁远铭,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我们都死了,你为什么不死啊” “我们好冤啊,好冤啊!是你害死我们的吗?宁远铭?” “是他,是他!我们死的时候,他还在旁边笑呢!” “我的脖子好痛啊,好痛啊,你看它在流血啊,流血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皇帝,是那个该死的狗皇帝下旨杀的你们!还有那个左将军戚长庚,是他,是他监斩的你们!不是我,不是我!” 一颗颗头颅从脖颈上断开,快速的向他滚来,一张张狰狞的脸上,带着的都是冤屈,憎恨,不甘,他们围绕在宁远铭的眼前,一声一声的喊着冤。 宁远铭躲闪着,不住的跑,那些头颅的眼睛一直都瞪着他,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不是我!不是!是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杀了你们自己!谁让你们唾弃我辱骂我,谁让你们看不起我,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宁远铭突然停了下来,耳边的轰鸣声阵阵,渐渐的连眼睛也跟着肿胀的疼痛着。他突然冲向还沉浸在悲伤痛苦中的宁池心,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襟,进而掐住她的脖子。 宁池心很痛苦,但是她毫无办法,只能一直嘶哑的发出“呃呃”的声音,不停的抓着宁远铭的手。 她的脸开始在宁远铭的脑海中变换,一会变成曾经嘲笑过他的旁系兄弟,一会变成了他最痛恨的杀父仇人宁海阔,一会儿又变成了已经进宫为妃的宁池心,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嘲讽他的卑微。 他不顾宁池心的反抗,死命的掐着,摇晃,撕扯,抓着她的脖子把她磕向墙壁,撞的血肉模糊。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眼睛瞪凸着,早就不负往日伪装的温文君子,面目狰狞的仿佛那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厉鬼,生生要将这个从不曾善待他的世界一同拖下地狱。 直到双手间传来一声“咔哒”,他才像猛然被惊醒了一般,回过神来,看见手中已经软下来的宁池心的尸体,吓得一把甩了出去。 “啊!”他大叫一声,小步子的往后退着,“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流下了泪来,嘴里却念念有词,丝毫不见悔改。 “都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这都是你活该,是你活该谁让你不肯听话,你活该!” “不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我没错,我没错。” 甩脱出去的宁池心永远的倒在了地上,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痛苦绝望,那张已经看不出美貌的漂亮的脸,永远的定格在那一刻。 她的血如同魔咒溅在宁远铭的双手上,令他的双手如同火烧。他使劲的擦着,撕下身上的绸衣,试图将那些血迹连同手皮一同扒下去。 连同他不愿意承认的罪行,一起置身事外。 “娘娘!” “铮!——” 破空之声从身后袭来,宁远铭猛然大惊,突然急中生智,将离他最近的宁池心的尸首一把拽了起来,挡在身前。 “啪嗒” 宁池心的头从洁白的颈子上一歪,便滚到了宁远铭的脚边,仍旧未闭上的双眼就像是在静静的看着他,令人背脊发凉。 娄子堰这两年武功果然有所精进,用气劲所化的长刀无痕,一刀划下,伤口齐整,甚至短时间内,连血都没出多少。 迟来的娄子堰被眼前的这一切惊住,他怒视着宁远铭,眼底满是对他的恨意和鄙夷。 “宁家公子果然好豪情,连拿已死之人的尸首为盾的腌臜事竟也做得出来。” 宁远铭被他的话说的感觉自己手里的尸体越发烫手,一松手扔在了地上。嘴唇蠕动了一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娄子堰也不打算再留给他说话的机会,身体如同离玄的剑一般冲了上去,与他缠斗了起来。 宁远铭本身的功夫并不差,毕竟无论人品再如何不济,也是宁府出来的人,宁府的子弟,无论是嫡是庶,一过十二,便要去战场上历练,宁家从来不养闲人。若没点本事,怎么在那吃人的战场上活下来。 然而因为刚刚在菜市口监斩的原因,面对了这么多宁家人的死去,他此时的精神已经脆弱到恍惚,娄子堰出其不意之后便一下子将他的武功路数打乱了,心静不下来,也同样疲于应付。 娄子堰所学武功是娄家自建国以来便传下家的内修功法,凝源。所修便是如何将万物本源空气凝结为韧,为己所用。路数诡异,在江湖中早已绝迹,宁远铭自然没见过,一时不察,被打的步步倒退。 娄子堰乘胜追击,靠着心底里那一腔愤慨,一把抓住了宁远铭的手臂,在他想要逃跑之前,化气为韧,将他的手臂斩下。 “啊!——”锥心之痛自臂膀处传来,宁远铭疼得大声嘶吼,却越是嘶吼,断臂的地方就越疼。 他疼得身体直打颤,却还是努力的爬到被娄子堰扔到地上的断肢前,抓住,死死地握在手里。 娄子堰满手是血的站在那,藐视的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便走向了地上,头,身分离的宁池心身旁,将她的身体和头,郑重的摆在了一起。 丫头若是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会有多难过了。宁妃娘娘一直如此疼爱她,突然告诉她宁妃娘娘死了,也不知她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从悲伤中缓过来。 娄子堰正如此想着,手下不停的将宁池心被宁远铭扯开的衣襟重新为她穿好,将她瞳孔已经扩散的眼睛闭起来。却没想到宁远铭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作,他一把抓起地上的断肢,推开宫殿一角的窗户,纵身跳了出去。 有时,命运的安排总是那么狗血又令人痛苦。正当宁远铭前脚刚跳出窗户的时候,屋外闷了许久的雨终于下了起来,顷刻间便淋湿了刚刚来到冷宫外的一处转角的娄艳阳。 电闪雷鸣间,就着劈下来的闪电,映照的屋子里亮堂堂的。娄子堰那满手的血,脸上溅上的斑斑血迹,地上血已经流了一地的宁池心,就像是一场灾难一样砸在她的心上,和脸上的雨一样冰冷。 她想要冲上去,冲上去质问,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直宠她疼她的皇兄怎么会突然下手杀了母妃?怎么会造成现在的这个局面。 上一世母亲的死犹在眼前,苍老的面颊,留下的混浊的泪,不忍心抛下她和弟弟的呜咽言语,仍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一样,然而就在此刻,再世为人的今天,她又再一次的,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 就当她鼓起勇气想要进去面对母妃的尸体的时候,身体却突然被人扳过来抵在墙上,满脸不知是泪还是雨的马良玉,用手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发出一点声音。 无数双鞋激起水洼里的水花,整齐划一的御林军很快闻风赶来,躬身向娄子堰行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一个相对年纪大些,蓄着胡子,身上的铠甲颜色略深的男子说到“我等是奉命前来捉拿宁家罪妇宁池心和十公主的,不知太子殿下您” 那时的御林军还未放权,算是老皇帝摆在明面上的一只虎狼之师,仅为他的命令侍从,一直令京中百姓甚至文武百官都闻风丧胆,娄子堰无奈,只能与他周旋。 “今日监斩,见那宁府狗宁死不屈,辱骂圣上,本宫心中气愤,多年荣宠给予宁家,他们却不知报恩,反倒反咬一口。本宫实在气不过,便回了宫,想起这后宫之中还有一位宁家人,于是便来” 娄子堰故意停了停,宁池心的尸首摆在眼前,似乎一切都昭然若揭了。那御林军首领却还不放过他。 “那这罪妇?” “我杀的。”娄子堰答的轻巧,手里不停,从怀中拿出一方淡紫色的手帕,擦着粘在手上的血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 娄艳阳知道,那是娄子堰上次趁他不注意,从她那里拿走的,是她的母妃亲手为她缝制的,上面,还有绣着“艳阳”两个字,和一朵姿态万千的紫罗兰。 娄艳阳再也忍不住,想要放开嗓子大哭一场,却被马良玉死死捂住了嘴,只能发出一些短短的呜咽声,混在雨里仿若无声。 娄家的皇宫坐北朝南,又是地处风调雨顺,四季如春的都御城,这里,夏季不会太热,冬季也不会太冷,气候宜人还地产丰富,深得皇家的喜爱,据说开国皇帝曾经定下都御为皇宫地址的时候,曾想的是将整个都御都囊括在内,后来因为开国之初,有太多的地方需要花费银两,国库消耗过大,才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就算如此,这大央的皇宫,也依旧是诸国之中最大的。以至于娄艳阳已经和马良玉在这个皇宫里东躲西藏一个月了,还没被宫中的御林军找到。 宫中的防守实在是太过紧密,两人的的温饱问题变成了问题。御膳房是肯定不能去了,老皇帝不傻,那里一定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果不其然,马良玉曾在夜幕降临之后去过一次,用轻功落在御膳房那附近的树荫里,从半空中看了看,御膳房简直是被围成了铁桶一般,毫无进去的可能。 没办法,马良玉只得用轻功在宫中四处奔波,在下人的饭桌上,宠妃殿里的茶桌上拿些摆盘的水果填饱肚子,索性娄艳阳人小,吃的并不是很多,他勉强对付几口就算了。 老皇帝似乎知道他们还没逃出宫去,这几日,宫中的戒备更森严了,每半个时辰就有一队巡逻队,从不知是什么地方冒出来,围剿他们一次,事无巨细的探查着这个皇宫的每一个死角。 这一日,又是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候,马良玉和娄艳阳正躲在老皇帝如今最宠爱的一位宠妃的宫殿附近。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几日,老皇帝似乎对这个妃子格外宠爱,一连好几日晚上都宿在她这里,跟随皇帝的宫女太监有不少,但是相对的,因为怕吵到皇帝陛下安寝,巡逻队反倒少了许多。 “小主子在这儿待一会儿,老奴去给小主子弄点吃的和水来。” 虽然原来那冷宫不见了,就连宁妃也死了,但是马良玉还是习惯叫娄艳阳小主子,不知是想要坚持着什么。 娄艳阳乖巧的点点头,便缩在草丛子里不说话,也不动。马良玉见她如此,也忍不住叹气,低下头,眼圈就不自觉的红了。毕生守护的东西突然没有了,总是会令人痛苦的难以自持。 娄艳阳待的地方,正在那宠妃殿后的窗户下,虽然那妃子的卧榻离得有些远,但是细微的一些声音还是听得见的。 老皇帝与那宠妃温柔软语间,谈笑晏晏。老皇帝越是高兴,娄艳阳就越是恨,她那个狼心狗肺的爹,丝毫不为她母妃的死伤心半点,母妃死了没几日,他却已经躺在了别的女人怀里,纵情声色。 一想起母妃的死,娄艳阳免不得就会想起那个男人,曾经对她照顾有加,疼宠呵护,却又在几日前亲手杀死了她的母妃的人。 这几日他们四处逃窜,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住,日夜不停,根本没有时间留给她用来悲伤。但是只要一有时间,她便会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血腥的场面,满地的鲜血,刺目的闪电下娄子堰邪佞的微微勾唇。 与此穿插的,还有曾经他们之间的美好,银杏树林里头顶蔚蓝的天空,偶尔掉下来落在他们身上的银杏树叶,他蹭在她脸上的发丝,和他稚嫩的不太宽广的胸膛。 想着,娄艳阳便皱起了眉,鼻子不自觉的开始发酸,眼眶慢慢变红。母妃照顾她已经六年之久,她早已将她看做了自己的亲人,娄子堰与她的确关系密切,却到底是不及母妃。 不过虽如此,她也曾想着,若是如他所说,他勤奋上进最终能够登上那个位置的话,那她便在旁做他的军师,用心辅佐。 这个所谓的大央朝从未在历史中出现过,她已经能够确定这是个架空的朝代,那她的那些曾经在前世了解过的兵法古籍,完全可以借鉴过来用在大央的建设上。 自穿越以来,度过浑浑噩噩的婴儿期之后,她便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转眼间时光飞逝,在她心中留下位置的。也就那么几人,她是个护短的人,对身边的人一向很好,自那晚娄子堰来找她说的那番话之后,她便做下了这个决定,将他当做了自己人对待。可却没想到,今时今日,往日的一切都被他嘴角毫不掩饰的邪佞笑容轻易抹去。 “啪啦!——”寝殿中传来一阵瓷器摔碎的轰响声,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娄艳阳惊的回过神来。 殿中的两人刚刚还恩恩爱爱的,你侬我侬,此刻却完全变了样子,那宠妃似乎会武功,殿中的一切已经被她和老皇帝两人粉碎的差不多了。大殿被两人的气劲轰的一阵嗡嗡晃动,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那宠妃的怒骂声,和老皇帝阴狠不屑的笑。 两人打架的声音实在太大,不一会功夫就将附近的巡逻兵全都引了过来。 “快快!快点把这儿都给我围起来!别让里面的贼人跑喽!” 与巡逻兵一同来的还有老皇帝手下的王公公,经过他一番统筹,巡逻兵很快就分成了两队,一队当即冲了进去护驾,另一队则以合围之势包围了整个宫殿。 娄艳阳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已经晚了。还未等她起身向不远的草丛里藏身,便被赶来的士兵抓了个正着。 “哼。”殿里,老皇帝正坐在塌上,受伤的左臂和胸前正在流血,他右手拿剑,一剑捅死了眼前身受重伤,被士兵压着的宠妃。 明明是刚刚还软语温存的枕边人,此刻却如对待蝼蚁一般,毫不在意,狠狠掐死。 其实几日前他便派人查出这女子的身份了,之所以封她为妃,不过是看在她貌美,还有几分玩头,才与她做戏罢了,不然,不过是个卑贱的宁家家将,连爬上龙床的机会都没有。 “陛下,微臣还在草丛里发现了她。”两名将士刚刚将那宠妃的尸体拖下去,御林军统领便走了进来,单膝跪地,身后跟着一个将士,手里提着娄艳阳脏兮兮的衣服后领。 “放开我!放开!”娄艳阳顿时慌了,身子垂在半空中不着地的滋味不好受,她只能不住的挣扎着。 “哦?”老皇帝眯了眯眼睛,赶来的太医正颤颤巍巍的给他治伤,生怕下手重了惹得他不快,他则漫不经心的朝着娄艳阳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似乎想了一会,好像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也许是因为伤口疼,皱起了眉。 “陛下,这,不就是宁妃娘娘留下的皇嗣十公主么。”王公公见陛下想不起来,便从旁跟着提了一句。但是毕竟娄艳阳还是皇嗣,皇帝对她的态度如今还不明确,他也只能是先叫了她一声十公主,没有把她称为什么罪妇留下的孽种。 “哦?这就是那宁池心为朕留下的孩子?”老皇帝挥挥手示意御林军统领将娄艳阳放下。 娄艳阳站稳了身子,仰起头却没再大吵大闹,只是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老皇帝,眼底的恨意和讽刺却是真真切切的袒露出来。 如今落到如此地步,她设想自己恐怕是没命逃过这一劫了,但是她并没有多难过,这一世本就是额外赚来的,如今上苍不知是因为何故,又给了她六年的时间,就算目的不明,如今她也心满意足了。 “呵,呵呵哈哈哈!”老皇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笑了起来,接连好久都没停下来,娄艳阳暗中诅咒他笑岔了气,最好把刚处理好的伤口再崩裂了了事。 “呵呵,果然是宁家的种,像了那宁池心一个十成十,却是没有一分像朕的。哼。”老皇帝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我当我愿意长的像你?宁家人一世傲骨,忠肝义胆,有这么好的基因我不随,反而来像你这条皇家狗?!”娄艳阳嘴毒,娄子堰最是知道,他也算得上是长袖善舞,在她面前也经常是被呛得不行,更何况是眼前这些从未见识过的人。 “放肆!”老皇帝没听懂她说的基因是啥,但是那不重要。 她后面又说了什么? 皇家狗?! 在场的人无论是王公公还是那些将士们,太医们都惊了,没想到这小丫头童言无忌,却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但是这还没完,显然,娄艳阳还没骂过瘾。 “狡兔死,走狗烹,我宁家人一世忠肝义胆,举家上下无论男女老幼皆投身于军营,为了大央的安全,大央的繁荣富强努力奋斗,何时向你这条狗要过一点回馈,想着谁能记得他们一点恩德,他们的鲜血沾满了整个沙场,每一个上了沙场的宁家人没有一个是退缩的,他们就算是英勇牺牲,也是用胸膛面对着敌人,而不是后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 “他们在战场上经历了这么多,如今好不容易班师回朝,衣锦还乡,可面对的呢?是什么?是你这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因为或多或少的猜忌,因为他们在百姓们当中得民心,你就要使计害他们!” “你!你胡说!朕从未做过!是他们先背叛了朕!是他们投敌!”老皇帝被娄艳阳说的想反驳,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和机会。眼睛都被逼得通红,猛地站起来怒视着她。 “呵,他们背叛你?宁家自你爸爸当皇帝的时候就已经是大将军了!当了四五十年的大将军,经历了无数战役,为何偏偏在现在突然投敌,你是傻逼吗,这也信?!”娄艳阳也被气的不轻,小嘴巴快速张合,说着一些家国大义,赞扬宁家人舍身忘我的话。 这本不该由一个六岁的孩子说出口,未免惊世骇俗,可是此刻,却没有人计较那么多,许多人已经开始低下头去,将士们在思考着这话中的道理,宫女太监一流则自顾不暇,把自己尽量往角落里缩,不知道听到这么多不该听的话,会不会被灭口。 “你!放肆!”傻逼?什么词?她敢骂他? 老皇帝被她气的不轻,但是此刻想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一国之君,设计害死臣子,害死为大央鞍前马后,马革裹尸的宁家人,泯灭民心,让百姓们心中如同救世圣人的宁家人背上千古骂名,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了这些民心,臣子也因此心寒,齐国却兵力强盛上下一心,而你!满朝文武却连个能为你应战的人都没有,我看你这条狗!还怎么坐在皇宫里!安!寝!” “闭嘴!” “噗嗤!——” 利剑扎入肉体的声音在静默的宫殿里响起,小孩子的声音突然断裂,只剩下一阵阵疼得吸气声,和粗重的呼吸。 老皇帝拿起了那把刚刚杀死宠妃的剑,再一次捅向了娄艳阳的心脏,贯穿了过去。 他像是突然被自己吓到一样,又猛地把剑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娄艳阳固然可恶,固然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甚至是直直的捅在了他的痛处上,但是她始终都是他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却拿起了剑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身后的塌上,双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 娄艳阳站不住的小身子在他面前栽了下去,仰面躺着,望着他,抑制住撕心裂肺的疼,用尽最后的力气,咽下嘴里的血沫子,说到。 “被说中了吧,恼羞成怒了。相信我,未来也会如我诅咒的那般,国破家亡!”说完。 便咽了气。头歪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一点痛苦之外的羞恼,因为她发现,临死之前,出现在她心里的那个人,不再是日思夜想的母妃,而是那个跟他爸一样狼心狗肺的娄子堰。 大殿里许久没说话,老皇帝坐在那里好久,在场的人也都静默着,等着他说话。只是他们也只有自己知道,刚刚那个小女孩最后的诅咒,在他们心里留下了多少痕迹。 “都先下去吧,王公公留下。” “是”众人依次走了出去,很快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陛下?” “貼耳过来。”老皇帝招了招手,王公公依言走了过来。 “刚刚殿中的人有谁,都记得吗?” 王公公一听,当时冷汗就下来了。 “都都记得。” “那就好,去办吧,别给朕出岔子。”老皇帝说着,双眼紧盯着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指来,在他的胸口戳了两下,王公公的冷汗流的更凶了。 “陛下放心,老奴保证完成任务。只是那御林军统领”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好解决,太医们虽然困难些,找几位娘娘帮忙寻些错处也不是太难,只是这御林军,那可一直都是皇上的直系部队,这皇上也下得去手? “这你别管,朕自有安排。” “是,奴才遵旨,” “下去吧。” “是。” 王公公转个身正要走,看了看地上的小身体,步子顿了顿,提步跨了过去。 不一会,老皇帝也出来了。那大殿里空空的,就剩下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子了。 “烧了吧,这大殿看着碍眼。” “是。” 老皇帝步履轻缓的走着,脑袋里的思绪陡然有些纷杂,闹得他乱哄哄的。于是,他也就没看到身后大殿的一角窗户突然打开了,摸着黑钻进了马上要烧起来的大殿里。 “呼,呼,呼,咳咳咳,呼,呼”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当唯一的光亮只能依靠天空中时不时劈下来的闪电的时候,娄子堰反倒庆幸了。 因为这样,他和他怀里的小丫头,反而因此安全了不少。不仅如此,这也就意味着,就算他此刻再难过,再痛苦,哪怕伤心的落泪,都不会有一个人发现。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娄子堰却无疑是个坚强的。 自幼便失了母爱的孩子,又在对父亲的屡次失望中慢慢成长,变得成熟,是命运早早就为他选择的一条满是磨练的道路。 他在欣然接受的同时,心中却是一直都期盼着有人能够给予他关爱的,那些表现出来的老成,终究也只是故作老成而已。 手中拥有的越是来之不易,便越是珍视,越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像是娄艳阳眼中的宁妃娘娘,再世为人许久,上辈子失去母亲的伤痛仍旧让她心有余悸,那种她明明上一秒还在冲你微笑,即使虚弱却依旧明媚的样子,在下一秒时,却只剩下连身体都变得冰凉了的绝望,想想心脏都像裂开了一样。于是重新获得的母爱便变得弥足珍贵了。 又像是马良玉眼中的宁池心,曾经失去过的感觉太过恐怖,那种他无论如何付出,无论付出多少都不能改变的残酷现实就像是当初被人捅进身体的那把刀,清晰的感受到了血液的流逝,身体的疼痛,和无力回天。 于是在他寻找到一丝重新获得的希望的时候,他有的只是欣喜,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自己能够进宫里去陪伴她左右,却将苟且偷生的做太监,丢掉自己全部的尊严这件事,看的微不足道。 娄子堰不如马良玉,他不如马良玉几经挫折,不如马良玉饱经风霜,更没有他曾经失去过一次的痛苦。曾经拥有过的,重新获得,获得之后,又再次失去。或许是被命运折磨的麻木了,他没有曾经那般伤心绝望,痛苦归痛苦,但是除了痛苦中,他还带着几分释然。 这六年的时光就像是被偷来的,上帝一不小心打了个盹,暂时忘记了折磨他,让他享受了几年轻松愉悦,阖家团圆的美好生活,如今的一切,反倒像是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而娄子堰不同,他不如马良玉淡定,在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娄艳阳的时候,他哭了。 终究只是个少年,就算往日宫中的磨砺是他比同龄人坚韧了不少,也还是没有那种过尽千帆的淡然心性。 你可能永远无法想象娄艳阳在他的心里占据着一个怎样重要的位置。 或许曾经,他还能骗自己,她不过就是一个玩伴,一个陪伴在他身边让他可以放松的人,可是如今看来,曾经拥有的猛然间失去,他才轻易地戳碎了自己的谎言。 那是他漫长的十三年人生里,唯一照进他心里的一点阳光。唯一教会了他什么是在乎的人,让他心中总有些莫名情愫的丫头。 她在他的心里,很重要。 可是此刻,娄子堰突然有些绝望了,她就躺在他的怀里,不会动也不会笑,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小小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得冰凉。 他突然发现了他的无能为力,他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只能抱着她的身体在这个皇宫中四处游走,却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谁救救她。 冷翘楚找到娄子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往日瘦削挺拔的少年,此刻却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蜷缩在那棵快要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下,身上尽是昨夜被风刮掉的银杏树叶子。 娄子堰似乎毫无所觉自己的狼狈,他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像是抱着珍宝一般,不断的输送功力,尽管他已经虚弱至极,喘息都断断续续。 已是深秋,梅雨季过后,都御城不算太冷的冬天即将到来,他身上穿的单薄,大概是怕怀里的人儿冻着,他把身上能脱的都脱下来裹在她的身上了。 接近黎明的时候是这一整天里最冷的时候,昨夜虽然打了一晚上的雷也没下几场雨,但是偶尔刮过得冷风还是常往人的骨头缝里面钻。 他的嘴唇有点淡淡的紫色,眼睛红的滴血,眼眶却污黑着,还有几道干涸了的泪痕,把整张俊美异常的脸毁的不忍直视。 娄子堰没有看冷翘楚,虽然知道他来了,但是他却没有将视线移开。娄艳阳的小脸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还是和她活着的时候一样。 昨夜的绝望,雷声下掩盖的愤怒嘶吼,在黎明到来前,全都变成了麻木。 ------题外话------ 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我又忘更新了,说多了都是解释,就不说了,皓哥跪求各位原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 冷翘楚看着他犹如一具空壳一般的样子,暗地里捏了捏拳头,把脸上的恨铁不成钢掩藏了一番,才带着担忧的神色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他。 “皇兄,你怎么坐在这里?我已经找了你一夜了。”冷翘楚说着,把手放在了娄子堰满是血迹的手上,试图阻拦他继续向着怀里的那具“尸体”继续输送功力。 娄子堰却像是突然被吓到了一样,猛然往后缩了缩,把娄艳阳搂的更紧了。 冷翘楚的手顿了顿,眼睛眯了眯看了一眼娄子堰怀里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那么一点发酸。 当初离开皇宫之后,他便与冷辉四处游历,学习武功,身为世子,父王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对他的武功管理的很严苛,如今再和冷叔叔学本事,过程虽然艰苦,收获却是颇丰。他这两年已经长进了不少,增添了不少阅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进宫,就吓了发抖的少年了。 只是,再一次见到娄子堰,这个一如从前芝兰玉树的少年仍旧无时不刻的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大概是更不会轻易放手的了。 眼见着此刻心悦之人表情疯狂为了另一个人撕心例肺,即使他知道,娄子堰并不一定是因为爱这个只有六岁的小丫头而显得如此疯狂,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她一直以来的陪伴才会如此,可冷翘楚的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皇兄,你总是呆在这里也不合适,很快天就要亮了,早上皇帝要早朝,这里虽然地处偏远,也总是会有些宫人经过的,被人看到终究也是不好。”虽然心中憋闷,但此刻却是要以大局为重,若是现在太子殿下怀抱被皇帝处死的十公主暴露在人前,皇帝毕竟会因此感到不快,从而把注意力转移到娄子堰这里来,那他帮着娄子堰暗地里苦心经营了两年的成果就很可能全都毁于一旦了。 “”娄子堰还是没说话,甚至连有没有在听冷翘楚说话都不一定。把冷翘楚急的够呛,想上前伸手拉他起来,却又怕他像刚才一样躲开。 可是一时间,他又实在相不出什么对策来,眼见着太阳升的越来越高,就像是与冷翘楚作对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升高,他就越是焦急。 正在这时,冷翘楚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猜想,此人与他怀里这个十公主多少有些关系,或许能引起一点娄子堰的注意。 “你不是抓到了那个穿着太监服的,那个姓马的公公了吗,还说要审讯他。我这几日也曾听说,那个公公似乎是和你怀里这个十公主有些关系的,你回去见见他,或许能想到什么办法呢?”冷翘楚说的有些犹豫,纵使这个马良玉多少和这位十公主有些关系,但是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十公主身边的一个奴才而已,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一位在宁妃死后护驾有功的奴才罢了,娄子堰还真不一定会因此有什么变化,他也只不过是试试,抱着侥幸罢了。 “马良玉,马良玉,马良玉”娄子堰原本低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终于看了冷翘楚一眼,很快眼神又移了回来,看着怀里毫无血色透着几分死气的小脸,眼眶又有些泛红。“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我害的她。怪不得,马良玉总急着回去,怪不得怪不得” 昨夜,他抓住马良玉的时候,正是在一个住的偏僻一些不算太受宠的宫妃那里,在此之前,他已经在那四周蹲点了不少时日了。 前不久,正当他在为了找娄艳阳而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听见在他殿中侍候的太监宫女们抱怨,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总有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偷吃的,若是抓住了,才要将他的手剁下来不可。他这才猜想,或许那偷食之人会是马良玉。于是这几日他才会一边抱怨着娄艳阳遇到了情况不来找他,一边安排人手到各个有可能摆放吃食的地方守着。 宫中的禁卫军到底不是吃素的,能逃过他们的巡逻,他的手下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 可是还没等到他的人冲进去抓住马良玉,宫中的禁卫军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向着不远处聚拢。手下传来消息,说是一名宫妃试图行刺,他听闻并不是娄艳阳的消息,才安下心来,想着将马良玉抓起来,然而听闻那宫妃的名号之后,马良玉就像是疯了一般,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娄子堰察觉到事情不对时,马良玉已经被他的手下打晕了,他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才向着那宫妃的宫殿跑去。 如今想来,若是当初他没有伸手阻拦马良玉,或许,娄艳阳也就不用死了。 “原来是我害了她,是我她本来不用死的,她根本就不用死”娄子堰的头发散乱着,疯狂后不扎不束的发丝夹杂着地上的草叶,看上去像个疯子一般。发丝半遮半掩下的脸上,眼泪又开始顺着原来的痕迹流了下来。 冷翘楚一下子慌了,他提起那个马良玉本是想着能够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踩到了娄子堰的死穴上。 此时的娄子堰像是已经有些疯魔了一般,一边摸着娄艳阳的头,一边流着眼泪,不住的说着责备自己的话,冷翘楚在旁边听得心痛如绞,却根本无力阻止他。 “皇兄,皇兄!娄子堰,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困住马良玉,他就能很快回去找艳阳,能早点把她带走,是我,是因为我把他困住了,所以他才救不了她,所以她就死了,你明白吗,她死了!”娄子堰的哭声越来越大,无助的样子是冷翘楚从未看到过的。 冷翘楚的心底划过刺痛,与此同时,他对于这个十公主就更嫉妒。 眼见着宫人们慢慢的开始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冷翘楚急得脑门上汗都出来了。可是眼前娄子堰还是如此神志不清,濒临崩溃的样子,不可抑制的,冷翘楚也开始烦躁了,但是对眼前人偏偏又无可奈何,逼得他都快疯了。一时间口不择言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她死了,但是,她还没死透!”冷翘楚突然大声的打断了他,激动的情绪促使他一时间忘记掩盖自己内心对娄艳阳的不喜,说出的话语如同咒骂一般。 娄子堰听闻,的确是抬头看他了,但是那有些仇视的眼光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控诉他。冷翘楚尴尬的抖了抖嘴角,在娄子堰的眼神里缓缓低下头去,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 “我可以救她。”话音未落,他的手便被娄子堰抓住了,力道之大,把冷翘楚已经蹲麻了的身子一下子推倒了。冷翘楚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娄子堰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 “你说什么?你能救她?”娄子堰的眼睛晶亮着,即使此刻他看上去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那亮起来的眼神也依旧让冷翘楚感觉像是要灼烧了他似的。 他平时一贯期待着他能露出这样专注的眼神望着他,若是如此,他能因此欢喜好久,可是此刻,冷翘楚却没来由感觉越来越烦燥。即使话已经说出口没有收回的可能,他此时只剩下一阵阵的后悔。 冷翘楚顺势盘腿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便从领子里拽出了一条项链。那链子是由纯金打造,细细的一条,看上去奢华无比,夺目异常,可见是由名匠打造的,不似一般黄白之物看上去庸俗。 金链的最下方,坠着一个圆圆的,像是关蛐蛐,蝈蝈一类的瓮,只是这个瓮,极小,用微雕的技术,镂空雕刻而成,仔细看过去,里面还有一点细碎的红色。 冷翘楚递给娄子堰,他用手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才腾出一只手来接过,仔细看了看。那极小的金瓮里,似乎是关了一只小虫子,那细碎的红色正是这只小虫背上的硬壳。 “这是继心蛊,不知皇兄听没听说过临近西域的苗疆,那里的人善养蛊虫,这只继心蛊便是冷叔叔替我从那里夺来的。” 关于这个苗疆,娄子堰曾经在宫外流传甚广的游记里听人提起过,只不过了解不深,只听说那里的人避世不出,从古至今都一直是住在深山老林里,从未理过外面的凡尘俗世,专心致志的养虫子。 他们养的虫子被凡尘的人们传的很神奇,有的说那虫子有奇效,生死人肉白骨,也有的人以讹传讹,说的苗疆蛊虫者,权利,地位,金钱,美人,无论是想要的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实现。 曾经也有过帝王或诸侯,因传闻而升起的贪念,想要将他们所在的领域归入自己的名下,却最终在派去的人全军覆没之后心生恐惧,不甘的放弃。想不到,冷辉竟然会跑到那里去,还为冷翘楚带来了这样一只虫子。 ------题外话------ 祝大家过了国庆依旧牛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 从前,他为了宁池心不惜入宫当太监,毁去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但是他知道,丢掉了这些,但他还是个男人,他还有爱妻在身旁,就算别人用嘲讽鄙夷的眼神看他,他也能在心里安慰,那是他们不知道,他仍是个完整的男人,并且在失去看不见摸不着的自尊的时候,却获得了挚爱的人,可爱的女儿和美满的家庭。 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了,爱人没了,家庭没了,只剩下一个如同累赘的女儿,身为男人的一切,也将在此刻离他远去。 他的眼底开始生出恨意,弥漫在眼底,如同实质一般看向对面的娄子堰。 娄子堰并不怕他,在感受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又转了回去。这种无所谓的蔑视态度加巨了马良玉的恨意,却使他感到更加无力。 只是他不知道,娄子堰此时内心也不平静,他知道,马良玉恨他,但是他却别无办法。娄艳阳如今还小,父皇却仍旧如日中天,若是等着他自己让位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娄艳阳确实不能再等了,她的身边必须得有一个能够一直护其左右的强有力的保障,在他这些年筹划的时候保护着他。 马良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此,他就不许不能有一丁点能被皇帝抓住把柄的地方,哪怕是他的假太监身份。 娄艳阳在老皇帝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样一来也算是好事,但是既然如此,他就不能总来看她了,以免把她牵连进来,让她处在危险当中。 所以,逼不得已,但他必须这样做。 “过段日子宫里会有排查,你的身份不能被发现,一会想办法把他的容貌也变一变吧,以免露馅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当作是给马良玉的回答。 “啊!——” 自那次死里逃生之后,已经过了好几年,宫中的日子日复一日,春去秋来,根本不曾有任何能让人记住的事情,有的只是平淡的如同囚禁的日子和越来越淡漠的性格面前,再也挑不起半点兴趣的琐事。 只有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娄艳阳才会猛然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 自那时醒来,娄子堰就和她疏远了,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什么,捅不破,也没人捅破。 娄子堰除了给了她一本书之外,很少跟他说什么,只是每次只要一有时间,便会前来检查她的学习进度, 这几年,娄子堰好像很忙,能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屈指可数,大多数来的时候,也只是在不远处默默的坐着,看着她。不靠近,即使说话,也带着淡淡的吩咐的味道。只是她有时总能够看到,他的眼神火热的过分,灼灼的望着她,似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娄艳阳即使知道,却从没有提起过,她时刻记着呢,他是她的杀母仇人,而不再是曾经亲近的娄子堰。 近十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许多事情物是人非的同时,却也有很多的坚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坚持着。 十几年的时间,马良玉似乎比想象中要苍老的更快,头发快速的花白,脸上的皱纹开始叠加,身子开始佝偻,看上去已经和其他年长的老太监别无二致。 娄子堰果然不愧为皇家出品,二十出头的年纪,变长的芝兰玉树,丰神俊朗,根正苗红的外表加上朝野上下一片叫好的政绩,使得他这些年在大央的威望越来越高,等到老皇帝意识到情况的不对的时候,却已经没有办法再像曾经一样制止了。 他的身体开始不正常的衰败,病魔缠身,四肢开始不听使唤直至瘫软,最终面临死神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他一直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他一直信任有有加的太子殿下,已经用耐心和仇恨亲手毒死了他。 老皇帝的不甘不一定有人知道,但是娄子堰登上皇帝宝座众望所归的时刻,普天同庆的场景却是在众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震撼。 娄子堰登基之后,娄艳阳的身份却并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就是从曾经只能呆在东宫中一个小院子里,换成呆在勤政殿里罢了,唯一有那么点变化的,也就是娄子堰当了皇帝之后,似乎更忙了,但是没当他一有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确实比曾经殷勤了许多。 时光是一把杀猪刀,它不仅会在你的容貌上划上几道,就连你曾经满是棱角的性格,也会想尽办法磨平,让你适合呆在皇宫这个容器里。娄艳阳还是曾经那个娄艳阳,娄艳阳也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娄艳阳了。 娄子堰似乎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发现的时候满是失落,后来又似乎不死心,曾试图将她再变回小的时候那个她,知道他发现,这一切另有原因。 又一日,记不清是哪一日的傍晚了,只知道那一日下着雨,又逢雨夜,自从母妃离去之后,娄艳阳对于这样的天气本能的不喜,在勤政殿外的檐下等着那雨下起来,她才回身回了勤政殿里。 下雨的黄昏,云似乎离地面很近,就在人的头顶上缓缓流动,黑压压的压抑的人心里不舒服。 殿外的宫女们静立着,娄艳阳只是静静的坐在塌上运转着内功,却猛然感觉到有一股血腥味顺着夹杂着灰尘味的风吹了进来。 “谁!” 娄艳阳能感觉到,刚刚似乎有人进来了,她如今勤学苦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早已经今非昔比,一手轻功也是使得出神入化,对于刚才突然袭来的劲风自然是有感觉得。 “小主子,您怎么了?要不要奴婢进来看一下。”这几年,除了老良玉之外,宫中的宫人都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是位皇帝非常疼宠的神秘小姐。就一起随着老良玉唤她小主子,在老良玉有事要忙的时候,他们便伺候着她的起居。 “没事,我听错了,是风声。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大冷的天,早放你们半天班。”娄艳阳一边说着,一边抬眸,淡淡的撇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人,和对方勒在她脖子上的头发?还是半花半白的。 “是,谢小主子,”那宫人语气里透着欣喜,接着,便呼唤着其他几个当值的一起离开了。 从刚刚对方的身法上和他的年龄来看,她便不是此人的对手,外面的小宫人伺候了她那么多年,此时又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轰走算了,她自己在这儿想办法对付,看他脸色惨白那样儿,还不知是受了多重的伤呢。,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阁下是”娄艳阳边说着,一边试图把自己的脖子挪的离那诡异的头发远一些。 那老头似乎也的确没有要杀了她的意思,大概是力不从心吧,咳嗦了两声,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小丫头到时胆子够大,老夫如今的样子老夫自己知道,怎么,没吓到你?”说着,那老头似乎还有点为没有吓到她感到不甘心似的。 “你是挺丑的,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还不至于吓到。”娄艳阳语气还是淡淡的,不过话里话外却总有那么点故意气他的嫌疑。 没办法,这宫中太无聊了,每天就那么几个人,她不多说几句话,感觉自己就要哑巴了。 那老头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话里这么多刺,一下子被激起了脾气。 “哼,好个狂妄的丫头,怎么,老夫看上去像个好人么,突然闯到这大内皇宫里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说着,他手里的头发像是活过来一般,突然在他手心里站立起来扭动着。脸上也开始露出似有似无的狰狞表情。 娄艳阳看出来他不是善茬了,只不过没想到他会如此厉害,那发丝本来看上去毫无特别之处,在他的手里却泛着淡蓝色的光,她仔细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么,因此更加惊叹,那发出的淡淡蓝光若她猜的不错,定是注入进发丝的内力,能将内力灌入武器中成为受自己操控得神兵都已经是极其困难的事,江湖中十之八九不知道运用此法,也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有这种神通,竟然能将内力灌进发丝之中,可见,他对于内力的把控能力得有多强。 “老头,别装了,你受了多重的伤以为我看不出来么,还硬撑。”娄艳阳装作不屑的样子看着他,把那老头说的一阵气血翻涌,差一点就绷不住吐了血。 娄艳阳说的不错,他的确受了很重的伤,甚至性命垂危,甚至此次冒险来到皇宫,就是为了取得一件宝物,一件能让他继续再活个几十年的宝物,只是,他身受重伤的事此刻却被眼前这个小丫头一眼看穿,这不得不让他感觉一阵气闷,眼底划过了一丝杀意。 宫中果然卧虎藏龙,一个养在深闺的小丫头竟然也能有如此高的内功,实在是不得了。 然而这还不算,领他更震惊的事还在后面呢。 “说吧来宫里偷啥的,先说好,如果你是要偷什么长生不老什么的就别白费力气了,宫中没有那玩意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 “呵,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老头忍不住被她轻佻的语气都笑了,可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观人眼色,揣度人心,心思缜密,又身负武功,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池中物,就算她是女子,有看上去像是被关在了这大殿里,也是绝对不能小觑。 “老夫来这宫中自然不是找什么长生不老药,不过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宫中有一”宝物。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窗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风刮开了窗户,娄艳阳下意识的看过去,露出了掩映在她那如瀑发丝中的小巧耳朵后的一粒黄金瓮。 “你耳朵后面是什么?!”不会错,那就是继心蛊,他这次冒险跑进皇宫的目的。 他散尽家财才换来的消息,那一直神秘莫测却又引得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继心蛊,在几年之前便已经被大央皇宫的人夺了去。 宝物在眼前,老头的眼底露出了泛着红光的贪婪之色,猛地就朝娄艳阳扑了过去。 娄艳阳也不是没有防范,一见他突然动手,也丝毫不慌乱,将他汹涌而来的招数挡下,又很快反手攻了回去。 她所修炼的武功凝源,正是当初娄子堰交给她的,他们娄氏一族祖辈上传下来的绝学。只是,绝学毕竟是绝学,本就不应该轻易现世,所以除去凝源,娄艳阳还学习了很多百家杂学,各种武功,剑法,都会那么一点,一番结合之下,反倒让人摸不着头绪,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那老头也是轻敌了,觉得这么一个小丫头,就算武功高也不一定有多厉害,却没想到她的鬼招怪招这么多,一下子就把他给打懵了。 他本就被武林众派群起而攻之打成了重伤,几欲油尽灯枯,此刻全部希望都被他压在了宫里那不一定会获得的继心蛊上,却没想到,临近他获得至宝重获新生的关头,会遇到这么个硬点子。 老头并不多好对付,毕竟阅历和武功的积累摆在那里,娄艳阳和他打了半天,掌风呼啸之下,脸色也有些发白,只不过,她看的出来,她难受,那老头更难受罢了,现在就算是干耗,她也能把这个老头耗死。 “哼哈哈哈”老头吐出一口血来之后,似乎是力竭了,猛地咳了一大口血出来,半扶着殿中的一个镂空雕花的梨木凳子上,折腾了半天想起起不来。 “想不到,想不到啊”老头见自己实在起不来,索性烦躁的坐在了地上,然后就突然大笑了起来。“没想到老夫风光一生,纵横江湖数载,最后竟然会栽在你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呵呵世事难料啊哈哈哈哈哈哈” 娄艳阳喘着粗气,瘫坐在身后的绣床上,听闻他如此说,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她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头的身体,大概是真的撑不下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自己耳朵后面的金瓮,但是她却是不能给他的。 这金瓮是娄子堰给她的,说是能救她一命,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她绝对不能摘下来。她曾经想要和他对着干,曾经摘下来过一次,那种在鬼门关里走一圈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受,却因为任性,又体验了一回,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娄子堰气的打了她一巴掌,虽然扇的是后背,但是也照样很疼,打完了她,娄子堰便后悔了,把她猛地搂进怀里,死死摁着不撒手。 自那之后,虽然她依旧恨娄子堰,但是这金瓮她却再也没有摘下来过。谁又不想好好活着呢,更何况她还有母妃的仇没报。 娄艳阳心中清楚,如今她的命,可能已经和自己耳后挂着的这粒金瓮里的小虫子连在一起了,虽然这件事想起来是很扯淡,但是所谓的蛊虫她又不是没听说过,也不是完全解释不通的。 如此一来,这老头想要这金瓮,那便是在要她的命,她又怎么会给,即使他看起来再可怜又如何,她终究是做不到那么大方。 老头笑够了,又咳嗽了几声才停了下来,娄艳阳的眼底露出不忍,但是也是怕会再生出变故,她伸出双手,凝结凝源之刃,想要亲手杀了他,以免节外生枝。 那老头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在娄艳阳的气劲即将打出来之前,脸上露出了诡异的一笑,娄艳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已经无法收回了。 只见那老头突然猛地原地窜起,向她扑来,一把握住了娄艳阳的肩膀,将她刚刚想发出来的气劲硬生生打回了她的身体里,激的娄艳阳一下子就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老夫一生荣光,死了也不能窝窝囊囊,就算是死了,也要拉着你陪葬!” 娄艳阳知道自己大意了,可是此刻却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老头身体里残存下的内功如同氢气,强硬的冲进了她的身体里,把她的身体吹得如同气球一般。 一甲子,两甲子不曾出现停歇,娄艳阳知道,老头这是已经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想要在他内力耗尽的同时,将她撑得爆体而亡。 娄艳阳不是没想过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抓在她的肩膀上的那双形如枯骨的手像是要刺进她的皮肤里一样,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她已经感觉到有些绝望了,果然是飞来的横祸躲不过,这突然出现的老头自出现之后,似乎已经注定了她今天会结束的结局。 翻滚着的,汹涌而来的内力势如破竹,快速地侵占着她的身体,充斥着她的经脉,娄艳阳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身体里传出的筋脉寸断的噼啪声,和骨络像木柴一样劈了的声音。 那种非人能忍受的疼痛清晰的通过她的大脑神经传到四肢百骸,疼得她近乎昏迷,却又越想昏迷就越疼得清醒。 异世的日子没正正经经的过上多久,这就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去鬼门关遛弯了。 正当她已经绝望的感觉自己的气海和丹田都要被撑爆的时候,窗户再一次被推开了,听声音,这一次应该不再是那坏事的风了。 “丫头!——” 昏迷之前的那一秒,娄艳阳能感觉到肩膀上的老头的手已经被人切断,无力的放开了她。从她的身上掉落。娄艳阳的心情有些微妙,她知道自己是恨娄子堰的,杀母之仇,毕竟不共戴天,可是当她遇见危险的时候,心里期盼着能赶来救自己的身影,却还是属于娄子堰的 算是因祸得福,在几经周折之后,娄艳阳有一次被人生拉硬拽着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身体里平添了两甲子的内力,按理说此时的她就算是到了险象环生的江湖上,都照样是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只不过,她现在仍旧躺在勤政殿的龙榻上,因为筋脉寸断而动不了。 其实这个麻烦要解决也容易,这个异世的道理很简单,你有了内力,就意味着什么都有了,用内力温养自身经脉,恢复的速度虽然慢,但是之后痊愈了的身体却是受益良多,要比一般的肉体凡胎不知道要强多少。 娄艳阳躺在床上已经很久了,整天无所事事的就这么呆着,除了练功,忍受身体里生长带来的疼痛之外,根本没有事可以给她做。 只是在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护着你疼着你,对你百般疼宠的人会在何时露出隐藏在温润表面下的龌龊内心,然后做出趁你病,要你命的事来。 仍旧是个黄昏,娄艳阳发现她老在黄昏时分出事,无论是什么事,总之不是好事就对了。 门口突然传来“砰”的推门声,当娄艳阳艰难的转过头去看门的时候,却发现娄子堰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 “娄子堰,你怎么唔”娄艳阳的眼睛睁大,死死地瞪着眼前这张放大了数倍的熟悉的脸。 唇瓣上传来的啃噬撕扯的感觉,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往日彬彬有礼,甚至在她不同意的时候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的娄子堰,这是在干什么?! “唔!呜呜!——”娄艳阳突然开始猛烈的挣扎了起来,却发现此刻的她就连待宰的羔羊都不如,连挣扎都做不到,甚至只是轻微的动作都会导致她刚刚长好的经脉重新断开。 他的吻终于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离开了,唇形细腻线条柔软的唇瓣儿已经被娄子堰折腾的红肿的不成样子,只是娄子堰似乎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娄艳阳根本不能动的痛苦似乎给他行了方便,给他减少了不少麻烦。 “娄子堰!你到底要干什么!”娄艳阳急得红了眼眶,往日再如何淡然,她都也只是个女人,面对这样不情不愿的侵犯和即将乱—伦的罪恶感她还是慌了神。 “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话啊!” “乖,丫头,你乖点。”娄子堰一边说着,似乎不想耽误时间,似乎也是怕一旦停下来他就不敢继续下去了,他显得很急切,想要快点把娄艳阳变成他的人,在保证绝对不会伤到娄艳阳的基础上,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娄艳阳本来就在殿中躺着,身上没有穿太繁复的宫装,更何况她也不喜欢,娄子堰边让人给她只穿了一件柔软舒适的绸裙,现在他脱起来倒是省事了。 “娄子堰,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我们是兄妹啊!皇兄,我是你妹妹!喂!别扒了!”娄艳阳被惹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哥!” “我不是你哥!”娄子堰似乎比她还要激动,大吼了一声之后一下子就把娄艳阳给吼懵了。他双目赤红着,脸上爆着纵横交错青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不甘的闭上。 他大口呼吸了几口,似乎在压制自己的脾气,在睁开眼的时候,确实满目的绝望和哀伤,娄艳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趁着他此刻看上去冷静了不少,便开始劝了起来。 “娄子堰,我不管你承不承认,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和我是同一个爹生的,我叫你哥有什么不对吗,”娄艳阳突然发现她越说,娄子堰反而更生气了似的,只是她还是不甘心,又说道“哥,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你现在可是在强—暴自己的妹妹啊,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你若是真有需要,叫上十几个二十个女的来伺候你也没人敢说什么,要是懒得给封号就再扔出宫去就是了,你干嘛非要” “你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娄子堰看上去更生气了,眼底的悲伤甚至化为了实质,看的娄艳阳自己都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他并且天理难容的事了。 娄子堰有口难言,只能不断的抚摸着娄艳阳的脸,憋的眼圈都红了却还是什么都没告诉她。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他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娄艳阳突然觉得自己胸前一凉。 “别,不要!娄子堰!”最后的遮盖也被扯下,纯白的堆雪和小麦色的胸膛如愿贴在一起,互相吸引,摩擦出奇妙的酥麻。 “留给我的时间没有多少了,丫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娄子堰,你别让我恨你!”娄艳阳的眼泪顺着眼眶流进头发里,濡湿的发丝看上去犹如泼墨。 娄子堰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动作,脸上却露出一种讥诮和嘲讽的笑意,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恨我的还少么,如今,只不是让我能在你心里变得更深刻罢了。”紧接着,便不顾她仍旧干涩的身体硬闯了进去。 “啊!”短促的叫声伴随着贯穿的疼痛,彻底将娄艳阳引进了绝望。“艳阳,就算你这辈子都爱不上我,也没关系,我只求你记住我就好。” 疼痛渐渐的缓解,温润的肌肤和深刻的冲撞带来的快感蚀骨销魂,让娄子堰彻底沉沦,不管不顾的低吼出声,娄艳阳同样感受着,却始终不愿意将视线正过来看他一眼,直直的看着那洞开的大门。宫人早就被驱散了,从门口望出去,就只剩下空旷的诡异的广场,和氤氲了满天的夕阳。 门前隐藏着的人随着太阳西垂,影子被逐渐拉长,淡绿色宫装包裹着的妙龄女子悄悄探进头来,瞬间和娄艳阳对上了眼神,她眼底的轻视,嘲讽,厌恶,像是骆驼身上压下的最后一把稻草,彻底让她的眼泪决堤,娄子堰只知道她是难过,不住的舔吻着她脸上的眼泪,却根本没说任何话安慰她。 娄艳阳在被做昏过去的前一瞬才想起来,那张娇俏的小脸,是属于她的皇姐九公主娄骄阳的。那个女人,或许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央明珠吧,母妃与娄子堰的母后一母所出,娄子堰真正的血亲妹妹,在哥哥当上了皇帝之后,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央明珠。 而她呢,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已经早就死去的十公主,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任人欺负,却根本无力还手。 娄子堰,新仇旧恨,我们要找个机会好好算算这笔账!但是在这之前,我要把你在乎的这片江山夺过来,让你也尝尝,无能为力的滋味! ------题外话------ 小可爱们,自此呢,前尘番外就到此结束啦,接下来,便是第二卷的内容,让我们共同期待,艳阳小姐姐的未来吧!记得对皓哥也要多多支持哦!留言评论让皓哥知道你们的存在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补发(32) 娄子堰当初听闻这蛊虫的事时,心中其实是颇为不屑一顾的,这种所有愿望靠一只虫子就能实现的事,实在是太过荒谬了。但是此刻,死马当活马医,其实在没有任何希望的绝境面前,任何看上去荒诞离奇的办法他都是愿意试试的,毕竟,没有什么事比能让娄艳阳活过来更重要了。 “这继心蛊很奇特,当初冷叔叔将它种进我的身体里时说起过,苗疆人曾经告诉过他,继心蛊是他们养过得所有蛊虫中,最有灵性的。这一双蛊中,母蛊和子蛊的喜好性格完全不同。母蛊喜金子,只爱呆在有金子的地方,赖着不动,常年进入休眠的状态。而子蛊却喜人血,倒不是吞食人血,只是喜欢浸泡在活血里,吞食较少的人血过活。”冷翘楚再说起冷辉将蛊种进他身体里时,心里有些克制不住的愧疚,这继心蛊很重要,冷叔叔曾叮嘱过他,这继心蛊,相当于是他的第二次生命,可以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救他一次,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丢。 “这一双蛊虫母子相连,子蛊若是出了事,母蛊便会惊醒,吞食宿主以储存血液喂养子蛊。还有一点,皇兄你看,”说着,他指了指瓮里的母蛊身上的红。“母蛊身上的红代表子蛊的寿命,从微微偏红到浓重如墨,便意味着子蛊的老去。这子蛊的寿命不长,最长也不过二十余年,我手里这只,是一直成年蛊,大概也就剩下十余年了。一但子蛊死亡,母蛊蚕食人体钻入体内,就算宿主身体侥幸活下来,也会被母蛊耗尽精血,身体虚弱,稍有不慎,万劫不复。”那年在苗疆,冷叔叔与之交好一位苗疆长老有一仇敌,他机关算尽就是无法将那仇人手刃,心急如焚,所以央求冷辉替他将仇人杀死,以免仇人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祸及他的家人。事情办完了之后,那位长老便将这养在他体内维持他生命的继心蛊当做报酬送给了他。自己则选择了结束苍老无趣的余生。 说着,他便将手里的金项链挂到了娄艳阳脖子上,又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个口。抬头看了看娄子堰,她好似还在犹豫,便又劝了一句。 “皇兄,十公主的伤很重,若是没有伤到心脏还算好,虽然失血过多,但起码胸口还有余热,情况还不算太糟,如果是伤到了心脏”冷翘楚的话顿了顿,没接着说出口,只是娄子堰清楚,若是伤到了心脏,恐怕就算这只虫子再神奇,也无力回天了。 “皇兄此刻实在拖不得,还是让翘楚尽快将子蛊给十公主吧。”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冷翘楚也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说实话,他也有些同情十公主的,只是因为娄子堰实在有点太在乎她了,所以让他有些不甘心罢了,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做不来女人那种矫揉造作的态度,虽然继心蛊弥足珍贵,又是冷辉费了很多心思才拿到的,但是此刻是性命忧关的时候,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听冷翘楚如此说,娄子堰也不再迟疑了,伤口的位置的确离心脏很近,她也已经流了这么多的血,在他不要命的给她传送内力的时候她究竟是不是还活着他也不敢保证,只是现在她能够活下去的希望摆在眼前,自然没有放手的必要。 娄子堰抿唇看了冷翘楚一眼,才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冷翘楚听着不远处的人声越来越近,连忙扒开了娄艳阳胸前的衣服,与此同时别开了眼去。 虽然还是个小丫头,但是毕竟是个女子,他如此唐突的去摸对方的身体,他还是觉得脸上有些烧的慌。 娄子堰就更别提了,看着眼前明晃晃露出来的小胸脯上那一道已经不冒鲜血的伤口,心都疼得痉挛了。 冷翘楚别开了脸,娄子堰便抓住了他的手,牵引着他按在了娄艳阳的伤口上,冷翘楚这才开始摧动功力将子蛊牵引进娄艳阳的身体。 娄子堰时刻盯着娄艳阳脸上的变化,试图看出他此刻能有好转的可能。冷翘楚刚刚用了太多的功力,脸上有一点苍白,当感受到子蛊已经进入到娄艳阳的身体里之后,才停了下来。 本来想着这下终于能把娄子堰带走了,可是他一看娄子堰那副非要等到十公主在他面前活蹦乱跳才肯罢休的样子,他急得都要吐血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 “皇兄,这子蛊与我相处过一段时间,有了些共鸣,我能感觉的到,十公主的心脏并没有受到损害,虽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流了太多的血,但是好在有皇兄你为她传送功力,还有一息尚存,只要多给它些时间,十公主就一定能醒过来的。” 娄子堰心中被他说的一动,终于还是在他的带领下离开银杏树林,向着太子殿走去。 回到太子殿,在确定了娄艳阳终于呼吸正常,身体转好了之后,娄子堰才看上去正常了不少,他这才想起了呆在太子殿私牢里的马良玉。 太子殿的私牢里阴暗潮湿,阴森恐怖,却并没有多少血腥味,或许是因为娄艳阳那份从现代社会带来的人人平等的处事方式的影响,娄子堰并不是太喜欢用私刑处罚他人,即使在朝堂上,他将阴谋阳谋用的不少,但是却很少用刑罚去折磨人,所以马良玉,多少可以算是这座私牢里迎来的第一位犯人。 此刻的他,正被绑在十字木架上,武功被封,但是身上却没有受多少伤。 他抬眼见着娄子堰走近,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老的太监,肩上半背着一个黑乎乎的小木箱。 毕竟这些年马良玉也是以太监的身份呆在宫中的,对于娄子堰身后的太监,他总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但是却说不出名字来。只是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浓重。 “马公公?是吗。”娄子堰坐上马良玉面前的椅子,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冷漠且高贵,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不容人质疑。 “太子殿下多年陪伴十公主,老奴没齿难忘,只是如今小主子生死未卜,定是要吃不少苦头的,太子殿下若是真心疼爱小主子,老奴便请求您先放了老奴,让老奴去救小主子。”虽然被娄子堰绑在这里,但是其实马良玉知道,娄子堰并不会对他做什么,至少看在娄艳阳的面子上,他暂时无碍。 只是从昨天他们藏匿的宫殿出事之后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不能保证小主子还能安然无恙,最坏的结果便是小主子已经被皇帝发现,关了起来,但如此一来的话,总有一天老皇帝会发现小主子不是他的孩子的秘密,这个秘密就像是一把刀一样悬在小主子的头上,不知何时便会落下,这样的苦他是不愿意小主子受的,自然还是早些将她救出来的好。 “你不必担心,艳阳已经被我救出来了,现在正在我殿中安心养伤。”娄子堰在他话音未落时便告诉了他,想起娄艳阳,他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暖意,马良玉抬眼看见,知道他并没有骗自己,这才安下了心来。 “马良玉多谢太子殿下,自此,马良玉随太子殿下差遣,肝脑涂地。”宁妃死后,小主子就已经变成了马良玉活着的最后的寄托,只要小主子好,让他那什么去换都可以,不要说是一世的忠诚,就算是命也在所不惜。 “不必。”娄子堰打断了他的话,马良玉的脸上紧跟着一僵,也是没想到娄子堰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他。但见娄子堰朝身后摆了摆手,那个背着黑箱子的太监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扒了他的裤子。 娄子堰的脸上露出了然,然后便皱着眉将脸转了过去。如他所想,马良玉果然还没有去势,仍旧还是一个完整的男人,那么也就是说这些年宁妃与马良玉一直有苟且的事就是真的,那么,娄艳阳或许就不是父皇的女儿,而是这马良玉与宁妃的女儿。 一想到这儿,娄子堰的眼底突然升起了几抹火光,内心雀跃的情绪挥发出来与这个阴森的地牢格格不入,然而他的脸上却依旧冷漠带着几分嫌弃。 “你干什么!”马良玉此时终于想起眼前的太监在哪儿见过了,当初他进宫的时候,为了逃离阉割这个程序,还给了眼前这个太监不少银钱,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他有些记不清了,此刻,看着那太监取下肩上的乌木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把把或大或小的刀和药瓶,马良玉的脸一下子就吓绿了。 “娄子堰!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若是想要杀了我,尽管来!何必用如此腌臜的手段!”马良玉谩骂不停,可娄子堰就跟没听见一样,眼神淡淡的望向别处,眼见着那太监已经在他的身上上下其手,他却被废了武功连动也动不了,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他不由得眼底漫上绝望。 ------题外话------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第32章没有发上去,在这里补发,小可爱们根据序号来阅读,给大家带来不便,皓哥群么么跪求原谅!?_?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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